《第一狂妃》 第1章 华容巷 北月国,华容巷前聚集诸多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对着巷子里边指指点点,言语之间尽是嘲讽。 “诶,这是哪家的小姐,竟这般不知羞耻。” “貌似是夜家的三小姐,你看那半边脸上的胎记,不正是那三小姐的吗。” “啧啧,听说三小姐还是小王爷未过门的王妃,赶明儿你们去王爷府看看,小王爷的帽子是不是绿色的。” 闻言,众人皆是一阵大笑。 …… 身体被无尽凉意包裹,夜轻歌脑海里一阵嗡鸣,蓦地睁开双眼,眼前是蓝天白云,和一群眼神里充斥着轻蔑的人。 看着眼前这些人身上穿着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服饰,夜轻歌微微蹙眉。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佣兵王,无名;上头派她去凤山找千年玉,才进山,就遇到山体崩断,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可怜她一世英名。 夜轻歌警戒的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象,察觉到身上凉风阵阵,她下意识低下头望着自己身子,身上只罩着一层薄纱,身体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似隐似现,引人瞎想,只能用衣衫不整来形容。 夜轻歌扶着墙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四肢百骸似乎都被人用锤子敲打了一遍,疼痛难耐。 她刚站稳,脑子里忽然一阵绞痛袭来,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万兽奔腾般疯狂涌进了脑海。 夜轻歌,夜家嫡系三小姐,丹田破碎的废物,不仅如此,因出生自带的紫红胎记覆盖半张脸,还是闻名遐迩的丑女。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华容巷,夜轻歌从多出的记忆里可以得知,昨晚临睡前,本尊被庶出的妹妹夜清清邀去凉亭饮茶,一杯茶入腹后,她就没任何感知了。 谁也不知道本尊昏死过后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不过夜轻歌知道,凤山山体崩塌后,她不仅没死,还重生异世。 “姐姐……” 娇柔的声音响起,一道倩影快步走来,少女担心的看着夜轻歌,双手扶着夜轻歌的双肩。 夜轻歌抬眸,目光死寂的望着忽然出现的少女,此人,便是夜清清。 “姐姐,我知你与林管家有来往,可再情不自禁,你也得为夜家想想啊,为小王爷想想。”夜清清气急败坏,神态郑重,“你这样伤风败俗,让爷爷一把老骨头怎么做人?让小王爷情何以堪?” 好厉害的丫头。 夜轻歌处变不惊,淡然的望着声泪俱下的夜清清,夜清清三言两语,就给她判了“通奸”的罪名。 此事传开,夜轻歌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四周,众人交头接耳,一面说还一面讥诮的瞥着夜轻歌。 “姐姐,你是不是吓傻了?” 夜清清晃了晃夜轻歌,焦虑的道:“姐姐,你一定是怕受到惩罚吧,没事的,爷爷那么疼你,一定会把你许配给林管家。” “听说妹妹早就倾慕小王爷,如此,妹妹是不是以为就能成为小王爷的王妃?” 夜轻歌酝酿了会措辞,一针见血道。 她自知这种情况下众口难辨,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说再多也没用,至于她的话,聪明人只要稍作用心推敲一番,便能了解几分真相。 第2章 那就脱! “姐姐,你说什么呢。” 夜清清呆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只知夜轻歌逆来顺受懦弱不堪,却不想夜轻歌也有铁齿铜牙的一面。 “把外衫脱下来。”夜轻歌忽然道。 夜清清不解的看着夜轻歌。 “我是不是你嫡姐?”夜轻歌目光如冰逼视夜清清。 夜清清眼中愤恨之色倏尔而逝,回答道:“是。” “那就脱。”夜轻歌道。 北月国长幼尊卑的规矩非常明显,庶出是庶出,嫡系是嫡系,庶出决不可忤逆嫡系,否则是大逆不道。 夜清清双手紧攥着,身上逼出了冷汗,她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淡然如风的少女,有少许的陌生,挣扎片刻后,夜清清还是舒展开了双手,将身上的外衫脱下。 脱一件外衫又如何,反正夜轻歌已经声名狼藉;夜清清垂下眼眸,眸光阴鸷。 夜轻歌自夜清清手中拿过外衫,罩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夜清清肩膀,欣慰的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系好腰带,夜轻歌绝尘而去。 巷子前堵塞的人海见夜轻歌走来,竟是下意识的朝两旁退去,为其让出了一条大道。 夜轻歌离开后,看热闹的众人与夜清清面面相觑,如今,这算什么回事? 夜清清衣衫虽然整齐,不过因脱了一件外衫,里边的亵衣隐约可见,颇有些狼狈。 她目光阴狠的朝夜轻歌消失的方向看去,双眼赤红的可怕。 该丢脸的是夜轻歌才对,为什么她成了一个笑话? 夜轻歌沿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夜家,恰巧遇见从夜家里边走出的林管家,林管家约莫二十岁,气质儒雅,长相清秀,一看即是干干净净之人,年纪轻轻便当上夜家总管,也可见其不凡之处。 林管家看见夜轻歌,面容颇有些尴尬,他别扭的转过头,视线看向别处。 擦肩而过的刹那,夜轻歌忽然道:“林管家,人做了坏事,可是会下地狱的。” 林管家脚步顿住,他回过头,诧然的望着夜轻歌渐行渐远的背影。 三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才走出门,林管家便看见迎面走来的夜清清,看见夜清清并没穿外衫,立即担心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夜清清剜了眼林管家,道:“还不是夜轻歌那个小贱人,竟敢当众羞辱我,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林管家欲言又止。 “林大哥,你可是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帮我的。” “这次,你也会帮我到底,对吧。” 林管家脸色微红,咽了口唾沫,艰难的点了点头。 却说夜轻歌回到住处,整个人软弱无骨的瘫倒在地上,四肢百骸的每一处,都是撕裂般的痛,适才在人前她不得不忍,如今整个人都倒在地上了。 不论是北月国还是北月国所在的四星大陆,弱肉强食,她带着这种残破的身体出去只有死路一条,若是留在夜家,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就算她受尽千夫所指,还有一个人不会抛弃她。 那人即是,夜家大长老,她的爷爷,夜青天。 第3章 没身材没脸蛋的女人 夜家是百年世家,底蕴浑厚,在这个崇尚凝神聚气的四星大陆上,夜家出了夜轻歌这么一个废物,必定是羞耻的,不过夜轻歌能活下去,依仗的无非是夜家大长老,其爷爷的宠爱。 刻骨的痛,使得夜轻歌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趴在地上,浑身无力,眸光复杂的望着前方桌角。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出现在神奇异世,不过,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她都是一个人,于她来说,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 夜轻歌心思千回百转之际,其半边脸上的紫红胎记,忽然似流水般融为一体,紫红之光迸射而出,飓风袭来,窗户啪的一声打开,夜色正浓,赤红的莲花自光芒中怒放,绝艳奢华,莲花之上,一坨肉团缩在一起。 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肉团伸展开四肢,慵懒矜贵,它眯起眼,红色的鬃毛柔滑细腻,似猫似狐;猫狐的双眼尤为慑人,一紫一红的颜色,紫如曼陀罗,红似曼沙珠华。 夜轻歌无力的趴在地上,呆愣的望着朝她徐徐走来的猫狐。 猫狐孤傲的站在夜轻歌面前,忽然扬起爪子,朝夜轻歌有着紫红胎记的半边脸用力拍下,尖锐的爪子撕裂开脸庞上细腻的皮肤,鲜血顿时渗透,沿着脸部轮廓滑下,在青石板的脸上凝聚成血泊。 夜轻歌皱眉,大怒,眸里寒意乍现,尚未作出任何攻击性动作,眼前忽然被一层血幕罩住,再睁眼,世界已然不同。 眼前,是昏暗的空间,万籁俱静,天地无声,荒凉之感自心底升起,夜轻歌从地上站起,虚眯起双眼,朝前望去。 夜轻歌前方三米处,乌墨泼成的九龙王座稳稳伫立,身披火红大袍的男子横卧在椅上,男子目光轻狂的不可一世,也妖孽得举世无双,一双狭长凤眸,一紫一红,或是优雅或是嗜血,眉间一点朱砂痣,明艳不可方物,唇形削薄,红似血玉,绚若朝霞。 妖孽! 夜轻歌暗嗤一声。 嘀嗒…… 夜轻歌脸上的血,持续的滴在地上。 男子望着地上溅开的鲜血,若有所思,良久,才懒懒的看了眼夜轻歌,道:“你过来。”声线极好,犹似芙蓉泣露,昆山玉碎。 夜轻歌微微蹙眉,这男人美如毒药,太危险;她站在原地,面若冷霜,眸底寒意乍现,暗自戒备。 见夜轻歌没有任何反应,片刻后,男子敛眸蹙眉,摇了摇头,“真不听话。” 忽然,男子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夜轻歌整个人被横抱起,身体悬空。 “你体内被下了蛊毒,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话。”男子道。 夜轻歌身体紧绷,目光警戒,似蛰伏的豹子,随时释放出致命一击。 男子知道夜轻歌的戒备,也不在意,道:“放心,我对没身材没脸蛋的女人没意思。” 夜轻歌:“……” 她只是半张脸丑而已! 何况,才十四五岁的孩子能发育到哪去? 第4章 你也算香玉? 嗒嗒…… 脚步声阵阵,男子抱着夜轻歌在一滩温泉前停下,他粗鲁的将夜轻歌抛入温泉里,泉水四溅,将夜轻歌湮没。 夜轻歌从水中站起,三千青丝湿哒哒的黏在脖颈上,她愤愤不平的望着双手抱臂站在泉边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的男子,怒道:“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你也算香玉?” 男子挑眉,好似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还认真郑重的上下端详了一番夜轻歌。 夜轻歌:“……” 她承认,这张脸毁在了胎记上。 提起夜家三小姐,世人脑中首先出现的不是夜轻歌三个字,而是丑女,亦或者是废物。 “这三生泉有洗筋伐髓治疗伤口的功效。”男子坐在泉边,懒懒的扫了眼泉中狼狈不堪的夜轻歌,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来泡上一泡,倒是便宜你了。” 夜轻歌轻瞥一眼男子,人虽美,但这毒舌的程度,真让人不敢恭维。 “你究竟是谁?” 男子眸光微闪,道:“姬月。” 夜轻歌微微蹙眉。 姬月道:“简单点说,我是你脸上的那块胎记。” “胎记?”夜轻歌诧然,蓦地睁开双眼。 姬月点头,“不错,当年我逃到四星大陆,遭到追杀,命悬一线恰巧遇见你出生,你命格与我相合,又是在子时出生,为了活下去,我便将自己封印在你左边脸颊上。” 夜轻歌转头看向姬月,目光犀利,问:“为什么以前你没出现过?” 夜轻歌本尊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关于姬月的回忆。 闻言,姬月轻笑,道:“你并非是真正的夜轻歌,不过,正因为你的出现,增强了我的力量,我才得以恢复肉身。” 一切,似乎都得到解释。 此时此刻,夜轻歌才算是对姬月放下了敌意,若真如姬月所说,他是她脸上的胎记,那就是与她在一条船上。 “你身上的毒解开了。” 姬月一把将夜轻歌自温泉中提起,还随手晃了晃,像是要甩干夜轻歌身上的水…… 夜轻歌无奈的瞥着身边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的男子。 若是有一日她会死在这里的话,一定不是因为仇敌,而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活活气死的。 “我的丹田,能够修复吗?”夜轻歌问。 她身为佣兵,自然熟悉格斗和古武,但这些,到底比不上凝神聚气来得强大,想要真正在这世界上立足,丹田是基础。 姬月表情有些凝重,道:“你的丹田一出生就被人毁了,我当时力量甚微,帮不到你,不过要修复的话,也不难,你给我一天时间。” “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姬月忽然勾唇邪魅一笑,夜轻歌尚未反应过来,眼前黑光乍现,刹那间,便又回到了房间之中。 夜青天格外宠她,夜轻歌以“丑女”、“废物”出名后,夜青天更是想加倍对她好,特地请来炼器大师风轻扬为其打造出一座灵气十足的楼阁,风月阁。 第5章 狗仗人势的东西 风月阁冬有梅花香,夏有桃花艳,更是有金色牡丹四季常开,美轮美奂恰似人间仙境,煞羡夜家旁系嫡系。 敲门声响起,夜轻歌眸中冷意流转,她不紧不慢的换上一件干净的黛绿长衫,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身穿青色衣裳的丫鬟,看见夜轻歌,她有些不耐烦,不悦道:“三小姐,你还真是让奴婢好等,不会真以为大长老宠你,你就能在北月国无法无天了吧?” 此人绿荷,夜清清的贴心侍婢,平日里没少欺负过夜轻歌。 夜轻歌性子懦弱,夜家里的人,哪个不是当着夜青天的面对她百般好,暗地里却是各种针对,有时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还挨一顿打,这些丫鬟也是刁钻,她们折磨夜轻歌的时候不会用上鞭子木棍之类的,而是用针扎,任你痛的死去活来,也没有任何伤口,手段实在是高。 夜轻歌淡淡扫了眼绿荷,“狗仗人势的东西。” 不冷不热一句,便冷淡朝走廊前走去,她自然知道绿荷来找她的原因,无非是她今日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华容巷,丢了夜家的脸。 夜家骨干人物,肯定都等着她去,准备质问。 绿荷听见夜轻歌辱骂自己,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蓦地伸出手抓住夜轻歌的头发,怒道:“狗仗人势?你一个废物竟敢说我狗仗人势?没了大长老,你夜轻歌又算什么东西?还不是任由我们欺负。” 夜轻歌微微蹙眉,蓦地伸出手抓住绿荷的手腕,用力一折……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绿荷惊呼出声,她的手腕,断了。 “夜轻歌,你……”绿荷大怒,却对上夜轻歌的双眼,那双眼瞳,漆黑似墨,寂如死水,仿佛能洞悉所有,冷厉锋锐的似一把剑,竟让她心生恐惧。 不!这眼神绝对不是夜轻歌的。 “你不是夜轻歌,你是谁?”绿荷脱口而出。 “是不是夜轻歌,岂是你一个奴才能够妄自揣测的?”夜轻歌冷笑,转身离去。 夜轻歌一面走,一面想着如今的形势,夜青天三个月前闭关,夜家之中唯一会保护她的人不在,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夜家家主是她二叔,虽然在夜青天面前对她和颜悦色,但她能感觉到,他不喜欢她! 这般想着,便到了夜家大堂,尚未进门,夜轻歌就察觉到了里边严肃的气氛,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被千夫所指的这一刻。 夜轻歌打开门,大堂里边左左右右坐满了人,男女老少,旁系嫡系,只要能在夜家说得上话的人,基本上全部到齐。 首位上坐着的中年男人,鬓若刀裁,剑眉斜插,灰色蟒袍罩身,威仪四散,不怒而威,此人正是夜家家主,夜正雄。 夜轻歌走进屋子,夜正雄端着青花瓷杯饮着香茶,淡然悠闲。 四周的人,都鄙夷的看着夜轻歌。 夜轻歌步履平稳,进门的第一眼她便看见了,跪在夜正雄脚边的林管家,她余光瞥向夜清清,夜清清站在外侧,颇有些骄傲的微微抬起下颌,睨着夜轻歌。 第6章 跪下! 夜轻歌走至林管家身旁,夜正熊面前,身直如剑,端端正正,一双寒眸,目不斜视。 许久,夜正熊放下茶杯,茶杯用力站在桌上,茶水四溅,威力无穷,夜正熊目光凛冽的看向夜轻歌,喝道:“跪下!” 夜正熊刻意释放灵气,灵气凛然,似刀剑般无形中贯穿夜轻歌身体,以夜轻歌一具普通的身体,难以抵挡如此气势,夜正熊不是不知道! 夜轻歌咳出一口鲜血,她膝盖被灵气气势压迫得微微弯曲,不过没有跪下。 她抬眸,冷漠的看向夜正熊,道:“不知我有何罪,需要向家主你下跪?” 见夜轻歌非但没有跪下,还驳回了他的话,夜正熊脸色一沉,粗厚的手掌朝桌上一拍,百年檀木制成的桌子顿时灰飞烟灭,夜正熊起身,声似雷霆,怒道:“就因我是家主,而你是夜家的女儿。” “我是夜家的女儿,却不是家主你的女儿。”夜轻歌擦拭掉嘴角鲜血,目光毫不怯弱的对上夜正熊的视线,“夜家家大业大,真要跪,我也只需向大长老跪。” 提起大长老,夜正熊的脸色微微柔和了些。 夜家虽然是他夜正熊当家做主,但他能成为夜家家主,是经过夜青天的手,夜青天能让他当上夜家家主,也能将他一把拉下。 夜清清觉得情势有些不利,立即出声,“爹,姐姐和林管家两厢情愿,你可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人,就算爷爷在,也会为姐姐做媒吧。” “闭嘴。”夜正熊沉声道。 谁不知道夜轻歌尚未出生就许配给了小王爷做王妃,让夜轻歌嫁给一个管家,这不只是打夜家的脸,更是打皇家的脸。 林管家跪在地上,身上月白的袍子覆盖在地,他垂着眸,目光有些受伤,嘴角勉强牵扯出的笑容,略微苦涩。 “轻歌,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必须给我,给夜家一个解释。” 夜正熊义正言辞,他俯瞰着林管家,道:“林管家,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林管家低着头,声音低沉,“奴才与三小姐早已情定终生,望家主成全。” “畜生!” 夜正熊怒火冲天,一脚踹在林管家脑袋上,林管家身子朝旁滚去,额头被桌角撞破,血流不止。 “枉我用心栽培你,没想到是个白眼狼。”夜正熊怒不可遏,他虽不喜夜轻歌,但他绝对不允许夜家的颜面因为任何人而损失! 一侧,夜家家主夫人见此,立即起身,轻抚夜正熊胸膛,“家主,此事好好商议,定有解决方法的。” “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还能有什么解决方法?”夜正熊似还想朝林管家踹去一脚,不过忍住了。 “爹,林哥哥不可能喜欢轻歌姐姐的。” 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奶声奶气的丫头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夜正熊,“林哥哥喜欢的是清清姐,我亲耳听见的……” 小丫头忽然被一名女子抱起,女子一手抱着丫头一手捂着丫头的嘴,朝夜正熊歉意的笑,“家主,这丫头不懂事,就喜欢乱说。” 夜清清的脸煞白,她愤恨的瞪了眼小丫头,转而又忐忑不安的看向夜正熊。 第7章 要嫁你去嫁 屋内气氛,颇为诡异。 夜正熊沉着一张脸,众人连气都不敢喘。 “家主,奴才喜欢的是三小姐,此生奴才非三小姐不娶。” 林管家匍匐在地爬至夜正熊脚边,他双膝跪着,双手撑地,不停的朝夜正熊磕头,头破血流遮住了眉眼也阻止不了其疯狂举动,“家主,你就成全我和三小姐吧。” 夜正熊紧皱着眉头,“若是大长老知道了,必定会打断你的腿。” 林管家身体蜷缩,脸埋在地上,呜咽道:“能相伴在三小姐身侧,就算没了双腿,也无所谓。” “家主,既然林尘与轻歌情投意合,不如就成全了他们。”夜家家主夫人秦岚如是道。 “可是皇家那边……” 夜正熊关系的并非是夜轻歌与谁在一起,而是夜家的颜面和皇家对他的看法。 秦岚浅笑,眉眼温和,气质雍容,说起话来端的是从容不迫,“我们夜家有的是优秀的女儿,能得皇上青睐的,岂止是一个夜轻歌?” 她从主位上走下,走至林尘前动作轻柔的将林尘扶起,她用手帕将林尘脸上的鲜血擦去,道:“好孩子,此事错不在你,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倒不如将你和轻歌的婚事定下来。” 秦岚看向夜轻歌,道:“轻歌,当初你娘亲将你托付于我,她希望你的未来没有大风大浪,找个平凡人相夫教子过去一生即可,如今,也算是了去了你娘亲的心愿,九泉之下,你娘亲她应该也会欣慰的。” 不愧是夜家的家主夫人! 夜轻歌浅笑,眸底寒意乍现,寥寥几句,秦岚便将她的一生给定下来了,究竟是不是为她好,谁知道呢…… “我不嫁!” 夜轻歌朗声道,她扬起俏脸,笑意浓浓的看向秦岚,“要嫁你去嫁,反正我不嫁。” 如此无礼,如此放肆,区区丫头,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夜轻歌,我看就是大长老将你宠过头了。”夜正熊脸色阴沉森然,怒道:“这难道就是你跟主母说话该有的口气?” “主母?” 夜轻歌冷笑,脸色如霜,目光逼视夜正熊,言语轻狂,言辞犀利,“我只知我母亲当年一舞惊天下,一剑挑四国,不知家主说的主母,是谁?” 蔑视! 光明正大的蔑视! 饶是镇定雍容如秦岚,也是脸庞僵硬,嘴角微抽,容颜颇为失色。 “你……” 夜正熊怒指夜轻歌,竟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 见此,秦岚连忙走至夜轻歌面前,握住夜轻歌的手,温柔道:“轻歌,我知道因为父母双亡,这些年你受了委屈,不过,这关乎你的人生大事,不可以轻易下决定,林管家一表人才,家世虽比不上夜家,但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夫人怎知林管家的心天地可鉴?是夫人亲自去鉴过还是……”言下之意,秦岚与林管家有一腿。 登时,秦岚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夜轻歌这丫头怎的突然变得如此犀利冷锐,软硬不吃! “夜轻歌,幺蛾子是你捅出来的,以你现如今残花败柳之身,要嫁,也只能嫁林管家,二叔这是为你好。”夜正熊道。 第8章 不嫁! “不嫁!” 简单两个字,挑明了夜轻歌的态度。 夜轻歌拍掉秦岚的手,直如青松般站着,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冰丝,一双杏眸,寒芒四起。 众人皆是诧异,如今的夜轻歌,与平时懦弱不堪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姐姐,你怎能如此薄情?”夜清清插嘴道。 夜清清看似无意的一句话,竟是让一直跪在地上的林尘身子颤动了一下,他转过头爬至夜轻歌面前,抱着夜轻歌的腿,仰起脸,痛苦的望着夜轻歌,“三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昨天还说,此生非我不嫁。” “你确定是我,而不是清清?” 轻歌微微俯下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捏着林尘沾染着鲜血的下巴,她居高临下与林尘对视,双瞳漆黑似化不开的浓墨,沉寂如死水,古井无波。 林尘整个人都呆愣住,不知所措,站在人堆之中的夜清清,也是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应对。 片刻后,林尘蓦地反应过来,双手在身上掏了掏,许久,才将一块琉璃玉佩掏了出来,玉佩之光灿若珠华,流光溢彩,边角之处赫然刻着“歌”字,字中灵气充沛,遒劲有力,莫非王孙贵族,难得此玉。 林尘跪在地上挪动了几下,试图与轻歌再靠近些,他将手里的玉佩高高举起,似乎想让轻歌看清。 “三小姐,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你还记得吗?”林尘余光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夜清清,有些焦急的道。 轻歌目光自玉佩上扫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块玉佩,之前逗狗之后就不见了,没想到在你这里,既然你跟它有缘,就送给你吧。” 她将玉佩推回去的同时,俯下身子,擦着林尘的耳畔,轻声道:“夜清清心狠手辣,你又何必与她一起毒害无辜之人。” 言罢,轻歌起身,望着脸色铁青的夜正熊,道:“如果家主和夫人真为我的婚事操心,不如等大长老回来再说,夜深了,家主还是回去早些歇息,我就先退下了。” 雷厉风行,轻歌说走就走,她转身,不顾四周众人的目光,准备离去。 夜正熊只觉得自己的面子公然被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怒视夜轻歌背影,喝道:“放肆,给我站住。” 他身为夜家家主尚未离席,一个小辈怎能先行离开? 这是对他的不敬,日后让他如何在夜家立足,扬威? 轻歌兀自走着,裙摆生风,步步莲花,她理也不理夜正熊。 残花败柳也好,薄情寡义也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九曲环廊,轻歌轻靠着彩雀柱,抬头望着明月姣姣,星辰灿烂,清风不知何时起,激起一湖潋滟水纹。 耳畔传来欢快的脚步声,轻歌侧眸看去,却见之前奶声奶气的小丫头,正朝她跑过来,脚踝一歪,正要摔倒,轻歌眼疾手快,连忙将丫头抱起。 小丫头拍着手,笑的合不拢嘴,因还在换牙,嘴里并没几颗牙齿,虽然滑稽,却是难得的天真浪漫。 第9章 美人姐姐 “美人姐姐,你好漂亮。”小丫头黑溜溜的双眼里透着童真,天真无邪的人不会说假话去恭维任何人。 轻歌愣住,心脏处好似被什么狠狠一击,深入灵魂。 若是夜轻歌本尊在此,肯定会很开心吧,远近闻名妇孺皆知的丑女,竟被人说是漂亮。 “菁菁,原来你在这里,累死我了。” 走廊远处,女子扶着腰气喘吁吁的走来,看见轻歌,不由的一怔,颇为尴尬,“是三小姐啊,菁菁,快过来,别惹三小姐不痛快。” “娘……抱抱……” 夜菁菁挥动着粉嫩双拳,女子连忙接住轻歌递过来的夜菁菁。 “三小姐,夜深露重的,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不安全,赶快回去吧。”女子一面拍打着夜菁菁后背,一面道。 “菁菁很可爱。”轻歌道。 女子的话,意味深长。 夜家是她本家,怎会不安全? 蛮有意思的…… 轻歌转身回风月阁,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夜青天出关之前,将自己保护好。 尚未走进风月阁,檀木门前,一抹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曼妙,女子身着绛紫色长衫,乌发半绾,一根翡玉步摇,在其走路间,晃晃荡荡,发出泠叮悦耳之声。 夜清清! 轻歌走近,夜清清蓦地抓住其手腕,发狠的用力,目光毒辣,“绿荷说你不是夜轻歌,你究竟是谁?” “是与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轻歌冷笑,道:“你千方百计的毒害我,无非就是想接近小王爷,不过我想你自己也知道,就算你得王爷青睐进了王府,最多也只是个妾而已,庶就是庶,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庶的事实。” 一个“庶”字,完完全全刺痛了夜清清的心,她面目扭曲,狰狞,双眼凶光毕露,她抬起手一巴掌想要朝轻歌脸上狠狠打去,轻歌眸中寒光闪,她蓦地伸出手,抓住夜清清的手,同时朝后扳去,瞬间便将其擒拿住。 灵气方面,她虽然比不上夜清清,但论格斗古武,她敢说第二,还没人敢自称第一。 “夜轻歌,如果没了大长老,你在夜家,在北月国,哪有容身之处,立足之地?”夜清清不顾形象,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因夜青天想让夜轻歌在安稳静谧之处成长,故此,风月阁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 “没了大长老,就没夜家。” 轻歌松开手,将门打开,站在门楣处,背对着狼狈无比的夜清清,道:“有时间在这跟我争论不休,倒不如想想怎样才有资格入小王爷的眼。” 嘭…… 夜清清青丝紊乱,双眼泛红的看着面前紧闭的门,她紧攥着双手,眼中恨意滔天。 林尘从暗处走来,眸光复杂且温柔的望着狼狈不止的夜清清,他将似风中弱柳随时可倒的夜清清扶住,心疼的道:“清清,回去睡吧,很晚了。” 夜清清挣脱开林尘的怀抱,赤红着双眼怒视林尘,“你一个狗奴才,怎有资格直呼我闺名?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既然这样,那就去把夜轻歌杀了,不然,别出现在我眼前。” 第10章 秦岚的目的 夜清清癫狂离去,临走也不愿林尘碰她一下。 林尘站在风月阁门口,像是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眸光诺诺的望着夜清清决然离去的背影。 他的额头上,伤口还在滴血。 “喂,林管家。” 旁侧高墙上,传来酥软的声音,林尘一愣,抬头看去,却见风月阁大门旁的墙上,半边脸沉在阴影之中的少女趴在上面,笑望着他,“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夜清清?” 甚至肯为了她,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践踏。 林尘背靠着门,蹲在门槛前,他双手抱着头,望着门前春泥上初生的青草,道:“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她给过我一个馒头……” “让三小姐见笑了。” 林尘起身,装作无事,洵洵儒雅的朝轻歌拱手抱拳,旋即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明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落寞萧瑟。 轻歌趴在风月阁的高墙上,望着林尘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姬月。”轻歌忽然道。 “叫我大爷。” 轻歌:“……”你妹的大爷! 朝天翻了翻白眼,轻歌言归正经,问道:“我记得夜轻歌小时候将自己的馒头分给了一个男孩,是不是?”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话说那男孩跟这个林尘长得还有几分像。”似是想了会儿,姬月才道。 “那就对了。” 轻歌勾唇,笑含冷意。 既然有人想让她死,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晚风沁凉,夜色浓郁,似泼墨般,寂然消沉。正堂,偌大的房间内,幔帐轻纱,红烛幽幽,秦岚为夜正熊褪去衣裳和仆仆风尘,一派和谐融洽。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轻歌那个野丫头,可算是把夜家害惨了,皇上肯定会大发雷霆。”夜正熊理了理半百的头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又多了几根白头发。 “家主,这也不失为一件美事。”秦岚笑道。 “此话怎讲?”夜正熊讶然。 秦岚将头上的发簪步摇取下,三千青丝全部倾泻下来,风韵犹存,她将脸侧的一缕青丝勾至而后,低眉垂眼,一室的风情温柔,却见她道:“夜轻歌天生废物,更是长了一张令人作呕的脸,这样的儿媳妇,皇上肯要?小王爷肯要?这么多年,哪次不是夜轻歌对小王爷死缠烂打,小王爷又有哪次正眼瞧过夜轻歌?” “言之有理。”夜正熊非常赞同。 两人和衣上床,秦岚躺在锦被之中,望着雕镂着四大神兽的天花板,道:“有老爷子在,皇上和小王爷都不敢解除婚约,但如今夜轻歌身败名裂,看似打了皇家的脸,其实是歪打正着,顺了皇家的心,皇家想借此事,解除婚约,开心还来不及,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秦岚转过头,一双杏眸熠熠生辉,“家主,我们的女儿过段时间就要历练回来,小王爷最得皇上宠爱,天赋异禀,不如借此事,请皇上赐婚,既顾全了皇家颜面,还能撮合一场盛世婚事,而且我听说,小王爷曾夸过雪儿生得国色天香。” 第11章 拔毛 闻言,夜正熊点头,“其余世家的女儿不是贵妃就是王妃,若雪儿能与小王爷联姻,的确能促进夜家和皇家的关系。” “至于夜轻歌,家主觉得该如何处置?”秦岚问道。 夜正熊蹙眉,提起夜轻歌三字,他就躁动的很,“夜轻歌那丫头,有大长老宠着,谁也不敢对她怎样,不过这丫头现在就敢公然与我对抗,日后大长老回来了,岂不是无法无天。”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 秦岚娓娓道来:“大长老届时出关,实力必定大增,举国欢庆,地位不可撼动,若是夜轻歌去大长老面前告你一状,你这家主能不能当,都是个问题。” “那现在能怎么办?” “斩草除根……” 秦岚嘴角牵扯的刹那间,笑容妩媚,红光映照下,格外妖娆,一双眼,深长幽远,毒辣之色稍纵即逝。 日次,北月国皇上龙颜大怒,百官惶恐,疆域辽阔的北月国大好河山,似乎都处在阴霾之中。 听说,下朝后,北月皇将夜正熊带进了御书房,二话不说就将桌上的奏折朝夜正熊身上丢去。 而在夜正熊与北月皇周旋时,夜轻歌正准备吃小厨房送来的饭菜。 “平常送的不是馊掉的就是剩下的,今天竟然有大鱼大肉,让人想不怀疑都难。”坐在梨木椅上,有着一身红色鬃毛的猫狐乖乖的蜷缩在轻歌腿上,他不屑的瞥了眼满桌的山珍海味,极其人性化的翻了翻白眼,“动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里面是下毒了的,那下毒的人也是蠢得没救。” “小月月,你说这毒会是谁下的?”轻歌靠着椅背,慵懒的眯起双眼。 姬月顿时炸毛了,自轻歌腿上跳起,“叫我大爷!” 轻歌非常不爽,一巴掌朝姬月的屁股上打去,硬是把刚跳起的姬月打了回去,若是轻歌仔细观察的话,兴许能够发现,姬月小肉团竟然有些害羞。 “瞎跳什么,小心我把你毛全拔了摆放好姿势再放进全部都喂了春~药的母猪圈里去。”眸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轻歌腹黑的笑了。 想想那画面,姬月就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天了天,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 姬月蜷缩成小肉团,乖乖的躺在轻歌腿上,内心深处不知将轻歌祖宗十八代骂了多少遍…… 话归正题,轻歌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毒,会是秦岚下的。” “何以见得?” 姬月也不再开玩笑,神色严肃,不过猫狐状态的他就是一肉团,越是认真严肃,越是滑稽呆萌。 轻歌被姬月蠢萌的样子逗笑,道:“以夜轻歌和夜清清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来看,不难知道,夜清清虽然希望夜轻歌死,但她更喜欢将夜轻歌折磨致死,这饭菜里下的是剧毒,一吃就死,夜清清就算真要下,也只会下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毒。” 夜清清喜欢的,是将人活活折磨致死。 姬月点头,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和丫鬟银铃似得声线,“三小姐,饭可吃完了?” 嫡系的小姐饭菜吃完后,会有人前来收拾碗筷。 第12章 快点动手吧 “进来。”轻歌将几叠菜和一碗饭倒在窗外。 粉嫩的丫鬟唯唯诺诺的走了进来,轻歌抱着猫狐坐在椅子上,她闭上眼睛小憩,道:“这些菜都是上好的佳肴,丢了可惜,不如你将这菜喂给家主夫人的兽宠,也算是物有所值。” “可是夫人不喜别人给她的兽宠喂食。”丫鬟害怕的说。 “没关系的,夫人会奖励你的。”轻歌笑道。 犹豫颇久丫鬟才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后便将桌上的饭菜带走。天地无声,万籁俱静,轻歌咧嘴笑道:“秦岚的兽宠貌似是个三级灵兽,若是死了的话,秦岚应该会疯了吧。” “连畜生都不放过,你真恶毒。”姬月翻了翻白眼,左手上的爪子扣了扣右手爪子,还吹了吹…… 轻歌下意识的一巴掌打在姬月脑袋上,道:“听说清水煮狐狸蛮好吃的。” 姬月:“……”是谁跟他说女人都是水做的,温柔如水,他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是比女人这种生物还恶毒的了。 “小月月,什么时候可以修复我的丹田?”轻歌问,这才是头等大事。 只要她实力强大了,她就不再会依附任何人。 “现在就可以。”姬月双眼一沉。 轻歌眼前血幕落下,天旋地转绿水无波,刹那间就到了那片漆黑冰冷的空间;一阵凉风袭来,轻歌紧了紧衣裳,抬眸看向坐在王座椅上身着大红袍子的性感男人。 姬月打着赤脚,妖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祸国殃民的笑,他走至轻歌身边,脸色凝重,道:“与其说是替你修复丹田,倒不如说是在你身体的其他地方新建一个丹田,痛苦程度难以想象,若是你熬过去了,脱胎换骨指日可待,若是熬不过去,你的丹田这辈子都没指望修复不说,还会重创你的心脉,最多活不过三年。” 轻歌心脏咯噔一下,她不曾想到修复丹田还有这么大的风险性。 “修与不修,你自己决定。”姬月道:“我只能跟你说,那种痛苦,哪怕是至尊都会闻之色变。” 轻歌垂眸,沉默着。 良久,她扬起脸,黑暗中目光熠熠,眉开眼笑,“修吧,现在这副样子,跟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闻言,姬月也笑了,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在轻歌脑门上轻弹了一下,声音微暖,“小丫头很不错。” 姬月将轻歌带至王座前,他让轻歌坐下,轻歌刚坐下,王座椅背就朝下倒去,成了一张漆黑的床,床沿下窜出四条锁链,分别禁锢住轻歌的四肢。 “新生丹田之前,必须将你小腹中的一根废骨剔掉,这根废骨的位置,用来放置你的丹田。”姬月修长白皙的手伸出,一把刻有鬼纹的匕首忽然出现,他在床沿坐下,俯瞰着轻歌,道:“比起之后的痛苦,这只是九牛一毛,你决定好了?” 轻歌闭上眼睛:“别磨磨唧唧的了,快点动手吧,弄好之后我还想去看看秦岚的兽宠死没死。” 姬月嘴角抽了抽,“……” 这女人…… 第13章 剔骨 刺啦—— 锋锐的匕首破开血肉,男人好看的手伸进轻歌的小腹之中,将一块两指长的骨头连带着血迹肉末拔了出来,鲜血洒在轻歌平坦细腻的小腹上,白与红的对比,凄艳美丽。 轻歌闭着眼睛,身体不断轻颤,被锁链禁锢住的双手紧攥着,指甲镶嵌进手心肉里,任由鲜血在指甲缝里蔓延。 钻心刺骨之痛,让她恨不得咬舌自尽。 这一世,她尚未辉煌过,风光过,怎甘心就这样死去? 在现代时,她是隐藏在黑夜里的佣兵,连命都不是她自己的,她只为任务而活,为任务而死;终于,她重活异世,她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她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姬月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血淋淋的骨头,他心疼复杂的望着躺在椅上的少女,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折磨。 他将匕首横插在床沿,左手平摊开,手心之上忽然窜起一簇紫色火焰,火焰纷然,他动作缓慢的将火焰放进轻歌的小腹之中。 “啊……” 轻歌身体猛地一颤,凄惨的叫了出来,她猛地瞪大双眼,睚眦欲裂,眼球似乎都要爆炸,红色血丝爬满她的双眸,就算是生不如死,也难以形容她现在的痛苦的一丝一毫。 轻歌四肢扭动,无论怎样也挣脱不开铁链。 嘭! 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轻歌的身上的衣裳在大风之中撕裂,少女白皙的身体上,逐渐出现一道道裂缝似得伤痕,源源不断的鲜血,就从这些伤痕之中汩汩流出,将其身下的王座,染成了暗红的颜彩。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姬月额头冒着冷汗,他再将一簇红色火焰,放进轻歌小腹之中。 红与紫的碰撞,烈焰燃烧血肉骨髓的痛苦,让轻歌彻底失去理智,双眼赤红,像是远古的野兽,忍不住的一声声低吼。 轻歌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鲜血流遍她的全身,在其身下凝聚。 姬月望着轻歌躺在椅上不住的颤抖痉挛,他目光有些呆滞,无力的呢喃着,“完了,失败了……” 也对,那样的痛苦,一个小女孩怎能熬过去? 不管是他还是夜轻歌,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姬月有些心灰意冷的蹲坐在床边,他颓废的垂下脑袋,忽然,他的身后,迸射出一道滔天似得光华,紫红相间,妖冶绚丽,似流光般溢彩。 姬月猛地抬起脑袋,妖孽的脸庞有些僵硬,愣了愣后他猛地站起来,机械般的一寸寸回头…… 他回头的那一刻,大风刮过,掺和着铁链碎片自他耳边掠去。 他的眼前,是一团巨大的光芒,红色光团之外是紫色的光,肤如凝脂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自红光之中站起,她的身体好似一分为二,一面红,一面紫。 半是嗜血半是矜贵。 轻歌挑眉,嘴角一抹浅笑绽放,“不是说对没脸蛋没身材的人没兴趣吗?” 姬月额上落下一排黑线,他猛地转过身去,拿出一件红色的大袍,往后丢去,“赶快穿上,真是脏了本尊的眼。” 轻歌:“……” 第14章 不得安宁 四星大陆的凝神聚气是说将天地间的灵气吸纳进体内,灌入丹田中藏着,直到战斗的时候再将这些灵气释放,会有强大的能量。 以灵气丹田为基础,形成了森严的等级制度。 灵之一道分为先天十三重,再之后分别是灵师、大灵师、七星灵师…… 而在四星大陆,灵师的出现,意味着江湖上的血雨腥风,而灵师的强大,也会让诸帝国抢的头破血流。 风月阁内,轻歌将手中的古书奇谈放下,她伸了个懒腰,在院子内盘上双腿准备修炼。 普通人天生自带的丹田生在小腹中心处,而轻歌的丹田是后天提炼而成,偏左,靠近心脏;天地间丝丝缕缕的灵气全部朝她汇聚,自身体表面的万千毛孔钻进,聚集在丹田处。 而且,大多数人的丹田是椭圆形的悬浮体,轻歌左侧的丹田却是两簇火焰,半红半紫。 半日的时间过去,轻歌疏通了体内的三条小筋脉,丹田内储存着精纯灵气,一股舒适愉悦之感油然而生。 蓦地睁开双眼,眸光清明,寒意四起,雷霆乍现,刹那间风起云涌,江河逆流。 “先天三重,不错。”小肉团缓慢走来,红色的鬃毛异常柔顺,颜彩不一的瞳孔妖冶高贵。 轻歌将姬月提起,抱在怀里,不顾其挣扎,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姬月的脑袋,“夜清清也是先天三重,自诩天才,夜家嫡系四小姐夜雪,先天五重,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小王爷是先天五重巅峰,随时踏入六重……”她将这些人的实力一一道来。 “你的底子不比她们差,只要好好修炼,超越她们并非难事。”姬月挣扎了几番,发现根本逃不出夜轻歌的魔爪,只好服软。 “超越她们算什么本事?”轻歌冷笑。 姬月点了点狐狸脑袋,道:“不错,就算是大灵师在我处在的世界,也只不过是最底层而已,先天十三重只是为你日后的修炼打好基础。” 轻歌颇为讶异,据说,四星大陆拥有的大灵师屈指可数,堪为至尊,而四星大陆的至尊在姬月的世界,竟然算不了什么…… 头一次,轻歌感受到宇宙寰宇,九州苍穹竟是如此之大,浩瀚无垠。 姬月:“喂。” 轻歌:“恩?” “要不要去看热闹?”姬月不怀好意一笑,“秦岚的兽宠死了,正在发脾气,夜正熊脸色也不好。” 轻歌双眼一亮,“有热闹当然要看,走。”立即抱着小肉团身似鬼魅穿梭在夜家,朝秦岚的住处走去。 秦岚住在古色古香的大楼里,大楼的旁边,是用青曜石堆积而成的小屋,小屋之中,圈养着秦岚的三级灵兽,独眼青狼。 灵兽本就是稀罕物种,更别说还是一头三级灵兽,故此,当秦岚得知独眼青狼死了的时候,脸色惨白,险些晕厥。 夜正熊回来时,正看见秦岚拿着烈火鞭将收拾碗筷的丫头打得伤痕累累。 “怎么回事?” 夜正熊不悦道,在御书房内受了皇上的气,回来还不得安宁?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第15章 这可是练武场 秦岚将独眼青狼死的事情与夜正熊说了后,夜正熊也是怒不可遏,“夜轻歌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独眼青狼的主意都敢打。” “我之前也不信夜轻歌有这样的作为,不过这丫鬟一直都说是夜轻歌让她来的,还说满桌的菜夜轻歌基本上没动,看来,夜轻歌是知道菜里有毒的事情,还知道是我下的毒。”秦岚目光狠辣,攥着烈火鞭的手狠狠用力,一怒之下又是朝躺在血泊上的丫鬟甩去一鞭,长鞭甩在丫鬟脸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丫鬟猛地一颤,在地上痉挛了一会儿,才没了动静和生气。 “看来夜轻歌,不得不除!”夜正熊虚眯起眼。 秦岚让侍卫们进来将丫鬟的尸体拖走,她坐在妆台铜镜前,朝莹莹指甲上涂上红蔻,背对着夜正熊,问道:“这么晚回来,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让夜轻歌与小王爷三日后进宫面圣,解除婚约。”夜正熊道。 “皇上对雪儿怎么看?” “我有意无意提了雪儿,皇上只说事情关乎到皇家颜面,小王爷的婚事还是由他自己做主较好。”夜正熊很是懊恼。 秦岚轻笑,道:“再过不久雪儿就历练回来,皇上无非是想知道雪儿的天赋和成绩,只要雪儿不让我们失望,这王妃,就非她莫属。” “不过,我的兽宠决不能这样白白死了。”秦岚虚眯起眼,眸光转凉,寒意瘆人。 “只要留着她一条命进攻面圣,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夜正熊冷笑,语气森然,“只要在大长老来之前解决掉她就行。” 山水窗外,一道身影鬼魅幽灵般,悄然离去。 风声呜咽,轻歌抱着猫狐状态的姬月回到风月阁,姬月撇嘴,细长的几根胡子抖了抖:“要是大爷全盛时期,这两个小兔崽子,本座一爪子就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轻歌揉了揉姬月的脑袋,浅笑,“你啊,现在只要负责卖萌就好。” 姬月翻了翻白眼,不想再理会正在不断蹂躏自己的女人。 傍晚,秦岚派人来风月阁通知轻歌前去练武场。 夜家在北月国虽不是百年世家,比不上其他世家的底蕴浑厚,但因大长老夜青天的存在,在北月国,也算是德高望重。 而不论是王孙贵族还是世家官宦,只要稍有权势的人,自家府邸里都少不了练武场,而练武场的气派,往往决定着世家官宦的底蕴。 毕竟,民以食为天之外,还以武力为尊。 夜家的练武场位于东南方,晨沐朝阳,夜浴春风;其庞大辉煌,让不少修炼之人心驰神往。 夜轻歌平日里鲜少来练武场,毕竟,一个丹田破损不得修炼的身躯,来这里岂不是明摆着让人看笑话。 当轻歌的软靴停在练武场的场地时,所有的人,都停止修炼,朝她望去,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惊讶。 夜清清一身红色劲装,干练果敢,她身轻如燕踩着梅花桩矫健的来到轻歌面前,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轻歌,才夸张笑道:“我的天,姐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可是练武场,练武场岂是你这种废物能来的地方?” 第16章 癞蛤蟆吃天鹅肉 夕阳西下,火烧云漫天。 夜家练武场,剑拔弩张,气氛凝固;沉浸在修炼中的一些人齐齐中断,准备看轻歌的笑话。 轻歌站在两侧石狮中间,淡淡的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夜清清;看来,秦岚让她来练武场,实则是想让她不堪。 不过既然来了,自然就不能这样回去。 轻歌绕开夜清清,准备朝练武场内走去,练武场的正中间,安置着低级灵宝乾坤石,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至此,在练武场修炼的话,必定会事半功倍。 而夜清清见轻歌无视自己,一双好看的杏眸里登时冒出了熊熊怒火,她回过头,双眼阴鸷,冷笑,道:“夜轻歌,滚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这种废物该待的地方。” 轻歌背对着夜清清,脚步忽然顿住,嘴角牵扯出一抹冰凉的笑,她转身回头,道:“妹妹在练武场待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练武场的规矩?只要是嫡系的,无论何时来练武场都没关系,而庶子,天黑之前必须结束修炼。” “妹妹,这天快黑了呢。”轻歌咧嘴,莞尔一笑,人畜无害。 夜清清怒火中烧,她大步流星飞快走至轻歌面前,手中泠寒剑自空中挥起,直指轻歌眉心,“练武场的规定上也说了,只要在练武场内,任何人都可以互相切磋,姐姐,不如来切磋切磋?” 寒气扑面而来,轻歌脸色不变,她刚要应下夜清清的话,练武场外却是传来一道充斥着冷意的声音。 “都不好好修炼是不是在偷懒?” 轻歌转眸望去,却见石狮两侧桃花灼灼间,身着绛紫长衣腰佩灵剑的女子徐徐走来,步履平稳,眉眼英气;女子旁边,男子气质清冷,英俊倜傥,一袭白色锦袍更是衬得其器宇轩昂,玉树临风。 两人身后,跟着十来人左右。 说话之人正是那紫衣女子,轻歌稍稍回忆便清楚了这人的身份,这女子名为夜羽,是夜家的嫡系二小姐,而夜羽身旁倨傲冷峻的男子则是让北月无数少女魂牵梦萦的小王爷,北月冥。 夜清清看见夜羽,眼底透露出不甘之色,然而,当视线转移至北月冥身上时,眸光几乎都要滴出水来。 “清清,这是怎么回事?”夜羽看了眼轻歌,微微蹙眉,随即看向夜清清,道。 北月国的人都知道,夜家三小姐对小王爷爱的那叫个死去活来,而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北月冥是有多嫌弃夜轻歌…… 北月冥难得来夜家一次,为了避免不开心的事情,她特地绕过风月阁来练武场,以夜轻歌一个废物之身是不可能出现在练武场的。 只是…… 余光轻瞥轻歌,夜羽冷笑。 没想到这个废物为了见北月冥一面,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其他人,似乎也都明白过来,为什么从来不来练武场的废物会突然出现在练武场,原来是早就知道小王爷要来。 一时间,练武场里各种议论声纷纷而起,虽小,但没有任何的掩饰,轻歌等人都听得到。 “真不要脸。” “你们看看她那张脸,要我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 “长得丑不要紧,还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何止是这样,身为女子毫不检点,不知羞耻,竟敢与管家通奸,要是大长老回来了,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应有尽有。 第17章 给我跪下 轻歌不动声色,眼底寒意渐浓。 姬月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脑海中,蕴着一抹讽刺,“人永远都是这样现实,你萎靡低落时,将你践踏,你辉煌时,又热切膜拜。” “二小姐,夜轻歌寻衅滋事,不把我们这些旁系庶出的小姐公子放在眼里。”夜清清双手拱起,义正言辞,添油加醋不说,还说的有模有样,“恳请二小姐为我们庶出旁系一脉做主。” 夜羽本就蹙着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还有这种事?” 她看向不远处的轻歌,冷声道:“夜轻歌,大长老虽然疼爱你,不过你未免太无法无天了,一个世家无论旁系嫡系,都相承一脉,夜家的组训是不得以身份压制同族人,而你,从未对夜家做出什么贡献,反而欺负庶出一脉的同辈。” 轻歌垂眸,宠辱不惊,风轻云淡。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良久,她扬起俏脸,狭长的凤眸虚眯起,冶丽的夕阳在其瞳孔中怒放,刹那间,风华绝代,美轮美奂。 旁侧,一直沉默的北月冥忽然皱眉。 夜轻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似是察觉到了北月冥的不悦,夜羽登时大怒,道:“还敢狡辩,给我跪下!” 闻言,夜清清双手环臂悠闲的站在一旁,冷望着轻歌。 轻歌冷笑,不愧是父女,只要有大事发生,会的就是让人跪下。 “我说过,夜家,我只需要听从大长老的。” 言罢,轻歌转身朝乾坤石走去。 夜羽彻底被激怒,脸上罩了一层阴霾,英气的双眼里,释放出如鹰隼般犀利的光,却见她将灵剑从剑鞘中拔出,朝轻歌凌空一挥,一道黛青色的光弧自剑中迸射而出,迅速划过长空,电闪雷鸣间,狠狠轰炸在轻歌后背上。 轻歌背上墨绿的长衫顿时撕裂开,脊背上的伤口深至骨髓,血肉模糊,皮肉朝外翻。 嘶—— 轻歌深吸一口凉气,脚步踉跄险些摔跤,她回过头,正看见夜羽提着剑朝她步步相逼。 夜羽,先天四重中期,性格火爆,出手向来狠辣。 “给我跪下。” 夜羽余光自北月冥身上收回,见北月冥脸色逐渐柔和,便对着轻歌冷声道。 轻歌咬紧牙关,比起重组丹田,脊背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不过皮开肉绽的痛苦,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以她先天三重的实力对付夜清清绰绰有余,不过修炼一途,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夜羽虽然只比她高了一重,却已经是天差地别。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绝不会跪! 见轻歌依旧执拗,夜羽只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人挑战,手腕反转,手中灵剑破空而出,从上至下,猛地朝轻歌右肩直劈下去。 轻歌忍着脊背上的疼痛,赤手空拳的抓住锋锐的灵剑,左手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抵在夜羽脖子上。 “二小姐真是好大的架子。” 轻歌冷笑道。 她的右手用力紧握着灵剑,灵剑割开皮肉,鲜血横流,沿着灵剑和她的手肘,溅落在地,且染红了墨绿的衣袖。 夜羽抬眸,一双眼深陷进对面女子的目光之中,那样漆黑的瞳孔,死沉,寂静,好似混沌初始破开天地的一把剑,洞穿所有。 喋血,弑杀! 一时间,夜羽竟然心生惶恐,由灵魂深处而生的惊惧! 第18章 生死相搏 待夜羽反应过来,脸色阴晴不定,难看铁青,她竟然害怕一个废物! 她将丹田里的灵气灌溉在手中灵剑上,想将手中的剑朝轻歌身体刺去,见此,轻歌也不手软,手中银簪往前推送了几分,尖锐银簪刺破夜羽白皙的脖颈,鲜红的血液肆意流下,犹如忘川河边恣意怒放的曼沙珠华。 “用我这废物之躯换二小姐一命,蛮值得。” 轻歌笑的云淡风轻,可那平淡之下的冷意和杀气,却是让夜羽心惊。 甚至让她有种错觉,眼前的夜轻歌并非夜轻歌!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残害嫡系亲姐。”夜清清震惊轻歌能与夜羽生死相搏的同时,喝道。 轻歌冷扫一眼夜清清,夜清清顿时噤声,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只是那样的眼神,让她瘆的慌,犹如死神降临。 “夜轻歌,你敢?”夜羽脸色白了几分,不过还是镇定如初。 “你猜我敢不敢?” 轻歌笑靥如花,将手中的银簪朝前推送了几分,夜羽脖子上的鲜血越流越多。 仿佛身临地狱深处,夜羽头一次察觉死亡距离自己这么近,只一瞬,脊背上冷汗直流,她竟然被一个废物逼入绝境。 就算这个废物不想死,可她还想活! “我不对你动手,你将簪子放下。”夜羽咽了咽口水,脖子上传来的痛苦特别清晰。 她妥协了。 轻歌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剑,夜羽心领神会,将剑放下;至此,轻歌才将银簪放下,用袖子,不紧不慢的擦拭着银簪上的鲜血,而后乌发半绾,插入发中。 她转过身,步履沉稳的离开,只是后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然而,她却像个无事人一般,处变不惊。 直至,那一抹血色倩影消失在练武场。 至始至终,她的目光都不曾停留在北月冥,这个举世无双的男子身上。 北月冥回头,望着轻歌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眸光凉薄间藏着一抹幽幽的深意。 而夜清清见自己心上人的目光竟然为那个废物流转,登时炸毛,眼中杀意滔天,一双手攥的紧紧的。 若是视线真如刀剑般犀利的话,轻歌此刻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夜羽收起灵剑,尽量优雅的走至北月冥面前,歉意的笑了笑,“让小王爷见笑了,是我夜家的人不懂事。” 北月冥脸色如霜,淡淡的看了眼夜羽,道:“二小姐还是赶快包扎伤口。” “那小王爷你?” “天色已晚,本王就先告辞。” 北月冥淡淡的道,一举一动,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得冒犯,也不敢冒犯。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了。”夜羽道:“清清,送小王爷回去。” 夜清清双眼一亮,欣喜若狂,立即走至北月冥身旁,道:“小王爷,这边请。” “不必了。” 打脸! 不留任何情面的打脸! 夜清清脸色难看无比,尚未从北月冥的话里反应过来,北月冥就已远去。 夜羽瞥了眼夜清清,道:“小王爷不喜欢倒贴上来的女人,你这般献殷勤,只会让他厌恶,夜轻歌配不上小王爷,你又有什么资格做小王爷的女人?” 夜羽当众奚落夜清清,使得夜清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精彩。 不过夜清清也算明白,夜羽根本不是帮她,而是想让她认清现实,就算北月冥的王妃位夜轻歌没资格坐,也轮不到你夜清清。 第19章 想吃狐狸肉 风月阁,轻歌服下姬月给的丹药后,后背上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好的药。”轻歌换了套黑色衣裳,抱着猫狐状态的姬月,揉了揉其脑袋。 “本座身上,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东西。” 姬月一双爪子抱在身前,看起来尤为可爱。 它悄然的看了眼轻歌,兀自想到,要是轻歌知道那丹药是他的排泄物,会不会杀了他? 想想轻歌发飙的样子,姬月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颤;算了,为了保住小命,还是不说为好。 晚上,夜色正浓,冷风几许,透心凉。 轻歌趴在桌前,拿着筷子逗弄姬月,不由的撇嘴,“小月月,我饿了。” “去吃啊。”姬月用爪子掏了掏耳朵。 “可是我想吃狐狸肉。”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想吃,轻歌还舔了舔嘴角。 姬月炸毛了,掏耳朵的动作顿时停住,他猛地跳起,立即逃脱轻歌,站在不远处的衣柜上方,恶寒的看着轻歌,“本座突然想念以前的夜轻歌了。” 虽然懦弱了点,但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吃。 轻歌站起身子,耸了耸肩,提着姬月的耳朵,朝外走去,“走,吃霸王餐去。” “霸王餐是什么?”姬月瞪着一红一紫的双眼,好奇宝宝似得。 “就是吃了就跑,不结账。” 姬月:“……” 天了天,上天是给了他怎样一个女人! 轻歌路过门口时,将随意挂在山水屏风上的黑色面具拿了下来罩在脸色,面具上勾勒出曼陀罗的纹理,边角镶嵌琉璃玉,黑暗间闪烁着流光溢彩,像是黑夜里突然绽放的彩虹,毫无征兆,绚丽无比。 …… 北月国国都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纷纷,街边或有佣兵摆着地摊贩卖交换自己用生命在丛林中换回的宝物,或有世外高人身着黑袍戴着斗篷盘腿修炼,还有王孙贵族们结伴出行,横行霸道。 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不论是可以见光的还是不能见光的都统统出现。 鱼龙混杂,好不热闹。 凉风袭来,东边的方向,忽然走来一位身着漆黑长衫的少女,衣尾绣有苍穹浮云,衣袖半叠,少女徐徐走来,步步生莲,似有南极昆仑的黑暗莲花,极致怒放,美艳不可方物。 少女左半边脸色,罩着一面漆黑面具,面具冰冷,曼陀罗无尽燃烧。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似猫似狐的小肉团,猫狐奇异,左瞳赤红右眼绛紫,一面高贵优雅一面喋血赤红,端的是诡谲妖冶。 猫狐毛发柔顺,是血一般的红色,它极其享受的躺在少女怀里,慵懒的眯起双眼,似乎,这天地都不曾被它放在眼里。 一猫一弧的出现,引得无数人驻足痴望。 此情此景,美如画中人,似是天上仙,盛世妖娆,倾国倾城。 “想当年本座全盛时期,那可是让无数少女为之疯狂。”姬月想起以前,不由的眯起眼睛,向往着。 轻歌手指在姬月脑袋上轻轻一弹,“乖,别发春了,等姐姐有钱,给你买一堆母猫母狐狸回来,随便你们怎么疯狂都行。” 姬月嘴角不停的抽搐:“……” 第20章 斗兽场 轻歌抱着姬月正准备进北月国最着名的酒楼玉鼎阁吃霸王餐,却是无意间瞥见一条曲幽小径,森然黑暗,望着那条看不见底只有阴森弥漫的巷子,轻歌心底竟是生出了一股殊途同归的错觉。 不知不觉,无声无息,轻歌走进了这条巷子。 巷子深处,传来乱七八糟嘈杂的声音,有叫好声,打斗声,还有野兽的咆哮,惊天动地。 漆黑的骷髅石门,屹立在巷子尽头,门前,站着披着黑纱的美人,黑纱之下,姣好的躯体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她轻瞥了眼轻歌,淡淡道:“身份。” “佣兵。”轻歌道。 女子似柔荑般纤细白嫩的手,修长如玉的手指点在石门骷髅头的眉心处,鸦青色的光在其指腹下释放,她将手拿开,那座石门下降,深陷地底。 鸦青色的光团笼罩着空门,女子望了眼轻歌,轻歌抿唇,跨过空门。 血腥味四溢,轻歌站在九蛇台阶上,望着门内的大千世界,许许多多的人密集在各色各样的擂台外,而擂台中,或是有人在生死搏斗,或是有人与兽在玩生死战,擂台外,疯狂押注,赌上荣华富贵甚至身家性命。 斗兽场! 三个字,忽然出现在轻歌脑子里,夜轻歌本尊的记忆里,有过关于斗兽场的记忆,虽然一笔带过,但被她扑捉到了。 轻歌游目四顾,福至心灵。 斗兽场以北,玄铁制成的囚牢一字排开,这些囚牢里边关押一些凶猛的野兽,甚至还有些关押着人。 被关押在囚牢中的人类,不论男女,双目统统猩红,眼底迸发出绝望后的恨意。 轻歌颇为头疼。 斗兽场在现代也有,她也曾被关在囚牢里,沦为各大贵族的玩物。 走下台阶,有人前来相迎。 男子身着玄色锦袍,徐徐走来,温文尔雅,他朝轻歌拱了拱手,道:“阁下可是第一次来斗兽场?” 他不经意间朝轻歌怀中的姬月看去,姬月懒懒的看了他一眼,男子心中一惊,此兽,灵性十足! 轻歌不冷不淡,礼貌回道:“并不是,只是这北月国的斗兽场,还是第一来。” 闻言,男子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此女此狐,绝非简单之人。 “既然这样,阁下不如随我来参观,今日有一场中级灵兽的斗兽赛。”男子道。 轻歌点头,斗兽场什么人都有,面前的男子至少现在看起来是可信的,看其衣着,也是非富即贵之流,跟着他,应该会解决不少麻烦。 男子带着轻歌朝斗兽场的南面走去,那里人声鼎沸,不过看见男子时,都下意识的朝旁边褪去,而当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时,有些好奇。 一路走去,男子简单介绍了自己,“我是萧家的少主,萧如风,叫我如风就好,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前面称轻歌为阁下,是尊重,后来改为姑娘,是接近。 轻歌脱口而出,“无名。” 隐只是把她当做货物的代号,而夜轻歌这个名字,也不属于她。 生来无名,何其有幸! “无名姑娘,距离斗兽赛还有一段时间,与我去二楼雅座休息休息?”无名?萧如风一愣,随即问道。 轻歌螓首轻点,应道:“有劳萧兄。” 萧如风眼底划过一道惊艳之色,区区女子,竟然有大家风范,她并没有称他为什么萧公子,简单的萧兄二字,就让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与斗兽场的轰炸性相比,二楼则要典雅许多,九曲环廊红毯铺道,天花板边角挂着硕大的夜明珠,将走廊照亮。 琉璃为门,萧如风带轻歌走至第三间房间,推开门走进。 房间内雅观别致,窗口可以将斗兽场的全部场景一览眼底,而窗前却是坐着两名男子,左侧男子身着月牙白袍,气质冷傲,面色如霜,精致如刀削般的五官凑在一起,惊为天人。 北月冥! 轻歌垂眸,眸光潋滟,真是冤家路窄! 窗前右侧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岁,穿着宽大的赤红袍子,腰间随意的系着腰封,锁骨和胸膛袒露出来,他慵懒的半躺在象牙椅上,拿着酒壶仰头就喝,酒水沿着脖颈线条流下,看见萧如风和轻歌时,他将酒壶重重砸在桌上,一把抹去脖颈上的酒水,大笑道:“没想到萧兄一直在金屋藏娇,终于舍得把美人带出来见人了?” 萧如风干咳一声,有些尴尬,瞪了眼红袍男子,道:“墨邪,这位是我朋友,不得无礼。”而后转过头看向轻歌,满脸歉然,“无名姑娘,我们兄弟几个玩笑开惯了,不要见谅。” 轻歌浅笑。 萧如风带着她坐在了窗前的象牙椅上,不久便有小厮送茶酒和点心,轻歌观察着似曾相识的斗兽场,也没心情吃什么,反倒是姬月,伸出一双爪子,毫不客气的将东西囫囵吞了。 “无名姑娘,这可是灵兽?” 看见姬月,墨邪好奇心大增,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揉了揉姬月的脑袋,姬月翻了翻白眼躲过墨邪魔爪,吐槽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丫头,告诉他,本座对男人没兴趣,灵兽?本座看起来是那种低级的物种?” 轻歌忍俊不禁,在北月国,只要是灵兽,不论品种和阶级高低,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可见灵兽有多稀罕。 “不是灵兽,他是我的朋友。”轻歌揉了揉姬月,道:“他是公的,恩……不太喜欢被公的摸。” 墨邪嘴角抽了抽,额上落下一排黑线,一向儒雅的萧如风直接笑了出来,而一直品着香茶观察斗兽场的北月冥,嘴角也是不由的朝上勾起。 此时,轻歌瞳孔忽然紧缩,目光停留在斗兽场北面的一座囚牢里,囚牢中,站着一名衣衫褴褛四肢被铁链贯穿的少年,少年双瞳碧蓝,脸色全是鲜血。 与其他被关在囚牢中的人仇恨的目光相比,少年的双眼却是如深海般平静,他静静的望着轻歌,视线如刀似剑,犀利得洞穿所有。 轻歌心脏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小王爷,这次出战的中级灵兽貌似是一条蛇,叫什么来着?”墨邪抓了抓后脑勺。 北月冥声音孤傲,“七禽绛雷蛇,五行属雷。” 萧如风道:“你们猜猜他们会让几号奴出场?” “二号。” 墨邪和北月冥不约而同道。 第21章 一号 萧如风笑道:“我也是这样认为,无名姑娘,你觉得会是几号?” 轻歌目光自一排牢笼上扫过,这些囚笼上方都悬浮着灵气聚集而成的数字,萧如风等人所说的二号囚牢里的人是一名女子,女子一丝不挂,身上布满了伤痕,左脸上有一道特别醒目的疤痕。 不过最终,轻歌的视线落在那个双瞳碧蓝的少年身上。 “一号。”轻歌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其余三人都很讶异。 一阵轰动后,终于有人上了偌大殷红的擂台,那人披着黑纱,三千青丝随意的散着,肤若凝脂气似幽兰。 这是适才站在骷髅石门前为她开门的女子。 轻歌揉着姬月的脑袋,慵懒的眯起双眼。 “看来这次擂台赛又是媚娘主持。”萧如风道。 墨邪瞥了眼萧如风,轻哼一声,道:“媚娘清心寡欲,对男人可没兴趣哦。” 萧如风横了眼墨邪,他萧如风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洵洵儒雅,偏偏在这邪公子面前,次次都忍不住暴走。 擂台上,媚娘一阵说辞后,左手举起,黑纱滑落,露出一截莲藕般的玉臂。 擂台左侧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两名披着斗篷看不见眉眼的男子将一座囚笼推送出来,一条巨大的蛇蜷缩在囚笼里吐着蛇信子,蛇麟如铁,寒光刺眼,一道道闪电似得暗青光弧不停的闪动,发出“嗤嗤”的声音。 “这是场主上个月从魔渊森林擒住的七禽绛雷蛇,蛇性顽固,寻遍北月也难以找到驯服它的人,所以放来擂台,让大家伙儿乐呵乐呵。” 媚娘沉着声音说道,顿时擂台边的人海都大声回应,声音震天响,可见媚娘在斗兽场有多受欢迎。 越是难征服的女人,越让人忍不住去征服。 媚娘转头看向北面的囚牢,道:“这次出战的是一号。” 此言一出,激起千层浪,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会是二号,毕竟,二号是所有奴隶中最厉害最狠辣的一个。 二楼雅座,窗前,墨邪大笑,伸出手臂一把揽住轻歌,“没想到真被你说中了,厉害厉害。” 萧如风看着墨邪的手,微微皱眉,“墨邪,男女有别。” “现在都什么时候,还男女有别。”墨邪翻了翻白眼,朝着轻歌笑道:“我看无名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才不计较世俗。” “没事,我不把你当男人看就好。”轻歌无辜的笑。 墨邪嘴角眼角齐齐抽搐,兀自风中凌乱,内牛满面,这么孤傲的小姑娘,这么能这么腹黑毒舌呢? 而听见轻歌话后的萧如风和北月冥,都忍不住笑了。 平日里都是他们被墨邪损,就连北月国的皇上,墨邪损起来也不留情面,今日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墨邪吃瘪的人了。 墨邪撇嘴,很是委屈,狠狠地瞪了眼幸灾乐祸的两位兄弟。 此时,一号的囚牢被人推进了擂台中。 媚娘脚尖点地,身如清风离开擂台,站在半空的剑灯上俯瞰众人,与此同时,擂台上忽然出现了一层金色光罩,束缚着一号和七禽绛雷蛇的囚笼登时消失不见。 “斗兽赛开始,兄弟们可以押注了。” “场主说了,若是有人能够驯服这七禽绛雷蛇,他可以免费将此灵兽送出。” 媚娘的声音,回响斗兽场! 擂台上,七禽绛雷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挪动着看似坚硬实则柔软的身体靠近一号,一号站在擂台边沿,碧蓝双瞳平静出奇,波澜不惊。 一兽一人,只有一方能活下去! 七禽绛雷蛇忽然张开血盆大嘴,一道电弧从其嘴中窜出,凌空击打在一号少年身上,鲜血四溅,少年不停的逃跑。 电弧在其后背不断的炸开,鲜血胡乱飞溅。 二楼,北月冥蹙起好看的剑眉,“场主怎么会让一号出场?” “我也想不通。”墨邪喝了口小酒,“一号是出了名的废物,就那双眼睛漂亮点,不过再漂亮又如何,在来斗兽场之前,还不是那些老男人们的玩物……” 轻歌心惊,“玩物?” 萧如风接过比较沉重的话茬,道:“一号生得妖孽,皮肤比女人还白,倾城绝色,又因为有一双碧瞳,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自然会被一些老不死的变态们看中。” “四星大陆很少有碧瞳,可知道一号的身世?”轻歌问道。 萧如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据说一号可能是什么远古传人。” 北月冥忽然冷笑,“若真是远古传人,又怎会沦落至此?” “也是。” 此时,擂台上的一号无力逃跑,他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碧蓝的眼里逐渐没了生气。 七禽绛雷蛇挪动至少年身旁,张嘴,附身,准备将他吃了! “丫头,快救他,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姬月忽然道。 “萧兄,可有匕首?”轻歌问道。 萧如风从衣服中拿出匕首疑惑的看着轻歌,轻歌拿过匕首,果断的从窗口跳出,朝擂台掠去。 “那金罡罩打不开的。”萧如风急急的喊道。 可下一秒,奇迹却是出现,轻歌朝擂台掠去的时候,金罡罩自动解开,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的同时还在震惊无坚不摧的金罡罩竟然被人轻松解开。 金丝银绣的软靴落在擂台上,轻歌站在少年跟前,挡去所有危险。 七禽绛雷蛇准备将她吞了,轻歌蓦地将握着匕首的手神经蛇嘴之中,一把插进蛇信子里,鲜血如大雨,浇灌在轻歌身上。 轻歌眯起眼,冷汗直流,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七禽绛雷蛇。 身为佣兵的时候,她曾学过驭兽,百兽之中,她最能驾驭的便是蛇了。 七禽绛雷蛇的双眼如铜陵般大,一大一小的两张脸近在咫尺对视,所有人都以为七禽绛雷蛇会将轻歌一口吞了的时候,它竟然收起戾气,变得温顺,乖乖的往后退。 望着不远处望着她的蛇,轻歌送了口气。 幸好当初学驭兽的时候没有偷懒。 无数视线一一落在擂台上的少女身上,或是惊讶,或是好奇…… 第22章 做我的王妃 媚娘自剑灯上跃下,冷冷的望着轻歌,道:“这位阁下,你破坏了斗兽场的规矩。” 萧如风从窗口掠出稳稳地站在擂台上,他向媚娘作揖,道:“媚娘,这位是我朋友,是她冒犯了,而且一号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这场斗兽赛是七禽绛雷蛇赢了。” 媚娘淡淡的看了眼一号,感应到其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后,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她看着轻歌微微出身,许久,道:“阁下可以试试与七禽绛雷蛇契约,若是能驯服它的话,我们场主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心愿。” 聪明的女人。 轻歌心底赞道。 媚娘之前对她不悦,是为了维护斗兽场的秩序和该有的森严,之后让她契约,是觉得她并非简单之人,想卖她个人情。 不过轻歌也不拒绝,走至七禽绛雷蛇面前与之对视。 她只学过驯兽,却没学过契约,毕竟在现代也没有契约这玩意儿。 “小兔崽子,看见你祖宗还不乖乖契约?” 姬月的声音忽然在轻歌脑海里,轻歌黛眉挑了挑,那金罡罩她没有能力打开,是姬月解开的。 而听见姬月的声音后,七禽绛雷蛇的眼里竟然涌现了惊惧的神色,它弯下身子,做出下跪臣服的姿态。 擂台外,众人震惊! 灵兽,多么高傲的存在,就算是死,也不肯践踏的尊严;如今,一头中级灵兽,竟然向一个眉目青涩的少女下跪。 饶是一向镇定的萧如风,此时望着轻歌的眼里也充满了诧异。 二楼,墨邪双手猛地朝自己大腿上拍去,道:“我~靠,这还是小爷我头一次看见灵兽乖乖朝人下跪的。” 北月冥沉默着,眼里的惊艳倏尔而逝。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上他,做他的王妃。 北月冥目光闪烁不定。 雷霆声轰隆隆由远至近在天边响起,闪电一阵一阵,暗青的光弧疯狂跳动,七道闪电朝轻歌狠狠劈去,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笼罩在轻歌身上。 轻歌脚底,银色光圈自然浮现,古老的符文在光圈中流动,神圣庄严。 七禽绛雷蛇身体蜷缩,电光阵阵,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轻歌身子自动上升,悬浮在半空,三千青丝散开,犹似水藻。 “吐精血。”姬月道。 闻言,轻歌微微张嘴,一道精血自其咽喉处吐出,湮没在七禽绛雷蛇的双眼间。 似有火焰花迎风怒放,一簇簇,一朵朵,美丽妖娆,迷人眼球。 “以汝之血,入吾之魂,以汝之名,鲜血为祭,生生世世,不得背叛。”仿佛是来自太古洪荒的声音,洞穿了多少个空间才停留在轻歌旁边,虽不真切,却有庄严神圣之感油然而生,轻歌不由的挺直脊背,肃然起敬。 血之契约,缔结成功! 轻歌身子下降平稳的落在地上,双眼间偶有电光一闪而过,冷厉如芒。 “恭喜阁下契约成功。”媚娘由衷笑道。 “看来我要欠场主一个人情了。”轻歌作了作揖。 媚娘莞尔,“场主三个月后出关,阁下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可来与场主一同入宴。” “那就提前谢过场主了。”轻歌道。 她与萧如风重回二楼雅座,七禽绛雷蛇要跟着飞上去,墨邪见此,眼睛瞪的托大,跟见鬼了似得,“无名姑娘,快好好管管你那兽宠,他要是来了,我们几个指不定会被他压死。” “时候不早,我是来告辞的。” 轻歌踩在一处隔板上,朝墨邪、北月冥拱了拱手,“墨兄,小王爷,后会无期了。” “你可愿做本王王妃?”语不惊人死不休,北月冥一直言简意赅,这一说话,却是将整个斗兽场都惊了。 斗兽场的女人们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瞪着轻歌,光是凭直觉感受,轻歌都觉得自己后背要起火了。 大风刮过,时间静止,就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轻歌低头垂眸,却是自嘲的笑了笑,她用面具遮住的,是布满紫红胎记的半张脸,更可笑的是,北月冥一面想与她退婚,一面又想让她做她的王妃。 “不愿意。” 良久,少女扬起小脸,半张脸藏在漆黑面具之下,半张脸明艳动人,刹那间,竟是让北月冥心脏微颤。 “做你小王爷的王妃,我不稀罕。”是的,她不稀罕,莫说他是一个小王爷,就算是当今北月皇又如何?她就是不屑。 所有人都向往,她偏偏背道而驰,在逆境,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语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拒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可见她对王妃一位,真的是不感兴趣。 萧如风站在少女身侧,讶然的望着她的侧脸,明珠光华之下,少女美艳得不可方物,绝色,绝世。 一句告辞之后,轻歌抱着姬月,朝斗兽场外走去,七禽绛雷蛇俯首称臣,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 离开之前,轻歌似乎听见有小厮前去问媚娘怎么处理一号。 媚娘声音无情冷酷,“丢进乱葬岗。” 二楼。 明净窗前,身着月牙白袍的男子遗世独立,双手负于身后,目光森然冷峻蕴着一抹幽长。 北月冥出神的望着轻歌离开的方向。 这还是第一个不稀罕做他王妃的女人。 有意思,有意思…… 轻歌离开斗兽场走在幽幽小径里,她停下脚步回过头跟巨大的七禽绛雷蛇大眼瞪小眼,无奈的问,“小月月,这灵兽能不能变小?” 姬月瞪了眼七禽绛雷蛇,道:“在你祖宗面前装什么装,还不快缩小,再不缩小小心本座把你打成一坨。” 轻歌:“……” 这太暴力了。 要是姬月知道轻歌心中所想,恐怕会气得暴走,比起暴力,他敢跟姑奶奶你比? 七禽绛雷蛇在姬月的怒瞪之下,身体颤抖了几下,身子乖乖的缩小,化为了一条迷你小蛇,缠在轻歌的手腕上。 白月光下,电弧微微闪着,煞是好看。 “丫头,待会去乱葬岗把那个蓝眼睛的小兔崽子带回去,我之前护住了他的心脉,特意弄出假死的现象。”姬月道。 “他很重要?” “相信我的直觉。” “……” 第23章 红痣 轻歌跟着斗兽场的侍卫到了乱葬岗,侍卫将装有一号的蛇皮袋丢在一堆残肢断骸上,在河边洗了洗手吐了口唾沫沿路返回。 待侍卫走远了些,轻歌踩着盈盈白骨和殷红鲜血,将蛇皮袋解开,把一号抱了出来。 姬月喂一号俯下一枚丹药后,一号逐渐有了呼吸、生气。 “这是什么丹药,这么灵?”轻歌看着脸色颇为红润的一号,不解问道。 “这是本座的排泄物,要知道,本座的排泄物可是天地间难得的良……”最后一个药字尚未说出口,姬月立即用一双爪子护住嘴,两只眼珠子转了转,讪讪的望着轻歌突然凑在面前放大的脸。 “排泄物?” 轻歌黑着脸,提着姬月的耳朵,“原来之前你给我吃的是你的排泄物,恩,天地间难得的良药?小月月,姐姐是不是得好好感谢你?” 姬月苦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他的排泄物真的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求,虽然是排泄物,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好不…… 风月阁,凉气透人,花香芬芳。 轻歌为一号洗干净了身体,放在床上,一两天过去,也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他会不会死了?” 闻言,姬月忍住暴走的冲动,解释道:“我在一号体内感受到了同类和妖域的气息,不管他是兽是妖还是人,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身体里边有着强大的血统,这次受到重创,要想彻底恢复,恐怕要花上一些时日。” “好饿啊,想吃狐狸肉和蛇肉。”轻歌无力的趴在桌子上。 姬月黑着脸,七禽绛雷蛇身体不断轻颤,它害怕的望着笑容腹黑的轻歌,不由的腹诽,它这是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主人…… 一连三日,一号都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而夜家,也格外平静,不过轻歌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正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跌落地狱,才不来打闹。 一旦退婚,她夜轻歌就真的是成了北月国一个特大的笑话。 转眼间,就到了退婚的日子,轻歌将一号安置好后就朝夜家主堂走去,夜正熊正等着他。 一路上,不论是丫鬟还是旁系嫡系的小姐看见她,都是鄙夷一笑,阳光刺眼下,她脸上的那块紫红胎记尤为明显,特别丑陋。 轻歌抬起手抚摸脸上的胎记。 谁都不会知道,那里藏着一只狡猾的狐狸。 路上,轻歌遇见在假山前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的林尘,林尘一回头,便对上了轻歌的双眼,有些惊慌失措,“三小姐。” 轻歌看了眼假山轩榭后的阁楼,那里正是夜清清的住所,福至心灵,轻歌一眼便知林尘是想去找夜清清,却又怕夜清清讨厌自己。 轻歌似笑非笑,道:“林管家,你可见过这个。” 她微微侧身,将右边耳垂翻起,耳后有一颗小巧的红痣;看着这颗红痣,林尘好似被雷霆击中,整个人都懵了。 林尘的反应轻歌早便料到了,她笑了笑,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厨房偷了两个馒头,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小男孩,我记得我当时犹豫了下,才将馒头分了他一半。” 林尘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神涣散,像是被雷霆当头一击。 轻歌拍了拍林尘的肩膀,绕开假山,走向主堂。 林尘愣在原地,双眼有些猩红,这么多年,他竟然被夜清清骗了!他一直以为当初给他馒头的那个女孩是夜清清,他记得那女孩身材消瘦,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她当时给他馒头后还给他看了看耳后的红痣,还笑着问他:“你看看,是不是跟太阳一样。” 后来,他也问过夜清清关于右耳红痣的事情,夜清清随意的敷衍他说是小时候随便点的。 现在看起来,他的情深意重都像个笑话,他一直想报答的人,竟然被他害的身败名裂。 绿荷身姿盈盈,看见林尘,皱了皱眉后大步走来,颐指气使,“林管家,我都说了,我家小姐不想见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夜家的狗,哪能配上我们小姐?” 林尘双眼猩红,看向绿荷的眸光中充斥着冷意。 “奴才对管家无礼,按照夜家家规,是要剁去小指的。”林尘道:“晚上还请绿荷姑娘去刑法库走一圈,对待绿荷姑娘,刑法库的奴才们想来会非常温柔。” 绿荷怔愣住,林尘身为夜家的管家自然有自己的权利,只是她仗着他对夜清清得百依百顺,自己也多了几分理直气壮,久而久之,就忘了自己是个奴才,对待林尘更是无礼。 刑法库,在夜家,那可是奴才们的地狱。 想到死在刑法库的那些友人,绿荷就咽了咽口水,害怕地身体颤抖,她还来不及解释自己的无礼,林尘就决然离去。 离开前,还道:“绿荷姑娘还是自己乖乖去吧,不然刑法库的人亲自上门,剁的就不只是一根手指那么简单了。” “林管家,你难道就不怕小姐讨厌你吗?”绿荷大喊。 回应她的却只有风声萧萧…… …… 轻歌到了主堂,主位上坐着秦岚、夜正熊以及夜羽,秦岚笑眯眯的望着她,道:“轻歌,今日面圣,可要好好说话,为我们夜家争脸。” 争脸? 轻歌冷笑,夜轻歌的名声在外一落千丈,荡妇、不知羞耻什么的都冠在了她的头上,这样还怎么为夜家争脸? 夜羽哼了一声,微微抬起下颌,充斥着英气的眼非常不屑的望着轻歌,“等她为我们争脸?还不如养条狗来得快。” 此话之意,夜轻歌连狗都不如! 轻歌眸光转凉,凉如冰丝,眼底雷霆乍现,电光稍纵即逝。 “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秦岚摇头,嗔了眼夜羽。 夜羽耸了耸肩,道:“娘,你若真想有人为夜家争脸,不论是我还是妹妹都能做到,何必要一个废物,还是个丑得让人作呕的废物。” 夜羽忽然朝轻歌咧嘴笑了,牙齿森白,笑容阴森,她还记着那日练武场上的一簪之仇,她夜羽潇潇洒洒风风火火的过了十几年,还从未有如此丢脸狼狈的时候,特别是让她丢脸狼狈的还是让她一直不齿的废物! 第24章 屁可以乱放 闻言,秦岚却是很骄傲的笑了,“不错,雪儿一直都是我们夜家的骄傲。” 夜羽眼底阴鸷之光忽然闪过—— “走了,不然皇上该等急了。” 夜正熊将茶杯放下,起身离开,青色的蟒袍在日光底下,隐约有蟒蛇吐着蛇信子。 轻歌手腕间的七禽绛雷蛇有些蠢蠢欲动,在它面前,一头没有生命的蛇还敢张牙舞爪耀武扬威,活得不耐烦了? 轻歌手指朝绛雷蛇的脑袋轻轻一弹,七禽绛雷蛇这才安静了下来。 轻歌与夜正熊一同乘坐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他们从马车上走下,轻歌站在宫门前,望着巍峨宫墙,看似壮丽宏伟,她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华丽的牢笼,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活活耗死,白骨盈盈堆积成山。 美人迟暮,红粉枯骨,最是无情帝王家。 两扇红漆朱金宫门朝两侧缓缓打开,轻歌跟着夜正熊走在长长走廊上,飞檐斗拱,雕栏玉彻,富丽堂皇,这皇宫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都贴金镶玉了。 雕镂着祥龙的青天柱金光灿灿,一座座宫殿错落有致巍峨屹立,琉璃生辉,风格绮丽。 金銮殿内,气氛庄严肃穆。 北月皇坐在龙椅之上四面威仪,剑眉星目,王者之气浑然天成。 轻歌与夜正熊走进大殿时,北月冥与墨邪分别坐在两张琉璃椅上,听见脚步声,北月冥眼皮几不可见的一抬,冷冷的扫了眼轻歌。 “臣带罪女前来拜见吾皇。” 走至大殿中心,夜正熊微微俯下上半身。 轻歌站在其身后,面无表情,眼底罩着冷霜,罪女? 呵…… “这就是轻歌?”北月皇仔细端详了一番轻歌,旋即眉开眼笑,“来朕身边,让朕好好看看,上一次见面貌似还是个婴儿,没想到一下子就长得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 标致…… 殿内端着托盘的丫鬟听见北月皇夸赞轻歌长得标致,又看了看轻歌半边脸上让人看了作呕的胎记,忽然嗤笑。 北月皇脸色顿时一沉,目光冷扫。 伴君如伴虎,丫鬟脸色刷的一下全白,立即匍匐在地,哭喊着求饶,“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现在的奴才越来越不懂事了。”北月皇蹙眉。 下一秒,一道黑色残影忽然闪过,地上只有一个托盘,而那跪在地上的丫鬟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远方,传来丫鬟凄厉的喊声,撕心裂肺,死之将至。 丫鬟死后,北月皇的脸色才好了过来,逐渐恢复柔和慈祥,他看了眼北月冥,道:“冥儿,这关乎到你的终生大事,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北月冥起身,朝北月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睨了眼轻歌,挺直脊背,道:“夜三小姐,为女不尊,身为未来王妃,与夜家管家通奸,这样不恪守妇道的女子,怎能成为北月国的王妃?” “轻歌,这事,可是真的?”北月皇脸色微冷。 轻歌眼底寒意浓浓,若北月冥就直接说解除婚约,她不可能去纠缠,会乖乖同意,只是北月冥却将她说的这般不堪…… 目光犀利,寂静如死水,幽幽森然,轻歌逼视北月冥,道:“王爷,这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王爷口口声声说我与管家通奸,敢问王爷哪只眼睛看见了?不过还真不愧是我们北月国的王爷,能将子虚乌有的事情说的一本正经,真是厉害,让我好生佩服。” 北月冥蹙眉,不悦,嫌弃。 果然是不堪的女子,一口一个屁字,实在粗鄙。 只是,夜轻歌的目光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见过…… 与北月冥的厌恶唾弃相比,墨邪却是直接笑出了声,朝轻歌竖了竖拇指,那一句屁可以乱放说的实在是妙! “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北月冥皱眉,厌恶的看着轻歌。 “轻歌,不得胡闹。” 夜正熊瞪了眼轻歌,堂堂大殿之上,面对九五至尊,不仅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还没了礼数;他面向北月皇,双手拱起,恭恭敬敬道:“皇上,轻歌与夜家管家林尘的确暗生情愫,是轻歌不懂事,高攀不起小王爷,特带轻歌前来面圣请罪。” 轻歌冷眸虚眯,目光凉薄。 北月皇坐在龙椅上,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放在两侧祥龙手把上,修长的手指轻敲龙头,声音有节奏的响起,大殿内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龙颜震怒殃及池鱼。 “轻歌,若你与那林尘当真两情相悦,朕绝对不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来。”北月皇温和道。 轻歌低头、垂眸、冷笑,只因她是个废物还是个丑陋不敢的女子,北月皇恨不得她赶快与北月冥解除婚约,而解除婚约之前说这么多废话,无非就是怕得罪她爷爷夜青天。 况且,当初订下这门亲事的是皇上,他若是解除婚约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皇上,我与林尘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无稽之谈。”轻歌道。 婚约,就算北月冥和北月皇不肯解,她也会想办法解除的,不过,别人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别人痛快。 北月冥端起茶杯浅酌,道:“是吗?那三小姐能否讲讲那日清晨为何会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华容巷?” 轻歌义正言辞,扯起淡来那叫个脸不红心不跳,“那日晚上我准备出去历练,华容巷治安一向不好,路过那时遇见几个蒙面人将我身上的值钱的首饰全部抢走,这几人本来还想劫色,衣服只脱了一件外衫,就有一人拿出夜明珠,看见我脸上的胎记后,几人抚胸作呕,落荒而逃。” 闻言,其余人都在憋笑,就连以冷傲出名的北月冥,嘴角也是几不可见的抽动了下。 墨邪更是夸张,笑的四仰八叉的,一双手直拍大腿,笑道:“看来以后沙场战斗的时候,根本不用派出什么高手精英,直接让我们三小姐往城墙上一站,那副尊容,肯定会把敌军吓得屁滚尿流的逃。” 此后,关于夜家三小姐的容貌又有了新的说话,夜里能将小儿吓哭,也能将五百万敌军吓退,据说,得此尊容者得天下,当然,这些都是夸张讽刺的说法。 第25章 休了他! “好些日子不见,三小姐说谎的本事可是见长。”北月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傲然的坐着,轻蔑的瞥了眼轻歌。 “不知我哪里得罪过王爷?王爷要处处排斥我?”轻歌开门见山,双眼直视北月冥。 北月冥讶然,不曾想到夜轻歌会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番话让他下不了台,不过他也更加嫌弃夜轻歌了。 唇角微翘,北月冥浅浅一笑,风华不减,道:“三小姐说笑了。” 北月皇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平和慈祥之下是风起云涌,他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暗自思索,他派出去暗中观察夜轻歌的人都说此女性子软弱长相丑陋不堪天赋更是不值一提,连丹田都没有的人何来天赋? 总而言之,夜家三小姐的身份兴许配得上王妃二字,但夜轻歌却是夜家的耻辱,若真成了北月冥的王妃,那更是皇家的耻辱,而北月冥是他最器重的一位王爷,他绝对不允许皇家颜面出现任何污点,哪怕这个污点是他当初画上的,他也要想方设法的抹去。 只是今日一见,他却觉得夜轻歌此人并不简单,一言一行,看似粗鄙,其实都埋着陷阱。 北月皇凝视着轻歌,冥思着要怎样才能解除夜轻歌和北月冥的婚约,还不打皇家的脸,也给足了夜青天面子。 嘭—— 轻歌忽然单膝跪在琉璃台阶下,面朝北月皇,她双手拱起,态度诚恳目光平静如水,声音波澜不起,“皇上,爷爷闭关修炼,爹娘生死未卜,恳求皇上为轻歌做主。” 轻歌提起爹娘的时候,北月皇沉寂的眸光里终于有了些起伏,就连音调也不由的温和了些,他起身走下琉璃台阶,站在轻歌面前,双手伸出放在其双肩上,小心翼翼的将其扶了起来,“好孩子起来,有什么尽管说,朕都会为你做主。” “皇上……” 夜正熊见北月皇态度转变,焦急喊道。 北月皇冷冷的扫视了眼夜正熊,夜正熊立即噤声。 北月皇与夜轻歌父亲当年的兄弟之情,八荒六合内,引无数热血少年心驰向往。 “皇上,轻歌福薄,不敢高攀小王爷,希望皇上能成全轻歌,与小王爷解除婚约。” 轻歌内袖中拿出一条水蓝项链,项链上吊着一枚红玉宝石,红玉宝石之中,镶嵌绛紫色的水滴,美轮美奂,流光溢彩,哪怕是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这项链绝非凡品。 阴魔炎,北月皇族的灵宝之一,外形美观冶丽,戴在脖颈上能吸引天地灵气,能帮助修炼。 “爷爷说这阴魔炎是皇上与爹爹当日订亲的信物,如今物归原主。”轻歌双手捧着阴魔烟放在北月皇面前。 情势急转而下,金銮殿内的每人都没想到,想要解除婚约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夜轻歌,不仅是他们,这天下人恐怕都觉得匪夷所思。 也是,一个废物之身,容貌不堪入目的女子,竟敢与矜贵冷傲的王爷解除婚约,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夜轻歌,你怎敢……”夜正熊怒不可遏,理智浑然无存,脱口而出。 轻歌转眸,睥睨夜正熊,冷声道:“家主,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夜正熊错愕,被堵的哑口无言。 北月皇收起轻歌手里的阴魔炎,心腹惆怅,夜轻歌对北月冥死缠烂打不知羞耻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曾想到请求退婚的那个人会是夜轻歌,态度如此坚决,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轻歌,你可想好了?”北月皇问。 “轻歌怎敢在皇上面前戏言?”轻歌浅笑道。 北月冥垂眸敛眉,眼底阴沉森然,一片死寂,这个女人胆敢羞辱他,若他被一个丑女废物退婚的事情传了出去,他岂不是成了整个北月国的笑柄。 “冥儿,将信物归还轻歌。”北月皇目光淡然的看向北月冥,道。 北月冥心有不甘,风度却是依旧,他起身将梨木桌上的一方木盒拿起,递给轻歌,道:“这十几年本王从未将盒子打开过,为的就是今日将它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轻歌望着木盒,颇为出神,作为佣兵出使任务去凤山找千年玉,她刚进山山体就崩断,混乱中,她看见一个盒子悬浮在漆黑混沌的空间里,与这盒子竟有几分相识。 北月冥见轻歌犹豫不决,眸底蔓延开一丝凉意,他还以为夜轻歌是真的霍然不再纠缠他,如今看来,只不过是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段而已。 轻歌回过身来,目光深陷进北月冥的双眼之中,瞳孔似有化不开的浓墨,微风,凉薄;他站着不动,嘲讽的看着她,轻歌似乎能看见北月冥双瞳中倒映出的她的容貌,不堪入目,惊为天人,不过是丑得惊为天人。 “看够了吗?”北月冥冷声道。 轻歌一言不发将木盒收起,道:“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北月冥目光微冷,他倒要看看,夜轻歌什么时候会露出破绽。 婚事退了,众人辞别北月皇。 金銮殿外,白石台阶一层一层延绵而下,墨邪与北月冥站在台阶之上,望着轻歌和夜正熊二人渐行渐远。 墨邪从腰间拿出酒葫芦,打开壶嘴,仰头便喝好不痛快,酒香四溢时笑道:“小王爷,这夜轻歌真是有趣,以前像跗骨之蛆一样缠着你,如今竟然敢退婚。” “欲擒故纵罢了。”北月冥言简意赅。 “是吗?” 墨邪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他倒不这么认为。 此时,轻歌与夜正熊一路无言朝宫门走去,路上夜正熊偶尔遇见几个老友不痛不痒的打着招呼,当这些人的目光停留在轻歌身上时都在仔仔细细的打量,北月第一丑女究竟有多丑! 宫门将近,一顶凤鸾骄忽然从宫门口摇晃进来,四名实力高深的带剑侍卫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角抬着骄子举步轻摇走进皇宫,八面依仗两侧排开,跟在凤鸾骄之后。 骄子尚未到眼前,一阵幽兰香味就扑鼻而来。 “虞贵妃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这座雄伟凄凉的皇宫,夜正熊俯下腰行鞠躬礼,轻歌站着不动,脊背挺直。 第26章 跪下 “放肆,接见贵妃竟敢不下跪。” 领头的宫女瞥见轻歌,怒斥道。 夜正熊回过神来一转头,发现轻歌没有跪下,怒道:“赶快跪下。” 轻歌不为所动,只是轻蹙黛眉。 凤鸾骄上的幔帐随着清风飞舞,潋滟瑰丽,犹似火凤乘云而来,凤唳九天,百鸟为王;远远望去,栩栩如生,半懵半真。 骄上帘子被盈盈玉手掀开,皓腕芊芊,玉指纤纤,露出半张绝艳冷傲的脸,绝色风华,倾国倾城,刹那间天地无声山河失色,就连那日月,好似也没了光华。 凤鸾娇上的美人,眉目青涩稚嫩,一看便知尚未长开,可偏偏冷得出奇,似一块千年玄冰,方圆百里只有冷空气。 “既然不想跪,那就不要跪了。” 声线犹似寒冬腊日的雪,凛然冰冷,威仪自成。 领头宫女闻声,脸色骤变,点头之后立即恭恭敬敬的带路。 宫门前,夜正熊走上马车,轻歌就要上去,夜正熊却是沉着脸对马夫道:“回去。” 尘烟滚滚,轻歌冷冷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北月京城不大,然而如今日上中天烈日灼灼,皇宫到夜家还是有些距离的,夜轻歌一个废物之躯走回去,热就不说了,况且今日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等着看夜轻歌的笑话,一路上,恐怕又得受尽冷嘲热讽。 “三小姐,要不要上来?” 一辆墨色的马车停在轻歌面前,马车四角镶嵌着墨绿宝石,车帘前挂着灰色幔帐,幔帐被修长如玉的手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童叟无欺的脸。 墨邪朝轻歌裂开嘴笑着。 犹豫片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轻歌还是决定上了墨邪的马车,只是刚进幔帐内,看见一张万年玄冰似得脸,轻歌就后悔了。 怎么不早说这货也在马车里,不然她情愿走回去!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北月冥冷冷的看着轻歌,嘴角蔓延开一丝轻蔑的笑,北月国谁不知道这黑金马车是他北月冥的,若夜轻歌真想与他一刀两断,又怎会上马车? 不过抱歉的是,轻歌还真不知道这马车是北月冥的。 墨邪双手抱胸坐在马车的边角之处,看好戏似得望着马车内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墨邪双眼漫不经心的瞅着,看见轻歌手上的七禽绛雷蛇时,眸光一亮,问道:“三小姐,你这手镯是什么材质炼制的?” 轻歌眼皮一跳,不动声色道:“蛇皮、蛇骨、蛇肉、蛇心。”墨家邪公子墨邪是出了名的鉴宝专家,天赋异禀,却不爱修炼,专爱收集各种宝物,世人皆称,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墨邪家里找不到的。 “最毒妇人心。”北月冥嗤笑。 墨邪双眼冒着幽光,对于北月冥和轻歌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并不理会,他抬起手,葱玉般的手指轻触七禽绛雷蛇,触手生凉,还有些黏黏的,墨邪双手猛地一拍大腿,喜道:“炼制出这等宝物的人绝非泛泛之辈,若不是三小姐告知真相,恐怕我还会以为这是一条真蛇。” 大爷本来就是一条真蛇。 盘曲在轻歌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翻了翻白眼,它不仅是真蛇,还是蛇它祖宗。 “墨公子果然识货。”轻歌道,同时也心惊墨邪的眼力。 畅谈间,就到了夜家。 马车逐渐停下,周围路人都驻足痴望,手握着皮鞭刚从猎场回来的夜清清看见停在夜家前的黑金马车,双眼电光一闪,立即欣喜的走上前想要迎接马车中的贵人。 车帘幔帐被凝脂般的手掀开,夜清清微微蹙眉,小王爷的马车上怎会有女人? 只是当夜清清依稀看清幔帐后的那张脸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夜轻歌? 怎么可能! 轻歌站在马车下,朝墨邪抱拳答谢,墨邪挥挥手笑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马车掉头准备回王府,北月冥似尊佛般坐着,冷扫了眼墨邪,道:“拿本王的马车卖人情,真不愧是邪公子。” “王爷吃醋了?” 墨邪摇着不知从那里拿来的美人扇,颇为几分风流倜傥似摇了摇,还朝北月冥挤眉弄眼,嬉笑道。 “吃一个废物的醋,你觉得可能吗?” 说完这句话后,北月冥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随着马车轱辘前行,车前幔帐摇晃飞舞间窜进一丝日光,光芒罩在北月冥脸上,棱角分明,风华清冷,脸庞似刀削,如工艺品般精致。 废物吗? 墨邪想起金銮殿上的少女言辞凿凿铿锵有力,笑了笑,墨邪摇了摇头,道:“不提她,走,我们找如风喝酒去。” 夜家门前。 石狮威仪的伫立在白玉台阶上两侧,轻歌下了马车后看见夜清清仇视着自己,想也不想便知道缘由,轻歌不想理会她,与之擦肩而过,夜清清却是猛的伸出手拦住了轻歌去路,双目赤红,愤怒的瞪着轻歌,“夜轻歌,你和你娘一样都是狐媚子,除了勾引男人,还会什么?” 轻歌斜睨着理智不存的夜清清,收回视线,绕开夜清清准备回夜家。 大门外,围聚着众多路人,都准备看热闹。 夜清清右手伸出,手中泠寒剑出现,杀意隐隐,她举起泠寒剑就要朝轻歌身体刺去,远处,却是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似雷霆般,排山倒海的气势,如钟的声音,震破耳膜。 天边的迂回线,街道的尽头,数十匹白色骏马一路狂奔而来,马蹄溅起的沙尘,迫使街道两旁的路人都纷纷避开,马上众人身披斗篷颇有侠士之风,统一的灰色长袍,或男或女,而这些人,好似都以一位骑着血红骏马的女子为首。 血红骏马上的女子身着盛雪白裳,一尘不染,一眼望去像是天宫仙人,女子脸色冰冷,目光凉薄,随意一扫好似都能冰冻千里,芳华尽显得脸上格外美艳,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 仔细看去,这张脸,与夜羽有七分像,却比夜羽多了些冷艳。 这些马横冲直撞好不惬意潇洒,就在众人都以为轻歌与夜清清会被马蹄贯穿时,马匹上的十余人动作统一的手拉缰绳,骏马停住,在原地打转,马屁股后尘烟缭绕。 第27章 夜雪 夜雪! 轻歌敛眸,心思百转。 半年前夜雪和一些官宦王族的后背结伴去魔渊山脉历练,生死无常,其中三个月和北月的亲人没了联系,直到上个月才传来消息,过段时间他们就会凯旋而归,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夜雪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二人,黛眉微蹙,不悦道:“不想死在马下,就站远点。” 夜清清充血的双眼逐渐恢复本来颜色,她复杂的仰视着马上意气风发的女子,几分羡慕,几分嫉妒,还有几分恨意和不甘。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夜雪,转身离去,不想在这是非之地多呆一下。 “站住。”夜雪忽然叫住轻歌。 轻歌停下脚步,背对着夜雪,身姿傲然。 “夜轻歌,早在魔渊山脉就听说你给小王爷戴了绿帽子,看来你这大名,是要响彻四星大陆了。”夜雪讽刺道。 其余马上的俊美男女都毫不顾忌的大笑。 轻歌转过身来,望着夜雪,勾唇一笑,道:“早就听说妹妹耳朵不好,没想到是真的。” “半年不见,你的嘴可越发犀利了。” 夜雪手拉缰绳,身下的骏马就朝夜家内狂奔而去,其余十来人,全部尾随其后。 轻歌望着夜雪绝尘而去的身影,眼中寒意四起,麻烦总是一个接一个来。 夜雪等人走后,轻歌淡扫了眼魂不守舍的夜清清,准备回风月阁。 夜家大门口只剩夜清清一人,众人见没热闹看了,也都纷纷离开;而等夜清清回过神来时,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槛前的林尘,林尘一袭素衣,洵洵儒雅,只是看着夜清清的眸光比往日要冰冷无情一些,夜清清来不及思索这些,她焦急的小跑至林尘跟前,抱着林尘的手臂,委屈道:“林哥哥,你有没有办法把夜轻歌夜雪这些人全部除了?” 北月冥,非她莫属! 林尘疏离的将手臂抽了回来,冷漠的道:“小姐,请自重。” 夜清清呆愣在原地,讶然的望着比往日要冷淡的林尘,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怪我冷落了你?” “小姐有功夫在这搔首弄姿勾引奴才,不如回去好好照看绿荷。”林尘道。 “绿荷?绿荷她怎么了?”夜清清察觉不对劲立即反应过来。 林尘勾唇邪笑,他凑近夜清清,脸庞与夜清清的脸近在咫尺,他抬起手,布满老茧的手轻拍夜清清的脸,“绿荷她很好,还活着,不过小姐若是晚点回去,说不定就……死了呢。” 夜清清脸色惨白有些魂不守舍,甚至连林尘何时离开都不知道,等夜清清清醒过来,却是大怒,她竟然被一个奴才给羞辱了。 “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夜清清双眼阴鸷,轻声呢喃,咬牙切齿,恨意从骨子里弥漫出来。 待她绕过假山轩榭回到居住的地方,才刚到门口就有血腥味扑鼻而来,夜清清皱了皱眉后推开门,门内昏暗无光,冰凉的地上爬来一道身影,地上全部鲜血。 那人脸上脏污不堪看不清原本容貌,她爬至夜清清跟前伸出沾染鲜血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抓住夜清清脚踝,声音沙哑,“小姐,救我,救我……” 她碰触夜清清脚踝时,夜清清打了个激灵神经反射下意识的将脚边的不明物体踢开,当听到她的声音夜清清才晓得这浑身被鲜血包裹的人是绿荷。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夜清清走至绿荷跟前蹲下,问道。 “咳……咳咳……” 绿荷止不住的咳嗽,鲜血不断从嘴里喷涌而出,她翻着白眼,身子狂颤,气若游丝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林……林……管家。” “林尘?他竟然敢背叛我!” 夜清清眯起眼睛,紧攥着双手。 绿荷闭上双眼,了无生息,逐渐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夜雪安全回来,使得整个夜家都处在兴奋的状态,晚上家宴,所有人都必须到湖心亭,煞是热闹。 风凉夜深,轻歌坐在梳妆台前,从镜子里看自己,半边眉目如画,半边丑陋如鬼,云泥之差甚是明显;脑中冷光一闪,轻歌突发奇想,问道:“这胎记会不会消失?” “胎记因本座而生,待本座实力强大,自然就会消失。”姬月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深处响起。 轻歌沉默不语,随意的拿起一根红绳绑着三千青丝,披上一件薄薄的胭脂色披风,迎着春日凉风,不急不忙的朝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 丝竹声声,歌舞升平,夜明珠悬浮在湖面上,将湖景照得美轮美奂,映着白月光,湖心亭上觥筹交错,酒香肉香四溢。 轻歌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来时晚宴已经进行。 晚宴举行的地方正是湖中心的亭子,想要去湖心亭,须乘坐荷叶船,一般来说,要达到先天六重才能踏水无波。 “三小姐,荷叶船都已用完,还请三小姐自己想办法去湖心亭吧。”秦岚的陪嫁丫鬟牛嫂走至轻歌跟前,道。 轻歌淡淡扫视了一眼牛嫂,此时,湖心亭上的众人都看向轻歌,夜羽见轻歌沉默的站在湖边,摇晃着手中白玉酒杯,嗤鼻一笑,道:“你看她那样子,多像个猴子。” 闻言,一亭子的人都哄堂大笑。 “喂,夜轻歌,你倒是快点过来啊,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 夜羽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隔着湖,朝轻歌大笑,又引来一阵乱笑。 “你这孩子,就喜欢胡闹,来人,去给三小姐送荷叶船。”秦岚坐在夜正熊旁,端正的坐着,气质雍容。 “都别给她送。”夜羽道:“娘亲,我听说夜轻歌的娘在十几年前是鼎鼎有名的至尊,是无数男子的梦中情人,一支惊鸿舞更是九州绝唱,这般厉害女人的女儿,想来也不会差吧?妹妹你说我说得对吗?” 说至最后,夜羽将话茬丢给夜雪。 夜雪一袭白衣,白月光下更是如仙如梦,她抬眸淡淡的看了眼湖对面的夜轻歌,不屑道:“姐姐既然知道她是废物,又何必当众羞辱,和一个废物对着干有什么意思?” 第28章 踏水无痕 夜羽脸色一愣,旋即,英气的脸上又浮现笑容,“妹妹是天纵奇才,我比不上,难不成妹妹还不允许我这个做姐姐的考验考验夜轻歌的能力?” 夜雪举杯喝酒,不再理会夜羽,夜羽垂眸,目光转冷。 秦岚望着自己一双女儿,暗潮涌动,她轻轻摇头太息,蛾眉微蹙,颇有几分无奈,她在夜家虽然膝下无子,但最让她骄傲的是生了夜雪夜羽这两个天赋极好的女儿,可偏偏…… 湖对面,夜轻歌望着一湖春水,眸光氤氲着月光皎洁。 “丫头,要不要本座帮你?”姬月道。 “不用。” 轻歌朝前走了一步。 她的看家本领是古武和格斗,而古武八十九式中就有踏水无痕,虽然换了具身体,但有些东西,早已刻进骨子里。 屏住呼吸,轻歌全神贯注双目凝视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水,骤然间,轻歌一跃而起,金丝银绣的软靴踩着一江湖水如履平地,碧波四溅,少女身姿轻盈,举步轻摇,翩翩然恰似洛神临世西施再现,胭脂红的披风似轻纱般飞舞飘舞,犹如血雾,朦胧间,随意绑着红绳的三千青丝潋滟而起。 两侧夜明珠依次排开,少女在中间踩着碧波,步步生莲而来。 远远地,众人只看见了少女完好无损的半张脸,白皙如玉的半张脸上,狭长的凤眸清冷如霜,黛眉琼鼻,玉洁冰清,明艳动人,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几起几落间,轻歌便到了湖心亭的台阶下,她走上湖心亭,所过之地竟然没有半点水渍。 众人错愕的看着出现在湖心亭的少女,就连夜雪想要踏破无痕都很困难,一个废物又是怎么做到的? 轻歌游目四顾,湖心亭上坐无缺席,看来这些人是以为她绝不可能过这条湖,才没准备席位。 “美人姐姐,坐这里,坐菁菁这里。” 夜菁菁挥动着粉嫩的拳头笑容天真,坐在夜菁菁旁边的女子闻言脸色变得万分难看,无奈夜菁菁话已出口阻止不了,她下意识的小心翼翼的看向秦岚等人,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秦岚等人是合起伙来刁难夜轻歌,她女儿为夜菁菁解围,只会带来无妄之灾,不过见秦岚夜羽脸色不变,女子提着的心才逐渐放下。 轻歌走至夜菁菁旁,夜菁菁扬起小脸,开心的说道:“美人姐姐抱着我,就有位置坐了。” 轻歌捏了捏夜菁菁的脸,而后将夜菁菁抱起坐在夜菁菁的位置上,她转头朝夜菁菁娘亲张月柔轻点螓首,张月柔尴尬的笑了笑。 “美人姐姐?” 黑着脸坐在角落里的夜清清听见夜菁菁的声音,嗤笑道:“菁菁,你好好看看她那半张脸,看了让人忍不住想吐,若是我脸上有这样的胎记,早就一头撞死了,活在这世上也是脏人眼球。” 夜菁菁瞪着夜清清,有些委屈,姐姐真的很美,脸上哪里有什么胎记…… “这小丫头有些古怪,好像不能看见你脸上的紫红痕迹。”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中响起。 闻言,轻歌垂眸仔细观察夜菁菁,夜菁菁年纪虽小,花容月貌却是初见端倪,一看便知是个美人坯子,特别是那双乌黑的双眼,干净纯粹,人畜无害。 “清清,这就是你对待嫡姐的态度?”夜正熊皱了皱眉,不悦道。 夜轻歌迟早会死,但在夜轻歌死之前,他不想看见任何幺蛾子。 夜清清不甘的瞪了眼轻歌,旋即低着头,不再说话。 “看来姐姐深藏不露。”夜雪淡淡的道。 夜羽冷笑一声,道:“深藏不露?我看就是踩了狗屎运。”说虽然是这样说,心里却是震惊,夜羽试问自己,能做到夜轻歌这样在湖面上如履平地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三言两语时,就看见湖水之外,有人乘着荷叶船前来,夜正熊看见来人肃然起敬,立即起身相迎,“刘公公。” 刘公公是北月皇身边的太监,虽是阴阳人,但陪伴了北月皇风风雨雨几十年,在北月国也算是德高望重之人,就算是北月位高权重的贵族,面对这位公公也会礼让三人。 荷叶船靠近湖心亭,刘公公身着一袭藏青的袍子,与几名黑衣人一同走了上来,看见夜正熊,刘公公脸上堆满笑容,“夜家主,皇上喜闻令千金历练凯旋而归,特让咱家送来雪莲丹,望四小姐趁早突破先天六重。” 说着,刘公公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色的透明瓶子,隐约可见一枚牙色丹药悬浮其中,隔着瓶子似乎都能闻到芳香,沁人心脾。 “臣谢过皇上。” 夜正熊朝东边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便接过药瓶,刘公公望着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前的夜雪,赞赏的点了点头。 凑近夜正熊耳畔,刘公公小声道:“皇上让咱家给家主你带一句话,只要四小姐过了先天六重,他会立即下旨赐婚小王爷,这可是天赐良机,家主你要好好把握,要知道,这皇城内的世家女儿,哪个不想嫁给小王爷,而且咱家听说,萧家云家的女儿,有几个天赋不错的。” “皇上厚爱,雪儿一定不辱没皇上的垂爱。”夜正熊道。 刘公公意味深长的笑,道:“小王爷特别看好四小姐,小王爷的贺礼,应该随后就到。” “谢公公指点。”夜正熊道。 “时候不早,你们继续热闹,咱家就回去伺候皇上了。”刘公公道。 “公公一路平安。” “……” 夜正熊走至夜雪跟前,将装着雪莲丹的药瓶递给夜雪,道:“皇上的心意,这雪莲丹千金难求价值连城,对你突破先天六重会有很大的帮助。” 夜雪接过药瓶,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皇上真是大方。” “雪儿天资聪颖,皇上怎会不大方?”秦岚接过话茬,道。 湖心亭内的其余人,不论旁系嫡系拍起马屁来那也叫一个响亮。 “就是说,四小姐可是我们夜家未来的希望。” “北月国的女子,我看就没几个能比得上四小姐的。” “莫说北月了,就算是四星大陆,四小姐也当属翘楚。” “听说小王爷对四小姐青睐有加,没了搅屎棍,四小姐和小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必成北月一段佳话。” “……” 第29章 搅屎棍 搅屎棍—— 呵—— 轻歌虚眯起双眼,眸中寒意浓浓,一抹凉薄。 言下之意,她夜轻歌竟是成了夜雪和北月冥之间的搅屎棍,真是天大的笑话,若北月冥当真爱慕夜雪,当日在斗兽场又何必向她求婚? 夜雪坐在梨木椅上,腿上盖着一层狐皮大氅,她身姿傲然,脊背挺直,很是享受众人的恭维,她下意识的朝轻歌看去,见轻歌不为所动面不改色,脸色骤然变冷。 旁侧夜羽独自饮酒,酒水沿着脖子流下,她转头看向夜雪,目光中深藏几分轻蔑。 夜家的希望? 若夜家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何不趁早毁了。 湖心亭上杯筹交错,好不热闹。 轻歌抱着夜菁菁安静的坐在一旁,夜菁菁天真无邪,蜷缩在轻歌怀里,肥嘟嘟的手指在黑曜石桌上胡乱指着,“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莞尔一笑,轻歌将桌上的点心一一塞进夜菁菁嘴里。 她会来湖心亭参加晚宴,只是因为秦岚邀请了不得不来,她已经知道秦岚和夜正熊对她有了杀意,她故意隐藏实力也只是一种保命的手段而已。 若秦岚等人得知她丹田新生实力还不差,恐怕会迫不及待的置她于死地,只有夜青天出关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她不想靠别人,只是在真正强大之前,她只能依附别人。 时间流逝,北月国皇城的各个世家,王孙贵族们全部送来贺礼,恭祝夜雪安全回来。 萧如风是和墨邪一同来的,他们一人身着青衫,一人罩红袍,青如叠翠,红似血玉,同样的俊美无双,偏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萧如风温文尔雅,墨邪桀骜不羁。 两人走下荷叶船,上湖心亭,跟夜正熊礼貌的聊了几句。 “家父听闻四小姐魔渊山脉历练结束,特让晚辈将萧家珍藏几十年的血珊瑚带来。”萧如风将一个鎏金暗绣的锦盒递给夜正熊,道。 “这太贵重了。”夜正熊皱眉,道。 “天物配美人,两全其美。”萧如风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雪儿收下了。”夜正熊将锦盒收起,道:“来人,搬两张琉璃桌椅来。” “夜家主客气了,这是夜家的家宴,晚辈就不参与了。”萧如风道。 墨邪咧嘴笑道:“夜家主,你知道我墨邪这人,最舍不得就是拿自己珍藏的宝物送给别人,不过我今日来此,是替小王爷送贺礼的。” 闻言,正逗弄夜菁菁玩的轻歌却是低眉一笑,墨邪虽然宝物众多,但他也是出了名的小气。 “墨公子能来,就已经是雪儿的福气。”夜家主道。 墨邪大步流星的走至夜雪跟前,从腰间扯下一块杏色锦袋,锦袋上用彤云缎绣着兰花,哪怕不是实物,似乎都能闻到幽香。 他将手中锦袋递给夜雪,道:“四小姐,这是小王爷前些日子随佣兵团出去历练得来的空间袋,宝物很是难得,我求了小王爷几个月他连碰都不让我碰,没想到如今为美人一笑出手这么大方。” 夜雪站起来,呆愣的望着墨邪手中的空间袋,有些晃神。 空间袋,顾名思义,看似很小的锦袋之中其实有个宽敞的空间;比起雪莲丹血珊瑚,这空间袋着实让她心动。 “小王爷有心了。” 夜雪在一众目光羡慕的注视之下,接过空间袋。 此时,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轻歌。 须知,轻歌今日才与小王爷解除婚约,小王爷当下就将上等的宝物送给了夜雪,这简直就是打脸。 夜清清羡慕嫉妒夜雪的同时,也不忘嘲讽轻歌,“我就说嘛,水性杨花的下贱胚子怎么配得上小王爷,也不照着湖水看看自己那张脸,简直是丑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清清,这就是你对待嫡姐的态度?” 夜正熊见萧如风和墨邪的脸色都不太好,便佯怒的瞪了眼夜清清,夜清清立即噤声,小声念着,“能有这样一个废物丑八怪做嫡姐,也是我们旁系的福薄。” 湖心亭上的几名女子都憋着笑,轻蔑的看着轻歌。 “哦对了——” 墨邪漆黑的瞳孔绽放一抹幽光,他忽然道。 众人错愕的看着墨邪走向轻歌,在黑曜石桌前停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翡翠簪子,另一只手放在轻歌头上,轻歌皱眉,想要朝后退去,墨邪却道:“别动,很快就好。” 轻歌见墨邪没有敌意,便不动了。 墨邪将翡翠簪插入轻歌的发髻之中,夜明珠的光亮之下,翡翠簪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甚是美丽。 墨邪满意的笑了笑,道:“这翡翠簪在我身上藏了十几年,寻寻觅觅了这么久,果然还是三小姐的气质与这簪子相符。” 众人皆是惊愕,那翡翠簪曾是墨邪父亲送给其母的情定信物,及笄礼上,其母将这翡翠簪赠予墨邪,而如今墨邪竟然将如此贵重的簪子送给了夜轻歌一个废物,还亲手为她戴上。 暂且不说这翡翠簪背后的深意,要知道墨邪的一毛不拔可是出了名的,他虽然收集天下绝品宝物,却从来不舍得将这些宝物送出去,如今竟然将最为贵重的翡翠簪子送给了…… 北月第一丑女? 湖心亭上,全是吸冷气的声音,所有的视线都是惊讶错愕的,就连夜正熊,面对这般情景也只能站在一旁震惊。 轻歌皱眉,不解的望着似笑非笑的墨邪。 墨邪在为她解围,只是理由是什么? 她实在想不通一具废物之身,到底哪里吸引了墨邪。 “墨公子,这翡翠簪是定情信物,你这样送给姐姐,其他人难免会误会,对墨公子的名声不好。”夜雪攥紧了手中的空间袋,冷冷的望着轻歌发髻上的翡翠簪。 她历练回来,墨邪连她的贺礼都没送,反而将翡翠簪送给了一个废物。 岂不是说她夜雪,连个废物都不如? 墨邪大笑,爽朗道:“误会就误会,三小姐若是愿意,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我随时娶你回家。” 第30章 她是我墨家的人 轻歌抬眸,望着眼前红袍张扬桀骜不驯的男子,男子眉目张狂,眸光氤氲,血红的袍子似南冥崖底怒放的一抹血莲,明艳妖娆,耀眼夺目。 若说北月冥在斗兽场那日向她求婚是因她展现出来的实力,那墨邪,是为了什么? “墨公子,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夜羽将手中的白玉酒杯砸在桌上,脸色阴沉。 她虽然没有爱慕墨邪,只是几年前夜青天和墨邪家的老爷子把酒临风,对酒当歌,两人一拍即合,订下了她和墨邪的亲事。 哪知,墨邪得知过后,在门口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三夜想要解除婚约,老爷子大怒,觉得对不住夜青天,要与墨邪断绝关系。 墨邪也不服软,离家出走,九个月都没回过一次家,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爷子这回慌了,夜青天得知后,骂了老爷子几句笑笑了事,道:“婚配之事得男女情愿才行,墨邪那小子若是不愿意,逼着他娶,这跟流氓有何区别?” 有了夜青天的支持,老爷子这才地毯式的搜刮在一座酒楼把墨邪擒回家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此后,夜羽却成了王孙贵族们的笑话。 墨邪情愿死也不想娶夜羽—— 瞧,多大的笑话。 而如今,那个死都不肯娶她的男子,竟然当众将其父送给其母的翡翠簪亲手给那个废物戴上。 这等羞辱,怎能忍? “我从来不拿翡翠簪开玩笑。” 墨邪冷冷道,他转身走至湖心亭的边沿,看向夜正熊,“夜家主,只要翡翠簪戴上三小姐的头上,那就说明他是我墨家的人,家主可不能委屈了她。” “这是自然。”夜正熊沉着脸,皮笑肉不笑。 墨邪踏上荷叶船,萧如风望着轻歌有些出神。 那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皱了皱眉,萧如风疑惑不解的踏上荷叶船,荷叶船朝湖对面浮去,月色湖色,美美如画。 “王爷知道了会生气的。”萧如风道。 白天北月冥和夜轻歌刚解除了婚约,晚上墨邪就说夜轻歌是墨家的人,太不给北月冥面子了。 而北月冥,又是极其看重颜面的一位王爷。 墨邪解下腰间挂着的酒葫芦,仰头痛喝一口,道:“夜老爷子闭关修炼,唯一保护她的人没了,以前有王爷未婚妻的这个身份在,那些人也不敢做的太过,现在王爷跟她断绝关系,那些人恨不得趁早除了她。” “你保护得了她一时,保不了一世。”萧如风脸色凝重。 “知天命尽人事而已。” 墨邪咧嘴大笑,酒香味弥漫在一江湖水的上空。 湖心亭,气氛诡异。 夜羽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斜睨着轻歌。 夜轻歌发上的那根翡翠簪,格外刺眼。 “家主,夜深了,我们回去吧,年轻人精力旺盛,还能继续玩玩。”秦岚淡淡道。 夜正熊脸色不好,闻言,点了点头。 秦岚扶着夜正熊,和几名夜家的小妾,乘坐荷叶船,回走。 夜菁菁昏昏欲睡,被其娘亲抱走,湖心亭此刻只剩下年轻一辈的人。 “我还以为墨公子不近女色,原来不是。”夜雪淡淡扫了眼夜羽,道。 夜羽冷笑一声,讽刺道:“妹妹,我可听说今日金銮殿内,是夜轻歌要求退婚的。” 夜雪脸色骤变,片刻后,清冷如霜,她抬眸看向坐在桌前惬意的吃着点心的轻歌,讥诮的说:“看来我们三小姐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轻歌不为所动,她将最后一块桂花酥吃完,拍了拍肚子,起身,道:“我吃完了,你们继续。” 说着,她准备朝湖心亭外走去,夜羽却是喝道:“站住。” 轻歌站在湖心亭台阶下,寸寸回眸,冷冷的望着夜羽,“若是姐姐要这翡翠簪,送你就是,何必纠缠不休?” 说罢,踩着湖水离开。 夜羽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精彩万分,她恶狠狠的瞪着轻歌离开的方向,将手中的酒壶朝湖心亭的朱漆柱砸去。 酒水四溅,酒壶屑片横飞…… 夜雪望着扑面而来的酒壶碎片,玉手一挥,一道灵气光刃朝碎片袭去,灰飞烟灭。 比之夜雪,夜清清却不能幸免。 锋锐的碎片在其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往外流,她捂着伤口,愤怒的望向夜羽。 夜羽睨了眼夜清清,“没用的废物,这都躲不过,还敢自称天赋异禀。” 夜清清垂眸,咬牙切齿。 回风月阁的路上,轻歌遇见了林尘。 林尘望着轻歌,欲言又止。 轻歌停下脚步,冷淡的望着林尘。 天光渐亮,月色黛蓝。 林尘将一枚玉色匕首递给轻歌,道:“三小姐,这是我昨晚炼制的匕首,你留在身上可以防身。” “你会炼器?” 轻歌接过匕首,颇为惊讶。 炼器师、炼丹师、驯兽师在四星大陆都特别稀罕,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一旦出现,几大帝国必定争抢。 只是轻歌没想到,林尘一个管家竟然会是炼器师,而且看那匕首的光泽,还是一柄上等的兵器。 “小时候无意中捡到一方鼎炉和一本炼器书,炼着炼着就孰能生巧了。”林尘有些羞怯腼腆的笑了笑。 “不错,现在你处于什么阶级?”轻歌问道。 炼器和灵气修炼一样,也有森严的等级之分,人级、地级、灵级、天级,而每一级都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和巅峰,如今四星大陆最出名的炼器师风青阳,也只是处在地级后期而已。 “人级后期。”林尘道。 轻歌错愕,四星大陆的地级炼器师屈指可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风青阳一样有那么好的际遇和运气,林尘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到了人级后期,假以时日,必然会突破地级。 在炼器领域这样有天赋的一个人,竟然是夜家的管家。 “不要跟别人说你是炼器师的事情,等爷爷回来了,他会在北月皇面前为你说话。”轻歌道。 若是夜正熊得知林尘是炼器师,还是人级后期炼器师,以夜正熊的心思,肯定会关住林尘,专心为他,为夜家的后辈们炼器。 “奴才谢过三小姐。” 林尘没想到,他之前那样对夜轻歌,夜轻歌如今却为他想那么多。 他也知若是炼器师的身份泄露出去,莫说夜正熊,其他几国得知北月得到一位炼器师,肯定会派人暗杀他。 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小心。 至于他为什么没在轻歌面前隐瞒,他也有他的打算—— 第31章 本座饿了 风月阁。 一号还是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轻歌坐在床沿修炼,吸收天地灵气,冲击先天四重的筋脉。 她现在是先天三重巅峰,只差个契机,就能突破先天四重。 猫狐状态的姬月在柜子上走来走去,他如人一般,充满了灵气,两只爪子站在柜子上面,另外两只爪子抱在一起,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和一号,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韵味。 轻歌睁开双眼,讶然的看着在手腕上扭来扭去的七禽绛雷蛇。 “它怎么了?”轻歌不解,问姬月。 “它饿了。” 姬月盘起一双小爪子坐在柜子上面,道:“还有,本座也饿了。” 轻歌大笑,“走,吃肉去。”旋即戴上面具。 街上,一人二兽吃饱喝足后打了个嗝就在街上乱晃。 不远处的一座殿宇前聚满了人,殿宇之上,一枚牌匾上用灵气雕镂着“幻殿”二字。 轻歌抱着姬月停下脚步,出神的望着人满为患的幻殿。 幻殿,是北月国最神圣的地方之一,其主要功能就是天赋测试,每三个月开放一次,为北月国子民测试天赋。 “要不要进去试试?” 旁侧传来娇媚的声音,轻歌讶然,转头看去。 媚娘! “二号奴隶发疯见人就咬,我奉场主之命去请医师,恰巧看见阁下,便过来了。”媚娘似是知道轻歌的疑惑,便解释道。 “二号?” 轻歌脑海里出现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爬满血丝,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二号是斗兽场战斗力最强的奴隶,其他奴隶一上擂台就死在野兽嘴里,尸骨无存。”媚娘道:“昨晚斗兽,奴隶中派出的是二号,没想到二号挣脱开了金罡罩,咬伤了几个人,这件事对斗兽场的影响可大可小,不过场主不希望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 轻歌恍然,只是颇为疑惑,媚娘为何要跟她说这么多。 “让开,都让开,不想死的都滚远点。” 远远的,一道蛮横之声逐渐入耳,轻歌抬眸朝街道中心看去,却见一辆马车以极快的速度朝幻殿狂奔而去。 驾马的车夫是一名眉目清秀的女子,女子身着粉衣,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打扮像是个丫鬟,适才放话的人就是她了。 幻殿门口,粉衣丫鬟勒紧缰绳,马蹄向上蹬,嘶鸣声渐起,马车停下。 粉衣丫鬟从马上跳下,打开玲珑伞,掀开帘子,道:“小姐,幻殿到了。” 马车内,走出一名身姿绰约的女子,女子一袭嫣红长裙,朱唇峨眉,明眸皓齿,眼角眉梢都朝上微微翘起,三分稚嫩七分张扬,其腰间捆着的腰封,是一条火红长鞭,煞气隐隐释放。 粉衣丫鬟撑着玲珑伞和女子一同走进幻殿,丫鬟收起伞,望着正在排队的众人,道:“我家小姐是云家的大小姐,识相的都乖乖让开。” 众人叙说纷纷,虽有不满,却也乖乖的退至两旁。 此时,轻歌与媚娘也走进了幻殿,幻殿的大殿中心,有八根刻有龙凤呈祥的石柱,石柱之前,一个血色手印悬浮在半空。 七根石柱后的金门被打开,一名双眼失明的老人伛偻着身子走了进来,他站在悬浮的手印面前,道:“第一个。” 这老人被世人称为俞长老,是幻殿的守护者。 云家大小姐云绾走至手印前,抬起纤细的手,把手放在手印之中,两手贴合,没有任何缝隙。 “将灵气灌输在手上。”俞长老道。 云绾点头,闭上眼睛将灵气灌溉在手掌心内,再奋力一击,嗤嗤的声音自血色手印中传来,纤细的血色红丝如蛇般爬出,包裹云绾的整条手臂。 嘭! 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众人下意识的朝七根石柱看去,以血色手印为首,第五根石柱止不住的颤动,青色的光柱拔地而起,笼罩着这根石柱,石柱上的龙凤在青色光影之中翱翔游弋。 四周众人看着泛着青光的石柱,都羡慕不已。 幻殿是专门测试天赋的地方,天赋分为八等,赤、橙、黄、绿、青、蓝、紫相对应的分别是前七根石柱,至于最后一根石柱,从未有人达到过,甚至是相对应紫色的那根石柱,也鲜少有人达到。 北月冥当初测试的时候,亮出颜色的正是蓝色,第六根石柱,光是如此,天赋就已经是绝佳。 平常人的颜色通常是赤橙黄三色,而青色则是这七个颜色中的分水岭,青色以上,天资惊人。 “我就说,我们小姐这么厉害,怎么着也会有青色。”粉衣丫鬟骄傲的笑道,“我听说夜家四小姐当初测试的时候也是青色呢。” 云绾将手从手印中拿出,她微微抬起下颌,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若是雪儿现在来测,肯定能和小王爷一样。” 轻歌冷冷的望着云家主仆二人,这云绾与夜雪情同姐妹,关系非常好。 越来越多人去测,大多数都是保持在前三根柱子上,偶尔暴击出第四根柱子。 “下一个。” 媚娘用手肘推了推轻歌,轻歌缓慢的走上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旋即把手放在悬浮于半空的手印之中,血色红丝爬满其手臂,冰凉的触感让轻歌倍感舒适。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面前的八根石柱,没有一根有动静的。 俞长老微微皱眉。 站在一侧的媚娘也是疑惑不解。 幻殿内,众人一阵大笑,讥诮的望着背直如松的站在手印面前的轻歌—— “我打通的是第一根石柱,以为自己天赋够差了,没想到还有一根都没达到的人。” “这么一本正经的上去,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不过如此嘛。” “我倒是想起夜家的那个三小姐,也是个废物,不知道她来测试会不会也是这样。” “……” 讥诮的笑声充斥着幻殿,殿外日头很大,虽是春季,却燥热的很。 黑金马车停在幻殿门前,因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毫无动静的石柱上,所以墨邪与北月冥走进幻殿,也没人反应过来。 第32章 幻殿测试 两人准备进入幻殿侧门—— “这不是无名姑娘吗?” 墨邪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间酒葫芦上,讶异的望着八根石柱前的轻歌。 闻言,北月冥在门口停下,目光幽深的看着轻歌,和那八根毫无动静的石柱。 轻歌双眼微闭,全神贯注的将丹田内的灵气灌溉在手掌心内…… “太阳都要落山了,赶快下来吧,等再久也都是个废物,我们还要测呢。”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不悦道,立即迎来一堆附和声。 然而—— 男子声音才刚落下,刺眼的赤色光芒便弥漫在整座幻殿,众人望去,第一根石柱底下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一道火红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如烟花般在烈日蓝天下绽开,绚丽灿烂。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第二根石柱下橙色光芒炸开,秋风卷落叶似得席卷整个幻殿。 第三根…… 第四根…… …… 第七根! 当紫色的火焰燃烧缭绕,绛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北月国皇城内的人,都震惊不已的望着穹顶上依次绽放的光芒。 就在众人以为到此为止时,第八根石柱,隐约颤动,柱身上的石龙威仪赫赫,凤凰展翅鸣叫,似乎有凤凰之音从远古传来,荡在这皇城之上久久不散。 前面七根石柱上的光华齐齐朝第八根石柱汇聚而去,雕刻在柱上的石凤渲染上七彩颜色,凤凰微闭的双眼忽然睁开,苍茫大地远古荒芜沙漠好似在颤动,一丝丝巨大的裂缝朝四面八方散去,一片狼藉,毫无生气。 凤唳九天,一双翅膀缓缓展开,似有飓风从幻殿刮过,紧闭的琉璃玉门被狂风掀开。 凤凰一声鸣叫,苍穹好似回到了盘古初开天地之际,混沌初始,天地间氤氲着七彩之光,星图无规律的运转,万象变化,每个人都是风雨雷电花草树木,造就了这大千世界! 魔渊山脉内,正在历练的佣兵听见凤凰之声,都诧异的抬起头,群鸟从大树中掠出,叫个不停,很恐慌的样子。 一阵风自幻殿刮过,七彩凤凰彻底展开双翅,远远望去,好似轻歌背后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翅膀,轻歌凤眸睁开,冷意喷薄,一身黑衣翻起滚滚巨浪,猎猎作响。 她背后的凤凰,掠上九天,盘旋在穹顶,似彩虹铺道,震撼眼球,当真是一场盛世的视觉盛宴。 俞长老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声势磅礴的动静,他有些激动的抬起颤巍巍的手,嘴里轻声道:“原来第八根的奥妙是凤凰……” 云绾准备离去,看见如此情景,也只剩下震撼。 幻殿侧门前,墨邪惊愕的望着被五光十色包围的幻殿,手一松,酒葫芦便从手中掉落在地,就连一向冰山的北月冥,眼底也是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轻歌将有些麻木的手从拓印中拿出,她回过头,七彩缤纷的颜色在其眼中绽放,美艳妖娆。 而后,这些石柱全部恢复本来颜色。 万籁俱静,天地无声,四下里,能听见的似乎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轻歌走至媚娘身边,一抬眸,就看见了北月冥二人,北月冥眸光沉寂的望着她,像是在仔细端详一件绝世珍宝。 轻歌嘲讽的笑,若是她将面具摘了,露出另外半张极其丑恶的脸…… 媚娘回过神来,眸光微闪,她从袖子拿出一块赤金牌子,牌子上刻有“斗兽场”三个字,“阁下,这是斗兽场的金牌,从此往后,你就是斗兽场的客卿了。” 言罢,幻殿内一阵哗然,泛起了惊涛骇浪。 客卿地位,在斗兽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场主之外,她就是老大。 轻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将金牌收好。 虽说昨晚墨邪替她解围护住了她的面子,但也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斗兽场的客卿,也多了一个保命的身份。 轻歌与媚娘准备离去,俞长老却是道:“阁下,可否留下姓名?” “无名。”轻歌淡淡道。 两人朝外走去,幻殿内的众人纷纷避开,为其让出一条光明大道。 “王府随时欢迎你。”与北月冥擦肩而过时,北月冥忽然道。 轻歌冷笑,拂袖而去。 莫说王府,就算是北月皇宫,她也没有任何兴趣。 无名…… 俞长老闭着双眼,手上拿着一块鎏金石头,石头之上“夜轻歌”三个字释放出月白色的光华,俞长老尽是皱纹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石头上缓缓摩擦。 他虽然看不清,但他的感知比双眼还要清楚! 幻殿门口,轻歌与媚娘告别,媚娘笑靥如花,娇艳妩媚,“过段时间场主出关宴请四方,作为斗兽场客卿,你可要准时来哦……” “肯定的。”轻歌道。 她知道,斗兽场会看重她是因为她的潜力,而她依附斗兽场是在培养自己的后台势力。 这是个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世界,何况,无论前世今生,她都不是安于当下的人,做不到随遇而安。 在现代,她刚出生时被右边脸上长了个肿瘤,父母将她遗弃在医院任由她自生自灭,她被当时正好路过的主子带进部队,进行佣兵培训。 优胜劣汰,雅马山森林,整整三千人,刀光剑影,只有三十个人活了下来,她就是其中一个,也就是后来的佣兵王,叱咤风云威风凛凛。 而现在,夜轻歌看似天生丹田破碎,其实真相谁也说不准,就像没人知道她体内被人下了慢性剧毒一样,夜家这样大的一个家族,夜轻歌虽不是夜正熊亲生,却是夜家的嫡系三小姐,还备受大长老的宠爱。 若夜轻歌天赋惊人也就罢了,偏偏夜轻歌是个废物,还是北月国出了名的丑女,难免会有其他旁系的人心里不甘,他们都不比夜轻歌差,凭什么夜轻歌能得到大长老的宠爱,还没出生就能与尊贵的小王爷订下婚约? 轻歌回到风月阁时,打开门,一方硕大的鼎炉入了眼帘,这鼎炉呈现出赤红的颜色,红光闪闪,旁侧白玉椅上,放着一本残破古老的书。 第33章 命格石 轻歌将书拿起,随意的翻了几页,惊骇。 这竟然是本从人级到天级都有详细描述的炼器书,只是中间地级部分被黑色笔墨覆盖住了,灵级那几页被撕掉,至于后面天级,用的却是轻歌看不懂的字符书写。 “这书上有远古洪荒的味道。” 猫狐状态的姬月如人类一般抱着爪子一本正经的望着与他同高的椅子上的炼器书,若有所思;双眼微光一闪,姬月道:“这笔迹好熟悉。” “是林尘送来的。”轻歌道:“我以为他跟我袒露炼器师的事情是因为愧疚,没想到是为了让我炼器,在他眼里我肯定还是个废物,他就算有心帮我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我身边,所以想让我有一技之长,除了防身外也让自己有些存在价值。” “他想的还真是周到。”姬月撇了撇嘴。 “也算是份人情,不过这炼器书我虽然看得懂,却没有什么头绪。”轻歌随意的翻了翻炼器书,皱眉。 不过也是,炼器的精髓平常人难以掌握,若是轻而易举就能成为炼器师,炼器师就没那么稀罕了。 “人级炼器的精髓在于炼器,只要给你一个鼎炉和炼器材料,你自己照着书去炼就能炼好,至于能炼出怎样的兵器,就看你的天赋了,不过人级之后,想要炼好难如登天。”姬月道。 想当初他结识的几个兄弟之中,就有是炼器师的,潜移默化,也一知半解,虽然是入门级别,但对于轻歌这种菜鸟来说,还是非常大师的。 轻歌点头,看着面前的鼎炉有些苦恼了,这么大,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要炼器了? 敢不敢再嚣张一点—— 姬月看着非常懊恼的轻歌,恨铁不成器的摇了摇头,翻了翻白眼,道:“鼎炉可以缩放的,你将灵气灌溉在鼎身上,再用意识让他变小。” “这么神奇?” 轻歌欲哭无泪,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佣兵,在四星大陆,简直就是土包子一个。 将鼎炉缩小后和炼器书一同放在柜子里,轻歌去阁楼底下看了看一号,一号还是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 轻歌转过身走上木梯,突然间,轻歌停住脚步,双眸瞪大瞳孔紧缩,漆黑如墨的双瞳之中释放出无限的光华,清光氤氲。 轻歌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少年踩在木梯扶手上,惨白的双手环住轻歌的脖颈,恨不得将其脖子捏碎,一双碧蓝妖冶的瞳孔,美丽慑人,他诡谲一笑,声音充斥着魅惑,“真香。” 轻歌手放在林尘送给她的匕首上面,警惕的如一头豹子,眼中杀机暗藏,随时迸射出致命一击。 “不要杀它。” 轻歌正准备动手,姬月的声音响起。 姬月站在木梯最上方,一红一紫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一号,它冷傲的似个帝王,凉薄的像个杀手,“畜生,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一号脸色变了变。 “放开她,不然本座定饶不了你。”姬月说话间,一阵凉风从楼梯口蔓延进来。 一号碧蓝的双眼有些空洞呆滞,轻歌趁其放松的时候反手握住一号的手固定在一号身后,同时将手中匕首抵在一号脖子侧面。 一号鼻子抽搐,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想挣脱开轻歌的手,双眼愤怒的瞪着姬月,一声声低吼,从其嘴里传出,像是频临绝望的野兽,象征着尊严的最后的吼声。 姬月见此,从木梯上走下,一爪子打在一号脑袋上,直接将一号打昏了过去。 轻歌抱着一号,杀意毕露。 “他身体内的骨头被人强行剔掉,换上远古野兽的骨骼,他现在的状态有些走火入魔,脑袋不清醒,不过若是你能将他驯服,假以时日,他的实力肯定会突飞猛进,人所不及。” 姬月道,“这段时间他暂时不会醒来,你好好修炼,等再强大些,看看能不能驯服。” 轻歌诧异的望着怀中安详如孩童般的少年,剔骨换骨肯定很痛苦吧,而且以前还受到以前一群变态的摧残,精神和身体的折磨,都惨不忍睹。 并非是她圣母起恻隐之心,只是他在一号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一号只是个代号,他没有名字,她也没有;剔骨的折磨她也承受过,十七岁那年,她被敌国抓去想要套取信息,硬生生将她的左臂骨头活活剥离,待佣兵团的人将她救出来时,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样。 当时,佣兵团的主子为了救她,耗费过亿资金,请了国际上最出名的医生,用死人的骨头为她接上。 依稀记得,雨季的她,躺在病床上顽固的看着医师说不打麻醉,她想要深深记住那种痛苦,激励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北月国。 夜色微凉,清风四起。 俞长老站在幻殿二楼窗前,俯瞰着北月国皇城的夜景,他双目紧闭,头发苍白,脸上的皱纹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一手拄着金蟾拐杖,一手拿着鎏金石头。 紫檀房门被打开,萧如风一袭青衫走进,望着老者伛偻的背影,眸光复杂。 “以后多与夜轻歌来往。”老者背对着萧如风,道。 萧如风诧异,“为何?” 老者不言,将手中的石头丢给萧如风,萧如风伸手接住,手中的石头印有“夜轻歌”这个名字,萧如风满眼错愕,“打通第八根石柱的那个人是夜轻歌?” 也就是说,与他在斗兽场有过一面之缘的无名,是夜轻歌! 老者点了点头,道:“命格石不会说谎。” 萧如风望着手中的命格石,若有所思。 幻殿第八根石柱被打通的消息,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举国震惊,无名这个不为人知的名字也因此,声名鹊起。 日次,夜家练武场。 轻歌盘腿坐在乾坤石旁侧修炼,她的丹田与别人的不一样,吸收天地灵气的时候,再强大的人也感应不到;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嚣张的来练武场修炼,除非不要命了。 秦岚等人这些天对她懈怠,有两个原因,一是她一个废物不足为患,二是众人的重心都放在夜雪身上。 第34章 先天六重 夜家其余晚辈依次前来练武场修炼,看见轻歌有模有样的盘腿坐着,先是讶异,而后嘲讽。 夜雪身边簇拥着十几人,她来时风光满面,目光只在轻歌身上停留了片刻,就在乾坤石的北方盘腿坐下,吸收天地灵气认真修炼。 天地间的灵气尽朝夜雪身上呼啸而去,反观轻歌,冷落萧条,身体周围没有一丝灵气。 轻歌微闭双眼不为所动,唯有她自己知道,练武场最精纯的天地灵气,早已灌溉进了她的万千毛孔,冲击筋脉,随时突破先天四重。 呯! 清脆的声音响起,夜雪周围忽然刮起狂风,飞沙走石,一道银色光柱笼罩在其身上,光柱之中,五道符文颜彩冶丽,第六道符文若隐若现,片刻后,第六道符文,变亮! 先天六重! 练武场上的众人都停止了修炼,惊讶的望着夜雪忽然而至的突破,随即是狂欢。 夜雪还在突破,有人跑去跟秦岚说,有人驾着马车赶去皇宫通知正在上朝的夜正熊。 此时,秦岚正为夜羽梳洗打扮,一面为其梳着好看的发髻,一面道:“羽儿,大家闺秀就得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别总是穿着紧绷绷的衣服,不然日后嫁不出去。” “我要在娘身边待一辈子,才不嫁。”说这话的时候,夜羽脸色有些稚嫩。 秦岚忍俊不禁。 房门忽然被打开,牛嫂一脸欣喜的走进来,秦岚皱了皱眉,“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 牛嫂喘了几口气,道:“夫人,四小姐突破先天六重了。” 秦岚为夜羽梳发的手微微凝滞,梳子从手中滑落在地,她欢喜的看向牛嫂,问道:“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快,带我去见雪儿。” 秦岚一时兴奋,与牛嫂朝练武场走去,心里虽然翻起了惊涛骇浪,脸上却是保持雍容之色。 夜羽三千青丝,一半高高束起挽了个簪,另一半似流水般披散,她目光凶狠的瞪着镜子中的自己,面目可憎,狰狞如厉鬼,她猛地站起,将一桌的首饰全部掀掉,摔落一地。 练武场。 银色光柱罩在夜雪身上,六道血红的符文围绕着她流动,她如画中的美人,气质冰冷,安详的盘腿坐着。 众人在欣喜的同时,也不忘对轻歌冷嘲热讽。 秦岚与牛嫂来的时候,看见还在突破的夜雪,一脸骄傲。 轻歌看了眼夜雪,起身,准备离开,恰巧遇见与夜正熊并肩走来的北月冥,北月冥冷冷的看了眼轻歌,便快步朝夜雪走去。 银色光柱颜色逐渐变淡、消失,夜雪完成修炼,一抬眸,就看见了如一座山般站在面前的北月冥,北月冥目光冷漠,朝她伸出了骨骼分明的手,夜雪莞尔一笑,将手放在北月冥的手心,北月冥稍微一用力,便将夜雪拉了起来。 “先天六重,恭喜。”北月冥言简意赅,道。 夜雪勾唇一笑,道:“托王爷的福。” “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吃午饭吧。”秦岚道:“雪儿历练之后,你们就没有见面,也好叙叙旧。” 北月冥点了点头,余光下意识的看了眼适才轻歌所在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 轻歌离开练武场,准备回风月阁。 路上,姬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群无知的人,区区先天六重,在本座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轻歌似乎都能想象出,姬月抱着一双爪子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由一笑。 “你现在应该随时都能突破先天四重,为何压制?”姬月疑惑的道。 轻歌道:“你在自己身上拔几根狐狸毛下来,我就告诉你。” 姬月:“……” 一路走去,有些闷热,两侧春景碧绿,或花或草,堪称绝色。 路过药阁的时候,轻歌停下脚步,站在假山后淡淡的望着充斥着吵杂声的药房…… 药阁门口,夜菁菁的娘亲张月柔衣着朴素,她不断的拍着门,声音沙哑,却有几分歇斯底里,“刘医师,我不要很贵重的药材,你只要给我一枚止血丹就好。” 张月柔眉清目秀的脸上全是泪水,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眼角有几条细纹。 紧闭的门忽然被打开,头戴白帽身着灰袍的男子不耐烦的看着张月柔,而他,自然就是张月柔口中的刘医师刘志了。 张月柔看见刘志,双眼顿时一亮,就像是绝境黑暗中看见的一抹光,而那抹光通常被称为希望。 “刘医师,菁菁她好歹是家主的女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张月柔抓着刘志的袖子,止住抽泣,道。 刘志冷冷的看了眼张月柔,道:“夜清清小姐之前通知过我,让我不准给你任何药材,出了什么事她兜着,四姨娘,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休怪我翻脸。” 闻言,张月柔脸庞有些狰狞,她抓着刘志的手臂,怒道:“家主不会放过你的,我这去找家主。” 望着准备离开的张月柔,刘志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凌厉长剑,就要朝张月柔劈去。 张月柔仰头望着朝自己头顶劈来的长剑,惊恐的瞪大双眼—— 一把玉色匕首破空而出,贯穿刘志的手掌,竟是将刘志的手掌堪堪钉在药阁的门上。 刘志因痛苦而低吼,他目光凶狠的朝前方看去,却见不远处,身着墨绿长衫的少女徐徐走来,步步生莲,半面倾城,半面丑不堪言,她走至门口,动作轻柔的将怔愣的张月柔扶起。 把玩着落在肩前的一缕青丝,轻歌似笑非笑的望着手上流满鲜血的刘志,道:“刘医师,张姨娘是家主的小妾,你敢对家主的女人动手,难道不怕刑法库的人?” 提起刑法库,刘医师脸色难看无比,几分惶然。 只是更让他惊愕的是,他一个先天二重的医师,竟然被一届废物废了手? “张姨娘,菁菁出了什么事情?”轻歌看向浑身哆嗦的张月柔。 “夜清清在菁菁身上插了七八剑,还把菁菁毁容了,菁菁血流不止,快要死了。”说至此,张月柔突然身体软弱无骨的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第35章 夜菁菁毁容 轻歌眸光寒意乍现,雷霆四起,刹那间,怒火冲天,熊熊燃烧。 杀机,无限蔓延! 轻歌把连着刘志手掌一同插在药阁门上的玉色匕首拔下,鲜血将刘志身上的灰色袍子染红,刘志愤恨的瞪向轻歌,目光,却深陷进一双凉薄的瞳孔之中。 少女双眸之中,寒意浓浓,寂如死水,如刀剑般仿佛能穿透世间一切盔甲,刘志只觉得双眼眼球被灼烧的有些刺痛,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天灵盖,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不想死的话就把药阁里的止血丹、邪琼芝、月凉露、浆玉液全部给我装好乖乖拿来。”轻歌拿出一面幽兰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玉色匕首上的血渍。 刘志望着少女淡然擦血的模样,双眸深处弥漫出一丝惶恐,他咽了咽口水,忍着右手手掌上的疼痛,转身进入药阁,片刻后,提着一箱药材走了出来,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药箱,扶着张月柔朝其住所走去。 官宦王族世家的旁系一脉后辈和小妾所住的地方一向偏僻,不能命名;轻歌虽不是夜正熊之女,却是夜正熊兄长所出,也属嫡系一脉,如她所住的地方,就被命名风月阁。 张月柔是秦岚年轻时候的陪嫁丫头,长得眉清目秀,不过性子偏弱,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到了张月柔的住处,远远的就闻到了鲜血的味道,轻歌瞳孔紧缩,打开门,望着门内之景,拿着药箱的手微松,药箱就落在了地上。 地上到处都是鲜血,夜菁菁躺在竹木床上,嘴里不断冒出鲜血,身上有六七个血窟窿,脸上全是剑痕,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张月柔看见夜菁菁这副模样忍不住落泪,她立即跑上前跪在竹木床前,双手颤抖着伸出想要抚摸夜菁菁的脸,却怕碰到夜菁菁伤口使其痛苦,闪电似得将手缩回。 夜菁菁身上伤痕累累,体无完肤,鲜血肆意蔓延,似有娇艳妖娆的花尽情怒放,听见有人进来,夜菁菁无力的睁开双眼,瞳孔如化不开的浓墨,她满脸鲜血,裂开嘴笑,笑容灿烂,“姐姐,我好疼。” 轻歌将药箱捡起,走近,心疼的望着遍体鳞伤的夜菁菁。 张月柔把头埋在床上,双肩止不住的抖动,无声抽泣,夜菁菁气若游丝,她无力的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张月柔的脑袋,粉嫩的手上尽是红的刺眼的鲜血。 “娘亲,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声音稚嫩,听了却让人更是心疼。 轻歌上前将药箱放下,打开药箱,拿出止血丹,捏成粉末后洒在夜菁菁身上的各处伤口上,再将邪琼芝、月凉露喂进夜菁菁嘴里,她将剩下的几瓶浆玉液放在药箱内递给张月柔,道:“肋骨断了两根,五脏六腑全部受损,丹田破碎,不过好在保住了心脉,从鬼门关里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这张脸……” 夜菁菁五官尚未长开就生得妖冶,日后不说倾国倾城也绝对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如今这张娇嫩的脸上到处都是错综交错的剑痕,狰狞可怖。 张月柔无神的坐着,突然癫狂似得笑了笑,“丹田毁了,脸毁了,我菁菁的人生全给毁了,夜清清,你好残忍!” “娘亲,我没事。” 夜菁菁伸出手,想要触碰张月柔的脸。 张月柔满面泪水,她握着夜菁菁沾满血的手,心疼的望着夜菁菁。 “三小姐,我去换套衣服,你在这里照看一下菁菁。”张月柔起身,道。 换衣服? 轻歌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月柔走进内屋,而后关上门。 房间内,只剩下轻歌与夜菁菁两人,夜菁菁费力的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然后瞪大眼睛天真无邪的望着轻歌,道:“姐姐,我肚子上有好大一个洞。” 轻歌看了眼夜菁菁小腹上的血窟窿,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夜清清! 她实在想不通,夜清清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才能对这样无辜稚嫩的一个小孩下手。 “脸好疼,姐姐,我的脸是不是毁了?”夜菁菁问。 轻歌复杂的望着夜菁菁,不忍心说话。 夜菁菁嘟哝着:“娘亲肯定很伤心,姐姐要去跟娘亲说,不要伤心。” “好……” 半晌过去,内屋内没有任何动静,不见张月柔出来,轻歌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猛地起身打开内屋的门,门内空无一人,只有窗户是打开着的,游目四顾,轻歌看见桌上的一封信,她上前将信拿起,指尖微颤。 白纸黑字写着的,竟然是张月柔的遗愿。 张月柔说,她要去找夜清清报仇,至于夜菁菁,就托付给轻歌了。 轻歌脸色惨白的走出屋子,夜菁菁疑惑的问:“姐姐,娘亲呢?”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有些僵硬的道:“菁菁,乖乖躺着,姐姐和你娘出去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好呀好呀。” 听见有吃的,夜菁菁眯起眼睛,双眼都笑成了月牙儿。 轻歌将猫狐状态的姬月放在夜菁菁身边保护她,临走之前,姬月对着轻歌的背影道:“与你相距太远,我的形态维持不了多久,尽快回来。” 轻歌顿了顿,便迈起步子,快速离开。 风驰电掣般,轻歌火速的朝夜清清的住所赶去,不求别的,只希望能救下张月柔一命。 越过假山速度极快的赶到夜清清住所,轻歌一脚踹开打上暗锁的门,走进院子,一道凄惨的尖叫声传进了她的耳朵,轻歌四肢紧绷,浑身僵硬,脸色如霜般清冷。 “啊——” 那是张月柔的叫声,轻歌恐慌,她急忙走进内院,桃花灼灼,凄艳冶丽,轻歌看见,夜清清手中的泠寒剑,贯穿了张月柔的左心房,张月柔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倒在一地桃花之中。 夜清清被溅了一脸的鲜血,她将泠寒剑从张月柔的身体中抽出,听见脚步声,她转过头,目光充血的看向轻歌,“夜菁菁不是很维护你吗?现在她毁容了,她娘亲死了,我看她还怎么去维护你?” 第36章 大逆不道 轻歌咬牙,残影一闪,她暴掠至夜清清跟前,紧抓着夜清清的脖子,将夜清清提起,两人齐齐朝后狂退,直到夜清清的后背抵在墙壁上。 轻歌眸中爬满血丝,赤红的可怕,睚眦欲裂。 夜清清瞪大双眼,无比屈辱,她竟然被一个废物掐着脖子,她举起泠寒剑,想要朝轻歌刺去,轻歌丹田内的灵气尽数释放,直接将夜清清的泠寒剑,震成了碎片,只剩下一截她还握在手上的剑柄。 夜清清错愕的望着轻歌,“灵气?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灵气!”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怎能释放出灵气。 轻歌双瞳之中似有冶丽之火摇曳燃烧,眸色喋血,体内禁闭的灵气全部蜂拥而出,三道赤红的古老符文在其身体四周盘旋,狂风四起,桃花惊艳了一院。 “先天三重……” 夜清清震惊不已,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一直被她践踏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女人,实力竟然与她平等,不,比她还高! 轻歌脸色冰冷,她拿出匕首,一匕首插进夜清清的左肩之中,锋锐的匕首贯穿夜清清的肩胛骨,鲜血沿着玉色的匕首缓缓流淌下来,弥漫在轻歌手掌之中。 夜清清的丫鬟端着汤羹走进,看见被掐着脖子提起的夜清清,手中鸡汤砸在地上,她转过身,朝主堂跑去。 午时,北月冥正与夜雪等人一起用膳。 秦岚笑容温和,道:“小王爷,你与雪儿,真是越看越配。” 夜正熊也是笑道:“皇上一直期待雪儿突破六重,如今雪儿实力达到六重,恐怕择日就会将雪儿许配给王爷你。” 闻言,北月冥脸色越发冰冷,他看了看坐在身侧的夜雪,夜雪天赋的确很好,只是为何,他心中出现的竟是那张戴着面具只留半张脸惊艳世人的少女。 “家主,快去救救小姐。” 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堂内,气喘吁吁,急促的道:“家主,三小姐要杀了小姐,再去晚点,小姐就要死了。” “夜轻歌要杀了清清?”夜正熊皱眉,这怎么可能? 夜轻歌一个废物,莫说杀了,她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恐怕都碰不到夜清清一根头发。 “家主,是真的,小姐身上全是血,三小姐跟疯了一样,掐着小姐脖子,拿匕首插小姐。”丫鬟急的快哭了。 “竟有这种事,真是反了天了。”夜正熊拍桌而起,怒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夜轻歌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夜雪垂眸,低眉,眼眸流转。 夜轻歌要杀了夜清清? 这难道不是个笑话? 夜羽与北月冥,也都诧异的很。 夜正熊与丫鬟一同朝夜清清住所赶去,秦岚等人对视一眼,也都跟随其后。 夜清清住所。 夜清清在轻歌手中不得动弹,她释放灵气却是惊骇的发现,她释放出的灵气竟被轻歌全部反噬。 轻歌面无表情,目光喋血弑杀,她将匕首从夜清清肩胛骨中拔出,道:“这一刀,是你还给菁菁的。” 夜清清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她身体蜷缩,奋力挣扎,却是该死的发现,无论怎么挣扎,她都逃不脱轻歌的手掌心。 轻歌将匕首抵在夜清清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使夜清清浑身不断的发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直竖,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死神离自己这么近,半只脚踩在黄泉路上。 她望着毫不掩饰杀气的夜轻歌,心底有些发颤,夜轻歌,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夜轻歌,你敢!” 眼见着轻歌的匕首要穿破夜清清的咽喉,夜正熊踏风而来,一道喝声如雷霆般炸开,一地的桃花被卷起,在空中纷纷扬扬,像是一场春末的桃花雨。 烈烈桃花飞舞间,轻歌眼底不起任何波澜,无情冷酷,她望着急促赶来的夜正熊,嘴角勾勒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她用尽毕生之力,将手中的匕首,刺穿了夜清清的脖子。 鲜血,溅在轻歌脸上,轻歌舔了舔嘴角边沿的血渍,血腥味在咽喉深处弥漫开,轻歌望着还保持着脸色震惊的夜清清,无声道:“这是,你还张姨娘的、” 夜菁菁因她而毁,张月柔因她而死,她决不能袖手旁观,她若想杀了夜清清,莫说一个夜正熊,就算千军万马来挡,她也绝不会有半分心软。 轻歌松开手,夜清清沿着墙壁倒地,墙壁上画出了一道血迹。 夜正熊见夜清清逐渐没了生气,怒发冲冠,就算夜清清是庶出的,那也是他夜正熊的女儿,何况还是个天资不错的女儿,他双目有些猩红,凌空朝着轻歌一拳击去。 罡风激起,一道拳风击打在轻歌背后,轻歌一口鲜血喷在青玉墙上,身子如稻草人般飞起,被狠狠砸在一颗桃树上,而后摔进一堆桃花之中。 “大逆不道的东西,竟敢弑母杀妹。” 夜正熊瞧见张月柔的尸体,怒不可遏,他走至轻歌身旁,毫不留情的一脚踩在轻歌小腹上,轻歌微微皱眉,往旁边桃花堆吐了口鲜血。 小腹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好似都被夜正熊踩成碎片了。 夜正熊先天九重,实力强大,就算夜家是后起之秀,在各大底蕴浑厚的百年世家面前也不逊色。 此时,北月冥、秦岚以及夜羽、夜雪四人走进屋子,看见两具尸体和被夜正熊踩在脚底的轻歌,尽是讶异。 轻歌看向夜正熊,嘴角的血渍格外妖艳。 夜正熊似乎还未消怒,提起轻歌的头发朝墙壁上摔去,轻歌摔至地上,后背刮了一层皮,疼痛难忍,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的站起,望着夜正熊,道:“我身为嫡系一脉,杀一个罪不可恕的庶女,有何不可?” “混账!” 夜正熊双目充血,紧握的双拳表面,灵气疯狂鼓荡,聚集至一起,像似要形成一道灵气风暴。 北月冥站在边侧,冷眼望着满院狼藉。 只是当那充斥着凉意的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时,无比嫌弃,像是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小小年纪就心如蛇蝎! 第37章 其罪当诛 “爹,轻歌弑杀同族中人,其罪当诛。”夜雪冷冷的看着轻歌,道。 众人都在愤怒夜清清的死,唯有她发现,夜轻歌身上残留着灵气,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有灵气?而且夜清清的确是死在夜轻歌的手上,换而言之,夜轻歌并非废物,实力还可能在先天三重,甚至更高。 实力达到先天六重,一般都能感应到别人的阶级,可她,却感应不到夜轻歌的阶级。 这让她有种惶恐,届时,夜青天出关,得知夜轻歌并非废物,恐怕会把她宠上天,甚至会阻碍她成为北月冥的王妃…… 夜正熊虎虎生威走至轻歌面前,眼中杀意滚滚。 “家主,这等心狠手辣的女子,何不如交给刑法库的人。”北月冥忽然道。 闻声,秦岚眸光微闪,道:“杀了她只会脏了家主你的手,刑法库的人做事向来稳重,就交给他们吧。”若是夜轻歌死在夜正熊手中,夜青天若是出关,恐怕会把夜家搅得鸡犬不宁,以夜青天对夜轻歌的宠爱,说不定夜正熊连家主都做不了。 “行,我这就带她去刑法库。” 夜正熊手伸出,墨色长鞭赫然出现,长鞭一甩,尾端绑住了轻歌的一条手臂。 他手执长鞭,转身朝外走去,轻歌手臂被固定,身子在地上拖,黛绿长衫早已血迹斑斑破烂不堪,后背,大腿,摩掉了几层皮,鲜血沿着院内伸至院外。 夜正熊竟想将轻歌拖去刑法库! “小王爷,让你笑话了。”秦岚歉然道。 “错在于夜轻歌,与你们无关。”北月冥淡淡道。 适才,他之所以会让夜正熊将夜轻歌交于刑法库,是想让夜轻歌死! 夜青天出关时,实力之强威慑八方,夜轻歌若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只要她跟夜青天撒撒娇,他就得必须娶夜轻歌! 夜正熊虽怒,但教训夜轻歌的时候毕竟还有老爷子的余威在,不敢痛下杀手,可刑法库的人却不一样。 刑法库里的一群变态,上至皇子皇孙后宫妃嫔,下至平民百姓奴才丫鬟,只要是送进刑法库的,不死也残。 处理好了张月柔和夜清清的尸体,秦岚等人连忙乘坐马车赶去刑法库。 街道上,血迹拖长,像是泼墨画,只是这画是红色的。 众人驻足,看好戏的望着在地上被夜正熊一路拖去刑法库的轻歌,轻歌双眼虚眯起,有气无力,她手上拿着斗兽场的客卿金牌,路过斗兽场巷子的时候,轻歌用尽全力,将牌子丢了进去。 是生,是死,未知…… 她朝夜清清出手时就想到了夜正熊会来,她也知道夜正熊就算折磨她也不敢杀她,可偏偏,她算漏了一个北月冥,以及北月冥想杀她的心! 她其实可以不对夜清清出手,等实力强大之际自然会让她死,可她知道,若是等下去,她对不住自己的心,对不住死去的张月柔! 满城烟雨,人山人海,各种肮脏的难听的话语全都灌进了轻歌的耳中,她不关心,她只希望自己的金牌,能否被媚娘看见。 媚娘站在巷子深处的石门前,黑纱轻舞,一道金光袭来,媚娘下意识的抬起手接住,她垂眸望去,金色的牌子上用鲜血胡乱急促的写了五个字。 救我,夜轻歌! 媚娘张嘴,错愕,她收起牌子带上斗兽场的精英朝外赶去。 —— 刑法库,如一座地宫般建在皇城街道以北,位置偏僻,庄严冷清,每当有人自刑法库的大门经过时,总觉得阴森森的。 今日的刑法库却异常的热闹,夜正熊将轻歌丢在地上,走上前与刑法库的侍卫说话,“这是兄长之女,夜家嫡系三小姐夜轻歌,心狠手辣,杀姐弑母,特带来刑法库领罪。” 那身着黑袍的带刀侍卫脸上戴着半张鬼纹面具,他双目死沉,淡淡的看了眼轻歌后道:“楚大人刚进宫,还请夜家主将罪女带进蜈蚣牢中。” 蜈蚣牢—— 刑法库有七十二座牢房,分别藏七十二种不同的折磨方法,其中蜈蚣牢以凶狠出名,蜈蚣牢之中装有一千二百只毒蜈蚣,一旦进了蜈蚣牢,出来的时候,恐怕就剩一堆骨架子。 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倍感惊恐。 北月冥马车旁,冷冷的望着烈日下暴晒的轻歌,夜雪等人站在他身侧。 轻歌身上的鲜血似乎都已经结痂了,烈烈灼烧的疼痛席卷全身,她无力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面滚烫,与她结痂的伤口碰在一起,如火烧般,伤上加伤,鲜血汩汩流出,弥漫一地,成了血泊。 夜正熊抓着轻歌的衣领将其提起,准备带进刑法库之中,远处,却是传来的快马加鞭的声音。 马声嘶鸣,男子温和的声线中有一抹着急,“慢着。” 夜正熊顿住脚步,他转眼看去,却见萧如风从白色骏马中一跃而下,狂奔而来,发丝有些紊乱。 “萧少主,你这是?”夜正熊不悦道。 萧如风有些复杂的看了眼几近昏死的轻歌,随即道:“夜家主,三小姐不能进刑法库。” 他修炼遇到瓶颈,准备去找墨邪,哪知听府中下手说夜家夜轻歌因杀了庶母庶妹,正被夜正熊拖去刑法库领罚。 他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便骑着马一路狂奔而来。 “我夜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萧家来管?”夜正熊脸色非常不好。 萧如风颇为尴尬,想起俞长老的话,便朝夜正熊拱起双手,道:“家主,三小姐虽是嫡系一脉,却不为你管,就算要送进刑法库,也得等夜家大长老回来再说。”为了保住夜轻歌的命,他不得不与夜正熊对着干。 听见大长老,夜正熊脸色稍微平和了些,片刻后,却又是狂风暴雨阴霾不止。 大长老! 什么都是大长老! 明明他才是夜家的家主,可只要有夜青天在的一天,就轮不到他说话,他连处置一个废物的权利都没有! “如风,过来。”北月冥朝萧如风沉声道。 萧如风望了眼北月冥,偏执的道:“王爷,夜家若是容不下夜轻歌,我萧家容得下。”能够打通第八根石柱的人,值得他为其得罪夜正熊,甚至是……北月冥。 第38章 谁敢动我孙女 “夜轻歌果然是个狐媚子,也真是厉害,那样一张让人作呕的脸,不仅能让墨邪上钩,连一向沉稳的萧家少主都逃不了。”夜羽嗤鼻一笑,道。 夜雪脸色冰冷,她淡淡的望着轻歌,眸底深处一抹杀意炸开。 北月冥目光渐冷,双眼阴鸷。 “就算不为我管,你也没资格管。”夜正熊提着轻歌,朝刑法库赶去。 “夜家主,那你说说看,我斗兽场的人有没有资格管?”清冷的声音如利刃,割破这片穹顶的宁静。 刑法库大门左侧,人群分开,媚娘身着黑纱,带着斗兽场的五十位精英浩浩荡荡走来,她身后的精英们,全都身着黑衣披着斗篷看不见眉目容貌,明明是夏日,却渗透出阴森之气。 媚娘走至夜正熊面前,拦住了夜正熊的去路,其余精英侍卫,将其包围,如死神降临。 斗兽场行事风格向来胆大,从来没有任何顾忌,不过斗兽场来历背景神秘,就连北月皇都要给几分薄面,也有那个资格嚣张。 媚娘伸出手,忘了眼轻歌,丝毫不给夜正熊情面,道:“给我。” 夜正熊沉着脸,双目喷火,“媚娘,你斗兽场在这北月能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做不到,不过,若是你想与斗兽场为敌的话,尽管把这丫头送进刑法库。”媚娘不甘示弱,道。 站在刑法库门口的黑衣侍卫,见此情景,眉头紧蹙,只觉得事态越发严重。 北月冥望着为轻歌说话的媚娘,又看了看萧如风,眉头紧蹙。 斗兽场和夜轻歌有何关系?为了救她,竟然不惜与夜正熊撕破脸面。 众目睽睽之下,夜正熊只觉得自己堂堂一家之主,受到万分羞辱,他双目犀利如鹰隼般看着媚娘,道:“你们斗兽场场主也只是与我平起平坐而已,你一个狗奴才,也未免太放肆了。” “让开,不然我现在就让她死!” 夜正熊一手提着轻歌衣领,一手掐着轻歌脖子。 轻歌身上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出新鲜血液,嫣红的鲜血沿着衣袖流下,在袖尾汇聚成水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媚娘望着夜正熊手中虚弱不堪的轻歌,抿了抿唇,不甘的朝旁边退去。 夜正熊冷笑,准备朝刑法库走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光刃从苍穹袭来,击打在夜正熊后背之上,夜正熊双目因痛苦而瞪大,他将涌上咽喉的一口鲜血吞回腹中。 湛湛青空,万里穹宇,适才还是天晴,刹那间乌云密布,闪电雷霆,轰隆隆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平地惊雷般炸开。 滚滚乌云中闪电乍现,嗤嗤的声音响起,一道雷霆炸开,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要将众人的耳膜穿破。 “爷爷……是爷爷回来了。” 夜雪有些惊慌失措的望着天边浩荡的声势,她看着凝滞不前的夜正熊,双手微微攥紧…… 杀了她,快…… 不然就来不及了! 随着又一道雷声响起,身着灰袍的老者踏着长风而来,老者两侧,电闪雷鸣,浩浩汤汤,那吞天沃日般壮观的景象,好似是为了欢呼他的道来。 灰袍老者头发花白,一双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虽已年迈,但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不输八尺男儿。 他落在地上,人群自动分散,甚至这些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退开了! 夜正熊背对着灰袍老者,他脊背僵硬,颤抖着双腿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爹……”一个颤音。 夜青天冷漠疏离的望着夜正熊,面无表情,道:“跪下!” 仅仅两个字,不怒而威,八荒六合,谁敢放肆? 夜正熊咬牙切齿,不甘心。 身为北月国四大世家之一的夜家家主,怎能当着全城的人下面?若真是跪了,从今往后,他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在北月国待下去? 而媚娘看见夜青天到来,便给斗兽场的精英们使了个眼色,身披斗篷一着黑衣的侍卫们,皆是避开。 夜青天见夜正熊不为所动,眼中雷霆一闪,夜正熊忽然尖叫一声,猛地跪下,他惊恐的瞪大眼睛惊惶的哪里还有半点家主模样,“我的腿……我的腿……” 他的腿,废了。 夜正熊跪下之时,将轻歌朝外抛去,萧如风眼疾手快将轻歌抱住,轻歌虚弱的看了眼夜青天,昏死过去。 爷爷来了,她死不了! 夜青天走至萧如风面前抱回轻歌,望着轻歌身上的伤势,夜青天眼底冒出熊熊怒火,他抬起手凌空一挥,一道无形的巴掌狠狠的打在夜正熊脸上,直把夜正熊打翻了过去。 “轻歌是你哥哥唯一的血脉,你竟敢这样对她?”夜青天喝道,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 “爹,夜轻歌她杀了清清和月柔,家主也是太生气了才会这样做。”秦岚慌张了一会儿,她回过神来,立即上前,哭道。 “就算轻歌犯了滔天大罪,也不是你们能动的。” 夜青天说罢,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赤红丹药给轻歌服下,丹药入口即化,服下之后,轻歌身上的伤势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抱着轻歌转身要走,站在刑法库门口的面具侍卫忽然道:“夜长老,夜轻歌残害手足,罪责当诛。”说完后,侍卫自己都有些错愕,只觉得自己绝对是哪根筋搭错了…… 夜青天不仅是夜家长老,还是刑法库的元老之一。 “让你们刑法库的那些老棺材出来,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我夜青天的孙女!”夜青天道。 “楚大人和各位元老不在刑法库。” 侍卫欲哭无泪,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夜青天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据说当初先皇不理朝政专心古玩的时候,夜青天直接进皇宫把先皇狠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此后,先皇终日为民,从此北月国泰民安。 “何人敢在我刑法库放肆?” 石破天惊般,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猛地在刑法库门前炸开,却见雄赳赳气昂昂身着青色蟒袍神态严肃威仪的老者从马车上走下,一路走来,路人纷纷躲开,半分尊崇半分敬畏。 第39章 不稀罕 “楚大人。” 侍卫双眼放光,宛若看到了救星一般欢快的走至楚阳身边,单膝跪下,拱起双手,敬畏道:“大人,夜家主将三小姐擒来问罪,说是三小姐弑姐杀母,其罪当诛,只是夜家大长老……”侍卫小心翼翼的朝夜青天瞥去,夜青天怒瞪其一眼,侍卫跟见鬼一样立即收回视线。 楚阳皱眉,目光自昏死过去的轻歌身上扫过。 “夜兄,我知道你护孙心切,不过刑法库一向秉公办事,若是夜轻歌是被冤枉的,我们自然会还她一个公道。”楚阳道。 言下之意,夜轻歌若不是被冤枉,他楚阳和刑法库也不会手软。 夜青天冷哼一声,声似洪钟,“那你就让刑法库的兔崽子们来查查,不过今日老夫就把话撂在这了,谁敢动我家轻歌,老夫就跟谁没完!” 音波兮兮,灵气疯狂窜动,离得近的一些人竟是被震的吐了口鲜血,众人都惊恐的望着夜青天。 若说东皇国出了名的,那就是夜青天的脾气,当真是震彻五湖惊动四海,吓得人不要不要的。 夜青天抱着轻歌准备离开,一转身,却是看见媚娘。 夜青天不悦,皱眉。 媚娘莞尔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方锦盒,锦盒镶嵌着蓝宝石,四方勾勒着金丝,美而不丽,雅而不俗;她将金丝锦盒放在轻歌怀内,道:“夜长老,这是我斗兽场的中级灵兽兽丹,对三小姐应该会有些帮助,三小姐若是醒了,告诉她,斗兽场就是她的家,谁敢欺负她,也要看看我们斗兽场同不同意。” 说至最后,声线陡然拔高,媚娘眸光冷扫四周,寒气逼人,视线所过之处,似乎冰冻三尺冬雪飞絮。 中级灵兽兽丹—— 那可是无价之宝的存在,兽丹,即是兽宠的生命之源和灵气之根,常人服下,可强身健体劳逸永恒,修炼者服下,能巩固丹田冲击筋脉甚至还能借其力一举突破。 众人本就在诧异媚娘如此袒护夜轻歌,尚未从那诧异中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惊的合不拢下巴,斗兽场竟然拿一枚兽丹送给夜轻歌,这也太刺激了! 夜雪望着轻歌怀中的金丝锦盒,双手紧攥,恨意和妒忌之意蔓延全身,热血沸腾。 都说媚娘清高过人,为何在一个废物身上花这么大的功夫! 若是她得到了这枚兽丹,突破先天七重指日可待,在那个废物身上,当真是暴殄天物。 “媚娘脑子不正常了。”北月冥垂眸,淡淡道。 旁侧,夜羽也是虚眯起双眼,杏眸之中杀意时隐时现。 “夜长老,萧家刘医师医术非常高明,晚辈待会就带他去夜家医治轻歌。”一句轻歌,就把距离缩短了,萧如风不卑不亢,谦和有礼。夜青天望着萧如风,赞赏的点了点头,“萧家有儿如风,很好。” 言罢,夜青天抱着轻歌踏风而去,几起几落间消失在云端,雷霆轰隆隆的炸开,慢慢变远,直到消失。 夜青天走后,秦岚立即上前扶住双腿被废的夜正熊,哭的梨花带雨泪眼婆说,“家主,你还好吗?” 夜正熊抬起一双阴鸷的眼睛,眸底深处的杀意如远古野兽般,疯狂冷血不死不休,秦岚看见夜正熊的双眼,愣了愣,却见夜正熊咬牙切齿,愤恨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夜轻歌……” —— 痛…… 无边无尽的痛充斥在轻歌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皱起眉头,天灵盖中灌入一阵冷意,她猛地睁开双眼,望着游龙戏珠的天花板。 她潜意识的转头望去,老人疲惫不堪的神态入了轻歌眼底,她望着如小孩般趴在床沿休憩的夜青天,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安详的感觉。 似是察觉到什么,夜青天醒来,看见轻歌,放心一笑,道:“不愧是我夜轻歌的孙女,恢复能力就是强。” 轻歌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皮肤比以往还要白嫩细腻些;夜青天将金丝锦盒递给轻歌,道:“小歌儿,这是斗兽场的兽丹,赶快服下。” “爷爷,我丹田好了,可以修炼了。”轻歌接过锦盒,指腹摩挲锦盒边沿。 夜青天低眉,“我知道。” 他站起来,揉了揉轻歌脑袋,道:“不论你丹田是好是坏,你都是爷爷的孙女,小歌儿放心,只要有爷爷在的一天,谁也别想欺负你。” 他目光几不可见的自轻歌刻有紫红胎记的半边脸上掠过,心底里涌上复杂之色,他寻遍四星大陆的名医,没有一个能将这胎记剔除,他不嫌弃,可世人嫌弃,他不在乎世人言论,可他的宝贝孙女年纪尚小,怎能扛得住流言蜚语和世人的嘲讽? 轻歌望着夜青天白花花的头发和脸上代表着岁月痕迹的皱纹,明明年事已高,该去享受天伦之乐,偏偏要费尽心力的保护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孙女。 以前的夜轻歌多么懦弱多么无为她管不着,但从今往后,这具身体由她主宰,这个爷爷,由她……保护! “这个北月冥,你伤的这么重,也不来看看你,爷爷怎么放心让你嫁给他。”似是想起什么,夜青天愤怒不已,道。 轻歌虚眯起双眼,指尖微颤,道:“爷爷,我和小王爷已经解除婚约了。” 话说回来,这一次若不是北月冥,她不至于被抓去刑法库,受这样的折磨;她知道北月冥不喜欢夜轻歌,但从未想过,北月冥要她死! “什么?” 夜青天暴跳如雷,“北月冥那个臭小子跟你解除婚约了?谁做的主?皇上还是夜正熊?我这就去找他们。” 轻歌拉住夜青天的手,道:“是我要退婚的。” 夜青天脚步僵硬凝滞,他回过头,诧异的看着轻歌。 轻歌低头,垂眸,目光冷淡平和的望着反射出日光的象牙地板,“轻歌要嫁,也要嫁个不在乎轻歌容貌身份的男子,至于北月冥,我不稀罕她。”她抬起眼,眸中熠熠生辉,似有山河常在,日月生辉,与轻歌对视的刹那,夜青天眼皮毫无征兆的一跳。 第40章 把刑法库掀了 细细咀嚼了一番轻歌的话,夜青天双手一拍,大笑道:“说的好,什么狗屁王妃,我们轻歌不稀罕,谁要当谁去。” 当初轻歌与北月冥订下亲事时,他就不同意,皇室子弟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怎会甘心娶一个丑女?而以不甘心为前提的婚姻,只会互相折磨罢了。 轻歌笑望着一惊一乍的夜青天。 这就是她的爷爷,她的靠山。 一道黑色身影自窗户暴掠进屋,单膝跪在夜青天脚边,男人声音沙哑难听,却威仪赫赫,不怒而威,“家主,楚阳在主堂,准备彻查三小姐的案件。” 闻言,轻歌罩上外袍,准备和夜青天一起去主堂,夜青天皱眉,不悦道:“小歌儿,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有爷爷在,没人敢打扰你休息。” 轻歌勾唇,嘴角绽入一抹浅笑,云淡自然,“爷爷,你此次闭关实力强大,举国上下能与你媲美的人几乎没有,只是功高震主,你已功高,若是不收敛点性子,是怕某些人会觉得爷爷威胁到他的皇位。” 夜青天惊诧,这小小年纪的丫头怎能看的这么深?他呆愣的望着轻歌,轻歌却是耸了耸肩,朝门外走去,走至门楣处,见夜青天还站在原地发呆,招了招手,道:“爷爷,快点。” 夜家主堂,清风自窗棂刮过,窗外桃花灼灼怒放,芬芳怡人沁心脾,屏风上浓墨般的山水画,仿佛是历史洪流中厚重的一笔,流转的一幕。 楚阳坐在椅上,品尝着林尘沏的茶,茶香自杯口袅袅升起,肆意蔓延,这一屋,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或是茶叶香,或是桃花怒。 夜羽在一旁坐着,目光时不时的朝门口看去,顾盼生辉。 脚步声起,爷孙俩一前一后步入主堂,楚阳见此,放下茶杯起身,笑道:“夜兄,你可算来了。”目光看向夜青天身后的轻歌,“轻歌恢复的不错,脸色红润的很。” “我家轻歌大病初愈,想问什么你最好赶快,不然轻歌哪里不舒服了,信不信我把你的刑法库给掀了。”夜青天在一旁坐下,双手环臂,道。 楚阳哈哈大笑,“夜兄这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 说着,他转头看向轻歌,问道:“轻歌,你跟楚爷爷说,夜清清、张月柔,究竟为何而死。” 轻歌脊背挺直,脸色如霜,“张月柔之女曾为我说过话,夜清清心怀怨恨毁了菁菁的容貌还在她身上捅了六七个血窟窿,张月柔愤怒不已想与夜清清搏命却死在夜清清手中,我敢去时,正瞧见这一幕,心中便有了杀意。” “若事情当真如此,夜家主便是冤枉你了。”楚阳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 夜羽忽然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张姨娘和夜清清都死了,怎么说都是你对,反正已经死无对证。” 夜青天皱眉,目光冰冷的自夜羽身上扫过,灵气骤然释放,夜羽脸色一变,立即噤声。 玄关陡然被人一脚踹开,身着黑衣脸上罩着一块黑布的男子一手抱着惊慌失措脸色煞白的夜菁菁,一手提着一具七窍流血而死的尸体走进主堂内,他将手中的尸体随意的丢在地上,把夜菁菁给轻歌抱,单膝跪在夜青天面前,道:“主子,奴才赶去的时候,恰巧看见此人想杀害小姐。” 轻歌安抚夜菁菁,纤细的手掌轻拍夜菁菁后背。 适才,姬月刚进了她体内,便急忙跟她说夜菁菁有危险,姬月在夜菁菁身边的这两天,就有人想暗杀夜菁菁,若不是姬月在的话,夜菁菁恐怕早就魂归故里。 得知此事后,轻歌立即让夜青天将贴身侍卫影子派去把夜菁菁抱回,好在去得准时,救了夜菁菁一命。 轻歌心疼的看着夜菁菁,夜菁菁双眼无泪,有些呆滞,脸庞格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脑袋,斜睨一侧的夜羽,夜羽触电般立即收回视线,眼珠子转向别处。 轻歌眼角上扬,狭长的凤眸之中杀意弥漫。 “菁菁,你告诉姐姐,是谁杀了你娘亲的,你身上的伤是谁造成的?”夜羽走上前,试图伸出手握住夜菁菁的手,却是被轻歌一巴掌将手拍掉,夜羽愤怒的瞪向轻歌,整个人却像是石化了一般愣在原地,深陷进轻歌的双眼之中。 那样一双漆黑的瞳孔,泼墨般,浓郁不散,古井无波,如死水森然,只一眼,便让夜羽心脏疯狂颤动,惊惶不已,害怕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夜羽,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要了你命。”轻歌冷声道。 夜菁菁暂时还不知道张月柔死了的消息,这两天她昏迷不醒,只有姬月陪在夜菁菁身边,夜菁菁遍体鳞伤又孤独一人,会坚强到现在,只因为她在等张月柔回家或是她去看她罢了。 如今夜羽一句话,就让夜菁菁瞪大双眼,浑身颤抖,魂魄与身体似要分离。 “娘亲死了?”夜菁菁粉嫩的手抓着轻歌的衣领。 轻歌沉默不语,她捏了捏夜菁菁的脸,道:“没有,你娘亲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真的吗?”夜菁菁情绪逐渐恢复,问道。 轻歌点了点头。 夜羽在一旁,眼神如鹰隼般阴晦犀利。 当着楚阳和大长老的面,夜轻歌这个废物竟敢让她下不来台!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浓浓杀意在体内不断绞杀,恨不得破体而出,将夜轻歌杀个死无全尸。 杂多有序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一排穿着统一服饰的带刀侍卫走进主堂,其中站在首位身着黑衫袖上绣着黑云脸上罩着一面黑色鬼脸面具的男子正是当日刑法库前的男子,此人名为夏宇,刑法库侍卫之首,楚阳的养子。 夏宇走至主堂中央,恭恭敬敬的朝夜青天几人抱拳行礼,而后朗声开口,声线清冽干净富有穿透力,“楚大人,夜清清和张月柔的尸体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张月柔身上的伤全是由泠寒剑照成,剑式是夜清清所学的泠寒技,招招狠毒致命,不曾留情,而夜清清的伤口难以判断,况且,夜三小姐并非修炼者,怎能杀死先天三重的夜清清?” 那日刑法库前他一时心急,才会想将夜轻歌绳之以法,如今细细想来,似乎又是另外一回事。 第41章 你怎么不去死 “不可能,那天我们都察觉到了夜轻歌身上的灵气。”夜羽急忙道。 楚阳轻瞥了眼夜羽,道:“本官在三小姐身上没感应到任何灵气,那日,你们之所以能察觉到夜轻歌身上的灵气,兴许是夜清清频临死亡时候爆发的灵气渲染到了三小姐身上,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夜清清死在三小姐手中,那也是她死有余辜,虐待手足残杀庶母的罪名够她死个一百回了,只是,二小姐你这般急切的想让夜轻歌问罪,又是为何?” 夜羽脸色煞白,顿时看向夜青天,却见夜青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撇过头去。 夜羽咬牙切齿,猛地转头瞪向轻歌。 轻歌一面安抚怀中的夜菁菁,心中兀自腹诽—— 无论身为佣兵还是夜家老三,她的原则从未变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挖其祖坟灭其满门。 当然,夜羽的祖坟就是她的祖坟,自然不能挖…… 屋内一阵死寂。 半晌,楚阳站起来朝夜青天拱了拱手,道:“夜兄此次闭关实力大涨,若是有空去我刑法库喝喝茶。” 夜青天用鼻子哼了一声,道:“一般的茶老夫可不喝。” “什么样的人喝什么样的茶,若是夜兄要来,小弟自然不敢怠慢。”楚阳笑道,夜青天的脾气,还真是……火爆的很呢。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楚阳便带着夏宇等人离开。 直到屋内只剩林尘、轻歌等五人,夜青天这才正儿八经起来,脸色严肃,神态威仪,往那一座就是一方尊佛,威风凛凛。 林尘上前替他斟了一杯西湖白雪茶,夜青天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杯身,屋内气氛诡谲沉闷,如暴风雨来临的前夜;窗外晴天放光,窗内乌云密布,似有浓墨渲染的南冥墨莲,徐徐怒放,花儿尽情,晓风入云。 夜羽僵直着身子站在椅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很。 她默默的看了眼自己的爷爷族中威仪得很的大长老,心里有些悲哀,还有些恨意,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废物了,同样是孙女,为何夜青天眼中只有夜轻歌! 一双寒眸冷光自轻歌身上恨恨扫过,夜羽忽然突发奇想,是不是没了夜轻歌,夜青天的目光就会落在她身上? 夜青天慢慢喝完一杯茶,他将青花瓷的茶杯放在桌上,林尘上前,斟了一杯茶。 夜青天沉着脸,目光森然的落在夜羽身上,声音没有以往的慈祥,多了些严厉和隐隐而出的……杀心! “夜羽,这种事情若是还有下次,就别叫我爷爷了。”他起身,走至轻歌身边时看了眼轻歌怀中的夜菁菁,道:“月柔没了,这丫头以后就随你入住风月阁,爷爷就先去皇宫与皇上喝酒解闷了。” 轻歌点头。 “林尘,好好照顾三小姐。” 一句话落下,夜青天身影似魑魅魍魉,顷刻之间,暴掠而出,罡风阵阵,玄关处的檀木门还摇晃了几下。 夜青天走后,夜羽才觉得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眸光斜睨玄关处,灵气如风释放,却见那敞开的檀木门,忽然关上,四月芳菲,明明是春末初夏,屋内却阴冷森森,夜羽大步流星的走至轻歌面前,手中赫然出现一把赤红弯刀,弯刀泛着血色的光泽,霎时,夜羽将这弯刀抵着轻歌的脖子,眸中迸发出无尽狠意和杀气。 “夜轻歌,你是不是很得意?” 夜羽面目颇为扭曲,五官狰狞,如同恶魔,本该英气清秀的眉目,如今却是如厉鬼般纠缠。 轻歌面不改色,只是在夜羽将弯刀伸过来的那一刻,捂住了夜菁菁的眼睛。 一侧,林尘脸色骤变,声音不由的冷了几分,“二小姐,若是大长老得知你这样做,恐怕……” 夜羽一手握着赤红弯刀,另一手反手一巴掌隔空打在林尘身上,将林尘脸上打出了五道血印。 “林尘,你无非就是我夜家的一条走狗而已,主子做事,你这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来评头论足?恩?”夜羽回头,冷望着林尘,如看一条狗。 林尘脸色阴沉,目光鹰隼狠辣,再也不似以往儒雅温和。 却在此时,窗户忽然关上,屋内灵气蛟龙似得四窜,窗口火金柜子上,站着一只似猫似狐的动物,这猫狐一双瞳孔,一半赤红一半绛紫,一面高贵优雅不染尘埃,一面张扬桀骜笑傲天下,光线昏暗的屋子内,烛火幽幽,猫狐眸光藏着危险和喋血,它看向夜羽,喋血一笑。 夜羽双瞳睁大,心里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就在此时,轻歌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扳—— “咔嚓”的声音响起,那是骨头断裂的刹那。 夜羽张大嘴,惨叫出声。 轻歌以灵气灌溉在夜菁菁眼睛四周使其暂时看不见其他事物,她一手抱着夜菁菁,一手捂住夜羽的嘴,同时,膝盖高高抬起,朝夜羽小腹上顶去,夜羽痛苦的弓起身体,竟是被轻歌堪堪顶起,双脚脱离地面,轻歌将膝盖移开,夜羽便摔在地上。 夜羽匍匐在地,一双软靴稳稳的停在她面前,她双手颤抖的撑在地上,却见轻歌抱着夜菁菁,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软靴脚尖勾起夜羽的下颌,迫使夜羽与之对视。 夜羽双目猩红,特别可怕,她像是没了理智的疯子,随时狂暴。 是的,没有比这还让她觉得屈辱的事情了。 她堂堂夜家二小姐,威风八面英姿飒爽,虽无大家闺秀之绰约,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魄,在帝都城乃至整个北月国,都是无数少女所敬仰崇拜的英雄,世人皆称她为花木兰二世。 而骄傲轻狂的她,竟然匍匐在一个废物脚底。 “夜轻歌,你怎么不去死。” 夜羽张嘴,歇斯底里的怒喊,她捡起赤红弯刀爬起来,用尽全力想要杀了轻歌。 姬月忽然低吼一声,屋内的所有摆设全部化为齑粉,却见它的身子从半空窜过,在夜羽脖子上留下几道痕迹。 第42章 挑衅 鲜血自夜羽白皙的脖颈流下染红青黛色的衣襟,赤红弯刀自夜羽手中滑落在地,她机械般的转过身子朝旁侧铜镜看去,铜镜之中倒映出眉目英气,脖子延伸至锁骨的地方有七八道特别明显的抓痕,鲜血源源不断溢出,夜羽瞳孔骤然紧缩,惊恐的尖叫出声,“啊……” 她双手颤抖着想要抚向脖子,脖子上的刺痛却让她缩回了沾染鲜血的手。 轻歌抱着夜菁菁朝门外走去,林尘跟上,夜羽见此,双目阴狠似乎还想要出手,旁侧边角处的姬月却是朝她低吼了一声,夜羽怔住,不敢再往前走。 姬月极其人性化在桌布上擦了擦沾有夜羽鲜血的爪子,而后挺起胸腹,傲娇的朝外走去。 轻歌回风月阁的路上,正遇见秦岚夜雪二人朝夜正熊的卧室走去,轻歌淡然如风,与其擦肩而过。 “站住!” 秦岚猛地止住脚步,回过头,看着轻歌的眸光愈发狠戾。 轻歌顿住,将怀里的夜菁菁放在林尘手中,她转过身子,淡淡的看向秦岚。 “夜轻歌,你是不是认为,大长老来了,这夜家就是你的天下?”秦岚冷声道。 夜雪站在秦岚身边,芊芊玉手中握着一根碧玉箫,盈盈皓腕,白皙细腻,她一袭白衣如雪,气质清冷孤傲,与世无争般,顾盼流转间,最是那一刹的惊艳,她漠然的望着轻歌,不言不语,波澜平静下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杀机隐隐,煞气滚滚。 “听说家主双腿废了,夫人还是想办法医治好家吧。”轻歌淡淡道,不喜不悲,宠辱不惊。 闻言,秦岚像是受了刺激般,若不是夜雪在旁拦住,恐怕她早就撸起袖子跟轻歌干上一架。 秦岚理智恢复,胸口因余怒而起伏,她望着轻歌的脸,忽然一笑,道:“牛嫂,待会儿去采购一些上好的琉璃镜,安置在三小姐的风月阁里,记住,越多越多。” 说完,她放肆的笑了几声,带着一众奴仆离开。 夜雪与轻歌相对而站,院内杨柳依依,铺满鹅卵石的湖边小道上泛起一阵清风,白衣飞舞,似雪花扬起,夜雪手中的碧玉箫,泛着剔透的翡翠光。 轻歌袍摆曳地,红袖灌风,宽敞的袍子罩在其身上,如百花簇拥一抹绿。 “夜轻歌,你丹田好了,是不是?”夜雪相当自信,话语间充斥着肯定。 见轻歌不说话,夜雪也不恼怒,道:“过段时间便是夜家族比,今年的第一,非我莫属,就算你丹田好了又如何?一日废物,终身废物,只是希望你往后,不要再丢夜家的脸,毕竟夜家不止你一个人。”她瞥了眼林尘,嘴角牵扯出一抹讥诮的笑,“还以为以你的尊容,绝对嫁不出去,没想到泼了粪的白菜,也有猪拱。” “四小姐,对嫡姐出言不逊的罪名,传到了刑法库的耳中,对四小姐影响可不太好。”林尘抑制怒火,道。 夜雪嘲讽道:“林管家,是不是没有人告诉你,主子说话时,奴才不可胡乱插嘴?” “奴才的确是奴才,不过只是大长老和三小姐的奴才。”林尘脊背如青松般直起,毫不怯弱的看向夜雪。 他是弃儿,三岁时因病被遗弃在夜家门口,彼时,夜青天历练回来,将林尘从鬼门里救了回来,阴阳先生说起五行缺木,便取名为林尘,希望其不惹尘埃。 正因他是夜青天亲自提拔的管家,所以当日世人以为林尘和夜轻歌好上导致夜家颜面受损时,夜正熊也只是对林尘踹了几脚,并不敢真正对林尘下杀手。 这夜家里,他不能轻易动的两个人,就是林尘和轻歌,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费尽心思的除掉,毕竟,越是不能为自己掌控的东西,越危险,更何况还是两个人。 夜雪忽然冷笑一声,视线转移至轻歌身上,她嫣然一笑,道:“我就是想告诉你,皇上已经默许我和小王爷在一起,恐怕不久后,赐婚的圣旨就会下来,提前跟你说,也只是让你做个心理准备。” 轻歌垂眸,蒲扇般的睫毛铺盖在眼睑上,她忽的抬眸看向夜雪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并未蔓延进眸中,分外凉薄,“我也想告诉妹妹,听说北月冥曾在斗兽场想娶一位叫做无名的姑娘。” 夜雪脸色骤变,由红变青,再由青转黑,可谓是精彩万分,她双手微微攥紧,愤怒不已,斗兽场北月冥对陌生女子求婚的事情她不是不知,只是她不得不选择无视。 若她拿着此事去北月冥跟前无理取闹,只怕会惹得北月冥的不痛快,她拼命努力修炼到如今的阶级,为的也只是那一个王妃的头衔罢了。 只是,当那些话从夜轻歌嘴里说出来,却让她觉得异常羞辱。 可偏偏,就那样一句话,便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等酝酿好措辞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轻歌早已走远,只留下一抹胭脂色的背影在湖畔。 林尘抱着夜菁菁与轻歌朝风雨阁走去,见轻歌面无表情,看似苦闷,便以为轻歌是为了北月冥而黯然神伤,安慰道:“三小姐,小王爷生性冷淡,养尊处优,并非是小姐的良人。” “我知道。” 轻歌将夜菁菁接过来抱在怀里,淡淡道。 林尘欲言又止,眼神透露出纠结之色,一路走去,走了多久就纠结了多久,最后,在假山旁,像是鼓足了勇气,走至轻歌跟前,挡住轻歌,害怕似得低着头,嗫嚅着:“若是三小姐不嫌弃奴才的出身,奴才愿意娶三小姐,平生愿倾尽一切,只对三小姐好。” 轻歌讶然,视线落在林尘身上,望了许久,轻歌突地笑出声:“林管家,你就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 林尘垂头。 “放心,以后若是真嫁不出去,就回来找你。”轻歌笑意溢满眼底,她笑着离开,留下林尘独自一人呆愣在原地。 轻歌深知,林尘是心怀内疚,才说要娶她,也是,她虽是夜家三小姐,却长相丑陋,修炼废物,反观林尘,出身兴许不够好,但年纪轻轻就成了夜家的管家也不赖,长相清秀棱角分明,身怀炼器之资,随便往哪一放,都会迷死一大群狂热少女。 第43章 这是什么畜生? 轻歌回到风月阁时,院子内摆满了琉璃镜,琉璃镜比一般的铜镜看的更加清晰,深得许多闺房少女的喜爱。 她站在满院的牡丹中心,视线定格在一面镜子前,镜子中脸上的紫红胎记,异常丑陋,狰狞不堪。 呯—— 琉璃镜陡然破碎,猫狐状态的姬月瞥了眼轻歌,在牡丹丛中爬来爬去,他躺在一朵特别大的牡丹花里,爪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轻歌看了眼姬月,笑了笑。 她并不在乎容貌,只是世人尤其看重的,却是女人的长相。 轻歌将睡着的夜菁菁放在竹床上,她从抽屉里将黑丝锦盒拿出,打开锦盒,金光闪闪,一枚金牌静置在锦盒之中,金牌之上,是一枚绛紫色的中级兽丹。 金牌象征着斗兽场的客卿身份,那日,她伤痕累累在生死边缘徘徊,被夜正熊拖去刑法库,她用鲜血在金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用尽全力朝斗兽场的那条巷子丢去,她只是抱着侥幸的态度,没想到媚娘当真来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样千钧一发之际,夜青天出关了,也就是说,她的实力可以不用掩盖。 傍晚时,夜青天回来。 小厨房准备了满桌夜青天喜欢的菜肴,因夜青天突破,实力高涨,整个夜家对待轻歌的态度与以往截然不同,当轻歌面的时候笑脸相迎马屁拍的那叫个响,只是轻歌一转身,所有笑脸都变成了冷嘲热讽和不屑,对此,轻歌也并未放在心上。 以她的话来说就是,讨厌她不屑她夜轻歌的人多了去了,光是排队就能从北月国城东排至城西都不见尾,她们算什么? 晚上,夜青天处理了一些琐事立即赶去风月阁吃晚饭。 夜青天刚走至门口,就有丫鬟畏畏缩缩的前来,诺诺的道:“大长老,二小姐让你去她那里吃晚饭,今晚的菜都是二小姐亲手做的。” “明日再去。” 夜青天说完,身子化为一道残影,自长空中画出一道长烟,丫鬟出神望着夜青天离去的方向,眼中神色不明。 等她回到夜羽住所,尚未把话说完,“啪”的一巴掌就落在了脸上,丫鬟下意识的捂着火辣辣疼的脸,委屈的望着自家小姐。 “废物,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夜羽愤怒道。 —— 夜,凉风阵阵,月色如湖,风月阁内百花怒放,景色旖旎。 一顿饭后,夜青天语重心长道:“小歌儿,马上你就十六岁了,届时,你会和族中同辈一起举行及笄礼,若是你不想去,爷爷不会勉强你。” 所谓及笄礼,便是成人礼。 以北月国的风俗来说,特别是各大底蕴浑厚的世家子女的及笄礼,盛况尤为壮观,及笄礼上,成年的男子将接受爱慕者们的青丝,青丝寄情,由此而来,而女子们,则会收到兰花,兰花幽雅,以示小家碧玉终成大家闺秀,仪表端庄气质雍容。 然而,轻歌长相丑陋,及笄礼上若是双手空空,只怕会落得被人耻笑的处境,夜青天劝轻歌不去,也是为轻歌着想。 更何况,那日轻歌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华容巷前已经让她身败名裂是,千夫所指,还有哪个男子会送她兰花? 而关于这件事,夜青天也去找林尘谈过话,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更加着重于保护轻歌。 “身为嫡系一脉的后辈,不参加及笄礼,只怕会欲盖弥彰引人口舌。”轻歌淡淡道:“参加吧。”她忽的甜甜一笑,“大不了爷爷送我兰花。” 夜青天嗔了眼轻歌,灰浊的目光里尽是宠溺,他大笑着揉了揉轻歌脑袋,笑道:“小歌儿若是喜欢,爷爷就把四星大陆的兰花都移植到这风月阁来。” 轻歌浅浅一笑。 “轻歌,你可有想过要成为夜家家主?”夜青天忽然一本正经,脸色凝重严肃。 坐在旁侧沏茶的轻歌闻言,眼皮猛地一跳,她抬眸讶然的看向夜青天,夜青天却是打哈哈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脑袋,“看我这都老糊涂了,我们小歌儿生来富贵命,才不做什么夜家家主呢。”只是当他视线移开看向梨花门时,陡然变得幽深。 轻歌冥思,她将茶沏好放在夜青天身边,道:“爷爷,你此次出关,实力远超其他世家的最强者,夜家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夜家比不上百年世家,底蕴不浑厚,只怕树大招风,惹来麻烦,而夜家的小姐公子甚至奴才,都不是什么善茬,既然爷爷你回来了,就该好好整整夜家家风。” 说至最后,少女眉角眼梢似有寒光闪烁,瞳孔幽深漆黑,透着一抹凉薄的气息,夜青天诧然的看向轻歌,脑子之中一阵空白,却见少女眉宇之间自信光芒异常耀眼,半边紫红的脸,更平添了几分神秘诡异,仔细瞧去,竟是另一种风韵,虽不明媚,却如死水般寂沉,一眼望去,亘古无痕。 夜青天虽有疑惑,更多的却是欣慰,孙女长大了。 往昔,夜轻歌软弱无能,身为夜家嫡系小姐,却活的连奴才都不如,他虽恨铁不成钢,但舍不得去责怪这个孙女,只能穷尽一切去保护。 而现在,少女眉目的稚嫩青涩尚未褪去,侃侃而谈间却有大将风范,就连举手投足,好似都带有与生俱来的矜贵;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气质浑然不同,清冷,死寂,还有几分喋血弑杀,甚至明知站在眼前的是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却还是会心悸、忌惮。 “不错,夜家金絮其外败絮其内,是该好好管管了。” 夜青天捋了捋胡子,一侧,猫狐状态的姬月立着一双爪子如人一般从桌帘子后边走了出来,见此,夜青天双眼一亮,只觉得特别惊奇,一惊一乍时,捋胡子的手一用力,吃痛的叫了声,险些把胡子一把揪了下来。 姬月走至轻歌身畔,一跃而起,乖乖的趴在轻歌怀里,见夜青天还跟看稀世珍宝一般盯着他看,身上赤红的毛发倒竖起,他翻了翻白眼,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夜青天,夜青天却是猛的一把抓住姬月的尾巴将姬月提起,与姬月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许久,才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畜生?很有灵性。” 第44章 话有些多 畜生? 你才畜生!你全家都畜生! 姬月不干了,一双妖冶美艳的眼瞳,如春闺怨妇般看着夜青天,看的夜青天心里发毛。 “小畜生太有灵性了,拿出去卖铁定能买个好价钱。”夜青天若有所思,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话,还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谄笑的看向轻歌,“小歌儿,你爷爷头脑如此发达,应该去经商的。” 轻歌被夜青天看的一阵恶寒,她无奈的望着想逃离夜青天魔抓不断挣扎却无果的姬月,原来姬月也有如此蠢萌的时候。 夜青天的手在姬月脑袋上、脸上、身体上不停的蹂躏着。 “汪!” 姬月很生气,而这生气的后果就是……一道石破惊天般的狗叫! 夜青天双眼陡然睁大,他惊呆了,这分不清是狐狸还是猫的生物,竟然是狗? 不仅是夜青天,轻歌嘴角也是抽了抽,这一对活宝…… 姬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夜青天的手中逃离,跳至轻歌的怀中,一双爪子撩起轻歌的上衣盖住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戒备的看着夜青天。 夜青天只觉得姬月行为特别可爱,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轻歌,明晚皇上会在宫内大摆筵席庆祝我出关,你与我一同去。”天色渐晚,临走前,夜青天道了句。 轻歌轻点螓首。 “这个糟老头子,弄脏了本座的毛,简直罪不可恕。”姬月一跃而起,如狼啸月般立在桌上,怨怒的望着夜青天沉稳离去的背影。 轻歌猛地一拍姬月脑袋,而后将姬月提了起来,从一旁起鬼纹面具随意的罩在脸上,准备朝外走去。 “要去斗兽场?” 姬月因耳朵被轻歌提着,脸上的毛发全部往上移了些位置,看起来像是耷拉着脑袋,尤其滑稽。 “聪明。” “……” 斗兽场的位置位于华容道东侧,一条幽深的巷子蔓延至斗兽场的罗烟门,今日站在门前的并非媚娘,而是一名身着黑衣浓眉大眼气势威武的中年男人,男人脸上有一块醒目刀疤,血色刀疤从右侧眉梢延至左侧下颌。 男人气场十足,如刽子手般站在门前,生人勿近。 轻歌将金牌亮出,男人万年不变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讶,却见他弯下九十度的腰,将罗烟门打开,道:“请客卿阁下跟属下去地宫,媚娘在等阁下。” 地宫建立在斗兽场的底下,是一座小型的底下皇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皇宫有的,这里基本都有,皇宫没的,这里也有。 通往地宫要经过斗兽场的大厅,轻歌抱着姬月,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二楼窗口。 北月冥! 此时,视线本都聚集在擂台上的众人都看向了轻歌,轻歌以无名的身份出现,而无名打通了幻殿的第八根石柱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北月国,一时间,无名这个人被传得神乎其乎,名声大噪。 “无名姑娘。” 身后的一道声音让轻歌止住了脚步,她挑了挑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说话之人,浅笑,揉了揉怀中姬月的脑袋。 “萧兄。”轻歌淡淡道。 萧如风复杂的望着轻歌,若不知道夜轻歌就是无名的话,光是靠半张脸他也难以猜出,只是得知真相后,无名越看越像夜轻歌,只是夜轻歌脸上的紫红胎记替换成了一面面具罢了;然而,不得不说的是,若是将那紫红胎记遮住,被世人唾弃厌恶的脸,竟是这般惊才艳艳,靡颜腻理。 “听闻无名姑娘打通了第八根石柱,虽然晚了些,但还是要恭喜一下的。”萧如风作揖,道。 轻歌淡然处之,谢了一声。 “若是无名不嫌弃萧家破的话,等有时间,定要去萧家与我喝喝茶,谈谈修炼之道。”萧如风道,一句无名去了姑娘二字,不知不觉的就把关系拉近了一些。 “改日定会登门拜访。”轻歌道。 寒暄了几句,便有侍卫前来问那刀疤男子,“媚娘听说无名阁下前来,让你速速带阁下前去地宫。” 刀疤男人看向轻歌,轻歌向萧如风告辞过后,转身与刀疤男人一同朝地宫走去。 轻歌走后不久,墨邪就进了斗兽场,与萧如风一同上二楼。 二楼雅房中,北月冥喝着香茗,视线冷淡。 萧如风与墨邪分别坐在窗前两侧,檀门打开,有奴才端来点心,而后退下,关门。 屋内一片宁静,墨邪起身在旁边贵妃椅上躺下,解了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大喝,任由酒水浸湿衣襟。 “王爷,夜家大长老出关,夜雪突破先天六重,皇上恐怕择日就会宣布你与夜雪的婚事,你当真对夜雪有意?”墨邪问道。 北月冥声音冷漠出奇,“如风,刑法库门前,你为何要帮夜轻歌?” 萧如风愣了愣,抿唇,低头不语。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讨厌夜轻歌,明日宴席,如若她向父皇请求恢复与我的婚约,关系到大长老,父皇不会不答应。”北月冥眼底涌上一抹愠怒。 时至今日,北月冥还认为轻歌那日之后向他退婚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今后,夜轻歌还会对他死缠烂打。 “王爷,夜轻歌是夜惊风将军唯一的血脉,我从小便敬仰夜惊风,不想让他的后代的死在刑法库。”萧如风道。 闻言,北月冥的脸色这才温和了一些。 他与萧如风从小玩到大,深知萧如风仰慕夜轻歌之父夜惊风,只恨不能早生十几年,一睹夜惊风的王者风采。 “咳……咳咳……” 墨邪因酒水灌多了,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听见这咳嗽声,北月冥才看向墨邪,眼神有些阴沉,道:“墨邪,你父亲与你娘亲的定情信物翡翠簪千金难求,你怎能轻易的送给了夜轻歌?简直胡闹,若是墨伯父得知此事,恐怕又要把你狠狠揍一顿。” 说至后边,北月冥气上心头。 只是他更气的是,被他如垃圾一样踢出去的女人,为何有人争先恐后的去帮她。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到,那样一个粗鄙不堪丑陋无比的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好。 墨邪被酒水呛的脸色有些张红,一双好看的星眸微微湿透,朦胧惺忪,竟有些千娇百媚。 “小王爷,你今天的话貌似有些多……”墨邪撇了撇嘴。 第45章 地宫 地宫与斗兽场的格局有着天壤之别,斗兽场是贵族们和强者玩弄兽宠、努力生命的娱乐地方,空气中的每一处都弥漫着鲜血的味道,而地宫,虽建于地底,空气却是难得的清新,不仅如此,隐约间似乎还透露出一抹芳香。 幔帐深深,珠帘伶仃悦耳。 轻歌走过红玉砖,进了右起第三间宫殿,黑纱如飞,隔着轻纱,轻歌望见坐在青玉椅上的媚娘,媚娘背对着轻歌,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一笔一划,远远望去,胡乱八糟的,直到媚娘将桌上的一碗红墨泼在宣纸上,一朵怒放的血色莲花栩栩如生,暗香馥郁。 一幅画画完,媚娘把手中的狼毫笔在装满清水的碗中洗净,转眸看向轻歌,笑道:“三小姐,别来无恙。” 轻歌动作柔和的抚摸着姬月身上的毛发,她看着媚娘,道:“刑法库前媚娘前来相救,轻歌感激不尽。” “救下你的,是你爷爷。” 媚娘示意轻歌坐下,自己则在旁边沏茶,“若我要救下你,恐怕没那么容易。” 她将沏好的珑仙茶推至轻歌面前,道:“不过我媚娘经历二十几年的风雨,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我倒是没想到,闻名遐迩的废物,竟然是能打通第八根石柱的惊世天才。” “媚娘严重了。” 轻歌不卑不亢,声线之中不含任何感情,姬月安静的趴在她的怀里,一双异瞳,扫了扫四周。 “严重?” 媚娘挑了挑眉,道:“事关我斗兽场客卿,我不得不严重。” “媚娘你看中的,无非是我能够打通第八根石柱的天赋,而我看中的,是斗兽场的底蕴和实力。” 轻歌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水摇晃,她站起身子,冷如冰霜,双眼里盛满了浓浓的笑意。 媚娘颇为讶异,事情,大家都知道,但她没想到,轻歌会这样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没有任何掩饰。 “事实的确如此,不过你虽然打通了第八根石柱,我却在你身上看不到对斗兽场有利一面,你倒是说说看,你能为斗兽场做些什么?”媚娘说话间,茶壶中有浓烟袅袅升起,罩在她面前,使其看起来,朦胧飘渺,仙姿佚貌。 “我能让斗兽场,成为四星大陆第一的势力。” 轻歌靠近媚娘,两张同样妖冶的脸近在咫尺,轻歌双瞳沉寂如死水般,眸中似有雷霆炸开。 “好大的口气。” 媚娘勾唇,嘲讽一笑,“就连你爷爷都不敢这样说话,你这个做孙女的,未免太轻狂了些?” 轻歌不可置否,耸了耸肩。 她望着媚娘,笑靥如花,唇角旁的梨涡若隐若现,忽然拿出林尘炼制的玉色匕首,双腿一前一后跪在桌面上,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着媚娘脖颈。 媚娘颇为失色,瞳孔微微紧缩,脖子上传来的冰凉之感,让她不由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能察觉到,轻歌在她实力之下。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释放丹田内的灵气,对面的少女就已经杀过来,速度之快,若是轻歌起了杀心,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活命。 想至此,便是毛骨悚然。 不靠灵气的辅助就能有这般惊人的速度,实在可怕。 轻歌笑的灿烂无比,“这样,可行?” “三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轻歌将匕首收回,坐回去。 “既然我是斗兽场的客卿,那么,我需要斗兽场为我做些事情。” “你想要什么?”媚娘问道,眸光乍现。 “替我把这些材料找到。”轻歌将一页写满了黑字的纸丢在媚娘面前。 媚娘接过纸,一眼望去,洋洋洒洒写下的,竟都是炼器才用得上的材料,她皱了皱眉,想问,但看见轻歌笑意盈盈的脸,便噤声了。 有些事,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以后我会通知斗兽场的人,把夜轻歌奉为贵客。”媚娘道。 斗兽场里,只有媚娘知道无名的真实身份,而显然,媚娘聪明如斯,自然也看得出,轻歌暂时不想把另一个身份公之于众,想要韬光养晦。 “你平日里要多留意下秦岚这个人,她是落花城秦家中人,虽是旁系一脉,但秦岚若是出了什么时秦家脸面挂不出,届时,若是秦家来找你麻烦,那必定会殃及夜家以至于北月国,你好自为之。”媚娘如是道。 轻歌眸中寒光一闪,“秦家如此厉害?” “落花城位于四星大陆的中心,虽是一座城,却幅员辽阔灵气充沛,人数虽比不上北月国等几大帝国,但实力强大者数不胜数,其占地面积是北月的五倍,百鬼洞府、魔渊山脉中的野兽特别强大,秦家能在那样强大的落花城屹立百年不倒,你说厉害不厉害?” 媚娘从脖子上解下一枚绿宝石挂链,放在轻歌手心。 “二号最近实力暴涨,精神崩溃到处发狂,明日皇宫宴席我去不了,夜青天也不可能时时在你身边,你戴上这条挂链,自然有人会保护你。”媚娘道。 “二号有点奇怪。”轻歌皱了皱眉。 媚娘点头,“的确,就连我也得使尽全力才能牵制住她。” “我看还是将她杀了以绝后患吧。”轻歌道,她隐隐察觉,若任由二号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 媚娘愣了愣,眸中暗光轻闪,却见她道:“不行,二号是场主带来的,在斗兽场呆了十几年,就算要杀,也得让场主来。” “哦?”黛眉微挑,轻歌笑了。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她倒是想看看斗兽场的场主究竟有何种风姿,还有……二号的来历! “一号是不是在你那里?”媚娘忽然道。 轻歌眸光一闪,却不动声色道:“媚娘不愧是斗兽场的女人,果然聪明。” 媚娘抿了抿唇,道:“看来你应该知道一号被人换骨的事情,我奉劝你,将他杀了或是让他自生自灭,不然,他会是你的灾星。” “是吗?” 轻歌垂眸,敛眉。 姬月匍匐在轻歌脚边,紫红的光,稍纵即逝。 第46章 烈云佣兵团 轻歌离开地宫时,已是深夜。 北月城虽笼罩在无边黑暗和寂静寥落之中,斗兽场内却是人声鼎沸,浓厚的血腥味肆意蔓延,或是喊杀声,或是叫好声,或是佣兵,或是奴隶,精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擂台外,有人下注,或是压野兽,或是压奴隶。 忽然,斗兽场的罗烟门被打开,玉容花貌的几名女子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边的少女身着白衣,孤傲霜冷,举手抬足间都充斥着一股冷意,眸底蕴含的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少女腰间别着一根碧玉箫,少女身畔,跟着一名身着紫衣优雅如斯的女子,女子五官精致,巴掌大的脸如羊脂玉般细腻。 这二人,正是夜雪、云绾。 夜雪二人身后,还有两名女子,一人着红衣,一人罩绿衫,眉目清秀,琼鼻皓齿;穿红衣的是萧家的嫡系二小姐萧水儿,绿衫的是欧阳家的欧阳菲。 四人身后跟着一众奴仆,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混迹在斗兽场内的多属佣兵以及贪图玩乐的贵族之地,女人来斗兽场,可不多见。 毕竟,只要是个女的,多少都有些讨厌类似于斗兽场这种的血腥之地,特别还是各大世家中养尊处优的小姐。 几人下阶梯时,恰巧遇见一群铁血男人们离开斗兽场,两边相逢,可路只有一条,因罗烟门外是巷子,内边的阶梯也不够宽。 欧阳菲身边长相刻薄的丫鬟眉杏走上前,颐指气使,“你们面前的这几位可是北月各大世家中的嫡系小姐,要是伤着哪儿,你们可吃不消,识相的,就滚开。” 站在眉杏前边的几十人之中以一名身上罩着红袍的男人为主,男人体格强壮,身高一尺八,浓眉星眸,鬓若刀裁,仔细看去,男人右手上少了截小拇指。 男人从剑鞘中拔出一道锋锐无比的剑,剑影重重,他将剑放在眉杏脖子上。 “让开。” 眉杏吓得双腿发抖,她朝男人看去,男人双眼古井无波,然而,她绝对相信,只要她敢说个不字,下一秒绝对就会身首异处。 二楼窗前,北月冥三人正看着这一幕。 墨邪醉醺醺的躺在贵妃椅上,喝了口酒,大笑道:“这几个娇嫩的女人怎么会来这种是非之地,来也就罢了,还这么蛮横,要知道,这斗兽场里最不缺的就是蛮横和不讲理之人。” “她们几个也是不懂事,烈云佣兵团不论是在斗兽场还是佣兵界都赫赫有名,特别是其兵长屠烈云,实力深不可测,就连媚娘,也得以礼相待。”萧如风站在窗前,道。 墨邪道:“屠烈云与斗兽场场主貌似还以兄弟相称。” 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北月冥,墨邪含沙射影道:“不过这夜雪生的还真是标致,可惜再标致屠烈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某人再不去怜香惜玉,这玉啊,就碎了。” “王爷,虽然皇上并未下旨,但在世人眼里,夜雪基本上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去帮一下她吧。”萧如风道。 北月冥垂眸,冷冷的看着夜雪,而后,他将窗户关上,打开夜明珠,道:“自己惹的事,自己收场。” 萧如风与墨邪对视一眼,都无奈的耸了耸肩。 —— 罗烟门。 夜雪望着屠烈云架在眉杏脖子上的剑,皱了皱眉,她能察觉得到屠烈云实力高深,只是她身为夜家嫡系四小姐,北月国年轻一辈的翘楚,第一次来斗兽场,虽然不至于说是给斗兽场下马威,但这面子,总是要顾的。 若是日后传出去她夜雪被这些来路不明的人给唬住了,还怎么混? “这位阁下,我是夜家四小姐……” 夜雪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却是被屠烈云毫不留情面的给打断。 “管你夜家白家的,让开。”屠烈云冷酷道。 被打了脸,夜雪紧咬着下嘴唇,目光有些森然。 “无名阁下出来了。” 此时,不知谁高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看向地宫之门。 轻歌身后的刀疤男子将门关上,毕恭毕敬的跟在其身后。 她走过一排捆着奴隶的牢笼,在二号牢笼前停了下来,与其余奴隶不同的是,二号的四肢捆着锁链,锋锐的锁链将二号的手腕脚踝彻底贯穿,鲜血沿着锁链顺流而下,在地上凝聚成了血泊。 二号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找不到一块好肉,左脸上有一块醒目的疤痕。 她本是闭着双眼,在轻歌停在牢笼前的刹那,二号猛地睁开双眼。 双眼锋锐如出窍宝剑,因充血而猩红,血丝布满了眼球,远远望去,一双眼似乎只有红色,没有黑白,尤为可怖。 她如野兽般低吼着,一双赤足踩着牢笼,她挣扎着,厚重的牢笼竟然在摇晃是。 二号张大嘴,牙齿似吸血鬼般尖锐,嘴唇红的吓人。 “你身上有本座的气息,她不敢伤你。”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子里响起。 轻歌漠然的望着在牢笼之中不断挣扎着的二号,二楼雅座的窗户被打开,墨邪三人都惊愕的望着这一幕,二号活像是要吃人般挣扎,牢笼的铁柱上逐渐出现裂缝,离得近的一些人开始恐慌了。 二号发起疯来,那可比吃人还可怕。 忽的,众人惊住—— 但见轻歌朝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抚摸着二号的脸。 众人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二号一个激动就把轻歌的手给吞了。 令人惊讶的是,二号不仅没有再发狂,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狰狞的五官逐渐变得温和,牢笼不再摇晃。 “要乖~” 轻歌浅笑,把手从二号脸上拿开,抱着姬月,朝罗烟门走去。 看见夜雪时,轻歌颇为讶异。 屠烈云见轻歌走来,立即拱起双手,道:“无名阁下。” 其态度虽无谄媚之意,但不难看出,端的是恭恭敬敬。 刀疤男人在轻歌耳边道:“这是烈云佣兵团的兵长屠烈云。” 屠烈云在佣兵界,出了名的孤傲,难以接近,而这样的屠烈云,竟会对无名作揖,也就是说,在屠烈云眼里,无名虽是最近才出现的人物,但在屠烈云心里却是份量十足。 第47章 罗烟门 轻歌听见刀疤男人的话,便朝屠烈云拱了拱手,道:“久闻屠兵长大名,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旁侧的刀疤男人听见轻歌的话,嘴角眼角齐齐抽了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石化的状态。 这还要脸么? 分明才刚得知屠烈云的身份,还摆出一副“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是没见过”的样子,当然,他也只是在心里腹诽吐槽一下,毕竟,媚娘可是交代过他,要把这无名,当做亲姑奶奶一样来伺候。 “无名阁下年纪轻轻就已打通第八根石柱的事情在佣兵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只可惜天赋这般好的人不入佣兵界。”屠烈云道。 轻歌笑道:“佣兵生死无常,以生命赌实力,勇气可嘉,普通人可不敢轻易尝试,更何况是我这样贪生怕死之人,兵长厚爱了。” 屠烈云沉默不语,看着轻歌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一抹惊艳。 少女年纪虽小,言语却老练沉稳,更难得的是不卑不亢。 想至此,屠烈云眼中又多了些欣赏之意。 而夜雪等人见轻歌屠烈云这般忽视她们几个,倍感羞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们几个都是天之骄女,从小就万众瞩目,走哪都受人敬仰,哪里有这般屈辱过? 夜雪凝望着轻歌,眸中杀意涌动,一发不可收拾。 她今日之所以会来此,是因为晚上在云外楼与欧阳菲、云绾等人聚会庆祝突破先天六重之喜,正听见一个刚出斗兽场的官宦子弟说无名出现在斗兽场。 正因北月冥向无名求婚过,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来看看,这无名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狗不挡道,两位说够了,可否滚开?”云绾发怒,道。 屠烈云瞳孔深黑,烈云佣兵团的所有人立即亮出手中兵器,杀意蔓延,在空中不断绞杀。 轻歌眯起眼睛笑得异常娇媚,她怀里抱着猫狐状态的姬月,纤细白嫩的手在抚摸着姬月的后背,姬月双瞳上浮现一层黯淡的光。 忽然,缠在轻歌手腕的七禽绛雷蛇迅速窜出,身体暴涨几十倍甚至数百倍。 它悬浮在半空之中,呲牙咧嘴,朝着夜雪等人吐着红信子,湖绿色的毒液顺着舌苔流下。 这些人之中,就夜雪出去历练过一趟见过一些野兽妖兽,其他人哪里见过这般体型巨大野兽? 顿时,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花容失色,忍不住后退。 “兵长与我一同出去吧。”轻歌看向屠烈云,道。 屠烈云点了点头,带着烈云佣兵团的众人,跟着轻歌。 在轻歌身旁挪动着七禽绛雷蛇睁着铜陵般大的眼狠狠的瞪着夜雪等人,虽然有些可怖,但轻歌却觉得特别可爱。 七禽绛雷蛇忽然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轻歌,轻歌不解。 被轻歌抱在怀里慵懒的眯着眼睛的姬月淡淡道:“这家伙说饿了,问你可不可以把夜雪这群娘们吃了。” 轻歌忍俊不禁,她抬起手捏了捏七禽绛雷蛇的蛇脸,道:“忍着,这些人的肉不好吃。” 七禽绛雷蛇特别委屈的望着轻歌,索性不走了,就地撒起娇来。 虽然七禽绛雷蛇没有腿,不过它还是很应景的跺了跺自己的身子。 而云绾等人得知七禽绛雷蛇是想吃她们后,连呼吸好似都是小心翼翼的,惶恐的望着这体积硕大的蛇。 “再不走本座把你吃了。” 姬月抬眸,懒懒的看了眼七禽绛雷蛇,撇了撇嘴,嘟囔着,“我们妖域的蛇几年不吃饭都不会饿,这条蛇怎么这么贪吃?” 在姬月的“淫威”之下,七禽绛雷蛇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挪动着身子跟轻歌一同走出去,云绾这些人因害怕退至角落,望着七禽绛雷蛇擦着自己的身子往前挪动,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特别是七禽绛雷蛇望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人间美食一般,不寒而栗。 “站住。”夜雪忽然道。 轻歌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望着走至自己面前的夜雪。 “你与王爷是什么关系?”夜雪问道。 轻歌冷笑一声,不理会夜雪,走向罗烟门。 夜雪微怒,她转过头看向轻歌,还想说什么,七禽绛雷蛇庞大的脸和一双诡谲的眼瞳却是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它朝着夜雪张开嘴,露出獠牙,蛇信子在夜雪脸色舔了舔,绿色的毒液糊了夜雪一脸。 夜雪心中一惊,吓得呼吸凝滞,竟是从阶梯上滚了下去,狼狈不堪。 轻歌抱着站在罗烟门之中,胭脂色的粘稠波纹在其身体四周浮动,潋滟美丽,她回头一望,忽然爽朗笑起,“早便听闻夜四小姐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已到了先天六重,如今一见,不过如此嘛。” 笑了几声,轻歌与七禽绛雷蛇走入罗烟门。 夜雪被云绾和萧水儿扶起,脸上一脸的毒液,衣襟处也沾染了些,她猛地抬头看向二楼窗口,窗户却是被人慢慢关上。 紧攥着双手,夜雪咬牙切齿,目光如毒蛇般泛着幽光,望向轻歌。 屠烈云望着轻歌背影凝思片刻,大手一挥,就带着烈云佣兵团的人走了出去。 出了罗烟门,七禽绛雷蛇缩小成迷你状态乖乖的缠绕在轻歌手腕之中。 而后不久,屠烈云便和他的佣兵团走了出来。 “阁下,日后想出去历练的话,我们佣兵团可以你带去。”屠烈云再次对轻歌拱了拱手,道。 轻歌微微讶异。 稍微厉害些的佣兵团都不喜带外面的人出去历练,他们这些佣兵生来死去都是习惯了的,四星大陆的山脉那么多,魔兽妖兽层出不穷,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下一刻就死无全尸的事情太正常不过。 而有些佣兵团,更是不喜欢带女人在身边。 对于他们这种刀刃上舔血的铮铮铁汉来说,女人就是个累赘,麻烦物。 再者,北月国帝都城里的无数贵族子弟出去历练都是家族里派人领着,从未有几个能跟着佣兵团出去,可见,能跟着佣兵团历练,是很稀罕的事情。 更何况,邀请轻歌的还是出了名的烈云佣兵团。 当下,轻歌抿唇莞尔一笑,“有兵长这句话就行。” 第48章 吃香的喝辣的 轻歌回到风月阁,尚未踏进房门,就听见了抽泣的声音。 心头微颤,轻歌立即推开门往内走,却见坐在床上的夜菁菁正低着头哭了起来,一号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想要安慰夜菁菁,却不知要怎么做。 看见一号,轻歌下意识的认为夜菁菁有危险。 然而,一号看着夜菁菁的眼中没有任何敌意,只有慌张。 听见开门声,一号看向轻歌。 妖色般的眼瞳如翡翠雕镂而成,精致惨白的脸上五官深邃立体,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站在床沿。 “这小兔崽子看起来乖了很多。”姬月道。 轻歌走至床沿将夜菁菁从被褥里抱了出来,问道:“菁菁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夜菁菁因抽噎而抖动着双肩,她伸出双手抱着轻歌,道:“姐姐,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娘亲身上全是血,她倒在一堆桃花里,然后身体突然消失了。” 轻歌眼皮忽的一跳,她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脑袋,细心温柔的安抚着。 好不容易将夜菁菁哄睡下,轻歌的视线这才落在一号身上。 一号的眼睛特别漂亮,像是穹宇之下大海的颜色。 轻歌手上的七禽绛雷蛇扭了扭身子。 “这贪吃蛇想吃了一号。”姬月道,他在一旁瞪了眼七禽绛雷蛇,七禽绛雷蛇这才安分下来。 轻歌嘴角抽了抽—— 别人家的兽宠或是威风八面,或是萌化众人,为啥她家的兽宠一个骄傲的恨不得把鼻子抬上天,一个见谁都想吃。 轻歌严重怀疑,这七禽绛雷蛇是不是会一饿之下把她给吃了。 “媚娘说一号是灾星。”轻歌对姬月灵魂传音道,声音只有她们两个听得见。 姬月沉默了一下,道:“一号的确来历神秘,想不想留下他,你自己看着办。” 轻歌望着低着头的一号,沉思着。 得知落花城和秦家的事情后,轻歌只觉得这四星大陆特别的大,强大的人强大的地方不计其数,而在这些面前,她就是最渺小的一粒尘埃。 她想变强,想活得精彩,然而不想惹无谓的麻烦。 至少现在媚娘不是骗她…… 衣裳摩擦肌肤的触动将轻歌的神识拉了回来,她低头望去,却见一号的双手扯着她的衣角,碧蓝深邃的双瞳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眉目还有些稚嫩,五官尚未完全长开,可就是有一种让人心疼的脆弱感。 少年无声的望着,紧抿起削薄嫣红的唇,让人头疼不已。 明明脆弱的像个摆在桌角边沿处的瓷器,随时倒下碎裂成渣,偏偏这般倔强。 轻歌无奈,心有所动。 “我这人呐,就是太心地善良了。” 轻歌捏了捏少年的脸,笑靥如花,“以后哪都别去,就跟着姐姐吃香的喝辣的。” 姬月:“……” 太痞了! 简直就是个女流氓子! 日次,夜菁菁抱着姬月双手在姬月身上不停的蹂躏,一号低着头沉默的站在柱子旁边。 轻歌盘腿坐在冰凉的青玉砖上,她打开黑丝锦盒,将那枚绛紫色的兽丹拿出。 轻歌把兽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微甜。 兽丹化为一缕缕紫色轻烟灌入轻歌小腹,充沛的灵气充斥着轻歌的丹田、筋脉,特别充实。 天地间,无形的灵气全部朝风月阁蜂拥而来,当兽丹的灵气进入轻歌丹田时,突然爆发出强大能量,一阵一阵的鼓荡,在轻歌身体里边横冲直撞,如刀剑般,仿佛要削断轻歌的所有筋脉。 疼痛感蔓延全身,轻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密如蒲扇般的睫翼轻轻颤动,冷汗岑岑而流,可见其隐忍着多深的痛苦。 无尽的灵气在轻歌身体四周汇聚,如水纹般,波澜起伏,逐渐扩大,形成一场强大的灵气风暴。 “姐姐……” 夜菁菁不再蹂躏姬月,而是担心的看着轻歌。 姬月双瞳深邃…… 轻歌心外无物,一心想着修炼;而这些精纯十足的灵气每一次要冲击先天四重那条筋脉时,都被她竭力阻止。 灵气四窜,轻歌小腹处的丹田突地疯狂蔓延开赤色与紫色的火焰,火焰所过之处,所有灵气皆成虚无,浓缩成精华被火焰毫不客气的吞噬。 直到将轻歌体内的所有灵气吞噬,两簇妖冶的火焰,才乖乖的回到丹田之处。 许久,轻歌吐了口浊气,双眼睁开,精光四射,宝剑出鞘般,锋锐的让人胆战心惊。 而在她睁开眼睛时,夜菁菁飞快的扑进了她的怀里,“姐姐,你吓死我了。”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脑袋。 “你在提炼灵气?”姬月错愕的望着轻歌。 “这叫做提炼灵气?” 她只是认为这些灵气太杂,想试试能不能把灵气浓缩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成功。 不过过程却让她忍不住骂天,痛,太痛了。 “只有到了灵师的阶段才算是真正在修炼一途上登堂入室,能够提炼出精纯灵气,你才先天三重就能做到,就算妖域的鬼才,恐怕也做不到。”姬月道,这小丫头,给他太多惊讶了。 轻歌挑眉,笑道:“原来如此。” “不过……” 猫狐状态的姬月虽然没有眉毛,但它却硬是弄出了一副皱眉深思的样子,“你丹田内储存的灵气足够你突破先天四重,甚至是先天五重,为何要压制突破?”这些天来,他最不解的事情就是这个。 正常人,哪个不是能够突破就赶快突破,免得夜长梦多。 这丫头倒好,不但不突破,还死命的压着。 “以后你就知道了。” 轻歌笑起,双眼如月牙儿般,眼底浮现出一层氤氲清光。 她这么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傍晚,夕阳如残血般,火烧云漫天,暗红的颜彩渲染着半壁江山。 夜菁菁伤势未愈,轻歌怕她去皇宫会有危险便将她留下。 轻歌是与夜青天乘坐同一辆赤金马车去的,夜家门口,夜正熊坐在美玉雕镂而成的轮椅上,秦岚站在他身后推着轮椅,夜羽夜雪以及几位夜家的小姐都站在马车边。 第49章 玛瑙链 看见轻歌、夜青天二人走出夜家时,夜正熊的眼神立即变了。 “大长老,嫡系后辈与长老乘坐同一辆车,于理不合。”秦岚见夜青天让轻歌先上赤金马车,眸光暗闪,道。 夜青天回头看向秦岚,秦岚长相并不出众,最出色的是她的气质,十几年前刚进夜家时的端庄,如今的雍容;十几二年过去,夜正熊娶妾无数,偏偏对这位正妻敬畏的很,可见夜青天这位儿媳妇有多不简单。 只是,他年事已高,沧海桑田瞬息万变,这点破事,他从不想干涩,余下人生里,只想守着夜惊风唯一的女儿,可这些人,连他这唯一的愿望都要破坏。 “夜家是老夫一手创下,规矩是死的,老夫是活的,轻歌,上车。”轻歌上了马车后,夜青天也走上去,帘子搭下,赤金色的马车朝皇宫方向徐徐行去。 夜家门口,秦岚目光幽深,明明还是黄昏傍晚,夜色未下,却像是有乌云笼罩在其身侧一般。 “夜惊风,夜惊风!” 夜正熊双手紧攥着轮椅上的手把,恨不得将手把上的美玉扯下来,他睚眦欲裂的瞪着渐行渐远的赤金马车,双眼好似要吃人般,他咬牙切齿,愤恨之声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从小到大,爹你的眼里就只有夜惊风,终于,夜惊风死了,却留下一个孽障夜轻歌,在你眼里,我一家上下,都比不上那个小孽畜!”男人脸上的肉因狰狞而堆积在一起,额上青筋暴起,活像一头癫狂状态的野兽。 “家主……” 秦岚心疼的望着自家男人,眼角余光一闪,道:“你放心好了,夜轻歌活不了多长时间。” 她挺直着身子,半壁残阳在其身后,红光闪耀。 夜雪二人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赤金马车内。 轻歌与夜青天相对而坐,夜青天闭目养神,神态安详气色红润。 “夜正熊并非我儿子。”夜青天依旧闭着双眼。 轻歌诧然,“怎么会?” 夜青天睁开双眼,目光有些浑浊,“你二叔他是我一位已故挚友的儿子,当初,他们家上下一共三百多人,我去时只救下夜正熊一人,那时候夜正熊六岁,发了一场高烧,得了怪病,六岁以前的记忆全部忘却,我就顺水推舟,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养,哪知他争强好胜,眼里只有名利,设计陷害你父亲,甚至你父亲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父亲的死?”轻歌微微张嘴。 “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我知道惊风因他而死,为何还放任他?”夜青天苦涩一笑,眼底全是疲态,装满了无奈。 轻歌抿唇,沉默。 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讨论下去。 父亲…… 母亲…… 这种词对于她来说都特别陌生,前世没有,今生也没有,她从未幻想过什么,只是当夜青天出现后,那种血溶于水的温暖,让她有所依赖。 让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疲倦了的时候也可以歇歇,反正身后有一座大山,就算天塌了也不会影响她歇息。 “夜正熊一家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我,所以,就算惊风因夜正熊而死,我也不可能杀了夜正熊。”夜青天垂眸,太息一声。 就算不是亲生,十几年的陪伴也是有感情的。 可这感情,在他得知夜惊风的死因时就已化为乌有。 他对夜正熊下不去手,但夜正熊若是出事,他也绝不会站出来,最熟悉的陌路人。 “若是我杀了他呢?”轻歌忽然道。 夜青天错愕的看着轻歌,一刹那间,他好似看见了昔日那个与夜惊风并肩作战名扬天下的女子。 恍惚间,就已到了皇宫,轻歌的问题,也不了了之。 皇宫内,歌舞升平,红飞翠舞,好一番热闹的光景。北月国内,文武百官,各大世家,竞相涌入这座屹立上千年的皇城。 红砖绿瓦,琉璃为砌,华光流转,溢彩飞扬。 此次宴席地点在麒麟殿,露天而成,轻歌来时,夜羽秦岚等人也到了,跟在夜青天身后。 “哎哟,夜家主,你这腿是怎么了?” 看似担心实则嘲讽的话出自欧阳家家主欧阳峰,欧阳峰身后是欧阳菲和欧阳家大公子欧阳澈。 夜正熊黑着脸望着笑脸迎来的欧阳峰,他被自己老爷子废了腿的事情北月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他已沦落成了众人的笑柄,欧阳峰这般说,无非是想让他下不来台。 “欧阳兄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不然哪天,说不定就下不了床了。”夜正熊沉着一张脸,道。 “你……” 欧阳峰薄怒,见没羞辱成夜正熊,朝夜青天拱了拱手便拂袖愤怒离去。 “三小姐。” 轻歌闻声转身看去,却见百花从中,身着红袍的男子潇洒走出,气度非凡,端的是风流倜傥,他摇着一把香风扇,眼底神采飞扬,剑眉星目,桀骜不驯,走来时,百花好似只为他开放,那一瞬,如纯粹的山水画般,美而不腻,终生难忘,似昙花一现。 墨邪身上香风阵阵,走至轻歌面前,他看见轻歌三千青丝用红绳随意的绑在脑后,便问道:“为何不戴翡翠簪?簪子配美人,不然空置在那,就可惜了。” 美人…… 四周众人皆是朝这边看来,瞧见轻歌脸上的紫红胎记,一个个都憋笑憋的难过,若不是见夜青天在此,怕是早就会肆无忌惮的嘲笑讽刺了。 轻歌知墨邪并无坏意,便道:“翡翠簪过于贵重,还是放置金银盒里保存为好。” 墨邪目光漫不经心的瞥向轻歌脖子,双眼顿时一亮,问道:“这可是斗兽场媚娘的玛瑙链?”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媚娘的玛瑙链在四星大陆都算得上有名,玛瑙链上的玛瑙,是在落花城百鬼之森中提炼出的百年玛瑙,湖绿色的光,纯然晶莹,冬暖夏凉,触手生香。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玛瑙链也算是媚娘的身份象征。 而今,如此宝贵的玛瑙链,竟然戴在一个废物身上? 第50章 我媳妇儿 暴殄天物…… 实在是暴殄天物! 众人心里如是想到。 轻歌望着众人的反应,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是相当诧然,她知道这链不是凡品,但未想到,会是玛瑙链。 “原来三小姐与斗兽场交情如此之好……” 墨邪好似在问轻歌一般,然,他说的,也是在场的众人想说的。 “和斗兽场的确有些交情。”轻歌道:“媚娘情深意重,能与媚娘相识,是我的福气。” 夜青天错愕的望着自家孙女虽丑陋却风轻云淡的脸,别有一番韵味,他不知道这次闭关夜轻歌发生了什么,但与之前截然不同,同样一张脸,却有不一样的风采。 闭关之前,他没有派人暗自保护夜轻歌,也是想借此锻炼一番夜轻歌。 他能护得了夜轻歌一时,护不了夜轻歌一世。 人生这么长,世界这么大,该走的路,她总得自己走完,哪怕一路孤勇,也必定有芬芳相随。 如今看来,还有点用。 至少,他家孙女不会再让人轻易欺负了。 “小兔崽子,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想想你多久没有看见你爷爷我了。”夜青天嗔了眼墨邪。 墨邪如梦惊醒,立即拱起双手,给夜青天行了几个大礼,“恭喜爷爷出关,胜利突破。” “还算有点良心。”夜青天捋着胡子,眯起眼睛点了点头。 “你爹呢?”夜青天问。 他与墨邪父亲墨云天算是生死之交,年少时相识,从最低的层面奋斗成如今的大家,几十年的情谊,越老,越弥足珍贵。 哪怕一见面就说老不死的,心里都清楚,彼此是最不希望对方死去的那一人。 “爷爷卧病在床,家父带着旁系一脉的弟妹们去西海域历练。”墨邪道:“来之前父亲对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跟夜爷爷你说,等他回来,必定会登门拜访,庆祝夜爷爷你突破。” 夜青天笑了笑,“只要他不死,就是对我最好的庆祝。” 夜青天心里兀自疑惑,墨邪爷爷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病了? “小王爷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如成群的鸭子般,彻底划破日落时分的宁静。 北月冥一袭白衣,气质如雪,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像是罩着一层冷霜,贵族风范,王者气息,浑然天成,往那一站,别无人敢近。在其身侧,站着萧如风,萧如风青衫徐徐,走路带风,洵洵儒雅,温文尔雅,虽出生百年于世家,身上却无任何獠牙尖锐的气息,如风一般,淡淡的,装满了书生气质。 萧如风瞧见墨邪,眸光几不可见的自轻歌身上扫过。 “墨兄在那,我们过去吧。”萧如风说完,便带着北月冥走去。 北月冥望着夜轻歌皱了皱眉,心有不悦。 不过看见夜青天时,眼瞳之中,似有畏惧之色。 萧如风走至墨邪身旁,朝轻歌温和一笑便拱起双手祝夜青天突破之喜,“晚辈祝夜爷爷成功出关。” “小兔崽子,不错不错。”夜青天捋着胡子。 北月冥心里虽不喜轻歌,但夜青天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小王祝贺夜老爷子一举突破灵师之喜。” 夜青天脸色忽然变得冷峻起来,眸光里堆积了寒气,他脸色漠然,四周温度好似骤然下降般,冷的可怕。 北月冥微微低头,动了动唇,还保持作揖的姿势。 气氛颇有些尴尬。 “王爷这样,老夫可是受宠若惊。”夜青天笑道。 北月冥放下双手,一笑,道:“夜家主是我们北月第一个突破灵师的人,自然德高望重。” “王爷严重了。”言辞间,尽是疏离。 “夜老狐狸,好久不见,原来你还活着。”一道大笑声远远传来,却见一名身着灰袍的老者气势昂然的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人,这一群人之中,正有萧水儿。 “爷爷。” 瞧见那老者,萧如风当下一喜,便道。 萧家大长老,萧苍。 萧苍大笑着走来,灰色的袍摆迎风飘扬,走至夜青天跟前,他看了眼轻歌,笑道:“这就是那个被你捧在怀里怕碎了的轻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貌似才一条胳膊那么小,没想到这么大了,若是惊风……” 声音戛然而止,萧苍试探般的看向夜青天,见夜青天脸色没有多大起伏,才哈哈大笑起来,瞥了眼萧如风,道:“如风,你早就到了娶妻的年纪,不如把轻歌娶回来,我也心安。” 众人惊愕。 萧苍这是疯了? 谁不知道夜轻歌是北月第一丑女,还是一个连丹田都是碎的废物,若不是瞎了眼,谁会把这种女人娶回家? 北月冥垂眸,微微蹙眉。 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开心…… 夜轻歌过去十几年对他死缠烂打恨不得像八爪鱼一样终日黏在他身上,随叫随到无怨无悔,似乎,北月冥才是让她努力存活下去的意义。 就算夜轻歌再丑,在北月冥的心里,夜轻歌都是他北月冥的了。 人类的心理永远奇怪自私,就算夜轻歌是他北月冥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准要…… 如风望着轻歌,忽然想起当日斗兽场一见,半张脸的惊艳,一声萧兄,以及搏斗七禽绛雷蛇的风姿,独一无二,绝色倾城。 “轻歌妹妹若能看上我,便是我的福气。”萧如风笑道。 北月冥眼中雷霆猛地炸开…… 夜青天望着气度温和的萧如风微微点头,很是欣赏。 明明出生在百年世家,有资格去挥霍奢侈,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是人生之中最该轻狂放肆的时候,少年偏偏没有任何爪牙,气质祥和冷静,让身边人舒心。 夜青天看向轻歌,轻歌面不改色,目光如止水般冷静,夜青天心里暗自点了点头。 “如风,你这样可不够义气了。” 墨邪解下一葫芦酒,习惯性的喝了一口,颜色朦胧迷离,端着一股桀骜之气,“轻歌她收下了我的翡翠簪,就是我墨邪的媳妇儿,你怎么能抢我抢媳妇儿?” 难不成墨邪也知道夜轻歌就是无名的事情? 萧如风敛眸,眼瞳深处一缕清光氤氲,漆黑深邃的双眸似浓墨般难以划开。 幽幽深深。 第51章 皇后 日落月初,清风寒,冷月归,水银的光洒落在地,像是在麒麟殿内镀上一层银边,半懵半真。 据说,麒麟殿是北月第一任皇帝兽宠麒麟的住所,皇帝百年之后,麒麟在殿门前不吃不喝的坐了三年,直到坐化,身体僵硬冰冷;第二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覆盖北月国,麒麟兽的身体与大雪同化。 还有一个传言便是说有人看见麒麟兽与皇帝踏风而去,都说,皇帝来接他的兽宠回家了。 当然,这只是北月国关于麒麟殿的一个传说而已。 “现在这世道,怎么都喜欢丑不堪言的废物。”欧阳菲在欧阳峰身后小声嘟囔着,蛮横的瞥了眼夜轻歌。 欧阳澈皱眉,道:“菲儿,不得胡诌。” 欧阳菲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喃喃着,“还不让人说实话,只要是个眼睛好的人都看得见夜轻歌的脸,难不成还认为拥有这种脸的人是绝色美人?无非就是有个突破了灵师的爷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欧阳峰瞪了眼欧阳菲,欧阳菲才不得不安静下来。 欧阳澈望着自己妹妹,很是头疼。 各大世家之中,欧阳家实力最弱,夜家虽不是百年世家底蕴比不上其他世家,但其儿子夜惊风与皇上是生死之交,夜青天自己与萧家萧如风,墨家墨云天是几十年的老友,而今,夜青天又是各世家中唯一一个也是第一个突破灵师的。 而欧阳菲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哪个人是省油的灯?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把,夜羽望着轻歌,冷冷一笑。 “我还以为这世上的人都瞎了眼,没想到还有眼睛好使的。”夜羽道。 “得了吧,墨公子就算眼睛再瞎,也绝不会瞎到你这来。”夜雪道。 “你……”夜羽咬牙切齿。 “皇上虞贵妃到——”太监的声音响起。 众人的重心一下子便转移了,却见殿门外,北月皇一袭明黄龙袍,尊者气度,与身旁雍容大方的虞贵妃一同走来。 皇上四十有七,而虞贵妃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八的样子,眉目却生得格外娇艳,唇红齿白,玉指如葱,肤如凝脂,好一个天姿国色,艳光四射。 轻云蔽月,芙蓉出水。 就算是倾国倾城,似乎也难以描绘虞贵妃的容貌之美。 虞贵妃身着大红色的凤袍,袖口绣着牡丹,眉间化着梨花妆,血色的梨花将其衬的格外妖冶动人。 “皇后到——”又是一道声音赫然响起。 轻歌黛眉轻蹙。 皇后,众妃之首,怎么在虞贵妃后出现? 众人瞧去,身着朱红凤袍的皇后沉着一张脸,气势凛然步伐加快走进,因走得有些快,走至虞贵妃身侧时险些摔了一跤,幸好虞贵妃眼疾手快,伸出手扶住皇后。 虞贵妃自成一世界,周围连空气都是冷的,一颦一动,优雅脱俗。 “皇后母仪天下,可不要摔着自己了。”虞贵妃淡淡道,声音之中不含任何感情,除了冷漠外貌似也只剩下无情。 北月皇看着皇后,不悦的蹙了蹙眉,道:“皇后,你身子不好,在寝宫里好生呆着就行,来麒麟殿凑什么热闹。” 皇后不动声色的把手从虞贵妃手中用力抽回,有些牵强笑了笑,皇后道:“皇上,夜大长老突破灵师可谓举国欢庆,就算再病重,臣妾也是得来的。” 笑话,如此规模壮大的宴席,文武百官以及各大世家的主干人物全部到齐,皇上只带着一个狐媚子来,她堂堂一国之母在冷宫里呆着,日后在这皇宫,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皇后望见虞贵妃身上的大红凤袍,眸中有些怒意和嫉恨之意。 红色,是所有颜色之首,就连她也只得在重要的祭祀国礼上才能穿大红凤袍,可眼前的女人,不仅穿了,穿的还是皇后才有资格穿的凤袍! 虞贵妃袖口的牡丹,将皇后的眼睛彻底刺痛。 她紧攥着双手,身体有些颤然。 牡丹,百花之首,皇上竟然漠视规矩,让人在虞贵妃的凤袍上,绣了牡丹。 “既然来了,就好好呆着,别打扰了其他人的兴趣。”北月皇说完后,便带着虞贵妃坐在主位上,龙椅凤椅并排而列。 皇后咬牙,双眼微红。 凤椅的位置竟然没有她! “来人,给皇后搬张椅子来。”北月皇道。 而后,有人随意搬了一张烫金椅放置在桌侧,皇后脚步不稳,若不是宫女扶着,恐怕会踉跄摔倒。 那张椅子的位置,是受宠妃嫔的位置,而不是她一国皇后的该坐的地方! 皇后惶恐了,麒麟殿内的都是北月位高权重的人物,她若是坐在那样一张椅子上,她这皇后,被人耻笑也就算了,只怕不日就会被废。 她求助的看向云绾所在处的云家众人。 北月皇后,云月霞,云家家主的嫡妹,五年前与去云家拜访的北月皇一见钟情,入宫为后,凤临天下。 云家家主云远山脸色阴沉,他用眼神让云月霞心安,然后起身,朝着北月皇的方向拱了拱双手,声音如雷霆般,响彻麒麟殿,“皇上,虞贵妃妖媚惑主,一介贵妃竟敢光明正大的穿皇后才能穿的凤袍,如此忤逆之人,应该乱棍打死。”云远山怒气难忍,自家妹妹身为堂堂北月皇后,却坐在偏位。 不仅如此,代表着身份地位的凤袍还被一个贵妃穿去了,这并非只是云月霞的耻辱,更是他云远山乃至于整个云家的羞耻。 云家祖宗是开国功臣,上千年前与云太祖打下连绵万里的北月江山,比起萧家欧阳家这种百年世家不知要超出多少年。 而如今,他云家的皇后,竟然在众人面前受如此大辱。 怎能忍? 虞贵妃坐在凤椅上,处变不惊,脸上浮现出一抹清冷的笑。 旁侧,北月皇剑眉皱起,可见其心情很是不好,他嫌弃的看了眼云月霞,道:“若是只有皇后才能穿这凤袍的话,那不如让虞贵妃成为皇后好了……” 第52章 我要跟你坐 北月皇一句话,如石入大海,激起千层浪。 麒麟殿内的人全部沸腾,一片哗然,惊讶程度不亚于别人跟他们说,他们的皇帝是断袖。 轻歌与夜青天站在一旁,远山般的眉轻轻蹙起…… 他与北月皇打过交道,北月皇并非庸君昏君,反之,其城府极深,帝王心术以及权衡之道用的游刃有余;换句话来说,北月皇过于愚蠢的话,又怎能成为北月的九五至尊,受人尊敬。 可北月皇说出的那一句话,等于激怒了整个云家,甚至让其他世家、贵族以及官宦诚惶诚恐,这不像是个明君该说的话。 轻歌看向浑身冰冷雍容宁静的坐在凤椅上的虞贵妃。 究竟是皇上太愚蠢,还是这虞贵妃深藏不露? “皇上……” 云月霞站的有些不稳,身子摇摇晃晃的,她看着坐在龙椅上无情冷酷的男人,倍感痛心。 他当初将她宠的天上地下再无二人,如今时光荏苒,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只怕她这皇后,是从北月国延至现在,最没用懦弱的皇后了。 云远山忽然笑了。 笑声中气十足,自嘲味浓郁得很。 “好一句不如废了。” 云远山起身,大步流星的走至云月霞身畔,云绾等云家众人全部跟上,站在云远山身后,云远山拂袖跪下,这些人也跟着跪下。 却见云远山朝着北月皇的方向磕了三头,额头青紫,蔓延出几丝颜色很深的血迹。 “臣恳求皇上,废除家妹皇后之位,让家妹回到云家。”云远山跪在地上,脊背挺的很值,双眼认真而解决的望着皇上。 一语惊人。 众人震惊的望着云远山。 云家如今日渐没落,实力强大者一个都没有,与皇上结为亲家弄成裙带关系,是保住云家最好的措施。 谁也没想到,云远山会让北月皇废皇后。 云月霞也没想到。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家哥哥的侧脸,眼前一黑,脑子一昏,竟是朝后倒去,旁边的贴身丫鬟立即扶住云月霞,“皇后……你这是怎么了。” 云远山目不转睛,双手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的朝地上一砸,他并未将脑袋从地面抬起,而是道:“恳请皇上废了皇后之位。” 北月皇望着云远山无奈太息一声,他起身走至云远山面前,双手托着云远山的双肩,小心翼翼的将云远山扶起。 “云家主,月霞的性子你并非不知道,从小顽固惯了,也跟着你走南闯北一段时间,有江湖儿女的义薄云天,可惜这是皇宫。” 再华丽庄严的皇宫,那都是皇宫。 “她身为六宫百妃之首,就该有皇后的样子,云家主,你可知道什么是皇后?”北月皇语重心长的道。 “母仪天下。”云远山脸色逐渐恢复。 “对,就是母仪天下,可要做到母仪天下谈何容易?”北月皇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轻歌,问道:“轻歌丫头,你来说说,要怎样才能做到这四个字。” 众人看向轻歌。 轻歌傲然的站着,脸色不变,声音自然,“凤凰于飞其唳冥也,母仪天下,必定是心怀天下,若想心怀天下,必须抛去儿女情长,也就是说,心中没有皇上,才能仪天下。” 北月皇眸中划过一缕赞赏,又问道:“而作为一国之母,百妃之首,又应该怎么做?” “刚柔并施,该狠要狠,该仁得仁。”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一针见血。 北月皇看向云远山,道:“云家主,你可明白了?皇后,得有皇后的样子,可月霞她没有,所以朕得让她有。”不然,她在这深宫大院待不长的。 最后一句话,北月皇没有说出来,但云远山心里明白。 云远山脸色平和了起来,他羞愧的低下头,道:“皇上,是臣胡闹了。” “云家主护妹心切,难得的赤子之心,不过明白就好。” 北月皇吩咐丫鬟将云月霞带下去,筵席如常进行。 轻歌坐在夜青天旁边的一个席位,其他世家官宦的后辈都有些眼红的望着轻歌,按理来说,年轻一辈的人在这种盛筵上,通常两三人一座,唯有天赋不凡或是为北月国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才能一人一桌。 可夜轻歌一没有天赋,二没有贡献,三还是个丑八怪,让其他人觉得实在不公。 轻歌望着为虞贵妃将青丝捋顺的北月皇,这样看去,北月皇不像是个皇帝了,反而像是个普通家庭的丈夫,和蔼,爱妻。 只是轻歌不解,北月皇说出废皇后的话,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让云月霞有皇后该有的样子? “皇上此举,剑走偏锋,加深了云家与皇家的关系,让云家忠心耿耿,也让其他各大世家心安。”坐在轻歌身侧的萧如风忽然道。 萧如风与墨邪坐在一张桌前,众人皆是坐着,反观墨邪情,整个人基本上都要躺在椅子上了,吊儿郎当的痞子模样。 轻歌转头诧异的看向萧如风,萧如风举杯,朝着轻歌儒雅温和一笑,“我说的对吗?” “无名阁下……” 这四个字,萧如风并未说出来,而是蠕动着唇,无声的说。 轻歌眼皮轻挑,萧如风怎知她的真实身份? 若是知道,那日刑法库门前萧如风会救她也说的过去了,只是…… “萧兄不愧是萧家的少主,雄韬大略,让轻歌佩服。”既来之则随之,至少目前为止,萧如风对她没有敌意,而她对萧如风这个人,也颇为欣赏。 萧如风双手执起酒杯,“今日我敬轻歌你一杯,愿轻歌一生平安,平安一生。” 轻歌回敬,“萧兄亦是。” 两人的互动动作虽然不大,但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却是疑惑,这萧家的少主,何时跟夜家的废物有这么好的交情? 墨邪瞪了眼萧如风,一脸醉意,双颊酡红,他忽然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至轻歌旁边坐下,双手抱着轻歌的臂膀晃了晃,“轻歌,我跟你坐好不好。” 这般说着,脑袋还靠在了轻歌的肩膀上。 众人,卒。 这墨家的公子还真是喝醉了。 轻歌不言,看向北月皇,北月皇和蔼道:“轻歌,既然墨邪这小子喜欢与你一同坐着,那就由他吧。” 北月皇巴不得如此,此次夜青天回来,得知北月冥与夜轻歌的婚约解除后,二话不说就来皇宫把他骂了一遍,就差没剥了他裤子将他狠狠揍上一顿。 若是能借机将墨邪与夜轻歌凑成一对,恐怕会消除夜青天心中的余怒。 北月冥与皇子皇孙们坐在一个方位,他仰头喝下一口酒,眸光冷厉如寒风呼啸般在轻歌身上扫过。 第53章 安国郡主 觥筹交错,红光漫天。 金碧辉煌的北月皇宫之中灯火一片通明,轻歌曼舞,鼓乐齐鸣;有美酒佳人,众人喝的那叫个兴致高昂。 北月皇举杯,起身,“夜叔叔,朕记得还只是一个小皇子的时候,时常跟惊风去夜家玩,那时朕总喜欢叫你夜叔叔,而你每次都会生气,说朕是皇家子弟,叫一个臣子为叔叔,乱了辈分,不过叫得多了,后来你也依了朕,只是你跟朕说,只能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才能这样叫。”虽是醉态,说起话来,却井井有序。 夜青天满是老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祥的笑,与平时暴戾的他似有所不同。 当初,因北月皇去夜家去得比较勤,又一口一个叔叔的叫,叫得他心花怒放,便想着把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当做第三个儿子。 他每次出去历练或者是北月国各地巡查,回来时给夜惊风夜正熊带一些稀奇古怪新颖奇特的宝贝也不会忘记北月皇。 只是物是人非,一晃数十年的光阴如白驹忽过,还没想好怎么过,就已经满头白发。 彼时那个不受宠任人打骂的小皇子成了一国之君,而他最喜爱的儿子却死了,刚生完女儿的儿媳妇得知消息后,直接昏死过去,半夜惊醒,连夜驾着骏马往他死时的地方赶去,决然殉葬。 他闻声带着人马赶去,却只在黎明破晓前,晨光熹微时,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那样义无反顾的跳入悬崖。 不仅是夜青天满脸惆怅,北月皇也是有些沉默。 他与夜惊风是生死之交,他还记得,当时他跟夜惊风说,他要做皇帝,做这北月王的时候,夜惊风愣了愣,随即说道,“有我夜惊风在,这北月的王位,非你莫属。” “皇上喝醉了。” 夜青天眼色蕴有一抹疏离,脸上的冷漠灼伤了北月皇的眼。 君臣君臣,君臣有别。 又主奴长情。 北月皇看向独自喝着小酒的轻歌,双眼忽然有些刺痛;这是他唯一的兄弟留下的血脉,全世界的人都在说她的不好,骂她是废物,嫌她是丑女,就连他,都在后悔为何当初要订下这门亲事。 北月皇心中有愧,他的兄弟为了他的王位而死,他却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里想办法解除北月冥与轻歌的婚约,甚至从轻歌出生到现在,他连去都没去看过一眼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样想着,北月皇愈发的惭愧了。 “夜轻歌。”北月皇神情严肃。 轻歌放下酒杯,双手拱起,以示尊敬,“臣女在。” “夜家有女夜轻歌,天资过人,秀外慧中,特封为安国郡主,赐安国府一座。”北月皇道。 众人讶然,轻歌亦讶然,讶然间也不忘端庄回应北月皇,“臣女领旨。” “轻歌,你可想成为冥儿的王妃?”北月皇问道。 这一次,他真挚无比,不是因为夜青天的原因,而是因为夜惊风。 夜青天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四周,尽是惊愕。 夜雪手中的酒杯落在在桌上,她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北月皇,北月皇始终未曾朝她看一眼。 咬牙切齿,愤然不已。 她突破先天六重之后,北月冥时常去夜家看她,甚至出席一些贵族子弟的宴会邀请,他们都是成双成对出入的;如今,就算圣旨没下,帝都城里的人都认为她就是冥王妃,而今日宴席,北月皇的一句话,则是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让她颜面无存。 秦岚与夜正熊坐在同一桌上,夜正熊愣住,秦岚也愣住。 “同样是夜家的女儿,皇上怎能偏爱。”夜羽怒然,低声道。 她虽然不喜欢一奶同胞的夜雪,但她更不喜欢夜轻歌! 北月冥将手中的酒杯握紧藏于袖中,手掌微微一用力,掌心中的酒杯化为粉末,从之指缝中流出。 夜轻歌于他来说,是做了十几年的噩梦。 终于,梦醒了,如今又要跌进这噩梦之中。 他有些凄怨的看向轻歌—— 他身为皇上最宠爱的王爷,前程锦绣一片光明,可自成身上贴了夜轻歌的标签后,明里暗里都有人笑话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 “我不想!” 少女清冷有力简单干脆的三个字掷地有声,北月冥瞳孔骤然紧缩,他讷讷的望着夜轻歌,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众人也都是惊愣住。 夜轻歌她这是……拒绝北月冥了? “皇上,轻歌的婚事由她自己打算,何况年纪尚小,也不用特地注重婚事。”夜青天忽然道。 闻言,北月皇哑然。 他也不曾想到,轻歌会这么果断的拒绝。 —— 通常来说,宴席进行到一半,晚辈们会离席。 麒麟殿旁是百蛇院,云太祖的兽宠麒麟最爱吃的食物便是蛇肉,因此,百蛇院里有各种各样的毒蛇。 “小歌儿,离席之后要处处小心,有什么事就喊爷爷。” 夜青天说完后,轻歌便也随众人一同离席。 七禽绛雷蛇不停的扭动,与其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轻歌也大概能知道它的意思,走进了百蛇院中。 萧如风走至轻歌身旁,道:“一份感情当真那么容易就放下?” 他与北月冥一同长大,自记事开始,便知道夜轻歌这个人,那时候,夜轻歌总喜欢黏着北月冥,鞍前马后的跟着。 这么多年的喜欢,当真能放下? 但他看轻歌的神情,拒绝北月皇的时候,双眼古井无波,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就像是在说一句很普通没什么意义的话。 “小时候的不懂事,又怎能称之为感情?”轻歌望着萧如风,从容道。 “哥哥。” 萧如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萧水儿却是跑来,挽住了萧如风的臂膀,一面拉着萧如风朝旁边走去,一面道:“我在麒麟殿东院,看见了好大一朵海棠,你陪我去看看嘛。” 萧如风朝轻歌歉意的笑了笑后,便被萧水儿拉走。 轻歌挑眉—— 旁侧,夜雪、云绾、欧阳菲忽然朝轻歌走来,其余女子男子们都看好戏似得站在一旁。 轻歌垂眸,冷笑,萧水儿是故意来支走萧如风的。 第54章 野种 百蛇院内有百种剧烈毒蛇,所有的蛇都被丢放在一个巨大的窟窿之中,窟窿上方有一层赤金色的天然屏障,防止这些毒蛇爬出。 月色清明,风声轻淡。 夜雪、欧阳菲以及云绾三人走至轻歌面前,夜雪一如既往白衣胜雪,云绾紫衣高贵如斯脸色傲然,站在最右侧的欧阳菲穿着一袭绚丽多彩的霓裳衣,袖子和裙摆上都绣着火红赤蝶,走起路来,清风滋生,犹似蝴蝶飞。 “妹妹恭贺姐姐成为安国郡主。”夜雪忽然低头,拱手道。 蛇窟就在轻歌身后,一阵阴凉的风泛起。 轻歌低眉敛眸,眸光潋滟,“妹妹客气了。” 虽然暂时不知道夜雪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轻歌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药。 欧阳菲望着轻歌,眯起眼睛笑,“早就听闻三小姐与家中奴才通奸,还当着皇上的面说不屑嫁给小王爷,我想这夜家的三小姐会是什么样的人物,今日之间,还真是让人惊讶的很,三小姐是不是平日里不照镜子的?” 说着,欧阳菲从怀中掏出一面秀气精致的小镜子摆在轻歌面前,“三小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样的脸,可真是丑到惊天地泣鬼神,若我是三小姐你,恐怕早就羞愤的一头撞死了。” “那你就一头撞死吧。”轻歌冷冷道。 欧阳菲愕然,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想过千万遍轻歌会怎么接她的话,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三小姐如今身为北月的安国郡主,说话可不能这么没教养,不然其他几国的子民看见,还不得说三小姐有娘生没爹养呢。”旁侧的云绾,清冷一笑,道。 轻歌目光冷峻无比,瞳孔深邃,犹似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像是有火光,在眸底深处炸开,流星追月般疯狂蔓延,席卷这天下。 云绾望着轻歌的双眸,不由的咽了咽口水,从心底里衍生出惧怕,迫使她鬼使神差般的朝后退了一步。 轻歌的身体虽然不再是现代那具截过肢、换过内脏、在眼睛和大脑里安装过芯片的身体,但十几年在生死边缘徘徊,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那种死神一样的气息,与生俱来,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岂是云绾、欧阳菲这种在深闺院子里长大的闺秀小姐能比的? “绾绾。”夜雪皱眉,低声喊道。 云绾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然害怕一个废物,倍感羞辱,双目中顿时就冒出熊熊怒火。 “听闻三小姐弑姐杀母,心肠歹毒,不如和我切磋切磋如何?”云绾忽然亮出手中长剑,笑望着轻歌。 轻歌虚眯起眼睛,低头望了望自己的手掌心,掌心之中,灵气氤氲鼓荡,像是要聚集出一场灵气风暴。 她隐藏实力之久,是时候脱去废物之名了。 轻歌正要应下,然而,却在此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与风同来,那人站在轻歌前面,如一道栏杆般保护着轻歌,她侧着脑袋扬起脸,神采飞扬风华绝代,轻狂得不可一世,却见她道:“云大小姐好气魄,既然如此,不如和我殷凉刹比试比试。” 说着,少女回头望向轻歌,笑容飞扬,少女身着红色轻装,眉目娇媚间却甚是英气,亦正亦邪,削薄的唇,红如残阳,微微颤动间,声音煞是好听清灵,“夜轻歌是吧?以后我罩着你,在这北月国,你可以横着走。” 轻歌望着笑容灿烂爽朗的少女,不由的笑起。 殷凉刹—— 十几年前,兵荒马乱,镇国大将军殷鞅征战沙场,战火连天,血流成河,当时北月皇也在,北月情势危急,殷鞅为救北月皇,以血肉之躯堵住了敌军的路,尸骨无存。 殷鞅死时,年近三十,一生未娶,将军府内也没有任何女人的身影,唯一的女人便是双目失明的奶娘。 而这殷凉刹,是殷鞅心上人之女。 殷鞅与心上人青梅竹马,尚未出生就已经订下娃娃亲,后来那女子与一书生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飞蛾扑火,与书生私奔,好几年杳无音讯。 直到殷鞅成为北月的将军,一次奉北月皇之命出使都江城,被迫带去了青楼之中,当他看见被带上来的风尘女子的真容时,当场震住。 哪怕女子憔悴沧桑了许多,他依旧能一眼认出。 他将人赎回时,女子怀了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他始终记得,女子娇弱无奈一笑,道:“和我睡过的男人那么多,我甚至连容貌都不记得,又怎么知道这孩子会是谁的?” 她说,我不要这孩子,太脏了。 他说,留下来吧。 那时,他才知道,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好,穷困潦倒,那个书生后来恋上了赌博,倾家荡产,甚至为了赌,还把她卖给了青楼。 后来将小孩生下后,女子说,要跟殷鞅姓,叫殷凉刹。 做完月子,她就在自己的屋子上吊自杀了;她觉得自己太脏,不配为人。 此后,殷鞅将殷凉刹视为己出,过分宠溺,而他死后,北月皇痛惜内疚之时,也将殷凉刹封为北月国唯一的圣女,如殷鞅在世般宠着她,地位堪比公主,哪怕其在北月国横行霸道,北月皇也只会认为这丫头天性使然,一笑置之。 云绾望着面前的殷凉刹,脸色骤变。 “圣女,你先天五重,绾绾先天三重,这样可不公平?”夜雪淡淡道,兴许,其他人都惧怕这小姑奶奶,但在她眼里一个殷凉刹还算不了什么。 “夜雪,难道你想和我比试?” 殷凉刹冷笑一声,嘲讽道:“还真是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真以为突破先天六重就能成为王爷的王妃?就你,也配?”殷凉刹挑眉。 夜雪脸色格外难看,她伸出手,忽然扣住殷凉刹的脖子,“一个风尘女子生下的野种,也敢在皇宫放肆?” 殷凉刹不甘示弱,迅速拿出手中的匕首抵在夜雪的小腹上,双眼有些猩红,“你说谁野种?” “谁的娘亲被千人骑万人睡,我说的便就是谁。”夜雪风轻云淡的言语间藏有一抹残忍。 她余光扫了眼欧阳菲,双眸虚眯。 欧阳菲蹑手蹑脚的饶至轻歌身侧,冷不丁的用力一推,轻歌惊惶时候扯下了欧阳菲的一块袖子布藏在手心,朝蛇窟里滚了下去。 去死吧。 欧阳菲望着跌落于群蛇之中的轻歌,残虐一笑,蠕动着唇,无声道。 看,这就是在她面前嚣张的下场…… 第55章 灵气晶核 “夜轻歌掉进蛇窟了。” 不知是谁高声大喊,所有本该看热闹的人顿时朝蛇窟四周涌去,而与夜雪对峙的殷凉刹见此,猛地一愣,立即松开夜雪的衣襟,跪在蛇窟边沿,双手撑着金色栏杆,愕然的望着逐渐被群蛇包裹的轻歌。 脑子里一片空白,犹如一团浆糊。 眼前的景象似乎与从前倒映,才几岁的她,站在巍峨的城墙上,望见自己的父亲,那个顶天立地的将军,被敌军包围,被各种冷兵器贯穿…… “啊——” 殷凉刹不知所措的叫了起来,尖锐的叫声,犹如犀利的利刃,划破这座皇宫的寂静。 顿时,所有人都闻声而来…… 轻歌落入蛇窟之中,刹那间就被无数毒蛇包围,蛇信子在她身上舔着,粘稠的毒液浸湿了衣裳,胃里一股翻滚,恶心作呕。 她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就要跃出,身下却是一空,继续往下掉去。 蛇窟像是无敌洞一般,洞内的每一处都有剧毒的蛇,直到落入了最低处。摔在一群软糯的毒蛇身上,轻歌的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毒液腐蚀。 钻心刺骨的痛苦,蔓延全身,只能用痛不欲生来形容。 七禽绛雷蛇身子变得庞大,它蜷缩着身子保护着轻歌,任由其他毒蛇在身上啃咬。 “吼——” 一道道低吼声自七禽绛雷蛇的嘴里传出,这些蛇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展开更疯狂的啃噬。 七禽绛雷蛇遍体鳞伤,伤口处的鲜血流出,糊了轻歌一脸。 鲜血冰冷的触感使轻歌下意识的一颤,猛地惊醒过来,看见七禽绛雷蛇不停的颤动,周围的蛇像是丧尸一般。 轻歌张嘴,想要尖叫,却什么都叫不出,只能发出干瘪的声音。 她望着七禽绛雷蛇的蛇尾,眼睛瞪大,似乎要跳出眼眶,那里,早已没了血肉,只有森森白骨,骨头上还沾着几丝血液。 饶是如此,七禽绛雷蛇依旧将她护得完好。 它痛得颤抖,却一声不吭。 “欧阳菲……” 轻歌咬牙,双目猩红,血丝爬满了一双寂夜般的眼,杀意四起,雷霆乍现! 紫红相间的光团陡然从天而降,一道仿佛来自远古般极具威严的低吼之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疯狂啃噬七禽绛雷蛇的所有毒蛇,纷纷朝后褪去,站在三米开外,虎视眈眈的望着轻歌。 光华褪去,猫狐状态的姬月凶神恶煞的站着,他瞪着一紫一红的眼,怒视群蛇。 小小的身子与体型硕大的群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刻却是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绝对震慑! 姬月转过身看见瑟瑟发抖的七禽绛雷蛇以及一地的鲜血,抬起一双爪子抚摸着七禽绛雷蛇的身体,道:“没事了,没人会欺负你了。” 他看向被七禽绛雷蛇蜷缩的抱着的轻歌,道:“小丫头,我虽然能震慑到这些毒蛇,但有麒麟一族的余威在,这里还是很危险的,赶快上去。” 轻歌点头,站起身子。 “等等……”姬月忽然道。 他转过头望着一面铁壁,微微蹙眉,铁壁之上,是群蛇乱舞和麒麟独领风骚的壁画,它凌空伸出爪子,爪子中释放出一点紫色光华,紫色光华落在麒麟壁画的双眼中,霎时,紫色的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异常刺眼。 一阵光华褪去后,轻歌几人,竟然出现在另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特别的大,像是密封的空间,光线昏暗,森冷阴沉;空间里,有一条长长的小溪,小溪两头没有边际,溪边杂草丛生,溪水颇为浑浊,水面死寂。 “灵气晶核。”姬月的声音里含有几分惊喜。 轻歌随着姬月的视线一同望去,但见小溪的对面,有一方石台,石台表面泛着灰色之光,灰光之中,悬浮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晶核,晶核有六个角,犹如钻石,折射出七彩的光。 灵气晶核是强者死后骨头和血肉都腐烂了,唯有丹田经历过千百年的沉淀,成为灵气晶核,灵气晶核之中不仅充沛着精纯的灵气,还有强者死时的一些心境感悟,普通人得到一枚灵气晶核,好好利用实力必会猛涨。 晶核旁边,一本灰色的书悬浮在石台之上。 “轻歌,若是吸收了这灵气晶核,我实力就会恢复一点。”姬月颇为激动,“你为我护法,我现在就去将这灵气吸收了。” “好。” 轻歌抿唇一笑,姬月实力能提高,她也开心。 姬月走上长满青苔的阶梯,盘起一双爪子坐在石台面前,小小的身体逐渐浮起,直到与灵气晶核平行,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他微微张嘴,灵气晶核之中释放出一缕浅色光线,光线准确的落入姬月嘴里。 却见姬月浑身毛发倒竖起,似有飓风刮过。 轻歌靠着七禽绛雷蛇站着,七禽绛雷蛇闭目休息,它的蛇尾,白骨森森,叫人有些怵目惊心。 七禽绛雷蛇忽然睁开双眼,铜陵般大的双眼泛着幽幽绿光,他站在轻歌前面,双眼戒备犀利的望着波澜不起的水面。 轻歌望着浑浊的溪水,乌黑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好……” 她话音才落下,却见波澜不起平静温和的水面忽然泛起一阵涟漪,涟漪逐渐扩大,旋即,又有涛浪一浪接着一浪,轻歌眯起双眼有些紧张的看着,溪水倒映在她的瞳孔之中,却见下一刻,滚起大浪,一道庞大的漆黑身影,宛如死神魔鬼般,猛地从溪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嘴,獠牙尖锐,幽绿的毒液滴在水面上,溪水飞溅。 轻歌惊愣住,她望着眼前漆黑的生物,咽了咽口水。 溪水上,盘旋着一头漆黑的蛇,这蛇的粗度至少是七禽绛雷蛇的四倍,至于长度,蛇的下半身藏匿在水里,若隐若现,像是有一条溪水那么长。 蛇皮上有一些青斑,他的一双眼格外的大,就那样看着,便让人心悸,害怕的不能自己。 七禽绛雷蛇弓起身子,朝着水中的巨蛇怒吼。 只要它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允许其他的畜生欺负它的契约者。 第56章 死路 巨蛇与七禽绛雷蛇大眼瞪小眼,阴森森的寒风自水面上拂过,巨蛇瞪了一会儿,似是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打击,忽然抬起蛇尾,秋风卷落叶般朝七禽绛雷蛇扫去。 七禽绛雷蛇伤痕累累,早已是强弩之末,这样一扫,便被甩至一面墙壁,从壁面上滚下,沿着壁面画出了一道淋漓的血迹。 溪边,如今只剩下轻歌一人。 轻歌与巨蛇对视,巨蛇忽然靠近轻歌,张大嘴,好似要将轻歌一口吞下般,发出刺耳尖锐的喊声。 轻歌看了眼奄奄一息的七禽绛雷蛇,回头又看了眼正在吸收灵气晶核姬月,她深呼吸,转过头,双目决然的望着巨蛇。 巨蛇的视线落在姬月上,这一次,它似乎并不想理会轻歌,挪动着身子,准备朝姬月那边挪去,轻歌却是挡在巨蛇面前,挡住它去路。 巨蛇蛇尾朝轻歌扫去,轻歌被摔至地方,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都已碎裂,体内一阵绞痛,鲜血涌上喉咙,竟是被她生生吞了回去。 她颤抖着身子爬了起来,在巨蛇想将姬月一口吞了的时候,猛地掠起,拿出林尘炼制的玉色匕首,朝巨蛇的眼睛狠狠刺去。 巨蛇反应过来,移动了一下,轻歌的匕首并未刺进巨蛇眼睛里,而是朝巨蛇的头部刺去,然而,再锋锐的匕首好似都不能插进巨蛇身体之中,轻歌只觉得匕首与巨蛇碰撞的刹那,虎口微麻,兵器碰撞般的声音在昏暗的空间里回荡。 轻歌站在地上,手中拿着匕首,毫不畏惧的望着巨蛇。 巨蛇似乎有些发怒,他的目标不再是姬月,而是轻歌。 它挪动着巨大的身子朝轻歌挪去,空间里充斥着死气,阴冷森然;轻歌紧握着匕首,戒备紧张的望着巨蛇,双腿不断的朝后退去,直到后背抵在了一面冰冷墙面上,再无退路,已逢绝境。 巨蛇脑袋俯下,满是幽绿毒液的蛇信子,在轻歌身上添了一圈,动作看起来尤为温柔。 忽然间,巨蛇对轻歌再次吼叫,刺耳的声音弥漫在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轻歌听着那样尖锐的声音,只觉得一双耳朵正在遭受难以形容的折磨,就连脑袋,也是特别的痛,活像是被人揪着头发恶狠狠的一下又一下朝地上撞击。 轻歌脸色惨白,她小心翼翼的运转着丹田内的灵气,将灵气全部灌溉在匕首中。 昏暗的空间内,玉色的匕首泛着或紫或红的幽光。 巨蛇再次张大嘴,似是要将轻歌一口吞了。 就在此时,轻歌踩着墙壁暴掠起,猛地跃上巨蛇的脑袋,用尽所有力道,将手中匕首狠狠插在巨蛇右瞳之中。 紫红的光,从匕首之中爆发出来。 惨淡的吼叫声,一声又一声的响起。 巨蛇像是疯了一般,疯狂的扭动着身子,轻歌被甩了出去,落在溪水之中。 巨蛇的右眼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鲜血落在地上化为血泊,血泊朝四面八方不断扩散延伸,直到鲜血延伸至溪水里。 蛇的毒液,比其蛇信子中蕴含的毒液还要毒! 落在溪水里的轻歌,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犹如白纸一般,还有几分晶莹透明,她的嘴唇,甚是苍白。 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脖子上,巨蛇的鲜血延伸至溪水中时,轻歌身体猛然一颤,她的嘴唇,从苍白,慢慢发紫。 轻歌浑身冰冷,四肢无力,在水中颤抖痉挛着,百死一生。 巨蛇瞪着仅剩的一只眼,怒视轻歌,杀意漫天,它朝天吼叫了一声,正想要朝轻歌这边挪来,却是迅速转头朝姬月望去。 悬浮在石台上的灵气晶核慢慢枯竭,颜色逐渐变淡。 巨蛇怒吼一声,立即朝姬月挪去,眼中的杀意,像是要滔天。 轻歌颤抖着身子从水中爬出,她望着朝姬月挪去的巨蛇,小脸痛苦的皱起,她像是拼命一般,不顾体内的重创,也不顾感染的剧毒,而是疯狂跑去,站在姬月面前,一双眼,寒意浓浓的望着巨蛇。 巨蛇看见轻歌,大怒。 它横扫蛇尾,包裹着轻歌,身体一点点紧缩,轻歌慢慢窒息,双眼越发的无光呆滞,意识也逐渐涣散。 身体上的万千毛孔中,全部流出鲜血,鲜血染红了湖绿色的长衣,凄艳美丽,犹似被千万层碧绿包裹怒放的一朵血莲。 轻歌气若游丝,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紫黑,地狱边缘,垂死挣扎。 巨蛇还在不断的缩紧着,像是要碾碎轻歌一般。 眼睛、鼻子、耳朵、嘴中都流出暗黑色的鲜血,轻歌无力挣扎,只觉得已经身在黄泉路上。 又是一个死亡边沿,朦胧恍惚中,她似乎看见千年玉悬浮在山河云巅上,火红的光,照耀苍茫大地。 时光追溯,她仿佛隔着时空,看见医院门口弃她而去的父母。 野兽纵横的山脉里,她拿着一把砍刀,见人就砍,只为活下去。 浮生万象,大千世界,无论谁都是一粒尘埃。 星图缓慢的运转着,宇宙间的所有,看似无规律却在做有序的机械运动,轻歌眼前的景象逐渐虚化,这一次,她好似看见,九州地府的门,正在为她打开,百鬼夜行,无数厉鬼聚在一起朝她叫唤着,双眼里散发着幽光,就像是野兽看见猎物一般…… 轻歌忽然大声的叫着,尖锐凄惨的声音冲破云霄。 不,她不想死。 嘭—— 雷霆一般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石台碎裂,灵气晶核毫无灵气惨淡无光,盘起爪子正在吸收晶核灵气的姬月忽然睁开双眼,它转过身子看向巨蛇与轻歌,双眼之中弥漫着疯狂的杀意。 姬月大怒。 他的身后,反射出一道光影,那光影,似龙非龙,似凤非凤,又像是猫,乍一眼望去,又和狐狸一样。 而不论那光影是怎样的生物,此刻散发出的远古气息,却让巨蛇害怕的发抖。 轻歌从它的身体中落在地上,姬月立即掠去,在掠的途中,紫红光乍现,化为一道颀长的身影。 第57章 算账 男子满脸煞气,风华绝代,殷红的袍子曳地生风,一紫一红的瞳孔格外诡谲,他在轻歌落地之前,稳稳的将浑身是血濒临死亡的轻歌抱住。 轻歌无力的呼吸着,她望着人化的姬月,虚弱一笑,道:“累死我了。” 姬月眼中尽是心疼,还有一些错愕。 他没想到,轻歌会以身家性命为他护法,哪怕他在吸收灵气晶核,也能感受到少女的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抱着轻歌,转过头冷冷的望着巨蛇,迈着步子,逼近那头巨蛇。 他抬起修长如玉的手,纤细的手指凌空一点,一道紫色的光刃迸射而出,将巨蛇击毙。 巨蛇甚至还没挣扎,就已一命呜呼。 他一手抱着轻歌,一手抬起,食指指腹点在轻歌眉宇之间,或紫或红的星光在指尖炸开,轻歌身上的伤势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旧的血痂剥落在地,新生的皮肤细腻光滑,弹指可破。 他看着轻歌,也不知怎的,脑子一热,朝轻歌臀部狠狠拍去一巴掌,怒道:“小丫头怎么这么不要命?下次遇见这种事在旁边乖乖呆着就好,哪怕我在吸收灵气晶核,就那头蠢蛇,还伤不到我。” 意识逐渐清醒的轻歌站在地上,闻言,她愤怒的瞪眼,“你早说我绝对乖乖躲在一边!” 姬月:“……” “石台废墟里有一本驯兽书,或许对你有用,我去看看那头蠢蛇还能不能救。”姬月走至昏死过去的七禽绛雷蛇面前,准备为其疗伤。 轻歌担心的看了眼七禽绛雷蛇,而后走上阶梯,在一堆废墟之中找出了那本灰色的古书。 轻歌将书打开,书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面前有些波动,轻歌猛地抬头,却见废墟之上,折射出一道灰光,身着明黄龙袍的俊美男子,笑意盈盈的望着轻歌。 “我的子民,你终于来了。” 男子的声音煞是好听,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犹似晨间枝叶相拂。 轻歌望着面前忽然出现的男子,微微蹙眉。 “你是北月太祖?”轻歌猛地反应过来,错愕不已。 男子浅笑着点头,他瞥了眼轻歌手上的书,道:“我耗尽余生,才将这本驯兽书着作成功,与我的丹田,一同藏在百蛇院蛇窟之低,只为等有缘人。” “那你是死是活?”轻歌问道。 男子一笑,宛如云雾拨开,清新怡人。 “你这丫头,真没礼貌。”男子笑道:“你若认为我已经死去,那我便死了,你若认为我活着,那我便活着,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轻歌沉默不语。 “小丫头,你拿着这本书,仔细推测,这四星大陆上,就没有你驯服不了的兽,不过……” “不过什么?” 轻歌面色微冷,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所有美好的一切背后,必有不堪。 “不过我希望你向我承诺,与北月同生死,共荣辱。”男子神色严肃冷然。 轻歌淡淡道:“为什么?” 与夜家,她并无感情,与北月,她更是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唯一让她有感情的,只有夜青天一人而已。 若让她与夜青天同生死,她二话不说便会答应,若是与北月,她凭什么? 不论是现在的她还是夜轻歌本尊,在北月,何曾享受过该有的待遇? 从北月太祖的话中可以得知,北月在以后,绝对会经历一场浩劫,否则,北月太祖不会用近千年的时间来下一盘这么大的棋,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事实应该就是如此。 若要将她的一生与北月捆绑在一起,这驯兽书,不如不要。 她体内有姬月,契约了七禽绛雷蛇,她不稀罕这本书。 “太祖你还是慢慢等下一个有缘人吧,这本书,我还给你。”轻歌将手中的书递给北月太祖。 “我也想等,可我已经毫无生机。”北月太祖望着面前的驯兽书,道:“小丫头年纪轻轻便如此精明,也好,也罢……” 北月太祖的身影忽然变得透明,逐渐消失,轻歌低头看去,手中的驯兽书不再是只有白纸,多了黑字。 “数年后,北月将经历前所未有的浩劫,不求你与北月同生同死,但求尽力相助。”北月太祖的声音,在轻歌脑海中,不断回响。 轻歌眸底划过一缕幽光,她拿着书转过身看向正在为七禽绛雷蛇疗伤的姬月。 此时,姬月正为七禽绛雷蛇疗好伤,七禽绛雷蛇的蛇尾也不再是只有白骨。 姬月回过头,望着轻歌,道:“书看得懂吗?” 轻歌蹙眉,看姬月的反应,并不知道北月太祖的事情。 “怎么了?”见轻歌沉默不语,姬月颇为疑惑。 轻歌摇了摇头,道:“看得懂。” 七禽绛雷蛇忽然缩小成一只猫的大小,飞掠进轻歌怀里,在轻歌怀中蹭了蹭,特别委屈无辜。 轻歌将驯兽书收好,揉了揉七禽绛雷蛇的脑袋,“辛苦你了。” 姬月眸光幽深的望着七禽绛雷蛇,七禽绛雷蛇打了个冷颤,而后继续在轻歌怀里不断的蹭啊蹭。 “我也辛苦。”姬月道。 轻歌讶然的看向面无表情眼珠子别扭的转来转去的姬月,忽然大笑,而后道:“走,上去吧,是时候算账了。” 她抬眸看向上方,一双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华光流转,美艳妖娆,杀机若隐若现,疯狂而涌…… 百蛇院。 北月皇、夜青天、虞贵妃等人全部闻声从麒麟殿赶来,却见所有人都围着蛇窟,惊恐的望着腻在一起的一堆蛇。 “怎么回事?” 北月皇目光四扫,见没有轻歌的身影,心脏猛地一颤,沉声道:“安国郡主呢?她在哪里?” “皇上,夜轻歌失足,跌进了蛇窟。”夜雪跪在北月皇面前,低着头,双手放在膝上。 没人看见,她嘴角边沿蔓延出的一抹冷笑。 “轻歌跌进蛇窟了?” 夜青天身子有些摇晃,难以站稳,旁侧的萧如风和墨邪分别在夜青天两侧扶住他。 萧如风望了眼蛇窟,蛇窟里边只有密密麻麻的毒蛇,哪里有夜轻歌的身影? 换而言之,意思就是夜轻歌死在群蛇嘴中? 第58章 不孝孙女 啪…… 清脆凛冽的巴掌声突地响起,周围皆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夜雪捂着肿痛的半张脸,发丝有些紊乱,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面无表情冷峻傲然的虞贵妃。 北月皇微微蹙眉,夜雪毕竟是夜家的小姐,何况其天赋可嘉,未来很有可能成为北月冥的王妃,虞贵妃当众打夜雪的脸,实在让他这个皇上有些难于下台。 “虞贵妃,雪儿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让你这样对她?”秦岚拨开人群,将夜雪扶起,怒视虞贵妃。 人群外,坐在轮椅上的夜正熊脸上罩着一层阴霾。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掉进蛇窟?”虞贵妃冷笑道:“夜雪心术不正,该打。” “敢问虞贵妃,你可有证据证明雪儿心术不正?是她将夜轻歌推进蛇窟的?”秦岚怒道。 虞贵妃勾唇一笑,“本宫只说她心术不正,并没说是她将人推进蛇窟的。” 秦岚脸色难看至极。 “来人,去救三小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虞贵妃身体周围好似罩着一层冷霜,由内至外的透露出一股凛然寒气。 一名黑衣侍卫跪在北月皇虞贵妃面前,道:“回禀皇上,蛇窟内的蛇最年轻的都有百年历史,其毒性剧烈,就算是灵师,也有去无回,这三小姐,恐怕……”侍卫惶恐的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夜青天,一狠心,道:“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晚来的北月冥听见侍卫的话,眸光幽然。 夜轻歌死了? 他应该开心才对。 可现在竟然开心不起来。 “死不就死了,一个不足挂齿的废物而已,用得着你们这样兴师动众?”欧阳菲嘟囔了一句。 声音虽小,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好似已经凝固,气氛肃然,众人皆朝夜青天看去,夜青天气息阴冷森然,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犹如一头处在暴怒边缘的狮子,随时将人吞入腹中。 欧阳澈听见自家妹妹的话,脸色大变,恨铁不成器的看向欧阳菲。 欧阳峰也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夜青天,见夜青天即将暴怒,心一狠,反手凌空一挥,狠狠的给了欧阳菲一巴掌。 欧阳菲嘴角蔓延出一缕血迹,她瞪大眼睛看向欧阳峰,“爹,你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夜家的废物打好。” “跪下。”欧阳峰脸色难看,声音冷酷。 “我不跪。” 欧阳菲倍感委屈,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一般,瞪着欧阳峰。 “再不跪,就将你送进刑法库。”欧阳峰道,他望着欧阳菲,颇感无奈。 夜青天一旦发怒,莫说欧阳菲是欧阳家的小姐,就算是皇亲国戚,他也照打不误,更不会因为欧阳菲是女流之辈而留情,若是欧阳菲在他手里,至少还能放心些。 可悲的是,欧阳菲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 欧阳菲不敢相信的望着欧阳峰,她咬紧牙关,跪在地上,低着头,双眼赤红的瞪着地面,“跪下又如何?跪下也改变不了夜轻歌是个废物的事实,你们难道眼睛都瞎了吗,死在蛇窟的那个人是个废物,是个丑八怪,凭什么让我跪?凭什么?” 她仰起脸,哭的梨花带雨,愤恨的瞪着欧阳峰。 欧阳澈闭上眼睛,苦涩一笑。 迟早有一天,欧阳家会毁在欧阳菲的嘴上。 “欧阳家主好能耐,这就是家主教出来的女儿。”虞贵妃清冷一笑,道。 欧阳峰脸色异常难看,活像是被人逼着吃了排泄物一般,他朝夜青天拱起双手,微微垂下脑袋,道:“小女失言,望大长老海涵。” 夜青天并不理会欧阳峰,犀利锋锐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似雷霆,轰然炸开,“若轻歌出了什么事,老夫定会将始作俑者五马分尸!死生不如!” 众人只觉得双耳嗡鸣,异常难受,全都惶恐的望向发怒的老人。 夜青天朝蛇窟走去,萧云天一愣,有些焦急的问道:“夜兄,你这是要?” 夜青天转过身,背对蛇窟,眸光冷漠,“老夫的孙女,老夫自然会救。” “大长老,不可……”北月皇皱眉。 “啊……蛇,好多的蛇……” 萧水儿忽然尖叫了一声,她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夜青天的背后,众人看去,眼神都变得惊恐。 夜青天心下一颤,立即转头望去。 却见蛇窟之上,悬浮着密密麻麻的蛇,一眼望去,只叫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绷着身体,害怕的连逃跑都忘记了。 蛇窟上的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双眼幽绿的望着众人。 夜雪望着群蛇,双腿有些发软。 在场的人,何曾见过如此仗势的蛇。 “快跑……”萧如风惊愣了会儿,突然大喊,“都快逃……” 萧如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震撼的望着群蛇之中冉冉升起的一头巨蛇,体型硕大的青蛇瞪着一双铜陵般的眼,嗜血的望着众人。 青蛇的脑袋上,身着湖绿长衣的少女浑身是血,她立在巨蛇身上,背后是无数蛇群;犹似一个天生的王者,俯瞰天地,指点江山常在。 一阵清风荡来,少女的三千青丝涟漪而舞,半张脸犹如魔鬼化身,半张脸绝艳妖娆,明眸皓齿,宛转蛾眉。 她从青蛇脑袋上跃下,青蛇没入蛇窟,无数群蛇也全部褪下,而众人,只觉得如梦一场,经历了一场视觉上的震撼。 轻歌走至夜青天面前,单膝跪下,道:“不孝孙女夜轻歌还活着。” 夜青天老泪纵横,他将轻歌扶起,道:“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见轻歌身上全是伤口,很是心疼,“怎么这么多血?走,我们回去,爷爷拿最好的药给你。” 轻歌见夜青天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淌过一道暖流。 适才,夜青天明知她不可能生还还想去救她…… 人世间,也就只有一个夜青天会这般对她。 欧阳菲跪在地上,朝轻歌望去,恰巧轻歌朝她看来,盈盈一笑,欧阳菲惊愣,整个人软弱无骨般瘫倒在地。 第59章 推进蛇窟 众人望见完好无损归来的轻歌,心思各异,反应不一,或是松了口气,或是紧张,又或是惊讶,极少有人欢喜,欢喜她还活着。 北月冥望着风姿卓卓,亭亭玉立的少女,眸光微微亮起。 “夜轻歌,你可知是谁将你推进蛇窟?” 虞贵妃冷然道,她望着轻歌的眼底,划过一缕诧然之色。 百蛇院蛇窟中的毒舌,其毒性剧烈,曾有一代灵师为证明自己实力,想进蛇窟一试,万众瞩目之下,死的连渣都不剩。 一个夜轻歌,又怎能完好归来? 何况,蛇窟里的蛇,似乎都很敬畏她? 轻歌看向欧阳菲,嘴角绽入一抹如花的笑。 欧阳菲瑟瑟发抖,大汗淋漓,岑岑落下。 欧阳澈望着自家妹妹的反应,与欧阳峰对视一眼…… 完了! “轻歌并不知道是谁推我下去的。”轻歌道。 闻言,欧阳菲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她却是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笑靥如花的轻歌。 轻歌摊开手,手掌心里是一截霓虹布料,华丽的如一只开屏的孔雀,她裂开嘴,残忍一笑,道:“不过轻歌慌乱中,将一块布料从推我之人的身上扯了下来。” 众人看着轻歌手中的布料,游目四顾,最终,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欧阳菲身上。 今日筵席,穿的最为华丽的,莫过于欧阳菲,而众人也看见欧阳菲手上残破的袖子,与轻歌手中的布料,相当吻合。 “欧阳菲,你好大的胆子。” 虞贵妃声音如雷霆一般掷地,欧阳菲吓得身体一颤,脸色惨白。 “皇上前脚才封三小姐为安国郡主,你后脚就置安国郡主于死地,欧阳菲,你可知安国之意?皇上寓意安邦兴国,你将安国郡主推进蛇窟,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让皇上情以何堪?还是说……”虞贵妃勾唇,轻蔑一笑,“你是认为,北月对不住安邦兴国这四个字?” 说到最后一句,欧阳峰、欧阳澈以及欧阳家众人全部跪地叩首。 “皇上,欧阳家对皇上的衷心天地可鉴。”欧阳峰急忙忙的道。 欧阳澈也道:“舍妹不懂事,妄想取安国郡主之命,凡事讲究个因果轮回,不如舍妹任由安国郡主处置,我欧阳家,无话可说!” “哥哥——”欧阳菲怒视欧阳澈,心里尽是震惊。 她一向敬爱的哥哥,竟然把她的生死,交给夜轻歌那个废物。 “愚不可及。” 距离欧阳菲最近的云绾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哥哥是想救你,夜轻歌胆小怕事,绝对不敢对你怎样,若是把你交给刑法库、夜青天或是虞贵妃,你才会死无全尸。” 闻言,欧阳菲才将心安了下来。 她望着面无表情的轻歌,忽然狰狞一笑。 只要她还能活着,她绝对会讲今日屈辱百倍奉还。 安国郡主又如何?夜三小姐又如何?只要是她欧阳菲想杀的人,还没有几个能活下去的。 “皇上,此事由你定夺。”虞贵妃虽受皇帝宠爱,却也不可喧宾夺主,乖乖的将话茬传给了北月皇。 北月皇看向夜青天。 他最在乎的,是夜青天的态度。 见夜青天沉默着,北月皇双手负于身后,淡然的站着,道:“既然如此,就依欧阳少主所言。”他看向轻歌,道:“轻歌,你说吧,怎么处置。” 欧阳菲是欧阳峰最宠爱的女儿之一,他这个做皇上的,最要紧的就是会权衡之策。 他也知道,面对这么多人,夜轻歌压力必定倍增,绝对不敢要了欧阳菲的性命。 可他忘了,那是一个从蛇窟逃亡出来的女子。 他们都不知道,在看见七禽绛雷蛇的血肉被其他毒蛇啃噬掉时,她心中的恨意杀意,又多浓郁。 虞贵妃似笑非笑的望着轻歌,目光淡淡的自轻歌脖子上的玛瑙链扫过。 萧如风气质儒雅,温和平静的双眼,却是虚眯了起来。 北月冥气质清冷,墨邪仰头喝酒哈哈大笑着,旁侧的夜雪等人,也都紧张的看向轻歌。 欧阳菲生死的决定权,在轻歌手里。 所有人都认为,少女懦弱不堪,绝对没有要一个人性命的胆子。 “推进蛇窟吧……” 少女说的轻描淡写,像是说今天天气如何如何好一般将令人惊悚的话说了出来,她站在蛇窟边沿,背对着密密麻麻聚在一起的群蛇,目光冷淡的出奇,还有几分空洞,像是看透世间所有,洞悉一切,又好似不屑尘世,心高气傲。 四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全部的人,都惊愕的望着身姿挺直犹如青松般坚韧的站着的少女,一阵风袭来,少女身上的血衣轻舞,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众人如梦初醒。 能从蛇口中逃生的女子,会有多懦弱? 他们试问自己,若是自己摔落蛇窟,可还有生还的机会? 答案是一致的,没有。 最先打破死寂的气氛的是虞贵妃,她嘴角上翘,嫣然一笑,刹那间,百花失色,绿水无波,只有这样一张绝艳妖孽的脸,笑得醉倒众生。 “都没有听见安国郡主的话吗?还是听不懂推进蛇窟的意思?”虞贵妃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欧阳菲惊恐的望着捆绑住自己的两名侍卫,她红了眼,少许癫狂,愤恨的瞪向轻歌,“夜轻歌,你不可能从蛇窟里安全回来的,你绝对是妖怪,妖怪!皇上,杀了这个妖怪,杀了她!” “真吵。”轻歌皱眉,“快动手吧,免得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两名侍卫驾着欧阳菲,逼近蛇窟。 欧阳菲双眼瞪得陡大,她浑身颤抖,脸色白如雪,与欧阳峰几人擦肩而过时,欧阳菲慌乱的双出双手抓住欧阳峰的袖子,那是她最后一线希望。 “爹,救我……救我……”她的声音异常嘶哑,嗓子似乎都已经破了。 欧阳峰低着头,脸色难看,心有余而力不足…… 欧阳菲猛地砖头看向欧阳澈,欧阳澈闭上双眼,无能为力,欧阳菲突然安静了下来,身子被侍卫拖着走。 第60章 长得很像我娘子 夜色渐浓,月光惨淡,百蛇院,被一层阴森的氛围笼罩着。 欧阳菲被侍卫无情的推进蛇窟,众人只看见群蛇疯了一般的朝她涌去,瞬间湮没。 “夜轻歌,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的声音在众蛇之中,逐渐变轻。 蛇窟边沿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犹似被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百般惆怅。 众人看向轻歌的目光,或是惊恐,或是错愕,或是轻蔑…… “皇上,臣妾有些乏了,就先回寝宫歇息。”虞贵妃道。 “去吧。” 虞贵妃走至前边,婢女举着依仗在其身后跟着,声势浩浩,众人规避。 走至轻歌面前时,虞贵妃停了下来,冰冷的双眸中泛起一丝笑意,“安国郡主的项链不错。” 言罢,不等轻歌回话,虞贵妃就已远去,只余下一抹倩影,看得人如痴如醉。 轻歌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幽绿的玛瑙链,突地想起那日地宫中媚娘所说的话。 她说,只要她戴着这玛瑙链,今日筵席,就有人会保护她。 如今看来,虞贵妃从始至终都在尽力的袒护她,难道媚娘所说的神秘人,是虞贵妃? 只是虞贵妃与媚娘,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事情解决,几位家主,就与我去御书房商谈迦蓝学院的事情吧。”北月皇深深复杂的看了眼轻歌,转身离去。 他竟是在夜轻歌身上,瞧见了她娘亲的影子。 杀伐果断,手段之狠辣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匪夷所思。 “如风,好好护着安国郡主,别让她再有什么危险。”萧云天如此说后,便与夜青天跟上北月皇。 转瞬之间,百蛇院就只剩下几个小辈。 欧阳峰离开之前,目光阴鸷的看了眼轻歌。 北月皇等人走后,殷凉刹小跑至轻歌面前,亲昵的握住轻歌的手,眼中有些许崇拜,“轻歌,听说灵师进了这蛇窟都有死无生,你是怎么做到安全回来的。” 轻歌淡淡一笑,如风自来,“踩了狗屎运吧……” 蛇窟之中的险象环生,她就算说出来,又有人几人相信?几人心疼? 自己的坚强自己守着就好。 “要我也能踩到这种狗屎运就好了。”殷凉刹撇着嘴,道。 轻歌抿唇,道:“不如你跳下去看看。” 殷凉刹嗔了眼轻歌,炸毛似得,“安国郡主好狠的心。” 轻歌大笑。 殷凉刹虽然蛮横嚣张,性子鲁莽,却不失天真可爱,纯善未泯。 北月冥望着笑的肆无忌惮的轻歌,皱了皱眉,他忽然觉得,这张脸,貌似没有曾经那么恶心难看了,反而还有些……可爱! 北月冥闭上眼,不再朝轻歌看去。 怎么可能…… 他竟然会认为那个丑八怪可爱,一定是喝多了。 “安国郡主,我墨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娘子,郡主要不要来填补这个缺漏?”墨邪一面喝着烈酒,脸色酡红,醉醺醺的走来。 走至轻歌面前,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夹起轻歌的下巴,迫使轻歌与之对视。 观望了许久,墨邪笑道:“瞧瞧这眉、这眼,与我娘子简直如出一辙。” 众人,卒! “墨邪,你喝醉了。”北月冥走上前,扶住墨邪,将疯言疯语的墨邪带走。 墨邪摇摇晃晃的随北月冥离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再喝醉,也不会连自己娘子的模样都分不清。” 轻歌望着消失在视野前墨邪的一抹笑,皱眉。 她看不懂墨邪…… 不过她知道的是,墨邪不可能喜欢上她,若她有张绝美的脸,兴许还有几分可能。 见北月冥与墨邪走远,萧如风上前担心的问道:“轻歌,你身上流了这么多血,伤势可好了些?” 殷凉刹反应过来,也满是忧虑,“轻歌,原来你流了这么多血,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事,伤已经好了。”轻歌淡淡道。 “哥,你担心她做什么。”萧水儿冷哼一声,道:“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女人,说把人推进蛇窟就推进蛇窟,这种女人,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水儿,不得胡言。”萧如风道。 萧水儿有些怒色,“胡言?我看是你瞎了眼才对。” 萧如风目光深邃阴沉,萧水儿轻哼了一声,转过身走至夜雪等人身边。 “小孩子不懂事,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萧如风看向轻歌,眸光柔和,道。 轻歌勾唇,浅笑,“仔细算起来,舍妹似乎比我大六个月,她若是小孩子,我又算什么?” 萧如风愣住。 “凉刹,听说皇宫里种植了四星大陆各地的奇花异草,你带我去看看吧。”轻歌转头看向殷凉刹,道。 萧如风站在原地,眸光氤氲。 轻歌走至夜雪面前时,忽的停下。 “夜轻歌,你命还真是大,这样都死不了。”夜雪阴笑着,适才,北月冥看夜轻歌的眼神,让她充满了危机感。 “我不介意让妹妹也去体验一回百蛇分尸。”轻歌浅笑,从容不迫,在夜雪脸色骤变之时,笑着离开。 “这个夜轻歌,真是狂妄。”云绾道。 “跳梁小丑罢了。”夜雪淡淡的说。 秦岚身侧,夜羽双手环胸,望着蛇窟若有所思。 真的只是跳梁小丑吗? 北月皇宫的御花园,种植百花,四季如春,冬有柳叶扶风,夏有梅花飘香,可谓是北月皇宫中的一道奇景。 轻歌与殷凉刹二人,漫步于芬芳之中,或是海棠摇曳,或是幽兰妖冶…… “轻歌,在蛇窟下面,你一定很痛苦吧。”欢快的走在前边的殷凉刹,忽然在大簇大簇的殷红牡丹前,停了下来,背对着轻歌。 轻歌脚步顿住,微愣。 “那么多的蛇,我看着都怕。” 殷凉刹转过身,双手放在身后,微微弓着腰,小脚踢着青石路上的石子,“你知道吗,看你湮没在毒蛇之中的时候,我想起了被敌军包围的父亲,我的父亲没有逃过死亡的厄运,可我却希望你能逃过。” “看见你活着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殷凉刹笑得天真无邪,一双眼瞳,特别的黑,浓过最深的夜色。 第61章 花月殿 清风袭来,百花飞舞,百种芬香交织,扑鼻而来。 “过来。”轻歌道。 殷凉刹不解的走至轻歌面前,轻歌嘴角含笑,双手展开,将殷凉刹拥入怀,殷凉刹四肢紧绷,愣住,一双眼里充满了迷茫和惊讶。 从记事起,她只知道自己被一个人抱过,那人早已战死沙场。 轻歌松开手,望着殷凉刹,道:“这豆腐是免费让你吃的。” 殷凉刹:“……” 两人在御花园中,三言两语的聊着,或是聊往事,或是聊风花雪月,气氛一派和谐,时而有带刀侍卫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穿梭过,道路边的牡丹开得正好,特别的大,娇艳欲滴。 远远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传来。 轻歌眯起眼睛,警惕的朝脚步声的方向看去,身着绿衣的丫鬟迅速走来,毕恭毕敬的朝轻歌二人行了个礼后,道:“安国郡主,朝阳公主,虞贵妃让你们去花月殿小聚。” 轻歌与殷凉刹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 —— 花月殿,虞贵妃的寝宫。 铺满了桃花瓣的走廊外两侧,面无表情的婢女们一字排开,瞧见轻歌几人前来,站在鎏金门前的婢女熟练的将门打开,“咔嚓”的声音响起,门内金碧辉煌,流光溢彩,一片奢华。 轻歌二人走进花月殿,似有似无的熏香飘飘散散,玉骨屏风旁,虞贵妃躺在铺有狐裘的银漆扶手贵妃榻上,身上盖了一层虎皮毯,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几丝几缕从椅子上垂下,宛似国画大师随手一泼的浓墨,美到极致色彩全无。 榻前,稚嫩的丫鬟拿着鸦青色的蒲扇小心翼翼扇着。 虞贵妃闭目养神,贵妃榻摇摇晃晃。 脚步声在花月殿内响起,虞贵妃嘴角蔓延开一丝笑意,她忽的睁开眼,笑呵呵的看向来人,只是那笑,从未蔓延进眼底,反而给人一种冰凉凉的错觉。 “玛瑙链可是媚娘赠予你的?” 等轻歌二人走近,虞贵妃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身板端正的丫鬟叫人搬来了两张弓形靠背椅后默默退下。 虞贵妃淡淡看了眼轻歌二人,轻歌与殷凉刹便心领神会的坐下了。 “的确是媚娘送的,她说戴着这玛瑙链,就能保我无忧。” 轻歌道,眸光流转,心思百转,果然不如她所料,媚娘所说的神秘人,就是虞贵妃。 “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虞贵妃嘲讽的道。 轻歌抿唇不言。 虞贵妃转眸看向轻歌,上下打量一番,道:“你的丹田已经修复了?” 轻歌眼皮一跳,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掀起滚滚涛浪,波澜不息。 她丹田已经修复的事情,就连夜青天都看不出来,虞贵妃究竟何德何能,能够洞悉这一切? “这个虞贵妃不好对付。”姬月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响起。 “什么?”与轻歌的沉默相比,殷凉刹则是有些一惊一乍,“轻歌,你丹田修复了?意思就是说,你可以修炼了?不是废物了?怪不得你能从蛇窟里活下来,原来你在隐藏实力。” 轻歌点头,莞尔一笑,“前段时间机遇好,阴差阳错之下就修复好了丹田。” “机遇好?” 虞贵妃慵懒的眯起眼,似猫儿一样,“若本宫猜得不错,郡主你的机遇应该是华容巷身败名裂的那天晚上。” 那日,她回到皇宫与准备出宫门的轻歌擦肩而过时,心有疑惑,便让人调查夜轻歌,将夜轻歌的资料看了几遍后,筵席上又发生了这些事情,她心里也就有了计较。 “或许吧。” 轻歌的回答模棱两可,不得不说,虞贵妃年纪虽然只比她大了几岁,但面对夜正熊、秦岚等人时,都没有这般严重的压迫感。 “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开你丹田的事情?”虞贵妃问。 轻歌答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族比。” 这件事,从丹田修复好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就有了长远的打算。 金龙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前世也罢,今生也好,现代高科技也罢,异世弱肉强食也好,她想活下去,想在这条没有掌声的路上披荆斩棘浴血奋战,战到最后。 既然上天不给她平凡,何不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走一遭? “族比之后迦蓝学院会来招收学院,一个国家至多三个名额,你若是能进迦蓝学院,得到导师的支持,饶是北月皇上,也得敬你几分。”虞贵妃娓娓道来,“不过,除非你能得到族比第一,否则别说进迦蓝学院,就算是连迦蓝学院的门,都摸不到。” “迦蓝学院这么强大?”轻歌讶异。 “迦蓝学院是目前最强大的学院。” 提起这个,殷凉刹眼里泛着希翼的光,心驰神往。 虞贵妃道:“迦蓝学院的强大处在于四星大陆的各方尊者曾经都是迦蓝学院的学员,从迦蓝学院走出来的人,个个都相当优秀。可以说,若是迦蓝学院遭到攻击,三日之内,四星大陆上一半的强者都会前去支援。” 轻歌错愕不已。 迦蓝学院,竟然这般强大! “现在提这些也为时过早,你好好修炼,本宫期待你在族比上的一鸣惊人。” 虞贵妃似是有些渴了,旁边的婢女也是相当激灵,只要虞贵妃一个眼神,便立即将茶水送了上来。 “贵妃对轻歌真好。”轻歌试探性的问道。 虽然虞贵妃对她没有敌意,甚至言语间都在护着她,为她着想,但轻歌无时无刻都在戒备着。 “只要你脖子上还戴着这条链子,你就是本宫的人。”虞贵妃冷笑道:“这玛瑙链,是本宫寻遍万水千山用时三年找足所有材料精心雕刻而成。” “玛瑙链竟然是贵妃你炼制出来的?”殷凉刹瞪大眼睛,异常惊讶。 不止是她,轻歌的心情一时也不能平复。 她虽不知道虞贵妃与媚娘、与斗兽场有何种羁绊,但她也不曾想到,闻名四星大陆的玛瑙链,竟然是虞贵妃所铸。 第62章 帝王心 与虞贵妃畅聊许久,见天色已晚,轻歌起身告退,准备和殷凉刹一同离去。 花月殿外,火光照亮天,凄厉嘶鸣,轻歌与虞贵妃对视一眼,虞贵妃立即起身,旁侧的婢女为其披上大红的凤袍,三千发丝,随意的用一根火凤簪半挽起。 三人一同走至门口,殿外,皇室的御林军举着火把将花月殿包围,气息肃杀,煞气疯狂弥漫,而北月皇等人,全部站在大殿前,火光之中。 北月皇负手而立,一双深邃的眼瞳在火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蕴着残酷,他身着龙袍,像是蓬莱岛上走出的男子,身上却染着地府才有的阴森。 他踩碎一地桃花,鎏金柱子在其身后熠熠生辉,两侧的婢女侍卫全部匍匐在地,迎接这位君王。 走至虞贵妃面前,北月皇残忍一笑,措不及的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虞贵妃的脸上,将那根火凤簪打出,跌落在地。 三千青丝全部披散下来,虞贵妃脸色不变镇定自若,只是右半边脸上的巴掌印中,隐隐有鲜血渗透而出。 “虞贵妃?虞美人?好个蛇蝎美人,忘恩负义。”北月皇嘲讽的望着虞贵妃,“你要的,朕都能给你,你却与南皇国通奸,企图篡了朕的位。”说至最后,声音如钟,周围一片死寂。 轻歌站在虞贵妃身后,复杂的望着雍容跪下的虞贵妃。 虽狼狈,却菁华不减。 常言,伴君如伴虎,轻歌这回算是领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适才筵席上,她还在感叹北月皇为了虞贵妃让皇后下不了台,这回却在惊讶帝王之心说变就变,温柔起来最是醉心,残忍起来更是毫不留情。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话。” 虞贵妃淡淡道,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冷冰美人,向来冰冷。 北月皇将手中的信笺朝虞贵妃脸色甩去,怒道:“南楚国送来的信笺,万里加急送往花月殿,虞贵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虞贵妃跪在地上,上身如宝剑般笔直,她从容不迫的将信笺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白纸黑字洋洋洒洒写的无非是让虞贵妃静候观察,迷惑北月皇,时机一到,将北月国一锅端了。 看完后,虞贵妃忽的冷笑,道:“臣妾不知这是什么。” “虞贵妃还真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人群中,身着朱色凤袍的皇后坦然走来,步步生莲,她朝北月皇行了个礼后,目光犀利的看向御林军,“事态这般严重,你们还不进去搜查花月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信物。” 闻言,御林军首领柳长青向北月皇请命,见北月皇没有任何反对之意,跟在北月皇身边许久柳长青便知道北月皇这是默许了,立即挥臂,带着十几名御林军朝花月殿内走去。 “慢着。” 跪在北月皇脚边的虞贵妃忽然缓缓站起,她冷视柳长青,挺起胸脯,眼角余光甚是锋锐,“这花月殿是本宫的寝宫,你们想进去?本宫不同意!” “若是朕让他们进去呢?” 北月皇冷淡疏离的望着虞贵妃,不得不说,虞贵妃天生便生得一张倾国倾城的祸水脸,气质虽冷,一举一动却是千娇百媚,让人欲生欲死,甘愿为其倾其所有。 虞贵妃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态度坚决,道:“除非皇上是想废了我这个贵妃。” 北月皇愠怒,“虞贵妃是认为朕不会废你妃位?” 虞贵妃不说话。 “好。”北月皇怒的大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当着群臣的面,将你这贵妃给废了;看来朕这段时间太宠你了,让你无法无天,在冷宫里好好的呆着自省吧。” “柳长青,还愣着干嘛。” 北月皇斜睨了眼柳长青,道:“朕要你将这花月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连只蚂蚁都别放过。” 柳长青回命后便带着人进了花月殿,杂乱的声音从里边传来,异常野蛮。 虞贵妃雍容淡然的站着,回头看了眼轻歌,道:“两位回去吧。” 轻歌望着虞贵妃的脸,冷峻桀骜,白月光与火光的交映下,线条异常柔软,若隐若现,添了一层朦胧美。 轻歌与殷凉刹二人并肩离开,轻歌忽然顿住,朝北月皇行了个礼,拱起双手,义正言辞道:“皇上,臣女相信虞贵妃并非南皇国的奸细。” 虞贵妃抬眸,诧异的看向轻歌。 这种关键时刻,多说一句话可能就会惹上死罪,这个夜轻歌,不仅多说了话,还是为她说话…… “安国郡主,此事是国家大事,事关北月安危,你回去吧。”北月皇看了眼轻歌,道。 轻歌抿了抿唇,又道:“既然皇上奉我为安国郡主,那我就得配得起安国二字;适才,轻歌看了眼那封信,有几个疑点想问。” “你问。”北月皇道。 轻歌侃侃而谈,“南皇国的来信上说,让虞贵妃迷惑皇上,此为其一,我北月君王,十岁背得四书五经,古今中外事信手拈来,就连当时的状元也说皇上天赋奇才;十七岁时,皇上单枪匹马进入魔鬼妖兽纵横的西海域,伤痕累累,将我父亲夜惊风救出,奄奄一息;二十六岁,九子夺嫡,皇上排除万难成为一代君主。登基后,皇上体恤百姓,减少税负,一心放在北月的大好河山和百姓的安居乐业上,试问,这样的传奇人物,岂是一个女人能迷惑的?究竟是南皇国的人太蠢还是我北月的君王太强大?” 白月光下,少女一本正经的说着,她侧站着,布满紫红胎记的半边脸覆盖着阴影,另外半张脸上好似罩着一层水银色的光泽,五官精致,美艳不可方物,似有南冥血莲,徐徐怒放,妖娆娇媚,霍乱众生。 夜青天站在群臣之首,望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高谈阔论的少女,甚是欣慰。 不知不觉,那个需要人每时每刻保护的小丫头,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能在危险时刻替人出头了。 好,很好…… 不知不觉,夜青天笑了。 看来他这次闭关没特意派人保护夜轻歌,是正确的。 这样的话,他百年之后离开人世,也能走得安心。 第63章 心头血 清风明月,火光漫天。 北月冥望着轻歌,微微出神。 只露出半张脸的轻歌,无疑是绝艳的,刹那间的芳华,无人可敌,恰似惊鸿一瞥,昙花一现,徘徊在心口,久久不散。 夜雪在北月冥身侧,双手紧紧攥着,看向轻歌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熊熊怒火来。 “潇潇风雨,茫茫河山,寂寂暗夜,灼灼其华,北方有佳人,倾国倾城也。”墨邪仰头痛快的喝了口酒,畅快淋漓,脱口而出。 四下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第二点。” 少女勾唇一笑,口齿伶俐,又道:“信上有提到,时机一到就把北月一锅端了,呵……一锅端了?北月是四大帝国之首,历史悠久,自建国以来,伫立在这片疆土一千多年,至今都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国家能够强大到把北月一锅端了,若南皇国当真如此强大,又何必让虞贵妃过来,岂不是多此一举?我北月底蕴浑厚实力强大,江山连绵万万里,谁能够一锅端?谁又敢一锅端?” 轻歌眯起眼睛,言辞犀利,“皇上,绝对有人诬陷虞贵妃,想置她于死地,虞贵妃自进宫以来深得皇上宠爱更是直接封为贵妃,这几年,有多少人想让她死皇上心知肚明。” 说至此,北月皇的目光有些闪烁。 现在仔细一想,好似的确有些不太对劲。 适才筵席上,看见这封信笺的时候,当着群臣的面,他不得不来花月殿,其二就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宠多爱虞贵妃,他恨不得将她宠上天去,所以,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怒气腾腾的过来了,只因他的帝王尊严。 “夜轻歌,你这般袒护虞贵妃,是不是跟虞贵妃有一腿?”云绾忽然道。 站在她面前的云远山,眼神忽明忽暗,煞是阴沉。 轻歌轻瞥了眼云绾,勾唇,冷笑,“爷爷他与先皇情同手足,后辅佐皇上登基皇位,父亲他为皇上尽心尽力,我夜轻歌就算再不济再废物,也不至于当卖国贼,云小姐,这话可是要经过脑子才能说出口的,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别有用心……甚至你云家别有用心!” 她决然冷漠的望着云绾。 从看见那封信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了,若是要在两边选一个站,毫无疑问,是虞贵妃,既然决定和虞贵妃站在同一条船上,与云家撕破脸,也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她就算不与虞贵妃站在统一战线,云家的人也不会容下她。 当然,她也能够选择在这场皇室硝烟中明哲保身,但从她戴上玛瑙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不能这样。 “安国郡主,绾绾不懂事,可我云家从建国以来就常伴君侧,若要论忠心二字,我云家必定排第一。”云远山吞了口口水,道。 轻歌勾唇,冷笑,“云家主有些激动了,我只是替家主训诫云小姐,毕竟当着群臣和皇上的面,话可是不能乱说的,不过我并没有说云家不忠心,家主这般紧张又是为何?” 云远山大怒,却又被轻歌三言两语赌得哑口无言。 萧如风与萧云天站在一排,他默然的望着远处火光聚拢下的少女,明媚生辉,冷若冰霜,一言一句,好似能幻化成锋锐刀剑,贯穿血肉,直指灵魂。 “我娘子真他奶奶的牛X!”墨邪仰头,将酒水灌入口中。 萧如风淡淡的看了眼似醉非醉的墨邪,饶是他都看不懂墨邪到底有没有醉。 他承认,会想方设法的靠近轻歌是因为无名,可墨邪呢? 他是为什么? “墨邪,娘子这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 北月冥有些不悦,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着,难以喘气。 墨邪笑了,“既然翡翠簪给了她,那她便是我墨邪的娘子。” 北月冥皱眉。 嘭! 突然间,一道暗沉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虞贵妃一脑袋朝柱子上撞去,她的大红凤袍随风摆动间泛起阵阵灵气光弧,可见她是用尽全力想要一死! 鎏金柱子上的血迹从上至下,画出一条游龙。 虞贵妃倒在地上,大红的凤袍犹如一只火凤簇拥着她,乌黑浓密的头发随意的散着,额头与嘴角上的血迹凄艳美丽,犹如盛开的火焰,蔓延三尺三,炽烈燃烧。 北月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拥住,不断加深力道,窒息,痛苦,双眼像是被灼烧了般。 他走上前,将气若游丝的虞贵妃紧紧拥在怀里。 云月霞望见这情深意切的一幕,只觉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刺痛,眼球好似要瞪出眼眶。 “皇上,臣妾一介女流之辈,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法,只有一个。” 哪怕奄奄一息,虞贵妃也是依旧从容不迫,她脸色苍白,面带微笑,抬起手,轻抚着北月皇的脸。 此时,柳长青带人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看起来很是素朴的锦盒。 “皇上,属下在花月殿内,并没找到任何关于南皇国的信物。”柳长青单膝跪下,道。 北月皇紧抱住脆弱的虞贵妃,眼神森然。 云月霞朝后踉跄退了一步……怎么可能没搜到! 远处,云远山脸色也是异常难看。 “不过……”柳长青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北月皇问。 “不过属下找到这个。”柳长青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北月皇。 北月皇一手抱着虞贵妃,一手将锦盒打开,锦盒之中,有一张纸业泛黄破旧的纸,和几个晶莹剔透的药瓶,药瓶之中,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北月皇将纸拿出,抖了一下后便仔仔细细的看。 越往下看,北月皇的手越是颤动,看至最后,他将手中的纸丢给轻歌,“读出来。” 轻歌一把接住,一目十行的大致扫过后,内心难以平静。 她清了清嗓子,道:“臣妾听闻古时蓬莱仙岛用女子的心头血制作神丹巩固仙气,近来皇上忙于朝政身体愈发不好,妾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想试试蓬莱仙岛的妙方,只盼望夫君可以百岁无忧,一世安康。” 轻歌垂眸望去,却见北月皇掀起虞贵妃的袖子。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虞贵妃的手腕上,全是匕首刮过的痕迹,旧伤未好,便被新伤覆盖,错综交错,密密麻麻。 心头血,取至手腕处! 第64章 我不要脸我要娘子 “云远山!” 声音似雷霆般炸开,众人精神猛地一颤。 云远山一愣,旋即跪在地上,云绾等云家众人,以及北月皇身畔的云月霞,全部跪下,匍匐在地。 北月皇怜惜的抱着虞贵妃,目光如出鞘宝剑般犀利的扫向云远山诸人,“你说云家暗卫截了这封信,希望朕秉公处理,朕念你云家是开国功臣,从未有过怀疑,甚至连六宫之主的位子都给了云家,朕却没想到,你云远山,云家,连一个虞贵妃,一个女人都不肯放过。她这般真心待朕,朕却将她逼入绝境为证明自己清白不得不撞柱,云远山,你这是害朕陷于不仁不义之地!” 北月皇字字珠玑,每说一句,眼神便犀利几分。 “皇上,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云月霞惊慌失措,语无伦次,云远山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却见云月霞跪着爬至北月皇面前,抱着北月皇的手臂,扬起梨花带雨的脸,乞求道:“花月殿里一定有证据的,皇上,你再让柳首领去搜查……” “你怎知花月殿内一定有证据。”北月皇冷笑。 云月霞面容僵硬,愣住了。 北月皇挥手,无情的将云月霞挥至一边。 他横抱起虞贵妃,缓慢站起,站在两排跪在地上的婢女面前,他望着群臣百官和举着火把的御林军,君临天下,威慑四方! “皇后云氏,城府极深,心肠歹毒,陷害贵妃虞氏,其罪当诛……”似乎有冷风刮起,尤为阴冷。 云月霞无力的瘫倒在地,双眼涣散,脸色惨白,她望着正温柔的抱着另一个女人的夫君,眼神有些许的飘渺。 城府极深,心肠歹毒…… 还记得,当年盛夏,是谁牵着她的手,面对群臣,笑如春风,又是谁说,云家女儿,贤惠温婉,闺秀善良,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呵…… 真是讽刺。 云月霞想笑,奈何全身都已无力。 北月皇望着云月霞,似有不忍,又道:“不过,念在云家衷心,云氏陪伴朕多年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收回凤玺、封号,降至妃位。” “臣妾,谢主隆恩。” 云月霞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般,虚无的。 她跪在北月皇身旁,双手撑地,艰难的磕了三个响头。 “夜轻歌是吧?”云月霞再次瘫倒在地,眼神看向轻歌。 轻歌讶然,旋即点头。 “过来,帮我把这凤袍脱了,把这凤冠摘了。”说至最后,她苦涩一笑。 轻歌走上前,依其所言,动作温和的把云月霞身上的凤袍脱去,脱凤袍时,云月霞犹似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任人摆布,一双漆黑的杏眸,没有任何神采,空洞,清灵,像是罩了一层冷雾般,朦胧虚渺;轻歌惆怅的摘下云月霞的凤冠,金色凤冠,犹如骄傲的凤凰展翅飞翔,百鸟之王,唯我独尊。 “皇上,三思啊!” 云远山心疼的望着自家妹妹,他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云家主,你是在质疑朕的判决?”北月皇声音森然。 “臣……不敢。”云远山抬起头,有些陌生的望着北月皇。 他忘了,那是北月的王…… 而他,竟然在戏弄这位不可一世的君王。 “皇上,斗兽场的媚娘来了。” 一名侍卫小跑过来,在柳长青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后,柳长青朝北月皇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拱起,道。 柳长青的声音才刚落下,便听见一连串充满魔性的笑声。 身着黑色轻纱,性感娇媚的女子领着一众身穿黑衣披着黑色斗篷的精英徐徐走来。 媚娘从东面走来,御林军朝两侧退去,让了一条路出来。 走至北月皇面前,媚娘双手拱了拱,眼神不明的自虞贵妃身上扫过,道:“皇上,场主还在闭关不能亲自来皇宫,不过场主得知虞贵妃被冤枉一事后大怒,导致走火入魔,特让我前来护虞贵妃周全。” “斗兽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北月皇眯起眼睛,不怒而威。 “皇上说笑了。”媚娘坦然如初,抿唇一笑,道:“虞贵妃曾对场主有救命之恩,场主苦寻恩人多年,才知道当年的小丫头竟然是北月的贵妃,因贵妃是皇上的女人,场主便不再提及此事,只是此次事关虞贵妃性命安危,场主才让我前来相救。皇上深知斗兽场孑然一身向来与世无争,此次冒昧打扰,是良心使然。” “你回去吧,跟你们场主说,虞贵妃不仅不会死,她还会是北月的皇后。”北月皇道。 六神无主的云月霞听见这话,无神的双瞳里满是痛苦之色,她昏倒在地,眼角含泪。 媚娘笑了,“既然如此,那媚娘就告退了,愿北月千秋万代!” 走之前,媚娘在抱着凤袍和凤冠的轻歌面前停下,意味深长一笑,双手拱起,道:“恭喜三小姐被封为郡主。” “媚娘客气了。”轻歌不咸不淡道。 媚娘勾唇邪佞一笑,带着人风风火火离去。 来、去,一瞬之间。 “夜已深,都散了吧。”北月皇道:“长青,去叫刘医师来花月殿。” 他转过身子,抱着虞贵妃走进花月殿。 柳长青振臂一挥,御林军全部退下,柳长青转身朝刘医师的住所赶去。 轻歌拍了拍还愣住的殷凉刹的手,走至夜青天面前,浅笑道:“爷爷,回家了。” “娘子,我也要回家。” 墨邪突然凑上来,抱着轻歌的手臂晃了晃,一脸无辜委屈的看着轻歌,许是喝多了酒的原因,双眼有些湿润,看起来格外动人。 “回你大爷!” 轻歌体内,虚无空间里,姬月躺在王座椅上,双眼极其邪魅的翻了个大白眼。 “墨兄,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萧如风打趣儿道。 墨邪撇嘴,嘟囔着,“我不要脸,我要娘子。”说着,还抱紧了些轻歌的手臂。 轻歌无奈的望着半醉半醒的墨邪。 夜青天望着耍泼的墨邪,怒了,一把揪起墨邪朝旁摔去,而后带着自家孙女潇洒自在的离去。 第65章 颠鸾倒凤 当晚的宴会,匆匆落幕。 临走前,众人心思各异,百种滋味。 墨邪醉醺醺的,被萧如风搀扶着,摇摇晃晃的离开皇宫。北月冥上了黑金马车,他刚想让小厮驾马离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是伸了进来,将车帘掀开,夜雪精致美艳的脸庞,便出现在北月冥的视野之中。 夜雪勾唇,清冷一笑,道:“王爷,今晚我想去王府。” 说着,她便先入为主的上了马车,坐在北月冥身边,挨得很近。 “夜家小姐真是豪放。”北月冥眼底泛起嘲讽之色。 “只要是王爷,雪儿无怨无悔。”夜雪垂眸,娇羞,眸中却是刹那精光闪过。 是的,她害怕了。 她绝对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北月冥只能是她的! 夜深,王府。 烛火幽然,明明灭灭,清风拂窗,寂寂深深。 夜雪坐在玲珑玉床~上,双腿并拢,双手在袖子里绞着,甚为紧张。北月冥从门外走进,右手提着酒壶,左手拿着酒杯,走至夜雪跟前,北月冥倒了一杯酒,递给夜雪,道:“喝了这杯合欢酒,对你有好处。” 夜雪诧异。 合欢酒,唯有洞房时才能喝的酒,北月冥这意思是……承认她了? 夜雪双颊绯红,她双手小心翼翼的执起酒杯,一口饮下,“王爷……”声音如丝绸般,绵延温柔。 北月冥将夜雪发髻上的簪子拔出,头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到了腰肢。 “你可想好了?”北月冥道。 夜家。 风月阁门口,夜青天脸色有些沉重,他道:“小歌儿,爷爷不关心你丹田是好是坏,也不知道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你有什么样的机遇,爷爷只希望你能够平安。” “爷爷,你放心就是,轻歌长大了,可以保护爷爷了。”轻歌道。 夜青天望着轻歌的脸,颇为欣慰。 是啊,他的孙女长大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轻歌扯了扯夜青天的胡子后,转身朝风月阁里边走去,“爷爷,我回去歇息了。” 眼见着少女的背影逐渐湮没在夜色里,夜青天准备将风月阁大院的门关上,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大院内的无数琉璃铜镜。 眼底似有煞气氤氲,夜青天的声音里充斥着愠怒。 “影子!”夜青天喝道。 一道黑色身影从暗夜里暴掠而出,单膝跪在夜青天面前,“主子。” “好好查查,是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把琉璃铜镜放在风月阁!”夜青天怒不可遏,双眼好似要喷火。 从小到大,他生怕夜轻歌因为长相丑陋而自卑,所以,风轻扬铸造风月阁的时候,他特地让风轻扬在风月阁里不要摆放平常家用的玻璃镜,而是古老泛黄并且不清晰的镜子。 其寓意明显,不想让夜轻歌看见那紫红胎记。 可如今,竟然有人敢摆放最能将人照得清晰的琉璃铜镜放在风月阁! —— 轻歌回到风月阁后,尚未走进卧室,就听见一连串欢快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便看见房门被一双粉嫩的小手打开,柳菁菁赤裸着双足穿着蜀锦绣成的睡衣一路小跑过来跳至轻歌怀里。 轻歌抱起柳菁菁,笑问道:“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又淘气了?” 柳菁菁憋着嘴,委屈的说,“姐姐,我好饿。” “没吃晚饭吗?”轻歌问道。 夜青天出关回来,她在夜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既然夜菁菁住在她风月阁,夜家后院厨房的人,应该也不敢亏待她。 “我去厨房找东西吃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水琴姐姐的手帕,水琴姐姐就说我是死了娘的晦气东西,还不让我吃饭。”夜菁菁哭丧着脸。 “夜水琴?” 轻歌慵懒的眯起狭长的凤眸,冰凉之意涌入眼底。 这个夜水琴虽是旁系一脉,但因为嘴甜,备受秦岚和夜正熊的喜爱,在夜家的地位比一些嫡系而不受宠的小姐还要高。 前段时间,夜家让夜水琴与夜家的长子夜无痕前去南北地域,查询万月城三峡海等地带夜家旁系的收入和账簿。 由此可见,夜正熊极其宠爱夜水琴这个女儿。 夜菁菁点头如捣蒜般,“水琴姐姐还想打我,幸好有无痕哥哥在。” 轻歌抿唇浅笑,拿出之前在皇宫里装好的点心给夜菁菁,夜菁菁看见点心,双眼顿时发亮,所有的不痛快全部抛开。 轻歌在旁边的榻上坐下,指腹抚摸着蜷缩在她左手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若有所思,神情冰寒。 没想到,走了一个夜清清,又来了一个夜水琴。 麻烦,总是这样接二连三的来。 不过…… 轻歌薄凉一笑,看向窗外逐渐落下的明月,眸中似有寒光氤氲。 她这人从来不怕麻烦,来一个她解决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丫头,灵气晶核中的能量本座并未全部吸收,等过段时间全部吸收了,你脸上的胎记就会消失。”姬月道。 闻言,轻歌有些讷讷的。 她从未想过,这胎记能够消失。 直到姬月提起,她才颤然,虽然一直把自己比作男子,但内心深处,却是隐约有些期待胎记消失的那一刻。 她从不在乎外人的想法,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可她到底是一名女子,一个故作坚强的少女。 夜晚,轻歌抱着吃饱喝足的夜菁菁躺在床上睡去。 窗外,梧桐树上,一道绛紫色的身影稳稳的站在枝桠间,他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冷峻眼神深邃,刀削般的五官,似人世间最完美的工艺品,精致绝伦。 白月光洒落在其身上,似是镀上了一层银边,神圣而不可侵犯。 只是男子周身气息暴戾,犹如手拿砍刀的刽子手,手起刀落便是身首异处。 他的眸光,寂静而幽深的透过窗棂落在安详睡去的少女身上。 轻歌猛地睁开双眼朝窗外看去…… 却只有清风撩过,树叶婆娑,悉索作响。 第66章 蛇蝎心肠 翌日,清晨。 晓风残月,晨光熹微,一缕烟霞,从东边弥漫开来,灿烂而美丽。 云外高楼上,说书的先生德高望重,手中一根黑尺,胡子花白,鹤发苍颜,先生说的聚精会神,栩栩如生,也愈发的精彩,四周的人全都朝这边聚拢,却见先生说道:“世人都说夜家老三有三宝,废物爷爷丑八怪,谁能想到,这小妮子被欧阳家的女儿推进蛇窟后不仅没死,还活了下来,更是以雷霆手段,命人把欧阳菲推进蛇窟。” “这夜轻歌怎的这么狠辣?”有人小声念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祖辈的人说,这越丑的人啊,心肠越是狠辣。” “听说夜青天闭关出来,对夜轻歌极为袒护,而且皇上还封她为安国郡主,看来这北月以后就是她夜轻歌的天下了。” “……” 众人叙说纷纷,先生端起一杯酒,浅酌了一口,同时,左手一晃,手中的黑尺竟是成了一把水墨扇。 他摇着扇子,清风拂脸,眯起眼睛笑。 楼上,窗户忽的被关上。 墨邪仰头喝了口酒葫芦中的酒,目光桀骜的扫了眼坐在饭桌前的萧如风和北月冥,嘟囔着,“现在是个人都说欧阳菲因轻歌而死,轻歌蛇蝎心肠,狠辣阴毒。” “难道不是吗?” 北月冥夹起一块香味四溢的菜,优雅入腹,懒懒的抬眸看了眼墨邪后继续关注自己的菜。 “非也。” 墨邪摇摇晃晃的站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头朝着北月冥晃了晃,他跌跌撞撞犹似装疯卖傻般的扶着墙喝了口酒,双眼迷离,眸光氤氲,声音有些沙哑,“王爷,你可曾想过,若是夜轻歌运气不好,就会死在那百蛇口中,而推她进蛇窟的人却是欧阳菲,欧阳菲心术不正,阴狠歹毒,轻歌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怎能说她狠毒?” 闻言,北月冥一愣,哑口无言。 萧如风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提这个女人了。”北月冥道:“过段时间便是四朝大会的日子,太子应该会暂时离开迦蓝学院,若是我没有预料错,这次四朝大会关系到迦蓝学院选学员。” “你想进迦蓝学院?”萧如风颇为错愕,墨邪站在一旁,好似酒醒了。 北月冥点头,道:“迦蓝学院的沧海长老曾说过,北月国上下四万万人,唯有太子一人堪称天才,唯当世翘楚,本王却是不信。” 墨邪皱眉:“据我所知,夜雪此次也想进迦蓝学院,你若想进,恐怕有点难,除非……”墨邪双眼蓦地一亮,诧异的看着北月冥,“你……” “正如你所想。” 北月冥冷笑,右手伸出,手掌舒展开,掌心之中一缕灵气若有若无。 “原来你早就突破先天六重了。”萧如风讶然。 北月冥点头,道:“半年前,本王就已突破。” “看来王爷势在必得。”萧如风笑道。 北月冥动了动唇,道:“若是萧兄、墨兄你们二人也想进迦蓝学院,本王恐怕就难进了,不过你们志不在此。” 萧如风干笑了几声,“我是萧家的少主,该是一心为萧家着想才对。” “我这人,乐得自在,与其在那什么迦蓝学院里苦修,还不如喝天下美酒,收集天下宝贝有趣。”墨邪耸了耸肩。 北月冥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 萧如风端起酒杯,抬起手,一口饮下。 此时,夜家那边,轻歌带着夜菁菁走去后院厨房,吩咐主厨煮一些汤羹和几份点心后准备离去。 “姐姐,你看我肚子饿瘪了呢。”夜菁菁挺起小腹,揉了揉小腹,泪眼汪汪的望着轻歌。 “乖,等会儿就有吃的了。”轻歌勾着夜菁菁的手,笑道。 听说迦蓝学院有奇珍异宝,还有治疗毁容的药材,总有一日,她会从迦蓝学院拿出药材,恢复夜菁菁的容貌。 而这,也是驱使她去迦蓝学院的理由之一。 “姐姐,我刚才让厨房做了爷爷最喜欢的软心酥,你说爷爷会高兴吗?” 夜菁菁一派天真的样子,似乎想起了夜青天吃点心时候的样子,竟是不由自觉的笑了起来,那笑,无邪烂漫。 轻歌笑了笑,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 两人手勾着手朝厨房外走去,也不知是冤家路窄还是命中注定的巧合,正遇见夜水琴从外走进。 这是轻歌来到四星大陆第一次遇见夜水琴,记忆中的夜水琴,是喜欢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的,也是乖巧恬静的。 朝阳下,绿荫中,夜水琴身着宝蓝色的百褶长裙,裙摆有些蓬起,宛如从西方古典宫廷中走出的贵族,她上半身裹着紧身衣,露出了一半的香肩和半截小腹,胸口的木兰花高贵优雅,薄薄的轻纱覆盖在肩上,轻纱两端自双手手肘中滑过,垂在地上,朝后边蔓延开来。 少女明眸皓齿,琼鼻柳眉,朱唇含丹,三千青丝高高挽起,华丽的首饰装满一脑袋,额上紧贴着一粒水晶钻,富贵,奢华。 比起回忆,真实的夜水琴,更让轻歌惊艳。 夜水琴的美,不比夜雪的清冷,也不似夜羽的英气和虞贵妃的雍容倾城,而是一种精致妖孽的美,五官棱角,都恰到好处,她面无表情的走来,左边嘴角微微翘起,牵扯出一抹邪恶的笑,身后的天,好似都要暗了。 似是瞧见轻歌夜菁菁二人,夜水琴停在青草地上,虽是仰视,却仰出了另外一种气度。 “许久不见,三小姐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丑的不堪入目呢。”夜水琴盈盈笑起,眉眼弯弯,半分清纯半分娇媚,朦胧间罩着一层阻隔的纱。 说完,夜水琴双眼狠辣的看向夜菁菁,“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我难道没跟你说以后别进这里?” 夜菁菁吓得抓紧了轻歌的衣袖,朝轻歌身后躲去,只露出一个脑袋,惶恐的望着夜水琴。 “这世道变化真快,我竟是不知,庶出的东西也敢欺到嫡系头上来。”轻歌不动声色嘲讽道。 因夜青天刚出关,所以张月柔还不能下葬,按照北月国的忌讳来说就是会引来煞气,而她之前也跟夜青天商量过,把夜菁菁过继到夜惊风这一脉,虽然此前并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但以夜青天的脾气,也没人敢阻止。 不过这事,得等到张月柔下葬才能算尘埃落定,而夜菁菁成为嫡系一脉人的事情,也算被默认了。 第67章 不要皱眉 “嫡系?” 夜水琴笑了,她扭着纤细的腰肢,步步逼近轻歌,直到两人脸对脸,夜水琴轻哼一声,忽的眼神凶煞的看向夜菁菁,夜水琴猛地伸出手抓住夜菁菁的衣襟将夜菁菁提起,目光中杀气毕露,“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夜清清与你同父异母,你却要往一个不相干的废物身上靠,害得清清死不瞑目!” “把她给我。”轻歌声音冷了几分。 夜水琴转头看向轻歌,笑靥如花,“若是我说不呢?” “给我。”轻歌阴沉着脸。 夜水琴勾起一边唇角,邪肆的笑,“夜轻歌,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忽然之间,她狠狠一巴掌甩在夜菁菁脸上,直接将夜菁菁打懵了,脸上的旧伤尚未好,才结的痂就被打落,殷红的血液流了一脸,如此惊悚的一幕,与夜菁菁眼里的童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暗幽之火疯狂燃烧,无边无尽。 “怎么?” 夜水琴笑得甚是娇媚,偏转脑袋,睨着轻歌,“菁菁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难不成三小姐还想管我教训自己的妹妹?三小姐若真是有这闲心的话,不如去想想怎样才能讨好小王爷。” 夜水琴的瞳孔骤然紧缩…… 却见她面前一阵阴风撩过,方才还在面前的轻歌,一道残影闪过,暴掠至夜水琴的身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伸出手,将夜菁菁抱了回来。 “姐姐,好疼。” 夜菁菁仰起脸,楚楚可怜的望着轻歌,半边脸上,全是鲜红的血。 轻歌半是心疼,半是大怒,她猛地抬眸望向夜水琴,此时,夜水琴回过头诧异的看着她。 “啪……” 清脆的声音,忽的响起。 夜水琴当场愣住,周围的丫鬟仆人也都惊呆了…… “我刚学了一句话,你要不要听听看?”轻歌笑靥如花,犹似魔鬼。 夜水琴面庞僵硬,四肢紧绷,双瞳瞪得很大。 轻歌缓缓靠近夜水琴,附在夜水琴耳边,声音陡然炸开,“狗娘养的!” 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轻歌抬起脚,一脚踹在夜水琴的小腹上,夜水琴弓起身体,身子朝后倒飞,竟是砸倒了两颗枇杷树。 “如果还想在夜家呆着,就给我老实点。” 轻歌抱着夜菁菁,冷酷的转身离开。 夜水琴鬓发散乱,珠钗落了一地,甚是狼狈,她捂着发红的脸,眯起眼睛瞪向轻歌离去的背影。 风月阁。 姬月为夜菁菁疗好伤后沉默的凝着熟睡中的夜菁菁,轻歌讶然,“菁菁有什么问题吗?” 姬月摇了摇狐狸似得脑袋,转过身朝轻歌怀里跃去,轻歌顺手将其抱住,纤细顺手的手,揉了揉姬月毛茸茸的脑袋。 “张月柔死的那天我仔细观察过夜菁菁的体质,那时,她的体质属寒性,如今,体内竟是没有任何的寒气,反而有些紊乱。”姬月道:“可她脉象正常,只是身上的伤才刚好,还有些虚弱而已。” “对她身体有害吗?”轻歌问道,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姬月深思,一双爪子在脑袋上随便的抓了几下,道:“得观察一段时间才知道,若以后还是这个样子,她就只有两种结局。” “哪两种?”轻歌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 “魔化或者炼化成百毒之躯。”姬月语气特别沉重,“不论魔化还是百毒之躯,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来说,很难熬,而熬不过去的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 轻歌张嘴,红唇轻颤,想说什么,可千言万语涌入咽喉,却是湮没在空气流动中。 傍晚,夜菁菁醒来时,轻歌正端着她最喜欢的点心走进来,打开门,看见坐在床沿处的一号颇为讶异。 一号听见开门声,朝门口望去,碧蓝如海的双眼,干净纯粹。 姬月从帘子后懒懒散散的走出,如人一般立起一双爪子,漫不经心似得瞥了眼轻歌手里的托盘,见只有夜菁菁最喜欢的点心,便炸毛了,“为什么没有本座的烤鸡?” 轻歌翻了翻白眼,“我去的时候听见厨房的丫鬟在讨论昨晚的烤鸡一夜之间突然消失的事情,你都把夜家的烤鸡全部啃完了,我哪里去给你弄烤鸡来?” 轻歌就不明白了,姬月为毛这么喜欢次烤鸡! 不论是狐狸还是猫,都不会喜欢吃烤鸡吧? 夜菁菁瞧见有吃的开心的不得了,狼吞虎咽,轻歌坐在床沿宠溺的笑,一号毕恭毕敬的站在轻歌身畔,湛蓝的眼,似万里晴空的天,幽深无尽。 姬月趴在桌上,啃着不知名的古书,妖冶的双瞳犹如深闺怨妇般,时不时的扫向吃得正爽的夜菁菁。 “姐姐,我好困。”夜菁菁伸了个懒腰,小小的身子又缩进了被窝里。 轻歌蹙眉,“已经睡了一下午,怎么还困?” 说话的间隙,夜菁菁就已熟睡。 “嗜睡,是魔化的症状。”姬月忽的变得严肃起来。 “究竟什么是魔化?”轻歌问道。 “对于妖兽魔兽来说,魔化意味着强大,可对于人类来说,魔化却是变异;能够魔化的通常有三类人,一是无意中喝了魔化妖兽的血,二是被人换了妖兽的骨,第三类却是……”他犹豫了会,才道:“第三类人一旦魔化,灵魂理智都会被吞噬,行尸走肉如一具傀儡,彻底沦落成杀人机器,这样的人,迟早会死在当世至尊手中。” “按照这小丫头的情况,只有第三种的条件才与她相符合。”姬月道。 “难道没有解救的方法?” 那么大的四星大陆,她只想护住夜青天和夜菁菁二人而已。 “魔化,无解……” 亘古以来,魔化之人千千万万,结局都一样,唯死而已。 轻歌望着夜菁菁娇小的脸和稚嫩的眉眼,起身将托盘放在桌上,默默的朝门外走去,一号忽然拦住轻歌去路。 轻歌抬眸无神的看着一号。 一号的眼睛,绚如烟花美如深海,华光流转间,溢出了人世间最美的景色。 一号抬起手,惨白的手上有一些疤痕,他似是捧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抚摸着轻歌的眉毛,削薄的唇轻轻颤动,沙哑温和的声音从喉咙见传出…… “不要……皱眉。” 第68章 彪悍的女人 轻歌望着一号的双瞳,仿佛自己置身于五万里深海之中,浩茫无垠,滚滚层层,冰凉的水,昏暗的光,涟漪森然。 她原地震悚,指尖微颤。 一号的眼,有洞悉人心的魔力—— 敲门声骤然响起,轻歌收回视线,走至门前将门打开,林尘略带焦急的神情便出现在轻歌眸中。 “三小姐,夜水琴跪在长老殿向大长老告状,说是你毁了她的容貌,家主和夫人以及小王爷他们都在长老殿,大长老让我喊你过去。”林尘语句仓促。 “知道了。”轻歌将身后的门关上,眸光微动。 她只打了夜水琴一巴掌,最多就踹了一脚而已,不至于毁容。 “林尘,能不能帮我个忙?”轻歌忽然道。 林尘轻挑眉头,“只要是小姐的吩咐,属下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赦。” 轻歌抬眸,眯眼弯弯的笑起,一点狡黠的光,在眼角处炸开。 长老殿是夜家最为权重的地方,唯有夜家发生了重大事情,夜家各位长老才会汇聚在此开会。 此时,长老殿中,亮如白昼。 夜青天坐在檀香木椅上,身边两侧分别坐着夜家的二长老和三长老,二长老陈治年过五十,是三位长老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管理夜家财政账簿。三长老上官麟,与夜青天一般大,白发苍苍,眸光浑浊却是精光四射,举手抬足间端的是德高望重。 上官麟掌管夜家的军事大权,据说,上官麟出生在荒野之地,二十三岁,遭群狼围攻,被当时正外出历练的夜青天救下,此后几十年,忠心耿耿的跟在夜青天身边。 除了三位长老外,长老殿内,夜正熊、秦岚、北月冥以及墨邪二人坐在右侧位置上,夜雪夜羽二人站在秦岚后边,而左侧的位置上,只坐着一名身着锦袍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男子,这男子便是夜家的少主,夜无痕。 大殿中央,夜水琴软弱无骨的趴在冬暖夏凉的卵石上,脸上一道一指长的刀痕,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的汩汩流出,流至卵石的缝隙间。 “三位长老,三小姐真的好狠心,我只是教训了菁菁几句,三小姐就拿着匕首朝我脸上挥来。” 夜水琴哭的梨花带雨,潸然泪下,“我想阻止她,她却说有大长老在,这夜家就是她做主。” “这个夜轻歌,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陈治皱眉,不悦道。 他与上官麟前些时日在边城处理夜家的琐事,听闻夜青天出关,惊喜之余急急忙忙的赶来。 “大哥。” 上官麟看了眼面无表情如一座冰雕般的夜青天,苦口婆心的道:“若那夜轻歌真这般放肆,是该好好管管了,我们知道她是惊风唯一的血脉,可……” 言至此,大殿的金色门忽然被打开。 “咔嚓”的声音缓缓响起,犹似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 众人皆朝门外看去,却见少女一袭黛蓝长裙,傲然清冷的站在门楣处,她步步生莲,端庄淡然的走进大殿中央,林尘紧跟其后,不快不慢,不卑不亢。 “夜轻歌,琴儿脸上的伤可是你动的手?”夜正熊坐在轮椅上,怒道,脸色微红。 旁侧秦岚立即附和道:“轻歌,你怎能这么残忍,要知道,容貌可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为宝贵的东西,你却……琴儿这人平时的确高调了些,可她心地善良,罪不至此啊!” 轻歌脸色阴冷的走至夜水琴身旁,众人忽然全部瞪大眼睛,错愕不已的望着大殿中央突然变得疯狂的少女。 但见轻歌一脚踩在夜水琴的脸上,硬是将夜水琴踩得一口鲜血连着牙齿都给吐了出来。 轻歌不说话,踩了一脚夜水琴后,再次抬起脚,一脚朝夜水琴的小腹踹去。 夜水琴身子如稻草人般横飞了出去,砸碎了一张桌子。 轻歌缓步逼近夜水琴,夜水琴惊恐的望着夜轻歌。 她的确是故意割破自己的脸想陷害夜轻歌,但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当着三大长老、家主以及小王爷的面,她竟敢如此放肆! “放肆!”陈治大怒,起身,“夜轻歌,给老夫住手。” 轻歌斜睨了眼陈治,身子如残影暴掠过,刹那间便到了夜水琴面前,却见她伸出手将旁边的一面水晶桌子提起,再举起,而后用尽全力,狠狠的朝夜水琴身上砸去。 水晶桌子崩裂开,化为无数碎块,碎块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七彩之光。 陈治就要出手,夜青天却是出声,“陈治,那可是老夫的亲孙女。” 陈治转头看向夜青天,怒道:“大长老,这孽障心肠狠辣,欺辱同辈中人,虽是废物,出手却是残忍至极,若不教训,日后大长老还怎么服众?” “服不服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我孙女。”夜青天淡淡的道。 陈治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一甩衣袖,愤愤的坐下。 旁侧,墨邪目瞪口呆,保持着喝酒的姿势,酒葫芦的酒水不住的流下,他却是忘了喝。 “我X……原来女人也能这么彪悍。”墨邪吞了吞口水。 北月冥目光中充斥着厌恶之色,“粗俗的女人。” 两人说话间,夜正熊却是忽然从轮椅上滚落在地,秦岚立即上前想要扶住夜正熊,夜正熊愤怒的甩开秦岚的手。 夜正熊挪动着身子爬至夜青天脚边,抓住夜青天的裤腿,仰起头,面目狰狞,“大长老……不……爹,我知你对夜轻歌爱屋及乌,可夜轻歌她是夜惊风的女儿,琴儿也是我的女儿啊,我已经没了一个清清,难不成还要毁了我一个琴儿不成,爹,我身为一家之主,难道连保护自己女儿的权利都没有?” 秦岚跪在旁边,低着头,小声的抽泣着。 “夜兄,你虽是夜轻歌的爷爷,可也是夜家的大长老,三思啊。” 上官麟道,他看了眼轻歌,失望的摇了摇头。 只要是这世间有的,只有她夜轻歌想要,夜青天就算损耗寿命,也会去拿;然而,这夜轻歌只是烂泥巴而已,无论费多少的精力,都扶不上墙。 恨其不争怒其不幸! 第69章 一家之主 长老殿内,气氛严肃,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阵阵的抽泣声响起。 轻歌冷冷的扫视了眼夜水琴,拍了拍手,转身走至中央,面朝三位长老,脊背挺直,一言不发的站着。 “夜轻歌,夜水琴脸上的伤可是你划的?”陈治见夜青天没有说话,便问道。 轻歌道:“是我。” 而被轻歌砸的有些头脑不清的夜水琴听见轻歌的回到却是愣住了,她想诬陷夜轻歌不错,但她没想到夜轻歌竟是这么爽快的承认了。 她躺在一地的水晶碎片之中,被七彩的光笼罩着。 远远的,她望着轻歌布满紫红胎记的半张侧脸,心中却是升起不好的预感。 “残害手足,心性不正,按照夜家家规,是要送往刑法库受罚的。”陈治道:“不过念你是惊风唯一的血脉,就打八十大板,闭门思过三个月吧。” 八十大板,足以打掉半条命。 夜雪站在椅子后边,浅浅笑起。 这一次,有二长老和三长老在,夜轻歌在劫难逃。 “闭门思过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杀一个人。” 夜羽的声音忽的在夜雪耳边响起,“对外宣布夜轻歌精神崩溃自杀也不是不可以,夜雪,你真是打得好算盘。” 夜雪冷哼一声,斜睨了眼夜羽,“虽然我们不在一条船上,难道你就不想让她死?” 夜羽垂眸,一言不发。 “别忘了你脖子上的伤是谁造成的。” 夜雪不再理会夜羽,转过头,视线落在轻歌身上。 “夜轻歌,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上官麟望着轻歌,道。 轻歌站得笔直,她嫣然一笑,眸光诡谲,只见她的双手放在腰封上,竟是堪堪解开腰封,外衫顺着肌肤滑落在地。 “你这般行为简直……不知羞耻!”陈治大怒,立即闭上双眼。 长老殿内的男人们,都将眼睛闭上,唯有夜青天和墨邪还是睁着眼睛的。 “啊……” 正在换茶水的一名眉目稚嫩的丫鬟忽的大声尖叫,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茶水四溅,溢了一地,青瓷碎片上还黏着茶叶。 闻声,众人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长老殿内,皆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麟起身,拂袖。 轻歌穿着裹胸的亵衣和薄薄的长裤,身上密密麻麻的伤,新伤旧伤加在一起,犹如成堆的蚂蚁蚯蚓。在轻歌的肩膀处,还有一个血窟窿正在不断的流出鲜血,新鲜的血,将白衣染红,成了凄艳的一幕。 陈治愣住,本该怒火腾腾的眼,此刻却沉寂了下来,正复杂的望着轻歌。 北月冥睁开凤眸的刹那间看见轻歌时,也是划过一抹惊诧之色,而夜雪等人,脸色却是骤变。 至始至终脸色都没多大变化的人,只有夜青天和墨邪。 “我自知天生容貌便有缺陷,丹田也储存不了灵气,可这些都不是我能选择的,我知道,在夜家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里,我深得爷爷宠爱,可惜却是无用之人,受人眼红,遭人嫉妒。” 少女站在大殿中央,削薄的唇蠕动间,声音如流水般泻出,天地间,一片宁静。 “我无父无母,爷爷身为夜家的大长老,不可能无时无刻在我身边保护我……” 轻歌垂着眸子,蒲扇般浓密漆黑的睫翼盖在眼睑之上,铺出一道浓厚阴影。 本尊灵魂虽死,这具身体里,却有她的最后一缕执念。 或是对夜青天的想念和愧疚,或是对北月冥的爱慕,或是对夜家众姐妹的恨意…… 从她出生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因她的相貌和实力配不上夜家三小姐这三个字,便有数不清的人打着好听的名头来欺辱她,或是冬日将她推进冰河之中,看她在河中垂死挣扎,岸上的人嬉笑成群;或是用尖锐细长的针在她身上戳出无数个不起眼的窟窿,没有触目惊心的鲜血,没有惨不忍睹的伤口,可那痛苦,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或是把她打扮的无比丑陋,把她骗至街上讨好北月冥的欢喜,北月冥弃她而去,全城的人都在笑话她。 的确,她一错再错。 错在是夜惊风唯一的血脉,错在夜青天宠她,错在对北月冥痴心痴情。 在轻歌的记忆深处,有一个奶妈对她尽心尽力,奶妈时常抱着她坐在风月阁的百花之中乘凉,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星辰,慈祥地说:“等歌儿长大了,就会有相公保护你了。” “相公?” 从那时起,夜轻歌便记住了这两个字。 而当她知道北月冥是自己未婚夫后,心底里甜蜜的不得了,兴许是甜蜜自己未来相公是天之骄子,兴许是在憧憬日后有人保护自己了。 可她一次次死皮赖脸的凑上去,换来的只是无情的背影罢了。 她恨、她怨却也痴…… 少女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湖面上不着调的一首小曲,不经意间便是挑人心弦。 “从小到大,身上的伤只会多不会少,对于夜家这些阴奉阳违的人,或是奴才,或是姐妹,我从来不曾恨过,可直到被夜清清陷害得身败名裂我才知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抬眸,双目犀利的看向陈治,“敢问二长老,夜家内的众人,大多数都在我身上留下了伤,这该如何处理?” 她指向肩膀上还在流血的窟窿,道:“这,是夜水琴用树枝插的,我与她同去厨房,只因我不让道,她便如此对我,惊惶之下,我拿着匕首无意中划破了她的脸。” 嘭…… 一直站着笔直的轻歌,忽然跪下,她扬起脸,冷然的望着檀木椅上的三位长老,双目微红,“若长老们认为轻歌理当受罚,轻歌甘愿领罚。” “她胡说……” 夜水琴惊慌失措,双目瞪大,“夜轻歌,你莫要血口喷人,你身上的伤与我无关。” “人活着就是为了争一口气,我夜轻歌活着,也只是为了争口气。”夜轻歌跪在大殿中央,挺直着背部。 一直站在轻歌身后不远处的林尘突地走上前,单膝跪下,道:“三位长老,属下亲眼看见琴小姐愤怒之下拿树枝攻击三小姐,不如仅此,还口出脏言,说三小姐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无非就是仗着大长老的宠爱……” 第70章 爷爷有的是钱 啪—— 林尘尚未说完,却见坐在檀香木椅上稳如泰山的夜青天拍桌而起,与此同时,一道青色光刃自夜青天长袖中迸出,朝夜水琴袭去。 光刃击在夜水琴身上,夜水琴双手扣着地面,才导致身体没有倒飞,只是狂吐了一口鲜血。 “大长老,我没有说。” 夜水琴怕了,她朝前爬了一些,惊恐的望向夜青天。 她自知,夜青天的忌讳便是已经死去的夜惊风。 哪怕是北月皇,也不敢在夜青天面前说夜惊风的任何一句不适! “夜正熊,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夜青天目光森然的看向夜正熊,夜正熊抓着夜青天裤腿的手颤抖了一下。 “你是一家之主,这件事你自己处理。”夜青天走至轻歌面前,将轻歌扶起后带着轻歌离开。 转瞬之间,长老殿内就只剩下几人。 “正雄,你好自为之。” 上官麟大手一挥,便将夜正熊拂上了轮椅,他站在夜正熊面前一米开外,侧对着夜正熊,道:“该怎么处置,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张嘴一百,及笄礼后流放边境夜家。”夜正熊闭上眼,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 “爹……” 夜水琴不可置信的望着夜正熊。 见夜正熊意已决,夜水琴转过头,朝坐在左侧的夜无痕爬去,她紧抱着夜无痕的腿,歇斯底里的大喊:“少主,少主救我,救我……” 夜无痕低下头,伸出修长的手捏着夜水琴的下巴,他朝夜水琴的脸吐了口气,轻声道:“乖,一下子就好了,不会痛的。” 夜水琴望着男子眉清目秀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锋锐的利刃一下一下的割着,钻心刺骨,痛不欲生。 门外,走来几名侍卫模样的男子,一左一右驾着夜水琴离开,夜水琴的目光一直落在夜无痕身上,满是痛心和失望。 “秦夫人,过段时间便是及笄礼的日子,你把人数统计好。”陈治道:“今年各大家族的少女都在夜家举行及笄礼,今年是夜家第一次办及笄礼,你身为一家之母,可不能让夜家失了面子。” “秦岚一定不会让长老失望。”秦岚道。 陈治点了点头,举步离开。 —— 轻歌去了夜青天的住所,夜青天住的地方很偏僻,位置朝北,院内种满了梧桐树,树下围着青草,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花窜出。 屋外清新淡雅,屋内娟秀别致。 难以想象,这般犹如建立在深山老林中的院落,竟是一个庞大家族的长老住所,走进空气清爽的屋子,轻歌只觉得好似走进了古老的山水画中,有浓重的墨水味道,小桥流水人家,枯藤老树昏鸦。 “这是你奶奶做的屋子,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是由你奶奶亲手搭建的。”提起已故的爱人,夜青天的脸上竟是浮现了一抹温柔之笑,最是动人,如酒醉心。 轻歌讶然,这是她第一次听夜青天提起奶奶。 “你奶奶是个温婉的人。”夜青天道:“她和你一样,丹田破碎,不过她是因为救一个陌生人,可那时,被你奶奶救下的人竟是弃她而去,不过我也应该感谢她,不然当时我又怎能与你奶奶邂逅。” 轻歌静静的聆听着老一辈的爱情故事。 很朴实,却是最能打动人心。 “你奶奶一生没有任何修为荣誉,却救人无数,她行医问诊,走遍万水千山,我从未见过她发脾气,我也从没见过她那么温柔的人。” 夜青天苦笑,无奈道:“你奶奶死在曾经救活的人手中,临死之前她还写下了能解那人毒的药方,你说,你奶奶是不是傻得无药可救了?” 轻歌不言,伸出手接住夜青天递过来的茶水,茶水烫口,味道却是难得的香醇浓郁。 她不曾想过,这世间会有这般善良之人。 活着的意义,好似就是为了救人。 如今竟然有人告诉她,这个人,是她奶奶。 “我得知消息,去往你奶奶死去的山脉。”夜青天道:“那样一个魔兽纵横的山脉,我根本就不相信她还能有全尸,任何人都会认为她早就被妖兽们啃噬得只剩骨头了,可我去的时候……” 那种场景,他一生难忘,一世怀缅。 连绵起伏的山脉中,野兽的声音此起彼伏,呈波浪状,高空中,乌鸦麻雀燕子全部围在一起旋飞着,女子身着白衣纤尘不染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周围是豺狼虎豹,这些野兽将她围住,像是在保护。 当夜青天跳下战马靠近的时候,那些野兽竟是自动分开,一哄而散。 “家里暖和,我们回家去……” 他将完好无损的她抱起,往回走。 “这是你奶奶的画像。” 夜青天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卷画轴。 轻歌接过,动作缓慢的将画轴打开,一张清秀完美的脸和一道风华绝代的声音便一点一点的出现在轻歌眼中。 女子的五官,皆是平淡无奇,但是组合在一起,却让人看一眼永生难忘,很舒服的感觉,犹如琼浆玉液的圣水,沁人心脾。 “你爷爷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娶了你奶奶。”夜青天将画轴拿回,小心翼翼护如珍宝般卷了起来,用红绳缠住,放进空空如也的抽屉之中。 “爷爷怎么好端端的和我说起奶奶来了?”轻歌问道。 “我昨晚梦见你奶奶了。”夜青天道。 轻歌笑道,“奶奶虽然离世,但她的心里是装着爷爷你的。” 夜青天摇了摇头,“不,你奶奶心里装着的是天下苍生,不过这是你奶奶离世后第一次梦见她,我梦见她被人欺负,苦不堪言。” “要是被老夫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欺负我媳妇,老子定要扒了他的皮不可!”夜青天气冲冲的道。 轻歌失笑。 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有些向往人世间的男女之情。 夜青天从内屋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火红药瓶,道:“这里面的火灵丹,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其实爷爷觉得墨邪那小兔崽子也不错,对你也蛮好……”夜青天忽然道。 轻歌脸色一变,忽的正色道:“爷爷,我不想嫁,暂时也没有这种想法。” “随你,反正你爷爷别的本事没有,就钱多,养你一辈子不成问题。”夜青天道。 轻歌大笑。 第71章 这日,轻歌在风月阁院内盘腿修炼,姬月在百花之中窜来窜去,夜菁菁一面大笑一面伸出粉嫩的双手去抓它,一号双手环胸站在石柱旁,碧蓝的双瞳空洞的望着此情此景。 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气,千丝万缕,朝轻歌汹涌而来。 “丫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座这几日便能把灵气晶核完全吸收。”姬月跃入轻歌怀中,道。 轻歌挑眉,眯起眼睛看向东边灼烧的朝阳。 也就是说,这几日,她的脸就能恢复正常了。 风月阁的院门被打开,林尘走了进来。 “三小姐,今日是赏花节,二小姐让你一同过去赏花,听说小王爷和七皇子都会去呢。”林尘道。 轻歌揉了揉姬月的脑袋,懒懒的道:“知道了,给我备好马车。” 既来之则安之,风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两生两世,她还从未怕过麻烦。 “姐姐,我也要去。” 夜菁菁眯起眼睛笑,尽管脸上布满疤痕,却也可爱的很,“我听说今年的赏花节有血莲呢,好像是太子去年在幽冥之地历练所得。” 赏花节,算是北月国的传统节日,不过说到底,无非就是让王孙贵族们消遣时日罢了。 今年的赏花节在城郊外的浠水河边举行,河岸上百花竞相开放,争妍斗艳,一眼望去,姹紫嫣红,目不暇接。 一大早,就聚满了无数人。 巨大的水晶轮船停在岸边,一块浮板从船上滑下,落在平地。 “快看,小王爷和墨公子到了。” “小王爷不愧是北月的第一公子,那风度,简直要迷倒北月万千少女。” “人墨公子也不差,虽然爱喝酒,却也是性情中人。” “……” 众人议论的声音,不绝于耳。 北月冥一袭月牙色的袍子,手执一把玉骨扇,剑眉星眸,气质冷傲,举手抬足间尽是矜贵气息;墨邪与其并肩而坐,宽大的火红袍子如烈焰一般,在风中燃烧的猎猎作响,腰间挂着一个泛黄的酒葫芦,衣襟敞开,锁骨性感,挂着几滴不知是酒水还是汗水。 两人走至浮板前,迎面走来一拨人。 这一拨人皆是莺莺燕燕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首位正是身着白衣的夜雪与罩着紫衣的云绾以及萧水儿。 看见北月冥,皆是朝北月冥行了个礼。 “王爷来得真早。”夜雪道。 北月冥不说话,却是朝夜雪伸出手,夜雪望着面前宽厚且布满老茧的手,颇为讶异。 “一同上船吧。”北月冥道。 夜雪的眼眸里,蓄满了笑意和惊喜。 她将细腻白皙的玉手放在北月冥的手心之中,两人牵着手,一同走上轮船。 墨邪喝了口酒,砸吧了下嘴,“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 说着便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上轮船,云绾与一众小姐,紧跟其后。 零零散散的人先后上了轮船,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北月的贵族。 轮船之上,格外宽敞,内屋里边走出一名男子,男子锦袍玉带,华丽无疆,望见众人,先是一笑,而后拱手,道:“太子不在,今年的赏花节由本宫为你们介绍。” 此人北月国七皇子北岭海,是死去的年妃所出。 “皇兄有心了。”北月冥道。 北岭海朝北月冥一笑,目光扫了扫船上众人,道:“看来人都到齐了,准备行船吧。” “七皇子,还有一位没到。”夜雪忽然道。 “哦?” “没到之人是我的姐姐夜轻歌。”夜雪道。 说话间,却见河岸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通体赤红,像是滚烫的铁块一般,马车的四角镶嵌着四颗硕大的红宝石,车帘窜着玲珑,轻纱曼舞,美人的面容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驾马的林尘跃了下来,走至车边,匍匐在地。 轻歌抱着夜菁菁从马车中走出,踩着林尘的背落在地上,不理会众人的侧目,安之若泰的走向浮板,上了偌大的水晶船。 众人望着那半面美半面丑的面容有些失望。 “原来是三小姐。”北岭海朝轻歌拱了拱手,道:“几个月不见,三小姐越发的美了啊。” 哈哈—— 船上众人笑的七仰八叉,花枝乱颤。 美? 众人望着轻歌脸上丑陋不堪的紫红胎记,毫不掩饰对其的嘲讽。 “哇啊——” 小孩的哭声,石破惊天般划破了河边的寂静,被一名绿衣女子抱在怀中的小男孩忽然大哭起来,他瞪大眼睛惶恐的望着轻歌,眸中蓄满了眼泪,声音抽抽噎噎的,“鬼啊……好怕……” 轻歌脸色不变,众人则是嘲讽的望着她。 轻歌怀中的夜菁菁跳了下来,走至绿衣女子面前,面容严肃地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尚书之女夏熏。” 夜菁菁满是疤痕的脸上浮现起了一抹冷笑,却见她道:“礼部貌似就是受尚书的管辖,你和你怀中之人身为尚书的家人,看见安国郡主不仅不行礼,还敢侮辱安国郡主,我不知道你们是蔑视皇家颜面还是尚书居心叵测,欲图不轨?” 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儿,一脸郑重,认真的语气让人不敢忽视。 闻言,夏熏却是吓了一跳,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后,立即抱着怀中的小男孩跪了下来,惊慌失措的看向七皇子,道:“七皇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家父对北月忠心耿耿,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做出不轨之事。”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也别太紧张。”夜菁菁道:“别动不动就下跪,我们是知道你护父心切,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你——”夏熏大怒。 夜菁菁看向已经不再哭闹的小男孩,粉嫩的手揉了揉这个并不比她小多少的男孩,笑眯眯道:“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看来尚书得加把劲再生个儿子。” 众人被夜菁菁逗笑。 小男孩睁大眼眸望着虽然一脸疤痕却神采飞扬的夜菁菁,眨了眨眼睛。 夜菁菁转过身走至轻歌面前,撇其嘴,伸出双手,粉嫩的拳头挥了挥,“姐姐,要抱抱。” 轻歌将夜菁菁抱起,心中满是震撼。 方才那一番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会相信这是出自夜菁菁之口。 夜菁菁被轻歌抱着,她的眼,望着水晶船外的一片河,河水澄澈,河边青草悠悠,小女孩的心思像是水底的海藻,一圈圈,一层层,绕了千匝。 她要保护姐姐。 第72章 血魔花 “姐姐,你又何必对一个小孩咄咄相逼。”夜雪出声道。 此时,夜雪的手依旧被北月冥牵着,与轻歌的势单力薄似乎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出门在外,二小姐得称我为郡主才对。”轻歌道。 夜雪愕然,她冷冷的望着轻歌,眸中怒火中烧。 北月冥握紧了夜雪的手,目光冷淡的落在轻歌身上,却见他道:“夜轻歌,雪儿是我未来的王妃,与你地位等同。” 闻言,众人皆是惊讶不已。 虽然北月国贵族圈子里都默认夜雪是北月冥未来的王妃,但毕竟圣旨还没下,北月冥也没亲口承认过。 而北月冥之前是夜轻歌的未婚夫,还是从小就订下的娃娃亲,虽然传出去的消息是夜轻歌不想嫁给北月冥才解除婚约,可毕竟以前的夜轻歌对北月冥的死缠烂打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众人下意识里都认为是北月冥抛弃了夜轻歌。 如今,众人看轻歌的眼神都藏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犹如过街老鼠般,虽不至于人人喊打,却也卑微进尘埃里。 “是么?那恭喜了。”轻歌笑道,云淡风轻,神情眼神里,都没有任何的刺痛。 北月冥不解,夜雪不解,就连四周众人,也都疑惑不已。 夜轻歌是真的放下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行船吧。”北岭海见气氛有些凝固,笑了几声,便道。 水晶建筑出的轮船,在河面上缓缓行驶,涟漪阵阵,水纹层层,开出了美丽的花儿,轮船的周围,一朵朵娇艳的花儿,从水面破空而出。 或是清雅的百合,或是富贵的牡丹,或是幽兰,或是四季,各色各样的花,各种格式的颜色相继的入了众人的眼。 “这是天域的四季花,光泽晶莹,美而不腻。”众人站在轮船边沿,看着河面上的五光十色,万紫千红。 “百年沧溟藤,若是取之炼制鞭器,杀人于无形,一旦出手,有死无生。” “富贵牡丹,赤金之色,若是入药炼丹,可保容颜永驻。” “百回幽兰,本宫也是头一次见到……”北岭海说到这,看向轻歌,道:“听说这是郡主的奶奶死时尸体旁边长出的花儿,芬芳味道弥漫千里,若有若无,心旷神怡。” 夜雪虚眯起眼睛。 夜轻歌的奶奶也是她的奶奶,北岭海却只对夜轻歌说,这摆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奶奶是大家之人,心底纯善,百回幽兰就算闻声一百回,也只会让人神清气爽。”轻歌不卑不亢,仪态端庄。 北岭海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夜将军和阎夫人的后人,不仅有夜将军的气魄,还有阎夫人的风姿。” “七皇子过奖了。”轻歌道,不免多看了眼北岭海。 比起其余人的侮辱和嘲讽,北岭海却是把她当做平常女子来看,言语之间,如云如水,倒是有皇室之人该有的风华。 行船幽幽,北岭海负手而立,将轮船两边的百花一个不落的介绍。 北岭海介绍的正起劲,墨邪忽的靠近轻歌,面朝轻歌挤眉弄眼,笑嘻嘻道:“昨日我挖出了三年前埋下的桃花酿,等明日,我差人送去夜家给你喝。” “桃花酿?好吃吗?” 夜菁菁瞪大眼睛,一派天真模样,两颗乌漆墨黑的眼珠子机灵的转了转。 墨邪伸出手弹了弹夜菁菁的额头,道:“想吃好吃的?我那里多的是,明日一同送去。” “真的吗?那太好了!”夜菁菁眯起眼睛笑,单纯的不似凡间物。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目光深远幽然的望向河对面延绵的山脉;如今的夜菁菁就像是白纸一张,她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这一世夜菁菁能够快乐。 “快看,是血莲,血莲花!”船上,有人惊叹。 轻歌循声望去,远处的河面上,一朵血色的莲花,纷然怒放,花瓣晶莹剔透,表层流光溢彩,富有光泽,倒映在水面上更是美轮美奂,日光洒落在血莲之上,众人仿佛都能看见,花瓣之中,缓缓流动的新鲜的血液。 虽美,却也危险。 “血莲花嗜血而生,等会儿你和这小丫头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墨邪将酒葫芦挂腰间,凝视着越来越近的血莲花。 轻歌点头,牵紧了夜菁菁的手。 姬月的声音突地在轻歌脑海之中响起,“这哪里是什么血莲,分明就是血魔花。” “血魔?”轻歌疑惑。 “对。” 姬月道:“血魔花用狼骨雕镂而成,终日浇灌人血,十年后,充满魔性,遇人便噬,丫头,你要小心点,这血魔花的魔性太强,虽然本座巅峰时期一根手指头就能解决它,但现在就算吸收了晶核里的灵气,也不是它的对手。” “这么危险?” “不仅危险,你比其他人还有危险。”姬月语重心长道。 “为什么?”轻歌用灵魂传音问道。 姬月:“我和那条丑不拉几的蛇依附在你身上,兽味太浓,而血魔花的元身是狼,一旦遇见同类,不死不休。” 轻歌能明显的感觉到,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它在怕,怕血魔花! 此时,轻歌耳边响起北岭海介绍的声音,“看来大家都知道血莲的来历,我也不多说,只能让你们小心,千万不要让血莲闻到血的味道,否则,我们这一船的人都要命丧浠水河!” 说这话的时候,北岭海尤其认真,众人也不敢懈怠,抱着敬畏又好奇的心态,看着越发靠近的血莲。 北月冥似乎没有听见北岭海的话,他虚眯起一双充斥着冷漠的眼睛,凝视着挨得很近的轻歌与墨邪。 夜雪看了眼北月冥,咬了咬唇,给了身旁萧水儿一个眼色。 “宝儿,跟我走。” 萧水儿看向自家丫鬟宝儿,宝儿看起来年纪约莫十三四岁,她战战兢兢的跟在萧水儿的身后。 看两人走去的方向,正是轻歌那边。 北岭海正与众人介绍血魔花,看见萧水儿朝轻歌走去,剑眉微微蹙起,只疑惑了一下便看向血魔花。 第73章 我带你走 轮船停滞的河面,与血魔花的距离是一米。 清风拂来,河面上波光粼粼,与泛着红光的血魔花交相辉映。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萧水儿和宝儿走至轻歌面前,萧水儿勾唇歉意一笑,双手拱起,道:“安国郡主,以前是我不懂事,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希望郡主多多包涵。” 轻歌淡淡的望着萧水儿。 反事实出反常必有妖,以萧水儿的性子,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 然而,她一时半会也想不通萧水儿脑子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萧夜两家,一向交好,萧小姐说这话就客气了。”轻歌道,现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我就知道郡主一定不会怪我。”萧水儿凑上前,亲昵的抱着轻歌的手臂,轻歌皱眉,想要将手臂抽出,一直低着头站在萧水儿身后的宝儿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朝轻歌的另一条臂膀挥去,轻歌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萧水儿,身子侧转,堪堪躲开。 尽管如此,匕首还是在轻歌锁骨处划出了一个半指长的伤口。 伤口虽然不大,但…… “怎么回事!”北岭海与众人朝这边汇聚过来。 “宝儿,你怎能对郡主出手!”萧水儿从地上爬起,怒道。 轻歌抬起手,自锁骨处轻轻一抹,她垂眸望着指尖上的鲜血,再看向轮船对面释放戾气的血魔花,勾唇冷冷一笑。 原来如此…… “赶快止住伤口,快点!”北岭海看见轻歌锁骨处的伤口,瞳孔骤然紧缩,声似雷霆,怒道。 几名丫鬟拿着药箱前来就要为轻歌包扎伤口,漫天的红光却是刺痛了众人的眼。 北岭海瞳孔瞪大,额上冷汗直流,他咽了咽口水,一寸寸的转过身朝轮船对面看去,却见河面上的血魔花身体骤然膨胀,百花枯萎,一条正在河中游弋的水蛇忽的被血莲吸进花蕊之中,刹那间便被吞噬。 血魔花浮在水面上,缓缓靠近轮船。 众人惶恐了…… “不行,血莲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再这样下午,我们这一船的人都会死去。”北岭海紧攥着双手,双眼有些赤红。 “既然血莲是被郡主的伤唤醒,不如让郡主下船。”夏熏抱着自家弟弟,惊恐的忘了眼如死神般越来越近的血莲,慌不择言。 闻言,众人虽惶恐,却不惊慌,反而都看向轻歌。 夜雪松开北月冥的手,忽的走至轻歌面前,坦然跪下,她仰起脸真挚的望着轻歌,道:“姐姐,我们这一船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你就救救我们吧。” 云绾骤然跪下,夏熏也跪下,船上的众人依次跪下,唯有北月冥、北岭海以及墨邪还沾着。 “郡主救救我们……” 众人的声音,那般响亮。 轻歌指尖发凉,她望向天际,天边的云霞,还是依旧的绚丽,只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呵—— 救他们—— 她能不救吗? 她若不肯,想必这些人会齐心协力的把她推下溪水河,死在血莲魔嘴中。 “妹妹真是打得好算盘!”轻歌低头,拍了拍夜雪的脸。 夜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奶奶是为救人而死,夜家组训是舍己为人,姐姐你也应当如此,不是吗?” “不行!” 墨邪道:“轻歌没有义务救我们。” 说着,墨邪一手抱着夜菁菁,一手抓住轻歌手腕,“我带你走。” “站住!”墨邪脚步僵硬,他回过头看向北月冥。 北月冥看了眼血莲,眸中泛着诡谲的色彩,他道:“夜轻歌不死,我们这一船人都会死。” “王爷,这一船人死与不死,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夜轻歌没必要死。”墨邪紧攥着轻歌的手,恨不得将其手腕扳断。 轻歌诧异的望着墨邪,墨邪的双瞳宛如浓墨一般化不开,侧脸的轮廓完美坚毅,黑发红袍,俊美如斯。 萧如风接近她,对她好,是因为萧如风知道她就是无名。 可墨邪为何要这么做? “来人,抓住夜轻歌。”北月冥一声令下,内船之中涌入无数精英,这些人,将墨邪与轻歌包围住。 轻歌闭上眼,她勾唇讽刺一笑,而后从衣袖之中,撕出一条布块,她将布块绑在夜菁菁的眼睛上。 “姐姐……”夜菁菁胡乱的挥舞着双手,惊惶道。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道:“别怕,姐姐等等就来找你。”说至此,她抬眸看向墨邪,“保护好她。” “你没必要这么做。”墨邪道。 轻歌勾唇浅笑,转身看向北月冥。 当真是声势浩大,整条船的贵族都朝她下跪,所有的侍卫都在围剿她,目的只有一个,要她死。 的确,一个废物又丑陋的她死了,换得船上所有人的平安,买卖很好。 “我会让你做我的王妃。”北月冥忽然道。 轻歌冷笑,用她的死换来一个王妃之位,北月冥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安国郡主,你配得上这四个字。”北岭海道。 “就算我不想,你们也会让我配得上不是吗?”轻歌笑靥如花,暗沉的夕阳在她身后美如画,三千青丝随着河面上吹来的风而舞,摄人心魄。 北岭海哑然。 轻歌转身,走至轮船最边沿,望着朝自己汹涌而来的血莲,轻歌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她实力不够,姬月尚未完全吸收灵气晶核,满船的人都与她为敌,这是她唯一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活路。 她学习古武格斗的时候,水、搏击是她最拿手的。 兴许在水底,她还能活命。 轮船在北岭海的指挥下,迅速朝后退去,满船的人,望着那一抹倩影被水面湮没,散发着戾气的血魔花,似乎对轮船不再感兴趣,则是潜入水底,寻找属于它的礼物。 “得救了……” 夏熏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满船人都在惊喜,狂欢,劫后余生。 墨邪抱着夜菁菁,朝内船走去,北月冥伸出手,拦住墨邪。 “王爷有事?” “墨兄,你这是在疏离我?”北月冥道。 墨邪低头,倏地一笑,他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道:“王爷,我曾以为我们是同道之人,我以为我们是兄弟,可我不曾想到,你会牺牲一个无辜的女人。” “那种情况,这是最明智的决定。”北月冥声音冷了几分。 “你有你的明智,我有我的原则。”墨邪拂开北月冥的手,走进内船。 第74章 打你怎么了 水晶制的轮船逐渐靠近河岸,众人依次从船上走下。 墨邪带夜菁菁走出内屋,解开了蒙着夜菁菁脸的布块,夜菁菁眼珠子四处转了转,皱起秀气的眉毛,问道:“姐姐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姐姐?” 墨邪脸僵硬了一下,刚想回答就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这次我们得救,真得谢谢夜轻歌。”一名身着浅蓝长裙的女子如是道。 闻言,萧水儿双手环胸,嗤笑:“有什么谢的,以她一个废物之命,能救我们,该是她的荣幸才对。” “就是说。”夏熏道:“她那叫死得其所。” “说够了吗……” 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愣,回头看见,却见墨邪抱着夜菁菁,正森然的看着她们。 “墨公子,我们知道你与夜轻歌关系好,原来我们这一船人的命,都抵不上一个废物。”萧水儿阴阳怪气的道,船上其他的人,看着墨邪的眼神也都阴晦不明。 “墨公子,消消气。” 北岭海走上来,安抚墨邪的情绪,“我们会那样做,也是出于无奈,毕竟船上的人,不是皇室后辈,就是世家的小姐公子。” “出于无奈?”墨邪冷笑一声,抱着夜菁菁下了浮板。 北岭海看着墨邪的背影,满是惆怅。 他是这次赏花节的主办人,满船人活了,夜轻歌却死了,夜青天宠其入骨,一定不会放过他。 几乎所有的人都下了船,此时,殷凉刹与萧如风才刚到浠水河。 马声嘶鸣,两人一同下了马。 “轻歌呢,虞贵妃想见轻歌,让我带她进宫。”殷凉刹看了看,并没有发现轻歌的身影,便问北岭海。 北岭海抿唇,尴尬不已。 萧如风与殷凉刹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萧如风看向脸色难看不已的墨邪,问道:“墨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妹妹的丫鬟向轻歌行刺,划出了一道伤口,血的味道刺激到了血莲,全船的人,逼她跳船。”墨邪嘲讽一笑。 “哥,我也不知宝儿为何会……” “啪!” 萧如风狠狠一巴掌打在萧水儿的脸上,他看了眼在萧水儿身后瑟瑟发抖的宝儿,怒道:“将这贱婢绑起来,送进刑法库。” 几名侍卫走出,捆着宝儿带走。 “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废物打我。”萧水儿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萧如风。 “打你怎么了?” 说这话的是殷凉刹。 殷凉刹走上前,手中的匕首横在萧水儿的脖颈上,“宝儿是你的贴身丫鬟,若没有你的指使,她敢行刺轻歌?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还真是巧,宝儿什么时候行刺不行,偏偏当着七皇子小王爷的面行刺,还是接近血莲的时候,摆明了就是想害死轻歌,萧水儿,你这般蛇蝎心肠,皇上不会放过你吧。” 萧水儿脸色白了几分,“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公道自在人心,你最好祈祷轻歌没事,否则莫说是皇上,我殷凉刹第一个就不放过你。”殷凉刹道。 萧水儿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萧如风望着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得萧水儿,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 “啊——” 一声凄惨还伴有几分稚嫩的尖叫声如利刃般划破天际,众人下意识的望去,却见夜菁菁仰头惨叫。 “姐姐死了?”夜菁菁看着墨邪。 墨邪与之对视,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菁菁的眼,是杏眸,特别大,里面蓄满了泪水,楚楚动人,几分怒意几分恨气,让人心有不忍。 她从墨邪的怀中跃了下来,如蛟龙游水般,扑在萧水儿的身上,牙齿紧咬着萧水儿的肩膀,萧水儿吓得大叫一声,两人一同倒在了地上。 鲜血沿着夜菁菁的贝齿蔓延了出来,在萧水儿的衣襟上开出了火焰般的花儿。 萧水儿痛苦的皱起脸,她求救的看向萧如风,萧如风负手而立,别过脸,看向别处。 夜雪与云绾作势就要上前解救萧水儿,殷凉刹却是挡在了两人面前。 “二位,这是萧水儿的报应。”殷凉刹道。 “公主,你这颠倒是非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夜雪道。 “是不是颠倒是非,四小姐应该比我清楚。”殷凉刹双手抱臂,态度冷硬,“你们想救萧水儿,可以,除非我死。” 说至最后,殷凉刹的眸中释放出犀利的冷光,夜雪一愣,云绾也是不敢再向前。 没有人望见,夜菁菁埋在萧水儿脖颈间的双瞳,泛起了妖冶的红光,诡谲,美丽。 她将萧水儿肩膀上的一块肉,连着衣裳狠狠咬下,吐在一边。萧水儿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堪堪痛晕了过去。 夜菁菁站起身子,小小的身躯里边像是聚满了邪恶的力量,脸上的疤痕是为诡谲,一双漆黑的眼瞳邪佞不已,本该稚嫩青涩的孩童,这一刻,却如妖后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星图随着轨迹缓缓运转,一念之间,风起云涌,似有什么悄然改变,破碎。 “你们……都要死!” 夜菁菁抬起粉嫩的手指向夜雪、云绾、北月冥等人,手指缝隙间缠绕着鲜艳的血,让人害怕,发怵。 浠水河河岸边,那么多人,面对一个小小的女童,竟是害怕了起来。 那种害怕,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连他们都寻不到缘由。 所有的人,都害怕夜菁菁,认为她是个疯子,唯有墨邪,靠着槐树而站,心疼的望着粉衣黑发,双瞳充满了杀戮的小孩。 夜菁菁逐步逼近众人—— 哗啦—— 河水翻起的声音响起,夜菁菁与众人都转头朝浠水河看去。 却见浠水河翻起的涛浪,有十丈高,宛如现世的高楼大厦般,令所有人仰望,涛浪最顶,一点红光破水而出,绝艳的血魔花怒放当空,在绚丽的夕阳下。 火烧云漫天,尽情怒放的血魔花,上接红云流霞,下连万层河浪。 犹如一场视觉盛宴,仿佛是远古的生命徐徐来到,众人的双眼之中,皆是倒映出这一幕壮观奇景。 第75章 场主 血色莲瓣之中,少女冉冉升起,宛似夕阳的使者,盛开在南冥。 “姐姐……”夜菁菁看见血魔花上的少女,惊喜之余,大声道。 “这怎么可能!” 北岭海摇头,“血莲花下,从未有人生还过。” 此时,众人看见,血魔花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嵌入轻歌的眉宇之间,轻歌双目紧闭,三千青丝在水中荡漾,滚滚涛浪将她抬入云巅,漫天的红云簇拥着她,半壁江山好似都在她身下。 浠水河的河水,轻柔的包裹着昏睡过去的少女,缓慢地将少女放置河岸边沿。 浪花褪去,夕阳还是那个夕阳。 墨邪和夜菁菁连忙拥上去,殷凉刹和萧如风也急着上前。 墨邪一把将轻歌横抱起,轻歌胸口一个起伏,朝外吐了口水,脸色苍白,煞是脆弱;轻歌的眉心,镶嵌着殷红的血莲花,娇媚,妖冶。 “不准走。” 在墨邪想要带轻歌走时,北月冥的人却是包围住墨邪等人。 “我墨邪想走,你认为你拦得住。”墨邪一改往常的痞子模样,一本正经道。 “血莲是北月的国花,如今进了她的身体之中,除非把血莲留下,否则谁也别想走。”北月冥瞧了眼轻歌眉心的血魔花,道。 翻脸无情,冷酷到底。 “王爷,人命关天,这血莲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至少先救治好轻歌。”萧如风望着血魔花若有所思,而后道。 “不行。”北月冥态度坚决。 墨邪咬紧牙关,抱着轻歌的手狠狠攥住,他看着站在对面冷漠出奇的北月冥,只觉得有几分陌生。 他们年少相识,在北月国的帝都里招摇过市,一起修炼,一起喝酒,他以为这便是兄弟之情,可曾经对他说心怀天下的男人,如今却恨不得逼死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 他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少女。 脸那么白,近乎透明,半张脸上虽然布满了紫红胎记,但另外半张脸却精致妖冶,墨邪忽然想到,再璀璨奢华的钻石,从山脉深处挖出来时,连最普通的石头都不如。 轻歌嘴角蔓延出一抹鲜血,她紧抓住墨邪的衣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喷洒在墨邪的脖子上,妖冶如花。 轻歌的手,依旧攥住墨邪的衣襟,她转过头,虚弱无力的看向冷硬坚决的北月冥,嘴角含血,脆弱一笑,仿佛血莲凋零前的最后一次末路惊风。 “北月冥,你最好祈祷我死去。” 她大笑,满嘴的鲜血,眉间的血魔花,异常冶丽。 “都给本王上,拿下夜轻歌。”北月冥皱了皱眉,道。 轻歌靠在墨邪的胸膛上,双眼慢慢阖上,昏死之前,她看见夜雪朝她挑衅的笑了,看见无数侍卫慢慢包围着她,还看见远处的一道紫色身影…… 手拿着长剑的侍卫,全部朝墨邪轻歌攻去,墨邪眯起眼睛,蓄势待发,萧如风与殷凉刹也是手拿兵器,准备迎战。 然而—— 就在此时,一道雷霆在天边滚起,所有侍卫攻击的动作全部戛然而止,随着一道深沉的声音,这些侍卫尽是,全部跪下! 北月冥皱眉,猛地抬头看向天边北面。 被夕阳笼罩着的空城,云巅之上,身着绛紫长袍的男子慵懒的坐在竹骄上,曳地的袍摆绣着浮生梧桐,云里雾里,冷峻如斯。 男子拥有一双狭长邪魅的星眸,远山般的眉微微蹙起,戾气隐隐,自带杀戮,他自云巅而来,暗红天际上的所有,好似都成了他的陪衬,风华艳艳,自成一世界,恐怕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这般矜贵的人来。 四头獠牙尖锐,背部长出羽翼的血狼分别在竹骄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驮着竹骄停在浠水河边岸。 人群纷纷,媚娘带着斗兽场的精英赶来,几十人全部单膝跪在竹骄前。 “场主,属下来迟。”媚娘低头,道。 “起来吧……” 男子的声音,犹若林间堆积的山水,冬末暮光,煞是好听,悦耳动心,醉人的温柔之中,却又掺杂着磁性和一抹沙哑,充满了邪佞的味道。 他自竹骄上起身,北月冥的侍卫跪在里边,他从中间走过,在墨邪面前停下。 “给我。”他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伤害她。”墨邪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气场不输。 男子邪佞笑起,乌黑的头发如墨水般绞着。 “墨兄,给他,斗兽场的人不会伤害轻歌的。”萧如风道:“轻歌身受重创,恐怕也就只有斗兽场场主能救治。” 斗兽场拥有各种稀奇的天材地宝,连北月国的国库在其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墨邪无奈之下,只得将怀中的轻歌递给男子。 男子动作温柔的抱住轻歌,准备回竹骄,夜菁菁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袖,男子回头,夜菁菁抬眸,天真无邪的望着他,“一定要救活姐姐。” 男子笑着应下,看也不看北月冥一眼,便抱着轻歌走上竹骄坐下。 北月冥心中有怒,道:“冥场主,想带夜轻歌走,可以,留下血莲。” 冥千绝坐在竹骄之中,指腹摩挲着轻歌眉心的血魔花,听见北月冥的声音,他抬眸懒懒的忘了眼北月冥,忽的道:“小王爷真是出息了,你父皇看见本尊,说话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里是北月,本王是北月的王爷。”北月冥道。 “王爷又如何?”冥千绝挑眉,“不想活的话,尽管来斗兽场找本尊。” 说话间,四头血狼,驮着竹骄朝斗兽场掠去,自天际中留下一道烟痕。 媚娘冷冷的看了眼北月冥,便转身带着斗兽场的精英离去。 北月冥想带人追上去,却被北岭海拦住,“冥千绝提前出关,实力必定大增,而且我听说他与迦蓝学院的长老有一些交情,你若想进迦蓝学院,就不要惹怒他。” 北月冥紧攥着双手,恨恨望着竹骄消失的方向。 夜轻歌—— 夜轻歌究竟有什么好,一个废物而已,为何所有人都站在她身边。 萧如风和墨邪也就算了,如今连斗兽场的场主冥千绝都来救她,真是好大的能耐! 第76章 活活打死 无边的冷意和疼痛包裹轻歌全身,轻歌躺在地宫内的冰床上,浑身颤抖,痉挛,一张脸,白得如雪,嘴唇也没有任何的血色,身子瘦弱不堪,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能死去。 冥千绝负手而立,站在冰床旁侧,居高临下俯瞰着轻歌。 轻歌眉心的血莲怒放,她紧皱着眉,咬牙切齿,杀意蔓延千万里—— 犹如一场梦般,朦胧虚幻,迷离如雾,飘渺,懵懂。 她从船上跃入水面时,屏住呼吸准备往浠水河河岸边游去,途中,她抓住了一条水蛇,一口咬死,蛇血在水中弥漫,她将蛇朝血魔花丢去,血魔花一口便将水蛇吞噬,而轻歌便在短时间内,快要靠近河岸。 生死攸关,千钧一发。 她凭借着现代的古武技术,就要得救,血魔花却变得疯狂,倏地便到了她面前,一口将她吞入腹中,眼前一片黑暗,理智全无。 她骂了一句卧槽,便没了意识,再醒来时,便看见北月冥的人想要围剿她,因为受到重创,她再次昏死过去。 痛,越来越清晰,轻歌双手紧攥,她瞪大眼,骤然惊醒。 绛紫色的衣袍映入眼帘,视线往上,一张邪肆慵懒的脸庞妖孽俊美,轻歌眼底尽是戒备,浑身紧绷成一根弦,随时崩断,直到她看见了站在冥千绝身后的媚娘,这才放松。 “轻歌,你的伤已经好了,这是我们场主,是他救得你。”媚娘似是知道轻歌的戒备,道。 “不愧是阎夫人的女儿,连魔性强大的血魔花都能吞噬。”冥千绝道。 血魔花—— 轻歌心中虽然诧异,脸色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众人都认为那是血莲,没想到还有人知道这是血魔花。 “能不能将血魔花驱除?”轻歌问道。 冥千绝微微讶异,血魔花戾气虽然旺盛,但若是吞噬在体内,不仅会增强自身的力量,还能在对战之中给人致命一击,许多当世至尊都想要吞噬血魔花,不过血魔花拥有狼骨和人血,不是一般人能吞噬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连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 这小丫头,不仅吞噬了血魔花,还想驱除…… “不能。”冥千绝摇头,“蓄在血魔花内的人血如今已经与你的血液融为一体,今生今生,除非死,才能将它驱除。” 轻歌皱眉,她不喜欢有别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边。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等等本尊让人送你回夜家,你虽然死里逃生,但却得罪了不少人,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冥千绝解下身上的披风,系在轻歌身上,他曲起食指,在轻歌鼻子上轻轻一刮,道:“你是我斗兽场的客卿,只要你一句话,斗兽场就是你的后盾。” 轻歌与仰头,与之对视,心魂颤然。 冥千绝的眼,深邃幽然,邪佞暴戾…… 轻歌离开后,媚娘走上前,望着尚未关紧的门,看了眼坐在蛇椅上的冥千绝,道:“就算没有她,我们的事情依旧能够完成,何须对她这么好。” “以前,她软弱不堪,本尊认为帮了她也没用,任由其自生自灭,如今却不一样了……” 冥千绝执起白玉酒杯,浅酌一口,深邃的眼瞳在幽然烛火的映照下,忽明忽灭。 媚娘皱眉,她却是听不懂自家场主的话。 —— 轻歌坐在冥千绝的竹骄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是四头血狼,竹骄自云巅掠过,悬浮在半空之上。 夜家门前,石狮威仪的伫立两端。 竹骄威风扫过,稳稳的停在台阶之下,路过的行人立即驻足,朝竹骄内坐着的少女看去。 四头血狼占据四个角落,轻歌从竹骄上走下,碧蓝的天,朱漆大门,血狼驮着竹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三小姐……” 望见轻歌,门前的侍卫惊喜对视一眼后,一人上前朝轻歌行礼,另外一人飞奔进夜家,准备说给夜青天听。 侍卫在前走着,轻歌紧随其后。 夜家大院内,青草香香,杨柳依依,花叶幽幽,走过铺满鹅卵石的青石板,轻歌抬眸看了眼湛湛青空,杀意寒意在眼眸深处疯狂满意,如盘古手中劈开天地的刀,所向披靡,锋锐无比。 前世,她杀了太多不相识的人,所以这一生,凡事不到最后一步,她绝对不会使出致命一击。 可凡尘的事就是如此搞笑,你不杀人,自有人来杀你。 夜水琴、夜雪、云绾、萧水儿,千方百计的想要她死,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夏熏。 “啊……” 路过一座假山时,轻歌听见旁侧传来痛苦的声音,她转头望去,那是一间荒僻破落的屋子,周围杂草丛生,荒凉的很。 惨叫的声音还在响起,轻歌抬起脚想离开,却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 犹豫辗转,轻歌还是决定走进破院,准备一探究竟。 “三小姐,那是死去的姨娘生前住的地方,经常闹鬼,我看我们还是快去见大长老吧。”侍卫打了个抖,害怕的看着破院,想要拦住轻歌。 “你在这等我。”轻歌撂下一句话后就快速靠近破院。 侍卫无奈,只得躲在假山旁,隔着远远的望。 轻歌在残败的窗口前停下,从木板的缝隙间看屋内的场景,却见一片狼藉的房屋内,夜羽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两名壮汉拿着粗长的鞭子,沾着辣椒水,一鞭一鞭狠狠的打在夜羽身上。 夜羽不住的低吼,满头大汗,痛苦不堪。 两个壮汉忽的停下甩鞭的动作,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这般道:“少主让我们打死她,打死她之前我们就算做了些什么不太干净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任务吧。” 闻言,另一个壮汉立即猥琐的笑了起来,看着夜羽的眼神充满了淫欲。 “我老朱活了这辈子,还没尝过这大世家中小姐的滋味,你看看这细皮嫩肉的,正是让人越看越喜欢。”他在夜羽脸色调戏似得捏了一把。 第77章 救人 “呸!” 夜羽撇过脸,吐了口唾沫在那个老朱脸上。 叫做老朱的壮汉抬起手用手背狠狠的擦了擦脸,凶神恶煞的瞪着夜羽,“临死之前还这么倔,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伸出手,一把扯掉夜羽的衣裳。 夜羽被绑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她瞪大眼,惊恐绝望的看着正在脱衣解裤的老朱,万念俱灰。 比起这般凌辱,她情愿被殴打致死。 “你慢慢来,别急,完了之后我再上。”另一个壮汉在旁边破烂的椅子上坐下,猥琐的看着他们。 老朱大笑一声,道:“还是你这哥们够义气,放心吧,这二小姐先天四重,就算被咱哥俩折磨个三天三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 他捧着夜羽的脸,猛地亲了一口,夜羽眸中散着狠光,咬住老朱的耳朵就不松口,直到溢出了血。 老朱大叫一声,朝夜羽脸上打了一巴掌。 他抓住夜羽仅剩的亵衣,想要一把扯掉,窗口中,却是掠进一道身影。 老朱和坐在椅子上的壮汉皆是戒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夜羽惊喜抬眸,当看见来人时,眸光却是黯淡了。 “又来一个,虽然容貌差了点,不过瞧那皮肤,手感肯定特别好。”老朱猥琐的说着,另一个使劲的点头。 这般说着,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拿起鞭子,分别从左右两面围攻轻歌。 火红的鞭子宛若水中蛟龙般从空中挥来,轻歌垂眸,低头,一双纤细的手,赫然伸出,蓦地抓住两条鞭子,用力一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两个八尺壮汉,竟是朝前栽去。 轻歌眯起狭长的双眸,眸中似有血莲徐徐怒放,却见其修长的手指凌空一划,一道血魔光刃破空而出,一石二鸟,划破了两名壮汉的脖颈。 两人致死,都不敢相信,身形魁梧实力强大的他们竟然死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手中。 轻歌跨过两人的尸体,走至夜羽身前,指腹如利刃,割开了绑着她的绳子,夜羽身子如若无骨般就要倒地,轻歌立即扶住,且解开身上的披风,包裹住夜羽。 夜羽无力的站着,她复杂的望着身旁的少女,情绪万千,全部涌入眼底。 “为什么要救我。”夜羽问道。 这世间任何一个人会救她她都相信,唯独不相信来救她的会是夜轻歌。 “看不惯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而已。”少女说的轻描淡写。 夜羽笑的特别脆弱,她靠着轻歌的肩膀,声轻如蝇,“夜水琴与夜无痕通奸被我看见,所以他们想折磨死我。” 说完这句话,夜羽就晕了过去。 轻歌抱着夜羽从后门溜出,进了秦岚的楼阁,轻歌将夜羽放在秦岚卧室的床上,便如鬼魅般悄然离去。 走出楼阁,轻歌回到原先破败的院子旁,和等候已久的侍卫朝夜青天的住所走去。 轻歌到的时候,古屋之中除了夜青天外还有上官麟,两人正在下棋,瞧见轻歌,夜青天冷若霜的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他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碗,起身走至轻歌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快让爷爷看看,是不是还有哪里有伤。” “爷爷,我没事。”轻歌道。 “轻歌,事情爷爷都听说了,有什么委屈你就跟爷爷说,有爷爷在,什么都别怕。”夜青天疼惜的揉了揉轻歌的脑袋。 天知道他得知自个儿孙女出事的时候多着急,不过当他赶去浠水河的时候,得知冥千绝已经救下了轻歌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冥千绝年纪不大,实力却与他相当,堪称天才,连他也不敢小觑,不过当初在刑法库门前的时候媚娘想要救轻歌,所以他也放心冥千绝把轻歌带走。 “爷爷,我并没有什么委屈。”轻歌道。 她的仇人,自然要靠她自己去解决。 “轻歌,你先回去,我与你爷爷还有些事情要商量。”上官麟道。 轻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此次的四朝大会关系到迦蓝学院收学生,夜雪如今已经突破先天六重了,一定要让她进迦蓝学院,这样的话,我们夜家在北月的地位也会巩固一些。”上官麟捋了捋胡子,道。 “夜雪天赋可以,心性不行。”夜青天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她拘谨于当前,目光短浅,就算进了迦蓝学院,也无法出人头地,还不如嫁给北月冥做一个王妃。” “可迦蓝学院的招生关系到在四星大陆的发展。” “不说迦蓝学院了。”夜青天道:“与其谈论这些,到不如着手准备四朝大会的事,北月如今是四大帝国中最弱的一个,这次四朝大会,有关北月的颜面。” “我听说南皇东陵二国的年轻一辈天资聪颖,实力非凡,就算是西寻国年轻一辈的翘楚,也比夜雪强。”上官麟丧气道,“若不想些办法,四朝大会,北月必定垫底。” “四朝大会以实力说话,技不如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夜青天如是道。 —— 风月阁,轻歌一进门,夜菁菁便扑进了怀里。 “姐姐,你把我吓死了。”夜菁菁委屈道,眼中含泪。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笑道:“姐姐我命大,死不了。” 她看了看空旷的院子和尚未成熟的夜菁菁,只觉得这风月阁需要几个仆人了,之前林尘向她提议过这事,只是她这人喜安静,不愿外人来打扰。 这些个仆人伺候的,无非就是衣食住行,而这些,她比较喜欢亲力亲为。 更何况,风月阁里不仅有一号,还有姬月,这两个都是她最大的秘密。 只是,如果要选仆人的话,必须挑选信得过。 再有几日便是及笄礼,这次的及笄礼规模空前的盛大,北月国的贵族全部到齐,还有许多北月子民会前来观望。 因及笄礼临近,这些日子也没人找轻歌麻烦,轻歌乐得自在,或是和夜菁菁一同去厨房找点心吃,偶尔给姬月带几只烤鸡,或是在院内修炼,顺便试试血魔花的威力。 如今她一出手就是血魔刃,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第78章 忘记吃药了 姬月这几日越来越安静,几乎都不会出来,轻歌还有些想猫狐状态毛茸茸的姬月;她还有些疑惑为何能吞噬血魔花,姬月只解释说她体内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阴差阳错,就把血魔花吞噬了。 若是那些想吞噬血魔花又无果的王者至尊听见这话,恐怕要气个半死。 风月阁的院子内,百花飘香,夜菁菁坐在秋千上捧着草莓酥吃,轻歌盘腿坐在青石板上修炼,方圆百里的灵气全部朝此处疯狂涌来,铺天盖地,窜入轻歌的万千毛孔之中,汇聚在燃烧着紫红火焰的丹田上,而后灌入筋脉,充实,胀痛。 忽的—— 轻歌敛起灵气,蓦地起身,目光犀利的看向院墙之上,“谁?” 一个脑袋晃悠悠的探出,墨邪趴在院墙上,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轻歌,我来给你送桃花酿,可香了。” 院门打开,走进的却是萧如风,萧如风一袭素衣,洵洵儒雅,气质温和,他嗔了眼痞子似得墨邪,朝轻歌笑了笑,道:“我说走正门,墨兄硬要说正门关着冒昧打扰不好,就一意孤行的爬墙去了。” 轻歌:“……” 冒昧打扰不好,那爬人院墙就很有君子之风了? 墨邪从墙上一跃而下,夜菁菁看见墨邪,双眼一亮,一路小跑过来,抱着墨邪的腿,奶声奶气的说:“墨哥哥,我的零食呢。” “啊呀,忘带了。”墨邪干笑着饶了饶后脑勺。 夜菁菁撇着嘴,委屈的望着墨邪,那模样,可爱的很。 墨邪大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夜菁菁怀里,笑道:“菁菁的话,我怎么敢不听,要是不带这些零食来,恐怕日后我都不敢进这风月阁的门了。”夜菁菁喜出望外的接过这包东西,打开之后看到许多香味四溢的点心。 轻歌莞尔一笑,“不如进去喝杯茶?” “不了。” 墨邪直接盘腿坐在草地上,指了指苍穹,道:“看看这天气,万里晴空没有雷电也没有风雨,没有比坐在院子喝酒更痛快的事情了,你们快坐,这桃花酿我可是不轻易送人的,你们能喝上是三生有幸。” 轻歌与萧如风走上前,在草地上坐下。 墨邪跟变戏法似得掏出几个酒杯,捧起酒坛子,斟酒入杯;墨邪将酒坛放下,执起杯子,一口饮下,“咱三儿都不是外人,我就不客气,先干为敬了。” 轻歌浅酌了一口,不愧是墨邪埋的桃花酿,够香,够烈! 在现代时,没出任务的时候她通常喜欢一个人呆在公寓,喝着上级打赏的美酒,时常喝醉睡个三五天也没人知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是练出了无量的酒量。 轻歌一杯接着一杯喝,耳根微红,双眼迷离,只有些许的醉意,头脑反而比以往还要清醒。 “轻歌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萧如风称赞道:“墨兄的桃花酿,我最多只敢喝三杯,也都是浅酌,哪敢跟轻歌这样痛饮。” “萧兄这话就不对了,茶才得细细品尝,喝酒就没那么多讲究,只求一个痛快。”墨邪笑道。 “轻歌,明日的及笄礼,你一定要戴上我送的翡翠簪。”墨邪看向轻歌,道。 轻歌面容含笑,颇为傲娇,“我不戴,你咬我?” “别以为你长得丑我就不敢咬你。” 墨邪怒了,觉得被挑衅了,立即朝轻歌扑去,作势要咬人。 几番言笑,环住长空,嘻嘻哈哈又是一日,而这一日,轻歌过得自在,活的轻松,没那么多心机阴谋,没那么多杀意又浓浓。 萧如风起先不敢喝,后来见轻歌二人喝得痛快,一咬牙,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转眼就醉得不省人事。 就喝完了,已是夜晚,轻歌起身将醉醺醺的两人送出夜家。 三人在路上不顾旁人的视线也不顾形象的打打闹闹,讲着世上最庸俗的笑话,喝着人世间最烈的酒。 “轻歌,我跟你说,日后你身边有我在,就不再会是一个人了。”墨邪一把勾住轻歌的脖子,道。 轻歌无辜的看着墨邪,“难不成会是一条狗吗?” 墨邪:“……” 一向最稳重的萧如风如今哈哈大笑。 “轻歌,你年纪不小了,得照顾照顾自个儿胸的感受,这么小,日后我和你成亲了,委屈的可是我。”墨邪道,手还在空中抓了抓。 “想要大的,你躲在茅厕摸自己屁股难道不更好?”轻歌翻了翻白眼。 墨邪:“……” 虚无空间内正在修炼最后一点灵气晶核的姬月听到这话,立即炸毛了,将墨邪的八辈祖宗骂了又骂。 墨邪打了个喷嚏,然后揉了揉鼻子,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日了狗了,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轻歌大笑。 对酒当歌的夜,最是年少,最是少年,美了又美,醉了又醉。 当轻歌等人走至门口时,正恰巧遇见夜雪送北月冥出去,气氛突然很默契的尴尬了起来,墨邪不再打闹,萧如风虽然还站不稳,脸色却也凝重。 “丑人多作怪。”北月冥冷冷的扫了眼轻歌。 轻歌不恼,浅笑,轻瞥了眼北月冥与夜雪十字相扣的手,又看了看在夜明珠的光辉下绿油油的青草,意味深长的道:“春暖花开,又是一个可以发情的季节~” 北月冥轻蔑的望着轻歌,这女人一定是还对他痴心妄想。 不知怎的,有这个认知后,北月冥内心深处竟是涌出几分欣喜。 “夜轻歌,你无非就是想做本王的女人。” 北月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本王可以受些委屈,封你做个侧妃。” 噗—— 轻歌只觉得若是此时自己喝着茶水,铁定会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小王爷,你今天出门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吃药了?”轻歌一本正经的问。 站在北月冥身边的夜雪,愤恨的望着轻歌,轻歌熟视无睹。 北月冥皱了皱眉,吃药? 夜轻歌这是关心他? 而晓得实情的墨邪,借着酒劲正哈哈大笑,望着笑得放肆的墨邪,聪明如北月冥,当即就反应了过来。 夜轻歌问他是不是忘记吃药的潜台词就是说他有病! 毕竟,有病之人才要吃药。 第79章 他们该杀 “夜轻歌,你竟敢骂本王有病!”万年冰山的北月冥怒道,他生来尊贵,万人景仰,何时受过这般侮辱。 轻歌耸了耸肩,无奈道:“王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月明夜深,淡淡清风撩起轻歌的青丝,遮住了半边布满紫红胎记的脸,刹那间,原本黯淡无光的容貌骤然变得绝艳了起来,犹如加工过后璀璨的钻石,耀眼夺目。 一刹那,北月冥心魂颠倒,而当那三千青丝重新落在肩上,紫红胎记再度出现时,北月冥的眼中却又泛起了失望来。 他不再与轻歌争论什么,转身上了黑金马车,夜色浓郁,心猿意马。 夜雪站在门口,半边脸湮没在夜色之中,北月冥适才的所有神情,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宽大袖子之中的双手紧紧攥起,夜雪望着轻歌的眼神宛如毒蛇一般,幽绿森然。 她转身离开,轻歌也将萧如风和墨邪二人送上了马车。 轻歌准备跨过门槛,耳畔却是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许久不见,妹妹的魅力越发大了。” 轻歌转头望去,门口石柱前,身着月白袍子的男子靠着柱子而站,嘴角噙着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容,鬓若刀裁,黑发黑瞳,魑魅魍魉般悄无声息,仿佛天生便与暗夜融为一体般。 夜无痕! “夜无痕与夜水琴通奸……” 轻歌忽的想起夜羽的话,看着夜无痕的瞳色不由深了几分。 “夜黑风高,少主小心闪了腰。”轻歌淡淡道。 夜无痕:“……”这什么鬼? 夜无痕逐步靠近轻歌,距离轻歌一步之遥停下,他抬起手,宽厚的手掌自空中划过,像是卯足了劲,往轻歌脸上打一巴掌。 轻歌不动声色,眉头也不皱一下,目光不变,安之若泰,处变不惊。 掌风撩起轻歌额前的一抹碎发,夜无痕的手却是停在轻歌侧脸,将其耳前的一缕青丝,勾至耳后。 夜无痕俯下身子,凑在轻歌耳边,热气喷洒在轻歌耳畔,“明日及笄礼上,我期待你的表现。” 音落,残影过,轻歌抬眸,眼前之人早已不知去向。 来无影,去无踪,动作快到极致,实力深不可测。 轻歌望着皎洁的月色,漆黑的双瞳之中倒映出一轮冰蓝弦月,诡谲,深长。 她虽然不知道夜无痕脑子里想什么或是有什么阴谋,但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日次。 晨光熹微,东方泛起鱼肚白,一轮朝阳冉冉升起,圣洁的光泽洒落在茫茫大地,浩浩一色。 自从轻歌来到四星大陆后,每日都有晨跑的习惯,汗水淋漓挥洒,突破自身极限,好不痛快。 轻歌跑完步,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此时,林尘正从外走来,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是几件整齐叠好的衣裳。 林尘将托盘放在桌上,道:“三小姐,这是萧少主送来的衣裳,希望小姐今晚及笄礼时能穿上。” “有劳你了。”轻歌道。 “三小姐,过段时间我准备离开这里,出去历练,兴许过个三五年才会回来。”林尘犹豫了会儿,道。 “为什么?”轻歌不解,“及笄礼后,爷爷就会把你引荐给皇上,前程锦绣都已定好。” 林尘勾唇,笑容清爽,“若大长老真把我引荐给皇上了,以我现在的实力,皇上肯定会派人保护我,而那些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囚笼,不如借此机会出去闯荡闯荡,就算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至少我不后悔。” 轻歌与之对视,良久,太息一声,“这事情你什么时候跟爷爷说?” “这几日我就会告诉大长老。” 林尘道:“我手下有一个徒弟,虽然狡猾,但心地不坏,而且很是机敏,我走后,他也许能帮到小姐你。” “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你根本就不欠我什么。” 轻歌走至桌前,手提茶壶,斟茶入杯,倒了一杯茶,端起,放在林尘手中,“这是墨兄拿来的雪叶茶,香甜润口,喝喝看。” 林尘接过茶杯,趁着烫口之际,一口饮下,他闭着眼,感受茶香萦绕在咽喉之间。 喝完茶后,林尘低着头,声音出自肺腑,“小姐,我的确没用欠你什么,只是我想对你好而已,小姐你心地善良,让人忍不住想对你好。” 轻歌错愕,拿着茶杯的手指忍不住的颤抖,一股复杂之感油然而生,冰凉的冷意自脚底升起,涌入天灵盖,脑子之中一片空白,轻歌愣在桌前,不知所措。 半晌,轻歌在旁边的梨木椅上坐下,双手放在手把上,她的双眼有些干涩,眼前的景象很是模糊,不明了。 视线一点点的转移,落在林尘身上,轻歌的声音掺杂着沙哑的成分,“不,你错了,我不善良,我很恶毒。” 杀人谈笑间,眼也不眨,无数生命灰飞烟灭,看似白皙的双手上,实则沾染了洗不净的鲜血。 轻歌依稀记得,第一次杀人时,是她七岁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手拿着组织新研制出的无声枪,面对敌人,实在拿不出杀人的勇气。 而在她徘徊犹豫的间隙,敌人手中的枪,打穿了她的膝盖,她痛苦的瞪大眼睛,惊惶的扣下扳机,枪响无声,子弹贯穿敌人的眉心…… 从此往后,她走上了一条孤勇的血路,末路无花,唯有荆棘伴她百死无生。 “或许是属下错了吧……” 林尘的声音,将轻歌的意识从记忆边缘拉回,“不过,就算小姐杀了再多的人,那我也只相信,那是他们该杀。” 轻歌诧异的看着林尘,少年身材颀长挺拔,身着灰色老陈的袍子,稳如泰山,眉清目秀,削薄的唇紧紧抿着,远山般的眉头时常蹙着,像是有烦心事,别有一番韵味。 林尘淡然的望着轻歌,乌黑如墨的眼瞳之中没有别的情愫,如小桥之下的溪水,平淡出奇,波澜不惊,却特别真实。 就算你杀了再多的人,那也是他们该杀。 这句话,到临死之际,轻歌也记忆犹新。 林尘是怎么离开的轻歌不知道,但她知道,有生之年,又多了一个患难朋友。 第80章 及笄礼 及笄礼在晚上举行,不过从清晨开始,夜家就热闹非凡,虽不至于锣鼓喧天鞭炮齐响,却也高朋满座人潮汹涌。 风月阁,算是夜家难得的安静之处。 轻歌盘腿坐在石桌上,加紧修炼,姬月的声音,骤然在脑海响起,“灵气晶核已被本座完全吸收,丫头,不出意外的话,今晚你的脸就会恢复如初。” 心脏咯噔一下,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让她感觉四肢无力。 轻歌在石桌上,修炼了一天。 傍晚,夜菁菁小跑过来,拉了拉轻歌的衣角,道:“姐姐,二姐姐让我通知你快点准备,等会儿就是及笄礼了。” 轻歌睁开双眼,睫翼轻颤。 二小姐? 夜羽! 轻歌起身走进屋子,随意的用红绳将三千青丝绑起,目光一瞥,在柜子一角,看见了墨邪送的翡翠簪。 琉璃之光,闪烁不定。 犹豫了会儿,轻歌将红绳舍弃,走上前,绾起青丝,将翡翠簪插入发中,走至柜前,脱去外袍,准备换上萧如风送来的衣裳…… —— 此次及笄礼,在夜家冰池举行。 一汪冰池前,铺着红毯的石台,石台周围全是坐席,岩木制成,坐下生香,旁侧的桌上,摆满了新晒好的茶叶,茶香四溢,芬芳不已;再用七星骨烧制而成的茶杯倒满茶水,两两生香,妙不可言。 傍晚,宾客如归,觥筹交错,丝竹声声,悬浮在星空上的夜明珠,将这片小天地照个通亮。 石台后的冰池,池水生烟,氤氲着白玉般的光。 夜青天、上官麟、陈治三位长老来时,众人全部起身。 “夜青天,你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 萧苍带着萧如风起身,笑脸相迎,每一次与夜青天的见面,开口总离不了这句话。 夜青天不怒不恼,反而有几分开心,他大笑着走来,一拳头打在萧苍肩上,道:“你这老棺材没死,我也不敢死。” 沉稳极快的脚步声响起,夜青天与萧苍二人皆是朝旁看去,看见熟悉身影,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高兴怎样都掩饰不住。 “你们两个,还和当年一样。” 墨云天一袭宽松的黑色袍子,大步流星的走来,身后跟着墨邪,墨邪看见萧如风,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大笑。 萧如风抿唇,温和一笑。 而与墨云天并肩而走的是一位极其雍容的妇人,妇人发髻间插着一根凤凰簪,丰满的唇不够红,虽是淡淡的颜色,好过浓妆艳抹,一颦一笑,气度风华,无人可及。 “嫂子越来越年轻了。”夜青天忘了眼那妇人,打趣儿道:“你瞧瞧云天,脸上全是皱纹,嫂子何时红杏出墙,我和萧苍都在墙外等着呢。” “就是说。”萧苍眯起眼睛笑,求之不得,“我们与云天这么多年的交情,什么东西都可以分享……” 墨云天怒了,立即暴走,上前准备殴打为老不尊的两人。 妇人望着搅和在一起三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娘,他们年轻时也是这样吗?”墨邪喝了口酒,问。 妇人点头,“他们几个年轻时,打起架来,必定会惊动先皇,我记得有一次我与盈盈在街边被丞相府的公子调戏,你爹他们几个得知后,装作不睦的样子打起架来,从城东打到城西,再打到丞相府,硬是把丞相府给打成一片废墟。”提及往事,妇人慈善的眉目含着笑意,那是对往昔的怀顾。 鱼盈。 轻歌的奶奶,夜青天已逝的妻子。 夜青天三人这般打闹,直到云家家主云远山到来,这才结束。 云远山的脸色很是难看,不过也情有可原,云月霞被废后,云家虽是开国世家,但千百年过去,如今也只能勉强撑下去,浑厚的底蕴,早就挥霍一空。 “虞贵妃到——” 一道声音响起,冰池旁侧,女子坐在凤鸾娇上,大红的凤袍,眉黛唇红,明眸皓齿,眉间抹着梨花妆,火凤步摇插在发中,半分雍容端庄,半分美艳倾城。 凤鸾娇后,宫女们手拿依仗,再后边,是皇宫的带刀侍卫,全都面无表情,散发着冷气。 而在凤鸾娇前,却是站着北岭海和北月冥二人。 凤鸾娇停在冰池前,虞贵妃踩着奴才的背走下骄子,北月冥二人站在其两侧,三人气势凛然的走来,在夜青天等人面前,停下。 虞贵妃朝一旁脸色铁青的云远山礼貌性的笑了笑,而后看向夜青天,道:“今日是轻歌和朝阳的及笄礼,本宫想过来看看。” “虞贵妃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这是轻歌的荣幸,也是夜家的荣幸。”夜青天正色道。 “你们忙你们的,不必拘束,给本宫一张椅子坐就好。”虞贵妃道。 夜青天命人将霄罗木制成的椅子搬上来,放在坐席的最中间,虞贵妃朝夜青天等人点了点头后,便朝罗木椅走去,云远山的声音却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虞贵妃真是好大的威风,想来都能在北月只手遮天吧。” 虞贵妃顿住,曳地的凤袍像是开出了火焰花般,夜明珠下,她回过头,眸光冷淡的望着云远山,声音虽不犀利,却清冷的如一把寒剑,贯穿血肉,直指灵魂,“云家主,舍妹在冷宫呆的有些寂寞,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吧。” “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云远山目光狰狞,“四朝大会后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云某人就在此提前恭贺贵妃。” “不必了,家主还是留着在封后大典上恭贺吧。” 虞贵妃带着北月冥二人走至霄罗木椅坐下,不再理会云远山。 云远山挺了挺胸后冷冷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便入席,偶尔朝虞贵妃看去的目光很是毒辣。 夜青天几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这才是他们不想把自家后辈嫁进皇室的原因,皇上的心情,比穹宇的天气还让人捉摸不透,阴晴不定。 宠你时,能让你享尽富贵荣华风光无限。怒时,老死冷宫红粉枯骨就是最终的归宿。 譬如前皇后,云月霞。 悲哉,命也…… 第81章 凤凰裳 在秦岚的主持之下,高高伫立的石台上,依次走上此次及笄的女子。 远方,古琴的声音流水般泄出,铮铮然,如撕裂的冰露,悠悠扬扬,余音绕梁不绝。 按照以往的惯例,女子在接受爱慕者们的兰花之前,要戴上面纱遮掩容貌,寓意欲抱琵琶半遮面,朦胧之美,更为醉人。 而此次的及笄礼上,竟全是女子,没有一名男子。 丫鬟搀扶着夜雪走上铺着红毯的石台,白衣胜雪,气若幽兰,越是冷漠的人,越让人有征服欲。 坐在轮椅上的夜正熊,连着轮椅悬浮至半空,掠至石台上。 旁侧的奴仆端起托盘走上,托盘之上,放着画眉的螺子黛、玉梳,夜雪的丫鬟将其发髻上的翠簪拔掉,丫鬟手捧翠簪,跪在夜正熊身畔。 夜雪曲起腿,跪坐在红毯上。 夜正熊拿起螺子黛,为其描眉,浓郁的黛眉,宛如远山,气势凛然,凉如冰丝,画完眉,夜正熊放下螺子黛,拿起晶莹剔透的玉梳,将三千青丝挽起,自丫鬟手中接过翠簪,固定住头发。 绾青丝,画黛眉,过了及笄礼,就是大人了。 雪白的面纱之下,夜雪难得一笑,她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北月冥身上。 丫鬟牵着夜雪站在边沿,夜羽与夜水琴一人着青衫,一人着绿衣,步步生莲的走上石台,夜正熊为其描眉,绾发。 云绾、萧水儿上来时,是云远山与萧苍上去画的眉,绾的发。 夏熏绾发过后,走上石台的是殷凉刹,殷凉刹身着玫红的轻装,没有绾发,而是用玉冠将青丝束起,她没有戴面纱,鬓若刀裁,眉目凛然,腰间绑着一条烈火鞭,唇若含丹,一笑间,亦正亦邪,亦男亦女。 “让本宫为这孩子绾发吧。” 虞贵妃站起身子,身姿优雅的落在石台之上。 她比轻歌殷凉刹等人大不了多少,但宛转蛾眉,一颦一笑,端的却是母仪天下的大家风范。 “你这丫头,别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你倒好,穿着轻装竖起头发就来了。”虞贵妃嗔了眼殷凉刹。 殷凉刹咧嘴笑道:“没办法,女儿身,男儿心。” “日后看你怎么嫁出去。” 虞贵妃将殷凉刹的头重新用玉冠束起,拿螺子黛为其描眉,完事后,拍了拍手,捏了捏殷凉刹的脸,道:“吾家有女初长成,殷将军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虞贵妃下了石台,坐在罗木椅上,殷凉刹走至夜羽旁边站着。 接下来,走上几个世家的小姐,画完眉,绾过发后,众人全部看向石台后边的台阶竹屋。 清风徐徐,夜色正浓,远方的古琴声,宛若泉水叮铃,悦耳清脆。 竹屋后,少女身着黑色长衣,缓缓走出,脸上的墨色面纱,覆了绝美容貌,一双寒眸冷淡四顾,天地万物,三千世界,在其眼中好似成了过眼云烟。 长衣曳地,袖口绣血色纹路,袍摆纹着暗红的凤凰,步子迈动间,似有喋血的凤凰展翅高飞,翱翔而来。 古琴声起,仿佛有凤凰嘶鸣,万鸟齐飞。 少女乌发半绾,走下竹木台阶,白月光洒在翡翠簪上,一点宝绿色的光,刺了众人的眼,神圣,贵气。 “如风,你竟然把萧家的凤凰裳给了夜轻歌。”北月冥转头看向萧如风,不可置信。 凤凰裳,取远古凤凰之血,用彤云绸、蜀锦、墨晶缎炼制三年,才得此衣;传言,先皇对萧苍的妻子一见钟情倾心,奈何佳人嫁做人妇,便去雪山求了制衣的大师,付了重金,炼制出凤凰裳,送给萧苍妻子。 不过美人早逝,因病香消玉损,她死时,先皇躲在房内,三日不吃不喝不早朝。 “她配得上这凤凰裳。” 萧如风望着走向石台中央的少女,儒雅浅笑,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萧兄,你这就不厚道了。”墨邪不悦道:“竟然背着我偷偷送衣服给轻歌。” “世间唯有凤凰裳,才能配得上你墨家的翡翠簪,不是吗?”萧如风道。 墨邪大笑,“也是,还是萧兄懂我。” 北月冥目光阴冷的望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他看向轻歌,眸光微深,不得不说,遮住了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只露出一双眼,这女人还是不错的。 “我去为轻歌绾发吧。”说话之人是墨云天的妻子,苏雅。 “苏夫人,让本宫来吧。”就在苏雅想要起身时,虞贵妃同样起身,道。 “夜兄等这一日等了十几年,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墨云天道。 闻言,苏雅虞贵妃二人对视一眼,再望了眼夜青天,而后坐下。 “我孙女长大了……” 夜青天哈哈大笑走上石台,坐在玉椅上,看了眼托盘上的螺子黛和玉梳,正准备拿起,天际边,赫然刮起飓风。 众人抬眸望去,四头血狼红瞳红发,凶神恶煞,獠牙露在外边,杀气弥漫,竹骄之上,男子一袭绛紫长衣,尊贵傲然,三千青丝随意的散落在肩边,狭长的凤眸慵懒的眯起,邪佞肆意。 “大长老,这是前年落花城城主赠予本尊的紫罗黛和绛云梳。” 冥千绝袖口灌风,修长的手一挥,托盘之上的螺子黛和玉梳骤然化为齑粉,紫罗黛和绛云梳取而代之。 紫罗黛和绛云梳是神圣之物,更是落花城的贵族小姐们专用之物,落花城外,没人有资格享用。 夜雪目光放狠,她望着曲腿跪坐在夜青天面前的轻歌,眼角余光泛起寒气。 及笄礼该是她的风头之日才对! “也不知道夜轻歌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又是翡翠簪凤凰裳,又是紫罗黛绛云梳。”萧水儿愤愤不平。 云绾斜睨了眼萧水儿,轻哼一声,讥诮的道:“据我所知,那凤凰裳是你萧家的宝贝,你身为萧家的大小姐,及笄礼上,萧家的凤凰裳竟然穿在夜轻歌身上,要我是你,早就羞的一头撞死。” “就算穿在那废物身上,凤凰裳到底是我萧家的东西,不过你云绾有什么资格说我?”萧水儿不甘示弱,反驳道:“听说四朝大会后就是虞贵妃的封后大典,你们云家日渐消弱,难得出了个皇后,就这样被打进了冷宫,最丢脸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吧?” 萧水儿挑了挑眉,嘴巴毒辣。 第82章 场主夫人 石台上的气氛剑拔弩张,云绾双眸冒火,“你……” “吵得有意思吗?”夜羽的声音打断了云绾的话,“古来只有市井泼妇才会这样,亏你们还是世家小姐。” 云绾哼了声,看向别处。 萧水儿轻声嘟囔着,“不过是个墨邪不要的女人,有什么嚣张的。” 夜羽不再说话,她转眸看向轻歌,此时,夜青天正为轻歌画完眉,挽起秀发。 “轻歌,长大了,就说明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夜青天将绛云梳放下,望着从容不迫的轻歌,点了点头。 轻歌望着在自己面前格外慈祥的夜青天,会心一笑。 来之前,她在卵石小道上遇见了夜羽,夜羽说,“为了今日的及笄礼,爷爷他特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让我教他绾发,还让我别说出去,怕丢脸。” 可以说,她来到四星大陆,来到夜家最大的幸运就是夜青天是她的爷爷。 这两世,她都无父无母,但有这个爷爷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一往无前,乘风破浪。 夜青天走下石台,入了席位,轻歌也与其他女子站成一排。 秦岚从坐席上站起,气度雍容,韵味十足,“礼成,想来各位都准备好了兰花,上去送吧。” 闻言等待许久的众男子,立即起身跃上石台,向心仪的女子送上新摘的兰花。 送完兰花后,及笄的这些女子,得从送兰花的男子中挑选出一位,为她们摘去面纱。 良久,台上女子们的怀里都捧着许多兰花,唯有轻歌,两手空空。 萧水儿捧着一堆兰花,瞥了眼轻歌,嗤笑道:“夜轻歌,你还真是不怕丢人,我看你就算到死,也没男人会要。” “水儿,她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这样说她。”遇见同一个敌人,云绾倒是和萧水儿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我听说城郊外的孙大人对女人是来者不拒,轻歌你不如将就将就,给人家做个填房算了。” 轻歌垂眸,眸光轻颤,眼中杀意四起,萧水儿云绾与之随时,心底一颤,竟是吓得不敢说话。 城郊外的孙大人在帝都也算是出了名的,眼睛不行,还是个瘸子,如今也有四五十岁了,关键是这孙大人,特别喜欢玩弄少女,光是姨太太,就娶了十七个。 北月冥走上石台,冷淡的瞥了眼轻歌后走至夜雪面前,将手中的兰花放在夜雪手中。 众人见此,羡慕得很,不过众人随即都看向较为落寞的轻歌,眼中皆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北月冥曾是夜轻歌的未婚夫,如今及笄礼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却将兰花赠予夜雪…… 晚风起,凉意浓。 墨邪与萧如风同时起身,跃上石台,奔向轻歌,手中拿着兰花。 两人走至轻歌面前,正想开口,飓风刮过,尘烟滚滚,明月之下,坐在竹骄上的男子三千青丝与风同舞,他自半空跃下,身形颀长,妖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佞的笑。 萧如风与墨邪两人不受控制的朝后退了几步。 冥千绝站在轻歌面前,高大的身体将轻歌瘦小的身躯完全遮住。 “本尊的斗兽场没有兰花,不过,场主夫人还缺一位,三小姐可愿意?”冥千绝的声音邪气盎然,不怒而威。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哗然,震惊不已。 “小兔崽子,你休想拐走我孙女。”夜青天大怒,拍桌而起,坐在两侧的萧苍与墨云天立即按捺住夜青天,小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都一大把年纪了,管那么多干嘛。” 在两人的劝慰之下,夜青天这才安静坐下。 席位的秦岚见此,适才还因北月冥赠予夜雪兰花的笑,此刻逐渐褪去,眉头紧蹙;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极其不痛快,毕竟,在冥千绝面前,一个王爷,算不了什么。 台上。 轻歌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男人,道:“场主,你……” “叫我千绝。”冥千绝打断轻歌的话。 轻歌:“……” “冥场主,你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夜轻歌。”北月冥望着冥千绝,心里有些不知滋味,他曾不要的垃圾,如今被另一个比他还要厉害的人置若瑰宝,这种反差感,使得北月冥心情复杂万分。 “小王爷,本尊还没瞎,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冥千绝看也不看北月冥一眼,视线一直落在轻歌身上。 北月冥被堵得哑口无言,胸闷气短。 “墨公子,萧少主,请回吧,今晚她是我的。”冥千绝回头,看了眼悻悻的墨邪二人。 墨邪撇了撇嘴,“斗兽场场主了不起咩,抢我媳妇儿,小心今晚我就一把火把斗兽场烧了。” 一面说着,一面与萧如风退下石台。 —— 夜雪见北月冥的视线一直落在轻歌身上,抿了抿唇,轻声道:“王爷,该揭开面纱了。” “知道了。”北月冥不耐烦的道:“还不是和以前一样的脸。” 夜雪脸色的笑容有些僵硬,北月冥一把将夜雪脸上的面纱揭掉,动作粗鲁,并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夜雪的脸,在夜明珠下,明艳动人,一刹那,北月冥心中有些颤然,再看了看轻歌,心情这才好了些。 就算再多人抢着要她又如何,那张脸,就算是投胎重生一回,也依旧丑陋不堪。 这般想着,北月冥的心情越发舒畅。 北月冥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住,墨黑深邃的双瞳骤然紧缩,眼瞳之中蓄满了惊愕和震惊,不仅是他,除了轻歌本人外,筵席上的每个人,都瞠目结舌,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却见冥千绝将轻歌脸上的墨色面纱掀开,丢入风中,旁侧的冰池倒映出月光折射在轻歌脸上,细腻光滑雪白的皮肤吹弹可破,如羊脂玉般,精致的五官镶嵌上一张俏脸之上,一双眼瞳,像是宣笔下的泼墨,眉心间的血魔花若隐若现,红唇黑瞳,或是明媚,或是妖冶,美艳不可方物。 紫红的胎记,早已消失不见。 一张绝色面容,百媚生! 墨邪望着石台上面容姣好的少女,手中的酒葫芦滑落在地,酒水溢了一地,他轻喃着,“佳人,倾城也。” 第83章 万般肠断 寂夜皎皎,冰池里的水,泛着晶莹的光华。 万物俱籁,天地间,一片死寂。 吸冷气的声音有之,错愕不已的目光有之,惊吓过度的有之,所有的一切,无不指向站在石台上的轻歌。 褪去紫红胎记的她,宛如打磨过后的钻石,璀璨炫目,惊才艳艳。 “真是个让人惊讶的小东西。” 冥千绝俯瞰着轻歌,哑然失笑,抬起手,捏了捏轻歌的脸庞。 轻歌蹙眉,不悦,再抬眸,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早已不间,轻歌抬头,明月星辰下,身着绛紫长跑的华贵男子,优雅的坐在竹骄之上,四头血狼齐齐低吼一声,响彻云霄,刹那间,便湮没在深深的夜色之中。 坐在席位上的苏雅望着轻歌出神,蓦地起身,声音颤然,“像……像太像了……” 旁侧的墨邪跃上石台,一双手在轻歌脸上捏来捏去,“媳妇儿,原来你这么美。” 在轻歌发飙之前,墨邪乖乖的放下手,在一旁嘻嘻笑着。 “恭喜,凤凰涅盘。”夜羽走至轻歌面前,伸出手。 轻歌默然的望着夜羽的手,良久,才与其相握,“谢了。” “夜轻歌,你脸上的胎记呢……”萧水儿鲁莽上前,想要伸出手抓轻歌的脸,“不可能消失的,一定是你使用了什么秘术。” 轻歌眸光清闪,寒芒乍现,她蓦地伸出手,抓住萧水儿的手腕,稍微一用力,毫不留情的将萧水儿的手腕扳断。 适才,萧水儿伸出手抓向她的时候,指尖蕴着灵气。 她想毁了她的容! 既然如此,她出手也不会客气。 “啊——” 萧水儿张嘴,痛苦大叫,汗水涔涔而落,她捂着脱臼的手,恨恨的瞪着轻歌,“夜轻歌,你该不会以为胎记没了就成了第一美人吧,我呸!” 夜雪走上前,把发怒的萧水儿拉过来,她看着轻歌的脸,再看了看北月冥恍惚的神情,心中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 “雪儿,她如今没了胎记,一定会把小王爷抢回去的。”萧水儿道。 “闭嘴。”夜雪见北月冥不开心,立即道。 “可是……” 萧水儿还想说什么,看见夜雪冷若冰霜般的脸,便噤声了,只是目光还带有愤意的瞪着轻歌,不知道的还以为轻歌与她有着血海深仇。 轻歌与墨邪准备走下石台,北月冥伸出手拦住轻歌去路,夜雪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她惊呼出声,“王爷……” 北月冥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夜雪不再言语,心却有不甘。 如若眼神能吃人的话,恐怕轻歌早就被她生吞活剥了去。 “夜轻歌,你在玩弄本王?” 北月冥望着轻歌完好无暇的脸,如白玉一般耀眼,特别是轻歌眼底的冷漠疏离,彻底刺痛了北月冥。 “玩弄你?”轻歌冷酷道:“还不如逗狗来的爽快。” “你……” 北月冥愤怒不已,轻歌却是下了石台,朝夜青天走去。 轻歌路过虞贵妃时,虞贵妃起身,笑靥若花,明媚如斯,“看来我们北月国,又要多一个美人了。” “何止是多一个美人。” 虞贵妃身旁的七皇子北岭海道,“以三小姐如今的样貌,就算说是北月的第一美人,恐怕也是谦虚了。” 轻歌懒懒的看了眼北岭海。 北岭海一句话,无非将她拉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虽然她早就是夜雪等人的眼中刺,但北岭海故意说出惹怒这些人的话,也不是什么好鸟。 “看大长老激动成什么样了,快去让你爷爷看看。”虞贵妃后瞅了眼是激动不已的夜青天,笑道。 轻歌点头,朝夜青天走去,墨邪屁颠屁颠的跟在后边,一副“这是我媳妇你们别动歪脑筋”的样子。 “爷爷,胎记没了。” 轻歌走至夜青天面前,抿唇一笑,笑意蔓延进了眼底,一刹那,山河失色,天地无声,就连日月,仿佛也没了那光色。 一笑倾城。 “好……好……很好……”夜青天激动的不知所以,万千言语涌上喉咙,却只蹦出了几个字。 “乖孩子,让奶奶看看。”苏雅拉过轻歌的手,眼眶含着热泪,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轻歌的脸。 墨邪窘了。 奶奶? 他娘亲如若是轻歌奶奶的话,那他的辈分岂不是轻歌的叔叔辈? 墨邪不干了,炸了,凑上前想说些什么,苏雅伸出手一巴掌拍在墨邪脸上,墨邪望着面前娘俩好的两人,内牛满面,风中凌乱。 这啥玩意儿? “你和你娘亲简直如出一辙。” 苏雅抬起手,保养得极好的手抚摸着轻歌的脸,“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气质,你娘热烈如火,你清冷似冰,像是两个极端。” “我娘?”陌生的词组,无意间拨动了少女的心弦。 苏雅点头,“不错,你娘一曲惊鸿舞,惊动五国,东陵西寻二国的皇上都愿以皇后之位娶她,南皇的国师到如今都对你娘念念不忘,归隐山林,你娘风流一世,算是万草丛中过,偏偏栽在了你爹手中。” 轻歌愕然,原来她老娘是这么厉害的人物。 提起了往事,回忆全进脑海,苏雅兴致盎然,说个不停,“你娘她被落花城的强者掳走,你爹一怒之下冲进落花城,搅个天翻地覆,那强者无奈,不得已把你娘还给你爹,迄今为止,这件事情还在各国流传。” 一怒为红颜的英雄,令无数少女为之疯狂。 “轻歌,你是碧瞳和惊风唯一的孩子,一定不要让他们失望。”苏雅抬起手,指腹摩挲着轻歌眉心间的血魔花。 旁侧一直充当看客的墨云天忽然道:“你别给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她丹田破碎不得修炼,况且,要是惊风和碧瞳俩孩子在的话,最大的希望无非就是轻歌平安幸福度过一世。” 苏雅微笑着,慈祥的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时光追溯,多少年前,张扬的女子挺着大肚子躺在榻子上,望着她笑着说:“阎碧瞳的孩子,绝对不会比别人差!” 她依稀记得,她陪着大肚子的阎碧瞳去听小曲儿的时候,情至深处,颜碧瞳望着她说:“轻歌一曲,万般肠断,苏姐,我的孩子以后叫做轻歌。” 没有任何寓意的名字,只是漫不经心的听了首曲子而已。 第84章 锋芒初绽 苏雅拉着轻歌的手,坐在檀木椅上唠着家常,其余人喝酒的喝酒,说笑的说笑,难得的痛快。 轻歌似有不适,她虚眯起眼睛犀利的朝南面看去,坐在轮椅上的夜正熊正目光复杂的望着她。 “轻歌,奶奶此次来得匆忙,并未给你带及笄礼。”苏雅道:“告诉奶奶你喜欢什么样的兵器,等奶奶找足了材料就为你炼制。” “你会炼器?”轻歌惊讶道。 “那当然了。”墨邪靠着苏雅的肩膀,骄傲道:“我娘亲年轻的时候,就是靠炼器之术吸引了我爹。” 苏雅嫌弃的把墨邪推开,“一身的酒味,我与你爹酒量都不行,你爹肯定是背着我和别人生的。” 轻歌:“……” 墨邪嘴角抽了抽,敢情自家娘亲十月怀胎生的是别人家的娃。 “夜轻歌,我向你挑战,你敢不敢应战?” 夜水琴自石台上一跃而上,手中素缨枪赫然出现,枪刃划过长空,撕裂开空气,直指轻歌眉心。 “水琴,不得胡闹。”夜正熊见夜青天脸色不好看,立即道。 夜水琴看了眼夜正熊,再看向轻歌,嘴角绽入一抹笑,道:“只是切磋而已。” 夜青天阴沉着脸,眸光如鹰隼般犀利,他想说些什么,轻歌却是伸出手制止住他。 轻歌起身,望着夜水琴,道:“切磋?正合我意,林管家,给我一块遮眼的布。” 正在指挥众奴仆的林尘闻言,立即吩咐下去,好一会儿,眉目粉嫩的丫鬟拿着红色的布条上来,林尘将布条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布条,将布条绑在脑袋上,遮住双眼。 “对付你,不需要眼睛。”轻歌笑了,她身姿如风,一跃而上,竟是精准的落在石台之上。 夜雪等人全部退下,为轻歌二人让出一个战斗的地方。 “一个废物而已,也敢这么嚣张,不自量力。”萧水儿嗤了声。 “闭嘴。” 旁侧,夜羽双手环胸,背靠着冰柱,抬眸不悦的看了眼萧水儿。 萧水儿大怒,“夜羽,你长能耐了,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萧小姐,我夜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夜羽阖上双眼,颇有些不耐烦。 萧水儿还想破口大骂,被夜雪止住,夜雪望着闭目养神的夜羽,冷哼一声,“夜羽,没想到你成了夜轻歌身边的一条狗。” “总比你成了北月冥身下的妓~女要好。”夜羽转身,离开。 夜雪虚眯起眼,微微抬起下颌,眸底泛起幽绿的光。 台下。 虞贵妃端起丫鬟泡的茶,回头望了眼刚入席的北月冥,说出的话耐人寻味,“小王爷,你觉得谁会赢?” “你觉得一个废物对上一个先天三重的人,谁会赢?”北月冥道,言语中充满了不屑。 “不过这夜轻歌还真是嚣张,体内没有任何灵气,面对实力悬殊的对手,还敢遮住眼睛。”北岭海道。 “垂死挣扎而已。”北月冥道。 虞贵妃回过头,视线落在石台上的轻歌身上,脸上浮现似有似无的笑…… 垂死挣扎吗?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轻歌夜水琴二人相对而站,一人站在石台东面边沿,一个站在西边。 “夜轻歌,你瞧不起我?”夜水琴望着轻歌眼睛上的红布,只觉得异常刺眼,她如今竟然被一个废物瞧不起。 “废话什么,动手吧。”红唇颤然,轻歌道。 夜水琴微微低着头,额前一抹碎发遮住阴鸷般眼,眼瞳深处遏制不住的杀意疯狂蔓延。 电闪雷鸣间,夜水琴朝轻歌狂奔而去,脚下的红毯被其带起,翻出滚滚巨浪,飓风骤然而降,气氛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明月之下,身着黑色凤凰裳的少女紧抿着削薄的唇,面对夜水琴疯狂袭来的攻势不为所动,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那把素缨枪要将她贯穿的刹那间,轻歌侧身躲过这一击,与此同时,纤细修长的五根手指紧扣住夜水琴的脖子,她朝前猛地跪下,将夜水琴狠狠砸在地面,红毯破开,青玉石炼制而成的石台表面出现了几条裂缝,裂缝如蜘蛛网般,朝四周无规则的扩散,这一击的威力,让人错愕! 夜水琴双瞳瞪得特别大,眼球之中爬满血丝,怒目圆睁,睚眦欲裂。 夜水琴贝齿紧咬,她紧抓着素缨枪,将丹田的灵气全部灌溉进素缨枪内,而后奋力一搏,将手中的素缨枪朝轻歌的脸部刺去。 罡风阵阵,破风声声,轻歌单膝跪在地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磅礴无人可挡。 轻歌就势滚地,朝旁躲去,夜水琴落了个空。 夜水琴紧追不放,素缨枪凌空挥去,一道道灵气光刃划破虚空,铺天盖地的朝轻歌袭去。 战斗激烈凶狠,众人的心,随着石台上的战斗此起彼伏,好似此刻在战斗的是他们一样。 夜水琴将轻歌逼在石台边沿,她望着无路可退的轻歌,双手举起素缨枪,用尽全力,朝轻歌的左心房刺去。 “去死吧,夜轻歌!” 夜水琴咧嘴狰狞的笑着,双目凶光毕露,发簪落地,三千青丝凌乱的披散,夜水琴的眼中蓄满了杀意。 若不是这个女人,她就不会如此狼狈落魄。 嘴被人硬生生打烂的滋味,她此生都无法忘记。 夜青天、墨邪二人蓦地起身,随时上台救人。 看似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轻歌,朝夜水琴的方向滚去,她蓦地抓住夜水琴的脚踝,站起身子,将夜水琴提起,而后狠狠砸在石台上。 慌乱中,素缨枪被抛至空中,枪影闪闪,缓慢落下。 轻歌双目被红布遮住,她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素缨枪。 无人看见,红布之下的双眼倏尔而逝的杀意,轻歌紧握着素缨枪,手腕翻转,素缨枪枪刃直指夜水琴的丹田。 她竟是要毁了夜水琴的丹田! 轮椅上的夜正熊,骤然瞪大双眼,“夜轻歌,给我住手!” 轻歌嘴角勾勒出邪魅的笑,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加快。 素缨枪迅速贯穿夜水琴的丹田,刺入石台之中,夜水琴瞪大眼,张大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弓箭般拱起。 第85章 挖墙脚 夜深。 寂无声。 坐在席位上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站起,惊愕的望着石台上徐徐站起的少女,少女抬起手,放在脑后,把红布解开,露出一双寒潭般的双瞳。 她缓慢的朝前走去,仪态万方摇曳生姿,肩如刀削腰如束素,恰似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夜轻歌,你怎能如此狠毒,那可是你妹妹,你竟然把你妹妹的丹田毁了!”夜正熊怒发冲冠,声音振聋发聩。 “家主莫不是眼瞎?” 轻歌从石台上跃下,不悲不喜,目光中像是镶嵌了冷冰,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家主难道只知道我毁她丹田,没看见她要我性命?” 若不是被逼入梁山,众目睽睽之下,她不会这么快出手,不过一旦出手,必定斩草除根,不然后患无穷。 “夜轻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水琴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轻歌背后响起,凄惨凄怨,轻歌无声的叹了口气,眸中雷霆乍现,寒芒四起,她咧嘴笑着,贝齿露出,泛着森白的光。 “那你就去做鬼吧。” 她回眸,望向奄奄一息躺在石台上的夜水琴,眉心中的血魔花红光突现,妖冶绝艳,血魔刃凭空而出,划过夜水琴的咽喉,转瞬消失。 一道血线出现在夜水琴的喉咙上,血喷三尺,触目惊心,夜水琴双眼瞪大,嘴巴微张,死不瞑目! 满座皆惊,呆若木鸡。 风声过,悄然无息,轻歌抿唇,声如山涧积水,“安静了……” 夜正熊瞪大眼睛望着夜水琴的尸体,一时接受不了,竟是堪堪晕死过去,秦岚立即上前担心呼唤。 “林尘,把尸体带走,别脏了大家的眼。” 少女走入席位上优雅坐下,双腿交叠,淡定如初,眸光无情,镇定自若,谈笑间杀人无声,像是冷血动物,在座的人望着少女绝色的脸,毛骨悚然,心底里竟是泛起阵阵冷意。 林尘呆讷了一下—— “我不善良,我很恶毒。”那日,轻歌如是说。 在他的记忆深处,夜轻歌虽然长相丑陋,但心思单纯,天真烂漫,宛似冬季的雪,只有一种颜彩。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多年后的今日,少女出落的标致,容貌倾城,出手狠辣,杀人性命不过须臾间。 那又怎样? 她还是夜轻歌,他依旧是林尘。 林尘带着人上前把夜水琴的尸体抬走,将石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爷爷,我回去休息。”轻歌转身准备离开,夜青天点了点头,墨邪和萧如风对视一眼,立即跟了上去。 “轻歌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惊风那孩子。”萧苍道:“当初惊风寄人篱下受人欺侮,反抗时,也是这种表情。” 墨云天望着轻歌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夜水琴实力在先天三重,轻歌实力为零,战斗的时候没有任何灵气辅助,还遮住了双眼,这种悬殊过大的情况下,她不仅赢了,还杀了敌人。” 闻言,几人皆是震惊。 适才,因轻歌杀了夜水琴的事情过于爆炸性,故此,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这方面上,如今仔细一想,的确如墨云天所说。 “先不谈灵气,轻歌的爆发力和肌肉的力量,就连男人,恐怕都比不上。”墨云天道。 萧苍点头,“不仅如此,特别是她身上的那股狠劲儿,连我这个半只脚踏进黄泉的人都有些心悸。” 夜青天望着暗夜,冥思着。 前边,虞贵妃再次回过头,望向脸色难看的北月冥,“小王爷,看来你的判断失误了。” “本王从未见过这么心肠狠毒的女人。”北月冥冷笑道,满是不屑,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被她威慑住了。 北岭海手指摩挲着掌中茶杯,神思恍惚。 虞贵妃不再理会北月冥,起身,道:“夜深了,该回宫了。” 月朗星稀,夜色阑珊。 轻歌在一颗胭脂树前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坐在树杈间的男人。 “夜轻歌,你杀掉的,是我的女人。”夜无痕靠着树干而坐,晃悠着双脚,居高临下,笑望着轻歌。 轻歌沉默着。 “夜羽是你救下的,给你面子,我才没有杀她。”夜无痕又道。 “你想报复夜正熊和秦岚?”许久过去,轻歌才冒出一句话。 夜无痕失笑,“不错。” 忽的,夜无痕双瞳涌出疯狂之色,“有生之年,我定要让他们俩个死生不如。” 轻歌不再说话,这几日,她有问过林尘关于夜无痕的事情,夜无痕的娘亲是出身青楼的风尘女子,碧玉之年被夜正熊带回家,因其出身卑微,连妾都不配做,一直无名无分的待在夜家,好在夜正熊宠她,日子也算是过得风平浪静。 后来,怀了夜无痕,因是个儿子,而夜正熊虽有女儿无数,儿子却是头一次,夜青天得知消息后也高兴的很,夜无痕娘亲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夜正熊的姨太。 夜无痕八岁时,院子里起了大火,十三口人,就只活了夜无痕一个。 “夜轻歌,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被大火吞噬是什么感受吗?”夜无痕问。 轻歌泯然,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她在十七岁时,为了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潜入敌国,却被当时的战友背叛,敌人为了撬开她的嘴,拿着火种毫不留情的烧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你朋友来了。”夜无痕身轻如燕,消失在漫漫黑夜之中。 轻歌转身,墨邪与萧如风跟了过来。 “轻歌,你真是让人惊喜。”墨邪道:“我还以为你会受伤,准备救你,没想到结局出人意料。” “我杀了她,你们不觉得我狠毒?”轻歌问道。 “她对你下手的时候也没有留情,不是你狠毒,是她该杀。”萧如风走至轻歌左侧,看了眼旁边的胭脂树,眸光微闪,他转过头看向轻歌,眸底划过惊艳之光,“把凤凰裳给你,看来是个不错的决定。” “你还说。” 提到这个,墨邪立即就炸了,怒道:“萧兄,你也太不厚道了,挖墙脚都挖到了我身上!” “墙角不就是让人挖的么?” 墨邪,卒。 第86章 前皇后 和墨邪萧如风二人喝了个酩酊大醉,轻歌躺床上睡了一宿,半夜,墨云天萧苍与夜青天谈完事情后连忙赶来风月阁,酒味正浓,墨云天直接把墨邪提回了家,萧如风还算稳重,走路虽然有些摇晃,头脑倒是足够清晰。 子夜,夜菁菁熟睡。 轻歌早便料到及笄礼上必定风波四起,所以没让夜菁菁前去看热闹。 她坐在铜镜前,眸光波澜不惊,青光氤氲,镜中的少女眉目妖冶,千娇百媚,虽没到红颜祸水的地步,却也配得上倾城二字。 几分醉意,几分迷离,轻歌趴在桌上醉死过去。 屏风后,走出一道瘦弱的身影,碧蓝的眼瞳如深海汪洋,一号走近,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轻歌抱起,放置在床上,盖好锦被。 他站在床沿,窗外淡淡的光华洒落在其侧脸上,棱角分明,神秘而又诡谲的美。 及笄礼结束,林尘征求过夜青天的同意后便来向轻歌告辞。 酒多伤身,轻歌一觉睡到正午,一张脸异常惨白。 “林尘,一路顺风。”轻歌眼底有些疲惫,她拍了拍林尘的肩膀,低眉垂眼,犹豫片刻才道:“若是哪天觉得累了就回家。” 林尘点头,他背着包袱转过身子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修长的腿跨过门槛,日上中天,金光洒在他脸色,眉目清秀,他突地顿住脚步,背对着轻歌,沉默半晌才猛地转过头,朝轻歌大声道:“三小姐,等我回来。” 届时,他会是她的左膀右臂,杀尽天下负她之人。 转头,决然离开。 轻歌站在桌旁,指尖微颤,震悚不已。 林尘走后没多久,虞贵妃就让人前来带她进宫。 穿过亭台轩榭,水石花开,轻歌在一座较为冷清的殿门前停下,青石古佛,敲打木鱼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犹如心脏律动之声,万物初始成。 “这是前皇后的寝宫。”带着轻歌朝花月殿走去的丫鬟见轻歌视线停留在这座殿门,便道。 “你在这等我。” 留下一句话,轻歌推开殿门,朝内走去,灰尘从门上落了下来,殿内的花草早已枯萎凋零,就连空气都是压抑着的。 木鱼之声越来越清晰,轻歌走上台阶,进了殿堂。 站在门槛前,轻歌凝望着跪坐在蒲团上带着佛珠敲打木鱼的女子,女子背对着轻歌,背影寂寥,风雨萧瑟,一桌一椅一女子,甚是荒凉。 眼前的沉寂如水的女子哪里还有当初盛服浓妆气势凌人的模样。 “这流霞宫,好久没来客人了。” 木鱼之声戛然而止,云月霞敲打木鱼的动作也停住了,她拂了拂袖上的灰尘,起身,转身,看见轻歌时,眸中有些许的讶异,片刻后又化为平静。 “很美,看来小王爷错失了一个美人。” 比起其他人看见轻歌恢复容貌后的惊艳和愤怒,云月霞倒是蜻蜓点水似得不痛不痒。 “既然在宫里不痛快,为什么不离开?”轻歌问。 云月霞有云家做后盾,她若想走,北月皇也不会阻止。 “心死了,天下再大,也不会有容身之处。”云月霞轻描淡写的道,似是看破红尘。 她走进内阁,拿出一个茶包为轻歌泡茶,茶具素雅,屋子简陋。 “没什么好茶叶,三小姐不要嫌弃。”云月霞道。 轻歌上前,坐下,接过茶杯趁着烫口之际饮下,茶香味十足。 烟雾自杯口袅袅升起,一丝丝,一缕缕,化作比翼痴缠不休。 云月霞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手中搅着佛珠,浑浊的目光看了看四周,物是人非,昔日风光早已化作云烟。 “流霞宫是他亲自赐名,希望这座宫殿流光溢彩,云蒸霞蔚。”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声音暗沉,“曾经,这里是皇宫最热闹奢华的地方,如今,连老鼠都不愿来。” “我与虞贵妃交情匪浅,娘娘还要与我谈心吗?”轻歌自己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 “放心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过问三宫六院的事情,至于皇上,此生也不会再相见。”云月霞淡淡的道,声音清然,轻松的像是在问你吃饭了没。 轻歌沉默。 她与云月霞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在筵席上,她身着凤袍眉目犀利,神采飞扬敢爱敢恨,如今是第二次,虽才过了个把月,但人事已非,所有景色截然不同。 女子穿着朴素的长衣,粉黛不施稍显憔悴,手中缓慢滚动的佛珠,像是看破红尘后心性蔚然的见证。 “你知道吗,我曾经希望成为精忠报国的将军,族中人说我天赋是云家第一,年少时,孙子兵法我倒背如流,五行元素我使来得心应手。” 轻歌惊讶,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根据人的灵根和天赋决定灵气是什么元素,不过,大多数人的灵气都没有元素,就连北月冥和夜雪都没有,当然,也有天赋异禀的人灵气天生就有元素,更有变态者能够使用两种元素,如今,云月霞却跟她说,她五种元素都有。 “再后来,我遇见了皇上,那是个无风无雨的日子……” 有些燥热,沉闷,北月皇来云家拜访,谦虚请教社稷之事,彼时,她绝艳倾城,不施粉黛却足以让六宫无颜色。 一面过后,隔日圣旨就下了,请她入宫为后。 再见他时,他说,我的皇后,非你莫属。 她倾心相付,卸去戎装,玩着她不擅长的宫心计,与三千佳丽争一个男人,没人记得,是谁,在四下无人的夜里喝酒买醉,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过,大笑着说一双一世一双人。 一次宫宴,实力非凡的刺客想取他性命,她机警敏捷,侧身跃起,扑在北月冥的身上,那根暗夜之箭迅速贯穿了她的丹田。 所有天赋,飞灰湮灭。 他抱着身上全是鲜血的她,痛哭流涕,不顾在群臣面前的形象说此生定不负你。 临了,还是负了,没有任何的犹豫,那般决断。 “我此生唯一的错,就是把未来交给一个男人。”也许是双眼蒙蔽,也许是怦然心动,总之事已定居,她不再张扬。 兴许,年少轻狂的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她会在冷宫里,青灯古佛度余生。 第87章 那方面有问题 “三小姐,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路。” 云月霞微笑,眉目温和,眼角处有些细长的皱纹。 “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吗?”轻歌问。 “哪天我死了,你把我埋在桃花树下吧。”云月霞说:“活着已经够丑了,我不想死后尸体腐烂依旧散发着臭味。” “好。” 轻歌心情沉重的走出流霞宫,与宫女前往虞贵妃的花月殿。 去时,北月皇与虞贵妃正在下棋,见轻歌前来,虞贵妃起来走至轻歌面前,亲昵的握着轻歌的手,看着北月皇,道:“皇上,臣妾没骗你吧,轻歌她的脸真的恢复了。” 北月皇放下棋子,朝轻歌看去,眸中闪过惊艳之色。 “轻歌,脸怎么突然就好了?”北月皇问道。 轻歌在桌前坐下,胡诌的话信手拈来:“可能成年就没了。”及笄即是成年。 “听说你在及笄礼上杀了一个先天三重的小姐。”北月皇试探性的问道。 “侥幸取胜,不足挂齿。”轻歌淡淡道。 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北月皇兴许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你方才去了流霞宫?”花月殿内,只剩下虞贵妃与轻歌二人,虞贵妃一面摆弄着面前的棋盘,一面道。 “贵妃好聪明。” 虞贵妃勾唇一笑,“你说话间有云烟茶的味道,八荒六合内,只有云月霞一人拥有此茶。” 轻歌蹙眉,脑子里起了疑心。 云月霞故意让她喝茶,难不成是想离间她和虞贵妃,可云月霞那般看透世事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她没有坏心。”虞贵妃道:“恐怕她那流霞宫,现如今也只有这云烟茶了。”话锋一转,虞贵妃又道:“不过你昨晚还真让我惊讶,赤手空拳就杀了夜水琴,看来此次四朝大会会有你的身影。” “四朝大会?” 关于四朝大会她只听夜青天提了一次,而夜轻歌以前脑子里就只有北月冥,关于四朝大会也没什么影响,她本想去查,只是这些时日事情繁忙就搁置在一旁了。 见轻歌不知道四朝大会,虞贵妃讶然,不过想了想后便释然了。 “四朝大会,五年一次,由四大帝国轮流举行,虽然说是四国,其实到时来的,不知有多少个国家的人,都想在四朝大会上一展风采。”虞贵妃解释道:“四朝大会其实就是各国年轻人的较量切磋,说是这么说,但没这么简单,毕竟关系到各个国家。” “此次四朝大会恰巧碰上迦蓝学院招生,看来竞争有些激烈,你想脱颖而出,很难。”虞贵妃语重心长的为轻歌分析情势。 轻歌双手环胸,往后一靠,脊背深陷进椅背中,“听说四朝大会后就是贵妃你的封后大典,恭喜了。” “有什么好恭喜的,贵妃也罢,皇后也好,不都被困在这皇宫之中吗?”虞贵妃道。 轻歌望着虞贵妃,脑海中想着云月霞,谁也说不准,今日的虞贵妃会不会是昨日的云月霞,这深宫,向来就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薄情地方。 “最近樱花开了,和本宫一起去看看吧。”虞贵妃起身,旁边丫鬟想上前伺候,她抬手制止。 轻歌虞贵妃二人从侧门走出,满院的樱树无规则的种植,樱花花瓣落了一地,灼灼艳艳,娇媚欲滴。 软靴踩在成堆的樱花上,声音轻响。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走着,无声又无息,湛湛青空,万里苍穹或蓝或白。似有蝉鸣偶尔响起,一地的樱花随着阵阵清风翩跹起舞。 一颗樱树前,虞贵妃停下脚步,背对着轻歌,声音看似镇定,实则颤然,“你与冥千绝有什么关系?” “一面之缘。”轻歌如实回答。 她回过头看向轻歌,伸出手将轻歌头发上的一片樱花摘掉,凑在轻歌耳边,轻声道:“千万不要去招惹他,否则你会万劫不复的。” 说完,虞贵妃妖孽般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她转身,在院子里走着,轻歌出神的望着虞贵妃的背影,心思百转千回。 她一直想知道,虞贵妃与媚娘、与斗兽场有什么关系。 不难看出,斗兽场想护住虞贵妃,虞贵妃对斗兽场又爱又恨,她也看得出,虞贵妃对北月皇没有任何的感情。 可若是如此,当初又为何要踏进这深宫? 只有一个解释! 轻歌抬起一双寒眸,樱花飞掠间冷光稍纵即逝。 虞贵妃靠近北月皇荣获圣宠,必有所图!而她图的,与媚娘、冥千绝似乎都脱不了干系。 轻歌离宫时,路过流霞宫,流霞宫的门依旧紧闭着,木鱼之声从中传了出来,像是在欢送她。 也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离宫的路上,轻歌遇见了正进宫的北月冥,狭路相逢,不遇也得遇。 轻歌本想当做眼瞎没看见,只是她不想找麻烦麻烦总会乖乖上门,就算眼瞎也不行;北月冥挡住她的去路,他比轻歌高出半个头,算是居高临下,气场压人。 轻歌站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她倒是想看看北月冥还想整出什么花样来。 “本王准备向父皇请旨,娶夜雪为妃。”北月皇道,面瘫的脸像是覆了冷冰,寒气逼人。 轻歌真想翻两个大白眼,不耐烦道:“想娶就去娶,难不成王爷那方面有问题?” 对于北月冥,她已经是忍到极限。 那日浠水河上北月冥的所作所为她至死难忘,更何况她就是个自私自利斤斤计较的小人,一点小仇,她能记到死。 他人打她一巴掌,她必定将其手剁了。 他人把她手剁了,她必杀之! 听见轻歌说“那方面有问题”,北月冥看了看身后脸色古怪的属下,瞪了他一眼后看向轻歌,有些愠怒,“夜轻歌,你不用装了,本王知道你在欲擒故纵,其实你才想成为本王的王妃吧。” 北月冥有些贪婪的望着轻歌细腻白皙的脸,有这张脸在,就算是个废物,至少也看得顺眼,娶回家做个侧妃,也算不错。 这般想着,北月冥一连多日沉闷的心情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第88章 一万头草泥马 轻歌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风中凌乱,心里头一万头草泥马疯狂崩腾而过。 她真想切开北月冥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部装着水,世上怎会有如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骚气逼人的人,感情是个女的就得爱上他? “王爷,等哪天有时间,你找个太医看看脑子吧。”轻歌不想再做过多的纠缠,说完一句话后绕过北月冥走开。 北月冥愣了愣,良久才反应过来轻歌是骂他脑子有病,怒不可遏的转过身,少女早已溜走。 轻歌回到风月阁时,墨邪正在喝酒,轻歌看他那副老大爷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感情这厮把风月阁当他家了。 墨邪看见轻歌,笑道:“轻歌,我那小侄子昨晚使劲的踢被子,辛亏被我发现的及时,不然肯定生病。” 轻歌:“……” “箜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日,问其故……”夜菁菁朗朗读书声从内屋传出,轻歌浅笑欣慰,自张月柔死后,夜菁菁越来越懂事,她放心,也不放心。 “噗……” 墨邪一口酒水喷了出来,轻歌皱眉,墨邪捶腿大笑,“箜子东游,见两小儿便日?这箜子也太变态了吧?连小孩都不放过。”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在角落里拿起扫把作势就要把墨邪赶出去,墨邪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 墨邪抱着轻歌的手臂晃来晃去,撒起娇来让轻歌一阵恶寒,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以及寒毛似乎都竖了起来,“媳妇儿,别那么凶嘛。” 轻歌眼角嘴角齐齐抽搐,无奈的望着墨邪。 “轻歌,我今晚要在这里睡。”墨邪道。 “不行。”想也没想轻歌就拒绝了。 墨邪嘟起嘴使劲的卖萌,不停的望着轻歌的手臂,“早上我不小心把爹收藏的字画拿去茅厕擦屁屁了,爹他把我赶出门,说没有我这个儿子,媳妇儿,我无家可归了。” 轻歌:“……” 嘭! 墨邪惨叫一声,忽然被踹出门,同时,房门被关上,轻歌转头望去,却见猫狐状态的姬月立在柜子上拱起身子,一红一紫的双瞳眼神犀利的望着墨邪消失的方向,轻歌靠着柱子而站,似笑非笑的望着异常傲娇的姬月。 姬月扬起脑袋,鼻子朝天,不可一世的冷哼了一声后消失在风月阁内,进了轻歌身体之重的虚无空间里。 墨邪打开门,揉着屁股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朝四周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最终,墨邪还是留了下来,不过不是在风月阁里过夜,而是…… “墨兄,这屋子经常闹老鼠,你可要注意。” 夜无痕的住处,屋子里亮如白昼,他站在墨邪面前,道;说话的同时心里还有些不理解轻歌为啥要把这么一个大活人塞在他这里,想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得防着。 “有老鼠?”墨邪咽了咽口水,害怕的看了看四处。 夜无痕点了点头,“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老鼠不成?” “当然不是。”墨邪挺胸抬头,“我怎么会怕老鼠,老鼠怕我还差不多。”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夜无痕转身准备离开,墨邪点头,无意中看见躲在角落里的一只漆黑的小肉团,墨邪突然尖叫,“啊,有老鼠!” 墨邪跟见鬼了似得,立即蹦起,如八爪鱼般缠在夜无痕身上。 “快下来。”夜无痕额上青筋暴起,他的脖子都要被背上的男人给勒得窒息了。 “不要,下面有老鼠。”墨邪缩着脖子,眼珠子转了转,落在老鼠身上。 “你不是说不怕老鼠吗?”夜无痕为了让自己心情保持平静,深呼吸着。 “当然,我怎么会怕老鼠。”墨邪立即从夜无痕的身上跃下,挺起胸脯微微抬起下颌,还冷哼了一声。 夜无痕揉了揉脖子,“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离开时将门关上了。 空空的屋子里只剩下墨邪与角落里的老鼠大眼瞪小眼,墨邪瞪着老鼠,吞了吞口水,干笑了几声,说:“鼠兄,你不会咬人的对不对,对!恩,真乖。” 这漆黑一团的老鼠充满了灵性,似乎知道坐在床上的男人害怕自己,也不逃不躲支起爪子朝墨邪逼近了两步,墨邪再次跟见鬼似得蹦了起来,身子倒挂在天花板上,酒葫芦滑落摔在地上。 老鼠尾巴抖了抖,它好奇的望着酒葫芦,爪子动了动就走到酒葫芦面前,一双爪子费力的捧起酒葫芦,大喝了一口。 似乎很好看,老鼠砸吧了下嘴继续喝,直到肚皮圆鼓鼓再也喝不下去。 喝过酒的老鼠爪子不稳,摇摇晃晃的像是打醉拳,黑漆漆的脸上竟然还有两团绯红。 墨邪觉得惊奇,虽有些害怕,不过见这老鼠醉了也不会对他怎样,便壮起胆子身子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后落在地上,他蹲下身子,伸出手,手指在老鼠的额头上轻点了下,这老鼠受不了看似强大的力道,身子直接往后翻,大仰八叉的倒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墨邪哈哈大笑,捡起酒葫芦,仰头痛喝,直到再次醉去,一头栽在床上睡了。 清晨,墨邪猛地睁开眼睛,枕头侧边上的老鼠与他大眼瞪小眼。 墨邪大叫一声立即坐起,他抱着被子捂着双胸瞪着躺在枕头上的老鼠,“变态!” 老鼠眨了眨眼…… 此时,夜无痕将门打开,“墨兄,昨晚睡得怎样……” 夜无痕站在门口,看见房内的情景愣了愣,脸庞僵硬的动了动,“墨兄,原来你好这口,连老鼠也不放过。” “夜兄……”墨邪简直想吐血。 夜无痕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贼贼的笑了,那表情,脸上像是写着我懂得我懂得…… “墨兄不必惊慌,人嘛,总会有些癖好,只是墨兄的癖好特殊了些,墨兄放心就是,我这人生来就纯善,不会因为癖好就瞧不起人的。”夜无痕道,他关上门离开,“你们继续,晚点我让丫鬟送饭菜过来。” 墨邪欲哭无泪。 第89章 精神之火 媚娘派人把她想要的炼器材料送了过来,轻歌紧锁住门,准备在院子里炼器。 这些时日,轻歌一有空就会看林尘留下的那本炼器书,偶尔有不解的地方,姬月也会为她解答,就理解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还没动手操练过。 炼器需要的材料多且复杂,她不想炼器的事被别人发现,所以只得让媚娘去收集材料。 轻歌打开空间袋,里边的材料全部掠出,静置在地上,依次过去,分别是乾元筋、明王卵、涅盘晶、九天藤、青云钢、星辰铁…… 她仔细检查了遍材料,准备就绪后拿出林尘给她的彤云鼎,鼎炉方方正正,有一人高,呈赤红的颜色,像是被岩浆灼烧。 轻歌盘腿坐在鼎炉前,赤红的光华照在她的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血光,她凝神静气,根据炼器书上所写,将丹田内的灵气在体内绕了个小周天后引入手掌之中,再用精神之力将其逼出指尖,化无形为有形。 与修炼灵气不同的是,炼器讲究的是精神力,除天赋外,越强大坚韧的精神越能炼制出好的兵器。 只是在炼器的途中,很容易消耗精神力,若是处理不当的话,精神反噬侵蚀意识…… 炼器前,姬月与轻歌说过:“炼器也算是条不归路,本座曾有个朋友,炼至一半精神枯竭,导致精神反噬,最后成了个疯子被仇人追杀,万箭穿心而死。” 轻歌凝望着彤云鼎,指尖窜起一簇精神之火,火焰透明,却见轻歌眉心间的血魔花忽的释放出血红的光芒,轻歌指尖的精神之火,竟是成了红色。 猫狐状态的姬月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双瞳倒映出轻歌的面容和血红火焰,怪谲森然。 红色精神火…… 轻歌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动用意念之力,使得指尖的火焰窜至彤云鼎底下,由点至面扩大,熊熊燃烧。 精神之火燃烧着彤云鼎,滚烫热气扑打在轻歌脸上,轻歌眼睛也不曾眨一下,紧盯着彤云鼎。 时候成熟,她伸出手掌,猛地拍在彤云鼎上,鼎盖打开,她转头看向材料,双眼虚眯起,眉间的血魔花妖冶绝艳,只见静置在冰凉地面上的九天藤、涅盘晶掠进鼎炉之中。 蜷缩在一起的九天藤与涅盘晶相融,温度上升,灼烧不已。 轻歌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的差错,乾元筋和青云钢落进彤云鼎之中,灵气聚集,像是风暴来临,轻歌闭上双眼,用意念操控着精神之火。 瞳孔紧缩,轻歌身子微颤。 精神疲惫,逐渐枯萎,可这连三分之一都没完成,若是就此放弃,必定会被反噬。 轻歌忍住脑子里钻心般的痛,她睁开双眼,瞳孔泛着红光。 “噗……” 一口鲜血喷在彤云鼎上,轻歌有些不稳,脸就要朝彤云鼎扑去,此时的彤云鼎被精神之火燃烧得滚烫,若是这样倒下去,轻歌的整张脸恐怕都要被烧焦。 姬月的爪子紧缩在一起,一红一紫的双瞳泛起诡怪的颜彩,他担心的望着轻歌,恨不得出手相救,只是炼器是精神上的学问,不能被打扰。 轻歌瞪大眼睛望着不断接近自己脸庞的彤云鼎,睚眦欲裂,眼球似乎都要蹦出来,生死之际,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疯狂浓烈的求生欲望。 血魔花的红光越发妖冶,轻歌惨叫一声,像是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她奋力操控着意念,千钧一发之际,身子竟然凝滞不前。 轻歌望着近在咫尺的彤云鼎,鼎炉避免还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虽已得救,轻歌却不敢懈怠,她盘腿坐好,继续炼制兵器。 夜青天擅刀,她这次炼制的,正是刀! 当彤云鼎内的材料都融化在一起,轻歌才将星辰铁放进鼎炉之中。 所有的材料之中,唯有星辰铁和明王卵最难找到,甚至把材料单子交给媚娘时,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星辰铁,采日月星辰之光,吸收精华,混合灵气交融于一体,灌入普通铁块之中,而当世,唯有大灵师才能做到。 明王卵,上古时期的恐龙称霸大陆,无往不胜,被称之为明王,而明王卵却是明王的一颗牙齿。 星辰铁被抛进鼎炉之中,风月阁的百花竞相开放,星光照耀,直冲云霄,或蓝或黛的星辰之光,汹涌而出,渲染天际,笼罩着帝都城。 太阳星辰同在,这般奇景,引得无数人前仰头观看。 彤云鼎的火光倒映在轻歌的双瞳之中,她将最后的明王卵丢进鼎炉中,而后将鼎盖盖上。 鼎盖盖上的刹那,鼎身轰然颤动,余波涉及轻歌,喉咙涌上鲜血,血液自轻歌嘴角蔓延,她紧闭着嘴,竟是一口将那腥甜的血给咽了下去。 乌云密布,雷霆滚滚。 鼎身之后,光影出现,来自远古时期的明王站起双腿,张开血盆大嘴露出獠牙,朝着不知名的方向一声声吼着,没有怒火,没有悲嚎,有的只是王的孤独。 恐龙光影立在帝都城,子民惊惶,百姓失措,一声声恐龙吼声像是要刺穿众人的耳膜。 城郊外,山脉处,无数野兽跪倒在地,朝万寿之王膜拜,臣服。 屠烈云带着他的佣兵团正在山脉之中执行佣兵任务,与一头苍狼杀的正起劲,那苍狼竟然停止作战,忽的面朝帝都城的方向跪了下来。 屠烈云惊讶,看向别处,无数野兽,全部下跪,没有例外! “老大,这怎么回事?” “这狼还杀不杀了……” “……” 屠烈云不说话,他望着帝都城的方向神情恍惚,似乎有龙鸣声声响起。 斗兽场。 地宫。 冥千绝侧卧在榻子上,听见龙鸣之声,他蓦地睁开眼睛,残影闪过,浮光掠影,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屋檐上。 穹宇之下,朝阳与星辰同在,乌云蜂拥,雷声阵阵,闪电的光在天际边沿绽出青黛色的光,伴随着龙吼之声,让人惊恐不已。 他负手而立,衣袂掀起,绛紫色的身影华贵风华。 第90章 活活打死 恐龙的光影立在空中,一声声嘶吼,震彻天地,九霄皆颤。 “明王,别来无恙。” 冥千绝目光深沉的望着硕大的恐龙,冷峻的脸上浮起一抹淡笑。 与此同时,夜家长老殿,夜青天三位长老正在商量四朝大会的事情,三人听见吼声,整个长老殿好似都颤动了一下,几人对视一眼,皆朝门外走去。 三人站在门外,惊愕的望着恐龙光影以及漫天星辰。 “上官、老陈,你们还记得十年前在魔渊山脉发现的那本古书吗?”夜青天站在前面,脸色沉重。 “星辰朝阳同在,明王再现,四星大陆将永无安宁之日。”上官麟道,心情有些压抑。 陈治观察了恐龙光影许久,忽然道:“这恐龙貌似是从夜家出现的,星辰也以夜家为中心。” “异象生,四星变,天地覆,山河逆。” 夜青天深深太息一声,声音很轻,晶莹的光洒落在其身上,满头的白发不见一点黑,脸上皱纹密布,他转身看向上官麟二人,道:“你们随我进宫,异象突起,许多隐士尊者肯定会出世来北月,必须要把秩序问题处理好。” …… 风月阁,轻歌双手平放在胸前,手心向上,窜起两簇红色的精神之火,一丝不苟,额上汗水直流,自睫翼落进眸中,也不见她眨一下眼。 她双手握拳,刹那间,两簇火焰掠至彤云鼎下,燃烧的旺盛。 鼎炉不断颤抖,恐龙之声没有停下的迹象,这般僵持许久,轻歌手掌蓦地拍在彤云鼎上,鼎盖打开,一道漆黑之光迸射出,轻歌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在那黑光之中。 恐龙光影变淡,星辰消失,乌云雷霆不再。 轻歌起身,手伸出,那黑光便落在她手中,仔细看去,竟是一把漆黑的大刀,她握住刀柄时,刀身震颤,龙吼盛从刀身中传出,古老的庄严之感,让人肃然起敬,俯首称臣。 轻歌脸色苍白,头发衣裳全部湿透,她望着手中的刀,苍白一笑。 轻歌将刀放好,收起彤云鼎,稍微虚弱,准备回房休息时敲门声却是响起,轻歌皱了皱眉后便上前打开门。 门外的男子身材瘦小,五官平凡,唯有一双眼睛生得好看,狡黠的光不停闪烁。 “三小姐,我是阿努,林管家应该跟你说过我。” 阿努,林尘的徒弟。 “有什么事?”轻歌淡淡道。 “今天十五,夫人请你去吃饭,说一家人要团团圆圆。”阿努道。 “跟她们说我不去,明日太阳升起之前我不想任何人来打扰我。”轻歌关上门,眼底全是疲惫,她很累。 阿努回到正堂,桌上全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秦岚、夜正熊、夜雪等人围着偌大的水晶桌而坐,阿努走至桌前,道:“三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来不了。” “她还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秦岚起身,道:“既然她这么猖狂,那我就亲自去请她。” 阿努欲言又止,想要拦住秦岚,“夫人,三小姐脸色很白,是真的不舒服。” “放肆的奴才。” 夜雪起身,一脚踹在阿努身上,阿努身子倒飞,撞倒了一片桌椅,眼睛撞在桌角,眼白的地方全部堆积淤血,看起来尤为吓人。 阿努想起轻歌的话,不想有人打扰。 林尘走之前跟他特地交代过,一定要好好护着三小姐。 阿努咽了咽口水起身走至秦岚面前张开双手拦秦岚去路,“夫人,大长老若是回来得知此事会不高兴的。” “你是在威胁我?”秦岚眯起眼睛,冷意蔓延。 阿努抿唇,低头,“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秦岚咄咄逼人。 阿努紧咬着下嘴唇,目光四顾,有些惊慌。 “跟一个奴才罗嗦那么多干嘛,拉出去打死不就好了。”夜正熊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众人道。 片刻后,几名身着黑衣的侍卫走上来,架着阿努拖了出去。 夜无痕望着阿努被拖走得方向,他站起身子看着夜正熊,道:“爹,前些日子朋友送了我一壶梅子酒,忘记拿来,我这就过去拿。” “快去快回。”夜正熊狐疑的看了眼夜无痕。 夜无痕朝东面走去,秦岚带着丫鬟仆人朝风月阁赶去。 风月阁内,轻歌躺在床上休憩,虽说是熟睡,但外面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夜菁菁在另一个房间读书,一号站在门前如一尊佛像,如猫似狐狸的姬月在柜子上走来走去,烦躁不安。 窗外,一道人影闪现。 轻歌猛地睁开眼睛坐起,眸光犀利的看向窗外之人。 “林尘的那个徒弟,是不是叫做阿努?”夜无痕坐在窗口上,侧过脸。 “阿努出事了?”轻歌心中出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也不算出什么大事。”夜无痕靠着窗栏,一只腿曲起,另一条腿吊着,他望了望刺眼的阳光,道:“秦岚想亲自请你去吃饭,阿努想拦着,就被拉出去准备活活打死,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半死不活了吧。” 清风撩起,春回大地。 残影自空中闪过,敞开的门摇摇晃晃,夜无痕望着空如一人的房间,嘴角勾勒起一抹充满邪气的笑。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他从窗户上跃下,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走,看似不疾不徐,实则一个刹那间,就已离开风月阁。 北月国有刑法库,夜家有刑法堂。 夜家的刑法堂便是处理一些犯了罪的奴才的地方,而轻歌要去往的地方,正是这刑法堂。 半路,轻歌看见迎面走来的秦岚。 “夜轻歌。”秦岚喊住她。 轻歌理也不理迅速朝刑法库走去,秦岚眸中暗光一闪,“拦住她!” 顿时,秦岚身后的丫鬟仆人站成一圈围住轻歌,而秦岚便是在这圈外,她穿着大紫的衣裳,衣裳上绣满了海棠,华丽奢贵,发上插着鎏金步摇,眉心一点朱砂,风韵犹存,一双眼看透沧桑,暗沉森然的光时不时的闪烁,有几丝狰狞涌起。 第91章 救人 日丽风和,碧空万里。 轻歌被一众仆人围住,她站在中央处,笑望着秦岚。 秦岚望着轻歌的眼,只觉得那漆黑如墨的双瞳深邃凉薄,无情冷酷,内心竟是升起了恐惧之色,那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恐惧。 她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视线之内的轻歌忽然消失,她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面前的风掀起她的碎发,步摇突然被人拔掉,三千青丝披散在肩,毫无形象,万分狼狈。 弹指间,轻歌便到了她的面前,拿掉秦岚的步摇,尖锐的步摇抵在其脖颈前,轻歌双眼平静,却像是要吃人般,“我已经杀了夜清清和夜水琴,你觉得我会怕再多一个你吗?” 脖颈上冰凉的触感使得秦岚咽了咽口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望着轻歌认真冰冷的眼,绝对相信,只要她稍微反抗一下,少女便不会留情! 生死,一瞬之间。 秦岚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死神离自己这么近。 恍惚时,鎏金步摇落在地上,身着黑衣寂如死水般的少女却是消失,只留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夫人,你有没有伤到哪里。”牛嫂走上前,捡起步摇担心的望着披头散发形如女鬼的秦岚。 秦岚双目充血,望着轻歌的背影,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 刑法堂,阿努被按在长板凳上,两名侍卫分别站在左右两侧,一人拿着一根铁棍,一前一后的落在阿努的后背上,衣裳被大咧,鲜血四溅,皮开肉绽,而刑法堂的人对此也早已习惯,麻木。 旁边的中年男人翘起二郎腿坐在宽敞的椅子上,男人鼠目獐头肥头大耳,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手里拿着茶杯,他对着茶杯吹了口气,喝了一口后享受似得眯起眼睛笑;男人笑时,脸上的人全部堆积在一起,将眼睛挤成一条缝。 铁棍打在阿努的血肉破开的悲伤,鲜红的血液贱在了男人脸上,男人脸色异常难看,旁边的奴仆立即上前用手帕惶惶不安的把男人脸色的血迹擦干净。 男人把茶杯递给身边的奴才,他坐在椅子上,满身肥肉,极其困难的扭过身看着歇斯底里惨叫的阿努,像是历经沧桑的导师,一本正经道:“阿努,我知道你有林尘罩着,只是林尘决心离开,天高皇帝远,你也只剩死路一条了。” 阿努额上的汗水滑至下巴,滴落在地上,水花四溅。 “得罪了家主和夫人,看你怎么活。”男人面目凶狠,有一种小人得志的快感。 捆绑不停的落在阿努的悲伤,鲜血将铁棍染红,站在阿努两侧的两名侍卫许是打累了,身上全是汗水,歇了一会,把手中的铁棒交给另外两名侍卫。 另外两名握紧手中的铁棍,走上前,毫不留情的打下去。 至此,阿努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脸色惨白,汗与血的混杂,身下是一片血泊。 忽然,刑法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坐在大椅上的男人正接过奴才递过来的茶,听见哐当一声,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身上,男人犹如公鸭般尖叫了几声,猛地从椅子上挑起,手舞足蹈活蹦乱跳的,还满口脏话。 待身上的痛感减轻,男人这才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门外,少女黑衣裹身,双瞳死寂,挡去了半壁日光,三千青丝被其随意的用一根红绳绑住,额前的一抹碎发随着清风涟漪潋滟,眉间的血魔花隐隐约约闪现出妖冶的红光。 阿努命在旦夕,气息奄奄,他艰难的抬起耷拉着的脑袋朝轻歌望去,嘴唇苍白,脸上全是汗,身下流满了鲜血。 “三小姐。” 阿努无声念道。 轻歌走近刑法堂,面无表情,冷如冰霜。 “哟,这不是我们的三小姐嘛。” 男人将茶杯给了旁边的属下,走过来相迎,满脸的肥肉堆在一起,油腻腻的,走路的时候肥肉一颤一颤,让人不禁为其捏了把汗,生怕这肉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这男人是刑法堂的主管,名为李瘦。 轻歌上下瞄了眼李瘦,嘴角一抽,还真是瘦啊…… “三小姐,这刑法堂可血腥的很,没事还是不要来这里。”李瘦说着,脸上的笑容忽然褪去,朝愣在阿努旁边的两名侍卫凶道:“没用的东西,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这狗奴才打死好交差。” 两名侍卫打了个激灵,立即举起手中的铁棍朝阿努身上打去。 轻歌眼角寒光一闪,她蓦地伸出手从站在墙边的守卫手中抢过一根铁棍,玉手一挥,破风声起,铁棍撕裂开空气,与即将落在阿努身上的铁棍撞在一起,只见那两名侍卫虎口一震,微麻,立即松开手,朝后不断退去,铁棍跌落在地上。 “看来三小姐这是要找茬了?” 李瘦身上的肥肉一颤,他给了属下一个眼神,那贼眉鼠眼的属下立即上前把门关了,刑法堂内一片昏暗,阴森森的,血腥味肆意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作呕。 “三小姐,别以为有大长老撑腰就可以肆无忌惮,别人怕你,我李某人可不怕你。”李瘦狐假虎威,趾高气扬。 轻歌望着阿努背上的伤口,血肉分离,筋脉断裂,隐约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心中一口怒火闷气直涌上胸口,她紧握住手中的铁棍,忽的一铁棍打在李瘦的脑袋上,一缕鲜血从其额上流下,李瘦整个人都翻到下去。 其余侍卫全部拿起手中的兵器对着轻歌,轻歌一脚踩在李瘦的脸上,冷视众人,“不想死的,尽管上。” “三小姐……三小姐……别杀我。”轻歌脚底的李瘦断断续续的道。 轻歌把脚拿开,冷漠的俯瞰着脸上全是鲜血的李瘦。 李瘦直起身子跪在轻歌面前,慌慌张张,不停的磕头求饶。 “把阿努送去医阁,若他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轻歌手中的铁棍朝旁边桌上劈去,坚硬牢固的桌子竟是被铁棍给一分为二,一地残骸。 第92章 诬陷 傍晚,夜青天几位长老从皇宫回来时,秦岚拽着李瘦到了长老殿。 夜青天不悦的望着秦岚和满脸是血的李瘦,“这是作何?” 秦岚瞪了眼李瘦,李瘦吓得双腿一软立即跪在在地,他将脸压在地上,身子因害怕而颤抖,身上的肥肉也跟着一动一动。 “大长老,今日下午三小姐突然冲进刑法堂不由分说就把奴才打了一顿,还说……还说要杀了奴才。”李瘦额上的汗水不停的流,与脸上的血液混合着滴落在地上,“大长老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夜青天在台阶上的椅子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优哉游哉的喝着。 上官麟意味深长的望了眼秦岚,而后坐下。 “这个夜轻歌,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比起夜青天二人的处变不惊,陈治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残害夜清清,杀夜水琴,如今连奴才都不放过,难以想象,我夜家竟会有这般心狠手辣的后辈。” “二长老,这么多年,扪心自问,我待轻歌如亲女儿一般,可没想到如今她这般寡情……”秦岚声泪俱下,愈演愈真。 “夫人,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陈治怒道,一双眼泛着嫉恶如仇的光。 长老殿的门忽然被打开,夜无痕身着蓝衫徐徐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把七星扇,面如冠玉,器宇轩昂。 秦岚看见夜无痕,眉头紧皱起。 夜无痕这个时候来长老殿是要干嘛…… 夜无痕徐徐走进步履沉稳,眼笑眉飞。 “无痕,难得见你主动来长老殿。”上官麟看见夜无痕,喜逐颜开,笑道。 可见,上官麟特别欢喜夜无痕。 “无痕听说有人想污蔑轻歌,就来看看了。”夜无痕晲了眼匍匐在地上的李瘦,李瘦打了冷战,不敢与之对视。 “哦?” 上官麟道:“说来看看,这个李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夜家虽不是百年世家,但家风不可灭,无规矩不成方圆,谁受了委屈,自然有我们几位长老为她主持公道!”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这话的时候,上官麟正看向秦岚李瘦二人,秦岚脸色微白,李瘦却是怕的浑身颤抖,身上的衣袍被汗水浸湿。 “夜家的规矩其实很简单。”夜无痕笑道,人畜无害,“无非就是把做错了事的人砍断四肢,丢进乱葬岗喂狼,不过那种滋味,一般人受不了。” 李瘦趴在地上,瞪大眼睛,闻言,眸中涌满了惶恐之色。 他虽是刑法堂的首领,见惯了许多血腥的事情,可那些惩罚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这是满脑肥肠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秦岚见李瘦身体颤抖的频率像筛糠一样,心中暗道一句不好,秦岚还来不及阻止,却见李瘦朝前趴了趴,慌张道:“三位长老,不关我的事,是夫人她说只要我来长老殿告状,就可以保我一世荣华。” “秦岚,这就是你说的像亲女儿一样对待?” 夜青天靠着椅子,双手放在手把,手指轻敲手把,发出一连窜有节奏的清脆的音像,宛如奈何桥上三生石旁通往轮回的冥音。 秦岚身子抖了一下,她低着头,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李瘦,杀意滔天。 陈治的脸一阵红一阵黑,他望着趴在地上的李瘦,又望了望黑着脸的秦岚,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适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交给我,如今真相被捅破,他只觉得异常羞辱。 他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淡然自若的夜青天和上官麟,想想之前两人的反应,便明白过来这两人一早就知道事情的不对劲,只有他像头猪似得被秦岚牵着鼻子走。 这般想着,陈治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秦夫人,你是不是觉得老夫年纪大了很好糊弄?”陈治老脸微红,怒不可遏。 秦岚脸庞颤动了一下,自知百口莫辩,就什么也没说,低着头沉默不语。 “李瘦,你先回刑法堂。” 长老殿内的气氛僵硬无比,夜青天淡淡看了眼李瘦,李瘦自以为劫后余生,欢喜的起来转身离开。 直到没了李瘦的身影,夜青天的声音再度响起,“影子,杀了他。” 一道漆黑的身影暴掠而过,流星追月般,快到极致。 “以后就让那个阿努做刑法堂的主事吧。”上官麟道。 夜青天赞成,点头。 许久,夜青天不耐烦的看了眼秦岚,“还站在这里干嘛?要老夫亲自送你出去?” 秦岚脸色铁青,她看着夜青天,眸中涌起一丝恨意,良久,她转过身迅速离开,如芒在背。 秦岚走后,夜无痕笑了笑便也告辞。 “秦岚心术不正,也算是无痕命大,不然怎能活到现在。”上官麟道:“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小姐无数,公子却只有一个,这不是笑话吗?” “她是落花城的人,不能动,就算要动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动。”夜青天道。 落花城,群雄荟萃,那里,才是王者的聚集地,是真正的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弱者,连喘气的资格都没有! 提起落花城,几人都是一脸沉重。 “此次异象出现,不知道落花城会不会搅入这件事情之中。”陈治走上前,坐下,道。 “不会。” 夜青天摇头,道:“落花城内的人高傲自大不可一世,他们不屑于出城与弱者相争。” 几人畅谈,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夜里。 夜青天起身,正准备离开,长老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道曼妙的身影走入长老殿。 “轻歌,这么晚还来长老殿可是有什么事?”夜青天见是轻歌忽然一改之前的冰冷,眉飞色舞了起来,看着轻歌的眼神里充满了宠溺。 上官麟与陈治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夜惊风阎碧瞳二人离世后,夜青天就特别宠溺轻歌,已经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若是夜青天的死能博夜轻歌一笑,上官麟与陈治也都相信,夜青天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投身黄泉。 第93章 明王刀 轻歌拿出空间袋递给夜青天,“爷爷,打开看看。” 夜青天不解的望着一副神秘模样的轻歌,他从空间袋之中拿出一把漆黑的刀,墨色的光华四射耀眼夺目,弥漫于整座长老殿中,刺人眼球,不敢直视。 黑暗中,一点星光拨开夜幕逐渐出现,慢慢地,无数星辰密布。 当夜青天把那黑色大刀拿在手中时,自有一股磅礴气势,君临山河之感涌入胸口,恨不得破体而出,夜青天的手不断颤抖,刀身震颤,龙鸣之声震耳欲聋,威风凛凛。 龙鸣、星辰…… 尽管夜青天满头白发,人世间的沧海桑田早已经历过,可当他看见这把刀时,还是忍不住震惊。 陈治与上官麟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讶之色。 黑光褪去,刀身不再颤动。 “轻歌,这刀是哪里来的?”夜青天心口紧缩,问道。 轻歌道:“这是我炼制的明王刀。”见夜青天不仅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反而一脸悚然,轻歌不由的疑惑了,这刀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她下午炼制明王刀的时候没有任何分神,所以也不知道炼制过程中的声势有多么浩大。 “你炼制的?”上官麟讶异道:“轻歌,你会炼器?” 轻歌点头,“今天刚会的。” “什么阶段?” 轻歌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人级中期。” 上官麟:“……” “第一次炼器就能炼制出人级兵器?”陈治震惊了,他怎么就不知道炼器这么简单? “不仅是人级兵器那么简单。”上官麟语气沉重,陈治不解,上官麟便道:“你可知道明王是什么?” “明王?” “明王是上古时期的一头恐龙,上古时期,明王一统大陆指点江山……”上官麟道。 闻言,陈治先是不解,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震愕的望着轻歌,“难不成今天下午的星辰和龙吼之声是轻歌炼制兵器时制造出来的。” 夜青天凝视着手中的明王刀,刀身沉重古朴,漆黑如墨,没有任何的花哨,但此刀一出,必取人性命。 “这刀之中有明王卵和星辰铁两种材料。”夜青天望着轻歌,喜道:“不愧是我夜青天的孙女,第一次炼器就敢用明王卵和星辰铁这两样煞性极强的材料。” 轻歌不解,她用的材料是林尘留下的炼器书中写着的,林尘之前也炼过。 脑海之中,一道电光闪过。 并非是林尘的天赋不行,而是以他的身份,无法凑齐需要的材料,要知道,那本书中的每一样材料都弥足珍贵,就算是夜家的总管,也难以凑齐,所以他每次炼器都会缺少材料。 上官麟与轻歌说了下午朝阳与星辰同在以及恐龙之声响彻北月的事情后,轻歌自己也是特别诧异,她只是炼个器,怎么就弄的不得安宁了…… “轻歌,这把刀你放在身上。”夜青天将刀放进空间袋之中,再把空间袋放在轻歌手上,他望着轻歌,道:“我拿不起这把刀。” 轻歌蹙眉,“爷爷,这是我特地为你炼制的。” “你拿着。”夜青天道:“明王刀蕴有远古强者之魂,爷爷我不够资格拥有这把刀。” 无可奈何,轻歌只好把送出的刀收回来,再与上官麟几人聊了几句后就离开了长老殿;顷刻间长老殿内就剩下夜青天三人,夜青天负手而立,鹤发苍颜,神态严峻的像是在面临生死之战,他背对着上官麟二人,望着长老殿横梁上悬挂着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白玉光华在夜青天的眼瞳之中绽放,诡谲美丽,却见他道:“上官,老陈,此关轻歌性命,绝对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青天,惊风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上官麟上前,拍了拍夜青天的肩膀。 陈治道:“夜兄,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轻歌有这么大的能耐,我们保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把她往火坑里推。” 夜青天默然。 他从未想过那本古书上说的异象之人,会是自己的孙女,不论是真是假,也不论轻歌是个废物还是惊世天才,都是他夜青天的孙女。 有他夜青天在,谁也别想欺负他孙女! 清风明月,夜半无人。 辽阔的练武场上唯有风声呜咽而过,一盏青灯亮起,光芒昏暗,轻歌手拿明王刀在乾坤石旁梅花桩上练武。 刀光闪闪,夜影重重,轻歌脚尖点地,身子横空跃起,翻了个后空翻后单脚安稳的落在地上;身后,刀芒如电光般炸开,乾坤石被刀芒余波刮到,竟是起了几丝裂缝。 轻歌轻瞥了眼脚下的梅花桩子,眸光一闪,凝起,脚下的梅花桩完全入了土地,化为平底。 啪啪啪—— 拍掌之声赫然响起,暗夜之中,徐徐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身罩蓝衫,风流倜傥,浊世佳公子,浓郁的夜色里,男子的五官没入阴影里。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离开的灵气还能如此强悍。”夜无痕道。 这个世界,这片大陆,甚至于宇宙寰宇,每个人实力和强大的基础是灵气,灵气给以他们自信,使得他们拥有强大的灵气,换而言之,他们没有了灵气,就不堪一击。 轻歌缓慢擦拭着手中的明王刀,刀刃锋锐无比,寒光轻闪。 丹田恢复后,她就一直在锻炼身体,为了让灵魂与身体达到更高的契合度,她基本上每晚都会来练武场炼至后半夜。 虽然灵气能让她强大,但古武和格斗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两样是华夏五千年的积累,实打实的功夫,一招一式都有讲究。 如夜无痕所说,她想的是,就算有朝一日,她的丹田再次破碎,届时,就算如此她也不是个废物。 “夜家的少主原来这么闲。” 轻歌将刀扛在肩上,侧着脑袋,一抹碎发遮住了深邃的眼瞳,她笑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美人在侧,不闲也得闲。”夜无痕道。 “听说今日你在长老殿为我说了话,歇了。” “是夜羽让我去的。” 第94章 有情人终成兄妹 夜羽—— 轻歌诧然。 也是,谁能想到,当初恨她入骨的英气女子如今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你知道夜羽为何那么恨夜雪吗?”夜无痕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轻歌走过去,将明王刀放在桌上,也一同坐下;夜无痕眸光自明王刀上扫过,蕴有探索之意。 “为什么?”轻歌问。 “因为夜雪突破了先天六重。”夜无痕双手撑在石桌上,他站起来,身子靠前,脸庞与轻歌的脸近在咫尺,从下至下的睥睨着轻歌,热气喷洒在轻歌脸上,声音有一丝邪魅,“夜雪能够突破这么快的原因是她喝了夜羽的血,这才是夜羽恨她的原因,十几年,血液的流失导致夜羽的修为终生不能超过灵师。” 惊人的消息,像是安静沙漠里的火树银花,轻歌脑子里一阵嗡鸣。 原来如此…… 怪不得夜羽看夜雪的眼神那么复杂,爱之深切,恨之入心。 夜无痕坐回去,道:“秦岚是落花城秦家的人,秦家有一种秘术,新生儿出世后用狼血喂养,断奶后,再用这人的血喂给另一个人,将会让另一人的天赋提高。” “哦,对了,夜羽还不能活过三十岁。”夜无痕道:“换而言之,她兴许明日就会死去,兴许几年会会死去,活到三十岁还算幸运。” “不过这些事情夜雪暂时不知道。”夜无痕摇着变戏法般变出来的七星扇,道。 “那你怎么知道?”轻歌似笑非笑。 “因为我是夜无痕。”说话时,男子眼底神采飞扬,桀骜不驯,孤傲不羁。 轻歌大笑,笑声传荡在空旷的练武场上,有些清灵,笑声忽然止住,轻歌认真的望着夜无痕,道:“皇上驾崩了。” 夜无痕愣住,“当真?何时的事?” “今晚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我怎么知道?”轻歌挑眉,满面春风,“因为我是夜轻歌啊。” 夜无痕:“……” 他望着少女白皙细腻的脸庞,恍惚着,少女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乌色的发像是朝白纸上恣意泼洒的浓墨,雅而不俗,气若幽兰。 御书房内,正在批改奏章的北月皇忽的皱起眉头,酝酿许久,打出一个喷嚏。 “皇上这是着凉了?”刘公公拿着披风欲要给北月皇披上。 北月皇手指狼毫笔,摆了摆手,示意刘公公退下。 他抬起头,望着殿外寂寂深宫,怎么感觉有人在说自己坏话…… 练武场,轻歌拿着明王刀,踱步离开。 月华如练,夜色无边,练武场外的枇杷树比人还高了,四月芳菲,春暖花开,蝉鸣叫个不停,白月光下,少女扛着明王刀,背影寂寥孤傲,月色将其影子拖的很长,很长,树影婆娑,人影也疏影,犹似无数个血窟窿钉在少女身上。 她一手扶着明王刀,一手举起,晃了晃。 皓皓玉手,盈盈皓腕,美如画,娇似花,身影朦胧。 夜无痕瞳色幽深,看着轻歌的背影,他站起身子,大声喊道:“夜轻歌,我等着在族比上与你一较高下!” 王的战火,绵延不止。 —— 最近一段时间,夜家安静如水,及笄礼后,上官麟等人都在快手准备着族比的事情,而族中年轻一辈也都在练武场昼夜不分的修炼,虽然劳苦,但族比迫在眉睫,不得不拼一把。 一年一次的族比,是各个世家的年轻人为了博得关注的机会。 清晨,轻歌带着夜菁菁围绕着风月阁跑步,一道矫健的身影忽然翻墙而进,蹑手蹑脚,跟做贼似得。 “墨邪!” 一道声音在其背后响起,墨邪讪讪的笑了笑,他转过身望着轻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老鼠?你怎么带了只老鼠来?”轻歌望着被墨邪小心翼翼捧在怀里的老鼠,有些不解。 墨邪提着小老鼠的尾巴在轻歌面前晃了晃,嬉皮笑脸,“媳妇儿,可爱吧,这是我的新宠。” 轻歌:“……” 活了两世,头一次见有人拿老鼠做宠物。 “冥场主顺利出关,后日在斗兽场摆设筵席,邀请北月的权贵和五湖四海的英雄,你要不要去?”墨邪问道。 “不去!” 夜轻歌不去,但是无名去。 她不能分身,无法让夜轻歌和无名同时出现,但无名到底是斗兽场的客卿,恭祝斗兽场场主出关之喜的日子,若是缺席,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合吧。 “那我也不去,我要陪着媳妇儿。”墨邪一面逗弄着小老鼠,一面道。 “菁菁,我们继续跑步,别理变态。”轻歌朝墨邪咧嘴一笑,就带着夜菁菁继续跑步。 墨邪:“……” 愣了愣,委屈的撇了撇嘴,墨邪抱着小老鼠立即追上轻歌,与轻歌并肩跑步,墨邪转头看着轻歌,道:“轻歌,我爹爹只有一尺七,我娘也不算高,可我足足有一尺八多,据我所知,你爹爹也有一尺八,你说咱俩会不会失散多年的兄妹?” 轻歌:“……” 翻了翻白眼,轻歌加快速度跑,墨邪不甘示弱,追! “如果咱俩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的话,那咱俩岂不是乱伦了?”墨邪一面跑,一面道。 轻歌嘴角抽了抽。 “媳妇儿,要不我们去殉情?”墨邪捏了捏怀中的小老鼠。 轻歌:“殉你二舅爷。” 她才刚重活不救就去殉情,恐怕阎王爷都想打死她…… 跑了几圈后,墨邪自知无趣,嘟囔着“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悻悻的离开了。 跑完步后,轻歌与夜菁菁在浴房泡澡,香肌玉肤,热气腾腾。 夜菁菁在浴池里游来游去,玫瑰花瓣犹如火焰般漂浮在水面,夜菁菁从水里探出脑袋,望着轻歌嬉笑着,“姐姐,长大后我也要跟姐姐一样是个美人。” 轻歌望着夜菁菁,忽的发现一个问题。 在她脸上有胎记的时候,夜菁菁就说她美,难不成夜菁菁看不见她脸上的胎记? “菁菁,姐姐脸上的胎记消失了,是不是很神奇?”轻歌试探性的问道。 第95章 将死之人 “胎记?什么胎记?”夜菁菁看着轻歌的脸,眨了眨眼,纯真逼人。 轻歌垂眸,深思幽然。 果然如她所想,夜菁菁看不见她脸上的胎记,只是这是为什么? 轻歌将此事与姬月说后,姬月认真的想了想,才道:“你脸上的胎记是我烙下的,除非她眼睛里有毒种,否则不会看不见,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她日后必定会炼化成百毒之躯。” 百毒之躯。 以毒为引,入心入骨,及笄后,体内毒性蔓延,以毒为刃,杀人无形,不过及笄时是百毒之人的一个分水岭,熬过去以毒杀人灭国威风天下,熬不过去尸体一具只剩冰冷。 轻歌坐在满是青草的山丘上,望着百花丛中,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夜菁菁,一号站在夜菁菁身后,伸出手不停的推。 “一号会接近菁菁,是不是因为百毒之躯?”轻歌怀里抱着姬月,她抚顺姬月身上的毛发。 姬月的双瞳暗沉妖冶,它慵懒的趴在轻歌怀里,享受般的眯起眼睛,“是,在妖域里的,有人喜欢圈养人类,后天培养成百毒之躯,百毒之躯的血液能炼制出强大功效的丹药,可以短时间内逼出体内的无限潜力,不过这种被圈养的人类,结局都是暴尸荒野。” “一号会不会伤害她?”轻歌问道。 “不会。”姬月道。 夜菁菁从秋千上跳下,跑至轻歌面前拉着轻歌的手晃了晃,撒娇道:“姐姐,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轻歌温婉一笑,任由夜菁菁拉着出了风月阁的门。 青草绿绿,花香鸟语,春末夏初,芳菲尚未尽。 爬山虎的藤蔓笼罩着一面复古的墙,青石小道两旁的嫩芽青葱欲滴,胭脂树树影斑驳,石桌、石椅、流水声声,似有人吹起古老的笛子,声音悠然,清新悦耳,欢喜不止。 须臾,笛音一转,低沉的调像是末世来临前的毁灭,明明是晴好的听,附近的人似乎听见雷霆声响,看见闪电飞窜。 轻歌牵着夜菁菁的手,朝笛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夜家的偏僻处,有一汪泉水,少女一身轻装,乌发半绾,手执碧玉笛平静的靠着一颗枫树,安然吹起。 笛音络绎不绝宛若天籁般,一曲终,枫树前的少女动作利落的将笛子收好,转过身看向轻歌。 “莺出幽谷,高山流水。” 轻歌捏了捏夜菁菁的脸,让其在一边玩,随后朝夜羽走去。 “能让你这么夸奖,是我的荣幸。”夜羽靠着枫树,眉目英气,声音偏中性,“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 “我也没想到。” 轻歌站在夜羽旁边,她伸出手,一片枫叶落在手中,轻歌微笑着握紧手掌,枫叶在其手心间化为齑粉,自手指缝隙间流下。 夜羽望着在空中飘洒着的枫叶齑粉,道:“我很期待你在族比上的表现。” “一个废物,能有什么表现?”轻歌转头,笑望着夜羽。 “杀了一个夜清清兴许是运气好,但如果再加上一个夜水琴的话,就是实力了。”夜羽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不过我欣赏现在的你。” “逼入绝境后总会有些改变。”轻歌道。 夜羽道:“也是,人就是这样,不断逆境中崩溃就在逆境中成长。” 她抬头,看向苍穹,白云似锦绣,蓝天如洗,碧空浩浩,茫茫一色。 “以前你被人欺负,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夜羽道。 “是什么?”轻歌来了兴趣。 “活该。”夜羽咧嘴,无声的笑着。 轻歌抿唇,沉默着,她敛眸垂眉望着脚下的土地,杂草丛生,不知名的小花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你知道你为什么活该吗?” 夜羽看向轻歌,道:“你是谁啊,你是夜轻歌,你是夜家的嫡系三小姐,是爷爷宠之入骨的人,你有这样强大的背景,却活的连个奴才都不如,你说你活不活该?爷爷头发全白了,那么大的年纪,却因为要保护你而没有享受天伦之乐。” “我!” 夜羽指向自己,声音提高了不少,“夜雪、夜清清、夜水琴……哪个不是爷爷的孙女,哪个不如你?可爷爷从未正眼看过我们,你是他唯一的孙女,是他余生要保护的人,而你夜轻歌,总是给他失望,让他那么大年纪的一个人疲惫不堪,所以我讨厌你的懦弱。” “还有北月冥,我以前天天在想你是真傻还是真蠢,北月冥是谁,北月国最年轻的王爷,皇上最疼爱的皇子,是天之骄子,那样骄傲的他会娶一个废物吗?还是个长相丑陋的废物!”夜羽有些激动,“当然不会!现实就摆在眼前,你却终日像条狗似得跟在他后边,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就是个笑话,北月国,上至皇孙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在笑话你。” 轻歌心底里涌入一股悲戚之感,这并非是她的感觉,而是夜轻歌本尊遗留的执念。 她心地善良,从未杀过一个人,做过一件坏事,恐怕最大的错事就是对北月冥的感情。 “你看那座屋子上的爬山虎。” 夜羽指向对面小楼,墙上是成片成片的爬山虎,“不论是人,还是植物,唯有向上爬,才能开出最美的景色。” “噗……” 夜羽忽的吐出一口鲜血,她身子一颤,单膝跪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轻歌立即上前想要扶着她,她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自己扶着枫树站了起来,道:“将死之人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的。” “你又何必自暴自弃……” 轻歌想起那晚练武场上夜无痕的话,再看了看地上的一滩黑色鲜血,轻歌的心脏似乎抽搐了一下。 “不是我自暴自弃。” 夜羽无力的靠着枫树而站,眼神空洞,“如果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就算心性再好,也会害怕,颓废,等待死之将至。” “回去吧,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 夜羽拿起碧玉笛,笛声宛转悠扬,悲戚,无奈。 轻歌望着夜羽的侧脸,眸光微闪,夜羽的唇上还沾有黑色的血,妖冶,瑰丽。 第96章 无涯山脉 冥千绝出关后,实力突破灵师,他虽不是北月人,斗兽场却建在北月,至此,请帖一下,筵席当晚,北月的权贵没一个缺席,按理来说,一家只有一张请帖,而一张请帖基本上能带很多人去,例外的是,夜家收到了两张请帖,一张是夜青天的,另一张是轻歌,轻歌的请帖与其他人的鎏金请帖有些不一样,她的请帖是银色的,轻歌从阿努手里收到请帖的时候,将请帖打开,请帖里边还有一张请帖,备注,斗兽场客卿无名。 “轻歌,你真的不去?” 长老殿,上官麟道,斗兽场特地给夜轻歌一个人发了一张请帖,不去也说不过去。 轻歌摇了摇头,道:“我最近有些不舒服,去了也呆不了多久。” 夜晚,如时而至,月色皎洁,风声淡淡,虽说是夏至,但晚上依旧有些凉意。 此次盛筵,在城郊外的无涯山脉上举行,是冥千绝一如既往的风格。 山脉此起彼伏,崎岖坎坷,一颗颗高大粗壮的树延绵而下,吞天沃日,无数个夜明珠释放着白玉般晶莹的光华,悬浮在无涯山脉的各个迦楼罗,夜半时分,本该昏暗阴森的山脉,亮如白昼,夜明珠似星辰般熠熠生辉,一粒一粒,点缀野兽纵横的寂寥山脉。 一座山前的平原,晶石制成的桌椅一排排无规则的摆着。 葡萄,美酒,夜光杯。 马声嘶鸣,轮子轱辘。 宾客陆陆续续的到齐,或是一骑绝尘而来,或是香车白马优雅天成,众人到齐,各自寒暄。 夜青天带着夜无痕等人来的时候,媚娘上前相迎,目光探索一番,才道:“大长老,三小姐没来?” “她身体不适,就先休息了。”夜青天道。 “那可真是遗憾。”媚娘招呼着夜青天等人,“诸位,请上座。” 众人在偌大的方形桌前坐下,夜雪与媚娘擦肩而过时,轻声念叨了一句,“一个废物而已,全世界都来稀罕了。” 媚娘望着夜色下的山脉,如罩着一层迷雾般,她的双眼,也氤氲着淡淡的清光,“废物么?谁知道……” “夜老头,原来你也来了。”萧苍看见夜青天,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把依旧就坐的夜青天拉了起来,道:“云天那王八羔子也在,你还有上官和老陈都跟我过去,让小辈们自己玩。” 临走之前,上官麟跟夜无痕说道:“无痕,你是少主,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长老放心吧。”夜无痕道。 见此,上官麟这才安心的离开,与萧云天等人在同一桌入席。 萧苍一把把夜青天按在自己这桌,墨云天给夜青天倒上酒,目光一瞥便看见了坐在桌前喝酒的墨邪以及端正的坐着的萧如风,却见墨云天喝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不赶快滚蛋,我们老头子聚在一起你们凑什么热闹。” 墨邪一个激灵,猛地跃起,跳了一步远。 萧如风嘴角抽了抽,万分憋屈下只好离席。 “这群糟老头子,真是欺人太甚!”墨邪嘟囔着,撇了撇嘴。 一个酒杯打在墨邪后脑勺上,墨云天怒道:“王八羔子,连你老子都敢骂。” 墨邪揉了揉后脑勺从地上站起来,十分委屈。 “如风,我发现一个问题。”墨邪忽然道,说话间,他的衣襟口露出一个黑溜溜的脑袋,老鼠的小爪子紧抓着墨邪的衣领,好奇的看着外面。 “你以前不是怕老鼠吗?”萧如风愣了愣。 墨邪道:“就是因为怕,我才得和老鼠时刻在一起,真正的男人,必须要战胜内心的恐惧。”萧如风嘴角抽了抽,这货肯定不是人类。 “说吧,你发现了什么问题。”萧如风不想再讨论老鼠,他虽不讨厌老鼠,但也做不到与老鼠这般静距离的解除,特别那老鼠还瞪大眼睛满眼无害的望着他。 “你看……”墨邪一本正经道:“你爷爷萧苍与我爹墨云天算是结拜兄弟,也就是说,你爸爸与我同辈,我比你大一辈,你应该叫我墨叔才对。” 萧如风:“……” 任他萧如风再怎么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终有一日会被墨邪这厮给活生生气死。 萧如风加快脚步,在北月冥这一桌坐下,朝北月冥礼貌性的笑了笑,无奈道:“被老爷子赶了过来,只好委屈委屈你们。” 墨邪赶过来,朝桌前的几人笑了笑,“我和我小侄子过来,大家都别客气。” 萧如风:“……” “墨兄,看来普天之下,也就是你能把萧兄气成这个样子了。”北岭海大笑道。 坐在旁边的殷凉刹也是笑道:“都说萧少主脾气出了名的好,没想到也会生气,难得一见啊。” 闻言,墨邪羞涩腼腆的笑了笑,“各位过奖了。” 萧如风很想翻翻白眼,不过还是忍住了。 “听说这次无名阁下会来。”坐在萧如风这桌的后一桌上,萧水儿与云绾坐在一起,她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手心托着脸颊,眸光有些狂烈热切。 云绾瞥了眼一脸崇拜的萧水儿,柳眉狠蹙,道:“雪儿不喜欢那个女人,最好不要让她看见你这副样子。” “我样子怎么了?”剑拔弩张,气氛顿时高涨。 “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云绾道:“你比我更清楚得罪她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小王爷曾向无名求过婚,她恨不得杀了无名。” 萧水儿眼中闪烁着害怕的神色,片刻后,萧水儿挺直身子,反驳道:“可无名的确很厉害,她虽是女子,却能降住七禽绛雷蛇,幻殿测试还能让第八根石柱亮起,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人才是可歌可敬的吗?” 若是轻歌在此听到这样一番话恐怕会笑。 萧水儿处处排挤针对夜轻歌,却盲目崇拜无名…… 云绾看着萧水儿认真的神情,兀自沉默,无名进幻殿测试那日她也在,她亲眼目的了龙凤呈祥八根石柱齐齐亮起的风姿,那样震撼壮观的场景她永生难忘。 “随你,别让雪儿知道就行。”云绾道。 萧水儿看了眼另一桌上的夜雪,眼波流转。 第97章 对丑八怪没兴趣 狼啸声起,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好似要将这无涯山脉震断。 云霄之上,一轮弯月皎洁清明,清风凉,夜露寒,四头血狼踩着长空而来,划破漆黑的天际,自无数夜明珠之中穿梭,夜幕之下,狼翼扑闪,狂风四起,坐在竹骄上的男子紫袍罩身,似曼陀罗般怒放,妖冶美丽,盛世妖娆。 断雁孤鸿,城北徐公,男子剑眉星目,邪魅肆意。 四狼落地,狼啸之声震彻云霄,狼背之上的羽翼如两团火焰般翻飞,竹骄稳稳的落在地上,骄上男子风华绝代,优雅走下。 墨色的发,深邃的瞳,绯红色的唇边一抹艳色,他勾起一边唇角走下,邪气盎然,夜明珠光汇聚在他身上,自称一世界,绝世无双。 他下轿之时,满座宾客全部站起,肃然起敬。 “冥场主,我仅代表佣兵协会,恭祝场主突破灵师。”另一张桌上,屠烈云站起身子,朝冥千绝作揖。 “冥场主,我蓬莱山上下五千弟子恭贺场主突破灵师。”一身着墨衣的男子,拱起双手,道。 殷凉刹见此,立即起身,恭敬道:“皇上事务缠身,特让本宫来恭喜场主成为一代灵师。” “……” 众人见此,都一一祝福,冥千绝微笑,优雅回应。 他负手而立,墨色深邃的眼瞳将满座宾客尽收眼底,视线像是在寻找什么,一点点的看去,媚娘上前相迎,冥千绝淡淡问道:“无名呢?” 媚娘愣了一下,道:“无名等会就来。” 音落,飓风起,野兽的怒吼声威慑云霄,却见夜幕下,阴暗的冷色调中,巍峨的高山后边逐渐清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体型硕大,像是一座山,待近了些才看得清,原来是一条蛇,蛇麟青黛,蓝靛色的电光偶尔闪过,划出一道半圆形的弧度,嗤嗤之声络绎不绝,在这子夜时分听在耳中,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害怕不已。 巨蛇吐着蛇信子,双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胆子稍微小点的人都不敢与之对视。 蛇头之上,身着黑袍的少女沉稳的站着,少女身上宽大的黑袍曳地,气若血莲,空谷幽兰,墨发张扬,一张骷髅面具掩去了半张脸。 她的双瞳死寂如水,古井无波,这天地万象好似都在其掌握之中,冰凉出奇,却也冷艳动人。 少女怀中抱着一只猫狐,猫狐双瞳颜彩不一,一面高贵优雅不入凡尘,一面弑杀嗜血无情冷酷,猫狐慵懒的趴在少女怀里,双眼眯起,血光乍现。 似有南冥之音,由远至近,却见硕大的巨蛇,众人惊愕之下朝前挪动,巨蛇前的高山被其身体压垮,瞬间坍塌,那一双铜陵似得眼,看的众人心里发毛,寒意衍生。 夜明光下,少女从蛇身上一跃而下,走向冥千绝。 七禽绛雷蛇身子缩小,化为手镯颤在轻歌手腕上,触感冰凉。 “真是让人惊喜的丫头。”冥千绝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瞳色成墨,像是铺了一层迷雾般看不清。 冥千绝身后,媚娘身披黑色纱衣,性感躯体若隐若现,她笔直的站着,双瞳中倒映出朝这边徐徐走来的轻歌,似步步生莲,曼珠沙华漫山遍野的盛放,为她而放。 几个月的时间,无名的神秘引得各国好奇,夜轻歌的狠辣手段让人望而生却,特别是胎记消失后,其妖冶美艳之姿更是大街小巷的茶余饭谈。 桌前,萧如风呢喃,轻声道:“以后,这四星大陆少了个废物,多了个天才。” 轻歌在冥千绝面前停下,双手拱起,声线微冷,“祝贺场主突破灵师。” “随本尊敬酒吧。” 冥千绝带着轻歌,一桌一桌的敬酒。 在屠烈云这座时,屠烈云端起酒杯敬完冥千绝后,竟是又倒了一杯敬向轻歌,“后日烈云佣兵团出使任务去西海域历练,阁下不介意的话可以一同前来。” 轻歌微怔。 西海域,魔兽纵横,域内宝藏和远古奇人的传承更是数不胜数,只是西海域内很是危险,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掉脑袋,故此,许多皇室中人想去,却因无人保护而不敢去,就算有实力过人者,也不敢轻易踏足,西海域地形复杂,水藻海怪到处皆是,甚至有些人鲁莽前去,困在域内待到满头白发,了此残生。 而佣兵团却不一样,佣兵常年出生入死,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游走各大山脉、海域,相对来说比较属性地形,实战能力高。 故此,能跟着佣兵团一起去西海域是贵族子弟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佣兵团背后有佣兵协会,而佣兵协会是一个独立的势力,其实力牵扯甚广,覆盖整个四星大陆,据说,若是佣兵协会想要剿灭一个国家,是分分钟的事。 一个佣兵货一个佣兵团兴许并不足以威慑各国贵族,但佣兵协会却让人谈之色变。 “屠兵长盛情相邀,无名怎敢拒绝?” 轻歌接过媚娘递过来的酒杯,敬了敬屠烈云,道。 “阁下爽快,我屠某人佩服。”屠烈云端起酒杯仰头饮下,“后日烈云佣兵团在佣兵协会恭候阁下,不见不散。” 轻歌道:“不见不散。” 她是佣兵出生,十几年风雨无阻死生无悔,所以在看见屠烈云的时候心中莫名有种亲切感,同为佣兵,生来弑杀。 自然,除此之外她还有想解除佣兵协会的目的,她的人生,绝不仅于此,不会只是一个夜家,一个北月国而已。 西海域,四星大陆,落花城,甚至还有更离奇的世界,她心驰神往。 冥千绝带着她一路敬过去,从四星大陆上的各方势力到北月的达官贵人,在夜家一桌前,冥千绝朝夜无痕、夜羽等人敬酒,不知有意无意,唯独遗漏了夜雪。 夜雪羞愤万分,异常尴尬,无数视线全部汇聚此处。 在冥千绝朝夜青天等人走去的时候,夜雪忽的起身,执起酒杯,道:“夜雪恭祝场主突破灵师,春风得意。” 冥千绝停下脚步,回过头讥诮的道:“这位小姐是想当众勾引本尊?只是本尊对丑八怪没兴趣。” 第98章 禽兽不如 酒杯自夜雪手中滑落,跌在地上,酒杯碎了一地,酒水四溢。 夜雪不可置信的望着倨傲冷然的冥千绝,她从未想过,冥千绝竟会这般回应她,不留任何情面,狠狠的一巴掌无形的打在她的脸上。 屈辱和愤恨在心底疯狂蔓延,夜雪低着头,虽妆容精致盛装出席,夜雪却觉得此生再也没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夜雪心头一颤,她猛地看向北月冥,北月冥神情冷漠,目光疏离,不曾看向她一眼,也没想过要替她解围。 心凉,寒意涌入骨髓。 看,这就是让她追逐爱慕了多年的男人,甚至为此不惜奉献所有,患难时刻,她却只能一个人扛。 冥千绝带着轻歌媚娘二人转身就走,到了夜青天等人面前,虽然冥千绝当众让夜雪难堪,但冥千绝曾给轻歌解围过,而且聪明人只要仔细推敲不难发现,冥千绝是为了给轻歌出气才奚落夜雪,故此,夜青天等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忽视。 酒入腹,冥千绝道:“可惜夜惊风将军阎夫人已经离世,不然哪天本尊一定登门拜访,想看看是怎样举世无双的人才能生出三小姐这般绝色女子。” 轻歌:“……” 她眼神古怪的看着与众人谈笑风生的冥千绝,额上一排黑线齐齐落下,不只是她,满座的宾客都石化了,就连夜青天也愣了愣,头一次听别人夸自家孙女夸的这么……不要脸…… 而还站在一旁桌前的夜雪听见冥千绝这般说,胸口更是憋着一口怒火,险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冥场主,我就喜欢你这种说实话的人。”隔桌的墨邪蓦地站起,朝冥千绝敬了一杯酒。 冥千绝勾唇微笑,道:“墨公子性情中人,本尊喜欢。” 这般说着,就带着轻歌媚娘二人来了墨邪这一桌,冥千绝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北月冥,干咳了一声,道:“小王爷,听说你前些日子向本尊的客卿求了婚……” 北月冥皱眉,这冥千绝对他有针对性,这一番话,不仅让他难堪,也让夜雪狼狈。 夜雪是他的未婚妻,圣旨虽然没下,但已经是公认的了。 “那日……”北月冥急于解释,却被冥千绝打断。 冥千绝回过头看向轻歌,语气不善,声线蓦地拔高,“无名,你真是放肆,怎能当众给王爷难堪,就算王爷禽兽不如装腔作势,那你也不能当众拒绝人家王爷啊,就算人王爷不要脸,皇室还要脸。” 说完,冥千绝笑意盈盈的回过头看向冥千绝,歉然道:“小王爷,无名年纪小,莫怪。” 北月冥:“……” 禽兽不如装腔作势…… “噗……” 墨邪一口酒水直接喷了出来,毫不掩饰的夸张大笑。 其余众人却不像墨邪要笑就笑没那么忌惮,一个个憋笑憋的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只是望着北月冥难看的脸色,谁也不敢笑出声,倒是蓬莱山和佣兵协会那一桌有几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轻歌望着冥千绝惟妙惟肖的表演,当场怔住,旋即反应过来,冥千绝不论说夜雪勾引他还是指桑骂槐的说北月冥禽兽不如,都是在为她出气。 暖流自心涧悄然淌过,轻歌脸色不变镇定自若,只是内心深处为冥千绝点了个赞。 冥千绝这毒舌的本事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冥场主骂人真是骂的天衣无缝。”北月冥咬牙切齿,怒气横生。 冥千绝邪佞的笑着,“小王爷无须客气,这是本尊应该骂……说的。” 北月冥:“……” 他看了看冥千绝,再看了看无名,闷闷的喝了杯酒,坐了下去。 萧如风站起,举起酒杯,道:“冥场主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已经突破灵师,真是天赋惊人。” “你在说本尊老?”冥千绝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 轻歌望着黑着脸的冥千绝,想起江湖传言冥千绝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心情好时温柔如水,一旦变脸,剜目毁容都算轻的。 萧如风愣愣的望着脸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冥千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萧苍看见自家孙子与冥千绝对上,起身就要解围,却是被夜青天、墨云天二人拉住。 “如风那孩子不小了,看看他会怎么应对。”墨云天道。 夜青天点头,赞同墨云天的话:“磨练之下才能成为真正的男人。” “你孙女也不小了,你护你孙女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半点犹豫。”萧苍甩开两人的手,愤愤的坐下。 夜青天嘿嘿一笑,“都说了那是老夫孙女,谁敢欺负老夫孙女,非阉了他不可。” 萧苍:“……” 墨云天嘴角抽了抽,这护短护的…… 此时,萧如风脸色尴尬,一瞬之间风云变幻,棋局难测,他垂眸望着一桌的佳肴,片刻后,勾唇浅笑,洵洵儒雅,温和如斯,道:“冥场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只是实力惊人让如风望尘莫及。” “萧公子好气质。”冥千绝脸色这才温和了下来,“有时间多来斗兽场坐坐。” “冥场主。”坐在旁侧不说话的殷凉刹忽然道:“听说你在及笄礼上希望安国郡主当你的场主夫人,本宫很好奇,郡主和无名之间,场主究竟对哪个兴趣更大一些?” 殷凉刹古怪的看了眼轻歌。 轻歌眼皮微微一动,感情殷凉刹是把冥千绝这厮当成夜轻歌的人了,如今见冥千绝这般护着无名,就怒了。 只是殷凉刹不知道的是,无名就是夜轻歌…… 冥千绝眸光变得危险,他眯起眼睛,许久,才道:“本尊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场主夫人的位置也等着轻歌来坐。” 闻言,殷凉刹骄傲的看了轻歌一眼,示威挑衅。 轻歌颇为无奈,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可爱。 夜逐渐深了,冥千绝敬完酒后坐在夜青天这一桌,面对一桌的老头,冥千绝气场不输分毫,他回过头看向轻歌媚娘,道:“我与几位长老家主聊聊,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斗兽场琐事很多,我先去处理,这里就交给你了。”媚娘道。 轻歌点头,她正准备动身,却看见萧水儿起身对她喊道:“无名阁下,来这里。” 第99章 别想吃豆腐 轻歌望着热情的萧水儿,愣了愣,犹豫了会正准备朝萧水儿走去,半路,夜雪蓦地站起伸出手拦住轻歌。 “无名阁下,我早就听闻阁下大名,不知阁下可愿与我切磋切磋?”夜雪道。 轻歌淡淡的望着夜雪,四周的人也全部望向这边,一个个瞪起眼睛准备看热闹,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虽然没有三个女人,但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戏看。 轻歌嘴角勾起,笑意虽浓却未蔓延进眼底,她朝前走了一步,逼近夜雪,声音虽然不够响亮,在座宾客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你算什么东西?” 夜雪刷的一下全白,她愤怒的瞪着轻歌,勃然大怒,冥千绝不给她面子,没想到这个女人也让她当众下不了她。 她夜雪是谁,天之骄女,夜家未来的希望,北月冥未来的王妃,天赋惊人实力超前,这样的她,不管走到何处都有鲜花和掌声,可今日晚上,那样的狼狈、落魄。 轻歌看了看目光有些躲闪的萧水儿,走至萧如风那一桌坐下,墨邪一面喝着烈酒,一面打量着轻歌,视线在轻歌手腕上的蛇形手镯上停留了许久。 “无名,你这手镯有些眼熟……”墨邪望着轻歌手上的手镯,皱了皱眉,桌前众人都看向他,墨邪冥思许久,眼前电光一闪,只见墨邪一拍脑门,如梦初醒般说道:“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轻歌也有一个。” 闻言,周遭一片哗然。 “不可能。”最先否定的竟是北月冥,北月冥眼神复杂的望了眼轻歌,道:“夜轻歌丹田碎裂天生废物,怎么可能是无名。” 墨邪道:“我也没说无名阁下就是轻歌,只是手镯有些像而已。” “三小姐那个手镯我也看过,与这完全不一样,虽然都是蛇形。”萧如风出口为轻歌解围,“无名阁下的手镯是七禽绛雷蛇幻化的,而三小姐的手镯却是炼器师炼制出来的。” 墨邪悻悻的笑了笑,众人也不再围绕着这个话题。 夜深了,白玉似得光华笼罩整座山脉,平日里纵横嚣张的野兽都匍匐在各自的领地虎视眈眈,却不敢轻举妄动,这满山的人,都是实力高强者,躲在深夜里的野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轻歌喝了几杯墨邪递来的桃花酿后起身朝后山走去,前山宾客满座,丝竹声声,酒香味和谈天论地的声音肆意蔓延。 她走至后山,四下里静悄悄的一片,夜之深,风之淡,偶尔能看见躲在夜里的嗜血双眼,那是无涯山脉的野兽,将自己裹于黑暗,警戒的瞪着她。 轻歌靠着一颗岑天大树坐下,这树只有枝桠没有树叶,从树根树干到树枝都是墨色的,像是九幽地府蔓延出来的魔抓,魑魅魍魉,幽影重重。 少女抬眸,视线穿过交叉的黑色枝桠看向挂在天边的一轮明月,黑瞳氤氲着清光,她的半张脸都隐藏在冰凉的面具之下,另外半张,皎洁清明,精致妖冶,冷艳却又娇媚。 身后,软靴踩着的枯木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停在其身后不远处。 “轻歌,累么?” 这一次,他没有如往常般吊儿郎当的叫他媳妇儿,也没有醉醺醺语出惊人,他心疼的望着那道靠着墨树疲惫的坐着的少女,那背影孤独倔强,明明瘦弱的不成样子,可似乎能扛起一片天地,一往无前,虽勇者而独行。 轻歌不再靠着,她干脆躺在地上,泥土的气息清新扑鼻,没想到只有无边黑暗和厮杀的山脉也有这般动人醉心的味道。 她望见墨邪,倾城一笑,“果然瞒不过你。” 墨邪走至轻歌身边,坐下,躺下,两人望着山脉外天地一角的夜幕,星辰密布,月色撩人,野兽的低吼和泥土的芬芳融在一起,竟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这人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对于宝物,绝对是见之不忘,我能肯定的说,无名的手镯和轻歌的手镯一模一样。”墨邪道。 轻歌闭上眼,“不愧是墨大收藏家。” “其实有时候感觉你就是一件稀世珍宝,让人向往,好奇,忍不住收藏,也忍不住拿出去炫耀。”墨邪望着漫天的星辰,轻声道:“无名也好,轻歌也好,废物也好,狠辣也好,我只想知道,你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相信,小王爷一定会后悔与你解除婚约。”墨邪掷地有声。 “是吗?”轻歌毫不在意。 “原来你们在这里。”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萧如风从前山走来,素衣裹身,黑瞳平和。 墨邪瞥了眼萧如风,颇为愠怒,“萧兄,你早就知道是轻歌了对不对?” 萧如风眸光微凝,少顷,他走过去坐下,道:“看来还是被你发现了。” 墨邪立即坐起,瞪着萧如风,怒道:“再不发现我媳妇儿都要被你抢走了。”萧如风望着墨邪一惊一乍几近暴走的样子,低头微笑。 轻歌睁开眼睛,墨邪扶着她站稳。 月色朦胧,夜影迷人,苍茫大地下,漆黑乌墨的根快速增长蔓延,冲破苍穹,无恒宇宙间星图随着轨迹滚动,偶尔脱离轨道,最终却会归为,尘埃早已落定,天地之大,万物之多,冥冥之中自有一双枯竭的手操控着一切,谁也逃不了。 百鬼夜行,浮云淡薄,破晓晨风中,似乎有落英缤纷。 黑色茁壮的大树前,三人嬉笑,打打闹闹,墨邪拿出仅剩的桃花酿,不醉不归。 醉意酩酊,前山众人找到轻歌三人时,早已不省人事倒头就睡,墨邪四仰八叉的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狠狠强~暴蹂躏,相对来说,萧如风的坐姿比较优雅,他靠着身后的树,若不是脸比较红的话,倒像是闭目养神,至于轻歌,她一屁股坐在墨邪的小腹上,怀里紧抱着一只猫狐,看那架势,似乎要都把这猫狐给逼得窒息了。 半醉半醒,浮生千帆。 冥千绝走上前,将轻歌横抱起,绛唇映日红袖添香,冥千绝望着双颊绯红墨瞳迷离的轻歌,无奈一笑,竟是忍不住俯下上半身想在其额上落下一吻,被轻歌紧箍的怀里的姬月却是挣脱开其双手,站在轻歌胸前瞪着冥千绝。 不甘示弱的双瞳像是在说,有他在,别想乱吃豆腐。 冥千绝与姬月大眼瞪小眼,哑然失笑。 第100章 冥王妃 冥千绝抱着轻歌以及轻歌身上气势汹汹的姬月,他转过身看向夜青天北月冥等人,道:“诸位请回吧,本尊就不送了。” 言罢,带人绝尘而去,四狼齐啸,竹骄划过天际。 北月冥望着逐渐消失在苍穹天际的竹骄,眸中浮现出一抹深长的幽郁。 “臭小子,什么时候能让你老子省点心。”墨云天愤怒的走至墨邪身边,一把将墨邪提起,萧苍也吩咐众人把萧如风扶上马车。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须臾就已消失。 筵席结束,众人纷纷离去,无涯山脉再也没有酒光谈笑,野兽们纷纷从暗夜中露出头角,一双双眼如残阳般嗜血,厮杀,这才开始。 竹骄。 轻歌坐在冥千绝大腿上,耳边风声呜咽,将青丝吹的缭乱,她眯起眼睛望着冥千绝的侧脸,耳边响起虞贵妃那日说的话,不要太接近这个男人,不然会让她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吗? 轻歌笑了。 一双爪子忽然在轻歌眼前胡乱的晃来晃去,姬月满眼怒色,他伸出一双爪子企图遮住轻歌双眼,灵魂之音在轻歌脑海里出现,“再看!再看下去小心长针眼。” “你这兽宠有点意思。”冥千绝道。 “他不是兽宠,是我的朋友。”一路走来,相伴相随。 像是触动了姬月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不再胡闹,而是乖乖的趴在轻歌怀里,只是望着冥千绝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风月阁院子里,冥千绝揉了揉轻歌的脑袋,道:“等会记得让下人给你煮碗醒酒汤,不然明日早上定会头痛。” 轻歌走入屋里,背对着冥千绝晃了晃手,“谢了。” 冥千绝望着轻歌背影,无奈一笑,邪气四溢,他走上竹骄,四头血狼扑闪着羽翼掠入天际,宛似混沌里最为璀璨绚丽的一抹流星。 姬月从轻歌怀中跃下,站在门槛处,浑身毛发竖起,朝着冥千绝猫不猫狗不狗的怒吼,轻歌只觉得耳朵受到了折磨,两只手指将姬月提了起来,走向卧室,“饱暖思淫欲,小月月,走,我们睡觉去。” 轻歌没有看见,被其提在手里的姬月,似猫似狐般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两团可疑的红晕。 —— 翌日,轻歌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简洁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轻歌正准备朝练武场走去,依屠烈云所约,她明日就要出发去西海域,必须找个借口瞒过夜青天等人才行。 练武场上格外安静,空荡荡的。 轻歌微微蹙眉,族比在即,练武场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阿努跑到轻歌跟前,一面喘气一面快声说:“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赶快去主堂吧,就等你一个人了?” “等我?”轻歌讶然,难不成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努欲言又止,脸色古怪,眼神复杂,纠结了好半天才道:“四小姐成为冥王妃的圣旨下来了,刘公公在主堂等着,夜家人员必须全部到齐。” 轻歌恍然大悟,怪不得阿努不想说,阿努肯定还以为她爱慕北月冥,死去活来。 “走吧。”轻歌朝主堂走去。 阿努望着一脸风轻云淡的轻歌,侧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圣旨一下,夜雪就是北月冥的未婚妻了,小姐怎会这么淡定? 主堂,轻歌去时,夜家的人员基本全部到齐。 刘公公斜睨了眼轻歌,见轻歌脸庞上的胎记不再,眼底一抹惊艳闪过,“宫中的奴才都在说三小姐凤凰涅盘貌若天仙,咱家今日一见,看来传言非虚。” 轻歌神情淡淡,礼貌性的朝刘公公笑了笑后走至夜青天身旁。 站在刘公公面前的夜雪听见刘公公夸轻歌,适才还一脸骄傲,眸光突地黯淡,藏在雪白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攥起。 “刘公公,算你有眼光。”夜青天打趣儿道。 刘公公大笑,“三小姐是夜长老的孙女,咱家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打趣过后,刘公公咳了一声,正色道:“既然人都到齐,那咱家就宣旨了。” 闻言,众人整齐有序的站着,微微弯腰。 在四星大陆以及各个国家,并不盛行跪拜之礼。 “夜家有女初长成,贤良淑德,天资聪颖,特封为冥王妃,来年成婚,修百年之好……”刘公公声音有些尖锐,似野公鸭的喊声般划破天际。 刘公公将金黄的圣旨卷起来,眉目慈祥,脸庞浮现起一抹平和的笑,他走到夜雪面前,把圣旨递给夜雪,笑道:“四小姐,接旨吧。” “谢主隆恩。” 夜雪接过圣旨,挑衅似得朝轻歌看去。 “夜长老,皇上还在等着咱家,咱家就先回宫了。”刘公公与夜青天聊了几句后就告辞回宫。 夜青天拍了拍轻歌的肩膀后便与上官麟陈治二人去长老殿处理夜家的事物,夜家旁系众多,要处理的事情不计其数。 轻歌抱着比她先来的夜菁菁往外走去,正看见北月冥走进。 北月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走向夜雪,道:“雪儿,今年大事多,若是匆匆完婚的话,肯定会委屈了你,等明年本王必定会让你成为北月最耀眼的新娘。” 许是无意,北月冥虽与夜雪说话,余光却一直看着轻歌。 轻歌脚步没有一刻的停歇,决然的朝外走去,北月冥眯起眼睛,瞳色深深,他不相信,曾经在他脚边踹都踹不走的女人,如今真的对他放手了。 绝对是欲擒故纵! 他之所以这么快的向北月皇请旨,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结果让北月冥失望了。 “王爷就是细心。”秦岚乐不开支,笑道:“四朝大会快到了,王爷肯定会一鸣惊人,耀我北月。” 北月冥看了眼秦岚,语气有些不快,“本王自然会竭尽全力,不过秦夫人还是把心放在该放的地方上。” 秦岚脸色尴尬。 夜雪看了眼秦岚,握起北月冥的手,道:“王爷,娘她也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北月冥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道:“这次族比你好好发挥,本王已经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说此次族比的第一,你势在必得。” 提及此事,夜雪稍稍抬起下颌,傲然道:“王爷放心就是,一个小小的族比,我还是有信心的。” 北月冥点头。 旁侧,夜无痕望着夜雪,突地笑了。 第一? 有趣…… 第101章 佣兵协会 去西海域之前,轻歌把夜菁菁交给了萧如风,她不放心把夜菁菁一个人放在夜家,就算有夜青天在,夜青天毕竟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夜菁菁身边,夜菁菁年纪尚小,心性单纯,在夜家若没有了她的保护恐怕会被夜雪秦岚这些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吐;萧家有萧水儿在,也算是个定时炸弹,墨邪天生放荡桀骜,不适合带孩子,况且,只有墨邪与萧如风知道她是无名,她也比较相信这两人。 至于夜青天那边,她也和虞贵妃打好了招呼,说是去皇宫玩一段时间,有虞贵妃在,她也不担心事情会露馅。 长亭古道,南风轻喃。 萧如风抱着夜菁菁,有些担心的道:“西海域凶兽纵横,海怪遍地,地形崎岖复杂无数死路,就算有烈云佣兵团也很危险,你可想好了?” “真想不明白,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去享受,偏偏要跟着佣兵去玩什么九死一生。”墨邪喝了口酒,砸吧了下嘴。 轻歌苦笑着道:“富贵一生又如何,还不如厮杀来的痛快。” 太安逸的生活,象征着死亡,取之而来的富贵她宁可不要,她想要的荣华,是自己努力得来的,而不是夜青天一旦不再,她就会被扫地出门,如今的她,看似风光,其实已经进了死局绝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好的运气能绝处逢生,她要跳出这个局,除非强大成王,笑看风云指点江山,但在那之前,注定要走过料峭冬寒和无边肃杀。 而她的远大抱负里,最简单的莫过于守护自己身边的人。 夜青天、夜菁菁…… 最简单,却也最难。 第二日清晨,轻歌一身黑色劲装,脸戴面具,走向佣兵协会。 四星大陆除了落花城和迦蓝学院外,佣兵协会、炼器工会、炼丹府、驯兽岛也都是顶尖势力,与炼器、炼丹、驯兽不同的是,佣兵协会包括佣兵、杀手以及小部分的特工,佣兵协会的势力遍布四星大陆的每个角落,每一处极险之地。 曾有人说,佣兵是一个通往死亡的职业,只是世间早晚而已。 只要还能生存,一般人都不会选择佣兵这条不归路,每个佣兵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佣兵邪乎就是这些佣兵的后台,若没有佣兵协会,没有人会忌惮佣兵,而正因为有了佣兵协会,佣兵才能挺起腰杆。 轻歌走到佣兵协会的时候,协会里边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这是一座孤傲黑暗的宫殿,没有皇宫的奢华辉煌,也没有斗兽场的野性暴力,只有无边的阴森,仿佛是为了杀戮而生,为弑杀而正名。 佣兵协会里鲜少有女子,毕竟,就算女子沦落到了绝境,再不济也能进青楼,最多被骂是风尘女子,不论怎样,也算是能养活自己。 轻歌走进去的时候,殿内的人全部都看向她。 轻歌目不斜视,脚步沉稳的走至一个窗口前,窗口红黑相间,红是暗红,黑是深黑,气息森然,彷如走进了厉鬼狰狞的轮回道。 窗口后边站着一名身材火爆的女子,女子身着红衣,与其说是衣裳,倒不如说是两块遮羞的布,只遮住了两处隐秘的地方,性感如斯,让人血液倒流。 她坐在半人高的藤蔓椅上,雪白的大腿引人遐想,望见轻歌,女子颇为讶异,片刻后,女子眸中波澜不惊,声音酥软,“阁下想要领取几级的任务?” 轻歌来之前做足了功夫,冥千绝把佣兵协会的资料找足送到了夜家,她用了一晚上将这些全部看完。 佣兵协会的任务分四级,C级、B级、A级以及S级,C级算是低级任务,以此类推,B级为中级,A级是高级,至于S级任务,几乎是个传说,鲜少有人能完成。 一般来说,屠烈云这种实力的人也只能完成B级。 “西海域的任务有哪些?”轻歌问道,她此次去西海域历练,选择的任务自然是西海域或者靠近西海域。 闻言,窗口前的红衣女子脸色有些古怪,其他窗口前的人和协会内的佣兵们都惊讶的看着轻歌,或是诧然,或是不屑,或是打量…… “没有吗?”轻歌见那红衣女子迟迟没有反应,便道。 “有,当然有。”红衣女子道,“西海域的任务只有一个,取炎魔红狼的晶核,赏金十万灵气丹,属于特级任务,阁下,你确定要领?” 特级,也就是S级任务。 轻歌嘴角微抽,她只是头脑一热血液一胀想回味下佣兵的生活做个任务而已,怎么一下子就中头奖了,拿到了特级任务。 “轻歌,接了这任务,十万灵气丹能助你突破。”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海中响起。 轻歌:“……” 她当然也想要十万灵气丹,可也得有命去要,炎魔红狼是高级魔兽,以她现在的实力,除非是觉得活腻了,否则不可能去取炎魔红狼的晶核。 “相信我。”姬月道。 无奈之下,轻歌望了望窗口前的红衣女子,淡淡的道:“这任务我要了。” “红婴,现在的佣兵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特级任务都敢接。”几十个佣兵走进来,为首的男子虎豹熊瑶,雄壮气昂,浑身都是肌肉,仿佛一拳就能击塌天穹。 男子身后的众人,一个个也都强壮的好似一堵墙,往那一站,就给人无限力量。 “是血鲸佣兵团,兵长林豹也来了。” “我记得血鲸佣兵团之前接了个A级任务,竟然这么快就完成了。” “那可不是,血鲸佣兵团在北月也只有烈云佣兵团敢与之一比高下,不过话又说回来,听说今日烈云佣兵团也会来,这水火不容的两个佣兵团碰在一起,那才叫精彩。” “……” 一些散兵悄然的议论道。 轻歌窗口前身材火爆的女子正是那红婴,她看见林豹,娇媚一笑,道:“再没有人领取特级任务,恐怕会长都要把特级任务取消了。” 第102章 血鲸佣兵团 林豹带着血鲸佣兵团的人走至窗口前,他斜睨了眼轻歌,忽的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接了特级任务,没想到是个黄毛丫头,你们看看,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敢接特级任务,想死也不是这种死法啊。”林豹的声音中气十足,特别响亮。 众人哄堂一笑,尽是嘲讽。 轻歌脸色不变,看向红婴,道:“把任务卡给我吧。”一旦接了任务卡,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也就是说,任务卡接了后就无论可退了。 红婴虽然也不相信轻歌能完成任务,但她需要做的就是拿出别人需要的任务卡,分派任务,她抬起手,在旁边的金色墙面上敲了敲,墙面分移,出现一丝裂缝,一张金色的硬卡从裂缝之中滑出,红婴拿起任务卡递给轻歌,同时手掌在旁边的红宝石上轻轻一按。 却见轻歌面前,红黑相间的墙壁上忽的出现一个手掌拓印,轻歌抿了抿唇,将手放在手掌拓印之中。 “名字。”红婴手执狼毫笔,垂眸望着窗前的一张白板。 “无名。”轻歌道。 红婴微愣,这段时间,无名不论是在佣兵界还是北月国,名声都特别响亮。 “年龄。”红婴继续问道。 “十五。”轻歌如实回答。 “十五岁?” 林豹等人肆无忌惮的嘲笑着。 红婴皱了皱眉,她在佣兵协会呆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十五岁的丫头来领取S级任务,本着好心,红婴抬眸看了眼轻歌,道:“任务烙印一旦有了,若没完成任务,你这一生就算是毁了。” “继续吧。”轻歌淡淡道,她相信姬月,姬月不会让她死的。 红婴无奈,指尖灵气灌输至白板,却见白光熠熠生辉,流光溢彩,缩小成一朵白兰花,红婴将白兰插至鎏金瓶中,而鎏金瓶内,正有无数朵白兰花盛放。 任务烙印一旦烙上,这白兰花代表的不仅是佣兵的身份,更是佣兵的性命。 执行任务的佣兵一旦死去,白兰花便会被鲜血染红,佣兵协会的人只要将此花燃烧殆尽,再追随气息就能找到死去佣兵的尸骸,不论这佣兵尸体是否完好,都会被佣兵协会的人带走,将其埋葬入土。 之所以会这般,也是为了让佣兵安心,算是比较人性化,佣兵无忌生死,但每个人都怕死后尸骨未寒。 轻歌将手从拓印上拿下,掌心靠近拇指的地方,金光微闪,一个“S”字异常炫目。 轻歌收好任务卡,回身朝椅子走去,想坐着等屠烈云过来。 “你就是那个要和屠烈云去西海域的无名?” 林豹声音陡然变得阴沉,却见血鲸佣兵天的人将轻歌团团围住,轻歌面无表情,气质若冷,她抬眸毫不怯弱的与林豹对视,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无波,暗夜沉沉。 “豹子,这里是佣兵协会,不得胡闹。”红婴从旁边石门中走出,道。 “红婴,此事与你无关,是我和屠烈云之间的恩怨。” 林豹走近轻歌,浓眉大眼,脸庞上怒气尽显,雄赳赳气昂昂,仿佛有轻歌的两三倍,他一尺九的个子,与轻歌近在咫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离开屠烈云,要么躺着出去。” 轻歌望着林豹,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沸腾了,林豹的出现让她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在格斗擂台上与一个来自泰国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肉搏,彼时,她被打的碎了三根肋骨,小腿骨折,手腕脱臼,脸型移位,她还记得,那时她刚学习格斗不久,不够火候,而三年后她再走上那个擂台遇见当初的敌人时,小小的身子单手将男人举起,扔下擂台赢得满堂彩。 那个泰国男人的身材与林豹差不多,甚至被林豹还要魁梧高大。 她想知道,若是格斗的话,自己能不能赢了林豹。 “有本事就让我躺着出去。”轻歌浅笑,面具冰冷,她眯起一双浓墨般的眼瞳,杀伐之意一闪而过。 “有骨气!”林豹道:“不过别以为我们会把你当成女人看待。” 轻歌讶然,“正巧,我也没把你们当成男人看待。” 林豹脸色阴暗,眸光如鹰隼般犀利阴鸷,脸上爬上了一层阴霾,血鲸佣兵团的众人也都不善的望着轻歌,逐渐逼近。 这些佣兵都是铁血真汉子,对他们来说,最侮辱的话莫过于不是男人。 轻歌乌发半挽,玉手一挥,明王刀横空而出,她望着刀柄,自空中一划,刀光乍现,刀尖狠狠砸进地面,竟是砸出了几条蜘蛛网般的裂缝。 周遭的众人眼里蓄满了惊讶之色,就连红婴,也是一愣。 佣兵协会的地用玄武石铺成,坚固如铁,当世强者唯有灵师才能撼动,而如今,少女手中的刀,竟是使其破裂。 她临危不惧,面色冷漠的站在一堆强壮男人之间,气势磅礴,犀利逼人,特别是那手中的刀,不断颤动,好似随时会脱离开她的手掌,杀人无形,一刀毙命。 “林豹,你敢动她一下,我与你血鲸不死不休!” 厚重的门忽然打开,众人望去,门口处,屠烈云与烈云佣兵团的几十人笔直如青松般站着,半壁朝阳被挡去,踏碎一室流光,屠烈云踩着众人的影子,步履沉稳的走进,烈云佣兵团跟在其身后,气魄雄伟,排山倒海,竟是走出了碎天地破混沌的气势。 男人横冲直撞,虽然没有强壮的肌肉,却把这些高大的壮汉撞开,走至轻歌面前,一把拉住轻歌的手朝外走去,林豹拦在前面,屠烈云漆黑的眼瞳犀利的望向林豹,左手赫然伸出,赤阳剑倏地出现,剑光凌寒,利刃横在林豹的脖颈上,“滚远点!” 战火一触即发,血鲸佣兵天的人全部亮起兵器对准屠烈云轻歌二人,烈云佣兵团的人见此以一女子为首,将林豹等人层层包围,气氛如火,剑拔弩张,肃杀,对峙。 “够了!” 红婴拨开人群走至林豹屠烈云跟前,她无奈的看着一脸凶意的林豹和固执沉稳的屠烈云,道:“你们要闹也出去闹,在这里闹算什么?” 第103章 四季如冬 屠烈云放下手中的剑,冷冷的望着林豹。 “我们走。”林豹嗤笑一声,振臂一呼,几十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去。 佣兵协会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红婴望着屠烈云,道:“佣兵协会最忌讳自相残杀,你们的动静最好不要搞得太大。”淡淡的瞥了眼轻歌后,红婴走进石门。 “老大,林豹那群人太嚣张了,等哪次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儒衣,他愤愤的将手中的流光枪收好,瞪了眼已经离去的林豹。 另一名女子举止豪迈的坐在旁边的晶石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起,双手枕在脑袋,棕色的眼瞳的轻垂着,杀意稍纵即逝,声音颇为沙哑,“虎子说的不错,我早就想和他们打一场了,看看究竟谁才是北月的第一佣兵团。” 其他人也都纷纷赞成。 “行了,你们这么想打,等去了西海域只要你们够胆,就去打。”屠烈云此话一出,众人就有些讪讪了。 谁不知道西海域内强者如云,野兽遍地,去那里随便出手岂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屠烈云带着轻歌走到众人面前介绍道:“这是无名阁下,在斗兽场的时候你们也见过,就不多介绍了,这次她跟着我们一起去西海域。” 说着,屠烈云转头看向轻歌,道:“这是明日香,我们佣兵团唯一的女性,这个小不点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叫做虎子。”屠烈少说的这两人,正是之前说话的女子和那少年。 轻歌点头。 屠烈云带着轻歌走至另一男子面前,这男子身着月牙色的袍子,身形消瘦,脸色惨白看起来尤为病态的样子,特别虚弱,男子的眼睛特别好看,如琥珀一般,干净纯粹,不似冥千绝的邪魅,北月冥的冷傲,萧如风的温和,墨邪的桀骜…… “这是我们的军师,梅卿尘。”屠烈云道。 梅卿尘虚弱的笑了笑,咳嗽了几声,声似流水,轻柔悦耳,还蕴着一些喘气声,“阁下名字如雷贯耳……” 轻歌拱了拱手,“幸会。” 一路介绍完了后,坐在椅子上的明日香蓦地跃起,伸出手勾住了轻歌的脖子,道:“干得漂亮,昨天我还在抱怨老大带了娘们进来,没想到你敢当着血鲸佣兵团那么多人的面说他们不是男人,够资格进我们佣兵团。” 虎子走上前,双目发亮,“无名阁下,听说你打通了第八根石柱,是不是真的?” 轻歌轻笑,“侥幸而已。” 另一侧,屠烈云与梅卿尘站在边角,梅卿尘咳了一声,望着轻歌,苍白的笑着,“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错。” “这世间能得到你梅卿尘认可的人可不多。”屠烈云略感讶异。 梅卿尘抬起手半握拳掩嘴止不住的咳嗽,听着那咳嗽声让人不由的为他捏了把汗,生怕把肺给咳出来。 咳了许久,梅卿尘微微喘着气,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他虚弱的望着屠烈云,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 众人聊了几句,日上中天,午时,在玉鼎大吃了一顿后,一行三十九人骑着黑色火烈马出城,目的地是西海域。 轻歌手拉缰绳稳稳的骑在火烈马上,她游目四顾,淡淡的望着北月的街道,行人纷纷车水马龙,或是佣兵或是贵族,好不热闹。 一晃,她来北月国已经四五个月了,将近小半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帝都,面如平潮却胸有惊雷,久久不能平静。 斗兽场派媚娘前来相送,萧如风抱着夜菁菁来时萧水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墨邪带着他的小老鼠站在城墙上,望着人马远去。 “无名,保重。”媚娘道。 轻歌点头,望了眼萧如风夜菁菁等人,绝尘而去。 烈云佣兵团一路往西,火烧云漫天,日落西沉,绝色残阳,夜幕慢慢覆了天地,一片昏天暗地。 无涯山脉以西,众人在湖边歇息,架起篝火烧烤猎来的野兔和鱼,香味四飘。 轻歌坐在湖边,屠烈云拿着一条已经烤好的鱼走来递给轻歌,轻歌接过,将鱼肉撕开放进嘴里,香味四溢。 “好吃吧。”屠烈云问。 轻歌点头,味道鲜美。 “你别看明日香终日一副要干仗的样子,她的厨艺在佣兵界都是出了名的。”屠烈云一口咽下手中的野兔肉。 两人相对沉默,轻歌吃着鱼肉,屠烈云啃着野兔。 许久,月色正浓,屠烈云忽然问道:“你多大了。” “十五。”何止十五,她前世死时二十三岁。 “真小。”屠烈云啃完野兔,把插着野兔的木棍的放在湖边,他转过头看向轻歌,道:“我正好比你大十五岁,以后叫我大叔吧。” 轻歌:“……” “想不想知道我和林豹的恩怨?”屠烈云问道。 “你说,我听着。” 轻歌淡淡道,她之前在佣兵协会的时候就觉得屠烈云和林豹之间绝对不是争第一佣兵团那么简单。 “十年前,我们都在抢一个A级任务红血玉,那时候我妻子正在怀孕,我身边也没有烈云佣兵团,我想着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就带着妻儿经商好好生活,林豹的父亲得知红血玉在我身上,就把我怀胎八月的妻子掳走,让我交出红血玉。” 他如实把红血玉带走,哪天,上天都在玩弄他,他千辛万苦得到的红血玉竟然是假的。 林豹父亲林申公坚定过后把红血玉摔碎,觉得屠烈云在故意戏弄他,当时屠烈云心急如焚也不知去哪里找真的红血玉,林申公给了屠烈云三天时间,三天,屠烈云都没有找到红血玉,林申公一怒之下杀死即将临盆女人,一尸两命。 屠烈云去的时候,正看见面目狰狞的林申公一剑捅穿了他心爱之人的凸起的肚子,他癫狂若斯,双目发红拿起手中的剑把林申在内的一百七十三人全部杀了。 临了,他弃了手中剑,抱着他的女人,在大雪纷飞的荒芜中寻一处坟墓,他在雪地里徒手挖土,把妻儿葬在了四季如冬的地方。 第104章 莫里斯峡谷 湖色无波,轻歌转头平静的望着一脸平静的屠烈云,她没有心爱之人,但亲眼看见妻子孩子死去,应该是难过的,痛彻心扉的。 “我真是个畜生。” 屠烈云自嘲的笑了笑,“如果当时我没有抢那个任务没有找红血玉,或许我现在不是一个佣兵,而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有一个三口之家。” “世事无常,谁也不能料到。”轻歌安慰道。 “小丫头,你接了特级任务?”屠烈云看见轻歌手掌上的S,不由的问道。 轻歌点头,道:“去西海域取炎魔红狼的晶核。” “愿你能成功。”屠烈云道。 “借你吉言。” 晚上,众人靠在篝火边睡去,明日香和虎子分前后半夜巡逻,无涯山脉的野兽虽然比不上魔渊山脉和西海域的强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轻歌双手抱臂靠在一颗魑魅树前半睡半醒,心思千转,虽然明日香待她亲近,但佣兵团里的其他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不开心,她毕竟不是什么强大之人,论灵气修为是众人之中最低的,能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就只有斗兽场客卿的身份,在许多人眼里,她兴许就是个拖后腿的累赘。 晨光熹微,天光微亮众人就已全部起身赶路,西海域在极西之地,险象环生,而去西海域的这一路,也坎坷崎岖。 在路上,轻歌得知烈云佣兵团去西海域是准备做一个A级任务,寻一个可炼丹炼器的月蚀鼎,赏金是两万灵气丹,在A极任务之中,两万灵气丹算多的,通常都是一万灵气丹,唯有特级任务才有十万灵气丹。 而四星大陆算账的方法不是什么铜钱银票,都是统一用灵气丹充当货币的,当然,黄金白银依旧非常有价值。 悬崖峭壁深不可测,绿树红花郁郁苍苍,下午,众人路过一个人迹罕至的峡谷,气势宏伟,或有帘帘瀑布,或有滔滔江水,奇形怪状的树,妖冶美丽的花,水声湍急,马蹄纷纷。 烈日当头,灼烧皮肤。 “无名,这是莫里斯峡谷。”坐在红枣马上的明日香,看着轻歌笑得神采飞扬,“这里原来叫做龙谷,后来犯了各大帝王的忌讳,就被改成莫里斯峡谷,听说莫里斯峡谷底下埋葬了许多龙骨,你别看着峡谷风景优美,其实遍地是危险,无数想要来取得龙骨的佣兵和侠客全部死于此处。” 说至此的时候,轻歌看见四周一片枯草地,白骨盈盈,骷髅森森,不仅有人的尸骨,还是动物的残骸。 “无名,你要知道,出了北月帝都的城门,你的生命安全就没了保障。”屠烈云语重心长道。 轻歌点头,这道理她明白。 北月国看似一片和平,子民安居乐业,其实一旦出了那个门,没了保护,随时都会死去。 兴许走在路上,别人看你不顺眼也会扛着刀剑过来把你大卸八块,没有恩怨,只有快意江湖。 江湖是什么? 江湖是血肉白骨堆积出来的小天地。 轻歌与烈云佣兵团的人骑马在莫里斯峡谷走过,前方,炎日灼灼下,一群身穿轻铠的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不过看得出,他们每个人都严肃以待,蓄势待发,像是在准备什么。 屠烈云给了明日香一个眼色,明日香心领神会,一个箭步跃下,身轻如燕,一瞬之间就到了那些人面前。 而那些人望见有人前来,神情都有些古怪,全部都亮起兵器,像是在害怕、守护些什么。 明日香也不惧,小麦色的皮肤在日光下闪烁着光泽,“我们是佣兵协会的人,前去西海域,途经此处。” 那些人之中走出一名身材青衫的男子,俊美无俦,身旁跟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子,女子身着红衣如烈焰般徐徐燃烧,手中拿着一根火红长鞭戒备的瞪着明日香。 青衫男子走至明日香跟前,双手抱拳,道:“阁下,我们来自南皇,准备去北月行商,恰巧走到此处有些累了,就停下休息。” “幸会。”明日香双手抱拳,回身落在红枣马上。 烈云佣兵团的人继续朝前行去,与青衫男子等人擦肩而过时,轻歌能明显感觉到这些人的防备和杀意,他们像是在故意掩藏着什么。 “屠兄,有些不对劲。”轻歌道。 屠烈云转头望了眼轻歌,问,“哪里不对劲?” “他们不是行商。”轻歌眉头紧蹙,分析得头头是道:“行商之人不会冒险走莫里斯峡谷,虽然走远路很耗费时日和财力,但毕竟安全,只有佣兵和实力强大者才会走近路;再来,日头这么大,他们说累了,却不在旁边的江水边歇息,反而停在没有任何遮阴的地方。” “你有什么想法?”屠烈云问。 轻歌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一定无意发现了某种宝物。” “不错。”屠烈云点头,赞赏的看了轻歌一眼。 屠烈云调转马头朝青衫男子一行走行去,众人虽有疑问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跟上。 青衫男子等人见烈云佣兵团走了,才刚松了口气就看见他们往回走,一个个都双眼戒备的望着屠烈云,手放在腰间,只要青衫男子一声令下,必定又是一场厮杀。 屠烈云坐在马上,朝青衫男子丢去一个酒葫芦,道:“天气炎日,这消暑酒是从北月带来,你们喝喝看。” 青衫男子接过消暑酒,却没有喝。 此时,轻歌与明日香、虎子等人从马背上跃下。 明日香望着青衫男子,冷笑,“怎么,还怕酒里有毒?” 青衫男子脸色僵硬的笑了笑,道:“在下不胜酒力。” 虎子看了看青衫男子身后的人,“那他们呢?你们这么多人就没一个会喝酒的?” 青衫男子抿唇默然,却在此时,他身旁的红衣少女一把抢过酒葫芦,把酒葫芦砸在地上,一副娇蛮姿态,“来路不明的东西,凭什么让我们喝?” 当酒葫芦砸在地上时,剑拔弩张,烈云佣兵团的人脸色都异常难看,一个个将刀剑拔了出来,肃杀的气息在空中绞杀。 第105章 龙蛋 “轻歌,那堆枯草下埋了一个龙蛋。”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海中出现。 龙蛋? 轻歌勾唇一笑,双眼眯起,却见她蓦地跃起,一瞬之间就到了人群之后,青衫男子等人见此,一个个犹如炸毛,杀意疯狂漫天,其势滔天,轻歌手伸出,明王刀出现,电闪雷鸣之间,她蓦地挥出一刀,刀芒闪闪,罡风阵阵,枯草全部化为齑粉,半个金蛋从土里露出来,蛋壳之上龙纹密布。 须臾,所有人包围轻歌,轻歌淡然自若,她将手中的明王刀扛在肩上,笑望着青衫男子,“阁下,有好东西就要一起分享。” “不要脸。”红衣少女上前,手中长鞭凌空一甩,鞭子如水波般舞动间发出一个爆响,“这龙蛋是我们先看上的,你们最好滚远点。” “你们先看上的就是你的?四星大陆什么时候有这个规定了?”明日香手握长枪,她猛地一拉缰绳,马声嘶鸣,却见其身下的马腾空跃起,到了轻歌身边。 红衣少女怒气冲冲,似是还想说什么被旁边青衫男子制止。 青衫男子走上前,态度温和的拱了拱手,道:“二位,我们一行九十七人,为了得到这龙蛋,损失了七十二人才战胜龙蛋的守护兽,如今龙蛋就要破壳而出,各位坐享其成来争抢这龙蛋貌似于理不合。” 龙蛋的出世,必然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不论是谁,都拥有一头真正的龙,与龙并肩而战,战斗力绝对会暴涨,不过龙很稀罕,也很难驯服,四星大陆的历史上,无数驯兽师想驯服龙凤二物,最终成功的寥寥数几,不过龙蛋却不一样,幼龙破壳而出,战斗力不强,心智不成熟,虽然也不是很容易驯服,不过还没到不可能的程度。 简单的说来,四星大陆上的任何人,看见龙蛋都会双眼发红,争抢。 轻歌舔了舔嘴角,有些心动,不过…… 轻歌朝前走去,青衫男子等人退至两旁,她跃上火烈马,望了眼屠烈云,道:“幼龙战斗力虽不强,但出世之时其威力不可测,我们这里没有驯兽师,鲁莽行事只会葬送兄弟们的生命。” 倒也不是她心地善良,若她只有一个人,和姬月合力,就算会受到重创她也会将这龙蛋抱走,只是他们这一行人的最终目的是去西海域历练,完成任务,少一个人,就少了一份战斗力。 烈云佣兵团的众人闻言,看着轻歌的眼神颇为复杂。 的确,于他们来说,都是忠心耿耿的真汉子,且不说幼龙出世的余波,光是和青衫男子那些人打起来都会损兵折将,再则,百难之下就算驯服了幼龙,他们也没有任何福利,幼龙只能交给屠烈云。 而轻歌的一番话,完全是为他们惜命。 “放心,我不会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 屠烈云点头,赞同轻歌的话,同时,望着轻歌的眼神也有些改变,巨大的诱惑之前还能冷静的做出最有利的判断,这点连他都很佩服。 “明日香过来,我们还要赶去西海域。”屠烈云道。 明日香望了眼龙蛋,恋恋不舍的驾着马儿过来,屠烈云朝青衫男子作了作揖,道:“山高水远,各位保重。” 青衫男子回以抱拳,警惕却没有放下。 屠烈云一行人驾着马儿浩浩荡荡的在莫里斯大峡谷里走,轻歌骑着火烈马,居高临下俯瞰着青衫男子,淡淡道:“幼龙小腹晶核在双眼中心,如果撑不过去就杀了它吧。” 晶核是野兽的生命之源,再强大的野兽,没了魔兽晶核,都会死去。轻歌说这番话,是想告诫青衫男子,若是幼龙出世威力无穷,他们实在驯服不了并且搭上性命,不如趁早取了幼龙晶核,龙之晶核虽然没有龙来的珍贵,却也是稀罕之物。 青衫男子愣了愣,他回头望着金色龙蛋,苦涩的笑了笑。 他已经损失了那么多人,此时就放弃,谈何容易? “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难得有个龙蛋,多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了。”明日香骑在马上,一面擦拭着手中的狼牙刀,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虎子双腿夹紧马头,身子朝后倒,躺在火烈马背上,他伸了个懒腰,懒懒的道:“要是老大得到了那幼龙,我们佣兵团别说成为北月第一,就算是佣兵界第一佣兵团也不无可能。” “那你也要有命去当。”屠烈云道,既然他是这个佣兵团的老大,那他的一举一动都背负着三十多条人命。 他承认,看见龙蛋的时候心动了,试问,这天底下谁不想要龙蛋,只是他不能把一众兄弟的命搭进去。 虎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梅卿尘骑着马儿与轻歌并肩而坐,他抬起手掩嘴咳嗽了一声,虚弱的笑了笑,他道:“无名阁下很为我们着想。”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梅卿尘,道:“梅兄身体看起来很不好,怎么不在家里休养,反而天南地北的闯。” 梅卿尘苦笑,“儿时生了场重病,此病无药可医,我孤家寡人一个,与其终日呆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倒不如和屠兄一起出去闯闯。” 轻歌默然。 “不知无名阁下是哪里人,父母可还在?”梅卿尘问道。 “北月人,父母双亡。”轻歌道,心里犹如被打翻了五味瓶,惆怅的很。 前世,她成为佣兵后,有寻找过亲生父母,那年,她二十岁,她的父母在抛弃她后生了一个身体完好五官出众的妹妹,她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她,就像是行尸走肉的傀儡,只是飘荡在尘世的一缕幽魂而已。 她很想上前问问,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的弃婴? 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回到了组织,过去浴血奋战的十几年让她明白,她这类人,只配活在黑暗之下,不需要感情,何况,组织也不允许她们有感情。 一旦有了感情,就有了弱点,不论是那种情,都意味着都会被阻止抛进除尸机里。 第106章 火焰龙出世 梅卿尘望着轻歌,两人相对无言,朝西边赶路;晚风习习,炊烟袅袅,日头才刚落下,残阳就如鲜血一样爬上。 眼见着就要出莫里斯峡谷,天突然暗了下来,乌云阵阵,雷声滚滚,星流电激,一派末世之景,轻歌抬眸,青紫的电光在其眼中不停的闪烁,瞳孔骤然紧缩,轻歌狠狠抓紧了手中的缰绳,耳边传来屠烈云吼叫声,“幼龙出世,快逃,不然一个也活不了。” 骏马飞驰,猎猎在这片空旷的峡谷中的狂奔,马蹄声其,尘烟滚滚飞沙走石,轻歌骑着马儿朝前跑的空隙朝后看了看,河水逆流绿水无波,高山坍塌大地分裂,背后的路飞速的断了,巨大的裂缝底下是岩浆,轻歌亲眼看见,一座巍峨的山懒腰倒塌,湮没在岩浆之中,只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凭空燃起几缕清烟。 若是人掉进去…… 不敢想象! 轻歌咽了咽口水,奋力的驱使身下的马,猫狐状态的姬月站在轻歌肩上,他屁股朝着屠烈云梅卿尘等人,一紫一红的眼瞳里包罗万象。 “火焰龙,是上古火神龙与麒麟一族的后辈,五行属火,火势可燎原,焚天地,灭诸域,没想到这小小的四星大陆竟有火焰龙。”与其他人的惊惶和末路逃生相比,姬月镇定自若,“火焰龙的出世象征着死亡和屠杀,方圆百里之内生灵涂太,死气沉沉。” “你能不能降住它?”轻歌问道。 “不能。” 轻歌:“……” 姬月躲在轻歌怀里,毛发竖起,“好怕怕哦。” 轻歌:“……”她能不能把这货给丢进岩浆煮个十来回? 屠烈云等人勒住缰绳,马声嘶鸣,停住,轻歌在明日香身旁停住,明日香脸色煞白,“这究竟是什么龙,出世时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在他们的面前,江水掀起如瀑布般形成了一道屏障,层山叠峦之间,烟雾缭绕,一头火焰龙缓缓站起,身壮如山,与天地永存,此龙与一般的飞龙不一样,它如陆地动物一般有着四条腿,能行走,其脚掌威力无穷,仿佛一脚就能踩踏大地山川,龙眼数十尺,绛紫的颜色散发出喋血的光华,头顶的两个龙角,似是这天地间威力最强的利刃,浑身的龙鳞折射出银色的光,尾巴盘缩,青黛色的芒闪烁着莹光。 在它的身后,日月星辰全部不在,只有闪电翻滚,雷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它高举起的爪子之中,握着一个人,稍微一用力,那人便七窍流血,身体被碾碎成粉末。 “这是……火焰龙!”梅卿尘一改往日的淡定悠闲,眸里充斥着震惊。 屠烈云紧抿着唇,暗骂了一声,“该死的,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火焰龙。” 若是其他的龙,或许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可火焰龙的出世就意味着屠杀,莫说是他们,恐怕周边的国家都会被夷为平地。 “火焰龙怎么了?看姑奶奶这就剁了它。” 明日香一跃而起,站在马背上,她蓦地伸出手,手中狼牙刀敢辟天砍地,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反而还有着跃跃欲试的欲望。 “不得胡闹!”屠烈云道。 明日香望了眼火焰龙,道:“与其等死,倒不如从这臭龙上咬下一块肉来,据说这是上古神龙和麒麟一族的野种。” 轻歌勾唇,忘了眼明日香,一拍即合,“不错,死也要死的畅快,不就一头龙。” 闻言,烈云佣兵团内的人一个个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是荣耀和归宿。 此时,却见火焰龙的脚下,青衫男子和那红衣少女以及寥寥数几的几名属下,朝轻歌明日香这边狂奔而来。 “火焰龙出世,最先杀的是其父母,这些人在火焰龙还是龙蛋的时候就呆在它身边,若是来我们这里,只会把灾难引向我们。”梅卿尘咳嗽了一声,道。 “先逃再说。”屠烈云调转马头,末路狂奔,众人紧跟其上。 浩浩其景,茫茫荒芜,无数野兽跌入岩浆烫死,再也不见东风浩荡,花香鸟语。 “啊——” 惨叫声起,不由回头众人也听得见是梅卿尘的声音,轻歌转头,看见梅卿尘和青衫男子被火焰龙握在手中,随时丧命。 众人愣住! 屠烈云望着梅卿尘羸弱的身躯随时化作齑粉,他脸色涨红,却只得下令,“逃!”当下之际,能活一个就是一个。 “老大,梅大哥他要死了!”明日香红着眼朝屠烈云怒吼。 “总会有人死的。”屠烈云闭上眼,而后再睁开,他吐出一口长气,带着无数人逃生。 轻歌忽的止住火烈马,身子腾空跃起,她转过身,踩着流入地面的滚滚岩浆,朝火焰龙奔去。 “无名,你不要命了?” 屠烈云似是察觉什么,大喊道,与此同时,其他人全部停下来,那红衣少女也到了众人旁边,脸上全是眼泪,惊恐的望着火焰龙手里抓着的青衫男子,撕心裂肺的喊着,“哥哥!” 姬月的小爪子抓着轻歌的袍摆,在狂风中荡来荡去,身上的红色毛发就没有整齐过。 轻歌在岩浆上奔跑着,周围全是依次轰然倒塌的树、山、河流。 头顶有雷声轰鸣,脚下是末日岩浆,她双眼坚定的望着梅卿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并非是她圣母心泛滥,只是她与梅卿尘离得近,所以看得出,梅卿尘是故意被火焰龙抓住的,他想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而她这人,或许浑身上下都是缺点,是个小人,心眼也小,人欺她她杀人,但是人若真心付她,碧落黄泉,她定不相负! 梅卿尘看着越来越近的轻歌,瞳孔紧缩,漆黑如墨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愫。 轻歌手拿明王刀,三千青丝疯狂扬起,她踩着长空一跃而起,手中的明王刀朝火焰龙的头颅砍去,刀刃像是碰到了玄铁一般,坚不可破,没有让火焰龙受半点伤,轻歌反而虎口一麻,体内五脏六腑全部震颤,鲜血涌上咽喉,被她一狠心咽了下去。 不过轻歌的这一举动也算是彻底惹怒了火焰龙,火焰龙松开双手,青衫男子和梅卿尘摔倒在地,轻歌双眼有些充血,眉宇间的血魔花散发出妖冶的血光。 “快走。”她朝梅卿尘吼道。 梅卿尘双手紧攥着,此时,明日香与虎子骑着马儿过来,两人分别把梅卿尘和青衫男子拉上马,落荒而逃。 轻歌跌在火焰龙的脚底,眸光喋血,她望着火焰龙巨大的身子,舔了舔嘴角,身体内的嗜血银子在蠢蠢欲动。 火焰龙大怒,他抬起大山般的脚掌朝轻歌踩去,若是踩中,必定血肉模糊。 远处,屠烈云等人没再逃,而是望着轻歌,为轻歌捏了把汗。 轻歌咬了咬牙,朝北面一路狂奔,火焰龙怒吼着,吼声化为余波击打在她背上,好几次险些被火焰龙踩成了肉饼。 火焰龙见轻歌还未死,愤怒的张开嘴,血盆大嘴之中喷出滚烫的火焰,趴在轻歌背后的姬月望见那火焰,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嘴里念念叨叨着,“畜生!畜生!连你爷爷都敢烧!” 第107章 我是个男人 莽莽大地,烈火中烧,一条条粗壮的裂缝,将这天地分裂开,地底之下,滚烫的岩浆能吞噬万象万物。 轻歌双腿不停的交叉,奔跑在这犹如末世降临的莫里斯峡谷中,在她的身后,火焰龙嘴里喷薄出熊熊烈火,火焰之刃铺天盖地的朝轻歌袭去,毫不留情,摇曳生花。 亡命天涯,生死一线。 轻歌眼见着天地昏暗,江水逆流,只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眉间的血魔花红光一闪,轻歌蓦地抓住姬月,把姬月朝火焰龙抛去,姬月被砸在火焰龙的鼻子处,火焰龙停下追击的动作,双眼犹如斗鸡眼般看着姬月,姬月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嘴里嘟囔着,“臭娘们,你够狠。” 轻歌勾唇一笑,神采飞扬,她踩着长空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绕到了火焰龙的后边。 却见她眯起双眼,身后狂风不止,燃其两簇火焰,一红一紫,宛如一双奢华瑰丽的羽翼,紫红的焰火摇曳间,轻歌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到了火焰龙的头顶,而当那火焰消失,屠烈云等人远远的便看见轻歌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被火焰龙喷出的烈火烧焦了,血淋淋的一片。 轻歌好似并不值得悲伤的伤口,她的眼中只有造成地动山摇的火焰龙。 云巅之上,血魔刃破空而出,犀利撕裂开空气,刺向火焰龙的双眼中心。 那里,正是晶核所在之处。 只要毁了火焰龙的晶核,就能赢! 眼见着血魔刃就要贯穿火焰龙的脑袋,火焰龙的双眸之中突地喷出金色火焰,血魔刃在火焰之下化为须有,与血魔刃共用一体的轻歌,却是从火焰龙的脊背上摔了下去,嘴角蔓延出一丝凄艳鲜血。 在其身下,是无穷的滚烫岩浆,岩浆如海浪板翻腾,热腾腾气息烟火氤氲着美丽的花儿,轻歌一身黑衣,如泼墨般,泼洒在淋漓的鲜血之上。 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手立即插入旁侧的石壁之上,手指与石壁摩擦出火花,指甲折断,鲜血流出,鲜红的手指印蔓延了一路。 可尽管如此,她依旧是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下滑去,逐渐接近死亡,深渊。 万劫不复! 远处,梅卿尘回眸,看见轻歌跌入大地缝隙之中,他忽然道:“下去。” 坐在梅卿尘前面手拿缰绳控制火烈马的虎子愣了愣,风声太大,他好似没听清,“什么?” 梅卿尘不再说话,一把将虎子推了下去,他抓紧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换了个方向朝轻歌的驶去。 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然。 风声呜咽,大火纷然,火烈马自苍茫大地上画出一道痕迹,浮光掠影,梅卿尘趴在马背之上,不停的咳嗽,脸色也越发的白。 此时,虎子翻了个后空翻后安稳的单膝跪落在地上,他错愕的望着梅卿尘冷酷的背影。 明日香把青衫男子从马背上踹了下去,大笑着从虎子身边骑马而过,“虎子,走,跟姐姐去屠龙!” 她犹如猛兽看猎物般望着火焰龙,舔了舔嘴角,高举起小麦色修长的手臂,把玩着青黛色的狼牙刀,狼牙刀刀光凛然,利刃锋锐,在半空之中不停旋转,让人不由的提心吊胆,生怕成刀下魂。 虎子翻身上马,跟在明日香身后一路狂奔,“明日香,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想背着我抢功劳,想也别想!” 明日香回头哈哈大笑,“有种来追我,追到以身相许。” “我呸,就你那婊~子样。”虎子呸了一声。 屠烈云骑在高头大马上,脸色阴晴不定。 身旁烈云佣兵团的人问,“老大,我们怎么做。” “我们既然完好无损的把她带出来,就得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屠烈云眯起眼睛,道! 此时,轻歌在大地裂缝中,眼见着就要湮没进岩浆,她的双手在石壁上摩擦,满是鲜血。 忽的,一头马从天而降,没入岩浆之中,化为一缕青烟。 轻歌咽了咽口水,将灵气全部灌输在双手之中,可还是在下降…… 肩膀忽的被人揽住,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轻歌愣住转眸看去,男子脸色惨白近乎透明,被火光映地双眸氤氲,他鬓如刀裁,眉目清秀,一双狭长的凤眸能勾人心魄。 突地,两人都朝下落去,他手中紧抓着一条紫水链,紫水链的尾端勾着裂缝之巅。 两人在岩浆之上荡漾,随时万劫不复。 轻歌双眼发红,有些怒意,“梅卿尘,你是不是傻……”明知死路一条,为何还要救她? “我是个男人。”梅卿尘虚弱一笑,云淡风轻,“就算疾病缠身,那也是个男人。” 男人是什么? 顶天立地护住怀里的女人…… 轻歌苦涩一笑,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竟然有人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悲的是身处绝望再无青天。 她抬眸望着洞口的雷霆闪电,眸中似有风云汇聚。 “无名姑娘,卿尘能遇见你三生有幸。” 他的笑,似风间的一抹云,似满山遍野殷红之中的一叠翠绿,透人心脾,永生难忘。 轻歌望着梅卿尘的笑,有些愣住,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她还来不及阻止,却见梅卿尘捧着她的腰,将她朝裂缝之上丢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紫水链跌落下去,梅卿尘如离弦之箭,落入岩浆之中。 轻歌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她跪在边沿,望着唯有白烟阵阵的岩浆,有些怔愣。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为了救她…… 本是点头的交情,却付了生死,她跪在裂缝边沿,哪怕隔着千万丈,似乎也能感受到岩浆的灼热。 脸庞有些发烧…… 轻歌仰起头,无声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啊……” 许久,少女凄惨的声音似利刃般,划破了莫里斯山脉的宁静,声音之悲戚,闻者动容,见者伤心。 在场的众人都呆讷的望着身处末世之中的少女,明日香有些慌神,“梅卿尘……” 第108章 火刃技 裂缝之上,少女双眸成了妖冶的血色,天地颤然,风起云涌。 明日香不知为何大怒,手中的狼牙刀劈在火焰龙的蹄子上,火焰龙纹丝不动毫发无损,明日香却是被震了出去,她身体倒飞,砸在山角。 火焰龙被激怒,抬起脚,猛地一脚朝明日香踩去,若是踩中,必定血溅当场,粉身碎骨。 明日香瞪着眼,毫不畏惧。 眼看明日香就要葬身龙蹄之下,一道残影暴掠而过,漆黑如墨,宛似死水般寂沉,暗影缭绕,她身轻如燕,踏风而来,站在明日香身旁,高举起手中的明王刀,一刀劈下,血光乍现,竟是将那龙蹄一劈为二。 她浴血奋战,妖冶的双眸泛着诡谲的光,她嗜血一笑,将明王刀拔出,鲜血淋漓洒了她一身。 如一个修罗般,从地狱而来,两袖染血,弹指杀人谈笑灭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令人见之色变。 火焰龙彻底被轻歌激怒,它朝着轻歌喷出一簇又一簇熊熊火焰,身体因大怒而颤动,导致大地崩裂。 轻歌将明日香提起,丢给朝这边跑来的虎子。 虎子接住明日香,好巧不巧,另一只手正好放在明日香的臀部上,虎子也不知是不是脑袋发热,竟然用力的捏了几下,还有心有体会,质感蛮好的,不愧是身材在佣兵界出了名的明日香。 臀部上传来的触感使明日香整个人犹如晴天霹雳般震住…… 却说轻歌,身体敏捷的躲过一道道火焰,无论是血魔刃还是现代的古武和格斗术全部用上。 她一跃而起,双脚之下燃起两簇直冲云霄的火焰,她一手拿着明王刀,一手手心之上怒放着嗜血的血魔花,她望着火焰龙,残忍一笑,忽的举起明王刀再次朝火焰龙劈砍去。 轻歌状态暴走,一刀一刀像是不要命的砍在火焰龙的身上,竟是在火焰龙犹如盔甲般的龙鳞上,留下了几道狰狞血痕。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 这丫,会不会太强悍了点。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有人这般彪悍,对着远古的幼龙这般疯狂的砍。 强者只会觉得轻歌在暴殄天物,龙之一脉成长速度快之又快,不论是什么种类的龙,体内都流淌着野兽中最高贵的血统。 故此,幼龙一旦出世便天生强大,万兽称其为王,山河以其为枯,不过火焰龙出世比较例外,其残暴程度在同族之中堪称第一,假以时日,进化至成年龙,可以说,方圆万里以内,无兽可与之媲美。 契约一头火焰龙,是无数强者的梦寐以求,所以他们若是看见轻歌这般对火焰龙,只怕会气得手脚哆嗦。 而弱者要是望见此番场景,只怕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在这类人眼里,轻歌不过一个实力为先天三重的修炼者,竟敢这样与火焰龙搏命,无非是自找死路。 火焰龙怒了,与生俱来的贵族血脉让他倍感高贵,如今,龙族的威严竟然被一个渺小的蝼蚁破坏,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它朝着轻歌怒吼,吼声导致山崩地裂,将轻歌堪堪震了出去。 轻歌跌至地上,她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眸,阴冷的望着火焰龙。 体型硕大的火焰龙与之对视,铜陵般的眼似乎深陷进那嗜血的眸光之中,从骨子里衍生出来的凉意蔓延其四肢百骸,一抹恐惧之色自其眼中划过。 当其反应过来,只觉得万分羞愤。 它竟然在害怕一个渺小的人类! 火焰龙喷出火刃,火刃犀利冷锐,将空气点燃,滑翔而下,直指轻歌。 “火焰幼龙怎会火刃技?”屠烈云震惊道。 青衫男子愣了愣,也是惊讶道:“火刃技是成年火焰龙的灵技,传言,火刃一出万里虚无,说的就是火刃的威力,看来,这位无名阁下在劫难逃了。” “烈云佣兵团的人,听令。”屠烈云道。 烈云佣兵团三十二人,包括明日香虎子在内,聚集于屠烈云身后。 屠烈云振臂一挥,骑马朝前,道:“跟这小崽子龙拼了,救出无名。” 青衫男子眸中好似炸开了妖冶的火焰花,他道:“屠兵长,你们就算都上,也会全军覆没,何必跑去送死?” 屠烈云并没有理会青衫男子,双眼一片决然凛冽,倒是明日香骑着马儿自青衫男子身旁而过的明日香说了一句:“这不是送死,这叫做良心。” 青衫男子脑中好似有一道电光炸开,轰然的,毫无征兆的…… 旁侧的红衣少女皱眉,不解,疑惑,“皇兄,全军送死,这难道不是愚蠢吗?跟良心有什么关系?” “良心是我们这种深宫之刃,永远都不知道也得不到的一样东西。”青衫男子无奈一笑,道。 红衣少女似懂非懂,苦恼的皱起眉头。 火刃之大,吞天沃日,火烧万千里,将以轻歌为中心的周围,连同大山江河,全部烧为灰烬。 众人望着那在天穹之下怒号的火海,愣住,马蹄不再往前。 “卿尘没了,如今连无名也没了……” 明日香喃喃着,她双眼蓦地赤红,一跃而起,手中狼牙刀泛着反光,少女中性的声音铿锵有力的响彻在这一片天地,“王八羔子,姑奶奶跟你拼了!” 当她跃起的那一刻,却是凝滞不前,脸上涌入狂喜之色,蔓延至眼底。 不仅是她,烈云佣兵团的众人全部惊愣。 “不愧是无名!” 屠烈云呆了好一会儿,才放声大笑。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茫茫火海,本该葬身地狱的少女,从火焰之中站出,其脚底之下,血魔花怒放。 她高举起明王刀,身后似乎有太古的恐龙一声声怒吼,她将明王刀朝火焰龙抛去。 明王刀自空中划过,罡风刀芒,直插进火焰龙的腿上。 轻歌一跃而前,瘦小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她双手抓住火焰龙的蹄子,竟是将无穷大的火焰龙提了起来,抡了一遍后朝旁侧的火海砸去。 火焰龙庞大的身体将漫山遍野的火海砸灭,轻歌癫狂如斯,双眼猩红。 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提起比自己大无数倍的火焰龙,朝旁边高山摔去。 第109章 共汝付殊途 巍峨崇山被火焰龙砸为平地,众人全都傻眼,望着几近暴走的少女,将那与天共高的火焰龙当成鸡蛋般砸来摔去,其彪悍程度,令人闻风丧胆。 轻歌的确红了眼,想到梅卿尘没入岩浆之前的笑,就要暴怒。 怒发冲冠为谁狂,素手乾坤为谁杀! 她的确是个薄情冷心之人,可她心中有一处柔软的地方,是为净土,颜色纯粹,不被这世间的大染缸染成或黑或紫的颜色,那她是两世为人唯一善良的地方,装着她在乎的人。 想要变强,生来死去…… 一切的一切,无非是想要保护那些她在乎的人,以至于在这乱世硝烟中,能有一处世外桃源,供她栖息。 梅卿尘…… 这个名字,她甚至来不及忘记,他就犹如一缕青烟般,淡然的出现,却死的风风火火轰轰烈烈。 是的,为她而死。 她不相信,在那样滚烫的岩浆之下,还有活路,还能活着…… 想至此,轻歌的双眼越发的红,犹如九州地府下弥留的鲜血,怒放满江的曼沙珠华,红似火,红似血。 黑衣血瞳,张扬狷狂。 江山怒,风云笑,九霄云外谁人枭。 巨大的火焰龙,被轻歌摔至江河,大水将其湮没,插至其蹄子上的明王刀迸射而出。 轻歌飞掠过去,速度快到极致,宛如疾风一般,她跪着摩擦在龙鳞之上,一手拽着火焰龙的龙角,一手高高举起,抓住落下的明王刀。 明王刀上星辰遍布,轻歌黑瞳之中杀伐果断,氤氲着凉薄,冷酷无情。 她毫不犹豫的朝火焰龙的双眼中心捅去,势必要取其性命夺其晶核。 “丫头,住手!”姬月的声音平地惊雷般在轻歌脑海之中炸开。 轻歌脑子一颤,转眸望去,只见大地裂缝之中,一道红色身影掠出,红光乍现,而当那光芒褪去,画面逐渐清晰。 一只似猫似狐的野兽咬着梅卿尘的袖子将其提了上来,姬月跳至梅卿尘的胸膛,脚爪子踩了踩,另外一双爪子在梅卿尘脸上打了几巴掌,梅卿尘竟是逐渐恢复,双眼缓缓睁开。 姬月一双爪子如腿脚般力气,一双爪子如手般环臂,他骄傲的扬起下巴望着轻歌,颇有一副做了好事想要领赏的样子。 轻歌见梅卿尘没死,心里的怒气消了一大半。 她再低头,只见火焰龙身上燃烧其金色火焰,漫山遍野,天上地下,金色的火焰以燎原之姿燃烧。 虎子骑着火烈马,就要逃跑,生怕被火烧到。 其余人也是慌张错乱。 “都别慌。”屠烈云道:“这火伤不了人,是火焰龙的签约礼。” 虎子眨了眨眼,“契约?火焰龙要和无名契约?” 其余人目瞪口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人与龙的契约。 闻言,后侧的红衣少女脸色大变,眸中怒意闪过,她朝轻歌跑去,怒道:“这是我们的火焰龙,何时轮到你来契约。” 明日香见此,脚掌凌空一踏,身子横飞而出。 踩着长空几起几落便到了少女的面前,明日香潇洒恣意的笑着,上下瞥了少女一眼,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见这位姑娘长相清秀,没想到是个小婊~子,别人用命换来的成果,何时成了你的?” “你……”少女怒。 “你什么你?”明日香把玩着手中的狼牙刀,讥诮道:“人模狗样,哪来的去哪,不然刀剑无眼。” 少女不甘,还想说些什么,那青衫男子却是上前将其拖住,道:“泠泠,别闹,我们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哥!” 少女瞪大眼,眼眶里蓄满了泪,“我们为了这头龙,死了那么多人,却什么都没得到!凭什么?凭什么!” 青衫男子沉默着。 梅卿尘此时被虎子扶起,走至了这边,闻声,看了眼那少女,淡淡道:“你们没得到,是你们没用,自己没用,又何必怪罪他人?” 他以为自己会长眠于岩浆,接近岩浆时,他都能感受自己要被烧成云烟,他昏死过去时,隐隐看见一只红色的小肉团咬着他的衣襟往上拖,嘴里还念念有词,“真是麻烦,本座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宝宝。” 少女见自己寡不敌众,跺了跺脚便回去。 这厢,金色火焰将轻歌彻底包裹,轻歌展开双手,身心愉悦,很是放松。 闭上双眼,冥冥之中,她似乎看见了远古的奇景。 龙之一脉,火焰一族,传承亘古,千秋万代。 荒芜崎岖的崇山里,一条条巨大的龙盘旋在山洞之中,或是翱翔于九天之上,一道道火焰将空气点燃,龙之威严,谁敢放肆? “以吾之焰,共汝付殊途,天之寰宇,地之万象,以汝为笑,称汝为王,山河祭奠,六合浩荡,王之契约者,死生同,百兽归。” 沙哑沉重的声音响起,轻歌仿佛听到了古老的誓言。 她睁开双眼,一道道浮云般的符文在流动,一道银色的光束灌入她的天灵盖之中,火焰龙的所有信息,尽在脑海。 而在她面前的火焰龙,也是不断缩小,直到成了一只迷你龙,有一条狗那么大。 轻歌抱住萌萌的火焰龙,火焰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可怜的望着轻歌,轻歌只觉得自己成了个傻帽。 这是什么东西? 刚才那残暴,大杀四方的火焰龙呢? 姬月掠来,一脚踹开火焰龙,自己则舒舒服服的躺在轻歌的怀里,嘴里念着,“这是本座位置,谁抢谁死。” 轻歌嘴角抽了抽。 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睁开眼睛,软糯糯的,委屈的看了眼轻歌。 轻歌翻了翻白眼。 之前战斗时,她想让这七禽绛雷蛇化为本体与火焰龙一战,这蛇死都不化,贪生怕死的很。 在龙的威严面前,其他野兽只有俯首称臣的命。 火焰龙被姬月踹在地上,四脚朝天,身子怎么翻都翻不过来,看起来特别的萌。 许久,费了好大的力,它才翻了过来,慢慢的爬上了轻歌的肩膀,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轻歌带着三只兽,走至屠烈云的面前。 第110章 姑娘,你的脸呢? 两岸火焰烧,山川不复存在。 空旷荒凉的莫里斯大峡谷,此刻尽是萧条,以及一抹劫后余生的欢乐。 轻歌带着三只契约兽,走至屠烈云跟前。 “恭喜。”屠烈云双手抱拳,严肃道。 轻歌拱起双手,回礼,“侥幸。” “侥幸是强者的谦卑。”屠烈云淡淡道,轻歌耸了耸肩,浅浅的笑了笑,而在她耸肩的时候,若不是迷你火焰龙机智的用爪子抓住了轻歌的头发,恐怕就摔了下去。 红衣少女看着轻歌肩上的火焰龙,有些红眼,跑至轻歌面前,怒道,“把它给我。” “姑娘,你的脸呢?”轻歌似是被其的厚脸程度惊住,脱口而出。 明日香等人闻言,很卖力的大笑。 红衣少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冷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道:“这位姑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叫无名是吧?北月人?我劝你最好乖乖将这火焰龙交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位姑娘也别给脸不要脸。”轻歌沉着脸,冷声道。 言罢,她转身想要上马,红衣少女却是将灌注了灵气的一章击打在马身上,火烈马轰然倒地,扭曲痉挛了几下就一命呜呼。 轻歌眸光阴沉,她冷冷的望着红衣少女,眉间的血魔花光芒妖冶。 她蓦地伸出手,紧扣住少女脖子,缓慢的将少女提起,使其双脚离地,在空中不停的踹,挣脱无果。 “想死就直说,罗嗦那么多干嘛?”轻歌道。 少女双手抓着轻歌的手腕,满脸通红,咳嗽了几声才道:“我是南皇圣女,你杀了我,南皇国不会放过你的。” 轻歌五指收紧,不为惧,“南皇圣女?我倒想看看,死了一个圣女,南皇国是不是会举国悲哀。” 少女脸色越发的红,她骇然的看着轻歌,心神俱颤,这一刻,她害怕了,也相信了,若眼前的女子想杀,她绝对活不过明天。 “无名阁下,舍妹年幼不懂事,请放过她一马。”青衫男子见轻歌没有收手的打算,立即上前,道。 轻歌冷笑,转眸淡淡瞥了眼青衫男子,道:“适才你怎么不这么说?” 青衫男子愣住…… 在火焰龙的面前,谁能不被利诱。 “阁下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舍妹年级尚小口无遮拦……” 还不等那青衫男子说完,轻歌就将手中奄奄一息的少女丢在地上,而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二人,道:“放你们一命,不过若是被我发现消息漏了出去,天涯海角,势必斩你们于刀下。” 说话间,轻歌玉手挥出,明王刀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刀芒乍现,破风呼啸。 她现在实力不济,契约了火焰龙的事情若是传遍四星大陆,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屠烈云明日香这些人她信得过,只是这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的抬起手,四根手指竖起,言语掷地有声,“我流某人在此起誓,绝不将阁下与火焰龙契约的事情对外透露,否则遭天谴,万死不赦。” 一道紫芒自天而下,灌入男子的天灵盖之中,誓约形成,若是违背誓言,万死不赦! 这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规则,似乎与四星大陆同在,一旦立誓,若是做出了有违誓言的事情,则会受到誓言中所说的惩罚。 可以说,在四星大陆,不到最后是不会立誓的。 流…… 轻歌垂眸,暗光清闪。 流之一姓,是南皇国的国姓,看来这青衫男子是南皇国的皇亲国戚,身份高贵。 她会放过这两人,也是因为从那少女的话中,隐约得知二人是南皇国人,地位还不低。 看得出,那青衫男子倒是有些感激她,虽然也想得到火焰龙,她如今契约了火焰龙,十面埋伏,举步维艰,若是能与南皇国的皇室中人有良好的关系…… “我未逼你立誓,是相信你。”轻歌道。 青衫男子苦笑,而后道:“定不辜负阁下的相信。” 轻歌大笑,“青山绿水,来日方长,我们还会见面的。” 若她没有猜错,这青衫男子之所以来莫里斯大峡谷历练,是在为四朝大会做准备。 至此…… 莫里斯大峡谷一行,也算是到此结束。 屠烈云给了青衫男子二人两匹马,尽管那少女还是心有不甘,不过也安静了下来,往南皇国赶路。 轻歌屠烈云等人,轻装上马,赶往西海域。 路途遥远,一路颠簸。 途中休息时,轻歌偶尔会看看北月太祖留下的驯兽书,虽有些苦涩难懂,看久了,就也慢慢理解了。 她这次之所以能够契约火焰龙,和这驯兽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往西海域去时,她将缩小的火焰龙放在虚无之境中。 四星大陆每个修炼者的体内都有一个虚无之境,储存契约兽和一些高等级的神兵神器。 “快到西海域了。” 在一处山脚下,众人准备休息几个时辰再赶路,梅卿尘走至轻歌身边,一同靠着树干坐下,道。 轻歌抬眸,将驯兽书合上,笑道:“梅兄最近气色很好。” “有美人在侧,怎能不好?”梅卿尘道。 轻歌大笑,“梅兄如今越来越痞了。” 梅卿尘莞尔笑了笑。 明日香在一旁擦拭着狼牙刀,身材劲爆,胸口的柔软呼之欲出,引人遐想。 她瞥了眼轻歌,忽的提着狼牙刀就到了轻歌面前,一刀朝轻歌捅去…… 狼牙刀插进轻歌身后的树干之中,明日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观察了轻歌一番,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唉声叹气,“轻歌,你这胸会不会太小了点?” 轻歌眨了眨眼睛…… “……”她能骂娘吗? 撇了撇嘴,轻歌低头看了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再看了看挂在明日香身上的那一对胸,简直像是两个西瓜……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揉了揉面前的胸,惊讶道:“手感真好。” 明日香嘴角抽了抽。 众人正望着这边,闻言,也是呈石化状态。 当然,也有鼻血狂喷的人,毕竟这场面太震撼了。 倒是梅卿尘,脸色微红。 第111章 蛮荒城 第二日傍晚,轻歌等人终于到了西海域。 西海域地处极西之地,东接泰、衡两座山脉,西连两片无边无际大海域,其宽广程度,难以言尽。 屠烈云带着轻歌等人在西海域内的一个小城镇上落脚,订了几间房,烈云佣兵团内仅有的两个女性,轻歌和明日香一间房,其余人都互相挤着。 “今日你们任意行动,只要不招惹麻烦就好,从明日开始就进海域内寻找月蚀鼎。”屠烈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众人便一哄而散。 沐浴之后,轻歌抱着姬月走在城镇上的街道上,后边跟着性感火爆的明日香,明日香腰间麻布过膝长裙,胸前裹着一层黑色月锦布料,三千青丝随意的散着,小麦色的皮肤在城镇上并不出众,来来往往的人皮肤都呈现出黝黑的颜色,可见常年都遭受日晒。 一座座房屋错落有致的矗立在这座边角城市,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日暮,西沉,一轮残阳绚如朝霞,街市两侧的人或是交谈,或是切磋,或是摆摊变卖从海域内打猎而来的灵宝。 明日香将狼牙刀放在肩上,气势汹汹的走着。 轻歌脸上覆着一张冰冷的黑色面具,边沿处绣着鬼纹,虽未至深夜,却让人大白日的毛骨悚然寒意浓浓。 “无名姑娘,这是蛮荒城,是西海域内算是比较安全的一座城。” 明日香回头看了眼轻歌,道:“不过,这里不比北月,没有那么多规章制度,就算你被人打死了,也没人会觉得怜悯,只是你的没用而已。” 明日香忽的咧嘴粲然一笑,“我也是多嘴了,你既然能够契约火焰龙,又有什么龙能够欺负到你,只是我很好奇,我感觉你的灵气充沛精纯,可你的实力却在先天三重。” 被轻歌抱在怀里的姬月,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小脑袋。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突破。”轻歌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 明日香嘴角抽了抽,这丫说的话,会不会太狂傲了点? 因为你不想突破? 也就是说,只要你想突破就能突破? 两人在街上乱逛着,一群人忽然朝这边拥挤过来,跑在最前的女子皮肤黝黑双瞳棕色,一面跑,她一面大声喊着,“滚开,都滚开!” “兵长说不要惹麻烦。” 明日香挑了挑眉,把轻歌扯至一边,小声说道。 轻歌点了点头。 人有些多,那名跑在最前面的女子撞到了轻歌的肩膀,轻歌皱了皱眉,怀里的姬月忽的毛发竖起,狰狞着脸吼叫了一声。 那皮肤黝黑的女子停下来,她身后的众人全部顿住。 这女子一身虎皮,短衣短裤,马尾高高的竖起,棕色的头发及腰,她皱了皱眉,不悦的看着轻歌,“没长耳朵吗?” “你眼睛没看到吗?我们已经让了路。”明日香走上前,道:“路就这么大,你会撞到我们家姑娘,只能怪你虎背熊腰,跟我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我们走吧。” 轻歌淡淡道。 她来西海域是做任务和历练的,不是找麻烦的。 女子冷哼一声,黑瞳中绽放出无尽杀意,“你们找死?” 却见她身后的人,将轻歌与明日香包围,亮出了手中的刀剑,直指轻歌二人。 轻歌虚眯起眼眸,明日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手中的狼王刀蓄势待发。 “在这蛮荒城,你们还是第一个不怕死的,有种!” 她转过身,朝外走去,背对着众人,举起手,随意的摆放处一个手势,“宰了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 周围的人,都跟看热闹一样在旁边指指点点。 明日香挥起手中的狼牙刀,狼牙刀深陷进地面,她冷眸横扫,声音炸天,“娘的,还真以为姑奶奶好欺负。” 女子的人全部动手,轻歌眸中冷光忽闪,她眼神微动,意识凝神,却见一簇簇红色的火焰凭空冒出,挡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皮肤黝黑的女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见红火,讶然道:“精神之火,还是红色的,你是炼器师?” 眸中似乎涌上了惊喜之色,她分开人群走至轻歌身边,抓住轻歌的手转身就走,轻歌皱眉,明日香想要阻止她,却被女子的人包围住了。 —— 女子将轻歌带入一座黑色宫殿之中,两排的侍卫全部单膝跪地,“城主好……” 城主…… 蛮荒城的城主,夏紫烟? 轻歌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一惹就惹到了个不得了的麻烦。 穿过深深宫殿,寂寂荒芜,走至一座古屋前,她将门一脚踹开,昏暗的屋子里唯有鬼火幽幽,轻歌皱眉,这屋子里很是阴森。 姬月趴在轻歌的肩膀上,毛发竖起,“吓死本宝宝了……” 轻歌:“……” 说好的霸气呢? 森然的屋子里一条条白色的纱幔随风而舞,夏紫烟带着轻歌走入画轴后地宫,许久过去,看见一点冰蓝色的光,此光逐渐扩大,走得近了轻歌才看得清楚。 这是一剑寒冬雪飘的屋子,一方冰棺安静的摆放在边沿,冰棺之中,躺着一名眉目如画脸色惨白的男子,男子白衣裹身,哪怕闭着眼睛,气质也是过人,貌若潘安。 “用你的精神之火救他。”夏紫烟道。 “若我说不呢?”轻歌漫不经心,笑道。 夏紫烟抬眸,双眼犹若残血,“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敢吗?”轻歌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夏紫烟身体震住,颤然不已,许久过去,她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气球般,无力,绝望。 苦苦一笑,她走至冰棺前,修长白皙的手轻抚着冰棺中男子脸庞,动作温柔细腻,恰似那一低头的心动。 “这是我丈夫,天雪山的大师说,唯有红色的精神之火才能救他。”夏紫烟背对着轻歌,道:“四星大陆炼器师本来就少,红色的炼器师更是稀罕无比,我找遍四星大陆,将西海域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红色精神之火。” “你说得对,我不敢杀你,不但不敢,还想求你,救救她……” 第112章 跟我走 黑暗的屋子里,一簇簇鬼火悬浮在壁面前,天花板上的四兽图忽明忽灭,张牙舞爪,或是狰狞,或是君临。 “轻歌,不能救。” 轻歌犹豫之际,姬月的声音忽然想起,“若是救了,你这辈子都无法召唤出精神之火,她丈夫中的毒是炼器师的精神诅咒。” “抱歉,我没有这个义务。”轻歌转身朝门那边走去。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也不是心怀天下之人,做不到为了一个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人毁了炼器师的前途。 “你以为你能逃得走?” 趴在冰棺前的夏紫烟缓慢的站起身体,眸光阴鸷的望着轻歌,邪恶残忍,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之下,另外半张脸被鬼火妖冶照的怪谲森然。 却见漂浮在屋内的幽蓝鬼火将轻歌包围,迎面扑打而来的灼热触感让轻歌皱了皱眉。 “这是南屿地下九尺霄魔焰,触之断肠散魂,进了我这蛮荒殿,不救人,休想离开。”夏紫烟步步生莲,缓慢的逼近轻歌。 轻歌回头,冷笑,忽的将手中的姬月朝夏紫烟丢去,“这是取之狐狸窝的老狐狸,可是有剧毒的哦~” 姬月:“……” 夏子颜望着迎面抛来的姬月,眸中泛着警戒的光,她转身躲去,姬月安全的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包围轻歌的霄魔焰有些松懈,借此缝隙,轻歌立即打开门,走出去。 姬月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跟着轻歌跑了出去。 虚无之境内,火焰龙蠢蠢欲动,戾气弥漫,战意浓浓,若不是轻歌意志力坚定,恐怕这火焰龙早就跑出来想和那霄魔焰大战一场了。 当然,这种情况是轻歌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精神之火已经吸引了蛮荒城城主这个大麻烦,她不想火焰龙再招惹出更多的麻烦,何况她还有一个S级任务要做。 忽然之间,轻歌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比二十一世纪要明显太多,成王败寇,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王。 凝神聚气,飞霜满天,不过腥风血雨。 姬月跃上轻歌的肩膀,轻歌拂开冷风,朝外走去,夏紫烟并没有着急的追出来。 蛮荒城内的战士忽的全部跑出,将轻歌包围,十八般冷兵器全部亮出,在夜里闪烁着寒光,一个个火把被举起,光火霓虹。 轻歌微微垂眸,她并不想动手…… 因为如今的她不是一个人,背后有屠烈云、梅卿尘他们,她若是孤家寡人一个,直接亮出明王刀开打即是,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她当真如此,只怕会给屠烈云等人无穷的麻烦。 白月光下,身着墨衣的少女伸出柔夷莲藕般的手臂,修长白皙的手中赫然出现一把乌黑的明王刀。 轻歌眸光微动,明王刀上忽的燃烧其精神之火,自空中劈下,一道烟火绚丽炸开,火树银花。 她就要动身,宫殿的门忽的被打开,暗夜的寂静被悄然撕破,一行骑着火烈马的人冲进蛮荒宫殿。 杨柳依依,海风荡漾,轻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冷光氤氲的眸,远远地,她便看见,众人以一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为主,他身下的火烈马溅起一地尘烟,袖袍灌风,冷夜里,一抹光华炸开。 须臾间,他连着身下的马一跃而起,从天而降般,到了轻歌的面前,朝轻歌伸出惨白宽厚的手,削薄的唇绽入一抹温和的笑,却见他道:“跟我走。” 轻歌微愣,随即将手放在梅卿尘手心里。 梅卿尘稍稍一用力,轻歌跃上马背,坐在梅卿尘前边。 轻歌与梅卿尘紧紧相贴,鼻尖萦绕着梅卿尘身上的药香味,淡淡的,缭绕人心,闻之不忘。 趴在轻歌怀里的姬月望着梅卿尘翻了翻白眼,撇了撇嘴。 “我做了几个菜,回去吧,不然菜就冷了。”梅卿尘凑在轻歌耳边,吐气如兰。 夏紫烟从浓郁的夜色里走出,声音哑然低沉,“你们以为我这蛮荒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坐在另一匹马上的屠烈云,手拉缰绳,眸光垂下,“夏城主,这位姑娘是我们烈云佣兵团的贵客,你想伤她,也要问问我屠烈云同不同意!” “屠兵长,多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夏紫烟嘲讽的笑道。 “夏城主,别的人我管不着,只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动。”屠烈云拉紧缰绳,调转马头,其余人全部跟上。 夏紫烟眸中怒放妖冶的曼沙珠华,冷冷的望着轻歌等人转身离去,她无力颓废的蹲坐在晶莹剔透的台阶上,光华饱满的额头上戴着紫色的宝石额饰,三千青丝与风同舞,美轮美奂,朦胧清灵。 她倒在台阶上,满月倒映在她眼里,她眼神虚幻缥缈,身体软若无骨,霄魔焰如河边涌泉,突然出现。 “阿希,怎么办……我怎么办……” 她闭上眼,满心哀戚。 此时,轻歌等人出了蛮荒宫殿,夜晚的街市似乎要比白昼更加热闹,过了许久,才到酒馆前停下。 轻歌本想跃下马,她身后的梅卿尘却是率先跃下。 酒馆前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胭脂色的光火映着男子近乎透明的脸,剑眉星目,眼神深邃,如古井无波般,似一双琥珀,最是温柔,最是动人,他抬眸的那一刻,漫天的星辰好似都点亮了最璀璨的光。 他朝轻歌伸出骨骼分明的手,另一只手负于身后,微微俯下上半身,袍摆曳地,姿态高雅,声音如山涧溪水,悦耳清澈,“小姐,可否邀你共进一餐?” 轻歌微愣,面具之下的笑容逐渐扩大。 她也不扭扭捏捏,爽快的把手放在梅卿尘手上,忽的跃下。 两人最先走进酒馆,虎子双手抱臂优哉游哉的站在门口,若有所思,“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梅大哥烧饭做菜,那简直就跟个娘们一样,我想偷吃一块还不让,还说要等无名姑娘回来一起吃。” 明日香用肩膀撞了撞虎子,道:“虎子,你这就不懂了吧,男女之间的事,无非就那什么什么……” “那什么什么什么?”虎子好奇。 明日香揉了揉虎子的脑袋,语重心长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乖。” 虎子:“……” 臭婊子! 第113章 蛇葬 屋子里,水晶制成的晶莹圆桌前坐满了人,一桌的美味佳肴香气四溢,梅卿尘坐在轻歌旁边,一身月牙色的长袍衬得他惊为天人,温柔似乎十里清风,淡淡徐徐。 他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虎子加了块红烧排骨放进嘴里,咂了咂舌,“没想到梅大哥的厨艺这么好,不过梅大哥怎么不开心了?” “你这不废话。”明日香大笑,“梅大哥特地为无名姑娘烧的饭菜,我们这么多人挤进来吃,人梅大哥怎么会高兴?” 虎子摇了摇头,“香姐,梅大哥岂是那等小心眼之人,老大,你说是吧?”虎子笑嘻嘻的对着屠烈云。 屠烈云手中的筷子正夹起一块红烧肉,闻言,他愣了愣,断了根指头的手凝滞在半空,不用转头,他都能感受到梅卿尘脸上的阴霾。 “虎子,少吃点,你看你最近胖成什么样了,再吃就娶不到老婆了。”讪讪的笑了笑,屠烈云将红烧肉塞进嘴中。 虎子有些埋怨的瞥了眼吃的满面红光的屠烈云,嘴里嘟囔着,“老大的肚子明明是最大的……” 屠烈云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老大,我说你最帅了。”虎子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 屠烈云很是享受的点头。 众人吃的津津有味,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屠兄,明日一早动身去海域内吧。”梅卿尘道。 明日香微微蹙眉,“可是月蚀鼎在半个月后才能问世,海域内鬼怪妖兽纵横,若我们现在进去,只怕无法养精蓄锐,十五日后就很难夺得月蚀鼎,完成任务。” 烈云佣兵团的众人都很赞同明日香的话,他们身为佣兵,宗旨和信仰只有两个,完成任务和好好活着。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不排斥轻歌了,但于他们来说,轻歌依旧是个外人,还轮不到他们为之浪费时间。 “无名姑娘的红色精神之火能够救夏紫烟的丈夫,只要轻歌还活着,她就不会放过轻歌。” 犹豫了会儿,梅卿尘才道:“夏紫烟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心肠之歹毒令人发指,我们佣兵团虽然不弱,但她有蛮荒成作为后盾,只要她想,无名就逃不出。” “既然精神之火能救她的丈夫,那就去救,也省了很多麻烦。” 一个身着蛇皮衣裳的男子如是道,他的左瞳被肉给缝合,只有一只藏青色的右瞳,看起来尤为诡谲怪异,让人瘆的慌,犹似被人残忍剥开的蛇瞳,幽深森然。 此人二十来岁,却一身杀气,名为蛇葬,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平常只活在自己的世界,可一旦开口,不怒而威,没人敢反对。 轻歌只记得,那日火焰龙出世时,唯有这蛇葬平静如常。 “若我救了她的丈夫,我以后就不能炼器了。”轻歌淡淡的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谁也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 对于一个炼器师来说,不能修炼,简直死生不如。 蛇葬淡淡的看了轻歌一眼,而后起身,走起路时,挂在脖子上的银色铃铛发出有节奏的悦耳之声,他的背影如山般宽厚,能顶天立地,重影叠叠。 “蛇葬,你去哪里?”明日香皱了皱眉,问道。 蛇葬头也不回,声音似铁石落地,“去收拾东西,明日前往海域。” 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明日香苦着一张脸,“不愧是蛇葬的行事风格。” “无名姑娘,你应该不知道吧,蛇葬是落花城的人。” 虎子想到便说,脱口而出,还想往下说的时候,明日香一脚毫不留情的踩在他的脚背上,虎子张大嘴尖叫出声,明日香悻悻的笑了笑,用手拿起一块蒸包,硬塞进虎子的嘴里,堵住他的声音。 轻歌知道是个秘密,也聪明的没有多问。 气氛颇为尴尬,虎子抓了抓后脑勺,明日香似是为了缓解气氛或是转移话题,问道:“无名,你可知道夏紫烟的丈夫为何被炼器师下了精神诅咒?” 轻歌摇头,连这蛮荒成她都是第一次来,又怎会知道夏紫烟背后的故事。 “夏紫烟的丈夫曾是西海域的王,西瑜。”说话之人,是屠烈云,“他曾遇害,被仇人毁了双眼和丹田,恰巧遇见外出历练的夏紫烟,夏紫烟对其一见钟情,照顾有加,甚至不惜奉献出自己的一半丹田,放置西瑜的体内……” 轻歌诧然不已。 丹田分离之痛,堪称灭绝,令人闻之色变。 难以想象,一个女人,竟能独自承受那样的痛苦。 “西瑜眼睛逐渐恢复时,蛮荒城遭受变故,城主和夫人西海域王城的人杀死,夏紫烟去时,已经生灵涂炭。” 正是此时,被夏紫烟安置在蛮荒城外山洞内的西瑜被路过的南皇公主带走,并将西瑜的双眼彻底救好。 西瑜以为奉出丹田的人是那公主,便将她带回西海域王城,与其成亲。 成亲那天,整个西海域都沸腾了,十里红妆,与国同庆,他俊美无俦,身着姚红的喜袍骑着高头大马满脸春风的招摇过市,骄子内的新娘脸色微红,美日三月桃花,灼灼其华。 那日,是夏紫烟父母的头七,也是她当上城主的第三日。 她一个人单枪匹马,操控着霄魔焰从天而降,如地狱来的修罗,浑身上下充满了煞气,一身黑衣如泼墨般,沉寂似死水。 女子所过之处,无人生还,她对所有人狠得下心,手起刀落,人头滚地,可当她的刀她的霄魔焰要掠进那火红的花轿时,他却骑马飞驰而来为轿中之人挡去一刀。 鲜血刺痛了她的眼,她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皱眉,声音出奇的冷漠,说,若不想蛮荒城被屠,就收手。 她不听,要杀了花轿内的人,他百般护着,打断了她的三根肋骨。 王城中的战士们听到消息,王和王后赶了出来,将她捉进水牢之中,受断骨之痛。 也不知西瑜是怎么想的,他请求父王放了夏紫烟,西海域域王无奈之下只好放了夏紫烟,夏紫烟回到蛮荒城时,已经奄奄一息。 第114章 城门前后 同年,夏紫烟翻阅古书,得知炼器师下的精神诅咒可导致人昏睡不醒,虽与死人无异,却是个活人。 疯狂如她,认为就算是个活死人,只要西瑜能呆在她身边就好。 她寻了一年,找到风青阳炼器大师,跪了七天七夜,他才同意做这笔交易。 之后,夏紫烟将西瑜掳走,风青阳给西瑜下了精神诅咒,西海域的域王域后闻声带着大军赶去蛮荒城。 夏紫烟的父母死之前,身体自爆,将自身丹田与蛮荒城融为一体,化为一道结界光罩,除夏紫烟外,无人能打开,也就是说,西海域的域王,奈何不了她。 不过也正是如此,她才敢那么做。 “既然是她自己拜托青阳大师下的诅咒,又何必去解开。”梅卿尘淡淡的道,看不出是喜是悲,如一缕青烟,缥缈氤氲,虚幻朦胧。 明日香浅酌一口烈酒,道:“当初她会那么做,只为冲动,如今想解除,是觉得世间的事没有什么比西瑜活着更重要。” “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情,真是百思难解。” 虎子撇了撇嘴,似懂非懂,不过下筷的速度倒是让人大跌眼镜。 一夜无眠,第二日,轻歌等人收拾东西准备赶往泰山下的流海,流海正是月蚀鼎问世之处。 月蚀鼎问世的同时,会引来无数或强或弱的炼器师,毕竟对于炼器师来说,月蚀鼎的诱惑相当大。 不仅如此,轻歌对月蚀鼎也有些蠢蠢欲动。 三十几人骑上火烈马,轻歌瞥见烈云佣兵团最深处的蛇葬,蛇葬罩着墨色的斗篷,左瞳被一张铁砂面具遮住,露在外边的藏青色右瞳,暗藏无尽杀气。 明明是大白天,蛇葬身后似乎有阴森的风刮过。 出城的时候,日上中天,海域的风大作。 轻歌坐在火烈马上,马蹄停下四处转悠,她眯起眼睛抬起眸,朝城墙上望去。 耸入云霄的城墙之上,战士们手拿兵器一字排开,城墙中央,夏紫烟一身烟熏长裙,着红色牡丹点缀,端的是母仪天下的范儿。 女子身姿绰约,赛月当归,一轮秋日在其身后冉冉升起,她居高临下的睥睨整座蛮荒城,脸色冷峻,倨傲的不可一世,不屑天下人。 无数身穿盔甲的士兵整装待发,包围城门。 屠烈云使得身下的马停下脚步,他抬头朝夏紫烟看去,道:“夏城主,你当真要得罪佣兵界?” 夏紫烟双手负于身后,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纹着紫黑的蝴蝶,栩栩如生,翩跹若雾。 “屠兵长,据我所知,这无名并不是你们烈云佣兵团的人。”夏紫烟的声音似一阵风而来。 明日香大笑,手中的狼牙刀扛在肩上,“夏紫烟,无名姑娘虽不是烈云佣兵团的人,但她却是我们佣兵团的贵客,何况,她还是斗兽场的客卿,斗兽场场主冥千绝如今已经突破灵师,我想你也不会得罪他吧。” “你在威胁我?”周围的温度骤然变冷。 “威胁不敢。”明日香双手拿着狼牙刀放在脖后,她向后倒在马背上,眼底神采飞扬,笑容灿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只要敢动无名,从此往后,佣兵界、斗兽场都不会放过你,何况你还得罪了西海域的域王,在四星大陆三方顶尖势力的围攻之下,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活的潇洒自在?” “连灵气都释放不出的废物,你值得你们保护?”夏紫烟轻瞥了眼轻歌。 轻歌丹田内的灵气,一般之人无法感应到。 意思就是说,只要她不愿意将灵气泄露出去,在外人眼里,她就是个没用丹田的废物。 夏紫烟一挥手,长发轻舞,无数士兵手举兵器朝屠烈云等人攻去。 锋芒阵阵,鞭影重重,刀光闪烁琉璃,战斗一触即发,气氛剑拔弩张。 拳头,还是要出的。 空城内唯有刀剑声此起彼伏,利刃划破了这座城的寂静,屠烈云轻皱眉头,道:“都小心点,这是蛮荒城的黑云骑,以暗器出名,还会一些毒术……” 他的声音才刚落下,却只闻马鸣声忽的响起,一道红色的光芒跨过长空落在众人之前,明日香等人讶异看去,少女的背影虽消瘦,却仿佛能扛起一片天。 火烈马上,她跨腿而坐,背影端庄,三千乌墨长发随风而扬,似有尘烟四起。 轻歌一手拿着缰绳,一手紧握明王刀,目光凝视着城门前的一排士兵,她勾唇微笑,眉宇间的血魔花妖冶若虹,只见无数道的血魔刃朝众人掠去。 似有星辰密布,血魔刃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袭去,轻歌驾着手中的火烈马一跃而起,落在城门前。 轻歌回头,星眸如玉,残阳嗜血。 刹那间,她身后的无数士兵们的眉心,被红色的血魔刃贯穿,身体被明王刀腰斩,一地残尸,血流成河。 战意浓浓滔天而起,轻歌坐在火烈马上缓慢的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迹,背后的山川河流为她装饰,蓝天苍穹之下,她轻淡如云却又残忍冷酷。 体内的嗜血似乎全部被激发,前世手刃敌人的畅快淋漓之感似乎再度出现。 风起云走,城门前后的众人全部都目瞪口呆。 的确,烈云佣兵团的众人看见过轻歌大战火焰龙的彪悍,却不曾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女出起手来,手段雷霆之狠辣,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大片的抽吸声响起,轻歌的眼瞳之中仿佛浮起了红色的妖冶之光,美如夏花,绚似秋霞。 夏紫烟愣住,眸光呆滞,“一个没有灵气的人,怎么可能让我的黑云骑全军覆没,怎么可能……” 此时,屠烈云头脑最为清醒,在他的率领之下,烈云佣兵团的人全部出了城门。 夏紫烟双手微微攥紧,望着尘土飞扬的前方和渐行渐远的众人,眼神有些阴鸷寒冷。 “无名……” “你们还会再来我蛮荒城的。”到时,她绝不会手软。 出了蛮荒城,她的确无可奈何。 因得罪了域王,她此生只能乖乖呆在蛮荒城内。 而蛮荒城则是外界通往西海域的捷径,也是西海域内的人走向外界必经之处。 第115章 引火自焚 蛮荒城城郊外,地处南海之边,枯草丛生,杨柳依依,似有四季开了一路,美丽芬芳。 蛇葬驾着马儿与轻歌并肩而行,他目视前方,藏青色的眼瞳暗藏浓浓杀意,声音颇为沙哑,戾气四散,“看来你不是第一次杀人。” 轻歌不言。 的确不是第一次。 她第一次动手杀人的时候,十岁不到,脑子里什么都没装,只有活下去的信念,而当一个活生生的人毫无生气的倒在她面前时,鲜红的血液灼伤她的眼,她害怕的不能自己,却无路可退。 “我第一次杀的人,是我的亲哥哥。”蛇葬忽然道。 轻歌讶然,心脏猛地一跳。 此时,梅卿尘身下的马儿到了轻歌的另一侧,他淡淡的看了眼蛇葬后,目光才落在轻歌身上。 “有没有伤到哪里?”梅卿尘担心的问。 轻歌浅笑,左手揉了揉趴在马背上休息的姬月,“没有。” “你杀了黑云骑的人,夏紫烟不会放过你。”梅卿尘道。 “就算我不杀,她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轻歌偏过脑袋,笑靥如花。 梅卿尘抿唇,沉默着。 众人一路无言,专心赶路。 南海之南是流海,比之南海风景如画,安静怡人,流海则要雄伟磅礴一些,各类的妖魔野兽,也象征着藏有各种奇珍异宝,充满诱惑力的宝物,往往伴随着难以估摸的危险。 “咳咳……咳咳……” 咳嗽声响起,撕心裂肺却也倍感优雅,轻歌担心的望过去,只见梅卿尘从火烈马上翻滚了下来,倒在草地之上,身体虚弱,脸色白的吓人。 轻歌立马跃下马,将梅卿尘扶起,梅卿尘再次剧烈的咳嗽,一口黑血吐在草地上。 漆黑的瞳孔微微紧缩,轻歌看见,沾染到梅卿尘血液的草,竟然迅速枯萎,化为齑粉。 梅卿尘嘴角流出意思黑色鲜血,他脑袋无力的靠着轻歌的肩膀,眼神有些虚幻空灵,声音温和,“我没事。” 轻歌沉着一张脸,道:“这叫没事?” 屠烈云翻身下马,双手负于身后,他看了看梅卿尘,又看了看地上一滩黑色血迹。 “南海算是西海域比较平静的一片海域,今晚就在这休息。”屠烈云道。 轻歌点头,扶着梅卿尘在旁侧破败的屋子里休息,明日香和虎子架起篝火,蛇葬盘腿坐在门口,如一座门神般,煞气滚滚。 梅卿尘靠着柱子休息,轻歌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放在他的身上,梅卿尘抬眸,虚弱一笑,甚是倾城,“病怏怏的,是不是个累赘?” “闭嘴,不要说话。”轻歌面无表情,从空间袋之中拿出一壶淡酒,在火上烤了烤后放在梅卿尘手里,“快喝下,暖暖身。” 梅卿尘不喝。 轻歌皱眉,道:“听话。” 梅卿尘抬眸,“你喂我。” 众人:“……”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屠烈云尴尬的笑了笑,掩嘴干咳转头别扭的看向别处,明日香愣了会直接哈哈大笑,虎子望着梅卿尘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梅大哥发烧了吗?” 明日香一巴掌朝虎子脑袋上打过去,笑嘻嘻的看了看轻歌二人,而后揪着虎子耳朵扯到外面去,“你们继续,继续,我和虎子去外面吹吹风,哎呀,这春天的气息太浓烈了。” 轻歌石化的望着明日香消失在黑夜之中,她看了看一脸傲娇眼神却是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的梅卿尘,无可奈何,只好从梅卿尘手中拿过酒壶,准备喂他。 姬月却不干了。 他举起一双爪子猛地从轻歌手中抢过酒壶,踩在轻歌肩上,动作粗鲁的将酒葫芦硬塞进梅卿尘的嘴里。 梅卿尘呛了呛,直到一壶酒全部喝完,姬月才把酒葫芦丢在地上,跃至地面,一双爪子交叉的摩擦,双眸发光兴高采烈的看着轻歌。 轻歌:“……” 梅卿尘望着姬月惊讶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猫原来这么有灵性。” 姬月狠狠的瞟了眼梅卿尘,你才狐狸,你全家都狐狸。 轻歌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和虚无之境内的火焰龙都偷偷憋笑,姬月大怒! 子夜,众人半睡,蛇葬盘腿坐在门口守夜。 南海虽然平静没有什么风波,但那也仅仅是对于西海域来说而已,夜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野兽妖魔的。 轻歌睡至一半,蓦地清醒过来,朝旁边看去,她的身上盖着外袍,而柱子前的男子却已消失不见。 她穿上外袍起身,朝外悄然的走去。 门前,眉目藏在斗篷之中的蛇葬却是猛的抬眸,藏青的眸异常深邃,淡淡的望着轻歌娇小瘦弱的背影,道:“回去。” 轻歌回眸,“为什么?” “卿尘没事,黎明前他会回来的。”蛇葬淡漠的道:“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必会引火自焚。” 趴在轻歌肩头的姬月皱了皱眉,只觉得有些不妙,便道:“丫头,回屋子里去,我感觉外面有些诡异。” “帮我照顾好它。” 轻歌不理会卿尘,将手里的姬月朝蛇葬丢去,撂下一句话便朝黑夜里狂奔而去。 蛇葬抱着姬月,望着姬月颜色不一的瞳孔,皱眉,犹似自言自语,“血瞳一族的畜生?” 姬月震悚,浑然毛发倒竖起…… 轻歌在暗夜的森林木中寻找梅卿尘,月色皎洁,妖兽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引人惶恐。 她手中紧握着明王刀,眉宇间的血魔花绽放出夜里的颜彩,蠢蠢欲动。 走至深处,轻歌停下脚步,借着微茫的月光望着面前的一排茁壮的大树,其中一棵大树变得枯萎没了生气,树根之处是一滩黑色的血迹,轻歌眸光微颤,握着明王刀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道。 这些时日的接触,梅卿尘的的确确走进了她的心里。 两世为人,她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故此,每当虎子明日香调侃她和梅卿尘的时候,总是一笑而过。 敏感如她,脆弱如她,狠毒如她…… 只要是真挚的感情,她都稀罕,她都想要,所以那一层薄纸,她从来不会捅破,她只知道,梅卿尘待她很好,让她温暖眷恋。 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有一种和夜青天一样的感觉。 是啊。 她当了一辈子的杀手,冷酷无情,杀人如麻,可谁有知道,她是最渴望感情的那一个。 无关风花雪月,只有血淋淋的真心一颗罢。 第116章 要抱抱 黑暗里,轻歌身影似幽灵般悄无声息。 百鬼夜行,魑魅魍魉。 仿佛隔着一座时空之城,轻歌瞪大漆黑如墨的瞳,凝望着前方,远远的,她听见了苍狼凄惨撕裂的沙哑吼声,白月下,轻歌好似看见一头雄壮的狼在山顶痛苦的弓起身体,它的背上,似乎驮着一个人。 晚风微凉,南海的海面上波光粼粼,镜花水月,如梦如幻。 海之边,轻歌依稀看清那人的容貌,眉目熟悉,红发如魔,可偏偏与平时温和儒雅的模样大有差别。 梅卿尘…… 轻歌颤动着红唇,无声道。 不错,在山之巅海之涯站在孤狼边上的男子正是梅卿尘,尽管此时他红发红瞳,惨白的脖子上蔓延出血色的鬼纹,可轻歌依旧能一眼认出。 梅卿尘一身红色长衣无风自吹,他将脸从狼身上抬起,嘴角挂着一抹鲜红的血液,看起来尤为的邪魅。 当他的视线落在轻歌身上时候,无数丛林好似化为过影,南海对面的男子刹那间便到了轻歌面前,他的用手遮住轻歌的眼,凑在轻歌耳边,声音轻柔邪佞,热气一阵阵的扑打在轻歌耳边,“乖,别乱跑。” 轻歌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再睁眼,已是清晨,曙光宛若希望之翼,照亮这片大地。 破旧的屋子里,一尊佛像肃穆矗立,姬月安详的趴在佛像上歇息。 轻歌觉得奇怪,她转头朝旁看去,梅卿尘虚弱的靠在柱子上,嘴唇白的像是扑了一层粉。 姬月从佛像上跳下来,站在轻歌肩边,目光犀利的望着梅卿尘。 轻歌蹙眉,昨晚她看见的那个人,绝对是梅卿尘! 红色的眸,血色的发,惨白的皮肤…… 梅卿尘睁开眼,咳嗽了几声,扶着柱子缓缓站起,笑望着轻歌,“醒了?” 轻歌点头,梅卿尘将他手上的袍子递给轻歌,轻歌接过,把宽大的袍子罩在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之色。 风平浪静,昨晚,犹似一场梦。 难道真是一场梦? “丫头,这梅卿尘身上的戾气太重,以后离他远点。”姬月一改往日的痞子样,忽的一本正经对轻歌灵魂传音道。 “昨晚……” 轻歌犹豫了会,决定开门见山的问。 “无名姑娘……”门口的蛇葬忽然开口打断了轻歌的话,轻歌回头看向蛇葬,深陷进那藏青色的眼眸中,深邃,浓郁,诡谲。 蛇葬走进屋子,站在佛像前尊敬的拜了几拜后才睁开眼睛,将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轻歌沉默不语,梅卿尘靠着柱子脸色苍白看起来尤为虚弱,偶尔也咳嗽几声,倒是轻歌肩上的姬月前所未有的戒备起来。 “月蚀鼎提前五日问世,听说这月蚀鼎是个高级灵宝,炼器工会的人已经得到消息赶来,我们若想完成任务,难如登天。”蛇葬声音不快不慢,有条有理。 提到这个,轻歌指尖微颤,她不仅要与屠烈云等人去完成月蚀鼎的任务,还要完成S级任务。 “不过可喜的是……” 顿了顿,蛇葬又道:“炎魔血狼是月蚀鼎的守护兽,不仅仅是你,四星大陆上的强者们都想得到炎魔血狼的晶核。” “你若完成不了任务也没事的。”梅卿尘走上前,动作温柔的整了整轻歌翻折的衣领。 一侧的姬月愤怒的瞪着梅卿尘,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来。 “操你丫二舅爷的,又在吃我家丫头豆腐!”姬月怒吼,然而的并没什么卵用,梅卿尘完全听不懂。 “据说S级没有如约完成任务的惩罚是处死?”轻歌道。 她自然不会退缩,炎魔血狼她势在必得,她会接下S级任务也有她的打算。 自穿越而来的那刻,已经有小半年,一切的一切,也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有我在,佣兵协会的人不敢动你。”再霸气的话,从梅卿尘的嘴里说出来,依旧如海风一样,并不浓烈,只是淡淡的。 轻歌不解的看着梅卿尘,佣兵协会算是四星大陆的顶尖势力之一,梅卿尘为何能一句话左右他们的决定。 而听到这话之后,轻歌更加确定自己昨晚看见的。 她不知道梅卿尘隐藏了什么秘密,但她知道梅卿尘不会害她;她的确也好奇,但也不会执着于此。 梅卿尘好似还想说什么,虎子忽的窜进来,急躁躁的道:“老大说赶快走,先去流海站个有利的位置,不然恐怕会被炼器工会的那群老不死的领先。” 蛇葬垂眸,沉默的走出去。 虎子看了仅剩的轻歌二人,吐了吐舌头也跑了出去。 轻歌转身要走,梅卿尘却是在背后抱住了她。 梅卿尘比她要高出一个头来,身材虽然瘦弱,但胸膛却是异常的强而有力,倍感温暖,轻歌呆愣住,浑身震悚,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开,却是无果。 梅卿尘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琥珀般近乎透明的眼眸看着幽深的远方,情深缱绻。 “不要试图窥探我的秘密,不然你会没命的。” 耳边声音响起,身后的人却已不见,轻歌再抬眸,梅卿尘却是走出了屋子,背影镶嵌进她的视线之中。 抿了抿唇,轻歌无奈一笑,正准备朝外走去,却见肩膀上的姬月忽的跃至地上撒泼般滚来滚去。 轻歌目瞪口呆。 “怎么了?发春了?还是发烧了?”轻歌蹲下神,摸了摸姬月的脑袋,问道。 姬月对着轻歌伸出四肢爪子,楚楚可怜的望着轻歌,“本宝宝也要抱抱!” 轻歌:“……” 她不想搭理这只发春的狐狸,转身走出屋子,姬月小小的身子楚楚可怜的跟在后边,一面走一面埋怨道:“臭娘们,就知道勾引男人,就知道招蜂引蝶,欺负大爷我恢复不了人身是不是!” 虚无之境内火焰龙仰头哈哈大笑,缩成手镯的七禽绛雷蛇的身体也因憋笑而颤抖。 姬月瞪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即止住笑,噤若寒蝉。 此时,轻歌跟屠烈云等人打招呼后翻身上马,原本在她旁边骑马的梅卿尘,忽的到了明日香身边。 很刻意的疏离…… 第117章 相信她 要想到流海,需要翻越南海。 天还未亮的时候屠烈云就联系到了海船,等轻歌一行人到渡口的时候,海船已经停在岸边。 屠烈云准备带人上船,船上的船夫却是一脸尴尬的走下来,望着屠烈云欲言又止;见其这般模样,屠烈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郑夫长,有话直说即可。”屠烈云道。 船夫郑武干笑了几声,道:“屠兵长,并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东陵的太子比你们先一步来。” 屠烈云皱眉,“我今早与你说此事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 明日香直接上前,双手揪住郑武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将其提起,凶神恶煞,“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这船我们还就坐定了,当然,你若想死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这位阁下,你就别为难我了,我得罪不起你们佣兵团,也不敢得罪东陵的太子啊。”郑武委屈的说。 “太子?太子又怎样?”虎子双手抱着流光枪站在一旁,冷冷的望着郑武,“太子就可以蛮不讲理了?郑夫长,这里是西海域,并不是东陵国。” 梅卿尘淡淡的道:“这船这么大,加我们这些人,恐怕也够吧。” 郑武脸都懊恼的皱到一起去了,“阁下,东陵太子有洁癖,不喜跟别人同乘一条船。” 咻—— 人群之后靠着槐树而站的蛇葬忽然之间到了郑武面前,他手中绑着布条的刀横在郑武的脖子上,郑武抬眸望着蛇葬的眼,只觉得咽喉被毒蛇缠住,无法呼吸。 “废话少说,要么让我们上船,要么……你死!”蛇葬眸中杀意乍现。 轻歌抱着姬月站在一旁,眸光落在巨大的船上,西海域的海船用沉浮木和长安晶所制成,宜家宜室,任凭海上的风浪再大,都可以挡去。 古琴之声忽的响起,幽幽郁郁辗转悱恻,别有一番情意在心头,海风与音同舞,波浪被掀起,有几只海鸥扑打翅膀骤然飞上蓝天,翱翔白云。 该是爽朗轻快的调,却总是伴随着忧伤的愁感,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喜中有悲,惆怅不已。 轻歌凝视着船上落山风屏后朦胧的影子,只看一层阴影,轻歌好似都能看见那修长白皙干净不惹尘埃的双手轻拨琴弦。 双手猛地放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屏风后走出一名着墨绿长袍的男子,男子身材高挑,袍摆曳地,一双像是镶嵌日月星辰般的眼瞳蕴着淡淡的忧郁,眉宇之间仿佛染上了轻愁。 只一刹那,轻歌想起了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一颦一笑,多情熏醉。 船上男子的身后跟着两名屏气凝神的男人,这两人脸上分别戴着一张冰冷的鬼纹面具。 “是何人在争吵。” 男子的声音特别好听,似一阵山风,空旷怡人,纯粹之中却又让人倍感哀戚。 “太子爷,这几位是烈云佣兵团的人,他们在你之前就订下了这艘船。”郑武望着蛇葬打了个颤,看见东陵太子立即出声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说?”男子道。 郑武道:“不敢打扰太子爷。”说是这般说,内心却是腹诽,你也要看看你身后的两尊大佛啊,谁敢打扰你休息…… “看来几位也是同道去流海,那就一同上船吧。”男子说话时,端的是高贵优雅,一双漆黑如墨的眼,微微湿润,似波澜起伏的古井。 “太子,不可。”男子身后的一个男人阻拦到:“月蚀鼎即将问世,西海域人多眼杂……” 男子抬起手,身后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还想说什么,却是沉默了。 “本宫舅舅就是佣兵,这样说起来,本宫与你们也算是一家人,都上船吧。”他道。 屠烈云犹豫了会,带着明日香等人上了海船。 轻歌是最后一个上的,她怀里抱着姬月,走上船,船板合上时,海船出行,轻歌的后边掀起了滚滚涛浪,似要将轻歌湮没,在那涛浪之中,隐约可见一条银色水系蟒蛇,血盆大口一张,蛇信子吐露,好似能将轻歌一口吞没。 众人见此,担心不已。 轻歌脸色不变,指尖微微颤动,她虽未转身,却明显感受到了身后的危险,明王刀随时破空而出…… 远处,梅卿尘转过身,看见轻歌身后的水幕和巨大的蛇,瞳孔骤然紧缩,不由的紧张起来,眼眸之中泛起了淡淡的血色。 距离轻歌最近的东陵太子眸光自水蛇上扫过,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救轻歌,但见轻歌迅速转身飞掠而起,踩在水蛇头顶,水蛇想要挣扎,轻歌手腕上的七禽绛雷蛇忽的呲牙咧嘴朝着水蛇一阵怒吼,水蛇似乎惧怕绛雷蛇的威严,不敢再动。 轻歌跃下水面,正在众人为她捏了把汗的时候,她却是踏水无痕如履平地,软靴之下水花四溅,蟒蛇被轻歌彻底激怒,朝轻歌疯狂游动。 “这是南海的羽鳞蛇,威力无穷,这位姑娘丹田之中毫无灵气,必死无疑。”东陵太子摇了摇头,甚为叹息。 梅卿尘朝前走去想要跃下海船,蛇葬忽的拉住梅卿尘的手,梅卿尘蓦地回头,一双眼瞳变成赤红的颜色,“放手。”声音一改往日的温和,充满了凌人的霸气。 蛇葬皱眉,道:“她不是你眼中那种柔弱的女子,这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你只是个外人而已。” “何况……” 犹豫了会儿,蛇葬才继续道:“你现在是危机时期,若是下水,你会死的……” 梅卿尘身体疯狂颤抖着,众人虽然好奇,不过正因他背对着众人,众人并没有看见他如血般的双瞳以及脖颈间蔓延出的一丝血色鬼纹。 “相信她。”蛇葬道。 好一会儿,梅卿尘才恢复如初。 众人全都聚精会神的望着在海面上身轻如燕掠来掠去的轻歌,轻歌面无表情的单膝踩在水面上,身后是千万丈的水幕,巨大的银色羽鳞蛇朝她张大嘴吞去,轻歌不躲不逃,右手执着明王刀,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冲进羽鳞蛇的口中。 “无名……”明日香担心上前,虎子立即阻止,“冷静点,无名姑娘已经死了!” 屠烈云皱了皱眉,望着准备湮没在水里的羽鳞蛇,眸光微闪。 他不相信,那样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女子,会死在蛇腹之中。 第118章 疼吗? 南海汪洋无边,天地浩瀚寰宇,海鸥的羽翼扑打间,落下几根零落的羽毛,浮在水面上,被羽鳞蛇碾压而过。 羽鳞蛇的身体逐渐湮没在徜徉大海中,湛湛青空,碧蓝的海,一轮朝阳在海的尽头冉冉升起,四周寂静无声,海岸旁的大树茁壮成长,稚嫩的绿叶郁郁葱葱,枝桠交叉树影斑驳。 满船的人,都保持沉默,心情也格外沉重,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剪不断,理还乱。 “郑夫长,开船吧。”寂静过后,东陵太子的声音忧郁响起。 郑武愣了好一会儿,似乎还未从羽鳞蛇将轻歌吞了的事情中消化过来,他心有余悸的望着平静的海面,反应过来时仓促应了几句后便准备开船。 边角之处。 梅卿尘的双瞳逐渐变红,锁骨至脖子处蔓延出如蜘蛛丝般的血色纹路,好似被锋锐的刀片割开血肉,衍生出一条条血痕。 “蛇葬,我就不该信你。” 梅卿尘一跃而起站在海船的边沿,蛇葬皱眉,仰头望着梅卿尘,道:“不准下去,你会死的。” “若她不在,死又如何?”梅卿尘冷笑。 众人此刻都惊讶的望着犹若妖魔般的梅卿尘,郑武回头一看望见双眼赤红的梅卿尘,吓得一个趔趄险些翻船,不过还好,海船只是打了个抖就恢复平静。 蛇葬默然,不再阻止,无人知道,男子右瞳的眼底浮现出一片哀伤。 梅卿尘想要跳入南海之中,一道道水柱却是突兀的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在苍穹炸开,化为水花溅落一地。 众人皆是惊讶的抬眸看去,但见银色的光火掠上半空,羽鳞蛇宛似蛟龙般在空中挣扎。 羽鳞蛇身上的鳞片反射出金色的光火,它的肚皮之上一阵电闪雷鸣,皮肉竟然变焦。 梅卿尘愣住,站在木柱之上,一个海浪打来,湿了他的袍摆,而他眸中的赤红和脖子上的纹路,也逐渐褪去,肤如凝脂。 烈日之下,悬空之上,羽鳞蛇身体曲成一张弓,嘴巴因痛苦而张开,张的极大,对准了那轮烈日,像是要将这熠熠生辉的太阳一口吞了。 羽鳞蛇的尾部正在疯狂的摆动,大风从蛇的两侧刮过,一道道水柱炸开,溅湿了一船的人。 灵气释放,疯狂的鼓荡,发出猎猎声响,好似要凝聚出一场灵气风暴。 南海海面之上,出现无数灵气漩涡,海船上的众人脸色骤变,只觉得丹田中的灵气正在迅速流逝。 “不好,这灵气漩涡会吞噬我们的灵气。”明日香道。 虎子脸色有些发白,“我丹田内的灵气全被吞噬,丹田正在腐烂。” 屠烈云皱了皱眉,梅卿尘一心只在羽鳞蛇的身上,蛇葬不为所动。 正在众人焦急时分,东陵太子蓦地拿出一面赤色晶石,赤色的光火笼罩着整条船,挡住了灵气漩涡对众人丹田内灵气的吞噬。 嘭! 轰隆隆,巨大的声音响起,众人不约而同闻声望去。 但见,半空之上的羽鳞蛇蛇尾被人捅开,一道漆黑的声音迅速窜出,羽鳞蛇无力的落在水中,鲜血在海内扩散。 高空,少女悬浮在云巅,半边脸上戴着一面墨色鬼符面具,一双寒眸透露出浓烈的杀戮之意,她肩上站着一只似猫似狐的小肉团,一手举着染血的明王刀,一手拿着羽鳞蛇的晶核,鲜血流了整只手,手指缝隙间,似有青色闪电穿过,发出“嗤嗤”的声响。 仔细看去,这闪电的源头竟是皓腕处的七禽绛雷蛇。 七禽绛雷蛇属于雷系,轻歌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她冲进羽鳞蛇的体内是为取掉羽鳞蛇的兽丹和晶核,有血魔刃、姬月、绛雷蛇以及火焰龙在,她不怕对付不了一条蛇。 哪知在羽鳞蛇的体内,七禽绛雷蛇一口吞掉了羽鳞蛇的兽丹,羽鳞蛇属性也是雷系,两两相碰,竟是让七禽绛雷蛇使出了召唤雷的灵技。 轻歌翻阅过无数古书,如今不用姬月提醒也知道等七禽绛雷蛇再强大一些,恐怕会召唤出惊天动地的雷电,控制风云变幻。 轻歌将羽鳞蛇晶核放进空间袋,跃至窜上。 她之所以能在半空停留那么久,很大的愿意是因为火焰龙。 轻歌擦了擦明王刀上的血液,而后将明王刀收在虚无空间内。 “无名,你这家伙可以啊。” 明日香走上前,拍了拍轻歌的肩膀,这一拍,明日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抬起手看了看手心,手掌上都是鲜血。 她将轻歌身体扳过来仔细的看着轻歌的后背,鲜血将黑色的衣裳染成暗红的颜彩。 明日香如远山般的眉头狠狠蹙起,她将轻歌脊背上的衣裳朝两边撕裂开,看清轻歌背后的伤势后,明日香咽了咽口水,其他看见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但见轻歌袒露在外的后背,有一道碗大的伤口,伤口严重,依稀可见血肉之中的森森白骨。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的伤?”明日香担心的问。 轻歌脸色如霜,声音也不含任何感情,“不小心被羽鳞蛇的牙齿刮到掉了块肉,等等吃点丹药就会好,一点小伤而已。” “这叫小伤?” 轻歌回头讶然的看去,正见梅卿尘双眼充血的走来,一身怒气。 他一把抓住轻歌的手,将轻歌带进船屋内去,踏碎一室的流光,而后将门关上,顺便把姬月关在外面。 姬月在外面臭着脸不停的用爪子拍着门。 船屋内,梅卿尘拉着轻歌走至床边,野蛮的将轻歌摔在竹木床上,轻歌摔得趴在床上,背后的伤口被撕扯到,钻心刺骨般的痛苦立即蔓延至四肢百骸。 “疼吗?”梅卿尘问。 轻歌脸色冷淡,她刚要起身,梅卿尘按住轻歌,“别动。” 轻歌皱了皱眉,淡漠的望着梅卿尘。 梅卿尘右手拿出一把匕首,轻歌有些不解,下一秒却是看见梅卿尘拿着匕首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立即喷涌而出。 他把手放在轻歌的伤口上,鲜红的血液流下,奇特的是,轻歌脊背上的伤口竟是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梅卿尘手腕上的鲜血,也源源不断的流出,越来越多。 第120章 战吧(上第118章 ) 梅卿尘释放了无数鲜血,须臾过后,轻歌背后的伤口逐渐愈合。 轻歌抬眸,正看见梅卿尘脸色惨白身体站不稳有些摇晃,她连忙扶住,“你的血……” 梅卿尘虚弱的笑了笑,“嘘,别说话,让我休息会儿。” 说罢,他无力的躺在竹床上,轻歌从旁侧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盖在梅卿尘身上,竹木门忽的被人踹开,轻歌转身看去。 蛇葬一脸凶煞的走进来,看了看轻歌身后已经愈合的伤口而后看向竹床上的梅卿尘。 “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说出去。”蛇葬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紫色的药瓶,把瓶盖打开倒出一枚火红丹药喂进梅卿尘嘴里。 做完这一切后,蛇葬站直身子正看见姬月从门外走进,跃上轻歌的肩膀。 “事关卿尘的性命,我自然不会说。”轻歌淡淡道,抱着姬月准备往外走。 “最好如此。”蛇葬眯起眼睛望着轻歌的背影。 走出船屋,明日香和脸色有些苍白的虎子上前问其安好,轻歌淡淡的笑了笑,回应的时候却见东陵太子往这边走来。 “这位阁下,恕我冒昧,可否告知你的实力?”东陵太子问道。 轻歌也没隐瞒,“先天三重。” “先天三重?”东陵太子诧然,才先天三重就敢猎杀羽鳞蛇,不仅如此,还能踏水无波,实在难以想象。 “阁下的名字是?”东陵太子问道。 轻歌淡淡的望了一眼东陵太子,四大帝国的史书和资料她也让林尘找过,闲暇时都翻了一遍,比起其他三国的太子,东陵国的太子东陵鳕有一双琉璃般的双眸忧愁含情,与落花城的君若离,北月国的北月冥并称天下三公子。 据说,东陵鳕自幼丧母,在众皇子中排名第七,不过其母是东陵第一美人,曾俘获无数君王芳心,红颜早逝,东陵皇上对其念念不忘,不顾群臣反对,立东陵鳕为太子。 “无名。”轻歌收回思绪,道。 “喜悲不以,无名而已,好名字!”东陵鳕道。 “太子过奖了。”轻歌道。 恐怕如今的轻歌不会想到,无名这个名字,今后竟会成为四星大陆的一颗炸弹,自然,这都是后话。 唠叨了几句后,东陵鳕与两位戴着面具的贴身侍卫走至山水屏风后,不知不觉又是夜晚,月色皎洁,风清水明,古琴的声音荡了一海,碧蓝的海前,硕大的床上,轻歌身上系着一件披风,她站在船沿,凝望着无边大海。 那一年,十五岁的她被组织从万里高空上的直升飞机无情推进耶鲁大海,才刚学会游泳的她,凭着一腔求生之欲,拿着仅有的一把激光枪,在海底与鲨鱼搏斗…… 都是海,却是不一样的风情,难解难分。 海风剧烈时,屠烈云走至轻歌身旁,同望一轮皎月。 “想家了?”屠烈云问。 “算是吧。”轻歌道。 以前,她孤家寡人一个,落日天涯何处都是家,直到夜青天出现后,她才恍然大悟,哪里有这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哪里就是她夜轻歌的家。 “我一直很好奇。” 屠烈云道:“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才能契约绛雷蛇打通幻殿的第八根石柱引起天地动荡,而这些日的接触让我感觉,你和我们这些佣兵一样,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和以命搏命的决心。” 佣兵,算是四星大陆最危险的职业,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为出任务悬赏的贵族们出生入死,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骨头有多硬。 “屠兄,你有没有想过再娶?”轻歌问道。 屠烈云怔愣住,半晌过去才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得了吧,我连自己会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还敢去祸害正经人家的姑娘。” 究竟是不敢祸害还是不能忘记旧人,谁也不知道。 轻歌笑了笑与屠烈云聊了几句便转身走去梅卿尘所在的屋子,蛇葬站在门口似一个冷血动物般,抬眸低眉间,都是凛冽的杀气。 “他在休息。”蛇葬道。 轻歌抿唇,眉心的血魔花闪过一道寒光,她转身朝另一个房间走去,蛇葬却是道:“以后离他远一点。” 轻歌唇角上翘,笑意浓浓,她转过头,一双狭长的凤眸之中雷霆四起,凉风掠过,残影道道,却见她魑魅一般霎时就到了蛇葬的面前,手中的明王刀架在其脖子上,声音冷淡无情,“我想离谁近离谁远,还轮不到你来说。” “你想跟我打?”蛇葬面不改色,杀意四起。 轻歌挑了挑眉,“我不介意。” “那就战吧。” 蛇葬声音落下时,只见他化为一道青色光影掠上海面,轻歌一声冷笑,提着明王刀暴掠过去,速度快到极致,煞气滔天,灵魂俱颤。 两人分别站在南海的东西两个方向上,蛇葬头戴斗篷,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只藏青色怪谲冷寒的右瞳。 轻歌单膝落在海面之上,软靴未湿。 少女乌发半绾,脸色半面鬼纹面具,狭长的凤眸之中寒芒闪过,似有雷霆之声从远处传来,气势磅礴。 大风刮过,流水不止,一道闪电惊天而起,满船的人都走了出来。 虎子望着在海上对峙的两人,眼睛似乎都要掉出来,“天了噜,无名怎么和蛇大哥打起来了。” “老大,要不要阻止?”明日香转头看向朝这边走过来的屠烈云。 屠烈云淡淡瞥了眼明日香,而后看向海面上的两人,“谁阻止得了?” 明日香默然,蛇葬平日里虽然话不多,可一旦发生战斗,他的战斗力无疑是最强的,甚至能与屠烈云媲美,而无名虽然才先天三重,但这一路她所爆发出的实力,谁也不敢小觑。 “梅大哥似乎很喜欢无名姑娘。”明日香咳了一声,道。 屠烈云转头看向明日香,“你想说什么?” 明日香抿唇笑了笑,问道:“老大,你对无名姑娘有没有什么感觉?”问的时候,她双手绞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只是我们的贵客而已。”屠烈云道:“有想八卦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去修炼,你看你最近都偷懒成什么样了。” 明日香愣了愣,随即偷笑。 屠烈云无奈摇了摇头…… 第121章 你输了 子夜,月上中天,圣洁的水银色光火洒了一海。 蛇葬脚掌踩着海面朝轻歌袭去,对付起女人来似乎也毫不留情,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凤眸,跪在地上在蛇葬一跃而起的时候滑了过去,她蓦地站起身子,手中的明王刀指着远方的高山,但见她身后一道道水柱破空而出,如平地惊雷般炸开,水花四溅时,十八道血魔刃铺天盖地朝蛇葬蜂拥而去。 狂风将蛇葬的斗篷掀去,藏青色的瞳孔似乎包罗了万象万物,深邃幽然,另一只眼戴着灰黑的眼罩,三千青丝与风同往凌乱飞舞,十几道血魔刃将他包围,毫不客气的刺去。 万刃穿心! 额前的一抹碎发挡住了眉眼,他面无表情,赤手空拳,双手猛地探出,掌风带起破声阵阵,只见一道黑色的光影如水波般以她为中心朝四周涟漪散开,惊天动地,山崩地裂,十八道血魔刃化为血雨,倾盆而下。 轻歌身体微微颤然,她转过头,唇被鲜血染红,硬是将涌上喉咙的一口鲜血吞回了腹中。 腥甜的味道在咽喉处弥漫开,轻歌脚尖点地,身子在半空翻转,旋即单膝稳稳的踩在蛇葬的头顶。 披风被大风刮的猎猎响起,轻歌将右手上的明王刀朝在不远处船上吃着水晶葡萄的姬月丢去,姬月小小的身子抱住锋锐的刀身,站的有些不稳,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才抱好。 姬月把刚剥了皮丢进嘴里的葡萄嚼了几口吞进肚中,非常不开心的瞪了眼轻歌,鼻子里发出了哼哼的几道声音。 却在此时,蛇葬忽的用力抓住轻歌的脚踝,毫不怜香惜玉的朝海面奋力摔去。 轻歌身子如稻草人般沿着海面线倒飞,眼见着就要摔在船壁上,轻歌双脚朝船壁用力一蹬,身子倒了个后空翻,一双软靴平稳的踩在水面。 “你的刀呢?”蛇葬冷冷道。 “既然你不用兵器,我又何必用?”轻歌道。 蛇葬冷哼了一声,“好狂妄的口气,我倒是不知,先天三重的人也敢这么嚣张。” 说话间,蛇葬迅速到了轻歌面前,身后海浪不止,他右手握拳,毫不留情的往轻歌脸色砸去,轻歌眸光微闪,上半身朝后倒,与双腿弯成了一个直角,与此同时,她双手抓住了蛇葬的斗篷,身子飞起,双腿踹在蛇葬的下~体上。 蛇葬单膝跪在海面身体朝后不停的倒滑,他看起来脸色有些难看…… “你就会些旁门左道的杂技?”等下体的疼痛缓了一会儿,蛇葬才站起来,愤怒的望着轻歌。 轻歌至始至终面无表情,她双手张开,丹田内的灵气全部释放,灵气无尽且精纯,似风暴般凝聚,使得一道道海浪炸成花儿,月色下,场面甚是壮观。 “先天三重的丹田怎么可能储存这么多灵气?” 东陵鳕手执胭脂扇身长玉立站在床边,夜色下,他身影落寞声音更是忧郁还含着些许的诧异。 不仅是他,其余人也都惊讶不已。 “这些灵气就像是被灵宝提炼过一样,无比精纯。”屠烈云道。 明日香皱眉,“可无名的实力的确在先天三重。” “不。” 屠烈云摇了摇头,道:“以无名丹田的储存量和精纯度,想要往上突破不难,只是被她压制罢了。” “可她为什么要压制?”正常人都恨不得一次突破到先天十三重。 屠烈云不再说话,他望着在水浪之间只露出半张脸就已绝色的少女,眸光沉寂。 一侧,抱着明王刀的姬月眼神有些森然。 “为什么不突破呢?” 它是与轻歌最熟悉的人,自然知道轻歌早就可以突破,可她却一直压制。 海面上,蛇葬皱眉望着轻歌,眸底划过一道讶然之色,突地,他瞳孔紧缩,只见方才还在他面前的少女却已消失不见,水面之上,唯有一圈圈的涟漪潋滟。 轻歌悄无声息的沉入水底,以古武之道,身似鬼魅无风无雨,在蛇葬的位置上突然破水而出,右手掌后部朝蛇葬下巴攻击而去,而后手掌一路向前,食指与中指在蛇葬的眼睛前稍微滞留后就再次往上移,紧抓着蛇葬的天灵盖,轻歌的另一只手抓住蛇葬的手腕,背部微微弯曲,蛇葬就被她摔在水面上。 “你输了。”轻歌道。 蛇葬脸色发白,眼神有些发愣,速度之快,他甚至还来不及释放丹田里的灵气,就已成了定局,特别是方才,生死之间…… “输了?蛇大哥为什么输了?”虎子有些不明白,问道。 “你看懂了吗?”屠烈云问明日香,明日香发愣,而后点了点头。 明日香望着站在水面上的轻歌,咽了咽口水,跟虎子解释道:“无名从水里跃出的时候,以她的速度可以扣住蛇大哥的脖子捏断大动脉,她没有那么做,之后,她的手在蛇大哥双眼前停留的时候,以我所见,无名应该是想下意识戳瞎蛇大哥的双眼,不过她忍住了,再往上,她能摧毁蛇大哥的天灵盖,不过她没有……” 越往后解释,明日香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阁下,你漏说了一点。” 东陵鳕忽的道,明日香抬眸看向东陵鳕,东陵鳕一笑,道:“无名阁下虽然释放了灵气,不过她攻击的时候却没有灌入任何灵气,这一点,你我都做不到。”没了灵气,大家都是个废物而已。 自然,最后一句话东陵鳕没说出来,不过众人也都明白。 虎子听到解释后,恍然大悟,再次看向轻歌的眼神稍微改变了些,许是有惧怕,许是有敬畏,也说不清。 轻歌跃上船朝屠烈云东陵鳕等人拱了拱手,随后疲惫的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的时候,正见梅卿尘醒来从另一个房间走出,两人擦肩而过,轻歌没说什么,梅卿尘只是疏离。 过于刻意的疏离。 姬月抱着明王刀顺便把几颗葡萄踹在怀里屁颠屁颠的跟着轻歌走进房间。 这时,东陵鳕才注意到姬月的存在,看见姬月,他双眼微微亮起,“好有灵性的畜生。” 姬月在门口处顿住,回头瞪了眼东陵鳕,嘴里胡乱的叫着,“竟敢骂大爷我畜生,丫的活腻了,要是大爷全盛时期,一根手指就能剁了你。” 胡乱的骂完后,姬月走进房间,愤怒的关上门,关门声之大,让东陵鳕哑然失笑。 姬月说了什么他不知道,只是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太可爱了。 第122章 嫖个母狐狸 蛇葬从海中跃上船,看见梅卿尘,他皱了皱眉,也不知是不是嘲讽,道:“梅卿尘,你看上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你对她做了什么?”梅卿尘蹙眉,语气有些许的愠怒。 “我就算想做些什么,怕是也没那个能力。”蛇葬丢下一句话后便走入房间换衣。 梅卿尘抿唇走至屠烈云身边,屠烈云转过身,背靠着船栏,望了眼梅卿尘,道:“小葬跟无名打了一架。” “无名可受了伤?”梅卿尘紧张的问。 屠烈云摇头,道:“无名赢了。” 梅卿尘愣住,这怎么可能? 他知道轻歌的实力是先天三重,可蛇葬先天七重…… 房间内,轻歌坐在梳妆台前,她低头望着手腕上的淤青,眸中清光微微闪动。 她这次之所以能赢蛇葬,靠的就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她知道,若有第二次,想赢蛇葬就没这么简单了,她前世所学的格斗和古武之术,对于四星大陆上经年修炼的人来说,只是新颖而已,唯有第一次出手的时候能有用。 日次,早晨。 黎明之后曙光万丈,自南海而来的海船停留在岸边,船上的众人依次走下。 东陵鳕朝屠烈云作了作揖,道:“屠兵长,月蚀鼎问世的时候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 “后会无期。”屠烈云拱了拱手,道。 东陵鳕的视线落在轻歌身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几眼便带着自己的两名属下离开。 —— 流海,之所以称为流海的,是因为这是西海域最乱的一个海域,流海之中的人,有各国逃来的通缉犯,也有被灭了的小国的遗孤,有杀手、特工、家道中落的贵族…… 总之,天底下十恶不赦和落魄狼狈无家可归的人,都相聚在流海。 风青阳大师曾来过一次流海,出去之后便说,流海的乱在于血腥和杀戮,没有任何的规章制度可以束缚他们。 他说,流海一天至少要死半万人,至于为什么会被杀,理由也千奇百怪。 兴许是单纯的看你不爽,兴许是撞衫了,兴许是觉得你太娘了,或是太美了,又或者是太丑了…… 总而言之,弱者要想在流海存活下去,要看那些强者的心情好坏。 “无名,你把这枚胸针戴上。” 屠烈云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精致别样的胸针递给轻歌,此胸针以黑紫红三色为主题,中间是三道锋锐的利刃,轻歌接过胸针,颇为讶然,“这是你佣兵勋章?” 对于佣兵来说,佣兵勋章相当于皇族人的爵位,象征着身份和地位。 而屠烈云的胸针勋章上雕镂着三把利刃,也就是说,佣兵勋章的主人是三剑佣兵,然,佣兵界的人能够得到三剑勋章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各佣兵团的老大,例如林豹。 “流海鱼龙混杂,你把这佣兵勋章戴在身上,也算是有一份保障。”屠烈云道:“至于我,我能当烈云佣兵团的老大,自然没那么容易死。” “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轻歌坦然的收下,她知道这是屠烈云的一番好意,的确,于她来说,流海算是比较危险的一个地方。 流海的人,都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活下来的人,不是北月国那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公子能比的,况且,流海内强者如云,群雄荟萃,她的古武格斗也帮不上什么忙,特别是火焰龙的事情,她一定要隐藏好,不然一旦泄露出去,整个流海的人都将会是她的敌人。 天底下,没多少人能抵挡得住契约火焰龙的诱惑。 “这么久没吃饭,我们先去找个饭馆吧。” 这般说着,屠烈云就带着众人走进最近的一家饭馆,轻歌走在虎子身边,虎子双眼发光的望着轻歌,轻歌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向他。 虎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抓了抓后脑勺,眼神四游,道:“那个,无名姐,你昨晚与蛇大哥对战的时候使的是什么招数?” “格斗。”轻歌道。 格斗之术的奥妙在于爆发出肌肉内无穷的力量,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武器,都能给人致命一击。 “那个……那个……” 虎子扭扭捏捏的,双脸脸颊有些发红。 “等回北月我教你。”轻歌道。 虎子喜逐颜开,眉眼弯弯。 其他人都笑了笑,众人一同走进酒馆,在两桌席位上坐下,梅卿尘是最后一个来的,此时只有轻歌身边有一个位置,他站在桌旁,看了看轻歌身旁的空位,走至明日香面前,道:“小香,我跟你换个位置。” 明日香看着梅卿尘眨了眨眼睛,似有不解。 他们特地在无名身边给他留了个位置,梅卿尘怎么突然变得不解风情了? 虽有不解,不过明日香看梅卿尘一副认真的模样,便乖乖起身走到轻歌身旁坐下,明日香望着坐在她之前位置上的梅卿尘,用胳膊肘撞了撞轻歌的肩膀,凑上前,问道:“无名,你和梅大哥怎么回事?” 轻歌手拿玉筷夹起一块肥硕油腻的猪蹄塞进明日香的嘴里,道:“这猪蹄可香了,你尝尝看。” 明日香:“……” 轻歌抬眸复杂的望了一眼梅卿尘,怀里的姬月叫了几声。 “丫头,你该不会喜欢上这傻逼娃娃了吧……”姬月对轻歌灵魂传音道。 傻逼娃娃? 轻歌:“……” “没有。”轻歌道。 兴许梅卿尘是这两世第一个肯为她付出性命的男子,的确,萧如风墨邪对她也好,但那不一样,萧如风是在知道轻歌就是无名的前提下才对她好,而墨邪,纯属出于对她的好奇,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萧苍和夜青天的关系…… 恐怕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那日梅卿尘把她送上地面自己却跌入岩浆的场景。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怎样的想法,只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只剩杀戮和决然。 大概就是那一次,不过也仅仅是那一次。 轻歌揉了揉姬月的脑袋,灵魂传音道:“小月子,等等我们去嫖个母狐狸~” 姬月:“……” 第123章 自杀 萧木制成的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轻歌等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一行人忽然将饭馆的大门踹开,门楣前站着几十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男子身穿胭脂长衫,五官精致出众,细细看去甚是妖孽,男子星眸之下有一颗漆黑的泪痣,衬得整张脸菁华艳艳。 他带着一堆人气势汹汹的走进饭馆,在轻歌邻边一桌停下。 轻歌转眸淡淡的看过去,坐在她们旁边的一桌的人才刚刚坐下,菜还没上,这群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肌肉特别发达。 “刘老五,我妹妹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干的?” 妖孽男子在一名赤裸着上身的壮汉面前的停下,一只脚踩在桌上,另一只手勾着刘老五的下巴。 刘老五一身肌肉宛若泰山般强壮,他将手中装满酒水的大碗摔在地上,蓦地站起,如狼似虎,“孤月,你上个月废了我弟子一条手,我教训教训你妹妹算是轻的。”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都给我上,宰了这王八羔子。” 孤月一声令下,身后着黑衣的众人全部拥上,与刘老五身旁的人厮打的在一起,血溅当场,残骸一地。 刘老五勃然大怒,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砍刀,朝孤月砍去。 “孤月,你不知道吧,你妹妹被我上了,不只是我,昨晚一晚都被我们兄弟几十个上了。” 刘老五的砍刀被孤月徒手接住,利刃割开皮肉流出鲜血,两人僵持不下,刘老五忽的面容狰狞扭曲,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妹妹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不过那叫声,滋味,真是销魂入骨……” 说话的时候,刘老五本就小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泛着猥琐的光。 孤月愣住…… 刘老五邪邪一笑,将手中的砍刀拔出来,朝孤月的左臂看去,臂膀断开血肉模糊凄凉的落在地上,孤月的左臂伤口处,汩汩的喷涌出无数鲜血。 孤月犹若行尸走肉般没有魂魄,哪怕是断臂之痛也没让他回过神,他只想起他回来的时候只看见自家妹妹裹在被子里,不停的颤抖,泪水不停的流,像是在害怕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他担心的上前,被子里的少女只说刘老五打了她一顿。 哪里知道…… “你强~暴了我妹妹?”孤月脸上沾染一些鲜血,他双目无神却让人倍感恐惧。 刘老五淫~荡哼了几声,道:“以你妹妹那长相,这辈子都没办法嫁出去了,我这是帮助你妹妹。” 孤月眸里一片凉薄。 “吃完了,我们出去吧。” 屠烈云道,众人点头,起身准备走,一阵脚步声突地响起。 一道瘦小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少年扶着门楣,大大眼瞳里蓄满了眼泪,声音有些哽咽,“领主,小姐她自杀了。” 孤月踉跄不稳,似要摔跤,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轻歌微微蹙眉,却还是伸出手扶了下他,孤月望了眼轻歌,什么话都没说,他步履摇晃的走至刘老五面前,眼球之中爬满了血丝,双眼赤红的可怕,犹如来自地狱的魔兽,要屠杀这天下。 “我早就该杀了你……” 低吼一声,孤月单手抢过刘老五手中的砍刀,抢刀的时候,犀利的砍刀在其右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饶是如此,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堪堪把砍刀抢了过来。 他转身,见人砍人,手起刀落便是人头滚地,一个眨眼间刘老五的人就已经全军覆没。 刘老五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人就这么全都死了。 孤月把砍刀丢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朝刘老五走去,站在刘老五面前,孤月单手抬起一张萧木桌,砸在刘老五的脑袋上,坚如磐石牢不可破的萧木桌顿时化为屑片四处横飞,刘老五流了一脑袋的血。 他软弱无骨的跪在地上,流了一脑袋的血。 “把他绑了,脱光衣服挂在天地门前直到死去。” 孤月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一室的流光飞舞,门外的日火洒落进来,将他的背影照的很长,落寞萧瑟。 他走路的时候,被砍去左臂的伤口正不断的涌出鲜血。 走了多长的路,就流了多少的血。 孤月走出去后,他的人把刘老五绑住,在地上拖着往外走。 屋内一片宁静,而饭馆里的众人好似见怪不怪般,脸色自然冷淡,早已习惯这种随时杀戮的场面。 “看见没,这就是西海域,真正的地狱。”屠烈云站在轻歌身后,道。 “挺残忍的。”轻歌道,的确很让人惊讶,却也不是很意外。 更为残忍血腥的场面她都见到过,甚至那还是她亲手制造出来的…… “我以为你会反胃。”屠烈云望了眼静置在血泊之中的孤月的断臂。 轻歌耸了耸肩膀,道:“的确反胃。” 屠烈云微笑,他就说,一般的女子看见这种情景早就吓得四肢发软不能自己了,饶是明日香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的时候,也是直接昏了过去。 “那个叫做刘老五的人很让人反胃。”轻歌道。 “就这样?” “就这样。” 屠烈云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无名,不论无名是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饶是这种镇定自若的胆力,就让人佩服。 “流海海边有为佣兵提供的竹木房,我们过去吧。” 屠烈云说完后便率先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轻歌看了看满地的鲜血和还在淡然吃菜的饭馆众人,眸光氤氲,而后转头离开。 离开饭馆的时候,轻歌听见街道两旁路人的八卦。 一人说:“听说孤月领主的妹妹自焚了,好像是被刘老五一群人轮~奸了。” “可惜了,那么好的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另一人又道。 “听说那姑娘貌若天仙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在十岁的时候被火烧到了脸导致毁容,不过那姑娘真是心地善良。” “走,去天地门看热闹去,听说刘老五要被吊死,这刘老五平日里就作恶多端,强~暴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看他这次是罪有应得。” “……” 第124章 喝了它 佣兵协会在四星大陆各种凶险之地设置据点,为外出历练做任务的佣兵提供一个可以短暂休息的地方,这也可以说是佣兵协会比较人性化的一点。 烈云佣兵团的人都在修炼,再过一些日子就是抢夺月蚀鼎的时候,这些热血男儿都卯足了劲想大干一场。 这些时日,轻歌趁着空闲也教了虎子一些简单的格斗。 格斗只要掌握了要领,学起来倒也不难,反倒是古武,得花上很大的功夫。 简单点说,格斗靠的是技巧和身体的力量,而古武,却要靠感悟和领会。 “虎子,你过来。” 轻歌说完后走至一棵树前,转身看向随之而来虎子,道:“徒手把这颗树砍断。” “这简单。”虎子撸起袖子走上前,就要出手,轻歌的声音却让他苦着一张脸,“不准用灵气。” “不用灵气?”虎子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无名姐,我没听错吧。”这怎么可能。 轻歌面无表情,脸若冷霜,“太阳落山之前把这树砍断,若是被我发现你灌输了灵气,以后就不用找我教了。”音落,轻歌抱着姬月走进竹木房。 虎子闷闷不乐的蹲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脸,无奈的望着面前的大树,这树虽然不够茁壮,却也有一腿大小,若是使用灵气的话,莫说一掌,他一根手指就能让这树连渣都不剩。 “虎子,怎么了?” 明日香和屠烈云从外回来的时候看见虎子正在对一棵树发呆,不由的问道。 “老大,你们回来了?”虎子欢喜的起身,看了眼旁边的树,又耷拉着脸,道:“无名姐要我不使用灵气单手把这棵树劈断。” “听她的,不会错。”屠烈云沉默良久,才道。 明日香看着虎子哈哈大笑,有种幸灾乐祸的样子,“虎子,你加油,我等等去拿一些点心过来。” 虎子双眼冒光,好啊好啊…… 屠烈云进了梅卿尘、蛇葬的房间计划怎样才能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夺得月蚀鼎,而明日香在虎子的双目期待的注视之下走进房间拿出一盘点心,盘腿跪在门口遮阴处,一口一个草莓软酥,享受的眯起眼睛望着虎子。 虎子看着明日香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不去砍树了?”明日香不解的问。 虎子望着明日香怀里的点心,咽了咽口水。 明日香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恍然大悟,而后一脸嫌弃的看着虎子,“虎子,你误会了,我拿点心出来只是想让你闻闻而已,草莓酥吃了最会发胖,这种祸害人心的东西还是让我替你解决掉吧,不客气,这是姐姐应该做的。” 虎子:“……” 虎子撇着嘴转过头,望着牢固的大树欲哭无泪。 宽大的竹木房内,蛇葬、屠烈云以及梅卿尘三人围在竹桌前,梅卿尘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几声撕心裂肺后咳出了一口黑色鲜血。 蛇葬坐在桌前,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卿尘,你的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屠烈云皱眉,担心的问。 梅卿尘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屠兄不必担心,还死不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能够控制就好。”屠烈云道:“几年了,你都不告诉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说死不了。” “我没什么大碍的。”梅卿尘道:“听说无名姑娘在教虎子功夫?” 屠烈云点了点头,道:“虎子现在被驯得妥妥帖帖,不过你最近对无名可有些冷淡,你既然喜欢她,又何必忽冷忽热。” “不是我想忽冷忽热,我也是不想害了她。” 梅卿尘说话时,眸光有些氤氲,“我这身体虽然还不至于熬到头,但靠近她,只会拖累她。” “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屠烈云道, 梅卿尘内心五味杂陈不知何谓,他转头看向蛇葬,蛇葬却是从袖口中拿出了一个装满红色液体晶莹剔透的药瓶递给了梅卿尘,声音低沉道:“喝了它。” “我不喝。”梅卿尘皱眉,看着药瓶的眼神尤为嫌弃。 “我放在这里,喝不喝你随意。” 蛇葬果断的转身出门,屠烈云看了看梅卿尘,又看了看蛇葬,有些疑惑…… 日落西沉,又是一片夕阳红。 落叶缤纷,涛声依旧,轻歌修炼完后打开竹木门,一抬眸便看见不停的用手砍树的少年。 虎子的手侧面砍出了几道伤口,血肉有些模糊,每每朝树上砍去的同时的,殷红的血液染在树干上,暗沉的撞击声响起时候,虎子会痛苦的皱一下眉头。 明日香看见轻歌便站起身,“虎子已经砍了一下午,再砍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手还有可能废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吧。”说话时,明日香有一丝不忍。 她这人平日里虽然有些大大咧咧的,和虎子一见面也是打来骂去,可没人比她更心疼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 轻歌不理会明日香,只是走到另一颗茁壮大树面前,这棵树有两人合抱般大小,轻歌垂眸,眸中一点犀利寒光稍纵即逝,她出手似电,似雷霆炸开,掌风阵阵犹似火刀,一掌劈出面前的遮天大树竟然是轰然倒地,一分为二。 正在砍树的虎子动作顿住,此时,他有些力不从心,想要放弃。 他也难以相信,凭借一个人的力量能将树砍断…… 可当他回头看见倒在轻歌旁边的一截树时,眸中似有狂热的花火怒放,炽烈,浓郁,绚丽无边。 那是年少轻狂时对英雄二字的向往,坚韧的灵魂总是一点就燃,以生命为力量,渲染穹宇。 虎子回过头,双目通红,决然,他一掌又一掌似不要命般砍在树上。 尽管跟前的树毫发无损,少年也不为所动。 明日香身体僵硬四肢紧绷,装着点心的盘子自手中滑出,摔落在地,点心散在青草里。 轻歌看着虎子,由衷的为其开心,她亲眼看见了一个少年的蜕变。 轻歌走至明日香身侧,两人到了溪水边,明日香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些许的清水,洒在溪中…… “在我眼里,虎子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坚定的眼神,我很欣慰,也很心疼。”明日香用手中的水拍了拍脸,转过头,笑望着轻歌。 第125章 天地门 月明风清,夜色撩人。 溪边的流水声伴着虎子徒手砍树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轻歌与明日香睡在同一间房,半夜时分,两人先是听到树倒地的声音,而后是虎子的踊跃欢喜。 轻歌二人几乎同时睁开眼,掀开帘子站在竹木房前,望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的虎子,他身旁倒了一颗大树,他的右手痉挛着,颤抖着,血和肉凝固在一起…… 手上的疼痛却比不上内心的畅快,虎子转过头,朝轻歌呲牙咧嘴的笑,雪白的牙齿泛着圣洁的光,半是天真,半是执着。 为虎子处理了伤口后,轻歌二人回到房间。 虽是深夜,两人倒是毫无睡意。 “无名,我和老大他们一定会为你除掉炎魔血狼的。”明日香道。 轻歌垂眸,“炎魔血狼是我的任务,你们没必要为我这么做。” 明日香轻笑,道:“也不全是为你才这么做,毕竟,不杀了炎魔血狼,我们连月蚀鼎的边都摸不着。” 炎魔血狼是月蚀鼎的守护兽。 各大帝国,各个顶尖势力都会有一个占卜师,夜观星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次月蚀鼎出世,也是各大占卜师得出来的结果,诸侯蠢蠢欲动,当然也有想坐山观虎斗的势力。 近日来,眼见着月蚀鼎就要问世,四星大陆各路人马都齐聚流海,一点儿也不太平安,稍微风吹草动,便惊醒满城。 在来流海之前,屠烈云便派出烈云佣兵团的人在月蚀鼎问世的凤凰山占据比较有利的位置。 其实说有利,也不一定有利,虽都知道月蚀鼎在凤凰山问世,却不知道是在凤凰山的哪块地方。 月蚀鼎问世的前一天,屠烈云带着剩下的人朝凤凰山赶去,流海东面沿着流海海域走上半日便是凤凰山,要离开流海,必须要出天地门。 天地门算是流海标志性的建筑,也可以说是流海众人的信仰和向往。 传说,西海域曾发生过一次海啸,据不完整统计,那一次西海域死了整整三百万人,一夜之间只有尸体和白骨在漂浮。 最让人震惊的是,那一次海啸,流海没死一个人,连流海的苍蝇都活的有滋有味,而当时在流海的人是这样说的。 海啸来时,满城的人都惊慌失措,人祸尚可避免,天灾最是绝情冷酷也无路可逃,众人心如死灰时,一向平淡无奇的天地门却是阻隔了万丈海水,如一尊佛般,保护着这片小小海域。 天地门以前叫做南城门,经过这一次海啸的事情后,流海的势力领主们聚集在一起商量许久才决定更名为天地。 寓意很好,这座门,就是流海子民的天地。 经过天地门的时候,轻歌看见了一具挂在门上赤裸着的尸体,不难看出,那人正是刘老五。 初秋的日头不够浓烈,刘老五并非晒死的,而是活活吊死,饿死的。 天地门右侧,有一片桃树林,这季节虽然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不过那灼灼的桃花倒是怒放一秋。 桃花园内,身着胭脂长衫断了一臂的男子背对着天地门,残余的一只手拿着火把,丢在他面前的木架中。 木架之上的少女长衣如火,双目紧闭,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盖在眼睑之上,覆了一层阴影,少女左脸上戴了一张莲花面具,似有天山的雪莲徐徐绽放,美而不真。 火势迅速蔓延,疯狂的将少女包裹。 茫茫的火焰在孤月双瞳之中燃烧,荒凉孤独,又是弦月起。 孤月闭上眼,他的身后,逐渐聚集了三百多人,他转过头,目光凉薄近乎透明,“留下八人把仙儿骨灰埋在东边第三课桃树下,剩下的人跟我去凤凰山。” 言罢,男子翻身而起,跃上马背,一骑绝尘,身后的三百属下骑着熊列的马儿,朝凤凰山浩浩荡荡的赶去,一路高歌前进无人敢挡。 “这个孤月是流海最年轻的领主。” 屠烈云见轻歌望着孤月离去的方向,便道:“他虽年轻,雄韬武略却是样样都行,只要是流海的人都知道,他妹妹就是他的逆鳞。” “他妹妹死得不值。”轻歌道。 “的确。” 屠烈云点了点头,道:“他妹妹曾经是流海天赋最高的人,也是流海第一美人,这些虽然能为她带来无上荣耀,随之而来的也会是灭顶灾害。” 轻歌眸光深远。 这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一样,乱世之中不出美人,出的是鬼魂,更别说流海这个混乱到连乱世都无法与之媲美的地方,一旦燃起光火,便会被人无情浇灭。 “孤月十三岁的时候,他妹妹九岁,有点稚嫩青涩,却也倾国倾城,他们兄妹二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他们也想出流海,不过靠两个小孩子的力量,怎能逃出流海?简直痴心妄想。” 屠烈云道:“也正是那一年,孤月妹妹被流海当时势力最大的领主掳走,那人竟然想对这么小的孩子……” 说至此,屠烈云皱了皱眉,有些嫌恶。 轻歌抿唇一言不发,她倒也不奇怪,世界这么大,变态之人多了去了。 “那领主男女通吃,还有些恋童癖,这些都是妇孺皆知的事情,孤月为救其妹,愿用自己的身体去交换,领主答应他,哪知在睡了他的第二天就把孤月妹妹关在一间屋子里,想用火烧死。” 之后,孤月拼尽性命冲进火海去救自己的妹妹,虽然得救,但左半边完全被烧得血肉模糊,哪里还有往昔得如花似玉,只剩丑陋。 孤月勃然大怒,却强颜欢笑的走进那个领主的房间,与其同睡时堪堪用牙齿咬断了他的脖子…… 闻言,轻歌心中颇为惆怅。 虽说是别人的故事,悲戚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共鸣。 “走吧,我们现在面对的才是真正的问题。”屠烈云双手拿着缰绳,背后是碧海蓝天,面前是一望无际末路穷途。 宇宙洪荒,耀我星辰。 轻歌抬眸,嘴角逐渐拉扯开一抹嗜血的笑,体内的杀戮气息似乎全部喷薄而出。 真正的弑杀和血战,才刚开始。 王者的路,荣耀的归途,总是要血的渲染和花的祭奠。 第126章 家弟有狂犬病 傍晚,又见夕阳红。 屠烈云一行人到达凤凰山的时候,凤凰山上已经聚满了人,众人与烈云佣兵团的人集合,占地为王。 “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轻歌回头望去,梅卿尘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脸色白如宣纸,像是被抽干了血液。 “梅大哥,凤凰山遍地是危险,要不你先回流海?”虎子担心的问道。 梅卿尘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我身体就是这样。” 虎子见梅卿尘意已决,便不再说什么。 轻歌靠着一面山石而坐,修长细嫩的手抚摸着姬月的毛发,她垂着眸像是在望着远方,听见耳边的咳嗽声,抓着姬月脑袋上的毛的手不由的一用力,姬月顿时炸毛,四肢跳起,瞪着轻歌灵魂传音骂骂咧咧的,“小丫头,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我听说流海有很多人欢喜吃狐狸肉,再吵我就把你送给他们。”轻歌回过神来狡黠一笑,道。 姬月:“……” 它能跟着这样腹黑的一个丫头,真不知道祖宗八辈造了什么孽。 “丫头,我感应到了北月冥的气息。”姬月忽的道。 轻歌挑眉,稍微一想后便释怀了,月蚀鼎属于中品灵宝,灵宝本就稀有,更别说是中品灵宝,再者,月蚀鼎不仅可以炼器,还能炼丹,这样可以两炼的鼎炉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炼器工会和炼丹府的人都来了,北月皇肯定也想凑凑热闹正好让北月冥借机历练一下才让他来西海域,不过北月皇也肯定知道,月蚀鼎是佣兵界和炼器工会、炼丹府想要拼命抢夺的灵宝,他就算把北月所有的精英都派来西海域也不一定能得到月蚀鼎,便聪明的以退为进,坐山观虎。 “我是北月夜家的小姐,你们几个还不快滚走,这是我看中的地方。”一道声音响起,把轻歌的思绪拉了回来。 熟悉的声音和背影让轻歌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冤家总是路窄。 不远处一个山洞前围聚了一堆人,周边实力强大者难以感应出这堆人的灵气阶级,而这堆人的气质可以说是冰清玉洁,让人过目难忘。 夜雪和北月冥等人站在山洞前,身后还有萧如风和墨邪,萧如风依旧是一席素色长衣,温文尔雅,墨邪吊儿郎当的坐在一颗梧桐树前,仰头,酒葫芦里的酒水倒了一脸。 红衣如火,黑发似墨,少年跅弢不羁敢与天比高。 突地,他将镶嵌着冥海玉珍珠的酒葫芦放下,毫无征兆的朝轻歌方向看去,左边眼眸忽的眨了一下。 他竟是对着轻歌抛媚眼…… 轻歌嗤鼻一笑,果然,墨邪还是那个墨邪。 此时,洞口前的那堆人之中有一名白衣胜雪的女子站了起来,女子脸上罩着一层雪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寒潭般的眼,干净纯粹,美丽明媚。 白衣女子走至夜雪面前,语气冷然,道:“北月夜家的小姐?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个夜家,我只知道北月夜惊风,可夜惊风膝下只有一女名为夜轻歌,夜轻歌天生丑陋,不过脸上的胎记在及笄的时候消失了,听说夜轻歌如今生得倾国倾城气度过人,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气度过人的人,反而有点像跳梁小丑……” 女子一口气说完,行云流水般顺畅,说的夜雪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甚是精彩。 “雪儿是本王的未婚妻,将是我北月未来的冥王妃,阁下,杀人不过头点地,说话还是放尊重点好。”北月冥伸出手揽着夜雪,眸光冷寒。 夜雪脸色逐渐红润,她转头看向北月冥,痴迷着,爱慕着,目光狂烈热切…… 白衣女子斜睨了眼北月冥,冷笑一声,道:“都说四星大陆有三公子,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分别是落花城君若离,东陵太子东陵鳕以及北月小王爷北月冥,若离公子和东陵太子的风采我以前就见识过,的确器宇轩昂,我早就想一睹与君若离东陵鳕齐名的北月冥有何等气质,如今一见,还真是让人失望,十年前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都不带喘气的女子,心里都暗自竖起了大拇指点三十二个赞。 绝,实在是绝,这骂人也骂的太有技术含量了。 北月冥面瘫的脸如今竟然有些铁青,他沉着脸,忽的下意识的回头,看见似笑非笑的轻歌,夜雪一愣,也一同回头,望见轻歌时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几位,这里是我炼丹府的地盘,你若真是北月的小王爷,应该不会蠢到来挑衅我们。” 白衣女子说完后便转身走进山洞,山洞的众人们看着白衣女子都不由的笑了笑。 “雪灵儿姑娘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啊~”其中一名男子这般说着,看着雪灵儿的眼有些狂热。 雪灵儿瞥了男子一眼,男子立即噤声,可见雪灵儿在这群人之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至于北月冥和夜雪,听见雪灵儿说她是炼丹府的人之后彻底傻眼了。 佣兵协会,炼丹府,驯兽岛,炼气工会这四个势力是除了迦蓝学院和落花城外的四大天王,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是四大帝国无论如何都惹不起的人。 “如风,走,我看见熟人了。”墨邪起身,一招手,勾着萧如风的脖子朝轻歌走去。 北月冥望着坦荡荡的二人,再看了看雪灵儿等人,不由的蹙起眉头,只觉得无比丢人。 除了被夜轻歌退婚外,他北月冥何时丢过这样的人,被人当众打脸。 对于一个男人,一个王爷来说,尊严最为重要。 此刻处境进退维谷,要北月冥去轻歌那边,他也拉不下脸。 “轻……” 走至轻歌面前,墨邪脱口而出,萧如风面带微笑的揪住了墨邪腰间的一块肉,狠狠的一扭,墨邪张大嘴就要痛苦的叫出声,萧如风却是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墨邪的嘴,笑如春山的看向轻歌等人,“家弟从小就有狂犬病,各位莫怪。” 众人:“……” 轻歌嘴角微抽,笑得嫣然。 第127章 交友不慎 墨邪愤恨的瞪着萧如风,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墨公子,如风,西海域危险重重,你们怎么也来了?”轻歌抱着姬月起身,问道。 墨邪看见姬月,双眼顿时发光,犹如雄狮看见自己的猎物,姬月瞥了眼墨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萧如风望了眼不正经的墨邪,笑了笑,道:“墨兄说怕你在这里有危险,恰巧看见四小姐和小王爷要来西海域历练,就顺路一同来了。” 轻歌莞尔笑着,墨邪有些不好意思的吹着口哨眼神四顾。 “原来二位和无名是朋友,既然如此,那二位就是我烈云佣兵团的贵客。” 屠烈云带着梅卿尘走上前,双手抱拳,冷硬道:“在北月时听闻萧家少主玉树临风,墨家邪公子风流倜傥,果然,见面更胜闻名。” “屠兵长过奖了。”萧如风作揖,不卑不亢。 墨邪笑嘻嘻的望着屠烈云,把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道:“屠兵长,我墨邪的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的,今日你喝了我的酒,我就当你是兄弟,敬你是条汉子。” 烈云佣兵团的人都开始起哄,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家兵长老大被人这般“调戏”。 “墨公子,我们老大滴酒不沾,这杯酒,就让我来干了。” 明日香扭着腰走上前,随手一拈便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个金樽酒杯,双手仔细捧着平放在墨邪面前,墨邪大笑,说了句“好”就把葫芦中的酒倒满了金樽杯,明日香端着酒杯朝四方敬了敬,而后一饮而下。 “看来烈云佣兵团里卧虎藏龙啊。” 墨邪道,“我这雪夜茶酒,初夏采之西湖茶叶,暴晒三日装入银瓶放在女儿红里,再把女儿红的埋在北月城门前的倒数第一排桃树下,等来年冬末拿出,取黎明露珠煮开,浸泡女儿红,似酒非酒,似茶非茶,普通人沾了一滴就会醉得不省人事,这位姑娘一杯进腹还能平淡如常,我墨邪,佩服!” “墨公子客气了。” 明日香道,脚步有些不稳,屠烈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伸出手扶住。 “看来雪夜茶酒还是有点作用的。”墨邪见明日香双颊酡红,笑道。 “墨邪,小王爷和夜小姐现在无处可去,我们……”萧如风有些尴尬的道。 他和墨邪都知道无名是夜轻歌,也都知道夜轻歌和北月冥之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只是,他们是与北月冥一同来的,如今到了凤凰山却把北月冥踹出去,于情于理似乎都不合。 “你们可以让他们过来,只是他出了什么事与我们无关,惹了麻烦让他解决掉。”轻歌淡淡的道。 她知道萧如风的顾虑,而她虽认为自己是个小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北月冥和夜雪下手,尽管她想宰了这两个人。 北月冥和夜雪曾无数次把她推进死亡边缘,若不是她命大,恐怕早已不得好死。 不过她也有她的分寸和把握,此次从西海域回去后,她才会真正的展开杀戮,以往所有负她之人,她必手刃之,毫不留情。 站在屠烈云身侧的梅卿尘望着轻歌的侧脸有一瞬的恍惚,那一刹那,他似乎感受到了少女身上前所未有的煞气。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 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这个时候,梅卿尘认为无名是陌生的,稍纵即逝滔天般的杀气,让他心疼,也让他觉得遥远。 萧如风与墨邪走至处境尴尬的北月冥等人跟前,让他们去轻歌那边。 北月冥干咳了一声,他抬眸看了眼正在逗弄着姬月的轻歌,有些不悦,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人分三六九等,他身为北月的小王爷,自然属于最高那一等,他希望的是,无名或者屠烈云过来请他过去,而不是萧如风过来…… “王爷,凤凰山上可以休憩的地方和山洞全被各方人马占据了,明日月蚀鼎就要问世,又是一场厮杀,跟在无名他们身边,至少有个保障。”萧如风见北月冥扭扭捏捏不远过去,便道。 墨邪喝了口酒,道:“王爷,这里是西海域,不是北月国,你的身份威胁不了任何人,在这里,唯有身家性命最重要。” 在两人的劝说之下,北月冥才准备去轻歌那边。 过去的时候,北月冥下意识的把搭在夜雪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夜雪本就不悦,见北月冥有这般动作,眸光顿时黯淡无光,似有煞气氤氲,随时爆发。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而女人的妒恨,也是最毒的。 而北月冥等人过去之后,轻歌等人,竟然无一人上前欢迎,北月冥非常尴尬。 夜雪更甚。 她对无名出言不逊过,也挡过屠烈云的路让其反感,而今夜雪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藏在黑暗中。 时间缓缓流淌,众人等着月蚀鼎的出世,度日如年又欢喜踊跃。 “王爷……我冷。” 闻言,北月冥朝旁边看去,夜雪在瑟瑟发抖,不仅是夜雪,他带来的士兵们也都冷的不成样子,饶是他自己,也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冷寒。 脚步声响起,虎子抱着两件虎皮衣裳走了过来,送给萧如风墨邪二人。 “二位公子,丹田内的灵气无法抵御凤凰山夜里的冻寒,这是金缕虎皮袍,无名姐让我送过给二位御寒用。”虎子笑起来,有两颗虎牙,傻萌傻萌的。 萧如风和墨邪接过金缕虎皮衣,有些别扭的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北月冥。 虎子都转身走了,忽的又转身看回来,道:“哦,对了,这是我们佣兵团最后两件御寒的虎皮袍子,无名姐还说了,二位公子不能把这虎皮袍子给别人,不然就别呆在这里。” 萧如风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北月冥有些苦恼,一根筋的墨邪倒是抱着虎皮笑道:“无名姑娘和我家轻歌一样贴心。” 萧如风嘴角疯狂抽搐—— 虎子笑眯眯的跑到轻歌跟前交差,“无名姐,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不错。” 轻歌点头,抬眸淡淡看了眼北月冥一眼,凉薄而笑。 现在,才刚开始。 她曾说过,当她开始强大了,北月冥夜雪这些人的地狱之门,才逐渐打开。 有些恨,早已入骨,她不说,并不是忘了,而是在等待这么一天。 第128章 蓝生烟 被夜正熊踩断肋骨,从夜家拖至刑法堂,遍体鳞伤。 浠水河边,她被逼跳入无尽水淹之中,受血魔花吞噬,生死一线。 …… 可以说,几番辗转,她能活下来靠的就是侥幸。 这般想着,脚步声忽的响起。 寂月皎皎,一道白色身影徐徐走来,步步生莲,腰肢柔软,柳眉弯月,眸似秋波,流转时潋滟若晴,轻歌抬眸,漆黑的瞳孔里装下了白色的影子,犹若月季开了满院,似雪纷纷。 雪灵儿…… 轻歌垂眸,肩前系着御寒的虎皮披风,她抱着姬月坐在墨石前,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姬月背后火红的毛发。 烈云佣兵团的人见雪灵儿过来,一个个都拿着兵器蓄势待发,双眼戒备的望着朝这边逐渐走来的女子,剑拔弩张,气氛如火。 “屠兵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雪白的软靴在烈云佣兵团的阵营前停下,雪灵儿轻轻一笑,那笑,却冷得彻骨,并未蔓延进眼底。 屠烈云起身,淡淡的望着雪灵儿,道:“没想到连炼丹府的雪主都出来了,看来炼丹府势在必得。” 雪灵儿双手环胸,“听说屠兵长这次接了月蚀鼎的任务,不过这月蚀鼎我们炼丹府非要不可,屠兵长还是想想任务失败该怎么面对佣兵协会的惩罚。” “雪主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给人情面。” 梅卿尘掩嘴咳嗽了几声,白月光下,更显得他异常羸弱,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眸中蕴着醉心的温柔,似那三月无心拂过的春风,有杨柳依依,娇花照水。 雪灵儿看见梅卿尘,眸光微动,似有复杂之色,“梅公子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我身体一向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梅卿尘道。 雪灵儿抿了抿唇,道:“凤凰山上寒风刺骨,我那里有几件多的狐裘……” “不必了。” 雪灵儿的话还未说完,梅卿尘就抬起手制止住。 雪灵儿欲言又止,她漫不经心的朝四周看去,视线落在轻歌身上,勾唇一笑,雪灵儿道:“早在炼丹府的时候就听说有个叫做无名的姑娘打通了幻殿的第八根石柱,想来阁下就是无名姑娘了吧。” 轻歌抱着姬月缓缓起身,眸光淡然的望着雪灵儿,不卑不亢,不喜不怒。 “都说炼丹府雪主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而今有幸一睹雪主风采,果然更甚闻名。” 轻歌说话间,身后的晚风撩起,虎皮披风如水中涟漪般荡开。 “嘴儿真甜。”雪灵儿的手指朝前俏皮的一点,不知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旁侧冻得发抖的夜雪和北月冥,雪灵儿眸中爬上冷意,道:“不像是某些人,长得虽然人模人样,哪里知道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畜生也就罢了,还不知道好好的呆在家里,偏要出门来弄脏别人的眼睛,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遇见这样的衣冠禽兽。” 雪灵儿一口一个畜生,一口一个禽兽,说甚是畅快。 轻歌哑然失笑。 这雪灵儿气质虽然冷艳清然,可这张嘴,着实是毒。 趴在轻歌怀里的姬月吹了口气,三根胡子抖了抖。 他一直以为轻歌这丫头的嘴最毒,没想到天外有天…… 夜雪冻得瑟瑟发抖,脸色也如冰块般,难看的很,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了。 旁侧的北月冥垂眸望着脚边新生的断肠草,眼瞳深得好似要滴出墨水来。 “雪主,你又出来欺负人了。” 随着一连串爽快的笑声响起,一阵乌色狂风大作,似有雷霆四起,金色的光火犹若朝霞般绚丽冲破这片黑暗刺痛众人的眼球,凤凰山上的所有人都抬眸朝月朗星稀的夜空下看去,一只巨大的火凤凰的拍打着翅膀翱翔于九天之上,凤鸣声起,万鸟之王,百兽之后。 风临天下,莫敢不从! 火凤凰盘旋时带起阵阵狂风,刮起了浓重的沙尘暴,凤凰的一双羽翼是火焰燃烧而成的,让人不由为其捏了把汗,生怕这火凤凰一怒,将这片苍茫大地燃烧殆尽。 轻歌虚眯起眼眸,瞳孔之中,火凤飞掠,似有熊熊怒火中烧。 凤凰身上,风华绝代的男子身长玉立,剑眉星目,一双狭长的凤眸亦正亦邪,半是慵懒半是邪佞。 男子着墨绿长袍,袍摆曳着凤凰身上燃烧得火焰,似要怒放开花;其腰封上别着一根蓝玉萧,碧蓝通透,光泽晶莹。 火凤飞旋许久,忽的一冲而下,滑下的同时,火凤的火焰愈发的变淡,直到凤凰消失。 霎时,男子安稳的落在地上,眉眼含笑,似有秋风刹那而过。 “你怎么也来了?”雪灵儿看着男子皱了皱眉。 男子笑道:“雪主,这凤凰山也没刻上你们炼丹府的名字,我怎么不能来?” “月蚀鼎是我炼丹府的,你最好别跟我抢。”雪灵儿冷淡道。 男子不急不恼,道:“月蚀鼎出世是各大势力部落的占卜师占卜出来的,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谁又知道?” 雪灵儿半敛眸子,眸光古井无波,却又缠绵悱恻,又爱又恨…… “蓝兄,我就知道你会来。” 不远处的闪动之中走出一名身着月牙色长衣的男子,男子眼神忧郁,眸光如秋波宛转,言语甚是温柔。 轻歌挑眉,眸光一闪。 东陵鳕! 东陵鳕与两名戴着面具的侍卫走至那男子面前,男子道:“东陵鳕,要你是个女人我绝对会爱上你,这眼神太绝了。” 东陵鳕:“……” 他就知道,他不该这么突兀的出来…… “炼器工会对月蚀鼎相当看重,怎么就来了你一个?”东陵鳕望了望男子空空如也的身后,道。 “月蚀鼎而已,来我一个人就够了。”男子道。 “蓝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不羁。”东陵鳕微笑道。 这边两人说的起劲,轻歌身侧的虎子凑在轻歌耳边道了句,“无名姐,这个人是炼器工会大元老的儿子蓝生烟,炼器资质惊人,世人都说他就是下一个风青阳,他之前脚下的火凤凰就是风青阳大师和其父一同为他炼制出来的飞行灵宝。” 第129章 毁灭灵宝 虎子一番言语后,轻歌说不震惊是假的。 先不说这蓝生烟的天赋如何,光是他脚下的凤凰是一件器物就让轻歌有些难以消化。 这般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凤凰,竟然是炼制出来的飞行灵宝?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如此想着,轻歌便觉得内心深处涌出一股热血,沸腾,浓烈,滔天而起,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都在蠢蠢欲动,有朝一日,她定要炼制出这般灵宝来。 后来,轻歌的确成了四星大陆最耀眼的炼器师,不仅如此,炼丹驯兽不在话下,一剑万刃出,一手千丹涌,百兽称王,叱咤风云无所不能。 东陵鳕好似看见了轻歌,朝轻歌轻点脑袋,声线极细,道:“无名姑娘。” 轻歌坐在墨石前不动声色,修长纤细的手有条不紊的抚摸着姬月的后背,姬月被抚摸得舒服地眯起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 “我以为太子清心寡欲,没想到对这月蚀鼎还有兴趣。”轻歌调侃道。 东陵鳕一笑,道:“皇宫里待闷了,就想来西海域凑凑热闹。” 蓝生烟转眸看向轻歌,眼里满是惊奇,“无名姑娘?难道是那个在北月幻殿打通了第八根石柱的无名?” 东陵鳕道:“不错,就是她。” 蓝生烟沉默着,仔细打量着轻歌。 屠烈云见此,便走上前,嗓音暗沉粗狂,“太子,蓝公子,我这个兵长还在这里,你们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家姑娘看,就不怕把我家姑娘吓坏来。” 轻歌抿唇轻笑,脸上的面具泛着阴冷的流光,她抚摸着姬月后背毛发的手微微一顿,一直垂着的脸忽的抬起,昏暗清然的白月光下,将半张羊脂玉般的脸照得格外好看,皮肤之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冷光,朦胧如雾,一双寒潭般的眼瞳暗藏炽烈热火,熊熊而烧,恰似北极冰山下迎风怒放的血梅,徐徐伸展,纷然如火。 刹那间,这半壁山河都陷在了暗黑之中,日月失色,绿水无波。 轻歌嫣然一笑,道:“屠兄说的对,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轰然出戏。 蓝生烟:“……” 东陵鳕:“……” 众人也是嘴角抽搐风中凌乱。 畅聊过后,蓝生烟与东陵鳕呆在一起,雪灵儿也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上,倒是夜雪,冻得脸色铁青,身体不停的发抖,唯有一双眼睛恶狠狠的望着轻歌,虽没到睚眦欲裂双眸充血的地步,但那眼中的恨意和妒忌之意,似可滔天。 深夜,万物俱籁,天地无声,凤凰山上偶尔飞过一两只落单的鸿鹄,远处的山峦上传来孤狼的声音和那一声声从咽喉处冒出来的啸声。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眼见着黎明将要破晓,东方暗红偏金色的流火洒落在这苍茫无际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看似早已熟睡的众人,实则戒备森严虎视眈眈。 占卜师们费尽心思花了三年时间才得出今日月蚀鼎会出世的消息,却不知道月蚀鼎在哪个时辰出来。 又是日上中天,凤凰山没有任何动静。 虎子撇嘴,不耐烦的嘟囔着,“这都大中午了,饿都饿死了,怎么月蚀鼎还没有出来?” “别闹。”明日香皱了皱眉,道。 虎子见气氛甚为严肃,吐了吐舌头也开始一本正经。 屠烈云背靠火炎石,双手环臂,他眯起眼睛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忽的道:“今天的天好蓝。” “对,蓝的有点吓人。”梅卿尘咳嗽了一声,道。 抿了抿唇,梅卿尘转头朝轻歌看去,轻歌坐在墨石前,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怀里的姬月浑身上下的红色毛发都竖了起来,如一头蛰伏的豹子,随时爆发出致命一击。 “丫头不好!” 姬月凝视着天空许久,忽的对轻歌灵魂传音尖叫道,“赶快逃,这是毁灭灵宝!” 毁灭灵宝…… 轻歌愣住,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呼吸骤然变得基础。 毁灭灵宝一旦出世,及其守护兽,会讲方圆千里的人烟吞噬毁灭,连一只苍蝇都逃不出去。 轻歌蓦地起身,瞳孔紧缩,却见她转过头朝屠烈云歇斯底里的喊道:“屠兄,这月蚀鼎是毁灭灵宝。” 此话一出,惊奇万层涛浪,凤凰山上的众人全部惊住,唯有粗重的呼吸声。 “无名,你不要妖言惑众。” 夜雪起身正义凛然的瞪着轻歌,道:“月蚀鼎是众占卜师占卜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毁灭灵宝,何况毁灭灵宝只是传说中才有的,我们现在……” 最后的话尚未说出去,就被重新塞进了嘴里,如鲠在喉。 一双漂亮的杏眸瞪得陡大,漆黑的眼瞳之中倒映出碧海般的蓝天,湛湛青空中,一道口子突然被撕裂开,一只巨大的爪子蓦地伸出。 那是一只猩红的爪子,仿佛还黏着淋漓的鲜血。 “炎魔血狼,是炎魔血狼。”众人兴奋了。 炎魔血狼的出现意味着月蚀鼎的出世…… 大地颤动时,轻歌在许多人的眼里看到了贪婪二字,诱惑面前,没人能坦然走过。 “丫头,相信本座,这绝对是毁灭灵宝。”姬月咽了咽口水,道。 轻歌点头,抱着姬月走至屠烈云面前,面容严肃,认真道:“屠兄,信我一次可好?” 屠烈云凝望着轻歌,身后烈云佣兵团的人蠢蠢欲动,良久,他回过头看向一众兄弟,道:“全部跟我下山回流海。” 轻歌笑了,屠烈云果然是相信她的。 烈云佣兵团里的人个个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听见屠烈云的话,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悦,嘀嘀咕咕着…… “老大,我们一路颠簸了这么久就为了今天,现在这样走算什么?” “一个才三天三重的人的话有什么可信的?”说这话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骨瘦如柴的,他不耐烦的看了眼轻歌,道:“一个女流之辈而已,凭什么在我们佣兵团里指手画脚,兵长看重你一点,你还真以为能在这里站得住脚。” “刘志!” 屠烈云低吼一声,刘志不再说话,只是看轻歌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不满。 第130章 我不是人 刘志与烈云佣兵团的人虽心有不喜,但屠烈云一声令下,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恹恹的下山。 凤凰山上众人的心都放在天空上尚未露出头角的远古凶兽上,那是一双双狂烈热切的眼,没人注意到轻歌等人。 “你怎么知道那是毁灭灵宝?” 蛇葬骑在墨色的高头大马上,藏青色的瞳孔泛着诡谲的流火。 轻歌抱着姬月翻身上马,姬月敏捷的跃上轻歌肩头,轻歌手拿缰绳飒爽英姿惬意潇洒,她转头轻瞥了眼蛇葬,道:“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是对的。” 说话间,轻歌身下的马儿朝前一路奔腾,溅起滚滚尘烟。 梅卿尘驾着马儿准备离去时,与其擦肩而过的蛇葬冷笑一声,道:“你看上的女人真是不得了,连毁灭灵宝都看得出来。” “相信她不就好了。”梅卿尘淡淡的道。 他总是这样,无论言谈还是行事,总是如秋末的晚风,虽然淡淡的,却能激起一湖的涟漪。 不至于波澜壮观,倒也细微至心。 萧如风与墨邪对视一眼,两人上了同一匹马,墨邪坐在萧如风身后,双手环着萧如风的腰抓住牢固的缰绳,他嘿嘿一笑,如痞子般,道:“萧兄,你看咱俩是不是郎有情妾有意?” 萧如风气质虽然温和淡然似昆仑冰莲,但身材特别高挑颀长,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黑线,还来不及说话夜雪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萧少主,墨公子,你们俩人真相信无名的话?”夜雪眸光微沉,道:“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毁灭灵兽,那都是上古世纪的传说,口口相传神化罢了。” “夜小姐。” 墨邪斜睨了眼夜雪,道:“我和萧兄都不在乎什么毁灭灵兽月蚀鼎,我们只知道,无名姑娘在哪里,我们便在哪里。”说着,手中缰绳拉紧,马儿驰骋,尾巴荡漾。 “王爷,你看他们!” 夜雪大怒,脸色异常难看,她被墨邪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且气的满心胀痛,她转过头委屈的看着北月冥。 北月冥眸光阴森冷然,如暗夜里的幽幽烛火焕然妖冶。 大地疯狂颤动,天空摇晃不止,似有远处掠来的大鹏吞天沃日,凤凰山如一座囚牢,禁锢住了无数傀儡灵魂。 粗壮的黑色闪电疯狂窜动,当烈云佣兵团等人到了凤凰山下时,蓝天之上的口子越来越大,那是一双幽灵般的眼睛,大似房屋,凤凰山登时坍塌,山峦之下露出一只脚。 这凶兽,竟然头连天脚接地,力大无穷,身体雄壮魁梧! 轻歌坐在火烈马上,马身上的白色鬃毛随着烟火凉风而拂动,她眯起眼睛朝凤凰山上看过去,白色的烟雾氤氲这片天地,来自远古的凶兽仿佛能踏破万里山河捅穿无垠苍穹。 山巅之上,轻歌看见断臂的男子跃上凶兽的脑袋,一手拿着漆黑沉重的砍刀,刹那间,风起云涌。 “孤月……” 红唇颤动,轻歌无声的念着那人的名字。 音落间,她转身骑着火烈马,与烈云佣兵团的人朝安全之地一路狂奔,背后是深渊炼狱。 凶兽、毁天、末日、魔障—— 凤凰山顷刻坍塌,泥石乱流,万瓦崩裂,轻歌听见了无数人交杂在一起的哀嚎,那是身临绝望站在死路上的悲鸣。 “真的是毁灭灵宝……这哪里是炎魔血狼,这是血魔狼!”明日香回头看了一眼,惊愕道。 “别叽叽喳喳的,快逃。”屠烈云道。 明日香挑了挑眉,眼眸之间不见任何惶恐之色,“老大,你是在担心我吗?” 屠烈云面无表情,明日香哈哈大笑,与其并排而骑。 末路逃亡,最是灿烂。 轻歌眉头突地皱起,她朝天空上看去,眉宇间妖冶的血魔花若隐若现,一道漆黑的光刃宛如盘古开天辟地的砍刀,陡然朝她砍下。 那一刻,她无路可逃,如一只蝼蚁般。 姬月一双异瞳泛着怪谲的色彩,浑身毛发因愤怒而竖起,王的气息毕露,君临天下四海为臣。 “把手给我。”姬月就要有所动作,旁边却是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 轻歌转头,狂风如烈,男子的头发被吹的凌乱却不失优雅,他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朝她伸出,两人的天宇之上,是飞速而来无眼的利刃。 内心微动,轻歌把手放在梅卿尘的手上,梅卿尘跃至地面,身下的马儿惊慌失措跑了。 他横抱着轻歌站在尘烟乱掠不停颤动的平地上相当安稳,姬月趴在轻歌怀里,眸光里尽是委屈,一双爪子紧抓着轻歌的衣襟。 “你想干什么?” 轻歌望着站在利刃之下的梅卿尘虽有疑惑,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波澜。 “别说话。” 梅卿尘淡淡道,轻歌双手环着梅卿尘的脖子,她抬眸朝梅卿尘看去,如刀削般的轮廓完美无瑕,平时温和如风的人如今好似被一头凶兽附身,煞气毕露,威仪八方。 这让她响起了那天似梦非梦的晚上。 梅卿尘紧抱着轻歌,手背上青筋暴露,他抬眸看了眼站在已经成了废墟的凤凰山上,嘴角勾勒出一抹清寒冷笑。 利刃近在咫尺,眼见着就要贯穿轻歌二人,轻歌慵懒的虚眯起双眼,半边鬼纹面具泛着冰冷的光弧。 刹那间,梅卿尘仿佛化身为凶猛野兽,迅速掠出,速度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狂风在耳边呼啸,两侧的景色早已不见变得模糊,梅卿尘抱着轻歌朝流海的方向逃去,姬月紧抓着轻歌的衣领生怕倒飞出去,逃亡的时候还不忘朝梅卿尘翻了翻白眼,心里暗自腹诽: 娘的! 还英雄救美! 我呸…… “你到底是什么人。”轻歌有着从未有的安全感。 梅卿尘双眼认真目视前方,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眸光妖冶如花落在轻歌半边脸上,“我不是人……” 轻歌瞳孔紧缩,漆黑如墨,深郁不可见,怔愣了好一会儿过后,嘴角牵扯开来,笑靥如花。 “切~还不是人,难不成会是条狗吗?”趴在轻歌怀里的姬月翻了翻白眼,非常不屑。 轻歌:“……” 第131章 你疯了吗 日早已上中天,偏偏没有半点阳光,昏暗的似九州地府,阴森的气息过于浓郁。 梅卿尘如一匹狼,横抱着轻歌跨过万里河山和丛丛沼泽。 蛇葬身下的马儿跃过滚烫岩浆,他抬眸看着渐行渐远的梅卿尘,藏青色的眼暗藏诡谲的光火。 “啊……” 一道惨叫声忽的响起,在梅卿尘怀里的轻歌探出脑袋看向那如魔渊般的景色,白烟滚滚的凤凰山上,她看见萧如风和墨邪被北月冥的人捆住,他们企图拿萧如风二人当诱饵,引开炎魔血狼的注意自己逃走。 夜雪望着被锁龙链舒服住的墨邪二人,眸光闪烁着狠辣之色,道:“小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也是最年轻的王爷,你们身为功臣世家的后代,理当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对。” 北月冥尴尬不已,看着墨邪和萧如风的眼神有些闪躲,说话也颇为支吾,“这样似乎不太好,萧兄和墨兄都是本王最好的兄弟。” “王爷,这是你们该做的,你不必自责。” 夜雪看了眼一爪子便将几十人拍成肉饼的炎魔血狼,身体似乎因害怕而抖了一下,道:“月蚀鼎尚未出世炎魔血狼威力就如此之大,可见有可能是毁灭灵宝,我们要想活着出去,只能出此下策,王爷,你有情有义是真,雪儿也不想做恶毒的女人,只是在雪儿眼里,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北月冥被夜雪说的有些动摇了,只是眉头依旧紧蹙。 “王爷,我们走吧。”眼见着炎魔血狼越来越近,夜雪很是心急。 许久,北月冥终于点头,他抬眸复杂的看了眼被锁龙链禁锢住的墨邪、萧如风,朝两人拱了拱手,歉然道:“二位兄弟,等本王回到北月国,定会好好孝顺二位的父母。” 言罢,北月冥跃上马背,朝夜雪伸出手,一把便将夜雪拉上了马,坐在北月冥身前。 北月冥拥着她,带着北月国的人,一骑绝尘。 而萧如风二人,却被捆在另一侧的碎石上,不得逃离。 “好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墨邪望着北月冥等人在流火中远去的身影,嘴角绽入一抹苦涩的笑,周围的风越发的大,也愈发的浑浊,少年深邃的眼瞳里充斥着深深的寒意。 萧如风的声音有点黯哑,好似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心寒吗?” 仅仅三个字,如初春凉夜里的第一抹绿。 墨邪突然哈哈大笑,近若癫狂,“萧如风,你说北月冥这个臭小子也真是真的,就算要老子死,也得先给我喝几口酒不是?这酒,是好酒啊,可浪费了。” 萧如风:“……” 远处落荒而逃的北月冥听见身后少年的声音,身体蓦地一颤,他转过头看着身处流火绝境中却依旧春风不改的少年,忽的想起年少时二人贪玩陷入绝境,那时墨邪的眉目还没有如今张扬,性子却依旧桀骜。 墨邪为救他自己逐渐步入深渊,明明青涩稚嫩的很,说出的话却让他永世难忘,“北月冥,别太感激我,以后只要每年放几坛美酒在我坟前就好。” 他极少叫他全名,总是王爷王爷的喊着。 “王爷,我们走吧。”夜雪的话将北月冥的思绪拉回。 北月冥望着愈发近的炎魔血狼,那一双赤红的眼仿佛要将他吞噬,心中生了些许的恐惧。 北月冥沉默,就算他现在回去,也无法救出萧如风和墨邪,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不如弃车保帅,等他回到北月国,一定会好好对待萧墨两家的。 最终,他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将墨邪二人遗弃在这绝望之地中。 墨邪大笑,眼角笑出了眼泪。 愈是如此,他笑得愈欢。 “别笑了,都要死了。”萧如风无奈道,即便面对死亡,他也处变不惊。 适才,轻歌说了月蚀鼎是毁灭灵宝后,他与墨邪骑马准备离开,到了山下,墨邪担心北月冥便又上山了,他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墨邪一起过来。 哪里知道,他们二人不顾生命危险换来的却是薄情二字。 “萧如风,我想我娘了。”墨邪边哭边笑,如孩子般。 萧如风心中五味杂陈,惆怅不已,他这哪里是想娘了,无非是不敢相信北月冥就这样抛弃了他。 只是,男人的面子还是要的。 此时,轻歌从梅卿尘身上跃了下来,姬月站在她肩上。 梅卿尘眸光幽深的望着轻歌,“你想去救他?” 轻歌默然,点头,转身毅然离去。 梅卿尘站在一片虚无之中,素色的长跑陷在氤氲的黑光里,他紧抿着削薄的红唇,眸中闪过妖冶的红光,猩红如血。 “不要去。”他伸出手,拉住了轻歌的衣角,无力的说着。 轻歌转头看他,嫣然一笑,道:“如果是你,我也会去的。” 说罢,轻歌朝早已没有当日辉煌的凤凰山飞奔而去,梅卿尘眸光哀伤的望着墨色的衣角在他指缝间一点点的抽离,消失。 鲜血的味道越发的浓重,梅卿尘的眼瞳逐渐变红,他望着笼罩了一层尘烟的凤凰山,想要过去,马鸣声却是突地响起,蛇葬伸出手把他拉上马。 “放开我。”梅卿尘的声音充斥着煞气。 “你疯了吗?” 蛇葬勃然大怒,“凤凰山上死了那么多人,炎魔血狼本来就是属煞气与你相冲,鲜血味道还这么重,你上去就是找死你知道吗?你想救无名我知道,可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觉得那群老狐狸会放过你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们家族的惩罚有多变态!” “就算你救了无名,他们若是知道你对无名动情,无名恐怕也会因为你而落了个死无葬身的下场,你还要去吗?”蛇葬一面说,一面驾马飞奔。 闻言,梅卿尘逐渐安静了下来,双瞳中妖红的颜彩也逐渐褪去。 他坐在烈马之上,有狂风怒吼,他一寸寸的回眸,看着身着黑衫的少女视死如归,身影逐渐化为一个黑点,湮没在无数流火中。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梅卿尘紧抿着唇,眸光微伤…… 他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而已。 那么凶的野兽,那么猩的战场,她还只是一个女子罢了…… 第132章 乖,回去! 像是混沌初的战场,到处都是厮杀,满山的血雨腥风,离得近的海域海水全部上涨,涛浪一浪比一浪高,附近的几座城池不住颤抖,大地出现了许多裂缝,以凤凰山为中心周围千百里之内,所有人都在恐慌。 炎魔血狼的皮肤上没有任何的毛发,漆黑的皮宛如被烧焦一般,作呕的同时又让人惶恐不止。 一脚踏碎一座山,炎魔血狼低下身子,偌大猩红的眼好奇的看了看萧如风和墨邪,嘴上的胡须固若金汤坚如磐石般锋锐不可挡,竟是堪堪将旁侧的几个侍卫身体捅穿,鲜血流了一地。 炎魔血狼好似有些不开心,他瞪了眼被自己胡须扎死的人,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去,直接将那几人扫成了齑粉,犹如下了一场血雨吧。 “看来我们连个全尸都没有。”萧如风苦笑道。 “萧如风,你说无名知道我们死了会不会剁了北月冥?”墨邪打趣道。 萧如风无奈的摇了摇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炎魔血狼看着还在淡定说话的二人,似是不开心,他占山为王,古今多少兽是他的臣子,他的出现堪比君临天下江山血流成河,没人敢不怕,没人敢反抗,如今这两个渺小的蝼蚁在他面前竟然还能谈笑风生。 只见炎魔血狼张大嘴,吼声如风,音波将萧如风二人身上的锁龙链震碎,犹似无数利刃铺天盖地而来,霎时便出现了无数血窟窿,鲜血将两人的衣裳染红,成了血衣。 却见炎魔血狼张开血盆大嘴,尖锐的獠牙黏着幽绿的口水,口水滴在绿草盈盈的土地上,膝盖高的草地顷刻间被侵蚀成一滩黑色液体。 怵目惊心! “日~了~狗了!竟然要死在这畜生嘴里。” 墨邪不悦道,萧如风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炎魔血狼更怒,恨不得一口将墨邪二人生吞油炸了。 周围的人都趁着炎魔血狼对付墨邪和萧如风的时候展开极速逃生,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两人会死的连渣都不剩时,无数血色红的光刃从四面八方而来包围炎魔血狼,虽然炎魔血狼毫发无损,却也让它停止了吃人的动作。 它愤怒的转过身朝远方看去,周围氤氲着灰暗的烟雾,四处缭绕着,肆意的弥漫着,无数火花似曼沙珠华般盛放。 云里雾里,朦胧间,少女拨开尘烟走出,妖冶绝艳,似避风港的血莲。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刹那间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天地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少女身着墨色束身衣裳,长袖灌风,袍摆曳地,腰若纨素肩似刀削,白皙修长的胳膊缠绕着漆黑流丝,另一边的胳膊以及肩膀裸露在外,胸前以上的锁骨处,可见半朵妖红的血魔花,犹似魔障蔓延三尺三。 暗色的披风系在其双肩上的,狂风大作时披风被刮的猎猎作响,好个英姿飒爽,雄风如初。 半面冰冷的鬼纹面具遮去了左边的脸,狭长的凤眸慵懒的眯起,嗜血之意腾腾而起,这风起云涌,好似为她而生。 她踩着长风而来,没有任何装饰的软靴踏碎满山的流光,血魔刃在她身后疯狂的绞杀,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迸射而出,杀人毙命。 轻歌飞掠至萧如风二人的面前,心神微动,手腕上绛雷蛇便幻化成巨大的蛇,她把萧如风和墨邪放在七禽绛雷蛇身上,拍了拍绛雷蛇的身子,道:“乖,回去。” 七禽绛雷蛇撒娇似得挪动了下身体,却不肯离去。 被七禽绛雷蛇驼在身上的墨邪二人气若游丝,墨邪身上全是鲜血,双手无力的垂着,他转头看向轻歌,声音细若蚊蝇,“傻子,你不该来的。” “好好活着。”轻歌看了眼处在暴怒边缘的炎魔血狼,道。 “你想引开一个人对付它?”萧如风道。 轻歌不再说话,她看着不愿离开的七禽绛雷蛇微微蹙眉,“小雷,回去!” 七禽绛雷蛇一双铜陵般大的眼睛里充斥着不舍,他低下头,软黏黏的脑袋在轻歌脸色蹭了蹭,而后复杂的看了眼轻歌,驮着墨邪和萧如风迅速离开。 炎魔血狼见此,立即跟过去。 轻歌身子一闪,飞掠至炎魔血狼面前,脑袋微垂,眸光嗜血,“畜生,你的对手是我。” 肩上的姬月亦是一本正经的,一双异瞳诡谲氤氲,紫而高贵,红而杀戮。 炎魔血狼愤怒不已,正想朝轻歌怒吼,烈马的嘶鸣声忽的响起。 轻歌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孤月独身一人骑在赤兔马上,一手拿着偃阳刀,刀身很长,刀剑点着地面,随着烈马朝前狂跑而在大地撕裂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崩裂出火花,怒放一路。 男子的身后,残阳如血,他面如冷霜,气质凉薄。 “那日酒馆,谢了。”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孤月只是淡淡的瞥了眼轻歌。 轻歌勾唇一笑,远处一座高山之上,忽的响起大笑的声音,火凤凰翱翔九天,风华绝代的男子站在凤凰身上,一双狭长的眼,一张完美的脸,他肆无忌惮的大笑着,腰上别着一根蓝玉萧。 轻歌懒懒的眯起眼睛,蓝生烟。 公子蓝玉世无双说的便是这蓝生烟,因他常年将蓝玉萧戴在身上,世人便称其为蓝玉公子,寓意是冰清玉洁,翡翠为玉。 蓝生烟的后边,东陵鳕身着月牙色的长袍,长袍拽着火凤凰的羽翼,宛如火焰燃烧,甚是壮观。 “这炎魔血狼的狼皮可是上好的炼器材料,我怎么能错过。”蓝生烟道。 东陵鳕扶额,有些头疼,真是哪里有热闹这厮就往哪里凑。 “无名阁下,上来,我们带你离开这里。”东陵鳕望了眼轻歌,道。 飞行灵宝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更别说是凤凰,即便这凤凰是炼制出来的。 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炼制出飞行灵宝。 火凤能一飞万里腾云驾雾,饶是炎魔血狼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它,毕竟万鸟之王的称号不是平白无故而来的。 第133章 值得吗? 轻歌看了眼坐在赤兔马上的姬月,唇角微翘,神采飞扬,“不了。” 东陵鳕挑了挑眉,蓝生烟大笑,“有意思,太子爷,你这朋友真有意思。”他带着东陵鳕逃离凤凰山时,东陵鳕看见无名闯入危险重重的凤凰山,便让他过来带她一起走。 哪知结局如此出人意外。 说话间,炎魔血狼愤怒异常,只觉得被几个蝼蚁忽视掉特别羞辱,他张大嘴朝蓝生烟的方向怒吼着,飓风凛冽扫过,音波似利刃般锋锐,铺天盖地的朝火凤凰汹涌而去。 蓝生烟淡然自若,笑如春风,他摇着变戏法般变出来的紫玉扇,处变不惊的控制着脚下的火凤凰。 火凤凰飞速旋转,羽翼上一簇簇熊熊烈火宛如盔甲般保护着凤凰之上的二人,上一秒还在游戏长空,下一刻就已一掠冲天。 炎魔血狼见火凤凰轻易夺过它的攻击,却也不怒,而是将目标转移到了轻歌和孤月的身上。 姬月站在轻歌的肩上,小小的身子里好似孕育着无穷的力量,绰约高贵,双瞳里蕴含着君临天下的气息,仅仅一眼,便让炎魔血狼身体一颤,竟是想要下跪臣服,那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恐惧。 有些人,生而为王。 “咦……” 山峦云巅之上,蓝生烟一面摇着手中的玉扇,一面看着姬月惊奇道。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炎魔血狼神识收回时,天边雷霆乍现,寒芒四起,它突地将狰狞的脸凑在轻歌面前,朝其肩膀上的姬月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恶臭的狂风自轻歌姬月身上掠过,轻歌眉头微粗,胃里像是装了一团不住的燃烧,恶心反胃。 站在轻歌肩上的姬月突地掉落在地上,轻歌瞳孔微微紧缩,担心的蹲下身子想把姬月抱起来,旁边却是马蹄声起,骏马驰骋而过。 孤月一把抓住轻歌的衣领将其打横了放在马背,一个须臾便暴掠出炎魔血狼的视野。 轻歌趴在马背上,瞪大眼望着炎魔血狼一口将姬月吞了…… 轻歌愣住,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趴在马背上浑身战栗,指尖微颤,苍白的唇想说什么,却也只是无言。 天地间,萧瑟一片,死了再多的人,也没人会在乎。 轻歌在马背上颠簸,她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尖锐的贝齿将嘴唇咬破,鲜血流了一下巴,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甚至不敢相信,一向喜欢捉弄人的姬月会死在炎魔血狼的腹中。 他不是来自妖域吗,他不是自称本座吗,不是野兽它祖宗吗…… 怎么可能会死呢。 轻歌脑海里一片空白,如乱麻般理不出头绪来。 她四星大陆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姬月,亦师亦友,尽管它有些恶趣味,嘴上也不饶人,总是被她气的啃自己尾巴,也喜欢在各类妖魔鬼怪前装爷爷…… 尽管她知道,这其中一种有利益纠葛,可姬月于她来说,已经成了身体中的一部分。 在身旁的时候习惯使然,可一旦离开,便是窒息的痛。 朋友…… 是的,是朋友。 轻歌奋力的挣脱开孤月的手,朝地上滚去,因赤兔马的速度非常快,而地上到处都是碎石,故此,轻歌摔下去的时候衣服被碎石棱角刮破,也皮开肉绽了,特别是眉眼处,被一根黑色的枝杈划破,妖冶鲜红的血液溢至睫毛,流入眸中,氤氲化开。 轻歌顾不上那么多,她急忙的爬起来,慌慌张张的朝炎魔血狼跑去。 孤月勒紧手中的缰绳,身下的赤兔马立即停止了奔跑,他转头朝轻歌看去,断了臂膀的袖子随着风荡漾,他眯起狭长邪魅的眼,若有所思,轻声喃喃着,“为了一个畜生,值得吗?” 于人类说,再有灵性的契约兽,那也只是战斗辅佐其变得更加强大的工具而已,就算是死,也是它的荣幸。 当然,这也是人性。 冷漠、凉薄。 “啧啧……” 蓝生烟瞥了眼颇为狼狈的轻歌,转头看向东陵鳕,道:“她这不是找死吗?你之前与我说她的实力在先天三重,现在三天三重的人都像她一样不要命吗?” “她是个另类。”东陵鳕淡淡道,一双似秋水潋滟般的眸,含情蕴愁,“只是她这次玩过火了。” 跟今日的炎魔血狼比起来,那日在海上与羽鳞蛇的对战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你难不成想一直观战?”东陵鳕看向蓝生烟,道。 蓝生烟大笑了几声,道:“雪主多精明的人,若我现在把实力耗费光了,届时月蚀鼎出世,就非她炼丹府莫属了。” “你和她又何必如此。”东陵鳕太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和她?” 蓝生烟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而后逐渐褪去,“她是炼丹府的雪主,我是炼器工会的天之骄子,自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注定了是敌人。” 东陵鳕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此时,凤凰山以东,雪灵儿带着炼丹府的人蹲在沼泽地旁的灌木丛里。 “都把无息丹吃了?”雪灵儿目光似冬日里的寒风刮过,她身后的众人都点了点头。 无息丹是炼丹府最常炼制的一种丹药,也是在四星大陆销售量最高的丹药。 一般来说,只要服下无息丹,便真的是无声无息,很难被发现。 “雪主,为什么不把炎魔血狼灭了?”其中一人问。 雪灵儿剜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即噤声,过去了好一会儿雪灵儿才道:“炎魔血狼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很多,我们不比蓝生烟有火凤凰,一旦出手必定是有去无回,别说得到月蚀鼎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转过头,看向被森然气息笼罩着的苍穹,嘴角咧开,绝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这世上只有她不想要的,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以她的炼丹天赋,若是得到了月蚀鼎,未来的炼丹府便是她的天下,哪怕在四星大陆上,她也算是一号人物。 愈是如此想着,雪灵儿的眼便是凶光大盛。 有点充血,有些贪婪。 第134章 万兽臣服 莽莽河山,山河茫茫。 天和地混沌初始,无妄的灾害突地降临。 鲜血的味道越发的浓郁,甚至还有被火焰烧焦的气味,轻歌朝炎魔血狼狂奔而去的时候,屠烈云等人正朝这边赶来。 人群中的男子京华无双,他一袭白色长袍站在火烈马上不惹尘埃,一双漆黑如墨般深邃的眼偶尔浮现出妖冶的红光,白皙的脖颈上蔓延出了撕裂般的鬼纹。 蛇葬看着梅卿尘,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就知道,只要是这个男人想做的事情,哪怕天塌下来了,他也会去做。 他总是这样,不听人劝告。 总要万劫不复才好—— 轻歌到了炎魔血狼的面前,巨大的身影和瘦小的她对比如此明显,她踩着血泊,目光凶狠冷冽,眉宇间的血魔花赤红如烈,周身杀机,隐隐煞气。 如今的炎魔血狼,已经被激怒到了一种程度,它瞪大眼,尾巴朝轻歌扫去,轻歌手掌朝旁侧的墨石上一拍,身子横飞而起,在空中后翻了之后安稳的落在地上,只是原先她站着的地方上的牢固墨石,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堆齑粉在空中飘洒。 炎魔血狼不依不饶,紧追不舍,巨大的脚掌朝轻歌采去,如高山一般,让人众人不仅想象,若是轻歌被踩中,恐怕连全尸都捞不到。 轻歌咬紧牙关,双唇被鲜血染得猩红,妖冶冷艳,她将手伸开,明王刀蓦地出现。 明王刀出现的那刻,来自上古的恐龙之声响彻在这座已成废墟的山脉,无数躲在边角处的妖兽魔兽全部狂奔了出来,奇特的景色惊了满山的人。 却见漫山遍野的野兽朝同一个方向行跪拜之礼,而站在那个方向的人正是手指明王刀的轻歌。 明王刀刀身不停的颤动,恐龙声便是从刀身上传出来的。 蓝生烟望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野兽朝轻歌下跪,蓝生烟舔了舔嘴唇,道:“这刀中的材料有明王卵,只是我还未曾见过有人能炼制出如此霸道的刀来,连我脚下的凤凰都自叹不如。” “当真如此厉害?”东陵鳕问道。 不过,就算他是东陵的太子,再壮观恢弘的场面他也见到过,只是站在火凤凰身上,从高空俯瞰着这片大地上的无数野兽朝一个人类下跪,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种事,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 “你已经震惊了,不是吗?”蓝生烟笑道。 东陵冥默然,的确如此。 屠烈云等人来时,正看见这样一番场景。 密密麻麻的野兽挡住了众人去往轻歌那边的路,众人的眼神里都充斥着不可思议。 “老大,无名真是让人惊喜。”明日香道。 屠烈云漠然,看着轻歌的眼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冷光,如墨般的瞳孔里倒映的却是满山的血流成河。 他清楚无名的实力,虽然有很大的潜力,却不足以对付炎魔血狼。 “梅卿尘,你看上的女人真有意思。”蛇葬看了眼梅卿尘,突地道:“我觉得我都要爱上她了。” 梅卿尘双瞳之中红光乍现,妖冶而起,脖颈上的血色裂痕疯狂的窜出,蛇葬吞了吞口水,急忙道:“行行行,算我多嘴……” 至此,梅卿尘这才安静下来。 屠烈云余光一直观察梅卿尘二人,将所有尽收眼底。 灌木丛中,雪灵儿等人也被满山的野兽给震撼到了,若不是这些人定力强的话,恐怕无息丹都不起作用了。 而炎魔血狼的脚掌,不停的朝轻歌踩去,每踩一下,便将大地踏出了一个深坑,仿佛是大海的雏形。 轻歌身形矫健,矫若游龙迅如猛虎,她看了眼旁边的河流,毫不犹豫的钻了进去,水面上平静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炎魔血狼虽然强大,不过神智未开,见此,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后抬起脚,朝河流踩去,它也不知道这个方位准不准,只知道踩罢了。 然…… 一下没踩中,两下也没…… 等他踩第三下时候已经有些不耐烦,也就是此时,水花四溅,水浪千丈高,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水中掠了出来,那把漆黑的刀,犹如盘古手中所向披靡的兵器,堪堪贯穿了炎魔血狼的脚掌。 鲜血,喷洒了轻歌一身。 她浴血而战,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死神,眉眼明明还是稚嫩的,散发的气息却是致命、邪佞。 炎魔血狼痛苦的怒吼,它一脚把轻歌踹了出去,轻歌身子如稻草人般飞了出去,脑袋撞在坚硬的岩石上,头破血流也不过如此。 抬起手把脸上的鲜血擦掉,她目光凶狠的看着暴跳如雷的炎魔血狼以及插在其脚掌上的明王刀。 轻歌扶着岩石缓缓站起来,尚未站稳湮没血狼却是伸出爪子将她抓住,而后把她丢进旁边浑浊的河流之中,似乎还不解气,炎魔血狼的爪子紧抓着轻歌,狠狠的抛在地上,它从旁侧轻而易举的把一块两人般大的岩石搬起,旋即往轻歌身上砸去。 火凤凰上,蓝生烟居高临下,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道:“死之将至了。” 远处,梅卿尘红了眼,如猛兽般朝轻歌暴掠过去,脖颈处的血纹疯狂蔓延,蛇葬想要阻止,最终却还是沉默着。 他知道,他无法阻止。 就在梅卿尘极速赶过去的时候,一道雷声突地响起,平地惊雷般炸开,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岩石自炎魔血狼的手掌滑落,并未伤到轻歌,轻歌双手撑着地面,眯起眼睛朝炎魔血狼看去,只见炎魔血狼的心脏处,绽放了妖冶的红光,红光之后,是更加强烈的紫光。 红紫光火相间的地方,轻歌看见了身着宽敞红袍的妖冶男子,男子锁骨性感,赤着双足,腰间随意的绑了根带子,三千青丝随意的倾洒下来,眉间的一点朱砂如朝阳流霞般…… 轻歌嘴角绽入一抹浅笑,转瞬便是昏死过去。 她身体早已休克,全靠她死撑罢了。 远处,梅卿尘站在一座山峦之上,眸中的红光逐渐褪去。 第135章 你在害怕 山体般大的炎魔血狼胸口被撕裂开,绽放出红而紫的光华,璀璨流火中,身着红袍的男子优雅走下,步步生莲。 赤足平稳的落在地上,他径直朝前走去,眸光深邃冷然,身后的炎魔血狼却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之下爆体身亡,无数血色光点飘洒在天地间,他纤尘不染,似天宫中最骄傲的神,矜贵俊逸。 他走至轻歌面前,温柔的将轻歌抱起,而后朝屠烈云等人走去。 看似不急不缓的走着,实则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梅卿尘的面前,他看了眼怀里遍体鳞伤的轻歌,抬眸看向梅卿尘,道:“这丫头难得动心,好好护着她。” 他与她相依为命,一路走来,他比谁都了解她的心事,尽管她强硬冷漠,但他知道,冰川之下,最是温柔。 只是那片温柔不属于他…… 如果知道会是这种结果,那日在莫里斯大峡谷,就算粉身碎骨,他也会去救她。 当然,这也只是如果而已。 而尘世中,如果就是个笑话。 梅卿尘颤抖的伸出惨白的手,想要保住近在咫尺的佳人,当指尖碰触轻歌染血的肌肤时,梅卿尘却是沉默了。 “你在害怕。” 姬月的声音很是好听,如清风淡淡,却又掺杂着一抹为王的气息。 梅卿尘紧抿着唇不说话,烈云佣兵团的人都看着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蛇葬眉目掩藏在斗篷之下,欲言又止。 “她跟我在一起,会死的。”许久,梅卿尘闭上眼,仰起头面对昏暗的苍穹,凉薄的风拂过他的脸,竟是有些悲戚。 姬月冷声道:“你只要好好护着她就好,血族那群老不死的敢动她,也得问问本座同不同意。” “你知道血族?”梅卿尘蓦地睁开眼睛。 “这不是重点。”姬月道。 声音落下时,他强行把怀里的轻歌放在梅卿尘的怀里,他眸光犀利锋锐的望着梅卿尘,像是要杀人,“本座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敢负她,上天下地,本座定不会放过你。” 大风刮过,又是风起时,转瞬之间,那身着红衣绝代风华的男子消失在浑浊的风里,流火不断,厮杀未止,梅卿尘抱着轻歌,眼神复杂,半是忧伤半是挣扎。 旁侧碎石断草中,响起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小小的火红身影徐徐走出。 似猫似狐的小肉团有着一双异瞳,他站在一块墨石上,目光幽深的看着轻歌。 他懂梅卿尘的焦虑,他也一样,若他将轻歌带回妖域,随之而来的将是灭顶的灾害,可有生之年,他倾其所有,也会让她开心。 一双软靴在墨石前的泥石地上停下,披着斗篷的男子伸出手将姬月抱好,姬月眸光猩红的看向男子,蛇葬看了眼姬月,揉了揉姬月的脑袋,道:“无名现在受了伤,照顾不了你,跟我走吧。” 这般说着,姬月才逐渐安分下来。 四周一片狼藉,天地间是前所未有的寂静,而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如此。 “太子爷,好戏这才开始。” 蓝生烟勾唇笑道,半是桀骜,半是邪肆,手中的玉扇轻晃间,带起淡蓝色的烟雾,美轮美奂。 灌木丛中,雪灵儿双手握拳,眸光如鹰隼般犀利,“等等听我口令行事!” 烈马蹬着蹄子,尘烟纷纷而起,屠烈云坐在火烈马上,双手紧攥着缰绳,他抬眸看着昏沉沉的天,沉声道:“月蚀鼎要出来了。” 明日香也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她将狼牙刀放在肩上,小麦色的皮肤尤其突兀,狂野性感。 “既然月蚀鼎是毁灭灵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传承,有缘人得之。”明日香道,她一双修长的腿上只覆了一层牛皮裤,小腹袒露在外,一面淡灰色的布罩着胸前的柔软,呼之欲出,让人想入非非。 “说是这样说,可古往今来的有缘人得到传承后,哪个没有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死于非命。”梅卿尘站在平地上,怀里抱着轻歌。 众人一阵沉默,现在,厮杀才是真正的开始。 “愚昧。” 蛇葬怀里的姬月眸上罩着一层诡谲的青烟,“毁灭灵宝若是找不到心仪的主人,谁也不能活着。” 他的声音在轻歌脑海中响起,轻歌却无法听见,但是她往下垂的手,指尖轻轻颤动,好似是在回应什么。 时间缓缓流淌,白驹过隙,空气越来越沉闷,鲜血的味道不但没有扩散开,反而更加浓郁,让人反胃;不过众人的神经都紧绷成了一根弦,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断。 日落日晨,残阳如血。 古道、西风、白骨以及猩红的血组合出一幅末世般壮观恢弘的景画,还来不及欣赏,就已窒息。 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蕴着排山倒海气势如平地惊雷般突地炸开,众人连忙朝穹宇看去,却见半壁残阳中忽的出现了一个黑点,仔细看去像是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漩涡逐渐变大,宛如一个墟洞般吞噬天地,一时间,凤凰山上众人的心都陷入了恐慌。 刹那间,周围就成了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再强大的至尊都成了蝼蚁,感觉不到任何生气的存在,四周只有荒芜和凉风。 许久过去,就在众人绝望之际,黑色的烟雾逐渐变淡,恢复如初。 没有任何的血雨腥风,只是平静的,平静的让人有点惊讶。 “无名不见了。”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突地,满山的人都如豺狼虎豹般看向梅卿尘,梅卿尘的双手还保持着抱人的姿势,只是双手之上空空如也不见佳人。 梅卿尘双瞳瞪得极大,脖颈处蔓延出了无数血色裂纹,双瞳倏地染上红色,散发着妖冶红光,周身戾气缠绕,宛如来自地府的魔,凶恶残忍。 蛇葬怀里的姬月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尖锐的牙齿泛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蛇葬望着苍穹上的黑洞,摇了摇头,不知是怒还是悲,“真是让人吃惊,没想到月蚀鼎选择的人会是无名。” 的确是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不过也让人悲哀。 月蚀鼎选择了无名,也就是说,这满山想要得到月蚀鼎的人,都将会成为她的敌人。 第136章 血洗凤凰山 凤鸣之声响起的时候,也伴随着爽朗的笑声,蓝生烟站在火凤之上,俯瞰莽莽大地,身后是暗黑无尽的墟洞。 “我以为月蚀鼎会选择我,没想到我自恋了。”蓝生烟笑道。 东陵鳕眸光忧郁,仔细看去狭长的凤眸之下有一点泪痣,“你想杀了她?” “如今想杀她的人那么多,还轮不到我来动手,何况,月蚀鼎虽然选择了她,她想要真正传承月蚀鼎,没那么简单。”蓝生烟道,“我的确很想要月蚀鼎,我自认为,普天之下有我这般炼器天赋的人不多,只是鼎炉之事,还得随缘,强求而来的鼎炉,绝对炼不了好的兵器。” “这是我听你说的最多的话。”东陵鳕道。 “以后会有更多的。”蓝生烟淡淡的笑道,他抬眸看向黑洞,眼神如风。 就算他能看到深层次的一面,可这山上,有的是贪婪肤浅之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得到月蚀鼎的认可,就注定了要站在风口浪尖上,熬得过便是一条星光大道,熬不过便是尸骨未寒,一念之间也是一念之差,只是谁又知道个中的凄惨辛酸。 灌木丛里,雪灵儿眸中杀意一闪而过,刹那滔天。 “老大,等会儿要不要杀了无名夺月蚀鼎?”人群之中,刘志骑在战马之上,他贪婪的看了眼尤为恐怖的黑洞,忽的出声道。 然而,他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一道身影便是掠至他面前,修长的手毫不客气的伸出,猛地拍打而下。 “啪!” 梅卿尘一巴掌狠狠打在刘志的脸上,打得刘志人仰马翻,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蛇葬怀中的姬月迅速掠出,趴在刘志脸上,竟是堪堪咬下了一块肉,刘志拽着姬月的皮肉把姬月丢了出去,而后捂着脸弓着身体因痛苦在地上滚来滚去,不停的挣扎。 蛇葬走上前把姬月抱了起来,揉了揉姬月的脑袋,道:“乖,不生气。” 姬月转眸,冷冷的看了眼蛇葬,蛇葬抚摸着姬月毛发的手一怔,脑子里一片清明。 有些人,乃至于有些兽,是他惹不起的。 烈云佣兵团里的几个人把刘志扶了起来,屠烈云紧抿着唇,望了眼梅卿尘又看了眼刘志,道:“卿尘,你鲁莽了。” 梅卿尘双眼赤红,理智好似都被燃烧了,那样猩红的眼,仿佛堆积了千百年的血液。 “只要有我在,谁敢动她?” 梅卿尘的声音异常沙哑低沉,像是从咽喉最深处发出来,声音不大,但整座山的人都听见了。 “梅卿尘,冷静下来。”蛇葬见事态愈发严重,立即道。 他知道梅卿尘的身份,也知道姬月的来历,更加知道,若是轻歌被伤,这一人一兽,会血洗凤凰山。 “蛇葬,我不想对你动手。”梅卿尘背对着蛇葬,他微微转头,眸光喋血,蛇葬立即噤声不再说话。 此时,刘志捂着被咬了一块肉的脸,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滴落在地上,愤恨的瞪着梅卿尘,“梅卿尘,你对无名有意谁不知道,只是你别把我们兄弟们的性命不当一回事,现在这座山上的人,哪个不想她死?” “老大。” 刘志瞪向屠烈云,道:“你是和梅卿尘有生死之交,可我们这些兄弟,哪个不是把命交给你?” 屠烈云闭上眼,沉默面对。 倒是明日香,扫了眼刘志,道:“刘志,你别忘恩负义,那日在峡谷若不是轻歌,我们不可能活到现在。” “忘恩负义。” 刘志冷笑,有一丝疯狂蔓延至四肢百骸,理智早已被怒火燃烧殆尽,他将捂着脸的手拿开,血肉模糊的脸让众人忍不住吸了口气,再看向姬月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 “明日香,你可真是能说会道,你们若是要护着无名,就是拿兄弟们的命去赌,如果这样,这烈云佣兵团,我不呆了。”说话间,刘志便把胸口前的一枚胸针拔了下来丢在地上。 那胸针上雕镂着火烈云,这是烈云佣兵团的独有标致。 明日香看着刘志皱了皱眉,道:“刘志,你现在神志不清。” “刘志,无名虽然不是烈云佣兵团的人,但对于烈云佣兵团来说,她是个很重要的人。”虎子忽的出声道:“我们可以不去救她,但绝对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去伤害她。” 明日香勒紧手中的缰绳,火烈马的前蹄蓦地蹬起,明日香手中的狼牙刀自空中划过,紫光闪过,“无名由我来救,想和我一起的,就来我身后,想走的,就现在回流海。” 此话一出,烈云佣兵团里的人都沉默了。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屠烈云,忽的驾着身下的马儿来到了明日香的身后,他看了看烈云佣兵团内的几十人,嗓音有些喑哑,“我是烈云佣兵团的兵长,也是无名的朋友,无名是我的贵客,我把她完好无损的带来西海域,也要完好无损的带她回去。” 言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老大,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虎子走至屠烈云身后,道:“无名姐就跟我师傅一样,我做不到见死不救。” 逐渐有更多的人到了明日香的身后,至此,梅卿尘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气氛好似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只是刘志的眼神如阴鸷一般。 到了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你们会死的,都会死的!”刘志捂着脸,冷冷的看了眼众人,而后离开。 屠烈云望着刘志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心术不正,在哪里都呆不久。” “他既然要走,又何必留他。”蛇葬淡淡的道:“刘志一向如此。” 屠烈云苦笑道:“毕竟是跟了那么多年的兄弟,再心术不正,走的时候我也舍不得。” “的确。”蛇葬道。 梅卿尘淡红的眸看了眼众人,他抬眸,看着漆黑如墨的墟洞,双手紧攥着…… 一定要熬过去! 此时,墟洞里边,轻歌被无数黑色烟雾包围,神志不清,双眼紧闭,睡得也很安详,不知天地为何物。 第137章 吾名月蚀 撕裂的痛,从脑子开始蔓延至轻歌全身,轻歌身体痉挛着颤抖着,半晌过去,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少女的双眼蓦地睁开,犀利锋锐如出鞘宝剑。 寒芒起,雷霆现。 轻歌爬了起来,如蛰伏的豹子般警戒的瞪着周围,万籁俱静,天地无声,四下里,落针可闻。 爬起来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撕裂开了身体上的伤口,轻歌不由的吸了口冷气,朝四周看了看,眉头紧蹙。 周遭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空气都很凉,朦胧间,轻歌依稀能看清缭绕痴缠的墨色烟雾。 日月、天地、万物…… 没有,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的就像是被遗弃在宇宙里无人问津的空间,百年孤独百年荒芜。 这般看着,轻歌头皮一阵发麻。 身体上伤口的痛感传遍全身,她知道这不是梦,但她知道,她还活着。 之前昏死过去时,她看见了人形状态的姬月,想到姬月没死,轻歌脸色不由的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福至心灵,盛满眼底。 脚步声响起,黑暗空间里满身伤痕的少女挺直脊背,沉稳的朝虚无探索前进。 走了许久,轻歌许是有些累了,她停下脚步,有些迷惘。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如同当初她想不通为什么会重生异世一样。 轻歌垂头,漫不经心的一瞥却在头发上看见了一些银丝,不知不觉,发尾竟是全白了,她蓦地抬眸看向天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她戳手不及,一种荒凉之感由心而生,让她无力,让她害怕。 黑夜、白雪还有朝前匍匐爬行的少女。 少女三千青丝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一双清潭般的瞳孔,起先是惶恐慌张的,慢慢的,也就波澜不起了,像是习惯了时间的流逝,王者的寂寞。 轻歌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盘腿坐下来,直到如今,她才算有了点头绪。 姬月既然能活下来就意味着炎魔血狼会死,炎魔血狼是月蚀鼎的守护兽,它死后,月蚀鼎自然会出世。 如若她所料不错,她此刻正在月蚀鼎内。 她盘腿坐在月蚀鼎内坐了很久,大雪覆盖在她身上,成了一尊冰雕。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不知万物如何生长,不知绿柳秋波山清水秀,只是这漆黑的空间在某一刻好似定格了,坐化成冰雕的那人突然睁开双眼,覆盖在身上雪以及凝结成的冰全部爆裂,纷然如火飘洒在天地间。 银白长发,漆黑双瞳,削薄的唇猩红如血,她勾唇冷冷一笑,望着无尽东方,声音清冷,道:“过来吧,我带你出去。” 回应她的是深深寂寥,轻歌也不恼,半晌,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东面的方向一个小女孩从阴暗处走出,女孩看起来约莫十一二岁,碧蓝的眼睛大得惊人,一头金色的卷发如瀑布般披下,她穿着黛绿色的长裙,下半身是蓬起的,到处都是黑暗,唯有她在的时候有一点莹白的光。 仿佛是欧洲上世纪宫廷内走出的公主,肤如凝脂面若娇花,美得不似人间物。 女孩小跑至轻歌面前仰望着轻歌,脑袋朝一边侧过去,煞是可爱,声音也甜如泉水,“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轻歌笑而不语,只是朝女孩伸出手,修长细腻的手,比以往更加的白了。 女孩望着自己面前的手,眨了眨眼睛,许久,才笑了笑,把粉嫩的手放在轻歌手上。 轻歌牵着她,朝没有冷风也没有白月光的黑暗中走去,步履缓慢,三千青丝飘扬间与女孩的金色卷发交织在一起,似远古而来的风帆。 轻歌也不知道她在月蚀鼎里呆了多久,没有饥饿也没有寒冷,有的只是绵延数千年的孤独,直到满头青丝被银白覆盖。 这么久,她一直能感受到这个空间内还有一个生命,她明白,那是月蚀鼎的器魂。 月蚀鼎不仅仅是件灵宝,它是灵器,因为它有生命力,有器魂。 此时,凤凰山上已然过去了三个昼夜,山上的众人都吃着空间袋里的干粮,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态,却又不敢懈怠。 “老大,无名姐怎么还没出来?”虎子看着穹宇之下的黑洞,担心的问道。 屠烈云皱了皱眉,道:“传承需要七天,若是出不来,救意味着考验失败,而失败的代价是……” 顿了顿,屠烈云欲言又止。 “代价是什么?”虎子问。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话的人正是梅卿尘,梅卿尘靠着一匹骏马,他眸光冷淡,比起以往的温和,少了点儒雅,多了些寒凉。 虎子打了个冷战,眼里的担心越发的浓郁,“怎么办,无名姐能不能熬过去。” “虎子,要相信你无名姐。”明日香道。 虎子看着明日香,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却还是止不住担心。 另一侧,姬月慵懒的眯起眼睛,眸光淡淡的自被黑洞笼罩的天空上扫过…… 夜轻歌,就这样死了可不是你的风格…… 而轻歌和女孩这时候正牵着手走过春夏秋冬,冰川河流,或是有清风扫过,或是有雷声阵阵,两人就像是创世纪的使者,素净幽然,走过重重,直到一点蓝光出现。 “我怕。” 女孩退缩了,她停下脚步,碧蓝的眼无辜的看着轻歌,那是不染尘埃的纯真,难得稀有。 “乖。”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道:“月蚀,我会保护你的。” 月蚀望着轻歌的双眼,眸里的害怕逐渐褪去,她点了点头,与轻歌一同跨过那道蓝光。 在蓝色的光雾中,月蚀的身体开始扭曲,成了一个迷你型的鼎炉,鼎炉四角有蟾蜍,镶嵌着蓝宝石,周身金色,如黎明出现的一轮旭日。 轻歌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她闭上眼,三千银发柔顺扬起,背后燃烧着紫红色的火焰,眉间的血魔花泛着妖冶的红光。 她张开嘴吐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月蚀鼎上,却见月蚀鼎的鼎盖上印上了一道血滴。 “器之有灵,吾名月蚀,不生不灭,不死不休。” 仿佛是来自太古的声音,穿透了时光和白驹,经年累月之后在这虚无的空间里响起。 第138章 死之前的样子 月蚀鼎的传承是灵魂契约,一旦契约,唯有死才能解开,这是灵器独有的资格。 当那声音落下后,轻歌的头发彻底成了白色,她睁开双眼,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看了看,微笑着,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 与灵器签约,就得分出一点灵魂之力赠予灵器,代价就是这满头白发和惨白的皮肤。 而轻歌身上的伤口,也在光火氤氲下逐渐愈合,眉眼处的伤疤结痂掉落,新生的皮肤吹弹可破。 虚无空间的蓝光逐渐变淡,轻歌伸出手接住月蚀鼎,月蚀鼎缩小成一枚金色戒指圈在轻歌的右手无名指上,戒指正中心,镶嵌着一颗蓝宝石,雍容华贵却不庸俗。 渐渐的,蓝光彻底消失,而凤凰山上忽的响起刺耳的声音,一直平静的墟洞颤动不止,天地又被末世笼罩。 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神圣不可侵,身着黑衣戴着半面鬼纹面具的少女自墟洞中走出,徐徐落下,满头的白发犹似冬末的飞雪,惨白的皮肤看起来虽然羸弱不堪,可那双眼中的冷硬坚毅,让人肃然起敬,心里呼啸过寒冷之意,望而生畏。 金丝银绣的软靴落在血泊之上,她身后的披风与风同舞,苍穹上的黑洞逐渐闭合,金色的光柱慢慢透明。 她站在凤凰山的最高处,黑瞳银发,冰冷的面具增添出了几分神秘之感,回眸一望,百媚生。 气氛,剑拔弩张。 鲜血的味道,似乎又在空中弥漫。 云巅之上,火凤嘶鸣,蓝生烟合起手中的玉扇,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笑道:“仅仅用了三天就得到了传承,厉害。” “据我所知。” 东陵鳕道:“四星大陆的历史上,只有两个人用了三天就得到传承,而这两个人,曾经都是四星大陆的风云人物,甚至还去了更高层次的世界,而无名,是第三个!” 说话时,东陵鳕的眼睛不由的虚眯了起来,声线有些颤然。 蓝生烟点头,望了眼凤凰山四周暗处虎视眈眈的众人,笑道,“一群愚昧的人,有这种潜力的人,在不能确保能把她彻底杀死之前,是不能成为敌人的。” 烈马飞扬,坑坑洼洼里的血水被马蹄溅起,屠烈云带着烈云佣兵团的人到了轻歌面前包围轻歌。 轻歌垂眸,眸光忽明忽暗。 “无名姐,你放心,有我们在,谁也不敢动你。”虎子举着流光枪,眼神凶煞的看了眼四周。 明日香将狼牙刀放在肩上,笑道:“无名,你这婊子够可以的,三天就得到了月蚀鼎的传承。” 轻歌不言,内心深处淌过一道暖流,冰山一角已经被暖化。 “她头发白了,月蚀鼎是灵器!”雪灵儿猛地掠出,炼丹府的人紧跟而上,她冲至轻歌等人面前,冷声道:“无名,月蚀鼎对炼丹府有很大的用途,我希望你能把它给我……不然……” 雪灵儿双眸虚眯,却见她亮出手中的弯月道,朝旁侧虚空一划,一刀光刃炸开,不远处的一块坚固的岩石竟然化为粉末。 “雪主,月蚀鼎选择的传承者是我们家无名,你别这么厚脸皮啊。” 明日香不甘示弱,她跃上战马,手中的狼牙刀狠狠砸在地上,一道粗壮的裂缝赫然蔓延开来,大地好似都颤动了一下。 “别以为你是炼丹府的我们就怕你,老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了,除非我死,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动我家姑娘。” 女子小麦色的皮肤异常显眼,狂野如一头凶猛的狮子,乌黑如墨的头发随意的束起,纤细修长的腿上覆了一层皮裤,胸前巨大的柔软被一层布笼罩,呼之欲出,简直让人魂牵梦绕。 “明日香,你就当真不怕死?”雪灵儿冷笑,嘲讽道。 “废话那么多干嘛,打就是。”明日香轻瞥了雪灵儿,她身材高挑,比起雪灵儿高出整整一个头,气场十足,猛如虎。 雪灵儿垂下眸子,眼光清闪。 此时,周围其他的人全部将轻歌等人包围,之前他们没有动作是想见机行事,如今雪灵儿出手了,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梅卿尘眸光猩红,双手紧攥,他红着眼看向轻歌,满是心疼。 他想知道,这三天里,无名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知道他多担心。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只是精神上的摧残和孤独罢了,而人往往如此,唯有精神强大,肉体才能永恒不朽。 蛇葬抱着姬月走至轻歌面前,将姬月递给轻歌,道:“这家伙看起来有点饿了。” 轻歌接过姬月,修长的手在其身上揉了揉,姬月望着轻歌翻了翻白眼,灵魂传音道:“得到月蚀鼎的传承了?这月蚀鼎好像是个灵器。” 轻歌点了点头,道:“是个很美丽的女孩。” 姬月耸了耸肩,“不如给我当媳妇。” “你就别祸害人家了。”轻歌大笑。 轻歌脸色的笑,慢慢褪去,她眸光嗜血的看向四周将烈云佣兵团包围起来的人,红唇轻颤,声音魅惑,“看来,要解决掉这些麻烦才行。” 少女咧嘴浅笑,嗜血残忍,无情冷酷。 “屠烈云,你帮她有什么好的。”突然的声音响起,轻歌转眸看去,竟然是林豹和他的血鲸佣兵天。 他们气势汹汹威武霸气的朝这边走来,在雪灵儿等人的身边停下,林豹坐在一头凶神恶煞的老虎身上,瞥了眼屠烈云,讥诮的道:“谁也没想到月蚀鼎是灵器不会,她是月蚀鼎的传承者,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就意味着她已经和月蚀鼎签约了,既然如此,你们的A级任务就无法完成,你是佣兵界的老人,你应该知道没完成任务的代价。” “任务不任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无名是我的贵客。” 屠烈云淡淡的道,说话间,一股肃杀之气如阴森的冷风般刮过,众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豹冷笑,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看来烈云佣兵团的一世英名注定毁在今天了,我倒是想看看你们死之前的样子有多痛苦。” 第139章 万剑花 “说那么多干嘛,先把烈云佣兵团给灭了再杀了无名抢月蚀鼎。”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滔天的杀意在空中绞杀。 战斗,一触即发。 所有的人都亮出兵器,朝烈云佣兵团的人冲去,烈云佣兵团虽然厉害,但在佣兵界里也只是与血鲸佣兵团旗鼓相当,况且周围还有许多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更别说有炼丹府这么强大的存在,烈云佣兵团再战下去,无非就是垂死挣扎。 然而在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和后悔,唯有视死如归,为战而生,为弑杀而死,那是他们的无上荣耀和宿命。 轻歌站在人群之间,被烈云佣兵团的人保护得很好,没有人要求她参战,甚至在混战时,屠烈云凑近她,轻声说,“我们撑不了多久,月蚀鼎是灵器,再晚点会有更强大的尊者过来,你等等趁乱离开,我们为你打掩护。” 轻歌望着为她而战的勇士们,眸光复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是开心还是悲伤。 或许都是有的…… 混战之中,轻歌看见孤月带着他的人马转身离开,朝流海的方向走去,断臂的男子骑马的背影被烈日照出了长长的阴影,有落寞,有萧瑟,还有一些谁也不懂的顽强。 轻歌抿唇,他没有与林豹雪灵儿等人一同围剿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她很庆幸,她有朋友。 原来在这个没有高科技灵气强者纵横的王者时代,她也能活得恣意潇洒,有酒有肉有朋友。 轻歌怀里的姬月爬至其肩头,轻歌抬起琉璃般的眼,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了林豹的身影,他举着兵器朝轻歌冲过去,眼中充斥着愤恨和杀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眸中寒光四起,轻歌勾唇凉薄一笑,身影忽的快速闪过,空中只有几道残影在人群之中分离,林豹拿着兵器,望着适才的少女突地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 “你在找我吗?”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仿佛有百只厉鬼在夜里歇斯底里的悲鸣。 林豹迅速回头,吞了吞口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张绝美如花的脸在他眼里不断放大,少女笑得嫣然,白发如雪,手中的明王刀架在林豹的肩膀上,锋锐的刀刃横对着林豹的脖子,寒光自明王刀上闪过,林豹与之对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死神之气。 “我也想看看你脑袋被砍掉时血溅三尺的样子呢。”轻歌凑在林豹耳边,舔了舔唇,声音有些混,却让林豹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哪怕林豹经历过了无数生死之战,但在轻歌这个真正的杀手、佣兵面前,还是有一丝恐惧的。 她活了两世,杀了两世,手上的沾染的鲜血仿佛可以流成一条江,这是林豹一个佣兵团兵长比不上的。 就在此时,一簇簇金色的火焰自天上掠下,所有人的战斗立即停止。 金色的火凤凰翱翔九天,蓝生烟哈哈大笑,吊儿郎当的,“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娃娃也真是不要脸了。” 雪灵儿白衣染血,她一刀捅穿了面前的一个敌人,眸光阴狠的扫了眼蓝生烟,不悦道:“蓝生烟,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就是炼丹府和炼器工会的事情了。” “你难道觉得我炼器工会怕你炼丹府?”蓝生烟笑道。 雪灵儿脸色一黑,不再说话,她望着轻歌的白发,熊熊怒火烈烈燃烧,月蚀鼎该是她的才对…… “雪主,若是月蚀鼎不愿意,你得去也没用吧。”屠烈云淡淡的道,他负手而立,冷冷的瞥了眼林豹,道:“林兄,佣兵协会明文规定,佣兵团执行任务期间不得互相干扰,你说这事要是被会长知道了……” 有些话,点到即止。 林豹冷哼一声,“屠烈云,你觉得我会怕吗?” “你当然不怕。”说话之人是明日香,她将染着新鲜鲜血的狼牙刀扛在肩上,讥诮道:“你爷爷在世时是佣兵协会的元老,佣兵协会就算是想处置你也会看在你爷爷的份上饶了你,可你身后的血鲸佣兵团却不一样,他们会死。” 林豹皱眉,“别听她的。” 血鲸佣兵天的人都沉默着,林豹见此,本就皱着的眉头就像是打了死结一般。 明日香的话在挑拨他和兄弟们的关系…… 正在众人关系紧张之际,一道绚丽的烟火忽然炸开,火树银花,半壁江山美如画。 烟花怒放时,似有万马奔腾千军来袭,无数把刀剑聚在长空。 “佣兵协会的万剑花竟然出来了!”雪灵儿震愕的望着被璀璨刀剑笼罩着的碧蓝苍天,道。 佣兵协会的万剑花是元老以上级别的所有物,万剑花所过之处,佣兵协会是为王者,这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据说,曾经四星大陆有五大帝国,第五个帝国实力与其他四大帝国旗鼓相当,甚至有几百年的时间里是五大帝国之首,可见其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彼时,佣兵协会的会长育有一女,有倾城之姿,只是这丫头生来傲慢任性,一日大怒之下杀了第五个帝国的太子,其皇大怒,三十万兵马取她性命,千钧一发之际万剑花炸开,这帝王怒火中烧不为所动,下定决心要让她送命。 得知女儿已死的消息后,佣兵会长惊怒之下堪堪晕了过去,等醒来时,带着佣兵界的人一夜之间血洗第五帝国,屠杀天下。 至此之后,佣兵界才算是在四星大陆有了威望。 毕竟,能在一夜之间屠灭一国的势力,四星大陆上没有几个。 而其他几国在佣兵协会面前也不敢太嚣张,有前车之鉴,几国也有了忌惮。 从佣兵协会成立开始,万剑花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屠了一国,第二次让百万战士回归本土阻止了一场灭世之战,而今天,是第三次。 不只是雪灵儿,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是惊讶。 很明显,这万剑花是为无名而绽放的,可无名在佣兵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顶多天赋过人传承了月蚀鼎而已。 饶是如此,佣兵协会就为了她把万剑花拿出来,也说不过去…… 第140章 我们在一起吧 剑花出,百花残,东风归,百鬼行! 这是流传在民间的一首不成调的歌谣,说的便是万剑花的存在。 所有的杀戮,才刚刚与风同起,就在万剑花绽放的时候回归成了平静。 此刻,穹宇之上的万把黑剑汇聚成一柄暗红的剑,此剑化为一道流光朝人群中冲去,众人望着这道胭脂般的流光,心口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流光是万花剑的标记,万剑合一的标记若是落在了哪个人的身上,那个人便是佣兵协会要保护的人。 众人也都好奇,这万花剑,会不会停在轻歌身上。 流光穿梭过人群,自轻歌耳边掠过,撩起一缕青丝,见此,众人皆是嘲讽的大笑,什么嘛,这万剑花跟轻歌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然而,众人脸色的笑容却是凝固。 只见万剑花化作成的流光调转回头掠了回来,湮没在轻歌的眉心。 周围都是吸冷气的声音,惊讶的有之,愤怒的有之,无奈的也有之…… 雪灵儿目光不明的看着轻歌,许久,她粲然一笑,道:“原来阁下与佣兵协会有这层关系,早说不是,我们也不会这么鲁莽就出手。”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雪灵儿,道:“雪主的炼丹府,我可不敢惹。” 雪灵儿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带着炼丹府的人离开,离开之前,她站在山峦之上,回头看了眼轻歌,目光落在轻歌头上银白的发时,阴鸷复杂,恨不得化身为毒蛇,将其一击毙命。 月蚀鼎…… 灵器…… 雪灵儿身后是炼丹府,炼丹府都离开了,万剑花也怒放了,其他的势力也都虚情假意的恭祝了一番后便悻悻离开,惶惶如丧家之犬。 “屠烈云,我倒是小看你了,连万剑花都请的出来。”林豹冷哼一声,气势汹汹的带着血鲸佣兵天的人离开。 屠烈云望着林豹的背影,轻轻蹙眉。 他也不知道万剑花的事情,甚至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万剑花会出来。 “老大,这是怎么回事?”直到凤凰山上只剩下冷风和烈云佣兵团等人,明日香把狼牙刀收起,不解的问道。 屠烈云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与会长只有一面之缘,他不可能为了我拿出万剑花。”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轻歌,万剑花的标记落在轻歌身上…… “无名,你……” “除了你们,我不认识佣兵协会其他的人。”明日香尚未说完,轻歌便道。 她看过关于佣兵界的史书,自然知道万剑花的意义,只是她也不曾想过万剑花会为她出现。 “先不说了,回去吧。” 屠烈云说完后便跃上火烈马,“能活下来就是万幸,回去流海休息一晚,我们明日早上就出发去北月。” 头顶苍穹有凤鸣之声响起,轻歌跃上火烈马的同时朝天空上看去,炽烈的火凤凰化为一道浮光朝寰宇掠去。 炼器工会…… 匆匆半日的时间,众人便回到了流海,经过天地门的时候,轻歌看见孤月站在海岸边发呆,断了一臂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无名。”温和的声音突地响起,轻歌转头,身着月牙长袍的男子看着她欲言又止。 梅卿尘…… 轻歌微微蹙眉,她看不懂他。 梅卿尘尚未说话,就在轻歌来不及反应时抓住她的手走进那灼灼桃花之中,姬月乖巧的落在地上,蛇葬走上前将姬月抱起,看着梅卿尘的眸光有些幽深。 “现在也只能希望事情朝好的方向发展了。”蛇葬揉了揉姬月的脑袋。 姬月懒懒的垂着眸子,轻瞥了眼蛇葬…… 天地门旁侧,一颗颗桃树盛放着娇艳欲滴的花儿,轻歌望着被梅卿尘紧握着的手,再看了看走在前边一些的梅卿尘的背影,男子的背影极其好看,犹似画中仙般。 软靴依次踩过桃花堆,轻歌头一次觉得脚步声也能如此好听,不重不轻的恰到好处。 两世…… 这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与男子牵手。 走在轻歌前面一步之遥的男子忽的停下脚步,他背对着轻歌,身材高挑不算魁梧,却仿佛能撑起一片天地。 “我们在一起吧。”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那削薄的唇中吐出来,好听的似流海之外泉水伶仃。 轻歌愣住,银白的发衬得整张脸异常惨白,所幸的是唇不算白,反而够红,宛如含丹,冷艳妖冶,该是矛盾的两种颜彩,如今凑在一起,却是惊为天人。 梅卿尘放下轻歌的手,他转过身子,比轻歌高出半个头,此刻正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他捧起轻歌的脸,蜻蜓点水般突兀的落下一吻。 轻歌眼瞳微微紧缩,漆黑如墨的眸中没有焦距,清灵空白,脑子里也尽是混沌,甚至来不及去思考些什么。 没有脸红,没有心跳加速,只是全身的血液,好似在油锅里滚了一遭,沸腾了起来,热得发烫。 梅卿尘见轻歌发愣,勾唇一笑灿若朝阳,他伸出手修长的食指微微曲起在轻歌鼻尖刮了一下,笑道:“这是不是默认了?” 轻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给我点时间,我会告诉你我的秘密。”梅卿尘牵着轻歌的手,十指紧扣往回走,如此明目张胆,放肆嚣张。 二人回到竹木屋的时候,明日香等人都暧昧的看着俩人,轻歌干咳了几声,别扭的转头看向别处。 “无名,你这个害人精,烈云佣兵团迟早会被你害死的。”一道身影转来,轻歌淡淡的看去,那人正是刘志。 刘志脸色戴了一张银白的面具,遮住了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他目光阴鸷的看着轻歌,恨不得将轻歌一口吞了。 梅卿尘微微蹙眉,本该如春风温柔的双眸中闪过一抹煞气之色,他蓦地抬眸,双瞳猩红的看着刘志,刘志看着梅卿尘吞了一口口水,他看了眼梅卿尘与轻歌紧握着的手,随即冷笑一声,讥讽道:“梅卿尘,你的眼光还真是好,竟然看上了一个贱蹄子。” 刘志的声音落下时,轻歌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阵风,带起了几缕碎发,再睁眼,旁侧牵着她手的人忽的出现在刘志面前…… 第141章 不得好死 站在刘志面前的男子双瞳猩红,脖子上犹如被人用刀剑割开,爬满了撕裂的血色鬼纹。 他蓦地伸出手,长袖灌风,修长纤细骨骼分明的手紧扣住刘志的脖子,将刘志提了起来,刘志的双脚逐渐离开地面,他脸色涨红难以呼吸,落在梅卿尘身上的眸光先是惊惧而后是森冷,哪怕死神降临,也只剩最后一点疯狂挣扎。 “我以修行者的身份诅咒你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刘志的声音像是空谷里岩石摩擦岩石发出的刺耳之声,还有混音,不大,却让人心神俱颤。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里边发出了一道沉重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轻歌听见刘志的话,指尖微颤,一双清冷的眸子缓缓抬起,淡淡的看着刘志。 却见刘志七窍流血,脸色白的吓人,其身体上的万千毛孔都溢出了暗红的血液,将衣裳给染了,下一秒,又是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刘志的身体在梅卿尘的手中炸开,犹如一场血雨落下,凄艳美丽,惊心动魄。 修行者的诅咒…… 轻歌身体发凉,有些无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瞳却是越发的凉薄。 只要能修炼的人,在四星大陆都被称为修行者,而关于诅咒一事,据说是远古的传说,修行者将体内的灵气通过筋脉全部灌输在天灵盖,以自取灭亡的方式换来一个不确定的诅咒,不过一般极少有人会这么做,毕竟太血腥也太极端。 说到底,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 不过也有人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梅卿尘一席月牙色的长袍染上了暗红的斑点,好似斑驳的疏影,料峭寒冬里冰天雪地中怒放的梅花,他整张脸上都是鲜血,猩红的眼里充斥着恐慌,脖子上撕裂开的血色鬼纹覆盖了整个白皙的脖子。 他慌慌张张的走至轻歌面前伸出手紧抱着轻歌,双手用力极大,恨不得将轻歌融入骨髓之中。 “卿尘他这是怎么了?”明日香错愕的望着宛如魔鬼般的梅卿尘,问道。 屠烈云看着梅卿尘蹙了蹙眉,“看来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明日香转头不解的看向屠烈云。 屠烈云摇了摇头,他忽的把明日香拉至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捂住明日香的眼,道:“有些秘密就不要去知道了。” 明日香脸色酡红,身体发热,耳边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知道体内的那颗心脏仿佛要跳出去。 蛇葬手中抱着刀,斗篷之下藏青色的瞳冷冷的望着轻歌二人,他薄情一笑,摇了摇头,“造孽。” 轻歌的脸色有些白,似要窒息,面上毫无血色,她转头看着慌张失措的梅卿尘,眸光有些复杂。 “没事的,没事的,诅咒都是骗人的,对,都是骗人的。”说话的时候,梅卿尘的唇一直在哆嗦着,双瞳红的吓人。 轻歌费力的把手从梅卿尘禁锢着她的怀抱里抽了出来,白嫩修长的手动作温柔的抚摸着梅卿尘的脸,轻歌莞尔一笑,道:“只要有你在身边,不得好死又怎样,荣华富贵又怎样。” 的确,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向来不是磨磨唧唧的人,行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一旦她明白了某件事,定会有所行动,绝不会坐以待毙。 换句话来说,既然她看上了梅卿尘,那梅卿尘就是她的男人。 两世为人,这是她的第一次动心,也是第一次坦白于自己的心。 前路迷茫,身后是无尽炼狱,孤军奋战也好,并肩作战也好,这条血路上,披荆斩棘的,绝不会是她一个人。 如此,蛮好。 梅卿尘惊愣住,他松开双手,眼瞳变得漆黑,脖子上的鬼纹也逐渐淡化,他看着面前笑靥如花风华绝代的少女,眉目如画,京华冷傲,墨色的面具遮去了半边脸,绝艳潋滟。 怔了好一会儿,梅卿尘才反应过来,他蓦地抱住轻歌,笑得灿烂。 旁侧的蛇葬眼尖的发现了草地上的姬月,他走上前将姬月提了起来,姬月一双爪子环在胸前,朝蛇葬翻了翻白眼。 蛇葬打趣儿道:“这醋味怎么这么浓?” “再吵本座就对你放屁……”姬月转了个身,屁~股对着蛇葬,朝其灵魂传音道。 蛇葬:“……”望着姬月的菊~花吞了吞口水。 —— 日暮,夕阳。 深海,空城。 无名契约了灵器月蚀鼎的消息如秋风卷落叶般迅速刮遍这座边角小城,傍晚,西海域的域王派人送来了贺礼,是一块琉璃金箔玉,冬暖夏凉,能吸收天地精华,对修炼者有很大的用途。 不仅如此,这琉璃金箔玉还能作为炼器材料融入鼎炉之中。 作用大得很呢。 最关键的并非琉璃金箔玉的稀罕,而是这是西海域的王送的礼,尽管他没有亲自前来,但也摆明了他的态度。 域王的侍卫身穿墨色的轻铠,火红的披风,离开之前,他道:“域王说西海域不拒人才,随时欢迎阁下。” 轻歌将装有琉璃金箔玉的宝石锦盒收下,不卑不亢,“若是有空无名定会去一睹域王风采。” 那侍卫任务完成后便带着西海域殿内的人离开,没有浩浩荡荡,也没有风风火火,如一阵清寒的风,虽不激烈,却无人敢放肆。 “带在身上好好修炼。”轻歌把锦盒递给虎子。 虎子接过锦盒打开看着里面的琉璃金箔玉愣了愣,“无名姐,这是域王给你的。” 轻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转眸看向明日香,问道:“墨邪和如风的伤势好了些吗?” 虎子见轻歌态度这般强硬,便也不再说话。 经过这些时日,他也明白轻歌的性子,说一不二。 叫你去茅房你就不能去青楼…… 嗯,就是这样…… “墨公子和萧少主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你的蛇受了伤。”犹豫了会儿,明日香才道。 轻歌微微蹙眉,“小雷?它怎么了?” 炎魔血狼那时候被她拦住,七禽绛雷蛇应该不会受伤才对。 第142章 割舌 “绛雷蛇带墨公子他们回来的时候,好像被北月冥的人攻击了。”明日香道。 轻歌垂下眸子,双瞳如深渊般,“可知道为什么?” “听说来流海的时候绛雷蛇凶了夜小姐……” “所以夜雪对小雷动手了?”轻歌垂眸,目光如刀似剑,肃杀喋血。 以夜雪的本事肯定伤不到小雷,小雷会受伤只能说明北月冥和她一起。 虚眯起寒眸,轻歌冷笑。 看来有些人,得好好教训教训了。 “带我去见小雷。” 轻歌道,她转头看了眼在不远处竹亭里与屠烈云交谈的梅卿尘,旋即与明日香走进右侧的竹木屋里。 墨邪和萧如风共躺在一张床上,萧如风的脸色偏苍白,许是喝了几口酒的原因,墨邪面颊红润。 竹门被打开,见轻歌进来,墨邪立即活蹦乱跳从床上窜了下来,躺在床上的萧如风也是动作虚弱的坐了起来,无力的靠着床板。 “你再不来看我们我们就真以为你死了。”墨邪撇着嘴,委屈的说。 轻歌淡淡一笑。 “抱歉,没保护好它。”萧如风道。 提起这个,墨邪的脸也是骤然变冷,他把酒葫芦别在腰间,坐在旁侧的竹椅上,冷哼了一声,道:“绛雷蛇的蛇皮和骨髓能锻炼出极品兵器,血肉能炼制出上等的灵气丹,北月冥,真是我的好兄弟。” “罢了。”萧如风咳嗽了一声,道:“从今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吧。” “话说回来,你和那个梅卿尘是怎么回事?”墨邪异常愤怒,“怎么才分开一会儿那王八蛋就把你拐走了。” 轻歌耸了耸肩,道:“就像你们听到的一样。” 萧如风抿唇笑道:“我们家姑娘长大了。” 轻歌:“……” 见萧如风和墨邪安好,轻歌便去竹林后的梧桐院里看绛雷蛇,绛雷蛇没有恢复迷你的状态,体型硕大的盘缩成一团,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绛雷蛇抬眸看了眼轻歌,尽是疲态。 绛雷蛇身下,是大片的血泊,覆着几叶梧桐。 轻歌心脏蓦地一缩,她迅速的走过去,绛雷蛇挪动了下身子,巨大的脑袋在轻歌身上蹭了蹭,看起来很委屈。 站在轻歌肩上的姬月跃至绛雷蛇的脑袋上,他闭上诡谲的双瞳,像是在冥思什么,许久,他睁开双眼,眸光冷寒。 “夜雪割掉了小雷的舌头。”姬月灵魂传音道…… 对于蛇来说,蛇信子是比晶核还重要的存在。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妖冶红光一闪而过,紧攥着的双手手背上似有青筋暴起。 一怒,风云起,万鸟归! 因姬月寄宿在轻歌体内,而绛雷蛇又是轻歌的契约兽,故此,以他如今的实力在绛雷蛇的身边能够感应之前在绛雷蛇身上发生的事情。 他默然的将适才所看见的画面描述了出来,“夜雪非常狡诈,故意装作要对萧如风墨邪出手,小雷想保护好他们两个,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轻歌抬起手,抚摸着绛雷蛇软糯的脸,细嫩惨白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轻歌虚眯起眼睛,寒光乍现,似有雷霆四起,杀伐,冷森。 绛雷蛇想对轻歌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灵魂传音都无法坐到,只能不断的蹭着轻歌的脸庞,脆弱无比。 轻歌抬眸,目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看见月上之前的最后一抹夕阳,她闭上眼,身体不住的发抖。 绛雷蛇是强大的,是她让它保护墨邪和萧如风的,它记得那么清楚,哪怕身负重伤。 “能医治好吗?”轻歌睁开眼,语气沉重,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经久没有说话的老者,咽喉干涸得不像话。 姬月摇了摇头,“万兽都可医治,唯有蛇不行。” “你治疗好小雷身上的其他伤口,在这里陪陪它。”轻歌道。 “你想对夜雪动手?”姬月问道。 轻歌垂眸,眸中冷光乍现,“我忍不下这口气。” 音落,披风荡起风,轻歌转身朝院外走去,满院的梧桐垂着枝桠,明日香看了看姬月和绛雷蛇,而后转身跟上轻歌。 出了梧桐院,走过翠翠竹林,脚步声响起,少年迎面跑来有些焦急。 虎子到了轻歌跟前,弓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气喘吁吁,说话也喘着大气儿,“夜小姐闹上门了,说是要让无名姐交出月蚀鼎。” “这女人是没有脑子吗?”明日香看了眼满身戾气的轻歌,皱了皱眉,道。 “无名姐她……” 虎子愣住,适才还在明日香身边的轻歌却已消失不见,耳边荡过一阵阴风,虎子打了个冷颤立即转头看去,只看见一抹墨色的身影湮没在竹林之中以及犹如热烈旗帜般被掀起一角的披风。 “你无名姐生气了,走吧,夜雪毕竟是夜家的人,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明日香说着便伸出手勾着虎子的脖子朝竹林外走去。 竹林之外是排列有序的竹木屋,竹木屋前,夜雪带着几十身着黑衣的精英傲然的站着,她身着一袭白衣胜雪,气质清冷,一双寒瞳里蕴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夜小姐,月蚀鼎的传承者是无名,你还是回去吧,你是夜家的小姐,我们佣兵不会与世家发生干戈。”屠烈云负手而立,暗红的袍子像是被染了一层鲜血。 “屠兵长,据我所知,北月国太祖有兽麒麟,这月蚀鼎的炼制器材之中就有麒麟血和麒麟骨,麒麟是我北月的守护兽,月蚀鼎内有麒麟的血骨,这月蚀鼎,应该归属北月才对。” 夜雪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谈笑风生,瞳中寒光蓦地炸开,宛似暗夜里毫无征兆爆裂开的冰雕。 来西海域之前,她在云绾萧水儿等人面前夸下海口,月蚀鼎绝对是她的囊中物,不将月蚀鼎带回去,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她们?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无名,她与无名之间本就积怨很深,无名的身后最多只有一个烈云佣兵团而已,还不足为惧。 哪怕她是斗兽场的客卿,可现在是在流海,斗兽场的手还没这么长,只要她在流海把月蚀鼎占为己有,等到了北月国,夜家和北月国都将会是她的后盾,斗兽场和烈云佣兵团也不会贸然对她出手。 第143章 不要脸 可以说,夜雪并非是蠢,她的算盘打得很好。 只是她忽略了烈云佣兵团和轻歌的感情以及轻歌的忍耐力,轻歌也打着算盘,这次回去想要将夜雪等人连根拔除,只是绛雷蛇的事情让她等不到那时候。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强而有力的清冷之声忽的响起,夜雪蓦地皱眉,脸色万分难看,她抬眸朝出声之地看去,却见竹木屋后的竹林深处,风姿绰约气质孤傲的少女从中走出,披风猎猎作响迎风而扬,泼墨般的长袍曳地,黑瞳黑发,黛眉皓齿,一路走来,似有血莲徐徐怒放。 “无名……” 削薄的唇轻颤,夜雪无声的念着轻歌的名字。 屠烈云等人转身看向轻歌,轻歌面无表情,声音好似呼啸而来的冷风,寒气十足,“屠兄,这是我的事情,让我来解决。” 屠烈云抿唇,沉默了一下后一挥手便带着烈云佣兵团的人退后了一些。 轻歌走来的时候,众人朝两边退去,她在夜雪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脸上的面具泛着寒光,红唇勾勒出一抹清寒的笑。 “你是说我不要脸?”夜雪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再黑,好不精彩。 试问她夜雪,天生娇贵,金枝玉叶,自出生以来这十几年,哪天不是被护着拥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敢说她一个不字?如今竟然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不要脸,怎能忍? “除了你,还会有谁?” 轻歌咧嘴笑的浓郁,似曼沙珠华开遍了忘川,冷淡清然中竟有几分如花妖冶。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夜雪眯起双眸,熊熊烈火烧得旺盛。 轻歌大笑,“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干嘛?还是说……你怕了?” 说至后边,轻歌朝前猛地暴掠,纤细的手迅速探出,紧扣住夜雪的脖子,她单膝跪在地上,堪堪将手中的夜雪脑袋朝地面砸去,砸出了一个深坑,尘土飞扬迷了眼瞳,夜雪躺在地上,脑子后边逐渐蔓延出了猩红的血液,将三千青丝染红,她双瞳瞪大,睚眦欲裂,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轻歌脑袋垂着,如霜般的脸向着夜雪,眸光氤氲着凉薄,耳边落下几缕碎发,侧颜轮廓完美若隐若现。 夜雪瞪着轻歌,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巴微微张开,鲜血从中流了出来,适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女霎时变得无比狼狈,头发凌乱,衣服肮脏。 待夜雪反应过来后,双眼立即充血,赤红的可怕,但见她将丹田中的灵气全部灌输在双手之上,双手握拳凶猛的朝轻歌脸色砸去,拳风阵阵好似要撕裂开空气,让人毫不怀疑,这拳头若是真真切切的击打在了轻歌的脸上,恐怕头骨都会被砸碎。 拳风袭来,速度极快,电闪雷鸣之间轻歌眸中似有烟火绚丽,她松开夜雪的脖子,就地翻身,巧妙的躲过了一击。 此时,夜雪从地上站了起来,鲜血沿着青丝滴落在地上,气氛如火炽烈浓郁,她紧攥着双手,一改平日里清然若雪的气度愤恨的瞪着轻歌。 她朝四周的精英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这些身着黑衣森冷如魔的侍卫们立即提着兵器上前,从四面八方包围轻歌,不断朝前逼近,轻歌四周的范围慢慢缩小,将要窒息,无数把刀剑全部指向她,锋芒犀利,暗影重重。 另一侧,烈云佣兵团的人也都亮出兵器对着夜雪等人,明日香和虎子来时看见这一幕也是双眼冒火,若非屠烈云拦住恐怕两人早就冲过去了。 明日香皱眉,不悦道:“老大,我们家姑娘受欺负了。” “这是她的战斗。”屠烈云道。 明日香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 轻歌站在战斗的中央面不改色,她看着不远处煞是狼狈的夜雪笑靥如花,夜雪看见轻歌脸上的笑只觉得异常刺眼,一声令下,三十多个侍卫手中的刀剑便全部刺向轻歌。 至此为止,轻歌的身上都没有透露出任何灵气,也就是说,现在之前的战斗,她靠的都是身体本身的力量。 夜雪紧咬着下嘴唇,贝齿染血,她不相信,一个没有灵气的人能赢得过她和她的部队。 刀剑朝轻歌刺去时,明日香等人的心好似都跳到了嗓子眼,紧张到无法呼吸。 他们是知道轻歌的实力的,仅仅只是三天三重而已,哪怕这些天轻歌给了他们太多惊讶和惊喜,可说到底,她的实力不过三天三重而已,这些侍卫,哪个实力不在先天三重之上? 然—— 就在众人以为轻歌将要被万箭穿心时,一道血光炸开,少女身子朝后倒去,无数把刀剑贴着她的身体在脸庞上交叉,只要有人手腕微转刀剑向下,她的脸就会被削得面目全非…… 一击不成功,在夜雪的眼神示意下,这些侍卫全部将兵器收回,而后再向轻歌袭去。 轻歌脚掌点地身轻如燕在空中横空一番,玉手伸出时明王刀破空而出,漆黑古朴的刀身异常沉重锋锐,一刀挥下,好似能将这天地劈开。 她手握着明王刀,眉宇之间的血魔花红芒突现,无数血魔刃分别朝这些侍卫窜去,浮光掠影,血溅三尺,一刹那,众侍卫的脖子上都出现了一道红线,血魔刃骤然消失,无数侍卫倒在地上,鲜血在长满了杂草的地上汇合。 似是还有一个侍卫活了下来,这侍卫站在轻歌的身后,他双手握着九尺砍刀,蹑手蹑脚的走至轻歌身后旋即举起,再迅猛劈下,想将轻歌当头砍死。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刀尖插在土地之中,身后的动静她好似没有察觉,脸色的笑容越发的浓郁,夜雪看着她脸上的笑,竟是觉得毛骨悚然。 明月当空,夕阳早已消失不见,星辰稀少,冷风拂过。 身着墨衣系着披风的少女身后好似有一轮弦月,将其勾勒出了完美落寞的身影,后边的侍卫举起手中的砍刀朝轻歌脑袋劈去,风驰电掣,轻歌缓缓抬眸,似有血光稍纵即逝。 她将明王刀从土地之中拔出,尘土如烟,其身半曲,旋飞而过,手中的刀朝身后奋力劈去…… 第144章 滚出去 刀芒闪,血淋漓。 腰斩! 两段! 触目惊心。 鲜血喷在轻歌身后的披风上,还有一些溅在她脸上,惨白的脸,猩红的血,凄艳美丽,似乎一场盛世妖娆。 她站起身子,拖着沾满鲜血的明王刀,朝夜雪步步逼近,夜雪惊恐的看着轻歌,心里陡然涌出了恐慌,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些。 “放肆,住手!” 喝声响起,轻歌止住脚步转眸看去,北月冥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来,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长跑衬得其冰清玉华,器宇轩昂,他看着轻歌的眼里充满了愤怒。 轻歌冷笑,不言不语,朝夜雪逼近。 夜雪会来找她要月蚀鼎,北月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恐怕也是想着让夜雪来,说不定还能拿到月蚀鼎,若是拿到了月蚀鼎,他此次回到北月声望肯定会高涨,只是他没想到轻歌出其手来这般不留情面。 若是夜雪死了,他回到北月先不说王孙贵族们会笑话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北月皇会对他失望,恐怕夜家那个关就很难过去。 所以,夜雪绝对不能有事! 轻歌站在夜雪面前停下脚步,唇角绽入一抹冷笑,她转眸看向北月冥,北月冥见此松了口气,以为轻歌当真会听他的话。 哪知轻歌突地收回视线,手中的明王刀狠狠插进夜雪的肩胛骨中,刀剑从其身后贯穿出来,夜雪身体一颤,想要灌输灵气反击,轻歌眼疾手快神兽敏捷,将明王刀蓦地拔出来再将明王刀直插地面,手掌撑在明王刀上,身子横飞而起,双脚朝夜雪的脸上狠狠踹去,夜雪宛如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眼见着夜雪就要撞在一颗树上,北月冥却是飞掠了出去,在半空中接住了夜雪。 他横抱着上半身被鲜血染红的夜雪,看向轻歌的双目中充斥着戾气,“你没听到我说话?” “小王爷,这里不是北月,还轮不到你来嚣张。”轻歌自一个死去的侍卫上扯掉一块布,动作缓慢轻柔的擦拭着明王刀刀身上的鲜血。 北月冥剑眉微蹙,眼前的少女竟是有些似曾相识,与记忆中的身影相叠合,竟是那样相似…… 在一堆死尸中擦拭鲜血的少女面若冷霜,宛如十八层炼狱下的厉鬼恶魔,肃杀,喋血,无情冷酷。 “王爷,我没事。”躺在北月冥怀里的夜雪脸上染血,苍白可怖,异常虚弱。 北月冥低头看着夜雪满是心疼,一瞬之间便将脑子里的身影甩了出去,心里暗骂了一声。 就算废物的胎记没了,那也只是一个废物。 他竟然在想一个废物…… 北月冥是惜花的人,也是怜香惜玉的人,更是注重颜面的人,比起担心夜雪的伤势,他更见不得别人看见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怒从心中起,北月冥立即伸出手,手中赫然出现一把红磷剑,剑花轻挽,利刃划破长空,指向轻歌。 伴随着男子冷然的声音,一道红光在剑尖炸开,绚若烟火,“无名,夜雪是夜家的四小姐,本王的未婚妻,你胆敢伤她……” “伤她怎么了?” 话尚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北月冥皱眉,不悦的转头朝说话之人看去,不远处徐徐走来两名男子,一人身着雪白长衣,一人着青衫,美如冠玉,俊美如斯。 孤月,梅卿尘…… 适才说话之人,正是梅卿尘。 梅卿尘走至轻歌身边,直接的牵住轻歌的手,十指相扣,青丝荡起。 北月冥一手抱着夜雪,一手拿着红磷剑,他望着轻歌二人紧紧相牵的手,竟是觉得分外刺眼,眼瞳的颜色都深郁了一些。 “滚出去。” 落下三个字后,梅卿尘牵着轻歌的手转身朝竹木屋内走去,北月冥脸色铁青,大怒,他手腕一抖,手中的红磷剑陡然窜出一道血刃,朝轻歌梅卿尘二人的后背袭去。 轻歌垂眸,睫翼轻颤,瞳孔之中杀气骤然出现。 梅卿尘嘴角含笑,春风不醉,他紧握着轻歌的手,眼里似有血光乍现,只见那道血刃在梅卿尘二人背后突然消失,北月冥的脸色忽然被人隔空打了一巴掌,五道手指印出现在北月冥的脸色,隐约有鲜血露了出来,束发的玉冠崩裂开,满头的黑发落了下来,别有一番美艳妖娆的韵味。 “你父皇都不敢动我的人,何况是你?” 梅卿尘牵着轻歌的手背对着北月冥,言辞比以往少了些温和,多了点犀利,“我不杀你,是不想把手弄脏,再让我看见你对无名动手,下场就是这个。” 梅卿尘另一只手迅速挥出,修长的手骨骼分明,白皙如玉,却见旁侧的一棵大树拔地而起,在空中的时候陡然炸开,化为白烟和粉末。 此时,梅卿尘二人已经走进竹木屋内,孤月看了眼北月冥而后跟了上去。 “小王爷,各大帝国与佣兵界一直相安无事,四朝大会在即,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你好自为之吧。” 屠烈云负手而立,说话时不怒而威,肃穆俨然,“我再说一遍,无名是我贵客,谁敢动她,我屠烈云就算是穷尽一切,也会将其斩于刀下,哪怕对方是个王爷……” 北月冥手掌微颤,红磷剑险些落在了地上,他很是疑惑,无名的来历究竟是什么,斗兽场的客卿,烈云佣兵团的贵客,月蚀鼎的传承者…… 像迷一样。 而她究竟有什么好,让这么多人为之疯狂。 北月冥想不通,夜雪也理解不了,自知道无名这个人开始,她身为天之骄女的傲气似乎就被践踏在脚底。 她费力的抬起手,手上全是淋漓的鲜血,那样红,那样刺目。 夜雪的眼里充满了愤恨之意,女人的嫉妒向来很强烈,特别对于一个骄傲的女人来说,夜雪也不例外。 “王爷,我们回去吧。”夜雪气若游丝,声似蚊蝇。 “可是你的伤。”北月冥低头看着夜雪,颇为愤怒,“那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本王怎能让你忍气吞声?” 夜雪笑了笑,双眼迷离,“王爷,有你这句话,就算是死,我也不悔。” 北月冥眸光颤动,无奈的看了眼屠烈云等人以及轻歌几人所在的竹木屋和那摇晃的竹门,咬了咬牙,北月冥抱着失血过多的夜雪跃上战马,绝尘而去。 来的浩荡,走的萧条。 第145章 海主 流海的人鱼龙混杂,厮杀战斗时常发生,不是血雨便是猩风,不过不得不说的是流海的景色,青山绿水,花红柳翠,小小的空城像是一座与世无争的岛,四面八方环绕着碧蓝的海域。 竹木屋靠近东边海域,主屋中,茶香四溢,烟雾轻散,轻歌、梅卿尘、姬月以及屠烈云四人分别坐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明日香在一旁沏茶,虎子站在门口双手抱枪,一副我是门神谁也别惹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偏偏衍生出了几分可爱。 “无名,你传承了灵器,你的契约兽猎杀了炎魔血狼,阻止了毁灭灵器的诞生,算是我们流海子民的大恩人。”姬月断了一臂,空空的袖子让人看了揪心,他用另一只手端起明日香倒满茶水的青花瓷杯,趁着烫嘴之际饮了一口。 “各自为盈罢了,我哪里有这么高尚。” 大恩人? 轻歌笑了笑,真是嘲讽 从无名到夜轻歌,她被人说过无情狠毒丑陋废物,唯独没人说过她是谁的恩人,哪怕她杀过许多人,也救过许多人。 孤月将茶杯放在桌上,道:“阁下不必谦虚,大家都知道,若是毁灭灵器没有找到中意的传承者,周围的生物都将会是他的猎物,流海距离凤凰山最近,可以说,一旦有了事情,流海的人将会先死去。” 闻言,轻歌也不再谦虚,“看来以后在流海,我得目中无人了。”少女一笑轻狂,眼底神采飞扬。 众人见此,都不由的浅笑。 梅卿尘唇角含笑,他的手依旧牵着轻歌的手,不由的握紧了一些,道:“域王来说,从今日开始,孤月领主将是流海的海主。” 海主的意思便是说,孤月是流海这一片海域的王。 若说领主的阶级是臣子的话,那海主便是帝皇的级别。 “看来我也是占了无名姑娘的福气。”孤月道,“今晚是我的荣升宴,希望阁下几位能赏脸过去。” 屠烈云讶然道:“这么快?” “我听说几位明日下午就动身回北月,就让人把日子往前提了些。” 孤月面容祥和,谁又知那祥和之下是怎样的冰冻。 在西海域,域王之下便是各大海主,海主之下才是领主,等级森严,不得僭越。 若按照各大帝国的排位来说,西海域相当是一个帝国,域王为君,海主便是封疆的王爷…… 今日晚上的流海,格外的热闹,丝竹声声,灯火通明,许是孤月觉得有些扫兴,便差人将挂在天地门上的尸体取了下来丢进乱葬岗。 举行荣升宴的地方是流海最大的殿宇,比起北月的金碧辉煌,流海的宫殿看起来则要古老的多,柱子上,壁面上,没有飞龙乘云,凤凰于飞,有的只是古老的符文,像是活了千万年的白发苍苍的老者执笔亲写的执念。 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轻歌与梅卿尘等人一同前来,大风刮过,裙袍飞扬,数千人中,三千银丝格外刺目。 墨邪与萧如风跟在后面,他看了眼轻歌的背影以及与梅卿尘十指相扣的手,耸了耸肩,打趣儿道:“娘子成了别人家的咯。” “别闹了,她遇上良人,我们该欢喜才对。”萧如风道。 墨邪翻了翻白眼,“还良人,不就一个病秧子,还不如冥千绝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萧如风皱眉,不过也知墨邪是开玩笑。 墨邪解下挂在腰上的酒葫芦,仰头痛饮了一口。 此时,有身着正统服装的男子前来带轻歌等人去了靠近海主王座的席位,轻歌等人入座,桌上摆满了花样众多的点心。 似是察觉什么,轻歌蓦地抬眸,视线穿过翩然起舞的众女落在坐在对面席位上的女子身上,夜里较凉,女子身着奇装异服,及膝的褐色短裤露出小腹的白灰上衣,手腕和脚踝处戴着银铃,不论是走路还是抬手,便有清脆悦耳的银铃之声响起。 夏紫烟! 轻歌眉头微蹙,夏紫烟得罪了西海域的域王,怎么敢出蛮荒城,难不成…… 夏紫烟忽的执起酒杯起身,隔空朝轻歌敬了一杯,声音朗朗,“听闻无名阁下传承了灵器月蚀鼎,恭喜啊……” “侥幸罢了。” 轻歌起身,敬回。 虽有疑惑,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全,毕竟这是在流海又是孤月的荣升宴,礼数是要的。 轻歌坐回琉璃火玛椅时,耳边响起梅卿尘的声音,“蓝生烟回去的时候路过蛮荒城,把炼器工会的灵宝红色精神火赠给夏紫烟,西瑜正在恢复之中,她将西瑜送回了域王的王城,许是域王认为夏紫烟也是一往情深,就不再针对蛮荒城和夏紫烟……” 熬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放手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起初。 “快看,是海主。”虎子一惊一乍,轻歌思绪收回,转头看去。 红毯铺道,身着白衣系着绣有金蟾的披风的男子徐徐走来,步履沉稳,面如冷霜,好似天生的王者,气质高寒,风度非凡,这王城深海,好似都在他脚下的繁华汪洋。 孤月走至王座前,转身时候披风掠去,他坐上王座,仅有的一只手放在手把之上。 镶嵌着金色王珠的玉冠将三千秀发竖起,仔细看去,还有掺杂着一些白发。 “流海能在强者纵横的西海域存在至今,应当归功于天地门。” 坐在王座上的孤月冷淡清然的道,声音不大,却响彻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闻者肃然起敬,从内心深处衍生出臣服的错觉。 有些人,天生便是王者。 注定不凡。 孤月朝四周看了看,视线所到之处,似能冰冻三尺;直到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时,孤月顿了顿,才道:“想来毁灭灵器出世的事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这次若不是无名阁下,恐怕就算有天地门,流海也不复存在。” 三言两语便将话题扯到了轻歌身上,轻歌垂眸,拿着白玉酒杯的手在半空微微凝滞。 她抬眸,正见孤月朝这边看来,似笑非笑,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瞳里,尽是漠然。 第146章 西海域少王 “你身上有月蚀鼎,如今四星大陆风起云涌,他让你在西海域有威望,是想为你谋后路。”梅卿尘淡淡的道,轻歌转头朝梅卿尘看去,梅卿尘朝其温和一笑,似凉风拂过。 眸光微动,轻歌朝四周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月蚀鼎,她体内还有火焰龙,一个灵器,一个神兽,若是被一些隐居的老不死的知道了,她恐怕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往前一步不是什么璀璨大道,但往后退一步,就绝对是炼狱,死无葬身。 孤月又说了一些关于流海的事情,流海子民都异常尊崇他,可见其年纪轻轻,在流海的威望倒是蛮高。 忽的,坐在对面的夏紫烟站了起来,她目光如死水般沉寂的望着轻歌,许久过去,她才转身朝旁侧的枇杷林里走去,轻歌慵懒的虚眯起双眸,修长细嫩的手抚摸着趴在怀中的姬月。 片刻后,轻歌站起身子,梅卿尘端坐在琉璃椅上不动,眸光确实骤然变寒,“你要过去?” “夏紫烟的意思就是让我过去。”轻歌道。 梅卿尘剑眉微蹙,目光犀利冷然,“我和你一起。” “相信我,我不会有事。”轻歌眼瞳深邃。 梅卿尘紧抿着削薄的唇,双手紧攥着,许久过去,他的身体才逐渐放松,点了点…… 一侧,蛇藏看了看朝枇杷林走去的轻歌,再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梅卿尘,冷哼了一声,藏青色的瞳孔泛起了怪谲的流光。 趴在轻歌肩上的孤月身上的毛发忽的都竖了起来,他瞪大一双妖冶的异瞳,看向蛇藏。 —— 白月光落了一地,夜色浓郁如泼墨般,星辰琳琅,晚风徐徐。 枇杷林的最深处,夏紫烟背对着轻歌,身材高挑,风姿绰约,听见轻歌的脚步声,她缓缓的转过身看向轻歌。 “蓝生烟救了西瑜。”夏紫烟忽的道,声音冷淡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轻歌微微挑眉,“看来你是放过我了。” “蓝生烟说,他是因为你才救得西瑜。”夏紫烟道,“所以我们不可能是敌人。” 因为她…… 轻歌眸中电光稍纵即逝。 因为她传承了灵器月蚀鼎,所以蓝生烟认为她潜能很大,特在她身上下赌注,甚至不惜把炼器工会珍藏的红色精神之火拿出来。 若是没有蓝生烟,她和屠烈云等人就很难过蛮荒城,简单点说,她欠了蓝生烟一个人情。 “是不是不敢相信,我竟然把西瑜送回去了。”夏紫烟苦涩一笑,道。 轻歌不可置否,起初听到时,的确有些惊讶,毕竟当初夏紫烟为了得到西瑜受了诸多苦难也不择手段过,她的感情是偏执的、极端的,然,固执如她,竟然有朝一日会把自己的男人送给别的女人。 去凤凰山的时候,她也听说过,当初那个本该嫁给西瑜的南皇公主,这么多年也一直在等西瑜回去。 “这么多年,因为一个西瑜我没了父母,没了家,甚至到后来变得不人不鬼,嗜杀如命。”夏紫烟垂眸,指尖微颤,明月光落在她身上,有几分落寞,“我求青阳大师给他下了精神诅咒,我以为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会开心,哪怕是个活死人,可日日夜夜面对尸体一样毫无生气的西瑜,我知道我错了,原来只要他还活着笑着,我在不在他身边都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知道他生活在这世界的一角,娶妻生子也好……” 女子的声音说至最后,越发空灵。 “我很抱歉在蛮荒城对你的无礼。”夏紫烟道,她说话时,双眸熠熠发光,这满殿的枇杷叶好似都成了她的霓裳。 “回去吧。” 轻歌一面说,一面揉了揉姬月的脑袋—— 二人回到席位上时,已是子夜。 宴席到了后半段,众人的兴趣也没了一半,孤月起身,正想着就此结束,怕第二日轻歌等人没精神赶路…… 突地,狂风大作,尘烟滚滚,漆黑的苍穹好似没了星辰,就连残余的一轮皎月都被鸿雁遮去。 轻歌抬眸朝穹宇看去,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末世降临般。 巨大的鸿雁羽翼吞了天地,一道身影立于雁身之上,风华绝代倾世无双,一袭绛紫色的袍子,三千青丝与风狂舞,鬓若刀裁,剑眉星目,端的是妖孽绝代。 西瑜! 轻歌无声念道。 她条件反射的看向夏紫烟,夏紫烟像是遭了晴天霹雳一般,震悚不已,脸上毫无血色,双瞳没了焦距只剩下恐慌和惊愕。 归雁回,凉风寒。 西瑜自高空跃下,稳稳的落在地上,黛紫的披风仿佛胜利旗帜的一角迎风而扬,夜色下的鸿雁化为一点墨水。 消失,淡化。 “不愧是西海少王西瑜,中了精神诅咒,竟然这么快就苏醒了。”蛇藏抱着刀站在旁边,道。 西瑜朝孤月走去,他站在红石台阶下,双手拱起,不卑不亢,抬头看向孤月,道:“父皇说今日是流海的好日子,不过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让本王来恭贺孤月海主一统流海。” 夏紫烟的席位就在西瑜的旁边,她震颤着,全身上下都在发抖,脸色灰白的吓人。 若是可以,她真想就这样当个逃兵,去天涯海角,只要没有他就好。 她不敢去面对,也没有资格…… 看着西瑜的侧脸,熟悉又陌生,夏紫烟紧咬着下嘴唇,唇色泛白,隐约露出鲜血的颜彩。 孤月站在台阶之上,君临天下指点江山般,端的是京华绝代,“真是劳烦少王了。” “不劳烦,本王来流海也是有私心的。”西瑜双手负于身后,虽站在台阶之下,气势却不输孤月。 “哦?” 孤月挑眉,“少王的私心是?” 西瑜看了看四周,眼瞳深邃,良久,他才道:“本王想要一个人,此人并非流海之人,不过她今日在流海,本王只好来流海要人。” “不知少王想要何人?”孤月问道。 西瑜抿唇一笑,这一笑,宛如冰山融化百花怒放。 “本王要蛮荒城城主,夏紫烟。”西瑜转头,笑看着夏紫烟。 第147章 上来 男子的声音像是初秋里的第一缕冷风,悄无声息的拂过这座古老的宫殿,没有狂风暴雨,却让所有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夏紫烟不可置信的望着在不远处笑容俊美的男子,仔细一想,上一次这样的对视还是手拿利刃,他成亲之时。 “少王要谁,带走即是。”孤月道,无非就是顺个水,推个舟,再简单不过了。 “早便听闻蛮荒城城主夏紫烟如花似玉气质过人。”西瑜一面说,一面走近夏紫烟,站在夏紫烟的桌面前,西瑜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道:“本王还差个王妃,不知夏城主意下如何。” 夏紫烟的脑袋活像是被人打了一棒,浑然不知天南地北,一片空白,她的眼里逐渐有了焦距,好看的杏眸瞪得很大,无比错愕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西瑜,鼻尖好似还萦绕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西瑜又凑近了一些,吐气如兰,热气扑打在夏紫烟的脸上,“夏城主这是默认了?” 两张脸离的很近,彼此的呼吸都感受得到,夏紫烟还在混沌之中,适才还苍白的脸却是红润了起来,她想要说话,却如鲠在喉,再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激动的不能自己。 西瑜也不恼,站直身子,朝夏紫烟伸出手,“走,跟我回家。” 夏紫烟呆讷的望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手,细长白皙,皮肤好似女子一般,脑海当中似有雷霆炸开,平日里口齿伶俐的夏紫烟竟是不知道说什么,问什么,头脑一热就把手放在了西瑜的手上。 她以为她的心已经埋在了三尺的冰封之下,起不了任何波澜,原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只要这个男人一出现,她就缴械投降,溃不成军。 若结局是万劫不复,那就万劫不复吧。 西瑜将夏紫烟拉了起来,男子脸色浮现一抹笑容,盛满眼底,“海主,夜深露重,本王就和媳妇先回去了。” 墨色的鸿雁破空而出,自大地掠去,将西瑜、夏紫烟二人带走。 孤雁明月,万家灯火。 “这结局貌似也不错。”轻歌一口酒入腹,耸了耸肩,笑道。 她再倒了一杯酒,正端起再喝一口,修长的手却是将白玉酒杯抢了去,轻歌转头,梅卿尘笑道:“再喝下去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对我做出过分的事情。” 轻歌:“……” 不要脸,凑不要脸的…… 翌日,众人一觉睡到日上中天,出发去北月的时候,孤月和满城流海的人都出来相送,可谓壮观。 “流海随时欢迎你们来。”孤月道。 轻歌笑了笑,寒暄了几句便跃上火烈马离开,梅卿尘看了看四周,竟然没有空余的马了,明日香和虎子看着梅卿尘偷笑着。 “上来。”少女鲜衣怒马,英姿飒爽,她坐在烈马之上朝梅卿尘伸出手,梅卿尘勾唇温和一笑,将手放在轻歌的手上,轻歌一用力,梅卿尘便上了马。 清风十里,桃花灼灼。 经过蛮荒城的时候,城门是敞开着的,几人被蛮荒城的人带进了高等级的驿站,吃了顿有着各色海鲜的晚饭后众人准备出城门,去莫里斯大峡谷。 烈马驰骋掠过城门,两人一马,轻歌靠在梅卿尘的怀里,梅卿尘双手环着轻歌拿着缰绳,一路颠簸倒也宁静使然,姬月沉着一张脸趴在轻歌怀里,时不时的朝梅卿尘翻几个白眼。 许是风大,轻歌回头朝蛮荒城看去,矗立百年的城门打开着,两排的侍卫像是在欢送,耸入云巅的城墙之上,女子三千青丝披散在肩,明明是秋末初冬,女子却露出了白玉似得腿和一双莲藕般的手。 夏紫烟目送轻歌等人消失在茫茫尘烟之中,身后掀起了冷风,忽然出现的俊美男子将狐裘披风披在夏紫烟的身上。 西瑜在背后紧抱着夏紫烟,下巴抵在夏紫烟的脑袋上,声音有些沉闷,“以后成为了我的王妃,可不能这样穿。” “好。” 夏紫烟拈花一笑,面若海棠。 —— 回去时路上没有发生多余的事情,行程也没被耽搁,只用了两日就抵达北月城。 城外,轻歌把手上镶嵌着蓝宝石异常精致的戒指取了下来,丢给屠烈云,“屠兵长,这是月蚀鼎,你拿回去完成任务吧。” 众人一派震惊之色! 月蚀鼎之宝贵难以想象,若非灵器择主传承需要缘分的话,恐怕这一路上便有无数强者前来杀轻歌于剑下。 一件灵宝的出现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更别说是灵器,人之贪婪,再强大的人都难以抵挡灵器的诱惑。 寻灵器不易,传承灵器更难。 谁也没想到,为了让烈云佣兵团完成,她竟然将百般辛苦才传承到的灵器送了出去。 烈云佣兵团的战士们都有些激动,呼吸急促了起来,虽说拿到月蚀鼎是个A级任务,但那毕竟是佣兵协会以为月蚀鼎是灵宝的情况下设置的,若是佣兵协会知道月蚀鼎是一件灵器,那这就绝对是S级任务。 只要把月蚀鼎上交完成任务,烈云佣兵团在佣兵界的地位便会水涨船高,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再者说来,轻歌不给他们谁也不会有怨言,这些佣兵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虽不做君子,却也不是小人。 而月蚀鼎是毁灭灵器,连炼丹会和炼器工会的人都出来了,就算完成不了任务,至多拿不了悬赏而已,佣兵协会也会衡情酌理。 屠烈云抬手,一把接住月蚀鼎的幻化状态,他皱了皱眉,道:“无名,这是你的。” 轻歌勾唇一笑,道:“是,那是我的,烈云佣兵团也都是我的兄弟,我怎会让自家兄弟受了欺负?” 众佣兵的眼眶都微微红了起来,兄弟,很重…… 虽说没完成任务众人不会受到严重的惩罚,但对于一个佣兵团来说,没完成任务就意味着要被人看低一级。 在佣兵界,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花样,就是拿战绩说话。 屠烈云犹豫了会,也不矫情,把月蚀鼎收下。 轻歌大笑,与众人一同进了城门,去佣兵协会领悬赏。 骑马飞掠街道,轻歌望着两侧熟悉的一切,心里竟是陡然有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想立即回夜家,看看夜青天头发是不是又白了,夜菁菁是不是长高了一些。 第148章 不可能 佣兵协会得知屠烈云和轻歌等人会在今天回来之后都沸腾了,协会的人已经把月蚀鼎的A级任务提到了S级,轻歌手中还有一个S级任务,两个特级任务一同完成,这还是佣兵界有史以来的头一遭。 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无名的名字算是响彻佣兵界,如雷贯耳。 风驰骏马,几十匹火烈马迅速奔来,车水马龙,街道上的人纷纷退居两侧,轻歌等人在佣兵协会殿宇门前停下,门前两侧伫立着威武霸气的石狮,张开的嘴里的衔着金色火龙珠,红色的毯子从殿宇内铺出。 轻歌从马背上跃下,袍摆拽地,她与明日香相视一笑旋即走进佣兵协会。 北月国内除了还在执行任务的佣兵团外都已经到了佣兵协会,轻歌等人尚未走进殿宇内,红婴就带几大佣兵团的兵长走了出来。 “会长听说两位完成了特级任务,特地赶来了北月。”红婴笑道,千娇百媚,“各位一路颠簸辛苦了,随我进来吧。” 轻歌点了点头,众人便跟着红婴走了进去。 屠烈云走至特级任务窗口前把月蚀鼎幻化成的戒指放下,红婴从壁面玉柜中拿出一方晶石锦盒,而后小心翼翼的把月蚀鼎放了进去,再装入玉柜之中。 行云流水般完成这一切后,红婴抿唇一笑,万种风情,“屠兵长,看来北月第一佣兵团非你莫属,会长说了,你们烈云佣兵团已经够资格参加下一次的兵团大战。” 屠烈云眼皮一跳,不动声色道:“如此,那红婴姑娘就要替我谢过会长了。” 比起屠烈云的淡然,明日香和虎子等人闻言过后倒是异常激动。 兵团大战…… 不论排名如何,能参加兵团大战的佣兵团,在四星大陆上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哪怕不依仗佣兵界,也能生存下去,让四方畏惧。 “无名阁下,到你了。” 红婴看向坐在一旁白琉椅上的轻歌,轻歌将盖在腿上的狐裘毯拿开,起身走至窗口前,从空间袋中拿出炎魔血狼的晶核放在窗口前,这是她传承月蚀鼎之后姬月给她的。 一个晶核,一个兽丹。 “阁下真是让人惊讶。”红婴把晶核收起,笑道。 “侥幸而已。”轻歌淡淡的道。 “会长在内厅等你,你进去吧。”红婴道。 “会长?” 轻歌不解,佣兵协会的会长算是四星大陆上一大传奇人物,听说是五年前前一任会长死时突然胜任的,有人说是几百岁的老妖怪,也有人说是二十出头的俊美男子,总之,神秘的很。 “快去内厅。”明日香见轻歌在发愣,便用手肘拱了拱轻歌。 此时,只见光滑无暇的游龙墙壁突然朝两侧滑去,走出一名身着齐胸轻纱披着胭脂长衫的女子,红唇黑瞳,乌发半绾,走路时仿佛有风刮过,桃花盛放。 “阁下跟她去吧。”红婴道。 轻歌与轻纱女子走进壁门之中,两侧的门逐渐合上,缝隙慢慢变小,她寸寸回眸,看向风华无双自成一世界的梅卿尘,直到壁门完全合上,刹那间的合门声异常沉重,就连心脏好似都为之一颤。 轻歌回头,跟着女子走入九曲回廊,昏暗的环境不见一点光火,好似是一条通往阴司的地道般,森然的风悄然拂过,毛骨悚然。 许久,女子在一扇雕镂着骷髅头的门前停下,碧蓝的鬼火悬浮在半空,没有冷风却摇曳生姿,鬼火突然全部熄灭又闪烁起火,霎时,紧闭的门自动打开,轻歌转眸,适才还站在她身旁的女子消失不见。 远山般的眉头紧蹙,轻歌走进门内,入眼的是无边黑暗,站在轻歌肩上的姬月虚眯起双瞳,警戒的看向四周,对轻歌灵魂传音道:“有点古怪。” 轻歌点了点头,空荡荡的地方只有她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回音。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似瓷娃娃落地崩裂开,黑暗骤然消失,眼前一片通明,轻歌看向四周,墨色的墙壁上挂着朱雀的标本,冲天般的石柱上盘旋着青龙,黑曜晶石铺陈的地面白虎凶神恶煞,尖锐的獠牙似要将这天穹刺出个窟窿,天花板是镂空的,夜明珠悬浮,浮光掠影,隐约可见玄武神兽的影子。 神圣,肃穆。 轻歌抬眸,视线的尽头站着一名男子,她微微蹙眉,这背影,竟是有几分熟悉。 可要她说出哪里熟悉,却又道不出来。 但她肯定,在她过去的时间里,她见过这个人。 “离开梅卿尘。”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像是年迈的老人垂死挣扎时费劲心力说出的一句话。 轻歌垂眸,古井无波,骨髓里却是蔓延出了浓郁的杀气。 “不可能。”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一把利刃,划破长空,轻歌脊背停止,宛似一柄破世的古老宝剑。 不远处的男子,肩上罩着一层狐裘,他徐徐转过身来正对着轻歌,妖孽无暇的脸在灯火中忽明忽灭,奇特的是,轻歌竟看不清他的容貌。 飘渺而不真切。 “你会后悔的。”男子又道,声音比之前多了些力气。 但见男子的手轻挥起,一道蓝光掠来,轻歌蓦地伸出手将那蓝光抓在手中,低头仔细看去,竟是月蚀鼎幻化的戒指! 轻歌抬头不解的看向男子,可眼前哪里还有那鬼魅的身影,四兽宫殿中,只有她一个人站着,白色的头发像是覆了霜雪,背影萧瑟,满腔孤傲。 “小月,有没有觉得他很熟悉?”轻歌握紧了手中的戒指,问道。 姬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点了点脑袋,“有点像冥千绝。” 冥千绝! 姬月这般说了,轻歌只觉得如梦初醒,不错,佣兵协会的会长身影与冥千绝很像,只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个邪佞桀骜,一个却像是魑魅魍魉,充斥着阴森之气。 只是,冥千绝和他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是说,斗兽场和佣兵协会之间有什么秘密? 她本就看不透冥千绝和斗兽场,如今又多了一个佣兵协会…… 第149章 万劫不复 佣兵协会的会长消失之后,那个身着轻纱的绝色女子魅影般走了出来,淡淡的看了眼轻歌后便朝外走去,轻歌紧抿着唇,跟在女子身后。 又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要听会长的话,不然……会死的。”到了壁门前,身着纱衣的女子眉目逐渐湮没在黑暗之中,声音清冷如霜,轻歌蓦地转头,眼瞳之中唯有漆黑,耳畔传来“咔嚓咔嚓”沉重的声音,一丝光线射了进来,映在她脸上,许是觉得有些刺眼,轻歌虚眯起双眸转头看去,壁门之外,梅卿尘紧攥着双手拱起身子瞳孔变成了煞红之色,如一头蛰伏的豹子,处在狂怒的边缘,随时暴掠而出,给人致死一击。 直到壁门打开,梅卿尘看见了站在壁门后半脸阴影半脸明媚的少女,身体好似都已经放松了,担心却溢于言表,他一步走到轻歌面前,拿出轻歌的手将其从壁门后拽了出来,紧紧的抱住,力气之大,像是要将轻歌揉碎。 “我以为你出事了。”梅卿尘将脸埋在轻歌的肩窝里,眼眶竟然有点湿润,声音颤抖,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在此之前好似遭到了惨不忍睹的折磨一般。 轻歌蹙眉,不解,问道:“怎么了?” 她抬起手触碰梅卿尘的脸,冰冷的触感使其指尖微颤,声音不由的温柔了些。 “我的预感一直都很强,刚才我心里很不安。”梅卿尘道,他将脸抬起来,双眼中的赤红逐渐消退。 轻歌心中暖流淌过,她勾唇笑了笑,灿若朝阳,道:“没事,我很好。” “无名,你要回斗兽场吗?”明日香走上前,问,“刚才你都把卿尘下坏了,恐怕你再晚点出来,卿尘就要把这佣兵协会砸了。” 轻歌点了点头,她抬眸看着梅卿尘,犹豫了会,才道:“我也有秘密,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全部告诉你。” 无名是夜轻歌的秘密…… 隐忍了许久,这一次,她不用再隐藏锋芒,拦在她前面的人都将成为刀下魂,血流成河又如何,杀人灭国又何妨? 这条路,始终是要走到黑的。 厮杀,才刚刚开始…… “可我无法告诉你我的秘密。”梅卿尘苦笑道,谁知道了他的秘密,谁就得死。 “那就不要说。”轻歌笑道。 梅卿尘紧抱着轻歌,手背上青筋暴起,一个拥抱像是用了一生的力气,许久过去,轻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梅卿尘才放开她。 离开佣兵协会走出殿门时,耳边陡然掀起一股阴风,轻歌身上的鸡皮疙瘩好似都冒了出来,她转头双目犀利的看去,蛇葬被靠着墙壁而站,似笑非笑的看着轻歌,眸光里,充斥着冷漠。 “你讨厌我?”轻歌冷淡的问。 蛇葬双手抱刀,淡然的道:“我不讨厌你,正因为如此,才想叫你悬崖勒马。” “梅卿尘?” “不错。” “……” 轻歌冷笑一声,迈起步子准备离开,眸中氤氲着诡谲的光火,佣兵协会的会长让她离开梅卿尘,蛇葬也是,她知道梅卿尘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那秘密甚至会带来血光之灾,可她不惧。 只是今日的轻歌不会知道,日后,她当真是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而推她掉落万丈悬崖的那个人,却是她此生挚爱。 自然,都是后话,现在提也为时过早。 蛇葬看着轻歌的背影摇了摇头,他能做的,只能如此了,以前,他认为无名会害死梅卿尘,如今,他却觉得长此以往下去,无法保身的会是无名。 相爱相杀,纠缠致死,是福,亦是祸。 站在轻歌肩上的姬月脸色很是难看,如人一般皱起了眉头。 离开佣兵协会后轻歌并没有回斗兽场,却是翻了宫墙去花月殿找虞贵妃,少女身影如鬼魅,虽是白天,却悄无声息敏捷的自庭院廊道中掠过,不留痕迹。 花月殿内,虞贵妃躺在轻轻摇晃的榻子上,身上盖着一面黛色的毯子,旁侧的玲珑婢女跪在一边,双手端正的捧着一个玉质托盘,托盘之上置着汤羹,淡淡的烟雾袅袅升起,可见还是有些温度的。 虞贵妃的手里拿着一本古书,卷面泛黄,似是尘封了多年。 突地,虞贵妃将手中的书放下,她扫了眼端着羹汤的婢女,道:“本宫有些乏了,你出去。” “是,娘娘。” 婢女恭恭敬敬的应道,行礼,起身,离开,而后将殿门关上。 奢侈华丽空荡荡的花月殿内如今只剩下虞贵妃一人,榻子摇晃的声音嘎吱嘎吱,像是催魂,犹若冥音。 忽的,寒风起,微合的窗户被人一脚踹开,电闪雷鸣间,一道身影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窜了进来,安稳的落在虞贵妃面前。 墨色的长衣,银白的青丝,双瞳冷漠,眉若远山…… 虞贵妃躺在榻子上,仰视着从天而降般的少女,不由失笑,“都说北月无名辛得月蚀传承,一夜白头风华无双,这么些日子不见,你的威望在四星大陆又大了一些,真是让本宫好生恐慌。” “我倒是不知贵妃喜欢笑话人。”轻歌不客气在一旁凤椅上坐下。 “听说你和烈云佣兵团的军师梅卿尘有些猫腻。”虞贵妃意味深长的看着轻歌。 轻歌翻了翻白眼,“都快要当皇后的人了,还怎么八卦,以后怎么凤仪天下?” “以本宫的才华和姿色,凤仪天下,那是动动脚指头的事情。”虞贵妃笑道。 轻歌:“……” 怎么她去了一趟西海域,这虞贵妃的脸皮却是愈发厚了。 “我想回夜家,你先帮我把这白发给染黑。”轻歌道,这才是她来花月殿的目的,传承灵器的白发,不是轻易能染黑的。 “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虞贵妃道。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轻歌颇为无奈。 虞贵妃把手中的古书丢给轻歌,道:“再过些时日便是册立本宫为皇后的日子,身为北月的皇后,消息不灵通要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六宫里生存下去?” 第150章 清水殿 轻歌在花月殿内与虞贵妃寒暄了许久,虞贵妃从柜子里拿出的一罐墨汁似得东西放在轻歌手上,道:“味道有点苦,也维持不了很久,不能大喜大怒。” 轻歌点头,旋即把瓶罐里的黑色液体喝干净,远山般的眉头轻轻粗气,轻歌咽了咽口水,这何止是有一点苦,活了那么久,她还是头一次喝到这么苦的。 不过效果很好,喝完后没多久,轻歌满头银白的发竟是逐渐变黑。 “把面具摘了,我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吃完晚饭后就派人送你回夜家。”虞贵妃道:“传承月蚀鼎,惊动万剑花,域王送礼,海主宴请,蛮荒城城主远送,碧玉公子蓝生烟为你说话,轻歌,这一路风雨你都闯了过来,一个小小的族比应该难不到你,族比之后就是四朝大会,迦蓝学院的长老应该会过来择选新生,四星大陆很大,北月困不住你。” “等了这么久,我自然是奔着第一而去的。”轻歌接过虞贵妃递来的香茗,轻抿了一口。 虞贵妃勾唇淡淡一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让世人知道无名就是夜轻歌?” 说话时,她起身把为轻歌准备的衣裳拿出来,很简单的衣裳,没有过多的装饰。 “快了。” 轻歌接过衣裳,在屏风后速度换上,走出来时,虞贵妃正喝着烫口的茶,抬眸的刹那有惊艳之色划过,她将茶杯放在桌上,点了点头,“这衣裳虽不华丽,但没几个能穿出它的味道。” 胭脂色的长衫如残血般罩在她身上,没有勾勒出淋漓身形,却蓦地让人肃然起敬,心里有慢慢的庄严之感。 金色的流漆大门忽的被打开,身姿婀娜的婢女脚步小心的走了进来,在虞贵妃身侧停下,半跪:“贵妃,皇上让您带三小姐去清水殿用膳。” 轻歌与虞贵妃相视一眼,虞贵妃起身,“走吧,你去西海域的这些日子,皇上好几次想看你或是带你一同用膳都被我推了,这次再不去他可真要起疑心了。” “也行。” 轻歌与虞贵妃朝外走去,花月殿外的宫女奴婢们见虞贵妃出来,立即摆起依仗跟上,好不风光。 路上,两人闲谈。 “小殷她最近怎么样了?”轻歌问。 “朝阳那孩子的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生龙活虎的,一日到晚都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完全没有女儿家的样子,真不知道她日后要怎么去寻一个良人。”虞贵妃扶额,提到殷凉刹有些头疼。 轻歌轻笑,“我倒是蛮喜欢她这一点的。” 虞贵妃摇了摇头,似是想起什么,道:“你人在西海域可能不知道,前些日子朝阳和梁国公的世子打了起来,硬是把人家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若非七皇子及时赶去,恐怕腿都要打断来,这孩子……” “定是梁国公的世子惹了她。” 在轻歌的眼里,殷凉刹虽然时而野蛮,但骨子里是善良的,她就算再作恶,也不会如此无理取闹。 “被你说对了。” 虞贵妃笑道:“听说是梁国公的世子在酒宴上说了你的坏话,言辞难听,又是身败名裂又是废物妖怪的,朝阳听见后二话不说就上前把人揍了一顿,皇上想好好管教管教朝阳,不过那梁国公性子一向温和,与殷将军生前也把酒言欢过有几分交情,也没往心里去,反而把自家儿子教训了顿。” 轻歌挑了挑眉,一抹笑溢入眼底,初秋凉寒,她却是觉得春暖花开。 三言两语便到了清心殿,清心殿春暖夏凉,有一处凉台,凉台之上盖了一层灵气屏障,可挡风雨,也能欣月赏星,而凉台的四周是大院子,夏有月季东有血梅,一年四季都被裹在芬芳中,倒是有些雅致情趣。 花月殿的婢女们在清心殿外后着,清心殿的规矩是不能带奴才上去的,自然,皇上是除外的。 谁让这北月都是他的呢。 轻歌扶着虞贵妃走上凉台,隔着轻纱,轻歌隐约可见北月皇的身影,虞贵妃抬起手将轻纱掀起,望着坐在晶石桌前的北月皇娇媚一笑,只是那笑,并非蔓延至眼底,让人心花怒放的刹那间又让人如堕冰窟。 北月皇看见虞贵妃,眼前一亮,哪怕虞贵妃入宫这么久陪伴他那么多年,可每一次见到,都不会厌倦,他快过半百了,是北月的君王,手掌天下人的性命,可在她面前,反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藏着羞涩,有着腼腆。 北月皇起身把虞贵妃扶了过来,轻歌站在一旁,一抬眸便是看见坐在对面的北岭海,北岭海一身墨黑蟒袍,威武雄壮,偏偏眉眼间还蕴着书生气息,既是矛盾,又恰到好处。 “听说三小姐在贵妃那里呆了一个来月,宫里可还好?”北岭海说话时有些试探的感觉,他上下打量着轻歌,目光犀利如剑,仿佛能洞穿轻歌的一切秘密。 “北月皇宫自然是最好的地方。”轻歌不卑不亢,淡然回应。 “你这孩子怎么还站着,快过来坐。”北月皇看了眼轻歌,“轻歌当真是难请,朕可是请了足足一个月才把你请来。” 虞贵妃朝轻歌招了招手,轻歌在虞贵妃身旁坐下,面不改色道:“听说皇上曾赐虞贵妃一块灵石,花月殿是后宫妃嫔中灵气最为旺盛的地方,难得进宫一趟,自然要抓紧时间好好修炼。” 北月皇大笑,“好个安国郡主,这张嘴,伶俐的很。” 轻歌浅笑。 “安国郡主,你呆在花月殿一个月都不曾露面,这斗兽场的无名阁下一回来你就出来了,真是蛮巧的。”北岭海笑道。 轻歌身体蓦地一颤,虞贵妃倒酒的手微微凝滞,眸光冷淡,她将酒水斟满了杯子,递给北月皇,道:“优秀之人往往都有相似之处,皇上你说是吗?” 北月皇接过酒杯一饮而下,“贵妃说的是。” 北岭海干笑了几声,轻歌冷冷的望着北岭海,诸多皇子之中,北月冥恃才傲物恃宠而骄,太子天赋异禀名响四星,其他诸多皇子也都庸俗的很,至少她所见过的那些皇子是这样,唯有北岭海让她看不透。 第151章 请自重 北岭海心思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谋划些什么,可是仔细一想,他淡然如风潇洒恣意,好似活得比谁都快活,心里一片坦荡。 “郡主,听说你要参加这一次的族比。”北岭海道,他一旦开口,总能一针见血抓住重点。 轻歌蹙眉,在去西海域之前,北岭海对她最多是有一些好奇,可这次清心殿用膳,她却感觉北岭海处处针对她。 不,与其说是针对,倒不如说是试探。 难不成北岭海知道了她的身份?若是知道的话,也无大碍,这件事情她迟早会抖搂出来,只是她想知道,北岭海一个皇子,没有封疆,身后也没有拥护他的功臣,天赋比不过太子,得宠比不上北月冥,又是怎么发现的? 北岭海身后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轻歌抿唇,冷笑,北岭海想试探她,却是把自己暴露了出来,只是她不想掺和皇族之间的事情,也不想知道北岭海到底藏些什么。 “轻歌,你爹与朕是生死之交,他故去了,朕自然要替他好好护着你,你丹田破损,筋骨也不适合练习武技,族比一战虽说是点到即止,但往年总会有人缺胳膊少腿。”北月皇语重心长,“你在夜家深受大长老的宠爱,其他嫡系旁系对你多少都有些恨意,一旦对上,毫不留情,朕说这么多,你也该明白族比的凶险。” “轻歌谢过皇上的好意。”轻歌起身,拱手,态度盎然,“爷爷对轻歌宠之入骨,他一生戎马一世英雄,轻歌身为夜青天的孙女,怎能当个缩头乌龟?” 北月皇太息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等会儿用过晚膳后和岭海去兵库找柄兵器吧,日后若是有什么委屈,就来跟朕说。” 轻歌笑着应下。 她理解北月皇的这些年,他虽是夜惊风的忤逆之交,却也是北月王朝的帝君,他的一举一动都系着天下,不过,也仅仅是理解而已。 晚膳过后,虞贵妃与北月皇准备去御花园散步,北月皇让北岭海带她去兵库挑选兵器,能在北月宾库挑选宾库的人一般都是北月的将军,轻歌能来,足以说明如今在北月皇心里的地位。 自然,北月皇只是念及旧情罢了。 “三小姐,那日在浠水河,我也是为了护住全船人的命,才对三小姐见死不救的。”北岭海忽然停下脚步,道。 轻歌抬眸,淡淡的看了眼北岭海,“事情已经过去了,七皇子再提此事还有什么意思?” “不求三小姐能够原谅,只是我一直都很欣赏三小姐,不希望三小姐因此事而对我有了芥蒂。”北岭海道。 轻歌蹙眉,这北岭海今日很是古怪。 “轻歌……” 北岭海喊着轻歌的名字,声音少许温柔,目光如水,“北月冥未来的王妃是夜雪,他们一旦成亲,你将会是都城里所有皇亲贵族的笑话,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愿娶你为妻。”北岭海抽动着嘴唇,声音有些颤然。 “七皇子,这玩笑可不好笑。”轻歌冷冷的道。 北岭海在算计着什么她不知道,但她不愿淌这趟浑水,北岭海对没有任何爱慕之意,一个男人,怎会娶自己不爱的女人? “我没有开玩笑。”北岭海神情严肃,言语认真,“婚后我不会碰你,只要你和我成亲就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保护你。” 说着,北岭海逐步逼近轻歌。 轻歌朝后退了一步,脸色如霜,“七皇子,请自重。” 北岭海看着面前如寒冰般的少女,咽了咽口水,双眼深邃,果然,他还是操之过急了…… 可是那个人说,必须要娶到夜轻歌…… 他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任务,毕竟,轻歌的名声不是很好,什么残花败柳,与管家私会,这也就罢了,虽说脸恢复了,但终究还是个废物,想他北岭海在皇子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多少女子等着他娶。 “天要黑了,兵库我就不去了,劳烦七皇子为我选一把剑送至夜家。”轻歌说完后作了作揖便转身离去。 北岭海望着轻歌的背影虚眯起眼,双瞳乌黑如墨,像是末日之后的最浓郁的夜色。 晚风掠过,竹骄悄无声息的落在满地的落叶之上,四头血狼双瞳猩红,骄上的男子风华无双似画中仙,绛紫色的长衫将其衬得华贵不羁,邪肆妖媚,他抬眸,一双邪佞的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北岭海。 “冥幽让你娶她?”冥千绝问道。 北岭海点头,道:“主子说她牵扯到了血族,我们要今早脱身才好。” “血族又如何?”冥千绝冷声道。 北岭海沉默着不说话。 “夜轻歌不是你能娶的,接下来,你只要全心全力辅佐她进迦蓝学院即可。” 音落,竹骄舞,四头血狼划过天际,暗夜之下,冥千绝垂眸,浓密似蒲扇般的睫翼在脸上覆盖出了一层阴影,男子的瞳孔之中好似覆了一层青烟,如烟似雾。 他摩挲着指尖,白月在其身后升起,云巅的风甚凉,妖孽如斯。 “四星,要乱了呢。” 男子脸色浮现出一抹笑容,笑容逐渐扩大,妖冶,美丽如花。 落叶纷纷,天地只剩墨色,没有温暖,没有生气,所有的一切都枯萎了,渐渐荒芜。 佣兵协会,披着斗篷的男子端坐在四兽殿中,眉眼看得不真切隐藏在阴影里,空荡荡的殿宇好似被万物隔开的一片空间,孤独,荒漠。 男子的身影与冥千绝有几分相似之处,仔细看去,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似是很痛苦般,男子捂着胸口面容狰狞滚倒在地,双耳之中弥漫出鲜血,流了一地,化为血泊。 身披雪纱的女子如鬼魅般走了进来,她将男子抱在怀里,声音幽冷,“小幽,千绝没了理智,难不成你也要和他一起铸成大错?” 冥幽眸中狠毒漂浮,咬牙切齿。 “死,这些人必须要死!” 第152章 媳妇儿 传说,千百万年前,还是远古时期,这片大陆没有明月,也没有山川河流,只有四颗星辰挂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故此有四星这个名字。 这是强者为尊的时代,是血流成河的大陆,有意气风发的少年鲜衣怒马,有忍气吞声的男人十年磨一剑屠杀天下。 许多人说,这是个快活的世界,只需要强者。 而在不为人知的午夜里,总有许多行尸走肉的傀儡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斩断,直到尸骨堆积成山,鲜血淹没江河。 轻歌回到夜家时,恰逢夜雪送北月冥出去,见夜雪走路带风的样子,看来身上的伤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看见轻歌,北月冥眸色突然变深,夜雪气质清冷面不改色,却是将北月冥的表情变化都收在了眼底,暗红的爪牙如魔障般蔓延,将人性吞噬,只剩歹毒和弑杀。 轻歌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不想过多逗留,便快步走进夜家,北月冥见轻歌如此忽视自己,怒火陡然升起,“站住。” 轻歌蹙了蹙眉,理也不理,脚步没有减慢半分。 绛雷蛇身受重伤,如今还在流海休养,有孤月在,她也算是放心,只是这笔账,她必须要算。 若不是要等到族比给人致命一击,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其放肆至今。 “夜轻歌,你这是蔑视皇族威严!”北月冥怒道。 回应他的,却只是湮没在夜里的一抹身影而已。 “轻歌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夜雪皱了皱眉,道:“爷爷那般宠爱她,她却借此无法无天,真不知道是夜家的福气还是不幸。” 北月冥冷笑了声,道:“听说她要参加族比。” 闻言,夜雪脸色变了变,“跳梁小丑而已,王爷不必担心。” 如此,北月冥的脸色才好了起来,“父皇赏了本王一些美酒,雪儿可要去尝尝?” 夜雪双眸微闪,面颊爬上两坨绯红,最是那一低头的腼腆羞涩…… 夜家高高的院墙上,气质清华的男子斜坐着,他邪笑的望着北月冥的黑金马车渐行渐远。 片刻过去,夜无痕从院墙上跃了下来,嘴角勾勒出一抹笑。 “你终于要出手了。”一道声音自夜无痕的背后响起,却见他身后的一颗茁壮的大树后边,走出一名女子。 夜羽! 夜无痕回头,笑容邪肆,“夜羽,你也很恨她们,不是吗?” 夜羽垂眸,眸光微动。 —— 轻歌回到风月阁的时候,夜家的侍卫通知了夜青天,不过多时,夜青天就屁颠屁颠跑来了。 “小歌儿,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爷爷。” 夜青天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总是没有什么忌讳,眉眼间充斥着对轻歌的宠溺。 “爷爷,你可知道关于七皇子的事情?”轻歌问道。 “北岭海?” 夜青天大摇大摆的在椅子上坐下,犹豫了片刻,才道:“北岭海的娘亲与其他王爷皇子的娘亲身世有所不同,他娘亲是奴隶出身,皇上酒醉过后犯下的错事,哪知这女子一下便怀孕了,生下七皇子后,皇上赐其白绫三尺,活活吊死,兴许是因为愧疚,皇上对北岭海也挺好的。” 轻歌蹙眉,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发出一连窜清脆的有节奏的声响。 “轻歌,你打听七皇子的事情是因为什么?”夜青天问道。 “今日在清水殿和皇上用膳的时候七皇子也去了,见他举止不凡,便想问问。”轻歌抿唇,道。 夜青天点了点头,爷孙俩又谈了一些别的事情。 “轻歌,这次族比比较例外,族比之后是四朝大会,还关乎到迦蓝学院择选新生,危机四伏,爷爷担心你。”夜青天道。 轻歌笑了笑,骄傲的道:“我夜轻歌是谁,我爷爷是夜青天,我爹是夜惊风……” 夜青天失笑,伸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满眼宠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爷爷会一直在你身后。” —— 族比,对于各大家族来说,算是比较重大的日子。 通常,在族比前半年,世家中的骨干人物就得着手准备了。 轻歌回到夜家后,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致志的修炼,与其说是修炼,倒不如说是打好基础,别人都是汇聚灵气往丹田里运输,恨不得一下子便突破,她倒好,从天地间吸收而来的灵气运转在筋脉之中,一寸寸的打磨锻炼,时间久了,体内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焕然一新,筋脉比以往更为坚韧,吸收的灵气也愈发的精纯。 这日,萧如风和墨邪带着夜菁菁来风月阁拜访。 墨邪抱着夜菁菁翻墙进来,萧如风手里好似还提着包装华丽的锦袋。 “轻歌,再过几天便是族比了,这些都是滋养筋脉的好东西。”萧如风把东西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墨邪把夜菁菁放下,夜菁菁朝轻歌小跑过去,抱着轻歌的腿,仰起头委屈的看着轻歌,“好想姐姐。” 轻歌把夜菁菁抱起,“辛苦两位了。” “身为朋友,这点事还是能做好的。”萧如风道。 墨邪把挂在腰间的酒葫芦解下仰头喝了口,痞子般吊儿郎当的笑道:“这有什么,我是在养我未来媳妇儿……” 轻歌:“……” 萧如风嘴角抽搐了几下…… 夜菁菁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天真的看着轻歌,“姐姐,我以后要嫁给墨哥哥。” 轻歌黑着一张脸,问:“为什么?” 这么小的丫头墨邪也好意思勾~引! 夜菁菁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墨哥哥家有好多好吃的,墨哥哥还说了,只要以后嫁给他,就有更多的好吃的。” 轻歌眼角抽了抽,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她抬眸看向墨邪,墨邪抓了抓脑袋干笑了几声,“这还不是怪你吗,本来我娘子是你的,结果你被那个梅卿尘拐走了,我也只好把菁菁拐走。” “滚!” “姐姐,你不要凶墨哥哥,会吓坏墨哥哥的……”夜菁菁心疼的看着墨邪。 轻歌:“……”这还没长大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墨邪得意的哈哈大笑,萧如风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大了,这家伙还是玩世不恭的。 第153章 鼎鼎有名的废柴 族比在即,许多夜家旁系一脉的翘楚皆朝北月本家赶来,一个区域的旁系外家只能派出一个小辈,而嫡系本家却不一样,只要本家的中心任务应肯,便能参战。 好几日的时间,夜家都热闹的很,轻歌不是喜欢热闹之人,昼夜都窝在风月阁里,风月阁当初建立的时候,夜青天就是不想让别人打扰到她,才建在夜家比较安静的地方,如今轻歌也乐得自在。 这些日子,夜菁菁也呆不住,总是往墨邪那里跑,墨邪许是闲得慌,动辄便带着夜菁菁游山玩水。 这日清晨,夜羽约了轻歌在练武场,说是想要切磋一二,只是她来练武场的时候,夜羽没见着,倒是遇上夜雪以及一堆外加旁系的小辈。 这些人大多数与她同龄,相差最大左右不过五岁。 这些旁系的血脉,似乎都很崇拜夜雪,簇拥着夜雪走进练武场,每个人的眼里都是热切。 轻歌默默的走至乾坤石边沿,本想着吸收一点天地灵气,哪知她不找麻烦,麻烦却总是找上门。 “这位,该不会就是夜家鼎鼎有名的废柴三小姐,夜轻歌吧?” 轻歌抬眸,入眼的皆是莺莺燕燕的女子,这些女子都穿着英气,眉目自带一股犀利之色,她淡淡的看着适才说话的女子,女子看起来不大,五官稚嫩,眉宇之间仿若蕴着的凌厉之色,说话时,少女眼中尽是嘲讽,其他人也都哄堂大笑。 夜雪在众人中央,备受瞩目,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眼角眉梢都往上扬,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傲气,凌驾万千。 天之骄女,所有人的中心。 ——这才是她该有的姿态,而不是那个在凤凰山在流海受人凌辱却无法反驳的懦弱女子。 无名! 夜雪抬眸看向湛蓝的天际,雪白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攥起,她眯起眼眸,目光如刀剑般犀利,恨意撩人,愤怒滔天。 终有一日,她要将那个叫做无名的女子,烈火亨油,死无葬身! 用她的尸体,祭奠她昨日的屈辱。 “夜离姿,人家好歹是嫡系的小姐,大长老最宠爱的孙女,你也总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不是。”另一名女子掩嘴笑道,虽是这么说,讥讽之意却溢于言表。 “大长老再宠爱,也是废物一个,现在瞧着长得不错,听说以前丑的让人作呕呢,谁知道是用了什么妖术,胎记能一夜消失不见。”起先说话的少女夜姿幽幽的道,“夜柔,我可是听说墨邪时常称这废物为娘子。” 被称作夜柔的女子脸色变了几变,铁青的很。 她是加州派来参加族比的人,天分虽然不错,不过那也只是对加州而言,她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待在加州,及笄的时候有幸来夜家汇报加州旁系的情况,无意中一睹墨邪醉卧贵妃榻痛饮美酒的姿态,便芳心暗许。 情窦初开的少女,最怕风流不羁的少年郎。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轻歌身姿轻盈,两袖灌风,她面若冷霜,如古欧洲宫廷里的女人,高傲的,凉薄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堪入目的话。 这次各个外家派出来的小辈名单,她手里也有一份,是斗兽场给她的,这些人的身份背景以及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她也都知道几分。 例如这夜离姿,是四星东部沿海一带盐城夜家的家主小女,生来聪慧,音容过人,在沿海一带倒是有点小名气。 只是此次来族比的众人,都是各个地方的天才,一两个天才那叫天才,可天才云集,那就是另一番韵味了。 而这些人能来本家一趟,都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拿下唯一得名额,不仅如此,到了本家还得经过几轮战斗才能决定谁留下来。 都是一群骄傲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今日的轻歌,便是她们眼中的沙子。 她们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她一个废物,只要动一动口舌,便能参加族比,还是直接在后几轮战斗的,这让她们眼红,嫉妒的发狂。 至于本家嫡系这么多人,为什么只厌恶轻歌一个,道理很简单,她的废物之声闻名遐迩家喻户晓。 ——废物,怎能上擂台战斗? 轻歌不想理会这些人,转身就要走,那夜柔却是拦住了她。 “三小姐,既然都来练武场了,不如与我切磋切磋如何?”夜柔歪着脑袋,盛气凌人,“我夜柔这么多年,遇过各种各样的对手,还真没遇见像三小姐这样没用的人呢。”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哗然,笑声在练武场上此起彼伏,皆是嘲讽。 夜雪站在一侧,傲然如一个女王般,她冷笑的看着被众人围剿的轻歌,嘴角蔓延出一抹冷笑。 她才是夜家的希望! “说够了吗?”轻歌冷视着夜柔。 夜柔看向轻歌,深陷进其视线之中,身上的毛发竟是全部竖了起来,寒流窜过全身,震悚不已。 面前的少女,气质清冷若莲,眼眸之中不含任何温情,轻雾缭绕间蕴着凉薄之色,无情冷酷却又杀伐果断,双瞳漆黑如墨,如一个黑洞般,能吞并万象万物,洞晓域内所有。 “说够了就滚。”轻歌瞥了眼夜柔,“夜家不是加州,容不得你放肆。” 少女气场强大十足,目光所及之地,如凛冽的寒风般呼啸而过,激起一地的涟漪。 言简意赅的两句话,便震慑了所有…… 夜雪蹙了蹙眉,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应该看到的是夜轻歌窘迫,羞愤,挣扎,受尽欺辱,而非这般淡然,风度超越。 于肃杀中走过,不染鲜血尘埃。 众人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如一点浓墨悄然在水里晕开,至始至终,她只说了两句话,却让整个练武场的人,惊讶不已。 “一个废物也敢这么嚣张。”夜柔双眼犀利的宛如阴鸷一般。 “再废物那也是大长老宠爱的三小姐。”夜离姿看着轻歌的背影冷冷一笑,道:“来都城的路上听说夜家以丑陋闻名的三小姐脸上的胎记忽然消失,一夜之间,北月少了个丑八怪,倒多了个倾城女子,虽然是个废物,可这张脸,不还是让墨公子冥场主这些人神魂颠倒。” 夜柔咬牙切齿,恨意灌喉。 “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 第154章 是个草包 明明是秋末,却下起了小雪,落叶在园中小道上堆积。 轻歌一路畅通无阻的朝风月阁走去,在一处假山旁,忽的停了下来,她静静的站着,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朝她走来的女子,女子眉目间有男儿的阳刚之气,眼尾微微往上挑,她手上拿着灰色的狐裘披风,走至轻歌跟前,将披风披在轻歌肩上。 “别冷着了。”女子抚了抚披风上狐狸毛。 “好玩吗?”轻歌双目犀利。 “既然你已经准备参与这一次的族比,就不能置身事外,这些外家小辈们的嘴脸,你也该看清楚不是?” “所以你就把我约在练武场?夜羽?”轻歌冷笑。 她不喜欢被人算计,来练武场之前,她也想过一些利弊。 并非是夜羽白雪聪颖,只是她愿意相信她而已。 尽管她曾和夜羽针锋相对甚至谈及生死,只是后来得知夜羽的故事看见她云淡风轻的姿态,也能一笑泯恩仇。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自己的处境。” 夜羽垂眸,道:“你深得爷爷宠爱不假,夜家是爷爷的也不假,只是夜家家大业大,除了爷爷之外,你得看看有多少人在嫉恨着你,恨不得你死。” “这是最后一次。”轻歌将身上的披风丢在夜羽身上,转身决然离去。 脚步声骤然停止,少女站在一颗光秃秃的胭脂树前背对着夜羽,声音灌着冷风吹来,“我的处境我自己怎会不知,你让我过去无非是想激化我和夜雪之间的矛盾,甚至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你知道我的手段,所以你不怕我会死,你坐山观虎斗,想看我和她们厮杀。” 夜羽脸色一白。 “夜羽,我不知道你和夜无痕想要算计什么,但别算计我。”言罢,少女迈起步子迅速离去。 夜羽低头看着月白的雪花落在泛黄的叶子上,她双手紧攥着狐裘披风的一角,呼吸有些急促。 “果然,她猜出了是我。”夜无痕走出,风度翩翩,脸上浮着一抹笑。 “她真的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夜羽苦笑道:“既然你知道她会猜出来,又何必多此一举。” 夜无痕勾唇一笑,道:“这一次族比,应该会很精彩。” 而他要的,是这个庞大的家族在互相残杀。 这才刚开始而已。 —— 风月阁的门才打开,轻歌就被人扑了个满怀,殷凉刹笑嘻嘻的,“轻歌,我想死你了,之前我好几次去了花月殿,虞贵妃都不让我去看你。” 轻歌淡淡一笑,捏了捏殷凉刹的脸,五官虽然英气毕露,不过年龄摆在那里,还是有少许的稚嫩。 “轻歌,今晚我在你这里睡!”殷凉刹道。 轻歌讶然,而后笑着应下,她转头,瞧见殷凉刹哭丧着一张脸,便问道:“怎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多少钱呢。” 殷凉刹撇了撇嘴,怒道:“还不是梁国公的世子,自从我打了他一顿之后,就天天往我府里跑,还美名其曰找我讨教功夫,现在我都怕了。” 轻歌大笑,“看来人家是看上你了。” “我才不要。”殷凉刹哼了一声,“日后我要嫁的人,是个英雄,那个梁浮,是个草包。” 轻歌笑着无奈,她忽的想起了梅卿尘,昨晚虎子来了夜家,说是梅卿尘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问她知道吗。 她也不知道。 她又怎么会知道…… 梅卿尘总是这样,一意孤行,他尽可能的把所有的坏事都揽在自己身上,可她却只剩下一腔孤勇,她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梅卿尘的身上,她不能输。 她只能等…… 可虚无缥缈的人最难等。 说曹操曹操到,殷凉刹才说完梁浮是个草包,便有丫鬟前来说是梁国公的世子备了礼来拜访轻歌。 轻歌看着殷凉刹垮下来的脸,笑了笑,“再草包那也是梁国公的世子,这个脸我还是要给的,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去?” “我在这里等你,顺便睡一觉。” 殷凉刹呲牙咧嘴,“都是因为那个草包,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你一定要把他打发走。” 轻歌在屋子里找了件披风盖在身上便朝偏厅里走去,路过小湖时看见湖旁边围绕着一堆人,大多数都是女子。 入了秋之后,天气逐渐变冷,虽说丹田内的灵气可以御寒,可这样对丹田的损耗也很大,除非是到了灵师级别的修炼者,否则只能乖乖多穿几件衣裳。 视线穿过人群,轻歌隐约能够看见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女被这群人围在中间,那少女穿着素色,有几处缝补的衣裳,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随意的用一根木簪挽着,饶是如此,少女也美得惊心动魄,倔强妖艳的桃花眼,挺直不羁的琼鼻,细长如黛的眉,颇为干涸的唇裂开了几条缝,似乎有点冷,少女的身体在发抖。 “贱~蹄子!” 一个看起来左右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撸起袖子朝地上的少女狠狠打了一巴掌,“夜倾城?还真是倾城啊,你娘是个婊子,你也跟她一样,才刚进夜家本家,就刚勾引小王爷,难道你不知道小王爷是四小姐的未婚夫吗?” 名为夜倾城的少女脸上多了五道深痕,木簪被打得落了下来,她低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眸里透露出来的倔强让人心疼,我见犹怜。 “晴染姐,既然王爷说她长得不错,不如就扒光她衣服丢进这湖里,等会儿再叫几个家丁过来,那样出水芙蓉的画面,真是诱人呢。”另一名身着鹅黄长裙的少女笑道,少女一笑起来双眼眯起月牙儿,甚是甜美,只是说出来的话,阴毒的让人如堕腊月的冰窖,冷的彻骨。 夜晴染微微抬起下颌,颇有种目空一切的姿态,“也行,虽然有点便宜她,不过等会儿我就要去和四小姐讨论修炼技巧,你们抓紧的。” 身着鹅黄长裙的少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她走至夜倾城面前,毫不客气的将其胸前的衣衫给撕了…… 第155章 放了她 轻歌站在不远处的枯树下,湖风阵阵温柔拂过,她安静的看着属于一群女人的闹戏。 衣着粉嫩的丫鬟手上撑着一把七十二节伞为轻歌挡去风雪,“那个被人凌辱的少女叫做夜倾城,是灵台府旁系外家的小姐,其母出身风尘,不过夜倾城长了一张绝色的脸,被灵台府外家的主母圈养着,准备等她成年之后送给一些王孙公子当做玩物,巩固外家旁系的实力,这次夜倾城会跟参加族比的人一起来北月都城,听说是其主母想把她献给小王爷……”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轻歌冷笑道。 丫鬟微微低头,脸色不改,“奴婢和阿努都是林尘管家的人,阿努在忙族比的事情,便让我侍候三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银澜。” “……” 轻歌抬眸,望着逐渐被人扒光衣服的夜倾城,诡谲笑起。 倾城…… —— 虽不是腊月,没有寒冬,但凉意浓浓。 夜倾城的外衫被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粗鲁的撕裂,动作野蛮,在夜倾城的身上留下了几道青紫的痕迹,甚至是有几处伤口溢出了鲜血。 冷风过境,夜倾城瑟瑟发抖,虽衣衫狼狈,不施粉黛的脸却足以让流霞失色,她紧咬着唇一下不发,没有低头,也没有反抗,像是在等待救赎的死囚,又或者是被关押在浅水滩的金鳞,一遇风云变化龙。 转眼间,夜倾城的身上只剩一件遮羞的亵衣,众人围绕着她嘲讽的笑。 “这皮肤还真好。” 夜晴染在夜倾城手臂上温柔的抹了一把,眼神突地变狠,但见其将丹田内的灵气灌输至手上,五指锋锐如剑,用力一捏,指头竟是插进了夜倾城的肉里,夜倾城身体震悚,眼瞳陡然瞪大,一丝恨意悄然蔓延,远处的山河似打了个响雷,将飞鸟惊醒,一哄而散。 “夜萱,你看,这人长得美,血的味道都很好闻呢。”夜晴染看向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 夜萱嗤鼻一笑,道:“我听说狐狸精都是这样的,她也真是不知死活,敢去勾引小王爷,小王爷可是四小姐的,啊,我听说这夜家本家有个丹田破碎的废物,是嫡系三小姐,曾经还是小王爷的未婚妻了,不过好在她王爷和她解除了婚约,不然未来的冥王妃是个废物,说出去还不丢死人。” 说着说着夜萱又嘲讽的掩嘴笑起。 夜晴染冷哼了一声,“什么三小姐,无非是夜家的一条狗罢了,若不是仗着大长老的宠爱,一个废物能在底蕴浑厚的夜家立足?” “晴染姐,你说我们为了四小姐把这贱~蹄子教训了一顿,四小姐会怎么赏我们?”夜萱讥诮的看了眼夜倾城。 “这个贱~骨头算什么,你要是能把那个废物给教训一顿,四小姐才会把你当自己人呢。”夜晴染道。 “得了吧。” 夜萱撇了撇嘴,“虽说是个废物,可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要是被大长老知道了,我们可就死定了,不过听说这个废物会参加族比,晴染姐天赋异于常人,若是遇上了她,可一定要废了她一只手。” “废她一只手还不简单。” 夜晴染似是不屑,她看了眼夜倾城,有些不耐烦,“先把她给解决了,速度点,雪又下大了,我可不想一身风霜的去见夜雪小姐。” “是,晴染姐。” 夜萱笑容极甜,煞是可是,只是那样本该如清潭般纯净的双眼却充斥着狠辣之色,可不符合她这份年龄的阴毒。 “你们几个抓住她。” 夜萱说完,其他几名少女便上前禁锢住了夜倾城的手。 夜萱走上前,朝夜倾城小腹上踹去了一脚,毫不客气,夜萱猛地咳嗽了几声,伴随着猩红的血,吐出了几块碎裂的肺片,触目惊心,尤为可怖。 紧抓住夜倾城手的两个少女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几步,有些恐惧的望着地上的鲜血和肺片,其他少女如是,夜晴染则是皱了皱眉,眼眸中充斥着厌恶。 夜萱依旧笑得双眼眯起,她伸出手一手抓着夜倾城的头发,一手朝夜倾城的脸上狠狠打去一巴掌。 “再打下去就要死人。”夜晴染见夜萱还没有住手的意思,便道。 夜萱转头朝夜晴染咧嘴大笑,牙齿雪白的很,“一个下贱的东西,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在意的。” 说着,却见她拽着夜倾城的头发要将夜倾城丢进冰冷的湖里,夜晴染哼了声,眸光冷淡,她瞥了眼站在身旁的少女,冷然道:“去找几个家丁来,最好是那种色胆包天的。” 少女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夜萱走至湖边,拽着夜倾城的头发就要将夜倾城丢下去,一阵冷风掠过,一把刀,忽的放在了夜萱的肩上,刀身锋锐对着夜萱的脖子,寒光闪烁,夜萱不禁打了个寒颤。 “放了她。” 清冷的声音忽的响起,夜晴染紧攥着双手,双瞳发红瞪着突然出现的人。 视线的尽头,少女一袭墨色长袍,活像是最端庄肃穆的山水画,一笔一划勾勒出的都是这万里河山和惊天动地的气魄。 少女背对着她,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红绳绑着,随性不羁却又妖冶如斯,背影消瘦高挑,却如一把来自远古的凶剑,随时将天地捅穿。 “你是谁,这是夜家,岂容你来放肆?” 夜晴染侧身往前走了一步,手腕向着外边,随时能从空间袋里拿出兵器,战斗。 闻言,那少女轻声一笑,好似幽深暗黑里的一声太息,百鬼夜行时的魅灵,大雪纷飞,覆了天地,苍茫山河刹那间只剩下银白的颜色,湖水冷冻似要结冰,彻骨的寒,一点浓墨好似上帝手中最浓重的一笔,在这银白世界里晕染成花。 她一寸寸的转过头,狭长的眼半是邪魅半是阴冷,那样死寂的眼神,让夜晴染心中颤然,开始窒息。 “我是?” “夜轻歌。” 轻歌挑眉,百转千回自有风情,她嫣然冷笑,淡淡道。 她把明王刀移开,另一只手扣住夜萱的脖子将其丢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她望着身体软若无骨跪坐在面前的夜倾城,将手中的明王刀刺进冰封的土地里。 “起来。” 她朝夜倾城伸出手,修长的手白皙如斯,近乎透明。 第156章 花柳之病 没有夕阳,没有曙光,只有风。 很冷的风。 天地好似笼罩在混沌之中,浑浑噩噩,满城的人却草木皆兵,蓄势待发,湖边的杂草不知何时没了,音容绝色的女子无力的跪着,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手,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热气。 仿若用了毕生的力气,从骨髓里涌入出来的冲动让她把手抬起,放在少女的手上。 轻歌一用力,把夜倾城拉了起来,许是今日的她做事完全任凭自己喜好,一个倔强的眼神便能让她相救。 只是轻歌不知道的是,多少年后的四星史书上记载着一个叫做夜倾城的神奇女子,她将这江山,这江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银澜,把她带回风月阁。” 轻歌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夜倾城的身上,她动作轻柔抚顺披风上的褶皱。 银澜看着夜晴染等人犹豫了下便上前扶着夜倾城朝风月阁走去,夜倾城身上全是青紫的痕,她被银澜扶着一瘸一拐的走着,没走几步,她忽然回头目光复杂的看着轻歌,而后转过头,往风月阁走。 湖水冰冷,水面上起了一圈涟漪,水声渐大,夜萱从水中爬了出来,浑身湿漉漉,头发黏着脖子,其他几名少女立即上前把夜萱扶起,夜萱冷得发抖,眼神犀利似鹰隼般怒视轻歌。 “给我抓住她。” 夜萱怒不可遏。 其他少女望着轻歌犹豫的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走上前从四面包围轻歌,轻歌垂眸,不为所动,乌色的衣如浓墨般在宣纸上染开,天地间只剩下雪和她。 此时,夜萱被银澜扶着逐渐走到尽头拐口,准备转弯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轻歌,只见风雪中的少女如炼狱而来的修罗,周身蕴着魔障,散发着戾气,明王刀起,随风乱舞,刀影重重寒光闪烁,片刻过后少女将刀收好,漫天的衣屑落下,而后是止不住的尖叫声。 包围着轻歌的少女们身上的衣裳,竟是被轻歌给削成片了,白花花光秃秃的一片好不诱人,一时间,这些少女们遮羞的遮羞,恐慌的恐慌。 “夜小姐,走吧。”银澜道。 夜倾城紧抿着唇,随银澜离开,只是那漆黑的眼瞳之中,却是怒放了火树银花,冥冥之中,星图的轨迹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一瞬之间。 一念之间。 夜晴染皱着眉头望着如无头苍蝇般的众少女,夜萱也有些傻眼。 “你究竟是什么人?”夜萱皱眉,怒问。 轻歌冷笑,淡淡看了夜萱二人一眼,拖着明王刀,朝偏厅走去。 “晴染姐,这人太放肆了,等会儿见到了四小姐一定要好好说一下。”夜萱吸了口冷气走过来。 夜晴染望着轻歌的背影有些发愣,夜萱循着她的视线朝轻歌看去,有些不解。 “她是夜轻歌。”夜晴染突地道。 “夜轻歌?” 夜轻歌。 夜轻歌! 夜萱蓦地瞪大眼睛,眸里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就是那个废物?” “她留情了。”夜晴染道:“若是她没有留情,她们几个活不下来。” “可我在她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灵气。”夜萱疑惑。 夜晴染沉默着,双手绞在一起,眸光几转…… —— 偏厅。 这是轻歌第一次见到梁国公的世子梁浮,平日里,梁浮的名字在北月都城也是如雷贯耳的,人如其名,轻浮风流,听说曾在晚宴上堂而皇之的摸了南皇国公主的屁~股,也曾在青楼一掷千金为花魁,结果被梁国公追得打了两条街,又是叫爹又是喊娘的,真是让都城热闹了几分。 兴许是得知殷凉刹在夜家,梁浮特地打扮了一番才来,倒是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样子,月牙色的长袍,走路时,袍摆的寒梅迎风绽放,只是梁浮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改不了痞子样。 轻歌又想起了殷凉刹的话,她梦寐以求嫁给英雄,可梁浮是个草包。 “三小姐。” 梁浮看见轻歌,有些腼腆的抓了抓后脑勺,要知道,前些日子她还在疾云楼里说夜轻歌是个废物,也正是因为此事,才被殷凉刹打了一顿,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呢。 “想见小殷?” 轻歌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桌上梁浮带来的礼物,直接开门见山道。 梁浮尴尬的笑了笑,“在下对朝阳公主一见钟情……” “等你把外面的风流债还清了再说吧。” 轻歌在一旁的寒暖椅上坐下,旁侧的丫鬟上前斟了杯茶,茶香四溢袅袅,轻歌端起茶杯吹了几口,趁着烫嘴一口饮下,她抬眸看了眼梁浮,梁浮拘谨的站着,只能用笑来缓解别扭。 “三小姐大可放心,从今往后梁某再也不去那风花雪月之地。”梁浮一脸郑重。 他得知殷凉刹和轻歌关系很铁,也就有了几分尊重。 “可以前经常去不是吗?”轻歌将茶杯放在桌上,“梁世子有时间在这里与我瞎扯,还不如回府找个医师检查下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花柳之病。” 言罢,轻歌起身,“殷将军的女儿不输任何人,她日后就算要嫁,也要嫁得风光。” 梁浮剑眉紧蹙,他望着少女消失在目光之中,双手紧紧攥起。 嫁得风光…… 他日,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定要她荣华一世。 走出偏厅时,轻歌笑着抬头,看向趴在堆满雪的枯树上的小肉团,红色的身影好似一团火摇曳燃烧,将这一冬的雪融化开。 “小月月,过来。”轻歌朝姬月伸出手,温暖的笑溢满眼底。 姬月趴在枝桠之上,抖了抖爪子,枝桠上的雪落在了地上,他慵懒的起身,颜彩不一的双瞳氤氲着绝世的火焰花儿,他无奈的看着站在雪地之中的少女,心里的某根弦不知被谁拨动了。 他一跃而起,如一团火般摇曳生姿,苍茫的银白里开出了一抹红,将轻歌扑了个满怀。 轻歌抱住姬月,眉角眼梢都是满满的笑意,她揉了揉姬月的脑袋,回身走去,“走,咱回家去。” 姬月安静的趴在轻歌怀里,他看着远处的天光,双瞳之中好似燃起了诡谲的流火。 ——夜轻歌,我就给你一次放纵的机会。 ——要是他伤了你,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情深缱绻,至死方休。 第157章 这个人,她要了 回风月阁的时候,斗兽场派人送来了十万灵气丹,装在一个金色空间袋里。 空间袋也有级别划分的,布袋、银袋、金袋,对于平常人家来说,空间袋简直就是属于价值连城的存在,倾家荡产恐怕也难买到一个,哪怕是各大世家的子弟,也鲜少有。 故此,那日湖心亭北月冥差人送空间袋给夜雪时,哪怕是个布袋夜雪也兴奋异常。 来送灵气丹的人是媚娘,媚娘一如往常,眼眉之间尽是娇媚的柔情。 金色空间袋的颜彩倒映在轻歌的瞳孔之中,熠熠发光,“我把灵气丹装好之后便把空间袋送去斗兽场。” “不必了,这是佣兵协会另外赏给你的。” 媚娘笑道:“当初知道你接下了特级任务我还以为你疯了呢,没想到你不仅完成了任务还惊动了会长引出万剑花。” “媚娘,你就别笑话我了。”轻歌淡淡道。 媚娘笑了笑,她望着轻歌脖子上挂着的玛瑙链,道:“这玛瑙链果然与你很配。” 轻歌抬起手,指尖摩挲着玛瑙链上的纹路,眸光清寒。 媚娘走后,轻歌将装有十万灵气丹的金色空间袋收下,进了内屋,殷凉刹沉着一张脸坐在桌前。 “我刚才给那个叫做夜倾城的女子疗伤,她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殷凉刹看了眼轻歌,道:“都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伤,惨绝人寰的是,夜倾城的脚踝处给人剔了一段骨头。” 殷凉刹自小学医,略懂一二。 “剔骨?”轻歌在椅前坐下。 殷凉刹道:“四星大陆有个传说,只要把女子脚踝处的骨头剔掉一段,便能为家族带来好运,不过这种事情过于血腥,所以各大帝国都明令禁止,没想到还有人这样做。” 轻歌沉默着。 她见夜倾城走路不稳,以为是被夜晴染等人殴打所致,没想到这才是根本原因。 “夜倾城呢?”轻歌问。 “我给她喂了鱼鳞丹,身上的伤不出三日就会好,见她身上脏污不堪,就让她到后院浴池里洗沐浴去了。” 鱼鳞丹是上等的疗伤丹药,皇室后裔才有,每年只发放一颗。 自然,殷凉刹这个朝阳公主算是个例外。 说话时,内屋的门被打开,轻歌二人转头看去,女子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一双妖媚的眼冷到骨髓,削薄的唇没什么血色,绯色的长衫裹着瘦弱的身躯,狐裘披风盖在她身上,她紧攥着狐裘披风的一角,脚步缓慢了走了进来。 虽然她极力抑制,但脚步还是有些不稳。 “坐下。” 夜倾城走至轻歌边上,轻歌淡淡道。 夜倾城坐在轻歌旁侧,轻歌忽的抓住叶倾城的脚踝将裤腿嫌了起来,一道暗红的疤刺痛了其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九岁。” 夜倾城的声音异常好听,犹似芙蓉出水的刹那,水花四溅,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这温婉之下,却是隐隐杀机。 倔强的人只差一个契机,似水柔情也能化为刀剑撕裂血肉弑杀天下。 轻歌眼底一片漠然,“给你两个选择,一是遵循灵台府夜家主母的意思,献身北月冥,二是跟着我,我保你富贵荣华,一世长青。” “跟着你。”毫不犹豫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轻歌看向夜倾城,夜倾城眼中一片清明,这过去的十几年里虽被尘世捆住不得好死,但她从来不曾改变,只是倔强这种东西,倔着倔着,就成了滔天的杀意。 然,强者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轻歌勾唇,轻蔑一笑,“说说为什么,再说说跟着我想要干什么。” 夜倾城起身,微微低头,“北月冥未婚妻是四小姐,而我只是一个外家的小姐,母亲出身风尘,这样的我,连当小王爷的妾都没有资格,况且四小姐她们不会容下我,我去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此次来北月,我也想找个契机脱离灵台府逃出去。”夜倾城抬眸,双目之下波澜不惊,这如斯淡然下却是惊涛骇浪,“我想跟着三小姐你,是想活下去,想跟着你干什么……” 顿了顿,夜倾城才道:“想要成为四星大陆上名垂千古的人。” 说话时,少女的眸中好死蕴有星辰,闪烁发亮,眉宇之间尽是自信,这天地,好似都在她眼底。 “三小姐?” 轻歌笑问:“你既然知道我是三小姐,也应该知道我是闻名北月国的废物,那么说说看,你怎么甘心屈就废物手下?” 夜倾城垂眸,睫翼轻颤,覆了一层阴影出来。 不远处的窗户上,姬月慵懒的躺在上面,无聊的打着哈欠,时不时的朝内屋瞥去一眼,一阵冷风荡来,姬月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上的毛。 再远一些,夜家的人在准备关于族比的事情,只剩几天的时间,气氛又是紧张又是雀跃,怀着梦的少年少女们来到向往的城市,殊不知,追逐之路的前方,是残忍冷酷的厮杀。 没有任何情面。 画面停留在佣兵协会的殿宇之中,身披斗篷不见眉目的男子站在高台外,大雪纷飞,冷意正浓,他垂着眸望着手中龙飞凤舞写满黑字的宣纸,修长的手指抖了抖后,一簇幽然的火骤然出现,将宣纸燃烧殆尽。 男子抬眸,藏青色的眼瞳怪谲诡异。 “梅卿尘,得知这个消息,你会疯了吧?” “你会留在无名身边,还是去找她?” 藏青面无表情,双手负于身后,天高海阔,竟是只剩一片黑暗。 灵气充斥着四星大陆的各个角落疯狂流窜,光火弥漫华丽奢侈,然而,美丽面具被剥开后,才会露出丑陋的一角。 风月阁。 内屋。 夜倾城看向轻歌,她努力抑制声音中的激动,显得平静,“四星大陆上多少立于巅峰的尊者曾受过非人凌辱?被骂过废物蠢材?逆境,无非是未来尊者的一种锻炼形式而已。” 轻歌大笑,畅快淋漓。 这个人,她要了! 门外,脚步声阵阵。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银澜的声音,“三小姐,四小姐派人来要倾城姑娘了。” 第158章 他会不会死? “小王爷和四小姐游园的时候突然想起倾城姑娘,也不知是哪个说了句倾城姑娘来北月都城就是为了献身王爷,王爷听说后很有兴趣,便问四小姐这位倾城姑娘在哪里,王府中正好还有一个空房缺人……”银澜款款而谈。 夜倾城垂眸,脸色虽然没多大变化,双手却紧紧的攥着袖子,直到关节泛白。 轻歌转头与殷凉刹对视一眼,“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殷凉刹皱了皱眉,道:“有我们两个在,不想把倾城交出去北月冥也不敢强求,只是北月冥向来厌恶你,这次可能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不放过我?凭他?” 轻歌冷笑,“银澜,你去告诉北月冥,夜倾城是我的人,已经在风月阁住下了。” 银澜点头,悄然离开,离开时将微合的门关上。 “轻歌,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殷凉刹皱眉,她是女流之中最为桀骜的人,但她也是一朝公主,与北月冥相识了十几年,北月冥什么德行,她还是知道的,轻歌这样公然拂了他的面子,他必定会不依不饶。 “我想庇护的人,莫说一个北月冥来了,就算是他老子来了,我也不给。” 闻言,夜倾城抬眸,眸中似有绚丽的流光绽放,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少女面若冷霜嘴角含笑,眉角眼梢都是飞扬的身材,骄傲,轻狂,不可一世,偏生璀璨的让日月失色。 许多年以后,夜倾城忘记了国,忘记了家,忘记了怎样杀人,却怎么也忘记不了料峭寒冬里谈笑风生猖狂如斯的少女。 不论是殷凉刹,还是轻歌,又或者是夜倾城,都以为北月冥会勃然大怒,可当北月冥听到了银澜的话之后,不但没有怒气,还平静如常。 他身旁跟着夜雪,身后是奴才丫鬟们,一路走去,踏碎一路流光。 这是秋天的尾巴。 北月冥望着银澜离开的身影,漆黑深邃的眼瞳里藏了别人猜不明白看不透的情绪。 夜轻歌不肯交出夜倾城…… 是不是她吃醋了。 北月冥轻蔑的笑了,这个女人,果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论是不是废物,对他,还是如旧。 轻歌没有想过这一点,兴许是她未曾想过北月冥能自恋自大到这种程度。 匪夷所思。 斗兽场,地宫。 咳嗽声从一所宫殿内传来,着纱衣的绝色女子扶着冥幽走了进去,无尽的黑暗之中,邪肆狷狂的男子坐在王座上,绛紫色的袍子衬得其高贵清华,一双狭长的凤眸虚眯起,似有杀机泄露。 “你来了?”冥千绝转头看向冥幽。 “来了北月怎能不来看看你。” 说至一半,冥幽便剧烈咳嗽了起来,他弓着身子,嘴上染着黑色的鲜血,斗篷硕大,虽然看不清眉目,但依稀能看出惨白的皮肤如血鬼一般,纱衣女子心疼的抚着冥幽后背,欲言又止,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冥千绝似乎并不关心冥幽,“似乎有三年没见了,你也活不长了。” “是啊,三年。”冥幽苦笑。 “夜家族比在即,四朝大会临近,北月有的热闹了。”冥千绝道。 “你在把夜轻歌往一条死路上推。”冥幽垂眸。 冥千绝冷笑,“不是我,是我们……” 冥幽紧抿着唇,眸里幽火摇曳。 时夜半,鬼敲门,白骨堆成山,血肉筑城墙。 谁也不想杀人,可不被人杀就得学会杀人。 —— 近些日子,夜菁菁总是往墨府跑,墨邪带着夜菁菁和他的小老鼠四处游玩,两人一鼠,倒也清闲自在。 隔日就是族比,夜家气氛怪异,府里的众人心思各异。 夜晚,殷凉刹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脸,撇着嘴,眼神里充斥着埋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被关在冷宫里不受恩宠的妃子。 夜倾城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弹着古琴,琴声幽幽,时而怆然泪下,时而激情高涨。 轻歌从内屋走出,墨色的袍摆拽地,如乌黑的曼陀罗,怒放一季。 早晨,北岭海派人送了台古琴来,说是第五个帝国皇后曾用过的琴,名为伏羲,彼时,夜倾城正伴她左右,她见其眼中闪烁着慧光问后才知夜倾城也曾偷偷学过古琴,便把这琴送给了她。 许是天赋问题,夜倾城与这伏羲琴竟是莫名的契合。 视线收回,落在殷凉刹的身上,轻歌微微弯腰,长发覆在其肩上,纤细的手指在殷凉刹的脑门上轻轻一弹,打趣儿道:“是谁欺负我们朝阳公主了,脸色竟然这么臭,和茅房有的一比。” 殷凉刹撇着嘴,埋怨的看着轻歌,“就你最坏,竟然拿我和茅房比。” 轻歌大笑。 “轻歌。” 殷凉刹开始严肃。 “恩?” “梁浮那个贱人参军去了。”殷凉刹把脸埋在双腿上。 “……” 上午,梁浮突地翻墙进了风月阁,摔得鼻青脸肿的,殷凉刹看见梁浮立即抓紧自己鞭子,梁浮朝她走去,殷凉刹往后退,说,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梁浮无动于衷,殷凉刹见他步步相逼,当真甩了两鞭子过去。 以她的实力,这两鞭子算轻的了,只要有心者便能躲过去。 梁浮也是个榆木脑袋,不偏不倚,鞭子狠狠的打在了他脸色,鲜血立即溅了出来,殷凉刹懵了,梁浮走上前一把将殷凉刹抱住,异常用力。 殷凉刹回过神来,想要挣扎。 梁浮下巴抵在她肩窝,说话时,热气喷洒在她耳边,“下午我就要走,我准备去参军,朝阳,你等我,等我当上将军,风风光光的把你娶回来。” 说什么屁话—— 殷凉刹下意思的反驳。 梁浮满脸的血,笑起来却堪比朝阳,“总有一日,我要在我梁家的族谱写上你殷凉刹的名字。” 殷凉刹怔愣着,风流倜傥的少年却大笑着离开。 “那个傻子。”殷凉刹怒道:“什么都不会,天赋平平,平日里修炼也是浑水摸鱼,武技、排兵布阵什么都没学过,还想去当将军,我看他是当世子当的太舒服了,想找死才对。” 一抬头,殷凉刹眼里满是担心,似有泪水随时喷涌而出。 “可是轻歌,他会不会死?” 第159章 伏羲,神器 轻歌的心,仿佛被人用刑天的锤子狠狠砸了几下。 她垂下手,抚了抚殷凉刹的脸,月色清冷,轻歌笑道:“他会活着回来。” “真的吗?” “真的。” “……” 亭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夜倾城目光如电转瞬爆发,她蓦地站起身子,斜睨着高墙的一角,声似雷霆平地炸开,“是谁?” 轻歌蹙眉,殷凉刹立即起身,气氛凝重。 “风月阁,真是变了呢。” 高墙之上,逐渐出现一道身影,男子身材颀长,虽不威猛倒也高大,狭长的眼,削薄的唇,他身上罩着靛青色的袍子,狐裘披风盖在肩上,男子一跃而下,踩着积雪走来,端的是无双风华。 “太子哥哥?”殷凉刹眼里的戒备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踊跃欢喜。 轻歌垂眸,淡淡的看着男子朝这边缓缓走来。 族比之后是四朝大会,太子这时候出现在北月也不奇怪,只是为何要来风月阁? 在那份不属于的她的记忆里,太子北凰算是画面比较清晰的一个,虽然与夜轻歌的见面次数不多,但北凰是所有王孙中最不嘲讽她、嫌弃她的一个。 十二岁那年,夜轻歌被夜清清陷害在街上迷了路,也是同样的寒冬腊月,她冷得双手发紫,衣裳单薄,几个乞丐被覆盖在她半边脸上的紫红胎记吓到,拿石头砸她,鲜血才刚流出就凝住,倒地之前,她看见眉眼稚嫩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下没有丝毫嫌弃的抱她上车。 若非北凰,夜轻歌那次恐怕要冻死街头了。 之后,北凰多多少少也帮过她。 他位于东宫,是一国的储君,是将来的帝王。 “朝阳,我听父皇说梁家世子非你不娶,把你吓得跑轻歌这里躲。”一声轻歌,没有刻意的亲近,也没有疏离。 此时,夜倾城走至轻歌旁侧,虽然知道了北凰的身份,但还是站在轻歌的右前侧,如一头蛰伏的雄鹰,保护着轻歌。 轻歌看着夜倾城耳后边的一颗痣若有所思,适才她都没有发现北凰的存在,夜倾城竟是一下子就察觉了。 哪怕她灵气修为等级不够高,可她敢说自己的敏捷程度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稍有风吹草动,她都能发现。 在现代十几年打磨锻炼,并非换了具身体就能泯灭。 “你难得回一趟都城,还取笑我。”殷凉刹翻了翻白眼。 北凰虽然贵为太子,殷凉刹在众多皇子亲王之中却是与他最为亲近。 北凰抿唇浅笑。 他不急不缓的走至轻歌面前,双手作了作揖,道:“在迦蓝的时候就听说轻歌如今倾国倾城,这么多年不见,轻歌与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不等轻歌回话,他的目光落在了夜倾城的身上,神思微动,“这位是?” “夜倾城,三小姐的人。”夜倾城不卑不亢。 轻歌讶异的看了眼夜倾城,夜倾城脊背挺直,面色不改,不由的在心里赞赏了几句,假以时日,夜倾城必定名动北月,甚至是四星。 北凰笑了笑,他上下端详了一番轻歌,才道:“轻歌的人,藏得很深呢。” “夜深露重的,太子可别凉着了。”轻歌淡淡道。 “父皇让我来与大长老商谈四朝大会之事,路过风月阁,便来看看你和朝阳,我听皇宫里的奴才说你这次族比你也会参与?”北凰问。 轻歌浅笑道:“身为夜家的嫡女,参与族比很奇怪吗?” 北凰愣了一下,“不奇怪。” “夜家族比的结果决定参战四朝大会的人,其他世家的人都已经定好,就差夜家。”北凰凝望着轻歌,“我在四朝大会上等你。” “太子很相信我?” “阎夫人的女儿,不会比别人差。” 北凰笑着离开,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没。 轻歌发呆的望着北凰湮没在夜色中的背影,三年前,迦蓝学院三长老游玩北月,见太子北凰天赋惊人便直接掳去迦蓝,意思意思的给北月皇的留下一封信,说什么老夫从未见过骨骼如此奇特之人,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北月皇那个脸,那个黑的啊。 简直哭笑不得,虽高兴自家儿子成了迦蓝学院长老的弟子,但好好的儿子就突然被人掳走,多少都会有些不开心的。 “轻歌,太子虽然是储君,不过他和小王爷可不一样。”殷凉刹道:“将来,北凰哥哥会是流芳百世的明君。” 明君? 谁又知道呢。 多少年后,风华绝代的他坐上那个让无数人梦寐以求争的头破血流的宝座,登上九重宫阙,文武百官向他朝拜,万里河山在他脚下延绵,国泰民安却在一瞬间化为须有。 是谁嗜酒成性荒废朝政,是谁为美人不要天下,走万万里的山路,响头磕了一路,当初指点天下的君王落魄的像个乞丐。 自然。 后话,都是后话。 如今个个风华正茂,年少轻狂,谁知日后会是无尽炼狱? 轻歌揉了揉的殷凉刹的脑袋,转眸看向夜倾城,“你怎么发现他的?” 夜倾城低着头,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过去才开口道:“弹伏羲琴的时候我的灵识脱离脑海,感觉得到四周草木花石,也感觉得到太子的存在,不仅是感觉,连眼角的细纹和袍摆的暗花都感觉得到,澄澈清明得很。” 殷凉刹双眼一亮,惊愕不已,“这么神奇?你是说,只要你弹着伏羲琴,哪怕闭上眼睛,你也能感受周围的一切?” 夜倾城点了点头,“是这么说,应该没有错。” 一道红色身影如火团般窜了出来,扑在轻歌怀里,轻歌一把抱住猫狐状态的姬月,姬月在轻歌怀里抖了抖脑袋,抖出了一堆雪花。 “伏羲琴是上古煞气浓重的神器,至今为止,真正能弹出此琴精髓的人不多。”姬月道。 轻歌皱眉,北岭海舍得把神器送给她? 姬月笑了笑,灵魂传音道:“伏羲琴是妖域的圣物,他们这些人辨别不了神器很正常,何况,伏羲琴唯有遇到传承者才能展现出它的强大之处,若没遇到,与普通的琴并没有多大差别,至多音色清明些。” “伏羲琴的神识才刚刚开,夜倾城尚未拥有其力量的千分之一,虽然得到了伏羲琴的认可,但要真正传承伏羲琴可没那么简单。” 第160章 卿 姬月窘了。 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大陆,还会有伏羲琴的存在。 若是将这伏羲琴扔进妖域,近百年来,妖域恐怕都不会有安宁之日。 轻歌让夜倾城再去伏羲琴前闭眼弹奏,殷凉刹从内屋拿出笔墨纸砚,二人在百花中石桌前写下两个字,轻歌犹豫了会才落笔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卿”字。 “喂。”姬月趴在一堆宣纸中,忽得开口嘟囔。 “恩?” “你会救夜倾城,是因为梅卿尘吧。”姬月有些恹恹的。 梅卿尘。 夜倾城。 轻歌手指狼毫笔,正好写到“卿”字的最后一笔,她笑望着姬月,忽的拿着手中的笔在姬月身上乱涂乱画,姬月胡乱叫了几声,窜至飞檐上,瞪着轻歌委屈的叫唤了几声,殷凉刹正写完“京”字,她看着姬月愤怒的样子,不由的失笑。 “倾城,我们写完了。”殷凉刹对亭子内的夜倾城喊道。 夜倾城双手蓦地放在琴弦之上,琴声戛然而止,她侧对着轻歌二人,旁侧有明月冉冉升起,白月光恰好皎洁,风月阁内的寒梅迎风怒放,香味四溢,“朝阳公主和三小姐写的分别是京城的京和卿家的卿。”寒梅落雪的刹那,她转头看向石桌那侧。 殷凉刹愣住,写了京字的宣纸从指间滑落在地,转眼便覆了新雪,“这……这怎么可能……” 莫说夜倾城的与她们相隔一个院子,她还是闭着眼的。 “三小姐!” 夜倾城快步走来,面色凝重,“夜柔请夜雪明日族比的时候把她与你安排在一起对战,她想杀了你,夜雪已经告知夜家主母秦岚了。” “放肆。” 殷凉刹倒吸了冷气,怒道:“族比只是世家之中的年轻人互相切磋实力而已,点到即止,谁敢伤人性命?” “夜柔以为三小姐只是个废物,她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哪怕她失手杀了人,夜家也不舍得惩罚她,最多小惩意思意思一下而已。”夜倾城道。 殷凉刹还是不敢相信,“可大长老宠爱轻歌是北月国子民都知道的事,她会不知?轻歌若是死在了她的手上,大长老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只是个旁系外家的小姐,对于夜家本家的事也只是听闻而已。”轻歌在石椅上坐下,整理被风撩乱的宣纸,“毕竟,夜轻歌只是个废物,通常,世家讲究的只有利益,她生在旁系外家,耳濡目染下这种念头自然根深蒂固,她以为,夜轻歌死不足惜,只要她实力突出,爷爷就算再疼爱夜轻歌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废物要她的命。” “她还真是敢。” 殷凉刹冷哼了一声,眼底尽是轻蔑。 “既然她想要这种结果,那让她如愿以偿就是。” 轻歌将所有宣纸捧在手里,心神微动,红色的精神之火骤然出现,一瞬之间便将一沓宣纸燃烧成了云烟,笔记缭乱的“卿”字在红火之中,诡谲的消失。 血色的光火在夜倾城的眼中燃烧殆尽,炼器师…… 殷凉刹望着红色精神之火只是惊讶,一时之间倒没有把这火和炼器师牵扯在一起,毕竟,众多炼器师的精神之火都是青色的,如闪电般,唯有炼器师才知红色精神之火的可贵,殷凉刹一时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 日次。 黎明才刚破晓,夜家就热闹不断,夜正熊坐在轮椅上被家丁推着招呼客人,秦岚还在忙着族比的事情,长老殿内,夜青天和上官麟二人讨论着夜家比较严重的事情。 宾客逐渐满了,夜家聚集满了人。 族比的地方是在夜家的练武场,原来空旷的练武场上如今摆放一座石台,石台暗红,像是鲜血沉淀下来的颜色。 石台前有无数席位,随着夜家三位长老入席,逐渐坐满了人。 萧家、云家、墨家以及欧阳家等大大小小的世家和官宦人家都派了人来观战,可以说,夜家的族比,不仅仅是族比,更是夜家的未来。 各大家族的人都想知道,夜家的未来究竟掌控在哪些人的手里。 北月冥来时,秦岚热情的上前招呼着,北月冥朝夜青天等人礼貌的拱了拱手便入了席位。 “太子到。” 练武场外,有人高喊一声。 顿时,席位上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微微俯下上半身,对这个未来的北月帝王行了尊敬的礼。 北凰脸上浮现和煦的笑,他大步流星的走来,在席位前停下,作揖,大大方方的道:“各位无须客气,父皇操心国事无法亲自前来,便让本宫过来看看,回宫了好跟他老人家讲解族比的精彩之处。” 几番寒暄,北凰在夜青天旁侧坐下。 “夜爷爷,可是不开心?”北凰见夜青天脸色不太好,便问。 坐在后边的墨云天大笑,“老头子的宝贝孙女今日就要上这个擂台,他怎么开心的起来。”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旁侧的苏雅无奈的望着自家丈夫。 墨云天抓了抓后脑勺,“好嘞,娘子。” 抱着夜菁菁往这边赶来的墨邪听见自家老爹肉麻的话,很不给面子的做了个呕吐的表情,“真是作呕。” “王八羔子!”墨云天怒不可遏,“你这兔崽子是要反了天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老子这就把你屁股打烂。” 苏雅头疼得抚了抚额。 夜青天嘴角抽了抽,萧苍拍了拍墨云天的肩膀,“看吧,还是我孙子乖。” 萧苍朝站在一旁洵洵儒雅的萧如风努了努嘴,墨云天瞥了眼萧如风,从鼻子里出气哼了一声,“行不行老子连你孙子一起打?” 萧苍:“……” 真是哔了狗了! 族比对战是用抽签方式决定的,一轮抽签后,秦岚走上擂台,风雅如霜,淡淡一笑后道:“第一场,加州旁系夜柔对本家嫡系夜轻歌。” 此话出,哗然起,众人皆是错愕。 夜青天紧皱着眉头,墨云天父子俩不再闹腾,北月冥目光闪烁。 坐在北月冥后边的云绾绾冷笑,道:“听说加州来的夜柔实力不错,看来夜轻歌连第一战都熬不过去了。” 第161章 鬼音手 云绾旁侧坐着萧水儿,她瞥了眼石台,道:“可夜水琴死在她手上……” 云绾冷哼一声,“残害同族的畜生,再如何也都是个废物而已。” 啪! 鞭声如风呼啸而来,甩在了云绾绾面前的椤木桌上,桌子立即一分为二,桌上的酒水散落在地一片狼藉,却见少女气势汹汹的走来,手中火红的鞭子像是染了鲜血,她走至席位旁,居高临下怒视云绾,“云绾绾,你说谁是畜生?” 云绾脸色难看的很,她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殷凉刹,“朝阳公主,你贵为公主,在外是代表皇室的颜面,切莫把自己弄的跟个泼妇一样。” “你一口一个畜生又能好到哪里去?”殷凉刹不甘示弱,“云家有女如你,当真是云家的不幸,你也别以为你是云家的小姐我就不敢动你,你再敢说轻歌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横着出去?” “我会怕你?”云绾朝前走了一步,蠢蠢欲动。 杀意,在诸多席位之中弥漫,气氛肃然,众人连气都不敢喘。 夜青天坐在北凰身旁,如一座冰雕般,目光寒冷彻骨,云绾说的话他并不是没听见,只是他身为夜家的大长老,脾气再不好,可以拿着棍棒狠狠把昏君揍一顿,却不能对小辈出手,何况还是云家的。 “有胆,你就来试试。”殷凉刹紧攥着手中的鞭子,双目似要喷火。 气氛凝住,寂静无声,唯有杀机四起。 飓风卷过,草长莺飞,更有白雪飘扬而下,鬼魅的笑声从天边传来,一道身影诡谲的出现,落在石台之上,那人身着红衣,唇色如血,皮肤惨白,三千青丝用一根血玉步摇挽起,邪魅的笑声划破了夜家的宁静。 殷凉刹和云绾不约而同的朝石台看去,石台上的红衣女子笑着走下,笑声如魔障般摧残众人的心智。 石台下的众人,除了夜青天北凰以及几位家主之外,所有的人都脸色苍白,嘴角逐渐蔓延出鲜血来。 殷凉刹紧皱着眉头,心神好似要摧毁,体内的鲜血四处涌动横冲直撞,筋脉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就在众人将要崩溃之际,一道琴声忽的响起,高山流水,犹若当头一棒,惊醒众人,摧残众人心魂的魔障,骤然消失。 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婉转清越,悠扬流畅。 北岭海额上全是冷汗,当琴声响起时,他的意识逐渐回归脑海,他朝琴声发出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紧缩…… 伏羲琴! 不远处的弓形小桥上,少女身着胭脂长衫,盘腿坐在上面,膝上放着一把古朴漆黑的琴,琴骨的纹路符文晦涩难懂,她闭着眼,用心弹奏,声音宛若天籁,从云巅泻下。 直到所有的人都恢复如初,夜倾城便睁开双眼,琴声止住。 石台上的红衣女子朝小桥看去,咦了一声,旋即笑道:“没想到北月之中能有如此奇才,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灵台府外家人,夜倾城。”夜倾城不卑不亢,她将伏羲琴抱了起来,朝席位中走去。 “魔琼,你给我夜家的见面礼,还真是大。”夜青天冷声道。 魔琼大笑,“我以为在场的都是北月有名的人物,只是试探一二罢了,没想到都是一群蠢材。” 闻言,云远山众人都怒不可遏,墨邪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低声问自家老子,“爹,这女人是谁?” “她是落花城秦家的女儿,鬼音手,魔琼。”回答的是苏雅,“以音为刃,千里之外杀人无形。” “落花城的人?来这里干嘛?”墨邪淡淡的看着魔琼。 “秦岚来自秦家,虽是没什么轻重的人,在北月国好歹是世家之一的夫人,往年夜家族比秦岚都会派人去落花城请秦家的人过来观战,没想到今年来的是魔琼。”墨云天道:“你别看魔琼年纪小,实力可不容小觑。” “毕竟是落花城的人,再弱也弱不到哪里去。” 墨邪说话时,夜倾城走至席位,北月冥望着夜倾城,瞳孔之中划过一道惊艳之色。 “倾城,和我一起坐。”殷凉刹拉着夜倾城的手在萧如风旁边坐下,萧如风讶然的看着夜倾城。 —— 秦岚看着肆意猖獗的魔琼,脸色不是很好看,魔琼是秦家派来的人,也算是她的娘家人,往年来秦家派来的人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实属正常,只是这魔琼过于目中无人,让她这个家主夫人都有些尴尬。 秦岚看了看席位上的众人无论是夜青天还是北凰,脸色都不好,咬了咬唇,秦岚走上前想说些什么,魔琼却是摆了摆手,笑道:“秦岚,我听说你女儿夜雪天赋不错,家主说这次族比她若是得了第一,便接去秦家。” 秦家。 落花城。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去落花城,可到死都在门外徘徊成了孤魂野鬼。 落花城,虽与迦蓝学院、炼丹府等势力齐名,可四星大陆上的修炼者们无不向往落花城,谁都知道,那里才是真正的群雄荟萃风起云涌,那里才是热血男儿们该呆着的地方,没有法制,没有规章,唯有强和弱,人命如蝼蚁,可以随便践踏。 秦岚似要窒息,她转头兴奋的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夜正熊,夜正熊脸色本来难看的很,听见魔琼的话后,双眼像是点燃了热火,蓦地一亮,将黯淡扫光。 其他几位宦官立即朝夜正熊作揖,说着客气的话,无非就是恭喜夜雪能进落花城,日后飞黄腾达成为四星至尊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夜家的大多数人,都在兴奋之中。 殷凉刹低头,忽的冷笑,唇动无声。 这族比尚未开始,谁又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夜雪还未拿到第一就开始祝贺,会不会太早了点? 夜倾城坐在殷凉刹旁边,修长苍白的双手抚摸着纤细的琴弦,她蓦地抬头,正看见北凰回头一望,眼瞳漆黑深不见底,似要沦陷。 第162章 精纯灵气! 练武场,石台之后是个简易的封闭空间,空间虽小五脏俱全,里边也算是精致,而轻歌等需要参加族比的人都在这里边。 轻歌坐在左侧的椅子上,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红绳绑着,长衣漆黑如墨裹在身上,她闭眼休憩,冷淡绝艳,倒也不闻窗外事。 夜雪被众人簇拥着,漠然的望着轻歌。 “夜柔妹妹,你如今实力如何?”夜离姿忽的问道。 夜柔身穿彩蝶大衣,华丽奢侈,她挽着夜雪的手,蔑视的瞥了眼轻歌,嗤鼻一笑,“先天三重后期,突破先天四重只差个契机而已。” “看来这次族比夜柔妹妹会娶得不错的成绩。”夜离姿道。 旁侧,夜晴染和夜萱带着人过来,夜晴染看了眼轻歌,而后朝夜雪行了行礼,道:“其他排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是我们四小姐就够了。” 夜萱眯起眼睛笑,“我可听说落花城来人了,好像是在说,只要四小姐得了第一便能去落花城。” 闻言,众人都羡慕的看着夜雪,夜雪抿唇,傲然如斯,“到时我自然不会一个人去,你们几个好好努力,我会带两个人和我一起去落花城的。” 夜柔双眼放光,双手紧攥,这二人之中,必定有她。 夜离姿等人也都咬紧牙关,身上的血液好似都沸腾了起来。 落花城…… 落花城…… 众人心思各异时,秦岚的声音忽的响起,第一战,夜柔对夜轻歌。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眸光犀利恰如宝剑出鞘,她朝门口走去,可道路却被夜雪等人给堵住了,这些人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我听说姐姐前些日子把夜萱推下水了?”夜雪漠然的望着轻歌,“还把夜倾城带去了风月阁,不知是不是真的?” 其余人好整以暇,像是看好戏一般看着轻歌。 轻歌站在夜雪面前,如一尊石像,身子笔直似远古开天辟地的剑,寒瞳之中氤氲着一抹凉薄,她冷冷的望着夜雪,朱唇轻启,一个字,如天雷滚来,“滚!” 夜雪神态僵住,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应,只是这脸色,差得很。 “没有礼貌的蹄子。”夜柔冷哼了一声,“废物也就罢了,没想到还……” 不等夜柔说完,轻歌就朝前走去,众人纷纷避开,夜柔愣在原地,轻歌撞着她肩膀走了出去,把夜柔撞在一旁险些摔了,夜晴染立即上前扶住她。 夜柔甩掉夜晴染的手,愤怒不已的回头瞪着轻歌背影渐行渐远,“这个贱人!” 夜萱笑嘻嘻道:“战斗要开始了哦,你再不去就要被取消资格了呢。” 夜柔剐了眼夜萱,甩了甩袖子,朝门外走去。 —— 风过无痕,肃杀如命。 暗红的石台之上,轻歌与夜柔分别站在东西两个极端方向。 “小歌儿,揍她!”墨邪一面剥桔子喂给夜菁菁,一面高声呐喊。 苏雅看着自家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眼里却满满的都是宠溺之色。 石台上,夜柔听见墨邪的声音,本就攥紧的手愈发的用力,尖锐的指甲镶嵌进肉里,似有鲜血沿着指缝流出,她瞪着对面的轻歌,怒意滔天,两人之间,好似有血海深仇。 “夜轻歌,你……”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废话真多?”轻歌冷笑。 “你……”夜柔咬牙切齿。 愤怒之余,夜柔从空间袋中拿出穷方剑,剑走偏锋,光影闪烁,挽起朵朵剑花,剑花迷人眼,夜柔踩着诡谲的步子,身轻如燕,速度快到极致,朝轻歌暴掠而去,刹那间,穷方剑破空而出,直指轻歌眉心。 一上来,就是杀招! 端的是一击毙命! 夜青天虚眯起眼,扫了眼上官麟,道:“给我查出来,这是哪个外家派来的人,点到即止的比赛竟敢放杀招。” 上官麟望着石台上比试的二人,眉头紧蹙,“这个是加州外家的小姐,叫做夜柔,她是端着杀心比赛的,轻歌那孩子会受伤,要不要阻止?” “不要。” 上官麟和夜青天诧异的看着突然出声的北凰,北凰嘴角勾勒出一抹笑,他转头看向夜青天二人,道:“历年来的族比,不是没有死过人,轻歌不会不知道族比的危险,夜爷爷,轻歌不会让你失望的。” 夜青天放在手把上的手紧攥着,他垂下眼,无奈道:“罢了。” “啊!” 夜菁菁突地尖叫一声,夜青天立即抬眸,朝石台上看去。 却见夜柔咄咄相逼,轻歌已经到了石台的边沿,落了下风,而夜柔誓不罢休,手执穷方剑,朝轻歌心脏之处刺去。 轻歌面无表情,单脚站在石台边沿,身子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石台,她冷冷的望着杀意冲天的夜柔,剑尖在她瞳孔之中不断放大,罡风阵阵,雷霆滚滚。 突地! 轻歌将丹田内的灵气尽数释放,无尽的灵气犹似飓风席卷大地,如大海般汪洋无边,顷刻之间便将整个练武场包裹,逐渐凝聚成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毫无征兆,却声势浩大。 夜青天紧攥着的拳头忽的一颤,他猛地起身,身体有些颤巍巍的,浑浊的眼震惊的看着石台上风轻云淡冷若晨霜的少女。 “灵气,是灵气!” 后边,北月冥不可置信的呢喃着。 “这怎么可能。” 茶杯自云绾手中滑落,她站起身子,仔细的感受着天地间疯狂涌动的灵气,她想说这不是真的,可那真真确确的是灵气,没有半分的假。 “不仅仅是灵气这么简单。”前侧,墨云天眼中精光四射,“夜兄,你有没有发现,轻歌的灵气,比一般人的要精纯很多,至少你我都提炼不出这样的灵气。” “墨兄说的不错。” 萧苍震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子拍着夜青天的臂膀,“老不死的,你这孙女,藏的够深啊。” 夜青天旁边,上官麟和陈治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认天塌下来了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身边十多年都是废物的人突然有丹田有灵气了,还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第163章 放狗屁 云如歌,风无痕,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却止不住练武场上的众人热情高涨,明明是寒冬腊月,众人如同置身在火海之中,热烈狂切。 废物! 那个曾被所有人踩在脚底的废物如今且笑且狂试看天下,风起云涌她自巍然不动,山川河流不过如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好棒!” 夜菁菁不知众人的情绪为何五谷杂陈,只是当她看见轻歌气势绽放,惊险躲过夜柔的攻击,便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 萧如风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墨邪,你看,那是我们的姑娘。” 墨邪灌了口酒,大笑不止,“废物?全他娘的放狗屁,我们姑娘这么优秀!” 夜菁菁傻笑着,乐呵着,使劲的拍着手掌。 北月冥坐在席位之中,四面八方都是人潮,他瞳孔发黑的望着石台上将明王刀舞得游刃有余的少女,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的攥紧了袖子。 怎么可能…… 心里仿若打翻了五味瓶,惆怅的很,一方面在兴奋,兴奋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女人不是废物,却又在恐慌,她是对他欲擒故纵还是眼里真的没有他了? 风云起,清影弄,摆酒下东南。 轻歌手握明王刀,与夜柔对峙,夜柔瞪着她,双眼充血,不可置信,“不是说废物吗……废物怎么可能会有灵气!” 还是先天三重的灵气。 不仅如此,释放在天地间的灵气,竟然犀利的如刀子一般,精纯无比。 “是不是很惊讶?”轻歌笑得风轻云淡。 “不是废物又如何?”夜柔面庞狰狞,忽的诡谲的笑了起来,“想说什么,都留着到棺材里去说吧。” 音落,玉指寒,夜柔提着穷方剑,再次杀出死招,恨不得将轻歌大卸八块。 轻歌站在石台边沿,冬日里的冷风袭来,寒意刺骨,她垂着眸子,青光氤氲,望着面容扭曲如厉鬼一般的夜柔,睫翼微颤。 这世间的恨大多来得莫名其妙,她与夜柔相识不过三天,甚至是拿到斗兽场给她的名单之后才知道这个人,可夜柔,却恨不得杀了她,将她烈火亨油,死无葬身。 她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没有。 只是那日在练武场,她没有如她们所愿是个废物任打任骂任其凌辱而已,只是她与墨邪走得近一些而已。 她看着朝自己眉心次来的穷方剑,剑花闪烁装满眼眸,寒意浓浓。 如若两人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去的话,那么,她希望是她。 轻歌将抵在石台上的明王刀忽的抬起,朝横挥去,与扑面而来的穷方剑相撞,兵器相撞的声音震耳欲聋,夜柔只觉得虎口一麻,穷方剑便从手中脱离,迸射空中。 夜柔心中闪过一道恐慌,想要去接往下落的穷方剑,一道道鲜红的血魔刃却是破开虚空暴掠而出,穷方剑在血魔刃之下,竟是被切割成了好几段,凄凉的落在地上。 夜柔瞪大眼望着地上穷方剑的残肢,双目赤红的可怕,那把剑,是她及笄的时候父亲赠她的,是把上等的兵器,如今面目全非。 呯! 兵器落地的声音—— 轻歌将明王刀丢了出去,大步流星的走至夜柔面前,右手握拳,拳芒熠熠,她将无比精纯的灵气灌输在拳头之上,下一刻,只见她朝夜柔的脸上狠狠打去。 鼻梁骨直接打碎,夜柔身子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轻歌走上前,夜柔忽的有些惊慌,她连忙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部释放出来,在跟前凝结成了一面保护罩,轻歌勾唇冷笑,电闪雷鸣之间一脚踩去,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保护罩轻而易举的便被踩碎。 “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 轻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夜柔,身后是万丈青阳,挡去了半壁江山,她蓦地伸出手紧扣住夜柔的脖子将夜柔提了起来,转过身朝石台边沿走去,她轻瞥了眼不远处的兵器台,十八种冷兵器全部有秩序的插在上面,刀刃向上,锋锐无比。 夜柔脸色涨红,脖颈被人攥住导致无法呼吸,死亡的气息在心底蔓延,她只觉得,过去所学的种种,如今都派不上用场,她以为,来到了本家,在族比上,她必定无限风光,吸引那个男人的注意,就连在上石台的前一刻她都在想,要怎样出手,才能让夜轻歌死的快而痛苦,让她少受一些惩罚。 可现实,她为鱼肉,人为刀俎。 丹田内的灵气全部枯竭,同样是先天三重的级别,她甚至是后期巅峰,却在夜轻歌手里无法挣扎,如一条死鱼,随波逐流。 她艰难的朝墨邪看去,墨邪喝着小酒,满面春光,眼瞳之中好似只有那个无情冷酷身穿墨衫的少女。 他对她的险境绝望熟视无睹。 “夜轻歌,族比只是切磋,点到即止,你切莫坏了规矩。”秦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似是知道轻歌的意图,拍桌而起,怒道。 旁侧,夜青天的声音中气十足,“秦岚,你在抽签里弄的那些名堂以为我不知道么?还是你觉得我这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老头子很好糊弄?” 秦岚愣住,咽了咽口水,适才她惊慌之下脱口而出,竟是忘了这庞大的夜家,还有一个夜青天在。 “秦夫人。”上官麟不动如山,脸色不变,“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夜柔和三小姐在同一战是个巧合?夜柔对三小姐杀机毕露是个巧合?如若你还想好好当这夜家夫人,就别玩一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上官麟极少生气,一旦生气,便无人敢言。 夜青天也好,上官麟亦或者是陈治也罢,都是活了半百以上的人,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许多事,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魔琼端坐着,双手环胸,她睁开眼朝秦岚看去,秦岚脸色铁青,魔琼冷笑了一声,讥讽道:“废物,也好意思说是我秦家出来的人。” 秦岚黑着一张脸,屈辱万分却不敢言。 无论是夜青天还是魔琼,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第164章 以暴制暴 夜柔即将窒息,渐入死亡,魂魄好似要与躯体脱离。 石台后的屋子,夜雪等人闻声而出,一抬头便看见青阳下,少女将手中的人高高举起,朝兵器台狠狠扔过去,万箭穿心不过如是! 夜雪呼吸一滞,喝道:“住手!” 兵器台上的各种兵器都异常锋锐,夜柔若是砸在上面,身体只怕会被刀枪剑戟贯穿。 轻歌不为所动,将手里的夜柔丢向兵器台。 兵器台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鲜血四溅如一场血雾,伴随着纷纷大雪倒是有些凄艳之美,夜柔瞪大眼睛,眼球爬上血丝,刀剑贯穿其身体将其禁锢在兵器台上,她垂死挣扎,无力的动了动四肢,最终倒在兵器台上,没了呼吸也没了生气。 万籁俱静,风过无声。 石台下的练武场,是一众惊愕的目光和大片吸冷气的声音,兵器台上血溅三尺触目惊心,许多人似是想起了及笄礼的那晚,少女亦是如此,嗜血冷酷夺了夜水琴的性命,说杀人便杀人,手段残忍,雷厉风行。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血液的味道,让人起了鸡皮疙瘩。 轻歌从石台上走下,目光平淡如水,步伐沉稳不慢,她抬头看着飞雪掠过的日光,苍穹寰宇万象万物都在其眼中盛放倒映。 从今往后,她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放逐之路,鲜血浇灌,她将永不止步。 “秦夫人,还愣着干嘛。”上官麟扫了眼愣住的秦岚。 秦岚望着兵器台上瞪大眼身体冰冷的夜柔,旋即跃上石台,道:“第一战胜利者,夜轻歌。” 寂静过后,还是寂静。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银澜派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在夜青天和北凰的身边,北凰端起一杯茶,朗声道:“本宫以茶代酒,恭贺三小姐旗开得胜。”言罢,先干为敬。 轻歌作了作揖,笑道:“太子过奖了。” “轻歌,好你个臭丫头,居然还会韬光养晦。”墨云天突地朝轻歌脑袋上一巴掌拍过去。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墨云天的行事作风,简直和他家崽子如出一辙。 “同样是先天三重,局面却是压倒性的。”萧苍捋了捋胡子,道:“轻歌丫头实力深不可测,哪怕遇上先天四重兴许都能险胜,先天五重能战上一战。” “越级战斗?”墨云天讶然,挑了挑有些白花花的眉毛。 修炼一途,讲究个稳扎稳打。 越级战斗便是低等级与高等级之间的战斗,严格来说,同等级之间的人实力相等,等级越高,实力越高,等级低的能战胜等级高的人不多,相当于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特别稀罕。 萧苍点头,而后看向夜青天,“老头子,你家惊风真是生了个不错的女儿。” 夜青天随意的摆了摆手,满不在乎,一副“这很正常”的样子,只是他挺直了身板,整了整衣襟,装腔作势的咳嗽了几声,满面的红光怎么也掩藏不住,颇有一番欠揍的模样。 萧苍无奈的笑了笑,太息了几声,甚是欣慰。 他们几个兄弟都知道夜正熊非夜青天亲生儿子,也都知道夜惊风当初的死与夜正熊脱不了干洗,这些年,夜青天的愁苦他们都看在眼里,却也只能看着,有时看着夜轻歌追着北月冥满大街的跑被全城的人笑话也只能怒其不争恨其不幸,如今时过境迁,当初躲在夜青天背后软软弱弱的小女娃,现在却也落落大方亭亭玉立了。 不久后,在秦岚宣布下一场战斗的时候,阿努带着人把夜柔的尸体搬运走了。 夜柔毕竟不是本家的人,尸体还得运回去处置。 “加州那些人,可不好对付。”上官麟看着夜柔的尸体被带走,道。 夜青天沉声道:“若非轻歌反败为胜暴露实力,现在躺在那里的尸体就是轻歌的。”说话时,老人的眼里有雷霆乍现,风云四起。 他自知自己余生已没多少年,只好在当下倾尽一切去守护这个唯一的孙女。 儿子已经没了,儿媳也走了。 他只有这个孙女了。 之后的几场对战,夜晴染、夜离姿都顺利进入下一战,也就是明天,而夜雪、夜羽以及夜无痕等人则是在三天后的战斗出手。 与夜雪等人对战的,将会是外家子弟中最强的几人。 至于轻歌,她之前隐藏实力,为了不引人口舌,只得与外家子弟一样从第一天开始战斗。 “不过是个先天三重,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魔琼看着从石台上走下的秦岚,不屑一笑,道。 魔琼说话并未刻意遮掩,练武场上的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轻歌也听见了。 夜青天勃然大怒,轻歌却是挽住了他的手臂,夜青天回头看向轻歌,轻歌浅浅一笑,轻描淡写道:“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毕竟是落花城的人。” “噗……” 墨邪刚喝完一口茶,听见轻歌的话立即喷了出来,不由哈哈大笑。 这话,绝了。 夜青天哭笑不得的望着自家孙女腹黑狡黠的样子。 言语间,石台之上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无端被掀起的血雨腥风,骇人恶心。 天色渐晚,这算是今日的最后一场战斗。 夜萱对战杨城夜武。 夜萱咄咄相逼,双手沾染鲜血,将那夜武逼入绝境不说,还硬生生的扳断了夜武的一条臂膀,夜武跪地求饶,夜萱完全不理会,如一个杀人的恶魔,眼里只看得见鲜血,堪堪低下头,竟是在夜武的肩上咬下了一块血肉吐在地上。 “啊。” 夜武沙哑的尖叫声如击其的缶沉沉的撞击的众人的心上,夜青天瞳色阴沉、浑浊,他与上官麟对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坐在旁侧怡然自得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的少女,低声道:“轻歌,你是夜家的三小姐,这件事让你去处理。” 轻歌讶然,挑眉,抬眸看向石台上弑杀成性的夜萱。 “知道了。” 语毕,少女在秦岚要动身之前蓦地站起,身轻如燕跃上石台,在夜萱还想咬夜武的时候蓦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少女的头发。 以暴!制暴! 第165章 沉浮涌动 十二月的寒梅,冷冬的大雪,城郊外的桃花枯萎,枝桠被白雪覆盖,昔日华丽奢侈金碧辉煌的宫城,如今银白一片,无尽的肮脏和污秽藏在不为人知的炼狱。 暗红若梅的石台上,轻歌一把抓住夜萱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拖至石台中央,站在石台上,面对北月的众多权贵王孙,淡然自若,“这一战,夜萱胜。” “想吃人,就去吃人的地方。” 轻歌把夜萱丢在地上,缓慢走下石台,看了眼银澜,道:“处理好夜武的伤口,送回杨城。” 银澜领命。 知道轻歌在夜青天旁边坐下,秦岚才黑着一张脸走上石台说一些结束的话,她一面说着,一面看向与萧苍等人谈笑风生的轻歌,胸腔里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宣布战斗结果的事本该是她做的,夜轻歌竟然喧宾夺主,这可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脸。 战斗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去。 恭贺的恭贺,黯然神伤的也失望离开。 所谓族比,只是淘汰族中弱者挑选最强而已,不过如是。 街道上的积雪尚未融化,便有新雪覆了上去,古朴暗沉的马车朝皇城轱辘的行去,马车里边,北凰与北岭海相对而坐,没有一丝寒风渗透进来。 “皇兄,你认为夜轻歌今日的表现如何?”北凰闭目养神,抬了抬眼,道。 北岭海犹豫了会,似是在酝酿措辞,许久,才道:“惊为天人。” 他虽然早就得知消息夜轻歌便是无名,不是什么的废物,可再怎么听说也不比亲眼看见来得震撼,那种震撼冲击眼球,直指心魂。 “说说看。”北凰端坐着,天子之风尽显无疑。 “灵气精纯,丹田比起一般人的要强悍许多,否则提炼不出这么精纯的灵气。” 北岭海娓娓道来,“手段虽然狠毒,不过干脆果断,非一般女流之辈能做到的,斩草除根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心软之人难成大器;之后驯服夜萱,以暴制暴,有大将风范,难能可贵。” “不错。” 北凰点了点头,他紧了紧身上的虎皮披风,马车摇摇晃晃,他却魏然如泰山,“不过有一点你没有提到。” “还有一点?”北岭海皱眉,仔细想了想还是不知北凰说的是哪一点。 北凰道:“旁系人多不胜数,哪怕手中有名单,想要全部记住都很困难,可她只听名字一瞬之间便知道了对方是杨城人,可见她对这份名单很熟悉,说不定她记住的不止这么点呢。” “知己知彼。” 北岭海讶然,“心思残忍却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北凰抿唇笑,“刚柔并济,才能笑看天下。” 马车停了下来,车外的小厮站在马车边毕恭毕敬的道:“太子、七皇子,皇宫到了。” “走,去见见父皇吧,想必他也想知道今日夜家族比的精彩之处。”北凰道。 北岭海上前掀开帘子,北凰身姿优雅的走了下去,北岭海紧跟其后。 站在皇宫门前,宫闱深深,残阳如血,黑色大氅盖在北凰身上,北凰忽的回头朝无人的身后看去,漆黑深邃的眼瞳逐渐起了波澜,潋滟一冬。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夜家。 众人离去后,秦岚留下来收回残局和准备明日需要的东西,还有剩余的对战名单,族比是夜家的大事,不能大意。 “夫人脸色不好,可是病了?” 清越的声音忽的响起,秦岚蓦地回头看去,夜无痕靠在一棵树上,朝其眯起眼睛笑,有几分惬意。 “夜无痕?”秦岚冷笑,“你就只会说些风凉话?” “我再怎么说也是夜家的少主,怎么可能只说风凉话。”夜无痕朝前走去,他目光犀利如剑朝两侧丫鬟奴才们冷扫过去,顿时,适才还在打扫的奴才们,竟是乖乖退了出去,秦岚紧皱着眉头望着逐步朝自己走来的夜无痕。 夜无痕在秦岚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声线低沉沙哑,“夫人,这些年你们对夜轻歌可一点儿都不好,若是她强大起来了,你猜她会干嘛,要你是她你会干嘛……” 秦岚瞳孔微微紧缩,若她是夜轻歌,她会把当初欺辱她的人全部连根拔起,绝不留情。 夜无痕见秦岚脸色浮现愤怒的表情,勾唇一笑,转身离开,步伐看似平稳,只是顷刻之间便不见了人影。 空荡荡的练武场,无数席位都未曾坐人,石台上似乎还有鲜血的味道,秦岚放在椅背上的手紧抓着椅背一角,椅背出现了如蜘蛛丝般的裂缝,以秦岚的手为中心朝四周无规则的扩散,“嘭”的一声,椅子化为一堆木屑。 “夜轻歌,这夜家,还容不得你来放肆!” 一字一字,好似在咽喉最深处徘徊了无数遍才释放出来。 暗处,紫色袍摆的一角犹似曼陀罗盛放,夜无痕半边脸埋在阴影之中,半边脸被残阳的光火照得生辉,他望着秦岚的身影,唇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既然出手,他就不会收手。 末日,降临。 “夜羽,你知道吗,从母亲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是人了。”夜无痕自嘲道:“我是个魔鬼,狼心狗肺的刽子手。” 夜无痕身后,夜羽负手而立,轻装干练,红杉罩身,她望着面前男子的身影,苦涩的笑着。 风月阁。 梁浮入军,殷凉刹也没有呆在夜家的理由了,便在今日族比结束之后离开夜家。 轻歌与夜倾城才刚走近风月阁,便看见了站在风月阁门口的夜晴染和夜萱二人,待轻歌二人走得近了些,夜晴染复杂的看了眼轻歌身后抱琴的夜倾城,眸光微闪,忽然曲起双腿猛地跪在了轻歌面前。 轻歌沉默不语,冷冷的望着跪在脚边的少女。 “三小姐,晴染愿意跟着三小姐,誓死追随。”夜晴染道。 “理由。”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活下去。”夜晴染抬头,眼眸里装着的全是燃烧的希望和甘愿为之而死的意志。 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不人不鬼。 第166章 跪地 一到冬天,风月阁里的寒梅竞相开放,红的白的,相互辉映,芬香的味道笼罩着偌大的夜家。 积雪的路上来来往往没有什么人,夜晴染跪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从膝盖传来,她抬起头,望着轻歌的目光中充满了期盼。 “你叫夜晴染?”轻歌伸出手,修长纤细的手指挑起夜晴染的下巴。 夜晴染点头。 “你之前不是想讨好夜雪吗?”轻歌嘴角噙着一丝讥诮。 “那是因为我没有遇见三小姐。”夜晴染道。 “回去吧。” 轻歌放下手,带着轻歌朝风月阁内走去,夜晴染跪在地上挪动着双膝换了个方向,“三小姐,我是诚心的。” 轻歌跨过门槛,回头冷笑,“我不喜欢墙头草。” 夜晴染无力的垂下双手,苦笑了几声,夜萱上前想要把夜晴染扶起,夜晴染摇了摇头,推开夜萱,道:“让我跪着吧。” “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不是还有四小姐吗?”夜萱心疼的看着夜晴染。 夜晴染苍白的笑了笑,“我之前带着你火急火燎的去欺辱夜倾城,不就是把希望压在四小姐身上吗,可她救不了我,给不了我活路。”她转过视线,坚定的望着面前紧闭着的朱漆大门,像是赌场上的囚徒,孤注一掷,输了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四小姐不可以,难道她可以?”夜萱狐疑的看着风月阁的门和高墙上露出脑袋来的寒梅。 “她可以。” 当她看见她释放出灵气反败为胜弹指杀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可以。 风雪愈发的大,阿努让银澜送了几件虎皮大氅来风月阁,临走时,银澜想起还跪在门口的夜晴染,皱了皱眉头,说了句话才走,“三小姐,晴染姑娘跪在门外,现在还不曾走。” “哦?” 轻歌与夜倾城对视一眼。 “倾城,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轻歌问。 夜晴染与夜倾城一样,来自灵台府,唯一不同的是,夜倾城来北月是献身,夜晴染却是作为灵台府资质不错的后辈来参加族比,至于夜萱,是南部一个小岛上的旁系外家之女,在来北月的路上与夜晴染遇见,两人相逢恨晚,倒是黏在一起去了。 至于夜晴染为什么来投靠她,她曾在斗兽场给她的资料里看到过关于夜晴染的身世,倒也有趣得很…… 灵台府的天之骄女,却是个庶出,说来可笑。 “多个敌人,倒不如多个朋友。” 夜倾城道:“夜晴染在灵台府的时候从未与其他人一样欺辱过我,在北月凌辱我,无非是想讨好四小姐。” 轻歌有几分赞同,“夜晴染她在灵台府外家只是个庶女,你们夫人似乎不喜欢她,她这次能来本家参加族比应该是费了很大的功夫,若是在族比上没有排到名次无功而返,她日后的生存就不太乐观。” 夜倾城诧然,她倒是不知道轻歌对灵台府的事情这么清楚。 片刻后便释怀了,一个能以废物之身在族比上大战光彩的人,又怎能没有一点消息来源? “不过我有点好奇。”轻歌问道:“就这点理由还不至于让她舍命跪在风月阁,若是被夜雪知道了,以夜雪的脾性她恐怕都不能活着回灵台府,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其他的缘由?” 夜倾城脸色微变,她低着头,黛眉紧蹙,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轻歌也不急。 半晌,夜倾城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灵台府夜家长公子游手好闲,很是好色,平日里也是欺乡霸民作恶多端,这长公子与我同父异母,曾偷溜到我房间吃过几次香被主母夫人抓走了,因为我是要献给小王爷的人,所以他碰不得,不过我听说他经常出入夜晴染的房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只是听说而已……” 乱~伦…… 夜明珠将室内照的亮如白昼,轻歌垂下眸子,心思千回,这话题,有点沉重。 若真如夜倾城所说,夜晴染受灵台府夜家嫡子的蹂躏,在风月阁外跪半夜只为投靠她也不是不可能。 “小姐想留下她?”夜倾城问。 轻歌默认。 “那小姐准备何时让她起来?” 夜倾城看了眼关着的窗户,哪怕窗户是关着的,依稀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大风大雪。 “先让她吃点苦头。” 轻歌手提茶壶斟茶入杯,指腹抵着杯口将茶杯推至夜倾城面前。 风雪渐大,寒冷无比。 夜晴染脸庞冻得发紫,她哆嗦的握起拳头锤了锤膝盖,两条腿已经完全麻木没有任何知觉了,雪在她身上堆了厚厚的一层,将三千青丝染白。 脚步声响起,积雪下的枝桠被踩断,披着斗篷的夜萱连夜而来,手里拿了件大氅盖在夜晴染身上。 “不是走了吗,怎么还来?”夜晴染气若游丝,声似蚊蝇。 “雪太大了,我睡的不安稳,怕你冷着就拿了件氅子过来。”夜萱道。 夜晴染满足了笑了笑,道:“你也知道雪大,回去吧。” 夜萱瞪着风月阁的门,跺了跺脚,“素来听闻三小姐心狠手辣,没想到比传闻的还要阴毒一点,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不也是妇人。 夜晴染失笑,只是再无力气说话。 “姑娘这句最毒妇人心,可是连着你娘你奶奶一起骂了哦。”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夜晴染双眼一亮,夜萱愣住,朝朱漆大门看去。 原是紧闭着的门被一双纤细的手给打开,双门间的缝隙逐渐拉大,一张绝色美艳的脸入了视线,门楣前的少女站在夜色之中,消瘦的身体裹在大氅里边,夜倾城站在其身后,撑着一把寒梅伞,为其遮风挡雨。 “三小姐。” 夜晴染激动颤然,想起身,却险些摔在雪地之中。 “你们两个进来睡吧,风月阁别的不多,就房间特别多。”怎么说也是有房一族。 夜萱哼了哼,而后小心翼翼的把夜晴染扶了起来,望风月阁内走去。 夜倾城撑着伞,与轻歌同往夜色深处走。 风愈发的大,两扇朱漆大门被风关上,一丝天光从缝隙中流窜进来,旖旎万分。 第167章 出息 寒冷彻骨的夜,总是让人辗转悱恻难以入睡。 轻歌族比上的一鸣惊人,的确让许多人睡得不安稳,而在王府里的北月冥,亦是如此。 他翻了翻身子,而后掀开被子披上披风便打开门走出去,在雪中的亭子里坐下,风雪虽重,好在他实力不低,有灵气护身。 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月色藏在风雪中。 北月冥转头看向光秃秃的大树,忽的想起,两年前也是在这颗树下…… 彼时,夜轻歌选了个好天气来王府玩,她拽着他的衣角说,王爷,我以后就是你的娘子。 他特别厌烦,动作野蛮的推开夜轻歌转身离去,也不顾夜轻歌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兴许他只要一回头便会发现,少女双眼干净澄澈,乌黑如墨。 在北月冥过去的十几年来,夜轻歌如跗骨之蛆般无时无刻都在他身边,自他记事开始,他就异常讨厌夜轻歌。 只因为这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而这个女人更是一个废物,一个丑八怪,丑的惊天地泣鬼神。 曾有无数个日夜里,他反复的想着,要是她死了就好。 可如今,他的未婚妻是夜雪,夜家最冰雪聪慧的女子,他曾想要推开的人与他形同陌路,他该欢喜才对,只是胸腔却像是放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覆盖了紫红胎记和绝美清冷的两张脸庞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烁,将体内的唯一温度吞噬。 谁也不知道,那丑貌之下,会是这样的倾国倾城不是? 北月冥站起身子,鬼使神差般的走到了那颗无花无果覆了积雪的树前,他蹲下身子,将积雪和前面的土层挖开,发现帕子一角,他将那一角攥在手里把帕子拿了出来。 时隔多年,帕子已经变了颜色,北月冥将帕子上的土拍掉,趁着月光正好,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 小小的一方帕子上写的字不多,都是一些童叟无欺的话。 ——将来,我会是这里的王妃,和小王爷生一堆小娃娃,送一个给皇上报答他养育之恩,再送一个给爷爷,这样爷爷就不会寂寞了。 蹩脚的字倒是有些娟秀,落笔的署名是夜轻歌三个字,刺痛了北月冥的眼。 北月冥不由的笑了,他竟是不知,年少的时候夜轻歌这般可爱,天真烂漫。 原来生下来的小娃娃可以当做礼物送人。 只是,年少的他对她恨之入骨,又何曾知道她心思脆弱? 日次。 天光放晴,风雪不再下。 夜家。 不知怎的,夜晴染在风月阁外跪了半宿只为投靠风月阁的事情传到了夜雪的耳朵里,夜雪怒不可遏,将房内的一众瓷器砸碎,内屋里一片狼藉,饶是如此,也难以浇灭夜雪心里的怒火。 “这么点忍耐力都没有,日后还怎么和我去落花城?” 一连串的笑声传来,突地起风,紧关着的窗户毫无征兆的打开,夜雪迅速转头看去,魔琼一身红衣如火,千娇百媚的坐在窗上,端的是风情万种。 见是魔琼,夜雪才收起了一些不好的情绪,她走上前,脸上堆起了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琼姑娘,让你见笑了。” “见笑?有什么见笑的?” 魔琼咧嘴笑着,雪白的牙齿泛着森然的光,“你的确是夜家的天才不假,不过你这种货色放在落花城,那可是如牛羊一样满街都是,你只要记住,这次族比你没拿到第一,落花城的门,你休想进。” 夜雪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她紧抿着,双肩止不住的颤动。 “琼姑娘多虑了,夜家的族比非我莫属,唯有夜家少主夜无痕可以构成一些威胁罢了。”夜雪微微低头,道。 魔琼轻哼了一声,“夜无痕是哪个我不知道,不过那夜轻歌实力倒是不错,同样先天三重却是压倒性的胜利……” “就算她不是废物,一个先天三重的人也兴不起什么风浪。”听见夜轻歌这个名字,夜雪只觉得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立即打断了魔琼的话。 “瞧你这出息的样子。” 魔琼冷笑,冷风扫过,火红的身影转瞬之间便湮没在夜色里。 魔琼走后,夜雪反手一挥,灵气光刃掠出,竟是将挂在四兽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击碎,流光闪烁的屑片四处乱飞,夜雪虚眯起眼,愤恨之意朝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两日后的族比,她会让北月的人都知道,夜家只有她一个夜雪,没有什么夜轻歌。 丹田修复又如何? 灵气精纯又如何? 一个先天三重的修炼者,只是她手中的一只蚱蜢而已,她想让她今天死,她就活不到明天! 怒过了,夜雪换了身衣衫光鲜亮丽,准备与在外等着的夜离姿等人朝练武场走去,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上,奴才们你来我往忙得出奇。 “四小姐你看,那不是夜晴染吗?” 夜离姿对昨晚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些知道,眼尖的发现夜晴染和夜萱的身影后,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喊的特别大声。 夜雪朝夜晴染看去,熟悉夜家地形的她一瞬之间便知那条路是通往风月阁的。 “夜离姿,这两个人交给你了。”夜雪道,夜晴染是外家的小姐,她身为嫡系小姐对旁系小姐出手于理不合,更不符合她的身份。 在她眼中,夜晴染是已经投靠了她的人,如今讨好夜轻歌,是背叛,是反咬主子一口的狗! 她若是不教训一下,夜雪的威望可就真不值钱了。 夜离姿笑着应下,带着人朝夜晴染二人走去,这会儿,是她在夜雪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若是夜雪高兴,说不定族比结束之后她还能呆在夜家,甚至能一同去落花城! 想想日后的天高地阔,夜离姿便兴奋了起来,更是气势汹汹的逼近夜晴染。 阡陌交通的各种小道上光鲜的很,天尚未亮就有奴才把道上的积雪扫光,干干净净的甚是清爽。 夜萱扶着腿脚还是有些疼痛的夜晴染往住处走去,一面走一面嘀咕着,“族比没赢的希望就算了,日后要是留下病根,你哭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第168章 废了她的腿 夜萱在夜晴染身边嘀嘀咕咕的活像个上了年纪的婆婆,与甜美的容貌倒是有几分不符,夜晴染只是笑着,在她看来,族比也好,夜雪也好,都不重要。 她既然已经离开了灵台府,就不会回去,除非死。 在那个没有任何温情可言的家里,她遭受的耻辱简直不堪入目。 微微攥紧了袖子,夜晴染咬着下嘴唇,她如今的靠山只有夜轻歌,再无退路,只希望不会输得一败涂地。 “夜离姿来了。”夜萱凑在夜晴染耳边小声的说。 夜晴染抬眸看着迎面而来盛气凌人的夜晴染等人,鹅卵小道本就不宽敞,夜离姿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人,一下便将小道给堵住了。 夜萱二人停下脚步。 “离姿姑娘这是要作何?”夜晴染和声问道。 夜离姿嘲讽的笑了笑,“夜晴染,你也聪明,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这次来参加族比的,除了几个冥顽不灵的人,哪个不是四小姐的人?你倒好,前几天投靠四小姐,如今反弋一击,为了投靠那个废物还真是不惜代价,在雪地里跪了大半夜。” 讥诮的看着夜晴染有些曲起的腿,夜离姿眼中的轻蔑愈发明显,“其实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废物是哪里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灵台府是什么地方?穷酸至极,你吧,无论是在四小姐身边还是废物身边,充其量也就是一条狗而已,可如今,你似乎连该怎么做一条乖顺的狗都忘了。” 背叛主人的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远处,夜雪抬起手,将一枝白梅摘了下来,她余光瞥着夜离姿这边,红唇颤动无声轻言。 夜晴染身体挺的笔直,眼底波澜不惊。 “说够了吗?” 夜晴染问道,温和的态度倒是让夜离姿一时找不到话来反击。 夜晴染牵着夜萱的手朝路的前方走去,尽管被夜离姿等人挡住,夜萱脸庞抽动了几下,双瞳里爬上了几缕血丝,如一头处在暴怒边缘的狮子,若非夜晴染极力拉住,恐怕早就冲去囚笼撕咬万兽。 夜离姿身后的女子们见夜晴染等人走来,纷纷朝两侧让开,须知,若是事情闹大了,她们是最不利的。 夜离姿看了眼夜雪,突地转身瞪着夜晴染的背影,红了眼的喊着,“夜晴染,你以为你有多清高,不过是和自己兄长通奸的贱蹄子罢了。” 夜晴染脚步顿住,本就无法挺直的双腿软了一下,脚步趔趄险些摔倒,夜晴染身体轻颤,四肢发凉,忽然衍生出来的那种寒意渗透进骨子里,她瞪大双眼,瞳孔却是紧缩,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像是被雷电击中,夜晴染震悚着,惊恐着。 绝望着…… “夜离姿,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夜萱挣脱开夜晴染的手,逼近夜离姿,手中的匕首抵在夜离姿胸前,“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夜萱,你跟着我,我会让你前途似锦。”夜离姿面容有些狰狞。 “做梦。”夜萱凑近夜离姿,咧嘴笑着,热气扑打在夜离姿的脸上。 夜离姿冷笑,也不惧夜萱手中的匕首,冷声道:“都给我上,抓住她们两个。” 闻言,夜离姿带来的女子们一个个都拿出兵器围剿住夜萱和夜晴染,夜萱勃然大怒双目猩红,她手中的匕首就要往前推送,夜晴染焦急阻止,“小萱,不可以。” 嫡系的人杀了人不要紧,至多受些处罚,可旁系的杀了人,那可是要用命去还的。 夜萱握着匕首的手僵硬着,夜离姿趁其疏忽时候迅速离开,她实力本就与夜萱差不多,适才若不是夜萱占了先机,也不会落得下风。 转眼间,夜萱便被夜离姿的人围住,夜晴染腿脚不便,夜萱一面对付这些人一面还要照顾夜晴染,不过尔尔两人就都被抓住了。 此时,夜雪正朝这边走来,步步生莲,积雪化水。 “废了她的腿。” 夜雪走在夜晴染身侧,斜睨了眼夜晴染,垂眸,冷声道。 夜离姿点头应下,夜雪冷笑离开。 “听到没,把她的腿给废了!” 夜雪离开后,夜离姿朝其他女子们厉声喝道,同时,从空间袋中找出几根铁棍丢在地上,几名女子上前捡起铁棍,犹豫了望了眼夜离姿,夜晴染到底是来参加族比的人,虽属旁系一脉,但现在毕竟是在直系本家,若是夜家追究起来,她们难辞其咎。 似是知道了她们的心声,夜离姿不屑哼了声,道:“你们没有听到四小姐的话?有四小姐在还担心什么,都给我把她的腿给废了,她的腿不废,那你们的腿就难说了。” 说至最后,众女子都打了个寒颤。 其中一个人双手紧握着铁棍,鼓足了勇气朝夜晴染的狠狠砸了过去,夜晴染痛苦的尖叫了一声,双腿无力就要跪在地上,身旁两侧却有两人固定住她的身形,让她无处可逃。 夜萱双眼发红,似发怒的野兽,偏生被禁锢住,只能在笼子里怒吼。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都毫不犹豫的提着铁棍上前砸夜晴染的膝盖。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忍心泣血的痛苦。 冬日里的雪落在地上,覆了青草掩了泥土香,小道上铺满冬暖夏凉的鹅卵石,铁棍砸碎骨头声音在空旷地方上听来毛骨悚然,其他外家旁系的小姐好似见怪不怪,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余光看个热闹就好,是非之地也要趁早离开。 夜离姿面容狰狞,笑得放肆。 夜雪离开背对着夜离姿等人,听见身后凄惨的喊声和打断骨头的声音,唇角勾勒出一抹漠然的笑。 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只是夜雪的笑尚未浓郁便已凝固,身后响起了夜离姿疯狂的声音,“夜轻歌!” 夜雪脊背僵住,她寸寸回头,风雪中,少女身着血色长衫徐徐走来,旁侧的夜倾城为其打着寒梅伞,寒风泣血,冷冽彻骨,无数血魔刃破空而出,似下了一场无边血雨在夜离姿的人身边悬浮,犀利锋锐的仿佛随时都能隔喉断命。 第169章 像个畜生 夜雪瞳孔骤然紧缩,如泼墨般漆黑深邃的眼瞳之中倒映出少女红衣似火。 轻歌脸色冷漠的朝前走去,夜倾城在旁侧撑着伞。 “三小姐。”夜离姿皱了皱眉,看着血魔刃心里一紧,行了行礼。 轻歌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夜离姿一眼,只是往前走着。 “夜轻歌,我敬你是嫡系小姐便礼让三分,你别给脸不要脸。”夜离姿伸手拦住轻歌,目露凶色。 “啪!” 毫不客气的一巴掌落在了夜离姿的脸上,镶嵌着银珠的发簪落在地上,夜离姿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隐约渗透出淋漓鲜血,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跟前面无表情的轻歌。 夜离姿几近疯了,就要破口大骂又是一个巴掌打在了夜离姿另一边脸上。 “真好看,这样就两边对称了。” 轻歌笑了。 娇若玫瑰却暗藏毒刺。 轻歌与夜倾城朝夜晴染走去,夜离姿双眼发红瞪着轻歌背影凄声喊道:“废物,嫡系的又如何?嫡系还不是出了个奇丑无比的废物?丹田恢复又如何?废物就是废物!夜轻歌,你这辈子注定被四小姐踩在脚下。” 软靴停下,脚步止住,伞下的少女回眸冷笑,“倾城,告诉她,她现在这样子像什么?” “狗急跳墙,像个畜生。”夜倾城手执寒梅伞,淡淡道。 轻歌笑声清越,回头朝夜晴染走去,夜倾城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跟在轻歌旁边。 夜晴染双目赤红,屈辱感蔓延四肢百骸,浑身的血液好似都热了起来。 轻歌走至夜晴染跟前,她看了眼夜晴染耷拉着的双腿、苍白的脸和溢出冷汗的额头,夜晴染唇色干涸,她虚弱的笑了笑,道:“三小姐。” “放开她。”轻歌冷冷的看着夜晴染旁侧的两名女子,两名女子禁锢住夜晴染的手,闻言,两人看向夜晴染。 冰冷的触感抵在白皙的脖颈上,其中一名女子陡然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轻歌,轻歌手执锋锐的匕首,眸光喋血。 女子吓得松开夜晴染,另一名女子也战战兢兢的放手,轻歌扶住将要摔倒的夜晴染,转眸看了眼夜萱,禁锢住夜萱的两名女子与之对视,内心深处衍生出一股寒意,竟是鬼使神差般的松开了手。 夜萱脱离桎梏立即上前扶住夜晴染。 “这次族比就不要参加了,等会儿我会让银澜派几个医师去为你疗伤。”说完后,轻歌看向夜萱,“在族比上不要吃人。” 夜晴染点头。 言罢,轻歌与夜倾城朝练武场走去。 狭路相逢。 夜雪站在小道旁,冷冷的看着轻歌。 “夜轻歌,等我赢了族比,我一定会带你去落花城的。”夜雪道。 到了落花城,她便是主宰,莫说一个夜轻歌,十个夜轻歌她也不放在眼里。 “倾城,我听说小王爷有意纳你为王府的侧妃,可是真的?”轻歌并不理会夜雪,转头看向夜倾城。 夜倾城的琴声能与魔琼媲美,世间如此奇才难得一二,北月冥惊艳过后的确说过想纳其为侧妃的话。 虽说夜倾城是旁系外家一脉,还是荒无人烟的灵台府,身世的确配不上有着皇室血脉的北月冥,不过单是夜倾城执伏羲琴对抗鬼音手魔琼的事,便让她有这个资格了。 夜倾城点头,“小王爷的确说过此话,只是莫说是侧妃,就算是那王妃之位,我也不稀罕。” 轻歌大笑,夜雪脸色黑可滴墨。 —— 夜家练武场。 天光才刚放晴,曙光浓烈,薄雾淡云,轻歌与夜倾城来时练武场上只有寥寥几人,奴才们来来去去,走路姿势端正的很,生怕出了纰漏性命堪忧。 乾坤石旁,天地灵气异常浓郁。 梅花桩上,少年英姿飒爽矫健如狼,一招一式都稳扎稳打,衣襟如风大汗淋漓,左手为拳右手成掌,虎虎生威呼啸凛冽,端的是气吞山河威武雄壮。 轻歌与夜倾城在梅花桩旁停下,见雪下得小了,夜倾城便将伞收了起来。 少年自空中翻过,稳稳的落在地上,汗水涔涔而落,他一抬眸,便看见了站在面前的轻歌,愣了一会儿后双手抱拳,朗声道:“三小姐。” 轻歌望着梅花桩上刻骨训练的少年,眸色深邃。 少年聂旭,西海域夜家之人。 来夜家的这些日子,聂旭不争不抢,脚踏实地,只要一有时间便来练武场或是修炼或是习武。 让她好奇的是,西海域那般混乱,强者如云,沿海的夜家旁系一向要比其他地方的要强大许多,聂旭又是怎样脱颖而出的? 而且,据她所知,聂旭只是个私生子而已,十三岁的时候才被父亲接回去。 世家,往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卡在瓶颈了?”轻歌问道。 聂旭讶然,脸色倒是没有多大表情,他点了点头,道:“先天三重巅峰已经卡了五个月。” 一道灰色的光团袭来,聂旭抬头,立即伸出手抓住,他低头看去,是个普普通通的空间袋。 “空间袋里有五千灵气丹,够你突破先天四重了。”轻歌道。 灵气丹是四星大陆的通用货币,本身的价值也很大,每一枚灵气丹里边都氤氲着无比精纯的灵气。 聂旭紧握着空间袋,丹田内分出一丝灵气窜入空间袋感应了一番,不错,的确是五千灵气丹,空间袋里充沛的灵气让他感觉到了丹田的渴望,有这些灵气丹,他的确能一举突破先天四重,在修炼一途,再往前走了一步。 只是…… “三小姐可需要我做怎么?”他从来不相信从天而降的好。 “好好突破即可。”轻歌笑道。 聂旭紧攥着手中的空间袋,他从不要别人平白无故的东西,只是这空间袋里的五千灵气丹对他过于重要,他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参加族比的名额,家里的主母和其他的公子小姐却见不得他好,别人都是被十几个人护着来北月都城,而父亲只给了他一个随从。 半路遇见了一头野狼,他亲眼看着随从被活活咬死,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亡命的跑。 这次族比,他若不能取得成绩,回去等待着他的将是无休止的折磨。 这种日子,他过够了。 第170章 厮打 天愈发的亮,众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到齐,北月冥来时,尚未走进练武场,旁侧却是走出一名男子,北月冥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皱了皱眉,“夜无痕?” 夜无痕摇着三十二节折骨扇,他看了眼北月冥,道:“小王爷可还记得这个?” 夜无痕从衣袖里拿出一枚东西,丢给北月冥。 北月冥将这东西接住,眉头紧蹙,这是他束发的玉冠,前几天丢失了,因这玉冠里镶嵌了他一直珍藏的玛瑙,特地派人找了,找了几天没有任何结果,他也就不再上心。 充其量也就是个玉冠而已。 “为何会在你那里?”北月冥眼神漠然。 夜无痕耸了耸肩,收起扇子,“我昨晚去轻歌那里饮茶,在梳妆台上发现了这枚玉冠,问后才知这是轻歌在路上捡的,她也不知是谁的,瞧着精致就带回去收藏,我跟轻歌交谈过后便把这玉冠带走,准备今日还给王爷。” 顿了顿,夜无痕又道:“哦,对了,我带走的时候轻歌还舍不得呢。” 北月冥垂眸望着手中的玛瑙玉冠,这玉冠上的青石玛瑙整个北月都城拥有的人本就不多,更何况他直接让人镶嵌炼制在玉冠束在发上招摇过市,谁不知道这玉冠的主人是他? 夜轻歌更不可能不知道! 只有一个解释,夜轻歌知道这玛瑙玉冠是他的,对他还心生爱慕就放在风月阁珍藏,被夜无痕发现后脸皮子薄才故意说不知道。 北月冥虚眯起眼,指腹摩挲着的精致滑腻的玉冠,若有所思。 族比。 第二日的天气万里无云,湛湛青空上漂浮着几片云,似是深海倒过来,各处的梅花怒放一冬,其他百花黯然失色,在这料峭寒冬里,唯有梅花称王。 夜晴染双腿骨折无法参战退出了这一次的族比,与轻歌对战的是一名男子,年方二十,边境来的旁系一脉,长得眉清目秀,倒像是个读书人。 “丘野髯。” 那人双手抱拳,拳与掌碰撞的刹那,边境战士的肃杀气息毕露,澄澈纯然的双眼之中嗜血涌现,风云不止,厮杀不休。 轻歌只愣了一瞬,而后抱拳,三个字掷地有声,“夜轻歌。”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轻歌看见站在对面的男子忽的朝她狂奔而来,没有刀枪剑戟,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灵气光刃,只是简单的将丹田内的灵气灌溉在四肢,以命搏命。 轻歌的手放在腰间别着的空间袋上,明王刀才露出一个刀柄,轻歌心神微动,明王刀便回到了空间袋之中。 没有兵器的战斗,她最拿手。 在现代执行任务时,她至多带一把无声枪和一捆千里绳索,许多战斗都是近身攻击,认真说起来,近身攻击考验的不仅仅是灵活和敏捷。 丘野髯消瘦的身躯带起阵阵狂风,到了轻歌面前也没有任何怜香惜玉,拳头之中灵气十足,狠狠朝轻歌脸庞打去,石台下席位上的众人心好似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拳若是打在岩石上,岩石都会崩裂,更别说脆弱的脑袋。 破风声起,轻歌脚步偏移,身子迅速侧开,丘野髯的拳头碍着轻歌的耳垂打了出去,擦出的风撩起了耳边的几抹碎发,狂风大作,雷霆滚滚,丘野髯的拳头打到极致,最不可能的是,他尚未将拳头收回竟是换了个方向,手掌舒展,如刀剑般用尽了力道,在半路中朝轻歌的后脑勺劈去。 轻歌站定不动,眸中闪烁着妖冶的色彩。 她勾唇一笑,身子朝后倒躲过这一击后双手撑在地上,双腿横飞起,将灵气灌在双脚上,朝丘野髯的脸狠狠踹去,让其措手不及。 丘野髯节节后退,轻歌手掌朝地上一拍,身子旋飞,一双银纹软靴稳稳的落在地面之上,丘野髯的脸色却是多了脚印,发丝紊乱,虽有狼狈之姿,但气场并未输任何人。 两人站在石台的两侧互相对望,天地无声目光好似会说话,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双腿迈动如同下了一场狂风暴雨,速度异常的快,仿佛疾风掠过,身后只有一道道残影。 轻歌朝丘野髯狂奔而去的刹那,丘野髯凝视着轻歌,好似卯足了力量,双手紧攥着,同时也朝轻歌奔去。 风云际会,最帅的姿态便是肉搏。 活像是两颗地雷,在空中相遇,引爆的,会是整座孤城。 两人过招,或拳或掌,残影一道道,看得人眼花缭乱。 因两人不是简单的对打,拳脚上都灌注了灵气,故此,一拳砸出仿若能捅破苍穹,手掌横劈似能撕裂空气。 丘野髯躲过轻歌的攻击后,右手握拳趁其不备一拳猛地打在轻歌小腹上,轻歌眸光微动,紧抿着的唇微微张开,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滴落在丘野髯的手背上。 丘野髯并未因轻歌是个姑娘而手下留情,相反,每一拳打出锋锐的好似刀剑能将血肉贯穿。 轻歌双眸微红,似有血魔花在瞳孔深处怒放,妖冶妩媚。 轻歌咧嘴浅笑,脸上的血色平添了几分风情,只是眼中的杀意戾气让人望而生却。 似是发狠,轻歌蓦地抓住丘野髯的手,过肩摔后跪在其脊背上,将其手臂一扳,咔嚓之声在寂静的练武场上响起。 丘野髯的手臂,断了。 丘野髯倒也是个汉子,遭受如此疼痛却也不哼一声,只是眉头紧蹙,若非其满头大汗的话,席位上的众人还以为断臂之痛不过如此呢。 轻歌舔了舔嘴角的血,眸光突地下移,自石台下的众人身上划过,落在寒梅之中的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黑袍,身材瘦弱高挑,漆黑的斗篷随意的罩着,几缕黑发露了出来,旁侧的纱衣女子手执月白伞为其遮去风霜。 男子眼瞳漆黑深邃,无情冷酷,转瞬却又温和若水。 云里雾里,朦朦胧胧。 佣兵协会会长…… 轻歌皱起眉头,等仔细看去,梅树林里却空无一人,雪地里连个脚印都没有,适才看见的,好似只是幽灵的过隙,不留任何痕迹。 第171章 你输了 寒风凛冽,白雪纷飞,血色的寒梅似世间最剔透的琉璃点缀这银装素裹的世界。 练武场,石台。 丘野髯骨骼分明的双手紧握着拳头,虚眯起的双眼中透露出野狼般狂性,红光稍纵即逝的,体内的热血逐渐沸腾,轻歌望着梅林的间隙,他突地伸出右手狠狠抓住轻歌脖子,将轻歌脑袋朝地上砸去。 轰隆! 坚硬牢固的石台被砸出一个深坑,丘野髯扣着轻歌的脖子将其丢在地上,轻歌吐了口血,摇摇晃晃的站起,大量的血脑袋上流下。 夜青天紧攥着手,额上青筋暴起。 “夜兄,忍住。”上官麟道:“你虽然是轻歌的爷爷,但也是夜家的大长老。” 夜青天呼吸气促,双眼浑浊,他紧抿着唇,闭上眼。 “夜爷爷。”北凰温和出声,“本宫听说惊风叔叔年少时你为了锻炼他的胆子将他丢进狼群里,轻歌虽是女子,身体内流的可是惊风叔叔的血。” 听得此话,夜青天这才逐渐释怀。 天知道,看见轻歌在石台上受到欺负的时候,他恨不得把那个什么丘什么髯的吊起来揍个三天三夜。 可是他不能! 他是夜家的大长老。 “回府里把补血人参拿来。”北月冥对身后的小厮轻声道。 小厮惊讶得很,“补血人参?那可是王爷生辰时皇上送的礼,弥足珍贵呢。” “回府拿来。”北月冥明显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小厮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悄然退去。 北月冥脊背陷入椅背之中,他眯起眼睛看着石台上满头鲜血的少女,放在手把上修长的手指轻敲了几下。 夜雪站在兵器台旁,望着石台之上轻歌狼狈的身影,嘴角绽入一抹嘲讽的笑。 丘野髯是这几天突破先天四重的,身为边境人,从小耳濡目染一身凛然杀气,招招式式拼的都是力道,一路过关斩将,也从未对谁手下留情过,哪怕对手是个女人。 她昨日查看了这些外家儿女们的资料,对丘野髯的兴趣特别大,天还未亮她就找到秦岚,希望秦岚暗中安排一下让轻歌和丘野髯对战。 母子俩还真是心有灵犀,秦岚正有此意,早就安排好了。 也是,谁也不想轻歌安好。 最重要的是,战斗之前,她特地找了丘野髯,只要他在族比上把夜轻歌废了,她保他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轻歌抬起手擦拭掉眉尾后的鲜血,擦完后还有大量的鲜血流下,滴落在暗红的石台上,宛似九州地府忘川河下徐徐盛放的血莲。 “我赢了。”丘野髯看着轻歌,皱了皱眉头,道。 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再打下去,对面的女人只会受更多的伤而已,他要的只是赢这么简单。 轻歌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脸上的血,直到双手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台上台下,无数人,无数道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 风雪止住,日光温暖,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慵懒的虚眯起眸子看向站在对面一本正经的丘野髯,咧嘴一笑,少女喋血弑杀,“我怎么会输呢?” 丘野髯愣住。 残影闪过,却见适才还站在石台边沿的女子朝这边狂奔而来,横空飞起一脚横踹在丘野髯的脸色,丘野髯右手握拳作盾当了一击。 轻歌脚踩着丘野髯的右手拳头悬浮在半空之上,血色长衫随风而扬,绑着青丝的红绳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黏着血的碎发遮了半边脸,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丘野髯,狂风大作,雷霆乍现,寒芒四起,轻歌脚下微微一用力,身子腾空翻起,落地之时手掌朝石台上拍去。 飓风袭来,丘野髯皱起眉头看向四周,适才还在面前的少女却已不见。 “在找我吗?” 耳边响起鬼魅般的声音,丘野髯瞳孔骤然紧缩,手肘顿时朝后顶去,轻歌侧身躲开,脸上浮现一抹冷笑,一记鞭腿飞起,砸在丘野髯的后脑勺上,丘野髯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就要站起之时轻歌突地一脚踩在丘野髯的膝盖上。 丘野髯双眼瞪大,张大嘴如野兽般低吼出声,膝盖骨碎裂的声音听得台下众人毛骨悚然。 轻歌右手伸出,明王刀自手中的出现,刀尖抵着丘野髯的脖子,一点红色的颜彩在丘野髯的脖子上逐渐晕开,轻歌脸上染着鲜血,眼底一片肃杀之气,如地狱而来的修罗,骨子里流着得都是恶魔的血。 “你输了。”轻歌勾唇,笑道。 丘野髯身体痉挛发颤,断臂断骨之痛饶他再硬汉也做不到面色不改。 轻歌将明王刀收下背对着丘野髯准备朝石台下走去。 “轻歌,小心!”席位中的殷凉刹蓦地站起,尖声大喊。 轻歌垂眸望着脚底的软靴,眼中寒芒闪烁。 轻歌身后,丘野髯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量,从空间袋中召唤破月短刃。 登时,铺天盖地的短刃自身后向轻歌刺去,漆黑色的光弧闪烁着诡谲的颜彩,锋锐毕露。 端的是,万刃穿心! 夜青天拍桌而起,北凰微微蹙眉,指尖轻动,殷凉刹手握火红长鞭眼神毒辣,墨邪攥紧了手中的酒葫芦蠢蠢欲动,北月冥紧抿着唇瞳色发黑,不远处的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双眼有些充血。 轻歌忽的抬眸,微笑,清冷的寒风自耳边撩过,将黏在脸上的三千青丝吹起,沾满鲜血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几近凉薄,杀机隐隐! 万千破月短刃眼见着就要扎进轻歌后背之中,轻歌身上突地燃烧其了熊熊烈火,红色的火焰的怪谲奇特,美似牡丹,她在火中妖冶的笑着,绝艳潋滟。 但见悬浮在半空的无数短刃被突然袭来的红色火焰包裹,顷刻之间化为齑粉消失在风里,轻歌手握明王刀身后的血焰犹似羽翼,她背对着丘野髯,勾唇无奈冷淡一笑,突地将明王刀朝后丢去。 明王刀自空中画出一道完美弧线,准确的插入丘野髯的眉心之中,贯穿头颅没入暗红的石台,鲜血飚溅的场面将一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吓得惊慌失措大喊大叫。 第172章 你受伤了? 轻歌放下手,明王刀自丘野髯的身体中拔掉,鲜血四溅,转眼之间便到了轻歌的手中。 轻歌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动作缓慢的擦拭着明王刀上触目惊心的鲜血。 她从未想过要杀谁,亦或者是要害谁,甚至对于丘野髯这个人,她还是欣赏的,她欣赏努力攀爬永不言弃的人,故此,与丘野髯对战的时候她收起了明王刀,哪怕丘野髯出手时毫不客气导致她重创,她也未曾有过一丝怨言没起杀心,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上石台之前,阿努找到他说丘野髯已经是夜雪的人,可能会对她下杀手。 尽管如此,她心里想的还是留他一命。 她欣赏他的边境战士的气魄,可他却把自己逼上了死路,与人无尤。 将手帕丢在地上,轻歌收起明王刀,跃下石台,一侧的阿努吩咐了几个人上石台用裹尸布把尸体抬走。 轻歌沉着脸朝席位上走去,夜萱站在不远处面对着她,轻歌停下脚步,夜萱忽的拿出手帕踮起脚细心的擦掉她脸上的血渍。 “你受伤了。”夜萱呢喃着。 她崇拜嗜血的东西和狠辣的手段。 轻歌点了点头,她笑着揉了揉夜萱的脑袋,转身入了席位,风轻云淡,若非脑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众人恐怕还以为她安然无恙呢。 她的位置在特别瞩目的地方,夜青天和北凰的中间。 “我从迦蓝带了几枚血修丹来,等会儿我会派人送去风月阁。”北凰道。 “那我就提前谢过太子殿下了。”轻歌淡淡道,不悲不喜。 兵器台旁,夜雪看着丘野髯被人抬走的尸体,恨铁不成器的皱了皱眉,她攥紧了双手,正看见北月冥的属下拿了一个精致的礼盒过来,她去过王府许多次,前年北月冥生辰的时候她也在,对着锦盒印象深刻,虽不华丽,但这锦盒里装着的可是补血人参。 只要心脉和五脏护住,哪怕体内的血全部流干,只要将这补血人参服下,便能恢复如初。 她可记得,在西海域被无名打伤后,回北月的路上北月冥待她出奇的温柔,说是等回了都城要拿补血人参给她好好补补,虽然这些日子没什么消息,但她心里一直都在期待着。 夜雪满面红光,稍有羞怯之色,她腼腆的走过去,姿态傲然,白衣如雪。 北月冥接过小厮拿来的锦盒,他端着锦盒起身与夜雪擦肩而过朝轻歌走去,夜雪愣住,脸色僵硬,眼角抽搐。 “三小姐,这是补血人参,对你的伤应该有好处。” 北月冥目光漠然,可眼底深处却有暧~昧之色弥漫,他突地想起了夜无痕的话,心里充满了自信。 不错,夜轻歌还是欢喜他的,不然怎会收藏他的玉冠? 轻歌蹙眉,与夜青天对视一眼,轻歌朝夜青天挑了挑眉,她不想要这补血人参。 轻歌自认为自家老爷子必定能体会她的意思,便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夜青天好似明白过了了,他捋了捋胡子,装模作样的干咳了几声,贼兮兮的笑道:“补血人参啊……嘿嘿……小王爷有心了,阿努,还不快收下,拿去后厨熬成药汁。” 阿努上前自北月冥的手里接过锦盒,朝后厨的方向走去。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了几下,这老头…… “三小姐,本王王府上还有许多疗伤妙药……”北月冥道。 “不……” 轻歌打断北月冥的话本想拒绝,夜青天却是忽的一巴掌朝其大腿狠狠拍去,腿上的痛止住了轻歌的话,轻歌愤怒的瞪向夜青天,夜青天却是笑眯眯的看着北月冥,说:“小王爷真是有心。” “夜爷爷,这是小王应该做的。”北月冥暧昧的看着轻歌,“毕竟曾经是我对不起轻歌。” 从三小姐到轻歌,不仅亲昵了几分,还让人浮想联翩。 奇异的是,众人反而都看向夜雪,如今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女夜雪是未来的冥王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未婚夫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另一个女子嘘寒问暖,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女子还是他之前的未婚妻…… 北月冥寒暄了几句,见轻歌无心言谈只好恹恹回来,他回头的时候看见站在席位之中的夜雪怔了怔,之前一心只在夜轻歌身上倒是不知道夜雪过来了。 “雪儿,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着凉了?”北月冥问。 “王爷。” 夜雪紧咬着下嘴唇。 北月冥站在其面前一言不发,默然的等着夜雪的下话。 半晌,夜雪拉住北月冥的衣袖,双眸之中情深意浓,“王爷,我已经及笄了,可以成亲了。” 是的。 适才看见北月冥走向夜轻歌的时候,她恐慌了,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如百鬼之中爬出的卵虫一点点的侵蚀掉她的灵魂,让她失去理智,让她红了眼。 她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北月冥身上,听秦岚的建议尚未确定身份时就已经献出了身体,若北月冥不要她了,她真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她这一辈子都要被毁了,毁了! 不!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从小到大,冥王妃都是她梦寐以求的头衔,谁若敢挡她,哪怕不择手软她也不会心软。 “雪儿,你急什么?” 北月冥的眼里一片冷漠,“你难道忘了魔琼阁下的话?只要你得到了族比第一,就可以去落花城,若本王现在与你成亲,你去落花城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番言语醍醐灌顶般让夜雪幡然醒悟。 是啊,她的路还很长,她还要去落花城,为家族带来荣耀,她不仅是夜家的骄傲,将来也会是秦家的骄傲。 日后要是去了落花城,秦家那么大的世家如她一般的天才本就数不胜数,若她还成亲了,秦家就不会器重她。 这般想着,夜雪心情倒也舒坦了。 不过…… 夜雪看轻歌的背影,衣袖下的双手紧攥着,双眸泛着幽绿的光如至毒的蛇,阴狠残忍,杀机乍现。 ——去落花城之前,她要解决掉这个麻烦。 ——不然,她也无法安心去落花城。 第173章 音刃 后厨里的人将补血人参熬成一小碗汤汁后阿努便让银澜端了过来,轻歌接过药碗,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轻歌挑了挑眉旋即一饮而下,入口的苦味让她脸色变得铁青,夜青天等人来不及阻止,见轻歌喝完了药汁后夜青天低头掩嘴干咳了几声,北凰眼瞳之中氤氲着清光,墨邪不怀好意的笑…… “墨哥哥,你笑什么?”夜菁菁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墨邪。 墨邪凑上前小心的说:“补血人参药效虽然好,但味道可是出了名的恶心,鲜少有人吃了补血人参后还能安然无恙的。” 他还记得五六岁左右的时候和北月冥比试,结果打上火了,两人都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直到墨老爷子来了两人这才停止,墨云天将珍藏的补血人参拿出来,味道让两人都接受不了,可似乎有种共性,两人都不想输给对付就装作无事,没想到才一炷香过去两人就都受不了了趴在茅房里吐。 想起这些,墨邪眸里不由的浮现了一抹哀伤之色。 他把他当兄弟,出生入死,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可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却总与他背道而驰。 坐在后侧的萧如风安慰似得拍了拍萧如风的肩膀,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墨邪和北月冥儿时打架的时候,萧如风也在,他从小性子温和至极,之后从家里偷来几株灵芝喂给墨邪二人,这两人才消了气和好如初。 时过境迁,也不知是什么变了,年少的真挚竟一去不复返。 轻歌将碗放在银澜端着的托盘上,她脸色极差,虽能感觉到脑袋上的伤已经好了,可那入口的苦味,却让她生不如死。 “这是梨糖,味道甘甜能解苦味。” 包装精巧的梨糖以及修长如玉的手忽的出现在轻歌面前,轻歌愣了愣,转眸看了眼坐姿端正的北凰,大大方方的接过梨糖服了下去,梨糖入口即化,惊讶的是,服下黎塘后那骇人的苦味转瞬就没,倒是减了几分痛苦。 一段小插曲过后族比依旧在进行,万分精彩,不过也都是点到即止的切磋,没有多大的血腥,之前看了轻歌与丘野髯的战斗,对后面的小打小闹众人竟然提不起兴趣来了。 “轻歌,你适才以先天三重的实力战胜了先天四重的丘野髯实在让人惊讶。” 夜青天望着石台上的战斗,忽的道:“若是遇上先天五重的人,你有几分胜算?” 上官麟与他说轻歌能越级战胜先天五重实力的人的时候,他是不信的,毕竟越级挑战这种事情过于变态,也实在稀罕,极少有人能做到,就算能做到也是越级战胜超过自己一阶的。 不过上官麟从小便生活在深山之中,对于战斗方面的洞察力,夜青天还是相信的。 故此,他想问一下。 坐在中央的少女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瞳色漆黑如墨,气质清冷,她忽的仰起脸轻狂一笑,眼底神采飞扬,眉宇之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先天五重能战胜,先天六重可以险胜。” 先天六重她也能战胜,只是她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满罢了。 尽管如此,可这话说出去,依旧是彻底的嚣张。 北凰转头讶异的看着轻歌,少女眉眼之间透露出的不是自负,是确确实实的自信,她能战胜,她一定能赢。 夜青天错愕不已,愣愣的望着自家嚣张的孙女,好一会儿过去大笑不止,不愧是他夜青天的孙女,就是狂! “啧啧……” 挖苦奚落的声音在后边响起,而后是一连串刺耳的笑声,那笑声化为音波音刃有攻击性的朝轻歌袭去,无形中似要摧残轻歌灵魂。 夜青天大怒,“魔琼,老夫还没死!” 北月上下谁不知道他夜青天就是护短?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孙女? “大长老,这只是小辈之间的切磋试探,没必要生气吧?”魔琼笑道。 夜青天怒不可遏,他将灵气灌溉于双手之中,轻歌按住夜青天的手,夜青天朝轻歌看去,见轻歌神态安然虽有疑惑不过还是听轻歌的没有贸然出手。 远处,夜倾城将伏羲琴从空间袋里拿出,她担心的看着轻歌,正想以琴音还击魔琼,正见轻歌朝这边看来,摇了摇头。 夜倾城犹豫了会,不过还是把伏羲琴收了起来。 让无数人谈之色变的音刃似流光般冲击轻歌,轻歌脸色不变镇定自若。 夜倾城的琴声虽然能抵住魔琼的音刃,可夜倾城上次已经与魔琼交手过,夜倾城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何况魔琼此次出击并非玩笑,若夜倾城再出手魔琼只怕会盯上夜倾城,那夜倾城接下来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至于夜青天,夜青天是夜家的大长老,他站在一家之主以上的位置,端的是夜家的风采,魔琼实力虽然不俗,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小辈更是落花城来的人。 所以,夜青天绝对不能出手! 魔琼的音刃摧残的是人的心魂,轻歌活过两世,走过两个世界,她的心魂自然要比一般人牢固许多,至少魔琼现在的音刃暂时对她起不了作用。 铺天盖地的音刃流星追月般全部攻击在轻歌身上,诧异的是,这些音刃到了轻歌身上,竟是全部瓦解,犹如火遇见水。 魔琼皱了皱眉,眼瞳之中火焰花怒放。 “有点本事。”却见她嗤鼻冷笑一声,双手微微攥紧,眸光凝住,加强了音刃攻击。 这次的音刃不是无形,而是有颜色的,像是灰色的轻烟拂过大地逐渐侵蚀坐在练武场中央的少女,少女身着血色长衫,脸色沾染着斑斑血迹,犹似地府的使者,人间的修罗。 当灰色轻烟腐蚀轻歌的身体时候,轻歌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心魂受到了摧残,一丝痛苦蔓延开。 嘭! 红色精神之火骤然炸开,绚丽多姿似烟花,精神之火中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金色的火焰,灰色轻烟碰触精神之火,消失殆尽。 第174章 火焰龙狂化 虚无空间内,一直沉睡的火焰龙在漆黑的荒芜中突地睁开双眼,布满诡谲纹路的双眼中像是灌入了无尽的荒凉之感,无人敢与之对视。 一眼沧海,再眼苍天。 而当它睁开眼的那一刻,轻歌所召唤出来的红色精神之火中闪烁着金色的流光,与此同时,魔琼身体震悚,嘴角蔓延出一丝鲜红的血液,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周身燃烧着血焰少女,少女身后,似有来自远古的龙释放出强大的力量,苍凉无垠的沙漠一望无际的穹宇,龙之使者逆飞而上,天、地、太极、乾坤、皆在囊中。 一怒万兽朝拜,一笑亘古震颤。 落花城、炼丹府、佣兵协会、驯兽岛、炼器工会、血族…… 四星上的大多数尊者自黑暗中醒来,龙之初醒,放眼四方,谁敢放肆? 火焰龙的光影似要出现在轻歌的上方,轻歌蓦地反应过来极力遏制,灵魂传音怒道:“小焰,不准出来!” 火焰龙若是出现在世人眼中,莫说夜家,北月国恐怕都会遭受池鱼之灾。 无论是她还是夜青天甚至是夜家,没人能保护好火焰龙。 哪怕到了穷凶恶极的地步,她都不会轻易放出火焰龙,怕会为火焰龙、为四星带来灾祸。 当初在西海域凤凰山上,炎魔血狼强大如斯,她濒临死亡,多少次她恨不得召唤出火焰龙将所有的一切都毁灭了,可她不行,以她如今的实力连姬月都无法保护好更别说是火焰龙,姬月似猫似狐本身也有灵智实力深不可测会玩障眼法,一般人察觉不出他的稀罕,可火焰龙不一样。 只要火焰龙一出现,哪怕相隔千里也会有人察觉,或是想契约他,或是想屠杀,至少大多数人的想法相同,若是自己得不到,那就毁了,其他人也不能得到。 火焰龙似是不受控制,眼瞳之中燃烧着鎏金似得火焰,它要出来! 在轻歌的虚无空间里,姬月特地使了秘术让它沉睡,可适才,魔琼的音刃攻击让它察觉到了自己的契约者正在危险之中,竟是唤醒了它! 轻歌虚眯起眼睛拍桌而起,狂风大作,血色的火焰疯狂燃烧摇曳,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此,她却是不理会,只知道必须阻止火焰龙的举动,否则就完了。 此时,风月阁。 姬月在内屋里守着一号,一号最近的情绪不稳定,而因为无名曾抱着她去过许多个地方,外面的大多数人也都认识他,而他也不想呆在轻歌的虚无空间里,自个儿和一号守在一起倒也乐得自在。 一声龙鸣突地响起,昏昏欲睡的姬月抖了抖毛突地跃了起来,猫狐状态的他站在窗口上看着练武场的方向,或紫或红的眼瞳诡谲妖冶。 下一刻只见他化为一道火红流光划过天际,练武场上的众人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好似有流光稍纵即逝湮没在轻歌的眉宇之间。 姬月回到虚无空间,漆黑暗红的王座上,肉团似得猫狐身上燃起一簇紫色火焰,风华绝代的男子自火焰中出现坐在王座上。 宽大的胭脂色袍子罩在男子身上,只在腰间随意的绑了根绳子,锁骨性感皮肤惨白,眉间的猩红朱砂似黎明破晓前的第一轮朝阳,他冷静漠然的望着黑暗中有些发狂的火焰龙。 这般注视之下,狂躁的火焰龙竟是逐渐安静了下来。 姬月自王座上站起身子,步履优雅沉稳的走至火焰龙面前,邪魅狂狷,肆虐妖孽,“怎么?契约者的话都不听了?那本座的话呢……” 他伸出手抚摸着火焰龙的龙鳞,在其骨骼分明的手下,火焰龙竟是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睛之中盛满了害怕惶恐之色。 “记住,你若再敢忤逆她,本座不介意去龙族走一趟。”姬月冷笑。 火焰龙缩成一团,迷你的状态,它瞪大眼无辜的望着姬月。 见此,姬月勾唇眯起眼睛笑,蹲下身子将迷你状态的火焰龙抱了起来,揉了揉其脑袋,姬月笑道:“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 火焰龙似是翻了翻白眼…… 有你这个大爷在他敢不听话吗—— 诚然,姬月设置了一道屏障,虚无空间内发生的一切轻歌都不知道,轻歌只知道,关键时刻姬月出现,他控制住了。 练武场上,轻歌松了口气,一转眸便发现所有人都错愕的看着她。 “炼器师,轻歌,你竟然是炼器师!”殷凉刹一惊一乍,瞠目结舌。 之前与丘野髯战斗时轻歌使出的红色精神之火快速消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众人的重心都放在丘野髯之死以及轻歌狠辣的手段上,并未过多发现那红色精神之火,可这次轻歌召唤出的红色精神之火停留太久,在场又有许多大家强者在,不被人发现都难。 殷凉刹想起之前在风月阁的时候轻歌也召唤出了红色精神之火燃烧宣纸…… 墨邪本在逗夜菁菁喝酒,听见殷凉刹的话后他便愣住了,酒葫芦自手中滑过落在地上,酒水自杯口溢出流了一地,并没有人在乎。 “如风,我是不是听错了。”墨邪机械般的转头看向萧如风。 萧如风性子虽然一向寡淡,但此时眼底却是浮现出了诧然之色,许久,他点了点头,苦笑道:“你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着,夜菁菁见气氛沉重,也不多言。 默然之后,却是狂喜。 墨邪大笑,由衷高兴,“谁他娘的以后敢说我娘子是废物,我非灭了他不可!” “废物?” 萧如风苦笑,“若她是废物,这世间天才能有几人?红色精神之火难能可贵,恐怕炼器工会的人若是知道了会来北月。” 废物? 天才? 一念之间而已。 谁能想到,曾经以丑颜和废物之身遭所有人笑话和践踏的少女如今惊才艳艳绝色无双,世事造化过于弄人,星图沿着轨道运行时也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上帝的手再大,布下的局再天衣无缝也总有纰漏。 而轻歌,就是这个纰漏。 第175章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大风大浪,无家无归。 冬日里的暖阳最是舒服,城外的墓碑一座座一排排,桃树林里没了灼灼之花枯萎得只剩枝桠,谁又知道千百年前土地之下葬着谁的魂魄和肋骨。 夜家,练武场。 天气很好,只是众人的心却不一样。 炼器师。 那是众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业,可要成为一名炼器师需要筋骨奇特精神意念强大,否则难以召唤出精神之火,而要召唤出红色精神之火更是难如登天。 北月冥保持着喝茶的动作,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也是,当初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姑娘如今不仅有倾城之姿褪去废物之名还是一名炼器师,反差巨大,一时难以接受是很正常的反应。 夜雪坐在北月冥的身旁,见北月冥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轻歌身上,眼底划过一道怒色,脸庞甚至狰狞扭曲了起来,炼器师,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是炼器师! “轻歌,你现在是什么阶级?”北凰问出了众人更加关心的一个问题。 “人级巅峰。”轻歌仔细想了想,大大方方的道。 她本就没有要隐藏炼器师身份的意思,只是一切都顺其自然罢了,没必要刻意说出来,既然世人都已经知道,她也不会扭扭捏捏的。 “人极巅峰……” 北凰愣了下才笑道:“本宫与炼器工会的蓝玉公子蓝生烟有些交情,还想着让你走个后门进炼器工会,没想到你年纪轻轻阶级却如此之高,想必就算不用本宫开口炼器工会的人也会来吧。” 胸怀大志的炼器师,都在炼器工会。 就像是热血沸腾的男儿向往强者如云的落花城一样,炼器工会是无数炼器师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轻歌淡淡的笑了笑。 她对炼器工会的兴趣倒不是很大。 转过身,轻歌看向魔琼,魔琼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只是这笑并未蔓延至眼底,其双眸之中一片冰冷,她直直的看着轻歌,抬起手将嘴角的一丝血迹擦去,而后拍了拍手掌。 拍掌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魔琼怪谲的笑声,“废物、越级战斗、炼器师,夜轻歌,你是这夜家之中唯一让我感兴趣的人。” “琼姑娘玩笑可开大了,我对女人不感兴趣。”轻歌风轻云淡的笑道。 魔琼大笑,众人也都憋笑。 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夜正熊看着轻歌的眼中充满了杀意,魔琼是落花城的人,是要带他女儿是落花城的人,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说只对夜轻歌一个人感兴趣,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这般想着,夜正熊的心开始扭曲。 当初,他就一直被夜惊风压着永无出头之日,世人只知道他是夜惊风的弟弟,没人知道夜正熊这个名字。 他一直都活在夜惊风的影子之下,那颗心不见阳光一直处在黑暗之中慢慢没了原来的样子成了毒蝎,直到夜惊风死后,他才觉得人生有了希望有了光,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夜家的家主,娶了落花城秦家的女儿,在这有着恒久历史的北月有了一席之地。 最让他兴奋的是,夜惊风的女儿夜轻歌是个废物,而他的女儿不论是夜羽还是夜雪,天赋都很好,骄傲从骨子里透了出来。 他会留着夜轻歌是想看当初那个高傲之人的女儿是如何被人践踏的是,是怎样被千夫所指的,以及被人抛弃时哭得有多惨,他承认这种心理很变态,可他已经走上了这条变态的路无法回头。 十几年,他过得顺风顺水,受人敬戴。 可从那一天开始,什么都变了。 他让她跪下。 她说我是夜家的女儿但不是家主你的女儿。 是的,从这一刻,夜轻歌再也不是那个软弱的废物,他甚至在这个冷漠的少女身上看见了夜惊风当初的风采,同样的傲然,同样睥睨天下。 哪怕刑法库门前被夜青天废了腿,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慌害怕过。 他害怕夜轻歌变得强大…… “夫人,不是还有几场战斗吗?”夜正熊抑制住内心的狂澜,道。 秦岚深深的看着自家丈夫,闻言,起身,道:“第七战,夜离姿对夜萱。” 夜离姿望着轻歌从震愕之中回过神来掠上石台,夜萱也上了石台,她站在石台之上眼神却漂浮得很看向轻歌,轻歌朝其一笑,夜萱愣住,眨了眨眼睛,片刻后眯起眼睛笑,甜美可爱。 自早上小道的事情发生后,夜离姿和夜萱二人也莫名其妙的成了仇人,连废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开打。 夜离姿手握长剑身姿轻盈游龙戏凤,比起夜离姿,夜萱则要凶煞许多,一手一把短刀,每一刀下去都不留余地,看得人惊心动魄的,仿佛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特别是夜萱的容貌与其战斗时的姿态截然相反,甜美和狠戾的反差过大。 夜萱一路高歌前进,夜离姿被逼的节节后退,她皱着眉头看夜萱,一手藏在袖子里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她看着夜萱又看了看石台后的地面咽了咽口水,似是生死一搏般,她突地将袖子里的手甩出,一道流光悄无声息拂过夜萱的眼,夜萱眼睛特别刺痛,不得不闭上眼。 见此,夜离姿勾唇阴狠一笑蓦地冲上前将手中的剑挥出,锋锐凌厉的剑贯穿了夜萱的肋骨,夜萱闭着眼,痛苦沙哑的喊着。 石台下,夜雪望着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夜雪冷冷一笑。 流光沙,能悄无声息的破坏人的视线,夜萱的实力与夜离姿旗鼓相当,她怕意外发生夜离姿赢不了便将流光沙交给夜离姿。 虽说是为了让夜离姿赢得战斗,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私心是想毁了夜萱的眼睛。 背叛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夜晴染被废了腿,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唯一的夜萱。 夜萱的短刀慌乱中落在地上,她双手捂着眼痛苦的在暗红的石台上滚来滚去,鲜血从其指缝中流出,将鹅黄的长裙染上浓烈的颜彩。 双眼血流不止,夜离姿眸中蔓延出一丝疯狂。 赢了,她赢了! 第176章 累了吗? “丫头,用你的精神之火,否则她的眼睛就要废了。”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海中响起。 闻言,轻歌心神微动,体内的精神之火化为一道光芒掠进夜萱的眉心,止住了夜萱的痛苦,她将沾染鲜血的双手移开,睁开紧闭着的眼,双眼之中还在不断的流着鲜血,流了一脸,怵目惊心。 夜离姿瞪大眼望着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夜萱,夜萱如豺狼虎豹般扑在了夜离姿身上,将其扑倒在地。 “夜萱你要干嘛?” 夜萱紧攥着夜离姿的脖子,夜离姿几近窒息,她瞪大眼睛望着满脸鲜血双眼猩红的夜萱心里尽是惶恐,夜萱不说话,另一只手拿起旁侧地上的短刀,刀刃上的寒光闪了夜离姿的眼,夜离姿打了个冷战,内心深处被恐慌包围,脱口而出:“住手,快住手,我输了,我认输。” 族比的规矩,一方若是认输,另一方绝对不能动手。 可夜萱好似没有听到般,将手中的短刀狠狠的插进了夜离姿的手臂之中,她嗜血残忍的笑,突然低下头朝夜离姿的肩膀咬去,血液从贝齿中蔓延出来,湿透夜离姿的衣衫。 “啊……” 凄惨尖锐的声音犹若利刃般,打破了寂静。 夜雪拍桌而起,怒道:“放肆,夜萱,夜家族比岂是你厮杀之地?” “夜雪,这夜家何时轮到你来主宰?”轻歌同样拍桌而起,手下的桌子成了碎片飞扬,大风起兮,她回头冷笑,“胜败乃兵家常事,会输,只能说她实力不济。” 夜雪沉着一张脸,“夜离姿已经认输,夜萱这般放肆岂不是破坏了规矩?夜轻歌,大长老虽然宠你,可你也不要太无法无天了,夜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夜家。” “规矩?”轻歌大笑,“规矩是活的还是人是活的?无法无天?你觉得是谁在无法无天?我北月泱泱大国是礼仪之邦,以礼数闻名四星,我是你嫡姐,你却直呼我名字,是为不仁;你身为小王爷的未婚妻北月未来的王妃,身上系着的可是皇家颜面,可你一举一动都有失皇家颜面此为不尊。” 轻歌的视线落在北月冥身上,嘲讽道:“王爷真是有个不尊不仁的好王妃。” 少女脊背挺直,身姿绰约,说的头头是道,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几言几语就给夜雪安了个不尊不仁的大帽子。 夜雪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的,北月冥看起来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他看了眼夜雪,低声道:“雪儿,不得胡闹。” 夜雪不可置信,“我胡闹?” 北月冥皱了皱眉,“你再胡闹下去,父皇若是知道了,王妃的位置恐怕就轮不到你来坐了。” 一字一句,都好似尖锐的细针般扎在夜雪身上,千疮百孔,血流成河,悲戚可叹。 看啊,这就是让她不顾一切的男人,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来跟她说王妃的位置还轮不到你。 哈…… 夜雪自嘲的笑了笑,袖子下的双手紧攥着,她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突地抬眸看向轻歌。 如果没有夜轻歌,她就不会有此羞辱! 是的,如果没有夜轻歌,她还会是夜家的骄傲,还会是北月最光彩夺目的天才! 轻歌是佣兵出身,对杀气的感知尤其敏锐,虽然她早便知道夜雪对她起了杀心,但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浓烈,似要滔天。 石台上,夜萱捂着肩口的伤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至石台边沿,她似要走下石台,却从石台上滚了下去摔在地上,脑袋撞在了桌角,她扶着桌角困难的站了起来,满脸的血异常骇人,她却眯起眼睛笑,“我认输。” 她不在乎输赢,哪怕输了比赛她也要从夜离姿身上咬下一块肉。 这就是她。 这就是夜萱。 “让你失望了。” 她趔趄得走至轻歌面前,低着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满脸的血却是让轻歌心疼了起来。 夜萱知道,适才若非轻歌及时出手,她的眼睛怕是要废了。 她手段虽然狠辣,出手也毫不留情,可她从来没有使过下三滥的手段,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轻歌起身,伸出手抚了抚夜萱的脸,手上沾满了夜萱的血。 “累了吗?”轻歌问道。 夜萱紧抿着唇,低头不说话。 “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轻歌看向站在一侧的银澜,道:“去抬一张骄撵过来送夜萱小姐回去。” 骄撵! 秦岚皱眉,“嫡系一脉才有资格坐骄撵,夜轻歌,你……” 轻歌斜睨秦岚:“夫人这是看不起旁系的人?” 秦岚眼皮蓦地一跳,轻歌此话一出口,就意味着她得罪了所有旁系的人,旁系虽然不属本家,可四星地域辽阔,若是得罪了旁系一脉,她这家主夫人可就不好当了。 半晌,离开的银澜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名小厮,小厮将木制的骄子在夜萱旁边放下,夜萱犹豫的看向轻歌,轻歌朝其微笑。 咽了咽口水,夜萱抬起脚走进骄子里坐下,两名小厮抬着骄子离去。 秦岚内心有怒气无处可泄,看着坐着骄撵走的夜萱只得作罢,轻歌都已经把话牵扯到了旁系一脉上,旁系一脉的人内心本就脆弱,若她再追究此事,吃亏的只会是她。 夜萱离开后,阿努便让人将夜离姿抬进医馆,夜离姿身上的伤也很重。 这次族比的最后一战是聂旭对另外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聂旭就赢了,两方也都相安无事,没有过于血腥的场面。 族比完全结束时候天已经黑了,练武场的石柱上挂着夜明珠,将练武场照的亮如白昼。 一日的时间,众人惆怅的很,面对红光满面的夜青天,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恭喜。 谁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夜家,要么有夜轻歌,要么有夜雪。 “小歌儿,扶爷爷去风月阁坐坐。”夜青天抬起一只手,特别傲娇的说:“这人老了,腿脚都不利索了咯。” 墨云天嘴角抽了抽,萧苍翻了翻白眼,“云天,你看他这得瑟的样子,真想揍他一顿!” 第177章 食子 夜青天大笑,如个孩童,“有本事你们也弄个孙女出来。” “啪!” 墨云天一巴掌打在墨邪脑门上,“小兔崽子听见没,赶紧生个孙女给我玩玩,我们墨家的孙女可不能比这老狐狸的差。” 墨邪一脸憋屈,这孙女也不是他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啊。 夜菁菁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看了看墨邪,又看了看墨云天,突然小步挪到墨云天跟前拽了拽墨云天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墨爷爷,我可以给你生孙女吗?” 众人愣住,随即大笑,小娃娃的话就是好笑。 墨云天将夜菁菁抱起,笑道:“好,以后我墨家的孙女就靠菁菁了。” 夜菁菁的容貌虽然毁了,但那双眼之中的清澈却让人难以忘记,烂漫纯然,不染尘埃,哪怕人世再脏污不堪,她依旧是白纸一张。 轻歌想保护夜菁菁,想守住她的纯真。 “你这老不死的竟然想拐走我们菁菁。”夜青天虽是这么说,但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 轮子转动的声音轱辘响起,众人止住了笑朝夜正熊看去,秦岚推着夜正熊的轮椅朝这边走来,夜正熊朝夜菁菁伸出双手,温声道:“菁菁,来,来爹爹这里。” 气氛严肃。 夜菁菁眨了眨眼睛,双手却是狠狠攥住了袖子,许久过去,她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躲在墨云天的怀里,像是遇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夜正熊脸色阴沉,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却觉得他是虎豹豺狼。 “菁菁,快来你爹这里。”秦岚和声说:“你爹爹许久没抱你,很想你呢。” 夜菁菁的整张脸皱在一起,嚎啕大哭。 夜菁菁是天真,但她不蠢。 她没有父亲,只有母亲。 她只知道这个她应该喊爹的男人曾对她娘亲不理不睬,对她也满不在乎,不然她的娘亲怎能说没就没,都说她的娘亲去了远方,可她渐渐知道,那是回不来的远方。 远方太远,她永远也等不来她的至亲。 练武场上,只有哭泣的声音。 夜正熊的脸越来越难看,他尴尬的坐在轮椅上,脸上涌出阴霾,眸光阴鸷。 不过有夜青天等人在,夜菁菁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夜正熊低着头,一瞬间好似苍老了十年,“岚儿,我们回去吧。” 秦岚点头,推着夜正熊转身离开,坐在轮椅上中年已过的男人,竟是有几分落寞萧瑟。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萧苍负手而立,头发花白,声线好似沉淀了许久的荒凉之音,让人心情沉重。 秦岚推着夜正熊离开的时候,长长的小道上落雪缤纷,旁侧的高墙上女子红衣如火笑声似魔障,秦岚停了下来,看向潇洒恣意的坐在高墙上的魔琼,夜正熊依旧是垂着头的,像是偃旗息鼓没有信仰的战士,只剩死路一条和无法磨灭的绝望。 “夜家主,你这家主当的还真是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敢认你。”魔琼嘲讽道。 夜正熊双手握拳,却见他蓦地抬头眸光犀利的看着高墙上的魔琼,“魔琼,这里是夜家,不是落花城!” “夜家又如何?”魔琼冷笑,“若非家族使命,你觉得我会来你这夜家?夜正熊,你看看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哪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魔琼看向秦岚,“岚姨,我这是第一次叫你姨,也是最后一次,我娘说你们曾义结金兰,她说你如今在四星混得风生水起是一家之母,我还以为你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是个狗熊啊。” 魔琼说话毫不留情面,毒辣至极,秦岚和夜正熊的脸越来越难看,两人正想反驳时,魔琼却笑着离开。 四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夜正熊闭上眼,一脸疲惫。 “秦岚。” “恩。” “后悔了吗?” “不后悔。” 秦岚双手紧攥着,从她离开落花城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永远都回不去了,她的心很野,她在夜正熊身边也从未后悔过,手段雷霆,至今,夜正熊膝下只有夜无痕一个儿子就是她的手笔,夜正熊给了她想要的一切,给了她荣华富贵和风光雍容,她怎么会后悔呢? 她看着夜正熊头上灰白的发,渐渐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老了。 已经不中用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英姿飒爽的男人。 “家主,菁菁那孩子还小,你切莫生她的气。” 秦岚看似是为夜菁菁说话,实则是把夜正熊的怒火牵引到夜菁菁身上。 夜正熊睁开眼,深呼吸,“夜菁菁那孩子,留着也是养虎为患,等过了族比,你想办法解决了吧。” “可她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 秦岚的声音很是温婉,可只要夜正熊一抬头便会发现身后女人眼里蓄满了杀意。 “亲生骨肉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吃里扒外,与其日后被她气死,倒不如现在解决了她。”夜正熊冷笑,“不过不管怎样身体里都流了我的血,我也不忍亲自下手,这件事交给你做我才放心。” “我做的事,又有哪件让家主失望过呢。” “……” 秦岚推着夜正熊渐行渐远,屋檐深处,两道身影逐渐走了出来。 男子身着绛紫色的袍子,眉清目秀,可如星辰般的双眼里却氤氲着黑暗的气息,身旁,女子一身轻装,望着秦岚二人的身影苦涩的笑着。 “看,这就是我们的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夜无痕笑道。 “你说如果我们忤逆了父亲,父亲会杀了我们吗?” 夜羽双瞳空洞没了焦距,好似一具傀儡在行尸走肉,她垂着脑袋望着鞋面,脑子里一片混乱五脏六腑里好似都涌出了悲戚之感。 “他会的。” 夜无痕笑道:“父亲?我们有父亲吗?” 夜羽沉默着,双手捂着脸,痛不欲生。 “夜羽,我会毁了夜正熊,毁了你娘亲,以后你会恨我吗?”夜无痕低头,月色下,男子一身孤寂。 夜羽苦笑,“我都没几年活头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恨你。” “那就好。” “……” 第178章 爷爷罩着你 因这些日子要忙族比的事情,轻歌便把夜菁菁交给了墨邪。 轻歌扶着老爷子夜青天回到风月阁后,北月冥便派人送来了一堆补药,轻歌翻了翻白眼,说,“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可我们夜家还不至于穷到买不起。” 夜青天敲了敲轻歌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你这妮子,不要白不要。” 轻歌嘴角抽了抽。 夜倾城一直中规中矩的站在一旁,夜青天瞥了眼夜倾城,道:“多个人陪着你也好,以后这风雨阁再也不会冷冰冰的了。” 夜青天大摇大摆如个老佛爷般坐着,姬月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夜青天看见姬月,眸中寒光一闪虽已年迈步伐却是矫健一个向前就把姬月抓住了,夜青天不顾姬月的挣扎装作普度众生的菩萨眼中一片慈祥动作温和的揉了揉姬月的脑袋。 “倾城丫头,风月阁外左数第三棵树下有一坛酒,你去拿出来。” 夜倾城出门拿酒。 门关上后,夜青天忽的收住脸上的笑,他把姬月放在桌上,姬月屁~股朝着夜青天扭了扭转身跳进轻歌怀里,看似委屈实则占便宜的蹭了蹭胸…… “轻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塌下来了有爷爷顶着,你把北月给卖了有爷爷帮着数钱,实在累了就回家,家里还有爷爷在。”夜青天沉默了会儿,道。 爷爷罩着你,天上地下,你可以横着走。 “爷爷……” “别叫我爷爷。” “?” “叫我英俊潇洒的小伙子。” 轻歌:“……” 难得煽情一次,全被这顽皮的老头子给毁了。 后来,夜倾城将酒拿来的时候轻歌也吩咐银澜去把夜羽和夜无痕叫了过来,一桌五个人,一老四少,其乐融融。 “无痕。” 夜青天干了杯酒,拍了拍夜无痕的肩膀,“你爹这辈子就这样了,爷爷就希望你日后能让夜家强大起来,爷爷岁数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夜无痕眸色变深。 夜羽喝酒的动作微微凝滞,她自酒杯后抬眸朝夜无痕看去。 这个被寄予希望的男人,正在一步步将夜家毁了。 夜无痕笑着应下,夜青天半醉半醒,眸中却是精光四射。 —— 春夏秋冬,过了四季,又有四季。 有雪的日子,自然有风,有风的夜,月色朦胧。 北月冥在府中庭院踱步走来走去,脑子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眼中不知看着谁。 他在一块假山前停下,脑海之中清醒的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一到夏天,这假山旁边总会开出娇艳欲滴娟秀的花儿,这花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朝颜。 几年前的盛夏,夜轻歌拿着高梯想爬墙溜进王府,结果把脑袋摔破了,她好似不知道痛般,看见王府的一花一草喜逐颜开,这是她未来丈夫居住的地方。 就是在这假山旁,北月冥看见了她。 彼时,她相貌丑陋,眼里却澄澈的很,她在假山旁把朝颜花摘了别在发中,看着他笑嘻嘻的问,“王爷,好不好看。” 他很嫌弃,恨不得将她丢出去。 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她万分可爱,只是当时他怎么没发现。 当时…… 当时他恨不得她死,又怎么会发现她丑陋之中的一点天真可爱? 北月冥烦躁的很,朝假山踹了几脚转身离开,离开庭院,外边有个小屋子,只是如今覆了霜雪,看不清本来面貌。 他突地想起,许久以前,这里养着一条名为阿黄的狗,夜轻歌有一次钻着狗洞进来,结果被阿黄咬了一地的血,夜青天知道后勃然大怒,他不得不将阿黄处死。 阿黄死后,他更加厌恶夜轻歌,却不知道,是夜雪怂恿夜轻歌钻狗洞的。 北月冥皱了皱眉,他甩了甩脑袋似要将脑子里的画面甩走,烦躁时又朝前走了几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大门门口,门前的侍卫朝他拱手行礼,他点了点头态度冷漠。 深夜,门前的道路上只有黑暗。 时光交叠,多少年前,他和墨邪偷偷溜出去玩,在夜家的门前看见一个脏污不堪的乞丐,身材瘦小的奶娃娃跑了出来,怀里兜着几个馒头,看见乞丐后,她揉了揉肚子,站在乞丐面前撇着嘴,委屈的说:“我也好久没吃饭了,要不我们一人一半。” 她坐在乞丐旁边,把馒头分了乞丐一半,啃得异常欢乐。 只是那张丑陋不堪布满了紫红胎记的脸,将她的所有善良都遮掩住了,世人只看见她的丑颜,却不知丑颜之下是何等的至纯至真。 北月冥皱起眉头。 怎么哪里都是她的身影。 如魔障般,挥之不去。 “王爷,你还好吗?”门前的侍卫担心的看着北月冥,北月冥摇了摇头,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午夜,北月冥进了云外楼喝酒,一杯接一杯,喝完之后他摇摇晃晃的走出门,正看见墨邪和萧如风一面谈笑一面走进来,门口相遇,三人都止住了脚步,墨邪二人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 冷风在空中掠过,墨邪行了个礼,“小王爷。” 礼数过后,墨邪二人朝云外楼里边走去,北月冥转过身看着墨邪二人的背影,“墨兄、萧兄。” 二人停下。 墨邪回头看着北月冥,眼中一片疏离,“王爷可还有事?” “墨邪,我们何时这么生疏了?”北月冥问,心如刀绞。 墨邪浅笑道:“王爷哪里话,我们根本就没亲近过。” 北月冥双手握拳,眸光闪烁不定,这就是他曾经的兄弟,如今生疏的好似陌生人,一字一言都是伤人的话。 “如风,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北月冥看向萧如风,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萧如风身上。 萧如风淡淡的笑了笑,道:“王爷是天子的儿子,怎能与我们深交呢。” 虽然他知道应该与北月冥交好有利,可他做不到。 正因为曾把北月冥当成兄弟过,所以做不到。 “凤凰山上,是夜雪她……”北月冥急于解释。 “王爷,如若不是你默许,夜雪她敢?”墨邪眸中一片寒意,“后来回流海,不是你的默许,夜雪又怎敢对绛雷蛇动手?” “本王……” “夜深了,王爷早些回去休息吧。” “……” 第179章 潇湘馆 这些日子,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夜家的族比,终于,到了第三天。 天还没亮,墨邪就带着夜菁菁来了风月阁,轻歌披了件狐裘披风,把夜菁菁抱了起来,笑着问:“菁菁怎么来了?” 墨邪说:“她想她娘亲了” 轻歌抿唇。 她在西海域的时候,秦岚就把张月柔的葬礼罢了,很简单,甚至连夜菁菁都没有去,无非就是在荒郊野外刨个坑,把人放进去,再填土,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夜青天从未在乎过这种事情,也不多说。 再说,张月柔只是个妾,葬礼排场再大也只能那样。 “姐姐,我们去看看娘亲好不好……”夜菁菁把脸埋在轻歌肩窝里,“我知道娘亲死了,菁菁不会哭鼻子,只是想去她坟前看看她冷不冷,以前娘亲最怕冷了,一到冬天手就会冻裂。” “好,我带你去。” “我在这里等你们。”墨邪道。 朝阳还未升起,风雪已经收了势,唯一的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前行显得有些落寞,马车摇摇晃晃,夜菁菁低着头不说话,亦不哭不闹,倔强的让人心疼。 轻歌掀开帷幔往外看了看,眉头不觉一蹙,“这条路不是去乱葬岗的吗?” 马夫愣了一下,“三小姐,张姨娘的坟地就在乱葬岗旁。” 轻歌紧抱着夜菁菁,她将珠帘放下,唯一的光火照在她脸色,清冷绝艳。 秦岚连死人都不放过! “姐姐。” “恩。” “我心里好难过。” 轻歌无奈,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 良久,马车到了一处坟地前,轻歌抱着夜菁菁掀开帷幔走了下去,入眼的与其说是一块墓地倒不如说是一个风沙堆积的小山丘,坟墓前只有一块木刻的碑,只简单写了夜家姨娘四个字,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刻上去。 轻歌不懂,张月柔在夜家的这些年,从未做过伤害秦岚的事情,甚至唯一的女儿,也没有任何要抢风头的意思,杀人不过头点地,秦岚在死人身上还这么做,究竟能有几分快感? 轻歌放下夜菁菁,夜菁菁往前走了几步,她睁大眼睛望着墓碑上的四个字,而后将墓碑上的杂草拂去,“娘亲,等菁菁长大了,菁菁就带你回家。” 把你葬在四季如春的地方,那里没有寒冷和痛苦,只有鸟语花香。 夜菁菁抚摸着墓碑上四个字,她蹲坐在在一旁,粉嫩的手撑着脸,几分可爱,几分悲戚,“娘亲,我想你做的桃花羹了。” “没人会给我补衣裳了,也没人会给我梳辫子了。” “娘亲,你冷吗?” “娘亲,我不喜欢爹爹,我讨厌他。” “……” 轻歌站在一旁,望着夜菁菁抱着墓碑坐在杂草之中,心里有几分触动。 “谁!” 轻歌皱起眉头朝旁侧的灌木丛动了几下响起几道脚步声那突然出现的人便越跑越远了,轻歌本想追上去,看了眼夜菁菁,只好作罢。 这荒郊野岭的,轻歌实在想不通谁会来这里。 天要亮的时候,夜菁菁和轻歌回到了夜家。 夜家,主母的房间,夜雪坐在梳妆台前,清晰的镜子中倒映出少女的绝色容貌,秦岚站在后边为其绾发。 “雪儿,你是夜家的骄傲,是北月国日后雍容华贵的王妃甚至还会在落花城有一席之地。” 秦岚徐徐道来,字里行间都是骄傲自豪,“就算她夜轻歌是炼器师又如何,不是废物又如何,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夜雪勾唇,“娘亲你放心,今日我会让她知道在我面前放肆的代价。” “记得要留下她的命。”秦岚道:“你是嫡系的小姐,不能太凶残。” “知道了。” 夜雪嫣然一笑,秦岚欣慰的点头,话题一转,便聊到了别的事情,“你爹他让我解决掉夜菁菁。” “夜菁菁?”夜雪面色微寒:“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解决掉也好。” “这件事就让你去解决如何?”秦岚笑道。 夜雪挑了挑眉,“无论我做什么都可以?” “都可以!” 夜雪转头看向窗外,袖子里的双手握紧了一些,一丝狠毒朝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风月阁,轻歌和夜菁菁回去的时候墨邪正让夜倾城弹小曲儿,轻歌看着墨邪眯起眼睛极其享受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这丫的…… 一曲终,夜倾城睁开双眼,眉头皱了皱。 “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轻歌问。 夜倾城弹奏伏羲琴的时候,能感应到四周万物的变化。 起初,墨邪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很讶异。 夜倾城起身,点了点头,道:“我适才看见夜雪与夜家少主夜无痕互相碰上,擦肩而过的时候夜无痕有意无意的对身后的奴才说潇湘馆的事。” “潇湘馆。”提起这三个字,墨邪就满面春光的。 “墨哥哥,潇湘馆是什么?”夜菁菁不解的问。 墨邪咧嘴笑道:“那是风花雪月之所,小菁菁不用知道。”他转头看了眼夜倾城,道:“夜无痕是个正常的男人,讨论此事很正常。” 夜倾城低头,垂眸,蹙眉,“的确正常。”可她就是觉得很奇怪。 轻歌冥思,也想不通哪里不正常。 三人都想不通,就将此事先搁下了。 —— 轻歌等人去练武场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 战斗还是用抽签的方式,这一次,参战的人不用在石台后封闭的空间等,直接在席位上坐着即可。 轻歌坐在夜青天和北凰的旁边,夜菁菁被墨邪抱着。 后侧,云绾似是在安抚夜雪的情绪,道:“雪儿,不用担心,族比第一绝对是你,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到时候去了落花城,可别忘了我们两个。”萧水儿笑道。 “这是自然。”说话时,夜雪目光停留在前侧的轻歌身上,犀利锋锐。 “夜轻歌的实力似乎……” 萧水儿想说什么,却是被云绾打断了,“实力?在雪儿面前,只是跳梁小丑而已,三脚猫功夫也能搬上台面?”她看见夜雪脸色转黑,便极其不悦的瞪了眼萧水儿。 第180章 八方汇聚 萧水儿抿唇不言,可心里暗自腹诽。 若夜轻歌能去炼器工会,也不比夜雪差,在四星大陆上,炼器工会可是与落花城齐名的。 族比即将开始,练武场外却是走来一名女子,女子身着宫装仪态端庄,北月冥几人看见这女子微微挑眉,云家家主云远山皱起了眉头,坐在轻歌身旁的北凰低声道:“这是前皇后云月霞的陪嫁婢女。” 云月霞的婢女不奇怪,众人奇怪的是她为何要来夜家,还是练武场。 女子走至夜青天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大长老,云妃娘娘听说夜家族比在即,便让奴才过来看看。” 云妃,也就是废后云月霞。 虽然还有个妃位,但众人都知道,冷宫里,就算有再高的荣耀也不过如是。 “云妃娘娘有心了。”夜青天淡淡的道。 夜云两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云月霞也不是喜欢掺和世家这些事情的人,夜家族比,又为何要让自己的婢女过来? “请问哪位是三小姐夜轻歌。”这婢女又问道。 轻歌虽有不解,但还是起身了,行了个礼,“我是。” 婢女走上前,拿出一枚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光泽饱满,她捧着玉佩小心翼翼的递给轻歌,道:“三小姐,这是云妃娘娘祈福过的璎珞玉佩,戴在身上能够避免祸事,平平安安。” 轻歌脑海中出现一张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海的脸,三分凄凉七分洒脱,她与云月霞之间没有交情,最多也只是那日去花月殿的时候在她那里聊了几句,话说回来,小半年前的晚宴上,若非是她,云月霞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废后,这样说起来,云月霞更不应该喜欢她才对。 借此机会离间她和虞贵妃也不可能…… 那云月霞为何要这么做,众目睽睽之下。 轻歌一面疑惑,一面接过璎珞玉佩,只见那婢女道:“三小姐,云妃娘娘最近喜爱看一些观天象的书,她说三小姐命格异于常人,与这璎珞玉佩有几分缘,便让奴才送来,也希望三小姐能在族比中取得好的成绩。” 轻歌接过玉佩,璎珞玉佩泛着胭脂色的光,触手生凉。 “大长老,云妃娘娘交代的事情奴才已经完成,就先告退了。”婢女转身朝夜青天行礼,夜青天点了点头。 后侧,萧水儿望着云绾嘲讽的笑了,“云绾,云妃娘娘可是你云家的人,如今却当着大家的面祝贺夜轻歌。” “你能少说几句?” 云绾冷冷的看着萧水儿,她也很恼怒云月霞的这一举动,可她虽然是云月霞的侄女,与云月霞却没有过深的感情。 “虞贵妃到。” 正在众人讨论云月霞的时候,尖锐细长的声音忽的响起,众人全部站起来,朝练武场外走去。 坐在步辇上女子身着凤袍头戴凤冠雍容富贵,一双寒瞳镶嵌在绝艳的脸上,当绽入笑意时,端的却是千娇百媚,宫女们手持依仗跟在后边,风光无限,奴才们到了练武场将步辇放下其中一名太监跪在步辇前,虞贵妃踩着太监的脊背被宫女小心翼翼的扶下,她将手放在宫女的身上,身姿婀娜的走向席位,秦岚愣了会儿便让人拿了张椤木椅放在最前边。 “虞贵妃。”秦岚身为夜家的当家主母,理当迎接。 其余众人微微俯身,行礼。 虞贵妃看了眼秦岚,似笑非笑,“秦夫人不必客气,皇上听说轻歌是炼器师,特地让本宫今日来夜家好好观战,回去给他讲解族比的精彩之处。” 秦岚脸色微僵。 今日族比,出风头的人是她女儿夜雪才对,为何一个个都只看得见夜轻歌? 夜雪坐在后边,双手紧攥。 云绾似乎在第一时间便发觉夜雪心情不好,轻声道:“雪儿,只要你打败她,她不就成了过街老鼠,现在没必要怄气,还真以为山鸡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不过是披了成皮而已。” 闻言,夜雪好似舒坦了许多。 嗷—— 苍狼之音从四面八方突地传来,引起一阵动乱,穹宇之上,四头血狼自青空下掠过,悬浮在练武场的云巅,竹骄中的男子着绛紫袍子,风华绝代邪肆妖孽,狭长的凤眸犹若君临天下般俯瞰着练武场上的众人,血色的狼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让人闻之色变谈之丧胆。 “冥千绝。”北凰抬眸望着在半空之中邪魅轻狂的男子。 虞贵妃指尖微颤红唇紧抿,她低着头脊背微微颤动,头顶之上,是她穷极一生也去不了的地方。 “轻歌,族比要是赢了,本尊送你十里红妆,要是输了,就嫁给我,做我斗兽场的夫人。” 冥千绝邪肆的笑道,亦正亦邪,谁也不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至少,练武场上大多数人都没有去在乎这番话里的真假,他们只看见了冥千绝在乎轻歌,仅此而已。 轻歌不为所动,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眼角余光观察着虞贵妃的一举一动,虞贵妃听见冥千绝的话,脸色大变,不过一瞬之后就恢复自然。 “老不死的,你孙女要被人拐跑了。”墨云天道。 夜青天黑着一张脸望着云巅之上神采飞扬的男子。 萧苍在一旁无奈的笑着。 萧如风转头看向墨邪,墨邪一面逗着夜菁菁一面喝着小酒,清闲的有几分雅致,好似在自己后庭赏花赏月。 突地,墨邪将手里的酒葫芦朝冥千绝的竹骄砸去,众人皆是愣住,冥千绝唇角含笑,长袖一挥,酒葫芦在半空突然炸开,酒水四溅。 “吵死了。”墨邪翻了翻白眼。 冥千绝不恼不怒,正想说话,远处却是疾风大作。 守门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跑来,夜青天皱眉,“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大长老,佣兵协会的人来了。”侍卫道。 “佣兵协会?”夜青天本就皱着的眉头这会儿跟打了个死结一般,“是佣兵协会的谁来了?来夜家作甚?” 夜家与佣兵协会没有任何瓜葛幽怨,怎会在夜家族比时来? 侍卫咽了咽口水,道:“是佣兵协会的会长,说是三小姐的朋友!” 第181章 浮生境 一石激起千层浪,练武场上的众人皆是一片哗然。 佣兵协会的会长,夜轻歌的朋友? 这怎么可能! 莫说几年前新任的佣兵协会会长接任佣兵界后神出鬼没,就连佣兵协会的几大元老都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世人都在猜测,这会长年方几何,或是年迈的老者,或是修炼至尊…… 夜正熊忽的低声喝道:“胡说八道,佣兵协会的会长怎会来夜……” “家”字尚未说出口夜正熊便愣住了,他坐在轮椅上抬眸看去,深冬的风雪里,男子身披斗篷从深处走来,身侧的女子着一袭纱衣,淋漓的身材若隐若现,纱衣女子手执血骨伞跟着男子,男子身后,红婴以及一众佣兵气势磅礴的走来,苍茫大地,他们成了一条迂回的黑线,练武场上的众人有一种山崩地裂的错觉。 佣兵的杀气,最于浓烈。 夜家的战士们一个个都亮出了刀剑,气氛如火猎猎燃烧。 冥幽走回练武场,朝夜青天看去,咳嗽几声,斗篷之下的深渊发出了温润好听的声音,“大长老,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看看我的朋友。” 此时,红婴朝前走了一步,道:“半个月前会长就准备离开北月,听说三小姐会参与这次的族比就决定等过了族比再离开。”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也没必要知道为什么。 冥幽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冥千绝,视线几不可见的自北岭海身上掠过,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向轻歌,“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让人想入非非的话。 轻歌紧皱着眉头,她与佣兵协会会长只有一面之缘,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劳师动众的来夜家。 让她心生疑惑的还有在凤凰山上时燃放的万剑花,她与佣兵协会之间的关系只有一个特级任务和烈云佣兵团,佣兵协会又是为了什么放出万剑花救她于水火。 看似都在为她好,可她心里却不踏实,总觉得被迷雾挡住的前方是个不见底的深渊炼狱。 “冥场主。”冥幽虚眯起眼眸看向冥千绝。 “你说。” “我身体不好呆不了多久,你可要好生照顾轻歌。”冥幽道。 “斗兽场未来的夫人,本尊自然会好好照顾。”冥千绝邪肆一笑。 冥幽咳嗽了几声,旁侧的纱衣女子担心的看着她,冥幽朝夜青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转身的刹那,似有大风刮来,将男子的斗篷掀掉,三千青丝的与风同舞,男子的眉目清秀干净,削薄的唇毫无血色紧抿着,苍白的脸没有任何瑕疵,浓密的睫毛如蒲扇般盖出了一层阴影,似化不开的浓墨。 离去时,青丝如山水画般在宣纸上晕开,众人好似看见了来自神邸的使者,风华绝代,公子无双。 男子的身后,无数佣兵面无表情的跟着,戾气在风雪中绞杀化为一道天然的屏障,无人可破。 夜雪望着冥幽等人的背影湮没在风雪之中,衣袖下的双手紧攥着,贝齿紧咬着下嘴唇,似要将嘴唇咬破,嫉妒的火焰疯狂燃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恨的牙痒痒。 哪怕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女人的恨能有多深,不过如是。 族比这两天,夜雪一直在隐忍,哪怕夜轻歌锋芒初绽,哪怕曝出了炼器师的身份,在夜雪眼里,夜轻歌还是那个废物而已,只要她在族比上战胜夜轻歌,她依旧是夜雪,是秦岚骄傲的女儿,是夜家的天之骄女,是北月国无数少男少女崇拜的对象。 直到今天,夜雪终于醒悟过来。 在她眼里所谓的废物,竟是牵扯到了这么多人。 佣兵协会、炼器工会、斗兽场…… 不仅仅是夜雪,北月冥心里也不是滋味,曾经被他抛弃的女人,如今这般风光这般夺目耀眼…… “大长老,你真是好福气,有轻歌这样的孙女。” 虞贵妃掩嘴笑道:“佣兵协会虽是四星的顶尖势力,但从来不过问世家帝国之事,如今竟然为了轻歌出山,可见轻歌魅力非凡。” 夜青天自然是骄傲的,只是这般自豪之下还有隐约的担心。 插曲之后,族比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冥千绝,有那四头血狼在,他想低调都难。 练武场上有太子北凰和虞贵妃在,秦岚觉得冥千绝悬浮在空中观战似有不好之处便提议让他下来,冥千绝却只是笑道,没事,本尊习惯在天上了。 众人:“……” 轻歌嘴角抽了抽,这逼装的,她给满分。 第一战是夜羽对战夜无痕,二人比试的时候,北凰突地凑近轻歌,低声道:“轻歌可知道浮生境?” “浮生境?” “浮生境是最近崛起的一个势力,发展之快让人目瞪口呆。”前侧的虞贵妃忽的回头,道:“仅仅是三个月的时间,浮生境便让四星大陆的强者们记住了它的名字,听说,他们残暴嗜血,作战的兵器是牙齿和嘴,能将人活活咬死。” 轻歌诧然。 “听说小半个月前,浮生境的宫主出现了。”虞贵妃继而道:“据见过的人说,浮生境的宫主红瞳黑发嗜血成性,不可思议的强大。” 北凰温和的笑了声,“有个叫做王成武的尊者,是个灵师,对于浮生境的强大他似乎不以为然竟和人打赌上门挑战浮生境的宫主,而且是生死战。” 轻歌眉头一挑。 生死战一旦应下,天地规则自然形成,只有一方死了才能解决。 “之后呢?谁赢了?” “不用说你也应该会知道,是浮生境宫主赢了。”北凰道:“你知道王成武死相有多惨吗,眼球上爬满了血丝,身体之中没有一点鲜血。” 这一战后,浮生境才彻底成名。 手段狠辣,来历神秘,就像是凭空冒出的势力,可偏偏实力深不可测。 浮生境…… 轻歌无声的念着这个名字,心里的某根弦却是隐隐颤动。 远方,身着白衣的男子立于群山之巅,风雪成了他的陪衬,他站在山峦之上望着江河,猩红的双瞳之中只有果断的杀意和一抹凉薄。 他眺望着北方,无声的念着。 等我。 第182章 老子有的是钱 夜羽和夜无痕的战斗,毫无疑问,最后的胜利者会是夜无痕,夜无痕先天四重巅峰,随时都可突破先天五重,何况他常年历练在外,实战经验很足,就算遇上先天五重的人也能勉强一战。 之后的战斗聂旭与夜羽打得不相上下,不过夜羽还是占了上风,赢了。 车轮战后,只剩轻歌、夜无痕以及夜雪三人。 也就是说,族比的胜利者是这三人之一。 夜无痕与夜雪对战的时候,一炷香过去,败给了夜雪。 轻歌坐在席位上,脑海之中却是响起了姬月的声音,“夜无痕能战胜夜雪,他是故意输的。” 轻歌皱眉,夜无痕到底在想什么。 冥思间,秦岚已经念了轻歌的名字,最后一战,是轻歌对战夜无痕。 两人之间谁要是赢了,明日将与夜雪对战,逐鹿第一。 只是,当轻歌跃上石台的时候,夜无痕却是昏了过去,身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一直静候在旁的医师立即上前,装模作样念念有词的把了把脉翻了翻夜无痕的眼睛后站起身子,干咳了一声,面向夜青天,道:“大长老,少主劳累过度,心力交瘁,今日恐怕不能再战。” 夜家的族比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族比时若因身体原因不能参战,即是弃权。 族比背后牵扯众多,不可能因为一个人而延迟的。 秦岚愣了愣,好一会儿才不甘心的上台宣布胜利者是轻歌。 虽得了胜利,可轻歌并不是很开心,这样的胜利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思,只不过她想的是,夜无痕究竟是真的晕了,还是假的。 像是有层层谜团包裹着一个真相,眼前除了迷雾之外便是荆棘,想要冲出去,怕会遍体鳞伤,甚至是万劫……不复…… 像是上帝手中的奴,谁也不能从这个囚笼之中逃出去。 傍晚。 轻歌与夜倾城朝小院走去,想看看夜晴染和夜萱的伤势。 “腿好了点吗?”轻歌望了眼夜晴染的腿,问道。 夜晴染脸色苍白,淡淡一笑,“不碍事的,三小姐,给我一些时间,我会重新振作起来,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好好养伤就行。”轻歌道:“族比结束后我会跟爷爷说让你和夜萱两个留下来在我身边。” 夜晴染抿唇,眼眶有些湿润。 夜家再是刀山火海,也比不上灵台府的凶险,她在灵台府遭受的折磨和屈辱,是她这一辈子难以磨灭的伤口。 夜萱虽然受到重创,脸上的笑还是一如既往。 几句闲聊过后轻歌和夜倾城离开小院,前脚才走进风月阁,银澜就过来了,“三小姐,四小姐设宴,让你过去赏月。” “赏月?” 轻歌冷笑,“恐怕又是找机会奚落我吧,跟她说我不去,与其陪她赏月,还不如遛狗来得痛快,就这样原话带给她。” 言下之意,夜雪还不如一条狗。 “啪!” 夜雪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眸光冷寒,“夜轻歌,真想知道你明天是不是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夜轻歌太放肆了。”云绾皱眉,“明日你要好好教训她。” “交代你的事情明日要做好。” “雪儿放心,一个夜菁菁而已……” 近几日的酒楼里,说书先生讲的都是关于此次族比的事情,北月子民的茶余饭谈也都是些关于族比的事情。 日次,清晨。 说书先生的手中的扇子合拢,发出清脆的一道声响,“谁也想不到吧,当初的废物能在族比上大放异彩,能牵扯到佣兵协会和斗兽场。” “先生,说起这斗兽场就不得不提斗兽场的客卿无名姑娘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你们说说,无名姑娘和夜家的三小姐谁更厉害?” “……” 阁楼雅座里,墨邪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儿笑得四仰八叉,“无名和轻歌谁更厉害?这群蠢货,分明就是一个人!” 萧如风无奈的笑了笑,他看向窗外,阳光十足,“走吧,族比要开始了。” 赌场里,有人火热朝天的摆下台子押这次夜家族比的胜利者,将近九成的人压的是夜雪赢,大堆人将道路围的水泄不通。 “让开,都让开,都别跟我抢,老子跟你们说,小爷我有的是钱。” 墨大公子像个旱鸭子般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财大气粗的将一个空间袋甩在押注的台子上,“五万灵气丹,压夜三小姐赢。” 众人错愕不已,此番赌局已经到了一赔五的地步,若是夜轻歌输了,墨邪将血本无归,但如果夜轻歌赢了,墨邪就赚翻了。 只是,夜轻歌这几日创造都奇迹再多又如何,在很多人的心里,她依旧是个废物,废物与夜轻歌好似就应该搭在一起,毕竟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改变实属正常。 夜家,练武场。 众人基本上全部到齐,秦岚说完话后轻歌和夜雪纷纷掠上了石台,夜无痕坐在原先轻歌坐着的位置上,充斥着冷漠的眼瞳之中倒映出石台的暗红色彩。 “上官,你觉得谁会赢?”夜青天问。 “夜雪。”上官麟回答的斩钉截铁,“夜雪先天六重是同辈中的翘楚,不过轻歌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是不是第一又有什么意思?” “也是。”夜青天捋了捋胡子,点头。 “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轻歌会不会受伤。”上官麟道:“夜雪和轻歌两个丫头积怨已久,此次战斗,夜雪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轻歌。” 夜青天抿唇,沉默着。 此时,北月冥突然到了墨邪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萧水儿和云绾也走了过来。 萧水儿捏了捏墨邪怀里的夜菁菁的脸,笑道:“好可爱的小娃娃。” 夜菁菁脸上虽然有夜清清留下的刀疤,不过双眼尤其漆黑清澈。 云绾在旁边坐下,端起一杯滚烫的热茶走过来,正想放在桌上,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泼在了夜菁菁身上,登时,脖子下边红了一大片。 夜菁菁痛的脸皱在一起,萧水儿立即从墨邪怀里抱过夜菁菁,瞪了眼云绾,“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绾愣了一下,道:“茶是新煮好的,烫得很,雪儿房里有伤药,带她过去上药。” 萧水儿点了点头,与云绾抱着夜菁菁朝夜雪的住所走去。 墨邪皱了皱眉头,“慢着。”轻歌交代他一定要保护好夜菁菁…… 萧如风笑了笑,道:“水儿一向喜欢小娃娃,有她在,菁菁不会有事的,让她们两个姑娘家带去上药也好。”说着,萧如风看着萧水儿,道:“快去快回。” 萧水儿望着自家兄长,紧抿着唇,眸光闪烁不定。 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与云绾对视一眼,带着夜菁菁离开…… 第183章 连续突破 夜雪眼角余光瞥着正带着夜菁菁离开的云绾二人,嘴角忽的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轻歌皱了皱眉头,虽然担心,不过仔细想想这毕竟是在夜家,萧水儿两人当着那么多人面把夜菁菁带走,自然也会完好无损的带回。 “夜轻歌,我们是时候来个了解了。” 夜雪手执白骨枪利刃指着轻歌鼻尖,狂风大作,将其身上的白衣掀起,犹似胜利旗帜的一角。 轻歌风轻云淡,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长枪利刃,眸中泛着寒光。 的确,是该解决了。 她将手伸出,盈盈皓腕纤纤玉手,明王刀骤然出现,漆黑古朴,沉重异常,偏生刀刃锋锐的好似能砍断万象万物,一道光刃在刀身上炸开,明王刀刀尖抵在暗红石台冰冷的地面上,刀尖与坚硬牢固的石台触碰的刹那,练武场上的众人仿佛感觉到了石台的震颤。 “明王刀,白骨枪,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好的兵器,墨兄……”萧如风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墨邪,墨邪似乎躁动不安,眼神总是往左侧的方向瞥着,那个方向,正是夜雪的住处。 萧如风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有水儿在,不会有事的,她们两个虽然是夜雪的人,但也不会愚蠢到这么正大光明的对夜菁菁出手。” 墨邪点头,说虽是这么说,但总是忍不住担心。 此时,石台上,战斗已经开始,逐渐朝如火如荼的方向发展。 枪影重重,刀光闪烁琉璃。 夜雪手中的每一招都是奔着轻歌的手去,她想挥掉轻歌的手。 一个炼器师,若是手被毁了,精神之火再强大也无法炼制兵器。 轻歌脚步如浮云般踏出,身姿鬼魅敏捷,她虚眯起眼冷笑,在白骨枪朝她刺去的时候,她侧身一躲,左手赫然伸出蓦地抓住白骨枪,一用力便把白骨枪抢了过来,轻歌将白骨枪茶在暗红的石台上,手上借着白骨枪的力横飞而起,双脚踹在夜雪的脸上,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软靴落地时,夜雪的脸上已经多出了两个鞋印。 夜轻歌脚步有些不稳,她站着,虚眯起眼望着轻歌,杀意滔天。 众目睽睽之下,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先天三重…… 夜雪忽的勾唇一笑,凉如冰丝,冰丝转冷,眸底的寒意似可彻骨,比这寒冬腊月的风雪还要浓烈一些。 下一刻,却见夜雪将丹田打开,释放灵气,先天六重的灵气尽数释放,呼啸而来,她将手伸出的那一刹,白骨枪倏地掠至她的手中。 手握白骨枪,夜雪将灵气灌溉在白骨枪上,霎时,白骨枪锋锐似把在远古战场上杀人无数凶器。 白骨枪凌空朝轻歌一挥,灵气光刃骤然形成,流星追月般朝轻歌袭去。 众人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先天六重的灵气光刃攻击先天三重,这战斗,胜利者是谁毫无疑问,可战斗的精彩之处以及这些天轻歌一路的辉煌让有些人忍不住期待,期待那个被人叫了十几年的废物,能锋芒毕露,惊动北月。 只是轻歌脸色虽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总是防御,似是被逼的节节后退,溃不成军。 夜雪士气高涨,一路高歌前进,手中的白骨枪在空中甩出一道道武技枪法,枪法耀眼华丽,好似曼沙珠华开了一整个忘川,观战的众人仿佛透过这让人眼花缭乱的枪法看见了盈盈白骨堆成山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场面。 不得不说,夜雪将白骨枪使得出神入化,世间似乎再无其他人能使出白骨枪的风采。 至于夜轻歌,有人失望有人觉得这很正常。 这场战斗只是过过形式而已,从夜雪突破先天六重的那一天开始,族比的第一仿佛就已经注定了是她。 除了她,谁能有资格得到胜利? 天之骄女就该有天之骄女的样子,山鸡变了凤凰也是凤凰中最土的一个,只要扒了那曾华丽的皮,她依旧是山鸡。 观战的人心思各异,石台上的人一个风光满面战气凛然,一个面如冷霜不停的闪躲。 忽的,轻歌站在石台中央不再防御,夜雪愣了一下后嘲讽的呢喃着,“该结束了。” 音落,长风舞冬雪,夜雪手腕微转,破风阵阵,白骨枪上泛着白玉似光弧,夜雪的灵气禁锢住轻歌的行动,白骨枪毫不留情的刺向轻歌。 夜青天在石台下紧张的看着,望着落入下风眼见着就要受伤的轻歌,夜青天咬紧牙关,生怕忍不住就冲上去把自家孙女带走你们爱咋咋地。 只要冰冷犀利的白骨枪贯穿了轻歌的身体,族比就结束了。 北月冥坐在椤木椅上目光复杂的看着石台上的两个女人,他也不知道他是何种心情,希望谁赢,希望谁输。 “呯!” 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清越的声响好似在半空中突然碎裂的玻璃,北月冥诧然的望着石台上身着血衫的少女,少女脚底形成一道银色光圈,流火罩在她身上,古老的符文缓缓浮动着,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庄严肃穆了起来,从内心衍生出敬重。 突破了! 先天四重。 “呯!”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颇为惊讶的众人这次彻底傻眼了,连续突破两级,还是在战斗的时候? 一般人突破,哪个不是找个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条件的再让几个强者护法,然后安安静静的突破。 毕竟突破这种事也不好说,甚是重要,若是突破时机不对或者强行突破、精神没集中,都会导致灵气逆流筋脉爆裂,甚至走火入魔理智被吞噬。 这丫的倒好,竟然敢在战斗的时候突破。 起初,轻歌突破至先天四重的时候,众人只是觉得这妮子胆大妄为,可当突破至先天五重的时候,连续突破两级的炸弹平地惊雷般在众人脑海里炸开,众人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愣过后便是满地的抽吸声。 连续突破…… 放眼四星史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夜雪握着白骨枪的手泛白,她望着轻歌脚底的银色光圈,眼底杀意丛生。 绝对不能再放任夜轻歌这样下去,只是…… “呯!” “呯!” 两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突破继续! 练武场,沸腾了! 第184章 先天七重! 天地间风起云涌,万万里外的大海翻腾滚浪,远方的火山口喷发出熊熊烈焰,深海的彼岸是伫立千万年古老不朽的宫殿。 四大帝国之一的北月,世家之中的夜家,灵气汇聚的练武场,狂热炽烈的族比。 夜青天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茶水不停的从杯口溢了出来,哪怕衣袖湿了夜青天也不为所动,他颤巍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想强装冷静的捋了捋胡子,可当听到石台上的第二道轻响时,一个激动,险些把胡子都给扯掉了…… 七重! 先天七重! 十六岁先天七重够震撼吗? 若是不够,那连续突破四级呢…… 夜雪手中的白骨枪落在地上,她怔愣住,不可置信的望着石台中央被灵气包裹着的少女,银色的光火洒在其脸上,白玉无瑕,眉眼之间只有冷意和戾气,如死水般沉寂,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 “我一直相信她有此本事,可当亲眼见证她蜕变的这一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为她欢呼。”萧如风道。 墨邪紧抿着唇,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倒映出红衣如火。 此时此刻,何为万众瞩目,何为震撼,这就是! 十六年,她终于要脱离废物这个词了,她曾如小丑般遭人戏弄,也像狗一样活得不堪过,饥寒交迫过,痛不欲生过。 有人说,强者就是王,弱者身为蝼蚁只能被人践踏。 若是如此,哪怕一路披荆斩棘忍心泣血,捧着一腔孤寂往前走她也要成为不被人践踏的所谓的强者。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她想精彩,她想潇洒,就只能变强。 那么长的时间她忍住不突破,就为了今时今日。 虚无空间内的姬月一身血红如火一般在黑暗之中徐徐怒放,他恣意慵懒的斜卧在王座椅上,邪佞妖媚的眸似会蛊惑人心,仿佛是漆黑荒凉的宇宙中一点星光。 万籁俱静,绿水无波。 轻歌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部释放出来,灵气在空中不断的绞杀冲撞似要凝聚成一场吞天沃日的风暴,气势磅礴,身为先天七重的她手握明王刀,将先天七重的灵气灌溉在明王刀后,刀身震颤不已,似有龙鸣之声从四面八方出现,若是众人抬眸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天穹之上,云层之中,这白昼的时候,竟然有星光密布。 星辰、龙鸣、大乱! 半空,竹骄上,冥千绝修长的手指抵在脑袋,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 夜青天旁,夜无痕笑了。 他将赌注压在夜轻歌身上,是对的。 “啊!” 夜雪怒发冲冠,头上的发簪落在地上,三千青丝也都全都垂了下来,几分狼狈几分不堪,她愤怒不已的望着站在对面的少女,先天七重,七重! 而她却只是先天六重…… 她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化为泡影,所有的美名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是那么的可笑,她在夜轻歌面前骄傲了那么多年,可多年后的今日,她却成了笑话。 秦岚惊愣过后无力摔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呆滞,嘴里不停的念着,“完了……完了……” 不过一瞬之间,实力悬殊就如此明显,要先天六重的人去赢先天七重,听起来是不是很好笑。 可是…… 夜雪会是北月冥的未婚妻,是因为北月皇看中了她的天赋,然,赢了她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夜轻歌,夜轻歌以前与北月冥的事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最让秦岚崩溃的事,她一直在想着夜雪回到落花城为夜家为她秦岚带来荣誉,她考虑过其他的因素,却从来没有想过夜雪会输给夜轻歌,似是当头一棒轰然砸下,让秦岚再无力气挣扎。 “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回落花城了。”魔琼勾了勾耳边的一抹碎发,似笑非笑。 秦岚闭上眼,眼里尽是痛苦,夜正熊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世家文武百官都送来了贺礼提前恭祝夜雪能去落花城,如今倒是好了,偌大的北月国,他夜正熊成了让人耻笑的那一个。 夜雪尖叫过后,拿起白骨枪就朝轻歌冲去。 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轻歌望着朝自己攻击而来的夜雪,勾唇一笑,不慌不忙,优哉游哉,当夜雪到了一步之遥的地方,夜雪一跃而起,手中的白骨枪朝轻歌天灵盖刺下。 而在夜雪跃起的那一刻,轻歌却是蓦地抬起脚,朝其小腹踹去,小腹上的痛苦使得夜雪弓起了身体,破风阵阵,流光碎裂,她被踹得摔在地上,五脏六腑好似都裂开了。 残影掠过,轻歌蓦地出现在夜雪跟前,夜雪想捡起白骨枪,轻歌一刀挥下,白骨枪先是被分为两半,而后燃起了红色的焰火,在焰火之中,这白骨枪消失殆尽。 “夜轻歌,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都不会!”夜雪狼狈的躺在地上,双眼充血的瞪着轻歌。 “你以为这就完了?” 轻歌脸色淡然,她残忍弑杀,眼底只有无情冷酷,她突地抬起脚一脚踩在夜雪的手掌上,骨头断裂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在这寂静的练武场伴随着风声听起来像是厉鬼的狰狞嘶吼。 轻歌邪肆的笑了起来,手中的明王刀刀尖在夜雪身上游走,“让我看看丹田在哪,在这,还是在这?” 她要毁了夜雪的丹田! 不行! 秦岚发疯似得的朝石台上冲去,夜雪是她悉心栽培多年的人,她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希望在此时毁灭。 “夜轻歌,你若是敢动雪儿,我让你不得好死!” 秦岚口不择言,慌乱中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夜雪不能死! “姬月,弄一道屏障出来。”轻歌道。 虚无空间内的姬月眉间的朱砂血红,他打了个响指,坚如磐石的屏障在石台上悄无声息的拉开,当秦岚冲上去的时候,直接被震飞出了十几米远,摔在一颗被积雪覆盖的树上,她的身体沿着树干落了下来,枝桠间的雪往下落湮没了她。 第185章 都是她! 明王刀的刀剑抵在夜雪的丹田上,轻歌冷笑,对待敌人,她从未手下留情过,手中力道加重,她正想毁了夜雪丹田,一道惊惶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她浑身震悚,瞳孔紧缩。 “夜轻歌,你再晚一步去,夜菁菁可能就被人凌辱了。”云绾与萧水儿一路小跑过来。 轻歌愣了一瞬,她蓦地转身如疾风旋飞而过,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刹那间便到了云绾面前,修长如玉的手指紧扣着云绾的脖子将其提起,两人迅速往后推,直到云绾的脊背撞到了围墙,轻歌另一只手紧握着明王刀,刀刃呼啸而过抵在云绾的脖颈上,轻歌微微用力,一丝鲜红的血液便沿着刀刃流了出来。 “你说什么?” 热气扑打在云绾的脸色,少女似修罗般,红衣如火,一双寒瞳喷发出炽热的怒火,眼底的杀意触目惊心,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却蕴着滔天般的戾气,如在地府挣扎而不得永生的厉鬼,让人惊怵。 “夜轻歌,那是我云家的人,你莫要放肆!”云远山拍桌而起,怒目圆睁。 “云远山,你当我死了吗?”夜青天蓦地站了起来,狂风不止,排山倒海。 云远山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夜菁菁在潇湘馆。”云绾脸色涨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菁菁若是有什么事,你别想活。” 轻歌将云绾摔在地上,迅速走进练武场的马窖找了匹马骑上去,手拿缰绳,坐在高头大马上,轻歌朝阿努留下一句话就绝尘而去,“带六十个死士跟我去潇湘馆,速度快。” 每个世家多少都会有些死士,至于死士的强弱就要看世家底蕴是否浑厚了。 阿努反应过来,立即聚集死士。 气氛肃杀,天气阴晴不定,半空好似浮着让人喘不过气的乌云。 一个响雷毫无征兆的炸开,练武场上的众人都打了个颤。 “水儿,可是你做的?”萧如风沉着脸问。 萧水儿双手紧攥着衣袖,忐忑不安看着萧如风,她从未见过萧如风这般发火,在她的记忆力,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一直都淡如春风,哪怕天塌下来了也能谈笑自如。 “你真是让我失望。” 萧如风冷声道。 “爷爷……” 萧水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小跑至萧苍面前,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萧苍脸色颇为冷漠,他转过头看向夜青天,“夜兄,水儿任由你处置,是生是死我萧苍决不多说一个字!” “菁菁那丫头和轻歌感情很深。”夜青天负手而立,声音淡然,“还是由她处置吧。” 由她处置。 皇室晚宴那日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欧阳家主欧阳峰也是说由轻歌处置,欧阳菲便被推进了蛇窟,连尸首都找不到,又因是女子,没有入族谱,连个葬礼都没有,这般结局,可谓是悲寒。 想着,众人就胆颤了,萧水儿腿部发软双眼发愣,内心深处充满了恐惧,欧阳菲被丢进蛇窟之前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和充满绝望狰狞的目光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那是骨髓都在惊颤的惶恐。 云绾扶着旁侧覆盖霜雪的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她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一丝鲜血,萧水儿看见云绾像是看见了救命的稻草,连忙小跑过来,慌慌张张的问,“云绾,你怎么说出来了,为什么……” 把夜菁菁送去潇湘馆是她们三人之间的秘密,是她和云绾为夜雪做的事情,可如今,云绾将它公之于众。 “我不说出来,雪儿的丹田就要废了!” 云绾望着黑压压的天,冷冷一笑,道:“萧水儿,既然你贪生怕死,又何必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把夜菁菁送去潇湘馆的罪名虽然大,可只要雪儿的丹田没事就好,还有,你觉得潇湘馆的人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水儿紧皱着眉头。 她只是害怕萧如风失望的眼神和萧苍眸中的冷漠。 石台上,夜雪无力的躺着,满头的发紊乱的散在暗红的地面上,她满是狼狈,苍凉的笑了几声,突地,双眼之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睚眦欲裂,眼球上爬满了诸多红血丝。 她夜雪,何时这么狼狈过? 屈辱过? 夜轻歌! 都是她,都是她! 夜雪气急攻心,蓦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洒了她一脸,她瞪大眼,犹似深渊沼泽里爬出的厉鬼,面目狰狞可怖,哪里还有往昔的倾城之姿? —— 潇湘馆。 北月最大的青楼。 暗黑的房间里只有几丝阳光从封闭的窗口漏进来,身材瘦小的女娃娃身上被捆了绳子,阳光洒在她脸上,几道刀痕尤其明显,虽有几分狰狞,可浓密的睫毛盖在眼睑之上,无端衍生出了几分安详宁和。 房门忽的被打开,几道身影骤然出现,其中一个女人胖得可以,浑身上下都是油腻腻的,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身上的肉一颤一颤,让人忍不住为其捏了把冷汗,生怕一不小心这些肉就掉了下来。 “你们几个进去,把这小妮子带到杨公子的房间。” 胖女人一面说着,一面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个男人上前将地上的夜菁菁抬起来往外走,夜菁菁醒来满眼惊惶疯狂挣扎,却是无果。 “刘公子就好这口,虽然被毁了容貌,不过倒也不让人反胃,说不定正合了杨公子他的心意。”这女人看着夜菁菁挣扎的身影,点了点头。 她是潇湘馆的老鸨,胖姨。 “胖姨,这丫头死命反抗,该怎么办?”侍卫为难的过来问道。 胖姨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反抗?被卖来潇湘馆的女人起初有哪个不反抗?如今个个都妖媚的让人欲罢不能。这种小事你还需要来问我?几瓶合欢散下去,她还能反抗?” “合欢散药性这么强,她尚且还小,伤害会不会太大了些?”侍卫似有不忍。 胖姨横了他一眼,“潇湘馆是什么地方?往年潇湘馆里死在合欢散下的人数不胜数,多她一个也不多,关键是要把杨公子伺候好了,不靠她们,潇湘馆赚什么?” 第186章 杨巅峰! 所谓的杨公子呢,就是刑法库主司之子杨巅峰,善解人衣,处处留情。 听说当初取名时,羊癫疯……啊呸是杨巅峰这个名字被全城的人取笑,其娘亲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取这么个名字让咱儿子怎么活,咱的主司大人一意孤行,这么安慰自家娘子的:“夫人,咱儿子日后是要走上巅峰的人。” 其夫人险些猝死。 不过好在刑法库的主司地位不低,倒也没几个人敢直呼其名,无不是杨公子杨公子的叫。 而杨公子有恋童癖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 潇湘馆一楼的房间里,杨巅峰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关于贩卖儿童的事情刑法库查得很紧,这些日子可委屈他老人家了,这不听胖姨说有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娃娃,饭还没吃他就往潇湘馆跑了。 不得不说的是,这杨公子长得还真他妈的是一表人才,尖嘴猴腮,眼窝内陷,眼睑之下黑似国宝,明明才二十出头,皮肤松弛的程度堪比其老子,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杨巅峰愣了一下满心欢喜,不过还是强壮冷静理了理衣襟,咳嗽了几声便人模狗样……啊呸……是装模作样的走至门前将门打开。 胖姨站在门口,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肥肉都堆积在一起,“杨公子,新来的女娃娃有些不懂事,脸上还有几道疤痕,你可想好了?” “抬进来吧。”杨巅峰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杨公子,这是两瓶合欢散。”胖姨凑上前,递给杨巅峰两瓶合欢散。 杨巅峰微微皱眉,“两瓶?小孩子可承受不了,很容易死的。” “尸体有我们潇湘馆处理,只要杨公子你舒服就好。”胖姨笑道。 闻言,杨巅峰眸底泛起了一阵浮光,淫欲…… 胖姨走出门,拍了拍手掌,夜菁菁便被两名男子抬进屋子里,她双眼惊恐,可四肢无力,想逃也没力气逃。 其中一名男子将夜菁菁放在床~上,杨巅峰在旁边咽了咽口水,“给我小心点,陶瓷样得妮子,可不能碰坏了。” 男子退下后,杨巅峰走上前,抚摸夜菁菁的脸,“被毁容的女子大多丑陋不堪,不曾想到还有这般让人舒服的丫头,丫头,别怕……我……” 夜菁菁瞪大眼,只觉得身临深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间地狱。 继夜清清后,这是她第二次面对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不堪,恶心,身体内的血液疯狂涌动着,漆黑的颜色逐渐被侵蚀…… 轻歌想守住住的白纸,如今已经黑了一角。 杨巅峰附身就要朝夜菁菁脖子上亲去的时候,潇湘馆外马蹄嘶鸣,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外的少女血衣如火,双眼赤红的可怕。 杨巅峰身子僵硬的站起身子转头看向门口,轻歌一步步走进屋子里,手里的明王刀还滴着红色的血液,当鲜血在冰冷地面上晕开时,好似曼沙珠华开了一江。 “你是谁!”杨巅峰怒道,“我是刑法库主司之子,你……” 慌忙时,杨巅峰的袖子里掉出了两瓶合欢散,装着合欢散的瓶子晶莹剔透,紫红的颜色异常冶丽,壁面用灵气雕镂着“合欢”二字。 合欢散!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旺盛的怒火将最后一点理智燃烧殆尽,握着明王刀的手微微用力,她快步上前,手起刀落,血淋淋的一条手臂掉在地上,血喷三尺,溅了轻歌一脸,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拖着刀往前走。 啊…… 凄惨的喊声在屋子里响起,杨巅峰无力的跪在地上,双眼发直,惊恐的望着地上的手臂。 轻歌将明王刀斜挂在腰间,她走上前,将瑟瑟发抖的夜菁菁。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她再晚来一步,夜菁菁服下了合欢散,那夜菁菁…… 想到这,轻歌双眼猩红,杀意冲天而起。 夜菁菁闭着眼,在轻歌胸前蹭了蹭,没过一会儿,便无声大哭了起来,内心的悲戚难以掩盖。 “姐姐,我怕。”夜菁菁逐渐哭出声,脸都花了。 轻歌抱着夜菁菁,冷冷的望着跪在地上愣住的杨巅峰,冷笑一声后凶光毕露,她抬起脚朝杨巅峰的脸踹去,将其踹飞。 她走至门楣的时候,阳光洒在她的脸色,细腻光滑的皮肤和猩红的血绝艳潋滟。 胖姨带着人闻声而来,将这间屋子包围。 胖姨冷笑,脸上的肉随着她说话而颤动,“我潇湘馆什么时候成了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她看了眼门内倒在血泊里的杨巅峰,眉头紧蹙,“给我拿下她,送去刑法库主司家当做赔礼。” 潇湘馆建立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嚣张的在潇湘馆挑事。 因潇湘馆是青楼,北月国大多数的达官贵人都在这里潇洒过,而潇湘馆也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秘密,枕边香,最是柔情物语,再怎样的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潇湘馆的人一个个手拿刀枪剑戟冲进屋内,就在此时,风云乱起,冷寒彻骨,地动山摇时六七十个人骑着烈云马冲进了潇湘馆,将潇湘馆包围了进来,一时间剑拔弩张,街道上的人纷纷驻足痴望,北月都城一直太平无事,潇湘馆建立的几十年间,从未找过挑衅,如今竟然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 阿努骑着烈马冲进潇湘馆,手中的世家令牌高举起,金光闪闪熠熠生辉,阿努的声音响彻潇湘馆每一个角落,“夜家卫兵在此,谁敢放肆?” 胖姨转头走出来,皱紧了眉头,“夜家?据我所知,潇湘馆与夜家往来并无瓜葛,夜家为何要多管闲事?”胖姨虚眯起眼,细长的眼睛藏在肉缝里,精光四射。 阿努看了眼门口处满脸的血抱着夜菁菁的轻歌,冷笑道:“潇湘馆与我夜家往来的确并无瓜葛,可是你身后的两个,一个是我夜家的嫡系三小姐,一个是夜家的庶女,若你们不介意潇湘馆从今往后消失在北月的话,大可开始厮杀!” 林尘走后,偌大的夜家基本上是阿努一人在管理,秦岚和夜正熊虽然心有不悦,不过夜青天支持他,明面上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何况族比在即,重心都在族比上,哪有时间处理这种事情。 第187章 你想死吗 几个月的时间,阿努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人棍棒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年,眉眼之间英气毕露,一言一语威风八面。 胖姨疑惑的皱紧了眉回头看去,漫天的血魔刃却是破空而出,将潇湘馆内的勇士们齐齐包围,这些人只要再往前进一步,必死无疑! 轻歌抱着夜菁菁走了出来,她满脸鲜血,笑靥如花,“你想让潇湘馆血流成河吗?” 胖姨咽了咽口水,在她的脖子前,一道血魔刃飞速的旋转,速度之快带起了狂风,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彻骨的寒,疯狂蔓延至四肢百骸。 千军万马,她似过无人之地,胖姨瞪大眼睛看着轻歌,身上的肉因害怕而颤动,忽的,她开口道:“刑法库主司地位很高,潇湘馆能在北月屹立这么久,很大的原因是靠他……” 可现在他的儿子杨巅峰在潇湘馆被断一臂生死未卜。 不等胖姨说完,轻歌便道:“告诉他老子,人是我废的,我在夜家等他。” 咻! 说完后,无数血魔刃凭空消失,轻歌将夜菁菁小心翼翼的交给阿努后跃上烈马绝尘而去,“阿努,照顾好夜菁菁。” “菁菁,乖乖的等姐姐。” “好。” “……” 轻歌骑在烈马之上手拉缰绳疯狂驰骋,北月国的规定街道上除了皇族嫡系外不准公然骑马过市,当轻歌骑马招摇过市一路狂花的时候,立即有护城的侍卫前来阻止,长枪所向披靡,剑影重重闪烁人眼,好几排的侍卫叠在一起,肃杀之气疯狂涌动,众多的护城侍卫好似一栋人肉城墙,气如山海。 轻歌冷笑,猛地一拉缰绳,从高空飞掠了过去,红色的精神之火在其周身燃烧。 落在地上之后,轻歌朝夜家狂奔而去,满城的侍卫拿她没法,只得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惊讶的不知所以。 在北月,还有如此狂妄之人? “那是夜家的三小姐,夜轻歌!”不知有谁惊呼出声。 顿时,全城轰动。 夜家的三小姐…… 那个废物三小姐。 可今日不是族比吗?全城的人都在等都想知道谁会是夜家族比的得胜者。 轻歌在马上一路颠簸,双眼里的喋血弑杀让人砍得惊惶如堕地狱,似冷面修罗屠杀天下。 当她知道夜菁菁被送进潇湘馆时,她便知道最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了。 是他。 原来是他。 夜倾城的预感不假,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只是她忍不下这口气,只要她一想到夜菁菁可能会被杨巅峰逼的服下合欢散,她怕她会不受控制灭其九族。 她是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可也是个冲动的人,一旦她在乎的人受到了无妄之灾…… 转眼间,便到了夜家的大门,掠过高墙,进了夜家,轻歌朝练武场飞掠过去。 练武场,马蹄声起,少女手上拉着缰绳,马之前蹄蹬起在空中乱舞,而后烈马在原地走了几圈才安静下来。 练武场上的众人惊愣着,少女烈云缠身,眸光肃杀,周身像是有腾腾的杀气化为魔障散之不去,满脸的血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厉鬼,无人敢与之对视。 远处,飞檐上,猫狐状态的姬月趴在麒麟一脚,诡谲的异瞳望着轻歌所在的方向,眸底像是起了潋滟。 他很心疼,心疼这个总是孤军奋战的少女。 姬月垂眸望着飞檐上的瓦片,似是想起了当年君临天下指点江山气吞万里如虎的画面,彼时的他,华光无限,醒时杀人,醉卧河山,桀骜惬意统驭万种妖兽谁敢犯他疆土? 可如今,他只能躲在暗无天日里的虚无空间苟且偷生。 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只要他恢复了往昔的实力,这绵延千万里的山川河流,就是他赠予她的嫁妆。 梅卿尘。 想到这个名字和那个体弱多病的男子,姬月的眼里泛起了妖冶的鬼火,他当初说过,其他事情和灾害交给他来抗就好,梅卿尘只要守着她护着她就好。 若他做不到,那他来护。 轻歌跃上战马至殷凉刹身边走去,“鞭子给我。” 殷凉刹愣了会儿便把手中的鞭子递给了轻歌,轻歌握着鲜红如火的鞭子,朝被秦岚等人护着的夜雪走去。 秦岚望着一身煞气的轻歌,愣了愣,皱眉道:“夜轻歌,族比已经结束了,你要干嘛?” “滚开。” 薄唇轻启,两个字。 魔障般的笑声忽的响起,魔琼身姿妖娆走来,端的是万种风情,“夜轻歌,虽然夜雪没拿到族比第一,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我秦家的人,你这般嚣张,会不会太不把我魔琼放在眼里了?” 落花城,秦家。 轻歌眸光黯淡,魔琼以为轻歌是怕了,可片刻后,少女双眼猩红,眉宇间的血魔花释放出冶丽的颜彩,“我让你滚?没听见?” 魔琼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冷哼一声,她往前走了几步,与轻歌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魔琼的脸忽的放大,两人近在咫尺,“你不怕死?” 轻歌冷着脸撞开魔琼想要朝夜雪走去,魔琼却是忽的出手,五指如爪抓住轻歌的肩膀,仅仅一手便将轻歌提了起来往地上摔去,摔裂了一张桌子。 夜青天浑浊的双眼喷射出怒火,他蓦地朝这边掠来,轻歌却是扶着肩膀缓缓站了起来,蓦地伸出手拦住了夜青天,“爷爷,回去。” 夜青天转头看向自家孙女,少女脸上全是鲜血,甚至睫翼上都挂着几滴血珠,其眸光冷硬倨傲,线条阴柔妖孽,散下的三千青丝黏着鲜血,几缕碎发迎风飘扬。 夜青天紧皱着眉头,魔琼年纪虽小,可鬼音手这个名字在四星大陆可是响当当的。 魔琼的实力哪怕在落花城的年轻一辈中也当属翘楚,只是与其他欢喜在落花城发展的同辈相比,魔琼更倾向于游弋各个帝国,山脉。 所到之处,魔音起,玉手寒,狂风舞落叶,尸体遍地,残骸无数。 也不是四星无人能与之对抗,只是魔琼是落花城的人,有背景者自然不会无端对付魔琼,无背景者,想对付也赢不了。 第188章 太子瞎了吗? 轻歌如今虽然突破了先天七重,可跟魔琼的实力相比起来还是有一大截差距的,夜青天向来护短,又怎会任由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他孙女,哪怕魔琼是落花城的人。 轻歌不说话,夜青天抿唇,许久,无奈的退回去。 “姬月,能封闭住她的丹田吗?”轻歌灵魂传音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轻歌的脑海里响起了姬月的声音,“灵师以下的级别都能封住,你放心去战,其他事交给我。” 闻言,轻歌勾唇一笑,“好。” 说罢,轻歌朝魔琼走去,同时也将殷凉刹的火鞭缠在腰上,魔琼望着的一身杀气过来的轻歌,不屑一笑,“好狂妄的丫头,不灭灭你的气焰你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轻歌既然准备对魔琼出手,就意味着做好了得罪落花城秦家的准备,她是夜轻歌,孤家寡人一个,就算和姬月合力把魔琼杀了那也只是她夜轻歌杀的;可夜青天若是动手了,就算魔琼没受什么伤害,落花城秦家的人要是知道自家的小姐被帝国世家的长老欺负了,免不了一场恶战,夜家甚至在一夜之间会血流成河。 她与魔琼同辈,落花城秦家的人要是得知了,也会斟酌一二再做打算。 轻歌的想法,其他人都一一看在眼里。 “没想到轻歌丫头这么为夜家着想。”上官麟眉眼温和,“这几天,轻歌着实让人惊喜,过刚易折,太柔易废,轻歌手段雷霆狠辣,可胸腔里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我以前倒是眼拙了,竟然没有发现轻歌韬光养晦,是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陈治在旁边点了点头,显然赞同上官麟的话。 这一回,夜青天却没有骄傲的得瑟起来,只有宠溺和心疼。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如今却是一身的血满腔的火。 两人说话间,轻歌与魔琼已经交上手了。 魔琼正想要释放出灵气却是发现,丹田好似被什么舒服住了,里边的灵气竟然不被她控制,魔琼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而轻歌迎面掠来,疾如闪电,她也并未使用灵气,而是用上了现代格斗的招式,看似迎面袭去,实则如魅影般神出鬼没,霎时到了魔琼身后,手肘处朝魔琼后脑勺狠狠一撞,再禁锢住其双手,摔至地上。 轻歌与魔琼之间毫无瓜葛,她的目标也不是魔琼,一击过后也不恋战,抽出腰上的火鞭朝夜雪走去,秦岚将夜雪护在身后,夜正熊坐在轮椅上气得浑身发颤,灰白的手青筋暴起,朝旁边的桌面拍去,木屑四溅,茶具倒了一地,“夜轻歌,这是夜家,我是夜家的家主,我还没死!” 夜正熊怒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轻歌理也不理夜正熊只是逼近夜雪,至于夜正熊,自然有人会帮她处理。 夜正熊将灵气释放,气势磅礴强大似山海般涌出,可顷刻间就被另一种强大的气势摧毁。 夜正熊大怒,一口鲜血喷出,转头瞪向捣乱之人,可看见那人之后,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北凰将手中枚玉茶杯放下,优雅起身,笑若春风,温和之下是蓄势待发的杀机,“夜家主,身为一家之主掺和小辈之间的切磋,于理不合吧。” 夜正熊险些一口老血给喷了出来,切磋? 这是切磋吗? 看夜轻歌那架势,恨不得把夜雪一刀剁了。 瞎了吗?太子你这是瞎了吗,想要护着她要不要这么明显…… “夜家主。” 北凰瞥了眼夜正熊的腿,“既然腿脚不便就好生休养,别总是管一些不符合你身份的事情。” 男子说话时声音像是暖风掠过,可当那声音传进夜正熊的耳朵里,夜正熊只觉得阵阵嗡鸣,脑子好像都要被废了。 此时此刻,夜正熊心惊胆战,往日的少年如今实力高深莫测,连他都探测不了,不愧是迦蓝学院长老调教出来的弟子,年纪轻轻实力就能与他媲美。 北凰笑着,不说话,仅仅如此,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魔琼自一地狼藉中站起身来,抬起手狠狠的擦拭掉了嘴角挂着的一丝血迹,眸光毒辣犀利的望着走到了秦岚俩母子面前的少女。 秦岚发疯似得大喊,“侍卫呢?去哪了?都去哪了?夜轻歌大逆不道发疯了,你们都没看到吗!” 她知道轻歌的心狠手辣,也知道她绝不会留情,夜雪若是落在了夜轻歌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有几名侍卫想要上前,夜无痕突地站起来,眯起眼睛危险的笑道:“太子殿下说了,只是小辈之间的切磋。” 顿时,夜家的侍卫一个个都不敢动,其他人还有阿努压着。 “总管,夫人已经说话了,我们就这样看着会不会不太好?” 对阿努说话的男子是夜家的一名侍卫总领,在夜家呆了二三十年,长相也算是堂堂正正,黝黑的皮肤,浓眉大眼,一身墨灰色的劲装更突显出了其强硬之气。 “刘海,家主都没说什么了,你还想说什么?”阿努冷笑道。 刘海担心的看着秦岚母子,而后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侧,轻歌手握着火鞭,走至秦岚面前,眸中冷光闪烁,杀意涌起。 “夜轻歌,你胆大包天了,我是夜家的当家主母,你敢!”秦岚见轻歌没有任何退下之意,怒道。 轻歌默然,嫣然一笑,手中的鞭子蓦地甩出,秦岚瞪大眼睛,漆黑的瞳孔之中火鞭如泡影般袭来,秦岚吓得闭上眼睛,只是想象之中的疼痛感没有出现,身后却是响起了夜雪尖叫的声音,“啊……” 秦岚心脏一颤,开始慌了起来,她回头看去,却见夜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鲜血从指缝里溢了出来,夜雪浑身轻颤痉挛着,她痛苦的将手缓慢移开…… 秦岚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在地,夜雪的脸,被鞭子甩出了一道疤,鲜血流了整张脸,伤口深不可测,触目惊心,散乱的三千青丝上都沾染着淋漓的鲜血。 第189章 夜雪被毁 日暮西沉,残阳如血,偶尔有几个雷霆炸开发出闷响,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惊心动魄的。 夜家的练武场,像是征战已久的沙场,血雨腥风,暗杀隐隐。 轻歌面无表情的站着,手中的火鞭拖在地上,尾巴处的鲜血流出在地面上晕染开,她将手中的鞭子丢给殷凉刹,不顾疯狂如斯几近癫痫的秦岚,冷静的转过身。 殷凉刹接住鞭子,抬眸看去,却见背对着秦岚二人的轻歌手探出,明王刀赫然出现,她随意一丢,明王刀犀利掠出,自半空划过,贯穿夜雪的身体,湮没了几分在地底。 “啊……” 夜雪瞪大眼,眼球似乎都要爆裂开,某处的疼痛钻心刺骨,让她恨不得就此死去。 丹田…… 丹田! 秦岚跪在地上,双眼发愣的望着捅穿夜雪身体的明王刀。 夜雪的丹田,被废了! 猩红的血液渲染了雪白的长衫,开出了绝艳的火焰花儿,夜雪满头大汗,痛的昏死了过去,意识湮没之前她瞪着这片夕阳,心里的恨意无止境的生根发芽。 丹田毁了,她也被毁了。 连重头再来的机会都没有。 秦岚怔愣了好一会儿,发疯似得朝轻歌扑去,轻歌冷清冷心,脸色不变,铮铮然的琴声忽的响起,远处桥上,夜倾城就地盘腿坐下,修长的手指拨动着冰寒的琴弦,声音化为音忍包裹秦岚,在无形音刃之中,秦岚四肢不受控制,近不了轻歌的身。 一直隐忍的魔琼见此,就要与夜倾城杠上,殷凉刹却是走过来,朝魔琼挑了挑眉头,笑得灿烂异常,“琼姑娘,落花城虽强,可当初惊风叔叔在的时候就和落花城签订了协议,不得在北月帝国疆土内滋事挑衅,琼姑娘可知脚下的这片土地归属哪国?” “北月!” 魔琼咬牙切齿。 殷凉刹笑嘻嘻的勾着魔琼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好似看不见魔琼眼底的愤怒。 “夜轻歌……” 低沉的声音好似野兽频临死亡之前的怒吼,用尽了生命之力,轻歌停下脚步,望着近在咫尺坐在轮椅上怒得脸色通红的夜正熊,夜正熊正想说什么,轻歌一步之前,忽的弯腰凑近夜正熊,在夜正熊耳边轻声道:“家主,可知现世报?听说人死之后冤魂会回来找债主让他不得好死,二叔,你说爹爹他会不会来找你呢?” 夜正熊四肢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瞪大眼,浑浊的眼里爬上了血丝,似是惊恐害怕什么…… 人在做,天在看,半夜鬼敲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轻歌冷笑,站直了身体,回身走去。 整个北月国的文武百官好似都到了这里,傍晚的风有些寒意,众人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各大家主明明比那狂妄的少女实力要高,却是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连教训的话都不敢说。 墨邪吊儿郎当的坐在一旁潇洒恣意的喝着自家酿的独门美酒,萧如风一袭青衫巍然不动,似山风般,和煦,温暖,惊慌未定的夜菁菁被虞贵妃抱在怀里,怀里虽然暖和她的视线却落在那个冷漠出奇犹如修罗般的少女身上,她浴血而战,眸光清寒,杀人屠国,弹指间。 多年以后,轻歌望着出手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夜菁菁太息着,这张纸虽然不白了,可夜菁菁依旧是那个会拉着她衣角叫美人姐姐的女娃娃,哪怕她杀了再多的人,手里葬了再多的英魂,她也相信,夜菁菁依旧是那个干净澄澈的夜菁菁。 哪怕被子孙葬入棺木之中,夜菁菁老得走不动了,眉眼低垂,临死前的那一刻她也不会忘记在她堕入地狱时是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从天而降踹开了那扇门让阳光泄露进来,她废了杨巅峰的手带着暖阳进来将她抱起,纵然前面有千军万马也不见她有任何的惧怕之意。 竹骄上,冥千绝坐于苍穹,背后是火烧云,绛紫色的长衫在穹宇之上开出了美丽的花儿,他虚眯起邪肆的眼,眼底浮现出一抹幽然的笑。 北月冥坐在椤木椅上,眸中尽是惊艳。 时至今日,他看不见轻歌的阴狠歹毒和大逆不道,看不见倒在血泊之中绝望如斯的夜雪,他的眼里只有惊艳,曾经的废物如今跃上枝头变凤凰,凤于九天,展翅翱翔,天大地大四海是家,何处为王? 没错,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与他并肩立于巅峰笑看风云指点疆土,天崩地裂之际他们是立于荒凉国度的王。 想起夜无痕的话,想起那块玛瑙玉冠,想到轻歌对他欲擒故纵心里还有爱意,北月冥便握紧了双手…… 所有的人都以为一天的风雨已经结束了,都在退下,说着无关紧要的贺词。 “凉亭等你。” 离开时,轻歌与夜无痕擦肩而过,小声说道。 夜正熊反应过来,立即吩咐婢女将夜雪抬进医馆,秦岚扶着桌椅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夜正熊面前又是跪下,无声哭泣,“家主,我们的雪儿,毁了!” 夜正熊仰起头,闭上眼,一片黑暗时,脑海中却是出现少女猩红的眸子和冷冽的杀意,夜正熊吞了吞口水,吓得汗水涔涔而落蓦地睁开双眼,眼球之上全是血丝,好似半月未眠的人与厉鬼狰狞不休,终究要去那十八层地狱受尽轮回之苦。 苍穹之巅,雷霆响起,而后是波澜不起的平静,月夜清明荒凉,看似繁华的城市,谁又知道何时会是末日走向尽头。 四头血狼载着竹骄飞掠而去,那一抹高贵清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佣兵协会,暗无天日的宫殿,冥幽扶着四兽舞凤的石柱弓起身体剧烈的咳嗽,紧闭的幽门被人打开,一袭纱衣面色冷淡的女子徐徐走了进来。 冥幽无力的靠着石柱站着,气若游丝,“谁赢了?” “夜轻歌赢了。”纱衣女子道。 冥幽抬眸望着星夜似得天花板,双眼空洞寂静,片刻过后,癫狂的大笑声在寂无的宫殿里回响。 第190章 恩断义绝 夜色的降临意味着完美的落寞,只是寒梅芬芳的冬季里血腥味那样浓重,虽是暗夜,北月国却是从未有过的沸腾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白日族比之事和那轻狂的女子玩着心狠手辣的把戏。 墨邪带着萧如风走进了赌场,大笑着说赚了赚了。 一赔五。 轻歌赢了族比,他至少能赚二十五万灵气丹,那可是个天文数字,有些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 看来,今晚,又是许多人的失眠夜,又有无数人开启了倾家荡产的模式。 凉亭,轻歌冷然的站着,背对着台阶处,她脸上的血已经干涸了,一双眼,却犀利的犹如正在厮杀的血狼,透着一股狠劲儿。 脚步声在暗幽的夜里响起,似催魂的冥音讪讪响起,灯火阑珊,当夜无痕走上凉亭的时候,一直背对着他的少女突地转身,毫不客气的一拳打在其脸上,险些将其鼻梁骨打塌,鼻血流了出来。 这还没完! 轻歌攥着夜无痕的脖子将其摔在地上,膝盖跪在夜无痕的肩膀上,居高临下俯瞰着他,怒声道:“夜无痕,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夜无痕咳嗽了几声,脸上却是笑着的,他不为自己辩解,不说多余的话,只是那样笑着,像是逐渐枯萎的花,已经身临地狱,再无回头路可言。 轻歌双眼赤红,她站起身,朝旁边的石桌走去,夜无痕扶着石柱爬了起来,只是当那少女转身之际,将石桌抬了起来…… 嘭! 石桌砸在夜无痕的脑袋上,崩裂成碎片,一丝鲜血从夜无痕的额上流了下来,鲜红得刺眼,凄艳冶丽。 他无声的笑着,鲜血流进了眼睛里,旁边是飞扬的石桌屑片,轰然倒地,似有尘埃掠起。 “以前,我是把你当成朋友的。” 轻歌面无表情,“夜正熊对夜菁菁起了杀意,菁菁是他的女儿他自然不会亲自动手,若是交给秦岚来做夜雪必定会参与,你故意在夜雪面前提潇湘馆的事情,就是为了暗示夜雪把菁菁送到潇湘馆,你知道我的脾气,你想借我之手毁了夜雪,让秦岚他们恨我,你觉得我是一把很好的利刃,可以帮你复仇,是吗?” 她说的头头是道,一阵见血。 夜无痕低头,无声大笑,他竟是不知,夜轻歌还有这本事,连他故意在夜雪面前说了什么话都知道。 同时也心惊,他做的无懈可击,计划完美到位,每一步他都掐好了,可最终却逃不过她的眼。 事已至此,做了便是做了,他也不会去掩饰。 “怎么办呢,被你发现了。”夜无痕笑道,月色之下,他邪佞妖媚,宛似恶魔。 “你可知道潇湘馆是什么地方?杨巅峰是什么人?”轻歌双目充血,“若是菁菁有事,我定不会让你活到明日。” 一面说,轻歌一面往外走,走至台阶前,步子停住,她背对着夜无痕,道:“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有下次,我不会留情的。” 当初练武场谈心时,她是把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当成朋友的。 没想到撕破脸的那天来得这么快。 少女血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夜无痕捂着沾满了鲜血的脸跪在地上,修长且骨骼分明的双手之下,那张妖孽般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浓郁的笑容,他放肆的大笑,寂寂暗夜里没有任何声音。 夜羽从夜色里走来,小跑至台阶上,把夜无痕扶了起来。 夜羽拿手帕想要擦去夜无痕额上的血,夜无痕突地抱紧了她,将下巴抵在其肩窝处,呜咽着,“怎么办,我不能回头了……” “那就不要回头。”夜羽闭上眼睛,苦笑道。 回头? 回头是什么? 能当饭吃吗? 轻歌回到风月阁的时候,安抚夜菁菁的心绪,直到夜菁菁安详睡去,轻歌紧张的心情才松弛了,一号一直抿着唇站在一旁,低头不语,轻歌走上前揉了揉其脑袋,笑道:“好好照顾菁菁。” 阿努约了与她见面,她正准备往外走去见阿努,衣角却是被人拉住,她回头看去,正见一号低着头,白皙的手拉住她的衣袖,如小孩子般。 轻歌讶然。 一号另一只手握拳伸了出来,轻歌疑惑不解,一号将手舒展开,白色的纸包裹着晶莹剔透的东西,“糖……” 轻歌错愕的接过糖,心里满是温暖,想着把糖先放进空间袋,一号却是扯了扯她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她,“吃了。” 轻歌笑了笑,便将白纸打开,把里面的紫色小糖吃了。 一号眉眼开心,漆黑的瞳里冷漠褪去,无邪天真。 虚无空间里的姬月皱了皱眉,只觉得这糖有些奇怪,可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不过他知道对轻歌没有害处便没多说什么。 紫色的糖入口即化,轻歌只觉得浑身上下特别舒畅,所有的陈杂污秽好似都被清洗干净,筋脉骨髓焕然一新,她不由的吐了口气,是黑色的烟雾,像是将体内最脏污的东西吐了出来。 轻歌正疑惑着,门外却是响起了夜倾城的声音,“轻歌,阿努管家在正厅等你。” “知道了。” 正厅,阿努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轻歌与夜倾城一同走进厅内,看了眼阿努,问道:“可查出什么消息了?” 傍晚族比结束,她让阿努查潇湘馆的事情,对于夜无痕的所作所为,她还有一个想法,只是想让阿努去验证。 “查出来了。” 阿努道:“无痕少主安插了许多精英侍卫在潇湘馆,好像是说如果小姐你没出现在潇湘馆的话,就把菁菁小姐救出来。” 轻歌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的手凝滞在半空,半晌,她抿了口茶,唇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 果然如她所料,夜无痕虽然谋划了一个局,但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所以不管她最后有没有去潇湘馆,夜菁菁都不会有事,至多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来一切如旧。 也正是因为如此,轻歌才没有对夜无痕下杀手。 只是朋友,就罢了吧。 她不希望身边的人终日都在算计她,哪怕她知道是刀山火海也会跳进去,就如今日,当云绾说出潇湘馆的时候,她便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也知道了他所谓的计划,可她依旧是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第191章 意外之喜 这算是轻歌一个致命的弱点,也是夜无痕的高明之处,他没有野心,他最大的野心就是毁掉最亲的人,一个个,似幽灵的使者。 阿努临走之前,眸光闪烁,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轻歌将茶杯放下,皱了皱眉头,道:“有话就说。” 挣扎了一会儿,阿努还是走上前,说道:“小姐,奴才今日去查潇湘馆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夜府侍卫总领刘海进了秦夫人的阁楼,奴才心有疑惑就悄悄的跟了上去,他们……” “他们怎么了?”轻歌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他们之间似乎超过了正常的主仆关系,而且刘海特别担心四小姐。”阿努道:“刘海是侍卫总领,秦夫人也实力不低,奴才怕被发现不敢待太久就离开了,离开之前奴才看见夫人靠在刘海的肩上。” 刘海…… 轻歌若有所思,片刻后笑靥如花。 “阿努,这件事情你暗中调查,不要被秦岚他们发现。”轻歌道。 阿努郑重应下,无声离开。 阿努离开以后,夜倾城抱着琴走至轻歌面前,“如若阿努说的事是真的,你想借此将秦岚等人连根拔起?” 轻歌点头,她和秦岚等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无法磨灭,既然如此,还不如斩草除根乐得清静。 “可秦岚毕竟是落花城的人。”夜倾城道。 轻歌转头看向窗外的一轮白月,冥思着,正因为秦岚是落花城的人,如今的她身后牵扯众多也有许多要保护的人所以不能肆意妄为,对于秦岚这个人再如何也不能明面上动手,可阿努无意中发生的事情的,却是峰回路转,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秦岚若是为妇不仁,不用她出手,自然有人为她解决掉秦岚,而且还是一石二鸟。 试问,这天底下的男人,哪个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淡然自若? 轻歌虚眯起慵懒的眸子,神采飞扬,肆意嚣张,这夜家,不用夜无痕来,她也会搅个天翻地覆。 新账旧账,该一起算了。 腥风血雨已经被掀起,怎能休止? 长老殿。 气氛凝重。 上官麟语重心长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之后,轻歌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各大世家中的佼佼者,没有一个是先天七重的,四朝大会鲜少的名额之中必有轻歌。” “上官兄说的不错。” 陈治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反差太多,会让许多同辈人心生妒忌之意,而且轻歌暴露出来的天赋过于惊人,更是难得的炼器师,像云家欧阳家的家主怕夜家再出一个像惊风那样的鬼才,可能会对轻歌下杀手。” 世家之间的事情难以说定,萧家在北月也有六七十年的历史,墨家虽与夜家同为后起之秀,可墨邪的爷爷也就是墨云天的老子曾是北月的异姓王爷,与皇室也有几分渊源,若非夜青天与这两家的主事人是生死之交,夜家不可能发展至此,特别是在夜惊风死后。 夜家发展最为盛世的时候就是夜惊风和阎碧瞳在世的那段时间,夜惊风是北月的将军,征战各大极险之地战无不胜,曾被北月皇封为镇国将军。 阎碧瞳来自落花城,谁也不知道她是落花城哪里的人,只是这女人一出现便惊动五国,引风云乱舞。 彼时,夜青天创立夜家,举步维艰,可有这样一双儿子儿媳在身边,其他世家怎敢多言?怎敢相欺? 而如今,夜轻歌的天赋能与她老子相媲美,夜家出了一个夜惊风就让其他世家头痛的很,要再来一个夜轻歌…… 与其任由其发展自无法控制的地步,倒不如在其还在发芽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斩断。 这是这些上位者善用的做法,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死。 夜青天紧抿着唇坐在檀木椅上,眼底一片疲态,眼角眉梢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些,花白的发用白玉冠束起。 他一方面欣喜轻歌突然爆发的天赋,却又担心她的未来。 不仅仅是天妒英才,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比苍天还要恐怖。 他是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人,随时准备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与地府阎王喝喝新酒,最让他放心不了的,只有轻歌一人。 她无父无母,还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娃娃,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帝国里孤军奋战…… “夜兄,你现在必须想好。” 上官麟非常郑重道:“你是想让她平淡安全相夫教子度过一生,还是和惊风那样轰轰烈烈名震四星?只是后者你也知道,若选择第二条路,随时会死。” “你都说了,是轻歌的路。” 夜青天无奈太息一声,道:“既然是她的路,就让她自己去选,去走,在我有生之年,能保她无忧富贵,只是我死后,她很危险。” “轻歌已经得罪了秦岚和夜正熊。” 陈治道:“夜雪丹田被废,秦岚本就是心狠手辣的角色,从这些年夜正熊只有无痕一个儿子就看得出。等她从悲伤之中回过神来,绝对会对轻歌下手,一个秦岚对付起来不难,难的是她身后的落花城。” “自从夜正熊当上家主后,我们三个基本上就已经退居幕后。”上官麟冷笑,“秦岚和夜正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们怎会不知?只是既然已经身居长老之位,就不该事事都管,可你们看看,现在的夜家成了什么样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陈治叹了口气,“要是惊风那家伙在就好了,此夜家非彼夜家。” 上官麟皱了皱眉,睨了眼陈治咳嗽了一声,陈治蓦地反应过来朝夜青天看去,夜青天脸色灰白,浑浊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杀意,转而又无能为力。 明知害死自己唯一儿子的人是谁,却只能看他在身边嚣张几十年,世间哀莫无非如是。 “夜兄……” 陈治苦涩的出声。 夜青天起身,步履稳重,背影在这古朴沉重的长老殿显得有几分萧条落寞,他背对着上官麟二人,举目沧海转瞬桑田。 “好好整顿夜家吧,该留的留,该杀的杀。” 第192章 叫我宝贝 夜家族比一战,轻歌锋芒毕露,再一次震彻了北月帝国。 正在帝都城里的人沸腾起来讨论不休的时候,轻歌正在风月阁修炼,巩固筋脉、丹田以及灵气,她连续突破四级一飞冲天直接到了先天七重,的确一切都如她先前想好的那样,一直隐忍着不突破,只为族比的时候一举突破,彻底洗刷废物这个名字。 轻歌盘腿在院子里修炼的时候,一颗圆溜溜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梅树枝桠间露了出来,半紫半红的眼瞳与平时的深沉邪肆截然不同,闪着狡黠的光火。 猫狐状态的姬月从梅树上跃了下来,趴在轻歌不远处的石桌上,一双爪子如人般撑着脑袋,眼巴巴的望着正在修炼的轻歌。 他就这样看呀看,等呀等—— 许久过去,轻歌蓦地睁开双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昏昏欲睡的姬月双眼蓦地一亮,却见他拍了拍爪子跃了下来,直接扑进了轻歌的怀里,轻歌嫌弃的揪着姬月的耳朵把它提了起来,“今天怎么这么调皮?” 姬月委屈的瞥着嘴,妖孽般的双眼里尽是无辜,“小歌儿,我想你了。” 噗…… 轻歌恶寒的打了个冷战,上下狐疑的扫视了眼姬月。 这还是姬月么? 姬月脱离轻歌的魔爪跃上其肩头,拽了拽轻歌的头发,此时,轻歌正走进内屋整理斗兽场给的四朝大会的资料,便道:“乖,别拽我的头发。” “要说宝贝。”姬月哼了一声,非常傲娇的道。 轻歌不假思索,“别拽我的宝贝头发。” 姬月:“……” 待将资料整理完后,轻歌看着闷闷不乐懒洋洋的四仰八叉的躺在窗户上晒太阳姬月走了过去,捏了捏姬月的脸,姬月没理她,有气无力的转了个身继续晒太阳,轻歌皱了皱眉头,暗自嘟囔着,“该不会是生病了吗?” “轻歌,我冷。”姬月突地转过身楚楚可怜的看着轻歌。 轻歌眉头紧蹙,这几日没有下雪,太阳也足,怎么会冷? 难不成真生病了? 轻歌把姬月抱在怀里,姬月低头邪恶一笑,在其胸前蹭了蹭,轻歌并未察觉什么,只是担心姬月若是生病了应该是去找医师治疗还是兽医? 这真是个世纪大难题。 “轻歌,我好难受。”姬月如死鱼般蜷缩在轻歌怀里。 “要去找医师看看吗?”轻歌担心的问。 姬月摇了摇头,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道:“不用,我来自妖域,四星大陆上的医师没人能医治我。” “那怎么办?”轻歌开始焦急了,见此,姬月心里笑开了花儿。 “你陪着我就好。”姬月无辜的道。 “好,我陪着你。”轻歌道。 日上中天,冬季的暖阳最是舒服,姬月趴在窗前桌上晒着舒服的太阳,轻歌在窗前拿笔写字,当执起狼毫笔的那一刻却不知该写哪个字,正想落笔,姬月却嘟嘴卖起了萌,“写我,写我的名字嘛。” 轻歌眉头一挑,笑靥如花,“好。” 说罢,妙笔生花,龙飞凤舞,姬月二字便落在了宣纸上,尽显狂放。 姬月望着宣纸上自己的名字,魅惑人心的眼瞳里踊跃欢喜,开心的不能自己,登时就有精神了,他趴在桌上,站了起来,从轻歌手里抢过狼毫笔,一双爪子费力的抱着狼毫笔,磨磨蹭蹭的在“姬月”二字的旁边写下“轻歌”,写时的姿势虽然滑稽可笑,可落笔之后的字却让轻歌都颇为讶异。 姬月的字,不够娟秀婉约,也没有她的狂放,只是一笔一划都像是注入忘川的水,看着这样的字,仿佛能看见写字之人的用心用情之深。 轻歌是感情白痴,除梅卿尘外她从未想过与别人有男女之情。 哪怕身边有北月冥、冥千绝、北岭海这些人在,可她知道,北月冥只是人性的作祟,北岭海说娶她的话是另有目的,至于冥千绝,她看不透,不过那又怎样,她也不想去看透。 反倒是姬月,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辞去形容那种感觉。 从她来四星的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姬月和她相依为命,一路走来,有悲有欢,就好像今日,太阳正好,二十几度的风也很舒服,毛茸茸的姬月用一双爪子费力的写下她的名字,太阳洒落在宣纸上,白纸黑字,姬月轻歌四个字虽是两种不同的笔法,可凑在一起,却那么契合,好似本就应该如此。 只是,轻歌从未多想过。 她仅仅是喜欢这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可她向来不是过日子的人,她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她的世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有打打杀杀。 不同的是,在现代身为佣兵的她独来独往身边没有一个朋友,随时做好死去的准备,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把敌国首脑给宰了大不了要命一条要脑袋一颗。 可现在,她身边,她的身后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想护着她,她也想守护住这些人。 看似简单,实则,很难很难。 难得让人心生恐惧。 姬月写完轻歌的名字后,身上火红的毛发染上了浓墨,像是一片火海开出了暗黑的花,只是在灿烈的日光之下,一切都那么美好而祥和。 他任性的把手中的狼毫笔丢在地上,转过身朝轻歌傻兮兮的笑,很白痴,很蠢,却是拨动了某人的某根心弦。 姬月,轻歌。 轻歌,姬月? 都好,都好。 轻歌忽的咧嘴一笑,笑容灿烂,那笑,都蔓延进了眼底,让人心醉,姬月看得痴了,忽然心生出一种错觉,他可以抛弃所有,放弃一切,不去复仇,不去抢,不去争,只想守着这么一个姑娘,直到天荒地老。 天涯四角,寰宇六合,只要她在哪,他就在哪。 姬月苦涩的笑了,若是妖域的群老妖怪们知道他会有这种想法,恐怕惊讶的眼珠子都会掉出来吧。 他是谁? 他可是姬月,是在妖域叱咤风云统驭万兽的男人。 他。 姬月。 是个英雄。 第193章 隐事 夜雪足足昏睡了四天,在第四天的清晨终于醒来,空荡荡冰凉凉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想要起身,小腹处的疼痛撕心裂肺,她捂着小腹眼睛瞪大,丹田,她的丹田! 她尝试吸收天地灵气牵引至筋脉灌溉丹田,可灵气在小腹里横冲直撞,似无头苍蝇,夜雪瞳孔骤然紧缩。 没了,丹田没了。 什么都没了。 夜雪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如一头找不到家的野兽,双眼通红,直到嗓子都喊哑了,她不顾身上的疼痛,将床头柜子上的瓷器全部挥倒在地,碎了的瓷片割开了夜雪的手,鲜血晕开,她望着手上的伤口,无声的大哭着。 她的手掌骨之前被轻歌踩裂,在她昏睡的这几天里,秦岚费了很大劲才帮她恢复,只是日后握剑修习武技很难。 许久,她睁开眼,瞪着没有任何人的前方,很意滔天。 夜轻歌! 门外似是响起了争吵的声音,夜雪隐约听见…… “你不能进去,会让人起疑心。” “那里面的是我的女儿,她现在身受重伤,我这个做老子的就不能进去关心下她?” 言罢,房门被人踹开,秦岚拦不住硬闯进来的刘海,刘海走进来看见夜雪手上的伤口在流血,立即担心的上前抓住夜雪的手,“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奴才呢?” 夜雪心里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刘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费力的把手从刘海手中抽了回来,将刘海推得摔倒在地,伤口加重,血流得越来越多,夜雪痉挛着,脸色发白,愤怒的瞪着刘海,“狗奴才,滚!给我滚出去!” 她的情绪看起来尤其不稳定。 刘海满眼痛心,很是受伤,“雪儿!” 夜雪瞪大眼睛怒视刘海,面目狰狞的样子吓得他心神一颤,“雪儿?你只是夜家的一个奴才而已,竟然有胆子直呼我闺名?你是想死不成?”睚眦欲裂,怒目圆睁。 秦岚在一旁看着夜雪和刘海颇为揪心,一番挣扎之下她走上前动作温柔的把刘海扶了起来,夜雪望着这刺眼的一幕,只觉得双瞳好似被火焰燃烧,“娘,你在做什么?这只是一个奴才!” 秦岚低头,垂眸,波澜不惊,雍容不减,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夜雪觉得这是一场天昏地暗的噩梦。 “雪儿,他不是什么奴才,他是你的父亲……” 父亲…… “噗。” 夜雪捂着胸口,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正好喷了刘海一脸。 夜雪头朝前载滚在地上,刘海心疼的过去扶她,她用尽全力推开刘海的手,歇斯底里的吼着,“滚。” 她以为被废丹田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没想到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 她在夜家安安稳稳风风光光的当了十几年的嫡系小姐,十几年后的今天,她娘却告诉她,她的亲生父亲只是夜家的一个奴才而已,这叫她怎么接受? 不,根本无法接受! 与此同时,风月阁。 阿努风尘仆仆的赶来,身后跟着银澜。 “小姐,查出来了。”阿努道。 轻歌抱着姬月坐在石椅上挑了挑眉,身后,夜倾城拿着绛云梳为其绾发。 “四小姐夜雪的确是秦夫人和刘海之女,不过二小姐夜羽并不是。”阿努道。 轻歌面无表情,阿努与银澜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天气虽然晴朗,二人只觉得汗流浃背,坐在石桌前慵懒悠闲的少女虽然并未说话,可空气中仿佛都流动着压抑的气息,让人透不过气来。 “可有证据?”半晌过去,轻歌终于开口。 阿努走上前,将一堆资料呈上,“这有几本账簿是从刘海那里找的,分别是这十几年秦夫人悄悄转移给刘海的财产,夜家几乎都要被秦夫人挖空了,两人的野心很大,而且,三年前有个女仆心仪刘海,后来被秦夫人的独眼青狼给吃了……” 独眼青狼,就是被轻歌毒死的秦岚的兽宠。 “嘭!” 轻歌拍桌而起,手掌下的石桌的碎裂开,一片狼藉。 白色的烟雾缭绕,轻歌面若冷霜,声似洪钟,“谁告诉你的?” “什么?” 阿努愣住,银澜也紧皱着眉头,不知自家老大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火了。 轻歌冷冷的看着阿努,“账簿的事情以你的力量不可能这么快查到,说吧,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账簿是谁给的。” 她早便知道以阿努的力量绝对查不到,这几天一直在想要不要动用斗兽场的力量,只是冥千绝这个人过于危险,她想扳掉秦岚,中间的事情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否则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可她没想到,阿努竟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一切,就像是有人故意泄露的,为的只是让她除掉秦岚。 她都知道,只是…… 阿努忽的跪在地上,垂眸望着漆黑的地面,“请小姐责罚,这些资料都是少主暗中交给奴才的。” “他还说了什么?”轻歌冷声问。 她就知道,夜无痕还不放弃。 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些事情,但夜无痕拿出来,就失去了原来的味道,就是利用她,若是夜无痕直截了当拿到她面前给她跟她说一起灭了秦岚,她反而会敬他是个英雄,可惜事与愿违。 “少主说,这些年秦夫人一直给家主投毒……”阿努颤巍巍的道。 这件事情,越查至后面越匪夷所思,越让他心惊胆战。 光鲜奢华表面下,竟然如此的肮脏,简直不堪入目,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这样一个雍容的夫人…… “你先退下,照顾好晴染和萱儿二人,夜雪这些人也都给我看紧了。”轻歌淡淡的道,眸光闪烁。 看来夜无痕知道她知道阿努查不出来秦岚的底细,也不打算隐瞒,直接借阿努之口告诉她夜家的隐事,让她届时能把所有人都给一锅端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万里的苍穹万里的蓝天白云,积雪逐渐融化,寒梅耷拉着脑袋,屋檐下倒挂的冰锥化为水滴落下,滴水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夜里格外好听。 第194章 不算人命算猪命? 轻歌在风月阁里翻看阿努留下的资料,越往后看越是心悸,阿努给她的资料自然是从夜无痕那里拿来的,而看完这一沓白纸黑字后,轻歌才幡然醒悟,夜无痕这些年韬光养晦,藏得很深,本身实力就已经超越夜雪北月冥等人,在夜家还掌控了旁系。 这样说吧,若不出轻歌所料,只要夜无痕想当夜家家主,轻而易举。 他一直隐忍,无非是想看着夜正熊秦岚等人一步步走向深渊,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了。 而这些资料无非就是写着秦岚这十几年见不得人的事情,无论哪一件,都罪不可恕。 深夜,夜倾城在院子里凉亭上拨弄琴弦,高山流水般的声音泄出,竟是成了风月阁里唯一雅致之处,化雪时风有些寒意,轻歌看的有些乏了,姬月趴在石桌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一双高贵妖冶的眼瞳漫不经心朝四周瞥着,只是当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时,似水柔情,无尽宠溺。 兴许,当遇上那个人,万般的狂野都会汇聚成潺潺小溪。 走过四季,等着她来。 姬月懒懒的看着面前有些疲态扶额看书的少女,眼里盛满了笑意,暗无天日的永夜里,她是他的救赎。 日次,夜青天来了一趟风月阁。 “这次四朝大会你可想参加?” 夜家琐事重大,四朝大会在即,夜青天身为夜家长老朝廷重臣忙不过来,见到轻歌后,夜青天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轻歌将书放下,微挑眉头,“想。” 四朝大会是与各大帝国的天才竞争,那才是真正的龙凤荟萃之地。 “你如今先天七重,四朝大会肯定会有你一席之地。”夜青天娓娓道来,“不论最后的名次如何,你总能一展风采,到时,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去迦蓝学院,或是去炼器工会,再过不久,炼器工会会有一场炼器师的夺鼎之战,也算是个契机。” “炼器工会去与不去都一样,若真要选一个,就去迦蓝学院吧。”轻歌笑道,自信满满。 夜倾城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深邃漆黑的眼眸望着慵懒的坐在石桌前神采飞扬的少女,少女一双眼眸盛满了笑意。 迦蓝学院,让无数人望而生畏的神圣之地。 她却只是风轻云淡的来了句,真要选一个的话,就去迦蓝学院吧。 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有轻描淡写。 夜青天也是讶然,旋即大笑,“很好,不愧是我夜青天的孙女,有爷爷当年的风采。” 轻歌翻了翻白眼。 夜青天大笑着离去,离去之时险些摔了个大跟头,他抓了抓后脑勺回过头朝轻歌讪讪的笑了笑,然后离开,轻歌无奈的笑着,这老头在她面前就是个活宝。 天黑未黑。 傍晚的时候,墨邪和萧如风二人过来带着轻歌去街市上闲逛,美名其曰,轻歌再在风月阁里待下去可就要发霉了。 姬月趴在飞檐上,哼哼唧唧的,愤怒的墨邪二人,风月阁里,满院子的醋味飘着。 街道上,墨邪摇着春风美人扇,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萧如风走在轻歌另一侧,青衫罩身,玉冠束发,洵洵儒雅似有满腹经纶,走起路来都是书生的气质,轻歌面无表情的走在两人之间,嘴角抽了抽。 她很忙。 特别忙。 她要忙着修炼,忙着炼器,忙着扳倒秦岚母女俩还得忙着陪姬月,如今却在街道上闲逛。 墨邪见轻歌闷闷不乐的,一把勾住轻歌的脖子,笑道:“娘子,前面有算命的,我们算命儿去。” 轻歌:“……” 萧如风揶揄道:“墨邪,你不是说要娶菁菁吗?” “菁菁?”墨邪耸了耸肩,“菁菁那丫头都还没发育好……”本还想接着往下说,只是身旁的姑娘眉目如虎凶神恶煞的样子硬是把墨邪要说的话憋回去了。 没走多久,便到了一个摊子面前。 这是个算命的摊子,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算命的摊子,很简单,摊子前写着“算命先生”四个大字。 摊子很简单,就一张破烂的桌子,桌子前一张老人椅,一个看起来很邋遢的中年男人躺在上面享受的摇来摇去,还打着呼噜,男人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嘴边有一颗红痣,浑身上下脏污不堪的。 萧如风皱了皱眉,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睡得正爽的男人。 “来生意了,快起床。” 墨邪走上前,骨骼分明的手朝桌上一拍,灰烟全起,呛了墨邪一脸。 墨邪咳嗽了几声,嫌弃的看着慢慢从睡梦中起来的男人。 男人坐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擦了擦手掌,面向墨邪几人,道:“几位可是要算命?”男人的眼睛上蒙着黑布,平添了神秘色彩。 “废话。”墨邪不耐烦的道:“你这算命先生四个字写的这么大,不算命算什么?” “几位可是要算人命?”中年男人不恼不怒,摸了把下巴上的胡渣。 墨邪:“……” 轻歌和萧如风二人也是无言以对。 “我们三个人模人样的人来,不算人命难道算猪命?”墨邪翻了翻白眼,这算命先生还真逗。 轻歌:“……” 怎么觉得墨邪这话越听越别扭呢? 那算命的先生坐直了身体,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道:“谁先来?” “她,先算她的。”墨邪拉着轻歌到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双眼被蒙着,点了点头,嘴里念念有词,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姑娘的名字里可有一个歌字?莺歌燕舞的歌。” 轻歌错愕,与墨邪二人对视一眼,这算命先生不仅看得到她的性别,还知道她名字里有个歌字。 看来,不容小觑。 至此,墨邪几人才开始对着算命先生改观。 “不错,有这个字。” 轻歌不动声色,淡淡道,她倒是要看看这算命的先生能耍出什么把戏,搞出什么名堂来。 先生低头,似是冥思,许久,道:“歌字是姑娘名字中最末尾的一个字,如若我没有猜错,姑娘应该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夜家三小姐,夜轻歌。” 第195章 你才有血光之灾 轻歌默然,萧如风蹙眉,墨邪严肃起来了。 “姑娘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先生问道。 轻歌答:“随便算算就好。” 若是以前,她定不相信算命这一说,什么鬼神传说都是骗小孩的,可当她真真确确死后附于夜轻歌身上重生时,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也慢慢有些改变了。 先生手指有模有样的掐了几下,之后沾了沾口水,在墨邪满眼嫌弃注视之下在桌上写下了“歌”字,“姑娘千万别小看这个歌字,可大有来头。” “先生请说。” “歌字分开,便是哥和欠。”先生说的头头是道:“单说这个哥字,又是两个可,也可以说是两个人,或是……两个灵魂……” 像是到了一望无际的深渊,轻歌瞳孔紧缩,四周的车水马龙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一座空城和孤寂的黑暗,暗黑之中,森然的鬼火摇曳着,冷风袭来,卷着落叶,将轻歌耳边的碎发撩起。 “两个灵魂?” 墨邪吵吵囔囔的声音把轻歌的思绪拉回,“别装神弄鬼的,算命就好好算命,你这又不是讲鬼故事。” 很显然,墨邪非常不悦。 萧如风也是紧蹙着眉头,这算命之人似乎话里有话? 先生嘻嘻一笑,道:“好嘞,不吓唬你们了,哥字说完,我们就来说说这个欠字,此字有两个解释,欠情是其一,要么姑娘辜负别人,要么是别人伤了姑娘;至于其二嘛……” 顿了顿,才道:“欠字仔细看去,是有人被困其中无法逃出,画地为牢……” 轻歌四肢发凉,面色苍白。 墨邪和萧如风不懂这先生的话,她懂。 两个灵魂,这具身体里一共有过两个灵魂,只是这种事情他怎么知道的? 墨邪发现轻歌有些不对劲,皱了皱眉头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行了,来算算我的,说吧,我名字里有什么字?” “我是算命的又不是猜名字的。”算命的男人竟是开始不耐烦了,“我怎么知道你名字里有什么字……” 墨邪:“……” 现在算命的先生都这么狂吗? 还是他太久没出来不知道这世道已经变了? “那好,你就给我算算我的命。”墨邪道,他就奇了怪了,这算命先生怎么对他和对轻歌完全是不一样的态度。 他奶奶的,还两幅面孔呢。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敷衍道:“阁下今日有血光之灾,不用算了,赶快走吧,别把晦气引到了我身上。” 墨邪:“……” 萧如风破功,直接笑出了声。 “你才血光之灾。”墨邪不服,撸起袖子就要干起来。 “是你有血光之灾。”算命先生挥了挥手,作势赶人,“赶快走赶快走,爷心情好就不收你们钱了,有多远走多远。” “我说了是你有血光之灾!”墨邪一脚踩在桌上。 此时,周人已经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算命先生也不服输,蓦地站起来,“你有。” 墨邪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有。” “你这人烦不烦,都说了你有血光之灾。”算命的先生一拳轰在墨邪的左眼上。 墨邪愣了一下,竟是和其厮打在一起。 两人在地上扭打一片,吐词不清的说着你有血光之灾。 萧如风有些傻眼的看着面前失控的场面,这算啥? 算啥? 轻歌站在哄乱的人群中央,寒意彻骨,如堕冰窖,心脏好似被人用刀子割开,血淋淋的,明明痛不欲生,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一次,轻歌有了恐慌的错觉。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 此时,与算命先生扭打在一起的墨邪一脚踹在其脑袋上,几缕血丝挂了出来,墨邪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傲娇了哼了一声,“都说了你有血光之灾吧。” 众人:“……” 此后,北月国的各大传奇人物中就有了墨邪的鼎鼎大名,和算命的打在一起你见过几个? 不多,他墨大美人就是一个。 后来。 三人离去的时候,轻歌自千万人中回头看去,算命的先生的狼狈的摔坐着,蒙眼的黑布被墨邪打落,轻歌似乎看见,一双紫色的眼瞳,犹似曼陀罗盛放,美丽妖娆,开在彼岸之巅峰。 轻歌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双眼,似暗幽国度里的精灵,万种的妩媚百般的风情,阴柔之气尤为浓郁,那一刻,轻歌看见他笑了。 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头一次,轻歌觉得这样八个字,是应该形容一个男人的。 还来不及多看一眼,墨邪就拉着轻歌去买了几串糖葫芦,吃的不亦说乎,之后去看了杂技,放了风筝,骑了烈马狂奔在郊外。 猎猎宝马,狂风四起,三千青丝交织,天地间,任其逍遥。 至此,轻歌的心情才逐渐酣畅,她回头望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墨邪和无奈骑马的萧如风,想着,也许,这就是年少吧。 “夜轻歌。”烈马上,墨邪忽的喊了轻歌全名。 轻歌挑眉,默然回应。 “从流海回来之后,我为你埋了三坛酒,十年后,你要亲自去取出。”墨邪道:“那是专门为你酿的酒。” 世间,只有你一人可以饮得。 墨邪风风火火惯了,向来桀骜不驯,感情这事,他也说不上,只是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为人酿酒而已。 也仅此而已。 十年,当轻歌喝上那为她埋葬了十年的美酒时,也的确醉得有血有肉。 尽兴过后,三人分道扬镳。 轻歌进了夜家,往风月阁走时,在凉亭边上闻到了酒香味。 满坛子酒在凉亭里四处乱放,身着朱色长袍的男子捧着一坛酒喝的正爽,只是脚步有些不稳,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会摔倒。 夜无痕…… 轻歌转头要走,夜无痕突地把酒坛子砸在地上,酒香味四溢,他无力的咆哮着,“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我不配做你的兄长?不配成为你的朋友?” 轻歌沉默。 她从未想过配不配,只是她痛恨利用二字而已。 轻歌想要离开,夜无痕朝前走了几步,扶着柱子,狼狈不已,朝着轻歌的背影吼道:“夜轻歌!” 第196章 下雪了 轻歌停住脚步,背对着夜无痕。 凉亭内,夜无痕双眼微红,声音嘶哑:“我今年十九岁,我活在这世上十几年,这十几年里,每一天都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十二岁,我第一次出去历练,才刚出城门,秦岚就派杀手来,跟着我的人全军覆没,我逃到死神之地他们才肯放过我,你知道死神之地是什么吗?是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的地方,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可我活下去了。” 轻歌震然,指尖微颤。 夜无痕沿着柱子,无力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看起来醉醺醺的,双眼里一片朦胧迷离。 “三年。” 夜无痕苦笑,“在死神之地的三年,我从十二岁到十五岁,没有吃过煮熟的肉,没有吃过米饭,我甚至都忘记了说话。” 轻歌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的看着凉亭里脆弱的少年。 她一直都知道秦岚不择手段,也知道夜无痕儿时必定多灾多难,只是,她忽略了秦岚的心狠程度。 时光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她似乎看见了骨瘦如柴的少年在只有野兽的死神之地过着非人的日子,拿着尖锐的短刀数着自己还有多久的活头。 人世走一遭,谁又好得过谁? “他们都以为我死了。” 夜无痕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飞溅,“我的葬礼都举行了,却不成想到,在第三年的时间,我逃离了死神之地,在爷爷出门的时候,抱着他的腿,说我回来了,我只有爷爷可以相信,我连我所谓的亲生父亲都不能相信。” 轻歌面无表情的走进凉亭,盘腿坐在地上,与夜无痕面对面。 “你应该知道我娘亲死在大火之中吧?”夜无痕问道。 轻歌点头。 “哈……” 夜无痕嘴角抽动,讽刺一笑,突地大声骂道:“放屁,全他娘的放屁!” “那天夜里,我娘亲知道秦岚会害她,故意把我藏起来,我躲在水缸里,亲眼看见秦岚带着人冲进院子,用鞭子把我娘亲抽的身上全都是伤口,他们问我娘我在哪里,我娘宁死不说,他们就剜掉了我娘的双眼,挑断了我娘的手筋和脚筋,最后一把火把院子烧了,说是失火。” “……” 风很大,人心很毒。 夜无痕仰起头,双眼之中全是泪。 光鲜背后,总是残缺,总是见不得人。 夜无痕满心的悲戚,十几年的委屈成了泪水,可他不能哭,他是个男人。 “来,喝酒。” 轻歌从旁边拿过两坛酒,一坛给了夜无痕,一坛自己痛饮,酒水喷了她一脸,沿着脖颈流下,衣裳湿透。 夜无痕大笑着,眼眸之中泪光闪烁,他接过酒坛,牛饮而下,好是痛快。 “哥。” 夜无痕蓦地抬眸,白月光下,清风拂过,夜无痕满眼的诧异,激动。 似是不敢相信,夜无痕再问了一遍,“你……你叫我什么?” 轻歌别扭的转过头,“没听到就算了。” “听到了,我听到了。”夜无痕大笑,欢喜得很。 轻歌低头,浅笑。 她即能素手动乾坤,也能一笑泯恩仇。 这世间的事瞬息万变,谁又知道以后呢,既然活在当下,就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两人喝得酣畅淋漓,夜无痕靠着凉亭里的椅子,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可能是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吧。” 一样的血? 轻歌挑眉,怕是不一样吧,夜正熊和夜惊风,本就不是亲兄弟。 不过,那又怎样? “秦岚和夜雪就交给我来解决,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当你的夜家少主就好了。”轻歌一口酒饮下,将坛子摔裂,道。 夜无痕愣住,许久,“好。” 美酒清风,明月如归,畅聊至深夜,心扉已然打开。 “轻歌,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么,经常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的叫,完全就是个跟屁虫。” 夜无痕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我小时候不喜欢跟人交流,经常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其他同辈的人也不想跟我接触,反倒是你,经常钻院子的狗洞来见我。” “噗。” 轻歌一口酒喷了出来。 “我娘亲死后,你总是陪在我身边,陪我一起麻木,一起哭,我知道,我在死神之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只有你不一样,你总是会去那个被大火烧得残破的院子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我从死神之地回来,你很开心的来找我,我想活下去,忍辱负重,为了讨秦岚的欢心,让你滚,从那之后,你再也没来找过我,见到我也总是躲着,好像很害怕我。” 说起往事,只要掀起了一角,所有的所有,便如源泉般涌了过来。 轻歌往后躺的,她看着雕镂着蟾蜍的天花板,嘴角微翘,转头看着夜无痕,笑道:“想看星星吗?” 夜无痕愣住。 轻歌道:“躺下。” 夜无痕睫翼颤动,不过还是听轻歌的话躺了下来,望着同一块天花板。 轻歌咧嘴笑着,粲然如花,她集中精神,心神微动,血色的精神之火如烟花般绽放,燃烧着悬浮的天花板,凉亭的天花板在精神之火的燃烧下,化为点点璀璨之光,朝四面八方落下,闪烁迷离,红妆妖冶。 刹那间,凉亭上的天花板在冷风中四散,夜无痕的双眼,透过血焰和冷风,看见了漫天的星辰和那一轮皎皎白月。 “好看吗?” “好看。” 夜无痕抿唇。 此生,他从未看过如此美丽之景。 两人就这样躺着,任由寒风袭来,酒味肆意弥漫,城郊外的梧桐树下,藏着三坛美酒。 听说,那是十年后的佳肴。 夜无痕闭上眼,他兴许是醉了,可这样的美景,哪怕百年之后成了黄土一抔,他也会带进坟墓里。 那晚的星,那晚的月,还有南风过境和少女脸上绝艳的笑。 后半夜,风越来越冷,酒越来越浓,深谙的天空好似下起了小雪,覆盖这座千年老城。 夜无痕站在凉亭的台阶上,借着月光望着漫天的雪。 “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第197章 她只是个废物啊 天光将亮的时候轻歌才回了风月阁,夜倾城打开门,望着一身酒气的轻歌愣了愣,而后扶着轻歌往房间里走。 她从后院接来水,为轻歌换去衣裳,将其全身都擦了一遍。 待一切完毕后,她坐在床边,灯火幽然,她紧抿着唇,忽的伸出手,抚摸着轻歌的眉、而后是眼、鼻、唇…… 许久,她闭上眼,站起身,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夜倾城走后,姬月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肉团似得挪到了轻歌的身上,一双异瞳细细的打量着轻歌的脸,忽的在轻歌脸上“啵”了一下,模样煞是可爱,若姬月是人形的话不难发现,他的脸,很红。 这一觉,轻歌直接睡到了太阳下山。 吃晚饭的时候,银澜前来通知轻歌,北月冥来了王府。 众人都以为北月冥是来看望夜雪的,哪知北月冥在正厅里刚坐下就说:“把你们三小姐叫来。” 北月冥不管怎样都是北月的王爷,还是最受皇上宠爱的一个儿子,轻歌无奈,只得换了身衣服带着夜倾城恹恹往正厅去。 夜青天三位长老一大早就去皇宫,与北月皇商谈四朝大会和封后的事情。 北月皇本是想四朝大会之后再让虞贵妃成为皇后的,只是四朝大会怎么着也是很神圣严肃的一件事情,北月泱泱大国没有一个皇后来主持秩序,岂不是让其他帝国笑话了去? 正厅里,北月冥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听见脚步声,他欣喜的回过头。 看见轻歌,他立即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握住轻歌的手,“轻歌,你过来了?” 轻歌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眼角搐了几下,她突然觉得轻歌这个名字有点恶心了,正寻思着要不要去换个名字…… 北月冥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了愣,而后便释怀了。 他与夜轻歌纠缠了十几年,之前好长一段时间形同陌路,他突然这般殷切,肯定会让她有所不适。 “王爷是夜雪的未婚夫,而我是夜雪的姐姐,还是自重点比较好。”轻歌冷冷道。 只是这话落在了北月冥的耳中,却成了吃醋撒娇…… 若是轻歌知道北月冥的想法,恐怕会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是不是当王爷的人都这么没脑子? “轻歌,本王今日来夜家就是为了与你说这事。”北月冥道:“本王昨晚连夜进宫与父皇商谈关于我未来王妃的事情,轻歌,若是你愿意,四朝大会后我就娶你进府。” “抱歉,我不做妾。”轻歌冷声道。 夜雪是北月冥未来的王妃,她嫁过去,至多是个侧妃罢了,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要的无非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当然,她也没有要嫁给北月冥的兴趣。 只是如今轻歌无论说什么话,到了北月冥那里都变了味道。 北月冥勾唇一笑,道:“轻歌,你放心,父皇已经同意了,你会是正妃,雪儿丹田受损,短时间内若是休了她,会让人诟病,你只要忍忍,本王的王妃之位就非你莫属。” 嘭…… 门外,瓷碗碎裂,汤羹溅了一地。 大风将门掀开,北月冥抬眸看去,夜雪站在门口,双目呆滞,不可置信的望着北月冥。 北月冥皱了皱眉,适才他一心都在轻歌身上,竟是没有察觉到夜雪的靠近。 夜雪紧咬着唇,恨不得将下嘴唇咬烂来,地上是她昨晚熬了一晚上汤羹,她本想送去王府,听说北月冥来了夜家,她甚至来不及欢喜就端着汤羹往正厅这边赶来,只是在门口听到那样一番绝情冷酷的话时,断魂泣血,何止是心殇? 这就是她曾经的所爱之人,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对另一个女人说做我的王妃吧。 “两位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轻歌头疼,不想看见这两个人,带着夜倾城拂袖离开。 与夜雪擦肩而过时,夜雪突地咬牙切齿骂道:“狐狸精。” 轻歌止住脚步,目光冷漠的看着夜雪,“王妃的位置,你稀罕你拿去,白送我我都不要。” 夜雪承认,再也没有比这样的话更伤人。 轻歌走时洒脱,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那样的冷漠疏离,彻底的刺痛了夜雪的眼,同为女人,她感受得到,轻歌是真的不在乎所谓的王妃,不在乎北月冥了,可她还在执着,在和夜轻歌争。 北月冥听见轻歌的话,眉头紧蹙,心有不悦,目光冷淡的瞥了一眼夜雪,“这样你很开心?” 夜雪低着头眸光森然犹如蛇蝎一般闪着幽绿的光,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在她抬头的时候北月冥就已经快步离开,背影决然残酷异常。 她突然转过身双眼赤红的瞪着北月冥渐行渐远的背影,深宫怨妇般凄厉的喊着,“北月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夜轻歌,她是个废物啊,她只是个废物,她到底哪里有资格做你的王妃!” 北月冥顿住身体有些僵硬,他一寸寸地机械似得回头,目光中蕴含着的疏离淡漠让夜雪如堕冰窖,心如死灰;她只觉眼前的男人分外陌生好像从未认识过。 “你觉得你哪里比得上她?你难道忘了轻歌她从小便与本王有了婚约吗?而你,只不过是个插足的人而已。”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本该如此。 轻歌…… 呵…… 她竟是不知,他也开始如此亲昵的称呼那个废物了。 看,这就是曾经跟他同床共枕抵死缠绵的人,曾让他托付一生的人,现在看来,所有的海誓山盟其实就是个笑话。 一夜之间,她成了北月国的笑话,从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女,成了被人践踏的私生子,贱种。 “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夫人还以为你不见了,担心的很呢。” 夜雪的贴身丫鬟着急的跑过来,扶着夜雪,夜雪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冷的道:“扶什么?你难不成觉得我是个废物?”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丫鬟忐忑不安,诚惶诚恐。 “不是这个意思?” 夜雪冷笑,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丫鬟,“说,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是不是想钩引王爷?” 第198章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丫鬟大惊失色,心里涌满了恐惧,夜雪说完后,她蓦地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不停的撞地磕头。 一面撞,一面语无伦次的说:“小姐,奴婢只是担心你,奴婢并没有侮辱小姐的意思。” 夜雪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担心?若你不认为我是个废物,你会担心我?既然没有侮辱的意思,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她蹲下身子,手放在丫鬟的后脑勺上,丫鬟惊恐的瞪大眼睛,夜雪的脸在她眼瞳之中不断扩大,忽的…… “啪”的一声响起,夜雪突地把丫鬟的脸按在一地的残羹之中,汤羹熬了一夜,还是滚烫的,瓷碗碎了一地,尖锐的可以划破皮肉。 刺啦—— 皮肤烧焦,破开的声音。 丫鬟下意识挣扎,双手疯狂的挥动,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夜雪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起来,如恶魔般,嗜血残忍,几近癫狂,仅存的理智也被燃烧殆尽。 许久过去,直到丫鬟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痉挛了几下就毫无动静。 夜雪起身,漠然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前来正厅的银澜看着趴在地上丫鬟,皱了皱眉,她将丫鬟提了起来,看见丫鬟的脸,心脏突地抽动了一下,这丫鬟面目全非,脸上血肉模糊,鲜血黏着汤羹,还有白烟在上边氤氲着。 银澜心有所动,似是想救这丫鬟,只是她不能擅自决定,去了一趟风雨阁,准备征求轻歌的意见。 风月阁。 “为什么想救她?”轻歌喝着墨邪送来的美酒,挑眉,问道。 这些时日,墨邪总是会送各式各样的美酒来风月阁,或是浓烈的,或是醇香的,总而言之,都是人间难得的极品。 银澜站在轻歌面前,脊背挺直如剑,不卑不亢,“这丫头虽然是四小姐的贴身婢女,但心底纯善,曾在奴婢落难时帮过奴婢几次,奴婢不能见死不救。” “那就救吧。”轻歌道。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竟是没想到,夜雪会将内心的愤怒发泄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轻歌起身,伸了伸懒腰,曲线毕露,身材淋漓,她望了眼大雪纷飞过后的苍穹青空,勾唇一笑,眼眸之中蕴着浓浓寒意。 看来这些日子她休养太久了,以至于夜雪以为从此以后就相安无事了。 现在,才刚开始。 “银澜,你知不知道府里有没有什么心仪夜雪而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奴才?”轻歌问道。 银澜虽然不明白轻歌问此事作何,不过还是认真想了会儿,如实回答,“的确有个,是看管马窖的车夫,五大三粗的,府里的人都知道他爱慕四小姐,曾有人在府里说过四小姐的闲话,直接被他拧断了一条胳膊。” 轻歌双眼一亮,笑道:“就是他了。” 夜轻歌曾身败名裂过,成了北月国最水性杨花的女人,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也要夜雪,身败名裂! “银澜,离开风月阁后你帮我宴请墨兄、萧兄还有小王爷几个人,若是可以,把欧阳少主欧阳澈也请过来,云绾、萧水儿还有朝阳公主最好也在,让他们明日傍晚,来我风月阁赏梅喝酒。”轻歌眯起眼睛如狐狸般笑了起来。 银澜点头,应下。 “你可知道合欢散?”轻歌问道。 银澜愣了下,回答道:“奴婢知道。” “能不能弄到?” “能。” “好,明日晚上将合欢散放在夜雪的饭菜里,事情做的小心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药效发作后,让那个车夫去夜雪房间。”轻歌说完后,银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银澜郑重应下后离开风月阁,轻歌转头看向沉默的站在一旁的夜倾城,问道:“你释放伏羲琴的力量,在风月阁可能感应到夜雪房间发生的事情?” 夜倾城点了点头,“可以。” “明日傍晚你在风月阁弹琴奏乐,留意夜雪,车夫进了夜雪房间后你就不要再弹。”轻歌道。 夜倾城抿唇,望着眼前有条不紊吩咐人做事情的少女,眼角眉梢都是粲然的笑,似站在九重宫阙指点江山般运筹帷幄。 “明晚的事情不可大意,一定要掐好时间,车夫一进房间就停止弹琴。”轻歌认真道。 她要的,只是夜雪身败名裂,仅此而已。 但她从未想过让人玷污夜雪,若是如此的话,只要她动用斗兽场的力量,就能让人把夜雪的贞操夺了去。 只是,这是她的底线。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个脑袋一条命而已,可她觉得,女子的贞操是无价之宝,还不如谋财害命。 “可是他们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夜雪服了合欢散。”夜倾城担心的看着轻歌。 “查出来又如何?只要夜雪身败名裂,合欢散是谁下的都已经无所谓了。”许多事情,就是这样。 何况,轻歌并未打算就此收手。 只是事情,得慢慢来,急不得。 “倾城,你日后有什么打算?”轻歌忽的问道:“你能与伏羲琴契合,就说明了你绝非普通人,只要你想去,我都能助你。” 夜倾城紧抿着唇,她低着头望着桌上的几壶美酒,声音有些飘然,“倾城别无所求,只想跟在你身边。” “跟在我身边很危险。”轻歌蹙了蹙眉。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夜倾城扬起脸,清冷嫣然的脸色绽入一抹笑,花开半冬,竟是让满院的寒梅都失了颜色。 兴许,很多人都是这样。 在狭隘的世界里,在永无天日的封闭空间里,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便认定了她是此生的向往,往后的无数年月里,不论再出现了怎样惊艳妖孽的人,都比不上那一点渺茫的希望来得心动。 夜倾城便是如此。 她才十几岁,她的未来还很长很长,可在这条放逐之路上,直到尽头连花儿都枯萎了,到头来,她能记得的,也只有那日湖边的少女眉目如画,朝她伸出手。 说,跟我走。 轻歌怔了怔,许久,放肆大笑。 好。 那这刀山,这火海,就一起去闯。 凶险又如何,万死又如何,她何曾惧过? 第199章 天黑了 翌日傍晚,夜家可谓是相当的热闹,墨邪等人全部聚在风月阁。 出乎轻歌意料的是,北凰也来了。 北凰身着绛紫长袍,眉目干净深邃,见轻歌愣了一下,笑道:“轻歌是不欢迎本宫?” “殿下能来,是轻歌的荣幸,不欢迎怎说?”轻歌上前相迎。 北凰笑了几声,“本宫在宫里呆着也无聊,昨日就听说轻歌邀人赏梅,本宫一直等到今日都没有受到邀请,没办法,只好不请自来了。” 轻歌嘴角抽了抽。 你丫也知道自己是不请自来啊—— “小姐,云绾没来,不过萧小姐来了。”银澜在轻歌耳边,道,“小王爷在来的路上,欧阳少主身体不适也没有来。” 轻歌点了点头。 云绾和萧水儿来不来,对她的计划没有多大的影响。 “几位长老回来了?”轻歌问道。 这几天,夜青天等人没事就往皇宫里跑。 “来了。”银澜回答道。 “等等我们往夜雪那里去的时候你就去长老殿,跟爷爷说夜雪做出了伤风败俗的事情,要他来处理。”夜青天知道银澜和阿努都是轻歌的人,银澜去说,夜青天手上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会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愧是青阳大师亲自把关建造的府邸,简直就是人间仙境。”萧如风站在大院中央,目光落在或红或白的寒梅上,眼底一片惊艳。 墨邪眼巴巴的看着轻歌,“娘子,你这寒梅是难得白月梅,我能拿去酿酒么?” 轻歌:“……” 她似乎能想象得到风月阁里成片梅树光秃秃的情景。 “墨公子,这白月梅只供人观赏,酿成美酒反而没将其用途发挥到正处。”北凰笑道。 墨邪得瑟的回答道,“在我这里,只有我不想酿,还没有我酿不出来的美酒。” 如此狂妄的样子,倒是让众人失笑。 “小刹,怎么闷闷不乐的?”轻歌看着恹恹的跟在众人之后的殷凉刹,问道。 殷凉刹黑眼圈尤为严重,她无力的看了眼轻歌,道:“最近总是睡不好,应该是天气阴晴不定的原因。” 哪里是天气阴晴不定,是你的心漂浮不定才对。 不过轻歌也不说破,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梁浮会成为殷凉刹的英雄,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她回家。 只是边境凶险得很,不知道梁浮能不能坚持下去。 “小王爷到了。”银澜前来,道。 轻歌抬眸,风月阁敞开的大门外,男子身着漆黑的袍子,袍摆拽地,五官倨傲冷峻,他迈开步子朝院子走来,当目光落在轻歌上时候,那波澜不惊的双眼终于有了些许的改变…… 而北凰墨邪等人,则将北月冥的情绪变化都看在眼里。 北月冥的心思,他们几个最了解不过。 “王爷来迟了。”轻歌冷淡得很,意思意思的问道。 北月冥看了眼墨邪等人,眸光漠然,“出门时父皇突然让本王去皇宫,这不,一出了皇宫就马不停蹄的来了。” “王爷厚爱了。”轻歌道。 北月冥皱了皱眉,轻歌眼里的疏离像烈火般灼伤了他的眼,“轻歌,你应该知道本王的心意。” “王爷,风月阁的白月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赏的,既然来了,就好好赏吧。”轻歌道。 北月冥欲言又止,不过北凰等人都在,想说什么也不好说,只得作罢,一言不发。 北月冥来后,风月阁里的氛围有些尴尬凝固,众人好似都没之前那么自在欢快了,墨邪沉闷的喝酒,萧如风兀自赏梅,殷凉刹看着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萧水儿唯唯诺诺的跟在众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听说风月阁里有位倾城姑娘,弹得一手好琴,轻歌不妨让她出来奏乐助兴。”北凰忽的道,打破了颇为严肃的气氛。 轻歌挑眉,“正有此意。” 铮—— 一道琴声骤然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众人风月阁院子里的亭子看去,亭子的四周,挂着白色的幔帐,清风袭来的时候摇曳生姿,隐约可见亭子内面容绝色姿貌倾城的女子,看得不真切,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 朦胧潋滟,雾里云里。 似天外之音,高水流失般畅快泄出,珠玉落盘,余音绕梁,与天边的夕阳成了一道奇景,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心魂就好似已经沉沦,待众人清醒过来后,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若夜倾城的功力再高点,他们都难逃魔音。 “伏羲琴倾城弹得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殷凉刹望着轻纱曼舞内的少女,道。 轻歌点头,笑道:“甚至让人衍生出错觉,这伏羲琴好似就是为她而生。” “老实交代,你突地宴请我们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殷凉刹小声得说。 轻歌无辜的很,“我想你们了还不可以吗?” “不太可信哦。”殷凉刹眨了眨眼。 突地。 琴声止住。 银澜悄然离去,轻歌望着逐渐被黑暗吞噬的残阳,勾唇残忍一笑,嗜血肃杀,“小刹。” “恩?” “天黑了哦。” “啊?” 殷凉刹愣住,她转头朝身旁的少女看去,轻歌身材较为高挑,比她高出半个头,她看着轻歌的侧脸,五官埋藏在黄昏的阴影之下,有着摄人心魄的魅惑,那眼、那眉,那样恰到好处。 “夜雪妹妹身体还没好,这几天我都没有去看她,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一起去?”轻歌巧笑焉兮。 话题转移速度太快,众人似乎都来不及反应。 北凰双手负于身后,他虚眯起琥珀琉璃般的眼眸凝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少女,许久过去,道:“去看看也好。” 殷凉刹皱眉,望着谈笑风生神采飞扬的少女,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透。 北月冥闻言,心有不悦。 昨日他得知轻歌邀他赏梅后,一晚上都很兴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可才在风月阁呆了多久,她就说要去夜雪那里。 不过众人都同意,北月冥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一起往夜雪的住处走去。 第200章 伤风败俗 轻歌一行人的好整以暇的往夜雪的住所走,日落西沉,夜色渐来,轻歌抿着唇,望着在眼中逐渐扩大的夜雪所住的阁楼,轻歌脸上浮现了一抹诡谲邪魅的笑。 阁楼比以往要静悄悄些,早已没了当年的热闹繁华。 “怎么这么静?”北月冥皱眉,问道。 “兴许是秦夫人怕有人打扰到夜雪治疗吧,这样也好,我们就直接进去,给她个惊喜。”轻歌笑道。 走过偌大荒凉的院子,众人到了卧室的门前,轻歌望着放在门楣上的手,抿唇冷笑,眸中寒意乍现,耳边隐约传来呻吟的声音。 只要她打开这扇门,那个叫做夜雪的女人,就真的会被毁了。 轻歌雷厉风行,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她蓦地打开门,看着卧室内的画面,门外的众人全部都惊愕住了。 屋子里边,夜雪衣衫不整的和一个粗壮的汉子搂在一起,地上是一地的撕裂开的衣裳,那汉子五大三粗的,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起,夜雪在他怀里,眼神迷离妩媚,脸颊泛红,似染了红云。 众人怔愣过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北月冥,北月冥黑着一张脸,仿佛都能滴出墨水。 “天哪。” 轻歌看似很惊讶的关上门,目光冷淡的看向四周,声似雷霆,“适才所看到的景象都是幻觉,还希望各位不要出去乱说。” “夜轻歌,你觉得本王瞎了吗?” 北月冥走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巨大的踹门声终于将房内翻云覆雨的两人惊醒,迷离中,夜雪蓦地反应过来,当她看见北月冥以及他身后的轻歌等人时,夜雪双瞳瞪得特大,她遏制住体内的热火,用尽浑身的力道,一巴掌甩在面前的汉子脸上,“给我滚。” 汉子也愣住了。 他一回头就看见北月冥如野兽般赤红的眼,浑身打了个激灵,他低头看了眼拽着棉被捂着身体的夜雪和若隐若现的亵衣,也不知怎的,头脑一热,这汉子突然朝着北月冥等人跪了下来,“王爷,奴才是真心爱慕四小姐的,奴才愿意此生只娶四小姐一个人,奴才……” 奴才的话尚未说完,北月冥就一脚踹了过来,直接踹在了他的下巴上,下巴好似都已经脱臼了。 “狗奴才。”北月冥双目喷火。 轻歌站在一旁沉默着看好戏,这一幕似曾相识,她当初重生的时候,举步维艰,林尘被夜清清利用,她也是这样的处境,被千夫所指,为人所不耻。 “王爷……” 夜雪心惊,惶恐,她往北月冥这边跑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撑在地上朝前挪动了一点距离,扬起脸楚楚可怜的看着北月冥。 只不过因为服下了合欢散,这一颦一笑都是万种的风情。 她紧拽着北月冥袍摆,像是绝望之中抓住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王爷……雪儿……” 夜雪的话尚未说完,北月冥眼里的冷漠却是刺痛了她。 “真脏。” 北月冥一脚踹开夜雪,转身离开,就在此时,院子外,灯火起,脚步声轰隆隆而来,夜雪睚眦欲裂,双手紧攥,内心深处衍生出惧怕惊惶。 夜青天和上官麟二人带着夜家死士过来,不一会儿,秦岚推着夜正熊的轮椅也赶了过来。 夜青天冷冷的扫视着房内的一切,狼狈的夜雪和下巴脱臼的车夫,里边一片狼藉,不过只要是个人动动脑子一向便知道在此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麟紧皱着眉头,问道。 “上官长老,夜爷爷。”北月冥朝两人抱了抱拳,而后道:“夜雪在闺房之中与奴才通奸,本王亲眼看见,所言非虚。”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随后赶来的秦岚二人听见北月冥的话似要疯了,秦岚怒道,“一定是有人想陷害雪儿,一定是这样。” 说着,她转过头愤怒的瞪着轻歌,“夜轻歌,绝对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秦岚现在哪里还有当初半点雍容的风采,只知道惊慌失措,慌不择言。 轻歌勾唇冷淡的笑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夫人若是要这么想,轻歌也没办法。” “够了。”秦岚还想说些什么,夜青天冷声喝道。 “把衣服穿好,别丢人现眼的。” 说完夜雪后,夜青天转头看向秦岚,目光之中雷霆乍现,气场压迫,秦岚竟是不敢言,只见夜青天道:“秦岚,夜雪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与轻歌有何干系?只要老夫还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诬陷轻歌,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把夜家的名声搞臭了。” “夜兄,这个奴才怎么解决?”上官麟看了眼跪在角落里的车夫。 “怎么解决?”夜青天眼里一片肃杀,“杀了丢去乱葬岗喂狼。” 车夫似是怕了,竟然不要命的冲过来,不顾下巴脱臼的疼痛大声的喊着,“大长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和四小姐有过肌肤之亲的人,除了我,没人能娶她。” 尽管两人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从他撕裂掉夜雪身上的衣裳开始,他便下定了决心,哪怕他是个奴才,他也要娶这位天之骄女。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所谓的天之骄女,如今就是个废物! 他觉得自己够资格去娶,所以哪怕后果严重,他也没有半点犹豫,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生米都还没煮成熟饭。 “狗奴才,不要命了!”秦岚怒得险些要昏了过去,她从旁边拿起一根铁棍,二话不说就朝这奴才脑袋上挥去,鲜血流出,覆盖了他的整张脸。 “你有什么资格娶雪儿?你只是个奴才啊,只是一条活得低贱的狗而已。”秦岚脚步虚浮,扶着门喘着气愤怒的道。 之前,她与夜正熊正在商量关于夜雪未来的事情,哪知才说两句话,外边就灯火通亮,照着夜家的半边天,外边的奴才说夜青天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朝夜雪的住所赶去,她想都没想就和夜正熊往这边赶,心里的确有不好的预感,只是她没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 这样一个残局,让她害怕,悲愤,又无能为力…… 第201章 夜雪怀孕了 马窖的车夫名为何山,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平日里性格也比较火爆。 如今—— 他满脸的血跪在地上,上半身赤裸着,下半身只罩了一件短裤,他双手紧攥着,倔强的道:“夫人,四小姐丹田被毁,已经是一个废物了,奴才虽然只是个奴才,可奴才会真心对四小姐好的,事已至此,四小姐的清白已经没了,不如就许配给奴才。” 嘭! 夜雪一手拽着裹身的棉被,一手拿着花瓶砸在何山的脑袋上,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滚,给我滚出去。” 鲜血狂喷了出来,众人被这血腥的场景震住。 头顶传来的痛感让何山麻木,等他清醒过来便是疯狂,既然他们都不放过他,他也不必软弱,狗急跳墙不是吗,人在绝望的时候总能爆发出让人匪夷所思而强大的力量来。 “小姐你之前与我抵死缠绵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哦。”何山癫狂的笑道。 夜雪身子打了个激灵,颤抖了几下,她扶着墙面,身体软弱无力的跪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嘴角蔓延了出来。 “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子抓走,乱棍打死,给我打死他!” 秦岚大喊着,不一会儿便有几名侍卫前来驾着何山离开,何山双眼之中流进了鲜血,他想要挣扎,不过脑袋被秦岚打了一棍又被夜雪用花瓶砸了一下之后竟是头晕目眩,侍卫也没费多大的力就把他带走了。 被人拖走的时候,门外传来何山的声音,“夜雪,你以为你有多清高,你也就是个婊子而已,哈……婊子,下贱的婊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之后是不断的大笑的声音。 兴许,连何山自己都不曾想到,他竟会对自己爱慕的女子恶言相向,曾无数个日夜里,他想着要怎样把她捧在手心,怎样才能变强配得上她。 天知道,当皇上的圣旨下来宣布她是北月冥的未婚妻后,他有多难过,喝酒买醉浑浑噩噩颓废了好几个晚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甚至在街上被几个流氓打的断了腿。 他是真心爱慕夜雪,不惜为其抛弃所有,也正是如此,当他无缘无故走进夜雪的房间,看见媚眼如丝妖娆风情的夜雪时,尽管还有几分理智存在,身体却不受控制拥住了她。 起初,他只是想,只要拥抱就好。 将这个他曾经望尘莫及的女子拥入怀里,可肢体的接触让他彻底疯狂,什么主奴什么身世什么配不配得上都见鬼去吧。 可他最终,骂了她婊~子。 他是蕴着满腔愤怒死去的,哪怕尸体被放在乱葬岗被群狼啃噬的时候,他也死不瞑目,双眼瞪得很大,眼球似要爆裂,白月光下,群狼被鲜血的味道吸引,从四面八方走来,分享这个新鲜的猎物。 又是一个孤魂野鬼,又是无眠的夜。 “大长老,事情你也看见了,并非本王无情,是雪儿太让本王失望了。” 北月冥负手而立的,道:“夜雪有伤风化,辱没吾皇信任,此事本王不会追究下去,只是婚约就解除了吧,本王会连夜进宫跟皇上说清此事,解除婚约的圣旨择日就下。” 夜雪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无情的话,绝情的身影,往日的温暖就像是泡沫,一碰就散,她想大笑,却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医师呢,快叫医师来。”秦岚担心的扶着夜雪,对着门外大喊。 不一会儿,府中的医师就过来了,刘医师年过半百,头发花白,胡子留得很长,他为夜雪把脉过后,看着北月冥等人,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夜青天道。 “四小姐怀孕了。”刘医师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秦岚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面色不善的道:“刘医师,你确定?” 刘医师点头,“老朽行医多年,可以肯定的说,四小姐有喜了。” 秦岚脚步不稳,四肢发冷,她看着面无表情孤傲异常的北月冥,只知道,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夜雪和北月冥同床过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若是在今夜之前得知夜雪怀孕了,秦岚一定会欣喜若狂,夜雪就算丹田废了,靠这个孩子,一定能挽留住北月冥的心和王妃这个位置。 只是如今…… “王爷……”秦岚忐忑开口。 北月冥冷笑,“秦夫人的女儿真是好大的本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怀上了一个野~种。” 秦岚指尖发凉,震惊的看着北月冥,她当真想不到这个男人能薄情寡义至此,几言几语,就把自己的责任全部推掉了,所有的错都怪夜雪一个人身上,从今往后,夜雪还怎么做人? 是,她是想把消息封锁住,只是…… 秦岚瞥了眼夜轻歌,冷笑着,至此,她算是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巧合,背后必有人推波助澜,而那个幕后黑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她。 只要有她在,今晚的事情她就算用了通天的力量,都无法封锁住。 “夜深了,本王还要进宫面圣,就先告退了。”北月冥冷笑道,转身要走,北凰轻笑一声,跟上,道:“本宫也有些乏了。” “如风,我们也回去吧。”墨邪担心的看了眼轻歌,而后看向萧如风,道。 萧如风点了点头,带着萧水儿和墨邪一同离开。 殷凉刹和夜倾城站在轻歌身后,轻歌拍了拍秦岚的肩膀,凑在秦岚耳边,吐气如兰,轻声道:“秦夫人,你说夜雪妹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笑了几声,轻歌朝夜青天上官麟行了行礼,转身离去。 秦岚愤怒不止,夜正熊坐在轮椅上,双眼发愣,夜青天冷哼了一声,拂袖走开,满院的死士走时浩浩荡荡,山崩地裂。 “家主,我们该怎么办……”屋子里,转瞬间就只剩下一家三口。 夜正熊双手挪动着轮椅,身下的轮椅在他费力艰难的控制之下朝外轱辘行去,一面费力转动轮椅,一面冷声道:“怎么办?你的女儿你自己不好好管着你说要怎么办?身为皇室的未婚妻,竟与一个奴才通歼,你还真是为我教出了个好女儿啊。” 第202章 诡谲之夜 “家主,你可不能放弃雪儿啊。” 秦岚无力的跪着,她看着门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凄厉的喊着。 所有的一切,突然袭来,让她措手不及。 “丹田被废,未婚先孕,你觉得这样的人,还能东山再起吗?”夜正熊背对着秦岚,声音森然,“放弃吧,她已经没用了。” “可她是你的女儿。”秦岚不甘心,双眼之中爬满了血丝。 “我的女儿?” 夜正熊蓦地回头,目光阴森吓得秦岚打了个冷战,“我的好夫人,我就想问问,我有多少尚未出世的孩子是死在你手上。” 秦岚四肢发凉,寒意彻骨,沁进了五脏六腑,蔓延至百骸,浓郁的夜色里,头发半白沧桑不已的男人费力的转动着轮椅,蹒跚的往前去。 刘海赶来时,正看见秦岚抱着夜雪的身体痛苦着,刘海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特别的疼,他走上前蹲下,伸出手搂住了秦岚,“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夜正熊真不是个东西。” 秦岚咬牙切齿,双眼猩红的可怕,犹若来自地狱的魔鬼。 “岚儿,不如我们带着雪儿远走高飞?夜家的许多财产我们都已经转移了,靠那些财产足以让我们潇洒自在的过一辈子。”刘海道。 秦岚蓦地转头怒视刘海,“你疯了吗?离开夜家我们去哪里?夜家底蕴浑厚,与墨家萧家有着过深的交情,天涯海角我们都逃不出去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夜正熊死了!”秦岚低声嘶哑道:“不行,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走了,雪儿受到如此奇耻大辱,铁定是夜轻歌那个废物干的,就算是走,也得把夜轻歌除了,否则我此生都无法心安。” “岚儿,大长老那样护着夜轻歌,我们赢不了的,若非雪儿有意与夜轻歌争抢,也不会落得现在得处境。”刘海苦口婆心,似想劝说秦岚回头是岸。 “你懂什么?”秦岚凶道:“雪儿是天之骄女,我是夜家的当家主母,刘海,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现在的地位和荣华富贵都是我给你的,我既然能给你,我也能收回来,你别逼我。” “岚儿……” 刘海满眼痛心。 他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什么至尊地位,他只想自己的亲生女儿能叫自己一声父亲,能带着妻儿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简单么? 简单。 难吗? 也难。 “刘海,你知道吗,雪儿怀孕了。”秦岚闭上眼,浑身上下都透着悲戚的气息。 “怀孕了?”刘海震愕,“我要当外公了?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只知道夜雪身败名裂,并不知道夜雪已经怀有身孕,脑子一根筋的他竟然开心了起来。 秦岚蓦地睁开眼,双眼里的赤红让刘海一怔,秦岚瞪着刘海,无奈的道:“雪儿今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孩子就算是小王爷的他也不会承认,这个孩子只会是个野种。” “雪儿不是不检点的姑娘,今晚的事情一定有人陷害。” “就是夜轻歌。” “若是如此,那也不怕,等孩子生下来与小王爷滴血认亲,就可以证明了。” 闻言,秦岚苦笑,若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且不说未婚先孕夜雪会受到怎样的侮辱和打击,最怕的就是婚约一旦解除,北月冥的心再也无法挽回,又发生了何山的事情,北月冥那样要面子的一个人,自己的未婚妻与奴才通奸,就算一年之后知道孩子是他的,他又怎会承认? 不过,也只能如此,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夜雪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只能把最后一丝希望压在这个孩子上,赌一把。 赌一年之后,北月冥能回心转意。 —— 深夜,轻歌让夜倾城送殷凉刹回公主府。 风月阁门前,轻歌仰起头朝高墙上看去,却见风华绝代眉目张扬的少年坐在高墙之上,绛紫色的长袍如流云般泻了出来,与花儿逐渐枯萎的枝桠交织在一起,月色清明,少年妖孽的不似人间物,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的轻歌,朗声笑道:“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你可满意?” 不知不觉,阴差阳错,两人竟然走到同一条路上去了。 “满意,很满意。”夜无痕笑道:“没想到夜雪竟然怀孕了,你这步棋走的好,早一步晚一步都会坏了大事,如此正好。” “你的消息还真准。” 轻歌靠着身后的枇杷树,脚下是积雪和枯叶,她望着在夜色上清然桀骜的男子,勾唇一笑。 “若消息不准,我这夜家少主也没什么当头了。”夜无痕道:“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让整个北月国的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越夸张越好。” 轻歌道,这才是最困难的一件事,秦岚在都城里也有许多耳目,想要将这些消息散步出去,必须要避开秦岚的势力,轻歌自认为自己还没有这个本事,不过…… 夜无痕就不一样了。 “小事。” 夜无痕问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要对秦岚刘海出手?” “秦岚刘海两人吞了夜家那么多财产,自然要让他们吐出来,我倒是想知道,夜正熊知道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嘴脸。”夜轻歌咧嘴,笑容森然。 夜无痕挑眉,“想必很让人期待……” 氤氲着冷烟的夜里,危机四伏,暗潮涌动,月如歌,夜无痕,末世开出了狂野的花儿,悬崖边蔓延出了漆黑的鬼纹,不为人知的事情,总是发生在寂寞寥落的黑夜。 斗兽场。 地宫。 冥千绝坐在王座椅上,翻看古典书籍,一双狭长的凤眸邪佞邪魅,专心致志,全神贯注。 旁侧的门被人打开,虚弱的咳嗽声从门内传了出来,身着纱衣的女子扶着身披斗篷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男子眉目都藏在斗篷里的深渊之中,惨白修长似羊脂玉般晶莹剔透的双手紧握在一起。 “我该回去了。”冥幽道。 “你是该走了。”冥千绝继续观看着手中的古书,头也没抬,便道。 第203章 圣旨,无情 斗兽场的地宫,兴许是北月帝国是诡谲的宫殿,有着古老的石柱和压抑的空气,此时,庞大的地宫静悄悄的,灯火森森,冥千绝坐在王座上一丝不苟的读着早已翻阅了无数遍的古书。 冥幽虚弱的站在一侧,身着纱衣的绝色女子动作轻柔的扶着他。 “你会想我吗?”沉默了许久,像是永世的孤寂,亘古之后,才出现的声音。 尽管斗篷之下是一片深渊,可冥幽的视线那样灼灼哀伤,像是氲了一层青色的烟雾,化不开。 闻言,冥千绝将手中的古书放下,抬眸讶异看向冥幽,“若你想我,我去见你就是。” “佣兵协会的强大,你难以想象。”冥幽蹙眉,声线哀婉。 “迟早要死在我们手上不是吗?”冥千绝邪肆猖狂,话锋一转,又道:“听说夜家今晚很热闹?” “夜轻歌作风雷霆,蛮好。” “看来夜家以后会一直热闹下去。” “……” 佣兵协会。 斗兽场。 谁能知道,这两大神秘的势力之主背后竟然有不为人知的渊源,而所谓的渊源背后总是掩藏着惊天的秘密,故事的最后,总要有血的祭奠才算完美。 北月冥连夜进宫,日次清晨一道圣旨就下来了,言简意赅,直指中心,就是解除婚约这么简单。 只是,不足的半日的时间过去,夜雪与马窖车夫通奸的事情犹似秋风卷落叶般传遍了北月国的每个角落,传言总是如此,传至最后,版本多了,越离谱,越有人相信。 打个比方吧。 起初的版本是夜雪与马窖车夫通奸查出怀孕,传着传着,传到最后兴许就成了夜家车夫与他的马偷情还怀孕了。 世间之事,永远这般搞笑。 不过,夜雪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当夜雪跪在正堂门楣前,满心愤然的接下那道让她屈辱万分的圣旨,最让她苦涩的是,颁发圣旨的人竟然是北月冥。 “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吧。”北月冥叹了口气,道。 昨晚他说的话,许是绝情,许是冲动,可却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在看见夜雪与何山搂抱在一起时,他愤怒过后竟是狂喜,终于有理由与夜雪解除婚约。 夜雪被秦岚搀扶着站了起来,她是在今天早上得知自己怀孕的,初为人母的欣喜都来不及涌上脸,就被悲戚覆盖,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孩子是谁的,她只与北月冥睡过,至于何山,至多抱在一起而已。 “王爷……” 夜雪虚弱的朝前走了一步,她拉住北月冥的手,试图将北月冥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王爷,你看,这里面,有一个婴儿。”她期待的望着北月冥,眉眼再无往日的骄傲冷锐。 北月冥骨骼分明的手抚摸着夜雪微微凸起的肚子,北月冥皱了皱眉动作粗鲁的把手抽了回来,满眼都是嫌弃,“夜雪,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对你肚子里的野种没兴趣。” 夜雪眼里全是泪,到了最后,她甚至开始乞求,“王爷,你知道的,雪儿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王爷……” “父亲?四小姐作风开放,谁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的呢。” 北月冥冷笑,虽说昨晚的惊喜大于愤怒,可他北月冥向来最爱面子,如今整个北月城的人都知道他北月冥的未婚妻跟一个狗奴才睡在一起,虽说没人敢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讨论此事,可耳根子不清净总让人不舒服,关键是他连自己这关都很难过去。 一字一句,言辞就像是利刃,剜在夜雪心尖上。 她闭上眼,脸色惨白,睫翼湿润,濒临绝望莫过于是。 她孩子的父亲,说她的孩子是野种。 真是可笑。 “王爷,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夜雪倔强的道:“你会承认他的,他的父亲只会是你。”双目之中一片决然。 “夜雪,别玩火。” 北月冥脸色难看至极,事已至此,孩子是不是他的衣襟不重要了。 “你逼我的。” 夜雪瞪大眼睛,“昨晚我吃过饭菜之后浑身无力,身体不受控制,然后那个男人就进来了,我对你毫无保留,你却不曾相信我一丝一毫,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你以为你现在心心念念的夜轻歌当真至纯至善吗?除了她,还有谁会陷我于绝望之地?王爷,夜轻歌好端端怎会突地把你们都邀去风月阁赏梅,又怎会突然全部来我住处,又恰好看见我与奴才苟且,甚至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爷爷他们就来了,我的输已经注定了的,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说至最后,夜雪仿佛要脱气休克了一般,她面庞消瘦棱角分明,双眼内陷,说至后面声音越来越哑,像是用了毕生的力气,转瞬却又化为云烟。 悲愤过后,聪慧的她知道了来龙去脉,可知道了又如何,被全城人耻笑的那个人,只会是她。 这场十七年的血战,她终于还是输了,输给了那个曾被她踩在脚底如蝼蚁一般不堪的女人,那个闻名遐迩的废物。 “王爷,雪儿丫头虽然骄傲不可一世,可她对王爷,却是真情实意的。”秦岚也道。 北月冥站在青曜石筑成的地板上,玄色的袍子似满院的海棠怒放,他脸色漠然,倨傲冷静。 许久过去,北月冥才道:“皇家,不会要一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做王妃,雪儿,你是夜家的小姐,日后嫁的男人,也不会差到哪去。” 说罢,北月冥转身就走。 “王爷!”夜雪凄厉的喊着。 北月冥从未回头,直到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雪的视线之中,残酷,喋血。 “雪儿,这个孩子……”秦岚问。 “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夜雪面目狰狞,苍白的脸像是多年未饮血的吸血鬼,“只要能证明这个孩子是王爷的,皇上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给我一个名分,哪怕是个妾,只要能嫁到王府我就心甘情愿,就算夜轻歌她成了王妃,我也能弄死她!”孩子是她最后的筹码! 疯狂。 视死如归的疯狂。 人总是这样,看得清其他人的丑陋嘴脸,却看不见自己的狰狞面孔,那比厉鬼还要恶心。 第204章 前夕 一夕之间,当初盛气凌人的天才被千夫所指,彼时遭人轻蔑的废物一鸣惊人,大展风采。 五日后,便是封后大典。 按照北月国的规矩,封后大典前夕,北月国文武百官的女眷们都要去一趟后宫,为未来的皇后一同缝制一件九凰凤袍,将心意埋藏在一针一线里,寓意皇后能母仪天下风光一世,六宫和平八方威仪。 前夕。 夜家身为北月世家之一,自然早早就得到了去后宫的消息。 “娘,我非去不可吗?” 夜雪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中满是沧桑满脸疲态的自己,无奈的道。 “这是规定。”秦岚也很是头疼,“封后是大事,你虽然有孕在身,可是未婚先孕无名无分,没有理由不去。”她也知道,夜雪此次前去,怕也只会被人奚落,受人冷眼,可那又有什么办法,现在贵族皇家的人,哪个不是墙头草? 风往那边吹,就往那边倒。 “那就去吧。”夜雪闭上眼,吐了口气,像是要赴战场一般。 然而,再也没有比女人之间更残酷的战场了。 虽无硝烟,可血雨腥风从未消失过。 此次,夜家去后宫的女眷就只有轻歌、夜羽以及夜雪三人,秦岚因处理族比的事情和一些四朝大会的做事,还是北月的一品夫人,这种事情,可以不参与,秦岚虽然担心夜雪,但夜家琐事众多,不得不留下来处理。 而且夜雪最近的名声烂的很,外边说得越来越难听,这件事情,她也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秦岚扶着夜雪出门的时候,身着一袭红色轻装的夜羽从旁边的小道上走来,她抬眸看了眼秦岚,道了声,“娘。” 秦岚看着夜羽,却是如梦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时日,她的重心一直都放在夜雪身上,竟是忘了,自己还有另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她虽然从未有过厚望,可她知道,自己做过多伤害她的事情。 她为了夜雪的天赋,将夜羽的元寿折尽。 “羽儿,你最近好像瘦了些。”秦岚讪讪的笑了笑,亲昵似得道。 “娘,刘医师说我比上个月胖了一些。”夜羽淡漠的道。 她现在连嫉妒都没了,只有无尽的疏离。 气氛顿时就尴尬住了,秦岚被夜羽堵得哑口无言,她愣着,许久,才道:“你妹妹受了重创,府里的事情又多,是娘这段时间忽视你了。” “我只是借道来看看雪儿妹妹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夜羽道。 秦岚紧皱着眉头,她只觉得,这个她当初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来的女儿,如今陌生的好似从未认识过般。 “你先去吧,我想和娘单独说几句话。”夜羽望着夜雪,突然道。 夜雪抿着唇,身上裹着狐裘毯,闻言,点了点头,被丫鬟搀扶着朝夜家的大门处走去的,马车早已准备好,就等轻歌夜雪三人上去,准备前往皇宫。 冷风撩人,冬末的暖阳懒洋洋的,只是随之而来的风寒可彻骨。 秦岚走上前,握住夜羽的手,触感冰凉,担心的问,“羽儿,手怎么这么冷?” “娘亲难道忘记了,一到秋冬两季,我的手就不曾热过。”夜羽淡淡的道。 秦岚愣了愣,不再说话。 两人互相站着,就这样沉默着,许久过去,秦岚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在怪娘?” “我没有怪,我只是好奇。”夜羽平静的说道。 兴许,以前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多年后的今天,她会很冷静的与秦岚谈论这些事情。 “好奇?”秦岚诧异。 夜羽点头,“好奇娘亲为什么只喜欢一个与奴才通奸生下的私生女,而对我熟视无睹,甚至不惜拿我的寿元去弥补夜雪的天赋。” “啪!” 音落,手掌扇下的那一刻带起了风,秦岚头脑一片空白,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夜羽的脸上,夜羽嘴角蔓延出一丝鲜血,发钗落在地上,泠叮作响,青丝紊乱,她双眼平静如湖,古井无波,秦岚深陷进这样深邃寂静的眸光之中,内心深处竟是渗透出了无边的寒意。 “私生女?你说谁是私生女?” 想起夜羽的话,秦岚勃然大怒,龙之逆鳞仿佛被人碰触。 “夜雪的父亲是刘海,不是吗?” 夜羽淡然如风,鲜红的血液和惨白的皮肤混杂在一起成了凄艳的一道景色,远处的亭子飞檐上,夜无痕斜卧在上面,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摇着春风醉意扇,嘴角绽入一抹苦涩的笑,夜无痕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早就说过,夜羽这是在自找死路。 她偏偏不相信,要往这绝境里闯一闯,她记得来找夜雪和秦岚之前,她对他笑着说,那毕竟是我的娘亲,我的身上流着她的血,她不会对我怎样的。 她不知道秦岚心有多狠手有多辣,可夜无痕知道,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他亲眼看见秦岚将一条条无辜的生命推进炼狱,生不如死。 “谁告诉你的?” 秦岚双眼如鹰隼般阴鸷犀利,阴晦吓人。 夜羽抿唇,不为所动,至始至终脸色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当秦岚瞪着她如瞪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时,夜羽的四肢突然蔓延出了一股无力感,冰凉的寒意在骨子里搅动,一点点的吞噬她的骨髓,让她万念俱灰。 也是,连娘都没有的姑娘,还有什么明媚可言? “我无意中发现的。”夜羽默然。 “当真?” 秦岚仔细观察着夜羽,只要夜羽神色稍微改变,她都能发现,只是夜羽神色如常,并未泛起任何波澜,至此,秦岚的一颗心才逐渐放下。 那是她藏在心底十七年的秘密,如今被人血淋淋的扒出来,她怎能淡定? 哪怕说出她秘密的那个人是她的女儿,亲生女儿。 她也忍不了。 后来,夜羽想了想,其实,她的爹和她的娘都一样,都是喜欢把自己亲生骨肉活活弄死的恶魔,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呵…… 世间最可悲的事情不过如此。 第205章 南皇国使臣 夜羽回身离开的时候,秦岚转头虚眯起眼冷冷的看着夜羽的背影,只要夜羽回头,就会发现秦岚的眼里全是冷肃杀意。 夜家大门前,夜晴染和夜萱二人前来相送,夜离姿竟是也跟了过来。 “三小姐,可要早些回来。”夜晴染道。 夜萱哼哼唧唧的站在一旁,背靠着高大的龙凤石柱,她双手环胸,眉眼弯起,笑容甜美。 “只是去后宫走个形式,要不了多长时间。” 说是这样说,轻歌自己也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对付起来比白骨累累的沙场还要劳累。 “三小姐。”夜离姿突然走近轻歌。 轻歌微微蹙眉,夜离姿是夜雪的人。 嘭—— 夜离姿突然跪在轻歌脚边,垂着头,“离姿愿意追随三小姐一辈子,不离不弃,做牛做马。” “夜雪可知道你这样做?”轻歌目光如霜,寒意彻骨。 背弃旧主的人,她不稀罕,也不敢要。 夜晴染和夜离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夜晴染只是单纯的想活下去,想逃离灵台府那座炼狱牢笼。 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只想跟着三小姐你,至于四小姐,她已经是穷怒之末……” 夜离姿尚未说完,后边突地响起的沉重的脚步声却让她面色微僵,心有不好的预感,夜离姿瞪大眼回头看去,只看到一双纯白的软靴和绣有木兰的裙摆,她的视线逐渐往上拉,夜雪冷若冰霜的脸逐渐映入眼帘,夜离姿心脏一紧,莫名的害怕了起来。 转念一想,夜离姿便坦然释怀,夜雪如今丹田被废,名声被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风华正茂宠冠夜家的夜雪,甚至地位还比不上她这个旁系的夜离姿。 “夜离姿,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夜雪面无表情,声音里不含任何温情。 夜离姿低着头,敢怒不敢言,夜雪如今地位再低下,那也还是嫡系一脉的小姐。 夜雪微微俯瞰着上半身,修长苍白的玉手伸出,挑起夜离姿的下巴,迫使其与她对视,夜雪低头,两张脸近在咫尺,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见,夜雪朝着夜离姿的脸吐了口气的,夜离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却见夜雪道:“你现在这样子,就像是一条没有人要的狗,真可怜。” 言罢,夜雪手稍微一用力,把夜离姿推得摔倒在地,她拂了拂袖,站起身子,背对着夜离姿,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把自己当成狗,那我就成全你,来人,给我把她关到狗笼里去,我记得貌似还有一条多余的狗链,这不正好,省的浪费。” 夜离姿蓦地抬头,不敢相信的望着夜雪,夜雪回头,朝其嗜血一笑。 不一会儿,便有几名侍卫过来,将夜离姿带走,夜离姿不顾形象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夜雪,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这样会遭天谴的,会有报应的。” “天谴?报应?” 夜雪冷笑,忽的转眸看向轻歌,“若真有天谴这回事,第一个死的应该是姐姐你,不是吗?”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夜雪,视线自夜雪的肩上穿过落在自夜家大门内走出的夜羽身上,夜羽乌发半绾,左半边脸有些肿起,走来带风,英姿飒爽的;轻歌转身上了马车,夜雪皱眉的,愤愤不平,不过时间不早,也只好乖乖上车,夜羽上来时,看了看,最终选择与轻歌坐在一起。 马车内,祥和平静,车外,行人纷纷。 在去往皇宫的路上,轻歌闭目小憩,夜羽低着头面无表情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夜雪脸色苍白,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毯,她捂着小腹,突地干呕了起来,却什么都呕不出来,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 轻歌睁开眼,淡淡的看着坐在对面虚弱不堪的夜雪。 她知道夜雪打着什么算盘,她想用这个孩子拴住北月冥的心,只是夜雪忽视了,一个男人若是绝情起来,会让人心寒。 镶嵌着四颗红宝石的马车在皇宫前停下,奴才蹲在地上,夜雪踩着其摊开的手走了下去,夜羽一跃而下,轻歌看了眼地上奴才摊开的手,默默的自旁侧跃下。 “轻歌。” 欢快的声音响起,宫墙里边小跑出一道朱红的身影,殷凉刹腰间缠着一条火鞭,似残阳般泻开,她小跑至轻歌面前,笑嘻嘻道:“我都在这里等好久了,你终于来了。” “你这丫头,最调皮了。”轻歌眉眼温和。 殷凉刹撇了撇嘴,嘟囔着,“你和我同年,怎么总是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小心未老先衰,嫁不出去哦~” “你觉得我要嫁,还会没人娶吗?”轻歌张扬的笑着。 殷凉刹:“……”这丫的怎么越来越自恋了?受墨邪影响的吗? 殷凉刹若有所思,看来下次得找个时间和墨邪好好谈谈,不能把自家姑娘带坏了。 马蹄声突地响起,似闷雷般滚滚而来,尘烟缭乱,大风过兮,庞大威武肃穆庄严的宫门前,侍卫排排列列,刀光剑影,轻歌蓦地回头看去,只见乌云翻转,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边有一轮朝阳冉冉升起,在那轮朝阳之下,十几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骑着烈马驰骋而来,这座古城帝国,好似成了旷野,没有边际。 为首的男子身着青衫,两道剑眉斜插入鬓,星辰般的双眸熠熠生辉,紧抿的薄唇殷红如斯,青色衣衫被狂风卷起的刹那,似无波碧水翻起了层层涛浪,男子身旁,女子骑着宝马而来,红衣如火,黑瞳柳眉,马背之上,少女似古战场上的女将,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北月多年来的宁静,好似被这马蹄声打破。 古老宫殿伫立在这片洪荒大陆千百年,末世来临,终究是废墟而已。 宫门前,轻歌身着墨色的长衫,似山水画中走出的美人,双瞳寂静如死水,波澜不起,她冷静的望着烈马之上飞驰而来的众人,目光深邃,幽长…… “这些人是南皇国的使臣,估计是为了四朝大会而来的。”夜羽的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 第206章 第七子 南皇国使臣…… 轻歌的目光自那一群纵马驰骋的人身上掠过,在青衫男子和红衣少女上停留许久,嘴边绽入一抹清凉的笑。 是老朋友了。 转眼之间,那样一群恣意潇洒的人就到了宫门前,青衣男子翻身跃下马,与轻歌擦肩而过的时候微微蹙眉,他往宫门内走去,走至一半,突地回头看向轻歌,脱口而出,“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几个月前,莫里斯大峡谷,天崩地裂,山河逆流,火焰龙出世,他们的确风水相逢过。 不过他逢的是无名,而非轻歌。 “你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轻歌笑道,落落大方,“现在的少年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搭讪吗?” 青衫男子挑了挑眉,大笑着离开,“都说北月礼仪之邦,北月的姑娘小家子气没有我南皇的豪迈狂放,如今一见,姑娘还真是让我吃惊。” 红衣少女跟在青衫男子身后,目光在轻歌身上流连了会就走了,其余十几名头戴斗笠的男子默默的在后边,好似暗卫一般。 宫门外,北岭海走出。 此次四朝大会,北岭海负责迎接各国使臣。 北岭海看见轻歌,微微一笑后转头看向青衫男子,“果然,此次四朝大会来的是七皇叔,如今看来,南皇国的使臣是第一个住进大使馆的。” 七皇叔—— 轻歌泯然。 南皇国的七皇叔也算是四星大陆上一大风云人物,是南皇老皇帝唯一的一个弟弟,据说,南皇国的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年过八十,垂老矣,都已经是有孙子的人了,偏偏心血来潮要生个崽。 群臣虽然反对,不过人家要生小娃娃你能怎么办,难不成说皇上您老都半只脚进棺材了,就洗洗睡吧,别瞎折腾了,有些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干吧。 还真是没有哪个臣子有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文武百官对这位年事已高的皇帝也没抱什么希望,都想着任由其折腾几个晚上就会有自知之明放弃了,哪里知道,还真有一位年轻的妃子怀孕了。 这位皇上膝下子嗣众多,不过都是公主,皇子还真没几个,可八十的时候,妃子竟然为他怀了个孩子,据南皇国的占卜师说,很大的可能是皇子。 还在朝堂上商谈天南地北征战疆土之事,得知喜讯后开心的不能自己,将其他事搁置一旁倒是与群臣讨论皇子的名字。 一时间,朝堂上下,热闹不已,争论不休,都想要为这位最小的皇子取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流芳百世的名字。 最终,谁都没取成。 为啥呢? 咱那位皇帝,脑子灵光一闪,手掌朝龙椅上一拍,说,这是寡人的第七位皇子,就取七字为名。 而这,就是沐七名字的由来。 后来,沐七出世的时候,已经八十二岁的皇帝抱着自家儿子开怀大笑,竟然就这样两腿一蹬呜呼没命了。 这还是南皇国历史上头一次有皇帝是因为太兴奋而驾崩的。 至此,南皇国都已经五十五岁的老太子终于登基为皇,不知是不是因为沐七的出世他才熬到头当了皇帝的原因,对这位最小的弟弟尤其的好。 只要他想,天上的明月星辰他都能摘来。 沐七也没让人失望过,温润如玉,冠绝都城,无论是灵气天赋还是文学方面,都很有造诣。 跟在沐七身边的红衣女子,正是当初在莫里斯大峡谷的少女,她是南皇国的公主,金枝玉叶,甚至比南皇国的太子还受宠。 沐七是她的叔叔,兴许去莫里斯大峡谷的时候两人都要掩盖身份,才喊沐七为哥哥吧。 北岭海领着沐七等人前往御书房,大使馆建在宫殿之外,不过沐七等人作为使臣来到北月,第一个参见的必须是北月的王。 千古不变的道理。 皇家阡陌汇通的道上,北岭海与沐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适才在宫门前着黑衣的女子是谁?”沐七想起那人的身影,便道。 似曾相识,犹如故人来。 莫里斯峡谷的惊天之战和那风华绝代、绰约的身姿,他很难忘记。 北岭海思考了下,打趣儿道:“七皇叔说的是轻歌吧,那是夜家的三小姐,战神夜惊风的遗孤,七皇叔可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 闻言,旁侧的红衣少女眉头紧蹙,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轻歌?夜轻歌?”沐七双眸微亮,“可是那个连续突破四级,能召唤出红色精神之火的夜轻歌?” 北岭海笑道,“正是她,看来七皇叔对北月的事情也很了解。” “说不上了解,只是夜轻歌这个名字,放眼四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也是。”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在往御书房去的路上,沐七眸色深邃,所有所思。 无名? 夜轻歌? 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许是他多想了吧。 威严伫立的宫门前。 花月殿的人前来请轻歌过去,轻歌看了眼夜羽,眸光微动,最终还是道:“与我一起去吧。” 夜羽抿唇,与轻歌并肩而走。 夜雪紧攥着肩上的狐裘,关节泛白,被丫鬟扶着往皇宫里走。 “雪儿?” 才进宫门,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夜雪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宫门中央回头看去,却见云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快步走至她身旁,“你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 “孩子我会生下来,那是王子。”夜雪脸色没有过多的表情。 “夜轻歌现在如日中天,天赋惊人,你不能和她争了。”云绾皱了皱眉,道。 夜雪瞳孔骤然紧缩,双眼赤红,“你的意思是我比不上那个废物?” “你现在必须要看清现实。”云绾看着夜雪这番模样,无奈道,她也不希望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可既然已经到了,就必须往前看。 的确,她也痛恨夜轻歌。 可这几个日夜里,她反复想了许多。 她在想,她恨夜轻歌的理由是什么,想了几夜都找不出一个正经的理由。 若真要说,恐怕就是那日宫宴花月殿门前,因为夜轻歌的几句话就让云月霞丢了后位。 可这也只能勉强算是个理由罢了。 第207章 九凤朝凰 “看清现实?” 夜雪自嘲的笑了笑,眼神突地变得毒辣,“你是让我看清我只是个丹田破碎的废物吗?还是说让我看清我只个被北月冥抛弃的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绾无奈,还想再劝,可夜雪好似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 “云绾。” “恩……” “你就好好看着,我是不会放过夜轻歌的,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说至后边,夜雪似是有些累了,站不稳,云绾立即扶住她。 夜雪大口大口的喘气,许久,她缓过来了,玉手轻抚微微凸起的小腹,道:“云绾,你知道吗,我不甘心,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 云绾扶着夜雪往花月殿的方向走去,几名丫鬟跟在后边,云绾看着夜雪苍白的脸,几日不见,夜雪越发的瘦。 “我现在身边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一定要在我身边。”夜雪紧抓住云绾的手,云绾点了点头。 花月殿。 北月国位高权臣的女眷们基本上已经到齐了,来的都是嫡系的小姐,轻歌来时,一些世家的小姐蜂拥上前,热切巴结,轻歌皱了皱眉,殷凉刹见轻歌神色不好,立即将这些人轰散。 “都是一些见风使舵没用的人。”殷凉刹手握火红的鞭子,冷笑道。 “大多数人都这样。”轻歌并不在意,耸了耸肩。 说话时,夜雪和云绾进了花月殿,众人好似约好了一般,立即止住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四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各色各样的视线落在夜雪身上,或是嘲讽,或是轻蔑,或是可惜…… 夜雪脸庞抽动了几下,她强装镇定在桌前坐下,云绾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萧水儿坐在两人的对面,双手在衣袖下用力绞着,她低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在怕什么?”夜雪的声音在萧水儿对面响起。 萧水儿打了个激灵蓦地抬眸看向夜雪,她咽了咽口水,低头垂眼,不敢往夜雪那边看去。 几人之中,夜雪孤傲,云绾寡淡,欧阳菲嚣张,萧水儿虽然时而轻狂时而忧怜可骨子里却是胆小怕事,夜雪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夜雪,甚至肚子里还有个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经历过上次族比将夜菁菁送去潇湘馆的事情后,萧水儿害怕萧苍和萧如风失望的眼神,甚至在夜雪重创后看都没去看一眼,她心里想着恩断义绝,日后只过平平淡淡舒舒服服的日子。 “萧水儿,你真让人失望。”云绾冷笑。 萧水儿闭着眼,低着头,依旧是不敢说话。 半晌。 虞贵妃走了进来,虞贵妃身着胭脂色的凤袍,眉间一点朱砂,肤如凝脂,明眸皓齿,远山般的峨眉随意一挑都是无尽的风情,端的是雍容华贵。 其身后是拿着依仗的婢女们,其中有个年迈的嬷嬷,眉目凌厉,似有隐隐杀机泛起,嬷嬷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罩着殷红的软布,众人都知道,软布之下,是九凰凤袍。 九凰凤袍,取彤云绸、蜀锦、凤凰缎……等九种世间难得的绸缎织成,走路藏风,袍摆生辉,似有凤凰展翅,九凤朝凰,有尊崇皇帝之意,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九凰凤袍需要百家秀,辛苦各位了。” 虞贵妃自殿中走过,在凤椅上坐下,一颦一笑,皆是一国之母的气势。 “能为娘娘绣衣,是吾辈的福气。”夜雪脸色自然,道。 虞贵妃眉头挑起,视线往下移,落在夜雪的身上,“原来四小姐也来了,本宫还以为四小姐有了身孕会在家好生休养呢。” 闻言,其余女眷都想笑,只是虞贵妃在,也没人敢过于放肆。 夜雪脸色难看的很,云绾凑上前,小声道:“虞贵妃向来维护夜轻歌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只要等九凰凤袍缝制好了就可以离开是非之地,不要节外生枝。” 双手紧攥着,夜雪苦笑,云绾的意思是说,她现在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轻歌,皇上说许久没有看见你,怪想你的,凤袍缝制好后你与本宫一同去清水殿用膳。”虞贵妃看向轻歌。 轻歌垂眸,点头,应下。 “刘嬷嬷,开始吧。” 虞贵妃说完,年迈的嬷嬷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一阵火红的光芒闪耀室内,似有来自远古的凤凰展翅翱翔,刺眼时,众人好似还听见了凤鸣之声,庄严神圣,八荒六合内,谁敢放肆? 百兽以凰为首,万鸟以凤为王。 “不愧是九凰凤袍,我还是第一次见。”殷凉刹在轻歌耳边惊叹着,“听说北月国历史上只有两个女人穿过这件凤袍,虞贵妃是第三个。” 轻歌眸中划过一道惊艳之色,这九凰凤袍的确华丽奢侈,她突然有些期待,期待这个华贵如斯的女人穿上凤袍与北月帝国的王并肩而站的那一天。 举国欢庆。 缝制九凰凤袍前的女眷们必须用天山采来的琼浆玉液水洗手,再用流云锦将水擦干,仔细的在袍摆缝下凤凰的最后一片羽翼,纹路清晰,必须将少数的灵气灌入针中,再缝至衣裳里。 小心翼翼,每个人都不敢有所差错。 当嬷嬷动作轻柔的捧着凤袍到轻歌面前时,轻歌自婢女手中接过青铜针,红线绕千匝,将羽翼的最后纹路缝好。 虽说只是一片羽翼,众人却整整缝了一个上午,有些人的额上更是溢出了冷汗,汗水流进眼中都不敢擦,生怕缝错一步。 百家秀,百鸟朝凤! 缝制完成后,嬷嬷将凤袍仔细叠好,收在紫晶盒中,等封后那天才能打开。 把紫晶盒放好后,嬷嬷跪在凤椅旁边,道:“贵妃,百家秀的每一针都很缜密,没有任何纰漏。” “很好。”虞贵妃抿唇,浅笑。 就在此时! 祥和宁静的花月殿,突地响起了马声嘶鸣之响,还有马蹄蹬地和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声音,轻歌蓦地起身朝花月殿殿门外看去,却见一匹火云战马横冲直撞进来。 那样疯狂,红了眼。 第208章 花月殿之乱 火云战马的臀部上横插一把短刀,鲜红的血液沿着刀刃溢了出来,马蹄将门槛踩断,甚至有一名丫鬟被其一蹄子踩断了膝盖骨,火云战马双瞳赤红,它不顾一切的冲进花月殿,殿内的众人先是愣住,而后便是各家女眷的尖叫声。 刘嬷嬷护着虞贵妃往内屋躲,火云战马好似有攻击性的冲向夜雪,夜雪瞪大双眼,双手拼命的捂着小腹,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火云战马冲过来的时候,云绾提着长剑就要迎战,火云战马一蹄子过去,踹在云绾的脸上,云绾登时就如稻草人般横飞了出去,砸碎了一排水晶制的桌椅。 “啊……” 战马坚硬的脑袋撞在夜雪的身体上,夜雪身子不由的倒飞,砸在凤柱上,而后跌落在地,她痛苦的低吼着,身体如弯弓般拱起,双手捂着传来钻心痛苦的小腹。 血液,在夜雪月牙色的袍子上晕染开,夜雪颤巍巍的抬起手,手上全是血。 “孩子……我的孩子……”夜雪瞪大眼,眸里全是惊恐,堪堪昏死了过去。 火云战马的蹄子忽的踩在夜雪的小腹上,花月殿内的女眷全都震愕,内屋门口的虞贵妃脸色不变,眉头却是紧蹙了起来。 此时,轻歌距离夜雪最近。 火云战马彻底失控,捣碎无数桌椅瓷器,竟是朝轻歌堪堪撞去。 殷凉刹往前一站,手中的鞭子燃烧着火焰将迎面飞来的一个瓷器甩碎,“小畜生,敢在你姑奶奶面前放肆!” 火云战马一跃而起,自殷凉刹的头顶上跨过,冲向轻歌,轻歌面无表情,在火云战马就要落在地上的时候,忽的伸出手,一把抓住马蹄,力道大无穷,瘦弱的身躯刹那间爆发出无尽的力量,轻歌将火云战马朝墙壁上摔去,一个偌大的坑登时出现。 就在战马要沿着墙壁往下滑的时候,轻歌眉间的血魔花释放出妖冶的光彩,下一刻,只见无数猩红色的血魔刃破空而出,铺天盖地的射在火云战马的身上,贯穿其身体,将其钉在壁面上。 万刃穿心! 无数个血窟窿骤然出现,鲜血顺着墙壁蔓延向下,似无边暗夜里徐徐怒放的一抹曼珠沙华,美艳妖娆,毒可致命。 “天哪,夜雪流产了。” 对于轻歌的手段震惊过后,有人看见夜雪衣摆晕染出的大量的红色血迹,震惊出声。 “刘嬷嬷,快去叫医师来。”虞贵妃紧蹙着眉头,场面失控,她却冷静异常。 刘嬷嬷应下之后带着婢女仓促的走出去,虞贵妃走了出来,蹲下身子翻了翻夜雪的眼睛,许久,无奈出声,“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朝阳,去御书房请皇上来。”虞贵妃道。 封后大典的前夕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须要北月皇亲自前来处理才好。 轻歌负手而立,站在柱子旁,冷冷的望着火云战马的尸体。 这马,就好像故意被人放进来的一样,那么多人之中,它好似就认准了夜雪。 可是,为什么? 是谁要这样做? 想让夜雪流产还是要她死? “夜雪流产,你嫌疑最大。”夜羽忽的道。 轻歌转头看向夜羽,夜羽目光冷淡的望着昏死在冰凉地上的夜雪,“可我知道,不是你。” 良久,医师和北月皇都往花月殿赶来,因殷凉刹过去的时候,北月皇正在与沐七商谈北月南皇二国的国事,沐七也只好一同过来凑热闹。 “火云战马与花月殿相隔甚远,怎会有失控的马来花月殿!” 北月皇勃然大怒,脸色涨红,他看了眼正在为夜雪把脉的医师,问道:“夜家小姐身体是否安好?” 医师道:“回皇上,四小姐之前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添新伤,恐怕这一辈子都会有病在身,至于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回天乏术。” 提及夜雪的孩子,北月皇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与北月冥一样,格外注重颜面,特别是皇家的颜面。 夜雪与北月冥婚事的圣旨是他钦赐的,他原是想等到夜雪在族比上拿了第一再下旨,哪知夜雪突破了先天六重,先天六重的夜雪,在夜家族比上可以说稳拿第一。 三思过后,怕夜长梦多,北月皇就下旨了,在族比之前下旨,还能显得他慈心宽厚。 可无论北月皇怎么想恐怕都想不到,夜家族比上,夜雪不仅拿不了第一,反而丹田被毁。 他是一代明君,若是因为夜雪丹田被毁就下旨废除婚约,多让人心寒。 故此,这件事他想等到四朝大会后再解决。 风云瞬息万变,一夜之间,北月冥就突地进宫将夜雪与奴才通奸还怀有骨肉的事情告知于他,顿时,龙颜大怒,隔日一道圣旨下来,婚约就此作废。 夜雪的事情,既让他欣喜又让他愤怒,他欣喜的是有理由可以踹掉这个没用的儿媳,愤怒的是北月冥被戴了绿帽子,皇家的颜面有损。 那晚,北月皇突地想起了轻歌。 当初轻歌与北月冥解除婚约的时候,也是因为她与夜家总管有染一事,彼时,少女站在大殿中央,言辞犀利,明明她才是应该被千夫所指的一个,可她却谈笑风生的将北月冥给休了。 北月皇识人无数,这是他头一次有无力的感觉。 只要他当时细心点不难发现,少女那双凛然血眸,不是废物该有的。 正因为如此,他错过了一个天才! 夜家秦岚得知消息后,也连忙往宫里赶来,当她看见躺在贵妃榻上憔悴无比的夜雪以及那一抹刺眼的红时,险些晕了过去。 “夜轻歌,你怎能如此狠心!” 秦岚忽的转身手指轻歌鼻尖,大声凄喊着,一双眼里蓄满了泪水。 轻歌眸光冷淡,面若冷霜,镇定自若的回答,“让夜雪流产的是火云战马而非我,夫人莫不是眼瞎了,连人和马都分不清了?” 秦岚看了眼依旧被钉在墙壁上的火云战马的尸体,在来皇宫的路上她便清楚的知道了花月殿内发生的事情,可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火云战马会这么恰巧的失控。 绝对是夜轻歌! 第209章 谁敢诬陷我孙女? “夜轻歌,除了你,没人会这样费尽心思的害雪儿。” 秦岚暴怒,咄咄相逼,她高抬起手,一巴掌就想朝轻歌脸上打去,轻歌眸光微动,杀意闪过,另一侧带起冷风,夜羽忽的到了轻歌的面前,抓住了秦岚的手腕,“皇宫庄严之地,岂容你如泼妇般放肆叫骂?”夜羽声音很冷,目光充斥着寒意。 “吃里扒外的东西。”秦岚凑上前,红着眼,一字一字缓慢的道。 夜羽闭上眼,脸上神态如常,心里的悲戚却让她感觉身临绝望之地。 她会出手阻止秦岚有两个理由,一是不想轻歌受伤,二是她知道轻歌的脾气,这一巴掌若是下来,轻歌绝对不会放过秦岚。 只是,秦岚眼里只有夜雪,又怎会知道她的苦心? “轻歌这几日一直与我在一起,此事不是她做的。”夜羽道。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袒护她?”秦岚冷笑,眼底之中蔓延出一丝疯狂之色。 “够了。” 洪钟般的声音响起,秦岚身子打了个颤转头望向那个九五之尊。 北月皇脸色铁青,道:“秦夫人,你是朕钦赐的一品夫人,南皇国的使臣和七皇叔在此,你这般市井妇人的样子是想让他们看见朕的北月江山就只有你这种人吗?” 秦岚紧咬着下嘴唇,北月皇双眼之中雷霆乍现,冷寒彻底,视线所过之处冰冻三尺,不怒而威。 “可是皇上……” 秦岚突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扬起脸不甘心的看着北月皇,“火云战马失控之事绝非偶然,一定有人有意而为之,想害雪儿的,只有夜轻歌啊!恳请皇上为吾儿做主!” 哀哉悲哉,秦岚的额头狠狠的撞在地面之上,一丝鲜血蔓延出来,染红了地板上的晶石。 夜羽站在一侧,望着这个疯狂的妇人,想着。 若今日受伤昏死过去的那个人不是夜雪,是她,秦岚会这样没有理智这样不要命吗? 呵…… 如果真是她的话,秦岚可能连来都不会来,任由她自生自灭,收个尸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夫倒是要看看,谁敢诬陷老夫孙女!” 雷霆滚滚,整个花月殿仿佛都地动山摇了一下。 众人皆朝殿门之外看去,只见残阳如血,那人身着灰色蟒袍踱着步子走进来,身材虽比不上年轻时的威武雄壮,可那气势侧漏,无人能比。 来人头发花白,一双浑浊的眼里只有怒火中烧,他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慢的王往花月殿里边走。 夜青天沉着一张老脸走进来,身后是上官麟和陈治二人,三人无论是谁都算是北月国的强者,虽已年迈,但气场压人,连北月皇都不敢放肆。 “夜长老。”北月皇眉目稍许温和。 秦岚看见夜青天,也是愣住,她跪在地上,额上一缕血迹滑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作何打算。 夜青天朝北月皇拱了拱手,道:“老臣冒昧打扰,还望皇上不要介意。” 北月皇嘴角扯了扯…… 他倒是想介意,他敢介意么? “天快黑了,夜长老进宫是为何事?”北月皇脸庞僵硬的抖动了几下。 “饭菜已经上桌,老臣找遍夜家都没找到孙女,得知轻歌来了皇宫就连忙赶来,准备接她回家吃饭。”夜青天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北月皇很想朝夜青天翻个白眼,他也想事情就此结束,可您老倒是找个好点的理由啊…… 找遍夜家没找到孙女? 他就不信夜青天不知道封后大典的前夕百官女眷要来后宫缝制凤袍。 “看来皇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既然如此,老臣和孙女就不打扰了。”夜青天看向轻歌,道:“轻歌,走,咱爷孙俩回家吃饭去。” 轻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夜青天,心里,却是被温暖包裹着。 一老一小往花月殿外走去,快要走至殿门的时候夜青天突地停住,回头看了眼夜羽,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啊?” 夜羽发愣。 “啊什么啊,快陪爷爷回家吃饭。”夜青天不耐烦的道。 夜羽怔住,身上好似有晴天霹雳炸开,浑身震悚,她站在血腥味弥漫的大殿中央,狼藉之中孤身一人,她望着殿门前老人有些伛偻的背影和凶悍的眼神,忽的开怀大笑,回了句“好”就跟了过去。 好。 回家吃饭。 吃饭—— 上官麟与陈治对视一眼,面面相觑,颇为无奈。 看来他们俩就是个炮灰。 尴尬的朝北月皇行了行礼后就转身离开,回夜家的路上,两人不停的咒骂着夜青天这老狐狸有了孙女就忘了兄弟。 到了夜家大门口的夜青天忽的打了个喷嚏,狠狠的朝后方虚空瞪了一眼,肯定又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在骂他! 花月殿。 北月皇有些头疼的望着殿内的众人,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秦岚,道:“秦夫人,你快起来吧,医师已经给夜雪喂了药,等会儿朕派人送你们回去。” “可是皇上……” 秦岚不甘心,她要讨个公道,她的女儿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受委屈。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本想让夜雪留着那个孩子挽住北月冥的心,可如今,连最后的筹码都失去了,连输的资格都没有。 “秦夫人可知道君无戏言四个字?” 北月皇声音低沉,如一击响雷砸在秦岚的心上,她蓦地抬眸朝北月皇看去,心神俱颤,她只顾自己的情绪,竟是忘了,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北月的皇,是这延绵万里河山的王,她竟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尘埃落定,她只能是输。 别无他法,秦岚只好带着昏死过去的夜雪离开皇宫。 众人一一告退后,奴才们清扫花月殿。 花月殿内屋,北月皇坐在琉璃椅上,虞贵妃在另一侧雍容坐着。 “七皇叔,让你见笑了。”北月冥揉了揉额。 “这类事情在南皇也时常发生,也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 沐七答道:“倒是皇上您可要注意休息,龙体安好,才是立国之本,不过不顾劳累处理大小事务是明君之需,可见北月何其有幸,有个好君主。” 北月皇大笑,沐七的这些话显然很受用。 第210章 东宫 黄昏之后,夜色降临,月朗星稀,也没有几分皎洁。 冬末的街道上,只有一俩孤零零的马车轱辘的往前行驶着。 马车内,秦岚抱着身体虚弱不堪的夜雪满身悲戚,一双眼瞳里蓄满了恨意,当初夜轻歌还是个废物的时候,她若是能将夜轻歌除了,后边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夜雪还会是北月冥的未婚妻,是北月未来的王妃,甚至在落花城还会有一席之地。 她将未来设想的美好,可现实的残酷如利刃般贯穿她的血肉。 马车摇晃颠簸时,夜雪堪堪醒来,森然的暗光涌入她的眼,她看着额头流血的秦岚,无力的呢喃着,“娘……” “雪儿。” 秦岚看着夜雪这副样子,泪水夺眶而出,涔涔而落,止都止不住。 “我好难受。” 夜雪五官因体内的绞痛而皱了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手下意识的摸上了小腹,夜雪双眼蓦地瞪大,呼吸急促,她双手紧攥着秦岚的衣裳,上半身费力的抬起,“孩子,我的孩子呢?他怎么样?” 秦岚闭上眼,无力道:“没了,他已经死了。” 夜雪双手松开,身子软弱无骨的倒在秦岚的双腿上,若不是秦岚扶着,早就摔下了马车。 马车上的幔帐轻纱被风撩起,夜雪如一具傀儡般,早已没了灵魂,双眼空洞,四肢冰寒,与死人无异。 “啊……” 许久许久过去,当马车行过一条小巷的时候,歇斯底里的低吼之声响起,鸟雀尽散,人烟荒芜,那一声低吼,像是把生命吼至尽头。 “夜轻歌,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夜雪眼眶湿润,瞳孔紧缩,双眸赤红的可怕,一时之间竟是疯狂的涌上了红血丝,在昏暗的夜里看起来尤为的骇人可怖。 秦岚握住夜雪冰凉的手,双眼闭上的那一刻似有眼泪流出,她声音虽然不大,可恨意滔天。 “雪儿,娘一定会把夜轻歌千刀万剐,烈火亨油的。” —— 东宫。 太子北凰端坐在窗前看着修炼五行的书,桌上茶香袅袅,烟雾缭绕,屋子里肆意蔓延的是进贡而来得檀香。 “太子,小王爷来了。”奴仆在外弓着身子说道。 “让他进来。” “……” 北月冥身着流云似得袍子,月牙的颜色,袍摆之处一针一线仔仔细细的绣着的月季,他进来时,踏碎一室的流光,脚步平稳,面容冷峻。 北凰将手中的书放下,指腹推着倒满了茶水的云罗瓷杯至桌子的另一侧,道:“这是迦蓝学院独有的蓝山茶,喝喝看,是不是人间一绝。” “我杀人了。”北月冥突地道。 北凰淡淡的笑了笑,道:“迦蓝学院的后山名字就叫做蓝山,蓝山茶的茶叶种在学院后山,所以此茶名为蓝山茶,本宫可是背着师傅偷偷拿来的,平常人穷极一生都尝不了一口,倒是便宜你了。” “皇兄!” 北月冥声音蓦地拔高了一些。 北凰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眸底一片冷意,“你杀了谁?” “我自己的孩子!”北月冥道。 北凰手执茶杯,不慌不忙的浅酌了一口茶,北月冥心急如焚,却只得安安静静的等着。 直到北凰将茶杯放置桌上,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似锋锐的宝剑刚刚出窍,有着杀人的锐气,“火云战马失控之事是你做的?” “是。”北月冥没有任何狡辩,无力点头。 “夜雪虽然与人通奸,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是皇家的血脉,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北凰道:“你知道以夜雪的脾性,封后大典的前夕她一定会来,故此,你早就设好了局,将与花月殿相隔甚远的火云战马放进花月殿,并让其失控,花月殿内的女眷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实力,只有夜雪丹田破碎是个废物,并且身怀六甲,只要火云战马冲进花月殿,她必然流产,只是个时间早晚而已罢了,本宫说的对不对?” “对。”北月冥闭上眼,四肢发冷,双手不停的抖索着。 是的,他在害怕。 虎毒不食子,可他明知道夜雪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却还逼得她流产。 从小之至大,每当疑惑时,他总是会来找北凰,北凰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可分析事情来头头是道。 似乎只要他在,他便能心安。 “为什么这么做?”北凰面无表情,半边面湮没在阴影之中。 “夜雪如跗骨之蛆般对我不依不饶,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那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脱离她,只要她的孩子没了,她和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北月冥道,说话时,想到能与夜雪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竟然有一丝快感在心里生根发芽。 有几分变态——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摆脱她?”北凰问道。 北月冥犹豫了会儿,才道:“我想娶……夜轻歌……” 北凰嘴角扯开,勾勒出一抹笑,笑里只有无边的笑意,几分讥诮轻蔑。 娶夜轻歌…… 你行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为了夜轻歌才这样做?”北凰手提茶壶,斟茶入杯,低眉垂眸时的嘲讽北月冥并没有看到。 北月冥点头,的确如此。 “你错了。” 北凰将茶壶放下,忽的道:“你是为了自己,你怎能不知道,火云战马失控后将夜雪撞流产,最先成为众矢之的最有嫌疑的人会是夜轻歌,你会挑在今天害死夜雪腹中骨肉,就是因为有夜轻歌在,她可以为你掩人耳目,这样就没人会察觉幕后黑手是你,你将夜轻歌推至风口浪尖,如今却跟本宫说是为了她?” “皇兄,我想娶夜轻歌,是真的喜欢她。”北月冥焦急万分。 “那夜轻歌当初与你有婚约的时候你又为何嫌弃?” 北凰声音冷了几分,“你喜欢的不是夜轻歌,只是她的天才之名而已,夜深了,皇弟回去吧。” “皇兄。”北月冥朝前走了一步。 “东宫一向冷清,没事的时候,皇弟还是不要过来为好。” 北凰的言语之间充斥着疏离,他起身,离开,茶烟在其身后氤氲着轻雾。 第211章 英不英俊? 风月阁。 夜青天在此与轻歌夜羽二人一同享用晚饭,二少一老,倒也其乐融融,夜羽吃了几口,突地放下碗筷看着夜青天,问道:“爷爷,为何要带上我?” 没有人比她知道夜青天有多宠爱夜轻歌,故此,当夜青天出现在花月殿跟北月皇说要带自家孙女回家时,她根本就没有想过也会把自己带走。 甚至,她都想好了自己会怎样落魄狼狈的独自回家。 “为何?”夜青天不解的看着夜羽,“你难道不是我孙女?吃饭吃傻了?” 夜羽怔愣。 许久,眉开眼笑。 正因为夜青天将轻歌宠得都要飞上天去了,以至于其他人潜意识里只认为夜青天的孙女只有轻歌一个,就算是有,恐怕这老头子也不会承认。 “我跟你们两个小丫头说,修炼实力都不重要。”夜青天又开始了唠叨模式,“有爷爷在,你们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让爷爷带出去倍有面子。” “带我们出去,别说倍有面子了,你都可以不要面子了。”其言下之意,不要脸。 轻歌一块红烧肉入腹,挑了挑眉,道。 夜青天:“……”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想了想,轻歌的全家就是他夜青天,再骂下去也是骂他这个老头子,还是他吃亏。 “罢了罢了,不跟你这丫头见识。”夜青天哼哼唧唧的。 轻歌望着夜青天吃瘪的样子,不由的笑起。 “唉,爷爷最近总是失眠。” 与轻歌喝了几口小酒,酒色上脸,夜青天开始吹、牛、逼了,却见他手掌狠狠的朝桌上一拍,锅碗瓢盆全都一颤,“知道爷爷为什么失眠吗?” 轻歌撇了撇嘴,继续喝着自己的小酒,夜羽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这都不知道,你们作为爷爷的孙女,简直太让爷爷失望了。”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夜青天脸色红润,只见他再次狠狠一巴掌砸在桌上,“你们上官爷爷在我房间里放了一面镜子,那镜子照的人可清晰了,就放在床边,爷爷每晚都会去照上一遍,你们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夜羽认真回答。 轻歌翻了翻白眼,这老头子又开始了,不过好在这次有夜羽陪着她。 “不知道是吧?”夜青天嘿嘿一笑,“不知道才好,说出来吓死你们。” “发生什么事情了?”夜羽似个好奇宝宝般。 夜青天挑了挑眉头,故作神秘的捋了捋胡子,半晌,道:“之后我在镜子里看见一张帅死人的脸,可谓是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每晚爷爷都会被他给帅的睡不着。” 夜羽:“……” 哦。 这就是说出来会吓死他们的事? 这笑话真冷。 轻歌恰巧一口酒才刚入口,闻言,直接将酒水给喷了出来,轻歌哀叹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说着,轻歌嗔视了眼夜青天,“爷爷,你不能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了。” 夜青天伸出手,手指在轻歌额头上猛地一弹,“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不信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若不是有个英俊潇洒的爷爷,你早就长残了。” 轻歌:“……”她认输。 一顿饭下去,欢乐不停。 夜羽承认,这是她在夜家这么多年,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没有勾心斗角,只是一家人简单的聚在一起而已。 夜青天半醉半醒,被上官麟和陈治二人搀扶了出去,一面走,陈治一面叨唠着,“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辈喝酒,喝酒也就算了,还醉的这么死,丢不丢人,诶……诶……夜兄,莫要发春,老夫性取向正常了半辈子,下半辈子也很正常,不要乱亲!” 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轻歌失笑。 若人生一直如此这般,静好岁月,安稳现世,倒也不是非打打杀杀不可。 只是,世事常常不如人愿。 “陈兄,老夫还有事,夜兄就交给你了。” 上官麟老脸上浮现一抹狡黠的笑,陈治尚未作为回应,就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陈治瞪着上官麟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不要脸的老狐狸,每次都用这招,敢不敢换句话?” 说完后,陈治有些头疼的看着如八爪鱼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夜青天,想叫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陈治终于把夜青天带到了他的住所,打开门,醉醺醺的夜青天看见窗前的铜镜,突地跑过去抱着镜子,活宝般,回头看向陈治,道:“英不英俊?” 陈治:“……” —— 夜青天总是这样,在自己人身边,就不会有任何的防备,心如孩童一般,纯真无邪。 年少轻狂也好,老来德高也罢,他一直都是个很护短的人。 轻歌记得,有一次她想突破,一整晚都在修炼,运转灵气,这一运转,就用了两天的时间,两天里,可以说是滴水未进。 突破修炼时不得被人打扰是四星大陆上谁都知道的事情,偏偏夜青天大半夜的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迎着霜雪进了风月阁,他将鸡汤放在轻歌鼻尖晃了晃,香味四溢。 他问:“小歌儿,香不香?” 轻歌:“……” 她咽了咽口水,却不想说话,运转灵气已经到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夜青天好似没有看见轻歌正在突破,不问个所以来不罢休,“快说,香不香,这可是后厨炖了三个小时的汤。” 轻歌无奈:“香。” 她不想被美食诱惑,只是,民以食为天,有这么个不依不饶的爷爷在,她喝两口汤吃几块肉继续修炼也未尝不可,以她的控制力,还不至于修炼到走火入魔。 “香就好。” 哪知夜青天哈哈大笑,端着鸡汤在轻歌不舍的注视之下将鸡汤放在桌上,自己则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轻歌:“……” “女孩子家,身材苗条才好,吃肉长肉,长胖可就不好了,肉这种祸害人的东西,还是让你爷爷来解决吧。”夜青天喝完之后,打了个饱嗝,舒舒服服的摸了摸吃撑了的肚子,极其享受的眯起眼。 轻歌:“……”几近暴走。 她就想知道,暴揍长辈是不是犯法…… 第212章 封后 封后大典在宫门内的露水台上举行,虽说前夕花月殿发生了火云战马失控之事,可对于封后大典这种举国欢庆庄重盛大的事来说,其他都微不足道。 日次,露水台,台上四根游龙凤柱以擎天之势伫立,肃穆古朴,似来自远古的冷杀之地,露水台下延绵百层阶梯的,四角边沿,蟾蜍以众星拱月的姿态悬挂着,金碧辉煌,露水台的正中央,金色的龙熠熠生辉,似蛟龙出水,扶摇直上,龙鳞闪烁着耀眼的光火,胡须似利刃,双瞳若铜陵,包下万象万物,倒映出乾坤众生,轻纱若舞,烟雾氤氲,朝阳的升起,将天际染红,冬雪止住,冷风凝固,文物百官依次排开,恭恭敬敬站在露水台之下,面色严肃,眼神认真,双手朝着露水台拱起。 轻歌等小辈站在最为靠近露水台的方向,她抬眸朝露水台看去,洪钟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声声,一道道,直击灵魂,心脏俱颤。 大风掀起刹那,钟声敲响了十二道,刘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皇后到——” 声音拖的很长很长,将这座冷肃的宫城覆盖。 露水台后,北月皇与虞贵妃并肩走来,北月皇一身明黄龙袍,眉角眼梢虽然起了皱纹的,但英武之气不减当年,虞贵妃风华正茂,唇红齿白,眉间的一点朱砂,绚若晚霞,灿似流光,清风自来,华贵雍容。 九凰凤袍着身,女子立于百官之上,一颦一笑,皆是大气富贵,往前走动时,身后好似有凤凰旋飞,展翅翱翔,一声声凤鸣似从无边苍穹传来,似末世之景,又好似混沌初开,天地相连。 虞贵妃忽得朝北月皇跪下,刘公公拿着圣旨走上来,面对文武百官,淡然将圣旨念出。 “贵妃虞氏,誉重椒闱,德光兰掖,秉性安和,宫墙之内,朝夕不离,尽心尽德,行合礼经,言应图史,承戚里之华胄,升后庭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以道饬躬,以和逮下,四德粲其兼备,六宫咨而是则,朕心甚悦,今北月夙景三十二年,册为国母,驭百妃,伴君侧。” 一番话后,刘公公将圣旨收好,小心翼翼的捧起递给虞贵妃,“虞后,接旨吧。” 虞后…… 虞贵妃双眸垂着,眼中波澜不惊,一派大气高雅,她匍匐在地,声音清冷,“吾皇万岁。” 北月皇动作温和的将虞贵妃扶了起来,虞贵妃转眸看向文武百官,九重宫阙上,她凤于九天,脚底之下,是千万里的山河长城。 步步惊心,妩媚风情。 真好—— 凤冠霞帔,她终于站在了露水台上指点江山,只是身体里边的血液,越发的凉,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巧笑焉兮,转眸看去,身旁的男人是北月的王,他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却让她宠冠六宫。 只是…… 这个男人的岁数,都可以做她的父亲啊! 露水台后,百妃敬礼,之后便是各大世家的后辈。 轻歌手执白玉酒杯,走至坐在……坐在凤椅上的虞贵妃面前,敬道:“恭祝皇后母仪天下。” 虞贵妃脸色冰冷,看见轻歌,她微微一笑,道:“的确是母仪天下,可天下再大,我竟连这深宫都不能离开……” 轻歌默然,多少女子歆羡虞后,伴君侧,专宠六宫,可美人迟暮,到最后,只怕连这宫闱都逃不出去。 是可幸,亦是可悲。 离开时,虞后忽的起身,“等等……” 轻歌脚步止住,回头。 “露水台东边金蟾的左眼能打开一道暗门,暗门之中有关于你爹的事情,若是……若是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进去看看。”虞后道。 “我知道了。” “露水台侍卫众多,戒备森严,不过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这些都不在话下。” “……” 轻歌走过九曲回廊,往露水台走,她的确想知道,关于夜惊风的事情。 那个她不曾见过一眼的父亲。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却是看见云月霞,女子素装裹身,墨色的发随意的用一根木簪挽起。 御花园开满百花,水仙、鹤望兰、一品红、紫荆、雪莲…… 这些,都是开在天南地北的奇花,聚集在一起,别有一番盛世之景。 鹿角海棠簇拥前,云月霞修长如玉的手轻抚其中一朵娇艳欲滴的的海棠,背对着轻歌,只见她忽然开口问道:“这花真美,你觉得我要不要摘下来?”言罢,她回头朝轻歌望去,眉目早已没了当年的英气,只剩下寡淡温和,世事早已看透,大起大落也不过如此。 看见云月霞,轻歌有些诧异,云月霞好似是故意在此等候她的。 轻歌忽的想起族比时,云月霞派人送来璎珞玉佩,说是为她祈福。 在她的印象之中,云月霞是敢爱敢恨之人,悲哀过后看透浮云心甘青灯古佛伴一生,可最近云月霞的种种,却让她看不明白。 “有花堪折直须折。” 轻歌淡淡道。 “有花堪折直须折……” 云月霞双眼之中像是罩了一层迷雾,片刻过后,她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笑,笑容越发浓郁,她将手中的海棠折了下来,笑道:“好个有花堪折直须折,世人都惜花怜花,认为花之美花之醉是其怒放时,固然,美丽的东西要让它留在美丽的时刻,折断便是罪人,便是枯萎,我倒不这么认为,没想到你与我想法相同。” “云妃娘娘最近感慨颇多。”轻歌朝前走了几步,指腹摩挲着一品红的花瓣。 “今年是什么年?”云月霞忽的问道。 轻歌愣了愣才道:“夙景三十二年。” “今天是什么日子?”云月霞问。 “封后大典。”轻歌如实回答。 云月霞苦笑了一声,声音呢喃着,“是啊,今天是封后大殿,那个女人成了皇后,你知道吗,当年我也这样风光过。” “九凰凤袍好看吗?”云月霞走向轻歌,问道。 轻歌点头,“好看。” “也是,只有九凰凤袍才能衬出她的美。” 云月霞道了声,思绪收回,忽的将手中的海棠放在轻歌手里,轻声开口:“在冷宫里的这段时间我修习占卜之术,夜观天象时发现你命格奇特,其他人的命格星只有一颗,而你的有两颗。” 第213章 命格星 两颗…… 轻歌想起,那日街道上的算命先生说她体内有两个灵魂。 算命、占卜之术,当真如此神奇? 惊诧之后心静下来,轻歌问道:“娘娘可知两颗命格星的特异之处?” “你不是占卜师,你不懂占卜。”云月霞轻笑一声,“四星大陆千百年历史以来,只出过一个拥有两颗命格星辰的人。” “是谁?”轻歌眼皮几不可见的跳动了一下。 “凰后,凤栖。” 据说,四星大陆还没有各大帝国,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个女人自古战场上杀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白骨堆积成山,鲜血流成江河,她长相平平,却无人敢忤逆,与当时的四大君主同起同坐,没有半分逊色。 只是这凤栖凰后的结局却特别的惨,被人砍断四肢送去喂狼,而将她亲手推入地狱的,是她钟爱的一名男子,长相阴柔,有一双淡漠的紫色妖瞳,比女人还要祸水几分。 这等典故,轻歌翻阅古籍的时候也是看到过,只是当成传说来看罢了,没想到是真的,更让她诧异的是,她竟与这位古战场的凰后有几分渊源,两人的命格星都有两颗。 “二字,从占卜的角度来看,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个数字。” 云月霞很认真的说道:“凤栖凰后死后的数百年,无数占卜师想要解开两颗命格星的谜,偏偏这些人都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尽管如此,依旧还有许多占卜师前仆后继过去送死。” 轻歌指尖发凉,脸上神色不改,“真是疯狂。” “的确疯狂。” 云月霞的声音突地拔高、洪亮,“不过对于一个占卜师来说,没有比解开占卜谜团更让人骄傲的了。” “轻歌。”云月霞与轻歌面对面,严肃道:“在此一百年前,有位叫做紫荆的占卜师用六十年的寿元终于将此谜团解开,解开之后,她寿命殆尽独赴黄泉,临死之前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轻歌眉头紧蹙,她总觉得眼前烟雾缭绕,看不清,可每一步都不敢走错,生怕摔得粉身碎骨。 “她说,命格星为二者,只有死路一条。”冬日里的晴天,云月霞的话却让轻歌心底里渗透出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死路一条…… 轻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抬眸朝云月霞看去,云月霞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她很认真的跟她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在此等候许久,找我难道只为了说这句话?”轻歌惊愣过后,笑靥如花。 死? 她会怕么? 一道沉重的声音忽的响起,轻歌低头看去,眸中尽是讶异之色,她惊讶的望着突然跪地的云月霞,眉头紧蹙,疑惑,声音冷了几分:“你这是作何?” 云月霞就算被打入了冷宫,说到底还是北月皇的妃嫔,尊贵的地位摆在那里,堂堂妃子竟然朝一个世家小姐下跪,若是此事被有心人看见,轻歌罪责难逃。 “我愿追随阁下,一生无悔。”云月霞道。 “追随我?” 轻歌冷笑,睥睨着云月霞,声音里不含任何温情,“你是皇上的女人,我可没那个胆子。” 她实在想不通,云月霞究竟要做什么,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我云月霞,只是一个占卜师而已。” 云月霞虽跪在地上,风雅却是不减,她将脊背挺直,眸光凝视着前方,“年少时,我想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当了皇后,我想,只要能在他身旁,在这重重深宫里待至死也无妨,后来,我被废,心如死灰却又如明镜般澄澈,世间万事不过浮云,来也好去也罢,生也好死也罢,都是浪淘沙里的沙,还不如青灯木鱼洗去凡俗……” 顿了顿,云月霞继而道:“只是当我无意中接触到占卜术时,当我成为了一名占卜师我才知道我存活的意义,你命格特异,摆在眼前的是死局,三十岁之前会与凤栖凰后有一样的下场,甚至比她还惨,而我想追随你,只是想破开这个死局,让你在十面埋伏中杀出一条光明之路来。” 她抬眸望着轻歌,氤氲着清光的眼瞳之中寂静祥和,真挚和谐,“这是我的毕生夙愿,请你答应。” 轻歌错愕,许久过去才将云月霞的话消化,抿了抿唇,她将云月霞扶了起来,“我答应你。” “你可是要去露水台?”云月霞问道。 轻歌眸光颤动,她竟是不知,云月霞连这个都知道,不过还是如实相告,点了点头,她的确要去露水台。 “露水台有重兵把守,不过你想进去不难,只是露水台下暗门内机关重重,百鬼夜行,你若进去,恐怕会被困住,我熟悉占卜之术,与你一同过去,可以为你分忧。”云月霞道。 她如个智者般,一双睿智冷静的眼,仿佛洞悉了这大千世界的所有。 一拍即合,风行雷厉。 轻歌与云月霞走过捷径小道,悄然的到了露水台旁,露水台四周,重骑兵弓弩手摆出了太极阵,连苍蝇都不敢入阵,生怕会被绞死。 “看来这露水台下有很重要的秘密,不然怎么会这样戒备?” 轻歌冷笑,她感觉,这条暗黑的道上,有一点亮光从缝隙里泄露了进来。 那是希望的光火。 “露水台下藏着那个男人的所有秘密,和他见不得人的事情。”云月霞唇角勾起,嘲讽道。 “丫头,太极阵不能硬闯,以柔化之,我能将这些人束缚住,你只管避开耳目进去就是。”姬月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中响起。 轻歌点了点头,魑魅魍魉般,带着云月霞幽魅悄然的到了露水台东边的金色蟾蜍前,她望着悬挂在露水台边角面容狰狞可怖的蟾蜍,神色一动,手掌迅速的朝其左眼按去。 露水台下,一道暗门赫然出现,灰色的烟雾氤氲,似有百鬼狰狞,恶鬼嘶吼,轻歌与云月霞对视一眼,两人一阵恶寒。 这扇门通往的,像是那娑婆地狱,不见天日,只剩无边黑暗和阴森。 第214章 血傀 露水台下的暗门,当轻歌二人走进去之后,蓦地关上,像是天地闭合时发出的声响。 暗门之内,只有一望无际的漆黑,轻歌看不清眼前的路,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只是耳边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一声声,像是囚徒临死之前歇斯底里的绝望之喊。 “啪”的一声响起,黛绿的鬼火摇曳,映照出云月霞凝重的脸,“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会被皇上发现,他若是心狠按下自爆的机关,我们只能葬身此处。” “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陪我来?” 轻歌目光自一地的骷髅残骸中扫过,落在面前淡然如风的女子身上。 云月霞在前边走着,手中拿着火把泛着黛绿鬼火,寂静的幽室里只有脚步的声音,云月霞忽的顿住,回头看向轻歌,双瞳倒映出妖娆鬼火,暗幽之中她气质森然,似来自阿修罗的女人。 “日后你会比这更危险,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就陪你走到炼狱。”云月霞道。 轻歌抿唇,许久,爽朗的笑声响起,她哈哈大笑,与云月霞一同朝幽室的尽头走去。 旋转往下的楼梯,好似没有尽头,只有森白的骨头和墙上复杂的符文,轻歌抚摸着墙上的符文,纹路在指腹下有一种诧异之感,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神圣之物在契合。 呜—— 恶鬼嚎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轻歌蓦地抬眸,却见云月霞的前方,蜂拥而来无数厉鬼,惨白的皮肤,悬浮的身体,修长的指甲尖锐如利刃,猩红的眼瞳好似有鲜血逆流,三千乌发与风同舞,阴森的风席卷大地,毫不留情,也不需要留情。 “血傀,没想到小小的四星大陆竟有血傀的存在。” 虚无空间内,红袍如火的少年斜卧在九龙王座上,他抬起一双妖冶的眼瞳,红如血,紫似魔,邪佞诡谲的望着前方。 “血傀是什么?” 轻歌毫不怯弱,冷静如常。 “血傀是以鲜血为引,骨肉入药炼制而成的傀儡……” 宇宙荒芜,苍穹大地,茫茫一色。 有一种人,活在桎梏黑暗之中,处理一具具尸体,他们会在巨大的鼎炉里将人的骨髓浓缩成种子,以鲜血浇灌,尸体为祭,炼制出受人控制的行尸走肉,被称作血傀。 “这些血傀虽然是低级血傀,不过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兴许有用。”姬月道:“你放心与它们一战,我会想办法将它们收入虚无空间。” “对你有危险吗?”轻歌下意识的道。 虚无空间里,男子脸色微变,蓦地,眼底涌入欣喜,“你这是在担心我?” 轻歌抿唇,不言。 “害羞了……” 姬月大笑,狂妄如斯,“放心,几个低级血傀还伤不到我。” 低级血傀? 呵…… 莫说是高级血傀,哪怕是血傀他祖宗血灵傀出来了,也得乖乖得臣服在地,叫他一声爷爷。 言谈时,无数血傀就已经冲了过来。 云月霞身姿轻盈,脚底泛起一个猩红的光圈,光圈之内,是命格星陈,却见她操控着黛绿鬼火与众多血傀周旋。 “怎么这么多。” 云月霞皱眉,她只能牵制住一小部分血傀,可还有许多血傀不要钱似得朝轻歌冲去,她一面与血傀对峙,一面回头担心的朝轻歌望去,只是看见那黑衣如墨身手矫捷的少女时,瞳孔之中划过一道异色。 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只见轻歌一手攥住其中一道血傀的脖子,将其狠狠砸在地上,掌心之中,红色火焰骤然出现,血傀在焰火之中顷刻之间便化为灰烟。 左侧暴掠而来一道血傀,轻歌冷笑,身子横飞而起,双脚朝雕刻这古老符文的墙壁上踹,借力掠起,一记鞭腿甩在血傀身上,血傀立即灰飞烟灭。 “小心身后。” 云月霞看见一个血傀自轻歌后边偷袭,惊呼。 轻歌勾唇轻笑,寒意透骨,就在血傀尖锐的手要朝她的脊背攻去的时候,轻歌双手往后,准确的箍住了血傀的脖子将其过肩带起到了面前,双手略微一用力,咔嚓之声响起,竟是堪堪将这血傀的脖子硬生生的拗断。 血傀猩红的双眼瞪得极大,眼球都要吐出来,它瞪着轻歌,体内毫无灵识,惨白的脸骇然异常,与轻歌对视间,一抹妖冶的红色精神之火在其身上燃烧,刹那消失。 “小歌儿,你倒是温柔点。”姬月头疼,“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怎么收到虚无空间里来?” 血傀只是战斗工具,他想将这些血傀收起来,等到哪日轻歌面对强大敌人的时候再放出来杀敌,兴许还能保命。 只是他兴冲冲的准备好了要动手,这丫头出起手来毒辣至极,不留一个活口,就算是没有神智的血傀,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姬月看着在轻歌手下一个个逐渐死去的血傀,肉痛的很。 这些可都是宝贝啊宝贝~ 虽说若是他以前一根手指头就能让这些低级血傀消失的无影无踪,可咱也得认清现实不是,他现在受到重创,体内实力被封印,人家虎落平阳还被犬欺呢。 轻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呆呆的道:“哦,一不小心就杀了……” 姬月:“……” 残暴! 太残暴了! 这样的人娶回家会不会有家暴,姬月一阵后怕,忽的想起还有个梅卿尘在,眸光突地黯淡,就算有家暴也他没什么事。 哼~ 九龙王座上,姬月突地成了猫狐的状态,一身毛茸茸煞是可爱,他朝着无边的黑暗翻了翻白眼,一双爪子特别人性化的抱着,哼了一声后,想着,若是日后轻歌当真嫁给了梅卿尘那个傻子,他就去养头猪,猪的名字就叫梅卿尘,没事的时候就拉出去溜溜,想想就开心。 至于这头猪为啥不叫夜轻歌,理由很简单,他的姑娘,他舍不得,哪怕只是叫叫而已。 若真到了穷凶恶极的地步,哪怕生命不息,炼狱如魔,他对她,也只有无尽的柔情和宠溺。 他曾是妖域的王,后来,他成了她的骑士,守她一生荣华,护她一世无忧。 第215章 杀父之人! 有了姬月的提醒,后面的战斗轻歌也开始注意尽量下手不太重留这些血傀一条命,只是她能轻而易举的战胜血傀是因为她能召唤出精神之火,只要精神之火一出,血傀啥的都不叫个事儿,不过咱姬月大爷说了,要留活口,活口是啥? 就是能动的。 也就是说她不能杀,不能杀就不能用精神之火,要真刀真枪的硬干上,反而让轻歌陷入了苦战。 姬月在虚无空间内默默的将这些血傀从轻歌身边收过来,也是忙的不亦说乎,好半天过去,才全部收完。 其中一头血傀被收进虚无空间前,许是轻歌筋疲力尽的原因,精神没有集中,肩胛骨挨了一爪子,五道血痕顿时出现,血液溢出,将墨衣染成暗红的颜彩。 肩上的疼痛让轻歌倒吸了一口冷气,一击过去,这血傀就被姬月收进了虚无空间。 姬月的动作相当隐秘,故此,云月霞只以为这些血傀都死在轻歌之手,并不知道早被转移到另一个空间去了。 “这是百灵丹,你先服下,不会有很大的事。”云月霞看了眼轻歌肩胛骨上的伤口,从衣袖中掏出一枚丹药。 “走吧。” 轻歌将丹药服下后,继续往暗室的里边走去。 云月霞点头,操控黛绿鬼火,与轻歌小心翼翼的往前探索。 —— 虚无空间。 姬月脸色阴沉的望着乖乖的站着的一众血傀,他从众多血傀面前走过,在最后一个血傀面前停下,突地一巴掌朝其脑袋上打去,“是你对不对?就是你,竟然敢伤害小歌儿,看本座不把你打的叫娘。” 血傀:“……” 哦,对了,血傀是没有灵识的…… “看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就放你一马。”姬月双手抱胸,郑重的点了点头,“不过待会儿要跟小歌儿赔礼道歉。” 血傀:“……” 别折磨它了,它只是个血傀啊,是没有灵识的血傀,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让血傀去给人赔礼道歉,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 幽室,黑暗,阴风。 万籁俱静,天地无声,只有一道道的脚步声响起,似在奏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 血傀之后,的确还有一些机关,不过处理起来也不难。 走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候,九曲回廊似得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尽头跟前,是一扇枯门,门上是经年累月的灰尘。 轻歌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无言。 “就是这里了。”云月霞道,“你去开门吧。” 轻歌抿唇朝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将枯门推开,屋子里边冷冷清清的,只是一个尘封多年的密室而已,放着许多画轴、古籍以及一些账簿和灵气丹罢了,相比起枯门上的灰,室内倒是干净得很,纤尘不染。 黑曜石桌上的一卷画轴突地散开,滚落在了地上,画中的美人身着红衣,如火纷然,乍眼看去,眉宇之间尽是凛然的气势,可仔细瞧去,美人眉目含情,万般的妖娆妩媚,一颦一笑诱人的很。 画轴的最后,落笔写下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阎夫人。 “这是你娘亲的画像。” 云月霞苦笑,“你娘亲的出现引得五国震荡,偏偏要与你爹执手天涯,你爹与皇上莫逆之交,不过我知道,皇上中意你娘亲,只是碍于兄弟在,一直压在心底罢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轻歌问道。 “你娘第七年忌日的那天,皇上喝得酩酊大醉,他去我寝宫,我为他更衣的时候,他嘴里念着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那个女人,是你的娘亲。” 云月霞面无表情的将一番话说出,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北月皇怀有怎样的情感,虽说放下了,可当初却是真的喜欢过,再次谈起,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涟漪的。 轻歌默然,眼神漫不经心的朝四周看去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桌角下压着的一本书,轻歌眸中寒光一闪,忽的走上前将书从桌角下拿了出来。 书很残破,字迹虽潦草却也清晰。 “是皇上的笔迹。”云月霞道。 轻歌在旁边的竹木椅子上坐下,云月霞手中的火把摇曳着黛绿鬼火,轻歌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书。 越往后看,她越是心凉,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浓烈滔天的戾气仿佛要将这密室卷为灰烬。 许久,轻歌看完,她将书合上,双目中的杀气让云月霞一怔。 “你知道我爹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轻歌问道,她尽量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可胸腔里的怒火似要将天地焚烧。 云月霞皱了皱眉,而后道:“夜正熊在驯兽岛被人围剿,你爹得知后赶去,一人独战三万勇士,最终筋疲力尽,倒下了。” 轻歌闭上眼,冷笑。 的确,外界都是这样说的。 夜青天只与她说过害死夜惊风的人中有夜正熊,可她不曾想到,还有……当朝皇上! 轻歌将手中的书丢给云月霞,云月霞接过书,看完之后,一向淡然的她也是惊诧不已,“这是皇上的手记,一笔一划都是他亲手写的,不会有错,没想到,害死你爹的人会是皇上!” 北月皇的手记上,写的清清楚楚,十七年前,他与夜正熊联手,以夜正熊为诱饵,将夜惊风引去,再让暗中训练的三万死士一同出动,绞杀这个战神将军。 手记上还说了,夜惊风死的时候,北月皇就站在那座高山之上,他亲眼看着他倒在一地的身体上,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都是鲜血,伤口深可见骨。 夜惊风死的那一刻,万箭穿心,刀枪剑戟全部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高举在空中。 之后,剩下的死士也全被北月皇灭口,只留下一个夜正熊,夜正熊故意弄出一身的伤骑着马飞奔至夜家。 看见夜青天,他从马背上焦急的跃下,滚在夜青天的脚边,抱着夜青天的双腿嚎啕大哭,“爹,兄长他死了。” 之后的事,都知道,阎碧瞳殉情,夜青天浑浑噩噩度过了几年,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十岁,夜家上下,都由夜正熊来管,他也顺理成章的做上了家主之位。 第216章 双生蛊,惊天真相! 密室里,两人都沉默着,竹木椅上的少女戾气缠身,似手拿砍刀的刽子手,眉间的血魔花若隐若现,妖冶绝色。 云月霞拿着那本手记站在一旁,满目皆是痛心,讥诮一笑后她闭上眼,黛绿鬼火将她的脸覆了一半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 “夜将军忠心耿耿,巩固了北月的江山社稷,历尽艰辛才把他扶上这个位置,可他呢,登基才一年,就将矛头对准了夜将军。”云月霞似是不敢睁开眼,手指无力,那本书掉在了地上。 她曾鲜衣怒马烈焰狂花,一笑即天涯,一眼天荒,她崇拜北月皇的年少豪情,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的登上九重宫塔,身旁有众多兄弟相伴不负此生,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光鲜之下的不堪,残酷恶心。 他废她皇后之位,她只是失望和无奈罢了。 至此,她才是心寒。 “三万死士杀一个夜惊风,他还真是看得起我爹。”轻歌冷笑,眉宇之间氲着一抹戾气,似恶魔重生,杀人灭国。 兴许,她只是一缕孤魂而已,无依无靠,无父无母,甚至无名无姓,可从那日刑法库门前夜青天从天而降说谁敢动我孙女的那一刻开始,轻歌便知道,她就是夜轻歌,夜青天是她的爷爷,夜惊风,自然是她的父亲! 她贪恋感情,也曾想过,若是夜惊风和阎碧瞳还在世的话,她现在是不是也有一双父母,四口之家? 一路走来,听到许多关于夜惊风快意江湖豪情热血的事情,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她内心深处不仅有了渴望,还衍生出了敬佩之情。 故此,当得知杀害夜惊风真正的凶手是北月皇时,她何其愤怒! 她从夜青天的口中知道,夜惊风与北月皇一同走过年少,一起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杀出一条血路,他不想掺和党争,却视死如归不顾一切的将他送上皇位。 可夜惊风的舍生取义却换来一个死局,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我爹?”轻歌冷声问道。 云月霞垂眸,有些不可置信,“夜惊风忠肝义胆,甚至能以身殉国,他没有理由去害夜将军……” 哪怕做过皇后之位,学过占补之术,可她终究是一介女流之辈,尽管曾也羡慕过血雨腥风的江湖,对于朝堂江山、帝王心事,却是一概不知。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废后。 “没有理由就是最好的理由。” 轻歌蓦地起身,眸中的寒意犹若玄冰,她蓦地转眸朝云月霞看去,气势凛然若冷风呼啸而过,“他是皇上,夜惊风在外的风声却大于他,帝王心本就多疑,为了以绝后患就必须得斩草除根,哪怕是多年的兄弟,哪怕杀了这么一个人北月江山会不太平,辛苦训练的三万死士会魂归故里,可只要他这个帝王能够心安,他就会不择手段的去杀,不念旧情!” 少女言辞犀利,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亨,不过如此。” 轻歌冷笑,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倒映出妖冶鬼火,剩一抹凉薄。 看来,虞贵妃就是想让她得知此事。 说不定不是虞贵妃,兴许是斗兽场呢…… 云月霞望着面前愤怒不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然戾气的少女,心里满是惆怅,五味杂陈,想安慰,可此时此刻,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 “走吧,回去吧。” 轻歌将手记完璧归赵放在桌脚之下,而后把弹开的画轴卷好放在黑曜石桌上,看了眼呆讷的云月霞,道。 云月霞点了点头。 准备离开时,姬月忽的对轻歌灵魂传音道:“先不要走。” 轻歌脚步停住,云月霞不解的问,“怎么了?” 轻歌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你旁边书架上的第三排左起第四本书里有一个黑色瓶子,里面好像装了蛊虫,你去看看。”姬月紧闭的眼蓦地睁开,寒光一扫而过。 轻歌照做,将书里的黑瓶拿出,她从丹田处分离了一丝灵气送入黑瓶之中感应,瓶子里有一条紫色的蛊虫,很是细长,身体蜷缩在一起,安详的浅眠。 “这个蛊虫怎么了……” 轻歌问道,眸中电光稍纵即逝,轻歌瞳孔骤然紧缩。 蛊虫—— 她可记得,当初她附于这具身体上时,姬月说了,她尚未出生的时候就被人下了蛊虫之毒,好在三生泉能悄无声息的叫体内的蛊虫震碎。 “看来你联想到了。”姬月肃然道:“你尚未出生的时候就被人下了双生蛊,毒性凶残,一条种于你体内,一条养在体外,常年如此,你身体内的筋脉会老化,运气好的话至多还能活个十年,运气不好随时一命呜呼,双生蛊还有一个特点,体外的蛊虫若是死了,中蛊之人也必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轻歌脸色如霜,目光深邃。 因这双生蛊是在她尚未出生时候下的,姬月自然不知道下蛊之人是谁。 而她,也曾想过谁会心狠手辣到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下毒,兴许是秦岚、夜正熊、又或者是谁,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蛊之人,竟会是北月皇! 可笑。 亦是可悲。 怪不得那日晚宴,他看她的眼神那样复杂,有几分内疚,之后下了旨意让她当什么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也要有命去当才行,国倒没安好自己反而一命呜呼了可不可笑。 轻歌目光无情冷酷,她将黑瓶放回原处,对姬月灵魂传音道:“蛊毒放在这里,北月皇以为我还中着毒,命掌控在他手里,对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杀意。”她现在才刚刚崛起,万事马虎不得。 姬月抿唇,赞同轻歌的话。 她斜卧在王座上,目光自一排排的血傀上扫过,满是无奈。 封印的力量何时能解…… 他何时能有当年的实力,若有的话,她就不会这么累了。 如今的他,无能为力到甚至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虚无空间外,密室之中,云月霞虽然疑惑,却也没问什么,等轻歌将蛊瓶好后,一同悄然原路返回。 第217章 回来就好 离开露水台,云月霞虽担心轻歌想送其回夜家,不过轻歌倔强,云月霞无奈只得作罢回自己的寝宫。 幽深的街道,丝竹声声万家灯火,封后大典普天同贺,轻歌却如没有灵魂的空壳般,行尸走肉。 不知不觉,轻歌竟是走到了寂静冷清的华容巷。 她当初自无边痛苦黑暗中醒来的地方,就是华容巷,轻歌蹲坐在一户人家后院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脸庞,眼神空灵的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喂。” 爽朗浑厚的声音响起,轻歌灵魂震颤,她蓦地抬眸,却见华容巷的深处,男子红衣如火,邪魅猖獗,他就那样妖冶的站在巷子中间,黑色的发,阴诡的瞳,他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来,到了轻歌面前止住脚步,阴影湮没轻歌的身子,姬月如提小鸡般将轻歌提了起来,轻歌愣愣的看着眼前妖孽得不像话的男子,做不出任何反应。 也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姬月忽的伸出手拥住她,仿佛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要将轻歌融进骨子里,轻歌觉得自己已经窒息了,随时都会死去,前面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可她无路能逃。 “死丫头,别想太多,本座只是看你可怜,借个肩膀给你靠靠而已。”姬月哼了一声,傲娇的道,他手朝轻歌后脑勺用力一按,轻歌的脸深埋在其肩窝里,已经完全傻眼了。 只要轻歌一抬头,就会发现月色下的男子满目深情柔和,那张精致白皙的脸上,此刻红的好似发烧,姬月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华容巷的巷尾,眸子里尽是疯狂之色。 哪怕有满腔的心血,可他必须忍住。 至少现在,这个女人不属于她。 片刻过去,轻歌头脑清醒过来,姬月却是落荒而逃,溜进了虚无空间的,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真是瘦,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还是我妖域的女人好,那叫个妩媚性感……” 轻歌满额黑线,黑着一张脸站在巷子中间,嘴角眼角齐齐抽搐。 世间怎会有这般凑表脸的人? “喂。”虚无空间里的少年又喊了一声。 正准备往夜家走的轻歌挑了挑眉头,“怎么了?” “如果……” “如果?” “算了,没事了。” 姬月翻了个身化作猫狐的状态趴在王座椅上睡眠,“大爷我现在很困,不想跟你废话。” 轻歌:“……” 哦草,这叫个啥事? 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可是很吊人胃口的! 轻歌气急败坏,不过心情也没之前那么堵着了。 虚无空间。 姬月突地睁开双眼,眸光邪佞,嗜血而生。 如果没有梅卿尘,站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是我…… 后来想想,罢了,世间最滑稽的字眼,就是如果二字了。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 轻歌刚进风月阁的大门,眸光微颤,夜青天站在院子里脸色阴沉目光喷火的瞪着她,轻歌紧抿着唇。 身后,正准备进风月阁的夜倾城看见轻歌,满心欢喜,“轻歌,你来了?” 轻歌点头。 “你一下午消失不见,大长老都慌了神,就差掘地三尺了。”夜倾城悻悻的看了眼不远处气若雷霆的夜青天,道。 “倾城,你先回房,我与爷爷有事情要说。”轻歌道。 夜倾城点了点头,而后抱着伏羲琴离去。 轻歌静然的往前走,到了夜青天的面前,低着头,道:“是轻歌不好,让爷爷担心了。” 她知道,夜青天是真的担心她,她若是再消失几天,夜青天甚至会将这北月都搅个天翻地覆。 是的,世间的人和事再冷酷无情,总有这么一个爷爷会为她发疯为她不要命。 人生于斯,夫复何求。 夜青天泄了气,无奈,要知道一下午以及一晚上没有找到夜轻歌他有多恐慌,生怕秦岚那个不要命的疯女人会对付夜轻歌,想到孙女以后可能不在了,夜青天就觉得生无可恋,他保护不了儿子儿媳,难不成连这个唯一的孙女都保护不了? 上官麟等人甚至连北凰都来安慰他说轻歌兴许只是有事出去了,他朝秦岚夜正熊发了一顿火见两人也是不可置信开始相信轻歌真的可能不会有事。 他想着,等轻歌回来了,他一定要把这妮子吊在屋檐上狠狠的打一顿。 可是当看见她低着头乖乖认错的时候,所有的怒火一瞬之间都消失了,他如获至宝般看着轻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回来就好。” 夜青天道,“下次出去之前一定要跟爷爷说,爷爷老了,这把老骨头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轻歌抬头,入眼的是夜青天的满头白发,心里像是堵着了什么一样。 她不知道夜青天对于北月皇杀害夜惊风的事情知不知情,可她不敢说,是的,夜青天老了,不能再折腾了。 她只希望他可以安度晚年,享享清福。 夜青天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后就出了风月阁,轻歌回头朝夜青天看去,清明皎洁的月色下,老人的背影那样落寞萧瑟,让人心疼。 轻歌无奈着回到房间,看见在桌前擦琴的夜倾城,微愣。 “天色已晚,怎么还不回去休息?”轻歌眉眼之下,尽是疲态。 夜倾城蓦地站了起来,慌张的将沾了血的擦琴的布塞进袖子里,双手仓促的放在身后,眸光澄澈清冷,久久的停留在轻歌身上,半晌,她出声道:“我很担心你。” “我厉害吗?”轻歌莫名其妙的问道。 夜倾城愣了愣,旋即道:“厉害。” “我既然厉害,又怎么会有事?”少女眉飞色舞,说的夜倾城一愣一愣的。 轻歌微微蹙眉,“怎么有血的味道?” 她的视线落在夜倾城的放在身后的双手上,眸光严厉,“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手很好……什么事都没。”夜倾城摇着下嘴唇,道。 轻歌一个箭步走上前,抓住夜倾城的手,却见夜倾城的双手指腹早已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因轻歌动作幅度比较大,那面擦着琴弦的沾了血的布就落在了地上。 第128章 安国郡主,幸会! 夜深,露中。 屋外冷风呼啸,房内灯火森然。 轻歌瞥了眼落在地上染着鲜血的软布,再看着夜倾城不断轻颤满是鲜血的手,最后,视线落在古朴沉重的伏羲琴上,伏羲琴琴弦上的鲜血虽然已经被人擦干净,可还有一些鲜血的痕迹。 只一目扫过,轻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就想弹伏羲琴来感应我对不对?”轻歌声音冷了几分,夜倾城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轻歌又道:“我与你相隔甚远,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窥测不到我,可你不想就此放弃,就一直弹,哪怕手指被琴弦割破你也没有停下,直到你的双手险些残废,连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才放弃的对不对?” 夜倾城似是安慰轻歌般,笑了笑,道:“我没事的,手还没废,疗养几日就能继续弹了。” “你是不是蠢?” 轻歌突地大吼,夜倾城望着发怒的少女愣在原地。 “下次再也不要干这种愚蠢的事情。” 轻歌放下夜倾城的手,转身到了正厅,夜倾城望着轻歌决然而去的背影有些失落,不一会儿后,就见轻歌捧着一个药箱走了进来,夜倾城双眸微亮。 将药箱放在桌上后,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找出纱布,把药箱打开。 “坐好来,不要乱动。” 夜倾城乖乖的坐下,轻歌像个无头苍蝇般脑袋都要塞进药箱里去了,好一会儿过去才找出一个药瓶,她将药瓶里的药粉洒在夜倾城手上,再用纱布包扎后,而后拿了一枚补血丹给其喂下。 将所有的事情做完后,轻歌歇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休息,无奈的看着夜倾城,“蠢得死,真是太蠢了,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情,信不信我削了你?别说我没事,就算我真有什么事,你也别这么做,哪怕我死了,你也只要来我坟前烧个香搞几串鸡腿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夜倾城看着面前喋喋不休暴跳如雷的少女,只觉得煞是可爱,不由的笑起。 “还笑!” 轻歌瞪了其一眼。 夜倾城不恼不怒,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福至心灵。 若有人关心忧虑,这双手就算是废了,她也无悔。 后来,轻歌也笑了,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兴许是被夜倾城蠢的吧…… —— 封后大典之后,北月国文武百官和各大世家的家主长老都在忙四朝大会的事情。 各国的使臣和参与四朝一战的人纷纷而来,一时间,北月都城比以往更加的热闹,各式各样的人,都汇聚在此。 四朝大会,北月国的参战之人的是轻歌、北月冥以及欧阳澈,一共也就只有三个名额。 萧如风忙于萧家的事,对于四朝大会没有任何兴趣,毕竟,此次来参加四朝大会的人,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迦蓝学院。 至于墨邪,这货每天就知道逗逗老鼠,玩玩花草,喝喝小酒儿…… 之前,墨云天拍着萧苍的肩膀说,“我家小子实力天赋都不错,四朝大会北月是主办国有三个名额,除了轻歌和小王爷外还有一个名额绝对是我家小子莫属啊。” 撂下一句话后,墨云天就兴致盎然自信非常的回了自家府邸,看见正在和夜菁菁讨论人生理想的墨邪,大笑着道:“墨邪,老子我在外放出狠话了,四朝大会你一定会有不错的成绩。” 哪知,墨家小爷翻了翻白眼,换了个姿势拿着屁股对着墨云天继续和夜菁菁探讨人生理想…… 墨云天怒了,他这老子当的太没有威严了。 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墨云天将墨邪一把提起,怒道,“你老子说的话你没有听见?” 墨云天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笑着说:“墨爷爷又要发疯了,快去躲着。” 夜菁菁好似习以为常,轻车熟路的小跑进内屋。 “小爷耳朵好着呢,别这么凶,你看你,都凶着人家小姑娘了。”墨邪掏了掏耳朵,满不在乎的说。 “那你去还是不去?”墨云天怒不可遏。 “不去。”墨邪脑袋一转,傲然道。 墨云天嘴角抽了抽,“信不信我打断你腿?” “你打断吧,反正是你儿子的腿不是我儿子的腿,而且腿残废了以后怎么和娘子生个孙女给你玩玩?” 墨云天,卒。 —— 夜家。 轻歌为夜倾城换了手上伤口的药,几日过去,夜倾城手上的伤也逐渐好了起来。 日上中天。 银澜走进风月阁,道:“小姐,东陵的太子来了,大长老设下筵席,请你过去呢。” 东陵太子? 东陵鳕…… 轻歌想起,夜青天的确和东陵鳕些渊源,东陵鳕五岁的时候,落入猎场虎口,彼时,夜青天正在猎场狩猎,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东陵鳕。 夜倾城手上伤尚未完全愈合,轻歌便让她呆在风月阁,自己和银澜去往筵席所在之地。 轻歌去时,人已经满了,三位长老,夜正熊、秦岚母女以及夜无痕都在。 “早在东陵就听说了北月安国郡主事情,父皇他也让本宫来北月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安国郡主的风采,回去给他老人家仔细讲讲。” 说话的男子身着月牙色的锦袍,鬓若刀裁,眉目如画,特别是那一双眼眸,尽是忧郁,让人看了此生再也无法忘记。 他手执琉璃酒杯,望着筵席之外站在梅树旁侧的少女,朝其敬了敬酒,道:“安国郡主,幸会。” 流海、凤凰山…… 男子在西海域的风采,历历在目。 她风华无双,气质清冷的走来,步步生莲,衣摆拽风,到了席位上,轻歌缓慢坐下,银澜在琉璃酒杯上斟满了酒,轻歌执起酒杯,朝东陵鳕敬去,“幸会。” “你这个小子,以往来北月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老夫还没回神你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夜青天揶揄道:“这次才来北月就说想老夫了,老夫还奇怪着了,原来是觊觎老夫孙女。” 闻言,众人皆是哄堂大笑。 东陵鳕垂眸,微笑道:“夜长老疼爱孙女哪个不知?本宫胆子再大也不敢拐走长老的孙女。” 第219章 舞姿 “你这小子,嘴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夜青天哈哈大笑,心情看起来尤为喜悦,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轻歌坐在东陵鳕对面的席位上,两侧是夜无痕和夜羽,秦岚夜雪等人坐在另一侧,长老席位之下,夜正熊闷声喝酒,发生那么多大事之后,他也夜夜噩梦,憔悴不堪萎靡不振的。 “东陵与北月是四大帝国之间距离最远的,太子一路舟车劳顿定是辛苦,我身为夜家夫人,理当敬你一杯。”秦岚忽的朝东陵鳕敬酒。 东陵鳕眉眼温和,笑意淡然,他执起酒杯,回敬,“秦夫人客气了。” “听说殿下喜舞,小女夜雪,天资浅薄,不过舞姿尚可入眼,殿下不妨欣赏一番,稍作点评?”秦岚眼角往上挑,脸色红润,她余光瞥了眼夜雪,夜雪脸色苍白,不过稍施粉黛后倒也容姿秀丽。 夜雪闻言,转头看向秦岚,眸光颤然。 与北月冥再无希望,秦岚竟是想让她吸引东陵鳕的注意…… 四周一片沉默,夜青天好整以暇的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冷冷的望着秦岚,上官麟与陈治二人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头,秦岚的意图明显,只是夜雪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还是个被退婚的人。 东陵鳕的面前的桌案上放着珐琅鎏金薰炉,熏香袅袅,清风拂来,他抬起手,修长如玉白皙异常的手在薰炉前轻扇着,烟雾氤氲,大片大片的晕染开,良久,他朝秦岚看去,声音清越,“如此,甚好。” “雪儿,还不快去准备。”秦岚道。 夜雪皱了皱眉,心有不悦,不过还是被婢女搀扶进了内阁。 轻歌浅酌美酒,似笑非笑的望着心思各异的众人,秦岚如今也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可不论再怎样都是垂死挣扎,夜雪虽有几分舞姿,但要凭借这个就让东陵鳕心动貌似还不能,更何况夜雪而今声名狼藉,更是毫无希望。 她与东陵鳕交情虽然不深,但以无名的身份在西海域历练的那段时间,与东陵鳕也相处一些时日,东陵鳕玉洁冰清,白璧无瑕,骨子里都是干净清澈的,能与他比肩的女子不说要风华绝代,至少得是纤尘不染,温慧贤良。 “想不想看一出好戏?” 轻歌转眸看了眼独自饮酒的夜无痕,笑道。 夜无痕挑眉,“既然你都说了是好戏,我不看岂不是可惜了。” 轻歌闲散的靠在椅背上,慵懒的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眸,冬末初春,万物生机勃勃,一派春回大地之景,就连空气清新得都和着泥土的香味。 她本来想等到四朝大会结束后再处理秦岚,只是大好的机会摆在这里,夜家各大中心人物都在此处,还有一个东陵鳕,看来她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了。 “银澜,去把刘海抓起来,他们之间的账簿,定亲信物,往来书信都准备好,跟阿努说,夜雪舞停后,揭发秦岚。”轻歌用只有她和银澜才能听到的声调小声的说道,“让他抓紧时间。” 虽然时间不充裕,但她相信,阿努能做到的。 银澜点头应下,无声消失。 夜无痕饮了杯酒,转眸看了眼轻歌,笑道:“你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你也一样,不是吗?”轻歌浅笑。 闻言,夜无痕却是一愣,而后笑着摇头饮下一口酒。 时过境迁,人事已非,谁还会停在当年? 丝竹的声音响起,众人朝宴会尾处看去,白衣如雪的少女翩跹而来,明眸皓齿,精致五官,秀丽似尘外仙人。 夜雪来时,百花怒放,除三千青丝外,全身上下皆是白的,虽然有几分虚弱憔悴,不过精心打扮之后,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秦岚望着夜雪,眸中划过一道惊艳之色,而后便是欣喜。 哪怕没了丹田和名声,只要还有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在,夜雪就还有存在的意义。 秦岚倒茶时,悄然的观察东陵鳕的脸色。 东陵鳕神态自然,双眸忧郁,性子寡淡的好似不为任何事动容。 夜雪翩跹而来,舞至东陵鳕跟边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踝扭到,身子不稳堪堪摔去,脸部正对着香炉。 秦岚着急起身,其余人也都惊呼出声。 反观东陵鳕,不急不缓,云淡风轻,起身的刹那似有风撩起,他伸出手,将夜雪扶住,夜雪借势倒在其怀里,黑白分明的眼瞳怔愣的望着俊美如斯的男子。 她曾是夜家的天之骄女,长相英俊之人并非没有见过,只是这样清秀干净的脸和这样忧郁黯然的眸子,她却是头一次见。 “姑娘舞姿虽美,不过华而不实,少了精髓。”东陵鳕一面说,一面与夜雪拉开距离。 夜雪愣着,双手绞在一起。 “雪儿,还不快谢过太子殿下。” 秦岚脸上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虽说她是病急乱投医,可事情似乎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夜雪就要行礼,一道黑色身影忽的从梅树林里窜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夜正熊一路狂奔,到了夜正熊面前,夜正熊脸庞僵硬,刚想将丹田内灵气运转出来应敌,可丹田好似被人禁锢住了般,里边的灵气只能滞留其中无法为他所用。 正在此时,那黑衣人将利刃拿出,尖锐的短刀猛地插进夜正熊肩膀,刀尖自夜正熊的背后蔓延而出,湮没在木制的椅背之中。 “刺客,快抓刺客!” 轻歌惊慌失措,大喊着。 夜无痕看着大惊的轻歌,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这是在演哪出? 轻歌喊完后,阿努带着夜家的护卫冲进了筵席之中,在那刺客想要逃跑之际,将其擒住,把黑衣人脸上罩着的黑布给扯了下来。 看清此人的面貌时,众人皆是一惊。 “牛嫂?” 夜无痕怎么也想不到,行刺夜正熊的人会是秦岚的陪嫁奴才,牛嫂。 秦岚眼瞳蓦地瞪大,内心深处衍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身体被恐慌包围,她立即上前,指着牛嫂的脸破口大骂,“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行刺夜家的当家家主。” “夫人,奴婢办事不利,没有刺死家主,让夫人失望了。”牛嫂突地跪在秦岚面前。 第220章 好戏 秦岚惊愣。 其余人也都怔住,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夜雪瞳孔紧缩,身子好似被安置在冰窖之中,冷可彻骨。 嘭! 黑曜石桌被夜正熊一掌拍得碎裂,夜正熊甚至还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丹田内的灵气能受他控制便已勃然大怒,他怒发冲冠,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朝着秦岚大声喝道:“秦岚,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秦岚双腿发软,身子摇摇晃晃,好似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家……家主,你不能相信她,她是骗人的。”秦岚至此都想不通,一直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老仆,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陷害她的事情来。 刺杀家主,这可是大罪,除非她不想活了! 秦岚红了眼,双手揪着牛嫂的衣襟将其提了起来,“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牛嫂目光浑浊复杂,她闭上眼,了无希望似得,声音也有气无力,“夫人,是奴才该死,没有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情。” 秦岚的脑子里似有惊雷炸开,怒火万丈,事情朝她根本预想不到的事情发展,让她戳手不及,她怒得将牛嫂朝一侧的薰炉丢去,牛嫂的身子砸在薰炉之上,薰炉倒地,滚烫的温度将牛嫂身上的黑衣以及血肉烧焦。 牛嫂痛苦的皱起脸,她滚在地上朝秦岚挪去,说出的话却让秦岚彻底崩溃。 “夫人,奴婢跟在你身边忠心耿耿,为你做尽坏事,十几年如一日的隐瞒你和刘总领之间的事情,甚至四小姐是你和刘总领孩子的事情奴婢都不曾向外人透露一分……”牛嫂趴在地上,声音软弱。 秦岚眼瞳瞪大,夜雪双腿发软摔至地上。 “你这个胡搅蛮缠信口雌黄的狗奴才,我要杀了你。”秦岚将灵气释放,理智全无,只剩下滔滔杀意。 “给我拦住她。” 夜正熊冷声道,脸色黑如炭。 阿努立即带着人上前把秦岚束缚住,牛嫂满眼痛心的看着癫狂若斯的秦岚。 “夫人,是奴才不中用,若夫人想让奴才死,何必亲自动手呢。”牛嫂眼里只剩下死灰,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之下,一头撞在了温度滚烫的薰炉上,额头被烧焦,鲜血覆盖整张脸,她无力的倒在地上。 尸体,冰凉。 秦岚不再疯狂发怒,她看了看四肢冰凉的牛嫂,看了看怒形于色的夜正熊,只知道一切都完了。 彻底完了。 夜正熊推动着轮椅朝这边挪来,他脸色时而苍白时而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好似都要喷出火来,到了秦岚面前,发雷霆之怒,大肆咆哮,“秦岚,你真是让我长脸!” “家主,事情真相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可不能冤枉秦夫人。”轻歌起身,巧笑走来。 秦岚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这等关键时刻轻歌会为她说话。 夜青天三位长老坐在位置上,波澜不惊的观看这一场闹剧,东陵鳕站在一侧,白衣如雪,气质若霜,矜贵高雅。 夜羽紧握着手中的酒杯,一切都始料未及,事情发展的太快,她甚至都来不及思考,她也不明白,轻歌为什么要替秦岚说话。 唯有夜无痕,似笑非笑,当轻歌为秦岚说话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轻歌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夜正熊转头看了眼夜轻歌,看着那张与夜惊风有几分相似的脸,只觉得分外刺眼,心里的怒火又旺盛了几分。 “冤枉?那你觉得怎样才算不冤枉?”夜正熊问道。 “方才牛嫂说夜雪妹妹并非家主骨肉,这很简单,滴血验亲一番就好。”轻歌眯起眼睛笑道。 秦岚双瞳瞪得极大,至此,她才知道,夜轻歌哪里是为她说话,分明是在推她进深渊。 “来人,把东西准备好。” 夜正熊似乎听进了轻歌的话,他睨了眼阿努,道:“去把刘总领带来。” “是。” 阿努效率极快的带着侍卫离开。 轻歌站在中央之处,头顶是蓝天白云,脚下是苍茫大地,她垂眸冷笑,深邃死寂的眼瞳之中氤氲着凉薄。 她让夜无痕调查过秦岚身边的人,发现牛嫂是个突破口,她虽对秦岚忠心耿耿,但年轻的时候似乎与一个经常来夜家送药材的男人慢慢有了感情,甚至还怀了他的儿子,秦岚得知后,只觉得脸面挂不住,背着牛嫂把那男人杀了,此事牛嫂并不知道,后来,她腹中的骨肉也无意摔至流产。 后来,轻歌让阿努去找牛嫂,牛嫂才得知一切真相,她年轻时爱上的男人早已死了,腹中的孩子也是秦岚故意让人推她,导致她流产的。 她对秦岚心生恨意,说只要能让秦岚付出代价,哪怕死也无悔。 阿努依轻歌的话,让牛搜随时准备今日之事,事情发生后,牛嫂只有死路一条,她就算不自杀,自然会有人来杀,还不如自杀。 至于实力一般的她为何能伤到夜正熊,理由也很简单,轻歌故意让姬月封锁住了夜正熊的丹田。 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了。 而轻歌故意为秦岚说话,就是想把事情牵引至重点上,滴血认亲,只要证据确凿,秦岚夜雪二人就再无出头之路。 奴才们将滴血验亲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阿努也将灰头土脸的刘海带了过来,刘海茫然的看着众人,当看见秦岚被擒时,很是担心,怒问:“你们这是在干嘛?竟敢对夫人不敬!” 秦岚望着焦急的刘海,苦笑,无奈的闭上双眼,刘海此话一出,他们之间的嫌疑就越发的大了。 “狗奴才。” 夜正熊咬牙切齿,一巴掌猛地拍在轮椅之上,喝道:“给我跪下。” 刘海皱着眉头,还不明白现在的局势,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虽未跪,阿努等人却禁锢着他,逼迫他跪了下去。 有奴才将托盘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夜正熊的面前,托盘之上,是两晚清水和尖锐的铁针,夜正熊将手指咬破挤出一滴血滴入碗中。 “过来。”夜正熊冷眼看向慌乱无神的夜雪。 夜雪瞳孔瞪大,吓得衣裳都被汗水浸湿,她爬起来,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后退,突地跑走。 “抓住她。”夜正熊喝道。 第221章 填房 夜雪丹田破碎,又因为才流产不久,身子虚弱异常,她落荒而逃,没几步就被阿努等人围剿起来,夜雪紧攥着双手,尖锐的指甲镶嵌进皮肉之中,似有猩红的血液蔓延出来,她瞪大眼恐慌的看着四周,脑袋不停的摇着。 “四小姐,莫让奴才难做。”阿努沉声道,铁面无私。 夜雪闭上眼,无力的跪在地上,嘴角绽入一抹嘲讽的笑。 突地,她睁开眼,瞪向轻歌,“夜轻歌,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歇斯底里的声音,喊的嗓子都要哑了,凄惨嚎啕。 阿努拽着她的手,把她拖到夜正熊面前,自托盘上拿过针,在夜雪指腹刺下,而后挤出鲜血滴在清水上。 瓷碗里的两滴血,交缠在一起,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之下,却又分开,丝毫不相融。 夜正熊脸色如暗下来的阴天,似有乌云滚滚,他看了眼刘海,沉着嗓子道:“试试他的。” 刘海被人押至瓷碗跟边,他奋力挣扎,奈何无果。 “小心,他要自杀。”轻歌看着刘海下颌鼓动了几下,一眼便知他这是要咬舌自尽。 阿努反应过来,狠狠一巴掌甩在刘海的脸色,鲜血从嘴角蔓延出来,阿努面无表情的走上前,例行公事般刺出了刘海的血,再刺夜雪的血。 当夜雪体内的鲜血滴在水面上时,秦岚完全崩溃,双目赤红,夜雪瘫倒在地,绝望的闭上双眼。 夜正熊朝瓷碗里看去,果不其然,两滴鲜血融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啪! 夜正熊怒极,大手一挥,托盘上的瓷碗和铁针跌了一地,捧着托盘的奴才诚惶诚恐。 “歼夫银妇,狗男狗女!” 夜正熊从旁边的侍卫身上将长剑抽了出来,寒光闪烁,他一手执剑,一手艰难的转动着轮椅,往秦岚的方向逼近,秦岚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她看着一身杀气朝自己而来的夜正熊,苦笑着。 她想过自己会有很多结局,却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得这般下场,更未想到,让她如此狼狈不堪的,竟是那个她从未都不放在眼里的夜轻歌。 过去的十几年,她会留下夜轻歌的性命,是因为快意感。 当年,她是落花城的庶女,目睹夜惊风在落花城大战至尊的风采,一见倾心,缱绻情深,而后飞蛾扑火般离开落花城,到四星大陆各国的疆土上游荡,她看见过湛蓝的天际、走过荒凉的沙漠自古老的城堡里穿梭,独自一人没有目的在漫天杀雨里游荡了整整四年,直到看见夜惊风保家卫国的姿态,那是战神的风姿,自刀光剑影中淡然游弋,天上地下,他似来自古战场的修罗,脚下的成堆白骨,江河血液,都是他的战绩,他的荣耀。 彼时,秦岚一袭白衣在千军万马之中,他将她带回北月,她知道,她终于找到了他。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才找了整整四年。 只是到了北月,她却看见他搂着另一个光彩夺目的女子,那女子红衣如火,黑瞳深邃,笑时妩媚,不动如钟。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输了。 可嫉妒好似燎原般疯狂的蔓延,恨意蒙蔽了心智,她嫉妒的发狂,日日夜夜都在想,要是这个女人死了就好。 世事无常,夜正熊看上了她,向她提亲,她想着,若不能与他在一起,嫁给他弟弟也行。 阎碧瞳怀夜轻歌的时候,秦岚终日算计,要怎样才能让她胎死腹中,偏偏阎碧瞳也不是什么软流之辈,十月怀胎安然,直到夜轻歌出生。 丑陋的胎记,不堪的天赋,以及夜惊风战死的消息,一切都来的那么快。 正因为夜轻歌的丑陋和废物,秦岚才会想着留下她的命,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孩子这么不堪,她心里就有种变态的快感。 往事如烟,白驹过隙。 夜正熊费力的到了秦岚面前,他坐在轮椅之上,将手中的剑朝秦岚刺去,“贱人,去死吧。” 一道身影掠来,扑在秦岚身上,夜正熊的剑贯穿了刘海的身体,正中心房。 刘海抱着秦岚跪在地上,喷出的鲜血溅了秦岚一身,美丽的花儿在秦岚衣裳上妖冶的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望着逐渐没了呼吸的男人。 刘海手上全是鲜血,他抬起手想要抚摸着秦岚的脸庞,却只能凝滞在半空,好一会儿无力的垂下,他往后倒去,身下是一片血泊。 “还真是郎情妾意。”夜正熊嘲讽道,“他不想你死,那你就活着好了,既然你这么荡,那我就让你荡个够,来人,将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送去潇湘馆,拔了她的舌头,看好点,省得自杀。” 秦岚张大嘴,想要嘶声尖叫,却什么都喊不出。 几名侍卫上前,驾着秦岚的双手要将她拖走,秦岚一面被带走,一面回头大声的喊着,“夜正熊,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娘…… 娘! 浑浑噩噩颓废似一具傀儡般的夜雪蓦地回过神来,她朝秦岚跑去,奋力的将侍卫的手扒开。 夜正熊眸中冷光闪烁,声似雷霆,“都给我好好看住四小姐。” 阿努带人上前,将夜雪桎梏,秦岚的喊声越来越小。 夜雪瞪大眼,怒视夜正熊,“爹,娘她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这样做。” “爹?” 夜正熊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肆意讥诮的笑了起来,许久,他笑够了,凶神恶煞的看了眼刘海的尸体,“你是眼瞎了不成?你的爹是这个,他已经死了,我与你没有半分关系,别乱认亲戚。” 夜雪心里一片凉寒,她站在冷风中,如细柳般摇摇欲坠。 这个曾经让她敬重崇拜的父亲,如今这样一副嘴脸,让她觉得恶心。 十几年的父女之情,就因为几滴血化为须有,也是可笑。 见夜雪不说话,夜正熊脸庞抽动了下,眼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却见他道:“夜雪你已经及笄,也到了嫁人的年龄,我看御史大夫就不错,你就嫁过去当个填房吧……” 第222章 新任家主? 冷酷绝情的话犹如冰水般浇下,夜雪只觉得身临地狱,再也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 耳边响起的是不远处秦岚最后的尖叫声,拔舌之痛惨不忍睹。 御使大夫沈儒雅,别看他有个儒雅的名字,做起的事可一点儿都不儒雅,这位御使大夫从未娶过小妾,唯有正妻,偏生家暴不断,三任正妻皆是被他酒醉之下活生生打死的,曾有人路过大夫府的时候看见御使大夫的妻子被其剥光了衣服用鞭子抽,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再者说来,御使大夫如今已经年过六旬…… 夜雪愤恨,可她如今只是鱼肉任人宰割。 “把她带下去吧,明日我就会与御使大夫说这件事。”夜正熊不耐烦的看着夜雪,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般。 夜雪被人带走时,突地反应过来朝东陵鳕看去,像是最后一丝希望,她的目光里充斥着期盼,期盼这个明净澄澈的男子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可让她失望的是,东陵鳕只是那样站着,置身事外,气质雅然,仿佛自成一世界,尘内之事与他何干? 夜雪苦笑。 也是,他是东陵未来的王,而她,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夜雪与轻歌擦肩而过的刹那,时间好似都静止了,夜雪凶狠的瞪着轻歌,“看见我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吧?” “咎由自取,与人无尤。”轻歌轻描淡写的答道。 至今为止,她从未想过害谁,无非是借力打力罢了,甚至设局让夜雪身败名裂,她也未曾想过要去玷污她。 秦岚与刘海之间有特殊关系是真的,夜雪并非夜正熊亲生骨肉也是真的,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夜轻歌能做到的,她能做的,只是将真相公之于众而已。 夜雪愣住,片刻后,癫狂似得大笑,两名侍卫将她拉走,笑声不止。 疯了一般—— 轻歌吐了口气,抬眸看了眼如血残阳,好似尘埃落定,她该如重释负才对,可偏偏一座无形的巨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夜无痕走过来,将轻歌耳边的一抹乱发勾至耳后,他站在轻歌旁边,循着目光朝夕阳看去,道:“这出戏,很精彩。” 轻歌抿唇淡笑,她筹划了许久的戏,怎能不精彩。 “夜长老,此次与长老叙了许久,天色不早,本宫就先告辞了。”东陵鳕朝夜青天拱起双手,道。 夜青天点了点头,“家事繁重,恕不能远送。” “初春的寒气最重,长老要注意些身体才好。”东陵鳕道。 东陵鳕离开夜家时,两名藏身于暗处的暗卫神出鬼没般立即掠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跟在东陵鳕身后,生人勿近。 满院的寒梅似要枯萎凋谢,尤其不舍。 之后的时间里,夜羽也与夜正熊滴了一次血,看见两滴血融合在一起,夜正熊一直僵着的脸才慢慢温和了下来。 夜羽抿着唇,内心的滋味说不上来,有几分悲戚,有几分难受,还有几分欢喜。 “大长老。” 阿努走上前,将夜无痕从刘海房中密室里搜出来的账簿递了上去,厚厚几捆,“这些是秦夫人和刘总领分割的夜家财产和土地,还有旁系一脉的势力范围,请您过目。” 夜青天点了点头,与上官麟几人对视一眼,道:“刘海死,秦岚废,这些东西还是夜家的,不过夜家内部已经被蛀虫咬空,不整顿不行。” 说着,夜青天抬眸淡淡的看了眼夜正熊,“我将夜家交给你,一共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你看看你将夜家弄成了什么样子,哪里还有当年你兄长所在时的盛世之景。”老人痛心疾首,满目失望。 提及兄长,夜正熊愤恨不已,那个人是他的忌讳。 “看你也半头白发一身疲态,无痕年轻有为,家主之位就交给他吧。” 夜正熊蓦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椅上指点江山的老人,老人眉目温和,有几分张扬,似是经历了沧海桑田的沉淀般,肃然如斯,冷静异常。 他在夜青天的眼中,没有看见任何的温情。 “我……” “就这样决定了,过几日就是四朝大会,尽量在这两日完成交接仪式吧。”夜青天道。 “夜家家大业大,两日的时间恐怕完成不了。”夜正熊道,他不甘心就此退休。 “无痕这些年,走南闯北,各脉旁系都去过,外边的呼声极高,若他要当家主,莫说两日,半日的时间就够了,只等你做好心理准备退下来罢。”夜青天冷声道,不怒而威。 以往,夜正熊的事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曾怒其不争过,可偏偏夜正熊狭隘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甚至到此,还在和夜惊风较劲,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如今,他终于攒够失望,风行雷厉,他还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袖手天涯的夜青天。 夜正熊无力的坐在轮椅上,满目死灰。 他知道,夜青天这一次是认真的。 一夕之间,瞬息万变,夜家内的格局完全被打乱,一桩又一桩的隐事浮出水面,至于结局,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看似满盘皆输,其实谁也逃不出去,只是看谁在临死之前挣扎的更久一点。 秦岚被拔舌之后,甚至连药都未上,都送去了潇湘馆。 而不论是潇湘馆还是胖姨,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草草的为秦岚止住了血后,当晚就让其接客,夜正熊也没有要遮掩秦岚的身份,第二日整个北月都城的人都知道夜家的家主夫人在潇湘馆做头牌的事情。 还有那年过六旬的御使大夫,收到消息后,立即操办起了婚事,准备在四朝大会后把夜雪娶回来。 虽然这老头子也有些嫌弃夜雪曾被北月冥退婚,还是残败之身,可不管怎么说,夜雪在一年之前好歹都是轰动北月的风云人物,是个让人惊讶连连的天才。 故此,老头子想着勉强勉强屈尊一下娶她也不是不可以。 夜雪若是知道这老头子的想法,恐怕会气得上吊自杀,一命呜呼算了。 第223章 梅子酒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将这座伫立于连绵疆土上的不夜古城彻底湮没。 暗夜里的双生花,藤蔓沿着被雨水洗刷的城墙疯狂生长,如魔障迷雾,吞噬所有。 魍魉魑魅,百鬼夜行。 大浪淘沙,荒凉寂寞。 等到天气晴朗的那一天,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了,那场倾盆的无根大雨,好似来自神邸,不可阻挡的雨势是为了埋藏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 夜倾城近日总是跑去后厨,变着法子做出一些汤羹来逼着轻歌吃下。 这日,轻歌在院中一面看着炼器书,一面吃着夜倾城做的梅花羹,香味四溢,清新怡人,小日子过得悠闲悠闲的。 敞开的院门,阿努小跑而来。 轻歌抬眸看了眼阿努,笑道:“又是发生何事了?” 阿努在轻歌面前站定,犹豫了会儿,才道:“秦岚在潇湘馆自杀了,有人要与她同房的时候,她冲了出去,从三楼跳下,脑袋着地,连脑浆都出来了,场面凄惨。” 轻歌眸光微动,睫翼轻颤。 她似是看见,莺莺燕燕的潇湘馆里,三楼的一个房间,无法说话的秦岚被人逼着行苟且之事,她只觉得万分屈辱宁死不从,挣扎间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自栏杆上跃下,了此残生。 谁能想到,当初冠绝京华千里无双的一品夫人,会这样狼狈死去。 夜雪得知秦岚死的消息后,直接昏死了过去,她如今被关在柴房,四面无窗,潮湿阴凉,唯有天花板上开了角,阳光会从这里泄露进来,相同的,若有狂风暴雨,这里也成了灾难之所。 没人在乎她的生死,等她堪堪醒来时已是深夜,她拼了命似得跑至紧锁着的门前,用力的拍着门,嘶声力竭,“开门……让我出去……” 门外的两名侍卫,目光淡漠的对视一眼后挺直脊背,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夜雪红了眼,“你们这群阴奉阳违的狗奴才,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夜雪,是冥王妃,是夜家的骄傲!” 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双瞳好似恶魔的眼睛,在深夜里,怪瘆的慌。 喊到最后,夜雪也没了力气,身体一点点的往下倒,她靠着冷凉的木门,头发胡乱的散着,泪痕残留在脸上,身上的衣裳早已没了往日的雪白。 许久许久,她低声下气的对着门说,“求……求你们,让我出去,让我见见我娘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门外的呜咽风声,如泣如诉。 沉闷的夜里,脚步声响起,夜雪双眸骤然一亮,只是听见门外侍卫的话后,她眼里就只剩下恨意和燎原般的杀气。 那个贱人! “三小姐,夜深露重的,怎么来了这风寒之地?”其中一名侍卫行了个礼后恭敬的道。 倒也不是每个奴才都是谄媚之人,的确,大多数人都在震惊轻歌的蜕变,倒是夜家府里的一些人,他们当初亲眼看见了轻歌是怎样被人践踏脚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样一个为人所不齿的废柴,如今惊才艳艳,以天才之名,艳杀天下,怎能不热切崇拜,敬佩爱重? 轻歌站在柴房的门前,身上盖了件妃色的狐裘披风,旁边的夜倾城抱着琴站在她身后,如一头刺猬般警惕的看着四周。 “让我进去。”轻歌道。 侍卫二人相视一眼,脸色微僵,推推搡搡后其中一人走上前,双手拱起,面露难色,“三小姐,里边关着的人精神不太正常,还是不要进去为好,若有什么话需要交代的,这种小事让奴才去做就好了。” 轻歌眸光淡漠,一言不发。 后侧的夜倾城开口道:“你们是听不到小姐的话吗?” 无奈,两名侍卫只好将门打开,转念想着,夜雪丹田破碎,轻歌怎么着也不会被夜雪伤到。 柴房残破的门被侍卫打开,打开的刹那,门内似有发疯的猎豹冲了出来,朝轻歌扑去。 轻歌不动如山,神色不改。 两名侍卫蓦地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拦住夜雪,另一人一脚踹在夜雪的小腹上,竟是将夜雪踹回了柴房,夜雪在柴房里挣扎了几下,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轻歌将狐裘披风解下,放在夜倾城的手里,“等我。” 夜倾城点头,目送轻歌走进柴房,她虽然知道以夜雪的实力对轻歌构不成威胁,可狗急了也会跳墙。 轻歌执意如此,两名侍卫也只好站在一侧不再言语。 “三小姐。” 见轻歌将门关上,侍卫立即慌了神,回应二人的只有沉重的关门之声。 柴房内。 皎洁清明的月光自天花板上的小口子里洒了进来,到了破旧的室内,竟是有几分灰白,气息森然。 夜雪摔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挂着一抹血,她愤恨的瞪着轻歌,如视杀父仇人。 “你是来落井下石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夜雪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拉锯发出的声音,几分刺耳。 “我是来跟你谈心的。”轻歌淡淡的道。 她走上前,不顾面容狰狞的夜雪兀自坐下,玉手一挥,便从空间袋里将一个檀木托盘拿了出来,托盘之上,琉璃壶装着酒水,两个金樽酒杯熠熠生辉,她神色自然的执起玉壶,倒满了酒。 “这是夜家新进的梅子酒,醇香甘甜,烈性不强。” 轻歌端起酒杯一口喝下,而后手执空酒杯朝夜雪轻晃,语笑嫣然,“喝喝看,没有毒的。” 夜雪狐疑的看着轻歌,没有任何反应。 打量了轻歌许久,见轻歌云淡风轻,眉目也没多余的情绪,夜雪疑惑不解,皱着眉头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了,喝酒。” 轻歌蓦地抬眸,眸光冷寒,眼瞳深处是灯火摇曳时的凉薄之色。 夜雪瞳孔骤然紧缩,与轻歌的视线对上,只觉得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救,那样一双眼,似死水般沉寂无波,深沉幽然之下,却暗藏隐隐杀机,滚滚雷霆,杀人于无形。 神不知鬼不觉,夜雪竟是鬼使神差般的端起了酒杯乖乖喝下这一杯梅子酒,等她反应过来,背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相信,一个人的眼神竟能如此强大。 让人肝胆俱颤,无法抗拒,从骨子里衍生出膜拜和臣服。 第224章 夜家主 昏暗的空间,不堪落魄的人。 夜雪眯着眼睛感受滑过咽喉的醇香酒味,脑子里一片混沌,思绪如乱麻,忽的,她自这片乱麻之中找到了一根线索,天光透亮,闪电稍纵即逝,夜雪脱口而出,“你不是夜轻歌,你究竟是谁!” 她始终记得夜轻歌的眼睛,漆黑纯碎,哪怕周边的人再怎么伤害她,她也只会傻兮兮的笑,那样的夜轻歌,怎会有如此犀利的眼神? “你觉得我是谁呢?” 轻歌笑着为自己斟下一杯酒,妩媚清然。 夜雪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只能呆讷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女子潇洒恣意的饮下一杯又一杯酒,酒香味四溢,可夜雪却觉得没有比这还要血腥的味道,让人作呕,惶惧。 “我还是夜轻歌,只不过不再是以前的夜轻歌罢了。” 轻歌将鎏金酒杯放在托盘之上,“我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也不是来笑话你的,我来此的目的,是想好生感谢你。” “谢我?”夜雪眼瞳颜彩微深。 “对。” 轻歌道:“若没有你的紧迫相逼,我又怎会知道这方天地的凶险,又怎会在逆境之中不断攀爬,你是天之骄女,一出生就注定了的骄傲,所以你不知道穷苦绝望之人的悲哀,你不知道在阴暗潮湿的世界里挣扎的痛苦。” 夜雪讷讷的看着对面的少女,月光洒下,落在她身上,将半边脸照亮,另外半边脸还陷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若隐若现,深邃寂然的瞳,如柳似黛的眉,殷红若血的唇,几分凉薄,几分沧桑…… “我曾那样对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夜雪的嗓子越发的哑了,说话时,仿佛都有鲜血的味道溢出。 “你死,或者你活着,与我何干?”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霎时,夜雪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的所有被黑雾遮盖,体内鲜血冰凉的很,四肢痉挛。 她曾千方百计费尽心思的想害死这个女人,更是把她当做宿敌。 可现在呢,她就那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的生死,与我无关。 夜雪如梦初醒,原来在她眼里,她连个敌人都算不上,到头来,这竟成了最可悲的一件事。 轻歌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潮湿破败的柴房里,韶华如初。 “酒喝完了,该走了。”她懒懒的道。 夜雪的目光紧随着轻歌的背影,蓦地问道,“我的孩子是不是你杀死的?” 轻歌止住脚步,回眸,“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儿子,至于你的生死,我更不在乎。” 言罢,她将柴房的门打开,径直走了出去。 关门之声重重响起,冷风灌了进来,阴凉的房子里,夜雪靠着摇摇欲坠的柱子,脸上毫无血色,憔悴疲惫,像是没了支撑,她倒在地上,脊背贴着冰凉的地面,视线穿过那一口天窗,望着如画白月,她双肩抖动了几下,修长纤细的手捂着脸,笑出了声。 笑声越来越大,愈发肆虐,撕心裂肺。 能将火云战马从皇宫的另一角悄无声息的放逐到花月殿的人能有几个?这么痛恨她非得将她腹中骨肉除掉的人会是谁? 若不是夜轻歌的话,只能是他…… 轻歌与夜倾城走后,柴房门前的两名侍卫听见房内的笑声,皱了皱眉。 其中一人叹息道:“这四小姐,怕是疯了吧。” “还四小姐?” 另一人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这话若是被夜长老听见,小心舌头被拔掉。” 夜长老,即夜正熊。 交接仪式虽然尚未举行,但家主的事物已经全权由夜无痕来管,夜正熊自然就成了长老,不过也只是个虚职罢了。 …… 轻歌离开柴房,准备回风月阁。 走至一半,脚步忽的停住。 羊肠小道上,白月光下,男子一身绛紫色的华贵蟒袍,琉璃般的双眼,英气如剑的眉,他背对着轻歌,坐在石凳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回过头朝轻歌看去,“今年的梅子酒真心不错。” “恭喜,夜家主。” 轻歌站在男子背后的三米处,朝其凌空拱起双手。 夜无痕苦笑,“我还是喜欢你喊我兄长。” 轻歌与夜倾城走上前,在石凳上坐下,轻歌看了眼石桌上好几个空着的酒壶,“梅子酒虽然性子温和,但毕竟是酒,喝多伤身。” “若喝点酒还有所顾忌,这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夜无痕道,“你去见了夜雪?” 轻歌点头,抿唇,“她应该知道火云战马的事出自北月冥之手。” “她现在也是个苦命人,不过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夜无痕冷笑道:“倒是北月冥,还真让我惊讶,我原以为火云战马是你的手笔,可你想要处置夜雪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便派人暗中去查,才发现那头失控的火云战马是被北月冥的人弄进花月殿的。” “他应该知道夜雪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也够狠心的。”轻歌道。 此事,她之前便与夜无痕商谈过,她的确怀疑过是北月冥做的,但也仅仅是怀疑而已,直到夜无痕派人追踪调查拿到了证据,她才开始相信,这个男人,能心狠手辣到食子的地步。 “夜正熊呢?” 轻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夜家被他掏空,顶尖势力全都在你的麾下,四星大陆上的各脉旁系都为你掌控,夜家彻底是你的了,你对夜正熊恨之入骨,接下里想怎么对付他?” “他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让他死了反而便宜了他。” 提及夜正熊,夜无痕眸中寒光闪烁,似有冷气泄露,“夜家西面最为偏僻,那里有个院子,最适合养老,我已经让人收拾过了,隔日就把他送过去,只留一个仆人伺候起居,就这样自生自灭吧。” 说到底,对于这个没有任何感情而言的父亲,他还是下不了手。 毕竟,骨子里都流着一样的血。 而对于夜正熊来说,这样的结局,最是残忍。 他是那样风光,那样有野心的一个人,却要孤独终老,无权无势的他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家族里,自然受欺,谁还肯为他所用,受他差遣? 第225章 北墓王之女 四朝大会紧锣密鼓,北月国上下呈鼎沸之势,四大帝国的风云人物全部汇聚,无数小国也都费尽心思的将本国的天才送来,都想在大战之中取得一席之地。 往年,都是东陵、南皇、北月、西寻四大帝国的天之骄子抢了风采,其余百国黯然失色。 毕竟,一个天才,除了与生俱来的天赋之外,更多的时候得靠背后势力的底蕴,丹药、兵器、武技古书、五行元素、缺一不可,试想,平常百姓人家,哪里能堆积出这样一个天才来? 四大帝国是伫立千百的王朝,底蕴浑厚,实力雄壮,国库之中各类丹药数不胜数,兵库里上等兵器也是任君挑选,有这样的背景,只要天赋不差的皇子公主们,都可被称为天才。 当然,也有不需要这些虚假东西堆积出来的丹田,但那特别稀罕,属于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少之又少,百年难见一个。 可是…… 一旦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那他所在的王朝帝国,必定会掀起滔滔风雨,莽莽乱世;至少,他存在过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太平可言。 四朝大会之前,各国参战之人须要在大使馆里聚集、祭天,为北月、为四星祈福。 轻歌去时,与银澜绕过假山,忽的听见有人嘶喊的声音。 轻歌转头朝旁边的院子看去,这个院子是专门饲养狼狗的地方,群狗之中,轻歌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身上并未穿多少衣裳,仅有几块遮羞的布而已,还异常破烂,这女人的脖子挂着一个银色的铁圈,圈子上焊着狗链,狗链的另一头被一名小厮攥在手里。 小厮一手攥着狗链,一手拿着鞭子,脚边是装满盐水的桶。 女人在许多的狼狗之中显得娇小,她害怕惊恐的瞪着四方,像是没了神智的人,只知道扭动着,想要逃离,只是狗链的另一头被小厮紧紧攥在手中,她无处可逃。 “还以为你是金贵的小姐?告诉你,到了我这里,你就是一条狗,甚至连狗还不如。” 小厮目露凶光,鞭子自盐水桶里甩过,水花四溅,鞭子狠狠的扫在女人的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溢出。 女人躺在地上无力的呻吟着,眼中尽是死灰。 可当她看见院外冷漠的少女时,如一头发疯的狮子般朝院外冲去,小厮攥紧狗链将她拉了回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旁边全都是凶神恶煞的狼狗。 院外。 “走吧。”轻歌淡淡的道。 “是,小姐。” 院子里的被狗链拴住的女人是夜离姿,夜雪当初一声令下之后,这便成了她的栖息之地,也是死亡之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北月。 大使馆。 风云起兮,群雄荟萃,好一派盛世光景。 在北月王朝,最恢宏的三座宫殿,除了庄严肃穆的皇城、独具特色的东宫太子府外便是这巍峨高大的大使馆了,大使馆占地远大,有四十余间房屋,大殿有之、延楼有之,以金色为主,黑色为辅,富丽堂皇美轮美奂间却又不失大气,在各国的大使馆中,可谓是独树一帜,声名远扬。 镶嵌着四颗红宝石的马车在大使馆前停下,轻歌身着胭脂长衣,举步轻摇的走了下来,日光正好,她站在十层阶梯下朝大使馆看去,氤氲着灵气笔走龙蛇的牌匾,听说是北月太祖亲自所写,千百年过去,依旧被人奉若神明。 轻歌光是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便肃然生敬,似是看见无数年前皇太祖一统山河的飒爽英姿。 鸾翔凤翥,鸿惊鹤飞,鲸鲵溯波,鲛鳄冲道。 好个风采。 “听说北月大使馆是四大帝国之中最为恢弘雄伟的一个,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是嘛,果然传闻不可信。” 娇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轻歌回头看去,烈阳之下,女子骑着红如火的高头大马,身子虽然娇小,但一双眼却时刻含着杀气,乌发半绾,柳眉樱唇,眉间一点朱砂,五官精致的仿佛是上帝手中完美的工艺品。 女子打着赤足,一双脚丫晶莹白皙,脚踝挂着两个铃铛,烈马驰骋,铃铛声惊醒了大片昏鸦,这虽然是冬末,可女子身上穿着的却是绣毛的短衣短裤,露出来的锁骨上,纹着黑蝶。 毒蝎一样的女人。 这是轻歌第一次与辛碗君碰面时,脑子里闪过的话。 辛碗君,西寻国的郡主,北墓王之女,骄纵野蛮,弑杀如命,虽然年纪轻轻芳龄不过二十,可死在她手下的人数不胜数。 辛婉君身下的烈马,与轻歌擦肩而过,疾风将轻歌耳边的碎发撩起,烈马跨过十层台阶,自两侧的石狮之间掠过,朝大使馆内威武而去,身后的众多侍卫,腰佩刀剑,如风跟上。 大使馆门前的众多侍卫忽的亮出兵器,挡住了辛婉君去大使馆的路。 “大使馆重地,岂能骑马乱闯?” 其中一名侍卫面无表情的道,这些都是皇家禁卫军,训练有素,胆识过人,倒也不惧这辛婉君的架势。 辛婉君勒紧了缰绳,铃铛声阵阵,她将腿移到了一边,侧坐在烈马之上谈笑风生,“重地?乱闯?你可知本宫是西寻的郡主,是你们北月的贵客?” “知道。”侍卫答道。 此番入住大使馆的使臣们的画像他们都有,也都看过,自然知道这姿色出众嚣张跋扈的女子是谁。 “知道还不给本宫滚远点。” 辛婉君脸上的笑容骤然褪去,眼瞳之中杀气蔓延,她怒喝的同时,来自西寻国的侍卫们都齐齐亮出刀剑。 侍卫脸色不变,道:“郡主的确是贵客,可大使馆是北月文物之一,骑马进去不仅会破坏规矩更会损坏里边的贵重器物……” “你这侍卫真是搞笑。” 辛婉君轻哼了声,道:“你的意思是本宫碰不得你北月的东西?还是我西寻穷,本宫若是弄坏了你的东西,西寻赔不起?” “属下并非此意,只是……” “畜生,不长眼的狗奴才。” 辛婉君眼神闪过一道狠辣之色,蓦地将腰间的长鞭拔出,鞭子飞扬,猩红的颜色如火般纷然,在空中发出几个爆响之后朝侍卫脸色狠狠甩去,丝毫不留情面。 第226章 祭天 其余侍卫看着那呼啸而来的鞭子并不敢上前帮忙,这可是西寻国的郡主,他们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故此,那名侍卫只有挨打的份,还不能防御。 火红的鞭子,就要落在侍卫的脸上,众侍卫的心都提了起来。 然而—— 咻的一声,电闪雷鸣之间,残影掠过,一道身影迅速到了侍卫的跟前,玉手探出,抓住了即将落在侍卫脸上的鞭子。 侍卫眸光一闪,朝忽然出现的少女看去,少女手攥长鞭,笑如琼花,声似清泉,“郡主既然知道自己是客,就该知道主客之分,既然来了我北月,就好好的当一个客,不然会让人误会你们西寻人都与郡主一样刁蛮任性不讲理,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你什么意思?” 辛婉君眯起眼,双瞳喷火。 她卯足力道想将鞭子抽回来,可烈马前的少女手攥着鞭子纹丝不动,镇定自若。 “我什么意思,郡主清楚的很。” 轻歌手腕微微一用力,鞭子的另一头便脱离了辛婉君的手,到了轻歌的手中,轻歌将鞭子缠好,放在辛婉君的手中,“这等利器还是妥善保管好,莫要拿出来招摇过市,若是北月哪个不眨眼的奴才将郡主当成刺客伤了,就不好了。” “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 辛婉君愤愤的将鞭子收了回来,缠在腰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 轻歌虽站下侧,仰视辛婉君,气势却不输任何人。 轻歌抿唇浅笑,不言默然,身后的侍卫却是清了清嗓子,双手拱起做了个礼后,才道:“这位是我们安国郡主,也是此次四朝大会北月参战人之一。” “安国郡主?” 烈马之上的女子挑了挑眉,片刻后,忽的讥诮的笑道:“难不成是那个以丑陋闻名以废物之身惊天下的夜轻歌?啧啧……”上下端详了轻歌一番,辛婉君大笑道:“北月的郡主,你脸上的胎记呢?” 说至最后,女子笑的四仰八叉,西寻的侍卫们一个个也都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嘲讽鄙夷之色并未有任何的嘲讽。 之前被轻歌救下的侍卫站在轻歌身后听见辛婉君等人的嘲笑声,不由的大怒,面红耳赤的,只觉得这是北月的奇耻大辱,甚至比适才辛婉君用鞭子甩自己还要屈辱。 他想要将长剑抽出,轻歌按住侍卫的手,却面向辛婉君等人,道:“郡主聪慧过人,不如我就考考郡主,如何?” “你考便是。”辛婉君扬了扬眉。 “郡主可知世上什么生物喜欢说不知道?”轻歌笑问,眉眼之间没有任何恼怒之色,春风得意,神采飞扬。 辛婉君紧皱着眉头,思考许久,说:“不知道。” 轻歌眸中闪着狡黠的光弧,她望着辛婉君,道:“是猪。” 四周,一片哗然。 辛婉君沉着脸,四下里的温度好似都在下降,就连空气都稀薄了些,逐渐窒息,烈马之上,她双手紧攥着鞭子,杀意凛然的睨着轻歌。 这个女人竟然当众侮辱她是猪! 辛婉君大怒之际,洪钟之声骤然响起,西寻的侍卫骑马上前,凑在辛婉君的耳边小声道:“郡主,洪钟响了,祭天活动就要开始,这里毕竟是北月的疆土,还是先进去吧。”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辛婉君勒紧缰绳,挥斥着身下的烈马要往大使馆里边去,“都给本宫让开。” 侍卫们面露难色,若真让辛婉君骑马去了,辛婉君最多被其父王北墓王意思意思的教训几句,可他们这些侍卫可就惨了,龙颜要是大怒,他们不死也残。 “郡主……” 后侧的侍卫在轻歌身后轻声呢喃着,似是把希望押在了轻歌身上。 轻歌紧抿着削薄的唇,她默默的看着辛婉君身下的马掠了起来,自她头顶跨过,眸中寒光乍现,雷霆四起,轻歌蓦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马蹄,烈马在其头顶嘶鸣,时间好似定格,画面恢弘。 眉头微微蹙起的刹那,轻歌将手中的烈马往下甩,狠狠的摔在地上。 嘶鸣的马声络绎不绝,那是痛苦之声,烈马自台阶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辛婉君在烈马摔下的时候身子在半空翻过后安稳的落在石狮上。 铃铛之声响起,辛婉君自石狮上跃下,愤怒不已的直逼轻歌。 “我说了,北月有北月的规矩,客有客的规矩,大使馆内不得车马进入,郡主就别试图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轻歌冷声道。 言罢,轻歌转身往大使馆内走,台阶之下的银澜见此,立即跟上紧随着。 “郡主,请吧。” 侍卫平淡的望着愤怒不已的辛婉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辛婉君剜了眼侍卫,带着人一身煞气的往大使馆内走。 —— 大使馆内,有奴仆引着轻歌二人走过前后殿,朝延楼的方向走去,祭天只是个形式而已,并没有皇帝祭天那般声势浩大,此次祭天,北月皇特派欧阳家的家主欧阳峰来主持。 举行祭天活动的地方在大使馆的亭台中央,地方空荡,只有一鼎硕大的洪钟悬挂苍穹,洪钟前,祭祀的台子上摆着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根香,烟火燃烧时有烟雾氤氲。 各国使臣全部站在洪钟之前,轻歌来时,站在前侧的北月冥看见了她,轻声道:“轻歌,来本王这里。”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北月冥,目光自北月冥身侧的欧阳澈身上扫过,在北月冥狂喜的注视之下走过去。 北月冥脸上的笑容尚未浓郁就已凝固,他眼睁睁的看着都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的轻歌还没有停步的迹象,而后走向欧阳澈,站在欧阳澈的后边。 欧阳澈讶异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轻歌,他与轻歌也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那日的晚宴,欧阳菲将轻歌推下蛇窟,而欧阳菲,正因为此事死于百蛇口下。 欧阳澈是欧阳菲的兄长,对其也疼爱有加,如今面对轻歌,心思也复杂的很。 第227章 天生的王者 祭天仪式很简单的很,朝洪钟虔诚真挚的拜几下即可。 三拜过后,欧阳峰转过身看向众人,道:“各位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后日的四朝大战,四朝大战虽说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不过最后的名次关乎迦蓝学院选生,愿诸位好运吧。” 欧阳家虽然是各大世家之中比较没落的一个,可不管怎么说欧阳峰好歹是一家之主,自然有一家之主的风范,面对各国使臣神态自然,刚则刚柔则柔拿捏的恰到好处。 “欧阳家主,听说你们北月此次派了个废物来参战,这可不是侮辱我们嘛。” 阴柔之声难分男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央信步走出一个他,男子长相妖孽,皮肤吹弹可破,一双丹凤眼妩媚动人,眼角往上翘,细长的柳眉猩红的唇,好似古欧洲棺木中爬出的吸血鬼,妖娆得不像话,堪称红颜祸水。 这般长相,莫说女子了,恐怕男人们都难以把持得住。 男子身着海棠红的锦袍,袖口纹着金丝边,袍摆生风,绣着君子兰,一笑间,百花残。 轻歌垂眸,把玩着挂在肩前的一抹青丝,好整以暇。 她就说吧,麻烦总是会这样自动找上来。 欧阳峰到底是此次祭天的主持,身后代表着的自然是北月,听见男子的话,欧阳峰脸色难看了几分,僵硬了下,干笑了声,才道:“这位阁下,北月四大帝国之一,历史悠久底蕴浑厚,以往四朝大会参战之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一路过关斩将才能拿到名额,阁下这般说话,可就有些愚昧了。” “愚昧?” 那男子仰头大笑,笑时也尽是风情,他朝前走了几步,面向欧阳峰,道:“夜家废物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欧阳家主竟说我愚昧?欧阳家再怎么着也是北月的世家,一个家主说话如此不经大脑,不知是世家之悲,还是北月之哀?” 男子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妩媚如水的目光里氤氲着戾气,轻蔑之意尽显。 闻言,站在一侧的辛婉君大笑了起来,附和道:“就是说,四朝大会是四星大陆各大帝国中人共同的向往,能参战四朝大会之人,哪个不是当世翘楚?你北月倒是有趣,天才不送,反而让个废物前来送死,真不知是北月没人才了还是觉得我们这些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强大之人来做对手?” 辛婉君的言辞也毒辣的很。 轻歌目光平静的看着辛婉君和那妖孽男子一唱一和,冥千绝之前就让媚娘送了份资料给她,都是关于此次参战四朝大会的人。 自然,她知道那男子是谁。 南夷小国的太子,长着一张男女通杀的脸,以美貌闻名,而斗兽场送来的资料上清清楚楚写着,这南夷国的太子詹秋是其国王外出微服私访时与青楼女子一夜露水所生,身份低贱卑微,当初仅仅是个皇子,其母更是连妃位都没有,可三年过去,皇室中的其他皇子全部死于非命,这詹秋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子,那位青楼出身的嫔妃,竟也成了一国之后。 这样的事情,可谓神奇,也算是四星大陆子民茶余饭后的一段谈资。 “两位,玩笑归玩笑,可不要过分了。” 欧阳峰垮下了脸,虽然说夜轻歌被人嘲笑是废物与他没有半分干系,可如今面对百国朝臣,他的一言一语,都与北月颜面的得失有关。 “本宫像是与你开玩笑的人吗?”辛婉君微微抬起下颌,一派高傲的姿态。 詹秋抿唇巧笑,“欧阳家主可是一家之主,怎能这般小家子气?难不成家主动怒了?若真动怒那可就是我的不对了,不过这北月的人,还真是小家子气呢,西寻郡主,你说是还是不是?” 小国的太子皇子,到了四大帝国,不能尊称本宫,若是僭越,视为对四大帝国的不敬。 说着,詹秋朝辛婉君看去,还连带着抛了个媚眼。 辛婉君点头,赞同,“北月真是让本宫大长见识了。” “北月小家子气?” 北月冥沉着脸,冷声道:“两位嘴巴这样毒,就不小家子气?” “哟,这不是小王爷嘛。”辛婉君双手抱胸,讥诮的道:“天下三大公子之一的小王爷本宫说是何等人物,不过狗熊一个,现在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在前面加个天下,本宫看是天下蠢公子吧。” 此言一出,其他几国的人都开始憋笑,虽然想笑,可这毕竟是在北月的疆土,怎么着也得给北月一点面子,哪怕已经有人很不给面子了。 詹秋掩嘴轻笑,“郡主,你这话说的可真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南夷国靠近西寻,算是西寻的附属小国,也难怪二人这般意见统一,同仇敌忾。 并且四大帝国之中,西寻和北月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比较尴尬,明争暗斗得比其他二国更为严重。 北月冥脸色铁青,再怎么说,他好歹也是北月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受过这般侮辱? “说够了吗?” 一道温和却不怒而威的声音响起,轻歌眉头轻佻,与众人朝旁侧看去,但见洪钟右侧的方向,身着青衫气质浑然天成的男子身长玉立,他双手负于身后,脸色如霜,冷峻倨傲,一双漆黑深邃的瞳,似汪洋大海可保罗万象,古井无波般,偏生寂静的让人心生惶恐。 真正的强大之人,只要往那一站,随意开口,便让人想要跪拜臣服。 而这类人,通常是天生的王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在话下。 他信步走来,红衣女子紧跟其后,再之后是十几名身着黑衣侍卫,这些侍卫有死士般的气势,偏生一双眼,犹若战场英魂般透着杀气,可又清明的很,说不上的矛盾,但是无人敢犯。 沐七走至人群中央,青色衣衫若塘中青莲,出淤泥而不染,他看了看詹秋,道:“北月再小家子气,只要北月皇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能将南夷夷为平地,詹太子,你信还是不信?” 詹秋脸色骤变。 沐七脸上并无过多表情,顿了顿,轻瞥了眼脸色不好的辛婉君,继而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安国郡主今年十六,却已经有了先天七重的实力,这般惊人天赋,到了你们眼中竟成了为人诟病的废物?” 越往后说,沐七脸色越冷。 第228章 七皇叔的救命之恩 “七皇叔。” 辛婉君看着沐七皱紧了眉头,低声轻喃着,这位南皇国的皇叔,一袭青衫,绝代风华,素日里也不管闲事,今日怎的…… 沐七面无表情,眸光漠然,说出的一番话,不怒而威,鲜少有人敢反驳。 众人皆朝她看去,轻歌站在洪钟祭台旁,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明明她才是这场好戏的主角儿,偏生置身度外,笑看戏中戏。 沐七朝四周看去,许久,才道:“你们之所以会说她废物想必是因为安国郡主丹田破碎,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丹田若是破碎了,容貌被毁了,还能如她这般出人头地,冠绝京华?丹田损坏之后还能恢复如初实力惊人的这世间能有几个?容貌丑陋被人笑话十七年一朝及笄倾国倾城你们谁能做到?” 说至后边,沐七的声音拔高了许多,众人沉默着,不敢多少一个字。 “我倒是挺敬佩她的,至少在这样的逆境之中,我不敢保证我还能站起来。” 沐七沉着声音,袍摆自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他转身看向一直站在外侧神态怡然的轻歌,作了作揖,声音爽朗,比之洪钟还要响亮几分,“安国郡主,久仰。” 轻歌拱起双手,笑道:“都说七皇叔天人之姿,果然非凡,不过现在的七皇叔,比在谷中时,可要精神风华了一些。” 谷中…… 莫里斯大峡谷! 沐七浑身震悚,如遭晴天霹雳般,波澜不惊的眼瞳之中似有青色电光蓦然炸开,他凝望着轻歌,仔细端详,与记忆中那人黑衣黑发戴鬼纹面具的少女叠合在一起,极其相似。 几个月前的莫里斯大峡谷,少女身姿绰约,救众人于危难之中,降服焰之龙族,惊为天人。 之前在宫门前与轻歌碰面的时候,他便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可脑海之中模糊的很,哪怕有一丝亮光闪过,他也扑捉不到,直到今日轻歌将“谷”之一字说出口,沐七才幡然醒悟。 原来,她就是她。 也是,一个盛名在外以杀戮闻名,他回到南皇之后密切关注过无名的行踪,得知其惊动了佣兵协会释放了万剑花之后心里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这样神秘而强大的女子,让人向往却又不敢靠近。 而另一个在北月都城里被人称了十六年的废物,半边脸颊上紫红胎记更是骇人的很,沦为全国上下的笑柄,直到及笄礼时锋芒初绽,不露半点灵气杀人无形,族比之上大放异彩,连续突破四级,炼器师的身份,能召唤出红色精神之火,这般韬光养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就已经够让人叹为观止了。 两个同样年纪,同样震彻四星的女人,谁又能想到,是同一人呢? 沐七身后的红衣女子,看见沐七脸色大变之后皱了皱眉,仔细推敲轻歌的一番话之后双瞳蓦地瞪大,手指轻歌,讶然道:“你就是那日在……” 轻歌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之后朝红衣女子眨了下眼睛,“秘密哦。” 那日在莫里斯大峡谷,她与这红衣女子还有几分渊源,甚至心生怨气。 红衣女子噤声,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其余人皆是惊讶的看着轻歌三人,一头雾水的。 “安国郡主。” 沐七再次拱起双手,微微颔首,道:“当日谷中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是。” 辛婉君等人皆是错愕的看着沐七和轻歌,就连北月冥等人也都反应不来。 救命之恩? 夜轻歌对沐七有救命之恩? 这怎么可能…… 轻歌眸光暗闪。 沐七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无非是想保护她。 而她会将无名的身份悄然说出来,也只是想多交一个朋友罢了,沐七这个人,可以交,也值得交,无名就是夜轻歌的事情,迟早会被众人知道,她也无心隐瞒,此次来参战四朝大会的人都是各国的精英,她必须全力以赴,若是如此的话,虞贵妃给的药水也遮盖不了她头发的颜色,头发的颜色一旦变回银白,无名身份就彻底公之于众。 与其等着沐七在四朝大战的时候发现她的身份,倒不如她主动说出来。 她不介意杀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她也没必要将所有人都得罪个遍。 处世之道,无非如是。 东陵鳕站在人群之外,气质超然,自成一世界,仿佛置身尘外的仙,世俗之事与他无关,他眸光忧郁的看着来自百国的众人,双手负于身后,盛雪般长衣绣着海棠,修长双腿迈动间,是关不住的春意又浓浓。 他看着轻歌,泯然沉默。 辛婉君突地拽着鞭子走到了轻歌面前,铃铛声起,趾高气昂的,“安国郡主?夜轻歌是吧,你千万不要以为赢了一个狗屁不是的族比就能嚣张,后日的四朝大战,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会输的很不堪。” “是吗?”轻歌不怒,浅笑,“那么,四朝大战见。” 辛婉君哼了一声,转身带着西寻的人离去,至于那詹秋,狭长的眼中尽是阴柔之色,他动作妩媚的捏着自耳边垂下的一缕青丝,跟上了辛婉君等人。 南夷毕竟是西寻的附属小国,小国便是小国,在场的是四大帝国中人,能够维护他的西寻郡主都已经不在了,他在这也只会自讨没趣。 走时,詹秋跟上了辛婉君的脚步,问着,“郡主,各大小国的参战名额只有一个,四大帝国之中除了主办国有三个参战名额外,其余都是两个名额,此番西寻怎的来了你一个人参战?” 远远的,轻歌等人便听见辛婉君傲娇之声,“呵……对付他们,本宫一人足够,再来一个,那不也是浪费?你这问的岂不是废话?” “是我愚昧了。” “……” 轻歌垂眸,冷笑。 世间狂妄自大之人多得是,可若只是吹嘘出来的,并无实力,往往有多狂妄,结局便有多悲惨。 第229章 嫁给你?做梦! 辛婉君和詹秋虽然走了,但四大帝国之中的其他人尚未走,一些小国的人自然不敢乱动。 临走之前,沐七对轻歌道:“南皇幅员辽阔,甘果醇香,四季都有绝色百花竞相开放,那景色,当真是奇了,有机会的话,安国郡主一定要去瞧瞧。” “我会的。”轻歌道。 “你竟然是北月的安国郡主。” 红衣女子惊讶的看着轻歌,而后哼了声,道:“小火在你身上,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一定会抢回来的……” 女子的话尚未说完,沐七突地拽了拽其衣裳,将其拖走,“走了。” 红衣女子手舞足蹈想要挣扎,却是无果,只能被沐七拖着走。 小火…… 轻歌皱眉,小火是什么鬼? “她说的应该是火焰龙吧。”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海响起。 轻歌:“……”真是个好名字。 “烦人的家伙又来了。” 虚无空间内的王座上,姬月双手抱着后脑勺闲散的躺着,一双异瞳妖冶如斯,颜彩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 一抹杀气如花绚丽般绽放。 轻歌错愕,抬眸,眼前的阳光被阴影覆盖,宽厚的身影挡住了她看着前方的视线,北月冥跨步走到轻歌面前,脸色难看的很,眸光里似是氤氲着风暴,“你和东陵的七皇叔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会说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似野兽大怒之前的前兆,山雨欲来风满楼,电闪雷鸣,乌云密集。 轻歌皱眉,漠然疏离的看着北月冥,有些不能理解北月冥的思想。 且不说她与沐七之间清清白白的,就算有什么,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吧? “王爷,这与你有关系吗?”轻歌冷冷的道。 北月冥双手突地抓住轻歌的双肩,用力的晃了几晃,语气仓促,颇有几分怒气,“轻歌,你好好看着我,我是北月冥,是你的未婚夫啊,你忘了吗,你小时候最喜欢跟在我身后了,你还说王府是你未来的家,我是你未来的丈夫,这些你都忘了吗?” 他看着轻歌一身的疏离淡漠,便觉得心脏被毒刺刺中,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恐慌了起来。 虽然夜无痕说轻歌珍藏过他的玛瑙玉冠,他也曾以为夜轻歌在欲擒故纵,心里还是有他的,可他渐渐的发现,夜轻歌对他只有冷漠,眼里甚至都装不下他。 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他开始害怕,害怕眼前的女人被其他人拥入怀里。 直到沐七站出来为她说话替她解围的那一刻,北月冥彻底慌了。 轻歌紧皱着眉头,薄怒,“王爷,那只是儿时的玩笑罢了,你何必记得这么清,何况我们二人的婚约早已解除,当年的信物也都归还对方。” “我不相信。” 北月冥怒道:“夜轻歌,你听好了,四朝大会后,我会让父皇下旨,日后,你就是我北月冥的王妃,你逃不掉的。” 虚无空间内,姬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突地道:“小歌儿,借你的身体一用。” 轻歌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却是发现身体不为自己所用,却能看见四周的所有,姬月竟是附身到了她的身上,操控她的身体! 狂风四起,灵气释放,似是远古的凶兽而来,万里延绵皆是冷肃的杀气,北月冥被灵气震的往后退了一步,胸腔好似被人重重砸了一锤,胸闷气短。 他微微弓着身子,捂着胸口抬眸朝轻歌看去,少女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红绳绑着,狂风将红绳掀掉,青丝散落了下来,往脸上拂去,眉目若隐若现,当北月冥看清那样一双妖冶的眼瞳时,只觉得空气稀薄,无法呼吸,他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半面紫,半面红,高贵优雅却又喋血弑杀,似亘古以前,古战场上开天辟地一往无前的神。 “王妃?谁稀罕?”声音尖锐了几分,冷而邪肆。 轻歌……哦不,是占着轻歌身体的姬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北月冥的跟边,修长冰凉的手蓦地伸出,捏住北月冥的下巴,轻歌的身体虽未有北月冥那般高,可那凛然邪佞的气势,让其余众人皆是大惊。 欧阳澈紧皱着眉头,他只觉得,起风的刹那,夜轻歌好似变了个人般,浑身上下都是妖魅的气息,蛊惑人心,亦正亦邪间覆了山河。 北月冥错愕不已,对面的轻歌歪着脑袋看他,眼瞳里泛着诡谲之色,下一刻,目露凶光,煞气氤氲,却见他蓦地抬起脚,一脚踹在北月冥的小腹上,北月冥顿时如稻草人般横飞了出去,身体砸在了洪钟之上,钟声嘹亮,北月冥沿着洪钟摔倒在地,他捂着胸口,只觉得五脏六腑好似都已经碎裂,疼痛不已。 邪肆的少女双手抱胸,胭脂色的长衫被风掀起,勾唇一笑,山河失色,阴诡的眼瞳犹似暗夜里怒放的曼陀罗。 她往前走去,蓦地伸出手紧抓住北月冥的衣襟,竟是堪堪将北月冥给提了起来,使其脊背顶在洪钟之上,她凑上前,在北月冥耳边,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嫁给你?做梦去吧。” 而后,少女毫不留情的将北月冥摔在地上,离去之时,背影如血似火,三千青丝被风撩乱,那一身肆虐的邪气,无人敢惹,这般妖冶风采,何人能抵? 北月冥摔坐在地上,嘴角挂着一抹血,他讷讷的望着少女的背影,只觉得体内有撕裂的疼痛蔓延。 漆黑的眼瞳里燃烧着疯狂之色,北月冥紧攥着双手,内心的野兽在疯狂的咆哮着,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他也不甘心曾是自己的女人如今若离自己手掌。 “夜轻歌,你等着,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除非死!” 北月冥狰狞的笑着,似半个行尸走肉,仿佛随时去那地府大闹阎王。 扭曲的爱吗? 还是不甘的心和虚荣?谁又知道。 毕竟,人性这么复杂,不是吗。 “走吧。” 延楼后的边角处,东陵鳕转身离开,袍摆的海棠迎风怒放,一双忧伤的眸子往别处看去。 青阳之下,似有霜雪渐落。 曾经有儒家大师一睹东陵鳕的风采后,这般赋诗。 “是。” 两名脸色戴着面具的暗卫亦步亦趋的跟着东陵鳕,无人敢欺。 第230章 嫁衣 姬月到了虚无空间,轻歌离去时,与狂奔而来的小厮擦肩而过。 小厮奔跑至北月冥的身边,行了个礼后急忙道:“王爷,御使大夫不知何故提前了日期,今日就要迎娶夜雪姑娘,婚礼简陋的很,夜雪姑娘以前的丫鬟让奴才来通知王爷。” 北月冥扶着洪钟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瞳之中抹着怒气,他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慌慌张张的小厮,骨子里有一丝恨意如跗骨之蛆般不依不饶,目光漫不经心的一瞥,看见祭台上的香炉,他突的抓起香炉,狠狠的朝小厮的脑袋上砸去,咆哮:“滚!” 鲜血与香灰洒了下来,小厮却是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诚惶诚恐,跪在北月冥的脚边,一个劲儿的说道:“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请王爷息怒。” 他是王府的小厮,自然知道夜雪在王府过过夜的事情。 故此,当夜雪的旧奴来与他说此事的时候,他以为北月冥会念及旧情,而他与那丫鬟也有几分感情,便匆匆忙忙的来此与北月冥说。 哪知…… 北月冥是个男人,还是个九五之上的男人,他生来骄傲,后天自然不允许任何会破坏他颜面的事情存在。 如今当着百国使臣的面,当着轻歌的面,一个奴才来跟他说关于夜雪的事情,那个女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和奴才通奸,至少在世人的眼里,他北月冥的脑袋上可是绿油油的,跳进黄河水都洗不干净的绿。 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么? 此时,轻歌已经走至殿外门口,听见后边的声响,她嘲讽一笑后便离去。 女人,若是将一生都赌在男人身上,那这个女人的一生就注定要被毁了。 至少要自己给自己希望,别人才会给你未来,锦绣前程的锦绣,要靠自己去谱写。 银澜扶着轻歌上了马车,轻歌勾唇,浅笑,“小月月,你又调皮了。” 猫狐状态的姬月趴在王座椅上,浑身上下毛茸茸的缩在一起成了小肉团,煞是可爱,它撇了撇嘴,极其嫌恶的道:“这个名字太娘了,我不要。” “好的,小月子。” 姬月:“……” 迟早有一天,他会被这女人给气死。 可是仔细想想,他情愿被这样气一辈子。 马车轱辘前行,与一辆大红的马车擦肩而过,轻歌下意识的将窗口的纱幔掀开,隔着两辆马车,她看见另一辆马车内女子灰白的脸,哪怕施了粉黛,也毫无半分红润之色,如恶鬼般,像个傀儡。 夜雪。 轻歌无声的念着她的名字。 夜雪似有所惑,蓦地抬眸,目光自马车的窗口落在轻歌身上,夜雪瞪大眼睛,眼球里爬满了红血丝,她身上穿着猩红的嫁衣,没有凤冠霞帔,这场婚礼简陋的就像是冥婚。 两辆马车逐渐拉开距离,往东西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行去。 夜雪的脸和手都探出了窗口,朝轻歌抓去,歇斯底里的喊着,“夜轻歌,他们要我嫁给一个快要死的老头子,你救我……” “求你,救救我。” 夜雪望着那辆镶嵌着四颗红宝石的马车渐行渐远,身体里逐渐没了力气,她的嫁衣如火,而她却无力的倒在这团火之中,像是飞蛾,随时被烧成飞灰,也将她眼底的最后一抹希望,烧毁。 儿时的夜雪经常想着,她要嫁给怎样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一定是四星大陆上的风云人物,至少在北月,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直到她遇见北月冥,同样是冬末初春,绿草回大地,风光旖旎,她看见北月冥着一袭月牙色的袍子走了进来,满院的月季好似都为他怒放一样,簇拥着他,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他却已经风华绝代,声明响彻北月内外。 她一直都在想,那样冷峻傲然的一个人,将来会娶怎样的女人。 直到她得知夜轻歌是北月冥的未婚夫后,她便发疯一样,想着法子折磨夜轻歌,恨不得她死,现在想起来,夜雪心里一片苦涩,那样小的年纪,她就有了嫉恨之意,也难怪如今堕入地狱无法回首。 她以为她是天之骄女,她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直到那日晚上夜羽进了那个柴房跟将一切跟她袒露,说她能有如此天赋是靠夜羽的血,是靠夜羽耗费的寿元…… 看,这多好笑。 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谁也逃不了。 五六年前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日后,她不会嫁给一个风云人物,她嫁给了一个可以当自己爷爷的老头子。 那个老头,随时会死去。 不不不…… 兴许是她会被他折磨致死。 镶嵌着红宝石的马车停在夜家府邸门前,百丈阶梯下是巍峨的府邸,没有皇宫的森严华丽,却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轻歌从马车上走下,一步一步,往那台阶上走。 她的身后,是马车轱辘而行的声音,那是一场,不像话的婚礼。 她漆黑如墨的双瞳里,没有任何的温情可言,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似冬日里瀑布边上的寒潭。 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吗? 或许吧—— 银澜搀扶着轻歌,走入夜家,门前的两个侍卫行了个礼后,将大门重重关上,那关门的声音,哪怕已经和夜家有了些距离的马车上的夜雪,都听的清清楚楚,心脏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击。 日次。 天明。 夜羽提了坛酒到风月阁,一脚踹开了门,轻歌在房内准备将月蚀鼎拿出炼器,看见夜羽,眉头挑起,笑道:“你再来几次,我就得修门了。” “喝酒。” 夜羽沉闷着,她将酒坛子砸在桌上,低着头,沉声道:“夜雪死了。” 轻歌脸庞微僵,许久,笑靥如花,“来,喝酒。” 夜羽蓦地抬眸,眼眶里没有泪水,却悲戚的让人心碎,“她昨日嫁过去时,偷偷在身上藏了把匕首,晚上洞房的时候,把御使大夫给阉了,自己割喉自杀,鲜血流了一地,明日就是四朝大战,皇上将消息全部封锁住,甚至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只能焚化尸体,骨灰抛入江河。” 第231章 血狼 轻歌将坛子上的封口掀掉,仰头痛喝了一口,酒水喷了她一脸,将胭脂长衫打湿,屋外的阳光正好,房内的流火被冷风裂碎,疏影斑驳。 “这酒不错。”轻歌看了眼夜羽,笑道。 夜羽苦笑,两人好似讲着不同的话,“我以为夜雪死了,这个害我活不过三十岁同父异母的妹妹死了,我会很开心,可当她真正没了生气之后,我却又很难过,你说人呐,怎么能这么恶心,她活着的时候,希望她死,她死了,却又想她活过来。” “我真的是没有见过比人还恶心的生物。”说至后边,夜羽的嗓子哑了。 轻歌沉默着,她跨坐在桌上,仰头喝着酒。 “轻歌。” “恩。” “我想去给她挖座坟,陪我去吧。” “好。” “……” 夜羽选了个比较偏僻的坟墓场,这里埋着的大多数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达官显贵之人。 她和轻歌骑马而来,工具都带好,自正午开始便挖了起来。 她没有夜雪的骨灰,也没有夜雪的尸体,有的只是一份未亡人的心而已。 轻歌坐在杂草堆里,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个二郎腿,晃来晃去,她一身的酒气,身上的衣裳还没有干透,在这阴森森的坟墓场里,颇有几分桀骜之色。 “喂,臭老头子,给我滚下来。”右侧响起了一道声音,轻歌看过去。 却见一处新建好的坟墓之上,躺着一个仙风道骨白衣飘飘的老头,老头鹤发苍颜,眯起眼睛享受的休憩。 坟墓之下,有几个壮汉,其中一个壮汉愤怒不已,眼睛都红了,“你这老头子快给我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别那么小气嘛,让小老头我好好休息休息。”老头一面说着,一面翻了个身继续小憩,“就这块坟墓有柳荫,不在这休息小老头我要去哪里休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用爱心,不懂得什么叫尊老爱幼。” 轻歌嘴角抽了抽…… 尊老爱幼,你特么的都躺到人家祖坟上去了,人家还跟你尊老爱幼? 那几个壮汉面面相觑,说实话,大家都是老实人,从出生到现在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头子。 “那是我父亲坟墓,他才过世不久,今日是他的头七,你最好不要太过分,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哥几个早就动手了。”壮汉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难怪,都睡人家父亲的坟上了,头七还没过,这不是缺德是啥。 搁谁谁都生气。 哪知这糟老头子昏昏欲睡,手指随意一指,便指向了优哉游哉的躺在杂草堆上的轻歌,随意的道了句,“我孙女在那,有事找她,老夫先睡了,昨晚去了趟潇湘馆,这北月的姑娘还真会折腾人,可惜了我这一把老骨头。” 几位壮汉瞠目结舌,这老头子会不会太……彪了些? 都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还敢去青楼?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是…… 壮汉们全都面露不善的看向轻歌,轻歌晃着的腿突然停下,蓦地朝几位壮汉过去,目瞪口呆。 啥,这都叫个啥事? 她可记得她爷爷不长这样,夜青天难不成去整容了? 而且她爷爷不喜欢去青楼。 这厢,夜羽堆好了坟墓弄好了石碑,有些灰头土脸的,一回头,就看见几名壮汉逼近了轻歌,将轻歌包围起来。 “大哥,这妞子长得不错,不如带回去,让哥几个爽爽?”其中一个壮汉嘿嘿一笑,目光里透着猥琐的光。 “胡说八道些什么?”最先说话的壮汉瞪了眼那人,他走至轻歌面前,装模作样似得拱了拱手,道:“姑娘,我们不对女人动手,也不欺负老头,希望姑娘能把你爷爷劝下来,那毕竟是我父亲的坟墓,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恐怕心里会不好受。” 轻歌:“……” 见轻歌还是躺在杂草堆里不为所动,那壮汉又道:“姑娘,我们是诚心与你谈和的。” 轻歌:“……” 她要说啥,那又不是她爷爷。 却说那坟墓堆上的老头,睡时还睁开了个眼睛,朝轻歌这边看来,嘿嘿一笑。 “大哥,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一个娘们而已,直接上,教训几下她还敢嘴硬?”另一个壮汉说着便撸起袖子走上前,一拳往轻歌的小腹上打去,轻歌冷笑,蓦地伸出手,看先纤细的手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猛地一抓,借力站了起来,之后一个过肩摔,便将壮汉砸在了地上。 以她向来战斗的过程,本想要扳断壮汉的手,不过看在这几个壮汉对她没有多大的杀意,便也罢了。 “他二舅爷的,小娘们还蛮厉害的。”那壮汉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一番,而后淫淫一笑,再次站起往轻歌扑去。 轻歌皱着眉头,身子旋飞,横空掠起,一记鞭腿横扫在壮汉的脑袋,壮汉的身体朝一座坟墓下摔去,摔出了一个坑。 其他几名壮汉似乎想要上前为兄弟报仇,那个被称做大哥的人却是皱紧了眉头,伸出手拦住了他们。 “大哥!”几名壮汉不解的看着他。 他的视线却紧盯着灌木丛之中,见此,其他人也都朝灌木丛看去,只见灌木丛之中,一双血红的眼瞳泛着瘆人的光弧,被称作大哥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狼,是血狼!” 说话时候,一头血狼猛地冲了出来,庞大的身躯,猩红的眼,一身鬃毛好似铜墙铁壁。 血狼走至那个被轻歌摔至坟墓前的壮汉跟边,血盆大嘴张开,蓦地将壮汉一口吞下,连咀嚼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吞进了腹中。 几名壮汉害怕的叫了几声,慌乱的很,一个个朝四面八方落荒而逃,倒是那老头,再次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觉。 反倒是轻歌,有些傻眼了。 血狼走至老头边上,闻了闻老头的屁股,老头有些不耐烦,一巴掌打在血狼脑袋上,“烦不烦人?打扰到老头睡觉的后果堪比谋财害命!” 血狼被打了一巴掌,勃然大怒,一双猩红的眼似要喷出火来。 它将嘴张大,想要一口把小老头吞掉。 风声呜咽,坟墓前的少女朝这边掠来,将老头提了起来,安稳的落在与血狼之间有一段距离的地面上。 第232章 浮生境之主 “黄毛小丫头,没看见老夫在睡觉?”轻歌将那老头子放在地上后,这老头非常不给面子的翻了翻白眼,理了理衣裳,道。 轻歌:“……” 她这真算是做了好事还被人怪罪。 夜羽走至轻歌身边,看了眼对面嗜血凶神的血狼,道:“血狼算是比较高级的野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轻歌摇了摇头,耸了耸肩。 那血狼见三个人类这般无视自己,怒不可遏,就要这边冲过来,一道威仪之声赫然响起,雷霆乍现,却见轻歌肩上,猫狐状态的姬月眸光冷寒的看着它,“小王八蛋,见到你爷爷还敢嚣张?” 血狼突地温顺了下来,止步不前,猩红的眼瞳里充满了敬意。 “还不快滚?”姬月怒吼,言语只有那血狼才听得明白。 那血狼闻言,竟是“啪啪啪”的落荒而逃,就留个屁股朝着轻歌等人。 轻歌:“……”她还想要大战一番。 “真是可爱的小猪。” 却见那老头子到了轻歌的面前,手掌揉了揉姬月的脑袋,不断的摧残着,眯起眼睛笑的一派慈祥。 姬月:“……”你才猪,你全家都猪! 他全身上下哪点像猪了? “轻歌,你刚才不应该救这老头子的。”姬月对轻歌灵魂传音。 轻歌非常赞同,“我也觉得。”她绝对是欠抽了才会救这老头。 “小丫头,你刚才可是想救老夫?”老头子问道。 轻歌嘴角抽了抽,不想说话,她觉得再说话下去会被这老头子给气死。 老头子也不恼,嘿嘿一笑,道:“看来老夫说对了,既然你救了老夫一条命,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老夫就勉为其难的收你做徒弟吧。” 轻歌:“……”她可以暴打这老头吗? 把姬月从老头手里抢了回来,轻歌看了眼夜羽,便跃上烈马,与夜羽一同离去,马屁股后边,老头子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小丫头,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轻歌:“……”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老头子…… 姬月趴在轻歌肩上,面向老头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这老头子深不可测,小心点比较好。” 适才那老头抚摸他的时候他竟是感应不到这老头的实力,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老头子一无是处,要么是德高望重的尊者。 而从这老头子的平稳的气息来看,比较倾向于后者。 轻歌手拉缰绳骑着烈马,眸光轻闪。 —— 四朝大战举行的地方是大使馆外的一处府邸,为了此次的四朝大战,这处府邸被北月皇命人夷为平地,搭建了一座比武擂台,擂台之上罩着金光罩,一旦对战,外人不可参与,否则会被金光罩活活烧死。 而这,也是四朝大会历年来的规矩。 湛湛青空,无云万里,森严的比武擂台之下,是北月皇以及百国使臣的席位,各国使臣都已到齐,参战之人也全部在此。 “皇上,皇后到……”刘公公尖锐的声音如群鸭在湖边咆哮般。 众人朝铺着红毯的道上看去,群光璀璨,踏碎一地流火,那并肩而来的俩人,一人身着九凰凤袍,走起路时似有凤凰展翅翱翔,一人明黄龙袍罩身,虽已到中年,气势却不减分毫,目光所及之处,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轻歌跟在夜青天身边,默然的看着北月皇与虞后二人入了席位,龙椅凤座便是专门为他们而制的。 “丫头。”姬月的声音响起。 “恩?” “我们妖域的凤座,可是很漂亮的,想不想去见见?” “有机会一定去。” 身着火红袍子的男人斜躺的九龙王座椅上,他望着没有星辰日月的墟洞天空,双瞳邪肆妖魅。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让你坐上去,那张凤座。 虚无空间外,北月皇与各国使臣客套了几句,突地看见辛婉君身边坐着一个魁梧雄壮不怒而威的男人,虚眯起眼,北月皇大笑了几声后,道:“西寻北墓王原来也在此,可真是将朕吓了一跳。” 北墓王…… 轻歌垂眸。 辛婉君之父便是西寻的北墓王,算是西寻亲王之中实力最强脾气最火爆的一个男人,特别护短,也是西寻的常胜将军,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此次西寻来北月的使臣,并未有北墓王的名字,参战之人也只有辛婉君一人,北墓王的突然出现,不仅把北月皇震住了,也让轻歌一愣。 北墓王听见北月皇的话,也不扭扭捏捏的,他蓦地站了起来,目光犹若雷霆般朝四周一扫,属于战场将军的气势释放出来,山崩地裂般磅礴雄壮,他身着藏青色的蟒袍,袍摆的蟒蛇似随时能掠了出来,咬断人的脖子。 他朝北月皇拱了拱双手,声音如洪钟般响亮,中气十足,“爱女出门在外,本王不放心。” 好个护短的理由! 北月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都说北墓王对令媛宠爱有加,看来所言非虚。” “本王并非冷血动物,自然对郡主宠爱有加,亦不是种马,生一堆毫无用处的儿女。”北墓王丝毫没有给北月皇半分情面将话反驳了回去,北月皇脸色难看了几分。 北墓王言下之意,便是说他这个九五之尊是个种马,生出来的皇子公主们都是没用的废物。 当着百国之面,在北月本土上,北月皇这个脸,可丢不起。 只是西寻北月二国,最近百年来一直斗得厉害,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一道轻笑声忽的响起,虞后勾唇冷冷一笑,拂袖站起,气魄非凡的朝北墓王作了作揖,道:“北墓王此言差矣,膝下儿女成群是正常男人之事,何来种马之说?” 北墓王脸色沉了几分,虞后这话,是在暗讽他不是个正常男人! “皇上,浮生境的宫主来了。”有侍卫小跑过来,行礼,道。 北月皇皱眉,其余人也都有些疑惑不解,浮生境虽然是最近冒出来的势力,可势力不容小觑,只是各方势力与帝国之间没有任何冲突矛盾,为何要在四朝大战的时候来? “本宫浮生境之主,以十里红妆,十万灵气丹,十枚天地丹,娶北月安国郡主,夜轻歌。” 温和的声音自天际而来。 第233章 嫁给我! 十万灵气丹,那可是只有佣兵协会特级任务才有的,天地丹更是珍贵稀有,每个王国都会有一枚天地丹,珍藏进国库里边,只有当本国有实力惊人者需要突破灵师的时候才会拿出来。 声声哗然,四下里,众人皆是倒吸冷气。 似有星辰陨落,睥天下,睨苍穹,谁与争锋? 穹宇之上,白鹤如仙,清风茫茫,男子似尘外之仙,来自神邸的使者,长袖灌风,一袭荼白的锦绣长袍,青天白云在其身后延绵无尽头,白鹤之后,无数身着黑衣的男子脸上戴着半面血色面具,御剑飞行,铺天盖地,浩浩荡荡,自远方而来,虽说没有半分的杀气,但这般惊天之姿,世间又有谁能媲美? 偌大的白鹤安稳的落在比武擂台之上,隽逸无双的男子自白鹤上跃下,白鹤身上立即释放出白玉之光,片刻后,一道雪白的光火窜进了男子的眉宇之间。 男子温和儒雅,可面对百国朝臣、东陵太子、南皇皇叔、西寻亲王、北月吾皇,却没有半分失色,他就那样站着,负手而立,锦袍无风自吹。 君临天下,气冲霄汉。 风云江山,峥嵘岁月,皇图霸业,不胜人间一场醉。 轻歌神色大变,双瞳之中尽是复杂的情绪,胸腔内像是藏着一团火,难以熄灭,也无法熄灭。 虚无空间内,慵懒的斜躺在王座上的姬月突地坐起,放在手把上的双手紧紧攥着,妖冶双瞳里的邪气无止境的蔓延,他蓦地抬眸,阴诡森然,红唇颤然间,无声的将那个名字念出…… “梅卿尘!” —— 轻歌身旁,夜青天脸色肃然。 另一侧,墨邪与萧如风相视一眼,皆是诧异,他们是知道梅卿尘的,只是不曾想到,如今闻名四星的浮生镜之主,竟会是梅卿尘。 梅卿尘神色坦然,镇定自若,无尽的江山在其脚下,身后是无数御剑悬浮于半空的黑衣人们。 他朝前走了一步,看向轻歌,嘴角噙着似水柔情,“我回来了。”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去了血族,遭受非人折磨,再以雷霆之势创建浮生镜,短时间内笑傲天下。 终于,他终于可以站在这云巅之上,许她一场盛世婚礼,还当初西海的一个承诺。 他可是梅卿尘。 他是血族的人,他闻过轻歌身上的鲜血,哪怕她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不再是有一头银白青丝的无名,他也能嗅到她的气味,千里而来。 在他优雅走下比武擂台的时候,无数御剑飞行的黑衣人,操控着脚下的剑,将这方狭小的天地包围,悬浮于四面八方的云巅之上,布下天罗地网。 “浮生境主,安国郡主是朕已故旧友之女,嫁娶之事必须严肃处理,不能儿戏。” 饶是运筹帷幄掌控江山的北月皇,此刻也一头雾水,理不清个所以来。 倒是北月皇身后的北月冥,眸光黯淡,嗜血如杀,他望着在北月皇面前一袭白衣矜贵清雅的男子,只觉得胸口被人用巨石狠狠砸了一下,肋骨尽断,鲜血冰冷。 “皇上之言一言九鼎,难道本宫的话听起来就很儿戏吗?” 梅卿尘站在北月皇面前,眸光凛然,白皙的脖子上似有血色的鬼纹时隐时现,他声音低沉的刹那,似有鲜血的味道弥漫开,周天之上御剑的众黑衣人们突地爆发出强烈的杀气,那杀气仿佛都要凝为实质,疯狂绞杀,氤氲成一场末日风暴。 北月皇眉头紧蹙,他曾派人去调查过浮生境的背景后台,结果派出的人无一生还,身上没有一滴鲜血,浑然一具干尸。 特别是这个浮生境之主,像是突然出世的人,实力深不可测,虽说是温文尔雅,但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朕虽然是皇上,但安国郡主的婚事,还得要她自己来决定。”北月皇道。 北月冥如今对轻歌的感情他也是知道的,他也默许夜轻歌这样一个有潜力的人会成为他的儿媳,与他是一家人,才更好掌控。 这厢突地出现一个强大如斯的浮生境主,说要娶她,这怎么可能? 北月皇抿唇,浑浊的眼瞳之中精光四闪,寒意衍生。 他决不允许夜轻歌嫁给一个连他都探查不到底子的男人,要知道,夜轻歌可是那个人的女儿。 他不想北月,再出现第二个夜惊风! 北凰余光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北月冥,面向北月皇,道:“父皇,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就问问郡主的意思。” 梅卿尘双眸含笑,眉宇之间白光闪烁,却见下一刻,疾风横扫,适才还在席位上的轻歌忽的被白鹤叼了起来,白鹤翱翔于云巅,万丈高空上忽的将轻歌放下,梅卿尘将其横抱在怀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郡主,可愿嫁给我?”他道。 笑是真的,声音是真的,人也是真的。 至少在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轻歌。 轻歌双瞳如死水般寂静,片刻后,起了涟漪,逐渐扩大,惊起一江的涛浪,天地无声,万籁俱静,这百国使臣的目光,都汇聚他们二人身上,心思各异,神色复杂。 “好。”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半晌,少女抬眸,眉角眼梢都是浓浓的笑意。 至少在这一刻,她目光之中没有杀气和阴诡算计,她是幸福的。 哪怕—— 哪怕她在应下的那一刻,脑子里想起了那只狐狸。 而当她音落的那一刻,暗黑的空间里,斜躺在王座椅上的男子滚在了地上,一身狼狈,他扶着手把费力的站了起来,想往前走,可下一步,又摔在了地上,额头撞在了椅子的一角,皮肉破了,鲜血涌出,沿着眉眼往下流,猩红的血液流进了眼中,好似要将那一双邪肆妖魅的双瞳给湮没。 姬月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活了很久,真的活了很久,辉煌过,落魄过,曾统驭万兽傲笑九天,也在这暗无天日的虚无空间里与她相依为命。 他愤怒过,王之怒火,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欢喜过,他在她醉酒之后,偷偷爬上去,偷偷“啵”了一口,暗自窃喜。 可他从来没这么悲伤过,四肢无力,了无希望,一双异瞳黯然无光,恨不得天翻地覆,却又想长眠于地底。 姬月无力的看了眼被其封印住的火焰龙和那一排排没有神智的血傀,自嘲着:“真想死。” 可他不敢死。 这世界如此凶险,他舍不得让她一个人独自来闯。 第234章 延迟,放肆! “不行!” 北月冥突地拍桌而起,目露凶光,“浮生境主,夜轻歌是本王的未婚妻!” 在浮生境的这段时间,梅卿尘根据血的味道得知轻歌是无名后,便让人调查了关于夜轻歌的全部资料,得知她过去的十几年种种,除了心疼之外,还是心疼,而更多的是对这个叫做北月冥的男人的恨意。 梅卿尘看也不看北月冥一眼,直接忽视了他,望向北月皇,“郡主已经同意,皇上可还有话说?” 北月冥的脸色越发的黑。 “臭小子!” 夜青天蓦地站起,怒的脸颊发红,他这才发了一下呆,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要拐走他的孙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忍下去,他夜青天就不是人爷爷了,而是人孙子。 “这位就是爷爷了吧。”梅卿尘笑道:“轻歌以前与我说过爷爷长相英俊老当益壮,早就想来一见,只是爷爷过于风光,我不敢贸易来见,今日见到,果然让我辈惭愧,听说爷爷当年飒爽英姿舍我其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英姿不减当年,若非那过人气魄,还真叫人难以认出。” 男子面若春风,几言几语便将夜青天的怒火给熄灭了。 轻歌:“……”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说过这样一番话? 众人:“……” 这马屁,还真是拍的惊天地泣鬼神,优雅的很呢。 夜青天眯起眼睛笑得异常和蔼,显然非常喜欢听梅卿尘的一番话,他笑着捋了捋胡子,道:“不错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很不错。” 轻歌:“……” “放我下来。”轻歌轻声道。 “不放。” 轻歌抬眸看去,男子眼瞳之中一片温和,蓄满了笑意,他低头看着轻歌,两张脸近在咫尺,“我不想放。” “境主是想何时成婚?”北月皇干咳了一声,道。 旁侧的北墓王爷道了声,“四朝大战的时辰都延误了,北月皇,你们北月还真是让百国使臣好等啊。” 北月皇脸色僵硬了一下,这北墓王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这扮猪吃老虎的浮生境主去了你西寻,他就不信西寻的君王还能将人赶跑,除非不怕西寻日后民不聊生。 在四星大陆,一个帝国的成败往往归于与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与各大势力相比起来,帝国的底蕴和实力,还是要弱了许多。 帝国唯一的好处便是,子民多百姓多,同时,在帝国的疆土上,子民是安全的。 可一旦出了这个疆土,便是无止境的血雨腥风,人命不值钱,到处都是残尸断骸,白骨森森。 “四朝大战?” 梅卿尘垂眸,浓密的睫翼在其脸上覆盖出了一层阴影,许久过去,他眉眼含笑,道:“不如就将四朝大战推迟吧,等本宫与郡主完婚之后再说。” 此言一出,万千涛浪皆是被掀起,众人呆若木鸡,全都成了石化的状态。 这也太狂妄了点吧。 为了你一个婚礼,四朝大战都要延后? “狂!太狂了!” 墨邪靠在萧如风的肩上,饮了口酒,道:“别看这货一副儒雅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狂妄。” 萧如风将墨邪的脑袋移开,“你娘子都要成别人的夫人了,还有闲心喝酒?” “没事儿,我不介意二夫共伺一妻,就是不知道这浮生境主会不会介意了。”墨邪又喝了口酒,很认真的说。 萧如风:“……” 他很想剥开墨邪的脑瓜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放肆!” 那厢,北月皇尚未生气,北墓王倒是开始发怒了,“四朝大战五年一次,过去几百年来日期都是固定的,从未更改过,百国使臣更是不辞辛苦老远而来,岂是你一句话就能更改的?” “一个浮生境而已,还当真是狂妄,竟敢不把我们四大帝国与百国使臣放在眼里。”辛婉君哼了声,嘲讽道,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 她让北墓王调查了此次参战四朝大会的人,按照她的实力,也就东陵鳕和沐七难缠一些,前三之中必定有她,而这一次的四朝大会女子较少,唯一有些名声的便是夜轻歌。 下一次的四朝大会是在五年之后,届时,辛婉君就已经过了参战的年龄,再往前五年,那时她还小,年龄没到,所以只能参战这一次。 她是北墓王之女,金枝玉叶至尊至贵,一向出惯了风头,自然也以为在四朝大战能大放光彩,哪知这四朝大战尚未开始,风头就被另一个人给抢了,再者说来,四朝大战的结果,与她日后的锦绣前程也有很大的关系。 女子到底是女子,心性较小。 这点不可否认,可女流之辈一旦跨过了这条鸿沟,那便是人中龙凤,巾帼不让须眉,连雄赳气昂的八尺男人也不敢与之比肩。 一念之差。 梅卿尘脸上春风不减,笑容如旧,“北墓王,一日前本宫便让人去各大帝王通信,延迟四朝大战,想必很快几位就能收到密信。” “王爷,郡主!” 北墓王尚未说话,便有侍卫骑马而来,迅速下了马,手执烫金信笺飞奔而来,放至北墓王跟前,行礼,道,“这是皇上千里加急传来的密信。” 北墓王蹙眉,狐疑的看了眼梅卿尘后将密信打开,白纸黑字,字不多,言简意赅,无非就是浮生境主若要四朝大战延迟的话,且听他的,莫要妄生是非。 “父王,皇叔说了什么?”辛婉君见北墓王脸色深沉,便问道。 北墓王并未回答辛婉君的话,而是看向梅卿尘,道:“不愧是浮生境的宫主,如此实力,让本王惶恐,四朝大战延迟之事,还是让北月皇定夺吧,本王决不多言。” “父王!”辛婉君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闭嘴!”北墓王冷声道。 辛婉君咬牙切齿,愤怒不已,北墓王嗜女如命从未凶过她,如今却因为此事当众凶她,让她下不了台。 当然,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上过这个台,何来下台之说? 北月皇闻言,也是讶异的很,浮生境竟然能强大到干扰西寻帝王的思想? 不多时,又是两匹快马加鞭而来,一个焦急的走向沐七,一个到了东陵鳕的身边,二人连动作都很统一的递上了密信。 第235章 回来,我娶你 沐七看完信笺之后,脸色沉重,他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梅卿尘,旋即站了起来,朝北月皇拱起双手,道:“北月皇上,关于延迟四朝大战之事,南皇没有任何异议。” “东陵如是。”沐七才说完,便见东陵鳕将手中的密信交给了身后的暗卫,道。 这二人,都是轻歌曾在西海域历练之时结识的。 那日大使馆,沐七便已知道了轻歌的身份,而当东陵鳕看见梅卿尘时,也知道了。 梅卿尘,无名。 梅卿尘,轻歌。 然,在场的人除了沐七东陵鳕以及墨邪萧如风二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浮生境主就是梅卿尘,那人就是北月冥。 北月冥不蠢,相反,他学富五车聪明的很,只是关键时刻却是糊涂了起来。 这般时候,他竟然想的是,梅卿尘在西海域与无名携手同游,又突地来北月向夜轻歌求婚,其心太野,当诛! 与北月冥所想不同的是,北月皇震惊于浮生境的势力和实力,不仅能牵制西寻,东陵南皇二国也不例外,四大帝国之中其余三国都已同意,除非他北月皇脑子进水了,否则不会逆行而上。 “婚事重大,又是浮生境主与北月郡主的联姻,可得好好筹划一番,至少朕得将嫁妆拿出来。”这嫁妆,代表的可是北月的面子。 “婚礼之事本宫都已筹划好。”男子春风满面,笑逐颜开,“浮生境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夫人而已,只要郡主人到,便好。” 北月皇皱了皱眉,道:“浮生境自然什么都不缺,安国郡主父母双亡,朕也算是她半个父亲,这嫁妆,是朕的心意。” “如此,也好。”梅卿尘微微点头,修长的手忽的伸出,一道猩红如血的剑从天而降,到了其手中,他将此剑朝夜青天抛去,道:“此剑名为血嗜剑,嗜血而生,剑内拥有器魂,属于灵器,能御剑飞行,可滴血契约,另外还有三十枚天地丹,五十万灵气丹,百斛琉璃千樽翡玉,夜爷爷,这些东西,可够资格娶你孙女?” 灵器…… 四大帝国之中都没有几人能使用灵器,各色的皇亲国戚也都心驰向往。 一时间,其他朝臣等人皆是歆羡的看着夜青天。 那可是灵器啊。 夜青天接过血嗜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派郑重之色,“老夫收你血嗜剑,并非因此剑是灵器,而是轻歌她愿意在你身边,老夫的话很简单,只要是轻歌看中的人,家财万贯也好,穷困潦倒也好,只要能将老夫的孙女当成心尖宠,便够资格。” “夜长老!”北月冥想要阻止。 夜青天冷冷的看了眼北月冥,道:“小王爷,自重。” 北月冥抿唇不言,体内的煞气却在疯狂涌动,他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 无非就是当初应该属于他的女人,要嫁给另一个比他还要优秀的男人。 人性作祟罢了。 “两日的时间可够?两日后,我来娶她。”梅卿尘望着夜青天,道。 夜青天犹豫了会儿,点头,“两日,足够了。” 梅卿尘横抱着轻歌朝前走去,心神微动,白鹤把远方阁楼上的一张贵妃榻叼来,梅卿尘动作轻柔的将轻歌放在榻子上,他捏了捏轻歌的脸,笑道:“两日的时间,做好当浮生境夫人的准备,等我来娶你。” 轻歌眼瞳乌黑如墨,望着男子驾鹤而去,无数黑衣人御剑飞行紧跟其后,似古藤老树后的昏鸦。 风火而来,风火而去,桀骜潇洒,如风不羁。 一言定下,四朝大战的时日往后延迟,而理由,竟然只是一场婚礼,这在四星史上,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接下来的两日,百国使臣都住在大使馆,准备共同见证这一场盛世婚礼。 夜青天三位长老,商议一番过后便着手准备婚礼之事,两日的时间很紧,但若是认真做起来,也并非难事。 萧、墨两家送来了许多琥珀玛瑙,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喜字贴满了每一扇窗户,红色的幔帐覆盖夜家的每一个角落,墨邪带着夜菁菁到了夜家,夜菁菁开心的手舞足蹈,双手不停的拍着,嘴里还念着,“结婚,结婚!” 墨邪牵着夜菁菁手,走进风月阁,看见轻歌,便道:“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轻歌眼神复杂,许久,才道。 “那你为什么会迟疑?”墨邪目光咄咄相逼。 轻歌看了眼墨邪,而后道:“正因为是人生大事,所以我不能有任何的松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迟疑。 兴许一切来的太快了吧,不过一想到明日,她就要穿上嫁衣,眉眼便不由自主的浮现了温和的笑。 墨邪看着轻歌脸上的笑,仔细端详着,许久过去,才道:“看来你是认真的。” 那笑,并不会骗人。 “只要你是想做的,我都支持。”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墨邪道:“若是去了浮生境,梅卿尘那小子敢负你,你便休了他,回来,我娶你。” 轻歌愣住,蓦地抬眸朝墨邪看去,墨邪双瞳纯粹,张扬放肆,一身红袍宛如火焰般燃烧了起来,而他,在这团火焰之中,浅笑自然。 他不介意娶一个别人娶过的女人,他也不知道那是何种的感情,只是不想让她受委屈。 儿时,他看见她,一面嫌弃又一面心疼,他不是嫌弃她的脸,也不是心疼她的处境,只是觉得她都是咎由自取罢了。 身为夜家的嫡系小姐,却落得那样的处境,可笑不可笑? 他总是与北月冥出双入对,时常能看见她,或是从王府的狗洞里钻出来,一身的污秽却笑的比谁都干净,或是拉着北月冥的衣裳满脸委屈,也总是在角落里偷偷的窥视着北月冥。 直到那一天,他见她面对北月皇从容不迫,站在北月冥面前没有低下姿态,谈笑风生,三言两语便休了北月冥。 她终于活出了他想要看的姿态,至此,他开始接近她,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情不自禁。 第236章 恋人未满 墨邪也曾绞尽脑汁的想过,轻歌于他,他于轻歌,到底算什么,是何种感情。 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后来想想,算了,总之,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比生命还重要。 墨邪牵着夜菁菁的手离开的时候,站在大门口,百丈台阶之下,夜菁菁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墨邪顿住,低头望去,夜菁菁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瞳天真烂漫的看着她,道:“墨哥哥,要是姐姐能嫁给你就好了。” 说着,夜菁菁咧嘴笑起,脸上虽然有疤痕,端的却是无邪灿烂。 墨邪愣住,双眼虽是睁着的,可好似看不清任何东西,脑子里一片混乱,许久,他苦涩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笑道:“墨哥哥没那个福气。” “那墨哥哥可以娶菁菁啊!” 墨邪哈哈大笑,小孩子思想就是简单,心地善良,也总是口无遮拦的。 —— 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去找了轻歌,萧如风只是派人送了一套喜袍来,来送喜袍的人正是萧水儿,此时,轻歌与殷凉刹不知聊着什么,开怀的笑着,一抬眸,便看见了唯唯诺诺走来的萧水儿,萧水儿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到了轻歌跟前,她将锦盒放在桌上,站在一旁,双手绞着,脑袋垂着,声音嗫嗫嚅嚅的,“这是兄长让我送来的喜袍,是兄长娘亲年轻时候所缝制的,很好看。” 轻歌挑眉,“萧兄果然最懂我心意。” “既然喜袍送到了,安国郡主,那我就先走了。”萧水儿道。 轻歌点了点头,在萧水儿离开的时候,忽的道:“等等……” 萧水儿回头,愣住。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轻歌望着萧水儿的腿,道。 萧水儿下意识的朝腿上看去,见瞒不过轻歌的眼睛,便直言:“我福薄,天赋比不上夜雪也不如云绾,自从潇湘馆的事情过后,兄长和爷爷待我也大不如前,府里的奴才都是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见鬼说鬼话的,我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不过,也没办法,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还想再站起来,只能拼命修炼,腿上的伤是我修习一本武技之书的时候不小心从飞檐上掉了下来。” “物极必反,自己身体自己好生护着。” 轻歌自果盘之中拿了个苹果,朝萧水儿丢过去,“这苹果挺甜的,尝尝看。” 萧水儿一把接住飞掠而来的苹果,讷讷的望着百花之中的少女,许久过去,萧水儿回了神,紧握着手中的苹果往外走。 出了风月阁的大门,萧水儿望着四周的红色幔帐,她背靠着高墙,另一只手捏着衣袖使劲的擦了擦苹果,而后低头,一口咬去。 又是一口。 到了最后,连苹果核都吃到了。 她瞪大眼,目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往万丈苍穹看去,声音有些哽咽,“安国郡主能从那样的逆境之中都能站起来,萧水儿,你这点苦算什么?” —— 风月阁内,殷凉刹趴在桌上啃着苹果,苹果啃至一半就没兴趣了,她将苹果放在桌上,将那装着喜袍的锦盒打开。 “不愧是当年北月的第一绣娘绣出来的喜袍,果真好看。”殷凉刹一面看着喜袍,一面道。 轻歌望着殷凉刹之中如火的喜袍,有些发愣。 成亲—— 她一直以为这于她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没想到这么近,近到明日她就要嫁做人妇了。 “其实我还有点舍不得你。” 欢喜过后,殷凉刹将喜袍放进了锦盒之中,趴在桌上,嘟着嘴,“我前几日还想着,你一定要和我在同一日出嫁呢,咱俩都要嫁的风风光光的,日后生一堆小崽子,然后我们订亲,这样就是亲家了。” 说至最后,殷凉刹的眼里充满了期盼,那是对未来的憧憬,希望的焰火在没有尽头的暗夜里诡谲摇曳。 “你就等着吧,你家梁世子参军怎么着也得要个三五年才能回来,等过个三五年你再去生一堆小崽子吧。”轻歌耸了耸肩。 殷凉刹恼羞成怒,作势就要往轻歌身上打,“坏死了,不要跟我提那个草包。” 虽是这般,但白皙的脸颊上立即如火烧云般红了半边天,粉嫩粉嫩的,煞是可爱,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野蛮张扬的样子? “你看你,脸都红了,别心虚啦。” 轻歌哈哈大笑,不亦说乎。 年少的时候,谁能想到余生的孤独终老呢? 两人谈笑之际,便听见了急冲冲的脚步声,轻歌朝门口望去,阿努一面拦着北月冥一面与其走进了风月阁,“王爷,三小姐明日大婚,今日不见客。” “客?”北月冥冷笑了声,“本王是客吗?” 阿努皱眉,他知道轻歌这个时候肯定不想见北月冥,便一个跨步走到了北月冥前边挡住了路,“王爷,请给三小姐一个安宁吧。” “安宁?” 北月冥突地抓住阿努的下巴,恨不得将其下巴给捏至脱臼,“狗奴才,你的意思是说是本王让她不得安宁了?本王与她有婚约的时候,你这个奴才还不知道在舔谁的脚底,给我滚。” 言罢,北月冥放下手,灵气释放,大手一挥,正想对阿努出手,一道轻盈的笑声却是响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阻止了北月冥的攻击。 “王爷在夜家这般大动干戈,会不会不太好?”轻歌起身,与殷凉刹一同走来,笑靥如花。 “轻歌——” 望见轻歌,北月冥的眼底浮现了笑意,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却落在了桌上的喜袍上,顿时,整张脸都密布阴霾,四周的温度好似都降低了一些。 “小姐。” 阿努担心的看着轻歌,他只觉得这北月冥,越发的喜怒无常了,生怕他对自家小姐做出什么有伤害的事情来。 “你先出去。”轻歌淡淡的道。 “可是……” “出去。” 无可奈何,阿努犹豫的看了眼轻歌,而后转身离去。 即便他很担心轻歌,但他从来都不会去忤逆轻歌的话,他也知道,轻歌风行雷厉,说一不二。 第237章 残暴的狐狸 初春。 天气很好,春回大地,万物生机勃勃,北月冥的心情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美妙,他铁青着一张脸,双瞳之中好似燃烧着熊熊怒火,愤愤的瞪着不远处的石桌、覆在锦盒之上的喜袍。 那样红,也那样刺眼,他恨不得就这样走过去,一把将其撕成碎片。 “你真的要嫁给他?”北月冥遏制住体内的火气,问道。 轻歌点了点头,不可置否。 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绝对不会后悔,哪怕她也从未想到自己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成亲,后来想想,既然遇上了对的人,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你有多了解他?你可知道他是谁?你这样草率的嫁过去,不会幸福的。”北月冥怒道。 “难道嫁给你就会幸福吗?”轻歌讥诮的道。 北月冥是见异思迁的人,他不喜欢夜轻歌本尊,也不爱慕她,往后会对她着迷,无非是人性的推崇罢了。 她亦知道,若她双眼一瞎当真跟在北月冥身边,她的结局,不会比夜雪好到哪里去。 至少,他也曾对夜雪甜言蜜语过,却是在其危难之际火上浇油,且亲手毁了她的孩子。 北月冥愣住,他突地抓住轻歌手腕,怒道:“浮生境主就是梅卿尘,你知道梅卿尘是谁吗?你知道无名是谁吗?无名去西海域历练的时候与梅卿尘在一起了,本王亲眼所见,没说一句假话,你看清现实吧,夜轻歌!” “现实就是,我要嫁给他。” 轻歌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北月冥的手中抽了出来,往后退了一步。 “啪。” 北月冥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双眼突地赤红了起来,也不知怎的,突地一巴掌朝轻歌的脸上打去的,狠狠的,异常用力,打完之后,北月冥看着轻歌脸上的红痕,愣住了。 轻歌眨了眨眼,完全怔住,她根本想不到北月冥会对她动手,故此,没有任何防备。 “北月冥,你疯了啊!” 殷凉刹手里的苹果才咬了几口,望见轻歌脸上五道痕迹和紊乱的发,怒的将手中的苹果朝北月冥的脑袋上砸去。 苹果自北月冥的脑袋上沿下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北月冥浑身发颤,双手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慌张的看着轻歌,也没去注意殷凉刹的无礼之举。 北月冥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抚摸轻歌的脸,轻歌抬起手将北月冥的手打掉了,眸光冷淡出奇。 “轻歌,本王……” 北月冥还想说什么,眼前飓风却是突地大作,火红的身影骤然出现,邪魅如斯的男子横空出世,长袖灌风,手放下的那一刻,袖子如火般纷然往下,露出了一双诡谲的眼瞳,他冷冷的望着北月冥,周身缠绕着死神般的阴诡之气,眸中氤氲着薄怒,他往前走了一步,骨骼分明的手突地扣住了北月冥脖子,将北月冥朝旁边的槐树砸去,北月冥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槐树之上,竟是堪堪将槐树砸断。 他倒在一堆枝桠之中,呲牙咧嘴,痛苦不堪。 下一秒,适才还在轻歌面前红衣如火的男子突地到了槐树边上,一脚踩在北月冥的胸前,“咔嚓”之声响起,肋骨断了几根,北月冥张大嘴,痛苦的要叫出声,那男子却是再一脚踩在其小腹上,鲜血自北月冥的嘴中喷了出来,北月冥身体弓起,猩红的血液似不要钱般狂流不止。 他蓦地抱住男子的腿,仰起脸,抬头朝一身戾气的男子看去,“你……” 姬月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眉间的朱砂若流霞般冶丽绝艳,他脸上的笑越发浓郁,突地,他再次抬起脚,一脚踹在北月冥的下颌上,将北月冥踹飞。 北月冥将一面石桌砸碎,尘屑之中,他望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男子,眼瞳深处,涌现了惶恐之色。 姬月步步逼近北月冥,到了北月冥的跟前,他突地蹲下身子,替北月冥整理衣衫,笑容邪佞,声音摄人心魄,“你可知道你适才打的女人是谁?” 北月冥在其手下,身体痉挛,不断发颤。 “她你也敢打,你是不想活了吗?”姬月声音异常的轻,热气喷洒北月冥一脸。 姬月突地站了起来,长袖一挥,旁边的石椅骤然而起,朝北月冥的脑袋上重重砸去,顿时,头破血流,怵目惊心。 血红的火焰自姬月的脚底窜起,疯狂的燃烧其身体,猎猎如歌,男子妖孽绝世的脸,风华无双的身影在火焰之中被焚烧殆尽,片刻过后,化为一缕血色的光刃,迅速没入轻歌的眉心。 一瞬之间。 殷凉刹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嘴角抽动了几下。 旁侧,轻歌颇为狼狈,双瞳死寂的望着昏死在坍塌的石桌上的北月冥。 她的脸红肿了起来,手掌印尤为清晰,吹弹可破的皮肤之下是潺潺流动的血液。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阿努带着夜家的侍卫冲了进来,担心的看着轻歌,“小姐,可有受伤?属下在外面听见很大的动静就……”话未说完,阿努看着满头鲜血的北月冥,眼睛蓦地瞪大。 “把小王爷带走,找个医师治疗伤口。”轻歌道。 阿努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差人将北月冥的身体抬了出去,临走之前看见轻歌红肿的脸,诧异的问,“小姐,这是?” “无碍。”轻歌淡漠的道。 阿努噤声,行了个礼后带着侍卫离开。 半晌。 风声寂寥。 “轻歌……那个男人……是谁?”适才发生的一幕过于神奇,至此,殷凉刹都还没有消化。 “他?” 轻歌垂眸,眸光轻闪。 是啊,他是谁呢? 落魄的王,来自妖域的狐狸,还是…… “他是我身体内的一部分。” 片刻后,轻歌抬眸,眉角眼梢都是如花般的笑,双眼弯起,似月牙儿般,哪怕脸上血红掌印清晰,也掩不了绝色姿容。 虚无空间,男子身披如火红袍,听见轻歌的话,那双阴诡的眼瞳里,突地释放出不一样的异彩。 如同莽莽黑夜里,朝阳骤然出现。 天上人间,通彻透亮,光华璀璨! 第238章 任君挑选 大婚的前夕,子夜,夜无痕提了两坛子酒过来。 “还想说日后嫁不出去我养你的,好歹也是你的兄长不是。”夜无痕饮了口酒,笑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是厉害,浮生境主以天地丹灵器为嫁妆娶你,还延迟了四朝大战。” “以你的实力,参加四朝大战不是不可以,为什么不?”轻歌问道。 夜无痕愣了愣,旋即笑着说:“如今我不是一个人,我背后是整个夜家,我再痛恨夜正熊,身上却是流着夜家的血,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我就不会让夜家衰败下去,轻歌……” 顿了顿,夜无痕凝望着轻歌,“嫁了过去,受了委屈就跟我说,夜家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壮大的势力,但只要你受了半分委屈,哪怕倾其所有,我也不会让他浮生境好过。” 轻歌抿唇,心里有一道暖流划过,冰冷的心逐渐被融化。 两人喝着浓烈的酒,不醉不归,身体之中流着的血哪怕不一样,但轻歌深知,坐在对面剑眉星目的男子,是她的兄长。 “爷爷和夜羽呢?”轻歌问道。 “夜羽在为你置办婚礼,两日的时间到底太赶。”夜无痕道:“爷爷也好,夜羽也罢,都想办得有气派,咱嫁过去,不能输了气场,不过爷爷似乎不太想来见你,其实我们都知道,在他眼里,他就只有你这一个孙女,他很舍不得,他怕他见到你,不肯你嫁。” “要不让爷爷陪嫁过去?” 轻歌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风就脱口而出,当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夜无痕:“……” 他看着坐在对面双颊绯红有些窘迫的少女,哈哈大笑,虽然这张脸没了狰狞的胎记比儿时要绝色许多,在他眼里,都一样,一样的可爱。 —— 第二日便是夜家与浮生境大婚的日子,大使馆内的百国朝臣都受到了邀请,四大帝国皆有人前来,气派恢弘,好一场盛世婚礼。 光是酒宴便有五百桌,桌上全是达官显贵之人,红色的幔帐随风而舞,大红的喜字如鲜血一般,锣鼓喧天,鞭炮齐响。 “皇后到!”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皆是朝尽头看去,却见凤撵之上,轻纱曼舞,绝色雍容的女子若隐若现,后边是面无表情的宫女们手持依仗,威武肃然。 宫奴搀扶着虞后走下凤撵,气质华贵,她身着九凰凤袍,徐徐而来,身后似有凤凰,惊天旋飞。 “虞后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夜无痕见此,立即上前,恭迎。 虞后勾唇淡淡一笑,道:“皇上日理万机,琐事繁重,不能前来,特让本宫来见证安国郡主的婚事。” “心意诚就好。”夜无痕笑道。 另一侧,夜青天忙着招呼萧苍等人,墨云天一上来就是朝夜青天脑袋上拍去,挤眉弄眼的,“老不死的,你这孙女,有两把刷子啊,老夫都没那个本事让四朝大战延迟。” 夜青天干笑了几声,看起来很不在意,但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摆明了很是骄傲。 萧苍仔细打量了一番夜青天的衣着,而后笑道:“夜兄,你今天这穿金戴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出嫁呢。” 夜青天身着一袭金丝银绣的锦袍,极其华贵端庄,闻言,夜青天翻了翻白眼,“你就是嫉妒老夫。” 轻哼了一声,夜青天双手负于身后,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往别处走去,恨不得招摇过市,让人都往他身上的衣裳多看几眼。 “夜长老。” 沐七朝夜青天走来,双手拱起,“我这番前来北月,身上并没有带什么贵重之物,不过安国郡主曾救过我性命,日后,只要我还活一天,南皇,就愿为安国郡主保驾护航。” 的确没有贺礼,但这份承诺,却让无数人眼红。 南皇七皇叔的承诺,世间有几人能得? 夜青天愣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初,神态自然,收起了玩味儿,认真严肃,“七皇叔能来便是最好的贺礼,轻歌有友如此,老夫也很欣慰。” “连七皇叔都送出了这样一份贺礼,东陵可不能输了去。”东陵鳕浅笑走来,袍摆之下的海棠,栩栩如生。 到了夜青天跟前,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双手作揖,道:“本宫也曾与安国郡主有过一面之缘,亲眼目睹安国郡主的绰约风姿,听说郡主还是炼器师,本宫与炼器工会的少主蓝生烟是莫逆之交,本宫的礼便是可以让郡主进炼器工会,直接入少主之门,至于东陵,随时欢迎安国郡主,只要郡主想来,百官之位任君挑选!” 两重大礼,惊人眼球。 一石激起千层浪,五百多桌宴席,几千人,来自百国的使臣,全部震愕的看着那一身荼白笑若春风眸光忧郁的男子,男子鬓若刀裁,偏棕色的青丝被白玉之冠束起。 北岭海扶着北月冥来的时候,便听见了这样一番话,男子的双瞳立即赤红了起来,似要吃人般。 “放弃吧,今日之后,她就是浮生境的夫人了。”北岭海沉声道。 他抬眸往宴席看去,五百桌的席位无边无际,偌大的夜家院子,只有红的颜彩,仿佛都要将苍穹都给渲染,这样大的气派,举国瞩目,东陵南皇二国皆抛出橄榄枝,四朝大战无限延迟,百国使臣送上祝福,北月皇虽未亲自前来,一国之母虞后却是到了。 试问,四星史上,有几个女子,能传奇至此,婚事能这般空前盛大? 北岭海抿唇,垂眸,目光黯淡。 他突地想起,几年前,他与冥幽见面的时候,冥幽无意的提了句轻歌,他毫不在意,只说一个废物而已,冥幽却是笑着说。 你要在她身边好好看着,看着她是如何从逆境之中走出,一步一步上了巅峰,成为这九天之下的尊者。 彼时,北岭海不屑一笑。 尊者? 那个废物? 可能吗? 如今看来,她真的做到了,从那样的逆境之中,浴血奋战,披荆斩棘,一身煞气犹若修罗般。 是的,她爬出来了。 第239章 大凶之兆 风月阁。 金色牡丹怒放一院,浮光掠影,婆娑斑驳,铺满了红色幔帐的房间,烛火幽然,轻歌身着鲜红的嫁衣坐在铜镜前,镜中的少女绝色倾城,眉间点了一抹朱砂,火红妖娆,身后,夜倾城为其绾发,小心翼翼,如捧珍宝。 夜倾城的视线落在镜中的少女身上,拿着绛云梳的手不由的加了些力道,她咬紧牙关,漆黑如墨的眼里尽是复杂之色。 这两日,她将自己关在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今日,她想为她将青丝绾起,将她托付于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轻歌。”夜倾城突地开口。 “恩?” “你可以闭上眼吗?”夜倾城目光沉寂,古井无波。 轻歌虽有疑惑,不过她拿夜倾城当自己人,便如其所言,将眼睛闭上。 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覆在眼睑之上,大片的阴影似暗夜里盛开的花儿,为其绾发的少女突地低下头,在其脸颊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 “不要乱想,我一穷二白,这就当是贺礼了吧。”夜倾城站直身子,将轻歌的最后一缕青丝绾起。 轻歌眸中氤氲着清光。 门外。 “小姐,云妃想要见你。”银澜的声音。 “云妃……” 云月霞…… “让她进来。” 轻歌淡淡的道,她倒是小觑了云月霞,戒备森严的皇宫,她竟能进出自如。 房门被打开,云月霞风尘仆仆,身上罩着靛青的斗篷,她关上门后走了进来,看见身着嫁衣的轻歌,眉头紧蹙起来,道:“你不能嫁!”语气严肃。 “为什么?”轻歌问道。 “我昨晚以你婚事行占卜之术,发现你其中一颗命格星成了猩红之色,这是凶兆,而且是大凶!”云月霞道。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退路吗?” 轻歌起身,淡淡的道:“凶兆?我若想嫁,莫说是凶兆,哪怕我的命格星跌落炼狱,我也会嫁,你不用说了,既然穿上了这身喜袍,我就不会在他来之前脱下。” 她若想做一件事,她若心水一个人,末路穷途,碧落黄泉,死又如何? 云月霞见轻歌意已决,还想劝说,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只是心里隐隐作痛,曾几何时,她也如少女这般不惧生死,不问前程后路。 如今的她,只是一名占卜师,护在她身旁,也只是因为想解占卜之谜而已。 可夜轻歌这般不听话,两颗命格星的诅咒,要如何去解? 罢了罢了,尽其所能吧。 “轻歌,浮生境主来了。”门被人打开,殷凉刹一路小跑过来,笑嘻嘻的。 夜倾城掌心向上,轻歌将手放在夜倾城的手中,朝外走去,猩红的嫁衣往后拖着,如火般炽烈燃烧,随着她往前迈动,步步生莲,火红的衣尾便往前挪动。 擦肩而过的刹那,云月霞道:“你真的想好了?大凶之兆,无人可解,见血方归,你现在还有化解机会,可一旦出了这个门,我也回天无力。” 轻歌脚步顿住,“我不知道这扇门外有怎样的天灾人祸,可我知道,外面有个人,在等我嫁给他。” 言罢,出了这扇门。 云月霞的回头看去,背影如火,似南冥的血莲,徐徐绽放。 许久,云月霞叹息了一声。 —— 夜家大院。 无数身着黑衣脸上罩着面具的男子御剑而行,而在四星大陆上,只有灵器才能御剑飞行,然,放眼这万万里的疆土山河,麾下能有如此众多灵器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火红颜色的骄子被四把灵器托着,悬浮在半空。 身着喜袍的男子春风得意,驰骋而来,他跃在地上,朝夜青天抱起双手,“夜爷爷。” “轻歌快来了。” 夜青天笑道,看着梅卿尘身上鲜红的衣裳,夜青天突地想,要是那只狐狸是个人该多好,是不是也这样绝代风华…… 片刻后,夜青天甩了甩脑袋,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音落的刹那,剑泛寒光,红毯铺道,鸾凤和鸣,荼蘼深处,身着红火嫁衣戴着红盖头的少女缓慢走来,嫁衣拖曳在地,似汇聚成江河的血,双腿迈动间,泛起滚滚涛浪。 夜倾城扶着轻歌走至梅卿尘跟前,梅卿尘握住轻歌的手,另一只手将轻歌脑袋上的红盖头缓缓掀起,先是一双寒瞳几分妩媚几分漠然,再是远山般的眉,眉宇之间氤氲着死神般的煞气,唇若含丹,皓齿明眸,美艳不可方物。 “跟我回家。”梅卿尘笑道。 “好。”轻歌应然。 管它什么命格星,管它什么大凶之兆见血方归,她要做的事,就算是这苍天又能奈何她? 虚无空间里,小狐狸不知从那里偷来了几坛子酒,脑袋都钻进了坛子里边半醉半醒,两条腿在酒坛外不停的蹬着,双手撑着酒坛,好一会儿,醉醺醺的狐狸才将脑袋拔了出来,满身的酒气,绒绒的毛都被酒水浸湿。 他似乎有些站不稳,脚步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之后又钻进了下一个酒坛。 有人燕尔新婚,有人醉生梦死。 空间之外,梅卿尘将盖头彻底掀掉,大手一挥,火红的盖头落在空中而后往下掉,少女凤冠霞帔,风华绝色。 “爷爷,轻歌的余生就交给我吧,让我来守,让我来护,绝对不让您失望。” 梅卿尘转头看着夜青天,满脸的真挚,如画的眉眼里是浓浓的笑意,是掩盖不了幸福之色。 夜青天笑得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喜滋滋的点头,“好,很好。” 片刻后,夜青天又是厉声道:“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要是你让轻歌受了委屈,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若负轻歌,万死不赦。”梅卿尘毫不犹豫的道。 酒宴之上,墨邪喝酒买醉,北月冥双目喷火脸色阴沉,他曾经的女人如今要嫁做人妇,这可真丢脸。 “原来浮生境主还是个痴情种。” 虞后身旁,北月皇手执酒杯起身,朝梅卿尘敬了敬酒,旋即道:“郡主是北月的女人,夜将军的后代,希望浮生境主能永远记住今日所言,绝不负她,否则,就算苍天放你一马,本宫也绝不会就此放过你。” “这是自然。” 梅卿尘笑道,脖颈处似有血色的纹路肆意蔓延,鲜血的味道疯狂弥漫着。 像是死亡之路,萧瑟风雨,冥冥之间,那扇沉重的门不知被谁人打开。 通往九州…… 地府。 第240章 让他走 大好的日子,大好的天气。 梅卿尘、轻歌二人朝夜家三位长老依次敬酒,而后是虞后、沐七、北凰、东陵鳕等人,当礼毕之后,梅卿尘将手中的鎏金酒杯交给了奴仆,牵着轻歌的人走向红骄,红骄之下四柄灵器之剑凌空悬浮,将骄子托了起来。 “上了烈火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梅卿尘道,言罢,扶着轻歌上骄。 突地! 寒风骤然而起席卷天地,梅卿尘皱起眉头,瞳孔紧缩,他蓦地转头朝远处高墙上看去,一道身影绝代风华安稳傲然的立于高墙之上,男子身着黑衣头戴斗篷,戴了一只眼罩,另一只眼瞳呈藏青的颜色,怪谲淋漓。 蛇葬…… 轻歌紧抿着殷红的唇,心里陡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蛇葬手里拿着一个琉璃手镯,立于高墙之上,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院内众人,冷声道:“梅卿尘,蓝姑娘说想你了,她听到你要成婚的消息,直接昏了过去,如今卧病在床,这婚,你还要结吗?” 梅卿尘完全愣住,脖子处的血纹骤然爆出,蔓延至整个脖子,犹若恶鬼的尾巴,他身子宛似疾风骤然掠上高墙,抓住蛇葬的衣襟,将其提了起来,双目通红,如野兽般低声怒吼,“你说什么?蓝蓝她没死?” 蛇葬冷笑,“我本想与你说此事的,可你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就成了闻名天下的浮生境主。” “蓝蓝她在哪里?”梅卿尘双瞳成了赤红的颜色,妖冶邪佞。 “她在哪里?”蛇葬讥诮的看了眼轻歌,而后道:“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有资格问这个吗?” “你说是不是?”梅卿尘周身泛着腾腾杀气。 “在冰谷,你是想继续留在这里当你的新郎官呢,还是随我去冰谷?”蛇葬问道。 梅卿尘紧抿着唇,他一身喜袍立于高墙,皮肤惨白,从锁骨到脖子上都是血色的鬼纹,犹似破裂的伤痕,鬼魅至极,他背对着众人,也背对着那个嫁衣如火的少女。 轻歌站在烈火骄旁,细腻修长手紧抓着骄子的木杆,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指甲挤在杆上,翻了过去,有鲜血溢了出来,她有点儿怕,怕自己会这样倒下去。 “浮生境的人,都与本宫去冰谷。” 梅卿尘声音落下,白鹤掠起,他踩在白鹤之上,无数身着黑衣的男子御剑飞行紧随其后。 “姓梅的!” 金丝边的酒葫芦突地朝梅卿尘丢去,墨邪愤怒起身,“这就是你说的定不负她?我去你奶奶的!你敢离开,天涯海角,我定不饶你!” 若他走了,她便成了四星的笑话。 她从逆境之中爬出,千辛万苦,才有了现在的风光,可如今却因为一个他,输了所有。 梅卿尘脚踩白鹤,背对着轻歌,长风灌袖,他眉头紧蹙,一寸寸的回头,血红的眼朝轻歌看去,复杂,愧疚,更多的是决然。 在此之前,他的眼里是真的只有她,为了她,他可以覆了这天下。 但…… 他想解释,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他转过头,心神微动,脚下的白鹤往长天的方向掠去。 铮—— 琴声响起,无形音忍朝梅卿尘铺天盖地的蜂拥而去,不远处的拱形桥上,夜倾城盘腿坐着,伏羲琴放置腿上,修长的双手拨动着琴弦,铮铮然的琴声犹若天外之音泄出,高山流水,芙蓉泣露,竟是挡住了梅卿尘的去路。 白鹤嘶鸣,梅卿尘眸光死寂朝夜倾城看去,夜倾城目光冷漠的看着他,“你不能走。” 梅卿尘紧抿着唇,眼瞳猩红,颜色浓郁了几分,却见其脚下的白鹤的长鸣了一声之后,朝天际掠去,冲破了夜倾城设下的屏障。 夜倾城咬紧牙关,鲜血自嘴里流出,双手继续的弹着,越发的快,甚至琴弦割破了皮肉,鲜血染红了弦,她的双瞳紧盯着高空上黑发红瞳的男子,犹若跗骨之蛆般。 哪怕失了生命,她也绝不会让他走! 一向温和的白鹤突地变得凶狠,朝夜倾城新设下的音刃屏障撞去,轻而易举的撞开后,那女子似要不命般,疯狂的弹着,鲜血四溅,新一道屏障再次出现,万千音刃挡住了白鹤的去路。 夜倾城的手越来越破,琴声却是越发的嘹亮高昂,鲜血流了整张伏羲琴,她却不动如山,一脸的平和与双手上的血肉模糊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冷静的让人害怕。 “倾城,停手。” 清冷的声音响起,夜倾城蓦地抬眸朝烈火骄旁的少女看去,弹琴的手却没有停止。 “让他走吧。” 轻歌淡淡的道,说话时,身子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下,胸腔内好似有什么燃烧了起来,烈烈的让人难受,咽喉处涌上腥甜的味道,鲜血喷涌而出,轻歌紧闭着嘴,硬是将那一口鲜血给吞了回去,她目光淡漠的望着前方,百国使臣,各大帝国的重要人物,夜青天,墨邪,亦或者是……梅卿尘,她都没有看见,也不想看见。 琴声戛然而止,夜倾城一双手尽是鲜血,好似都能看见白骨森森。 她却像是没有感受到双手上的疼痛,只是倔强的抬眸,朝轻歌看去,满是心疼。 狂风起的那一刻,白鹤掠走,亦正亦邪的男子一身荼白的长袍,背影风华如斯,无数黑衣人御着灵器之间跟在其身后,渐行渐远,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一下,没有半分的不舍。 深情的人,也最是薄情。 “我跟你说过,你会后悔的。” 蛇葬言罢,身影化为一道流光,几起几落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轻歌。” 夜青天步履蹒跚的走来,一瞬之间仿佛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苍老的面庞,再也没了之前的容光焕发。 他也愤怒,却是无力。 拦? 拦又如何?想要走的人拦得住吗? 他夜青天的孙女还没沦落到逼人娶的地步。 “没关系的,爷爷还在。” 夜青天满眼心疼的望着紧攥着烈火骄旁的少女,他伛偻着背,面庞温和慈祥。 第241章 撕心 拥挤着几千人的夜家大院,此刻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息,无数道视线全部汇聚在身着嫁衣的少女身上,或是讥诮,或是嘲讽,又或者是心疼。 轻歌脸色如霜,墨邪、萧如风以及殷凉刹都走了过来,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不就一个男人嘛。”轻歌笑了。 她将手放下,适才被她紧攥着的杆染着斑驳的鲜血,轻歌垂下双手,无力的转过身,往风月阁的方向走,只是才走两步,便摔在了地上,夜青天等人都担心的上前想要将她扶起,她低着头,甩开众人的手,而后缓缓抬起脸,众人全部震住,少女的脸惨白如斯,鲜血好似被人无情抽干了一般,白的吓人,她双瞳漆黑冷漠,却也死寂如灰,似有魑魅魍魉氤氲,充斥着煞气,下一刻,她微微紧缩着眼瞳,红唇微张,大量的鲜血喷了出来,吐在了一地。 轻歌双手撑地,费力的站起,脚步踉跄,如风中细柳般很是不稳。 她似一具行尸走肉般往风月阁走去,前侧的人全部退至两旁,让出了一条路来。 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模糊,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看清什么,心像是被人狠狠插了一刀,血流不止,千疮百孔,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犹若万千蝼蚁钻进毛孔之中,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这具残躯。 盛世婚礼,如今看来,就是个笑话。 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吗? 他说,若负轻歌,万死不赦。 他说,跟我回家。 他说,嫁给我。 他说,我们在一起。 他说,等我。 他说,全都是他说,可她也信了,哪怕是大凶之兆,哪怕是万劫不复,哪怕这天下人都要反对,她也义无反顾的走出了那扇门,拥入他怀,只因为他是梅卿尘。 可他呢,在大婚的日子,他要去所谓的冰谷找另一个卧病在床的女子。 她分辨不了感情的是是非非,也不知男欢女爱有多复杂,她只知道,这个弃她而去的男人曾在莫里斯大峡谷为她抛弃生命,在流海与她花前月下,这份感情,酷夏和寒冬都熬了过去,怎么偏偏死在了初春。 他为她密信各大帝国,延迟四朝大会,只为娶她,可在全天下人都祝福的时候,他却落荒而逃,做了个逃兵。 墨邪等人跟在轻歌身后,轻歌突地停下,染血的手扶着树,回头看向众人,“不要跟着我。” 言罢,她继续往前走,好几次险些摔倒,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夜青天的语气里,尽是沧桑。 “可轻歌她……”殷凉刹紧皱着眉头。 “你都说了,她是夜轻歌,怎么会过不去这个坎呢?” 说话之人是北凰,他缓步走来,在殷凉刹等人身旁停下,一双漆黑的眼瞳犹若琥珀般明媚。 一侧,墨邪攥紧了手,瞳色发黑的望着那一抹如火般的背影。 —— 轻歌一路落魄狼狈,终是到了风月阁,她走进院内,夕阳之下,看见了女人冷傲的背影,那人回过头来,道:“我与你说过了,今日大凶,不能嫁,不过我也没想到,浮生境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的占卜之术,还真是准。” 此话落下后,轻歌突地双眼一黑往前栽去,云月霞想要扶住轻歌,眼前却是骤然出现火红的身影,男子桀骜不羁,妖魅邪肆,脸色绯红,似乎还染着酒味儿,他将轻歌横抱起,就要往风月阁的房间内走,云月霞却是突地道:“你是何人?放下她。” “本座是何人?” “本座是她男人!” 狂妄!放肆! 偏生神采飞扬,一抹骄傲丛生,云月霞木讷的望着男子的背影,直到关门之声响起,才蓦地惊醒。 夜轻歌男人? 还真是让人惊讶。 —— 铺满幔帐的房间里,姬月横抱着轻歌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床上,而后自己也悄悄的攥进了棉被之中,被子下,他与她十指相扣,轻歌面朝天花板昏睡着,嘴角黏着一抹血液,姬月伸出手将其抹掉。 “要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我情愿杀了他,也不会让你呆在他身边。” 姬月手肘撑在玉枕上,手心托着脸,他伸出另一只手,将黏在其脸上的青丝捋顺,“梅卿尘逃婚了,我以为我会很愤怒,的确,我是很愤怒,可你不知道,我还在窃喜,窃喜现在只有我能陪在你身边,我这样,是不是很坏?” “浮生境的夫人之位,我们不要也罢,就算是北月的九凰凤袍,也没妖域的百凤朝凰好看……” 姬月喋喋不休的唠叨着,像是要将余生的话都说完,他红袍裹身,轻歌一袭猩红的嫁衣,锦被之下,衣袖宛如火焰般痴缠交织在一起。 而当轻歌醒来时,身旁早已没了姬月的身影,姬月陪她躺到深夜已是极限。 天光放晴,门外响起了夜倾城的声音,“轻歌,我将早饭端来了,你……” “放在外面吧。”轻歌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淡淡的道。 夜倾城无奈,将早饭放在门口下离去。 一连好几日的时间,轻歌都躺在床上,甚至都手指都未动一下,眼睛没有阖上过,只是发愣的望着天花板。 世人都以为她接受不了被人抛弃的打击,躲在房间里逃避现实。 其实她只是暂时想一个人静静,想想,她也没有要死要活的,无非是体内燃烧着火,忍心泣血,疼得很,一时无法熄灭。 给她几日的时间,便已足够。 猫狐状态的姬月趴在轻歌胸口,脑袋蹭着轻歌的肩窝,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你可不能死了。” “姬月。”轻歌突地道。 姬月立即来了精神,在床~上卖萌打滚儿,“叫我小月月。” 轻歌:“……” 许久,嗤鼻一笑,一连多日的阴,终于被扫掉了。 晴光骤然出现。 轻歌的赫然起身,揪着姬月的耳朵,附身,低头,在小狐狸的脸上“啵”了一口,粲然笑道:“你真可爱。” 所幸,身边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你。 不然,她要怎么办? 姬月脸红若残阳。 第242章 谋朝? 大陆。 四星。 北月最为热闹,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那场虽气派却也滑稽的婚礼,而最为滑稽的莫过于是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大婚当日,被人逃婚,岂不滑稽可笑? 酒馆里,一堆壮汉聚在一起,大碗吃肉,大口喝酒。 大笑的声音此起彼伏。 “哈哈哈哈,这夜轻歌还真是倒霉,之前的未婚夫是小王爷,结果被小王爷嫌弃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褪去了废物之身和丑女之名,勾引到了一个浮生境主,哪知道被人逃婚了。”其中一个壮汉一手抓着鸡腿,咬了口肉,大声的笑道,讥诮之味毫不遮掩。 另一个壮汉喝了口酒,也道:“你别说,这夜轻歌还真是贱,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听说和那什么墨公子萧少主都有一腿,也是个婊子。” “那算什么,之前华容巷的事情你们听说过没?大白天的,她夜轻歌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华容巷,一看便是放荡风骚的……” 话尚未说完,这一桌的酒菜就被人一脚给踹翻了,几名壮汉立即抽出腰间刀剑,愤怒的朝惹事挑衅的人看去。 那人身着绯色锦袍,脸色阴沉的很,似雷霆欲来前风雨交加的夜。 “你是什么人?”壮汉怒道,“竟敢惹我们青龙帮。” “我是什么人?我是你太爷爷。” 墨邪冷笑,右手握拳,突地一拳朝其脸上砸去,鼻梁骨好似都要被砸断,其余壮汉全部上前将墨邪包围了起来,手中的利器猛地朝墨邪身上捅去,墨邪垂眸,眼瞳乌黑,骤然间,灵气全部释放,大风扫过,几名壮汉全部摔了出去。 “你到底是谁?” 见墨邪暴露了实力,其余人都有些害怕,其中一个人慌张的爬了起来,问道。 墨邪大手一挥,灵气光刃破空而出,罡风阵阵,流光似剑,击在男人身上,男人立即飞了出去,身体撞倒了一面桌子。 墨邪冷着脸,快步走过去,一脚踩在其脸上,居高临下俯瞰着他,眸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墨家墨邪,你们口中的墨公子,我竟是不知,安国郡主还勾引过我?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立即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得罪到大人物了。 “墨公子,兄弟几个都是喝多了才会胡言乱语,还希望墨公子不要怪罪。”一个壮汉跪在地上,压着头,惶恐的道。 “皇上钦赐三小姐为安国郡主,也算是皇亲国戚,你背后议论三小姐的是非,就是蔑视天子,这等株连九族的罪名,你们可担当得起?”墨邪眸中冷光闪烁,寒意彻骨。 “墨公子,我们几个都不是无心之举,请放过我们吧。”男人开始惶恐了。 “滚。” 墨邪喝道,几人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酒馆内的众人全都惧怕的望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的男子,他们只知道墨家邪公子墨邪嗜酒如命潇洒恣意是个性情中人,却不知公子一怒,山崩断裂,绿水无痕。 —— 皇宫。 北月皇坐在鸿樽鎏金椅上,虞后站在其肩后为其揉太阳穴,旁侧的薰炉里燃烧着龙涎香,似空谷幽兰般。 “皇上,已经确定四朝大战明日开始吗?”虞后道。 在此之前,北月皇在御书房里与夜青天几个讨论四朝大战的事情,终是定下了时间,就在明日。 北月皇扶额,头疼的很,“四朝大战不能再往后退了,倒是轻歌让朕很是惊讶,朕竟是不知道,她与东陵太子南皇皇叔还有不错的交情。” “是呢。” 虞贵妃指腹的力道加重了些,“臣妾都没想到,东陵太子竟然抛出了百官之位,南皇的七皇叔还说整个南皇国都可以为她保驾护航。” “北月的人,何时需要其他帝国来护了?” 北月皇蓦地睁开双眼,眸光犀利似宝剑出鞘般。 “虞后,关于此事,你怎么看?”北月皇问道。 虞贵妃嫣然一笑,唇色殷红,“臣妾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轻歌这孩子天赋实在惊人,而且她如今的后台不仅只有夜家,还有南皇东陵二国,若她想做出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很大可能会成功。” 至于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就让人浮想联翩了。 篡位? 谋朝? 北月皇虚眯起双眼,冷笑道:“翻天覆地,她老子都不能翻天覆地,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能有几分胆识?” 虞贵妃双手往下移了些,为其锤肩。 “皇上,轻歌现在正是情绪失落的时候,明日四朝大战就要开始了,她会去应战吗?夜长老是怎么说的?”虞贵妃巧妙的将话题引开。 北月皇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悠闲,“夜青天也没给什么准确的答案,不过那丫头现在已经是全城人的笑柄了,出现在众人眼皮子下,无非是让人笑话,何况以她现在的心境,参战也没多大胜算可言,等会儿朕还得去找个替补的人,若是夜轻歌没有参战弃权的话,那一个名额可不能浪费了,得让其他人补上这个缺口。” “皇上心思缜密,臣妾佩服。”虞贵妃道。 北月皇突地一把抓住虞贵妃白嫩的手,“佩服?那让朕看看你是怎么佩服的?” “皇上不是还要找替补之人吗?”虞贵妃脸色僵硬了下,而后悄然的把手抽了出来。 提及此事,北月皇也是头疼的很,“如风和墨邪这两个孩子都不错,只是两人志不在此,强迫其上场也不是个办法。” “臣妾倒是觉得夜家的无痕不错,那日见了一次,倒是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了。”虞贵妃道:“颇有几分像当年的夜将军。” 北月皇的脸立即黑了下来,他蓦地将虞贵妃还在为其按摩的手甩开,冷声道:“其他的人都行,唯有夜家,不可以!” 轻歌的天赋,还有她与东陵南皇之间的关系,着实让他恐慌。 若是她知道了她父亲是死在他手中,若她想对他动手,等她羽翼一旦丰满,他这北月帝王的位置就坐得不太安稳了。 尽管他在她身上下了蛊,还是止不住的害怕疑心。 帝王之心,最难叵测。 第243章 第一战 日次,四朝大战。 风月阁。 紧闭着的房间门外,停下一双宝相花纹软鞋,绛紫的袍摆曳着台阶,他抬起手,想要轻叩门,不过手还是凝滞在半空,并未叩下。 收回手,夜无痕看了眼湛蓝的天野,隔着门,道:“今日是四朝大战,爷爷没有把你的名字取消,若想去的话,就去战,其他的风言风语交给我,若你想休息,那就好好休息,夜家养你一辈子都不是问题。” 门内寂静无声。 夜无痕太息一声,转身离开。 —— 荒凉的府邸,宏伟的比武擂台,百朝使臣,无数鎏金席位都坐满了人,擂台上的香火桌上,一方炉,点着香烟,轻雾氤氲,北月皇站在香火桌前,背对着众人,明黄的龙袍似普天之下最尊贵的王者,当最后一点香烟燃烧殆尽,他转过头,游目四顾,“昨晚四大帝国之人进了皇宫完成关于今日战斗的抽签,今日是四朝大战的第一天,往年都是由四大帝国的人先开始,今年也不例外,至于这第一战,是……辛婉君战夜轻歌!” 提及那三个字,墨邪夜无痕等人脸色都是一白,特别是夜青天,苍老的脸庞再也没了往日的慈祥哪怕是吊儿郎当,眼底之下尽是疲态,目光浑浊。 四周,哗然。 夜轻歌? 夜轻歌甚至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还提什么战斗? 辛婉君自席位中站了起来,朝北月皇抱了抱拳后飞掠上擂台,擂台后,是茫茫天涯,她看着香火桌,嘴角勾着一抹轻蔑的笑,道:“北月皇上,四朝大会可是有规矩的,宣布战斗后半柱香内,参战之人若没来的话,就是弃权。” “四朝大会的规矩朕自然知道,来人,点香。”北月皇坐至椅上。 有奴仆过来在炉子里点了半柱香,清风袭来时,烟雾消散于长空之中。 残余的半柱香,燃烧得越来越快,擂台之上,辛婉君突地大笑,“看来你们的安国郡主,是没脸来了,也是,前前后后想嫁给两个男人,结果都被抛弃了,要是我,我也没脸出门。” 嘲讽的笑声异常刺耳。 席位上,殷凉刹蓦地起身,大怒,虞后冷冷的看了眼她,道:“朝阳,这是四朝大战,那女人是西寻的郡主,不可惹是生非。” 殷凉刹咬牙切齿,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原来这就是西寻人的素质。” 墨云天想要拦住墨邪,那身着红色袍子的男子却是大摇大摆的起身,饮了口葫芦中的酒,酒味四溢,他大笑道:“堂堂郡主素质竟如山野村妇般,可见西寻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北墓王,我知你宠着郡主,但别忘了告诉她,这天下,还不是以西寻为王,至少在我北月的疆土上,对我北月的人放尊重些。” 墨云天见墨邪意气风发唇枪舌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对他这个儿子再了解不过了,平日里虽然无心恋战,胸无大志,只爱饮酒酿酒,收藏古玩字画珍贵器材,可他若想做一件事,想说一句话,刀架在其脖子上都不管用。 辛婉君脸色大变。 “北月皇,这就是你们北月的待客之道?” 北墓王眸色阴沉,一巴掌蓦地朝旁侧龙涎桌拍去,桌子立即四分五裂,化为屑片飞舞长空,北墓王冷笑,唳声喝道。 北月皇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坦然自若的坐在龙椅之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妄自揣测。 “待客之道?” 夜无痕站了起来,冷声道:“北墓王,我北月大国泱泱礼仪之邦,以仁慈之心和森严礼数闻名天下,至少百国使臣朝拜我北月帝国的时候,没有哪个说过北月待客不行,怎的就王爷你心生怨气了呢?在下早前便听闻西寻北墓王,一生戎马,钢铁硬气,心生敬仰,只是如今却是失望了,在下不知是北墓王多年未战退了英气,还是传闻过于虚假。” 北墓王脸色铁青的看向夜无痕,男子身着绛紫色的锦袍,目光冷寒,脸色不变,几言几语便堵得他哑口无言。 “你们说这么多,又有何用?” 北墓王目光落在香火桌上,炉中香烟燃烧到了最后一点,北墓王看了眼北月皇,道:“半柱香的时间已过,皇上难不成是想徇私舞弊?” “这么多双眼睛在,朕如何徇私?怎样舞弊?” 北月皇站了起来,目光朝四周扫去,片刻后,道:“看来夜轻歌没来,是准备弃权了。” 夜无痕与墨邪对视一眼,两人无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们能在其他人侮辱轻歌的时候站起来,却不能将她从那个暗黑的房间里拉出来。 虞后旁侧,北凰把玩着手中的玉戒,玩味儿的看着空寂的擂台。 她会来的。 一定会的。 “既然如此……”北月皇眸中寒意闪烁,这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是怕了,怕北月再出一个如夜惊风那般人,甚至……比夜惊风还要恐怖。 他与夜惊风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夜惊风血气方刚虽然的手段雷霆,但那颗心终究是暖的,只要有人稍微求情,哪怕有着血海深仇他也会放过,可夜轻歌不一样,她小人之心,睚眦必报,人削她一指,她断人一臂,狠辣歹毒的程度,让他这个北月君王都谈之色变。 然而,北月皇的话尚未说完,阴风扫过,冷气过境,残影如火暴掠而来,将一路流光踏碎。 那人落在比武擂台之上,天地万物成了她的背景,红唇明眸,眉间血魔花若隐若现,忽明忽灭,周身气质如寒泉,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翡翠簪挽起,胭脂色的薄衫罩在身上,如纱衣一般,两截雪白葇荑露在空气之中,纤纤玉指,盈盈皓腕,美艳绝色,潋滟若斯,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如一团火,黑发黑瞳,仔细看去,发梢竟有几分银白之色。 夜轻歌! 她来了! 有许多人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北凰淡淡的笑着,虞后虚眯起眼眸,古井无波的瞳孔之中藏着惊天秘密,墨邪和夜无痕倒是松了口气,他们不关心四朝大战的名次和她的成绩,只是她出现了就意味着,她过了这个坎。 第244章 战吧 以四朝大会历年来的规矩,第一日三场战斗,都是四大帝国之人的切磋,这第一战的风头,必须得出在各大帝国的身上,其余小国附属国,也不敢多言。 对于小国来说,能挤进前二十就算是辉煌战绩了,可帝国却不一样,前四的排名隐约有决定四大帝国之首的趋势。 北月皇让北凰从迦蓝学院回来,便是想让北凰参战此次的四朝大会,若是北凰参战,这第一基本就是囊中之物了。 哪知其他三国得知了消息,皆是不同意,三国联名,取消北凰的参战资格,理由很简单,北凰如今在迦蓝学院,虽是北月的太子,可到底也是迦蓝学院的学生,若他参战了,身后到底是代表着北月还是迦蓝学院? 北月皇勃然大怒,犹豫不定,毕竟他若是一意孤行,只怕会得罪其他三个帝国,若是如此的话,就算四朝大会得了第一,也只怕是得不偿失。 而迦蓝学院得知此事后,几位长老凑在一起郑重的商议了番,做出决定,北凰不得参战,除非不是迦蓝学院的学生。 最终,北月皇也只好另选他人。 雁过无声,沧浪无云。 “皇上,我有说过弃权二字吗?” 擂台之上的少女笑靥如花,只是那笑,并未蔓延进眼底,充满了浓郁的寒气,瞳孔深处,诡谲的纹路悄然蔓延,似鲜血弥漫,氲着一抹凉薄之色。 妖气妩媚,冷清冷心。 北月皇愣住,嘴里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那身着红衣的少女,似是想起了当年惊动五国的阎夫人阎碧瞳,彼时女子一袭红衣,传奇覆身,惊艳了天下,也温柔了岁月,至此,北月皇都难以忘记那样曼妙的身影,怒时沧海翻,笑时百花绽,温柔若水,冰冷似雪。 只可惜,那样蒹葭窈窕的女子,不属于他,是另一个男人的温香软玉,哪怕那个男人跌落万丈悬崖粉身碎骨,她也只是他的。 待脑子清醒过来,北月皇只觉得咽喉处蔓延出一丝腥甜的味道,许久过去,他才颤巍巍的道:“来了?既然来了,自然不是弃权,战吧。” 言罢,擂台之上熠熠生辉,金光罩从天而降,将轻歌辛婉君二人笼罩在其中。 “没想到你还有脸来,看来还知道要脸。”辛婉君讽刺的说。 轻歌不怒反笑,“难不成郡主你不要脸?” 辛婉君冷笑了声,道:“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被人逃婚之后还能镇定自若的女人,不愧是一向放荡的安国郡主,这点本事,本宫可比不上。” “说完了吗?”轻歌淡淡的道:“郡主难道不觉得自己废话很多?” 辛婉君沉着一张脸,寒气逼人,周身泛着滔天的煞气,赫然间,丹田开,灵气放,疯狂的灵气尽数蜂拥在她四周俨然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她将腰间的天焚鞭抽了出来,鞭子犹若毒蛇般在空中蜷缩,发出几个爆响,似晴天的闷雷,震耳欲聋。 天焚鞭摔在地上,又是一道声音响起,灵气呼啸而来,气势强大,辛婉君侧着身子往前走了一步,黛色软靴稳稳的踩着擂台,她微微抬起下颌,眉眼含笑,骄傲得不可一世,“夜轻歌,本宫会让你知道,先天七重在北月是个天才,在本宫眼里,就是只蝼蚁,不堪一击。” 音落时,辛婉君朝轻歌逼去,漫天的灵气尽数灌入天焚鞭中,长鞭撕裂开空气,咄咄相逼,朝轻歌甩去,或是横扫脸庞,阴狠歹毒,或是鞭子化为一条直线,刚硬不可折,往轻歌的咽喉、眉心、心房等地方刺去,端的是一击毙命,毫不留情。 虽说四朝大战点到即止,可百国使臣,四大帝国之人千里迢迢而来,难道就真的只是切磋一番? 许多时候,能杀则杀,不能杀也得将对方弄个残废,事后再诚诚恳恳的道个歉,说是失手,对方只怕也是敢怒不敢言。 轻歌脚踏浮云步,身姿轻盈,诡谲错乱,没个章法,看似无厘头,可当辛婉君的天焚鞭朝轻歌身上甩去的时候,适才还站在那里浅笑的少女,突地消失,与此同时,擂台的另一边,少女身影如火,侧着脑袋看着辛婉君,“看来郡主眼睛不太好使了。” 言下之意即是你眼瞎。 辛婉君怒色重重,手腕微转,天焚鞭立即朝轻歌的脖子横扫而去,罡风阵阵,长鞭将空气撕裂开,好似擦出了火花,发出了“嗤嗤”的声音。 轻歌原地不动,面若桃花,一双狭长的凤眸含着凉薄的笑意,玉手伸出的刹那,天崩地裂山河断碎,明王刀破空而出,漆黑的刀似暗夜神刃,古朴沉重,像是古战场的英雄所属,一人一刀,开天辟地,王土之外,莫敢放肆。 刀身冷光闪烁,鞭影重重,轻歌脚掌点地一跃而起,灵气赫然释放,汪洋如大海,不仅如此,释放出来的灵气并非无形似风,而是像火一般,乍眼看去,是猩红的颜彩,仔细一看,又成了绛紫之色,众人神奇惊叹之际,擂台上的少女躲过重重鞭影,手中的明王刀也是毫不客气的朝辛婉君天灵盖直劈而去,众人皆是惊愣住,呼吸好似都凝滞了,瞪大眼睛仔细的观看着的擂台上的战斗,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如此精彩,如此绝妙。 辛婉君扬起脸望着朝自己脑袋劈来的刀,瞳孔骤然紧缩,握着的天焚鞭的手加重了力道。 眸光冷凝,辛婉君将天焚鞭甩了出去,鞭子圈住擂台四周的四道火柱,辛婉君脊背和腿都挨着地面,手一用力,身子便在轻歌脚下,朝火柱方向滑了过去。 轻歌落在地上之时,手中的明王刀狠狠一刀劈在了擂台之上,擂台之下的众人赫然瞪大眼睛。 这比武擂台是用天火石、赤云铁、青火钢等十来种稀有珍贵却坚若磐石的材料融化炼制而成,光是融化就用了三年,炼制成台更是有五年之久,可见北月对四朝大会的重视。 不仅仅是北月,四朝大会于各个帝国百来小国来说,都异常神圣庄严。 第245章 五行灵器 明王刀与擂台相碰的刹那,擂台石面上,以刀尖为中心出现了粗壮的裂缝,如蜘蛛网般朝四周无规则的扩散,刀身依旧漆黑没有半点破损,可那牢固坚硬的擂台却是碎裂,火柱旁的辛婉君看见石面上的裂缝,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难想象,若是那刀砍在她身上,定会身首异处,至少,她不敢说自己的身体能比这四朝大战的擂台还要坚固。 她要杀了她! 辛婉君眯起眼,杀机隐隐,她将缠着火柱的天焚鞭拽了下来,再次将灵气灌溉进鞭子之中,朝轻歌甩去,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灵气化为光刃,朝轻歌疯狂袭去,速度快到极致! 轻歌眸光轻闪,眉间血魔花红光闪烁,妖冶若斯,她蓦地转身,一手抓住了天焚鞭的鞭尾,手中的明王刀如魔乱舞,将迎面袭来的灵气光刃全部斩断,化为泡影。 步伐飞快,一刹之间就到了辛婉君的面前,轻歌冷瞳泛起一圈涟漪,她将手中的明王刀架在其肩上,锋锐的刀刃对着辛婉君的脖子,白嫩的皮肉被刀刃打开,有一丝鲜血沿着刃口蔓延了出来,汇聚在轻歌的手中。 惨白的手,妖红的血,凄艳冶丽。 辛婉君瞳孔紧缩,而后骤然瞪大,鲜血的味道刺激了她,她尖叫一声过后,似发疯一般红了眼,万千毛孔之中释放出无数灵气,其手中的焚天鞭突地爆发出熊熊烈火,火焰从其虎口一直蔓延,直到鞭尾,延伸至轻歌的手,仿佛是一头刚刚出世的火龙,嗜血残杀。 轻歌将手松开,身体被辛婉君爆发出的强大的力量震飞,身子朝一侧的火柱砸去,轻歌手掌朝火柱上猛地一拍,身子自半空中横飞而过,单膝跪坐在地上。 轻歌抬眸,朝辛婉君看去,辛婉君手中焚天鞭释放出的火焰将整个擂台给燃烧,一望无际的火焰朝她所在的地上无限蔓延,所过之处万物皆称灰烟。 “灵器!辛婉君的焚天鞭原来灵器,怪不得辛婉君与轻歌同是先天七重,却敢口出狂言战胜轻歌。” 萧如风眼瞳漆黑若斯,沉声道,“而且看样子,这焚天鞭还是五行灵器,属性是火。” 灵器本就难能可贵,五行灵器更是格外强大,有五行属性的灵器能在战斗中释放五行之力,同等级之间的强者,能够直接碾压对手,越级挑战高阶实力之人,也不是不可能。 修炼一途,变化多端,复杂如谜,越往上走,越是万象万千,两仪太极,乾坤之下,谁敢言江山? “轻歌,她手中五行灵器很强大,我可以附身在你身上战胜她。” 姬月的声音突地响起,虚无空间内,邪肆的男子抱着一个偌大的龙蛋躺在王座椅上,百无聊赖的晃着一双修长的腿。 “五行灵器么?” 轻歌挑眉,她倒是想知道,是这五行灵器更胜一筹,还是她的明王刀要厉害一些。 虚无空间,身材颀长邪佞肆虐的男子突地成了可萌可凶的小狐狸,小狐狸站在王座椅上,瞪大眼睛愤愤的怒视面前比自己身体还要大的火焰龙的金丹,怒不可遏,立即抬起脚,一爪子将金蛋给踹了出去,金丹落在地上,无辜的滚了下去。 为了防止火焰龙狂化,姬月直接将它封印成了原始的状态,成了个蛋,之后姬月惊喜的发现,这蛋不仅可以当球踢,还很有弹性,便玩的不亦乐乎了。 火焰龙:“……” 此时,偌大的擂台布满了火海,火势猛烈,眼见着就要将轻歌这一块天地覆盖,轻歌抿着唇,眸色肃然,手握着明王刀,起身之后明王刀朝无边火海凌空砍去,龙鸣之声赫然响起,八方六合,万兽臣服,甚至擂台之下一些人的灵宠,都害怕的瑟瑟发抖。 龙之威仪,无人敢逆。 乌黑如墨的光刃自明王刀之中迸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流星追月般,在空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久而不散。 黑刃将大片的火海覆灭,一路高歌前进,目标是辛婉君! 只是,才被覆灭的火海,转眼之间却又燃烧了起来,火海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大火摇曳,一道唳声响起,火势之中,一条火龙盘旋而起,云巅金光罩之下,翱翔展翅。 火光倒映在轻歌的眼瞳之中,她手握着明王刀,刀尖抵着地面。 轻歌仰头睨着火龙,火龙凶煞如斯,一双铜陵般的眼似要吃人一般,就连垂着的胡须都锋锐似利器,粗壮的身体,拖长的尾部,火焰堆积而成的龙鳞,层层片片的,似万丈高塔外的铜墙铁壁。 “吼!” 它悬浮于金光罩之下,长大的嘴好似能将这比武擂台给吞了,一声怒吼,大风刮过,屹立于擂台的四方火柱,被这吼声余波给覆灭,化为漫天火点落下。 火点落下时,席位上的众人恐慌了起来。 北月皇蹙眉,这战斗的火热,出乎他的意料。 “都以灵气护身,不会有事。”北月皇大手一挥,灵气涌出,朝他的砸去的火点立即烟消云散。 闻言,众人皆是效仿,倒也无碍。 擂台上,大风与火势同在,天和地之间,火海翻涌而起,与龙啸之声幻化的音波攻击,全部朝轻歌汇聚,似末世之景,杀机毕露。 轻歌在火龙身下,面前是疯狂掀起如一座城墙般的大火,她渺小如尘埃,哪怕体内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潜力,也没人会相信,她能战胜这样的火,这样的龙。 “你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不说话了?” 火海的背面,辛婉君肆意的笑着。 五行灵器,她本想等决战之际现世,不过如今看来,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 北墓王将天焚鞭交给她的时候是三年前,早在三年前,她就做好了四朝大战的准备,若四朝大战结束之后,没有她一席之地,那她这三年算什么? 不仅仅是她,四大帝国,百朝小国,于许多人来说,存在的意义便是四朝大战。 若没有为本国带回荣耀,那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没有。 帝国之争,披靡四星,向来残酷,倒也无情。 第246章 不就一根簪子 萧瑟的天地,只有辛婉君的轻蔑的笑声。 “焚天,杀了她!” 一声令下,之前还在云巅的火龙突地的嘶鸣,响彻云霄,而后便见它滑翔而下,火龙与那强烈的火光融为一体,难分一二,火海之下,火龙粗壮的尾部突地朝轻歌横扫过去,轻歌连连后退,胭脂色的长衫被风掀起,绾发的翡翠簪落在地上,三千青丝泻了下来,拂在脸上,遮住如画般的眉目。 无数席位,鎏金椅上,男子突地起身。 墨邪讷讷的看着往下落,湮没在火海中的翡翠簪,指尖止不住的发颤。 心里虽有失落,更多的却是担心轻歌的安危。 轻歌脚踩大火,及腰青丝垂了下来,她正想急速后退躲过火龙的攻击时,看见那一点碧绿的光投进茫茫火光。 瞳孔骤然紧缩,轻歌不再往后退,背朝火龙,在一众错愕的目光之中蹲了下来,以灵气感应,终是找到了那一抹碧绿,她将的翡翠簪捡起,朝墨邪看去,嘴角勾勒出一抹粲然的笑,神采飞扬。 然,起身的刹那火龙的尾巴呼啸过来,撞在她的背部,脊骨仿佛断裂,轻歌身子飞掠出去,摔在火海之中,脸部朝下,撞出了满额的血,血液流在睫翼上,痴缠,轻挂,半点妩媚万种风情,轻歌眼角抽动了下,身上的断骨之痛难以忍受,她费尽力气的站起身,手中紧握着翡翠簪。 那不是什么定情信物,更不是什么能引来血雨腥风的灵宝,只是当它落进火海要被燃烧殆尽的时候,轻歌脑海中却是出现一道纯粹桀骜的身影,心脏仿佛颤动了一下,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去想这样做会有多危险,只知道,不能让这根簪子,就这样没了。 墨邪站在人群中央,脸色惨白,许久,他宛若无人般放肆大笑,笑得张扬,轻狂,闻者动容。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男子眼角挂着泪。 良久,许是笑的有些累了,墨邪低下头来,恨恨的骂着。 “傻子,这个傻子,不就一根簪子!” —— 擂台。 火光照天。 轻歌站在茫茫之火中,明王刀落在地上,她艰难的抬起手,低头看去,手腕处和手掌心下侧,全被火焰烧焦了,血与肉黏在一起,成了漆黑的颜色,狰狞可怖。 她以灵气护身,才能在火中行走自如。 适才,她心急之下去捡翡翠簪,背部又遭受火龙紧追不舍的攻击,疏漏之际,手竟是被烧了。 饶是能用灵气护身,她的灵气也的确比别人的精纯,丹田的储存量也是大得惊人,可这样下去,丹田迟早会枯竭,那时,她就只能成为这大火之下的一点烟灰。 火龙如跗骨之蛆般,不依不舍,自火中翻滚而来,龙之胡须脱离其身,犹似八柄利刃,如八道焚天之火,电闪雷鸣之间,蓦地朝轻歌攻去。 “怎么办,轻歌的手受伤了,不能拿刀,这样下去必输无疑。”墨邪颓废的坐在鎏金椅上,“五行灵器咄咄相逼,分明是想取她性命。” 他不在乎她的输赢,输又如何,赢又如何,哪里抵得上她一抹笑。 夜无痕的双手攥紧了手把,绛紫色的袍子覆在鎏金椅上,他的眼瞳中倒映出擂台上的火光和那一抹渺小似尘埃如蝼蚁般的身影,那样瘦弱,又那么倔强。 金光罩盖在擂台之上,两个人的战斗,其他人不得插手。 北凰坐在最前边,他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眸色微深;北月冥右边的脸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正是那日姬月的手笔,他端坐在椅上,神色难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希望那个女人赢了比赛,还是输的一败涂地才好。 如今,这个女人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而他,还是高贵的王爷,是天子的儿子,以他的身份,娶一个被人抛弃过的女人,岂不是屈尊? 虽说这般想着,可又不想她就这样输了,或是死了。 五行灵器,他也对付不了,若辛婉君想让他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应该很小吧。 夜轻歌亦是,很难活下来。 想至此,北月冥的心里竟然衍生出了一丝快感,这些日子,那个女人一直是风光的,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让人瞠目结舌奇迹,连他有些时候都忍不住想要低头,现在好了,这个女人狼狈落魄,与当年的那个废物一样,任人践踏,由人打骂。 北月冥冥想时,夜青天脸色涨红,想要站起来,两侧的上官麟和陈治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制止住了他。 夜青天双目通红,“放手!” “夜兄,金光罩是当年北月太祖留下之物,除了皇上外,没有人能打开,不要冲动,否则轻歌尚未出事,你就已经死在了金光罩之下。” 上官麟焦虑的道,他是知道夜青天性格的,见自己孙女要出事,真有可能红了眼冲过去,丧生在金光罩中。 “是啊,上官兄说的不错。” 陈治点头,道:“你看轻歌一路走来,有这么多奇迹发生,说不定这次也会有奇迹呢。” “放你娘的狗屁。” 夜青天脸红脖子粗,直接破口大骂,“五行灵器连老夫都不敢贸然对上,我家孙女生死一线,你倒是好,让我相信奇迹。” 奇迹有什么用? 有他孙女的命重要吗? “爷爷,轻歌若是出事,我不会让北墓王父女活着离开北月。”一道轻声响起,唯有夜青天、上官麟以及陈治几人听得见。 夜青天等人朝旁边看去,身着绛紫色锦袍的男子端坐在椅上,面容冷硬,轮廓完美,气质倨傲。 夜无痕袖子下的双手攥得很紧,鎏金椅的手把上蔓延出了几条裂缝,随时都会断裂。 好似有杀气,漫天而起。 闻声,夜青天无力的躺坐在椅子上,双眼浑浊的看着火光之中满脸血,一手伤的少女。 右手受伤,她不能握刀,注定要输了,可偏生辛婉君没有任何留情,像是杀父仇人站在面前一般,铁了心要让轻歌死无葬身! 第247章 提炼血魔花 火龙的胡须,八道光火利刃,朝轻歌蜂拥而去,杀伐果断。 擂台下的夜青天似红了眼,眼球仿佛都要瞪出来,心里默念着,认输,熬不过去就认输。 他不怕轻歌认输再一次成为全城人的笑话,他只在乎她还活不活着。 四朝大战时,只要有人认输,对手就绝对不能攻击,金光罩也会随之打开。 夜青天在祈祷,希望轻歌认输。 可他知道,她不会,哪怕是死。 世人都以为,火海中的少女是在垂死挣扎,手被烧焦,废了,怎能捡起兵器再战?更何况对手还是强大的五行灵器,一个先天七重的修炼者如何扛的过去? 不仅是夜青天,许多人也在等待着她认输,不过不同的是,夜青天是想她活着,其他人却是讥诮,等着看她笑话。 故此,她不能输。 轻歌虚眯起氲着凉薄之色的眸,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冷肃的杀气在其身后的茫茫火海不断绞杀,一众错愕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赫然伸出左手,灵气汇聚在其掌心,鼓荡不已,静置在浓烈大火中的明王刀悬浮而起,窜到了轻歌的手中。 左手握着的明王刀,妖冶的火中,少女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死神之气如魔障般暗夜地底之下疯狂蔓延。 她抬眸,看向那八道光火刃,眉间的血魔花释放出猩红的光,将其白皙的俏脸衬得如斯艳丽,明媚动人,一刀劈下,巨大的火海竟是被一分为二,八道光火刃在刀芒之下烟消云散。 轻歌心神微动,无数血魔刃破空而去,她自漫天杀雨中游刃,脚踩血魔刃,瘦弱的身躯扶摇直上,左手的明王刀使得神乎其乎,竟是比右手还要顺畅几分,一刀落下,黑刃击打在火龙身上,一刀口子出现,火龙似是感觉不到疼痛,张大的嘴里喷薄出妖红的火。 火势朝轻歌扑去,轻歌冷笑,面若寒霜,借着血魔刃之力,身子在半空蹁跹而战,火势来时,她身子朝后空翻,头顶朝下的一瞬,双腿弯曲,手中的明王刀自双腿之间朝下劈去。 明王刀脱离轻歌的手,漆黑的刀刃上泛着或红或紫的光弧,竟是将那从龙之嘴中喷出的火焰给劈成了空气,轻歌心神动时,明王刀贯穿了火龙的腹部,而后转弯,电闪雷鸣时,落在了轻歌的手中。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轻歌立于血魔刃上,眉宇之间尽是自信轻狂,傲然如斯,二十一世纪的佣兵,左右两手都必须会握武器,这是最基本的要求,怕的就是哪一日右手废了,至少左手还能用,那这个人就没废。 脑海之中似有电光闪过,心里有个念头浮现,轻歌眸中冷光氤氲,寒瞳燃火。 想到即做,轻歌将漫天的血魔刃全部汇聚在脚下,妖冶的红光似末路上炸开的血崩,将众人的眼球染红,这青天白云也如鲜血一般,罩在浓浓的灰暗之中,只有鲜血的味道最有生机。 众人皆是震愕的朝轻歌看去,少女立于长空,脚底之下,红光乍现,光火之中,一抹血色妖花徐徐怒放,少女身着胭脂长衫,青丝曼舞,站在血莲之上,如九州修罗,杀人如魔。 “那是血魔花?” 北岭海错愕不已。 当初浠水河上,他携众人赏花观水,血莲嗜血成性,众人为求自保,将轻歌逼得跳河,都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竟是吞噬了血莲。 那时,北岭海等人都没有注意到血莲的强大之处,直到如今,看见那怒放绚丽的妖花,北岭海才醒悟过来,浠水河上赏的,哪里是什么血莲,分明就是血魔花。 血魔花择主,也很是妖孽极品,刁钻古怪,可一旦降服了血魔花,与血魔花融为一体,日后血魔花强大到了一定境界,能媲美高阶级的五星灵器。 只是血魔一途,相当困难,百回无生,只因其煞气极重,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只留下一张人皮,血肉骨髓灵魂全被反噬,曾也有几个强者不服此言,想要驯服血魔花,哪知被反噬得面目全非,甚至被当成鬼故事在民间相传。 “修炼者与血魔花融为一体,起初能释放出血魔刃,再之后将血魔花凝为实质。” 萧如风侃侃而道,言语之间也满是惊讶,“四星史的确有几个尊者能将血魔花发挥到极致,不过这些人之中,将血魔花凝为实质的,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岁,还是因本身的体质血液异于常人,轻歌今年正好及笄,约莫十六的年纪就能将血魔花凝为实质,这天赋,当世也就只有炼器工会的蓝生烟,炼丹府的雪灵儿,能与之相比。” “这么厉害。”殷凉刹讶然道。 萧如风点头,“血魔花煞性戾气极重,嗜血而生,普通人想驯服,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那轻歌岂不是能战胜辛婉君的五行灵器?” 殷凉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是还没一会儿,就又提到了嗓子眼处。 萧如风摇了摇头,道:“轻歌提炼出血魔花的实质时间很短,而且她没有专修血魔一道,血魔于她来说只是个辅助,她并不能借此反败为胜的,倒是辛婉君,操控焚天鞭的时候异常熟练,还能召唤出五行神兽,而且召唤出的五行神兽是龙族,轻歌还是很危险。” 殷凉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很是苦恼。 夜无痕、墨邪等人,双眸无波的望着擂台之上,如火如荼的战斗。 轻歌脚踩血魔花,手握明王刀,浮云漂泊于苍穹,但见她心神一动,血魔花载着她穿梭于火海之中,火龙在后边咆哮而来,喷薄出一道道火焰,轻歌回身面对火焰龙,丹田内的灵气倾巢而出,在擂台之上刮起了飓风,将这些火焰尽数扑灭。 擂台的边角处,辛婉君手握焚天鞭,面前是滔天般的大火。 “跳梁小丑。”辛婉君不屑的道。 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擂台的边沿,手中的鞭子朝半空甩去,一个爆响如惊雷炸开,之后众人看见,以其手腕为中心,窜出了一簇火焰,火焰一路往下,直到鞭尾。 第248章 第三条火龙 当熊熊烈火燃烧至焚天鞭的鞭尾时,大火虚化而成的龙角破空而出,火中,一头龙骤然出现,立即往九天翱翔而去,与另一头火龙并肩而驱。 辛婉君脸色白了几分,丹田内的灵气逐渐枯竭,她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一手握鞭,另一手将空间袋拿出,把空间袋往空中一丢,空间袋立即悬浮固定在高空。 空间袋的袋口向下,灵气丹似不要钱般迸了出来,在辛婉君的掌心之中汇聚,泛着血红之光的灵气丹幻化成灵气,涌入其万千毛孔之中,流进筋脉,沉至丹田,再没入另一只手中,灌溉焚天鞭,维持两条火龙的状态。 一万灵气丹,顷刻就没了,空间袋里还在源源不断的送出灵气丹,辛婉君眼中一片决然,杀意如江河般,涛浪汹涌。 这空间袋之中有十万灵气丹,算是北墓王府中的全部家产,只为她能在四朝大战中能有一席之地。 五行灵器需要消耗很多的灵气,以她现在先天七重的实力很难支撑,只能靠灵气丹。 此时,两条化火的龙将轻歌包围,血莲花之下,火海茫茫,十面埋伏,无路可逃。 绝境之地! 轻歌身姿傲然的站在血莲之上,右手下意识的颤抖,烧焦的手溢出发黑的血,血滴在大火中,瞬间被淹没,着实可怕。 察觉到虚无空间内的姬月想要抢占她的身体,轻歌微微蹙眉,道:“我能做到的,让我来。” “提炼血魔花耗费了你很多的精神,你的身体已经虚脱,很难支撑下去。”虚无空间内,姬月道。 “我可以的。”血魔花上,轻歌紧抿着唇,倔强如牛。 “我不怕你输,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姬月很是无奈。 “难道你不会受伤?” 轻歌灵魂传音道:“你现在还在恢复之中,附身在我身上有很大的危险不说,还会耗费你的精元,你放心,如若我快要死了,我会让你帮我的。” 那日大使馆,姬月附身在她身上之后,姬月虽然没说,但她感受得到姬月虚弱了许多,甚至很少变成猫狐在外面溜达,话也少了许多。 姬月欲言又止,最终,噤声,邪佞妖魅的双瞳愈发的温和,若春风醉心般。 他喜欢这种关心。 喜欢的不得了。 正值此时,两条围剿轻歌的火龙,突地不再旋飞,朝轻歌蓦地冲去,擂台上的一片火海,往轻歌身上翻去,到处都是大火,严密的没有一丝缝隙,连苍蝇都逃不掉。 轻歌踩着血魔花,穿梭大火中。 日落西沉,又是傍晚。 这样一场惊天的战斗,竟然持续到了夜色来临十时分。 “要结束了。”席位上,北墓王自信满满,道。 前侧,北月皇紧抿着削薄的唇,灰白的发被金冠束起,放在冰凉手把上的手轻敲着,发出一窜有节奏且清脆的声响。 突地,男人双瞳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气,森然阴诡,桌上杯中的茶水止不住的荡漾,北月皇嘴角突地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 死吧。 去死吧。 像你父亲那样,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 北月皇旁,虞后勾唇浅薄一笑,她转头朝西边望去,目光深幽—— 千绝,你说这个女人日后会是四星的奇迹,这般险境,她还能创造出奇迹吗? 如花一样的笑容,浮现在虞后精致绝色的脸上。 西边,那是斗兽场所在的方位。 —— 辛婉君似是无论如何都要轻歌死去,她再次吸收的三万灵气丹,鞭子一扫,又是一条火龙迸射而出,火龙朝轻歌掠去,与另外两条并肩作战。 体内的筋脉突然爆开,辛婉君双膝跪在地上,她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浓郁的血,在她的前方,是无尽的火海,火海之上,三条火龙将轻歌的所有后路都给封住。 辛婉君的眼中尽是浓浓的杀意,召唤出三条五行兽已经是她的极限,再召唤下去,恐怕她也要葬身在此。 高空之上,三条火龙聚在一起,擂台上翻起的火海将火龙包围,龙湮没在大火之中,融为一体,这样大的擂台之上,只剩下火。 火势寂静无声,轻歌没有任何懈怠的凝视着大火。 突地! 大火之中,三条龙融为一体,一头巨大的龙拔地而起,嘴张大,直冲而上,将轻歌一口吞没…… 擂台之上,火龙盘旋于空中。 天地,无声。 四下里,静得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众人的思绪似乎还没从这场战斗之中缓过来,夜青天四肢发软,北月皇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当看见轻歌被火龙一口吞没时,嘴角的笑扩散至最大,虞后的眼里尽是失望,她摇了摇头,只有几分可惜。 墨邪正在喝酒,酒葫芦自手中掉在了地上,萧如风紧皱着眉头,殷凉刹红了眼,完全不听虞后的劝阻,朝擂台上掠去,也不管那金光罩会不会将她置之死地。 北月冥心里有几分惆怅,那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夜青天四肢无力,一瞬之间,仿佛已经踏上了黄泉的路,再往旁是夜无痕,夜无痕冷静如常,只是那双眼中的杀意没有任何的遮掩。 杀! “朝阳,回来!”北月皇看见殷凉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怒道。 殷凉刹仿佛没有听到,手里攥紧了鞭子,只想冲进擂台。 救她! 擂台之上,辛婉君面容扭曲,她跪着,双手撑在地上,嘴里还在流着血,看着高空上仅有的孤独火龙,她仰头大笑。 当众人以为殷凉刹要死在金光罩上时,一道血魔刃凭空而出,竟是将殷凉刹反弹了出去。 殷凉刹摔坐在地上,仰头看去,金色的光罩之内,大火燃烧了天涯,火龙之中,银白的光火迸射着,要将这天地都给填充。 辛婉君蓦地抬头朝火龙看去,白玉之光异常刺眼,可她好似感觉不到那刺激眼球的痛,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先天七重的人,怎么可能从五行兽的口中活下来?”她就是怕夜轻歌还有一丝活路,才不顾筋脉破碎的后果将第三条火龙召唤了出来。 这样,夜轻歌必死无疑。 可…… 火龙体内,为何还有生机? 白玉之光,从何而来? 第249章 她是无名! 暗黑处,鹤发苍颜的老者俯瞰着擂台,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徒弟。” 残阳如血。 擂台之下的众人,全部人都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激动不已的望着那释放出白玉之光的龙。 火龙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不停的痉挛着,一簇簇火焰,似要将空气燃烧。 嘭! 雷霆乍现,狂风大作。 沉重之声响起那一刻,火龙的身体分裂成无数火焰,散落在擂台的每一个角落,高空之上,少女脸上覆满了血,双瞳之中倒映出万把古剑,脚下的血魔花如南冥炼狱下流淌的血液开始生根发芽,唇红齿白,峨眉婉转,何止是倾城? 明明那样瘦弱的身躯,可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好似能扛起这一片天。 天塌了,有她。 地裂了,有她。 三千银白长发在风中凌乱,她手执月蚀鼎落在地上,擂台上零落的火焰立即窜进了月蚀鼎之中,被其吞噬,连渣都不剩。 脚下的血魔花逐渐消失,一双软靴落在高台之上,遍地狼烟,她面无表情,朝辛婉君缓缓走去。 并非只有辛婉君才有灵器,她也有! 尽管她召唤不出五行兽,可月蚀鼎内,有器魂,那是一个拥有金色卷发的女孩,如古欧洲宫廷内走出的创世纪公主般,高贵美丽。 月蚀鼎,白发…… “无名!她是无名!”人群之中,不知谁惊呼出声。 像是起了连锁反应,众人面面相觑,叙说纷纷。 “夜轻歌是无名?” “无名?就是那个在西海域历练得到了月蚀鼎的无名?” “无名还是斗兽场的客卿,她在凤凰山上被围剿的时候,更是惊动了佣兵协会的万剑花。” “天哪……夜轻歌竟然是无名……”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北凰剑眉轻佻,似笑非笑,他倒是没想到,夜轻歌会是无名;虞贵妃虚眯起眼眸,一双寒瞳内流动着清雾。 “无名……” 北月冥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片刻后瞳孔紧缩,震撼不已,“无名是夜轻歌?这可能吗?” 可当他抬眸朝擂台上的少女看去时,火红的身影与记忆中浓烈的人叠合在一起,竟是那么契合。 他突地反应过来,梅卿尘为何会娶夜轻歌。 因为她是无名啊! 直到这一刻,北月冥才知道,那个女人,真的不再是当初那个喜欢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废物了,她遥远的,让他望尘莫及。 “爹。” 墨邪突地凑到墨云天的跟前,挤了挤眉,“你说无名和夜轻歌,哪个名字比较适合写进我们家的族谱呢。” “王八蛋子,别想打老夫孙女的注意。” 夜青天望着完好无损的轻歌虽还心有余悸,不过颓败的心终于恢复如初,他狠狠一巴掌朝墨邪的后脑勺拍去,“轻歌的名字自然要写在我夜家的族谱上,大不了多写一个无名。” 墨邪:“……”这老不正经的。 翻了翻白眼,墨邪耸了耸肩,道:“反正到时候你双腿一蹬入了土,轻歌的名字出现在我家族谱上你也管不着。” 夜青天暴跳如雷,这王八蛋子竟然敢诅咒他! “你老子都不敢这么与我说话,你这臭小子倒是长了胆,懂不懂得什么叫尊老?”夜青天一把揪住墨邪的耳朵。 墨邪呲牙咧嘴,“夜爷爷,我不管怎么说日后也是要当你孙女婿的人,可别这么粗鲁。” “放你娘的狗屁……” 苏雅坐在墨云天旁,一脸黑线,墨云天一把搂住自家媳妇,不悦的看着夜青天,“夜老头子,你可不能骂我媳妇儿。” “放你墨云天的狗屁!” 墨云天:“……” —— 擂台上,轻歌手中紧握着明王刀,她步步逼近辛婉君,径直走到辛婉君的跟前,居高临下睥睨着她,轻歌手中的刀,抵在了辛婉君的脸上,声音不含任何感情,“滚下去。” 言罢,轻歌转身朝擂台下走去。 “夜轻歌,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辛婉君瞪大眼,残笑着。 她绝对不能输,不能输! 辛婉君将空间袋内的灵气丹全部转化成灵气,灌入丹田之中,而后牵引至鞭身,她将手中的焚天鞭朝轻歌甩去,焚天鞭脱离了辛婉君的手,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往轻歌身上砸去。 半空之时,焚天鞭周身再次燃烧了火焰,火龙迸射而出,血盆大嘴蓦地张开,朝轻歌吞去。 辛婉君身体无力的趴在地上,灵气枯竭,筋脉爆破,身上的万千毛孔中全部蔓延出了猩红的血液,在其身下凝聚为血泊。 “轻歌,小心!”擂台下,殷凉刹担心的喊着。 轻歌垂眸,背对着那要吃人的火龙,嘴角勾勒出一抹嫣然的笑,轻歌手执明王刀朝后挥去,光刃落在火龙身上,火龙只剩一团火焰,往后急速落去,目标竟是辛婉君。 辛婉君瞪大眼惶恐的看着朝自己燃烧而来的火焰,张大嘴,想要叫,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君儿!” 北墓王拍桌而起,担心的看着自家的女儿。 北月皇神色古怪,手指轻敲桌面,突地,他心神动然,竟是将金光罩打开。 北墓王见此,立即上了擂台,将辛婉君抱了起来,辛婉君身上的血将他的手都给染上了赤红的颜彩,他想要运转灵气将辛婉君身上的火给扑灭,可辛婉君的身体在火焰之下,逐渐扭曲,最后化为一缕飞烟。 北墓王的手中是剩下一簇火,他双目充血的瞪向轻歌,愤恨不已,低声怒吼,灵气尽数释放,朝轻歌尽数湮没而去。 灵师的气场! 轻歌眉头微蹙,一场大战后,她的身体早已休克,无法再战,她转身朝北墓王看去,浩瀚的灵气似汪洋般涌来,若是到了她的身上,恐怕只要一瞬的时间,便能将她撕裂成残尸断骸。 千钧一发,她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北月皇的身上。 她深陷危险的时候,北月皇为何不将金光罩打开? 偏偏在这个时候…… 虚无空间内,姬月红了双眼。 第250章 比任何人都想她死 火红的袍子似血莲怒放,鲜血渲染的颜彩,如魔鬼尖锐的獠牙。 姬月一双阴诡邪佞的眼瞳充斥着凛冽的杀气,他就要有所行动,擂台之下,灵气气场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与北墓王的灵气相撞时,地动山摇,天穹崩断。 “北墓王,你敢动老夫孙女,信不信老夫让你死在北月?” 身着灰色袍子的老者蓦地掠起,灵气释放,遮天蔽日,气势磅礴,排山倒海般。 夜青天站在轻歌面前,如一面城墙般保护着她。 “夜青天!” 北墓王勃然变色,大发雷霆,脸庞扭曲的犹似暴怒的狮子,“你的孙女是孙女,本王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你可知死无葬身的意思?本王的女儿连骨灰都没有,就这样死了!” 声音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擂台上对峙的两个男人,局面瞬息万变,转瞬之间竟又是另一番样子,那两个男人都是帝国中的尊者,夜青天,当年铮铮铁汉哪怕已经年迈,气势也不输任何人,那磅礴的气场强大的灵气,放眼八荒,谁敢忤逆? 北墓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马革裹尸,骁勇善战,是西寻地位最高的亲王,亦是唯一的一位身上流着皇族血液的将军。 如今,他人过中年,一身怒气,唯一的女儿死在他眼皮子底下,连尸体都没有,怎能不崩溃。 血丝爬满了男人的眼球,双瞳赤红的可怕,那一身如火般的杀气,肆虐张扬。 “你女儿?” 夜青天双眼之中一片寒意,“你女儿是不是抱着杀心去战斗的你比老夫更清楚,如今战败死有余辜,你来怪老夫的孙女?北墓王,你莫不是觉得老夫老了,还是当老夫死了?”夜青天双手负于身后,眸光似出鞘宝剑般犀利,闪烁着浓烈的寒意。 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夜轻歌就是他的逆鳞。 “本王只知道本王的女儿死了。” 北墓王往前走了一步,天塌地陷,他目光喷火,怒视夜青天,“夜青天,交出夜轻歌,否则他日我西寻铁骑,必踏平你北月王朝!” “你以为老夫会怕?”夜青天冷笑。 席位之中,夜无痕突地站了起来,一跃而起,绛紫的身影落在了高台之上,他走上前扶着颇为虚弱的轻歌,目光如刀似剑,落在北墓王身上,“北墓王,四朝大战虽是各国之间的切磋,可哪年的四朝大战没死人?上一次四朝大战,北月的大皇子死在西寻太子手中是不是确有此事?再往上翻,东陵皇上最疼爱的公主直接被你南皇的世家之子砍断双腿这也是真的;王爷仔细想想,北月大皇子死时,我北月可说过要血洗你西寻以祭大皇子在天之灵的话?东陵公主双腿被废后来不堪此辱上吊自杀时,东陵可有怀恨在心?” 夜无痕言辞犀利,一言一句,犹若利刃般划破这片天空的宁静,说的北墓王脸上一阵白一阵青的,精彩万分。 顿了顿,夜无痕抚了抚衣袖,优雅如斯,有条不紊,他看了眼脸色苍白的轻歌,继而直逼北墓王,道:“北墓王赤胆忠心,久战沙场,该是敢爱敢恨豪气冲天的真性情之人才对,怎么这般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 死了女儿难不成还得笑脸相迎说死得好死得好才不是小肚鸡肠小心眼? 偏偏夜无痕行云流水般的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他想反驳,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也是,他一个金刀铁马久战沙场的将军,怎说得过深藏不露鼓舌如簧的夜无痕? “你以为这样说,本王就会放过她?”北墓王脸色黑可滴墨。 “放过她?我何时要你放过她了?”夜无痕突地道。 北墓王皱眉,他怎的听不懂夜无痕这番话? 夜无痕既然没要他放过她,又何必酝酿这么一番措辞来教训他? 台下众人,全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夜色降临,挂在一道道石柱上的夜明珠上的黑布被人掀掉,光华璀璨,将这块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你什么意思?”北墓王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 夜无痕琉璃星辰般狭长的双眼之中,流露出冰丝般的冷意,“夜轻歌是我夜家的人,无需你放过,若王爷你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动她,尽管来就是的,莫说你一个北墓王,你西寻大军全部来,我夜家也不惧,绝对会奉陪到底!” 轻歌转眸朝夜无痕望去,男子轮廓冷硬坚毅,线条柔美,眉眼处尽显张狂之色,天下好似都在他的手下。 不论是在轻歌的印象里还是在夜轻歌本尊留下的回忆里,夜无痕一直是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韬光养晦,能在死神之地不沾柴米油盐熬过三年,也能在秦岚的眼色之下忍辱负重外出历练,直到将夜家旁系全部归纳自己麾下。 轻歌从未见过这样的夜无痕,谈笑风生舌绽莲花,三言两语便将西寻的亲王堵得面色如土。 他是她的兄长,而今,他不顾一切后果的站出来,当着百国使臣的面,护着她。 轻歌的视线移至夜青天的身上,夜青天背对着她,灰色的袍子无风自吹,他虽然老了,头发白了眉眼也低垂了,可那伛偻着的背影,像是一把犀利的剑,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将苍穹捅出个洞来。 她的爷爷。 尽管老了,却还能护着她。 北墓王沉着脸恼羞成怒,胸腔此起彼伏,不停的发颤。 他这一生,丰功伟绩,哪个见他不是吓得肝胆俱颤,何时受过这般气? “好,你们很好!” 北墓王的突地转头看向北月皇,怒目圆睁,声音如大使馆的洪钟般嘹亮,中气十足,“北月皇,本王的女儿死在你北月的安国郡主手中,你要不要给本王,给西寻一个交代?” 话题,立即就引到了北月皇的身上。 众人皆朝北月皇看去。 轻歌脸色阴沉,北月皇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她不是不知道,恐怕,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死去,至少在把金光罩拿掉的那一瞬,他是这样想的。 第251章 功高震主? 万众的目光都落在北月皇身上,北月皇如芒在背,他尊气不减,缓慢的站了起来,浑浊的眼光,漆黑的瞳孔,看了眼北墓王。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北月皇终于开口,“北墓王,令女之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皇上!”夜青天大怒。 北月皇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要把轻歌交出去! “不过……” 北月皇垂眸,片刻后,道:“往年的四朝大会都会有人战死,此事也实属正常,交代朕自然会给你,不过还请王爷稍等几日,四朝大会后,朕自然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 眸光氤氲寒气丛生,死亡的气息越发浓郁,站起来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阴谋在他脑子里自然形成。 他要她死! “夜深,今日之战到此结束,明日继续,都回去吧。”北月皇道。 旁侧,虞贵妃起身,宫奴们将依仗拿好,有侍卫抬着步辇走了过来。 “北月皇上。” 见北月皇转身要离开,高台上,北墓王往前走了几步,怒喝。 北月皇停下了脚步,轻瞥了眼北墓王,道:“王爷可别忘了,这是在北月,不是西寻,有这时间,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令女葬礼之事,无痕适才也说了,五年前,朕的大皇子就是死在你西寻手中的,当初,朕可有让你们给个交代?” 五年前,他亲眼看见最疼爱的一个皇子被人腰斩,鲜血模糊了他的眼,他连愤怒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大皇子与北月冥是同一个母亲,在大皇子死后,北月皇更是加倍的对北月冥好。 男人的眼中蕴着薄怒,将北墓王的一番话给堵了回去,北墓王愣在高台之上,横眉怒目,火冒三丈,偏偏心生寒气,不敢再多言,他虽是西寻至高无上的亲王,可这里,却是北月王朝的疆土。 北月皇不再多言,与虞贵妃坐上步辇,往皇宫行去,两排宫奴手拿依仗跟在其后。 一道青色的身影掠上擂台,沐七站起高台之上,朝轻歌抱了抱拳,道:“今日一战,着实精彩,我很期待与你一战。” “我也很期待。”轻歌笑道。 “接下来几日是百国之战,你可以休养几日,我希望到时候走上这擂台的,是全力以赴的你。”沐七道。 四朝大会的第一日是四大帝国的战斗,接下来的几日是小国之间的战斗,而后决定两名实力优胜者,与四大帝国的佼佼者一同战斗,再决定最后的名次。 轻歌点了点头。 沐七离开时,那身着红衣的少女紧随其后,走的时候,总是回头朝轻歌看去,或是好奇,或是敬佩。 时隔多日,她对轻歌的那份怨气也烟消云散了。 “无名?还是该称呼你为三小姐?又或者是安国郡主?” 东陵鳕站在擂台之下,绣着海棠的锦袍曳着地面,气若幽兰,他目光忧郁的看着轻歌。 轻歌朝东陵鳕看去,莫名的想着,东陵鳕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那双像是灌了西湖水的眼,会不会还这样哀伤凄凉? “只要太子喜欢,怎么称呼都好。”轻歌笑道。 “本宫如若喜欢你的话,你肯嫁来东陵吗?”东陵鳕唐突的问道。 顿时,众人皆是诧异的看着他,夜青天更是惊讶的很,他与东陵鳕之间也有一份感情,自然知道东陵鳕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鎏金椅上,墨邪闷声喝了口酒,“情敌越来越多了。” 萧如风笑了笑,“再多你也不会去理不是吗?只要她还安好,你就心安,对不对?” 墨邪纵声大笑,手中的酒葫芦朝萧如风丢去,“知我者,莫若萧兄也,新酿的春酒,喝喝看。” 萧如风接住酒葫芦,将塞子打开,痛饮了一口,神清气爽。 —— 轻歌讶异的看着东陵鳕,额上一排黑线落下,这算个啥事…… “你真可爱。” 东陵鳕淡淡的道:“本宫见气氛紧张,玩笑罢了,别放在心上。”说话时,东陵鳕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他将药瓶递给轻歌,道:“里面还有一枚无影丹,此战过后,三小姐应该精神欠佳,服下这枚丹药则会好很多。” 无影丹,对于炼器师来说是绝佳的丹药。 有些炼器师炼器的过程会受到重创,精神遭受反噬,有些严重者会留下一辈子的创伤,对于日后炼器,有很不好的影响。 轻歌今日虽未炼器,但与辛婉君战斗的过程,精神的确被反噬了。 “谢了。” 轻歌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接下,收在空间袋中。 东陵鳕点了点头,朝夜无痕夜青天二人抱了抱拳后转身离开,离开之际,两名暗卫从天而降,跟在其身后。 夜无痕扶着轻歌与夜青天一同离开,走上马车,北墓王站在一旁脸色如雷,他目露杀气的怒视轻歌背影,若眼神能杀人的话,轻歌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夜已深。 北墓王在擂台上站了许久,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小国之人没有四大帝国来得自由,走时还得向北墓王恭恭敬敬的行个礼。 “王爷,郡主已逝,还请节哀。” 无数席位都是空着的,中间往后的一张椤木椅上,长相阴柔妖孽若斯的男子坐在上面,詹秋眉眼含笑,斜坐着,手肘撑在另一张椤木椅的手把,修长的手指撑着脸,宽敞的袍子裹在其身上,锁骨若隐若现。 北墓王目光凶悍的看向他,“节哀?你要本王如何节哀?怎样节哀?” “王爷切莫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詹秋笑道。 “你是南夷国的太子?”北墓王沉声道。 詹秋起了身,往前走着,到了北月皇原先坐着的龙椅旁停下,修长如玉的手指放在龙椅的骨架上,指腹摩挲着,“王爷难道不知道,北月皇上对夜轻歌有了杀心?” “你可知道你这话被有心人听了去,明日这世上恐怕就没有南夷国了。”北墓王只觉得好笑,转身就要走。 北月皇上想杀夜轻歌? 这怎么可能。 那样有天赋的人,怎么舍得杀? 等等…… 天赋? 功高震主? 第252章 夜轻歌,死! “你的意思是夜轻歌功高震主?北月皇上忌讳她?”北墓王问出了口。 他是个将军,是武官,侠肝义胆,并不知帝王心事。 “若非如此,北月皇又何必说给你一个交代?”詹秋道:“王爷,扪心自问,北月什么交代也不给你,郡主死就是死了,西寻皇上当真能答应你与北月开战?就算是这天下人,也不会支持西寻,百国使臣都在这里,都长了眼睛,郡主对战夜轻歌的时候,也没有留任何的情面,杀意毫不遮掩,难道只准郡主放火,不许夜轻歌点灯?” 北墓王沉默着,许久蓦地抬眸,“你这是在教训本王?” 一个南皇附属小国的太子,也敢对他指手画脚? “王爷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詹秋毫不怯弱,谈笑自如,“我只是想告诉王爷,不要着急,北月皇上既然说了要给你个交代,就会给你个交代。” “若他没有呢?” 北墓王冷笑,“就算夜轻歌功高震主,她一介女流之辈,能翻起什么风浪?” “女流之辈?” 詹秋轻笑了一声,道:“她虽说女流之辈,可她是西寻七皇叔的救命恩人,与东陵太子东陵鳕相识,浮生境主虽然逃婚,但为了她密信四大帝国延迟四朝大战,她以无名身份历练西海域时,烈云佣兵团甘愿为其付出全部生命,生命危急时刻佣兵协会放出了万剑花,蓝生烟将炼器工会珍藏的红色精神之火给了蛮荒城城主夏紫烟,只为欠她一个人情,暂且不说她是斗兽场客卿的身份,光是这些,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若我没记错的话,当日在大使馆,你可是当着百国使臣的面嘲讽她是废物,如今怎的夸赞她?”北墓王讥诮的道。 詹秋挑眉,笑道:“嘲讽她,那是因为我是南夷国的太子,南夷国是西寻的附属小国的,怎能让北月国的人风光起来,但我方才说的一番话,也是事实,夜轻歌是废物也不假,哪怕我身在南夷,当初也听说过北月国的废物三小姐之名,不仅如此,其丑陋容貌,更是响彻四星,当时更是有画师画了她的丑相拿去街上卖,说是拿到家中可辟邪,可谁能想到,当年丹田破碎的废物,而今在四朝大斩上崭露头角?” “你与本王说这么多,究竟有什么意图?”北墓王虚眯起眼睛,他虽不擅长玩弄权计,但也不会被人玩弄。 “王爷可想要夜轻歌的性命?” 詹秋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清浅的笑,说出了重中之重的一个问题。 “自然想要。” 北墓王周身散发着戾气,滚滚杀意似要凝为实质般。 “我听说王爷有一本破雷鬼谱……” “你想要做什么?” 北墓王身上的杀气重了几分,他赫然戒备的望着詹秋,身体上下警戒成一条绷紧的弦,好似随时都会断开。 “王爷莫要紧张。” 詹秋眼中闪烁着流离的光,“以我的实力,百国的之战拿到第一不难,到时,能与四大帝国的人一战,我身怀雷电,可惜凭我现在的实力无法将雷电激发,可若是有破雷鬼谱在手,雷电激出,莫说一个夜轻歌,就算是沐七和东陵鳕,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身怀雷电?雷电之躯?” 北墓王无比错愕,这世间拥有雷电之躯的人,少得可怜。 詹秋点了点头,“我只是一个小国家的太子,所以不敢将此事张扬出去,我将此事与王爷说,也是将身价性命交给了王爷,至于那破雷鬼谱,我也并非是想要王爷的,只是借来翻阅一下,看看能不能将体内的雷电激发出来,若是能的话,我定能为郡主报仇,将那夜轻歌送上西天。” 从一开始,他就怀有目的。 破雷鬼谱就是他所谓的目的。 起先只是在大使馆故意说轻歌废物,接近辛婉君,只是没想到辛婉君会死在轻歌手中罢了。 身怀雷电之人,日后必成大器,小国的明争暗斗比四大帝国要激烈许多,要是其他国家得知南夷国出了个有雷电之躯的人,必定会暗中派出杀手,詹秋想要活下去,很难。 故此,也没几个人知道。 北墓王仔细思索着詹秋的一番话,似是有所心动了。 “只是翻阅而已?”北墓王抬眸,问。 詹秋点头,“只是翻阅。” “激出雷电,你确定能杀夜轻歌?”北墓王眯起眼。 詹秋回答道:“能。” 之后,詹秋准备离开之际,北墓王突地道:“你既然想用夜轻歌为筹码来交换破雷鬼谱,又为何要与本王说夜轻歌功高震主,北月皇上对她起了杀心,你可知道,本王若是信了,大可等北月皇上对夜轻歌动手,又何必拿破雷鬼谱给你?” “夜轻歌再怎么说都是北月的安国郡主,王爷爱女如命,不亲眼看见夜轻歌死去,不会甘心。”詹秋回头,笑道:“王爷,我说的可对?” “看来本王小觑你了,不对,是小瞧你们南夷国了。”北墓王道。 詹秋大笑,眉眼阴柔,“南夷国?只是个小国罢了,哪里比得上四大帝国之一的南皇。” 北墓王双手负于身后,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破雷鬼谱是他的身家性命,若非爱女之死让他痛彻心扉,他是怎么也不会将破雷鬼谱拿出来的。 —— 皇宫。 深谙的房间内,烛火幽深,初春的风自窗棂拂过寂静的宫殿,幔帐轻舞,一室的熏香徐徐弥漫,扩散。 味道刺激着人的口鼻。 鎏金桌案前,男人坐在雕镂着金龙的椅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倒映出森然的烛火,桌上是铺开的奏折,他手执狼毫笔,在墨水上沾了沾,而后于奏折上写下夜轻歌三个字,下笔有神,遒劲有力,潦草得很。 再之后,男子执笔在夜轻歌三个字上重写了一个偌大的死字,像是魔鬼的爪牙。 将狼毫笔丢至桌上,把奏折放在旁边的烛火中燃烧,男子嘴角扯开一抹阴森的笑,烛光中,他逐渐抬头。 那是北月皇的眉目…… 北月的天子。 第253章 你在哪我就在哪 继那场滑稽而盛大的婚礼之后,北月,再一次的沸腾起来了,斗兽场的客卿,那个曾在西海域惊鸿一瞥昙花一现的女子竟是夜家的三小姐夜轻歌…… 夜半。 镶嵌着四颗红宝石的马车在无人的街道朝前缓慢的行驶,寂然的巷子里只有打更的人声声念着,偶尔有巡逻的侍卫高举着火把走过,火焰妖冶间,浓郁的夜色像是凝在岩浆之中,开始扭曲。 马车内。 轻歌紧抿着唇,与夜无痕并排而坐,无声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老者,夜青天闭目休憩,脸上的皱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些,胡须、眉毛、头发,全都是一样的白,好似霜雪落了满头,轻歌低头,目光落在垂在肩上的白发上,契约月蚀鼎的代价便是这三千白发,从今往后,亦是她身份的象征。 “爷爷。”许久,轻歌开口。 夜青天依旧闭目,一言不发。 “你早就知道无名是我了吧?”虽是疑问句,但她却问的异常肯定。 “你是我孙女,我会不知道吗?” 夜青天蓦地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轻歌,轻歌微愣,片刻后眼中浮现浓郁的笑意。 “无名也好,夜轻歌也好,不都是我孙女吗?”夜青天抬起手将轻歌额上的血迹擦去,道。 轻歌紧抿着唇,心思百转千回,听这一番话的时候,偷偷藏在这具身体内的那一缕幽魂似是抖动了一下。 “轻歌,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夜无痕笑道:“我之前还想无名究竟是什么来历,没想到名动天下的无名,竟会是我的妹妹。” “骄傲吗?”轻歌靠在垫子上,脸上全是猩红的血,她笑靥如花。 “骄傲。” 夜无痕说话时,马车骤然停下。 夜家,到了。 荼蘼盛放,簇拥成花,夜色深谙,月朗星稀。 夜青天二人将轻歌送回了风月阁,夜倾城早便吩咐人做好了汤羹在房内等候,一日的时间,她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乱如麻,阿努时不时的来传消息,将战斗时的情景如一交代。 她双手受伤,血肉模糊,若非轻歌请了皇室的医师来,恐怕这双手就要废了,再也无法弹琴。 得知轻歌胜利的消息,她喜出望外,当听见风月阁的两扇朱漆大门打开的声音时,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立即将门打开。 轻歌与夜无痕夜青天二人告别后,回头朝房内走去,站在门口,手还未放在门上,殷红的门毫无征兆的被人打开,轻歌有些发愣的望着站在门槛前的女子,女子的双手上了药被白色的布包着,白布之下隐约有血迹溢了出来。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轻歌皱了皱眉,道。 四朝大战步步惊心,她就是怕夜倾城再为她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才不让她去观战,将其关在风月阁中,命阿努带人在外守着。 那日大婚,梅卿尘离开时,夜倾城拼了命的阻止梅卿尘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她都知道。 只是可笑的是,当初她会去救助夜倾城,是因为这名字与梅卿尘的相似,而今,梅卿尘弃她而去,她却为她连性命都不要了。 “赢了?”夜倾城问。 “赢了?” 轻歌点头,门内的光火照在她脸上,将一双杏眸映得熠熠生辉。 “赢了就好,桌上是刚熬好的燕窝汤,你趁热喝吧。”夜倾城往旁边走了一步,为轻歌让出一个空位来。 轻歌抿唇复杂的看了眼夜倾城,静止走至桌前,坐下,端起碗便开始喝了起来,囫囵吞枣,战了一天,她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饿了。 喝完之后,轻歌心满意足的将碗放在桌上,舔了舔唇,“四朝大战结束后,如果我还活着,我要去迦蓝学院,你呢,要和我一起去吗?” 其他人她都不用担心,唯独放下不下这个看似倔强实则比谁都脆弱的女子。 夜倾城冰清玉洁,看似冷清冷心,可轻歌知道,她比谁都重情义,能同生,也能共死。 “你在哪,我便在哪。”夜倾城几乎脱口而出。 “好。” 轻歌拍桌而起,咧嘴笑着,雪色的贝齿泛着莹白的光,“跟着我,有酒有肉!” 夜倾城垂眸,婉转浅笑。 此生,她别无所求,只有这么一个心愿而已。 只是后来,当她看见一直明媚的少女被人折磨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才知道此生所求,竟是要变得强大,至少可以保护她。 —— 后半夜,轻歌躺在床上,双眼睁得很大,漠然的看着天花板,锦被下的双手紧抓着床单,仿佛用了毕生的力气,指甲好似都镶嵌进了皮肉之中,可她面色如常,越发冷漠。 虚无空间里,姬月抱着一坛不知从何顺手牵羊拿来的酒,斜躺在九龙王座上,醉得满脸绯红,邪肆如斯的双眼蓦地朝虚空看去,迷离空洞。 如她所说。 他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可她总是往前看,又怎能看见活在黑暗之中的他? 可她万念俱灰心死之际,他却能一句话将她逗乐。 寒夜的凉风拂过窗前的杨柳,枝桠交叉在一起,疏影婆娑,斑驳成碎玉,窗前的轻纱不停的舞动的,一道人影突地坐在窗前,他一腿伸直,一腿曲起,修长好看的手放在膝盖之上,漆黑如墨的斗篷下,藏青色的眼泛着诡谲的光,另一只眼,被乌色的眼罩遮住。 像是子夜时的魑魅魍魉,厉鬼不休,轻歌躺在床上,双眼依旧望着天花板,月色透过窗棂和男子的身影落在屋内,昏暗森然,光火黯淡。 当男子出现的那一刻,轻歌闭上了眼,睫翼盖在眼睑上,阴影浓郁。 “难过吗?说要和你走到白头的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在大婚之日将你一个人丢下,给了你一场盛世婚礼,也给了你一个笑话。” “难过吗?”男子又问了一遍。 那音,好似阴诡府里曼陀罗花互相摩擦发出的声响,藏青色的眼,漆黑的斗篷,曳在窗前的袍子…… 他漠然的看着躺在冰冷床上的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之意。 他早就说过。 与梅卿尘在一起,她会万劫不复,会后悔的。 第254章 替身 轻歌的双眼依旧紧闭着,坐在窗台的男子突地伸出手,将窗外延伸进来的柳枝折断,他把玩着手中的柳枝,轻蔑的笑着,“装睡的人我没本事叫起,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梅卿尘和那个女人的故事?” 屋内,凉风灌入,寂静无声。 蛇葬也不恼,继而道:“那个女人叫做蓝焰,是梅卿尘父亲从群狼口下救出的孤女,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后来,两人违背了族中人的警告跑出去游玩,被人追杀时,蓝焰身体成盾为梅卿尘挡去了一剑,正中心房,她倒在梅卿尘的怀里,了无生息,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甚至梅卿尘也这样以为,可梅卿尘生来偏执,他不顾族中众人的反对,将蓝艳的尸体带去冰谷,放在冰棺之中,这一放,就是五年,起先两年,梅卿尘日日夜夜的坐在冰棺前守着她,后来,他邂逅了误闯入冰谷的屠烈云等人,想和屠烈云行走四方,说不定还能找到救活蓝艳的方法。” 男子说的很慢,吐字清晰,说至最后,蛇葬似笑非笑的看着屋内的少女,轻歌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古井无波的眼里,氤氲着凉薄之色。 “你可知道,梅卿尘所在的宗族,是四星大陆上最为隐秘也是最爱弑杀的势力,他们……” 蛇葬脸上的笑容,逐渐扩散,“可会吃人哦。”声音很轻很轻,好似幽灵那样蛊惑人心。 “他们之间都有一个秘密,外人若是知道,会被杀人灭口的。” 蛇葬道:“你的性子,与蓝焰有几分相似,特别是在莫里斯峡谷的时候,你为了救他自己身陷险境,让他想起了当初蓝焰救他的场景,所以他心动了,后来去流海的时候,他对你疏离,一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他和他身后的实力都过于危险,二是他也在犹豫、纠结,蓝焰是他深爱的人,尽管他一直偏执着,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蓝焰不可能活过来,直到炎魔血狼出现,看见你有危险,他心里害怕,害怕像失去蓝焰那样再失去一个你,凤凰山后,他终于开始对你袒露心声,你以为那是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其实,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走进过他心里,一路上,我提醒过你很多遍,他很危险,不要试图去接近他。” 床上的少女突地转头朝窗口看去,眸光中的冷意如风雪,声音也没有过多的感情,“你今天的废话真多。” 蛇葬愣住,有些木讷。 他不相信她能如此淡定,她曾经的用情至深他全看在眼里,一个被抛弃过的人怎么还可能这样骄傲?这样淡然? “梅卿尘把你当替身,让你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你就不恨?”蛇葬声音的拔高了许多。 闻声,轻歌笑了。 她坐了起来,衣衫淡薄,锁骨性感,眉间的血魔花将整张脸都衬得妖冶,散落在肩的白发似冬末的霜雪,冰封千里。 “你是不是被人抛弃过?”轻歌淡淡的道。 蛇葬身体震悚,像是有电流击过全身,让他颤然不已,少女一语中的,言语如一把破天的剑插在了他的心上,将尘封多年的秘密血淋淋的扒开。 “我被人抛弃过?” 蛇葬遏制住体内沸腾的血,装作镇定,强颜欢笑,“你该不会是傻了?被梅卿尘抛弃后,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与你一样,会被人抛弃?” 可事实的确如此。 彼时的他被人背叛,被推入险地,正因为如此,在西海域的时候,他只是提醒轻歌,却从未与轻歌说过梅卿尘为什么危险,说过梅卿尘把她当替身,只是因为他想看,想看她被抛弃的时候,会怎样绝望不堪。 可结局似乎让他失望了。 “被人抛弃?” 轻歌冷笑道:“不过一个梅卿尘而已,既然不要了,那我便是不要了,何来被人抛弃之说,无非是一场婚礼,我又何曾死皮赖脸非要结?蛇葬兄,夜深了,墙在西侧,自己翻出去,慢走,不送。” 蛇葬:“……”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端详着鸾凤云锦被中的少女,黑瞳白发,眉间一点血,明眸皓齿,端的是薄凉绝色,眼底波澜不起,好似天塌下来了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宠辱不惊,淡然若初,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狼狈落魄,却妖冶美丽的好似开在盛世的血莲,孤芳自赏,末世狂花。 在那样风华之下,蛇葬落荒而逃,从西墙上翻了出去。 他想看这个女人有多狼狈,可到头来,狼狈的却是他,惶惶似落网之鱼,慌慌如丧家之犬。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台上时候,床上的女子无力的躺下,白发未央,黑瞳深邃却空洞异常,她将咽喉处涌上的血全部吞了回去,可身体经历过今日一场大战之后虚弱的很,之前梅卿尘逃婚又让她精神受损,如今蛇葬的一番话,看似对她没有很大的作用,可一言一句,犹似千万把锋锐的针,恶狠狠的插在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是那样骄傲倔强的一个人,前路无论多大的风雨自己都会抗,再重的伤,在天黑时会偷偷舔舐,等天亮了,她又明媚如常,风华绝代。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夜里,有人告诉她,她被人当成替身。 她不愤怒,不难过,只是胸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断裂,鲜血止不住的涌上喉,腥甜的味道,滚烫的温度,她一口一口的将鲜血吞了回去,却还是有一丝从嘴角蔓延出来。 红光乍眼,将暗夜照亮,男子的身影逐渐浮现,他一身红袍,邪佞肆虐,张扬不可一世。 他就那样的站在那里,那样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心疼,转而又是燎原般的怒火。 轻歌躺在床上,头枕玉枕,看见那猩红的血光,转头朝他看去,无力的抬起手,笑的苍白,“姬月,我是不是很丢脸?” 她终于不再叫他小月月了,这么娘的一个名字。 可他却希望她能叫,叫个无数遍,叫个一辈子他也乐意。 第255章 日出,血吻 “丢脸?” 姬月似是很讶异的问,“你是本座的寄宿者,有本座在,你丢什么脸?” 他朝床沿走来,猩红的袍子如火一样。 轻歌默然,嘴边的血液越流越多,至此,她连吞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夜轻歌。”姬月突地严肃的道。 “恩……” 轻歌声若蚊蝇,有气无力,可下一秒,双眼蓦地瞪大,漆黑的眼瞳里蓄满了震惊之色,白发洒落一床,她错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姬月双手撑在她脸庞两侧,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床鸾凤云锦被,唇与唇相碰的刹那,轻歌只觉得脑海之中嗡鸣的声音络绎不绝,一片空白,好似回到了原始,思想不受控制。 唇边的血,全被男子吮吸干净,他蓦地抬手,覆在轻歌眼上,辗转反侧,缱绻如斯,温柔似南海之下的幽泉,潺潺而流,轻歌眼前骤然一片黑暗,活了两世,她是第一次与男人有这般近的距离,以前做佣兵的时候,女佣兵之中也有一项非得完成的任务,以身体诱敌,可她偏偏各项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唯独这一项,做不到。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组织抛弃,她拼了命修习古武格斗以及暗杀之术,直到佣兵界以她为王,实力强大到连组织也会礼敬三分,谁又敢让她以身体诱敌? 轻歌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夺了她两世初吻的男人会是姬月,可当这一刻发生的时候,她不排斥,不厌恶,人软如泥,鲜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这是轻歌头一次,没有觉得这味道让人作呕。 犹似过去了几个世纪般,时间不知去了哪里,暗夜里的魔障将天地覆盖,四周一片黑暗,混沌初始,远古的神统驭世界。 窗外冷风袭来,似有朝阳冉冉而起,东方染上了鱼肚白的颜色,轻歌感觉到覆在眼睛上的手已经拿开,她紧闭着眼,不敢睁开,身侧的男人却将她拥入怀,紧紧抱住,恨不得将她刻进骨髓之中,揉进血肉里,她能感受得到他的热情似火,他的浓烈。 “睁开眼睛。”姬月道,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 闻言,轻歌双眼缓缓睁开,朝男子看去,本该冷漠的眸中泛起了一层绯色,她不知所措,如猫儿般,几分羞怯几分恼怒,可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将头低下。 她是个害羞的姑娘。 姬月见此,笑了,由衷的笑。 修长的手轻捏轻歌下颌,迫使其看向他,两目相对,轻歌先是惊惶,听见男子的声音后,逐渐淡然下来,“你好好看着,看着我,我是姬月,不是梅卿尘。” 轻歌抿唇,嘴角外沿血迹斑斑。 姬月嘴上也染着鲜血,眸中好似氤氲着一层光火,他低下头,额头与轻歌的额头相抵,这般近的距离,让人羞红了脸。 “妖域的百凤朝凰很好看,等去了妖域,你穿上给我看好不好?” 轻歌唇动无声,正要回答,男子的修长的手指却抵在她唇边,将话语堵了回去,“先别回答我。” 他怕轻歌的回答是拒绝,那样他会发疯。 轻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突地想起,姬月不是只会卖萌的小肉团,他是一代君王,他有他的天下和辽阔疆土。 后来的后来,轻歌告诉他,那日晚上,她其实想说好,只是她觉得自己是个被遗弃的人,没有资格。 男人听到这话之后,开心不已,一笑就是笑了三天,将身边的人都吓坏了。 “想不想看日出?”姬月突地问道。 轻歌愣住。 也不等轻歌回答,姬月又道:“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日出虽然没妖域的好看,不过总归是同一个太阳,走,我带你看。” 一面说着,姬月一面用鸾凤云锦被把轻歌裹了起来,像个粽子一样,而后抱着这个粽子,飞掠了出去。 残影自半空掠过,身影如火渲染了苍穹,几起几落间,浮光掠影,跃过了这座城池,踩着郊外的桃树林,到了极高的荒山上。 寒风冷冽,他看了眼被云锦被包着的轻歌,勾唇一笑,而后坐在山顶之上,将轻歌抱在怀里,像抱小崽子一样。 高山之巅,苍穹如云,轻歌朝极致的东方望去,那样燃烧热烈的火,那样鲜红的颜彩,虽日日存在,可她从来没有看过一回。 姬月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之上,双手紧抱着怀中少女,厚厚的一层鸾凤云锦被格外碍事,可姬月担心她受凉。 两人的视线落在同一处,日出东方,朝阳绚丽,暗红的颜彩在皑皑层云之中徐徐绽放,朝四面八方晕染,直到整片天空,都像是末世的火花,流光溢彩。 “轻歌,你知道吗。” 轻歌眸光轻颤,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妖域的日出很美,旭日东升的时候,有七彩的凤凰围着天际飞翔,西边的天下,有龙族之兽唳声嘶鸣,龙凤和鸣,祥云处处都在,无尽宫中,还会有钟鼓之声,再之后,是百兽齐欢。” 轻歌眼里涌上了一抹向往之色。 她突地向往妖域的光景,那样百兽纵横华光无限的世界。 她还想知道,姬月在妖域,是怎样统驭万兽,又是怎样落魄到被人追杀,躲在一个子夜时分出生的婴儿体内,这一躲,就是十六年。 天生的王者自有不羁的风气,叱咤风云惯了的人突然藏身于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十六年,那样的孤独落寞,又有谁人知道? 蓦地,轻歌开始心疼这个男人。 此时,姬月突然将脸埋在轻歌的肩窝里,冰凉的触感碰触赤裸的香肩锁骨,轻歌眼睛蓦地一眨,红唇紧抿着,心猿意马,如乱麻。 “我哪里是什么妖域的王,其实我就是个杂种。” 男子苦笑道,自嘲着,他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和最不堪的秘密说了出来。 轻歌不知道姬月过去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在那个没有她的故事里,这个少年,一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过。 试想想,普天之下,谁能从一个杂种,成为九重宫阙的王,特别还是凶兽纵横的妖域。 第256章 春雪 “你难道忘了,我也只是个废物……” 高山,日出,寒风,少女如粽子一般被裹在鸾凤云锦被中,她靠在姬月的怀里,脑袋一热,道。 姬月微愣,许久,无声大笑。 是啊,废物。 废物,杂种,竟是凑到一家去了。 “我想听你的故事。” 姬月将下巴抵在轻歌的肩上,一双异瞳倒映出旭日似火,整个天地都亮了,月色不知藏到了何处。 轻歌不解,她的故事? 她与他一路走来,相依为命,没有谁会比他更了解她。 “我说的是你在那个世界的故事。”似是知道她心在所想,姬月道。 轻歌哑然,酝酿了许久。 “不想说的话……”姬月眸色黯然。 “那个世界没有灵气。” 姬月双眼蓦地发亮,轻歌望着光火越来越强烈的旭日,道:“也没有修炼者和灵兽,在那个世界,人很普通,也很和平,人与人之间联系,靠着网络,盛夏有空调,冬季有地暖,出门有飞机……” 轻歌将自己所知道所能想起的一切都尽数说了出来,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在她的言语之下,姬月看见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那个世界,比妖域还要灿烂、神奇。 不知不觉,日上中天,两人在高山顶峰上,呆了很久。 轻歌想将裹在身上的鸾凤云锦被给推开,姬月却是将轻歌推掉的鸾凤云锦被重新裹了上去,“山上风大,会冷。” 轻歌:“……” 可是她热…… “想看雪吗?”姬月问道。 轻歌讶然。 雪? 四月芳菲,杨柳依依,这春天的季节,怎么会有雪? 姬月似是知道轻歌的疑惑,邪魅的眸子里泛起一点笑意,他将轻歌扶了起来,云锦被自两人之间滑下,姬月直接按住轻歌的后脑勺,轻歌蓦地朝前扑去,脸埋在姬月的胸膛之中。 浓烈浑厚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一片黑暗,看不见其他,耳边是山风呜咽,如泣如诉,似有天旋地转,银白的青丝覆在胭脂色的长衫上。 姬月突地捂住轻歌的眼,另一只手将轻歌的身体板正,小心翼翼的推着轻歌往前走着,似是走到高山边沿,如立于万丈悬崖之上,风声开始湍急,似有什么落在发梢,凉凉的触感却没有彻骨的寒意,姬月将手拿开,轻歌睫翼轻颤,旋即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像是笼罩了一层深不见底的迷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片刻过后,景象逐渐明了,山风迎面而来,万丈山下云雾缭绕,她站在山顶,也立于云巅,仿佛有层层白云从指间穿梭而过,那种舒服的感觉难以形容。 视野宽阔,漫山遍野的百枝莲,鸢尾如不着色彩的山水画含苞待放,漫天的雪落了下来,将世界染成银白,素装裹起了天地,只为送她一份惊世之礼。 轻歌从未见过这般景色,不敢用美丽形容,只怕会让它沾了俗气。 “四星大陆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妖域有风雪雷电四道天术,我占了其二,能驭雷降雪。” 姬月自袍摆下撕扯出一块长布,将轻歌长发绑上,“这场春雪,便是我送你的及笄礼,虽然……有些迟了。” 他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惊喜,没有为她延迟四朝大会,可光是如此,他便耗费了大半的精力。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储存的实力,因这一场的虚无缥缈的雪,化为须有。 只想博佳人一笑罢了。 姬月苦笑,原来他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种人,当初醉卧天下时,还笑话那些古之君王为了美人把江山拱手相让的人愚蠢至极,如今看来,他也入了这愚蠢一道。 轻歌沉默的看着漫天的雪,惊叹过后似是想起什么,回头一怒,“是不是又耗费了精力?”看见姬月苍白的脸,轻歌嗔了其一眼,低声喝着,“白痴!简直愚不可及。” 姬月拉住轻歌的手一用力,轻歌脚步不稳扑进了姬月的怀里,姬月笑道:“你在担心我。” 他很开心。 莫说十六年,耗费六十一年的精力又如何? 都不敌她一笑。 轻歌想挣扎,终是无果,男子身上热烈的气息包围着轻歌。 —— 北月城内的人,热闹不已,街道上涌满了人,看着这飞扬的雪。 酒馆二楼,墨邪将的窗户打开,风雪扑了个满怀,他饮了口酒,回头朝萧如风笑道:“如风,你看,下了春雪。” “春雪?” 萧如风讶异的挑起眉头,走至窗外,修长的手伸了出去,雪落在手中,转瞬便融化成水,凉意自掌心传来,萧如风精神一振,“春雪向来只在古书奇谈上看见过,本以为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不过古人言,春雪降,必有好事发生,这是瑞兆啊。” 墨邪斜靠在窗旁的墙壁上,仰头喝了口新酿的酒,“轻歌看见这场雪,心情应该会好起来吧?” —— 郊外高山上,有采药的人登上峰顶。 那人背着药篓,气喘吁吁,只是才刚到山巅,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吓到了,雾霭云层里,他看见一双男女站在山的边沿,男子长相妖孽,俊美如斯,诡谲的双瞳一红一紫,红似血,紫似花,娇艳嗜残,红袍罩身,被风掀起,女子衣衫单薄,两截莲藕般的玉臂露在外边,肤如凝脂,青丝仿佛是被霜雪染白,随风而扬。 同样的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采药的人擦了擦眼睛,心里想着是不是昨晚制药熬了一夜,今早便出现幻觉了,等他将眼睛揉完再睁开之时,这浩瀚山顶上只有过境的冷风和奇特的飞雪,哪里还有那昙花一现的天人之姿? 犹似一对璧人,神仙眷侣。 “应该是出现幻觉了。” 采药的人甩了甩脑袋,拿着采药的铲子继续往前走,一面走还一面唠叨着,“看来得赶快去找个媳妇,再这样下去,就可要精神失常了,不过现在娶媳妇可贵了,村头的翠花儿说了,要香车宝马不说,还得人长得英俊潇洒,也不想想,长相俊美家世浑厚的男人,会看上你?” 第257章 撞死 春雪覆盖了整个北月城,在采药之人登上山顶的时候,姬月牵着轻歌的手,从山高万丈上一跃而下,疾风在耳边呼啸猎猎作响,以轻歌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从高山上自杀性的跳下去面不改色。 她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速度块到极致,眼瞳微微缩起,身体紧绷了起来,眼见着就要摔至地上粉身碎骨,旁侧的男子突地将她拥入怀中,踏雪而走,红袖善舞,于这山野间来去自如。 姬月好笑的看着她,道:“你要相信,只要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有半分危险,哪怕前面有烈火亨油刀山火海,有我挡着,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他向来不是擅长说情话的人,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地步超出了他的控制。 天未亮时,他只是心疼少女,可当他看见她转头朝他看去,却是忍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哪怕往前一步是万劫不复,他也认了。 日暮穷途,梦醒微雨。 轻歌的讷讷的看着面前邪肆张扬妖魅桀骜的男子,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姬月,也从未想过姬月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也是。 初见时,他对她不屑一顾,说我对没身材没脸蛋的女人没意思,说她连香玉都算不上。 再后来,一路走来,患难与共,生死无惧。 皇族盛宴蛇窟之下她以血肉之躯为他阻挡巨蛇,凤凰山上他为她一怒废了炎魔血狼…… 山间的小道上,姬月紧握着轻歌的手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踩了一路的积雪,各色的花儿被白雪覆盖,山上山下,白茫茫的一片。 姬月回头看向轻歌,轻歌垂眸低头,身材瘦弱,姬月握着轻歌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许多。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他说过,只给她一次放纵的机会。 从今往后,她只能是他的,地北天南,山高水远,不死不休! —— 北月南城门前。 姬月与轻歌携手而来,守城的侍卫面面相觑,这些侍卫终日守城,何时见过这般气质过人之人? 只是惊讶归惊讶,还是得按规矩办事。 在轻歌二人要走进城门时,一个守卫立即架起了长枪,锋锐的利刃闪烁着寒光,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两位阁下的身份是?”一个守卫如是道。 四朝大战举行期间,为了防止居心叵测的人来北月扰乱是非,进入北月都城之人都必须证实身份,严加管理。当然,真正想来北月闹事且强大的人,也无需走城门。 试想想,哪个坏人做坏事之前,还会光明正大说我要来干坏事了,你们做好准备…… 只是守卫的话才刚落下,另外几名守卫都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弄得这守卫一头雾水的。 有一人凑上前,附耳轻说:“呆子,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安国郡主,你连安国郡主的路都敢拦,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位守卫名为小五,是刚从一个小城调上来的侍卫,心里荣耀的很,一心想着要好好守住南边的这扇城门,保家卫国光宗耀祖日后好回去见江东父老,只是这一连好几个月下来,被说抓住一个间谍什么的,连个苍蝇都不肯在这多溜达一圈,小五越发的颓废失落,当看见轻歌姬月二人时,双眼立即一亮,看这二人的气度,一看就是来挑事的,若是拦截上来了,头领上报给圣上,说不定会重重有赏。 越是这样想着,叫做小五的男人体内像是翻腾起了滚烫的热血,只是这热血还未涌入脑子里,旁边的守卫就一盆冷水给浇了下来。 安国郡主? 小五这才反应过来,最近的确有这么一回事,标志性的白发,眉目如画,不是安国郡主又会是谁? 小五垂头丧气的将长枪放下,在轻歌与姬月二人并肩走进城墙内的时候,脑子一抽,突地甩起长枪,利刃的尖锐之处指着姬月的鼻尖,男人厉声道:“安国郡主可以走,你不能走,百国使臣的画像上并没有你,你是何人?” “你觉得本座是何人?” 姬月在守卫面前晃了晃与轻歌十指相扣的手,随即朝城内走去,小五心有不甘,手中的枪划过长空就要再次拦住姬月,姬月眸光微凝,寒风四起,小五的身体骤然飞了出去,砸在一面高墙之上。 众人皆是惶恐的看着那身着红袍绝代风华男子,他回头淡淡的看了眼从城墙上摔落下来的小五,邪肆的眼瞳里浮现一抹寒意。 城门前后,围聚了许多人。 当轻歌二人走进南城门内后,众人立即叙说纷纷,讨论这身着红袍长相俊美的男子究竟是谁? “你们几个,怎的不帮我拦住那个男人?” 小五揉着屁股捡起长枪不悦的看了其余守卫一眼。 众人:“……” 成门内,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大雪纷飞,一道奇景赫然出现,让众人驻足痴望。 身着红袍邪肆如斯的男子与满头白发的女子携手漫步,端的是雍容娴雅,而有这样一头白发在,轻歌想不被人认出来都难,她低头看着被人紧握着的手,姬月的手很凉,可与她执手的时候,却是倍感温暖,男人好似用尽了力道,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他大摇大摆的牵着她招摇过市。 姬月脾气见涨了呢。 轻歌默默的思考。 前边响起马车轱辘的声音,轻歌收回思绪,一抬眸便看见熟悉的黑金马车。 “让开,前面的都打开。”似是很急,马夫歇斯底里的喊着。 此时,坐在马车内的男子将帘子掀开,修长好看白皙如玉的手放在幔帐上,马内内,露出了一张冷峻倨傲的脸。 北月冥坐在马车内,无情的注视着前方,只是当看见轻歌与姬月时,瞳孔之中杀意骤然闪过,虚眯起寒意涌动的眼,北月冥对着车夫轻声道:“看见那个着红袍的男人没?看看能不能驾马撞死他,不要客气。” 车夫一愣,随即变得凶悍,看见轻歌后又是怔住,“王爷,那安国郡主呢?” “撞死。” 果断,决绝。 第258章 一丝不挂 街道上的黑金马车,速度快到极致,往前奔腾而去,道路中央,轻歌与姬月并肩而战,被马蹄溅起的灰尘飞扑过来。 马上的车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鞭,鞭狠狠的落在马身上,那头烈马犹似疯了般,不顾一切的朝前冲撞而去。 轻歌虚眯起眼,寒意四窜,杀机隐隐,体内的灵气蠢蠢欲动,蓄势待发,旁侧身材颀长的男子却是轻笑出声,轻歌皱眉朝其看去,她虽然今年才过及笄礼,儿时也是一顿饱一顿饿营养跟不上,但身形在女子之中算为高挑,饶是如此,依旧比姬月矮了一个脑袋,姬月低头,满眼宠溺的看着轻歌,突地朝轻歌眨了眨眼睛,妖孽的脸上容光焕发,俊美无俦,竟是让轻歌精神有些恍惚。 火枣马往姬月二人身上撞去,铁蹄仿佛能将二人踩成碎泥。 街旁的众人,全都提心吊胆的看着这惊险一幕。 只是当火枣马连着马车就要碾碎轻歌二人的时候,姬月淡然若风,蓦地抬眸,诡谲的眼瞳释放着溢彩,但见他大手一挥,袍子如火纷然,无形之中,杀气凝为实质,适才气势还惊天动地的火枣马,竟是直接翻了出去。 马夫身体滚在地上,脸上蹭掉了一块肉,血流不止,然而他好似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急急忙忙的往翻了的马车的那里跑去,将车帘掀开,把身受重伤的北月冥扶了出来,北月冥脖子上有几道刮痕,平时光滑鲜丽的衣裳布满了褶皱,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变得散乱,他铁青着脸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看了眼车夫的手,一把拍掉,目光森然的看向轻歌二人。 他致死也不会忘记这个男人之前是如何羞辱他的。 “你究竟是谁?” 北月冥低着嗓子问,眸光落在轻歌二人相握的手上时,冷光乍现,北月冥微微攥紧了手,有些恼羞成怒,众目睽睽之下,他曾经的未婚妻与另一个男人执手白头,这让他日后在北月如何抬起脸来? 阴阳怪气的笑了声后,北月冥鄙夷的道:“夜轻歌,你还真是个下贱蹄子,才走了一个浮生境主,又来了一个男人,你若真放荡如此,不如本王就送你几个男人如何,本王王府的男人,个个身强力壮,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轻歌脸色如霜,寒气泄露。 姬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北月冥,虚眯起的眼睛之中释放出了危险的气息,“我倒是不知,王爷耗这口,王府里不仅有男人,还个个身强力壮,王爷真是气魄的很,佩服。” 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矛头指向北月冥,北月冥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可谓是精彩万分。 “我们走吧。” 姬月牵着轻歌的手,往夜家走去,如此嚣张,如此张扬,不顾忌世人的目光,也不害怕身上的气息会招来妖域的杀手,他只想让世人知道,她没有被人抛弃,还有人把她捧在手上像命一样宠着。 与北月冥擦肩而过的刹那,姬月眸中杀意稍纵即逝,当他与轻歌渐行渐远时,眸光冷凝,妖风四起,北月冥的身上响起了几道爆破的声音,月牙色的袍子突然炸开,化为碎片漫天而落,罩着北月冥的衣裳,顿时被强烈刮来的风撕裂,像齑粉一样散落。 四周的众人目瞪口呆,女子们皆是尖叫,双手捂着脸。 凉飕飕的感觉传遍了北月冥的全身,北月冥身体僵硬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机械般的低头看去,一丝不挂,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遮羞的布! 双眼立即充血,赤红的可怕,旁边的车夫见此奇景,也是吓傻了。 这可是北月小王爷的躶体,人生难得几回见啊。 不过傻归傻,等反应过来时,车夫立即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往北月冥身上罩着。 北月冥手指发颤紧攥住车夫的外袍,浑身发抖,胸腔因不息怒火而此起彼伏,他看了眼倒在旁边的马车,灵气释放出想将马车摆正,迟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只是远处的姬月眸中浮现了狡黠之色,一双异瞳氤氲着迷雾,冰冷的肃杀之气迅速而过,却见一道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北月冥释放出来的灵气碾碎。 北月冥专有的黑金马车,平地惊雷般,突地其了白色烟雾,片刻后。 马车崩裂开,碎片朝四面八方荡去,火枣马似是受了刺激,嘶鸣了一声后朝前疯狂跑去,一双蹄子不停的蹬着,众人惊慌失措。 北月冥黑着脸站在人群之中,愤恨的蹬着即将要消失在视野之中的那两个人。 这一天,他北月冥的脸,彻底丢光了。 远处。 轻歌感觉到身后的骚动听见吵杂的声音,正想回头望去,姬月却是按住了她的脑袋,笑道:“不要看,不然我会吃醋的。” 轻歌:“……” 这小狐狸怎么越来越痞了,绝对是被墨邪那臭小子带坏的,等哪天有时间,她要跟墨邪去谈谈人生。 恩,只是谈谈人生那么简单。 两人朝夜家漫步走去,途中的时候,姬月的身影越来越淡,轻歌手中的触感愈发的不真切,轻歌紧抿着唇,心里一阵失落,她也说不上来为何失落,只是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一样,空空的。 她朝旁边看去,身旁已经没有了那红色的身影,是一座座巍峨华丽的府邸,可这府邸再雄伟再好看,也不及那抹如火纷然的红色身影。 这两世,她生来死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能洞悉人心,看似什么都知道,其实什么都不懂。 她也只是个姑娘而已。 轻歌知道,以姬月现在的势力,人形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陪她到现在,已是极限。 他没有像梅卿尘那样说着万死不赦的话,可他现在所能给她的,是他全部。 她抬眸,夜家就在不远,雪覆盖了整条路,这场春雪,让她永生难以忘记。 虚无空间里,小狐狸坐在火焰龙的金蛋上,一双爪子托着毛茸茸的脸,眉头好似苦恼的皱了起来。 他贪恋少女身上那样明媚冷清的温暖,再次回到这暗无天日的空间,他竟是一刻都不想呆。 第259章 太祖 夜家。 轻歌回来后,静心修炼,她身上有十万灵气丹,还有炎魔血狼的晶核,筋脉强硬,吸收的灵气都是提炼过后的精纯灵气,不仅如此,常人丹田都吊在小腹的正中心,轻歌的却在左侧,与心房比较近。 也就是说,丹田若被废了的话,轻歌的心脉会受损,濒临死亡。 丹田呈火焰之态,在体中摇曳而烧,紫、红二色;谁又能想到,这样炽烈的火能储存无尽灵气。 此丹田是在废除轻歌体内的一根废骨后强行植入的,名为丹火,在妖域是凤、龙、天麒三族尊贵的象征。 与人生死战斗,因丹火距离心房较近,待灵气不足时,可透支心房之力,通过丹火转化为灵气,幻化而来的攻击之刃,比平时的灵气要强大数十倍,但这样的后果,也很严重,哪怕把敌人伤了,自己也是非死即残。 故此,不到最后绝望之地,这般秘法,是万万不可使出的。 轻歌将放在空间袋里的驯兽书拿了出来,这是当初在蛇窟之中,皇太祖留给她的东西,皇太祖死了千百年,突然的出现,一直让轻歌有种危险的感觉,故此,这本驯兽书她一页都未曾翻过。 皇太祖说等北月陷于危难之中时她一定要施以援手,彼时,她才先天三重,而他也不过是一缕千年前的幽魂罢了,怎知她他日能强大到救北月于水火。 何况,虽然四大帝国一直都在明争暗斗,但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轻歌心里衍生出无尽的寒意,感觉自己一直都被困在牢笼之中,无论如何也跳不出去。 最可笑的莫过于,北月皇现在对她起了杀心。 那日四朝大战,北月皇故意将金光罩打开,让北墓王上比武擂台对峙她,北月皇还说,四朝大战之后会给他一个交代。 交代? 什么交代? 能让北墓王满意的交代无非是她夜轻歌的命。 轻歌攥紧了手,眸中寒意浓浓,北月皇当初既然能狠下心杀一个夜惊风,如今对她也自然不会心软。 既然北月皇太祖的最后一缕幽魂消失在蛇窟之中,而这本驯兽书在她的身上,看与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驯兽师,比炼器师炼丹师还要稀罕。 轻歌曾翻看过一本叫做《四星志》的书,书中介绍了自古战场以来,四星史上的各种名人,或是炼出神器或是制出神丹,还有人修炼得炉火纯青,成一方霸主,天地间最逍遥的存在,然,厚厚的一本书里,千百万年的历史,驯兽师却只有寥寥数几。 其中一名较为出名的驯兽师便是驯服了麒麟的北月皇太祖,他身姿过人,坐在麒麟背上,惊艳天下,创建了北月帝国,彼时,那样乱的大陆,北月帝国像是特殊的存在一般,是四星大陆上少有的净土。 北月,是四星史上的第一个帝国! 再之后,第五个帝国、南皇等国纷纷效颦。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王朝的更替,盛世和衰败的交换,比想象要快许多,直到后来的东陵和西寻崛起,五大帝国占领了东、南、西、北、玄五个方位,呈乾坤阵势,太极生两仪。 只是后来,第五个帝国得罪了佣兵协会,遭到了佣兵协会的打击报复,一夜之间,竟是被屠国,举国上下,一派灰白的景象,生灵涂炭,饿蜉遍地,尸横千里。 屹立这片大陆数百年的第五个帝国,在第二日朝阳欲出霞光万道之时,这片疆土没了任何的生机,连花草树木都全部凋零,只剩下刺鼻的鲜血味道。 亘古以来,倒是出现过一名驯兽师,据说,这名驯兽师非男非女,长相奇丑,三岁孩童见了都会吓得啼哭,七老八十的人更是会被惊得双腿一蹬去了那西方极乐之地。 三百年前,驯兽岛的一位长老与人偷情,得知情妇怀孕后起了杀心,特派人一把火将其住所给烧了,一尸两命,哪知,才怀胎五月的婴儿自己从孕妇的腹中爬了出来,血淋淋的肉团在山野间长大,与野兽同生,那张脸,据说就是在那场大火中给烧毁的。 再后来,十五岁的她上驯兽岛挑战生父,生死之战,一旦应下,唯有一方死了才能破解,这是天地规则,也是自然守恒。 这位长老眼高于天,众目睽睽之下自然应战。 驯兽师之间的战斗很简单,不可用灵气,不可身体接触,只能靠统驭野兽来互相比试。 战斗的那一天,是七月半的日子,她振臂一呼,万兽齐齐奔腾上山,无数头豺狼虎豹将长老撕咬得连碎骨都没有。 生父长老死后,她坐在白虎之上,与万兽归隐。 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但世人都称她为魇。 风月阁。 轻歌将驯兽书的第一页翻开,书页打开的时候,银色的光圈在轻歌脚下骤然出现,一道光柱拔地而起笼罩着轻歌,古老复杂的符文在光柱之中流动,三千白发被风掀起,少女仔细的观看着驯兽书上的黑字。 金光自书中迸射,在轻歌头顶氤氲,金色的光火里,徐徐出现一道身影,男子身着明黄的龙袍,君临天下,嘴角含笑,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北月皇太祖! 轻歌眸光颤动,正当她皱起眉头疑惑为何还会出现皇太祖的身影时,悬浮于金光之中的太祖却是出声道:“驯兽一途,靠精神之力,可有戾气,可有温馨,与兽沟通,须心诚、志坚,心术不可不正,不可谄媚,不可敷衍……” 轻歌盘腿坐在窗前柜子旁,驯兽书放在双腿上,金光之中的男子手执一把万寿无疆扇,他于半空中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将驯兽的心得全部说了出来,轻歌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一听,便是一个白天。 至此,轻歌才反应过来,这并非是北月皇残留的魂魄,而是生前的光影罢了,没有任何生机的。 作为佣兵王的时候,她也驯过百兽,只是与北月皇的驯兽心得相比起来,真是高山远止,她都羞于拿出来。 第260章 万兽 一整日的时间,轻歌都在听北月太祖讲驯兽心得,再往后听,北月太祖的身影却是在金光之中扭曲起来,成了一团流光,晕染了好一会儿之后,流光成了赤红的颜彩,一头野兽立于金光之中,凶悍的眼,柔顺的鬃毛,冷硬坚固的鳞,两个尖锐的角,连刀剑都没有其半分犀利。 野兽之下,是山川河流,万物万象。 “麒麟,五行属火。” 北月太祖好听的声音响起,“驯麒麟之兽,以精神之力捣毁其双角,契约之时此兽会狂化,过程艰难,生与死只在一念之差。” 音落,金光中的麒麟再度扭曲成一坨,流光之中,一头白虎栩栩如生,眼里装着天下。 万兽之王,谁与争锋! “白虎,兽王,将强大的精神之力灌其眉心,即可契约。” “火龙择主,看缘,精神力强大者,可以一试,将精神与其相承,抚其龙鳞,攥其头骨,在其意志脆弱时一举攻下。” “凤凰,凤尾左侧第七片羽翼……” “……” 一晚上的时间,轻歌看见了万种魔兽,体内的鲜血沸腾不止,滚热发烫,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万种魔兽、灵兽、妖兽,无数种驯兽的方法,全部灌输进了轻歌的脑袋。 废寝忘食,一连就是两日。 最后,轻歌将书合上,身下的银色光圈和半空中悬浮的金光同一时刻消失,轻歌眼里的震撼之色却久久未曾褪去。 凤于九天,龙翔浅底,猛虎下山,蛟蛇出水,万兽厮杀,血浸天地。 “这个北月太祖还算有点本事。” 姬月的声音忽的响起,“就连妖域的一些兽都记载进去了,不过有我在,你想驯兽还不简单,小爷我一声令下,这片大陆上的兽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轻歌抬眸,朝鎏金柜子上看去,小狐狸一双爪子交叉的抱着,两条粗短的腿晃来晃去,一副睥睨天下不屑苍生的样子,偏偏将人萌出了一脸的血。 轻歌想了今日早晨的事,耳根微红,旋即薄怒,气冲冲的上前揪着小狐狸的耳朵将其提了起来,另一只手狠狠一巴掌朝其屁屁上打去,毫不留情,轻歌嘴里还埋怨的念叨着,“现在胆肥了是不是?谁的便宜都敢占是不是?老实交代,以前还占过谁的便宜!” 仔细看去会发现小狐狸毛茸茸的脸下一片绯红,想他君临四海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 不过这羞辱,他喜欢! 可冤枉的是,什么叫以前还占过谁的便宜,小爷除了你的便宜,还会去占谁的? 小狐狸一双爪子抱着头,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双眼也没了生机,脑袋耷拉着。 轻歌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晃了晃小狐狸,“这是咋的了,打傻了?” 小狐狸一脸的颓废,双眼无力的半阖着。 轻歌这回算是慌了,将其抱在怀里,揉了揉脸,担心的问,“怎么了?生病了?会不会是昨天耗费太多的精力了?”至少那场春雪,耗费了他很多精元。 “轻歌,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小狐狸委屈的蹭了蹭少女的胸,一双异瞳里泛着狡黠之光。 轻歌紧蹙着眉头,心急如焚,“那怎么办?” “有办法的。”小狐狸无力的道。 “什么办法?”轻歌双眼眸光一亮。 “亲我一下就好了。”小狐狸躺尸一样岔开四肢。 轻歌:“……” 她算是明白了过来,这狐狸就是在耍她,她蓦地将手里的小狐狸往外丢去,小狐狸四肢晃动了下,稳稳的落在地面,他哀怨的看了眼轻歌,而后钻进窗与桌子的缝隙里,不停的画着圈圈,嘴里哼哼唧唧的,“小气,真是小气,不就亲一个。” 轻歌:“……” 这狐狸简直就是瞪鼻子上眼睛,轻歌转身进了房内,盘腿坐在玉床之上修炼。 浩瀚的精纯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自轻歌的万千毛孔之中灌入,穿梭在筋脉,最终全部汇聚于丹火中。 心房之下,腹部左侧,一红一紫两簇火焰犹似深蓝海面上的灯塔,互相落寞,相互映照。 疯狂的灵气自丹火之中溢出,轻歌全神贯注牵引着体内的灵气朝先天十三重的第八重筋脉涌去,她小心翼翼的在第八重筋脉前试探性的撞了一下,筋脉的井口隐约有松动的迹象,只要她一鼓作气,便能疏通这条筋脉,兴许还能突破先天九重。 筋脉井口前的精纯灵气们蠢蠢欲动,随时做好了准备将这第八重筋脉冲破,只是轻歌费尽心神,将灵气全部塞回了丹火之中。 直到将灵气全部送回,轻歌已满头大汗。 她的确能突破,一般人也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最好能突破先天九重,试想想,夜雪一个先天六重就被人称为是惊世之才,若她在连续突破四阶之后再突破两阶到了先天九重,又何止是天才? 只是轻歌知道,修炼这一途,先天十三重的修炼,是为了日后的强大而打好基础,最不能的,就是着急。 她才突破先天七重不久,前面的七条筋脉尚未巩固好,丹火内的丹田还很紊乱,若是着急突破先天九重,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须知,房子要做好,基础就必须打好。 这种事,急不来,越是心静,越是有利。 当然,若是其他人得知轻歌的想法后只怕会翻白眼暴走。 都是连续突破四阶的人了,还谈什么要慢慢巩固…… 让那些一辈子都困于先天十三重的人情何以堪,人家这基础都打了一辈子,基础再好,两眼一黑入了土,也没福气享用。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轻歌提炼了会儿灵气后,将双眼睁开,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气。 察觉到房门的动静,轻歌循声望去。 却见房门半开,小狐狸两只脚丫子踩在地上,双手抓着门,小脑袋从门后伸了进来,眼睛眨了眨,楚楚可怜的看着轻歌。 轻歌:“……” 有话好好说,为什么要卖萌? 第261章 七窍 幽静的房间里,轻歌盘腿一脸肃然的坐在床上,小狐狸蹑手蹑脚的走进了房内,爬上床,溜至轻歌的后背,一双爪子握成拳头,在其背部锤着,讨好卖乖,“不能生气了,生气会变丑的,变丑就嫁不出去了……” 小狐狸很认真的说着,“嫁不出去也好,跟我到妖域当压寨夫人去。” 轻歌:“……” 压寨夫人…… 轻歌把小狐狸揪到了怀里,脸对脸,严肃的道:“不能学坏,不然到时候变成流氓了。”还一本正经的揉了揉其脑袋,“难不成是因为春天到了,发情了?” 姬月:“……”他发情的有这么明显么? 只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 他向来邪魅,喜怒无常,杀人如魔也从来都不近女色,偏偏在她面前,成了流氓痞子。 —— 傍晚,轻歌与夜倾城还有小狐狸共同晚饭的时候,银澜过来了。 “小姐,夜正熊长老突然七窍流血奄奄一息,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银澜道。 轻歌将一口汤送进了嘴里,闻声,手微微一僵,她将汤羹咽下,抬眸朝银澜望去,问,“何时发生的事情?” “就在刚才,家主让我来通知你,现在过去的话,应该能见上最后一面。”银澜回答道。 轻歌不紧不慢的将一碗汤喝完,而后把碗放在桌上,一把将小狐狸抱在怀里,看了眼夜倾城,道:“我过去一趟,这桌菜交给你了,记得要一点不剩的给我吃完。” 夜倾城望着满桌的佳肴,咽了咽口水,全部吃完? 这不是要她命嘛。 —— 夜家偏僻的院子里,此时聚满了人,剧烈的咳嗽声不断的从房间里传来,仿佛要肺片都要被咳出来。 轻歌来时,夜青天三位长老都在,夜青天脸色沉重,上官麟陈治二人也都一脸肃然,看见轻歌,院子里的奴仆都不约而同的行了个礼,轻歌点了点头,走向屋内。 “爷爷,怎么样?”轻歌看着夜青天。 夜青天摇了摇头,“好好的人,突然就成了这番模样,刘医师说,回天乏术,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已碎裂,筋脉断开,连血都是黑的。” 轻歌皱眉,“怎么会这样。” 夜正熊双腿虽然被夜青天废了,但修为不错,身体底子也很好,虽然夜无痕任由他自生自灭,可好端端的,怎么会七窍流血走向死亡这一条路? 她绝对不相信夜正熊会自杀,夜正熊骨子里藏着骄傲,他情愿活活饿死,也不会选择自杀的。 “你二叔风云一世,结局却是凄惨,去看看他吧。”上官麟道。 在死亡面前,恩仇总能一笔勾销。 轻歌抿唇,默然的走上前,心情竟然沉重了起来,她抬起手,将房门打开,嘎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双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屋内流动着森冷的气息,她走了进去,朝躺在扶摇床上的男人看去,男人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憔悴的看,尽是疲态,眼睛、鼻子、嘴、双耳,都流出了漆黑的血。 黑色的血液将雪白的床单染红,他双目无神的瞪着天花板,四肢冰凉,僵硬,好似有死亡之神,将他体内的生气,无情的抽离。 “你来了。” 三个字,像是刺骨的风刮过,男人有气无力的说着,费了很大的力。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沉默。 姬月踩在她的肩上,眸光冷淡的望着床上将死的男人。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连你父亲一半的风采都比不上?” 男人说的断断续续,说完之后,剧烈的咳嗽,每咳嗽一下,整个身体都颤动了起来,像是落在网中负隅顽抗的鱼。 “你是你,父亲是父亲。”轻歌淡淡的道。 “你啊,真有你父亲当年的样子。”夜正熊双手撑在床上,想要起来,却异常艰难。 轻歌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上前,将夜正熊扶着坐好。 夜正熊诧异的看着她,许久,大笑,一面笑一面咳,大量的鲜血吐在棉被之上,他无力的靠着床架子,自嘲着,“你不怕我?不嫌弃我?” “为何怕?为何嫌弃?”轻歌冷声道,眸光之中充斥着疏离冷漠。 “我这副样子,像个厉鬼吧?”夜正熊苦笑道,灰白的脸上覆满了鲜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轻歌望着这番样子的夜正熊,心里竟然也没了任何埋怨,倒也心平气和起来。 “我与你爹争了一世,斗了一世……” 轻歌一言不发,夜正熊垂着脑袋,仿佛在自言自语,“可你知道吗,你爹临死之前跟我说的话却是好好照顾爹,他死了,爹就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了,我费尽心思的想要害死他,他连死都死的有血有肉,让我自愧不如。” 在夜正熊的言谈之中,轻歌仿佛看见了一个桀骜不驯狂放不羁却又重情重义气薄云天的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可惜,他死了。 “我一直骄傲着痛恨着,可我没想到,我竟然不是爹的亲生儿子,我不仅不是,我还害死了他唯一的儿子,他全部都知道,可却与我这个杀子仇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活了几十年,咳咳……咳……” 夜正熊捂着胸口,撕心裂肺的咳嗽着,鲜血似水一般喷出。 男人咳到一半无力的耷拉着脑袋,面前却是出现了一块干净雪白的手帕,他循着手帕看去,床边的少女神情冷漠。 夜正熊苦笑,将手帕接了过来,擦着嘴角的血,只是没一会儿,又咳了起来,血越咳越多,甚至鼻子、眼睛还有耳朵都在不停的流着血,他一脸灰白之相,骨瘦如柴,像个堕入十八层地狱的厉鬼。 轻歌站在床边,窗口就在身侧,初春的寒风刮了进来,将一头银白的发撩起。 看来,夜青天已经将陈年旧事里的秘密都跟夜正熊说了。 也是,现在再不说,日后夜正熊也没机会听了。 她脊背挺直,眸光淡薄,仿佛是荒凉国度的女皇,这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干系。 第262章 入土 风停。 夜正熊剧烈的咳了许久,终于止住了,他耷拉着脑袋,无力的抬起头,朝轻歌望去,目光落在那一头白发上,又是一抹自嘲的笑,“我从未想过,你会是无名。” 轻歌不言。 “无痕还没来吗?” “没有。” “夜羽呢?” “没有。” “……” 男人再次大笑,癫狂的笑着,死之将至,膝下的儿女竟没有一个过来,连一段见他最后一面的路都不愿走,可见他这个父亲当的有多失败。 “轻歌。” 这是夜正熊头一次平心静气的念着轻歌的名字,轻歌往前走了一步,算是回应,面对这个随时会死去的男人,她也心思复杂,曾也恨过,厌过,杀气涌动过,她以为到了最后,两人都会狰狞着脸,望着一方死去。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气氛却异常的好。 夜正熊突然往后倒去,倒下去的时候,他紧攥住轻歌的衣袖,双眼瞪得很大,目眦欲裂,眼球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血丝那么明显,他手上乌黑的血将轻歌身上的胭脂长衫染上了另一种极端的颜彩,他的身体痉挛了几下,临死之前,他用尽浑身的力,断断续续的说着,“小……小心皇……上。” 他的身体停止了抖动,七窍之中还在流着乌黑的血,紧攥着轻歌衣袖的手无力的垂下,鲜血沿着指甲滴落在地上,如墨一样,黑的可怕。 “二叔。” “一路走好!” 轻歌闭上眼,薄唇轻启,清冷之声响起。 屋外的风冷了几分,谁家的坟头草亭亭如盖,天地的尽头,又是下一个轮回,十八层地狱之下,谁知道会不会又是春暖花开。 谁也不知道,生老病死和明天,哪一个先来。 “他的身体里边和你一样,下了双生蛊,北月皇上应该是把养在体外的蛊虫弄死了,所以夜正熊才毫无征兆的死了。”姬月道。 其实夜正熊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他恨也罢,怨也罢,他都斗不过那个男人,因为他是北月的王啊。 王土之下,他要谁死,谁就不能活。 “姬月。”轻歌睁开双眼。 姬月凑上前,眼睛睁大。 “以后不要随便动用体内的力量,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的。” 姬月笑了。 你还活着,我怎么舍得死? —— 轻歌转身离开,走出这个充斥着死亡之气的房间,她朝夜青天看去,道:“二叔死了,准备葬礼的事情吧。” 夜青天太息一声,道:“从你父亲死的那一刻开始,你二叔的死就已经注定了,不过是个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轻歌蓦地抬眸,眸光轻颤。 夜青天这番话很有深意,他难道知道夜惊风的死与北月皇有关系? 此时,仓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夜羽一路跑来,过了门槛,走进屋子里,看见轻歌等人,停了下来,“我爹呢?” “已经去世了。”轻歌道。 夜羽脚步不稳,身体摇摇晃晃,一头朝前栽去,轻歌立即扶住了她,夜羽靠着轻歌无力的站着,眼眶立即红了起来,声音也有些哽咽,“死了?” 是噩耗吗,也不是,她对夜正熊,也是有恨意的,可是当知道他死了的那一刻,夜羽只觉得天都塌了。 从小到大,父亲都如山一般,让她崇敬,她一直以他为目标,努力着,奋斗着,当她长大,这个男人,却死了。 夜羽朝房间走去,她站在门楣旁,手紧扣着檀木门,看见夜正熊的尸体,另一只手立即捂着脸,泪涌不止,从指缝中流出。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父亲。 —— 因四朝大会的事,夜青天的葬礼只能草草的举行。 夜青天葬礼举行的这一天,夜无痕失踪了,府中的人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晚上。 轻歌去了那夜与夜无痕一共饮酒的亭子,月如钩,夜似墨,男子藏身于墨色中,绛紫色的袍子,埋在阴影里的眉目,他坐在亭子中,脊背靠着椅木,看见轻歌,他无力的抬了下头,问道:“那个男人,已经埋了?” “入土了。”轻歌点头。 “真好,他终于死了。”夜无痕大笑。 “是啊,真好,他终于死了。” 可两人都开心不起来。 “这几日的四朝大战你没有去看,不过应该也知道了詹秋这匹黑马得了第一的消息。” 夜无痕沉下眸,将话题引开,道:“詹秋实力深不可测,与你有得一战,沐七和东陵鳕二人与你有交情,至少不会下杀手,詹秋不知为何,很想投靠北墓王,最近与北墓王走的很近,你一定要小心,若他与你对上,绝对会往死里逼。” “我会的。”轻歌应道。 “迦蓝学院的人昨日已经到了,幻殿的俞长老在接待他们,这几日,有很多人前去通过考验,想要进迦蓝学院,不过没有一个成功的,你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幻殿看看,日后你若想进迦蓝学院,至少有点经验。”夜无痕道。 轻歌点头。 冷风自两人之间来回,夜无痕站起了身,站在轻歌面前,语气肃然,“皇上若是对你下了杀心,以夜家现在的实力肯定拼不过皇室,虽说他没有下杀心的理由,可万事总得防着点才好,四朝大战,你放心去战,其他的事情,交给哥哥。” 轻歌抿唇,突地发现了夜无痕青丝上的一点白光,讶然的道:“你有白发了,最近会不会太累了些?” “有你的多嘛?”夜无痕挑眉。 轻歌哑然失笑。 明月当空,清风醉人,北月西城门旁的酒馆之中,鹤发苍颜的老头子流里流气的坐在床上,手肘撑在枕头上,手托着脑袋,嘴里不停的罗嗦着,“也不知道我这徒弟怎么样了,四朝大战后,应该会来迦蓝吧?”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安长老,有一个男人说想要入你门下……” 话尚未说话,便被老头打断了,“入他个奶奶,老夫不收男弟子,男弟子胸大吗?男弟子屁股翘吗?” 外面的人:“……” 第263章 蠢货 北月皇宫。 御书房。 本是大好的早晨,可御书房内的四扇窗户前,都蒙着黑布,屋子里一片昏暗,阴森的气息暗潮涌动,北月皇坐在安卓前,手里拿着奏折仔细翻阅着,偶尔休息下来抬起手揉了揉额。 脚步声在庄严幽深的宫殿里响起,御书房的檀木门被人打开,修长的手放在门上,那人一身漆黑长袍,走了进来。 他进去后,有宫奴将门关上。 “父皇,你找我?”北月冥走至桌前,行了个礼,道。 北月皇专心的看着手中的奏折,听见北月冥的声音,连眉都没抬一下,“听说你前几日一丝不挂的出现在街上,昨日北墓王还特地来朕面前嘲讽北月的王爷不爱穿衣裳,你有什么想说的?” 北月冥低着头,脸色阴沉,似有雷霆风暴在眼中凝聚。 “怎么不说话?”北月皇将奏折合上,蓦地朝北月冥的脸上砸去。 奏折砸在北月冥的脸上,而后落了下来,他紧攥着手,眸光轻浮,“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朕平日里宠你,就是把你宠成这个样子的?” 北月皇脊背深陷进椅背之中,他双手抱胸,一身明黄的龙袍,整张脸却都是阴影,散发着骇然的煞气。 寂静无声。 许久,北月皇突地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夜轻歌的错。” “你是朕的儿子,是天之骄子!” 北月皇手掌朝桌上蓦地一拍,巨大的声响让北月冥身子下意识的一颤,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大发雷霆之怒,“告诉朕,你想怎么做?” “娶她进王府,狠狠羞辱一辈子。”北月冥咬牙切齿,脸庞扭曲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很好。” 北月冥起身,在墙面上轻敲了几下,一扇石门突地往上升,出现了一条密道,他走了进去,“跟我来。” 北月冥犹豫了会儿,跟着北月皇进了密道。 这条密道建在地下,潮湿阴森,北月皇的将灵气释放后,挂在密道墙上的夜明珠立即闪烁出璀璨的光华。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 半晌,终于到了密道的尽头,这里,竟是在露水台下! 北月皇虚眯起眼睛,将拇指上的玉扳指取下,放在光滑墙上的一个凹进去的洞中,扳指与凹洞异常契合,两者接触的刹那,墙壁上浮现灰色的烟,雾气缭绕,覆盖整面墙,阻隔了二人的视线,不一会儿,等雾气褪去后,眼前哪里还有墙,空无一物,眼前又是一条漆黑的道,北月皇二人走了进去,百丈台阶,越往下越阴森,北月皇突地皱眉,“血傀呢?” “血傀?什么血傀?”北月冥不解的问。 他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父亲,身影宽厚魁梧,可今日的北月冥,却让他有些陌生,还让他……心生惶恐。 北月皇并未理会北月冥,而是快步往旋转着的台阶下走去,封闭的漆黑的空间里,犹似一层又一层的地狱,刮着冷风,森然幽寂。 北月皇将密室的门一脚踹开,去了书架面前将一本书打开,看见那个养着双生蛊虫晶莹剔透的瓶子还在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父皇……” 北月冥紧皱着眉头,他总觉得北月皇今日特别不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气。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北月皇将瓶子递给北月冥,“打开看看。” 北月冥如其所言,将瓶盖打开,瓶内是一条紫色的虫,北月冥疑惑不解,片刻后,双眸之中电光骤然闪过,“这是蛊虫?” “不错。” 北月皇点头,道:“这是双生蛊的蛊虫,碧瞳怀夜轻歌的时候我就已经将此蛊种下,如今恐怕已经蔓延至夜轻歌的骨髓心脉里了,只要我将这瓶内的蛊虫用火油烧死,夜轻歌就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父皇想杀了夜轻歌?”北月冥皱眉,他还未得到过她,她怎么能死呢? 北月皇点头,道:“杀是自然要杀的,不过不是现在,朕本来想在四朝大会后以她失手杀了西寻郡主为名,将她斩首,不过她天赋异禀,若能为我所用自然很好,如若不能,将这蛊虫烧死即可。” “那要怎样才能让她为我们所用?”北月冥问道。 北月皇望着北月冥诡谲的笑了,“你。” “我?”北月冥诧异。 “不错。” 北月皇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线绣着的锦包,放在北月冥的手里,“这是七情毒,比合欢散要厉害数十倍,朕还想留她在四朝大会上为北月大出风头,所以一定要等到四朝大会之后,她夜轻歌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过一介女流之辈罢了,若你让她对你百依百顺,朕便留下她的命。” “可父皇为何非要夜轻歌的命?”北月冥有些不理解,北月皇竟然在十几年前就对夜轻歌起了杀心。 “蠢货!” 北月皇反手一巴掌打在北月冥的脸上,力道大到把北月冥束发的玉冠都打的落在地上,满头的黑发落了下来,北月冥双瞳微微瞪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北月皇。 这是北月皇第一次打他。 北月皇负手而立,脸色漆黑,“你生来就养尊处优,怎懂大器?夜惊风是被朕和夜正熊合手弄死的,夜轻歌如今的天赋让人觉得恐怖,若是她得知父亲死在朕的手上,朕这江山,怎能太平?” 北月冥恍然大悟,“你在夜正熊身上也下了蛊。” “他知道朕的秘密,不这样,朕怎会让他逍遥自在的当夜家家主当这么多年?”北月皇道:“你还真是替朕争气,四朝大战,连个詹秋都赢不了,你也就罢了,欧阳澈也输给了詹秋。” 提及此事,北月冥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早便突破了先天六重,故意不放出消息就是想等到四朝大会一鸣惊人,哪知,东陵太子,西寻皇叔,还有个什么南夷的詹秋,都异常厉害,更别说是先天七重的夜轻歌了。 几日的战斗下来,最后决胜的竟会是轻歌、詹秋、沐七以及东陵鳕四人。 这让北月冥恨得牙痒痒,连前四都拿不到,更别说进迦蓝学院了。 第264章 情敌啊情敌~ 四月,天气晴朗,满地的芳菲,夜正熊突然死去的消息让满城的人唏嘘不已,无非都在感叹生死无常,这风风光光老谋深算一辈子的男人,终于成了一抔黄土。 所有的恨意和纠葛,似乎也跟着他一起进了棺材。不过许多事情,许多东西,总是如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夜正熊死了,惋惜的有之,兴灾惹祸的也有,只是一阵悲哀或是一阵玩笑过后,谁也不会记得这个人的存在。 他的名字会跟着流逝的时光,一起流失。 大好的早晨,烈云佣兵团里的几个人来了夜家拜访轻歌,来的人正是明日香和虎子。 明日香看见轻歌,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呼过去,打在轻歌后脑勺上,“好你个无名,竟然躲在闺阁里当小姐了,要不是四朝大战,我还不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夜三小姐夜轻歌,还北月国的安国郡主,你藏的可真够深的。” 轻歌耸了耸肩,“你们也没问我。” 明日香翻了翻白眼,这要怎么问? 旁侧,虎子一身黑衣干练果敢,笑眯眯的说:“无名姐,我之前还以为你面具之下是不堪的容貌,没想到这般绝色。” “就你最会夸人。”轻歌笑道。 见到明日香两人,一连多日的阴霾好似都挥走了。 “必须的,谁让你是我师傅。”虎子笑道,“之前你教我的格斗之术,我一直都有修习,从来没有偷过懒,没想到不仅速度上去了,还突破了先天五重,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轻歌挑眉,她倒是不知道格斗还有这功效,不过也对,格斗讲究的是将身体内的潜能挖掘到最大,战斗讲究个快狠准,速度、攻击力、防御缺一不可,这些东西,都是前人的总结之谈,可谓珍贵。 明日香道:“虎子可是一直把你当成师傅,不如你就收了他这个徒弟,虽然你们俩差不多大,但你安国郡主的名字,这四星大陆上,想必没人不知道吧。” 女子皮肤黝黑,下身一条皮革短裤,颀长的腿上踩着一双皮靴,上半身只有裹胸的狐衣,巨大的柔软呼之欲出,让人看了忍不住流鼻血,引人遐想,勾人热火。 轻歌打趣儿道:“虎子,来,拜师的过程我就给你免了,直接给我磕三个响头就好。” 明日香:“……” 虎子嘴角抽了抽,轻歌大笑。 “无名。” 明日香收起脸上玩味儿的笑容,道:“我和老大都想等四朝大战再走,只是佣兵协会突然下了任务,明日傍晚之前必须去魔渊山脉取青鬃豹的骨头,现在老大在佣兵协会商议去的路线和准备要带的东西,知道你就是夜轻歌后让我和虎子过来跟你道个别。” “后会有期。”轻歌道。 “梅大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沉默了会儿,明日香道。 提及这个名字,就连虎子的脸色都变了变,他冷哼了一声,满眼的怒火,道:“我一直以为梅大哥是重情重义之人,哪里知道他竟然做出这样过分的事情,就算只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并未亲眼看见当日大婚的场面就已经让人怒不休止了,说要成亲的是他,逃婚的也是他,他有没有想过,大婚当日把一个姑娘丢下,有多残忍无情?” 明日香横了眼虎子,虎子好似没有看见,继而道:“明日姑娘,你知道我平日里最爱跟在梅卿尘身边,我总觉得他脆弱的让人心疼,可他既然不爱师傅的话,又何必在西海域惺惺作态,何必延迟四朝大战,若爱,又怎会把师傅一个人丢下?” “所幸的是他已经不在烈云佣兵团里,否则他在的话,我绝对待不下去。”虎子越说越来气。 明日香头疼的看着虎子,她握住了轻歌的手,道:“你还年轻,世界这么大,三条腿的蛤蟆不多,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没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轻歌低头,巧笑焉兮。 她突地抬眸看向明日香,眉眼妖冶,“梅卿尘?是谁?” 明日香愣住,虎子怔了怔,两人面面相觑,许久相视一笑,看来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轻歌垂眸,眼瞳之中氤氲着子夜时的轻烟。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有些事情,她只允许自己痛一下,就如在现代的时候被父母抛弃一样。 “四朝大战,祝你好运。” 畅聊了会儿后,二人准备离开,明日香道,虎子在旁边笑眯眯的,年轻气盛。 轻歌送走了明日香二人换了件衣裳去往比武擂台,今日有她的战斗,明日决定最终的排名。 “我要去。”夜倾城抱着琴,道。 轻歌看了眼夜倾城的手,虽然伤口愈合了,但原本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如今布满了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 “你呆在这里看家。”轻歌蹙眉,道。 夜无痕说的很对,詹秋很危险,还有北月皇,她知道这条路有多凶险,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可对于夜倾城这样偏执的人,她只能让她呆在夜家。 否则,夜倾城若是去了的话,她一旦发生了什么危险,这个女人就会发疯。 她怕这样下去,夜倾城的手迟早要废了。 轻歌忽的想,将伏羲琴送给夜倾城,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可伏羲琴与夜倾城那样契合,仿佛除了她之外,再也没能有资格挑动这把上古古琴的琴弦。 夜倾城抱着琴的手用力的攥紧了,“我不想看家,我想去看你。” “这里是我的家,跟看我有什么区别?”轻歌头疼。 夜倾城见轻歌这般执意,无奈,只好留下,整个人都跟蔫了的茄子一样,打不起精神。 “等我回来。”轻歌笑道。 夜倾城抬眸,看见少女的笑,堵着的心里才有些通畅。 望着轻歌离去的身影,胭脂色的红,她低头看了眼伏羲琴,不知在想着什么。 虚无空间内,小狐狸坐在火焰龙的金蛋上,一双爪子交叉的抱着,眉头懊恼的皱了起来。 唉,情敌啊情敌,又是一个情敌。 现在于他来说,谁站在轻歌三步以内,谁就是情敌。 第265章 剑拔弩张 夜家大门口,夜青天与夜无痕等人等候已久,看见轻歌,夜青天太息一声,只觉得这孩子与她父母越来越像了。 “尽力就好,爷爷不需要你光宗耀祖,能吃饱穿好就足矣。”夜青天揉了揉轻歌的脑袋,浑浊的眼里尽是宠溺。 “我会的。” 轻歌回答道,低眉垂眸的刹那,眼瞳里的光火玉碎斑驳,嗜血的杀意在风雨交加的夜疯狂的朝四周蔓延,她也只是想尽力而已,怕只怕有的人不想她活,她又何必心慈手软。 —— 莽莽荒凉,比武擂台似远古的巨石屹立在这片荒土之上,暗红的石台上,四个方位燃烧其了熊熊火柱,擂台之下,无数张鎏金椅。 此时,这片天地已经聚满了人。 这些时日的战斗,夜家只有夜青天和夜无痕来,轻歌一直窝在家里研究北月太祖留下的那本驯兽书,之后又出了夜正熊的事,基本上没怎么来。 轻歌到时,正看见步辇自皇宫而来,北月皇与虞后坐在步辇上,后面跟着声势浩大的依仗,明黄的龙袍衬托出的男人的君王之气,他蓦地抬眸朝轻歌看去,轻歌对杀气尤为的敏捷,只一瞬,便察觉到了北月皇内心深处汹涌滔天的杀意。 明明是晴天,明明有万丈青阳,可轻歌却感觉这苍穹之上翻起了乌云和闪电,气氛凝固,犹似走在刀山火海,随时都会葬身,尸骨难寒。 “夜青天,我期待明日此时,你孙女还是活的。” 嘲讽的笑声传来,北墓王身材魁梧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眸光阴晦的落在轻歌身上。 夜青天眼中氲起一抹薄怒,“北墓王,老夫也祝你能活到明年。” 众人憋笑,这番话,反击的好,简直无懈可击! 北墓王冷哼了一声,与坐在后排的詹秋对视一眼,撩了撩袖子,在鎏金椅子上坐下。 詹秋眉眼阴柔妖孽,长相比女人还要祸水,五官精致,皮肤吹弹可破,他身着一袭绛紫色的紫袍,脊背深陷进鎏金椅上。 轻歌垂眸,詹秋就坐在她后边。 詹秋看着轻歌,嘴角勾勒出一抹阴柔至极的笑,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勾起一缕白发,捧在鼻尖,细细嗅了一口,双眼闭上极其享受似得,“味道真好闻。” 轻歌脸色如霜,一个酒葫芦从头从天而降朝詹秋脑袋砸去,詹秋蓦地伸出手,一把将那酒葫芦抓在手中,笑意盈盈的朝来人看去,“天下人都知道墨邪墨公子酿的酒最为香醇,谢了。” 墨邪靠着一张椅子而站,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詹秋,“天下人也都知道南夷詹太子像个女人,我乍眼一看,像个女人,仔细一看,还不如乍眼一看,这根本就是女人好不好,詹太子还真是好本事,这般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模样,还太子?我觉得就算叫做太监也实属正常。” 詹秋的脸逐渐沉了下来,“墨公子这是想挑事?” “挑事?” 墨邪逐渐收起脸上的笑容,走至詹秋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道:“就你想让我挑事?一个南夷国的太子够资格吗?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别什么人都动。” “一个被人抛弃过的破鞋罢了,墨公子何必揣着一个残花败柳当成宝。”詹秋阴柔的脸上,绽入一抹浓郁的笑,似初春的百花开。 雷霆现,寒光闪,犹如风雨骤降,墨邪虚眯起眼,眸中火焰燃烧,猎猎作响,他蓦地伸出手,一道暗红的无邪刀骤然出现在墨邪的手中,锋锐的刀刃抵着詹秋的脖子,墨邪凑上前,煞气蔓延,嗓子压低,低吼似电,“你再说一个字看看?” 詹秋脸色骤变,冰凉的触感让他身体轻颤,体内流动着的闪电蠢蠢欲动,许久,詹秋仰起脸,笑道:“墨公子,玩笑而已,莫要动怒。” “玩笑?” 墨邪神情肃然,将灵气尽数灌输在无邪刀上。 四周的人都朝这边看来,墨邪语气异常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隐隐的杀机在空气中流动,让人压抑沉闷。 “你可知道你一个玩笑,能将整个南夷陷于死亡之地。”墨邪沉着脸,低声道。 “墨公子说这会不会太狂妄了些?难道你墨邪能在四星一手遮天?”詹秋紧攥着双手,道。 “遮天做不到,遮你一个詹秋还是可以的。” 墨邪道:“我墨家与夜、萧两家同生死共进退,北月三大世家,还灭不了你一个南夷?笑话!” 墨云天与苏雅站在一旁,望着自家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说墨邪只醉风花雪月,对修炼之事从不关心,可他一旦怒了,杀人屠国,醉卧天下…… 北墓王见詹秋与墨邪对上,眉头一蹙,声似洪钟般,“南夷虽是小国,却是我南皇的附属国,墨邪,你切莫要太嚣张,还是你们北月觉得如今四星大陆,只有你们一家独大?” “北墓王,你都老大不小了,何必参与年轻人的事情?”墨云天笑道:“北月一家独大?王爷饭可以乱吃,屁可不能乱放,啊,不是,是话不可以乱说,王爷,实在是失礼,一看见你就忍不住将这个屁字说出口,失礼失礼,实在是太失礼了。” 众人:“……” 不愧是墨邪他老子,爷俩这痞子样简直如出一辙。 北墓王整张脸因暴怒而狰狞,眼底的怒气好似火山口下的岩浆滚烫发热。 “墨兄说的不错。” 萧苍与萧如风一同前来,洵洵儒雅,温和慈祥,淡淡的瞥了眼北墓王,萧苍道:“王爷好歹是征战过沙场的人,怎的总是意气用事?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年轻人嘛,肯定是年轻气盛的,都是开开玩笑。” 开开玩笑? 北墓王险些要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墨邪这样子哪里像是开玩笑了? 有哪个是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开玩笑的? 护短护的如此光明正大也就罢了,还理直气壮的! “墨邪,够了。” 北月皇终是出声,“南夷太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贵客,玩笑不可太过。” 第266章 想为师没有 “皇上,我不是开玩笑。” 墨邪站直身子,脸上像是罩了一层冷霜,他毫不怯弱淡漠的看向北月皇,道:“我们北月的安国郡主,何时轮到不三不四的人来羞辱?我墨邪今天就一句话,谁若是想羞辱安国郡主,无论那人是谁,我都能将他的嘴给削了,若谁敢动安国郡主,我墨邪就算是倾其所有万死不赦,也会讲他斩于刀下!” 一番言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将他的决心毫无掩饰的显露了出来。 轻歌抿唇,一双清冷的眸,朝墨邪看去,男子张扬的不可一世,剑眉星目,俊美如斯。 墨邪总是这样,总是不经意间,让她心中一暖。 北月皇眼中波澜不惊,古井无波之下,却是惊涛骇浪。 墨邪竟然为了一个夜轻歌,反驳了他的话。 “安国郡主是朕钦赐的,朕怎么会让她受委屈呢。”北月皇笑道。 墨邪将无邪刀自詹秋的脖子上抽了回来,暗红的刀刃泛着嗜血的寒光,他把刀放进空间袋里,而后朝北月皇抱拳,声音爽朗,“吾皇万岁。” 墨云天搂着苏雅,欣慰的看着自家儿子,“夫人,这是我头一次看见墨邪这小子正儿八经的样子。” 苏雅点头,笑道:“他难得这么认真。” “你说……”墨云天沉吟片刻,低声道:“当年若是我们与惊风他们指腹为婚该多好,说不定到现在,我们都能抱孙子了。” “得了吧。”苏雅道:“当年我与你说过此事,你说你与青天长老是兄弟,自己儿子和兄弟孙女订亲,岂不是乱了套。” 墨云天讪讪的笑了笑,抓了抓后脑勺,“有吗?我有说过这事吗?” 苏雅浅笑,自家的丈夫总是这样,让她好气又好笑。 “皇上,迦蓝学院的人过来了。”有侍卫前来禀报。 北月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还快请来。” 迦蓝学院算是各大势力之中比较特殊的一个,它即是一个个体,可势力遍布四星的大江南北各个角落,天地间,有无数强者曾是迦蓝学院的学生。 可以这么说,哪个不长眼的势力若是惹到了迦蓝学院,迦蓝学院只要振臂一呼,五湖四海内,定有无数尊者强者蜂拥过去,召集出的人数不胜数,有隐居的,还有各大帝国和势力之中的。 总而言之,迦蓝学院,在四星大陆,是神圣的存在,让无数修炼者心驰神往。 用轻歌的话来说,迦蓝学院,就是现代的清华北大。 轻歌转眸看去,迦蓝学院一行十几人走来,以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为首,女子穿着淡蓝长衫,气质温和,眉宇之间却暗藏凌厉的煞气,眼底尽是傲然之色,长相堪称尤物,容貌绝色冶丽。 让轻歌眼皮一抽的是,这群人之中有个老头子,这老头就是她那日与秦岚出城郊为夜雪挖坟时碰见的老头,老头当日嚣张的坐在人家爹还没过头七的新坟之上睡觉儿…… 老头子看见轻歌,朝轻歌挤眉弄眼了一番。 轻歌:“……” 她可以装作不认识他吗? 北凰起身,朝身着淡蓝长衫的女子抱了抱拳,“轻纱姑娘,幸会。” “北兄再不回学院,师傅可就无聊死了。”轻纱流离风姿绰约,优雅的作了作揖,道。 提及师傅二字,北凰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那个师傅终日以折磨他为趣,这不,回到了北月,难得的悠闲,结果那老头还在惦记着他。 “轻纱姑娘千里来北月,辛苦了。”北月皇的道,几分威仪几分气势。 轻纱流离微微点头,道:“长老们都有事,离开不了,我在院中也算是资历较深的一个,来择选新生,还是可以的,皇上这样说,倒是客气了,若是有优秀的人才,莫说千里,迎风降雪而来,也是值得的。” “轻纱姑娘盛名在外,不愧是无欲长老最出众的弟子,凰儿应该向你学习。”北月皇道。 轻纱流离与北凰的师傅是同一个人,那人即是迦蓝学院的三长老,无欲长老。 “皇上说笑了。” 轻纱流离道:“太子虽然比我晚进学院,可天赋异禀,潜力深不可测,前途不可限量,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听见轻纱流离夸自己儿子,北月皇的心情也变得舒畅,他的目光落在被称为安长老的老头身上,讶异的问道:“这位是?” 轻纱流离正想回答,安老头直接一句话抢了过去,“老夫我就是个打杂的。” 打杂的么…… 北月皇眸光微深,他在这个老头身上察觉不到任何灵气波动,可他悄然释放的灵气碰触老人身上的时候,像是进了墟洞般,直接被吞噬掉了。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该好好呆在家里,迦蓝学院到北月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对身体也不好。” 北月皇试探性的问道,眸光紧盯着老人看,不放过他身上的任何表情。 “老夫年纪大了?” 安长老吹胡子瞪眼睛,像是被砸了尾巴的猫,暴跳如雷,“北月皇上,老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哪里看出年纪很大?要在家里等死?” 北月皇:“……” 这老头不按常理出牌,竟让他这个统驭天下的帝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轻歌低头,浅笑,老头子还真是自恋,和夜青天有的一比。 她一抬眸,便看见北凰看着安长老的眼神有些古怪,轻歌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虚眯起漆黑深邃的眼。 真的只是个打杂的吗? 见北月皇不说话,安长老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老夫会千里来北月自然有老夫的理由,老夫可爱的小徒儿在这里,怎能不来?” “徒儿?” 这回诧异的倒是轻纱流离了,“院……安长老,你何时有徒儿了?” 昨日,北月的街道上有人看见老头被称为安长老,以为是迦蓝学院内什么德高望重的人,便想过去入其门下,不过人安长老说了,只收女弟子,还是胸大屁股翘的。 安长老眯起眼睛笑嘻嘻的径直朝前走去,到了轻歌面前,道:“小徒儿,想为师没有?” 轻歌:“……” 第267章 七绝剑 四周,各种错愕不已的视线全部都汇聚在坐在鎏金椅上不动如山的少女。 安长老说话的时候,轻歌正刚好饮下一杯茶,听见他的话,险些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正经的老顽童。 她那日和夜雪出去挖坟应该看看黄历的…… 北月皇沉下眼眸,瞳孔之中浮现出冷意,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安长老在迦蓝学院只是个打杂的人,不说有长老之位,至少也是属于德高望重的存在,尽管他的言行举止轻浮的吓人。 可让北月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夜轻歌与这安长老还有师徒的关系。 他越来越发现夜轻歌不受他的控制,心里愈发的恐慌,哪怕是当年夜惊风在世,他都没有这种寒意彻骨的感觉。 至少,他与夜惊风一同长大,知根知底,可夜轻歌却不一样,从那日婚约解除之后,她就如同换了个人似得,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展露出来的天赋惊人的可怕。 北月皇身旁,一直沉默寡言的北月冥脸色古怪,看着轻歌的眼神异常复杂,藏在衣袖之中修长的手紧攥着一个锦包,锦包之中,是北月皇给的七情毒。 在他真正准备动手之前,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如此之慢,度日如年。 他很期待,期待她跪在他脚边抱着他腿乞求他时的样子。 想至此,北月冥眼底浮现一抹狰狞的笑。 “老头子,你喊谁徒弟呢。” 夜青天看见自家孙女要被另一个老头拐走,坐不住了,不悦的道:“你看清楚点,这位是我孙女。” “你孙女咋的了,她还是我徒弟呢。”安长老朝轻歌挑了挑眉,“是吧。” 轻歌:“……” 她能回家么? 虚无空间里,小狐狸傲娇了撇了撇头,“徒弟孙女咋了,还是我女人呢……” “皇上,时辰到了。”虞后在北月皇耳边轻声道。 北月皇点了点头,声音响亮,道:“诸位,四朝大战的时辰到了,欧阳家主,交给你了。” 欧阳峰站了起来,朝众人点了点头,道:“第一战是沐七对战东陵鳕。” 一出场,便是两个同样风华的人。 东陵鳕一直站在外侧,犹似尘外之人,自成一世界,闻言,他抬起一双藏着几分忧郁的眸,朝北月皇看去,下一刻,白色的残影自长空掠过,好似有海棠开了满天,擂台之上,男子站在一角,负手而立,衣袂飘飘。 另一头,沐七自鎏金椅上站了起来。 “皇叔,小心。”红衣少女拽着沐七衣袖,道。 沐七会心一笑,跃上擂台,一袭青衫,一把宝剑,几分恣意几分潇洒。 沐七朝东陵鳕抱了抱拳,道:“太子可要手下留情。” 东陵鳕作揖,“承认。”言简意赅的两个,气质若雪。 战斗开始,擂台下的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夜青天似是怄气般,睨了眼安长老之后坐在了轻歌的旁边,这安长老也是傲娇的很,走至轻歌身边,看了眼轻歌另一侧的男人,道:“你家里人没跟你说过要尊老爱幼,看见老人站着要让座?” 男人:“……” 他惹不起,他走还不行么! 男人走后,安长老乐滋滋的坐在轻歌的另一侧,气焰嚣张的瞥了眼夜青天,那得瑟的样子,愈发的欠揍,夜青天非常鄙夷的看了眼安长老。 此时,擂台上,东陵鳕与沐七已经交上手了,沐七手执七绝宝剑,剑走偏锋,挽出朵朵却不致命的剑花,长衫好似开了朵朵迷人眼的青花,沐七从斜侧而来,七步为一套招法,将七绝宝剑送出的刹那,一直站在擂台边角不动如钟的东陵鳕周身好似散发着骇然的寒气,他抬起一双冰冷的眸子朝迎面袭来的七绝剑看去,剑尖在漆黑如琥珀般的眼瞳中不断扩大,突地,他侧身躲过,修长的手指夹着七绝剑,将所有锋锐都给挡去。 沐七眉头微动,将灵气全部灌输在七绝剑上,立即,七绝剑爆发出强烈的杀气,喷涌而出,朝东陵鳕攻去。 东陵鳕身轻如燕,一手负于身后,另一手夹着七绝剑,当沐七灵气释放的刹那,他连连后退,只是就连战斗,他也优雅异常,难见半分血腥。 一道道光弧在七绝剑的利刃上闪烁着寒光,湛湛青空之下,暗红的擂台犹似鲜血蔓延。 “七绝剑,虽不是灵器,但炼制此剑的人耗费了很大的心血。”坐在轻歌旁边的安长老眉目凝重起来,“此剑以七步为章法,七步之内,杀人无形,只是沐七对东陵鳕没有杀意,故此,失了先机,七绝剑的初衷,便是杀人,以血的祭奠开通荒芜之路,煞性重的的人才能将此剑发挥的淋漓尽致,不过沐七也不错,掌握此剑还能心性温和,可见并没有被剑掌控,而是人控制着剑。” “被剑掌控?”轻歌讶异的问。 “煞气大的剑会慢慢吞噬人的精神神智,直到将其变成一个杀人工具。”安长老道:“炼制七绝剑的炼器师,在炼制七绝剑之前,全家上下五十三口人皆被屠杀,万念俱灰之下只有杀气纵横,躲在房内整整七日,炼制完此剑后他走火入魔,拿着自己炼制出来的兵器自杀了,也是个可怜人。” “沐七的确不错,能将煞气如此重的七绝剑控制,不过老夫更好奇的是,东陵太子。” 夜青天道:“世人皆传东陵天子天赋异禀,可他并不恋战,战斗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无人知道他使用何种兵器。” “东陵鳕天生一双忧眸。” 安长老沉吟片刻,道:“许是他出生的时候,苍天让他这个东陵太子忧国忧民吧。” “忧国忧民吗……” 轻歌红唇颤动,无声的重复着安长老的话,她抬眸朝擂台之上看去,沐七以七步为剑,不停的攻击,东陵鳕不断后退,袍摆灌风,摇曳不止,仿佛有海棠迎风而放,美丽一季。 鲜少有人风雅至此,哪怕在万众瞩目的战斗之中,也能保持清然,优雅若闲庭信步,风轻云淡。 第268章 精神术 擂台上的战斗,犹似泼墨画般,看的人赏心悦目,没有任何的杀机,也没有剑拔弩张的腥风血雨,倒像是无上尊者闲暇时的切磋,猩红的七绝剑本该充满煞气,可在沐七手中,挽出的剑花只追不杀,或是进攻,或是包围,偏偏没有任何的杀心。 看似沐七走了上风,东陵鳕节节后退,可仔细看去,东陵鳕如沐春风走马观花,似银河之上的神,淡然自如。 忽然,东陵鳕停了下来,沐七脚步微转,朝东陵鳕看去,见东陵鳕这番模样,嘴角勾勒出一抹柔和的笑,“准备动手了么?” 音落的刹那,似有白雾腾腾而起,身着荼色长袍的男子走于白雾之中,将灵气尽数释放。 灵气铺天盖地,大海般汪洋,沐七在这灵气之中竟是动弹不得,手中的七绝剑被白雾缠绕,他朝白雾之中的男子看去,男子乌黑的眼瞳之中像是装着迷雾森林,让人进去了,走不出来。 叮—— 沐七手中的剑落在地上,白雾骤然消失,灵气尽数回到了东陵鳕的丹田之中,他站在石台的另一端,负手而立,双眸如殇,他朝沐七抱了抱拳,“承认。”又是一样的话。 而后他转身朝外走去,北月皇心神微动,金光罩骤然消失,东陵鳕自擂台上一跃而下。 一瞬之间,战斗便已结束。 众人愣住,这……是谁赢了? 沐七看了看自己的手,适才,东陵鳕释放灵气的时候,沐七只觉得虎口一麻,身体不受控制。 愣了许久,沐七苦笑,蹲了下来将七绝剑捡起,而后走至擂台边缘,看了眼东陵鳕,双手抱拳,道:“我输了,不愧是东陵的太子,佩服。” 东陵鳕朝其点了点头。 轻歌淡淡的看着这一场速度极快的战斗,蓦地反应过来,东陵鳕一直都深藏不露,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是没有腥味的血雨。 “东陵鳕修习的是精神术,他是精神师”姬月忽然道。 “精神术?”轻歌诧然,关于精神术,她知道的少之又少,只知道与炼器的精神之力有一点关系。 “是的。” 姬月道:“精神术,精神强大的人才能修炼,以精神操控天地间的灵气,强大到一种地步时,可以移山填海呼风唤雨,光是靠意念,便能让人身体爆裂,碎成齑粉,妖域曾有个女人便是修炼精神术的,是凤凰一族的人,我曾亲眼看见她只是一个眼神,方圆百里内的万兽全部爆裂成血雾,山川峰峦全部被夷为平地,昔日的繁花似锦一瞬之间就成了荒芜。” 轻歌的心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四星也好,洪荒也罢,自从来到四星之后,她的世界观就彻底改变,越往前走,越发现这个世界的神奇所在,没有真正的巅峰,巅峰之后,还有巅峰,山那边是海,海的那边是火山喷发口,一层比一层高。 兴许,一开始轻歌想要变强的心只是想护住身边人,想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可到了现在,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断开了,思想已经不单单是那样,她开始心驰神往,那群雄荟萃的时代。 她生是女子,可她的心,却属于弑杀喋血,生死予夺,风云江山…… 第二场战斗的人是沐七和詹秋,詹秋阴柔的眼里似有寒光闪烁,沐七看着詹秋皱了皱眉头,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小歌儿,你觉得谁会赢?”夜青天问道。 “不确定。” 轻歌微微蹙眉,沐七的实力是先天六重巅峰,可詹秋这人,骨子里好似藏着秘密,让人看不透。 “南夷太子会赢。”旁侧的安长老道:“詹秋突破了先天七重。” 轻歌眼皮跳了一下,“三日前,詹秋的实力似乎还在先天六重。” “应该是强行突破的。” 夜青天脸色凝重,道:“若你与詹秋对上,不可恋战,一定要尽快解决,还要小心他的阴诡手段。” 安长老也道:“詹秋体内好像有别的东西存在,得小心才好。” 轻歌点头。 此时,詹秋、沐七二人战的如火如荼,一把七绝剑,七步成花,走着偏锋,詹秋手中拿着紫电钩,双钩挥出,过无人之地,电闪雷鸣之间,钩到了沐七的双肩,皮肉撕裂开,钩住两条肋骨,詹秋阴柔一笑,在一众错愕的目光注视之下,双手一用力,竟是堪堪将两块肋骨给钩了出来,沐七脸色苍白,满头大汗,骨头与血肉分离的刹那,却见他如野兽般低声嘶吼,分骨之痛,一般人难以承受。 詹秋体内灵气尽数释放,那是属于先天七重的气势,皮肉之下,隐约可见电光闪过。 擂台上的场面血腥,怵目惊心,当看见沐七受伤的时候,南皇国的公主、身着红衣的少女立即站了起来,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双瞳之中皆是担忧,“皇叔!” 沐七无力的跪在地上,詹秋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打算,他走上前,双手微动,连着铁索的紫电钩将两块肋骨甩了出去,他垂下双手,脚步沉重的朝沐七走去,紫电钩落在地上,随着他往前走,在擂台的地面上摩擦,发出“嗤嗤”的声响,哪怕是在大白天里听,也让人毛骨悚然,心慌不已。 沐七双肩之下两个偌大的血窟窿异常醒目,猩红之血汩汩的流出,转眼就将青衫染红。 他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拿着七绝剑,七绝剑剑尖抵着擂台,支撑着。 走至沐七面前,詹秋居高临下,唇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笑,“七皇叔,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地上了?” 沐七眉头紧蹙,冷冷的看着詹秋。 “只要你认输,我便让你走。”詹秋裂开嘴笑,雪白的牙齿泛着森然的光。 四朝大会不成文的规矩,战斗结束才能将金光罩打开,可谁又知道什么时候战斗结束了,当然,只要有人认输,另一方就必须停手。 可沐七也是生来骄傲的人,情愿尸骨难寒死无葬身也绝不会说出认输二字,这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也是最后的骨气。 第269章 他是她叔 沐七坚韧,一言不发,眸光愈发的冷漠。 詹秋似是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嘴边的笑也逐渐扩散,当扩散到了一种程度时,詹秋突地抬起脚,一脚踹在沐七的脸上,毫不留情,丝毫没有手软,沐七的鼻梁骨彻底塌了,而詹秋还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甩着锁链,锁链尽头的两道钩就要贯穿詹秋的膝盖骨。 南皇国的红衣少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歇斯底里的喊着,“不!” “我能让你进金光罩,去救吧。”轻歌的脑海之中,响起了姬月的声音。 轻歌目光微颤,她的确想救沐七,紫电钩若是贯穿了沐七的膝盖骨,那他的双腿就彻底废了,恐怕废了的不只是腿,还有余生。 沐七曾多次为她解围,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最是坦然,哪怕轻歌是个小人,那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小人。 在姬月说完之后,轻歌一跃而起。 众人目瞪口呆,皆以为沐七当真就这样废了,都在惋惜,不管怎么说,沐七的风度,才华,甚至是天赋,都是难得的,身在皇叔之位,受圣上宠爱,却不骄不躁,寡淡贤德,也曾悄然去了南皇国的贫困之地,与南皇子民一起扛天灾人祸,总之,沐七很受百姓爱戴,他们不爱他的才华和风度,只是爱他有颗圣贤的心罢了。 沐七瘫坐在地上,手里紧攥着七绝剑,他仰头看着紫电钩朝自己的腿上袭去,漆黑的双瞳之中似有紫色的电光闪过,双肩上的伤口异常严重,两块肋骨活生生的被人拔掉,其痛可知! 当紫电钩即将落在沐七腿上时,胭脂色的身影如风而来,那曾将无数强者抵挡在外的金光罩,于她来说,好似没有任何的用处。 她站在沐七的跟前,玉手横出,一把明王刀,一点丹火灵气。 铿锵的声音响起,紫电钩击打在挥出的明王刀上,轻歌仅仅只是往后走了一步,铁索哗啦,紫电钩垂在地上,詹秋的手握着铁索的另一端,看见轻歌,他眯起双眼,“安国郡主,这是我与七皇叔的战斗,你进来掺和,是不是坏了规矩呢?” “规矩?” 轻歌冷笑,手中明王刀落在地上,擂台石面上出现了几条裂缝,少女笑的张扬妖冶,“在我面前谈规矩,规矩是什么,能吃吗?今天这场战斗,我还就是掺和了,怎么?想现在就直接和我战?” 詹秋周身气息阴森,鲜血的味道在四周弥漫,轻歌低头看了眼沐七,伸其出手,“还能起来吗?” 沐七看着面前的手,一愣,而后费力的将手放在少女身上,艰难的站了起来。 “你赢了。”沐七面朝詹秋,闭上眼睛,道。 闻声,龙椅上的北月皇将金光罩收了起来,只是他看着轻歌的眼神,有些狠辣。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能无视金光罩,夜轻歌是第一个。 正因为如此,北月皇本就按捺不住的心,越发的慌了,像是一个猎人看见关在后院囚牢里的血狼要逃掉。 猎人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拔了它的爪牙,要么杀了他,用其骨肉酿成酒,黄昏前饮下。 轻歌扶着沐七走下了擂台,将沐七交给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是南皇国的公主,总是为沐七鞍前马后,跟着他。 她叫沐盈盈。 轻歌转身便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沐盈盈突然喊住她,“夜轻歌。” 脚步停下,轻歌回头看去。 沐盈盈低下头,耳根微红,“谢谢你。” 她是养尊处优娇蛮跋扈的公主,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可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她是诚心的,也是由衷的,哪怕在莫里斯大峡谷她曾痛恨过轻歌抢了他们辛辛苦苦才找到的火焰龙龙蛋,可她自己也知道,轻歌抢了火焰龙不假,可若非有她,莫里斯大峡谷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去。 沐盈盈只是不甘罢了。 如今,连最后一丝不甘都没了,当她看见轻歌出现在擂台救下沐七后,心里只剩下感激。 轻歌将明王刀收下,脸上是放肆的笑,她背对着沐盈盈朝前走去,晃了晃手,几分恣意,几分孑然。 “洗手!回去给我洗手!” 姬月暴走的声音在虚无空间里响起,轻歌愣住,这狐狸是干啥了? “我不管,洗手!” 小狐狸站在九龙王座椅上,一面踹着火焰龙的蛋,一面如个深宫怨妇般碎碎念着,“让你牵别的男人的手,让你牵,下次还牵,就剁手,剁手!” 火焰龙:“……”它现在还只是个蛋可以啊,牵手?它一个蛋跟谁去牵手啊? 轻歌听见小狐狸的话,嘴角眼角齐齐抽搐,她看了眼青阳晴空,仔细想了想后,非常郑重的认为,姬月这货绝对是发情了。 “你这妮子有两把刷子,北月的金光罩老夫想过去都有点困难,没想到你这丫头能直接忽视掉。”轻歌在鎏金座椅上坐下的时候,安长老道。 轻歌挑了挑眉头,眸光深沉如斯。 这老头说的是他想过金光罩有点困难,而非过不了,也就是,若是他想过的话,金光罩拦不住他,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金光罩的强悍轻歌是知道的,她能无视掉金光罩是因为姬月,可安长老呢? 旁侧的夜青天听到安长老的话之后与轻歌倒是想到一处去了,不过也不捅破。 既然他说自己是个打杂的,那就是打杂的吧,至少现在对轻歌没有坏处和敌意,这样就够了。 接下来,北月皇派医师过来将沐七抬回了皇宫医治,没了两块肋骨,问题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至于沐盈盈,自然是沐七在哪,她就在哪。 “那丫头是南皇的公主吧。”安长老看了眼驾马跟着沐七等人一同离开的沐盈盈,道。 轻歌道:“南皇国最小的公主。” “这两个年轻人岁数相差不过三岁左右,不过整整隔了一辈,他是她的叔叔才对,造孽哦。”安长老靠在了椅背上,太息着,难得正经一回。 轻歌的低眉,的确,她感受到了沐盈盈对沐七的感情,绝非是亲情那么简单。 可…… 他是她叔。 第270章 精神师的战斗 这日的第三场战斗,是轻歌对战东陵鳕,轻歌一跃而起,上了擂台,一身胭脂长衫无风自吹,似流成河的血液翻出滚滚涛浪,一浪接一浪,三千及腰白发柔顺垂下,眉间的血魔花妖冶潋滟,一双寒瞳流着汹涌的战意,她倒是想知道,若她用炼器师炼器的精神之力对上东陵鳕的精神术,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一个姑娘,一把明王刀,一场对决。 东陵鳕步步优雅的走上来,软靴边上仿佛有海棠盛开,花团锦簇。 “我不会对女人留情。”这是今天东陵鳕与轻歌说的第一句话,轻歌大笑,“不留情才好。” 东陵鳕垂眸,再次抬起一双充斥着忧郁的眸子时,大片的白雾似天边层云将他淹没,他意志力一动,天地间的灵气全部朝擂台蜂拥而来,化为光刃朝轻歌袭去,轻歌皱眉,只觉得双手无力,身体被人禁锢住,灵气无形成了一座大牢,她桎梏其中,逃脱不了。 在她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雾,像是走在奈何桥上,阴森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寒意浓,彻骨凉。 “看来这次四朝大战的第一会是东陵太子。”欧阳峰看了眼自家儿子,道。 欧阳澈抿唇不言,却也是默认。 东陵鳕的强大与别人的打打杀杀不一样,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没有人进得去,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可偏生平易近人,好似孤僻深山里的海棠花,孤芳自赏,抽枝发芽。 擂台上的众人心里也都认为,第一非东陵鳕莫属。 东陵鳕踏雾而来,走至轻歌面前,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手放在轻歌肩上,他的双眸在迷雾里显得竟然有几分妖娆,千娇百媚,“郡主,你输了。” 轻歌虚眯起眼眸,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突地,她抓住东陵鳕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东陵鳕摔在地上,众人震愕间,只间少女漆黑的双瞳之中好似有红色火焰燃烧,火焰在擂台上闪烁,下一刻,包裹整个擂台,将白雾覆盖。 东陵鳕自地上站了起来,讶异的看着火中的少女,“你能将精神之火拿来作战?” 平常普通的炼器师精神之火少的可怜,精神力只能召唤出一小簇的火置于鼎炉之下炼制兵器,可眼前的少女,异常变态,直接将精神之火拿来作战了,这大片大片的精神之火染红人的眼睛,摇曳纷然。 要召唤出这么多的精神之火,得要有多变态的精神之力。 这般想着,东陵鳕脸色微微一变,他眉头蓦地蹙起,强大的精神术使出,大风刮过,竟是想将轻歌的精神之火给扑灭。 深红的精神之火光焰逐渐变淡,众人开始失望,看吧,她只是侥幸而已。 轻歌觉得脑子像是被人用铁棍重重砸着,一片空白、混沌,头痛欲裂。 皱了皱眉头,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双瞳之中红光乍眼,她蓦地将明王刀一刀砍在地上,裂缝四起,她紧缩着瞳孔,聚精会神,将精神全部凝聚起来。 咻! 大火绵延不止,再次燃烧起,轻歌将眼睛闭上,三千白发在火焰之中飞舞,擂台四个方向上的四道火柱突地朝她涌去,形成四条天火,连接着四个方向,悬浮在她的身体周围,身下是没过腰的火焰,猎猎作响,犹似胜利的旗帜迎风张扬。 整个擂台之上,唯有东陵鳕的周身一步之内没有任何火焰,他惊奇的看着轻歌,发现这个少女的精神力异常强大,若是修习精神术的话,只怕不会比他差。 不过如今是在战斗,东陵鳕也凝神聚气,双眸之中白雾氤氲,却见擂台后的一座屋子,直接悬浮了起来,到了擂台之上,东陵鳕心神一动,这座屋子竟是朝轻歌砸去。 席位上的众人皆是站了起来,这么精彩的战斗,以精神控之,难得一见。 尽管轻歌没有修炼精神术并非精神师,但她的精神力既然能强大到召唤出如此多的流离火焰出来,尚可一战。 巨大的屋子是轻歌瘦弱身躯的几十倍,就那样朝她重重砸了下去。 夜青天担心的很,安长老倒是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老头子,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你孙女的风采。” 夜青天非常不爽的睨了眼安长老,不过还是如其所言认真的看着擂台上火热的战斗。 屋子即将砸在轻歌身上,若是当真砸了下去,毫不意外,轻歌会碎成一团渣。 狂风四起,少女一双血眸蓦地睁开,寒光闪烁如出鞘宝剑般犀利无比,雷霆滚滚,却见悬浮在她身体四周的四条大火,扭曲过后迸射出四条龙,血盆大嘴张开时,将这座屋子直接一口吞了。 四条火龙聚集在一起,屋子被燃烧成齑粉,而后汇聚在一起的火龙也成了金色的火花,朝四周落下。 东陵鳕胸腔微颤,嘴角蔓延出一丝血迹。 擂台之上红色火焰,烧的旺盛,少女黑瞳白发,在火中妖娆,她将玉手抬起,指尖窜起一条光火,朝东陵鳕狂奔而去,半空中,光火突然成了漩涡,漩涡之中一道红色火龙掠了出来,没入东陵鳕眉宇之间。 顿时,东陵鳕的精神力立即瓦解,溃不成军,脑子里的刺痛感疯狂蔓延。 他想聚起精神压制那种痛苦,可越是如此,就越是痛苦。 他站在大火之中,自成一世界,一身芳华,他眉头紧蹙,微闭着双眸,就那样站在,身体四周缥缈着白色的烟雾。 看似毫无动静,实则战斗已经发生在精神之中。 轻歌微微咬紧贝齿,精神力凝聚到最强大! 她的魂魄活了两世,别的不说,这精神力,她不输任何人! 许久过去,东陵鳕终是放弃了,他无力的垂下双手,此时,湮没在他眉心的红色精神之火也烟消云散。 他睁开双眼,朝轻歌看去,无声无息的三个字说的风轻云淡,“我输了。” 没有遗憾,没有不甘,只是一场万分精彩的战斗而已。 东陵鳕是一名精神师,而对于一名精神师来说,胜负并没有战斗的过程厉害,他的精神会在战斗时,逐步得到提炼,强化,坚硬,直到有朝一日能移山挪海。 第271章 哦 即便是输,东陵鳕也输的很有风度,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后,走下擂台,朝北月皇抱了抱拳,说了句“失陪”便带着两名暗卫往大使馆走去,那样过人的风姿,器宇轩昂,当世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擂台上,连绵不休的火焰逐渐消失,三千白发一身血衣的少女慢步走了下来,朝夜青天笑了笑,夜青天欣慰的点了点头,旁侧的安长老不满的撇了撇嘴,“同样是老人,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小丫头片子,哟呵,还两幅面孔是吧。 无数张鎏金椅上,众人全部倒抽冷气,也是,谁能想到,赢了比赛的人会是她呢。 哪怕她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可这些奇迹发生在她身上,总是那样不可思议,让人难以接受。 天底下那么多人想让她死,可谁能做到? 詹秋朝轻歌看去,阴柔的脸上罩了一层阴霾,阴霾之下是无尽的杀意,近乎透明的皮肤之下似乎有电光闪烁,那极致的雷电之光,似要冲出血肉,往那九天掠去。 “皇上,你手怎么这么凉?” 虞后端起茶杯的时候,手与北月皇的手无意中碰触在一起,她看似讶然,实则,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这双媚眼。 北月皇并未回答虞后的问题,他坐在龙椅之上,四肢发凉,心底里的寒意朝百骸蔓延而去,杀意在内心深处不停的翻腾,像是一头猛兽,随时都有可能破体带出,黏着一身的血,带着滔天般的杀气,将轻歌一口吞了。 有生之年,这个北月的王,志气不再是社稷江山,心思再也没放在朝政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个想法疯狂的生根发芽。 他要将她碎尸万段! 他位居高位,傲视苍穹,可他怕死。 三场战斗之后,众人纷纷离去,离去之时,还消化不了轻歌赢了东陵鳕的事实。 离开的时候,墨邪与萧如风忽然走过来,墨邪一把勾住轻歌的肩膀,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娘子厉害,为夫佩服的很。” 见墨邪这样不正经,轻歌挑了挑眉,嘴角含笑,手肘撑起,猛地朝墨邪胸口撞去,墨邪立即装作身受重创的样子弓起身体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呲牙咧嘴,“夜轻歌,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虚无空间。 小狐狸躲在一堆血傀之中画着圈圈,一双眼睛里全是埋怨,嘴里不停的骂着,“去你大爷的娘子,去你二舅爷的谋杀亲夫。” 等有机会,他一定要把这个叫做墨邪的男人给剥光衣服光秃秃的丢进九尾妖狐一族。 九尾妖狐那一群豺狼虎豹样的女人,个个都彪悍的很,看见男人就像是饥渴的猫看见老鼠,双眼会发光。 墨邪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后朝天地四方看去,“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目睹一切的轻歌:“……” “墨邪,轻歌以精神之力与东陵太子大战了一场,现在肯定没什么精神,你不是说酿了新酒要去萧家陪我喝吗,我早就垂涎欲滴了,还不快走?”萧如风道。 “好。” 墨邪大笑。 离去时,萧如风与轻歌擦肩而过的时候,悄然的将一张叠好的纸塞进了轻歌的手里。 轻歌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手,回头朝萧如风看去,萧如风温文尔雅,背影亦如风,走时有笑声传来,轻歌默默的垂下了眸子。 回到夜家,四下无人,轻歌坐在院子内的石桌上,将萧如风给纸条打开,宣纸上的字规规矩矩的写了一行—— 子时,幻殿,俞长老。 轻歌微微蹙眉,这位俞长老是看守幻殿的人,她与俞长老也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罢了,便是那日幻殿测试的时候见过。 萧如风的意思是让她今晚子时去找俞长老,只是为何要弄的这般神神秘秘的? 指尖燃起一簇光焰,将白纸黑字烧成灰。 “小徒儿,为师来了。” 旁侧一道声音传来,轻歌愣住,脸庞一僵,机械般的一寸寸的转过头朝高墙上看去,却见墙上趴着一个灰头土脸的老头,老头的胡子都歪了。 看见轻歌,他笑嘻嘻的道:“总算找到了,之前走去了你爷爷的房间,恰巧你爷爷在换衣服,他还以为老夫是采花贼呢,这老不正经的,也不想想,我若是采花贼会去进他房间么,进他房间那就不是采花了,是砍花了。” 轻歌:“……”说起老不正经的,这两老头似乎谁都不比谁好吧。 噗通一声,老头子从墙上摔了下来,双腿朝天,蹬了蹬腿之后挣扎着翻了出来,吐了口泥,一张嘴愣是停不下来,“靠他二舅三舅爷的,什么玩意儿,建这么高的墙,防狼也不是这么这么防,也不看看住在屋子里小丫头是啥样子,胸不大屁股不翘的,哪里会有什么狼来。” 轻歌:“……” 胸不大屁股不翘的…… 轻歌低下头朝看去,胸前一马平川,连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她回头看了眼,咳……虽然胸不大,这屁股也没有翘上天,但咱好歹还有点屁股的不是? 不过轻歌有些懊恼了,这都是及笄的姑娘了,这胸,咋没半点动静? 要不是她对这具身体知根知底,都要怀疑是不是穿越到一个汉子身上了。 “我不介意你胸小。” 虚无空间里,姬月突然来了一句,声音充满了魅惑,像是人形的他凑在轻歌耳边,热气喷洒。 轻歌:“……” 安长老走到轻歌身边,拍了拍的轻歌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徒儿,虽然我收徒一向看胸……啊呸,是看资质,不过呢,看惯了青楼里那些女人的波涛汹涌,看看你这素菜也是不错,啊呸……是看惯了那些天赋惊人的,看看你这样的还是不错滴……” 轻歌:“……” 轻歌咧嘴笑道,右手握拳,故作神秘的道:“过来,给你看个东西,世间难得一见哦……” 世间难得一见? 安长老双眼立即一亮,凑上前看去,轻歌蓦地一拳打在安长老的脸上,直接将这头发花白的老头给打懵了。 “小徒儿,你这有点问题啊。” 安长老懵了过后,皱了皱眉,道:“下手不够强而有力,快狠准,这样可不行,战斗的时候很容易吃亏的。” 轻歌:“……” 哦。 第272章 凤求凰 轻歌的耳朵遭受了安长老好久的摧残,这老头子一张嘴喋喋不休的,就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吹……啊呸,是说到痛快处时,老头子猛地一拍脑门,惊呼:“不得了了,晚上约了潇湘馆的翠花谈人生,都已经到点了,小徒儿,别太想为师,为师去和翠花姑娘谈谈人生很快就来找你。” 轻歌:“……”可以不回来嘛? 老头子进来时翻墙比翻山越岭还要困难,走时几起几落身轻如燕那脚步敏捷的完全不像七老八十的人。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她上次去潇湘馆的时候因为夜菁菁的事情走得急,反而没好好观察潇湘馆,没想到潇湘馆的姑娘这么吸引人,连腿脚不便的老头都开始凌波微步了…… 轻歌一阵头疼,而后将驯兽书拿了出来仔细翻看着,比炼器还要认真一些,她总觉得,自己骨子流动着的,是充满兽性的血。 虚无空间里的小狐狸不知何时溜了出去,一双萌态的爪子捧着一盆水费力的爬上石椅放在石桌上,轻歌见此,将驯兽书合上,讶异的看着姬月,不知姬月这是何意。 姬月不理会轻歌,自顾自的爬上石桌,到了轻歌面前,两只爪子将轻歌的手捧起,塞进水里认真的洗着,一面洗一面哼哼道:“下次再牵别的男人的手,就要剁手了。” 轻歌:“……” “一号出事了。”洗完手后,姬月的声音突然凝重了起来。 轻歌蓦地起身,皱眉:“他怎么了?” 一号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嗜睡,一睡便是五六天,这一次更为恐怖,仔细算算,竟睡了十三天之久,不吃不喝,只是睡而已,轻歌偶尔会去看看他,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白的恐怖吓人,像是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僵尸,不一样的是一号眉目妖孽,五官生得精致,一张脸,棱角分明,巧夺天工。 “快去,不然夜倾城有危险。”姬月道。 夜倾城…… 轻歌心脏一紧,蓦地朝地下阁楼走去,门尚未打开,血腥味就先窜了出来,轻歌愣了愣,灵魂好似都紧张了起来,她蓦地将门打开,正看见一号将夜倾城扑倒在地,碧蓝的双眼染上了煞气,只是没有任何神智清明可言,活像是走火入魔的兽,骨子里流动着嗜血。 一号低下头,想朝夜倾城的脸上咬去,轻歌瞳孔紧缩,蓦地上前,一把抓住一号的衣裳,将起提起,朝旁边门摔了过去。 小狐狸站在轻歌肩膀上,眼瞳幽深的看着狂化的一号。 “身上哪里有伤吗?”轻歌把夜倾城扶了起来,问道。 关于一号的事情,夜倾城是知道的,平日里有空的时候也会来地下阁楼看看姬月,这次应该也只是想来看看,却没想到遇见一号发狂。 夜倾城摇了摇头,“你若是再晚点来,我恐怕就真的有伤了。” 两人说话时,一号突地低吼一声朝这边冲来,脖子上出现了几道血色鬼纹,像是被人用刀片一刀刀无情割开再结成的痂,千丝万缕,偏生美艳妖娆。 轻歌望着一号脖子上的血纹,只觉得在哪里见过,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多想,一号眼见着到了轻歌面前想将轻歌扑倒在地,站在双手紧攥着,站在她肩上的小狐狸沉着一双异瞳,突地喝道:“你伤她一丝一毫试试?” 他的话,只有一号能听得见,如雷贯耳。 发狂的一号突地站在原地,愣住,湛蓝如海的双眼里不知氤氲着什么,他双眼一黑,突地一头栽了下去。 轻歌走至一号边上,蹲下身子,突地发现一号的背骨往外突出了些,不仅如此,似是正常人背骨的两倍,轻歌错愕不已,朝姬月看去,问道:“一号的骨头……” “他身体里边的兽骨在生长,只是他的身躯太脆弱,容不下这具兽骨。”姬月无奈的道:“若是再由兽骨生长下去,他只怕会五马分尸而亡。” “有没有解救的方法?”轻歌心底一颤,问道。 一号虽是她在斗兽场救下的奴隶,可这将近一年的时光,这个有着碧蓝双眼的少年也算是陪着她一路走来,她始终都记得心灵脆弱的少年将她眉间的轻愁抚去,说不要皱眉,他还总是喜欢诺诺的拽着她的衣角,她动身去西海域的时候,他躲在房间里隔着门缝悄悄的偷看着…… “有,若是在妖域,只要他承受住痛苦,我便能将他体内的兽骨废掉,可现在不行。”姬月道。 轻歌双眼一亮,逐渐又黯淡无光。 “不过我暂时能遏制住他体内兽骨生长的速度,至少我在的时候,他还不会死。”姬月知道轻歌的心思,道。 “对你有没有伤害?”轻歌问,她不会做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 “没有。”姬月灵魂传音道。 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因为其他人伤害自己。 当然,姬月没将这句话说出去。 轻歌望着姬月的眼睛,许久过去,才相信姬月不会遭到反噬。 “轻歌,我最近学了首曲子,想弹给你听。”夜倾城突地道。 轻歌讶然的看向夜倾城…… —— 院外的金色牡丹盛情开放,娇艳欲滴,挂在亭子四周白色轻纱如雾,少女心事谁人知,轻纱幽回,清风徐徐,夜色浓郁又到了厉鬼嘶声尖叫的时候,琴声悠扬响起余音袅袅,如鸣佩环,泉水叮咚,珠玉落盘。 轻歌坐在亭外的石桌前,手拿着酒壶,一条水线自壶嘴中流出,进了轻歌的口中。 少女邪肆凛然,妖冶娇媚,竟无往日的半分清冷。 婉转流畅的琴声突地变得哀愁起来,雍门古琴,冷宫哀怨,女子的声音比这琴声,还要凄凉几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淤飞兮,使我沦亡。” 白雾般的轻纱拂过亭内抚琴女子的眼,那双冷凉的眼如今尽是哀伤,亭外的少女邪魅如狂,醉酒醉言醉了一宿。 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谁是凤,谁是凰,谁不在东墙,又是谁思之如狂? 第273章 屠杀军 子夜,幻殿,轻歌如约而至。 华容巷,无人街。 明日是四朝大战最有决定性的一日,也是开放性的,除了权贵之人和百国使臣外,北月国的子民也能前去观战。 星辰密布的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月色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皎洁,只是如今像是罩了一层迷雾罢,身着胭脂长衫的少女手执一把七骨伞,伞骨有三十二节,每一骨的下摆都挂着珠玉,走路时,不仅衣尾灌风,还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泠叮声响。 这是她最近炼制出的一把器材。 幻殿前,朱漆色的大门严肃古朴。 少女走上雨势蔓延的台阶,两侧似有青苔隐约泛现,她站在门前,眸光冷淡的望着敞开的大门,幻殿关门的时间是酉时,而今都已经是子时了,却还未关,似乎是特意为她开的,等了一夜才将她盼来。 当轻歌走进幻殿之中,身后的大门重重关上,深沉的声音在这暗夜里如一记闷雷般让人一振精神,少女脸上仿佛挂着淡漠的霜,神态疏离薄凉,并未有过多的表情。 亭台轩榭,晶石翡玉。 幻殿与其他的府邸不一样,不遵循古色古香的建筑,从外至内,除了那一扇朱漆大门和朝两边伸延的高墙外,皆是用晶石堆砌,脚下的道路朝各个方向延伸,泛着淡淡的青光,当雨水溅在这青玉路上时,似有碧绿的光芒如萤火般四散,这哪里是下了一场雨,分明是一场流离光火焰。 路过百花之园,轻歌的眼中泛起了五光十色的颜彩,园内百花,并非生物,而是用各色晶石循环雕刻而成,倒也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明明是工艺之品,可仿佛比那竞相开放的花儿多了些灵气和华丽,夜色下的花瓣,雨滴在上面不曾滑下,各色的流光难以用璀璨来形容,轻歌抬眸朝星夜看去,脑海之中灵光乍现,花上的雨滴,仿佛是漫天的星辰倒挂在地上,没有娇艳欲滴,却雍容奢侈的让人叹为观止。 一道晶石柱前,老人伛偻着背,背对着轻歌,轻歌在老人身后一步之远的距离前停下,飞檐青瓦,挡去了零星小雨,她将得七骨伞收了起来。 “俞长老。”轻歌轻道一声,双手抱拳。 俞长老缓慢的转过身来,他的双眼是紧闭着的,上眼睑和下眼睑之间长了肉,好似缝合在了一起。 老人的双眼虽然看不见,但周身的气息,让人不敢小觑他只是个年迈的老人而已。 嘭—— 下跪之声。 一身灰白袍子的俞长老突地跪下,布满皱纹尽显苍老之态的双手拱了起来,轻歌皱眉,但见俞长老尽力的挺直脊背,声音在这暗夜里,中气十足,深沉肃然,“小主子,俞某终于等到你了!” 小主子…… 轻歌眼前像是有一层拨不开的迷雾。 “俞长老,你这是……” “小主子,我曾是你父亲麾下的军师。”俞长老道。 轻歌眸光微闪,似是明白了过来。 她紧抿着唇,眉宇间的血魔花在雨夜里忽明忽暗。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前眼前的老人扶了起来,道:“俞长老,先起来说话。” 俞长老双眼虽然看不见,但他身体的感应和其余五官更为灵敏,甚至比双眼还在的时候看得要清楚一些。 轻歌将他扶起之时,心里颇有感叹,这般风度,这般气质,人中龙凤啊。 “当年你父亲死之前,使用玄灵之气向我们下了命令,不得对北月皇上动手,要尽心辅佐他,否则这个狗皇帝,能安稳做到现在?” 俞长老叹了口气,道:“将军就是这样的人,忠肝义胆,铁血丹心,哪怕知道了身边挚友有杀己之心,也没有逃避,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北月皇上的一个安心。” 轻歌诧然。 她竟是不知,夜惊风当初知道北月皇要杀自己,不仅知道,在知道的情况下他还单刀赴宴了,做好了死的准备,临死之前,甚至还在为北月皇着想。 更让轻歌一阵心惊胆战的是,俞长老话里的意思是,他们若要对北月皇出手,北月皇这个皇帝不会当到现在。 夜惊风麾下的势力,究竟有多强? “你父亲死后,屠杀军内的战士们个个都愤怒不已,恨不得以血肉为戟,取下狗皇帝的狗脑袋。”俞长老说起话来,毫不留情,言语之中虽有怒火中烧,好在经历过沧海桑田,情绪倒是很稳定。 屠杀军,是当年与夜惊风一起出生入死的一支战队。 “不过屠杀军的人,从来都不会忤逆你父亲的话,哪怕我们心里愤恨,哪怕你父亲不在人世,我们也不会违背,这么多年,屠杀军还凝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等小主人!”俞长老往后说,便有些激动。 这漫长的岁月里,这个老人和他身后的屠杀军没了往日的辉煌荣耀,有北月皇在,他们亦不能征战沙场金戈铁马。 俞长老说—— 屠杀军不想就此解甲归田,他们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有朝一日,她能为父报仇。 北月皇的那口恶气,他们不出了,死也遗憾。 只是过去的十几年,轻歌都以废物现世,他们好几次都以为是世人谣传,特地派人前去观看,看到的是什么画面? 是夜轻歌本尊爬狗洞进王府找未婚夫的场景。 众人哀其不幸,心如死灰,那时的俞长老得知复仇无望时,怒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叹,这国,这家,还有那曾经建下丰功伟绩如今却无人问津的将军。 看见夜轻歌这般不争气后,那几年,屠杀军里四处都弥漫着萎靡之气,甚至有一次险些各奔东西,不过只要想到自家将军死在北月皇上手里,北月皇上却还成了一代明君,便怒不可遏。 就是这同一个信念,如羁绊般把这些战士们凑在一起,拧为一股绳。 总有一天,他们会冲破心里的桎梏,以千军万马踏平这北月王朝,毫不后悔,撒我热血一往无前,之后再去那深幽地府向将军致歉。 第274章 刀山火海犹不悔! 那日幻殿测试,轻歌的打通了第八道石柱后,俞长老将此事说与屠杀军的战士们听,顿时,一个个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他们的小主子,回来了! 废物?谁以惊人之姿笑傲北月。 丑女?伤疤不再紫红褪去,又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轻歌的心情仿佛被雨夜渲染的有些沉重,又兴许是听俞长老将讲过去的事情,听得人心里仿佛压着一口巨石,难以喘气。 “屠杀军的人可都在?”轻歌问道。 “都在。”俞长老道:“三万屠杀军,灵师五个,先天八重以上的有五百个,其余实力最低者都有先天五重……” 轻歌震撼不已,五个灵师,哪怕是在北月,似乎也就只有夜青天是灵师而已,诚然,北月皇的麾下兴许也有灵师,但轻歌敢说的是,绝对不多。 可三万屠杀军里,竟然有五个灵师,不仅如此,还有五百个先天八重的修炼者,剩下的两万九,实力都没有低于先天五重的,这样的一支铁骑战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北月王朝,何愁不灭? “若你们只是想推翻北月皇上,为何执意要等我,爷爷不是还再吗?” 轻歌道出了心里的疑惑,“可你们既然听了父亲最后的遗言命令,又为何还要等我,是想杀了北月皇上为父亲报仇?不是说军令如山吗,难道我能改变你们的军令?” 俞长老道:“夜长老身后有夜家,夜家庞大底蕴浑厚,夜长老更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就将整个夜家陷于水火的人,我们的确是受了将军的命令,但小主子是将军的遗孀,唯一的血脉,只要小主子一声令下,带着屠杀军冲锋陷阵,捣了他北月,屠杀军就没有违背将军的话。” 她是夜惊风的女儿。 夜惊风不在,她的话就是命令,等同夜惊风再世,就这么简单。 屠杀军这些人,都是铮铮铁汉,不懂得拐弯,哪怕夜惊风死了,只要是他说的话,他们都会听。 尽管他们心中有仇,可他们不会盲目冲动,他们心里有一丝执拗,正等着有人能将这缕执拗斩断。 那人即是…… 夜轻歌! 轻歌如今多少岁,他们便等了多年,当年风华正茂的人,如今两鬓已经发白,壮志不改的是,那血淋淋的杀心,还和十六年前一样。 他们很想去那九重宫阙,站在朝堂之上,拿着刀枪剑戟,一身凛然正气的问问那个北月的王。 这皇帝宝座,坐的可还安稳? 许久,一声叹息在茫茫雨夜里化开。 俞长老转过身,背影伛偻,步履蹒跚的往晶石柱后的宫宇走去,“五位灵师将军,五百上将,都在殿内等你,小主子,请吧。” 轻歌跟在俞长老身后,内心深处一片震撼,她是外冷内热之人,她占着这具身体,灵魂融进了骨子里,她把夜青天当唯一的爷爷,对那个死去的父亲又是敬重又是可惜,当听到俞长老一番肺腑之言时,她的胸腔内,似有滚烫的火焰在燃烧,筋脉百骸,嗜血因子蠢蠢欲动,乱世之杀,仿佛才是她的最终归宿,一个又一个刮着腥风的战场,是她对人世的向往和热情。 宫宇之内,有座地宫。 轻歌与俞长老一同走进晶石铸成的封闭小屋之中,这座小屋直线下降,速度异常快。 当晶石屋落在地上时,石门往上打开,轻歌站在俞长老的身后,抬起一双清冷的眸子朝前看去,杀气在空中疯狂的绞杀,五百零五位战士有秩序的站着,昂首挺胸目视前方,一个个腰佩大刀长剑,身穿乌金龙鳞甲,系着魔云披风,肃然正气,声势浩荡,凛冽如风。 这些战士们,以五位灵师为首,目光之中,除了战意和杀气之外,再无其他。 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俞长老走至五位灵师面前,道:“小主子来了。” 转过身来,五百多人,动作统一的单膝跪下,膝盖碰触地面的那一刻,这无涯天地好似都颤动了一下,不是天灾,不是人祸,是当年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的一颗赤诚的心。 众人双手抱拳,似有喝声响起。 “誓死追从小主子,上天入地,刀山火海,犹不悔。” 地宫之中,五百多名战士和一位老者异口同声。 那声音响彻云霄,如在云巅翻滚的惊雷,随时冲破云层,将这天下搅个天翻地覆,万里江河内,谁敢嚣张放肆? 轻歌指尖发凉,双手却是紧攥着,她看着这些将士,胸前里喷薄出热血。 她知道,这是她不能拒绝的使命! “生死与共,福祸相依,我与你们同在。” 少女清冷的声音,响彻这座地宫的每一个角落,莹白的地宫上空悬浮夜明珠,殿内亮如白昼,似天地间难寻的神圣之地。 众人皆朝唯一的少女看去,血衣如火,白发黑瞳,端的是风华绝代,气质天成,哪怕在三军将士面前,磅礴凛然的气势却不输任何人,淡然自若似闲庭赏月,这般过人身姿,世间有几人? 轻歌走上前,再一次的将俞长老扶了起来,轻声道:“我并非是什么小主子,无非是你们曾经首领的一个遗腹子而已,如若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我能,我便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这一番话,轻歌说的真挚,没有任何的虚假。 她敬佩这些热血战士们十六年来的等待,他们为了她的父亲能衷心如此,她自然不能软弱。 生杀予夺,风云四起,天下何曾太平过?只看起不起硝烟罢了。 俞长老身后的五百多位战士也一同起身,看着少女的眼瞳之中,只有臣服和热血,再无二心。 在轻歌来之前,有些人的心里兴许想着,一介女流之辈,能理解他们的宏图之志吗? 可当少女一袭血衣走进来时,不动声色,淡然如雪,眸光所过之处,冰冻三尺,无人敢言。 她也曾是九死一生的佣兵,杀的人虽然没这些将士们多,但生命曾比他们更加危险,他们是为了内心信仰和一颗忠君爱国的心,可她不一样,她是被人抛弃逼上绝路。 不想杀? 也行。 那就去死吧。 第275章 出师有名 神圣的幻殿,庄严的地宫,一身肃杀的战士们。 “小主子,这位是李上将李沧浪,十五岁便跟在夜将军身边出生入死,如今也过去了二十年。”俞长老依次为轻歌介绍,缓慢细心。 “这是刘虎上将。” “徐炎。” “白鸿海。” “杨智。” “……” 轻歌将这五张脸庞清晰的记下,她点了点头之后微微抿着唇,柳眉轻佻,突地走到众人面前,转身,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众人一阵错愕,却见少女言语铿锵掷地有声,“诸位都是与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父亲已故,十六年来,诸位依旧衷心,轻歌是夜家后裔,无以回报,只能以此感谢。” 面对这些战士,什么杀鸡儆猴新官上任三把火来个下马威,都是见鬼的。 她从不朝人下跪,哪怕是到了北月皇与虞贵妃面前,何曾见她跪过? 曾有人用针管尖锐的一头将她膝盖骨捅穿,她也不曾跪下过,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她夜轻歌的双膝之下,是这风云天地! 她这一跪,并非是耻辱,也没有过多的含义,只是她想谢这些人十六年的衷心守候,人生又有几个十六年,将青丝熬成白发。 众人皆是愣住,震撼,体内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兴许,自此之前,他们只是因轻歌是夜惊风的后裔,想完成心里的最后一丝执拗才肯将那一声小主人说出口,可当她脊背挺直漠然跪下的那一刻,这五百多位战士,沉寂了多年的热血全都疯狂流动。 这一刻,他们打心底里认可这位小主子的。 甚至有些铁汉热泪盈眶,他们不怕等,不怕苦,不怕熬,可听见少女说着感谢的话时,他们忽的有种错觉。 这一切,都值了。 俞长老双眼虽然已瞎,可他仿佛能看见眼前白发黑瞳的少女,甚是欣慰。 他与屠杀军的上将李沧浪走上前,将轻歌扶了起来,李沧浪身高一尺八多,异常魁梧,那双眉眼,虽然生得狂野,但仔细看去,倒也精致,特别是在人过中年后,杀气如风,一脸冷肃。 将轻歌扶起来后,他站在轻歌面前,双手再次抱拳,道:“沧浪此生只愿跟随小主子,别无二心。” 其余众人,皆是效仿。 “有小主人如此,莫说十六年,就算是六十一年,我们屠杀军也等得起!”一侧的白鸿飞,虽没有李沧浪那么高,倒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气氛和谐了起来。 “你们想何时对北月皇动手。”轻歌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 她知道北月皇对她起了杀心,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本想在四朝大战结束之前去斗兽场与冥千绝商议,不过她虽然是斗兽场的客卿,可斗兽场,终究不是自己人,冥千绝虽也曾救她于危难之中,可这个人过于危险,他身上藏有故事,故事是血淋淋的。 而屠杀军的出现,却让她眼前一亮,所有的困难好似都迎刃而解了。 “小主子,你这问题可让我们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话之人是五位灵师之一的徐炎,与其他四位魁梧的灵师相比,这徐炎的身材看起来则要瘦弱许多,一双狭长的眼,剑眉轻挑时放浪形骸,可见其年轻时该是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 “哦?” 轻歌浅笑,“那你想怎么回答?” “这回答,可有讲究。” 徐炎眯起眼睛笑道:“小主子若是问我们想何时动手的话,我们自然时时刻刻都想,只要有机会,就恨不得将北月皇给生吞活剥了,可我们不可能。但若是小主人一声令下,我们屠杀军立即整装待发,跟着小主人去搞了那狗皇帝的老窝。” “只要小主人没有顾忌,只要小主人想,屠杀军便能杀他个片甲不留。”白鸿海道。 轻歌抿唇,若是这样说的话,她今晚都可以带人去北月皇宫动手了。 但是不行! 出师必须有名,屠杀军都是忠心耿耿之流,她不想他们跟着自己被后世之人评断为乱臣贼子,臭名流传千古。 “你们先多等几日。” 轻歌冥想了会儿,肃然道:“明日我与南夷太子詹秋有一战,战斗之后精神会受损,北月皇以为我体内有蛊虫之毒,故此,哪怕对我起了杀心也不会这么快动手,怎么也得等到四朝大会之后,等他将蛊虫弄死,发现我还活着的时候,一定会彻底乱了阵脚,以罪犯之名来囚住我。” “而这些日子,只有一个罪名能勉强诛杀我,那就是在四朝大战上我曾杀了西寻北墓王之女辛婉君,他曾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给北墓王一个交代,想来他当时的想法无非是等四朝大战结束后把蛊虫弄死,众人都以为我是突然得病,但他会私下与北墓王说是他弄死的,但辛婉君毕竟是我在四朝大战时候杀死的,直接派人来抓我,会被天下人诟病。” 少女说的头头是道,一针见血抓住重点,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都是武将,哪里知道这战场之外的阴诡之论。 俞长老捋了捋胡子,欣慰的点了点头,夜惊风有女如此,文韬武略,泉下有知的话也能瞑目了。 “屠杀军是父亲一手建立出来的,三万屠杀军都是为荣耀而战的男人,你们消失了整整十六年,突然出现就去杀了北月皇,这是不忠不义,一辈子都洗不清,唯有我铃铛入狱后,你们才出师有名,才能拿出三万铁骑踏平北月王朝将我救出,再将父亲当年的死因说出来,这样,你们的话才有人相信,而且,北月子民能有现在的平安盛世,离不开十几年前父亲与屠杀军的南征北战,即便现在无人过问父亲的事情,但只要将陈年旧事掀起来,你们销声匿迹十几年,直到我这个将军遗孀出了事一怒出来,民心就会聚在你们身边。” 轻歌一口气说完,眸光微闪。 众人沉默的听着,体内的血液愈发滚烫,更多的是心存感激,这个让他们盼了那么多年的小主人,在为他们着想。 亦没有让他们失望。 第276章 杀了! “小主子,是让北月皇下台,还是杀了他?” 徐炎眯起眼睛问道,有几分试探之意,众人皆朝这边看来,似乎都在等着轻歌的回答。 他们需要的,是个杀伐果断的主子,而非心慈手软之流。 万众视线尽数落在她的身上,她勾起唇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杀了,既然要杀,就不能有任何的犹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有了废掉北月皇的打算,就必须得废掉,否则后患无穷。 徐炎等人见此,暗自点头。 “可北月皇死了之后呢?”李沧浪问道:“他的儿子若是继位了,会不会恨我们?” 轻歌抿唇,眸光黯淡,“北月皇死后,太子北凰继位巩固北月江山,你们到时,归于夜家,恨不恨无所谓,只要不会对你们出手就好。” 轻歌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剑眉星目,运筹帷幄,他是东宫储君,亦是未来的天下之主。 北凰,你会怪我吗…… 之后,轻歌得知俞长老是萧如风的外公,轻歌冥思片刻,忽的想到,既然萧如风是俞长老的外孙,极有可能知道屠杀军的事情,那么萧苍呢? 若是萧苍知道的话,那夜青天呢? 在她的印象里,自夜惊风和阎碧瞳死后,夜青天好似就不过问世俗之事,连夜家都鲜少管,眼里心里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孙女,可有时夜青天说出来的话,又是那样的深藏不露,甚至让轻歌有些怀疑,这个看似什么都不知道的老人其实在装傻,天底下的事情,仿佛没有什么能瞒过他。 轻歌回到风月阁时,天色逐渐亮了,她睡了三个时辰左右便起床动身去往比武擂台参加四朝大战。 今日之后,四朝大战将彻底结束。 坐在摇晃不止的马车里,轻歌将小窗口前的一帘轻纱掀起,大好的晴天,青阳万丈,就连皑皑层云看起来都那么有精神,轻歌微微攥紧了手,四朝大战之后,厮杀才真正的开始。 北月,终是要乱了。 她的双肩上背负着无比沉重的使命,她的身后是三万屠杀军,而今,她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脆弱到连实力都不敢现出来的废物。 而今的她,一笑风云乱,一眼苍穹破,一手乾坤动。 —— 比武擂台下的席位上,坐满了的人,四周的灵气屏障外,尽是北月城内的子民,人山人海扎成堆。 轻歌坐在鎏金椅上,身旁两侧是夜青天和夜无痕,安长老和轻纱流离等迦蓝学院的人来时,朝轻歌抛了个媚眼。 轻歌:“……” 她当真想问问这安长老,和翠花谈人生谈了一晚上,有没有什么感悟。 北月皇和虞后来时,群臣起身,恭敬相迎。 今日之战,沐七和南皇国的人并没有来,昨日沐七被詹秋勾掉了两块肋骨,如今恐怕是在养伤。炼器师炼出的神丹妙药,兴许可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伤口,但沐七毕竟是断骨之伤,至少轻歌迄今为止,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无价的丹药,能快速恢复骨头。 泛黄的酒葫芦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而后落在轻歌怀里,轻歌将酒葫芦拿起,却见墨邪迎面走来,笑容桀骜,“昨晚新酿的酒,喝喝看,醇香暖胃。” 轻歌将酒塞打开,一口饮下,似有暖流自咽喉处划过,异常舒服,体内的寒气仿佛被全部驱逐。 此次,萧水儿和云绾也都来了。 萧水儿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如风的身后,一双杏眸里满是复杂的情愫,她曾敬佩无名,曾奚落过夜轻歌,可故事到了最后,意外却是,让她鄙夷让她崇敬的是同一个人。 云绾看见坐在鎏金椅上的血衣少女,也是一愣,黑眸深邃,道不出意味。 仅仅一年的时间而已…… 一年之前,这少女还被人践踏在脚底,如今呢,如今的她,还有几个敢不知死活的践踏? 夜清清死了,夜水琴死了,秦岚母女俩自杀了,夜正熊七窍流血而亡,一路走来,她踩着无数人的尸首,手上染着流不尽的血液,终于,她再也不是那个会钻狗洞软弱无能被人耻笑的废物了,可世人又在恨她,恨她残忍,弑姐杀妹,大逆不道,心狠手辣,非女子所为,不过最毒妇人心罢了。 人,往往都是如此,站在自己的角度,不理会别人的死活。 谁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可偏偏总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来教训,世态、冷暖,说到底不过就是人性二字。 后侧的北月冥,冷冷的看着少女的背影,手心里紧攥着的,是装着七情毒的锦囊。 似是有所感应,龙椅上的北月皇回头朝北月冥看去,许是一连多日都睡不踏实的原因,眼球爬上了几道血丝,配上那四散的戾气,倒也可怖。 “皇上近来是不是没休息好?”虞后看似担心的问,眼底实则一片冷漠。 北月皇将手放在虞后白嫩的手上,紧握着,拇指上的扳指泛着翡玉之光,他轻拍了拍,道:“应该是四朝大战的原因,今晚朕去你寝宫,朕总觉得,在你寝宫里,睡得要踏实一些。” 虞后眸中泛着冷光,她将手抽了出来,笑道:“皇上,臣妾近来不舒服……” 北月皇皱了皱眉,“你最近怎么总是不舒服,成了六宫之主以后,朕每次找你,都说身体不舒服,你在百妃之中算是比较年轻的一个,医师也看过了,说你身体无恙,虞后……你不要在朕面前耍花招。” 说到后面,北月皇的声音沉闷如雷,他冷冷的看着虞后,虞后眼皮蓦地一跳,低头,垂眸,道:“臣妾只是怕伺候不好皇上,心里难过。” 见美人这般柔弱的样子,北月皇的心里仿佛都滴着水,他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罢了,我就去你寝宫坐坐。” —— 擂台下,桌案上的香炉里燃烧着的三根香,直到将最后一丝生命燃烧殆尽。 钟声,自天边而来。 欧阳峰起身,道:“此战名单,东陵鳕、詹秋!” 第277章 认输 钟鼓馔玉,面朝黄土。 几乎是同一时刻,东陵鳕与詹秋跃上比武擂台之上,刚硬坚固的擂台经历过几次大战出现了无数条裂缝,那是强者之战留下的痕迹,是荣耀所致。 擂台四角有四道火柱,尽管战斗之时火柱被摧毁过无数次,战斗结束后,北月皇会派人来修补。 东陵鳕与詹秋,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若说东陵鳕是料峭寒冬里的一场雪的话,那么詹秋便是黑夜乌云里藏着的一抹电,阴柔,毒辣,似蛇那般,软糯的身体蜷缩间,将人的生机抽离。 两人分别站在南、北两个方向,东陵鳕负手而立,袍摆海棠迎风绽放,眉眼间释放着无尽的冷气,一双眸子清寒无谓,好似从来不管世俗之事,若说他是来自神邸的仙,怕是也没人会怀疑。 “我认输。”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直指重心,却如狂风一般,掀起了千万层的激浪。 众人皆朝詹秋看去,詹秋脸上挂着阴柔的笑,五官精致娇媚,竟是让人想到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一组词。 东陵鳕看着詹秋,眉头紧蹙在一起,他也未曾想过,詹秋会认输。 “东陵太子的精神术,闻名四星,既然早已知道会落败,詹某不如就此认输。”詹秋道。 擂台之下,北墓王双眼如鹰隼般犀利。 北月皇端坐在龙椅之上,倒映出擂台之景的双瞳中不知蕴着何种情绪,许久,他心神动了,覆盖整个比武擂台的金光罩立即消失,东陵鳕冷冷的看着詹秋,而后转身离开。 到了地面,东陵鳕看了眼轻歌,眸光闪烁着几道光弧。 四朝大战的最后一日只有两场战斗,东陵鳕詹秋,以及轻歌和詹秋,第一战詹秋认输,轻歌只要在下一场战斗赢了詹秋,四朝大会的第一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像是湖面,波澜不惊,可往往最是平静的湖,泛起的涛浪也最是恐怖骇然。 “安国郡主,上来!” 詹秋站在擂台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百国使臣和北月权贵,他蓦地伸出手,修长如玉的手指向轻歌,声音不大不小,可万丈青空上,好似有个响雷炸开。 如一记锤,狠狠的砸在人心之上,千疮百孔,血淋淋。 “轻歌,万事小心!” 轻歌上去之前,夜青天道。 轻歌点了点头,跃上石台的时候与东陵鳕擦肩而过,东陵鳕的声音仿若寒霜下的风,自耳边清冷刮过,“他想要你的命。” 轻歌垂眸,笑靥嫣然,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可眼眸之中的寒意,似腊月的雪,冷气彻骨,杀意乍现。 当轻歌脚下的软靴碰触冰冷的地面时,金光罩似乎在同一时刻就已覆盖了上来,金色的光火流离璀璨,坚如磐石固若金汤,而在从四面朝中心升起的金色光芒完全缝合时,鎏金椅上的北墓王,眼底浮现一抹冰冷之意,狰狞,扭曲,滔天的杀意聚在其中。 “夜轻歌,我不想杀你,错就错你在害死了辛婉君。”詹秋的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轻歌脸上的笑容逐渐朝四周扩散,却并未蔓延至眼底,她抬起一双寒瞳,冷冷的看着詹秋。 他不想杀她? 错在她杀了辛婉君? 呵—— 搞笑! 她也从未想过要害谁,非要谁死不可,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敬她一分她以礼相待,人若犯她,灭其满门;她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是心地善良之辈,相反,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心肠歹毒,阴险狠辣,古人云里的最毒恶人心就是专门形容她这种女子的。 可这世界就是个大染缸,她生于暗黑,活为厮杀,行走在饿蜉遍地的人间炼狱里,步步惊心,往前一步并非春暖花开桃源仙境,可背后却是万丈的悬崖百鬼夜行魑魅魍魉。 她没得选择。 她无路可退。 绝望之地里,要么就此死去等下个六道轮回,要么浴血奋战冲出去,百死无生亦不悔。 詹秋蓦地抬起双手,双手之上缠绕着铁索,铁索的另一端挂着紫电钩,紫电钩上血迹斑斑,不知勾掉过多少人的肋骨。 白发如风,黑瞳似墨,眼前像是覆盖一层迷雾,少女玉手一挥,明王刀骤然出现,远方的云巅之上似有龙鸣响彻四海,那是来自远古的恐龙,一身骄傲霸气,放眼八荒六合,它生而为王。 “安国郡主,若是我赢了你,即便上一战我认输了,我依旧是第一。”詹秋道。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你很吵。” 詹秋:“……” 嘴角绽入一抹笑靥,轻歌忽而问道:“你知道什么人最安静吗?是死人。” 狂乱的风,四起的尘烟。 身着墨衣的少女身上缠绕着腾腾的戾气,如地狱之下的修罗,手中的刀染上无数人的鲜血,淋漓的杀气,滔天而起。 詹秋眯起黑眸,满眼的阴柔之气,他紧握着手中的紫电钩,唇边蔓延开讥诮轻蔑,“我会很温柔的,不会让郡主你的死相过于难看。” 音落的刹那,詹秋脚掌往前移,骨骼分明的手紧攥着铁索,双手用力一甩,铁索上的紫电钩便朝轻歌肩前的肋骨勾去。 紫电钩,又名碎骨钩,专勾人骨,血腥残忍。 在紫电钩呼啸而来之时,轻歌蓦地坐在地上,头顶挨着紫电钩的铁索,身体贴着地面朝詹秋急速滑去,双脚宛如重石般朝詹秋的膝盖骨踹去,在詹秋要摔倒之际,手掌猛地朝地上一拍,身子横飞掠起,一记鞭腿横扫在詹秋的侧脸上,詹秋束发的玉冠直接被软靴上灌入的灵气震飞,满头的黑发散落了下来,几分狼狈,几分落魄。 与此同时,紫电钩落在地上,轻歌身子自半空翻越过,落在詹秋身后,双手紧攥着明王刀,黑眸之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气,轻歌高举起明王刀,朝詹秋的天灵盖凶猛劈去。 詹秋背对着轻歌,眼瞳之中泛起了诡谲的光火,他面朝擂台前人满为患的北月百姓们,嘴角咧开,绽入一抹极致阴柔的笑。 霎时,乌云滚滚,雷霆响起,闪电在云中翻滚! 第278章 来自炼狱的使者 青紫色的闪电,如出水蛟龙般的翻腾,酝酿许久之后,竟是直滑往下,此时,詹秋将手中的紫电钩甩起,一道道青紫闪电蓦的窜入紫电钩之中,擂台背后是荒芜的土地,土地之上是一派末世之景,闪电将天、地相连,众人全都惊愕的看着这天、这地。 电光流窜进詹秋的身体里边,一道闪电自其头颅上迸射而出,轰炸在明王刀上,轻歌只觉得那电流滑过明王刀进了她的手中,虎口一麻,身体不断痉挛着,轻歌不由的朝后退了几步,白发如飞间抬眸朝詹秋看去,詹秋身体四周缠绕着青紫色的闪电,一双眼瞳之中仿佛有雷霆乍现,天空上的万道惊雷,成了他的陪衬,那双阴柔的黑眸里,此刻充满了杀意,浓郁滔天,奔涌而出。 轻歌紧攥着手中的明王刀,运转出丹火内的精纯灵气,将体内的几道青紫闪电逼了出去。 出了一身的汗。 “这个男人竟然是雷电体质。” 姬月讶异的道:“雷电体质的人后期好好修炼可以引雷发电,只是他才先天七重,本身的雷电体质也没有特别强悍,怎能引出天雷?” “肯定是用了秘法。” 轻歌冷笑,灵魂传音道:“我听说北墓王手中有一本破雷鬼谱,詹秋又这么想要我死,想必北墓王把他的破雷鬼谱给了詹秋,詹秋上一场战斗会认输,是因为想赢东陵鳕必须引出天雷,可那样的话会打草惊蛇,四朝大战,他的目标是杀了我,又怎能让我提前防备,所以才认输的。” “以你现在的实力对付不了这天雷,我知道这是你的战斗,你不想让我插手。” 姬月沉默了会儿,道:“但你若撑不下去,就让我来,别总是一个人,要记得还有我。” 轻歌一愣。 从未有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未有人跟她说过你还有我,她总是这样,倔强的很,哪怕骨头全被人扳断了,也不肯低头。 她一直都这么觉得,身后空无一人,她不能倒下。 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会拿命对她好。 轻歌大笑,雷电的青光之下,她的笑异常绝色,北月的子民百姓们都诧异的看着突然笑起来的少女,少女身上裹着黑色的长衣,如泼在宣纸上的浓墨般难以划开,沉寂、荒凉,可偏偏惊艳了千万人的眼。 詹秋转过身来,往轻歌走去,手指铁索的一端,另一头的紫电钩在地上拖着,摩擦时发出了“嗤嗤”的声音,如一曲催魂之音,诡谲,阴森,让人毛骨悚然。 阴柔的男子袍摆翩飞,他步步紧逼,周身的电光异常骇然。 走到轻歌三步开外的距离时,软靴停了下来,青光映在男子脸上,分外妖冶,突地,那双眼瞳之中涌上了嗜血之色,修长的手猛地一挥,紫电钩朝轻歌狠狠砸去。 不仅如此,铺天盖地的闪电通过詹秋的身体到了铁索,再由铁索蔓延至紫电钩,最后,闪电如一堵墙,逼近轻歌。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电光在轻歌的黑瞳之中绽放了妖冶的青紫花儿,末世的景象,风雨欲来前的宁静,那条的平静的湖,终于还是起了波澜,涛浪成了万丈的墙,直耸云霄,将这座空城湮没。 危险之中的少女,舔了舔唇角,她将丹火中的灵气全部灌输在明王刀上,眉间的血魔花泛着红光,刹那间,无数道血魔刃凭空而出,氤氲之际怒放成花,最终,朝那汹涌而来的电光扑去。 轻歌奋力朝前狂奔而去,而后一跃而起,半空上,少女身后的苍穹雷霆滚滚,乌云密集,遮天蔽日,她蓦地伸出手,纤细的左手将紫电钩抓住,另一只手上的明王刀毫不犹豫的朝詹秋劈去。 詹秋低头,垂眸,冷笑。 另一手上的紫电钩挥起,朝轻歌肩前肋骨勾去。 轻歌的刀若是落下,詹秋的臂膀必定会被砍了,可若是如此,轻歌便无法躲开詹秋的攻击,肩前下方的肋骨也会和沐七落得一样的下场。 比武擂台上的战斗如火如荼,白热化的状态,鎏金席位上的众人的心也都提了起来。 “赶快避开,快点!”墨邪的手一用力,手中的酒葫芦便成了齑粉,酒水流了整只手,再从指缝中蔓延出来。 他双瞳赤红的看着擂台上的众人,喉咙异常的痛。 不仅是他,夜青天、夜无痕等人也都急不可耐。 都想让轻歌躲开詹秋的紫电钩…… 可擂台上的少女仿若没有看见朝自己挥来的紫电钩,一双血眸里的杀意和决然让人动容,她跃在半空,半壁江山在其身后,风雨雷电自指尖穿梭,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詹秋,少女嘴角突地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似地府的阎王。 刺…… 鲜血四溅的声音,仿佛是动听的音符。 鲜血喷了她一脸,詹秋的手臂被砍断了一条,静置在血泊之中,似乎还抽动了几下,少女落在地上,手里的明王刀漆黑古朴,她抬眸朝詹秋看去,一脸的血,一脸的煞气。 她身体颤动了一下,鲜血自嘴角流出,轻歌低下头朝胸前上方看去,却见紫电钩勾住一条肋骨,无情的将其勾了出来,断骨、血肉剥离的痛,让轻歌脑子里一片混沌,胸腔内滚烫的血液全部往上冲,轻歌一阵痉挛,蓦地吐出了一口血。 黏着血和肉的肋骨拖在地上,詹秋震惊不已的看着轻歌。 他会将紫电钩甩出攻击轻歌,并非要两败俱伤你死我亡,而是想让轻歌放弃攻击。 可让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女人这么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为了废掉他一条臂膀,竟是用一条肋骨来换。 喋血弑杀,残忍无情。 白色的发,如墨的衫,少女一脸滚烫猩红的血,偏生笑靥如花,邪佞肆虐,周身释放着无尽的戾气,如死神般降临,冷酷到底。 是的。 这才是她。 万死之下,百鬼夜行,她是来自炼狱的使者。 第279章 筋脉断裂! 台下的无数人,眸里尽是惊愕之色。 都以为她会避开,没有人会想到她会以命搏命,对自己都这样的心狠…… 世人都道她手段狠辣,歹毒阴狠,可直到今日,众人才知道,她的心,何止是个狠! 夜青天的身体不断的发颤,心疼的望着那满脸都是猩红鲜血的少女,胸前多出了一个窟窿,鲜血如瀑布般不住的往外涌,墨色的长衫上开出的妖冶的火焰花儿,千娇百媚,如花似玉。 “这丫头,够狠。”迦蓝学院的一方席位上,安长老太息一声。 旁侧的轻纱流离身着淡蓝的长衫,外层罩着薄薄的轻纱,绝艳清冷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淡淡的看着擂台上的少女,道:“太狠了,不适合迦蓝学院。” “老夫倒是觉得,迦蓝学院就少她这种有血有肉的人。”安长老道。 轻纱流离微微蹙眉,“安长老,你是认真的?” “老夫何时骗过人?” “……” 墨邪双目充血,双手紧攥,旁侧的萧如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摇了摇头,四朝大战,外人不得插手,莫说是轻歌断了一块肋骨,即便是身首异处,他们也只能在金光罩外这样眼睁睁看着而无能为力。 视线再往旁边拉去,苏雅一身雍容,她转头朝自家丈夫看去,道:“夜将军舍生取义,先天下之忧而后,后天下之乐而乐,碧瞳天赋过人,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可轻歌与他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虽然有他们当年过人的风采,可那脾性,虽说狠辣,却也狠的让人佩服,我倒是蛮喜欢她这种性格的,如今盛世太平,可一旦离开帝国便成了乱世,成王败寇,她这样,至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夜将军和碧瞳已故,即便是有夜长老在,也不能护她余生周全。” “其实轻歌这孩子,也挺命苦的。” 墨云天点了点头,道:“虽说过去十六年有夜兄护着她,可总不能时时刻刻的在她身边,你看她以前是什么样子,被全城人笑话,谁知道夜轻歌是谁?世人只知道夜三小姐是个废物,还是个让人作呕的丑八怪,她如今有多心狠,倒也反向说明了她之前受过怎样的屈辱和折磨。” “可叹的是,她熬过来了。” “也是,熬过来了。” “……” 熬过来了吗? 谁知道? 谁知道呢。 千丝万缕的闪电汇聚在一起,如一场末路风暴,想要将这九州给摧毁殆尽。 轻歌胸前的血窟窿还在喷涌着鲜血,詹秋转眼之间就成了独臂的人,他低头看着在血泊之中痉挛的断臂,阴柔的双瞳不断扩大,大风自耳边刮过,断臂伤口上的痛让他浑身震颤,模糊的血肉上,仿佛还有一丝丝闪电窜来窜去。 “啊……” 如野兽般凶悍的低吼着,声音朝四周荡去,轻歌手撑着插在擂台上的明王刀,抬眸朝詹秋看去,男子身上绛紫色的袍子无风自吹,披头散发,双目猩红,爬满了血丝,身上的闪电愈发的多,滚滚天雷乍现,千万道闪电汇聚在詹秋的头顶,电丝在眼瞳之中流窜。 突地,他将另一只手上的紫电钩朝轻歌丢去,紫电钩迅速勾出轻歌的一块肋骨,铁索缠在轻歌身上,束缚住了她。 又是一道惊雷炸开,沉闷的声音震耳欲聋,从苍穹传来的。 与此同时,浑身密布闪电之光的詹秋朝轻歌狂奔而去,长袖灌风,大手一挥,无数道闪电光刃劈去,最终落在轻歌身上。 闪电自万千毛孔钻入身体之中,在轻歌体内横冲直撞,无数条筋脉,刹那间全部崩裂,轻歌双瞳蓦地瞪大,睚眦欲裂,怒目圆睁,鲜血从万千毛孔之中溢了出来,流遍全身,在脚底汇聚,轻歌微微张开嘴,血液喷涌而出,她紧皱着眉,惨白的脸,干涸的唇,凄艳美丽,谱一场盛世妖娆。 体内的二十四条筋脉尽断,血液崩腾不息,墨色的长衣,不知何时全部成了红色,白色的发上染着红色的鲜血,活生生的一个血人。 在轻歌的身体表面,电丝窜过,青紫的光火,森然,绝色。 少女轰然倒地,身下是一片血泊。 詹秋狰狞的大笑,整张脸都扭曲着,他走至轻歌面前,俯瞰着轻歌,一脚踩在轻歌的脊背上,稍稍用力背骨便断裂了。 夜青天拍桌而起,怒不可遏,一张脸,涨红的很,愤怒不已。 安长老微微蹙眉,双手紧攥。 墨邪就要朝金光罩内冲去,旁侧的墨云天突地拉住了墨邪的手,墨邪回头,冷冷的看着墨云天,墨云天道:“金光罩的强悍非你所想,不要去,坐下。” “父亲,那个女人,是我此生最爱。”墨邪淡淡的道:“从把翡翠簪赠予她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不能对她的生死袖手旁观。” 墨云天的手逐渐松开,许久,他惆怅的叹了口气,道:“去吧。” 同为男人,墨云天知道,该如何对心爱的女人。 墨云天突地想,若是当年,他抢在皇室之前让墨邪与夜轻歌订下婚事,如今的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一念之差而已,可往后的事情却是天翻地覆,背道而驰。 “云天,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呢。”苏雅望着那抹火红的身影往前掠去,笑道。 “是啊,长大了。”墨云天欣慰的笑着。 真正的男人,敢在生死面前不变色。 墨邪掠到擂台边沿的下面,他抬头望着那泛着金光的罩子,大手一挥,一道又一道灵气光刃接二连三的击打在金光罩上,汪洋如海,疯狂似魔。 灵气释放的那一刻的,众人皆是愣住。 十三重! 先十三重的实力! 墨云天愣住,苏雅也愣住,他们只知道自家儿子天赋不差只是无心修炼而已,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向来纨绔桀骜不羁的墨邪,与灵师,只有一步之遥。 而今墨邪才十九岁,不足二十。 十九岁的先天十三重,放眼整个四星大陆也找不出几个来,这般震撼的天赋,这样不可思议的实力,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第280章 破雷! 所有的人都错愕的望着执拗的想要将金光罩击碎的少年,少年红衣如火,双瞳之中只有倔强和坚韧,先天十三重的灵气呼啸而过,幻化为刀枪剑戟,击打在金光罩上。 金光罩纹丝不动,没有半分损伤,可那少年好似没有察觉到般,疯狂催动着灵气,恨不得以血肉铸成利刃,捅破这牢固的金光罩。 “墨邪……” 萧如风看着墨邪的背影,勾唇一笑,温和如风。 这个男人,终于肯释放他的天性了。 他的人生不仅仅是有酒有肉种花种草而已,凤凰不与燕雀同巢,麒麟岂能与走兽为伍?他本是池中金鱼,一遇风云变化龙,只是他想不想,愿不愿意而已。 直到那个女人危险了,他终于将身体之中的潜力爆发了出来。 他不是韬光养晦,他不是想一鸣惊人,他只是想平平淡淡的喝着酒逗着鼠,可当那个一颦一笑皆是清冷之意的女人出现时,他知道,他的世界将天翻地覆。 ——他将化作刀刃,为她挡去漫天血雨,用永夜之痛,换她现世安稳! 北凰身旁,北月冥愣住,身体发颤。 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天之骄子,他的实力天赋才是最惊人的,可现在呢,他看到了什么…… 他才先天六重,墨邪竟然已经到了先天十三重! 那是再给他十年,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墨邪!” 如雷贯耳的喝声响起,北月皇端坐在龙椅之上,双瞳阴暗,“四朝大战不得干扰,唯有战斗结束之后金光罩才能打开。” 大风过兮,雷霆四起,男子突地回眸,淡漠充血的眼让北月皇心脏猛地一跳。 “皇上,你想让她死,可我不想,你若不将这金光罩打开,我便自己来。”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没有任何畏惧,呼啸而来的灵气,形成一场风暴,缠绕在他的身体四周。 北月皇愣住,其余人也都是一怔。 谁都没见过这样的墨邪,谁又能想到平日纨绔的少年而今成了天赋第一的那个,面对当今圣上,那个北月的王,他敢怒敢言。 “放肆!墨云天,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北月皇拍桌而起,转头怒视墨云天,“你们墨家,就是这般对朕的?” 墨云天面色温和的站了起来,“皇上,年轻人不懂事。” “年轻人不懂事?”北月皇冷笑,“墨邪不懂事,难道你这个当老子的也不懂事?看来朕这几年对墨家太过纵容了!” 墨云天脸色一沉,不再说话。 自从轻歌受伤开始,殷凉刹就一直愣住,直到现在,她才蓦地反应了过来,立即握着鞭子起身,到了北月皇面前,跪在了地上,“皇上,快把金光罩打开吧,轻歌她要死了啊,快打开,皇上……我求你了。”说至最后,成了乞求,少女眼里蓄着泪,眼眶红红的。 “滚开。”北月皇龙颜大怒。 他想要那个女人死,可为何这些人都来阻止他! 他才是皇帝,他的话一言九鼎,他要谁生谁就得活着,要谁死谁就得给他下地狱! 殷凉刹来不及去在乎北月皇心里想什么,她只知道擂台上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少女要死了,她突地抱住北月皇的腿,哭喊着,“皇上,朝阳这么多年从未要你做过什么,只要皇上把金光罩打开,我可以不要命,可以代轻歌去死。” “朕让你滚开听见没有?”北月皇一脚踹在殷凉刹的脸上,直把殷凉刹踹飞了出去。 殷凉刹脸上多出了一个脚印,鼻子里流出一缕血。 头顶是无数奔雷,脚下是茫茫大地。 “无痕,爷爷若是背上了弑君罪名,会被诛九族,你怕不怕?”夜青天眼底一片疲态,说话之时,却有凶煞之气弥漫。 夜青天想杀了北月皇,打开金光罩! 夜无痕愣住,随即笑道:“不怕,只要能护轻歌,莫说诛九族,再无轮回也不悔。” “好!”夜青天大笑,眼里一片决然。 他目光凛然的看着北月皇的身影,就要窜出去,天地间却是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将淋漓的血给覆盖,好一片银白的颜彩。 大雪纷飞的时候,众人看见,趴在血泊之中毫无动静的少女突地伸出沾染血的手,握住詹秋的脚踝,猛地一用力…… 咔嚓…… 骨头断裂之声。 詹秋的脚踝骨头彻底碎裂,却见那少女半爬起,紧抓着詹秋的脚踝,突地一用力,将詹秋蓦地提起,用力的摔在地上。 一道雷霆之声响起,少女蓦地举起手,众人惊愕的看见,一道天雷,在少女指尖炸开,她的手朝詹秋所在的地上挥去,那道天雷竟是随着她一指,落在詹秋的身上。 嘭! 詹秋肩膀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眉眼妖冶的少女。 一紫一红的眼,邪佞残忍,妖魅如斯。 三千白发与风同舞,她一身的血,戾气侧漏。 千钧一发,姬月抢占了轻歌的身体,他愤怒不已的望着詹秋,想到轻歌二十四条筋脉全部断裂,肋骨被勾掉,便怒火冲天。 众人只看见,风雪中,女子手伸出的那一刻,天地间的血竟是朝其手掌凝聚而起,手心里仿佛有个漩涡,是个无底洞,能容纳无尽的霜雪。 当霜雪容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她走至詹秋面前,蹲下身子玉手扣住詹秋的脖子,再将手中的霜雪送进了他的嘴里。 詹秋长大嘴,身体之中的冰冷程度让他惶恐害怕,可他无路能逃。 “啊……” 他的尖叫声异常沙哑,如割掉舌头的厉鬼在暗夜里狰狞嘶鸣。 神情冷漠妖冶如斯的少女脸色突地浮现一抹残笑,突地,他将詹秋朝半空丢去,半空之上,詹秋四肢往下垂着,詹秋体内无尽的霜雪化为千万道利刃,自其体内往外冲。 席位上的众人,只看见半空上的詹秋的身体上,骤然射出了无数道霜雪之刃,霜雪刃被他体内的鲜血染红。 詹秋身体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他瞪大眼,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第281章 逆子 染血的霜雪之刃漫天而舞,最后散落下来,犹似一场血雨。 少女一身血衣,脸上染血,就连那三千白发,好似都成了鲜红的颜彩,她摇晃着身子走至詹秋面前,软靴之下,是血色脚掌印。 詹秋嘴里不停的涌出鲜血,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轻歌,那一双阴诡的眼瞳,让人不敢与之对视,直到这一刻,詹秋才知道,他的所图所谋错了,大错特错! 他以为召唤出了天雷,为北墓王报仇把夜轻歌杀了,他这个太子就能当的一帆风顺,日后能风云天下。 可这个女人,像是厉鬼一样恐怖,让他如临地狱! “想死吗?” 妖冶邪肆的少女将他提了起来,沾满血的脸上笑靥如花,詹秋瞳孔不断的紧缩,只见少女将他高举起,万道惊雷疯狂涌上,千条闪电汇聚在他身上,青紫的光火将黑夜照亮,似盘古开天辟地时的情景,那样的声势浩荡,只有黑夜和闪电,只有沉闷的雷声,众人的恶魔似乎都要破裂。 詹秋在少女手上,身体炸开,化为漫天血雾,渲染了这雷夜的美景。 这是疯狂之后的落幕。 刹那之间罢了。 北月皇还没从少女反败为胜的事实中反应过来,更未将金光罩打开,只见那少女一往无阻的走下来,到了泛着金光的金光罩面前,少女不曾停下,只是玉手轻挥,坚韧牢固的金光罩竟是彻底消失。 众人惊诧。 金光罩! 那可是金光罩啊。 少女的眼瞳里流动着诡谲的颜彩,到了殷凉刹的面前,她朝殷凉刹伸出手,声音邪魅,“没出息,站起来。” 殷凉刹惊愣过后便是狂喜,她将手放在轻歌的手上,鲜血在两人的手之中弥漫,殷凉刹脸上全是泪水,“轻歌,你还活着……真好。” 她真的好几次都以为她要死了。 天雷炸开,风雪止住,轻歌眼瞳之中的紫红悄然褪去,恢复了以往的冷漠清寒,她费力的站着身子,身体之中的二十四根筋脉完全碎裂,五脏六腑错了位,身体里的血液到处乱流着,若非丹火的存在,恐怕她现在早已去地府见阎王了。 适才倒在擂台上,虽被詹秋踩在脚底,可擂台下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她看见墨邪为她冲撞北月皇释放灵气暴露了实力,她看见殷凉刹为她不要骄傲的抱着那个男人的腿要他打开金光罩,她看听见夜青天悄然的跟夜无痕说要去弑君,她看见了夜无痕眼中的决然…… 千钧一发,将死之际,姬月占了她的身体,驭雷驱雪,杀了詹秋。 再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她知道,姬月沉睡了。 这个男人,这个万兽之王,为了她,真的是不要命了。 轻歌费力的抬起脚想要往前走,可体内的痛让她险些再一次的倒下,鼻尖萦绕着酒香味,如火的身影走了过来,搀扶住她,“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就这样死了,可不是你夜轻歌的风格。” 轻歌抬眸,少年的眉目英气凌厉,如星辰一般,不羁,桀骜,没了以往的痞子样,他一本正经的如远古的国王。 “先天十三重,你藏的真深。”轻歌虚弱的笑道。 “藏得再深也救不了你。”墨邪垂眸,低声轻语,“我知道,刚才那个不是你。” 轻歌诧异,墨邪却大笑着道:“活着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一直都是这样,他不在乎她有多少秘密,他只在乎她而已。 若说姬月的感情是炽热的火,那他的感情便是深不见底的海。 夜青天、夜无痕以及安长老等人走了过来,安长老看了眼轻歌,皱眉,道:“二十四筋脉全部爆裂,若不好好休养,这身体以后恐怕就要废了,这里面有十枚洗筋丹,你回去服下,能保住你的筋脉。” 安长老此话一出,众人都呆讷的看着他。 洗筋丹,顾名思义,洗筋伐髓,让人脱胎换骨,有价无市珍贵稀罕的丹药。 如今,他不仅将这珍贵的丹药送给轻歌,还一送就是十枚! 北月皇脸色阴沉,更加的怀疑这安长老的身份,莫说是打杂的了,就算是迦蓝学院的长老,也不能一次性就拿出十枚洗筋丹吧。 怀疑的同时,北月皇的心更加恐慌了,适才的战斗他看的清清楚楚,遍体鳞伤的少女能驭雷雪,这般实力,着实可怕。 不仅如此,墨邪的先天十三重也让他震惊了,不仅是震惊那么简单,更是因为墨邪为了一个女人顶撞他,而墨云天似乎是支持自家儿子的。 夜青天的想法他更是清楚不过。 如今又来个迦蓝学院…… 北月皇咬牙切齿,怒火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父皇。”北凰起身,琥珀般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情愫,他微微垂眸,轻声道:“北月一直都很太平,从未有人想过要让北月动荡,龙椅也很太平……” “啪!” 沉重的巴掌声让众人一愣,全部朝这边看来,只见北凰脸上印有一个清晰的血红巴掌,北月皇怒不可遏,几近癫狂,“逆子!逆子!” 北凰蹙眉,哪怕被北月皇当众打了一巴掌,也没有什么狼狈可言,依旧雍容,依旧华贵。 “是儿臣多言了。”北凰低头,道。 北月皇冷冷的看了群臣一眼,上了步辇,离开。 虞后起身,妩媚一笑,道:“皇上近来睡不安稳,情绪不太稳定,诸位不要多想。” 言罢之后,对着轻歌说了句恭喜便也清雍离开。 北月皇二人走后,北凰双手负于身后,朝轻歌走来,在轻歌面前停下。 轻歌看着他脸上的掌印,问道:“疼吗?” “跟你比起来,算什么?”北凰上下看了眼轻歌,一身黑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血腥味异常浓重,这般重的伤口,那么痛的感知,偏生少女淡定自若,风轻云淡。 这样的脾性,这样的胸襟,就连男子恐怕也做不到。 “轻歌,本宫是个有脑子的人,会判断是非对错,不会盲目。” 在离开之前,北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轻歌知道,他是与她说,若她他日对北月皇出手,他不会因此而怪罪她。 她望着男子的背影,一双血眸古井无波。 第282章 该死,都该死! 苍穹之巅的惊雷轰然而来风火而去,一道道闪电消隐在泼墨般的黑云里,不知何时皎月如勾,月色清明,徐徐阵阵的凉风里弥漫着血的味道,刺鼻,浓郁,让人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比武擂台前,北墓王四肢无力的躺在鎏金椅上,双眼有些空洞的看着还在半空中飘散着的血雾。 他以为,今日之后,世上再无夜轻歌这个人,可风云瞬息之变,让他措手不及。 香炉桌案前,轻歌艰难的站着,墨邪夜无痕等人都簇拥在她身旁,喝彩这胜利,踊跃欢喜这惊险的劫后余生。 血衣淋漓的少女,眼前的景象翻了天覆了地,光亮一片,扭曲在一起,意识逐渐抽离,轻歌双眸发黑,四肢软若无骨朝前栽去。 距离轻歌最近的墨邪一把扶住轻歌,自轻歌手中拿过装着洗髓丹的药瓶,将其中一枚金色的丹药送进了轻歌的嘴里,入口即化。 “夜爷爷,墨家有张玲珑床,能治疗筋脉之痛,我带轻歌过去。” 墨邪横抱起轻歌,转身就要离开,一道漆黑颀长的身影却是挡住了墨邪的去路,墨邪眸光冷寒的看着那人,“小王爷。” 北月冥复杂的看着墨邪,脸色古怪,“你何时突破的先天十三重?为何本王不知道。” 墨邪不想理会北月冥,抱着轻歌就要往墨家走去,心急如焚,轻歌二十四条筋脉尽数断裂,若不尽早医治,莫说后半生是不是个废人,就连活下去,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北月冥不依不饶,不问到底不罢休。 “你先回答本王的问题。”北月冥蹙眉,似是不悦。 墨邪勾起一边唇角,笑容邪肆,当笑容凝固到极端时,墨邪凝眸,突地怒喝道:“北月冥,若是耽搁了轻歌医治的时间,我定不会放过你。” 言罢,墨邪脚掌点地,抱着怀中虚弱不堪的少女一跃而起,灵气呼啸而去,簇拥着他,袍摆如火纷然绽开,直到这一抹猩红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众人仿佛还没从那绰约的风采之中回过神来。 北月冥背对着离去的墨邪,双手紧攥着,眸光幽绿,再也没了往日的清高,犹如深藏在地底黑暗之中的毒蛇。 —— 轻歌虽然身负重伤昏死了好几日,但这四朝大战的第一,无疑就是她。 最后一日的那场战斗,像是惊雷一样炸开,整个北月都沸腾不已,当日亲眼观战的北月子民们离去后都在说这场战斗如何如何的精彩,怎样怎样的血腥…… 驭雷引雪,断臂削骨。 然,在轻歌昏睡的这段日子里,风月阁之中却是阴霾连连。 白纱乱舞,亭内的女子若隐若现,伏羲琴之音络绎不绝,高山流水,转而又愤怒悲戚。 铮铮然,琴声戛然而止,亭外的轻纱被风掀起,只见女子布满伤痕的手再次被琴弦划破,她目光冷寒的看着无人的远方,眸光戾气四散,所到之处,花草树木好似都在颤抖枯萎。 她蓦地起身,将琴抱起,似是没有察觉到双手上的血,血将雪白的长衣染红,滴落在地上,溅开成花,妖冶美丽。 女子抱着琴往风月阁外走,指腹勾勒琴弦,一道琴音起,两扇朱漆色的大门立即打开,狂风从门内灌入,夜倾城一身冷然的往外走,大门前的两名侍卫却是拦住了她,旁侧走出一名身着玄色衣裳的丫鬟,此人即是银澜。 银澜面无表情,道:“倾城姑娘,小姐说了,在她来之前,你不能离开风月阁。” “小姐?”夜倾城冷笑,“轻歌筋脉尽断,肋骨被削,如今奄奄一息昏死不醒,她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能安静的呆在风月阁?” 银澜蹙眉,“可是小姐……” “轻歌若是怪罪,有我在你大可放心。” 言罢,夜倾城也不再理会银澜,一手抱琴,一手在琴弦上拨动,琴弦泄出的刹那,挡在前面的两名侍卫竟是毫无征兆的昏倒在地,她一路无阻,高歌前进,身影曼妙,似粼粼湖面上独自沉醉的白天鹅。 银澜回头,眸光黯然的看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雪色身影。 她始终记得,头一次看见夜倾城的时候,夜倾城被人欺辱,虽倔强却也软弱。 可短短几个月过去,昔日被人推进湖中的少女而今一把伏羲琴,一身雪色衣,身似幽魅,气质冷寒,身过之时,何人敢拦? —— 城郊外。 南夷国的使臣正在回国的路上,虽说詹秋死了,可这些使臣毕竟还活着不死,而且战斗之时詹秋那么明显的要杀了轻歌,这些使臣也不好呆在北月,便灰溜溜的走了。 北墓王带着西寻国的人与南夷国的使臣一路同走。 城南。 连绵的两座山后,北墓王等人扎营在此。 篝火妖冶,夜色浅淡。 北墓王靠着一颗茁壮的千年树,无力的坐着,眼底尽是疲态。 “王爷,要不要喝点暖胃的鱼汤?”一个侍卫端着汤羹走了过来。 北墓王接过碗,正想饮下,远处的高山上却是刮起了阴风,琴声阵阵而来,似闷雷般响彻天际。 裙裾如练,影似魑魅。 北墓王将手里盛着鱼汤的碗丢在地上,瓷碗碎裂,鱼汤泄了一地,北墓王蓦地起身,目光凶悍的瞪着那道魍魉般的身影,雷霆之声赫然响起,“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清灵的笑声自山巅响起,琴声止住,白衣清寒的女子突地开口,嘲讽的笑道:“闻名天下的北墓王,真像个畜生呢。” 北墓王大怒,紧攥着的双手上闪烁着雷电之光,他身怀破雷鬼谱,虽不是詹秋那般的雷电体质,倒也能召唤出一二雷电。 他一拳轰出,拳芒泛光,一道青电迸射而出,直奔高山之上的女子。 女子盘腿而坐,双膝之上安然的放着一把伏羲琴,芙蓉泣露的琴声自指腹流泻,山河在其手中崩裂,每弹一下,手上的伤口就愈发的深。 她双目毫不畏惧的望着那道朝自己狂奔而来的青电,黑眸之中只有无尽的怒意。 她只知道,这堆人,这个北墓王…… 该死,都该死! 北墓王瞪着那座高山和那道青电,琴音响起时,青电被音刃吞噬…… 北墓王的眼,骤然扩大! …… 第283章 南有轻鸿,夜夜笙歌 次日,清晨。 北墓王和西寻使臣之死的消息流星追月般传遍了北月朝野,西寻皇帝龙颜震怒。 北月朝堂。 坐在龙椅上正与文武百官商量诸事的北月皇也是惊诧不已,西寻北墓王,死在北月的疆土,这责任,北月可不敢担。 更何况,西寻与北月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很多时候,就只差捅破一张纸的力道而已。 而北墓王的死相,更是将人大吓一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每一道伤口都深可见骨,鲜血流了一地,可偏偏,这伤口并非刀剑等利器所伤,十八般冷兵器也无法制出这样的伤口。 北墓王的死,反而成了个迷。 与此同时,风月阁内,古色古香的房间之中鲜血味道四溢,夜倾城躺在地上,怀里抱着伏羲琴,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伏羲琴的琴弦逐渐变成猩红之色,兴许是被夜倾城手里的血给染红的吧。 夜倾城的双手,尽是鲜血,新伤旧伤,密密麻麻,狰狞可怖。 她紧咬着下嘴唇,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双瞳有些涣散。 她本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前去城南拦截北墓王一行人,即便不能活,也要他们死。 不过,好在,她活了下来,哪怕又是一身伤。 夜倾城垂眸朝流着血液的双手看去,嘴角牵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这一次,她可一定要把伤口藏好才行,不然又要被她给骂了。 —— 墨家。 玲珑床。 轻歌昏睡了整整四日,直到第四日的傍晚,才醒了过来,双瞳睁开的刹那,昏暗的室内仿佛有寒气流动,如宝剑出鞘般锋锐犀利,眸光微转,便是看见趴在床沿的男子。 男子满脸的疲态,似是有所感应,睁开了眼,欣喜的望着轻歌,“你醒了?” 这四日,他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甚至连饭都忘记了吃。 玲珑床虽然能够很好的治疗筋脉之伤,可要耗费大量的灵气,不能有一丝放松。 墨邪时时刻刻的将丹田内的灵气输入玲珑床内,熬得双眼通红,直到今日中午,轻歌体内的筋脉逐渐复原,他才心安小憩,打了个盹儿。 一日前,墨云天心疼自家儿子,想要顶替墨邪将灵气注入玲珑床之中,可墨邪硬是不肯。 他不想离开,他不放心别人,哪怕那个人是生他养他的老子。 轻歌讷讷的看着墨邪,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了,往日桀骜不驯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一脸疲惫,头发是乱的,胡子冒了出来,才几日的时间,却瘦得不成样子,身体看起来异常的虚弱,灵气紊乱。 吐了口气,轻歌抬起手,碰触墨邪削尖的下巴,“长胡子了。” 墨邪咧嘴一笑,“英俊吗?潇洒吗?你爱上了吗?” “……” 轻歌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笑的眼泪四溅…… 墨邪跟着她笑。 两人就这样笑着,很久很久,都没有停下。 之后,墨邪扶着轻歌走了出去,将门打开的那一刻,夕阳的光火洒落在她身上,暖和,舒服。 体内的筋脉虽然修补好了,但还是异常脆弱,墨邪担心的不得了,时时刻刻搀扶着轻歌,连阡陌交通的小路上的一颗小石子都不放过,特地跟轻歌说:“你在这里等会儿。” 说完后,男子生龙活虎的到了那颗石子面前,用力一踹,将石子踹进了旁边的茵茵绿草之中。 “没事了,不会有危险了。”墨邪回头,爽朗的笑,明媚如斯。 轻歌:“……” 她堂堂佣兵之王,千军万马取敌人首级,翻洋过海进敌国神宫,竟是不知,这样一颗小石子,竟然会对她构成危险。 好几日,夜青天跑来要孙女,墨邪直接将墨家大门一关,美名其曰为轻歌养伤,不能见外人,轻歌怕生。 外人? 他夜青天是她爷爷,是外人吗? 夜青天每次都吃了闭门羹,碰了一鼻子灰,都年过七旬的老人了,还如孩子般朝着墨家紧闭的大门踹了几脚,哪知踹到了脚丫子,那酸爽,简直难以形容。 夜青天抱着一只脚,一蹦一跳骂骂咧咧的离开的墨家…… 而这些日子,轻歌在墨家待得,脸颊竟然圆润了许多,都肉嘟嘟的了。 墨邪简直把轻歌当成太上皇来伺候,双脚不用沾地就能游便整个夜家,嘴才刚张开,就有酒有肉,总而言之,这过的,是神仙日子! 这日,轻歌大摇大摆的躺在床上,天花板的横梁上,突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眼睛黑溜溜的,轻歌讶然,将手里的酥饼朝旁边一丢,起身好奇的看去,竟然是只老鼠。 极具灵性的小老鼠好奇的看了看轻歌,“吱吱”的叫了几声后一溜烟就跑没了。 轻歌无奈的耸了耸肩,继续躺床上看游记自床柜果盘上拿过酥饼来吃。 摩擦的声音突地响起,还有小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轻歌再次坐起来,却见煞是可爱的小老鼠捧着一个足足是它三倍大的小锦盒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丢在床边后,胆怯的看了眼轻歌,钻到床底下去了。 轻歌挑眉,而后将锦盒拿了起来。 锦盒精致异常,四角有翡玉之石镶嵌其中,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将锦盒打开了,里边有一本书,书封无字,翻开书页后,每一页都是一幅画,每一幅画中都有同样的女子,一颦一笑,或是冷傲,或是娇蛮。 轻歌指尖发凉,这本书内每一页,都画了一个她。 下笔如有神,每一笔,仿佛都是神来之笔,用尽了心,也用尽了情。 轻歌将书合上,翻了过来,书的背后,龙飞凤凰的写着两行字。 南有轻鸿,夜夜笙歌。 为之倾狂,死生无憾。 至此,轻歌才骤然明白过来,他平日里所谓的玩笑,竟是肺腑之言。 他称她为娘子,喊她作媳妇儿,所有人都笑他放荡不羁,桀骜之下竟是个痴情种。 轻歌将书放在锦盒之中,小心翼翼的把锦盒关上,她再把翡玉锦盒放在地上,床底下的小老鼠钻了出来,抱着锦盒悄悄的跑掉了,小小的身体倾倾斜斜的,真是可爱痛人。 第284章 爷爷美貌闭月羞花 轻歌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坐着,脸色虚弱的近乎透明,她低下头看着皮肤惨白的手,苦笑。 她曾那样去信赖一个人,却被弃之如蔽。 可她是幸运的,依旧有人将她放在心上宠,依旧有人拿命去护她周全。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不曾改变过这个念头。 —— 晚饭过后,墨邪把轻歌送回了夜家,恐怕再不把轻歌送回去,夜老头子就要把墨家给拆掉了。 在轻歌休养的几日里,夜菁菁与夜倾城同住在风月阁之中。 大惊大喜,大风大雨过后的平静,竟是难能可贵。 轻歌回到夜家时候,夜青天亲自来门口接,身后跟着夜无痕和夜羽,小小个的夜菁菁突地冲出,往轻歌身上扑,脑袋在轻歌胸前蹭了蹭,“姐姐,我好想你。” 轻歌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这么久不见,夜菁菁似乎长高了些。 她蓦地抬眸,朝门楣旁的女子看去,女子身上罩着雪白的长衫,怀中抱着一把伏羲琴,琴弦是赤红的颜色,骇人血腥,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与夜色相融,如冰的身影湮没在暗黑之中。 夜倾城向来如此,她的感情,不是声势浩荡的战役,没有风风火火的宣誓,她想要的,也仅仅是能伴她左右而已。 兴许日后,还有人救她于水火之中,可此生让她最难忘记的是那日湖边少女伸出的手和清寒的黑眸。 “真是女大不中用啊。” 夜青天嚎啕的声音将两名女子的思绪都给扯了回来,轻歌一脸冷汗的看着不停的埋怨着的夜青天,“小歌儿,你仔细想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了,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闭月羞花貌比潘安的爷爷在家,竟然还呆在墨老不死的家里。” 轻歌:“闭月羞花形容女子的。” 夜青天愣了下,随后自恋道:“原来你爷爷的美貌都已经到了可以与女子媲美的地步。” 轻歌:“……” 一阵打趣儿过后,众人笑嘻嘻的走进夜家,其乐融融,一派和谐,与夜倾城擦肩而过的刹那,夜倾城突地拉住了轻歌的手,轻歌止住了脚步,众人也都停了下来看着气氛诡异的两人。 “以后不要关着我。”夜倾城低头,道。 轻歌紧抿着唇,她懂夜倾城的意思,夜倾城在怪她,怪她把她关在风月阁,没有让她和她一同并肩作战。 可在她面前的,又何止是刀山火海,那样的凶险绝望,血雨腥风,轻歌亦不想让这个倔强的女子卷入没有尽头的杀伐之中。 那样一条路,去了就回不来了。 她总是尽可能的让身边保持原有的心,不被世俗污染,只因为,她已经成了一个如恶魔样的人,看似干净的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手中的刀剑不知杀过多少人。 她始终记得,头一次杀人时,那种从骨子里弥漫出来的恐慌让她崩溃。 这样肮脏罪恶天理不容的事情,让她来做就好,其他人,只要活着,她便也欢心。 “你若想走,谁拦得住?”轻歌笑靥如花。 夜倾城那晚义无反顾离开风月阁的事情,银澜派人去墨家与她说了。 她低头看了眼被夜倾城抱在怀里的伏羲琴,颇为无奈,道:“你总是这样,用自残的方式去杀人,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手上的伤了,不然我会把这把琴给砸了。” 说至最后,轻歌眼里泛过一道寒光。 她并非糊涂之人,只要稍微细想,便知道北墓王的死与夜倾城有关系,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甘愿在她身后化作利刃,在莽莽的暗夜里,将她一个又一个的敌人给杀了,哪怕自己也会万劫不复。 当初她若是知道夜倾城会为了她这般不要命的弹奏伏羲琴,她情愿把伏羲琴顺手丢进湖中。 夜倾城不说话,只是仔细的端详着轻歌,许久,认真的道:“你胖了些。” 轻歌:“……” 墨邪那个小子绝对是有企图的,肯定是觉得她生来貌美如花,嫉妒她的美貌,才喂她美食,让她身材走样。 哼。 —— 主堂。 满桌的美味佳肴,装菜的晶石盘在夜明珠的流火之下闪烁着琉璃似得光,各色的菜系犹如一场饕餮盛宴。 夜青天说,这是团圆饭。 桌上,大部分都是轻歌爱吃的菜,清而不淡,油而不腻,每一道菜,入口都是不同的感受,可见为了今晚的团圆饭,夜青天花了多少心思。 轻歌发现夜青天握筷的手势有点怪异,微微蹙眉,“爷爷,你手……” 旁侧的夜羽将话茬接过,“轻歌,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满桌的菜,都是爷爷亲自做的,天还未亮爷爷就起床了,整整一日的时间,才将这一桌的菜做完。” “咳……” 夜青天咳了声,斜睨了眼夜羽,夜羽朝轻歌耸了耸肩,笑笑不说话。 “无痕!” 夜青天看着的大口吃肉的夜无痕,蓦地怒道,夜无痕抬眸,茫然的看着夜青天。 “少吃点,这都是做给你妹妹吃的。”夜青天不悦到,转而脸上堆满了笑容,夹了一堆菜放在轻歌碗里,笑眯眯的道:“快吃吃看,爷爷忙活了一天呢。” 夜无痕:“……” 同样是孙子孙女,这差别待遇会不会太大了? 还有那变脸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轻歌将视线从夜青天的手上抽了回来,她能察觉到夜青天的手肘受了伤,想必是为她做饭的时候留下的伤。 她将碗筷内的菜连着饭吃进了腹中,饱饱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的满足起来。 有这样的爷爷,她还有何求? “爷爷,菁菁也要。” 夜菁菁突然捧着偌大的碗走到了夜青天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夜青天。 夜青天大笑,心情看起来很好。 “好,都给菁菁。” 夜青天将夜菁菁喜欢的一些菜色夹进了夜菁菁的碗里,夜菁菁捧着一碗的菜,嘴角还沾着饭粒,笑得天真烂漫。 有老有小有少。 这是一家。 活了那么久,轻歌终于感受到了一回家的感觉。 温馨,舒服,至少她不讨厌。 第285章 大凶 一连多日,天上都下着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可总是让人心里憋着一口气,阴阴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风月阁。 黎明破晓前,晨光熹微时。 房内,轻歌静躺。 门外的九曲走廊上,一嗒一嗒的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像是炼狱之下,逃亡的冤魂。 屋门骤然被打开,轻歌蓦地睁开双眼朝旁侧看去,雨夜里,小小的身影横冲直撞进来,她跑到轻歌身边,扑入轻歌怀里,大哭,“姐姐,我做了噩梦,我梦见你要死了,我好怕。” 小丫头的眼里蓄满了泪,那种恐慌和惧怕让她脸色发白,身体打颤。 轻歌愣了会儿后,将夜菁菁拉上床,抱在怀里,轻抚其后背,“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呢。” 夜菁菁抬起脸,布满狰狞伤痕的脸上,全是眼泪,声音软软糯糯的,“姐姐,不要死好不好,菁菁不想看到你死,那样菁菁会很难过的。” “好。” 轻歌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应道。 许是这场噩梦来的突然,让夜菁菁无端害怕,心里惶恐的很,一整日夜菁菁都黏在轻歌身上,倒是让轻歌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得很。 夜倾城过来的时候,她看见黏在轻歌身上的夜菁菁,眼角抽搐了一下,她突地走至轻歌面前,伸出双手,鬼使神差的道:“我也要抱抱。” 轻歌:“……”这个世界怎么了? 夜倾城的望着自己伸出的手,似乎也愣了愣,有些尴尬的想将手收回,轻歌却是将夜菁菁放在一旁的椅上,蓦地起身,双手自夜倾城的腋下伸出,在其身后交叉,紧紧拥住她。 “赏你个拥抱。”轻歌咧嘴笑道。 夜倾城愣住,脸颊发红,像是煮熟了的薯。 轻歌将手放下,看着夜倾城满脸通红,不解的侧着脑袋皱起眉头冥思了会儿,而后将手覆在夜倾城的脑门上。 手上传来的滚烫温度让轻歌疑惑,“怎么这么烫,是发烧了吗?” 夜倾城却是将轻歌的手甩掉,转头跑了出去,身影消失在流光之中,玉碎斑驳。 轻歌看着夜倾城落荒而逃的身影,撇了撇嘴。 咋的了。 这都是咋的了。 轻歌无奈的摇了摇头,理解不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都有代沟了,她转身走到夜菁菁面前,捏了捏夜菁菁的脸,还是咱家菁菁好玩。 “姐姐,那是什么?”夜菁菁指着天花板夹缝之中露出的一块红布,问道。 轻歌也疑惑不解,一跃而起将红布拽下,红布之中,包裹着一张宣纸,宣纸自空中飘扬过,落在地上,宣纸上,浓墨赫然泼出四个字。 姬月,轻歌。 轻歌想起来,这是那日正午,她手执狼毫笔在姬月的要求下写了他的名字,之后小狐狸抱着笔惹了一身墨在旁边亦步亦趋将她的名字写上。 后来,这张写有他们二人名字的纸,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过事情繁多,她也没有细想,没想到姬月竟然将纸用红布抱着,藏在天花板之上,而那个地方,正对着她的床。 也就是说,只要她躺在床上,睁眼抬眼,都会面对这张纸。 —— 那时,小狐狸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拿着蜀锦织成的红布将宣纸藏了起来,而后拍了拍爪子,屁颠屁颠的爬上天花板,使劲往夹缝里塞,塞完之后,还掉了下来,摔在床上的锦被中。 小狐狸站在锦被上,一双爪子叉着腰,异瞳乌溜溜的望着天花板的夹缝,有些得意忘形,嘴里念念叨叨,“以后日日晚上都要梦见我,不然我就去把梅卿尘那个小子给阉了。” 虽然梦到轻歌和阉掉梅卿尘没多大关系…… —— 轻歌愣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纸给捡了起来,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脑海之中,全是小狐狸的喜怒哀乐。 姬月沉睡之后,眼前耳边没了小狐狸的声音和身影,心里像是缺了什么一样。 空空的—— 下午。 迦蓝学院只给欧阳澈和墨邪递了邀请函,名额只有两个,夜家一直没有动静。 世人都是错愕不已,轻歌拿到了这次四朝大战的第一,迦蓝学院应该第一个就把邀请函送来夜家才对,可仅有的两个名额之中,都没有轻歌。 墨邪拒绝了迦蓝学院的邀请,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你们迦蓝有好酒好肉吗?能大吃大喝痛快的调戏姑娘吗?不能?不能就赶快走,出门左转,不谢。” 轻歌得知消息后,忍俊不禁,这还真是墨家邪公子的姿态。 夜青天一路横冲直撞过来,吓得轻歌将杯中的酒一口饮掉,抬眸讷讷的看着风风火火的夜青天。 “轻歌,咱不稀罕这个迦蓝。”夜青天道,“它迦蓝学院算个屁,等明日爷爷一把火烧了它,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轻歌双眼发光,“爷爷,真的吗?” 夜青天:“……”傻丫头,爷爷只是说说而已,别当真。 不过看见轻歌神态怡然,眉开眼笑,并没有因为没收到迦蓝学院邀请的事情而沮丧,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夜无痕成为夜家家主之后,夜家的事情越发的多,旁系嫡系两脉错综复杂,夜青天与轻歌谈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轻歌继续躺在贵妃榻上吃着夜菁菁剥的水晶葡萄,夜菁菁看着优哉游哉极其享受的轻歌在贵妃榻上舒适的摇来摇去,撇了撇嘴,继续忙乎着剥葡萄。 虐待儿童啊这简直是! “轻歌,云妃的奴仆送来了一封信。”夜倾城拿着一个烫金信封走了进来。 轻歌接过信封,打开,纸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夜菁菁好奇的看着白纸,夜倾城颇为不解的蹙起了眉头,“云妃这是什么意思?” 轻歌垂眸,拈花一笑,“云妃是占卜师,当然要用他们的法子来看信。” 言罢,她将灵气灌入白纸之中。 咻! 一簇妖魅的碧蓝鬼火骤然燃烧,摇曳纷然,鬼火在空中燃烧许久,扭曲摆动之后,成了两个字。 夜倾城看着那两个字,瞳孔紧缩,夜菁菁攥紧了手。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妖冶,黑瞳里倒映出碧蓝的鬼火,俨然是“大凶”二字! 第286章 本王的女人 屋内的气氛凝重异常,夜菁菁抿着唇不说话,夜倾城看着碧蓝鬼火于空气中消失后,心慌的问道,“大凶?云妃这是什么意思?四朝大会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还是大凶?” “放心……”我不会有事。 轻歌还没将后面那句话说出口,看着慌张不已的夜倾城,突地想起了这个女人的疯狂,便道:“别怕,再如何的大凶,我能都活下去,相信我。” 夜倾城双瞳深邃,凝望着眼前的少女。 许久,点头。 好,相信她。 有人疾步而来,一脚将门踹开,宽厚的身影挡去了半壁天,夜倾城转身,不善的看着来人,夜菁菁脸色大变,似乎也不喜欢他。 倒是轻歌,坐在贵妃榻上,眉眼含笑。 “小王爷如此着急来这风月阁,可是还想挨一顿打?”轻歌道。 提及此事,北月冥的眼眸中泛着愠怒之色,周身散发着凶戾之气,他大步流星的走来,看了眼夜倾城和夜菁菁二人,“你们两个,给本王滚出去。” 夜倾城挡在轻歌面前,作出保护的姿态,站在北月冥面前,没有丝毫的怯弱。 “倾城,带菁菁出去玩。”轻歌道。 “我……” 夜倾城低头朝轻歌,少女神色坦然,一抹笑靥在嘴角绽放。 沉思许久,夜倾城将夜菁菁抱了起来,往外走。 虽说以北月冥的实力伤害不到轻歌,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她把这个女人的命,看的太重要了。 房门紧闭,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屋内倒也敞亮。 那道漆黑的身影走到轻歌的面前,挡去了日光,在轻歌的身上覆了一层阴影。 北月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双瞳死寂,“夜轻歌,本王要你,做本王的女人,本王可以不在乎那日大逆不道殴打本王的男人,也可以不介意浮生境主弃你之事,只要你同意,冥王妃之位,就是你的了。” 轻歌:“……”这男人是没脑子吗? 她曾不止一次的怀疑,北月冥的脑子是不是还遗弃在娘胎里出生的时候忘记带了。 北月冥见轻歌沉默,认为轻歌是心动了,他的脸色柔和了几分,在之前夜菁菁坐着的位置上坐下,“本王知道儿时委屈你了,可我们还年轻,还可以重新来过,本王会加倍对你好的。” “轻歌……” 北月冥握住轻歌的手,轻歌脸色大变,立即将手抽了出来,冷冷的看着北月冥,“小王爷,夜家也有医馆,你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去看看脑子,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北月冥脸色一沉,大怒,他的目光朝四周扫去,看见了放置在桌上写有轻歌姬月二人名字的纸。 “姬月是谁?”北月冥体内似有怒火喷薄而出,他紧攥着双手,愤怒的问。 他的左手之中,握着装有七情毒的锦囊。 “关你屁事?” 北月冥的问题,彻底将轻歌最后的一点耐心和素质给磨灭掉了,她自贵妃榻上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北月冥却是一把拉住轻歌的手,双目喷火,怒问:“姬月是不是那天的那个男人,说!” 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丈夫般,熊熊怒焰冲天而起,怒喝之声犹如山顶的洪钟,敲响之际天地崩断。 轻歌冷冷的看着北月冥,唇角勾勒出一抹绝艳的笑,“是谁?是我男人!王爷,可还满意?” 轻歌准备将手抽出来,北月冥的理智神识却是彻底被怒火燃烧殆尽,一手紧攥着轻歌,恨不得将轻歌的手腕骨给掐断,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将灵气汇聚在手掌之上,毫不客气,狠辣异常,竟是想朝轻歌的脸上打去。 北月冥在手心之中汇聚了灵气,他是想毁了轻歌的脸! 轻歌凝眸,寒气释放,一紫一红两簇火焰突地燃烧出汹涌的火,轻歌将灵气牵引而出,尽数迸射,北月冥被骤然而出灵气气势震了出去,魁梧的身体将一面桌子砸碎。 放有宣纸的那张桌子就在北月冥的旁边,上面姬月和轻歌的名字刺痛了北月冥的眼,他奋力的爬起来,如狼似虎,想要将那张纸彻底撕碎。 轻歌冷笑,玉手伸出,灵气释放,白色干净的宣纸便到了她的手中,她将纸卷好,收在空间袋之中。 北月冥回头,盛怒之下,用灵气把手心之中的锦囊震碎,登时,七情毒弥漫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淡淡紫色烟雾,朦胧缭绕。 七情毒与合欢散等催情药物不同的是,这些都是固体,而七情毒却是空气,无形无味,偏偏有色。 那是淡漠的紫色。 轻歌望着肆虐弥漫在空气之中淡紫烟雾,心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屏住呼吸,以灵气作为屏障。 哪知这七情毒,不需要她吸入呼吸道,即便轻歌屏住呼吸,可七情毒的烟雾,却能通过轻歌身上的无数毛孔,钻入体内。 只一瞬,轻歌便觉得身体软弱,她想要运转灵气,灵气紊乱不已,无法控制,就连精神之火也萎靡不振。 她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北月冥不断的逼近轻歌,轻歌光是站着,就很费力,她紧皱着眉,眸光疏离冷漠。 与轻歌对视,那样的冷淡让北月冥的脸突然狰狞扭曲了起来,几近癫狂,从骨子里涌出的愤恨让他一把拽住轻歌,将其摔在旁侧的贵妃榻上,椤木制成的贵妃榻上出现了几条裂缝,北月冥逼上前,双目通红,“夜轻歌,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难道忘记了你以前像条母狗一样跟在本王身边吗?你不是想要成为本王的女人吗?本王如你所愿!” 刺啦! 北月冥大手一挥,将轻歌肩上的衣裳撕掉,光滑玉润的香肩露了出来,北月冥的双眼更加的红,他咽了咽口水,嗜血一笑,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轻歌的脸,“你看你,其实还很美的。” 轻歌身体不断的发颤,连攥手的力气都没,她瞳孔紧缩着,脸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厌恶,那是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恶心感。 许是轻歌的眼神伤到了北月冥,北月冥残酷的笑了声,站起身子,抬起脚,一脚踹去。 轻歌连人带着贵妃榻,一起朝旁侧翻飞,滚了过去。 第287章 蚀骨! 房内的动静太大,夜倾城二人听到声响之后急忙过来,将门打开的刹那,夜倾城双眼充血,布满伤痕的手紧紧攥起,尖锐的指甲镶嵌进血肉之中,难掩愤怒。 她看见轻歌倒在地上,破裂的贵妃榻摔在轻歌的身上,额上似乎有一丝血液蔓延出来,衣衫不整,香肩袒露。 跟在夜倾城后边的夜菁菁看见房内的一番场景,天真无邪的眼里好似涌入了无尽的煞气,四肢发凉,百骸毒化,体内的鲜血颜彩,竟是逐渐变深。 由猩红,至黑紫。 正想抬起脚往轻歌身边走去的北月冥,听见开门声,回头看向夜倾城二人。 七情毒的淡紫烟雾弥漫出去,夜倾城二人体内的精力,仿佛正被人一点点的抽干。 可夜倾城似乎没有察觉到这致命的一点,她只知道,不能让那个女人受到伤害。 轻歌躺在地上,眸光淡薄的看向门口,当看见夜倾城时,心脏蓦地跳动,胸腔里似有火焰燃烧,刺痛无比。 她凝起赤红的眸,想让夜倾城赶快走,唇动无声,说的即是离开二字。 夜倾城的目光自轻歌身上扫过,兴许是听见了轻歌的话,可骨子里的偏执让她不能就此离去,反而拼了命的往屋子里边走。 烟雾进了夜倾城的身体,软而无力,她费尽力气,艰难的到了轻歌面前,一双纤细狰狞的手用力的扳着椤木制成的贵妃榻,似乎想将压在轻歌身上的贵妃榻移走,可七情毒将她的身体完全抽空,没有半分力气。 夜倾城脸色通红,似是用了余生之力,终于将的贵妃榻移开,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轻歌,伸出手,心疼的将轻歌额上的血液抹掉。 然。 由于她旧伤未好只是结痂,适才搬贵妃榻的时候将伤口撕裂开。 她想擦掉轻歌额上的血,但自己手上伤口中流出的血液覆盖了轻歌的整张脸,夜倾城望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模糊的血肉化了脓,粘稠的血汩汩而流,夜倾城的眼里尽是无助,她想将轻歌抱起来,“我带你走,我们去把血洗干净。” 血液自睫翼流进了轻歌的眸中,轻歌闭上眼,眼球似要爆裂,血的味道散开,刺痛异常,身体虽然没了力气,可百骸洪荒之下,少女之怒,滔天沃日! 她就知道,无论如何阻止,夜倾城这个傻子都不会停下朝她走来的脚步。 夜倾城从未在乎过自己的生死,看不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她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只要轻歌受到伤害,哪怕脚下是岩浆烈火,她依旧是义无反顾的朝她冲去。 这个女人,固执的让人头疼,也让人心疼。 几道脚步声响起,北月冥出现在了夜倾城的身后,他站在轻歌二人的面前,睥睨着没了爪牙的两人。 突地,他拽起夜倾城的头发,朝旁边摔去,夜倾城整张脸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身下是碎了一地的花瓶,玻璃片将她白皙的皮肤割开,又是血泊一片。 她无心自己的伤口,只是朝轻歌担心的看去。 轻歌身体滚烫,惨白的皮肤上泛起了红润之色,体内的火似要将理智湮没。 而这,正是七情毒的厉害之处。 再如何强大的人,也难逃七情之毒。 偏生,七情毒只对女人有效。 北月冥蹲了下来,因老茧而粗糙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轻歌的脖子,当手落在一块衣裳上时,用力一扯,“刺啦”的声音响起,衣袂丢了一地。 “姐姐!” 门外的夜菁菁小跑进来,双眼之下流动着黑紫的血液,诡谲妖媚的气息在无尽长河之中缓缓流动。 轻歌一直都想要护着的白纸,又黑了一角。 黑色的污垢如浓墨般晕染开,速度极快,无人能阻止。 北月冥冷冷的扫视了眼她,嘴角绽入一抹邪然的笑,夜菁菁狂奔进来时,却见北月冥将灵气灌入软靴之中,而后一脚踹去,正中夜菁菁的胸膛,本就瘦小的身躯如稻草人般撞在了墙壁之上,七情毒的烟雾尽数进了夜菁菁的体内。 淡漠的紫色缠绕在她的无数筋脉之中,而后吞噬,鲜血完全成了黑色,体内的百道骸骨像是被蝼蚁吞噬,蚀骨之痛,让夜菁菁仰起脸,张大嘴,痛苦了叫出了声。 啊—— 声音之惨,宛如孤鸿断翼,猿猴失尾。 天穹之上,似有星辰陨落,“啪”的一声,又是一盏明亮的青灯,被血河覆盖。 夜菁菁体内的最后一丝血性被激发,而轻歌的这张白纸,终于全部成了黑色。 钻心刺骨的痛,让夜菁菁的脸完全扭曲,双眼充血,爬满了血丝,身体蜷缩在一起,可当她看见北月冥想将手放在轻歌身上时,像是愤怒到了极致,体内深处无端涌出了滔滔烈火,她忍心泣血,掠到北月冥的身边,抱着北月冥的大腿,猛地张嘴一口咬了下去,狠辣程度闻所未闻,竟是堪堪咬下了一块肉来。 不仅如此,夜菁菁抱着北月冥的腿,还不想放手,双眼之中尽是疯狂之色。 她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想明白。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要欺负她的姐姐。 腿上的疼痛不仅让北月冥的脸庞扭曲了起来,那颗向来高贵的心如今也玉碎斑驳,扭曲的不成样子,没有半点人性可言。 他转眸看了眼身旁的花瓶,恶向胆边生,大手挥起,覆在花瓶之上,花瓶被他猛地抬了起来,高举…… “不!” 夜倾城的眼球似要爆裂,她趴在地上,双手染血,愤恨不已。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眸光喋血,可偏偏无能为力,她看着北月冥脚边的夜菁菁和那高举起的花瓶,心里的怒火燃烧着无边旷野,瞳孔紧缩着,身体不停的颤抖,她想将灵气运转而出,可七情之毒的烟雾,让她无路可逃,灵气也好,精神之火也罢,都成了枯萎的话,颓废萎靡。 嘭! 花瓶在夜菁菁的头顶炸裂开,火树银花般绚丽,染着鲜血,碎了一地。 夜菁菁松开嘴,唇上尽是鲜血,她跪坐在地上,四肢无力,双眼呆滞,花瓶的碎片自头顶落下,鲜血蓦地涌出,覆了她一脸。 第288章 落荒 夜菁菁上半身朝后躺,倒在地上,赤红的瞳孔空洞无神,血纹之中,有黑色的毒障将往日的清明覆盖,明明才十来岁的丫头,明明无邪青涩,可如今,一脸的鲜血妖冶娇媚,嗜杀残生,凶煞之气,自其百骸流露出来,连空气都染了毒。 轻歌的身体止不住的痉挛着,她不顾剜心的痛,天灵盖下,脑海中的精神之火将七情之毒的网给燃烧,附在虚无之境的外边,将这片空间彻底的封闭。 她不想让姬月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哪怕姬月正在沉睡之中,若是得知她有危险的话,会不顾一切的再次醒来。 她怕。 怕他再也醒不来了。 轻歌双眼之上像是蒙了一层迷雾,朝夜菁菁看去,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剑无情的贯穿。 北月冥将地上的轻歌横抱起,往一侧的床上丢去,轻歌紧咬着唇,直到将下嘴唇咬破,鲜血弥漫出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动作轻柔的将轻歌脸上的血擦去。 “恶心。” 轻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北月冥眸中似有阴电汇聚,他一把将轻歌的外袍扯了,只剩亵衣,轻歌紧皱着眉头,脑海之中尽是痛苦,小腹处燃烧的火涌遍全身,若非她神魂过人,理智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北月冥突地伸出手掐住轻歌的脖子,恨不得将轻歌掐死来。 轻歌无法呼吸,脸色异常难看,双手都没了温度,体内本就脆弱的筋脉,再次爆裂,流出了鲜血。 当无数条筋脉被鲜血渲染,轻歌身体中,只剩下浓郁的鲜血,她躺在床上,犹若一具死尸,了无生气,北月冥并没有发现这个异象,只是异常的愤怒,到了最后力道逐渐减小,他颤抖着手,碰触轻歌胸前的衣襟,想将遮羞的布料扯掉,北月冥的脸上,浮现一抹狰狞之色,他的手就要扯掉轻歌的衣襟时,床上的少女双眸骤然赤红,犹似鲜血弥漫,眉宇之间的血魔花妖冶如斯,闪烁着嗜血的光弧,她身体猛地一颤,微微张嘴,浓稠的血吐了北月冥一脸。 北月冥震愣的望着煞气缠身的少女,她的手突然抬起,扣住北月冥的脖子,翻身而起,一把将北月冥往床上摔,砸碎了床。 “姐姐……” 虚弱的声音响起,轻歌转眸看去,眸光嗜血,当她看见满脸鲜血的夜菁菁和一地花瓶残渣的时候,双瞳之中登时燃烧起熊熊怒焰。 她移开手,单膝跪在地上,拽着北月冥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猛地朝地上砸去。 嗜血,冷漠,无情,如魔。 筋脉的第二次断裂,让沉睡在轻歌体内的血魔花彻底苏醒,那样惊天的煞气,似要流成河的血才能激发。 在真正的血魔花面前,七情毒?算什么东西? 算个屁! 北月冥玉冠不知何时碎了,披头散发的好不狼狈,鲜血的味道和粘稠之感让他惊恐不已,他瞪大眼,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距离死神那么近,他相信,这个女人是铁了心的要杀他,哪怕他不明白为什么七情毒忽然没用了,但他知道,他现在有危险。 他是那样骄傲尊贵的一个人,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一点,和他老子一毛一样。 他蜷缩着身体往外爬,蓦地起身,落荒而逃,轻歌背对着北月冥,赫然伸出的手上一把明王刀破空而出,手指漆黑如墨的明王刀,女子嘴角绽入一抹弑杀之笑,绝情嗜血,她转过身,寂如死水般的眸中,一抹南冥血莲,在阴风之下,悄然绽放。 轻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她一步一个血印往门外走,目光落在那慌张逃跑的男子身上,这冲天的杀气,似要将偌大的夜家府邸给掀了。 明王刀的刀尖抵着地面,不断的摩擦着,发出“呲呲”的声响,犹如通往阴司的冥音,青天白日,无端让人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毛发全都倒竖了起来。 北月冥慌张的逃出了风月阁,一回头,却看见少女有条不紊往外走,看似闲庭漫步,实则不过几个瞬间,就到了他的身后。 漆黑的瞳孔骤然紧缩,北月冥只觉得一颗心,被浓浓的煞气包裹,让他无法呼吸,也逃不走。 那颗怕死之心,在惶恐之中摇摆不定,他不想死,他怕死,他疯了一样的逃,轻歌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手中的明王刀犹如古战场的一把阴诡利器,所过之处,白骨堆积成山,鲜血流成江河,天地万物,宇宙洪荒,明王刀下,齑粉成灾。 当北月冥冲出夜家时,夜家的守卫奴仆们都错愕的看着落魄不堪的北月冥和凛然肃杀的轻歌。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商贾纷纷立于两侧,一道漆黑的身影,突地慌张的跑了出来,如丧家之犬般,众人仔细看去,这不是小王爷么。 更让人惊讶不已的是,墨衣染霜的女子浑身的肃杀之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北月冥身后,看似云淡清风,其实一直都在北月冥身后。 北月冥仿佛无论如何都逃不了,如降桎梏。 “这不是安国郡主吗,她在干吗?她竟然在追杀小王爷!” “我的天,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敢!” “她不是爱小王爷爱的死去活来吗?这女人会不会心太狠了!” “……” 众人议论不休,絮说纷纷。 白驹过隙,时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轻歌初来北月,衣衫不整的自沉睡中醒来,彼时她的,哪怕受尽千夫所指,面对杀雨漫天,也不曾有一丝畏惧。 时隔一年,她成了最狂妄的那个。 华容巷的尽头,是一堵铜墙铁壁,北月冥无路可逃,四周围聚了看热闹的百姓,北月冥回过头,震愕的看着一身杀气慢步走来的轻歌。 女子双瞳猩红,嘴角含笑,墨色的长衣宛如暗黑之地的曼陀罗,极致怒放。 “怎么不跑了呢?”女子声音冷淡,清华无双,妖冶到极致竟成了另一种美。 若有人见过姬月的风采,而今再看这墨衣白发的少女,必然会惊讶的发现,少女身上,隐约有姬月的影子。 据说,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久了,会变成另一个他。 第289章 问罪 华容巷前,北月的百姓子民将巷子口围个水泄不通。 尽头的浮云墙前,男子摔坐在地上,仰头惊恐的望着迎面而来的少女。 少女手执砍刀,狂风将三千白发撩起,她勾唇嗜血一笑,往前走了几步,走至北月冥的跟前,居高临下,猩红的眼眸睥睨着往日惊华而今狼狈的男人。 一次次! 北月冥一次次的挑战她的极限和耐心,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过。 就如日后她不会放过北月皇一样。 “夜轻歌,我是北月的王爷,你敢!”北月冥见轻歌将明王刀举起,惊惶的道。 轻歌勾唇冷冽一笑,手起刀落,一条臂膀落地,北月冥悲惨的叫声响彻云野,众人都震愣的望着这血腥的一幕。 轻歌面若冷霜,体内的血魔刃迸射而出,朝北月冥呼啸而去,无数的血魔刃自北月冥的身上穿梭而过,身上的黑色袍子转眼便称了一堆衣屑落了满地,白花花的身体展现在众人面前。 寒冷的风刮在北月冥的身体上,北月冥低头看去,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赤裸袒露着,他再抬眸,轻歌身后,围聚了诸多人,这一次,没人会为他盖上外袍,他北月冥,彻底沦为了北月的笑柄,成了北月史上最滑稽的王爷。 轻歌走上前,蹲了下去,拽着北月冥的头发转身就走,北月冥赤裸着的身体在地上拖着,狼狈不堪。 堵在华容巷前的众人看见少女走来,皆是朝两侧避开,为轻歌让出了一条璀璨的道来。 轻歌眸光狠辣,双瞳猩红,一手执刀,一手拖着北月冥往外走,一地鲜血,装饰着孤寂的街。 黄昏。 残阳如血。 街道上的众人全都朝轻歌看去,还有轻歌手中那个滑稽的王爷。 她一向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没有最狠的,只有更狠。 若别人只是对她出手,她会给个痛快直接将人杀了一刀了断,可北月冥伤到了夜倾城和夜菁菁,这两个拿命护她的女人! 她杀伐果断的心里,有一片净土,净土之上装着她爱、她想守护的人。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狼生暗刺,窥之则杀。 所以,北月冥必须得死,还得让他死不瞑目。 所有的账,今天都要算了。 管她是王爷还是皇帝,她若想杀,苟且偷生十余年,风云变幻杀气涌,她也会千里追杀将那人一刀砍了,毫不留情,毫不客气! 日后,少女狠辣之名震彻寰宇,世人皆言,地府阎罗,地上轻歌,这说的,即是安国郡主夜轻歌。 不过,莫说安国了,她将要祸国。 “夜轻歌,放肆,给朕住手!” 步辇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威武霸气,在他身后,是铺天盖地的三千死士,这些死士身着黑衣,头戴黑色斗笠,如墨的轻纱被风吹如水纹涟漪时,一双双冷肃的眼释放出无尽死气,仿若是没有灵魂的傀儡,行尸走肉。 三千死士,风云如狂,天地寂静,万籁无声,那个九五至尊,目光冷寒的望着轻歌,杀机隐隐。 像是蓄谋已久的战役,又仿佛是鬼使神差之后冥冥之中该有的巧妙安排,轻歌只身一人面对三千死士,临危不惧,墨色的长衣无风自吹,白发垂肩,血瞳猩红,那凌人的气势,谁敢比肩? “若我说不呢?” 她将手中的明王刀横插进冰冷的地面之中,她一手拽着北月冥的脖子,另一手放在北月冥的天灵盖上,指尖缠绕着汹涌的灵气,她仰起脸,笑靥如花,狂妄的不可一世,却也妖孽的如九尾之狐。 “你敢!” 北月皇见轻歌杀意毕露,怒道,却并未让身后的死士动手,只是坐在被宫奴抬着的步辇之上,与轻歌对视,如雷的双眼,狂放着弑杀之气。 轻歌嘴角绽入一抹笑容,她凑在断臂的北月冥耳侧,吐气如兰,“看见没,你的父亲,你的父皇,倒是很希望你死呢。” 北月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步辇之上问鼎天下的男人,他虽愤怒的让轻歌住手,可却没有任何行动。 他在等! 等轻歌杀了北月冥之后,再出手将轻歌擒获。 他为了杀轻歌,甚至不惜拿北月冥当做诱饵,给轻歌安上一个顺理成章的罪名。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北月冥歇斯底里的喊着,眼里有了一线生机。 他不想死,他不要死。 轻歌眉眼妖冶,嫣然一笑,“北月冥,死去吧。” 双手用尽力道,把北月冥的脑袋一扭,脖子凹断了,轻歌把北月冥丢在地上,笑望着步辇之上不怒自威的男人。 她一身坦荡荡,嗜血,如杀。 北月冥至死也无法相信,会是他的父皇,将他推进了深渊。 “夜轻歌,你简直大逆不道,罪不可恕!”北月皇大手一拍,整个步辇都在震动,抬着步辇的八名宫奴,胸口齐齐一颤,吐出淋漓的鲜血。 轻歌浅笑,面对当今圣上神采飞扬,谈笑自如,眉眼间的妖冶惊艳了世人的眼,“皇上,轻歌何罪之有,王爷对我下七情之毒,欲行不轨之事,我是北月的郡主,一代战神的遗孤,正当防卫,有何罪?” “好个正当防卫。”盛怒之下,北月皇倒是大笑了起来,“正当防卫杀了朕的儿子?夜轻歌,看来惊风不在,你心愈发野了,朕要替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皇上没有资格提及我的父亲。”轻歌冷声道:“当年皇上设下十面埋伏,以三万死士击杀我父亲,皇上能有今日的风采安稳,怎会没有我父亲半点功劳?艰难困苦熬了过来,皇上一朝成龙,却暗中杀害我的父亲。” “皇上。” 轻歌一声怒喝,将所有人的神经都吓了一跳,北月皇更是神魂颤动。 步辇前的少女,往前走了一步,道:“即便是有罪,那么罪女轻歌想问问皇上,想问问北月的一代明君,我父亲十六年尸骨未寒,当年的战士们各奔东西壮志难酬,这些可都是当年保家卫国拥有无上荣耀的勇士,面对这些人,午夜梦回时,皇上可有过半分内疚?可有心惊胆战过?” 声音如雷霆,响彻云霄。 五湖,四海,皆是倒映出墨莲般的身影。 第290章 星辰 夕阳之下,少女身长玉立,方刚血气不输战场勇士,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数十里,街道上蜂拥的人,眸色之中尽是震愕和惊艳。 步辇上身着龙袍的男人,眉宇之间氤氲着秃鹫般的死亡之气。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 灵气涌入喉,北月皇出声之时,灵气锋刃骤然凝聚,大面积的朝四周扩散,八名抬着步辇的宫奴的胸腔齐齐一颤,鲜血倒流,自七窍涌出。 宫奴倒地,华丽奢侈庄严大气的步辇,重重的砸在地上。 北月皇不曾想到,轻歌会这样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列下他北月君王的罪责。 昨晚子夜,他噩梦惊醒。 他梦见青雉的少女手握大刀将他逼在角落里疯狂的,一刀一刀的砍着,不曾停下,眉目凶狠。 北月皇满头大汗,吓得跑进了露水台的密室之下,将双生蛊的蛊虫用焰火燃烧殆尽后才心安休憩。 只是,少女没死! 次日,他得知此事后彻底慌了神,连忙把北月冥叫来皇宫,拿了个新的七情毒给北月冥。 此七情毒,没有之前给北月冥的那么凶悍,若轻歌真能再和以前一样创造奇迹的话,就能抵抗住此毒的威力,若是不能,那就成了北月冥的女人。 他在布一个弥天的局,他拿自家儿子的身家性命当诱饵。 若是不出他意外,以轻歌而今弑杀残忍的脾性,必定会杀了北月冥。 届时,只要北月冥一死,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拿下她。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男人,会将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一步步的,推进死亡之地。 “来人,将罪女夜轻歌给我抓进来丢进刑法库的地牢里,择日问斩。” 北月皇一声怒喝,三千死士风云而来,将轻歌包围,连个缝隙都没有,滔天般的死气在四周绞杀。 少女站在其中,墨衣如夜,殷红的唇妖冶的眉间之花,她微微侧着脑袋,狭长的凤眸之中氤氲着凉薄,唇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 三千死士,手拿刀枪剑戟。 剑光闪烁,刀影重重,无边的炼狱瞬时笼罩而来,漫天的杀气全都针对少女一人。 人群之中,少女风华绝代,惊才艳艳,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寒眸里透露出冷意却让人肝胆俱颤,体内衍生出的杀机似要凝为实质,化作一把远古之剑。 当死士动手的那一刻,轻歌蓦地伸出手,入木三分插在地面上的明王刀骤然出现在轻歌手中。 如墨古朴的刀身不停的发颤,似有龙声嘶鸣,天穹之外,是暴怒的恐龙,血河之下,白骨盈盈。 日落西沉,如血的残阳在厮杀的战场后湮没。 月色清明,寒夜冻人。 街道之上,当夜明珠亮起的那一刻,犹似修罗般的少女,一把明王刀,自三千死士之中穿梭而过,手起刀落,一分为二,血腥腰斩,残忍无情。 凶戾如下山猛虎,矫健似出水蛟龙,街道旁驻足的人,待永夜过后东方欲晓,哪怕过了百年尸藏棺木,恐怕也忘不了这日少女的英姿。 那样的杀伐果断,狠辣无情,一眼覆天下,一手遮乾坤,浩浩渺渺,气势凌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沙场征战金戈铁马一代战神将军该有的戾气。 杀机。 疯狂。 这是一朵怒放在乱世的血蔷薇,枯萎之时,万里江山顷刻坍塌,还有何天下可言? 不过尔尔,平日里繁花似锦的街道上,一地的残肢断骸,鲜血淋漓四溅,犹如一场末日血雨,比起这些生来傀儡的死士,手执明王刀的少女,俨然更像个死士。 出手从未留情过,或是腰斩,或是尸首两处,或是挑断筋脉…… 步辇之上的北月皇,目露凶光,冷冷的看着这残杀的一幕,瞳中的杀意没有任何消减,反而无端生长。 轻歌不死,他余生难休。 月朗星稀,空气沉闷。 轻歌将丹火之中的两种灵气尽数灌溉在明王刀中,她的丹火,一紫一红,平日里修炼只能运转红色丹火上的灵气。 姬月说,只有到了灵师才能运转出储存在紫色丹火中的灵气,而今几场厮杀,竟是把紫焰丹火内的灵气给逼了出来。 当两种灵气交织尽数灌溉在明王刀上时,刀身止不住的颤抖,犹如地震过后的山崩,若非轻歌意志坚定不放手,明王刀恐怕早就冲出了她的手掌。 捅破这寰宇。 北月皇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手中的明王刀,机械般的抬眸朝天穹看去,夜幕之下,群星璀璨,万点熠熠的星辰之光布满夜幕,连成一头嗷叫的恐龙。 奢华辉煌,银花火树,光华了整片夜空。 轻歌蓦地单膝跪在地上,无数死士朝她蜂拥而去。 低头,垂眸,笑意似魇。 她手握明王刀,蓦地抬起,而后一刀劈下,星辰之光覆盖在地上,一道道光柱拔地而起。 当光火覆盖在死士身上时,这些死士身上像是燃烧着烈火,身体扭曲了几下后化为血雾洒落下来。 她自万点星光中走出,漫天的血雾飘扬,黑衣如墨,白发似雪,猩红的眼瞳宛若妖冶的血魔。 无数死士死后,又有大片的死士冲上来。 这些死士,实力最低也有先天五重。 她浴血奋战,袍摆翩飞,脚踏浮云步,手执明王刀,来去过兮,山河颠倒,血涌成灾。 丹火内的灵气逐渐枯竭,轻歌手中的明王刀砍下一个又一个死士。 最终,灵气没了。 轻歌一身疲惫,体内的筋脉破裂涌上鲜血,眉宇之间的血魔花释放着煞气,仿佛是亘古以前的弑杀之神,以血为引祭了天下! 手中的明王刀贯穿一个死士的身体,鲜血涌出,轻歌把明王刀拔了出来,腿部发软,双手不停的颤抖,眼前一片猩红,已经没有力气再战。 无数把利刃交叉在她身体周围,四面八方都是杀伐,挡住了她的去路。 明王刀自轻歌的手中滑落在地,铿锵的声音让众人灵魂好似都颤抖了一下。 “跪下!”北月皇喝道。 架在轻歌肩上的两把利刃不停的往下压,死士脸上面无表情,轻歌站的笔直,哪怕身体休克,也没有任何服软投降之意。 第291章 跪你大爷 利刃将肩上的血肉破开,她的膝盖,没有半分弯曲! 她曾说过,她的双膝之下,没有黄金,却有她的骨气和尊严。 北月皇脸上爬满了阴霾,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死士们的刀剑不停的压着轻歌的肩,想让她跪下。 偏生少女固执倔强,哪怕成为了战败的一方,一颦一笑,足以让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不知何人,一脚踹在了轻歌的膝盖上,膝盖骨一痛,轻歌腿部微微曲起,还是没有跪下! “我跪你大爷!” 一道人影踩着长空而来,声音如惊雷炸开。 那人鹤发苍颜,身上罩着灰色的袍子,虽已年迈,但眉宇之间的凌厉之气,不输任何人。 他落在死士中间,大手一挥,灵气尽数喷涌而出,汪洋如海,似连绵的大火喷发了出去。 老人面前的十几个死士,身体倒飞,于半空破裂,满地的断骇,残尸上的鲜血味四散着。 夜青天来时,一身浩然正气,怒不可遏,所过之处,哪怕是如傀儡一般的死士,内心深处仿佛都氲着惧色,竟是不由自主的往旁侧退去,他自万千死士中穿梭而过,目光凛冽堪比刀剑。 到了轻歌面前,夜青天眸光微凝,寒气四露,架在轻歌身上的刀枪剑戟,立即就震飞了出去。 轻歌膝盖发软,脚步趔趄,将要摔倒之际,夜青天将她一把扶住,凌厉的眉柔和了几分,目光里蓄着宠溺温暖,“不要怕,爷爷来了。” “死不了的。” 轻歌将灵气汇聚在手心之上,地上的明王刀便到了她的手中。 夜青天看着自家孙女无奈的摇了摇头,虽一身伤,却没半点软弱,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欣慰的同时,又满满的心疼。 他情愿她嚣张跋扈任性野蛮的让人发指,也不想她这样将所有苦痛掩埋在心里,背着血和泪,一脸冷漠的战下去。 “夜长老,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皇上?” 北月冥自步辇上优雅尊贵的走了下来,明黄的龙袍成了夜明珠下的一抹艳光。 夜青天一手扶着轻歌,一手负于身后,目光之中藏着凌寒之气,声音中气十足,凛然威仪,“皇上说话真是好笑,如若老夫眼里没有你这个皇上,皇上能在这皇帝宝座上坐这么久?做人不能忘本是三岁孩儿都知道的事情,皇上是天子,难道连个三岁小孩都不如?我夜青天,夜家,战战兢兢赤胆忠心,几十年如一日为北月挡去风霜雪雨,吾儿夜惊风在时,北月更是四大帝国之首,放眼四星大陆,就连迦蓝落花两大极端势力,也得对北月礼让三分。” 言语行云流水般说出口,夜晚的凉风将压低腰青草扶直,寒气沁人,冰窟之中,似有美人过境,祸国殃民。 夜青天脸上布满了皱纹,雪白的头发上没有一点黑,身态有些伛偻。 曾几何时,他也年轻过,南征北战以杀之名杀出了一条王者血路。 在那个时代,夜青天这个名字,响彻四星大陆,让人谈之色变。 他的天赋兴许不是最佳的,但他的血罡之气和赤子之心,让四方英雄敬佩,血雨腥风,侠义江湖,他是冲破浅水滩的一只雏鹰。 “夜青天,你的意思是,你夜家一生戎马,这北月的皇座该是你们夜家来做才对?” 北月皇虚眯起双眼,灵气释放的刹那大风刮过,身后的步辇彻底被震飞,受伤的八名宫奴双瞳瞪大,承受不了巨大的灵气余波,身体撕裂成碎渣。 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自血河之中走过,怒火蔓延天际。 夜青天冷笑,“北月皇座?我夜青天不稀罕,夜家也不稀罕,当年你对吾儿所做之事,老夫可以忽视,但今日你敢动老夫孙女分毫,老夫便搅了你的江山。” 北月皇骨骼分明的手负于身后,手背青筋暴起,怒火雷霆。 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个君上,竟遭受如此大辱。 怎能忍? 不能忍! 却见北月皇大手一挥,暗黑之中的人影黑压压的掠来,铺天盖地,蜂拥朝前。 那是…… 五千死士! 实力最低,先天六重! 凛冽的灵气呼啸而来,死亡之气覆盖这座孤寂荒凉的城。 繁华了百年盛世王朝,终于在这一刻掀起了战役,那是不休的厮杀。 五千死士站在北月皇的身后,形成了一面坚固的后盾,北月皇抬眸,漆黑的眼瞳犹若星辰上的夜色,浓郁、深幽。 “夜青天,朕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出夜轻歌,要么……夜轻歌之罪能诛九族,夜家上下,全是罪犯。”北月皇脸庞颇有些狰狞,犹似一头在地牢里扭曲的毒蛇。 “夜家上下,誓死护夜轻歌!” 街道的尽头,男子一袭绛紫色的长袍,袍摆灌风,袖口的鬼纹开出了妖冶的曼陀罗,他疾步走来,浩浩汤汤,身后跟着夜羽、夜倾城、夜离姿等夜家众人。 夜离姿和夜萱本来被夜青天派去山脉历练,得知轻歌得到四朝大战的第一后,连夜赶来想为轻歌庆贺,今日下午才到北月都城,哪知进了夜家之后,看见夜无痕点着夜家死士精英人数,赶往华容巷。 轻歌出事了! 夜无痕走过残尸断骸,不惹尘埃,在北月皇不远处,停了下来,双手朝北月皇拱起,不卑不亢,气势浑然天成,“皇上,夜家与夜轻歌同生同死,若皇上要动夜轻歌,得先从我夜无痕的尸骨上踩过去。” 男子脊背挺直,罡气盎然,器宇轩昂,不见半点胆怯之色。 北月皇看见夜家的人来了,眸底的怒色更甚,额上似有青筋凸起,龙颜震怒,“夜家,好个夜家,好个夜无痕!夜无痕,你这才当上夜家家主几天,就敢在朕面前这般狂妄,看来假以时日,你夜家就要在朕的头上发威了。” 北月皇也未曾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心中怒火燃烧的更加旺盛,彻底让他红了眼,没了理智。 “墨家也愿与夜轻歌,同生死,共进退。” 又是一道声音,自天穹传来,赫然响起。 第292章 君臣 北月帝都之城,如一锅煮熟的粥,彻底沸腾。 极北之地,身着红袍的男子漫步而来,狂放不羁,桀骜不驯,别人家的公子都是将上好的翡玉玛瑙佩环往腰上挂,墨美人倒是好,总是吊着个破旧泛黄的酒葫芦,即便是盖上了塞子,依稀可闻酒香之味。 那是墨家专有的酒酿。 墨邪两侧,分别是墨云天和苏雅,身后是墨家骨干精英。 北月皇眸色阴沉,暴雷之气在体内四处窜动。 “墨邪,你可别把风头全部占去了,还有我们萧家呢。”另一侧,萧苍与萧如风二人并肩走来,长风摆动间,萧家两千府兵全部到齐。 走来时,浩荡磅礴,天可断地可裂。 临近,萧如风手执逍遥扇,眉眼含笑,洵洵儒雅,气质温和;他将扇子收起,朝北月皇作揖,道:“皇上,夜轻歌曾救我于危难之中,萧夜两家关系一向友好,爷爷萧苍与夜家大长老更是生死莫逆之交,夜家出事,萧家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比之墨邪,萧如风的一番话,虽说的北月皇震怒不已,但也于情于理,找不到出错。 风起云涌,唳声不息,城郊之外的战马踏碎山河,一骑绝尘,几十匹马染着风霜死气,往华容巷这边畅通无阻的赶来。 火烈马之上,为首的男子手拿缰绳,脸上一道狰狞疤痕看起来尤为可怖,狂风自其脸侧刮过,剑眉星目,冷视前方;男子身后,女子骑着烈马,黝黑的皮肤在夜明珠的琉璃光火之下泛起了光泽,短衣短裤,平坦细腻的小腹露了出来,胸前的柔软呼之欲出,让眉清目秀的少年面红耳赤,摄人心魄,也引人浮想联翩。 三千青丝在这座空城摇曳,四十铁骑在华容巷前蓦地停下,马蹄蹬起,声音嘶鸣,马背上的鬃毛赤红如火,烈马上的诸位佣兵杀气狂涌。 “夜轻歌是我烈云佣兵团的人,要处置也是佣兵协会来处置。” 身着青色蟒袍的男子坐于铁骑之上,不动如山,“北月皇上,你是想站在佣兵协会的对立场?还是觉得我们佣兵协会不足为惧,好欺负?” 屠烈云! 轻歌站在血泊之中,浅白的软靴染上了鲜血的猩红之色。 她举眸望去,屠烈云面无表情,气势却不输北月皇,他身后的明日香将腿曲起,手肘潇洒恣意的放在曲起的膝盖之上,指腹轻抵太阳穴,微微侧脑,皮肤虽然黝黑,但那狂野之色,眉宇间的英气,巾帼不让须眉,须眉也得给她趴着! “屠兵长,夜轻歌是北月的安国郡主,是北月将军所出,何时成了佣兵协会之人?” 北月皇暴怒,“夜家轻歌,以凶戾手段残害异国郡主,更是心狠手辣的杀了北月的当朝王爷,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留着何用?北月泱泱,礼仪之邦,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她夜轻歌怎能跳出法度之外?” “本尊竟是不知,北月的一代明君脸皮竟然如此之厚,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春风醉心般的声音响起,血狼对月长啸,万丈夜幕之下,星辰璀璨了半壁天,四头血狼呼啸而来,竹骄之上,男子矜贵优雅,邪肆幽魅的眼瞳之中,蕴着不为人知的血腥和炼狱。 他坐于九天之上,俯瞰着一方土地,邪佞而漠然,浅笑且寂无。 北月皇与众人抬眸看去,竹骄上的男人高贵如斯,俊美无俦,明明他才是北月的皇,可在这年轻妖魅的男子面前,气势足足弱了半截。 像个跳梁小丑。 “冥千绝,你斗兽场的手会不会伸的太长了些?”北月皇双手紧攥,怒道。 “皇上难道不知,我斗兽场没有别的什么优点,就是这手嘛,一向都很长,能伸多长就伸多长。”竹骄上的男子轻笑出声,道。 此言一出,街道上的一些看热闹的百姓险些笑出声,不过还没谁敢这么正大光明笑话北月的皇帝,也只好憋着。 北月皇脸色难看异常,黑得仿佛都要滴出墨来,眼底氤氲着雷电之光,犹如暗夜里的暴风雨。 “提起手长,看来我南皇的手得伸得更长了。” 南侧,黑色骏马之上,身着青衫的男子气质彬彬,眉角眼梢都是温和的笑意。 沐七笑望着北月皇,道。 在其身后,沐盈盈亦步亦趋的骑着体型稍微娇小的一匹马,跟在他身后。 北月皇垂眸,五千死士在他身后围成了一堵墙,坚如磐石固若金汤,一番无懈可击之姿。 “七皇叔,你也要参一脚?”北月皇冷声道。 “参一脚的可不止是南皇,这种热闹的地方,怎能没有我东陵?”红墙青瓦,一处飞檐之上,身着荼色锦袍的男子立于人上,身后是两名气势凛然戴着面具的暗卫。 男子眸光寡淡,忧郁的让人揪心,袍摆的海棠似是怒放一春,将夜色点缀得迷离妖冶。 北月皇心脏猛地一跳,似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升往上,冲进了天灵盖,让他一阵炫目。 至此,他四肢发凉,蓦地发现,不知不觉,曾经的那个废物背后,牵扯到了诸多的人。 夜、墨、萧北月三大世家,斗兽场、佣兵协会、甚至还有东陵、南皇二国。 北墓王死后,北月与西寻的关系日渐紧张,他不得不把心思放在与东陵、南皇的关系递进上,可如今,为了一个夜轻歌,南皇老皇帝最疼爱的弟弟七皇叔,东陵未来的君主东陵鳕,都与他两立。 因为一个夜轻歌,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政治格局毁于一旦。 北月皇尤为后悔,当初没有在轻歌羽翼尚未丰满的时候将她杀了,不该任由其茁壮发展至而今这般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轻歌的身上,他仿佛看见了当年驰骋沙场英武非凡的战神。 儿时,他最崇拜的人便是夜惊风,那样一个强悍义气的男人,他亲眼看见夜惊风如何为他出生入死刀山火海走一遭的,可当他登上皇位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是君,他是臣。 君王之人怎能盲目崇拜臣子? 第293章 折骨 他是至高无上荣耀所归的君主,可他脚下的土地、身后的黎民百姓心里敬仰的人却并非他,而是另一个男人,那个手执砍刀大杀四方的男人。 北月皇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原来纯粹的心,在那九重宫阙的龙椅上,开始狰狞、扭曲、蜷缩,成了无尽的杀意。 彼时,他崇拜敬佩他。 后来,他想杀了他,不顾一切。 不过,他还没输! 北月皇脸上浮现一抹残笑,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北月皇上。” 飞檐上,东陵鳕抿唇,道:“西寻郡主辛婉君死于四朝大战,那日战斗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厮杀惨烈,不死不休,若辛婉君不死,死的便会是轻歌,何况,历年来的四朝大会,或多或少都有人死于擂台,这些人哪个不是各大帝国的皇孙公子?可有谁问过罪?” 话虽多,可男子气质清冷,说的缓慢有理,说的头头是道。 “再者来说,轻歌是北月的安国郡主,是世家之一夜家的嫡系三小姐。” 顿了顿,东陵鳕又道:“本宫还是头一次看见胳膊肘往外拐的皇上,真是让人惊讶。” “夜轻歌残杀当朝王爷,该不该论罪?”北月皇怒道。 东陵鳕浅笑,“皇上真是怒的连独立思想都没有了,小王爷北月冥对轻歌下七情之毒,欲图不轨,淫欲之心昭然若揭,皇上不好好安抚安国郡主的情绪,反而怪起来安国郡主了,真是不应当。” 北月皇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他以前怎没发现这少言少语的东陵太子,竟也能这般言辞见血,口齿犀利。 他老子被杀,他还得去安慰凶手?还得问问你手疼不疼? 尽管是他设局害死北月冥的,可那毕竟是间接的,还不为人知,夜轻歌才是直接杀手。 “七禽之毒向来无人能抵挡得住。” 北月皇道:“朕看安国郡主的气色,怎么也不像中了情毒的样子。” “安国郡主身怀异宝,实力过人,总给人惊喜,七禽之毒算什么?”接过话茬的是沐七,骏马之上,沐七双手拉着缰绳,回头朝轻歌淡淡一笑。 且不说莫里斯大峡谷火焰龙的渊源,那日四朝大战,他与詹秋对上,千钧一发关键时刻,若非轻歌冲上比武擂台救了他,恐怕他沐七的余生,就真的是废人笑话一个了。 两次惊心动魄,都是眼前的少女拉了他一把。 他沐七是感恩戴德之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别说是救命之恩。 轻歌不清楚东陵鳕是为了什么才为她说话,可她知道,沐七是真心实意的,两人虽不是生死之交,可之间的羁绊,命运轨迹运转时,自有论道。 “好,你们很好!” 北月皇怒极而笑,脸色涨红。 他突地目露凶光的看向众人,一声令下,“都给朕上,将罪女夜轻歌,带进地牢,问斩!” 五千死士自北月皇的身后汹涌而过,剑拔弩张,夜、墨、萧北月三大世家中人全都拿出了兵器,屠烈云大手一挥,烈云佣兵团的人全都亮出了刀剑。 佣兵团里的佣兵们都是铁铮铮的汉子,重情重义,蛮荒城、流海、凤凰山,一路相随,也让他们把轻歌当成了自己人。 哪怕为其战死在今日,亦不悔。 墨邪释放灵气,先天十三重。 无邪刀亮出,他蓦地冲了出去,死士之中,他是杀伐果断的神,红衣如火,纷然肆虐,无邪刀下,唯有鲜血纵横,尸体堆积。 轻歌从未见过这样残杀成性的墨邪,不仅仅是在她的记忆里,还是在世人的印象里,甚至是史书上的记载,墨家邪公子一直都是个性情中人,敢爱敢恨,镜花水月一场梦,缥缈虚无时又是一场醉。 抛头颅,洒热血,他一把横刀向天,消瘦的身躯能扛起一片天,为身后的女人带来花开暖春。 “爷爷,若皇上非要轻歌死不可,我们必须要杀了他,才能结束这场恶战。”夜无痕与夜倾城走上前,道。 夜青天眉眼低垂,无奈叹息一声,转而又杀意浓,“是他逼我们的。” 他护不住那个只知兄弟情义的儿子,这个孙女,他即便是拿命,也要好生护住。 “有哥哥在,你会很安全。” 夜无痕宽大的身影挡去了月色如勾,夜无痕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而后转身加入战斗。 轻歌看见,这个被她称之为兄长的男人,双手之上无刀无剑,可当那双苍白修长的手伸出手,迎面袭来的死士立即身首异处,他一双手,折断无数人的骨。 他无所顾忌的往前走,高贵优雅的身影像是开在忘川河边的花。 在他身后的死士因痛苦而呲牙咧嘴,他们的手臂被男子徒手卸了,脖颈歪断,虽还活着,可却生不如死。 夜无痕扣住面前一名死士的脖子,死士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要朝夜无痕的眼睛刺去。 灵气涌动间,夜无痕邪魅一笑,笑意湮没在暗黑幽然的夜色之中。 他蓦地抬眸,漆黑的眼瞳之中点上一盏嗜血之灯,当长剑就要刺进他的眼睛时,夜无痕突地一脚朝其膝盖骨踹去。 这一脚,堪比刀剑,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长剑自死士的手中滑落在地,惨痛的叫出声。 下一刻,夜无痕扣着死士脖子的手,和放在死士天灵盖上的手齐齐猛地用力扭动起来,一道“咔嚓”的声音响起,这个死士的脖子被夜无痕堪堪扳断。 把死士的尸体丢在地上,夜无痕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手,自衣袖之中拿出一块月季手帕,将手中的尘埃擦去。 此时,又是一波死士而来。 他们自四面八方包围夜无痕,手中的刀剑高高举起,朝夜无痕劈去。 夜无痕站在无数刀剑之下,头顶是一片杀气,他微微低头,眼瞳古井无波,深不见底,又凛然如寒风,自冬末而过。 战场之外,轻歌被夜青天护着,她看着处于危险之中的夜无痕,心脏仿然一颤。 她不希望夜无痕受伤。 尽管她知道,夜无痕藏得很深,实力不止于此。 可还是止不住忧虑担心。 那个正在为她而战的,是她的哥哥。 第294章 灵师 当死士的刀剑从各个方向落下时,位于刀剑之下的男子邪佞安然,灵气释放的刹那,凝为利刃,自这些死士的身体贯穿而过。 先天十重! 北月皇虚眯起了眼,眸中的杀意似要破体而出,在这空中不休不止。 他的身体不停的轻颤着,双手握拳,愤怒心悸。 夜家又出了一个天赋异禀之人,这人还是夜正熊的儿子,而夜正熊,正是死在他手中的蛊下。 前有先天十三重的墨邪,而今是的先天十重的夜无痕,两人的天赋,都可称为当世翘楚,偏生二人不争不抢,不为名不为利,虽有惊人天赋,可谁人见他们嚣张卖弄过? 萧如风站在萧苍身旁,哪怕在厮杀的战场上,依旧温文尔雅,手腕转动间,逍遥扇打开,他轻摇扇子,眉目柔和,“我一直在想,墨邪和无痕这两个人,会不会到死,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天赋有多恐怖,而今,世人终于看见了他们的实力,无痕喜欢藏身于黑暗之中将天下大事玩弄于股掌之中,墨邪醉心花月风雪,对于修炼之事从来都不上心,以至于他们盛名才外,只是因为一个是夜家家主,一个是邪公子而已。” 萧苍转过头,看向自家孙儿,捋了捋花白柔顺的胡子,道:“那你呢?” “我?” 萧如风一愣,旋即笑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行普通事罢了。” “是吗……”萧苍垂下一双浑浊的眸子,似是在冥思什么。 厮杀如火如荼,战意之浓冲上云霄。 旁侧,走来一名身着玫红轻装干净利落的女子,走至轻歌面前,她看了眼与五千死士而战的夜无痕,笑道:“先天十重,虽比不上墨邪的先天十三重,可这样的天赋,太让人震惊了。” 轻歌朝夜羽看去,夜羽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似乎也越来越消瘦,她近来总喜欢躲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北月冥死了?”夜羽转头,看向轻歌,眸光四闪。 轻歌点头,“死了。” “死的好,早就该死了。”夜羽眼瞳之中涌上无穷杀意。 轻歌眸光淡薄,游目四顾,视线落在了夜倾城的身上,夜倾城手上的伤口胡乱随便的包扎着,鲜血黏着包扎的纱布结成了痂,她见轻歌朝这边看来,苍白的脸染上一抹红晕,慌张的将手藏于身后。 她脸上还有血迹和灰色的污垢,看起来很是狼狈,头发紊乱不堪,垂在肩上,可见她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见夜无痕等人要去华容巷,便冲了过去。 “夜倾城知道我们是要来找你,想也没想就要来,她手上的伤口,还是我看不过去给她包的。” 夜羽凑在轻歌耳边,细声道:“我都把药箱拿出来了,结果这个傻子倒也彪悍,直接抢过药也不看是什么药就洒在伤口上,然后胡乱的绑上纱布,我还没说什么她就冲了出去。” 轻歌垂眸,眉眼温柔。 她就知道,这个傻子…… 突地,轻歌凝眸,危险的气息蔓延着,她抬头,目光冷漠弑杀的往夜幕看去。 “落花城秦家秦魁在此,谁敢放肆!” 苍老却遒劲的声音赫然响起,浩瀚的灵气自天穹罩下,五千死士与拥护轻歌的人全部止住了战斗,一心对付这从天而降的灵气光刃。 墨邪与夜无痕皱了皱眉,两人对视一眼,将灵气释放,护住这一方战士。 五千死士之后的北月皇,蓦地抬眸,深邃如墨的眼瞳里盛开了一抹冶丽之花,脸上浮现狰狞的笑,他抬眸朝天宇看去,明月星辰之下,一道身影赫然出现,强大如斯,深不可测。 而这,是北月皇手中最后一张王牌! 众人循声仰头望去,视线皆是落在半空之巅的老人身上,老人御着灵气凌空而行,衣袍被苍穹之上的罡风吹起,翻起了滚滚涛浪。 “灵师!是灵师!”人群之中,有人惊恐出声。 夜倾城扶住轻歌,夜青天朝前走了一步护住轻歌,他冷冷的看着苍穹之上的秦魁,面露凝重之色,对身后的轻歌道:“落花城秦家三长老秦魁,二剑灵师,手段狠辣,一旦出手,有死无伤。” 二剑灵师。 轻歌一脸郑重,寒瞳之中翻涌着诡谲的颜彩。 先天十三重之后,方可成为灵师,也算是在修炼一途登门入室了,可这世上的人,能达到灵师的少之又少,若非如此,当日夜青天闭关出来后突破灵师,也不会举国同庆。 只是因为太难了。 可夜青天才突破灵师一年左右,实力在一剑灵师,而灵师之间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更是可怖。 这样说吧,一百个一剑灵师,恐怕都不是二剑灵师的对手。 虽只是一剑之差,却是云泥之别,这种差距,对于实力高强的尊者,更是明显。 “秦长老。” 北月皇一步踏出,满面风光,笑道,“朕等候多时了。” 疾风掠下,秦魁的身影落在北月皇面前,他虽是年迈的老人,但脚步矫健的连年轻人都自叹不如,与其他面容慈祥者相比,秦魁面相是比较凶神恶煞的那种,不怒而威。 到了北月皇面前,秦魁冷哼了一声,道:“老夫听说老夫的女儿被夜家人给逼死了?” “正是。” 北月皇不怀好意的看向夜轻歌,“夜家三小姐夜轻歌对秦夫人心生怨念,设计残害秦夫人,将秦夫人逼进青楼,跳楼自杀,死相惊人,惨不忍睹。” 男人说得悲怆,愤慨不已。 越往后说,秦魁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似乎暴风骤雨聚集而来,这祥和的天地,将永无天日。 “皇上,你怎能如此胡搅蛮缠?颠倒是非?” 夜无痕看见秦魁,双瞳之中的颜彩微深,他朝前走了一步,道:“秦夫人不遵守贞德,有辱夫人之名,家父一怒之下,才将其送进潇湘馆,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愿意看见自己头上的帽子是绿色的?而这一切,与夜轻歌有什么关系?秦夫人偷情被抓是真的,夜雪并非家父骨肉也是真的,难不成当年还在娘胎里的夜轻歌,能逼迫秦夫人与奴才通奸?” 第295章 只要你夜轻歌的命 “放肆!” 秦魁只觉得夜无痕的话异常难听刺耳,秦岚不论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 哪怕真的做了什么不堪的事情,就这样被夜无痕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岂不是让他这个落花城秦家长老大跌颜面? 怒喝之声响起的刹那,灵气自暗夜里荡过,凌空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夜无痕的脸上。 五道掌印,像是被利刃划破,鲜血流了出来,覆盖脸庞。 夜无痕身子翻倒在地,他抬起手将脸上的血迹擦去,站起身子,目光直视秦魁,声音如雷霆般响起,“秦夫人之死与夜轻歌毫无干系,将她送去潇湘馆的是家父,家父已死,秦长老若是心生怨怼,大可找我,何必狭隘的去欺负一个弱女子。” 说至后边,夜无痕的脸上忽的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轻歌讷讷的看着夜无痕的背影,他想将秦魁的所有怒火都牵引到自己身上,只为保全她。 他曾在死亡之地生活了三年,也曾亲眼看见自己母亲被人残忍杀害,曾在秦岚的杀戮之下苟且偷生十几年。 轻歌知道,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惜命,因为他知道活着是有多么来之不易。 可现在,他临危不惧,丝毫没有想到,秦魁若要杀他,在场之人没有人能护住他。 而他,心思简单到只是想守护自己妹妹而已,哪怕两人的身上没有流着相同的血液…… 可,那又怎样? “是吗?” 秦魁冷笑,“老夫怎么听说夜轻歌心思狠辣,毒害老夫的女儿孙女,你虽是夜正熊的儿子,却与老夫没有半点干系,不过你都既然说老夫心思狭隘了,老夫心思若不狭隘的话,岂不是对不住你这一番犀利言辞?” 落花城内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看不起落花城之外的帝国和势力。 落花城,像是四星大陆的神奇之所,死亡之地,屹立千百年不倒,威望如初。 秦魁朝前踏了一步,地动山摇,灵气在其面前凝聚成锋刃,朝夜无痕袭去。 夜无痕身后,急速掠到一道身影,夜青天站在夜无痕面前,面色凝重,双目如电,大手挥起的刹那衣袖灌风,灵气尽数涌出,迎面击来的锋刃顿时烟消云散。 “灵师?” 秦魁白色的眉毛一挑,旋即嘲讽道,“想把你们夜家也就只有你这一个灵师吧,要知道,像你这样的灵师,在落花城,多如狗。” 言下之意,将夜青天比作狗。 夜青天一脸冷漠,不怒不恼。 被夜倾城扶着的轻歌咬牙切齿,眸光毒辣,喋血残杀,胸腔内的怒火烈烈燃烧,似要将筋脉烧断。 别人辱骂她,她丝毫不介意,可要是有人敢侮辱她的爷爷,那个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的老人,上天下地,她也不会放过那人。 可她现在必须忍住,将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焰压回去。 若她想杀,二剑灵师秦魁又如何? 只要她将火焰龙身上的封印解除,操控月蚀鼎,以血魔之力,还是能和秦魁一战的,不过那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然,最为关键的是,她陷在了自己设下的局中,她得等,等到北月皇死在她的局里,她才有愤怒的资格。 轻歌望着夜青天有些伛偻的背影和夜无痕衣裳上的污垢,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终究太弱,再绝对的面前,她还是只有被践踏的份! “如风。” 轻歌忽的道。 萧如风凑上前。 “三万屠杀军可能杀一个二剑灵师?”轻歌问道。 “屠杀军,什么屠杀军?”萧如风愣住,疑惑不解。 轻歌垂眸,寒瞳之中像是藏有冰窖,她蓦地抬眸,残酷之色尽显无情,“别装傻,说。” 萧如风望着少女的侧颜,轮廓完美冷硬,鼻翼坚挺,唇红齿白,峨眉婉转,眉间的妖冶之花,如血魔一般。 似是有些晃神了,许久过去,萧如风轻声笑道:“三万屠杀军全上的话,可以与其同归于尽,还能活下来一些。” “好。” 心思千回百转,轻歌自有想法。 如若三万屠杀军能与秦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就能赢! 秦魁是高傲之人,可高傲之人往往是怕死之人,这样的人,在同等级的战斗面前,面对一群发疯似得不怕死的囚徒,会怕,会逃,会不战而败。 而轻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嘤嘤嘤——” 似魔鬼磨牙时发出的声音,众人只觉得头晕目眩,灵魂都要从身体里抽离出来,痛不欲生。 熟悉的声音让轻歌眸光之中涌满冷意,她回头望了眼夜倾城后朝发出笑声的方向看去,一身殷红长衣的女子赤裸着双足走了过来,两截莲藕翡玉般的臂膀露在外边,三千青丝用紫玉湘簪挽住,眉间一点朱砂,国色天香羞花闭月,从万千尸骸中走过时,身上竟是不染半点鲜血之味。 她的笑声,宛似地府厉鬼因不得轮回而发出的阴诡尖叫,一声声,一道道,犹似利刃,开膛破肚。 鬼音手,魔琼! 上次族比结束之后,魔琼留下一瓶能治好夜雪脸上的丹药后便回了落花城,销声匿迹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魔琼走至秦魁身旁停下,挽住了秦魁的臂膀,笑嘻嘻的道:“爷爷,我跟你说过,夜雪的天赋很好,可惜被一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毁了丹田。” 秦魁脸色凶悍,“世间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族比切磋,却毁人性命,老夫听说,夜雪生得倾国倾城,天资聪颖,实力脱俗,不论她父亲是不是姓夜的,可她的娘亲确确实实是老夫的女儿,那她就是老夫的孙女,夜轻歌是谁,竟敢这般残害老夫孙女,看来落花城平静许久,在这帝国之中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了。” “爷爷,看见没,那个女人就是夜轻歌。”魔琼嫣然一笑,修长好看的手抬起,指向轻歌。 “夜轻歌。” 秦魁怒道,声似洪雷,四面八方响起,震耳欲聋,“老夫女儿孙女死之凄惨,老夫要你血债血偿,老夫今日,只要你夜轻歌的命,可以放过夜家其余人。” 老人风行雷电,狂妄如斯。 第296章 认罪 秦魁把话说完时,将丹田之中的灵气,全部牵引而出,直指轻歌。 “秦魁,想要老夫孙女的命?除非老夫死了!”夜青天站在轻歌前方的不远处,为轻歌挡去漫天杀伐灵气。 “夜青天,你不过一个一剑灵师而已,莫要太嚣张了些。” 秦魁怒喝。 他似乎忘记了,在这北月的疆土上,最嚣张的那个人是谁。 另一侧,屠烈云给明日香和虎子行了个眼色,明日香二人便跃下火烈马朝轻歌这边狂奔而来。 虎子提着流光枪,明日香将狼牙刀抗在肩上,不远处,墨邪悄然到了轻歌身旁,无邪刀斜指地面,一身浩瀚灵气,只为护她。 “秦长老,夜轻歌是烈云佣兵团的人,她的命与佣兵协会息息相关,秦长老虽是落花城秦家中人,但佣兵协会似乎不惧四星大陆上的任何势力。” 火烈马上,屠烈云脊背直如青松,他的实力虽然不到灵师,但多年的生来死去造就了这一身的凶煞之气。 即便是面对二剑灵师,也不胆怯,不退缩。 秦魁怒视屠烈云,“你在威胁老夫?” “威胁不敢,只是想好心劝诫秦长老,四星大陆的名字可不叫落花,更不姓秦。”屠烈云道。 他也知道这一番话说出的后果会得罪落花城,更会得罪秦家,烈云佣兵团在北月虽排得上名号,可窥看整个佣兵协会,像烈云这样的佣兵团数不胜数,排名前三的佣兵团实力更是可怖吓人。 故此,佣兵协会不可能为了一个烈云佣兵团去得罪落花城。 而得罪了落花城,落花城有心追究的话,烈云佣兵团日后根本难以发展。 可以说,屠烈云和他身后的佣兵团,为了轻歌,算是仁至义尽了! 秦魁铁青着脸,他是秦家的长老,走到哪里不是被人簇拥尊敬着,如今好不容易出一趟落花城,在这北月国,竟是遭受了莫大的屈辱。 “秦长老,本宫一直以为落花城的长老个个都应该德高望重才对,秦长老当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男子言语之中,尽是嘲讽。 秦魁凶目望去,怒不可遏,飞檐之上,男子居高临下,气若幽兰。 恰似塘中雪莲,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娇艳欲滴。 “你是谁?” 秦魁望着东陵鳕的眼,眸中的哀伤忧郁让他的精神为之而颤。 东陵鳕自飞檐之上跃下,一双金丝银绣的软靴稳稳的落在地上,冰冷地面上的鲜血溅了起来,洒在袍摆的海棠之上,晕染开,妖如狐。 他抬起双手,一双手修长如玉,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这是让女子也心生歆羡的手。 男子作揖,不卑不亢,清冷芳华,而道:“东陵太子,东陵鳕!” 秦魁虚眯起浑浊的眼,滔天的灵气悄然朝东陵鳕逼去。 这些灵气并不嗜杀,只是试探。 东陵鳕将身体挺直,双手垂下,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 他半敛眸子,眼瞳深邃,如泼墨般,当无数灵气袭来的时候,白雾涌起,将灵气覆盖,转而又归于平静。 以精神控万物,毁灵气。 秦魁“咦”了一声,“精神师?” 精神师在落花城内都屈指可数,没想到落花城外还有精神师,并且天赋不错的样子。 “秦长老,你要谁的命本宫管不了,也不想管,但你若要夜轻歌的命,本宫不仅想管,还管定了。” 东陵鳕冷声道,至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未曾落在轻歌身上,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好似都是为了轻歌。 仅仅只是为了轻歌吗? 轻歌抿唇,目光冷然的望着东陵鳕。 东陵鳕的脾性,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可三番五次为她出言,究竟为何? 东陵鳕的话,彻底将秦魁的怒火点燃。 他秦魁是谁,落花城秦家的长老,想杀一个落花城外的人,还得需要别人的同意?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气氛骤然凝固,围聚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子民们,却是连气都不敢喘。 “老夫倒是想看看,今日谁敢阻止老夫。” 秦魁向轻歌掠去,夜青天眸中电光一闪,朝秦魁逼去,两人对上,属于灵师气势散发了出来。 两道光圈在夜青天秦魁二人的脚底泛现,光圈之中,符文古老,七星之阵法,天南地北七个方向,分别有七把银色光剑,剑尖朝内,不停的浮动。 夜青天脚下的光圈之中,只有一把银剑泛着光亮,其余六把银剑浮动间,皆是黯淡无光的。 而秦魁的脚下,有两把! “轻歌,不要怕,落花城的人又如何?我们不怕!”明日香将狼牙刀挥出,锋锐的刀刃将空气撕裂,她回头看向轻歌,神采飞扬。 虎子点了点头,毫不惧怕。 轻歌抿唇,内心深处淌过复杂的情绪,很是温暖,很是舒服。 原来,她的身边有这么多人。 墨邪站在她前面,先天十三重的灵气呼啸在她身旁,为她形成一道保护屏障。 夜无痕的脸上滴着血,身体却不曾倒下,夜青天与秦魁殊死一战,沐七手握七绝剑,萧如风虽不说话,心却是向着她的,身后的夜倾城,为她更是做出的一次比一次的疯狂的事情来。 哦,对了,还有…… 还有那只已经沉睡的狐狸,轻歌知道,若非她竭力封闭虚无空间,姬月得知她受到危险,哪怕遭受反噬也会出来保护她。 可这一次,是她自己的战斗。 她要用自己手段,将这场厮杀,完美收尾。 灵气光刃四溅,余波将一些离得近而实力很低的人震的口吐鲜血,灵师之间的战斗,让人惊惶。 两个老人,一场战役。 夜青天精光四射的眼中只有决然,只要他夜青天还没死,谁也别想动他孙女,即便是他死了,谁动他孙女,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北月皇身后的死士蓄势待发,这厢,护着轻歌的人也都蠢蠢欲动。 这是一场末日来临前的战役,血色蔷薇怒放极致。 “罪女夜轻歌,认罪!” 泠寒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战斗,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脸若凉霜的无情之人。 第297章 半醉半醒,浮生半梦 夜青天、秦魁二人不约而同将灵气收住,回头朝黑瞳白发的少女望去。 少女眸光凛冽,背部宛若刀剑般挺直,红唇微颤,声音说出口的刹那,似有冷风而过。 夜无痕满脸的血,眉头紧蹙,墨邪蓦地转头,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忧虑和不解。 是的,没有人能理解她。 “夜轻歌,你可是认真的?” 就连北月皇,都怔愣了好一会儿,他以为今日会拼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夜轻歌会认罪! “我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吗?”轻歌冷笑。 她抬起脚步,往前走去,身姿轻盈血战莲花于无数死士之间走过,挡着她前进之路的死士们,望着迎面走来的少女,肝胆俱寒,心中衍生出几分惊惶,竟是不由自主的为其让路。 夜倾城站在人群中央,月牙色的长衣垂在血泊上,她眸光冷凝,一身肃然杀气。 她恨不得就这样冲过去杀尽一切负她之人,可她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她一直都想要保护的少女逐步走进死亡之门。 轻歌朝北月皇走去之前,握住了夜倾城的手,紧攥着,用了很大的力道。 无声胜有声。 夜倾城懂,轻歌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她情愿自己万箭穿心,下婆娑地狱,也不想看到心心念念的她,在腥风血雨里匍匐往前行。 “爷爷,等我。” 与夜青天擦肩而过的须臾,轻歌的声音湮没在浓郁的夜色之中。 夜青天站在一地断骇之中,看着轻歌朝北月皇走去。 夜无痕伸出手,拦住轻歌,“为什么?” 轻歌止住脚步,心疼的看着夜无痕。 她紧抿着唇,许久,抬起手,拈着衣袖将夜无痕脸上的鲜血擦去。 “如若我想活,就算是北月皇他老子来,我也能活下去。”轻歌踮起脚,凑在夜无痕的耳边,声音轻柔,若蚊蝇。 夜无痕眸光复杂的看着那一刻神采飞扬的少女,仿若有曼沙珠华在其眸中妖冶而绽,他看着她浅浅一笑,不卑不亢,宠辱不惊,蕴着一身荒芜之气,走至北月皇跟前,下颌微微低着,“杀北月冥、辛婉君的这个罪名,我认了。” 北月皇眸光狰狞的看着轻歌,许久,大笑,道:“好,来人,给朕将罪女夜轻歌,押进刑法库大牢。” 死士们蜂拥过来,其中两名分别站在轻歌两侧,禁锢住轻歌的双手,动作粗鲁异常。 —— 墨邪站在夜倾城身旁,诡谲桀骜的暗黑眼瞳之中倒映出少女长衣如风,暗潮疯狂涌动,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冲过去阻止她,想执她手,带她走。 离开这是非之地,去那无争之世。 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墨邪转头,双眼里的杀意在波澜不惊下蔓延,“萧如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如风微愣,墨邪从未对他这般凶过,至少,与他一起走过十几个年头的墨邪,看似流里流气,实则没有什么事能搅乱他的情绪,即便是萧如风做了再天理难容的事情,墨邪也只是会放肆的笑罢了。 “别去。” 萧如风目光直直的看着墨邪,“我们这么护着她,她不会把自己的命当做儿戏,她这么做,有她这么做的道理。” 他知道轻歌的所思所想,他能做的,就是在尘埃落定之前,让伤害少一些。 “你是让我就这样看着她铃铛入狱,就这样看着?”墨邪低吼着,宛如蛰伏的豹子,衔尸的秃鹫。 “你只能看着。” 萧如风道:“这是她的战斗。” 墨邪怒视萧如风,萧如风目光温和,平静的与之对视。 许久,墨邪像是泄了气,缴械投降,他低下头,无奈的道:“我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萧如风看着这般蔫了的墨邪,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鲜红衣袍自半空摇摆而过,划出的弧度惊艳潋滟,身着红袍的男子转身离开,他吊儿郎当的走着,半醉半醒,浮生半梦,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将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了下来,仰头喝了几口,酒香味在只有鲜血弥漫的厮杀战场上四溢,众人的视线皆是落在红衣如火的男子身上。 他摇晃而过,桀骜如斯,如画般的眉眼狂放不羁,他一面走,一面喝着新酿的酒,千军万马之中,他似不得而回的野鬼,只剩下洒脱和一腔热血。 与此同时,轻歌被两名死士带往刑法库地牢,与墨邪背道而驰,杀伐之中,两人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一个恣意狂放有酒相伴,一个沦为阶下囚,了无希望。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临走之前,走近东陵鳕的时候,东陵鳕眉头紧蹙,道。 “我想活下去。” 音落,身着墨衣长衫的少女便被死士无情带走,东陵鳕目光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日香和虎子愤怒不已,屠烈云深呼吸一口,沉声道:“走吧,回去。” “老大!” 虎子不甘心,将手中的流光枪甩出,青色的电光氤氲枪尖,破风阵阵,好似随时都会破空而出,给人致命一击。 明日香站在虎子身旁,皱着眉头,扛在肩上的狼牙刀泛着寒光。 屠烈云坐在火烈马之上,俯瞰着虎子二人,道:“若她想要厮杀,只要她一句话,我,还有你们,谁也不会退缩,不论前路生死,都会陪她一战,可既然连她都选择了这条路,我们还能干嘛?” 他不相信,那样刚烈性情的少女,会就这样轻易认罪。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拉着缰绳的手加深了许多力道,屠烈云眼眸垂下,目光深邃。 “回去吧,无名她想保全兄弟们。”明日香翻身上马。 “可我不想她死。”虎子眼里,闪过一丝伤痛之色。 轻歌年纪虽与他相仿,可他却是真真切切把轻歌当做师傅的。 他始终记得少女戴着漆黑如墨的鬼纹面具,在西海域历练的风采,在凤凰山上的嗜血,那样的绰约风姿无双绝色,那样的重情重义。 危难之际,她能挺身而出,可如今她困于险境,他不想就这样袖手旁观。 第298章 地牢 虎子气急败坏,他仰头看着明日香和屠烈云,坐在火烈马上的二人平和的与他对视着。 半晌,虎子无奈,上了火烈马。 “谁也不想,可没办法,不是吗?”明日香苦笑道。 虎子低头,不言。 屠烈云面无表情,手拉缰绳,轻喝之后,一马当先,带着烈云佣兵团的人调转马头,高歌前进。 虎子骑着火烈马,往街外的方向驰骋而去,狂风自两侧刮过,青丝乱舞,他回头,目光落在那道墨莲般的身影之上,遭受桎梏的轻歌好似有所察觉,她蓦地抬眸,朝虎子看去,脸上浮现一抹粲然的笑,眉角眼梢,都是醉人的笑意。 枣红的火烈马自街道飞驰,虎子看见那抹笑,不甘忐忑的心,竟是就这样放下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一定要活下去!” 虎子咬紧牙关,视线收回,紧跟上屠烈云等人。 —— “安国郡主夜轻歌,有辱安国之名,废除郡主之身;其心肠之阴毒,手段之狠辣,残害异国郡主,本国王爷,当诛九族;朕念及夜家衷心,战神遗孤,九族可免其罪,夜轻歌不得不死,明日午时,城西永安郊外,问斩,朕,亲自督之!” 站于血腥死士之中的北月皇,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正一步步朝刑法库走去轻歌,听见身后洪钟惊雷般的声音,嘴角绽入一抹浅笑。 嗜血,无情。 明日午时,会是北月的末日。 那,才是真正的炼狱。 若北月之王容不得她,那她便让这江山易主,让这北月登基新皇! —— 世人没有见过这样的阶下囚,虽是戴罪之身,但那一身风雅,无人媲美。 北月皇似是担心后患,五千死士,全部在轻歌身后,将她送去地牢,再之后,是夜家、萧家、墨家三大世家的人,紧随其后,似是送行。 更有南皇皇叔,西寻太子在前,骑着烈马将道路分开,亲自领她过去。 这是他们最后所能做的,哪怕他们不想看见往日眉飞色舞的少女就此堕入地狱。 即便是入狱,他们也要让她风风光光的。 夜青天并未虽他们一起去刑法库,而是站在那厮杀之地,伛偻着背,眉眼昏花,他双手负于身后,似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智者,两仪乾坤,在其股掌之中。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无边夜色,迷离幽然。 这夜,下了场雨。 雨声淅沥,朝四方蔓延,像是要洗刷街道上的血迹。 垂暮的老人,站在街道的尽头,在没有边境的昏暗森然之中,苦苦站了一宿。 夜家的大长老,夜青天,也消失了一整夜。 刑法库,地牢。 一座牢房之中,轻歌靠着冰凉的墙壁而坐,耷拉着脑袋,在她的头顶上方,有一个小窗口,微弱的白月光洒了进来,似天上人间蒸腾飘渺的仙气,氤氲成雾。 耳边传来的是,鞭子甩过长空撕裂开皮肉的声音,还有滚烫的铁块在脊背上烙下发出“嗤嗤”的声响,有人张嘴嘶声惨叫,可将死之前的喊叫,尤为沙哑。 他们叫不出声…… 他们的舌头在进刑法库之前,都被无情拔了。 刑法库折磨人的手段让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以残忍之名,响彻四星大陆。 像是轮回诛仙下的十八层地狱,森然的鬼火在空寂的走廊上摇曳,牢门突地被打开,几排身着黑衣脸上戴着冰冷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毫不客气的把轻歌提起,拖出去。 最首位的男子戴着半张面具,眉目妖娆,如墨的黑袍,衣袖口绣着黑云纹路。 轻歌垂着眸子,当身下长衣在地上拖着发出摩擦之声时,她蓦地抬眸,那双猩红的眼瞳,妖冶成魔,弑杀冷肃。 他们野蛮的将轻歌拽进了一间密室,密室之中,兵器台上倒挂着血淋淋的人骨,火炉上的铁块被烧得滚烫发红。 中央,一把漆黑的椅子静置。 当轻歌被他们推至椅上时,身后的墙壁突地凹进,四条锁链滚动而出,束缚她的四肢。 身着黑云锦袍的男子站在轻歌面前,身材高大,旁侧走来一名侍卫,到了男子面前,侍卫双手拱起,道:“皇上下了密令,废掉夜轻歌的四肢。” “知道了,回去。” 男子的声音冷淡异常。 那侍卫再次拱手,行礼,转身,走。 直到脚步的声音消失在浓墨的夜色里,长长的走廊中,站在轻歌面前着黑云长袍的男子漠然的道:“废了她的四肢。” “是!” 两排侍卫之中,走出一名,这名侍卫在火炉上拿过火钳,在烈焰之中夹起一面滚烫的铁块,冷酷凌寒的走向轻歌。 轻歌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四肢被铁链捆住,她双目平静的看着将森然夜色点缀璀璨的火红流光,火钳之上,铁块燃起了一簇簇白烟,这要是落在皮肉上,莫说皮开肉绽,即便是骨髓,似乎也能被这高温融化。 暗红的光,在轻歌眸中,阴晦的晕染开,像是魑魅魍魉夜行下的魔障,在不为人知的夜里,悄然扩散。 男子站在边角之处,漠然的看着轻歌。 侍卫走至轻歌面前,火钳落下,铁块就要朝轻歌的膝盖上烫去,一道身影疾如风掠来,大手一挥,灵气释放,锋刃自侍卫身体上贯穿而过,侍卫瞪大眼睛,嘴角蔓延出一丝鲜血。 骤然间,侍卫的身体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 侍卫的手在颤抖,火钳自手中掉下,铁块往轻歌的腿上落去。 漆黑的身影呼啸而来,蓦地伸出手,将滚烫的铁块接住,轻歌抬眸,冷然的看着那人,身着黑云锦袍的男子紧握着铁块,皮肉烧焦的声音嗤嗤而响,白烟从指缝中窜出。 他朝轻歌望去,诡谲一笑,手一用力,滚烫如烧的铁块在他手中立即化为齑粉。 男子握成拳头的手舒展开,红如火的齑粉散在空中。 其余侍卫们看着那个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侍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似乎,习以为常了。 男子动作优雅的拍着手掌,将修长如玉的手中的最后一点齑粉拍掉,他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睥睨着轻歌,嘴角噙着一抹邪笑—— “三小姐,好久不见。” 第299章 逃出去 露重。 夜深。 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被束缚的少女坐在暗黑冰冷的椅子上,当春末的凉风灌入地牢时,少女扬起一张妖孽精致的脸,眼底是娇媚薄凉的笑,“好久不见,夏大人。” 夏宇,刑法库侍卫之首,楚阳养子,与她,也仅有过两面之缘罢了。 彼时,她遍体鳞伤,夜正熊把她带去刑法库问罪,当日在刑法库执法的,便是这夏宇。 只是时隔一年,而今的夏宇,魔诡阴煞,与彼时明媚爽朗的男子,截然不同。 见轻歌认出自己,夏宇似乎也不惊讶,他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面具逐渐往下,露出了凌厉犀利的剑眉,星辰般的眼睛,坚挺的鼻翼还有那紧抿着的削薄的唇。 “出去。” 夏宇背对着众侍卫,冷声道。 诸多行尸走肉般的侍卫,应声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直到,密室之中只剩夏宇与轻歌二人。 “我一直都想再见你,没想到,再次见面,会在刑法库的地牢里。”夏宇在椅子旁边的地上,随意的坐了下来,一腿曲起,他便将手垂放在膝盖之上。 他微微低着头,眉目掩藏在幽深的阴影里,道:“没想到,置你于死地的那个人,会是当今圣上。” 轻歌沉默着。 “你知道吗?” 夏宇抬眸,熠熠如星的双瞳之中,倒映出霞光万丈,“因为你,我整个人生轨迹都改变了。” 轻歌蹙眉。 她和夏宇,貌似不熟? 夏宇将袖子撸起,再将袍摆掀掉,把裤脚裹了起来,轻歌借着昏暗的月光,朝男子的四肢上看去,夏宇的双手手腕上,有两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在其脚踝处,疤痕更是明显。 暗夜里看去,毛骨悚然,瘆的慌。 “我双手双腿上的筋脉,被夜正熊挑断过。” 夏宇低头,笑道,“他还想毒哑我,不过好在楚大人来得及时,不然今日我也无缘与你在此相见了。” 男子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 轻歌震撼,她怎么也想不到,夜正熊当初竟会残忍到对夏宇动手。 “夜正熊双腿被废,残生无望。” 夏宇道:“他对付不了夜长老,也不敢得罪楚大人,有夜长老护着,你也会很安全,他一腔怒火无处可泄,最后把气洒在了我的身上,楚大人虽救了我,但不打算对夜正熊动手,不管怎么说,夜正熊都是一家之主。” 他动作轻柔的将衣袖、裤腿放下,拂了拂尘,站了起来,笑望着轻歌,“我很想亲自杀了夜正熊,没想到,他福薄,在我还没动手之前,就已经死了。” “疼吗……” 轻歌目光落在夏宇的身上,眸色幽深。 与詹秋一战时,她体内的二十四条经脉全部爆裂,那种痛苦,让她死生不如,比下地狱受轮回之苦还让人难以忍受。 夏宇怔住,许久,才道:“你想逃吗?我帮你。” 轻歌眼皮微跳。 “明日午时,永安郊外问斩,你只有今晚的时间能逃。” 夏宇站了起来,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撑在轻歌身下椅子的手把上,他俯下身子,与轻歌面对面,近在咫尺,“我能连夜送你离开北月,你可以活下来的。” 他不想她死。 筋脉挑断之后,他在床上休养了半年之久。 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总是听侍卫说夜家三小姐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人目瞪口呆的。 四朝大战结束时,最后一战,他悄悄去看了,他看见她绝处逢生,一双血眸妖冶邪魅,宛转间霞光异彩,杀气腾腾。 他以为,在四下无人的夜里,他被人挑断了四肢筋脉,是无比惨痛的经历,是不敢碰触的回忆,可当他看见少女在二十四条筋脉尽数断裂之下,还能手刃敌人。 那一刻的震撼,无以复加。 “我不逃。”轻歌的声音将夏宇的思绪拉了回来。 “为什么?”夏宇蹙眉。 “若我想出去,就得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而非是逃。”轻歌笑靥如花,丝毫没有囚徒之姿。 “你走不出去的。” 夏宇逼近了轻歌几分,热气喷洒在轻歌脸上。 “我能走出去的。”轻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夏宇眸色深郁,眼前的少女轻狂如斯,眉宇间释放着自信的光彩,明媚娇艳,在这无边暗夜里,光华璀璨,无法让人忽视。 —— 北月皇宫。 清水殿。 摆满点心的水晶桌前,北月皇与秦魁分别坐在东西两个方向,秦魁身侧,魔琼红衣如火,一点朱砂宛若朝阳,而在北月皇的旁边,坐着虞后,虞后雍容华贵,清华涟涟。 “秦长老,朕敬你一杯。” 虞后动作优雅,手提酒壶,斟酒入杯,北月皇端起白玉酒杯,隔空朝秦魁敬酒。 秦魁捋了捋胡子,一派德高望重的样子,面前宫奴将酒倒入白玉杯内,秦魁斜睨了宫奴一眼,冷哼一声,脸色蓦地沉下,道:“老夫只喝落花城酒师酿的落花酒。” 北月皇脸庞僵住,保持着敬酒的动作,双手凝滞在半空中。 “皇上,近些日子你辛苦了,臣妾敬你。”虞后端庄起身,执起酒杯,敬道。 一言即化解了北月皇的尴尬,北月皇铁青着脸与虞后敬酒之后喝了一口,而后坐下,朝秦魁看去。 “北月皇上,老夫来此的目的是夜轻歌的命,不过你也别把老夫当枪使,之前说好的,可别反悔。”秦魁冷冷的看了眼北月皇,道。 “朕既然允诺了秦长老国师之位,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北月皇强压住内心的火气,道。 尽管他很不满秦魁的态度,可他在秦魁面前,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秦魁是什么人? 他是落花城秦家的长老,是二剑灵师,一言出,天下动乱。 秦魁双手环胸,瞥了眼北月皇,继而道:“不过琼儿说了,夜轻歌才是害死岚儿和夜雪的罪魁祸首,你这北月的国师,老夫也不稀罕,不过,明日老夫若是看不见夜轻歌的尸体,会看见谁的尸体,老夫可就不能保证了。” 北月皇目光冷寒。 第300章 我情愿死的是他们 天渐亮,风微凉。 幻殿。 庞大恢弘的宫宇之中,俞长老站在最前方,伛偻着的身影的面对三万灵师,以李沧浪、徐炎等五位灵师为首。 这五位灵师都是一剑灵师,灵师一途,想要突破二剑灵师难如登天,除了莫大的机遇外还有厚实的底蕴,以无数上品丹田,堆积出一个二剑灵师来。 故此,四星大陆上,有许多强者,孤身一人,背后并没有厉害的势力,即便是天赋很高,也只能夭折在一剑灵师,到死都没有半分进展。 “午时,随我去城西永安。” 俞长老拄着拐杖,手中的拐杖朝地上猛地一砸,三万灵师齐齐喝了一声,虎虎生威。 俞长老看着杀气缠身蠢蠢欲动的三万灵师,欣慰的笑了。 含辛茹苦十六年,为的便是今朝! —— 清早,朝阳万道,于天穹洒下。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刑法库地牢的门被人打开,一身墨衣白发三千的少女被送上了囚车,四百刑法库侍卫,前后围聚,将轻歌带去永安郊外,处以斩首之刑。 夏宇站在石狮威仪的台阶之下,看着囚车上手脚都被铁链捆住的少女,明明是阶下囚才对,偏偏是那样京华无双。 街道两旁,人满为患,幸灾乐祸的有之,有落井下石的有之,惋惜轻叹的亦有之…… 囚车轱辘前行—— 人群中,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男孩,突地将一个鸡蛋朝轻歌砸去,鸡蛋在轻歌额上绽开破裂,液体溅了轻歌一脸,轻歌面色不变,桎梏于锁链里的指尖无端轻颤着。 “心狠手辣的女人,去死吧。” 男孩表情有些狰狞,他的娘亲见轻歌看过来,犹如瞧见豺狼虎豹般,吓得把男孩抱了起来,打骂道:“小心她剜了你的眼睛。” 似是被吓到,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街道上的众人,都开始指责轻歌,言语之难听,不堪入耳,甚至还有一些人拿石头、新买的菜往轻歌身上丢去。 一时间,世人都要她死,她成了不得好死的那一个。 轻歌站于囚牢之中,狼狈了一身,一颗心,早在这世态炎凉之下,逐渐变冷,杀机隐隐。 对于这些百姓,她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之事,可他们,巴不得她死无葬身,碎骨粉身。 轻歌勾唇,于万千不堪中,浅淡一笑。 看,这些丑陋的嘴脸。 “姐姐!” 马蹄声起,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轻歌抬眸望去,人群之中,街道中央,殷凉刹骑着骏马飞驰而来,坐在她身后的是夜菁菁。 夜菁菁脑袋上的伤口被包扎着,她看见狼狈不已的轻歌,几乎红了眼的从马背上跃下,朝轻歌跑去。 刑法库的侍卫们一个个都亮出刀剑,轻歌喉咙发痛,眸光转冷,凉如冰丝,她微微攥紧了双手,丹火内的灵气随时迸射而出。 她绝对不允许夜菁菁出任何事情! 让人错愕的是,夜菁菁面对刑法库的精英侍卫们,脸上没有任何的惧色。 当刀剑亮起的刹那,她身影如幽魅般,一双紫黑的眼瞳,逐渐变得毒辣了起来,里边的天真无邪,正一点点的抽离。 刑法库的侍卫们见此,毫不客气,下了杀手。 夜轻歌是北月皇亲自出口说要杀的人,斩首之时,北月皇甚至会亲自监督,在夜轻歌死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名侍卫手中的长枪朝夜菁菁脑颅捅去,一路狂奔的夜菁菁突地斜睨了眼侍卫,侍卫愣住,那样阴狠残毒的眼神,他从未见过。 阴诡之气在人群中弥漫,夜菁菁冷冷一笑,粉嫩的手立即抓住长枪的尾端,体内的毒血悄然涌动,但见夜菁菁手中的长枪,一瞬之间变成了紫黑的颜色,粉嫩的手一抖,侍卫手中的长枪,便化为了紫色的烟雾,氤氲在血腥的空气中。 侍卫讷讷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怔愣时将紫色烟雾吸入了肺腑中,下一秒,他脸庞抽搐,口吐白沫的,双手扣着咽喉跪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痛苦的扭曲着。 这样挣扎片刻后,侍卫倒在地上不得动弹,身上笼罩着死气。 一张脸,完全变得紫黑,煞是惊悚。 一些侍卫看见他这般惨样,再朝夜菁菁看去的眼神之中,只剩下惧怕惊惶。 夜菁菁在五百精英侍卫之中,瘦小的身躯如过无人之地,到了囚车面前,她攀爬而上,一手伸进囚车握住轻歌的手,另一只手把黏在轻歌头发的蛋液抹去。 “我要杀了他们!” 夜菁菁愤恨不已,黑紫的双瞳里爆发出惊天的杀意,周身氤氲着毒气。 她的姐姐—— 她的美人姐姐—— 而今被人残害成这副样子,往日的明媚妖孽再也不见,只剩狼狈和落魄。 夜菁菁彻底红了眼,贝齿紧咬。 “乖,回去,姐姐没事。” 轻歌宠溺的望着夜菁菁,伸出手捏了捏夜菁菁的脸,手抬起之时,铁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响音。 自看见夜菁菁的这一刻开始,轻歌的心里对北月皇才有了彻底的杀意。 她知道,她一直想护着的姑娘,而今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可她并非一个人,她的身后有三万屠杀军,有那些战士英魂的寄托和信仰,她要守住的不仅仅是三万屠杀军,还有那个已经垂暮的老人和这些兄弟。 所以,她只能孤勇而去,捧着一腔火热之血,做个了断。 “我不要,我不要你死,我情愿死的是他们,是这些人!” 夜菁菁双目凶狠,她粉嫩的手挥下,指向刑法库的五百精英们和街道两旁的山海之人。 轻歌与之对视,心里分外绞痛。 天知道她多想不顾一切将这囚车劈裂,可她不能! “小殷!” 轻歌抬眸看向骑马而来的殷凉刹,道。 殷凉刹掠了过去,复杂的望着轻歌,“轻歌,我有免死之牌,是我还在襁褓的时候皇上赏给我的,我可以救你,我也不想你……死。” 免死之牌…… 呵—— 想让她死的是北月皇,免死之牌又有何用? 第301章 没有对错,只分强弱 “把菁菁带走。” 囚车之上,少女闭上眼,一身冷然。 “姐姐!”夜菁菁倔强的看着轻歌。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离开这里。” “走吧。” 殷凉刹虽不舍,却也无奈,她将如八爪鱼般挂在囚车上的夜菁菁,抱上了马,夜菁菁挣扎着想要去轻歌跟前,轻歌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她,夜菁菁的动作忽然止住。 许久,她低下头,乖乖的,软绵绵的。 刑法库的精英侍卫们,将囚车拖走,夜菁菁坐在马背上,目光愤恨的瞪着渐行渐远的囚车。 粉嫩的双手,揪着衣袖,夜菁菁睁大眼,倔强的连哭都不肯。 —— 东宫,太子府。 身着清秀长衫的北凰将紧闭着的檀木门打开,望着屋外之人,北凰淡淡一笑,讶然道:“七皇兄,怎么有空来这东宫?” 北岭海走进屋内,日上中天,晴空万里,可空气却压抑沉闷的很。 “夜轻歌午时斩首,你怎还有闲情逸致摆弄花草?”北岭海看了眼桌上的盆栽,眉头紧蹙,道。 北凰轻笑一声,道:“夜轻歌斩首,与本宫的闲情逸致有何干系?” 北岭海一时愣住,哑口无言,竟答不上话来。 “你难道就不担心?”北岭海问。 “担心什么?担心谁?担心父皇吗?”北凰走至桌前,将剪子拿起,有条不紊的剪断盆栽的杂草。 北岭海本就蹙起的眉头更如死结般难以打开,“父皇?为何要担心父皇?夜轻歌受刑,你与她有几分交情,她……” “皇兄,你今天话有些多了。” 北凰将一片杂草剪断,蓦地抬眸,朝北岭海看去,打断了北岭海的话。 北岭海怔愣,面前的男子温文尔雅,可那双眼之中的杀伐之气,让他噤声。 “我已经准备好马车去永安城郊了,你去不去?”北岭海问道。 北凰扶额,“本宫见不得血腥的场面,你去吧。” 北岭海:“……” 无奈,苦笑,北岭海转身离开,他走至门口的时候,北凰突然出声喊住了他,“皇兄。” 北岭海顿住,回头看向北岭海,不解。 “今日不论发生什么,你只要做好自己即可。”北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北岭海云里雾里的,“尘世之事没有对错,只有强与弱,能活下去的强者,说的话,做的事,便是对的。” 北岭海想说些什么,北凰却道:“风大,走时记得把门关上。” 北岭海:“……”他会来找北凰果然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关门之声重重响起,北凰眼眸之中泛起深长幽然之色,他一手将盆栽抬起,一手执着剪子将残叶剪断。 剪子咔嚓作响,日光自窗棂洒了进来,北凰的眉眼在盆栽枝叶间显得迷离妖冶,摄人心魄。 那双琥珀星辰般的眼瞳,犹似世间最犀利锋锐的宝剑,出鞘之时,洞悉人心,仿佛没有任何事能瞒过他。 —— 城西,永安郊。 断头台上暗红之色仿佛是被鲜血渲染的,四周围聚了诸多的人。 有侍卫将囚车打开,粗鲁的将车上的少女拽了下来,拖至台子上,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响起,侍卫想让轻歌跪下,轻歌双腿笔直,眸光阴寒,万死不跪! 侍卫见此,一脚踹在轻歌的后膝盖上,轻歌朝前趔趄了一下,双膝依旧不弯曲。 这侍卫怒了,还想逼迫轻歌跪下,一道琴音蓦然响起,轻歌身旁手拿着砍刀的侍卫,突地爆体身亡,七窍流血,铮铮然珠玉落盘的琴声化为的音刃袭来,犹若锋锐的刀剑破开侍卫的身体,一瞬之间,却便死去。 “谁想让她跪?” 女子清冷之声掺和着杀伐之意,凛冽而来。 轻歌抬眸,朝远处看去,峰峦之上,女子盘膝而坐,伏羲琴放于双膝之上,一双修长的手布满了狰狞的伤口,琴弦拨动时果断杀伐! 北月皇怒视夜倾城,不过他此次的目的只有夜轻歌一个,便也忍了,跪与不跪无伤大雅,至多面子挂不住而已,他想要的结果,便是夜轻歌死,和她父亲那样悄然死去。 至于过程,并不重要。 “再让一个刽子手过去,站着也行。”北月皇对身后的暗卫道。 暗卫下去吩咐,便有一个刽子手拿着砍头的刀上了断头台,走至轻歌身旁。 围观百姓,错愕不已,这还是四星大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上了断头台,不是跪着的,而是站着。 即便是断头,也要站着,那是她的骨气和尊严。 女子又如何? 谁敢说她不如男子? 轻歌站在断头台上,墨色的衣裳血迹斑斑,白发之中似乎也染着淋漓的血,犹似千里冰封时迎着霜雪独自绽放的红梅。 她就那样站着,一言不发,游目四顾。 她看见了东陵鳕与他的两个侍卫,看看见了沐盈盈跟在沐七身后,墨邪兀自坐在茵茵青草地上,斜躺着,喝着烈酒醉着人生,屠烈云和明日香等人骑在火烈马之上,气势凛然,夜无痕一脸疲态,夜羽站在其身旁。 心脏蓦地跳动了一下,轻歌眸光四寻,想去寻那个白发苍苍而今垂暮的老人。 找不到…… 哪里都找不到。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对她宠爱万分的老人伤心难过。 眸光突地一跳,轻歌凝视,在一颗梧桐树后看见了灰色袍摆的一角,只一眼,她便知道,那是夜青天。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夜青天想来看她,可又怎么舍得看自己的孙女身首异处? 那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梧桐树下,老人背后,出现一道人影,那人即是萧苍。 “你要相信你的孙女,她和你儿子不一样,不会心甘情愿的死在别人的手中。”萧苍道。 夜青天闻言,苦涩的笑了,“她和风儿是不一样,可萧苍,你知道那种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被绑在断头台上的滋味吗?我已经死了一个风儿,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孙女。” “轻歌若是死了,这北月帝国,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老人垂下的眸中,一片肃杀,沉寂了多年的弑杀之神,终是,苏醒。 萧苍无言。 第302章 断肠 日头很烈,阳光愈发的刺眼,永安城郊外汇聚满了人。 断头台,沉重的锁链将轻歌的身体往下压,她傲然的站着,旁侧是拿着染血砍刀的刽子手,刽子手面无表情,戾气四散,多年来见惯了断头之景,倒也练就了这一身阎罗气势。 秦魁坐在归云椅上,魔琼站在椅后,为其锤肩,她抬眸朝断头台上的少女看去,嘴角噙着一抹讥讽。 族比时,轻歌对她毫不客气,没给半分面子,这口气,她咽不下。 她倒是要看看,而今垂死之际,即将身首异处的她还能怎么嚣张。 再旁侧,龙椅之上,男人的眼神森然阴郁,放在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把玩着翡翠扳指。 有至高无上的二剑灵师秦魁在,轻歌的死,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定局,差的,只是那砍头的一刀而已。 万千人中,身着红袍的男子桀骜恣意的斜躺在草地上,四周人满为患,他倒是寻了一处清静之地,大口喝酒,长袖摆风,突地,他蓦地站起身子,把手中的酒葫芦往地上砸去,满脸煞气,朝断头台走去。 有侍卫想要来拦他,他迅速出手,骨骼分明的手扣住那侍卫的脖子,手指稍微一用力,侍卫的脖子便歪断了。 墨邪把侍卫的尸体朝地上丢去,跃上断头台的那一刻,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龙颜大怒,站了起来,喝道:“墨邪,不要太放肆!” 墨邪勾唇一笑,妖冶如花,他冷冷的看了眼北月皇,道:“皇上若是要我墨邪的命,拿去就是。” 言罢,男子红袍如火,大步流星的朝轻歌走去。 断头台上的侍卫,看见赤手空拳迎面逼来的男子,竟是纷纷后退,谁也不敢妄动。 北月皇咬牙,怒火中烧,偏生不能再发雷霆,他杀一个夜轻歌,足以让夜家寒心,若是在夜轻歌即将赴死的前提下还对墨邪动手,恐怕以墨云天的性子,事情会再次乱套。 他怕再生事端,昨晚连夜派人去刑法库传下密令,废了夜轻歌的四肢。 如今看来,刑法库并未依他,不过他现在别无他想,只想要夜轻歌的命。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是功高震主吗? 谁知道…… 兴许是因为她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吧,兴许午夜梦回时他时常被梦魇缠绕,梦见那血气方刚赤胆忠心的男人变得面目全非,自悬崖下爬上来找他索命。 他曾愧疚过,否则当初的晚宴他看见轻歌,不会赐其安国郡主之名。 可那种愧疚,是在夜轻歌只是个废物的前提下。 当曾经的废物离开浅水滩,幻化龙凤时,所有的愧疚,扭曲成了狰狞的杀意—— “北月皇上,你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窝囊。”秦魁哼了声,嘲讽的道。 北月皇脸色发黑,脸庞僵硬的笑了笑,道:“朕身为北月君王,坐在这龙椅之上,一言一行,讲的是天下事,一举一动,为的是江山社稷,自然不能与秦长老相提并论。” 秦魁冷笑,转过头,不再说话。 北月皇紧抿着唇,轻捏着扳指的手加深了力道,灵气在指尖环绕氤氲。 这厢,断头台。 万千视线下,墨邪走到了轻歌面前,他身材高大,宽厚的红袍还染着昨夜血战的污秽,被白玉冠束起黑发中,鲜血的痕迹尤为明显。 轻歌四肢被铁链锁住,桎梏炼狱,沉重的铁链将她的手压得青紫,她面若冷霜,目光平和的与之对视。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墨邪像是战败的勇士,凄凉无奈的轻叹一声,抬起手,把缠在轻歌发梢里的菜叶拿掉,而后将轻歌的发,勾至耳后,指腹摩挲,擦去侧脸上的血迹。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墨邪轻声低喃,眸里尽是伤痛。 轻歌抿唇,复杂的望着墨邪。 墨邪见此,轻笑,从空间袋中拿出一个银色酒壶和一个千玉酒杯,斟上满满一杯,墨邪喂给轻歌,轻歌微微仰头,饮下,嘴角蔓延开一缕酒线,猩红的血在酒水下晕染。 “这是我新酿的酒,名为断肠。” 断肠…… 断肠人在天涯。 浓烈的酒水进了咽喉之中,犹似焰火点燃了轻歌的身体,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炽热而烧,若非如此,怎堪断肠? 轻歌大笑,“还要。” “好。” 墨邪想喂轻歌,铁链悉悉索索之声响起,却见轻歌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银酒,壶嘴对着唇倒下,水线在空中弯曲成了一个弧度,流进轻歌的口中。 这样烈的酒,仿佛是火山之下掩藏千百年之久的岩浆,轻歌只觉得身体内的每一处都在痛苦的叫嚣着,可她并未停下,直到一口气将断肠酒痛饮成空。 断头台上的少女独饮断肠酒,亦正亦邪,明媚妖娆,万丈青阳自天穹洒下,半壁江山在其身后延绵,天地不过如此,乾坤洞府,谁与争锋? 世人从未见过,走上断头台还能这般神采飞扬的人,饮烈酒,踏上黄泉路,哪怕黑白无常等候已久,她却如将王,绝代无双,风华过人,那一眼的姿态,犹似夙愿殊途身负荣耀的远古战神。 墨邪双眸痛心,他一把抢过酒壶,可酒壶之中空空如也,他看着面色绯红双眼迷离醉意浓浓的少女,蓦地将酒壶砸在地上。 “酒不错,够烈!”轻歌浅笑。 “夜轻歌……” 墨邪走上前,双手抓住轻歌的肩膀,附耳,吐气微热,“你最好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会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他向来清华不羁,对有酒有肉有姑娘的日子心驰神往,他也从不恋战,乱世之中亦能潇洒度日,可要是他的姑娘死了,往日不上战场的男子会拿起那把尘封多年的刀,一路披荆斩棘,空怀一腔孤勇,在这条百死无生的血路上,不醉不归。 杀人。 屠城。 灭国。 只在一瞬间。 他却要用这江山来祭奠亡魂,让这天下人为她陪葬。 世人皆说,深情专情之人,往往毒辣无情,只因为他生命里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一个人,其余人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而今看来,的确如此。 第303章 退位让贤,北月动乱! 万籁。 无声。 轻歌讶然的看着面前薄怒的男子,嘴角的笑靥开了花儿,醉人的酒味在唇齿间蔓延,五脏六腑在烈酒之下都已断肠,她懒懒的眯起眼,轻拍墨邪的脸,笑道:“乖,回去。”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男子灵魂都震悚了起来。 往事历历在目,他赫然想起,当日凤凰山上,他与萧如风受到威胁,少女不顾自身性命的冲上来,七禽绛雷蛇把他们带走,他们不想丢下她一个人,她却满面春风说出了同样三个字。 墨邪笑,苦涩绽开。 原来,还是和半年多前一样,时光没变,你我没变,依旧是少女独自一人在孤军奋战,浴血而生。 而他墨邪,还是和之前在凤凰山一样,能做的,只有离开,站在战场以外的安全地方,看她英姿飒爽,舍我其谁。 墨邪丧气,蹲下身子将地上破裂开几道口子的银色酒壶捡了起来,眸光深忧的看了眼轻歌,转身,背对着轻歌,朝断头台外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道,墨邪只觉得灵魂饱受折磨,苦不堪言。 台下的墨云天,伸出手搂住了自家媳妇,心疼无奈的看着红袍裹身的男子。 “时辰到,斩!” 北月皇将桌上的木牌丢下,木牌落地的那一刻,刽子手将砍刀举起,凶神恶煞,刀刃朝轻歌的后脖颈,狠辣劈去。 墨邪步履蹒跚,仿佛走在刀山火海之上,他听见了北月皇拍桌的声音,听见了砍刀挥起罡风之声,他听见囚住明媚少女的铁链发出的嗤嗤声响…… 体内的鲜血全部倒涌,墨邪脸色发白,漆黑的眼瞳里流动着阴煞的血,那一刻的杀气,弥漫在九天之上,引爆天雷。 人群以外,马车轱辘而来,镶嵌着灵玉的香车宝马停了下来,幔帐帘子被人掀开,北岭海自马车中走了下来。 北岭海站在马车前的泥土地上,看见刺眼的青阳之下,砍刀即将落下—— 梧桐树前,老人额头青筋暴起,生死一线。 夜无痕一双手紧紧攥住,睚眦欲裂;沐七紧皱着眉头,沐盈盈不忍的闭上双眼,烈云佣兵团的人心受摧残;东陵鳕站在一旁,自成一世界,忧郁的眸中看不到其他情绪,波澜不起,喜怒无形。 峰峦山丘上,盘腿而坐的女子冷清冷心,在地上摊开的月牙长衫覆着春泥,伏羲琴的琴弦尽是红色。 女子放在琴弦之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镶嵌进掌心皮肉里,鲜血自缝隙里流出,滴落在琴骨琴弦上,将伏羲琴彻底染红,煞气涌动。 马蹄踏碎绿草野花,嘭嘭而响,马上的女子手拉缰绳,马蹄便在原地打转。 殷凉刹坐在烈马之上,望着那挥起的砍刀,瞳孔骤然紧缩,在殷凉刹怀里的夜菁菁,脸庞扭曲,目光狰狞,紫黑的颜彩,悄然弥漫。 北月皇只知道,自己的心被盲目的仇恨彻底屏蔽了,可他不知道,若轻歌当真死在这断头台上,这北月江山,他这皇帝和酝酿多年的春秋大业才真的是毁于一旦。 他望着砍刀逐渐接近轻歌的脖子,似有死神从天而降,北月皇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只是当他这笑扩散到极致时,却是凝固,瞳孔里尽是不可置信,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衍生出了一丝惶恐之色。 还在断头台上往前走去的男子,蓦地停下脚步,火红的袍子妖冶在地,墨邪抬眸,朝天地四方看去,但见远方的山峦上,三万屠杀军黑压压的狂奔而来,在天边形成了一道迂回的黑线。 他们没有战马,没有百姓的拥戴,可他们的王,在那断头台上。 为首的老人,矫健如斯,白发胡须在风中凌乱,那是俞长老。 俞长老之后,是李沧浪等五位灵师…… 熟悉的面孔,将北月皇埋藏多年的记忆全部唤醒。 恐惧,只有恐惧! “杀了她,快杀了她!” 北月皇彻底慌神,犹似没有理智的疯子,歇斯底里的大喊。 归云椅上,秦魁眉头紧紧皱起,冷冷的望着蜂拥而来的三万屠杀军,山崩地裂,气势磅礴。 即便是他这个二剑灵师,也不敢轻易与这样一支庞大的战队对上。 弹指间,三万屠杀军,便将断头台以及众人都包围了起来。 俞长老拄着拐杖走来的,白鸿海四位灵师分别站在四个方向,仅剩一名李沧浪,掠上石台,灵气涌动间,拿着砍刀要朝轻歌砍去的刽子手身体爆裂,锋刃般的灵气让其遭受了万箭穿心之痛,砍刀落在地上,斜插进断头台上。 李沧浪走至轻歌面前,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声音响彻云霄,震荡五湖,“小主子,属下们来迟了。” 与此同时,断头台外,四位灵师,整整三万屠杀军,在这永安郊外,浓烈日光之下,单膝而跪,跪地之声,天崩地裂。 永安之外的几座大山,仿佛都要断裂开,滚起巨石。 众人动作统一的抬起手,双手抱拳,破风声冷肃,拳与掌的碰撞,仿佛是天与地的厮杀,那一刻,世人只觉得灵魂都颤抖了一下。 墨邪站在断头台的外沿,世事瞬息万变,他惊愣的望着这一众屠杀军,机械般,一寸寸的回头,朝傲然而站的少女看去。 白发被风掀起,一身的狼狈也难掩那嗜血戾气,当她抬起眼眸的刹那,天地间,风起云涌,星辰陨落,江山之巅,深海之下,再无宁静! 生杀予夺,我行我素,南冥北狱,一往无前。 墨邪看见,少女身上释放出无尽的灵气,灵气化为红、紫两道光刃,在空中疯狂鼓荡。 霎时,将她禁锢的铁链,全部碎裂,化为铁刃,在空中飞扬,她于万千杀伐中走出,铁刃自其身侧穿梭而过,拈花一笑,日月无光,眼瞳猩红,喋血妖冶。 “皇上,你也半老不死的了,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呢?” 少女邪佞鬼魅,狭长的眼眸婉转秋波,摄人心魄,她站在万人中央,于断头台上,将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出了口。 天地,震颤。 北月,动乱! 何以休? 怎能休! 第304章 极北之地,屠杀军! 一瞬,山河覆。 一刹,社稷杀。 本该去那黄泉路奈何桥走一遭的女子,须臾间,将天下运转在手,决胜千里,万夫莫开! 梧桐树前,夜青天紧攥着的双手稍微放松。 “我说了吧,轻歌和你儿子,是不一样的。”萧苍笑道。 夜青天低头,“可身体流着的血,是一样的。” 即便如此,夜青天还是忍不住担心,北月皇那里,有落花城秦家撑腰,更是有二剑灵师秦魁亲自坐镇。 —— 北月皇怒得整张脸都通红了起来,双眼里喷出熊熊怒火,他拍桌而起,喊道:“夜轻歌,你……” “皇上没有资格提及小主子的名字。”俞长老拄着拐杖走上断头台,伛偻着背。 “姓俞的,当年朕念你旧情,便饶你一命,没想到你竟然暗中勾结屠杀军,妄图篡位!”北月皇怒喝。 俞长老冷笑,苍老之声响彻在永安城郊的每一个地方,“当年皇上用三万死士对将军下杀手之后,派十万屠杀军去极北之地,皇上派杀手将极北之地的魔兽九州幽雀引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狠辣到想让保家卫国赤胆忠心的十万屠杀军全军覆没,老夫当年在极北之地,如临地狱,一半的屠杀军以身为盾用血肉喂以九州幽雀,让剩下的人往外逃,尽管如此,依旧死了足足七万勇士,剩下的三万,怕皇上下杀手,这些年,一直都在极北之地的外围山脉历练,只为有朝一日,能在天下人面前,讨个公道,能将将军之死的真相,昭告天下!” 说至后边,俞长老的金蟾拐杖朝石台上再次砸下,石台之上,以拐杖为中心,出现了几条裂缝,如蜘蛛丝般朝外蔓延,扩散。 轻歌立于长风之中,耳边是老人的声嘶力竭,心脏仿佛狠狠抽搐了一下,疼痛的很。 夜惊风为了他的手足之情,甘愿死去,可他没有为他的屠杀军们找条后路,他以为,只要他死了,这北月江山就太平了,北月皇就能高枕无忧,屠杀军也不必跟着风餐露宿。 可他忘记了,那个能对生死之交出手的男人,又怎会对其他人留情?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道理谁都懂,更别说是这个运筹帷幄擅用帝王心术的男人。 他怕屠杀军的报复,故此,将屠杀军派去极北之地,再让杀手把沉睡的九州幽雀引出来,为的就是要让这十万屠杀军,全部死去! 已经登上九重宫阙的他,自然忘了这些铁血汉子们曾用双手和骨肉之躯,血淋淋的为他打下江山,而今他一朝成龙统驭江山万里,他们的英魂竟是成了他巩固社稷的泥石。 帝王心术,向来可笑。 轻歌不知道这些隐事,她只知道,十六年前,十万屠杀军去极北之地护卫家国,时运不济,遇上九州幽雀苏醒,全部覆灭。 直到那日去了幻殿,她才知道还有三万屠杀军,她怕触及这些战士们的伤痛,便也不问往事,不问那七万屠杀军的生死和他们活下来的过程。 轻歌平日里看古书杂谈的时候,曾有写书的先生这样写到,十万屠杀军的血将极北之地彻底染红,有心地朴实的百姓在山的外面烧纸祭奠英魂。 兴许,安逸得久了,许多人就忘了这安逸是从何而来。 是前人烈士们用骨肉鲜血堆砌出来的太平盛世! 龙椅前的北月皇,一身明黄龙袍,身子不停的颤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魂之下,五脏以内,他痛不欲生,惊惶恐惧之感,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胡搅蛮缠!一派胡言!” 北月皇双目赤红,大手挥起,颤抖的指向屠杀军和轻歌,声似雷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些人,都觊觎朕的皇位,你们别以为这样朕就会怕了,朕是谁?朕是皇上,是天子!” 俞长老双目紧闭,上下眼睑的肉长在了起来,他拄着金蟾拐杖,面朝北月皇,道:“皇上,你当年会留下老朽的命,是因为你连夜派出杀手,想将老朽杀了,阴差阳错,那杀手却只是刺瞎了老朽的双目罢,你没有留下杀手的命,却留下了老朽的命是觉得老朽残废一个,兴不起什么风浪。” “可老朽想问问皇上,不论是老朽、还是将军,又或者是十万屠杀军,究竟有谁做过伤害北月,伤害皇上的事情来,才会让皇上如此赶尽杀绝?” 俞长老的拐杖朝断头台砸了砸,老人的声音,让闻者百般惆怅,动容不已。 “皇上。” 李沧浪转身,道:“屠杀军和将军,从未想过谋朝篡位,一直以来,无怨无悔的为北月尽心尽力,为皇上出生入死征战四方,七万屠杀军的英魂已经归天,剩下的三万屠杀军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十余年,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想要讨的,无非就是个公道,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竟会对将军唯一的血脉出手,皇上,你可是一代明君,怎能做出这般天理难容的昏君之事来?” 三万屠杀军悲怆愤慨。 他们想起了当年在极北之地遭受九州幽雀时的殊死逃亡,他们想起了这十六年的等待和折磨。 这些,都是生活在阳光下抛头颅洒热血以生命为刃战遍天下的勇士,可这么多年来,他们活在阴暗之中,没有刀枪剑戟,也没有鲜血沐浴,有的只是孤独阴霾和百鬼夜行。 那样的生活,死生不如。 他们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酷夏绵绵四季,他们失望了一次又一次,背负着将军的遗言将苦痛深藏,直到轻歌的出现,才让他们看见了曙光。 “皇上曾对轻歌说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断头台上的少女,望前走了一步,墨色长衣曳着地面,盛开成莲,她面若冷霜,双目绝情,说出的一番话,引雷声轰动,“那么敢问皇上,天子犯法,是不是也一样呢?还是皇上认为,自己的命是命,屠杀军和我父亲的命,就如草荐?” 第305章 饿殍 堂堂问罪,师出有名,永安城郊外,煞气翻滚犹若江河涛浪,不休不止,断头台上的少女一身污秽,双眸嗜血冷酷,声音铿锵,若寒风般凛冽而过。 而今,万千视线都汇聚在断头台上,从灵魂到视觉,都震撼不已。 试问苍生,这天底下,有谁敢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谁敢指天骂地列出当今皇上的种种罪行? 然,当三万屠杀军轰然出动,这些活得安逸的百姓子民,记忆深处的英雄逐渐清晰,当年,夜惊风以一人之力,狂战落花城,领着十万屠杀军,金戈铁马,不惧生死,让北月国成为了四大帝国之首,八方六合,各大势力更是礼敬三分,日出东方,四海来贺,谁敢欺我泱泱北月? 那几年的盛世繁荣,谁也不敢忘记。 “夜轻歌,你父亲那是死有余辜,与人无尤。” 北月皇几近癫狂,哈哈大笑,当目光落在俞长老、李沧浪等三万屠杀军身上时,闪过一丝阴晦狰狞之色,“没想到九州幽雀都弄不死你们。” 他是慌了,也彻底怒了。 他是当今圣上,北月君王,谁敢指着他鼻子言谈天下?他才是这天下之主,就算是他杀了夜惊风又如何? 他是天子,他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来谈论他的罪行。 呵—— 他有什么罪行? “死有余辜?好个死有余辜!” 夜青天自梧桐树后走了出来,眉眼冷厉,声音中气十足,“我看你是当这皇上当昏了头,也瞎了眼,吾儿与你把酒言欢一同长大,你一句争天下,他便为你鞍前马后杀尽前路阻碍之人,你新皇登基,江山难以坐稳,他与妻子领着三万屠杀军走遍九州,只为巩固你的江山,尘埃落定之时,你却用亲自训练的三万死士把他逼死,你以为老夫不知道?老夫只是顺承风儿的遗言罢了,留你一条狗命,让你活久一些,让这北月安稳一些。” 顿了顿,夜青天又道:“可你狼心狗肺,连老夫的孙女都不放过。” 长风徐徐,寒气彻骨。 轻歌回头看向那个站在梧桐树下的老人,鹤发苍颜,德高望重,轻歌抿唇,眸光轻闪。 原来,夜青天什么都知道,只是他选择沉默而已。 北月皇目光阴狠的瞪着四周,只觉得身处十面埋伏之中,是瓮中之鳖。 他可是骄傲的皇上,怎能被这些人打败。 “来人,弓弩手准备,把这些乱臣贼子,全部诛杀!” 一声令下,永安城郊外的弓弩手拉弓搭箭,死士们蜂拥而出手拿刀剑,死神之气在空中痴缠氤氲,刑法库的精英们,拿起手中的利刃,对准屠杀军。 鹤唳风声,草长莺飞,几月的天气刮着几月的风,狂浪在深海上掀起,无根之花开了一世,纯粹的心在世俗百态中走一遭后,不堪诡怪,无情无心。 饿殍野鬼在遍地残骸中匍匐,找不到回家之路。 屠杀军不动如山,蓄势待发,以李沧浪为首的五位灵师寂静了多年的杀气,冲天而起,俞长老手执拐杖,双眼虽瞎,但这大千世界,无不在他眼中。 墨邪于千军之中,回眸,视线落在轻歌身上。 少女黑瞳白发,浩浩凶戾之气,盈盈皓腕纤纤玉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破空而出,龙鸣之声不绝于耳,刺破耳膜,星辰之光遍布苍穹,与旭日同在,奇景如是,排山倒海。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天子之上再无君王,既然苍天不管,那我来管,屠杀军的兄弟们,给我杀了狗皇帝,祭奠死去的战魂!” 玉手轻挥,锋锐的刀刃自半空划过,空气撕裂,刀尖插入坚硬地面之上,少女声音不大,却如洪雷,响彻每一个角落。 咻! 千万道弓箭迸射而出,破风撕裂,刺向三万屠杀军,毫无章法,是人便射,连被屠杀军包围的北月子民们,也不放过! 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断头台上的李沧浪,却是单膝跪下,布满老茧的手掌朝暗红的台面猛地拍去。 裂缝骤然出现,在永安城郊外矗立了无数年的断头台,一瞬之间,化为碎石。 碎石四处飞扬,李沧浪站在中央,狂风大作,磅礴的灵气呼啸而出,一道银色光圈在李沧浪脚下泛现,古老的符文顺应星图轨迹浮动,七道银色剑中,亮了一把。 白鸿海徐炎四人,也都将灵气释放了出来,四道银色光圈分别在四人脚下出现,四把银色光剑,仿佛是战神手中的利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谁与争锋! 五位灵师! 众人侧目,惊愕不已。 北月皇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身体里的百骸仿佛被人活生生的剥掉,毫无力气的倒在龙椅上,李沧浪等人脚下的光圈和那桎梏山河的灵气让他的心如堕冰窖。 十六年前,这五人实力最高的李沧浪也才先天九重而已,徐炎和白鸿飞更是连先天五重都不到,可如今,五个都突破了灵师! 他这个皇帝,还在先天十二重徘徊…… “秦长老!” 北月皇惊惶的朝秦魁看去,秦魁面色冷硬,将茶杯放下,道:“既然老夫来了这北月,就由不得这些乱臣贼子兴风作浪!” 他是落花城秦家的长老,来时轰轰烈烈风风火火,势必要取夜轻歌的性命。 若夜轻歌没死,北月皇上反而死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那他秦魁回到落花城,岂不被人笑话死? 他一个二剑灵师,连个先天七重的黄毛丫头都杀不死,那他这六七十年,都白活了。 “爷爷,这屠杀军里边,有五个灵师,恐怕很难对付,要不我们先避避风头?”魔琼面容嫣然,道。 看似让秦魁离开是非,实则是将秦魁的好胜之心激发出来。 秦魁手掌蓦地朝桌上拍去,灵气在掌心氤氲,汇聚成风,青钢石制成的桌子,一瞬之间便化为屑片四处乱飞。 “五个灵师又如何?在老夫面前,还不是和蝼蚁一样!”秦魁冷笑,傲气桀骜。 第306章 因为,她是夜轻歌啊! 秦魁站起身子,面露狂色。 弓弩手拉着箭弦的手再次松开,一道道离弦之箭,铺天盖地的朝屠杀军汇聚而去。 除了李沧浪等五位灵师以外的屠杀军将丹田上的束缚打开,灵气蜂拥而出,翻江倒海,雷霆万钧,震慑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三万屠杀军中,先天八重以上灵师以下的有五百个,剩下两万九,实力最低者也不会低于先天五重,这般实力,问鼎天下,也没有哪个帝国能拥有。 磅礴的灵气将无数弓箭尽数折断,轻歌一声轻喝,“杀!” 浓浓的杀意爆体而出,屠杀军们运转灵气,手握刀剑,朝外围冲去,还有一些屠杀军在保护北月的百姓,李沧浪五位灵师则护在轻歌四周,五道银色光圈,亮瞎人眼球。 混乱中,墨邪仰头喝了口酒,突地笑了,大笑的声音不断的扩散,他笑得捂着腹部,身体弓起,眼泪仿佛都要笑出来。 活着就好! 比什么都好。 轻歌手执明王刀,身长玉立,听见背后肆虐的大笑声,灵魂仿佛都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酒香在鼻尖萦绕,比血的味道还要浓烈,醉了黄昏,覆了苍天。 远方的火烈马之上,一向成熟稳重的屠烈云也止不住的大笑,“干得漂亮!” “不愧是无名的风格。” 明日香双腿夹着马脖子,身子朝后倒,安稳的睡在马背之上,一双修长的手拿着狼牙刀,枕在脑后。 虎子撇了撇嘴,“太惊心动魄了,还以为师傅就这样死了。” “放心,你师傅要是死了,我们一定会把你宰了去给你师傅陪葬去。”明日香咧嘴肆意的笑着,雪白的牙齿泛着森然的光弧。 虎子看着明日香邪恶的脸,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了。 这女人太坏了,还是自家师傅可爱。 虎子转头面向轻歌眯起眼睛笑,露出来的虎牙时候煞是可爱,只是当他视线落在血战的少女身上时,嘴角却抽了抽。 有死士从四面想要朝轻歌包围过去,李沧浪等人全部解决,不过还有十几个漏网之鱼扑向轻歌,轻歌手握明王刀,一刀挥去,直接腰斩,鲜血溅了墨衣。 少女的身后有诸多死士将刀举起,朝她砍去。 轻歌背对着这些死士,面朝苍穹的脸上却是勾勒出一抹莞尔的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扩散进眼底,她虚眯起的眼,将刀身不断震颤发出一声声龙鸣的明王刀丢出,明王刀自长空而过,贯穿十余名死士的脑颅,血溅当场,魂归西天。 这般惊心震悚,让一些离得近本是想看热闹的百姓女子直接吐了出来。 轻歌把手放下,明王刀旋飞一圈过后,回到了她的手中。 白发扬起之时,自溅起的猩红血液中摇曳过兮,十几个魁梧的死士,脑颅侧边都出现一个窟窿,汩汩的喷涌出鲜血。 当前侧的少女转身似笑非笑时,十几个死士皆是倒在地上,了无生气。 虎子:“……” 这么残暴,一点儿都不可爱。 可没办法,再残暴都已经是命中注定的师傅了,虎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苦恼的想着为何自己这般命苦,身边的女人要么如明日香这般狂野,要么似轻歌那样残暴,以后他还怎么娶媳妇! —— 边角之处,战场之外。 烈烈骏马,无风大浪。 殷凉刹抱着夜菁菁坐在马上,目光落在被五位灵师护着的轻歌身上,夜菁菁仰起头,看着殷凉刹削尖的下巴,紫黑的眼瞳里弥漫出了一丝天真烂漫,“公主殿下,姐姐会死吗?” “不会。” 殷凉刹的眼角眉梢,都盛着如花般的笑意,“她不会死,她会活得比谁都精彩。” “为什么?”夜菁菁眨了眨眼睛。 殷凉刹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道:“因为……她是夜轻歌啊。” —— 山人山海中,夜无痕傲然的站着,绛紫的袍摆盛开了曼陀罗,他双手环胸,侧着脑袋,唇边溢出的笑,那样真实。 夜羽站在夜无痕的身侧,轻笑一声,道:“看来,轻歌撒了个弥天大谎,设下了一个荒唐的局,但没有人能逃出去,她才是最后的赢家才对。” 夜无痕敛起脸上的笑容,双瞳之中泛起了诡怪的异彩,“北月皇死不了,轻歌就还没赢。” “也是,有秦魁在。”夜羽的视线滞留在秦魁身上,蓦地有些凄凉。 她是秦岚与夜正熊唯一的女儿,也算是秦魁的孙女,可秦魁的眼里,只有那个已经死去的夜雪。 夜羽低头,苦笑。 她曾歇斯底里的愤怒过,张扬过,后来也沉寂过,娴静过。 可无论她做什么事情,似乎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只是个被遗弃的人罢了。 肩上有温暖的触感,骨骼分明的大手将夜羽一把搂住,夜羽仰起脸,却只能看见男子坚毅冷硬的轮廓和紧抿着的削薄的唇。 梧桐树前的夜青天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了老了,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是啊,老了。”萧苍苦笑。 —— “你们护好小主子,我去剁了狗皇帝的脑袋。”烈烈雄风中,李沧浪朗声道。 闻言,白鸿海几人距离轻歌走得近了些,李沧浪即将冲向北月皇之际,轻歌将手伸出,抓住了李沧浪的肩膀。 李沧浪回头,疑惑不解,“小主子?” 轻歌敛眸,冷声道:“让我来。” “小主子,狗皇帝实力在先天十二重,而且他旁边还有个二剑灵师,你不可冒险!”徐炎微微蹙眉,道。 轻歌拈花一笑,“我是夜惊风的女儿……” 一言,胜过万语。 李沧浪、白鸿海等人面面相觑,沉默半晌。 轻歌拍了拍李沧浪的肩膀,提着明王刀朝北月皇暴掠而去,速度快到极致,电闪雷鸣之间,便到了那张龙椅之前,她飞跃于半空之上,双腿曲起,一双绵柔玉臂将明王刀高举,朝北月皇当头喝下。 一道灰白身影迅速过来,灵气风暴蕴在轻歌面前,将轻歌炸飞了出去。 秦魁站在北月皇面前,目光森然,“夜轻歌,看来你得死在老夫手上才对!” 二剑灵师!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姓秦的,你敢动我徒儿一下,我灭了你落花秦家信不信!” 惊雷般的声音,骤然响起,夹带狂风暴雨。 第307章 滚回去! 灵气汹涌,覆满整个永安。 满座皆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山之巅,一道身影暴掠而来,掩耳不及迅雷,转瞬便到了这块天地。 老人白发凶目,青灰色的袍摆拽着春泥,负手而立,犹似汪洋大海般的灵气自其丹田释放而出,仿佛是末世来临前的酝酿,那等气势,浩荡磅礴,灵气所过之处,若他有心,无人能够生还。 轻歌单膝而跪,手里的明王刀直插进地里,因秦魁的灵气攻击,身子和明王刀都不停的往后退,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她抬眸朝从天而降的老人看去,老人脚底,银色光圈悄然蔓延开,七道光剑只有三把是黯淡无光的。 也就是说,他是四剑灵师! 秦魁,一个二剑灵师就能杀人灭国风云天下,莫说四剑灵师有多强悍了。 “安溯游,此事是老夫的个人恩怨,你迦蓝学院来凑什么热闹?”看见老人,秦魁眉头紧蹙,大发雷霆之怒。 安溯游…… 北月皇眉头狂跳不止,不可置信的朝站在轻歌前面不远处的的老人望去,“迦蓝学院院长?” 梧桐树前,夜青天双眼之中似有闪电窜跳,安溯游是迦蓝学院院长之名,当初这老头被人称为安长老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 “青天,你这丫头,了不得啊。” 萧苍也是一愣,旋即笑道:“我就说夜家怎么没有收到迦蓝学院的邀请函,原来你孙女都成人家院长的徒儿了,还需要什么邀请函?安院长随便放出一句话,谁敢挡轻歌进迦蓝之路?” “这老头有什么好的,有爷爷我好?”夜青天哼了一声,一脸傲娇。 萧苍:“……” —— “个人恩怨?” 安溯游极其嚣张的看着秦魁,眉飞色舞,说出来的话险些让秦魁吐血身亡,“我放你娘的狗屁,老子护着老子徒儿算不算个人恩怨?老夫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谁敢动老夫徒儿,先从老夫尸体上踩过去?至于踩不踩得到,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秦魁怒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一直都知道安溯游向来护短无厘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安溯游,你这是想让迦蓝学院与落花城杠上?”秦魁的脸上爬满了阴霾,只得将落花城搬出来。 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落花城,偏偏到了老头这里,尤为不屑。 安溯游眸中爬上几丝冷意,讥讽的笑道:“迦蓝学院与落花城的往来一直都相安无事,怎么,秦长老是觉得自己一言一行都可以代表落花城吗?老夫竟是不知,你秦魁如今已经有这般能耐了,还是说,落花城的城主是姓秦?” “看来老夫下次得找个时间去落花城与城主喝喝茶,讨论讨论此事。” 秦魁脸色黑得都要滴出墨水来,他想说些什么,安溯游立即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安溯游,你休得胡诌!” 秦魁气的胸腔不停鼓动,此起彼伏,安溯游三言两语,便给他按上了一顶特大的帽子,这话若是传到了落花城城主的口中,纵横千万里的落花城哪里还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老夫也不知道,你何时竟然收了个徒儿。”秦魁将满腔怒火憋了回去,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若比实力的话,迦蓝学院和落花城旗鼓相当,而安溯游是迦蓝学院的院长,他秦魁却只是落花城一个世家的长老罢了。 秦魁是爱好面子之人,他着重的自然是颜面,而只有杀了夜轻歌,他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 可现在,夜轻歌突然冒出了一个师傅,是四剑灵师,今日,他是绝对杀不了夜轻歌的! “秦魁,滚回你落花秦家吧,否则休怪老夫不客气。” 安溯游显然也没了耐心,一声怒喝,漫天灵气将天地笼罩,以安溯游为中心,方圆百里,万物都得臣服,四剑灵师以下,谁敢生还? “安……” 秦魁暴跳如雷,可当他的声音才刚出喉咙,自安溯游身上涌出的灵气转眼便朝他袭去,禁锢束缚着,如临桎梏。 灵气在秦魁身体周围旋飞,在安溯游的控制之下,随时化为刀剑利刃,贯穿秦魁的血肉身躯。 至此,秦魁不敢再言。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蛰伏的杀机,他毫无疑问的相信,只要他有一丝不顺从安溯游的意思,属于四剑灵师的灵气风暴,会将他碾碎成粉。 “听不懂人话?我说,滚回去!” 安溯游将脸上的温和之笑收了起来,一字一句,犹似风满楼的洪雷,轰隆作响,震耳欲聋,万钧之势无人敢动。 秦魁咬牙切齿,双手紧攥,当着天下人的面,他秦魁何时这般丢脸过。 “爷爷,我们回去吧。” 魔琼凑在秦魁耳边,轻声言道:“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夜轻歌与迦蓝学院杠上,只要夜轻歌还活着,我们就能要了她的命,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我们没必要逞一时之快。” 秦魁的确想走,只是找不到台阶下罢了,魔琼这般开口,他拂了拂袖,哼了一声,踏着长空,几起几落。 “秦长老!” 秦魁是北月皇的靠山,北月皇如今腹背受敌,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秦魁,他自然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秦魁离开,立即惊呼出声道。 听见北月皇的声音秦魁就气不打一处来,若非北月皇派人送来密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有魔琼在边上添油加醋,秦魁脑子一热,就来了北月,想他二剑灵师,落花城秦家的长老,在落花城以外的地方,那可不吃香嘛…… 还吃香…… 哪里知道会吃这么大个瘪。 若他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自然不会来了。 想至此,秦魁怒火更甚,滔天而起。 飞掠至半空脚踏灵气风刃的秦魁,回头怒视北月皇,冷声道:“北月皇上,你的国仇家恨与老夫没有半分干系,老夫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平生最恨受人威胁。” 音落,凉风起,灰色身影湮没在茫茫旷野。 谁威胁你了—— 众人也是微醺,秦魁这番自圆其说的话说的还真是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第308章 发狂 秦魁走后,身着红衣如火的魔琼看着轻歌冷冷一笑,便也离去。 山高水远,她有的是时间。 轻歌抿唇,手中明王刀斜指大地,眼眸中闪烁着狠辣的光。 落花城的麻烦……还真是棘手。 “这人咋走了呢?” 安溯游一脸惊讶,而后耸了耸肩,道:“真是的,还想跟秦魁这小子说说北月潇湘馆的姑娘不错,够他消受的了。” 众人:“……”还不是你把人家吓跑的。 不过说来也奇,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厚颜无耻胡搅蛮缠唯一的爱好竟然是去青楼与翠花共度良宵的老头。 “小徒儿,为师去潇湘馆看看翠花儿有没有想为师,你收拾收拾,过几天为师带你去迦蓝。”安溯游走至轻歌面,笑眯眯的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一副很是亲昵的样子。 轻歌:“……” 众人皆是震愕的看向轻歌,世人都以为轻歌是被抛弃的那个,都在笑话她身为四朝大战的魁首却被迦蓝学院给彻底忽视了,直到这一刻,世人才幡然醒悟过来,她并非是被抛弃,而是让无数人争着抢着挤破脑袋的迦蓝学院,她能来去自如。 迦蓝学院院长,安溯游,也曾有人称其为溯洄,采自蒹葭。 自传言而说,此人脾性古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怒时百姓遭殃,笑时万里无云,年轻时不近女色,人过六旬之后,反而流连于风月场所。 说起安溯游平生事迹,命运多舛,曲折离奇,倒也可称之为传奇。 走时,安溯游大摇大摆,属于四剑灵师的灵气,环绕在其身体四周,如一代战神,眉目慈祥却又流里流气,让人捉摸不透。 轻歌看着安溯游的背影,若有所思。 冥思时,一道身影突地的朝轻歌冲去,先天十二重的灵气骤然迸射而出,轻歌虚眯起眼慵懒的望着迎面袭来的那道明黄身影,似有高傲的龙在九天之上翱翔嘶鸣。 威仪八方,四海称王。 北月皇在偷袭她! 夜青天、墨邪等人见此,立即朝这边迅速掠来,李沧浪白鸿海几位灵师,催动着丹田内的灵气,化为千万道风刃,随时贯穿北月皇的身体。 北月皇似是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他充血的双眼中只有轻歌一个人,滔天汹涌的杀气的似要将轻歌千刀万剐。 灵气如风,将三千白发扬起,轻纱曼曼,血河涛涛,少女一袭墨染长衣,清冷凉薄,宛转蛾眉间却又千娇百媚,妖冶如斯,即便是以先天七重的实力与先天十二重的对手一战,也不见半分惧色,淡然若初,波澜不惊,明眸皓齿,噙着一抹寡淡的笑。 刹那间,杀机隐隐,凶戾之气以雷霆之势爆发而出,轻歌眼瞳深处似有南冥洞府的尸骸之血悄然弥漫,眉心的血魔花闪烁着流离的红色光火,绚若朝阳,灿似晚霞。 罡风的声撕裂而响,犹似闪电噼里啪啦,万千血魔刃自墟洞之中破空而出,赫然出现,火红的颜彩渲染了众生的眼眸。 轻歌仰起脸,看向跃上半空的北月皇,脚掌朝地上轻踩,身轻如燕一跃而起,与此同时,悬浮在半空之上的血魔刃流火扭曲,绽放成莲。 轻歌脚踩血魔之莲,扶摇之上,凌空而战,在北月皇攻击之前,施以古武之术,招数离奇,身若鬼魅矫健如斯。 北月皇只觉得适才还在眼前的人转瞬就已消失,他朝四周看去仔细寻找,耳畔处扑洒的热气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皇上,你在找我吗?” 魅惑人心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北月皇神魂俱颤,惊慌不已,将灵气灌输以手肘之上,就要朝轻歌攻击而去。 轻歌脚步犹若浮云,轻而易举躲去,身体往侧面躲的时候,伸出手五指如爪,犀利地扣住北月皇的脖子,往地上摔。 北月皇狼狈的摔在地上,碰了一脸的灰。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夜青天等人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心放下的同时,又是深深的震撼。 他们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先天七重战上先天十二重不但不落下风,还让先天十二重灰头土脸的战斗。 “夜兄,你这孙女,可以啊。” 墨云天苏雅俩夫妻走至梧桐树下,墨云天摸了摸下巴,笑道:“这等风采,丝毫不输当年的战神夜惊风,我瞅着邪儿和轻歌蛮配的,不如让他们凑成一对算了,咱自己人,不管怎么说都知根知底,总比嫁给外人好。” 夜青天翻了翻白眼,“我可看不上你儿子。” 墨云天风中凌乱,内牛满面,他儿子咋了,咋了,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还愣着干嘛?都给朕上!他们不死,你们就得死!” 北月皇的自地上爬了起来,看着与屠杀军僵持的死士侍卫们,怒吼,将近八千的死士和五百刑法库的精英侍卫立即战上,将这一方天地包围的弓弩手们,也再次放箭。 诚然,北月皇的话让这些铁血勇士们心寒,可他们只是侍卫,皇上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必须去做,哪怕是死,他们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夜轻歌。” 厮杀中,北月皇的视线落在轻歌的身上,狰狞可怖,勾起一丝残虐,“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朕亲眼看见万把利刃贯穿他的身体,四肢筋脉全部断开,容貌被毁,就连眼睛朕都让人给挖了,朕本想给他留个全尸,谁知他都死到临头了,还那样坦然,还一副为了朕而死的大义之相。” 说至最后,北月皇的声线陡然拔高,似山顶寺庙里的钟声,震颤人心。 轻歌指尖发颤,体内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动,那颗弑杀之心,将吞山河,嗜天穹。 梧桐树前的夜青天,隔着屠杀军与北月皇手下死士们的杀伐之声,听见了男人那歇斯底里充满了恨意的声音。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干了,夜青天脚步有些不稳,墨云天和萧苍齐齐上前扶住他,看着眉眼间尽显疲态的老人,心里犹似打翻了五味瓶,惆怅不已。 第309章 屠王 “风儿为他一生戎马,有家不得回,有妻不得归。” 老人的声音很是平和,平和之下却是满满的失望,“为了他的皇位,为了儿时承诺,生命里最宝贵的十几年都给了他,可他呢……” “是他亲手把风儿推进深渊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夜青天想怒,可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尘世间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当年,夜青天收到密函,明知是死路,还是单刀赴宴了,双眼里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然。 临走之前,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在烈烈狂风里,回头朝扶着石狮而站的老人看去,他说他无悔,他说他是生是死都好,不要迁怒于其他人。 因为他这一句话,夜青天与杀害自己儿子的帮凶夜正熊朝夕相对十余年,让北月皇当了整整十六年的皇帝。 他退位让贤,不再当夜家家主,归隐成夜大长老,可又有谁知道,这个时而慈祥时而无理任性的老人,曾无数次在四下无人的寒夜里喝酒买醉,撕心裂肺。 他的儿子! 死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啊! 可他这个当老子的,还得笑颜相对仇人,那是怎样的煎熬,不休的折磨啊! —— 北月皇还在继续说,继续将他那荒唐狰狞的灵魂血淋淋的扒出来,让轻歌,让世人瞥见他的丑陋。 “如果不是你父亲,碧瞳就是朕的,若没有你父亲,北月四万万的百姓心里敬仰的神只有朕一个!” 北月皇面容扭曲,好似即将发怒的狮子,与怒狮不同的是,他脸色呈现出青灰的颜色。 这是死亡之相。 “如果没有我父亲,这北月的君王还轮不到你来当。” 轻歌拖着明王刀朝北月皇走去,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那一双镶嵌在妖冶精致的脸上的寒瞳,流露出的戾气让人心悸。 三千白发与风同舞之际,似乎有猩红的血液在澄澈的湖水里晕染开,潋滟波纹扩散时,再无安宁,昏天黑地。 轻歌突地为北月皇感到可悲,也为死去的夜惊风感到可悲,一个将一生中最重要的兄弟推进深渊,一个死在生死之交的手里。 看,可不可悲…… 每个人都有死法,或是悄无声息的炽烈成骨灰,或是悲壮的了断,可轻歌想,即便是死,她也要成为最后一个死的那个人。 她要看遍天下的繁华和炎凉,在殊途上传承夙愿,站在这条放逐之路的巅峰,孑然一身,孤勇而杀。 走至北月皇的面前,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她脸若冷霜,淡薄无情。 血债血偿,她要北月皇,将欠夜惊风的欠屠杀军的,今日全还了。 她本是血性之人,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他人的想法与她何干?她若想杀,天下人不允许,她也会杀! “可惜了,当初朕真应该带一个画师过去的,让他画出你父亲死时的样子,那简直就是绝作。” 说至此,北月皇嘴角勾起一抹残笑,笑容越发浓郁。 突地,北月皇脸上的笑容凝固,而后褪去,他瞪大眼惊愕的望着轻歌,身体颤抖时嘴里涌出大量的血,鲜血喷了轻歌一脸,洗涮少女眉间的血魔之花。 刺啦—— 轻歌将贯穿北月皇腹部的明王刀拔了出来。 那一刀捅下,破碎的何止是腹部,还有丹田。 丹田碎裂的疼痛,使得北月皇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五官似乎都扭曲到一起去了,他颤巍巍的跪下,发白的双手撑在地上,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晶莹的光泽,他瞪着眼前少女脚下的软靴,双眼似乎都要凸出来。 北月皇因痛苦而低吼,体内筋脉中储藏的最后灵气,随着这一声怒吼,迸射出来。 灵气化为一道道光刃,往轻歌身上击打。 轻歌冷然的站着,平静如斯,面色如常,灵气光刃掠来时,眸光冷凝,千万道血魔花,飞掠过来,灵气光刃不攻而散。 厮杀,登时止住! 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来,震撼,惊愕。 年方十六的她,竟然废了北月皇上的丹田,可她才先天七重啊,先天十二重的人输给先天七重,四星大陆百年历史上,都没有过这种变态事儿。 “你废了朕的丹田!” 北月皇匍匐在地,身体痉挛,他费力的仰起头,睚眦欲裂,双目充血。 轻歌沉默,一手执刀,一手抬起,将脸上的血擦去,许久,她终是低头朝脚边的男人看去,男人不甘,恨意蔓延。 她将手中的明王刀横插至茫茫大地,入土三分。 众人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片刻后,但见少女脚抬起,一脚踹在北月皇的脸上,北月皇身体犹如稻草人般飞掠了出去,头部撞在一块岩石,完好无损的皮肉裂开,血流不止。 少女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轻歌一步一步,走近北月皇,站在北月皇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北月皇,凉薄之下,是疯狂冷肃的杀戮。 北月皇的一番话,把她魂魄内的血性彻底激发了出来。 “当初我父亲也是这样在你脚下挣扎的吗?”少女冷声问道。 对于感情,她尤为敏感。 特别是经历了现代那样残破不堪的亲情之后,对于这一世的父母,她总是向往、敬佩。 那是神圣的,不能被亵渎。 可北月皇一次一次的逼她,她虽是小人,但从不杀无辜之人,不到最后一步,也从不出杀手。 然,总有人,逼着她去杀人,折磨人。 例如,北月皇,这个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君王。 他曾是这万里江山之主,而今却被人践踏的不知什么是骨气尊严。 “你父亲?” 北月皇无力的躺在地上,天下人在四方看他的狼狈,他狰狞的笑了,“你父亲可比这狼狈多了,哈……哈哈哈……” 男人的大笑声,尤为刺耳。 风过无声,四周一片寂静。 嘭! 沉重的声音响起,距离这方比较近的几名女子吓得一跳,却见那白发黑瞳的少女,一脚踩在北月皇的脸上。 软靴在北月皇的脸上扭曲着,她的双眸氤氲着一片冰冷迷雾,凉薄绝情到让人震悚害怕。 第310章 夕阳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磐音。 远方,高山,寺庙里的和尚敲着古钟,青灯古佛,花开两面。 四面八方的人,或是战士、死士,或是普通的百姓,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目光惶恐的看向那将北月王上践踏于脚下的少女。 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炼狱爬来的厉鬼! 北月皇在轻歌的脚底挣扎着,奈何无果,许久,他没了动静,兴许是没了力气。 轻歌把脚放下,冷冷的俯瞰着一脸春泥狼狈落魄的北月皇。 北月皇双眼瞪大,似要杀人,他突地将翡翠扳指从手指上取下,朝两侧打开竟成了一把翡翠匕首。 北月皇攥着这把匕首,仿若用了毕生的力道,朝轻歌的脚踝猛然插去。 轻歌冷笑,牵引出丹火内的灵气,坚固的翡翠匕首立即化为飞烟,北月皇虎口一麻,手上出现了许多条裂缝,粘稠的血液从裂缝中流了出来,顷刻间,北月皇的手便被猩红之血覆盖。 轻歌蓦地蹲下身子,拽着北月皇的衣领朝前走去,三军将士纷纷退开。 有弓弩手似乎拉弓搭箭似乎想要射穿轻歌,轻歌嘴角勾勒出一抹嗜血,她一往无前的走去。 李沧浪丹田内的灵气在天地间聚集,悄无声息的扩散,弓弩手手中的强弓,一瞬之间,灰飞烟灭,变成齑粉消散于长空。 小方天地里,只剩下少女沉稳的脚步声。 轻歌拖着北月皇的身体,径直走向梧桐树下的老人。 到了夜青天的跟前,轻歌将北月皇摔在地上,出声,“跪下!” 这一路走来,曾有许许多多的人以上位者的姿态,强迫她下跪,她的双腿不曾有一刻弯曲过。 如今,她终于也将这两个字说出来,说的那样大义凛然,嗜血残忍。 “夜轻歌!你做梦!”北月皇怒目圆睁,即便是身残,这魄力倒也值得让人暴揍。 是啊,他高傲,他是天之骄子,让他下跪,这可能吗? 他情愿去死,也绝不会做这般有辱他帝王尊严之事。 轻歌眸光阴寒,北月皇这般反应她也不意外。 她再次伸出手,拽住北月皇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而后一脚踹在其膝盖骨上,在手上使力,逼迫北月皇跪下。 北月皇“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少女的手却拽着他的头发覆在他的天灵盖上,四周氤氲着精纯的灵气。 他无处可逃,也动弹不得。 今时今日,他为鱼肉,任人宰割。 “这一跪,是跪你对不住夜家大长老夜青天。”轻歌脊背挺直如剑,双目冷淡,声音如寒。 夜青天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熟悉的面孔,却让他失望彻骨。 夜青天闭上了双眼,他不想看,也不敢看,那种心寒入骨的滋味,可有谁能懂? 轻歌手放在北月皇的天灵盖上,再次将北月皇提了起来,调转身子,一脚踹在其膝盖骨上,让其面朝三万屠杀军,再次跪下! “这一跪,是跪你对不起十万屠杀军和我父亲的赤胆忠心。”轻歌冷然道。 屠杀军的勇士们,都别过头去,可心里,涌出了满满的自豪感,有种值了的感觉。 十六年的等待能等来这么一个为他们尽心尽力的主子,值了! 轻歌把手放开,龙冠碎裂,北月皇披头散发。 他狼狈的倒在地上,腹部的血窟窿涌者鲜血,如今的他,哪里是什么尊贵无双的帝王,连个蝼蚁都不如。 轻歌背对着北月皇朝前走了几步,她目视前方看向三万屠杀军和天下人。 两道血魔刃凭空出现,破风声起的刹那掠过她的双肩,直直的刺入了北月皇的双眼之中。 “啊——” 北月皇紧闭着的眼,转而便被鲜血覆盖,他的身体因痛苦而扭曲,悲惨的吼声犹如秃鹫临死前的哀嚎。 “这一双眼,是你欠俞长老的。” 在男人的嚎啕吼声中,少女清冽的声音,犹似一把破荒剑,扫过每个角落。 俞长老拄着拐杖站在屠杀军中,萧如风在旁边扶着他,他双眼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可今日,他的感受那么清晰。 他仿佛看见了绝艳的少女清冷风华,那一身罡然煞气犹似死神,她将那个让他们恨了十几年的男人废了。 她说,这是他欠你们的。 哈—— 哈哈哈—— 老人的笑声突兀的响起,笑的畅快淋漓,豪气干云,憋了十几年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 少女心神微动,无数血魔刃开出了猩红的花儿。 轻歌一甩衣袖,踩着血魔花掠上湛湛长空,日落西沉,如血的残阳在其身后蔓延,娇小的身影,挡去了江山半壁。 她凌空傲然立于苍穹之巅,负手而立,俯瞰天下,墨衣被风拉扯时,清朗之声响彻六合,“北月帝王,其心之野,昭然若揭,心肠之狠,有目共睹,无情毒害夜家上任家主夜正熊,对战神遗孤下毒,残杀名将夜惊风,陷害十万屠杀军,罪罪当诛,然,念及其为北月王朝尽心几十年,免其死罪,受拔舌之行,押入皇宫天牢,永世不得出来。” 苍穹云巅,少女一席话,激起千层浪。 抽吸声接连响起,众人难以相信,她一个世家少女,竟然数着君王的罪责想将君王关进牢里。 这样的事情,谁人见过? 那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李灵师,还不带人把他押走。”轻歌淡淡的瞥了眼愣住的李沧浪。 李沧浪一个激灵,立即回过神来,带着一列屠杀军,将北月皇带走。 皇宫天牢,是专门关押皇室中人的牢房,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更甚的是,有阴诡的奴仆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监督你,不让自杀,天牢里若有人自杀了,这些奴仆就得相应的惩罚,甚至更残忍。 故此,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命,他们都不会让这天牢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自杀而死去。 “如风。”俞长老轻喊了一声。 “如风在。”萧如风道。 “你帮我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萧如风看了看天色,如实而答,“外公,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傍晚了?” 俞长老低着头,旋即一声轻笑,“是啊,傍晚了,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 “夕阳美吗?” “美。” “……” 第311章 吾皇万万岁 墨邪站在人群之中,仰头痛饮了口酒,目光流连在那半空之上的少女身上。 这般的张扬轻狂,素手遮天下、破苍穹、动乾坤! 好似,她才是这锦绣山河的王。 “喂,上面的景色好看吗?”墨邪突地笑道。 轻歌的视线落在墨邪身上,面色嫣然,“不好看,没你好看。” 墨邪愣住,旋即大笑,笑声狷狂,肆无忌惮,“那是,本公子英俊潇洒俊美无俦仪表堂堂器宇轩昂……” 众人:“……” 轻歌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她踩着血魔之花,软靴落于地面。 覆着幔帐的马车轱辘而来,在厮杀外停下,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将马车帘子的一角掀开,一张完美妖孽的脸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如画的眉目,清秀的脸…… 北凰! 轻歌紧抿着唇,淡然的看着北凰自马车上走下。 北凰朝人群走去时,北月皇正被李沧浪囚住带走,李沧浪看见北凰,也是一愣,而后微微颔首,道:“太子殿下。” 如死鱼般的北月皇听见李沧浪的声音,立即挣扎了起来,犹如在悬崖峭壁上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凰儿,是你吗凰儿?快为朕把这些贼子都给杀了,快!” “李将军。” 北凰似是没有听见北月皇的话,朝李沧浪抱拳,朗声道。 这般,北月皇才逐渐安静下来,寂然片刻后,突地发狂,想要朝北凰扑去,“畜生,你这个畜生,当初就应该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 李沧浪皱了皱眉,紧紧桎梏住北月皇。 北凰站姿冷然,面无表情,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声音似珠玉般清越好听,“那么,父皇当初怎么不打死我呢?” 北月皇怔愣,竟是说不出话来,被轻歌废掉的双眼不住的流着鲜血,整张脸都是,披下的头发异常凌乱。 悲戚哀哉,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李沧浪朝北凰点了点头后,与一支屠杀军的队伍,往皇宫天牢走去。 “都跟我来。” 轻歌看了眼白鸿海等人,随后朝北凰走去。 白鸿海等人虽心有疑惑,不过还是跟在了少女的身后,还有那三万屠杀军。 一路,浩浩荡荡,吞天沃日! 走至北凰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轻歌莞尔一笑,倾国倾城,妖娆盛世,她一甩衣袖,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拳掌相碰,社稷动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女的声音,响彻五湖四海,白鸿海等人一愣,之后也是单膝跪下,再之后,是屠杀军,当“万万岁”自三万屠杀军的口中响起的刹那,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这天下,本就是实力强的人称王。 四星的史书上,她是浓重的一笔,年少轻狂,风华正茂,北月帝王,她说废就废,江山之主,她说立就立。 北凰的眸里氤氲着青雾,许久,他动作轻柔将轻歌扶了起来,看了眼轻歌身后密密麻麻壮大无比的屠杀军,道:“北月在我手上,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似乎,没有什么不对。 此时,被推进囚车中的北月皇,听见这声势浩荡的响音,突地挣扎,发狂,想要从囚车里逃出,李沧浪眸中杀意稍纵即逝,他一脚把北月皇重新踹回了囚车之中,将囚车门关上。 北月皇满面的血,双手扣着囚车,试图扳断,他仰起头,怒发冲冠,歇斯底里咆哮着,“朕才是北月的皇上,朕才该万岁,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都要死!都给朕去死。” 他,疯了。 李沧浪看着北月皇,摇了摇头。 若夜惊风还活着,看见李沧浪这副样子,恐怕会无比失望。 年少时二人躲在狭小的房间里,借着白月之光,谈论天下事。 彼时的北月皇,一把勾住夜惊风肩膀,笑道,我行图谋之策,你以惊人天赋,咱俩一文一武,天下自然就手到擒拿,等我以后成了北月的皇上,你就是皇上他兄弟,谁敢对你不敬,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谁知,他坐上宝座后,竟是第一个对他动手的人。 世事沉浮,最可笑的莫过于此。 时过境迁,人事已非,新时的雪湮没了旧年的景色。 —— 轻歌走上山丘,看着盘膝而坐呆若木鸡的清冷女子,俯瞰着她,道:“还不走,想在这喝西北风?” “啊?” 夜倾城木讷,片刻后抱着伏羲琴仓促的站了起来,双手上的伤口和血迹入了轻歌的视线,夜倾城慌张不已,想将手藏下,可还得抱着琴,她紧抿着红唇,犹似受伤的幼狼,委屈的望着轻歌。 “又受伤了。”轻歌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显然,她不开心。 很不开心。 少女将手伸出,夜倾城望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疑惑着。 “把琴给我,我要砸了它。” 夜倾城紧抱着琴,往后退了几分,眸光里尽是受伤,摇了摇头。 “给我。”少女声音冷冽。 夜倾城低头不舍的看着充斥着煞气的伏羲琴,她舍不得这把伏羲琴,不仅仅是因为与之有了感情,更是因为没了伏羲琴,她不知道该怎么呆在轻歌身边,怎么去保护她。 可伏羲琴没了若是能让轻歌欢心的话,她不介意。 犹豫颇久,夜倾城把伏羲琴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轻歌。 轻歌接过伏羲琴,春风满面,邪佞一笑,她将伏羲琴高举起来,往地上砸…… 夜倾城咬着下嘴唇,闭上了眼。 想象之中轰然的声响没有出现,夜倾城心怀不解,她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再之后全部睁开,却见少女近在咫尺,将伏羲琴支在地面,手肘撑在伏羲琴上,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曲起,在夜倾城小巧坚挺的琼鼻上轻轻一刮。 “真是可爱。” 闻言,夜倾城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见此,轻歌夸张的大笑,一身鲜血凶戾的气息,都掩盖不了那绝代的风华,夜倾城看着笑容肆虐的少女,恍惚着,迷离着。 她希望这笑,永不褪色。 轻歌把伏羲琴丢至夜倾城怀里,道:“回去给我好好养伤,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的手上流一滴血,信不信我把你嫁出去。” 夜倾城低头,楚楚动人。 轻歌大笑。 第312章 新皇 一夕之间,江山易主。 当次日的朝阳冉冉升起时,位处东宫的男子,穿上那金丝织成的龙袍,优雅矜贵的踏上万丈阶梯。 宫闱深深,红毯铺道,光鲜华丽之下,是怎样的白骨淋漓。 金銮殿内的两扇鎏金朱漆大门,被两名身着藏青衣裳的宫奴打开,旭日东升,青阳如火,九五之尊的男子跨过门槛,踩碎一室流光,自文武百官之间走过,登上九重宫阙。 远古之巅,似有新龙将万兽之王的旧主活活咬死,王的荣耀,总要有鲜血挥洒。 轻歌站在百官之首,与夜青天并肩,她漠然的看着北月的新王,眸中氤氲着凉薄之色。 北凰走上九珠白玉阶,袍摆轻扬,转身面向百官,在龙椅王座上坐下的那一刻,百官皆是弓起身子,喊着吾皇威武。 与此同时,暗无天日的皇宫天牢之下,四肢被铁索贯穿捆绑在四方的北月皇无力的躺在地上。 他的双眼被废,舌头拔了,而今想自杀都没有办法,他的余生,只能受此折磨死生不如几十年。 他双耳微动,似乎听见牢外的动静,百官在恭贺新皇荣登大宝,喜色红火,普天同庆,再也无人记得,在那阴暗的地狱之下,有一个皇帝,成了囚徒。 暗沉的脚步声响起,在空寂的牢房里,让人愈发觉得毛骨悚然。 牢房之门被人打开,铁门与边角摩擦之声,刺耳欲聋。 如死狗般躺着的北月皇,终于有了些动静,铁链摩挲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北月皇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瘸狼渴疾慌慌张张的,他伸出一双沾满血的手,朝来人抓去,当手碰触那人的脸时,北月皇的手忽得僵住,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突地把手放下,想朝后走去,落荒而逃,可四道铁链将他捆得死死的。 “这西域浓香酒,是前年的朝贡。” 女子的声音淡漠响起,“我一直都舍不得喝,想着等日后子孙满堂,你退隐朝后,我们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将这酒给喝了。” 苦笑了声,女子又道:“不过现在看来,再不喝,以后也没机会了。” 女子身着素白衣裳清贵玉华,乌发半绾,檀木步摇尾端镶嵌着一颗黑曜石,额前垂下几缕碎发,将那双沉寂冷然的眸遮掩。 云月霞把琉璃玉盘放在地上,自己也随性的盘腿坐下,眉眼间一片温和平静。 她将酒杯执起,斟茶入杯,而后端起璇玑酒杯,闻着酒味,享受的眯起眼,递给北月皇,道:“喝一杯吧。” 西域浓香酒,以无味出名,酒香之浓烈,哪怕相隔十里,仿佛也能闻见,可入了咽喉,却又是如凉水般过喉入腹,没有任何味道可言,不过,等半个时辰后,穿肠过肚,酒的烈性才彻底被激发,让人醉意朦胧。 北月皇往后退了几步,一身脏污的他,恨不得找个裂缝钻进去。 眼前的女子,是他曾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娶进皇城的,虽然从一开始,他就蓄意接近,只为笼络云家的心,直到后来云家彻底没落,他对这个六宫之后,就再也没上过心了。 而今他再也不是那个高贵的帝王,他竟是害怕被她睹见他的不堪。 女子见北月皇没有任何的动静,勾唇温凉的笑了,自己把璇玑杯中的西域浓香酒一口饮了。 她垂着头,浅笑道:“轻歌入狱的晚上,我观天象,行占卜之术,发现你命格星上的君王气焰,竟然黯淡无光了,而轻歌命格石的大凶之兆,竟然化险为夷,我知道,北月江山的主人,要换了。” “哦,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个占卜师,专属于夜轻歌的占卜师。”云月霞将璇玑酒杯放下,淡笑。 北月皇沉默颇久后,突地发狂,朝云月霞扑去。 云月霞不动声色,面无表情,一派智者的模样,提壶倒酒,酒水落入杯中的声音咕咕响起,北月皇扑到云月霞面前,一巴掌想要朝云月霞打去,却是凝滞在半空。 云月霞把鎏金酒壶放下,执起璇玑杯,亲自给北月皇喂下。 北月皇并未喝,酒水沿着其血迹斑斑的下巴流了下来。 女子也不恼怒,待酒水全部成空后,放下酒杯,起身,面对北月皇,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拜你自己所赐,怨不得别人。” 她曾仰慕他的鲜衣怒马纵横生死,最后却痛恨他的无情残酷阴诡谋略。 脚步声再次响起,在阴暗的牢房里,北月皇颓废不堪,萎靡不振,悉悉索索的铁链自凹进的墙洞摩擦而过。 北月皇跌坐在琉璃玉盘前,碰倒了璇玑酒杯,他双眼已瞎,双手颤抖着朝前摸去,急急忙忙的把酒壶拿起,壶嘴对着口,全部倒进了咽喉,一丝晶莹酒线,自唇角滑下。 凉意刺激着五脏六腑,还有那才被拔掉的舌,北月皇张大嘴,沙哑的笑着。 他跌坐在冷寒地上,笑声逐渐没了。 他忽的想起,当年病危之际,医师说要以人血将毒血换掉,夜惊风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说用我的。 后来征战沙场,他被人围剿,夜惊风不顾三军将士的反对,只身一人提着大刀到了他的身旁,护着他,杀出重围。 整整一夜,夜惊风遍体鳞伤,他却安然无恙。 少年时,风华正茂,学宫中,他被其皇子其他,夜惊风直接将尊贵的皇子打的鼻青脸肿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他说,老子还没死,老子的兄弟还轮不到你们来动。 先皇虽怒,不过碍于与夜青天的交情,心里也由衷欢喜夜惊风这个少年,故此,才意思意思的罚其闭门思过三个月。 他心急如焚,跪在御书房外,想与夜惊风一同受罚,先皇不允,暗地里却欣赏他的重情重义。 之后,整整三个月,夜惊风在潮湿的房间里念着枯燥无味的书,他也在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月。 此为佳话,两人的莫逆之交,让天下男儿心驰向往,热血沸腾。 这才是江湖里侠骨丹心,豪气干云。 第313章 封侯 后来,他登基新皇的时候,夜惊风人在边境之外,却为说一句恭喜,三天三夜,驰骋骏马,没命的往北月皇城赶。 北月皇满心的悲怆,千疮百孔里,似是出现一丝清明。 他突地怀念年少,两人疾风烈马的时候…… 阴暗空旷的走廊,两名宫奴提着木制饭盒往前走,其中一个说:“张三,我听说虞后失踪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 张三点了点头,凑上前,轻声道:“我听后宫里主事的嬷嬷说,昨日先皇去城西永安郊外的时候,虞后就没了踪迹,那么大的一个活人,说消失就消失。” 两人身后,铁笼之中,北月皇蓦地将手中的鎏金酒壶往地上砸去,将这两名宫奴吓了一跳。 “啧啧……” 待缓过神来,宫奴讥讽道:“你还以为你是当今皇上?现在的你不过一个阶下囚而已,进了这天牢的人,哪个不是身娇体贵,后来还不是服服帖帖的,你还是别指望逃出去了,等以后你就会知道,死竟然是种享受。” 两名宫奴对视一眼,残虐的笑了。 于他们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宫奴来说,看见上位者在牢房里扭曲绝望,那是前所未有的变态快感。 斗兽场,地宫。 身着九凰凤袍的绝色女子斜躺在冰床上,寒气自冰床蔓延而出,云里雾里,浮光飘渺。 宫宇的殿门被打开,男子清贵走出,绛紫的锦袍覆在身上,袍摆曳着地面,来时似有曼陀罗迎风而绽,忘川的血流了一河。 男子身后,跟着媚娘,媚娘眸光复杂的看着冰床上的美人,眉间的朱砂灼痛了她的眼,千回百转后又是轮回的苦。 虞后看见冥千绝,优雅的自冰床上坐起,赤着双足朝冥千绝走去,到了冥千绝面前,她忽的抱住冥千绝的手,轻咬下嘴唇,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再无往日的凌厉冷漠。 “皇上进天牢了,再无出头之日,我是不是可以回来了?”她小心翼翼的说。 冥千绝眸光邪肆寡淡,他低头看了眼身边娇媚的女子,而后道:“以后留在我身边吧。” 闻言,虞后将脸扬起,粲然的笑。 她在深宫之中待了那么多年,为的便是今天。 当初,她跟在冥千绝身边意气风发,心怀天下,有朝一日,冥千绝突地让她进宫,要她呆在北月皇帝身边。 她施以妩媚,让北月皇魂牵梦绕。 他让她找出北月皇的秘密,她在露水台下发现了那座密室,知道了北月皇的所作所为。 后来—— 他说,日后要是有人脖子上戴了玛瑙链,她一定要竭尽所能的去帮。 她帮了。 他让她引轻歌去露水台,她说了。 再之后,四朝大战,他让她激起北月皇对夜轻歌的怒火,她旁敲侧击也做到了。 每一步,都将北月皇推进了深渊,也让轻歌在生死边缘徘徊。 “前皇后云妃云月霞钻研占卜之术,会不会影响我们?” 虞后柳眉微蹙,冷声问道,刹那间又成了那个母仪天下宠冠六宫的帝后。 “夜轻歌身上有两颗命格石,结局注定,一个云月霞兴不起什么风浪,不必在意。”冥千绝将手自虞后的怀中不动声色的抽了出来,径直朝前走去,在漆黑古朴的王座上坐下。 “云月霞与夜轻歌似乎有关系。”媚娘往前走了一步,道。 “本尊说了,不必在意。” 冥千绝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虞后、媚娘二人脸色骤变,立即单膝而跪。 看见二人惶恐的脸,冥千绝的眸色温和了几分,道:“云月霞并非占卜世家出生,即便会占卜之术,也只晓得一二罢了,没有强硬的后台,她也只能懂得一二。” 虞后轻敛眸子,目光幽然。 —— 金銮殿。 殿外大风自鲜红毯子上刮过,殿内气氛肃然。 北凰坐于龙椅上,头戴冠冕,身披龙袍,君临天下的气势,不怒而威的眼神,让文武百官如芒在背。 “户部尚书陈诚,贪赃枉法,视人命如草芥,诛之,其余涉嫌之人全都流放边境。” “护国公,谢凛,暗中开奴隶房,逼迫百姓没日没夜的炼制灵气丹,死于灵气丹下的男丁足足有两千三百三十二人,其罪当诛,诛九族,杀无赦!” 四星大陆的通往货币是灵气丹,而只有阶级突破了灵师的人才能炼制。 当然,普通只要有丹田能召唤出灵气之人,也能炼制。 不过炼制过程惨不忍睹,血淋淋的。 灵师以下的人,若要强行炼制灵气丹,得以自身鲜血,混淆灵气,再于滚烫岩浆之上融化成灵气丹,这样炼制出来的灵气丹,虽没有灵师的灵气丹精纯,却也能拿到市场上去贩卖。 但当普通人体内的血没了,便再也铸造不出灵气丹了。 不仅如此,这个人的生机,也彻底没了。 “……” 新官上任三把火,北凰登基为皇的第一日,便将七八位贪腐之官连根拔起,有人想要绝地反击,殊死相搏,可北凰是迦蓝学院长老的弟子,迦蓝学院院长还在北月,更是四剑灵师,谁敢搏?谁又搏得过? 在这个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的时代,谁拳头硬,谁就是王。 “夜轻歌。”北凰目光四顾,落在轻歌身上。 轻歌踏出一步,双手抱拳,虎虎生威,声音冷冽爽朗,“臣女在!” 今日新皇登基,夜青天准备去皇宫时,北凰突地派人让她也过去。 来时轻歌一路疑惑,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安国郡主,还被北月皇给废了,朝堂之上,有她立足之地? 不过北凰既然说了,她也就大大方方来了。 “夜家有女轻歌,聪慧过人,雄韬武略,巾帼不让须眉,特,封为侯爷,号安国。”北凰面上罩着一层冷霜,清越的声音不大,却响彻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满朝皆惊,百官愣住。 侯爷! 于帝国来说,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北月帝国的历史上,千百年也就出了一个英武侯而已。 四星大陆,有资格封侯的,只有四大帝国,而四大帝国中,侯爷寥寥可数,女侯爷更是一个都没! 第314章 安国侯 风过无声。 金銮殿中,抽吸声此起彼伏。 就连夜青天,也都吓了一跳,孙女封侯了,能不被吓到嘛? 轻歌站在百官首位,目光朝龙椅上的男子看去,眼前仿若有一层迷雾,什么都看不真切,北凰目光平和,君王之气。 这般对视良久,轻歌微微低头,半弯腰,“臣,谢主隆恩!” 自称从臣女到臣,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从今往后,她便是安国侯了。 “英武侯旧府尘封百年无人居住,就赐给你做府邸吧。” 北凰道:“今晚子时,追悼七万屠杀军在天亡灵,剩下的三万屠杀军,封为护国军,是北月的第一战队,李沧浪和白鸿海两位灵师,封为上将……” “……” 北凰有条不紊说着,一又一个人站出来谢恩。 “安国侯,你随朕去御书房商议诸事。”退朝后,北凰道。 轻歌默然,不一会儿便有宫奴过来,将她带去御书房。 夜青天满面春风的走出金銮殿,白花花的胡子抖了抖,脸上的笑意无论如何都遮不住。 “夜长老,你好福气啊。”有人前来恭贺,“夜家不仅出了个战神,还出了个女侯爷。” “放眼北月,也就只有一个英武侯而已,遥想百年之前,金戈铁马,英武侯气吞万里如虎,那等气魄,无人能比。” “你这话可不对了,英武侯封侯之时是先天十三重的修为,年方三十,封侯第七日突破灵师,安国侯身为女子,年仅十六就已经到了先天七重,不仅拿到了四朝大战的第一,还能战胜先天十二重的先皇,如此奇人,除了封侯,恐怕也没有其他爵位能配上她吧。” “也是,也是。”旋即哈哈大笑。 “……” 夜青天捋了捋胡子,虚眯起眼睛,“论基因的重要性,果然,体内流着我夜青天血的人,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众人:“……” 这老头…… 墨云天和萧苍走在后侧,笑眯眯的看着夜青天矫健的背影。 御书房。 金漆门紧闭着,将青阳掩去,屋内沉闷闷的,只有一盏青灯亮起,鬼火摇曳,森然幽深。 轻歌站在桌案前,北月皇靠着龙椅而坐,脊背挺直,骨骼分明的手翻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迅速看完、批改,或是废弃的丢至一旁。 “坐。” 头也没抬,北凰削薄的唇里吐出一个字。 轻歌抿唇,在旁边的麝香椅上坐下,她端正雍容的坐着,一身清华冷寒。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 四下,落针可闻,寂静如斯,唯有北凰翻阅奏折的声音的响起。 整整一日下去,北凰几乎没有抬头,十指如飞,直到日暮,把最后一本奏折丢进废弃堆里,北凰这才从桌案里将头抬起,琥珀深沉般的眼,而今幽然的望着轻歌。 “我不想当这皇上。”北凰突地出声。 “我知道。”轻歌低头,垂眸,“可你还是当了。” 从北凰马车停在永安郊外,从他走下马车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皇位,是他的。 “那是因为如若我这个东宫太子不登基为皇,你会被天下人诟病。” 北凰道:“各大皇子都没有适合当皇帝的,而你,亲手毁了一个皇帝,就必须亲手送一个皇帝上去,否则你收不了局。” “可你帮我把这残局给收了,不是吗?”轻歌嫣然而笑。 北凰无奈,泄了气的坐在龙椅上,头疼的抚了抚额,“我不来收,你还指望谁能帮你收?” 他料到了所有的事情,在尘埃落定,残局将亡时去永安郊外,为她亲自把这个局收好。 他不想当皇帝,可他是抱着做皇帝的心去的,轻歌也等着他来,两人从未商议过此事,倒也恰巧的想到一处去了。 看似一团乱的局,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完美的收了起来。 “迦蓝学院你还回去吗?”轻歌问道。 “回去?我回去了谁来当这个皇上?你来?”北凰不忿的道。 轻歌悻悻的缩了缩脖子,看来北凰当这个皇帝当的很憋屈。 “英武侯的府邸从今往后就是你的了,不过牌匾上的英武后三个字不能换掉。” 北凰道:“英武后死时才五十三岁,实力在二剑灵师,你没事的话去看看,说不定能传承到一些东西。” 轻歌看着北凰,颇为感动,这男人与她交情不深,许多事情却都在为她考虑。 就拿这英武侯之府来说,只要实力到了灵师的人,死之前能够坐化,可将生平的一些宝贵东西传承给后来者有缘人。 英武侯府内,多多少少都会有英武侯的传承,至于轻歌能不能传承到,能传承到什么,就得看机缘了。 万事,无非讲究个缘字。 轻歌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正看见宫奴捧着一堆新的奏折走了进来,轻歌看着那堆奏折打了个激灵,连忙跑了,生怕北凰看见又一堆奏折后抱怨呢。 北凰看着少女仓皇离去的身影,唇边不由的牵扯出一抹笑,当看见宫奴手中的奏折时,脸又黑了。 宫奴进来将奏折在桌案前摆放好后,脚步声响起,北岭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径直坐在椅子上,将手里的百花扇收起,放在另一只手手心,却见他道:“我终于知道你话中的意思了,原来你早便知道夜轻歌会率领屠杀军谋反,父皇会铃铛入狱,而你,太子继位,顺理成章,一切都在你预料之中,是吗?” 北凰眸光冷凝,拿着狼毫笔的手微微用力,关节泛白。 却见他将狼毫笔朝北岭海丢去,笔如利刃般挨着北岭海的耳朵插入了麝香椅后边的祥龙柱上。 “第一,她不是谋反,你再敢乱说,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头?” “第二,夜卿是安国侯,你而今即便身为皇叔,也不得直呼其名,怎么着也得称一声侯爷,否则就是大不敬。” “……” 北凰双手放于腿上,淡淡的看着北岭海。 北岭海余光瞥了眼斜插进祥龙柱的匕首,咽了咽口水,讪讪的笑了,“开个玩笑而已,皇上何必动怒。” “有些玩笑,开不得,会要人命的。”北凰道。 他抬眸看了眼悬浮于天花板下鬼火,苦涩一笑。 你视如生命的人,我也视如生命。 爱屋及乌,情深不寿! 第315章 逆境 夜轻歌封安国侯的消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整个北月帝国,不仅仅是北月王朝,其他三大帝国,各方势力,也都轰动了。 至少,夜轻歌这个名字再一次响彻四星。 一桩桩奇迹之事,让人震颤。 北月,墨家。 墨邪撸起袖子,在一棵桃树下拿铲子挖坑,旁边是新酿的一坛酒,有小厮打开了院门,走进内庭,小跑至墨邪跟前,道:“少主子,夜家三小姐封侯了,安国侯。” “封侯了?” 铲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墨邪愣住,旋即大笑,“封侯好啊,封侯了就有俸禄还有御赐府邸,等明儿个我只要拎包入住就行。” 小厮:“……”少主子你可不能吃软饭。 墨邪见小厮一脸的难色,冷哼了声,嗔了其一眼,道:“我吃我娘子的住我娘子的有什么不对吗?有本事你们也去找个香车宝马的娘子去,我看你们就是嫉妒!” 小厮欲哭无泪,这是干啥了,他走还不行吗? 与此同时,刑法库,地牢之中,一处偏僻安静且又冰冷的密室里,石桌两侧,夏宇与楚阳相对而坐,老人白发苍颜,男人黑袍裹身,容貌俊美,暗含几分阴柔之色。 “你输了。”楚阳白子落下,吃了夏宇的七颗黑子。 “父亲大人棋术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超。”满盘皆输,夏宇只愣了一瞬,便笑。 楚阳将落败的黑子捡起,看了眼夏宇,道:“并非是我棋艺高超,而是你心不在焉,注定溃败,说吧,在想什么。” 夏宇无奈,自小到大,他心里想些什么,楚阳总能一眼看出。 “我听说新皇登基,安国郡主封了侯,先皇在天牢里……”夏宇道。 说话时,他似乎想起了那日晚上,在地牢密室里,少女残笑的说她能走出去。 他不可置否,只当她是疯了,没想到她不仅走去了,还走的堂堂正正无人敢拦。 她做到了。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时过境迁太让人匪夷所思难以接受?”楚阳问。 夏宇点头,“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死,没想到她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人总是这样,不在逆境中成长便在逆境中崩溃,至于是成长还是崩溃,都取决于你。”楚阳寂然的双瞳中好似燃起了烈焰之火,“苍天对众生是公平的,有生有死,在生与死之间,想活出怎样的精彩,不是怨天尤人就能做到的,而是要靠自己。” “儿子受教!” 楚阳一番话,让夏宇茅塞顿开,有所感悟。 “……” 夜家。 沐盈盈来跟轻歌告别。 “皇叔他肋骨的伤又裂开了,我们必须连夜赶往南皇寻求医治的方法,皇叔有伤在身不好过了,便让我过来跟郡……侯爷告个别。”沐盈盈道。 “这里边有四枚无影丹,无影丹虽只是治疗筋脉的丹药,对于七皇叔的伤,应该也会有些好处。”轻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沐盈盈,道。 这药瓶内的无影丹,是安溯游在她筋脉破裂之时赠予她的,而今吃的只剩下四枚了。 “无影丹?” 沐盈盈眨了眨眼睛,推搡,道:“这丹药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是丹药珍贵还是你家皇叔的命珍贵?” 轻歌淡淡的道,“四枚无影丹至少能保证在去南皇的路上七皇叔是安全的,一路舟车劳顿,没有无影丹很难熬下去,你舍得看他吃苦?” 沐盈盈犹豫着,三思过后,还是决定把无影丹收下。 我家皇叔…… 片刻后,沐盈盈的整张脸都通红了起来,羞怯不已,“侯爷,这样说不好……” 轻歌翻了翻白眼,“沐七她是你皇叔,和你是一家,说你家皇叔有什么不对吗?”你想多了…… 沐盈盈:“……” 她抱着药,有些失落转身离开。 沐盈盈离开之时,夜倾城走来,手里捧着一大堆红玫瑰,她将这些玫瑰放在石桌上,道:“我在院外摘得,好不好看?” 轻歌看了眼沐盈盈的背影,道:“花虽然美,不过带刺,有毒,能不摘就不摘吧,别落得了个毒发身亡得下场。” “玫瑰没毒啊……” 夜倾城不解的嘟囔了句,不过当视线落在渐行渐远的沐盈盈身上时候,一双清寒的眼眸闪过慧黠之色。 沐盈盈脚步趔趄,险些摔倒,她只觉得脊背上的肉被焰火烧焦,可心里的疼痛最是煎熬。 她背对着轻歌二人,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她做错了什么,只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而已。 只是那个人正好是她叔而已! 轻歌看少女身如风中细柳般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不由的摇了摇头。 人有七情六欲,男女之情,是许多女子最难跨过的一关。 “你准备去迦蓝了吗?”沐盈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月阁,夜倾城望着坐在石椅上的少女,问道。 轻歌点头,道:“过些日子就要去了,你呢,跟我一起吗?” “我想出去历练……” “历练。”轻歌皱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历练什么。” “我现在操控伏羲琴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夜倾城倔强得到。 在此之前,她觉得,轻歌在哪,她便在哪。 可现在不一样,经历了几场死生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这般软弱无能,她呆在她身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入危险而无能为力。 她想要强大,至少能强大到保护她。 这样,在她下次有危险的时候,她不仅仅是袖手看着而已。 “你当真想好了?”轻歌凝眸,一脸郑重。 夜倾城低头,白衣如雪,眸光冷淡,她勾唇清浅一笑,道:“想好了。” “那你就去吧。”轻歌问道:“什么时候走?” “今晚!” “这么急?”轻歌眉头紧蹙在一起,犹似打不开的死结,“你想好了去哪里?” “极北之地……” 轻歌指尖微颤,心底发寒,她蓦地抬眸朝夜倾城看去,夜倾城一脸无谓,瘦弱的身躯犹似一把刑天之剑,固执倔强的让人头疼。 第316章 先天八重,分水岭 是夜。 凉如水。 月色清明,星辰寥落,城郊外,一人一马,灼了天涯,谢了繁华。 夜倾城骑在烈马之上,一骑绝尘,北方以北,驰骋而过,马蹄溅起的尘烟,又逐渐覆下。 轻歌站在山坡上,泯然的看着夜倾城离去的身影,坦荡荡,潇洒桀骜。 她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极北之地,险象环生! 轻歌叹息一声,转身之际却是在一颗枇杷树下,发现一道身影,那人身着明黄的龙袍,琥珀般的眼里痴缠着流离不舍,转瞬之间却又忍痛割爱任其漂泊游荡。 再仔细瞧去,枇杷树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谁的身影。 轻歌翻身上马,于凉夜里的街道空巷中走过,回到了风月阁。 才走进院内,金色牡丹足足怒放了四季,娇艳欲滴,奢侈华贵,轻歌双手放在门把上,准备将房门打开,耳畔点却是漾起一阵清风,将碎发撩起。 轻歌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她转头看去,高墙之上,男子荼白长衣裹身,身材颀长,黑发黑瞳,眸里尽是忧郁,一点如墨的泪痣悬在眼睑之下,几分哀伤几分凄凉,犹似袍摆的海棠,在风中孤芳自赏,抽枝发芽。 “侯爷,安好?”东陵鳕居高临下,俯瞰半壁江山。 轻歌勾唇,神采飞扬,笑如春风拂过,“一切都好。” “本宫会在东陵准备好美酒佳肴,等你共饮。”东陵鳕的声音,犹似芙蓉泣露昆山玉碎那般好听,像是山中的灵鬼捧起一汪泉水,洒在湖面上。 “我要喝世间最烈的酒。”俏脸扬起,拈花一笑。 “依你。” 东陵鳕低头,眸光氤氲着清雾,许久,男子嘴角突地勾勒出一抹笑意,他轻笑出声,声音泠叮煞是好听,轻歌定睛望去,一向郁郁寡欢的男子,笑起来竟是那般好看,眉角眼梢都是清冽的笑意,一双忧郁的眸子,此刻熠熠生辉,犹若星辰之光,仿佛蓄满了水,有轻舟泛过。 刹那间,万籁俱静,天地无声,只有男子的笑,盛满了眼底。 “烈酒备好了,你若不来,本宫便将你绑来。” 东陵鳕清越之声响起,白雾袅袅,他的身影在云雾中湮没。 轻歌耸了耸肩,去往屋内。 盘腿坐在床上,轻歌仔细修炼,巩固筋脉,经历过两次的断裂后,体内的筋脉非但没有脆弱,反而愈发的强悍。 七情毒把血魔花的煞性彻底激发之后,血魔花的凶戾之气,贯穿她的二十四条筋脉。 修炼之时,轻歌内视五脏六腑,讶然发现,身体之中,多出了一条赤红的筋脉,筋脉通体血红,与其他筋脉不同的是,平常筋脉蓄着灵气,这条赤红筋脉内却是满满的凶煞之气。 轻歌试图将一丝灵气输入第二十五条筋脉之中,灵气碰触煞气,瞬间瓦解,轻歌双眼发亮,内心窃喜不已,若这条凶煞经脉能为她所用,日后战斗之时,能杀个措不及防。 不过这条筋脉只疏通了十分之一,大部分都是堵着的,若要全部疏通,得花费一些时日。 将蠢蠢欲动的心按下之后,轻歌把心思放在突破上,牵以灵气,疏通先天八重的筋脉。 轻歌先用紫色丹火上的灵气往筋脉的瓶口上撞击了几下,再以红色丹火中的灵气,彻底的横冲直撞,凶悍异常,恨不得将这条筋脉撕裂。 若是旁人看见少女突破这般疯狂,只怕会哭爹喊娘直骂其变态。 哪个人突破的时候不是小心翼翼的,就差把这些温良的筋脉当做老祖宗来供着了,这货倒好,如此残暴,如此血腥,简直非人哉! 筋脉瓶口还在防御着,不让灵气进去,轻歌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蓦地一用力,将红、紫两簇丹火内的所有灵气全部牵引而出,化为利刃,朝筋脉口撞去。 呯!—— 突破了! 先天八重! 轻歌眼皮蓦地一跳,筋脉冲撞的痛以她这副身躯难以接受,不过好在突破了。 先天十三重,以先天八重为分水岭,到了先天八重后,又是另一个境界。 先天八重以上,每次突破,需要的不仅仅是筋脉灵气的水到渠成,还需要心境感悟,若是心境感悟跟不上去,筋脉和灵气固然强大,也没有任何用处。 轻歌只觉得心如明镜,透彻清灵,脑子里清醒得很,双眼的视野似乎更为广阔了。 这般感受,让轻歌不得不惊奇四星大陆大千世界的绝妙。 之所以说先天十三重是基础,是因为先天八重以前,是强身健体,锻炼肌肉之力,以最薄弱的身躯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再以灵气为主,步步高升,实力增强。 然,先天八重以后,便是五脏六腑还有感官的提升,速度更快,四肢也愈发敏捷! 四星大陆上有许多人,背后势力强大底蕴浑厚,用无数丹药、灵器、兽宠堆砌出来一个所谓的天才,可这样的天才,最容易夭折,终生修为也至于先天十三重。 灵师以前的修炼,是巩固基础,一旦用了丹药辅助,一切就前功尽弃。 可到了灵师又不一样,灵师每突破一次,都需要大量的灵气,并且需要有人护法,否则被人打扰,灵气逆流,五脏断裂,六腑残废,死相血腥。 曾有许多尊者灵师,在荒山野岭里悄然突破,哪知遇见别的灵师,阵脚大乱,灵气逆流,七窍流血身亡。 而这位尊者身上的空间袋则会被人搜刮一空,就留一具尸体喂于过路的秃鹫。 这个大陆,比想象中的要残忍血腥,无情冷酷,仅仅只有各大帝国相安无事罢了,一旦出了帝国的门,那即是真正的厮杀。 人外人,山外山,七剑灵师之上,更是有大灵师,大灵师之后,还有七星灵师…… 修炼一途,无非就是逐步走向更高的世界,看遍繁华,尝尽冷暖。 暖床上的少女,双眸蓦地睁开,寒光自眼中流露而出,室内温度骤然下降。 似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由内至外。 轻歌体内鲜血滚烫,身上散发着狠戾之气,似要化为实质凝在空中绞杀。 她的征途,这才刚开始! 第317章 天道轮回 突破先天八重以后,轻歌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躲在房内修炼巩固。 夜青天小老头偶尔想来看看孙女,也只能被堵在门外,小老头撅了撅嘴,哼哼了几声翻了翻白眼就转身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安溯游派人来传过一次话,该收拾东西都收拾好,至多三日,动身去迦蓝,不过咱安大才子还说了,迦蓝学院啥都不缺,夜家有的,迦蓝学院都有。 夜青天听到这话,暴跳如雷,囔囔着要和安溯游决一死战。 安溯游:小爷还要去潇湘馆和翠花儿谈人生呢,没空! 傍晚。 轻歌盘膝而坐,双目微闭,身体之上泛着一阵白玉之光,似有仙宫的雾气,飘渺氤氲,少女满额大汗,衣衫尽被汗水打湿,就连白发,也都是湿漉漉的黏在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几分娇媚,几分风情。 她试图继而疏通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可这赤红筋脉,坚固不可破,如磐石一般,任她使出浑身解数,纹丝不动,一整日的时间过去,轻歌虽未懈怠,但也知道这样是无法疏通的。 起身,入后院,进浴池。 轻歌双手托着脸趴在浴池边沿,娇艳花瓣漂浮在水面上,热气如雾,朦胧似醉,暖流自身上淌过,舒服异常,沁人心脾;少女微微侧着脑袋,绝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态,紧蹙的眉宇尽显忧愁。 小狐狸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轻歌甩了甩脑袋,蓦地发现,这风月阁,这夜家,这北月王国,好似每一个角落都有那鬃毛火红的狐狸,耀武扬威的模样,翻白眼骄傲不屑的模样,学着人走路时的滑稽样子…… 轻歌吐了口气,白烟痴缠,她蹲下身子,浴池内的琼浆水湮没她削尖的下巴、殷红的朱唇、坚挺的琼鼻、明眸、黛眉…… 白发没入琼浆水里,水面潋滟不起,唯有花瓣漂浮流动,美轮美奂。 半晌,毫无动静的琼浆水内,一道颀长身影破水而出,水花四溅,那少女赤着双足走上浴池边上光滑锃亮的水晶台子,灵气拂动,挂在金丝并蒂莲上的火红外袍赫然自长空拂过,少女双手张开,宽敞的外袍裹身,腰间随意绑着一条玫红的带子,锁骨性感,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三千白发垂在其身后,犹似遍地红梅突降一场纷然的雪。 真的—— 她越来越像他了。 “小姐。”银澜候在浴池外的晶石门前。 “备车,去本候的侯府。” 门前,少女红衣如火,妖冶似花,眸光琉璃,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她抬眸朝深谙的夜色里看去,三千世界万象万物好似都在瞳孔之中倒映,一边的唇角勾起,划开一抹肆虐邪笑,妖孽如斯,喋血残杀。 本候—— 是啊。 她是北月王朝的第二位封侯之人,亦是四星大陆上唯一的一位女侯爷。 马车四角镶嵌着红宝石,轻歌下了百丈阶梯,走上马车,阶梯之上,石狮后边,却是走出一道人影。 “安国侯……我如今是不是该称你一声侯爷呢?” 夜羽身着缎织胭脂锦衣,她扶着石狮而站,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眸光落在轻歌身上,她勾起唇角,苍凉一笑。 “你是嫡系四小姐,而我排行第三,据理来说,我该喊你一声姐姐才对。”轻歌满面嫣然,眸光流转间媚态尽显,可下一刻,却又寒冷彻骨,杀戮天下! 夜羽怔愣,旋即苦笑,“侯爷的姐姐,我怎敢当?” “不是你敢不敢当的问题,而是我愿不愿意让你当。” 少女轻狂绚烂,飞扬神采,脸上浮现的绝艳笑意,竟是让这暗夜失色,碧水无波。 夜羽呆若木鸡,讷讷的看着马车前春风如练英姿飒爽的少女,片刻过后,夜羽大笑,笑得癫狂。 直到笑累了,她才扶着旁侧石狮,满脸疲态,复杂的看着阶梯下站在马车前的少女,道:“要是哪天我突然死了,你一定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姐姐,我不喜欢孤独,你一定要把我的骨灰埋在群鸟栖息之地,我怕臭,你一定要在我的坟墓里埋下几坛桃花酿,我情愿醉得不能入轮回道,也不想在土里腐朽。” 轻歌望着夜羽毫无血色的脸,心脏仿佛狠狠抽搐了一下,许久,她点头,应下,上了马车。 夜羽靠着石狮而站,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湮没在无边夜色。 英武侯府邸,在城北比较偏僻之地。 百年之前,英武侯还活着的时候,城北是整个都城最繁华的地带,而今经过百年的沉淀,英武侯府虽空着,但侯爷威仪,小人胆颤。 因百年来,北月的皇上会让人前来定时打扫,故此,哪怕过了百年之久,英武侯府,还干净如初。 府前。 轻歌自马车上走下,举目望去,浓郁的夜色里,月光淡薄,漆黑如墨的牌匾挂在府邸之上,似镇邪的远古神物,让人油然生敬。 “小姐,老奴的孙女很崇拜小姐,可惜她卧病在床,恐怕熬不了多久。” 驾马的车夫是个年迈老人,脸上皱纹颇多,右瞳浑浊,左眼眼球全是白色,在这荒凉的夜里,看起来尤为骇然,不过老人说话时,朴素真挚,倒也能打动人心。 轻歌挑眉,讶然。 “等我出来,便和你一起去看看那孩子。”轻歌道。 “小姐大恩,老奴无以为报。” 老人想要跪下来,轻歌丹田内的灵气涌动,阻止了老人下跪的动作。 “夜深露重,老人家,你先回去陪着孙女吧。”轻歌敛起灵气,回身的走向英国侯府。 “三小姐,英国侯生平最钦佩有血有肉过刚之人,他生平虽杀人无数,但死时北月四万万百姓都为他祈祷。” 轻歌走进府邸之后,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歌一愣,旋即莞尔浅笑,进了幽深的英国侯府。 两扇漆黑的大门,重重关上,响声如一击暗夜闷雷。 马车上,老人家曲腿坐着,手里拿着拴着马头的缰绳,他低头看着布满褶皱纹理的手,浑浊的眼瞳里泛起了诡谲的光弧。 旧年老人,旧时霜雪。 一所简陋的屋子里,粉雕玉琢的女孩不停的咳嗽,鲜血染红干涸的唇,女孩双手紧攥着床板,纯粹的双眼瞪得很大,她蓦地吐出一口血,身体痉挛,红唇轻颤,声若蚊蝇—— “星辰陨,命格异,天道轮回,死亡之相,在劫难逃!” 说话时,女孩的眼中,泛着紫色的光弧,睿智沉稳,没有半分的青涩稚嫩。 第318章 英国侯府 轻歌背后的门紧闭着,偌大空旷的英国侯府,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清脆的脚步声在暗夜里听起来瘆的慌,毛骨悚然,阵阵凉风自四面高墙穿透而过,檐下的青草野花压低了腰。 脚步沉稳,轻歌继续往前走着,坦然自若,红袍如火,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冷然若霜,寒意彻骨。 耳边响起嘶鸣的声音,厉鬼的哀嚎,似有身影一闪而过,轻歌全身戒备,转头看去,蓦地天旋地转,漆黑无望,四面八方的空气变得犀利,往轻歌身上用力挤压。 轻歌只觉得脑袋似乎都要爆掉,身体上的每一处地方,遭受碾压,钻心刺骨之痛,死生不如。 须臾,挤压感消失,轻歌如负释重,微微弯曲的双腿直了起来,眼前出现一束淡光,当看清那光影之中的景象后,轻歌双手紧攥,瞳孔扩大。 光影之中,夜青天紧闭着双目,身体被绳索捆住,吊挂在半空,天地四方,掠来无数道弓弩箭,想要将夜青天贯穿。 轻歌虽然心有疑惑,觉得夜青天不可能出现在英国侯府,但在她眼里,没有什么比夜青天的生命还重要。 故此,她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速度快到极致,电闪雷鸣时进了泛白的光影之中,万千道血魔刃迸射而出,漫天而舞,绽放成莲。 脚踩血魔花,轻歌身子悬浮在半空之上,护着昏死过去悬挂于半空的夜青天。 明王刀破空而出,轻歌手执明王刀,脚步虚无,身子空翻,一刀挥去,铿锵之声响起,弓弩箭全部落在地上,饶是如此,墟洞之中,铺天盖地,天地四方,依旧射出了无数把弓箭,轻歌眸光阴寒,不依不饶,执拗倔强。 倒挂的老人忽的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满是心疼,他看着奋战的少女,声音沧桑:“轻歌,让爷爷去死,他们的目标是爷爷,爷爷死了,一切都太平了。” 轻歌一把将迎面而来的十几把弓弩箭打掉,提着明王刀看了眼夜青天,的的确确是夜青天不错,那眼神,骗不了她。 “老不死的,说什么废话,你要是为太平而死,我就让这天下不太平。” 轻歌来不及去想前因后果,她只知道,她要护着身后这个已经垂暮的老人。 弓箭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如墨的墟洞,无处可逃,轻歌满头大汗,眉头紧蹙,饶是她突破了先天八重,感官清明,视野广阔,可她却感受不到墟洞外的任何事物动静。 北面的方向,出现一道口子,口子外,是敞亮的天地。 弓箭止住,万籁俱静。 轻歌皱着眉头拿明王刀把捆着夜青天的绳索砍断,二人齐齐落在地上,血魔花消失。 “爷爷,发生了什么事情?”轻歌问道。 夜青天并未回答轻歌的问题,他面向北方,目光幽深,“我们爷孙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从这扇光门中走出去,轻歌,你出去吧,爷爷反正都是半死的人了,剩下的十来年,不活也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歌指尖发凉,突如其来的一切毫无征兆,让她措手不及。 夜青天推着她往北边的光门走去,轻歌眉头仿若打了死结,攥着明王刀的手用足了力道,她一面被夜青天推着走,一面在想这究竟是不是幻觉,可一切的感知都那么清晰。 光门越来越近,轻歌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她突地翻身而过,落在了夜青天的身后,一掌拍在夜青天的脊背上,夜青天便飞掠了出去。 光门,刹那间消失殆尽。 轻歌默然的看着墟洞中光门的最后一丝流光变淡,唇角绽入一抹淡淡的笑。 若真的只能活一个,那你活着吧。 她转过身子,红袍如火,袍摆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千万把弓箭在她瞳中幻化成虚影,万箭穿心,千钧一发,面前突地出现一个人影,男子面对着她,笑靥如花,邪佞狷狂,万把弓箭在他身后贯穿,眨眼间便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 他护住了她。 轻歌眼皮蓦地一跳,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砍了一刀,她急忙上前扶住被贯穿成刺猬即将倒下的男子,不停的摇着头。 姬月躺在轻歌怀里,脸色惨白,妖孽如斯的脸浮现淡然的笑,“好好活下去。” “别……别死。” 轻歌疯狂的摇头,双眼逐渐猩红,胸腔内仿佛断了根骨头,疼痛不已。 轻歌将搂着姬月身子的手拿出,手上全是粘稠的血,她再朝姬月看去,姬月脸色惨白无比,双眼里的神识逐渐的消散。 轻歌瞪大眼,不可置信,满心的悲戚。 她不想他死…… 当姬月双眼阖上的那一刻,少女怒发冲冠,三千白发扬起,双瞳猩红妖冶,她仰起头,面对漆黑墟洞,凄厉的喊声让闻者动容,忍心泣血。 “妖域之人,以鲜血灌之,能活下来。” 一道沧桑遒劲的声音响起,轻歌双眸之中电光闪过,她来不及去思考那声音是何人发出的,只知道他说,姬月能活下来。 轻歌慌慌张张,颤抖着手把明王刀捡起,在左手手腕上割了一刀,而后伤口对着姬月的口,将鲜血灌了下去。 大量的鲜血自轻歌手腕中流进姬月的唇中,再涌入咽喉,轻歌发现,姬月的脸色红润了些,有了点生机。 轻歌喜出望外,可手腕不再滴血了。 轻歌伸出左手,想拿起明王刀在右手手腕划出一道口子,可左手失血过多的,伤口的疼痛也让人难以忍耐,根本就使不上力。 尝试许久,左手还是没有力气,轻歌放弃了,她看着右手白嫩的手腕,凝了凝眸,而后低头,在手腕上一口咬下,活生生的咬掉一块肉。 鲜血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轻歌脸色白如雪,双眼有些涣散,可她似乎没有看见自己的处境,只知道把右手的伤口放在姬月的口中,任由其吮吸。 体内的鲜血似乎都没了,轻歌颤巍巍的坐着,摇摇晃晃,如风中的弱柳,虽然都会倒下。 第319章 永生石 轻歌双眼涣散,神魂脆弱。 她看着姬月脸色恢复如初,只想在身上再找出一个可以放血的地方,以鲜血换其生命的延续。 紧咬着干涸的唇,轻歌费力的捡起明王刀,在锁骨处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 明王刀自她手中落下,在寂静的墟洞中,发出一声凛冽的清响。 轻歌俯下身子,沾满了血的锁骨覆在姬月唇上,轻歌肩上,姬月双眼蓦然睁开,一双阴诡异瞳,邪肆妖冶,他忽的将轻歌扑倒在地,犹似古欧洲失控的吸血鬼,拼命的吮吸着最后一丝残留的血。 轻歌背部抵着冰凉的地面,身体四周仿若氤氲着烟雾,她眸光流离,红袍扯下,香肩裸露在外,鲜血犹似奈何桥下的不知名野花,悄然蔓延时疯狂盛放,平常护她如宝的男子,像是着了魔,双瞳散发着骇然的煞气,辗转悱恻,情深缱绻。 他的唇,被她体内的鲜血染红。 森然的气息浮动,轻歌了无力气,如堕地狱,她敛眸,虚弱的朝发狂的姬月看去。 还活着,真好。 只要是活着,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可以。 看见姬月的身体被万箭捅穿的时候,轻歌头一次这般心慌,即便是那日盛世大婚,梅卿尘执意离开留她一人面对百国使臣和天下人的笑话,她也不曾惊惶过。 可当姬月躺在她怀里,身上再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时候,轻歌内心的怒火,能将天地焚烧。 她不允许他死,他死了,她怎么办? 怎么办? 要她一个人苟活吗? 至此,轻歌终于看清了自己心,千疮百孔之下,还是有温暖的,她还是能倾尽一切,对一个人飞蛾扑火。 她曾不顾大凶之兆,不顾途中生死的嫁给一个人,可她被抛弃了。 可她知道,这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视她如命。 那个人,是姬月。 他在她生命垂危之际挡去炎魔血狼的攻击,他曾对另一个男人说,你只要对她好就行,其他让我来。 他说,我只给你一次放纵的机会,再有下次,我绝不会让你逃走。 他动用了储存十六年的力量,只为一场春雪,四朝大战,他为她驭天雷。他总是这样,只想到她,只要她说的,他都会去做,即便是让他去死,他也会相信死对他有好处。 回头看一下,看看那个总是守在你身后为你火海刀山万死不辞的男人,她是你一个人的王。 墟洞下,昏暗幽深,轻歌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执行任务凤山崩断,那时,她看着巨石滚落山体滑坡,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可她心坦荡,不惧生死,死又如何,活又如何,于她来说,都一样。 可真正临死的这一刻,轻歌怕了。 她不想死,她还有许多事未完成,她怕她死了夜青天会受不住打击,那样慈祥和蔼且脆弱的老人…… 她还想再抱着小狐狸在暖阳午后躺在贵妃榻上摇晃,还想跟姬月说,带她去妖域,看妖域的日出,坐在那凤座上,为她穿上百凤朝凰…… 嘭! 山河断裂之声!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四周狂风大作,她的身体突然在往下降,脑子里一片通彻,趴在她身后的男子身影变淡,湮没在墟洞里。 岩浆巨石从天而降,眼见着就要朝轻歌砸去,火红的颜彩渲染轻歌的眼瞳,刹那间,天地相撞,乾坤移位,水月镜花之后,再抬眸,眼前是亭台轩榭,四周空寂萧瑟。 又是英武侯府! 轻歌低头望去,双手抬起,手腕上的皮肤细腻光滑,完好无损,锁骨上的衣裳也没半分紊乱。 “幻境?” 轻歌蹙眉,适才感知那么强烈,她不相信是幻境。 呆讷片刻后的,轻歌狂喜,不管怎样,活着……就好。 阴森的风悄无声息的刮过,轻歌发现自己脚底凸起,软靴移开,低头看去,是一本古朴的书和一块漆黑的碎石,碎石石面纹理古老复杂,衍生出丝丝缕缕森然的气息。 轻歌蹲下身子把碎石和书捡起,书页之上,金光闪过,三个大字龙飞凤舞赫然闪现。 大灵师! 轻歌眼皮不停的跳着,惊喜不已,就地而坐,袍摆如火炽烈燃烧,她把手中的书翻开,先人的笔迹遒劲有力,一字一句,讲述的都是撰着此书之人生平的所有心境感悟。 心境感悟的通透,比修炼还要难,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强者因心结而废修为了。 让轻歌震愕不已的是,这是一本大灵师的心境感悟,也就是说,从先天十三重、灵师七剑,再到大灵师的心境感悟全都有记载。 “大灵师?”轻歌将书合上,眸光凝住,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 秦魁,一个二剑灵师就能摧毁一个帝国。 迦蓝学院院长,安溯游,四剑灵师,与落花城的城主实力相仿,二人可谓是四星大陆最强的尊者。 可四剑灵师之后还有五剑、六剑、七剑,四星大陆上从未出现过! 更别说是大灵师! 遥不可及的存在—— 轻歌把注意力放在碎石上,这碎石名为永生石。 实力达到大灵师后的强者,能用灵气凝成一块石头,将平生事迹写在永生石中,避免死后被人遗忘,有些幸运之人,甚至还能得到大灵师的传承。 轻歌深呼吸了一下,将书合上,玉手紧握住永生石。 灵气自丹火喷出,运转至轻歌的手上,再汇入永生石里。 刹那间,永生石石身光芒大盛,青灰的光刺痛人的眼球。 半晌过去,一道漆黑光刃蓦的掠出,窜入轻歌的眉心,彻底湮没。 与此同时,轻歌双瞳之中,漾着青烟灰电,思绪飘渺间,响起男人磁性雄厚之声。 “本候,北月英武侯,百年常青,平生志,皆在永生,永生一石,载本候所闻、所见、所知,望传后人,造福众生。”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尽管如此,轻歌似乎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个威武霸气拥有将王之怒的男人。 北月封侯第一人,风云叱咤,苍穹傲视,独尊唯我! 第320章 莫忧 轻歌背上,汗水涔涔而落。 这永生石是英武侯所凝固出来的,也就是说,英武侯即是这本书的主人,他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死时是灵师,而是大灵师! 轻歌想知道,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摒神静气的,双目微闭,仔细的听着脑海中出现的声音。 男人杀戮一生,嫉恶如仇,天赋实力都乃是当时翘楚,青年封侯,震惊天下! 永生石内还提到,英武侯突破大灵师的时候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地方,叫做诸神天域,大灵师所在的地方。 而在宇宙寰宇中,秩序安全,由九界守护者把守,天地之中,有不同的层位,四星大陆仅仅在下层位罢了。 一个大灵师的存在,能强大到摧毁掉延绵万万里的四星大陆,故此,每当有人突破至大灵师时,宇宙荒芜间游弋的九界守护者便会出现,他们会把大灵师带去属于大灵师的地方,从而抹掉世人对于这位尊者大灵师时的记忆。 这样讲,四星大陆千万年竟然都未出现过一个大灵师,也说的过去。 轻歌想到,夜惊风会不会也去了诸神天域…… 片刻后,轻歌摇头,苦笑,夜惊风被推下悬崖的时候万剑穿心,双眼被挖,遍体伤痕,有可能活下来吗? 不! 没可能的。 “血族……”提及血族的时候,男人的声音突然顿住。 轻歌眼瞳中闪过一丝电光,血族,梅卿尘…… 她只知道,梅卿尘来自血族,她不知道血族是什么,曾翻遍夜家藏书阁也没有找到关于血族的任何事情,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血族会不会是杜撰出来。 “隐世宗族,威威血族,饮血而生,弑杀残忍。” 停了会儿,男人才道:“切忌,不要知道血族的任何事情,不要犯下血族的忌讳,否则,天大地大,也没有汝容身之地!” 轻歌吸了口冷气,把永生石和记载着大灵师心境感悟的书收进空气袋,她拍了拍衣裳上的灰,起身,往英国侯府外走。 此时,天光微亮,已然过去了一夜。 英武侯府的两扇大门被打开,缝隙拉开间出现红衣如火的少女。 黎明,晨光熹微。 两扇门在轻歌身后合拢,轻歌朝珠玉台阶下望去,车夫坐在马车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间睡了。 轻歌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双手环胸,靠着马车而站。 破晓之后,日头愈发的大,老人悠悠醒来,浑浊的眼看了看英国侯府紧闭着的门,似有所察觉,惊喜的看向轻歌,“小姐,你出来了?” 轻歌点了点头,上了马车,清冽之声自马车内传出,“走吧,去看看你孙女。” “小姐,你一直在等着我醒?”老人坐好,双手拉住缰绳,驱赶着马,往家的方向而行。 马车轱辘,轻歌闭目小憩,昨晚的事情过于瞬息万变,大灵师的心境感悟和永生石内记载的血族也得让她慢慢接受,有些疲倦。 听见老人的声音,轻歌回答道:“见你睡着,就想着等你醒来再走。” 老人双目复杂,专心驾马。 镶嵌着四颗红宝石的马车在简陋的茅草屋前停下,老人下了马车,将幔帐的掀开,“小姐,到了。” 轻歌睁开双眼,点了点头后走下马车,她看了眼简陋的屋子,脱口而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老人低头,重复着轻歌的话,片刻抬头,双眼放光,“好个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妙!太妙了!” 轻歌愣了下,旋即讪讪莞尔一笑,走进屋子。 老人看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半晌,低声轻叹,“人中龙凤,不愧是阎夫人的遗孤。” 屋内,女孩皮肤细腻白皙,吹弹可破,犹若凝脂般,她虚弱的躺在床上,脸上白得近乎透明。 看见她的时候,轻歌的心仿佛被揪住,疼得很。 “莫忧,你看,爷爷把谁给你带来了?这是三小姐,你一直都很仰慕的夜轻歌。”老人伛偻着背走了进来,道。 轻歌走至床边时,床上的莫忧无力的朝轻歌看去,看见轻歌,身体突地抽动痉挛,她伸出手,用力的拽住轻歌的手腕,似是想要起来。 轻歌泯然,上前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把莫忧扶了起来,莫忧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凑在轻歌耳边,吐气如兰,“我看见……看见你站在巅峰,笑看风云。” 轻歌愣住,这一刹那,莫忧再次倒在了床上,她苍白的脸在三千青丝中绝色倾城。 “爷爷,出去。”莫忧道,“我与安国侯有话说。” 小小的年纪,显露出来的却是老气横秋的姿态。 老人伛偻着身子走了出去,将门关上,莫忧一脸的汗,她躺在床上,看着轻歌,虚弱一笑,道:“我从出生开始,就梦见过你无数次,我梦见你被人推下浠水河,血洗凤凰山,筋脉全部断裂,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无端的梦……” 直到四朝大战,夜轻歌即是无名的身份揭晓,莫忧这才知道,原来她做的不是梦,是一个人的未来。 轻歌的心在颤抖,即便她连穿越的事情都能接受的,但还是觉得莫忧的话很不可思议。 “知道我为什么会死吗?”莫忧笑道。 轻歌垂眸,不言,看着这个明明才七八岁的小女孩,却一副尝遍世间百态看透所有的模样,忍不住心疼。 “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那些,都是天机。” 莫忧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狞笑,“你被封为安国侯的事情我在三岁便已知道,只是这些年我一直都不知道出现在我梦中的女人是谁,我也想不到,那个那样血腥强大的女子,会是夜家的废物。” “你知道吗,我从出生,身体就特别差,每一天都是煎熬,当你名声鹊起的时候,我更是随时可能死去,而今你风华正茂,天赋异禀,而我的命数,也到了尽头。” 莫忧将手伸出,粉嫩的手掌,很小,很细。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认真的看着轻歌。 第321章 一老一少 山外的深海翻起了惊涛骇浪,海上的鸥接连起飞,沙漠上黄烟滚滚,有人匍匐前行随时死去。 春后,天气清爽。 简陋的茅草屋里,气氛凝固,轻歌眸光漠然的看着莫忧朝她伸出的手,许久,惆怅不已,将手伸出,覆在莫忧的手上。 双手碰触,十指相扣,霎时,狂风不止,轻歌看见,莫忧的双腿逐渐化成烟雾。 一切,都显得那样不可置信。 “我和你的命数系在一起,你越来越强大,我的生命就会离死亡越近。”面对死亡,莫忧很淡然,她脸上浮现的笑意盛满眼底,也让人心疼不已。 此时,烟雾到了莫忧的脖子,再往上,是头颅。 烟消云散之时,轻歌听见了莫忧的声音。 “夜轻歌,记住,有个叫莫忧的人,是为你而生,因你而死,前路凶险,你不要害怕,她会保护你。” “……” 像是尘埃落定,凉意浓浓,破旧的床上,没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孩。 轻歌沉默的转过身往外走去,她打开门举目望去,发现那个老人也消失不见了,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幻境,可触感那么强烈。 特别是与莫忧十指相扣的那一刹,轻歌只觉得,古今中外多少事,尽在心中。 最终,轻歌独自一人驾着马车往夜家赶去,马车后面,茅草屋轰然坍塌,远方的老人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 风月阁,轻歌回去的时候,院中的石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肉,不知何时,墨邪来了,安溯游也来了。 二人坐在石桌前,相逢恨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或是讨论酒国之事,或是畅聊古今名妓—— 墨邪猛地一拍大腿,怒道:“安院长,你这眼光可不行了,放眼潇湘馆,翠花哪里有小红好?” “小红?” 安溯游翻了翻白眼,掏了掏耳朵,“年轻人,没想到你看起来仪表堂堂,眼睛早就瞎了,我家翠花姑娘多好,胸大屁股翘,那身材,简直是销魂。” “光有身材没有脸怎么行?” 墨邪饮了口酒,继续和安溯游争论,“小红生得国色天香如花似玉,那张脸,粉嫩的简直要滴出水来。” “再倾国倾城还不是个平胸,你看看我那徒儿,那胸,啧啧,简直是可惜了那么好的长相。” 安溯游捧起酒坛子,大喝了一口,摇了摇头,砸了咂舌,惋惜道。 墨邪点头,显然非常赞同安溯游的话,两人倒也臭味相投,“老头子,你终于说了句人话,我娘子那胸,太影响手感了。” 正往这边走来的轻歌:“……” 轻歌脚步顿住,看着似乎还想继续往下钻研胸啊屁股的一老一少,轻咳了一声。 墨邪听见轻歌的声音,脸庞僵硬,如芒在背,他悻悻的转过身来看向轻歌,一手抓着后脑勺,一手拿着酒葫芦,嘿嘿一笑,“娘子,你胸真不小,真的!” “年轻人,这样昧着良心说话好吗?” 安溯游满脸通红,醉醺醺的凑上前,轻瞥了眼轻歌,道:“她那胸要是不小,这世间还会有胸大之人?” 墨邪:“滚!” 轻歌:“……” 她胸小? 好,她走! 墨邪屁颠屁颠的跟上去,轻歌走进房门,直接将门关上,把墨邪关在了门外,墨邪碰了一鼻子的灰,委屈的无以复加。 安溯游看着吃闭门羹的墨邪,哈哈大笑,“让你昧着良心说话,得到教训了吧!” 墨邪忍着要暴走安溯游的冲动,大步流星的走至石桌前,将酒葫芦砸在石桌上,怒道:“你说你这个老头,身为迦蓝学院德高望重的院长,去什么青楼?还当我娘子的师傅,真怕娘子被你带坏。” “小伙子,别瞎说,要不是去了青楼,我能在潇湘馆碰见你?” 安溯游耸了耸肩,“不过你这小子不错啊,一口气直接要了五个女人,老夫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只敢来十来个而已。” 说来也巧,二人在潇湘馆泡妞,哪知两人手里的妞互相看不顺眼,一边觉得自己有迦蓝学院院长撑腰可牛了,一边认为墨家邪公子年纪轻轻先天十三重,这般天赋,谁人敢比肩? 这不,两边的妞把各自的爷给叫了出来,哪知安溯游和墨邪不打不相识,本是互相骂着的,结果后来这二人勾肩搭背哥俩好的离开潇湘馆,空留一众目瞪口呆的姑娘们。 这叫个啥回事? 房内的轻歌听见墨邪二人的对话,嘴角眼角齐齐抽搐,这俩活宝,还真是凑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赖。” 安溯游上下打量了番墨邪,道:“这样的年纪,突破了先天十三重,还是先天十三重巅峰,突破灵师只差个时间而已,这般天赋,连老夫都觉得惊讶。” “是吗?” 墨邪浅笑,低头时,眸光流转,复杂多情。 他生来天赋异禀,堪称鬼才,只是他无心修炼,又与北月冥一同长大,北月冥虽清贵,却也善妒,与北月冥从小一起长大的他自然也清楚。 他不想抢了北月冥的风头,便一直抑制着,修炼这事,也就走马观花,学宫里的老师教训了他几句,墨云天把他打了一顿后发现这孩子当真是对修炼提不起兴趣来,反而喜欢珍藏一些古玩字画、炼器器材,便也作罢。 莫说墨邪天赋不错,就算他是个废人,墨家家大业大,也能养他不是? 墨云天就苏雅这么一个妻子,也只有墨邪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打骂从未软手过,却也是真真切切的疼进骨子里的。 至于墨邪—— 他与萧如风去西海域后,遇见炎魔血狼,月蚀鼎出世,当他看见那气质清冷的少女为救他陷于绝境时却无能为力,幡然醒悟,终于明白修炼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抑制了十多年的实力,无法一时爆发出来,他当初在西海域有些想要强行爆发,反而遭到反噬。 直到回了北月,他静心修炼,哪知突破就像是砍瓜切菜一样,呯呯呯的往上升,根本就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直到到了先天十三重的巅峰,才止住。 何止是一个变态了得,煞羡旁人! 第322章 迦蓝 尘埃落定,人事已非。 李沧浪等五位灵师,与轻歌商议一番后决定前去南冥之地历练,向北凰请旨后隔日便动身,三万屠杀军浩浩荡荡,在这看似盛世的天下,他们只能离开帝国王土,去那穷凶极恶的地方。 死了,尸骨难寒。 活着,惊艳天下! 轻歌心里五味杂陈,将军战士,唯有在乱世中才能大展风采,可四大帝国虽有明争暗斗,但还是和平的,毕竟一旦开战,对谁都没有好处。 迦蓝学院的碧目喷焰兽是接待长老级别专用的坐骑,一般来说,迎接新生,只要放出一匹千里驹即可。 轻歌也算是沾了安溯游的光,体验了把坐在碧目喷焰兽上的滋味。 临行前,夜青天一直骂骂咧咧,一会儿说安溯游把他孙女给拐走了,一会儿说轻歌不要他这个糟老头了,可当轻歌坐上喷焰兽的时候,夜青天收起玩味打趣儿,一脸郑重严肃的对安溯游道:“姓安的,我孙女要是在迦蓝受了委屈,不惜所有,老夫也会把你迦蓝搅个天翻地覆。” 安溯游掏了掏耳朵,“我徒儿自然有我护着,谁敢给她委屈受?” 碧目喷焰兽身上,轻歌安稳而坐,她凝眸朝前方看去,夜家大门门楣旁,男子一身绛紫色的袍子,鬓若刀裁,剑眉星目,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清淡之笑,“累了就回家,哥哥养你。” 轻歌紧抿着唇,眸光涌动,冰寒的内心被暖流包裹,她仰起脸,日光青阳下,咧嘴粲然一笑,浓郁的笑意蔓延至眼底,“好,准备好酒好肉,我一餐要吃五碗米饭!” “五十碗都没问题。”夜无痕大笑。 轻歌跟着笑。 “姐姐。” 轻歌回头看去,夜菁菁小跑过来,到了喷焰兽前,她拽着轻歌的衣袖,道:“菁菁会变得很厉害,会保护姐姐。” 轻歌俯下身子,捏了捏夜菁菁的脸,两人的脸庞近在咫尺,轻歌笑道:“以后谁欺负姐姐,姐姐就报菁菁的名字,好不好?” “好呀好呀。”夜菁菁开心的拍着手掌。 轻歌望着夜清清脸上狰狞的伤口,红唇轻抿,心思微动,她会去迦蓝,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夜菁菁。 帝国比不上落花城,族比时她毁了夜雪的容貌,夜雪服下魔琼带来的落花城的丹药之后,竟是完全恢复。 可轻歌背后没有落花城,夜家也没有如此丹药,她想要消除夜菁菁脸上的疤痕,唯有去迦蓝学院。 好在有墨邪护着,夜菁菁年纪尚小,心思又纯粹无邪,倒也没什么大碍。可往后,夜菁菁逐渐长大,其他闺阁里的姑娘出落得水灵灵的,夜菁菁却还是顶着一张狰狞可怖的脸,难免被人笑话。 世间冷言冷语,堪比刀剑,穿肠破肚,轻歌知道那种感受,让人心生绝望。 她不想夜菁菁与她一样,在绝地之后反击,纵使后来再如何的惊才艳艳,以前所遭受的折磨痛苦,却是真实存在的。 —— 轻歌与安溯游,一人骑一头碧目喷焰兽,喷焰兽脊背的两侧,晶莹透彻的羽翼像是天山之石,飞扑间卷起飓风,在北月王土的天穹上,画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白雾迷离。 街道上的百姓子民们纷纷抬头驻足痴望,当初迦蓝学院的邀请函发至墨家和欧阳家时,城内的百姓们都笑话她得了第一却不被迦蓝学院看中。 而今她红袍裹身,白发如魔,座下是长老才有资格坐的碧目喷焰兽,身为迦蓝学院院长首徒,风风火火。 墨家。 大院。 墨邪躺在青草地上,虚眯起眼睛看着天际上的一道碧色痕迹。 “看来以后不能偷懒,否则被娘子超过就太丢脸了。”墨邪翻身而起,灵气串烧。 欧阳澈在前些日子就与轻纱流离等人骑着千里驹赶往轻纱学院,墨邪拒绝了迦蓝学院的邀请后,这个名额便一直空着,北月许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奈何无果。 迦蓝学院内的人,个个都是天才,来自四星大陆各个地方的精英,迦蓝择生也相当严格,宁缺毋滥。 人少点没关系,实力到了就行。 碧目喷焰兽足足在天穹飞掠了半日,夕阳西下时,才到了迦蓝。 迦蓝位处群山之巅,地域辽阔,远远望去,犹似一座古老的宫殿,耸入云霄,灵气氤氲。 两头碧目喷焰兽停在迦蓝学院门前,轻歌自兽身上跃了下来,红袍拽地,似莲如火,她站在门前,抬头凝眸望去,迦蓝宫宇前,门由灵气凝聚而成,泛着金色的光弧,神圣而不可侵,金门之上,迦蓝二字犹似古战场至尊遗留下的笔迹,虎虎生威。 灵气光门的两侧,神龙长啸,火凤嘶鸣,端的是八面威仪,天地俱颤。 “走吧。” 安溯游负手而立,不苟言笑,“进了迦蓝,你会发现这个大陆的神奇所在。” 轻歌看着老人仙风道骨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连忙跟上,跨过那道灵气光门。 山风在其身后绞杀,江河涛涛,碧水悠悠,天,似乎越来越蓝了。 “院长——” 来来去去的人看见安溯游时,都毕恭毕敬的颔首,安溯游点了点头,面冷若霜,气势凛冽,与轻歌穿越过一座座辉煌奢华的宫殿,走向深处。 一路上,或多或少的人,当视线落在轻歌身上时,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几分不屑,几分好奇,还有几分漠然。 天才? 迦蓝学院里的人,哪个不是天才? 在迦蓝,天才算什么东西? 能吃吗? 北月封侯第二人,四星大陆封侯第一人那又如何?杀先皇,册立新皇,以一己之力万夫莫开引发天穹之战又如何?四朝大会第一又怎样? 在迦蓝,谁也不会在乎。 天才多如狗,灵气满地走—— 当时炼器至尊风青阳大师此言,说的便是迦蓝。 迦蓝之人,个个都心高气傲,当然,他们也有傲的资本。 四星大陆那么大,疆域无垠,没有边际,然,当世翘楚都聚集在此。 战争? 迦蓝没有任何战争。 殊不知,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旦厮杀起来,最为恐怖。 第323章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轻歌跟在安溯游的身后,走了许久,跨过南河桥,往明月殿去。 明月殿,是迦蓝学院长老处理、商议重要事情的地方。 桥下的灵水是琼浆玉液,桥上的安溯游一面走,一面道:“迦蓝学院一共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无虞一百零三岁,性格古怪,座下弟子众多,个个天赋都不低于你;二长老许年生,与我一般大,品性温良,三长老石钟海脾气火爆,仅有两名弟子,大弟子北凰,也就是你们北月的当今圣上,二弟子轻纱流离,那日四朝大战,你见过的。” 言语间,二人下了拱形的南河桥,走上青石台阶,到了明月殿前。 轻歌见安溯游的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道:“那么,四长老呢?” 安溯游脚步顿住,周身散发着凶戾之气。 轻歌看着老人的背影,微微蹙眉。 “四长老空虚,死了。”寥寥几语,安溯游仿若用了毕生力气去说。 死了—— 少女眸光四闪。 “小徒儿。”安溯游突地念道。 轻歌沉默不语。 “为师曾有个名字,叫做安溯洄,溯洄从之,逆流而上;溯游从之,顺流而下;为师的父亲说,这个世界太乱太黑暗,还是顺流而下,不争不抢,当个小人物就好了。”安溯游声音之中蓄满了沧桑,“这,便是为师名字的由来。” 轻歌细细咀嚼安溯游一番话,多少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希望子子孙孙逆流而上鲤鱼跃龙门,光宗耀祖。 安溯游的父亲倒是有趣,顺流而下,在底层潇洒度日。 不过,金龙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安溯游虽有个甘于平静的名字,但迦蓝学院院长的身份,可一点儿都不平静。 “安兄,听说你收了个徒儿,这可是稀奇事。” 旁侧的门内走出一道身影,来人苍颜鹤发,捋了捋胡子,又道:“老夫还想看看,究竟是拥有怎样天赋的人,能入得了你眼。” “钟海说的不错,溯游,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前段时间才跟我们说此生决不收徒,这会儿又背着我们带来了一个小徒弟。”又是一人走出,此人身披棕灰的袍子,头发胡须花白,脸上皱纹颇多,一双眼,精光四射。 想来,此人的即是安溯游口中的大长老,无虞。 “老夫收徒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何时有遮掩的意思?”安溯游拂了拂袖,道。 石钟海讪讪的笑了,目光落在轻歌身上,上下扫视仔细端详了一番,“不过你这徒儿,近来名声大噪,我迦蓝的灵光门都挡不住那些风声细语,先天七重?天赋还行,不过当你的徒弟,资质可就差了些。” “钟海,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那皇帝徒儿拐回迦蓝吧。”无虞斜睨了眼轻歌,而后看向石钟海,抖了抖白花花的胡子,道。 提及北凰,石钟海愤怒不已,“这个臭小子,让他回去当几个月的太子潇洒一下,没想到就潇洒的回不来了,等老夫哪日有空去他北月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他裤子扒了狠狠在他屁股上抽一顿,否则为师不发威,他还以为为师是病猫呢。” 轻歌:“……” 那场面,不忍直视。 石钟海瞥了眼轻歌,道:“流离说你与北凰小子的关系不错?” 轻歌点头。 “北月先皇是你陷害入狱的?北凰又是你扶植登基的?”石钟海紧追不舍,步步相逼。 安溯游站在轻歌面前,并未多言一句,他垂着眉眼,眸光浑浊的看着白玉之石堆砌的地板。 迦蓝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辉煌,内部斗争不堪,更为显着,他虽护短,但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呆在轻歌身边,若真是那样的话,轻歌岂不是废人一个? 她是以院长首徒进的迦蓝,那么,就得让迦蓝众人看看她的风采,究竟有何种资格,能成为安溯游唯一的弟子。 降龙殿的气氛骤然凝固,四下里静悄悄的,仿若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三长老此言差矣。” 长风起,凉意浓,少女勾唇浅笑,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即便是面对迦蓝学院的长老,气势也不输半分,狭长的凤眸里蕴满了笑意,看似春风若有,实则当有人抱着敌意血腥而来时,那淡淡春风,便会转化成万千凶戾之刃,杀戮所有! “此言差矣?”石钟海冷笑了声,逼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老朽的话,哪里差了?” 轻歌黛眉微挑,道:“第一,北月先皇入狱是他罪有应得,并非陷害,他杀我父亲,残害十万屠杀军,这是真真确确的事情,莫说入狱,即便是天打雷劈,也是他该承受的。” “第二,北月圣上并非是我扶植的,他是太子,东宫之主,未来的储君,先皇陨落,他承继皇位,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何来扶植一说?”少女神采奕奕,款款而谈,说的头头是道。 闻言,安溯游脸上浮现一抹骄傲的笑。 他选的徒儿,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石钟海一愣,而后道:“不愧是以心狠而闻名天下之人,年纪轻轻便一身戾气,北月冥小王爷不论怎么说都是你曾经爱慕之人,当了你十几年的未婚夫,你对他下杀手时,却毫不留情,是为不仁。你无父无母,主母秦岚将你带大,你却设计害得她不得好死是为不孝。夜雪、夜水琴、夜清清三人与你为姐妹,你下起手来没有丝毫的留情是为不义。北月皇赐你安国之名,封为当朝郡主,你却将率领亡父旧部屠杀军演了一出好戏让他铃铛入狱,是为不忠。” “夜轻歌,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残暴无常,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们迦蓝不要!” “给老夫滚出迦蓝!” 老人的声音如雷声般嘹亮,不怒而威,眼睛里的寒意让人恐惧。 他是二剑灵师,实力与秦魁相当,说话之声灌注了灵气,铺天盖地的压迫轻歌。 轻歌背直如剑,周身气质冷寒,她目光冷淡的望着前方,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压迫如疾风般朝她袭去。 第324章 狂妄 这让她想起了刚来四星大陆的时候,在主堂内,夜正熊当着夜家所有主干的面对她兴师问罪,也是如此。 她面无表情,眸光凉薄。 这样说来,一切都是她的错了?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北月冥对她下七情之毒,她难道要躺在那里任其左右?更何况造成北月冥死亡的背后推手是北月皇,北月皇虎毒食子,与她何干? 夜清清、夜水琴、夜雪哪个不是想将她活活弄死,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这叫不义? 主母秦岚这么多年,任由族中众人欺辱夜轻歌本尊,她附于这具身躯之后,更是三番五次的对她下杀手,族比之后,杀意不减反增,她难不成要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北月皇不顾旧情,置她于死地,她无非将计就计,为亡父和十万屠杀军讨个公道而已,若这样也是不忠的话,那这忠,她不要也罢。 就算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那又如何? 在这方天地,她依旧能风生水起,活得恣意潇洒。 当石钟海的灵气压迫朝轻歌袭去的时候,半途,安溯游眼眸蓦地抬起,浑浊的双目中爆发出强烈的怒意,脚底银色光圈骤然出现,四把光剑立于亘古,灵气凛冽如寒风呼啸而出,轻而易举,彻底将石钟海二剑灵师的灵气压迫碾碎。 “石钟海,她是老夫徒儿。”安溯游道。 “安兄,你仔细看看你身后之人,这种人,怎能入你门下?继承院长衣钵?”石钟海被安溯游的灵气逼得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心有不甘。 “能不能入老夫门下,跟你没有关系。”安溯游负手而立,灵气悉数收回丹田。 无虞往前走了一步,棕灰的袍摆曳着地面,他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两个,也都老大不小了,在小辈面前还这般任性。” 言罢,无虞朝轻歌看去,看似温和一笑,实则绵里藏针,“小妮子,老夫旧友是降龙学院的长老,降龙虽比不上迦蓝,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四星大陆排名第二的学院,降龙恰巧在这段时间择生,不如你去降龙如何?以你的资质,在降龙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无虞苦口婆心的说着,轻歌的心底却在发寒。 因她心狠,手段残忍,故此没有资格呆在迦蓝? 降龙学院再好,可她若真去了降龙,那也只是以迦蓝不要的人的身份去的,若真是如此,去了降龙,莫说数一数二了,降龙学院里的人恐怕更不会待见她。 “大长老,我倒是觉得,以我的资质,在迦蓝也是数一数二的。” 少女仰起脸,笑靥如花,嫣然如斯,一双寒瞳熠熠生辉,红唇颤动间,说出了世间最狂妄的话;眼底的神采飞扬,眉间的自信,让明月殿内的三个老人纷纷侧目。 不管是无虞还是石钟海,在迦蓝,都是属于德高望重的存在。 谁在他们面前不得恭恭敬敬的行个礼,叫一声长老?多少天才翘楚挤破脑袋也要进他们的门下,他们一言出,莫说是这些年轻人,即便是各个帝国的君王各方势力统领,也得仔仔细细的听着,反复推敲个中意思,谁敢这般猖獗的反驳他们的话? 而今,不仅有人反驳了,还那样的骄傲,绝色的脸上巧笑焉兮,眼眸里的凉薄之下是冷肃的杀戮。 无虞的脸沉了下来,“好狂妄的丫头,先天七重就敢这般狂妄。” 轻歌体内的丹火不仅有提炼精纯灵气、储存灵气多的好处,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只要轻歌不想,就没人能以灵气感应到她真实的实力。 她虽然突破了先天八重,但此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她有心隐瞒,故此,饶无虞、石钟海二人是灵师,也只能感应得到轻歌先天七重的灵气。 再者说来,先天八重是分水岭,要想从先天七重突破至先天八重,天赋再惊人的人,也得要个一两年的时间。 谁又能想到,才在几个月前连续突破四阶至先天七重的少女,几日前就已达到先天八重的实力。 “院长,你这徒弟,我们迦蓝可不敢收啊。”石钟海看向安溯游,道。 安溯游脸色难看,片刻后,他目光冷漠的望着石钟海,“你难道忘了,当年你来学院,几位长老认为你乖戾恣睢不宜进学院时,你说他们是顽固不灵的老头吗?你而今的一言一行,与当年的他们,一模一样。” 闻言,石钟海脸庞僵硬,愣住,继而沉默。 似是想起了当年往事,石钟海眸中闪过一丝痛心之色。 “这不一样。”石钟海看着轻歌,心有丝丝怒。 “有何不一样?” 安溯游双目中充斥着冷意,“石钟海,是不是老夫这些年一直和颜悦色,以至于老夫这个院长当的还不如你这个三长老了?” 似有雷霆骤然而下,空气沉闷,气氛诡谲,石钟海只觉得灵魂受到了冲击,心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 他凝眸郑重的看着安溯游,蓦地想起,而今这个流连于风月场所的老头,当年一怒,伏尸百万,山河颠倒。 那样的安溯游,让厉鬼害怕,阎王胆颤。 只是过去了许多年,多年的安逸甚至让石钟海开始怀疑,当年男人仗剑天涯笑傲江湖,只是一场关乎金戈铁马厮杀成灾的梦。 “溯游。” 无虞见气氛剑拔弩张,便道:“钟海一直都是这个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你想要这个徒儿,那便要吧,迦蓝多这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 “无虞兄,这个多不多少不少的人是我的徒儿,我安溯游唯一的徒弟,日后要传承迦蓝的人!” 安溯游的脸垮了下来,他转头朝无虞看去,道。 无虞愣住,石钟海也是一脸的惊愕,胡子被怒得吹起,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 他们以为安溯游只是想找个徒弟罢了,恰巧与夜轻歌有缘。 可他们没想到,安溯游这般认真,此生当真只要这一个徒儿,不仅如此,甚至还有意把迦蓝学院的传承给她。 第325章 三月之约 明月殿外,青烟氤氲,身着碧蓝长衫的女子气质淡然娴静,姽婳婕妤,听见殿内安溯游的声音,女子眸光一颤,眉头紧紧蹙起。 “流离,还不进来!”无虞的声音在殿宇内响起。 轻纱流离指尖微颤,闻声,踏步优雅的走了进去,倩影婀娜,娉婷秀雅。 进了殿内,轻纱流离颔首,双手拱起,朝几人行礼,“院长,二位长老。” 这一次迦蓝学院择选出来的新生都是由她负责,在安溯游与轻歌去往明月殿的时候,安溯游就派人通知了她来明月殿,带轻歌去住的地方,并且为轻歌讲解一些关于迦蓝学院的事情。 轻纱流离一早就来了,不过因殿内言语激烈,就一直侯在殿外。 “你带这丫头去无忧山。”无虞道。 无忧山,是迦蓝学院学生居住的地方,换而言之,是实力最弱者的群居之所。 “慢着。”在轻纱流离就要带轻歌走的时候,安溯游忽的道。 众人的朝安溯游看去,无虞蹙眉。 “带轻歌去焚月殿吧。”安溯游道。 此言出,其他几人皆是倒吸了口冷气。 迦蓝的住所是很有规律的,森严若斯,新生必须与众人住在一起,一座山的房间起码能住八九百人,当学生在迦蓝资历满三年,能有单人房屋,再之后,天赋异禀的学生被长老收为弟子,能有阁楼居住,唯独不能居住在殿内。 殿! 是迦蓝学院长老的专属,不仅如此,焚月殿更是迦蓝学院内众人的禁忌…… “院长,焚月殿可是四长老的居所……”轻纱流离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溯游。 焚月殿,当年为一人而建,从建立到现在,只住过一个人。 那个人即是迦蓝的最年轻的长老,四长老,空虚。 “老夫会不知道?” 安溯游轻瞥了眼轻纱流离,轻纱流离立即噤声。 “迦蓝史上,从未有学生居住过殿宇,安兄,你这般做,会乱了纲纪规则的!”石钟海勃然大怒。 安溯游脸色阴沉,不为所动。 无虞见安溯游这般决然,只知不好说什么,便耐心劝道:“迦蓝对待学生一向公平,轻歌丫头一来就入住焚月殿,免不了落人口舌,还会让其他学生觉得我们做长老、院长的不公平,不如这样,先让轻歌在无忧山居住三个月?三个月时间一过,立即进焚月殿?这样的话,也说的过去。” 安溯游敛眸。 无虞见安溯游有一丝动容,立即敲锣打鼓趁胜追击,“我知道你做事从不怕闲言闲语,可轻歌这丫头毕竟年纪小,日后要在迦蓝待很长一段时间,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她设身处地的考虑考虑不是?” “也行。”安溯游认可了无虞的话,道:“三个月,三个月后,老夫要亲自去把我徒儿接去焚月殿,届时,谁敢拦老夫,莫怪老夫不客气。” “那是自然。”无虞捋了捋胡子,看了眼轻纱流离,“流离,还不快把轻歌丫头带去无忧山。” “是。” 轻纱流离点头,转身时轻睨了眼轻歌,“夜姑娘,随我来吧。” 轻歌眸光冷漠,氤氲着寒雾,指尖微动,她看了眼悬挂在明月殿上的鸾凤和鸣,片刻后跟上轻纱流离,往明月殿外走。 二人离开后,明月殿的灵光门重重关上。 殿内。 无虞在灵气椅上坐下,满脸严肃,“溯游,浮生境主和夜轻歌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那梅卿尘来自血族你也不是不知道,若被血族的人发现夜轻歌知道血族的事情,必然会对夜轻歌出手,即便她是普通弟子,我们迦蓝的人也不能被其他的势力给欺负了去,更何况她还是迦蓝院长首徒,只怕会殃及迦蓝。” “她不知道血族。” 安溯游道,片刻后,抬头,面露凶光,“知道又如何?血族当年已经从我身边抢走一个人,老夫这次绝不会让轻歌也受此磨难。” “血族的残忍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无虞太息一声,道:“不管怎样,夜轻歌与梅卿尘有关系,我们迦蓝,不能要这种祸害。” “祸害?” 安溯游虚眯起眼,目光浑浊,杀机隐隐,“无虞,你的意思是说老夫的徒儿是祸害?” 无虞蹙眉,“我并非这意思……” “难道她不是个祸害?”石钟海冷笑,“若她不是祸害的话,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浮生境主又怎会在大婚之日弃她而去?” “够了!”安溯游言语间蕴着薄怒,“血族要是真来了,还有老夫在,老夫和老夫的徒儿,绝不会殃及迦蓝众人。” 老人拂袖,转身,袍摆飞掠,“不过日后我再从谁嘴里听见说她是祸害,不论是学生还是长老,老夫绝不会给半分面子,杀无赦!” 言罢,安溯游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无虞惆怅的看着安溯游的背影,摇了摇头。 “无虞兄,你看他这样子,我们是为他好!”石钟海气得合不拢嘴。 “罢了罢了。” 无虞从灵气椅上站了起来,“溯游一直都是这性子,他认定的事情,即便是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事情既然已经注定,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石钟海眉头紧蹙,“我从未见过这般心狠手辣的丫头,年纪轻轻就这样狂妄,等时日长了些那还得了?这迦蓝的院长要是被她传承,怕是四星大陆上再无迦蓝学院往日辉煌。” “往后的事情不要去想。” 听石钟海这般说,无虞也很是苦恼,不过他比石钟海要沉得住气,“等会儿你去找年生,跟他说说此事,问问他的看法,年生的性子是我们几人之中最温和的一个,处理事情来也最明智。” 石钟海点头,须臾,眉头再次蹙起,“年生一向不管闲事,以他的性子,就算与他说了,他也不会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还是去说一下,总归要让他知道。”无虞道。 石钟海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明月殿。 明月殿内只剩下无虞一人,他站在大殿中央,四周是金碧辉煌的摆设,天花板上的鸾凤和鸣奢侈恢弘,他低下头,看着青石地板上泛起的光泽,苦苦一笑…… 第326章 我让你去吃屎你吃吗? 迦蓝。 轻歌与轻纱流离二人出了明月殿的门,走过南河桥时,余光瞥了眼的桥下的琼浆玉液水。 轻纱流离循着轻歌的目光看去,一面走一面道:“南河桥下的琼浆玉液水,是四长老空虚生前去南冥历练的时候发现的一汪灵水,觉得富有灵性,喝了之后还能洗筋伐髓,就装进空间袋,移到迦蓝了。” 此时,二人下了南河桥,轻纱流离的声音却未停下,“直到琼浆玉液水放至南河桥下,南冥却来了人,这琼浆玉液水是他们的神水,四长老私自把它带来迦蓝,南冥大军踏破河山万里,想要与迦蓝开战,十年前的迦蓝,在降龙几大学院的下面,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四长老不想祸害迦蓝,在门前自刎,保全了迦蓝众人,后来,迦蓝学院的人,不懈努力,长老们也都拼命修炼,他们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成就了今日的迦蓝。” 言至此,轻纱流离停下了脚步,轻歌也顿住,眸光冷淡的看着轻纱流离。 她心思玲珑,自然知道轻纱流离无端与她讲空虚和琼浆玉液水的事情,不仅仅是讲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轻纱流离回身,目光冷漠,声音之中更是不含任何感情,“夜轻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迦蓝学院的每个人,都很努力,为了迦蓝学院受无数苦难,只为让迦蓝保留住而今的辉煌,大家都稳打稳扎,没有谁靠运气,走捷径,更没有从天而降的好运,一蹴而成。” 轻歌敛眸,幽深森然。 她懂了,轻纱流离是说她靠运气,走捷径,并不像迦蓝里的其他学生一样,一步步的往上爬。 可这一路走来,无数次生死徘徊,难道都是假的? 当初被人叫废物,羞辱是丑女,谁又知道当初姬月为她新生丹田时的那种苦痛?何止是撕心裂肺泣血刺骨。 再后来,她被夜正熊沿路拖至刑法库,在刑法库大门前问罚,衣裳摩擦地面,脊背更是拖了一路,血肉模糊,隐约可以看见森森白骨。 溪水河畔,她被逼无奈,为救船上众人,跃下浠水河,用血肉之躯喂血魔花。 莫里斯大峡谷,山崩地裂,天海动摇,火焰龙出世,她九死一生才将其驯服。 凤凰山,炎魔血狼杀戮疯狂,鲜血流满整座山,月蚀鼎内她在冰天雪地的墟洞里坐化,三千白发之痛谁能理解,伶俜一人孑然一身走过无数个荒芜年月,她若非心志坚定,恐怕现在还呆在月蚀鼎的空间里。 直到族比,世人才渐渐知道这个心狠的女子叫做夜轻歌,她不是废物。 盛世大婚,万众瞩目之下,她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成了全天下人的笑话,于女子来说,哀莫大于心死。 四朝大战,詹秋以雷电体质,施以破雷鬼谱,她体内二十四条筋脉断裂成血雾,鲜血自万千毛孔中溢出,流了一身。 北月冥施毒,北月皇陷害,她以罪女身份,装进囚车,沿途都是嘲讽的百姓,世态炎凉,她竟是真的该死。 可这真的如轻纱流离所说,是从天而降的好运吗? 是一蹴而成就能做到的吗? 轻纱流离见轻歌不说话,紧抿着削薄的唇,继续往无忧山的方向走去。 来来往往都是迦蓝的学生,当那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时候,嘲讽、鄙夷、漠然、嫉妒…… “流离学姐。” 迎面走来一伙人,这伙人以身着红衣的女子为首,女子明眸皓齿,娇蛮如斯,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三千青丝用一根蛇簪挽住,迎面走来时,盛气凌人,飞扬跋扈。 “龙樱,最近有没有偷懒?”轻纱流离道。 被称为龙樱的红衣少女咧嘴一笑,道:“我最近可勤奋呢。” “那就好。” 轻纱流离点了点头,龙樱是她管辖下的人,实力强,对她也有好处。 龙樱瞥了眼轻歌,看见轻歌身上穿着的红袍,黛眉扬起,冷笑出声,“这位,该不会就是院长带来的徒弟,夜轻歌吧?” “是她。” 轻纱流离淡淡的道,她余光自轻歌身上扫过,眼瞳深处燃烧起冷然幽深的鬼火。 龙樱朝轻歌走去的时候,轻纱流离微微侧过身子,刻意的为其让出了一条道来。 张扬任性的少女径直走至轻歌面前,白嫩滑腻的手里拽着一捆长鞭,她将手抬起,指向轻歌,声音清脆,“你,把衣服给我脱了。”轻歌与她穿一个颜色的衣裳。 轻歌蹙眉,不想理会这无理取闹的姑娘,偏偏她人生地不熟的,还就只能站在这里。 而轻纱流离也没有任何要带她去无忧山的意思,她也不知道无忧山在哪里…… 摆明了,轻纱流离是故意让她当众受辱的。 “你耳朵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龙樱继而怒道。 “你让我脱我就脱,那么我让你去吃屎你去吗?”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龙樱,她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是碰上这不人不鬼的姑娘,说的自然也是不人不鬼的话。 远处玉石阁楼上,两三道身影坐在窗前,朝这边眺望。 其中一个拥有亚麻色短发的男子俊美无俦,短衣短裤,白皙的皮肤如女人一般,短发干净利落,只是这样看来,难免有些不伦不类。 男子笑的时候喜欢勾起一边唇角邪笑,左边有颗虎牙,器宇轩昂间,又透着几分可爱。 “若离若离,你快看这个夜轻歌,真有意思!”短发男子笑道。 旁侧,琉璃尊椅上,身着妃色锦袍的男子端坐着,修长的手异常好看。 男子有条不紊的执起酒壶,手腕微转,酒水溢出的刹那香味四散,他头也没抬,便道:“粗俗的女人,脏了眼睛。” 短发男子撇了撇嘴,朝躺在边角处贵妃榻上的女子看去,女子纱衣裹身,纱衣之下,胴体显露无疑。 她见短发男子朝这边看来,绝美的脸上浮现一丝寡淡之色,“别看我,我不想吃屎。” “若离,你看,她也说了吃屎,她是不是也很粗俗。”短发男子眼巴巴的看着倒酒的君若离。 贵妃榻上的女子:“……” “滚!” 第327章 霓霄 过道上,聚满了人。 因少女一句粗俗的话,人声鼎沸,吵吵囔囔。 轻纱流离站在一侧微微蹙眉,敛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她不曾想到,夜轻歌会这样粗俗,那般言语都说的出口。 “还说北月帝国是礼仪之邦,没想到出了个你这样的女人。” 龙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上下剐了眼轻歌,嘲讽道:“真不知道院长是怎么想的,会收你为徒。” “龙樱姐,听说人家连续突破四阶呢,而今先天七重哦。”龙樱身后的碧衣女子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只是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先天七重?” 龙樱双手环胸,趾高气昂,“先天七重只是对于她们这种帝国之人来说算是天才而已,若是只要到了先天七重就能被院长收为徒弟,那这迦蓝大部分的人,都是院长门下的了。” “谁不知道帝国中人目光短浅,我记得龙樱姑娘你前些日子也突破了先天七重,也没见你张扬过,她倒是好,仗着是院长徒弟,狂妄放肆,还真以为先天七重就能在迦蓝只手遮天了?”碧衣女子凑在龙樱耳边附和道。 闻言,龙樱讥讽的笑。 轻歌垂眸,一双寒瞳蓄满了冷意,她不动如山,任尔风吹。 “轻纱姑娘,是不是可以去无忧山了?”轻歌看向轻纱流离,道。 轻纱流离眸中华光流转,淡漠如斯,“也好,走吧。” 轻歌看着轻纱流离挂单的身影,准备跟上,龙樱却是蓦地伸出手,拦住了轻歌的去路,轻歌抬眸,冷视龙樱,龙樱黛眉扬起,眯起眼睛笑道:“夜轻歌,这里是迦蓝,不是什么北月国,你也不是夜家的三小姐,更不是什么安国侯,你在这里,充其量就是个蝼蚁,在迦蓝,资历深的人说话,新人必须要听,我在迦蓝呆了足足三年,你不过今日才来的,我再说一遍,把衣服给我脱了,从今往后,再让我看见你穿红色的衣裳,休怪我不让你好过。” 越往后说,女子的声音愈发拔高,尖锐刺耳,气焰嚣张,咄咄逼人。 似有灵气倾巢而出,包裹着龙樱的身体,红衣无风自吹,娇媚的眉目此刻泛起凶气。 前方,轻纱流离止住脚步,背对着轻歌等人,平和的等着,袖手旁观,置身度外。 “姑娘可知道好狗不挡道?” 一直沉默冷然的少女笑靥如花,狭长的凤眸里流动着滚滚煞气,绝色潋滟,身姿绰约,猩红的袍子如火纷然,仿若是炼狱之下的曼沙珠华,徐徐盛放,美到极致冶丽如妖。 龙樱暴跳如雷,面红耳赤。 当着迦蓝众人的面,轻歌这般放肆不给她面子,这口恶气,怎么咽的下去? “看来你是不知道迦蓝的规矩了,那我便让你知道,在前辈面前,新人要怎么做。”龙樱残笑,战意滔天,氤氲在她身体四周的灵气化为锋刃,朝轻歌逼去。 少女白发黑瞳,红衣似血,浅淡的眸色掩藏的杀机逐渐浮在水面。 然,当灵气就要攻击在轻歌身上的刹那,千钧一发,斜叉里,一道强大无比的灵气光刃袭来。 龙樱看着消散在风里的灵气锋刃,目露凶光,她愤怒的朝旁侧看去,看见来人时,嚣张气焰立即消减,脸色骤变。 “霓霄学姐……” 龙樱低头,毕恭毕敬的喊着,她身旁的碧衣女子等人,也都讪讪躲在龙樱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玉石阁楼的方向,走来两道身影,女子披着黑色的纱衣,似泼墨般难以化开,修长裸露的双腿让人浮想联翩,白皙如雪的皮肤吹弹可破,清风徐来掀起如墨纱衣,忽明忽灭,若隐若现,好个性感尤物! 女子三千青丝随意的散着,唇若含丹眉如远山,眼脸之下的一颗红痣绚若流霞,妖冶娇媚,风情万种。 她的身旁,男子倜傥风流,清澈爽朗,亚麻色的短发尤为突出,笑时左边的虎牙露出来,洒脱间蕴着几分俏皮,他抬起手,修长纤细的手抓了抓头发,少年短发微微卷着,妖孽俊秀,清贵隽逸。 霓霄—— 轻纱流离转身,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霓霄目光自龙樱等人身上扫过,清冽出声,“夜轻歌虽然是迦蓝的新人,但她是以院长首徒身份进来的,即便是教训,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龙樱脸色黑可滴墨,她低着头,双手紧攥,眸光充血。 “流离,无忧山一脉属你麾下,你让她们几个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她们虽然不懂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霓霄道:“若你管辖不了,不如把无忧山给别人管,既然管了,心术就摆正来。” “霓霄姑娘怎知我心术不正?” 轻纱流离莞尔道:“我在迦蓝一共呆了七年,第二年入三长老石钟海麾下,多年来对迦蓝尽心尽力,霓姑娘这句话,可就把我多年的诚恳努力给抹掉了。” “我管你努力不努力。”霓霄抬眸刹那,眼底寒光乍现,“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你自己知道。” 轻纱流离欲言又止,霓霄却是把视线放在了轻歌身上,“夜轻歌?院长徒弟?既然是院长把你带进来的,那你就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资格成为迦蓝院长的继承人。” 言罢,霓霄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往玉石阁楼上走,短发少年抓了抓脑袋,朝轻歌咧嘴灿烂一笑,“小美人,霓霄她那是嫉妒你,她当年死活都要入院长门下,院长不要她。” “赤羽,给我滚回来。” 走至竹玉台阶上的霓霄,回眸朝短发少年瞪去。 赤羽讪讪的笑了笑,朝轻歌摆了摆手,便朝霓霄跑去。 轻歌看着少年欢快的背影,唇角不由的绽入一抹嫣然的笑。 迦蓝—— 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呢。 似是察觉到什么,轻歌眸中雷霆乍现,她仰起脸,朝阁楼的窗台望去,窗台里边,冷峻倨傲的男子端坐在玄宗椅上,冷傲孤寂,俊美如画,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琉璃酒壶,酒水沿着壶嘴流出溅在晶莹的杯里,哗哗流淌。 他居高临下,漠然的俯瞰着玉石楼阁前不被迦蓝众人接受的少女。 第328章 无忧山 轻歌站在竹玉台阶下延伸的青石路上,与楼阁窗台前的孤傲男子对视,气势气场不输半分,眸中的冷意流动间宛转,疯狂的杀气在喷张的血脉下潺潺而流。 天地间,风起云涌,仿似陷于黑暗之中。 寰宇荒河里,只剩下他们寥寥二人。 一个冷凌如斯,一个张扬轻狂,偏生一个立于高楼不可攀,一个在泥泞里挣扎玩着九死无生的游戏。 啪—— 重重的一道响声,雕镂着四兽乾坤的窗户被人重重关上,男子寒气涌动的双眼在缝隙里湮没。 高傲的男人,琥珀星辰般的双瞳似是装下了天地万物,可好似什么都不在他眼中,任何人在其面前,都会卑微进尘埃里。 霓霄、赤羽二人走进玉石楼阁后,龙樱等人不敢再放肆、明目张胆的欺压轻歌。 龙樱见轻歌视线落在玉石楼阁紧闭着的窗台前,指尖微颤,红唇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狐媚子,这才来迦蓝第一天,就敢钩引若离公子。” 轻纱流离眸光冷凝,四周温度似乎骤然下降,空气压抑的让人胸闷,龙樱眼皮蓦地一跳,惊恐的朝轻纱流离看去,只知道自己多言了,脸色刷的一下全白。 她一心想着嘲讽轻歌,竟是忘了,在这个淡然如风的女人面前,君若离,也是属于禁忌一般的存在。 特别是无忧山,谁也不敢提君若离这三个字,可她却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 碧衣女子等人也没想到龙樱会堂而皇之的把这番话说出来,脸色剧变,低头不敢言。 “轻纱学姐——” 龙樱五官紧皱在一起,她咬着下嘴唇,仔细的观察着轻纱流离的脸色。 轻纱流离气质若霜,淡如春风,她未说话,其他人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 半晌,轻纱流离轻瞥了眼轻歌,道:“跟我去无忧山。” 说话时,人已经走远,轻歌跟上,与龙樱擦肩而过的刹那,少女愤怒的言语灌入了轻歌双耳之中,“夜轻歌,别以为是院长的首徒你就能高枕无忧了。” 轻歌不动声色的往前走,步步生莲,曳地幽香,她垂着眸子,目光平静温和。 波澜不起清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出杨柳依依桃花灼灼,看似寂静祥和,谁又知这安宁之下,是滚滚惊涛阵阵骇浪,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四面高山湮没。 她本想在迦蓝学院安生修炼,待突破到了一定境界、姬月苏醒之后离开迦蓝去炼器工会。 可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不太想让她安生呢。 玉石楼阁,楼梯过道悬挂半空,短发少年往二楼台阶走去之时,下意识的偏过头朝宽敞的青石路上看去,清澈干净的眸里蓄着几分讶异,“咦?” 少女紧随在轻纱流离身后,清寒的脸上忽的浮现妖冶的笑意,那笑并未蔓延至眼底,一双凤眸,还是冷淡的,只是那张脸,像是盛放在初春的百花,绝艳之际,醉媚众生,几丝风情流离,又有几分杀戮冷肃之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生杀予夺,嗜血狂生,末路穷途时,少女所过之处,怒开着以鲜血浇灌的血魔之莲。 少年愣在台阶上,过道上的风凉而不寒,他眨了眨眼睛。 “赤羽,上来。” 已经上了二楼的霓霄回头不见少年,俯瞰过道,眉头微蹙。 “来嘞。” 赤羽回过神,往台阶上走,一面走一面飒爽的笑着,“来了个小美人,看来以后迦蓝不会这么聒噪无聊了。” 霓霄冷笑,“这可是个有毒的美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时,赤羽上了二楼,哈哈大笑。 霓霄头疼的看着赤羽—— —— 无忧山,地处迦蓝南面,山后是湍急的深海,海的名字叫做碧落。 据说,在迦蓝学院没有驻扎至这方天地时,这片海域是没有名字的。 荒芜的当年,海域旁有个村庄,聚集了上百户人家,这些村民怕受到海神的惩罚,便迷信得相信一年往海里送一个姑娘,便不会有天灾。 村子里的姑娘越来越少,这些少女,都是爹娘的心头肉,谁舍得就这样看着自家十月怀胎含辛茹苦生下的闺女死在冰冷的大海里? 故此,越来越多少女往外逃,可这是个大浪淘沙的世界,是群魔乱舞的时代,年少的姑娘为了活命义无反顾的踏上征途,她们向往着未来憧憬着明日,可社会的残酷打破了她们童话般的梦,她们即便没有葬身于深海,却也活不长,活下来了的,也成了行尸走肉终日游荡在茫茫人海里。 村子里的人不敢怀孕,生怕生个苦命的女娃娃,可就有这么一家人,生了个女婴,取名碧落。 好些年村子都相安无事,深海平静,村子里的人也渐渐摒弃封建迷信的念头。 却说这碧落,貌美如花粉雕玉琢,哪怕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也描绘不出她半分貌美。 人性往往如此,对美丽的事物抱有无法解释的热情,村里的大家都宠着她,直到碧落及笄,出落得亭亭玉立,遇上海水涨高,村子里的人恐慌了,他们本就贪生怕死,哪怕多年来没发生海啸,可许多年没有一刻不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当海水涨高的那一刻,他们害怕死亡的到来。 彼时碧落与邻家少年青梅竹马情定终生,村子里长老的儿子人过中年,只娶过一任妻子,因看见其他男人珍藏妻子的玉簪,便怀疑妻子不贞不洁与其有染,残忍的当众将妻子活活打死,那样惨烈的声音,是村子无法磨灭掉的凄艳回忆。 这男人自碧落十岁开始便觊觎其美色,被迷得神魂颠倒,待碧落及笄之后,更是嚣张的要去提亲,众人心生怨怼,可对方是长老的儿子,只能任由他叫嚣。 碧落宁死不从,邻家竹马更是扬言碧落是他未来的妻子。 男人埋怨,在雷电交加的夜,将竹马少年活活打死,翌日清晨,大雨洗涮罪恶,只剩一具残躯,少年的头颅都没有找到。 第329章 碧落海 少年头七,碧落如一具傀儡跪在灵柩旁,青年男人没了心智,竟是在装着尸骨未寒躯体残破的少年的棺材旁,侮辱亵渎了碧落,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碧落在男人脖颈处咬掉了一块肉,还咬掉了他的生命。 她成了罪女,男人的父亲村子里的长老以祭奠为名,将她投进大海里,想象中的宁静之夏没有到来,日头最强烈的时候,深海之上涛浪翻腾,湮没了这个多年来惴惴不安的村长。 听后人说,路过这一方村庄时,时常在海岸上看见一个绝色的女子落魄地坐着,怀里抱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虽让人心惶,却又让人心疼。 后来,这片海域,叫做碧落。 “碧落海无边无际,南面是无忧山,北面是西海域。” 轻纱流离看着近在咫尺的无忧山,心平气和的与身后的轻歌解释着。 轻歌循着轻纱流离的目光,朝无忧山望去,无忧山山巅氤氲着白雾,山下一座座房屋由晶石堆砌而成,中央之处,一座巨大金蟾雕塑,镇压邪魔鬼怪。 金蟾鼎,聚灵灵器,有聚集天地灵气的作用,不仅如此,还能储存天地灵气,供人修炼。 四大帝国,没有一个国度拥有聚灵灵器,可见迦蓝的奢侈豪气。 也能感受到,迦蓝的长老们,对新人的扶持栽培。 环境条件这般好,至于能突破到哪个阶级,除了本身的天赋外还有后天的努力。 如之前所说,没有从天而降的好运和一蹴而成的事,凡事都得遵循世间规律,一步一个脚印。 今日和明日,总得选择一个时间来辛苦。 到了无忧山的山门前,轻纱流离脚步停下,玉手抬起,指向北方,“夜轻歌,你的房间是最北边的一个,与你同住的还有一个女子,是个疯子,你且叫她疯子就好。” 疯子—— 轻歌仔细摩挲着轻纱流离的话,视线的尽头是最北边的晶石房屋。 从此往后,至少有三个月的时间,必须住在这里。 “轻纱学姐——”看见轻纱流离,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里都蓄着敬意。 轻纱流离微微点头,神态怡然,似乎很享受周遭众人的尊敬。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去吧,”轻纱流离道。 轻歌抬起脚步往北面走,直截了当的忽视掉四周各色各样的眼神和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 “夜轻歌!”轻纱流离忽的喊住轻歌。 轻歌顿住,背对着轻纱流离。 “你莫要打君若离的主意,他不是你们北月国肤浅的王爷,你没有资格入他的眼。”轻纱流离攥紧了手,道。 轻歌巧笑焉兮,回眸朝轻纱流离看去,目光里充斥着怜悯,那样富有同情可怜的眼神让轻纱流离极不舒服。 “没有资格的那个人,是你吧?” 音落,袍摆自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如火焰烧,少女眼底神采飞扬,远山般的眉梢往上挑,张扬如斯,轻狂炫目。 轻纱流离呆讷的站在原地,脸庞僵硬,四肢紧绷,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横冲直撞涌上天灵感。 少女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将她所有的骄傲给打碎。 她低头,咬牙切齿,眸里的不甘将淡然的气质给破坏了。 轻纱流离想要落荒而逃,可她是三长老门下的弟子,是迦蓝数一数二的天才,她得保持她的大家闺秀如风清贵,徐徐离开。 轻歌往极北的方向走去,沿途是修炼的学生们,絮说纷纷的声音,此起彼伏。 “喂,你看那个人,是夜轻歌吧,好像是院长带来的徒弟。” “啧啧,院长真是古怪得很,放着那么优秀的霓霄学姐不要,要这个夜轻歌,哎,我上次出去历练,听说这夜轻歌前前后后有两个未婚夫呢,起初十几年被北月国的小王爷嫌弃,后来她与府中管家有染,皇上盛怒之下就解了婚约。” “不是吧,世家的女子还这么不检点?要我是那小王爷,不得气死来,还有呢?第二个未婚夫呢?” “第二个未婚夫可就更厉害了,你们知道那浮生境吗?” “浮生境,兴起的势力,血腥残忍强大神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难不成她第二个未婚夫是浮生境的人?” 一地抽吸声。 “不仅是浮生境的人,还是浮生境主,这浮生境主冰清玉华,给了她一场盛世婚礼,为她延迟几百年来从未更改过日期的四朝大战,大婚当日更是有百国使臣四大帝国王权中人作见证,这样的婚礼,哪个姑娘都心驰神往,可你们知道后来怎么了吗?”这人肆无忌惮的大笑。 “怎么了?”众人好奇。 “后来,浮生境主逃婚了。”大笑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愣,皆是笑得四仰八叉。 “我看她就是活该,你们知道她多残忍吗?弑姐杀妹陷害当家主母进青楼自杀,还把以前的未婚夫活生生的杀了,这么心狠的人要是住进了无忧山,只怕无忧山永无安宁了。” “……” 众人开始惶恐。 轻歌于嘲笑之声中往前慢走,脸色寒冷如霜,周身氤氲着凉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瞳深处,燃烧着妖冶的鬼火。 杀戮的气息在不为人知的血河之上蔓延,隐藏在少女体内的嗜血因子似要破体而出,化为千万刀剑,屠国杀人灭了天下。 然,这些人还没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越说越有劲—— “还有啊,院长想让这个毒辣阴狠的女子居住进焚月殿,来我们无忧山只是应付下我们,三个月之后,她就要去焚月殿了。” “院长这样,也不怕人笑话了去,既然她的住处在焚月殿,又何必惺惺作态来无忧山,岂不是委屈了她去。” “……” “吵死了!” 一道魔障似得声音阴晦响起,大白天的,周遭的众人心里却衍生出了无尽的杀意。 众人朝后面看去,却见一个裹着黑色衣裳的女人躺在地上休憩,脸色罩着一个草帽,说话时,女子将草帽往下移了些,露出一双魔鬼幽魅般的眼。 诸人咽了咽口水,议论戛然止住,四下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第330章 本宝宝不开心了 疯子! 两个字,如电流般穿过众人的脑海。 这个疯子,即是与轻歌同住的人。 她见四周安静了下来,便将草帽往上移,盖住了眼,继续休憩。 轻歌踱步往居住地走去,眼角余光轻瞥了眼那个女人,只可惜容貌被草帽遮住。 她将房屋的玉石门打开,森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子里漆黑黑的一片,唯有门口泄露进一丝天光,轻歌走进屋内,玉石门合上的那一刻,三簇碧蓝鬼火骤然出现,昏暗幽然,魍魉魑魅。 借着鬼火的淡光,轻歌观察了番屋内的摆设。 两张玲珑翡玉床,分别占据东西两个方向,还有便是一桌一凳,虽然简单,但每个摆设都蓄满了灵气,是尘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对于修炼之人来说,越是简单的地方,越能静心修炼。 西面的玲珑翡玉床上有一床叠好的浮云锦被,可见轻纱流离口中的疯子便是睡这张床的,轻歌神思微动,福至心灵,在东面的床上坐下。 她将双手放在床沿,青玉般的光的穿透了血肉,将掌心的血液映照成红色流光,冰凉的触感却不彻骨,异常舒服。 与玲珑翡玉床碰触的刹那,轻歌体内的二十四条筋脉好似在被温养,这玲珑翡玉床,有洗筋伐髓的功效。 须臾,轻歌惊喜的发现,第二十四条赤红煞性的筋脉,正在悄无声息且疯狂的吞噬着玲珑翡玉床上的灵气。 舔了舔红唇,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妖冶的笑。 她试图将丹火内的灵气牵引而出,化为一道锋刃,尝试性的疏通那条赤红的筋脉,竟是疏通了一些,虽然不大,但于轻歌来说,是意外之喜。 须知,她之前无论如何努力,都撼动不了这条筋脉。 少女盘腿坐在玲珑翡玉床上,竭力修炼。 赤红筋脉就像是个无底洞,玲珑翡玉床上的筋脉源源不断的流入了轻歌体内,转瞬又化为虚无。 嘭!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眨了眨眼睛,呆若木鸡呈石化状态。 轻歌有些傻眼了—— 这叫个啥事! 她机械般的低头看去,玲珑翡玉床成了一堆灰烟,而她整个人盘腿摔坐在地上,屁股还有些痛,想揉几下…… 等等!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条赤红的筋脉把她的床给弄没了,轻歌欲哭无泪,风中凌乱,才来迦蓝第一天,床就被她给吞噬掉了,总不能去找安溯游要床去吧? 轻歌眼巴巴的看着西面疯子的床,撇了撇嘴。 本宝宝不开心了,没有床睡了,要打地铺了。 轻歌起身揉了揉小屁屁,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往外走去,看看能不能从哪里弄出一张床来。 走至门口,轻歌将手抬起放在九凤手把的上,正要把玉石门打开,刹那间,玉石门却是轰然而开。 一双厉鬼似得眼瞳,一张惨白狰狞的脸赫然入了轻歌的眼,那人周身散发死神般的气息,如墨的黑发有些紊乱,发梢还黏着几片草,女人身材单薄,却异常高挑,脸上布满了众多疤痕,那是匕首飞舞划过的痕迹,错综交叉,似野鬼的残骸。 “夜轻歌?” 女人平视轻歌,声音寡淡。 轻歌眸光阴寒,默认。 疯子绕开轻歌往屋内走,碧蓝的鬼火将她脸上的刀痕映得怵目惊心,疯子停住脚步,望着原先放着玲珑翡玉床上的地方而今剩下一堆轻烟。 她注视了许久,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动作利落的将外袍脱去,躺下,盖上浮云锦被。 轻歌站在门楣处,脊背靠着冰冷墙面,敛眸抿唇。 这个女人,就像是死人一个,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死气,让她心悸。 她突地想起了轻纱流离的话,这是个疯子。 轻歌将玉石门关上,盘腿坐在边角之处,继而修炼。 无忧山下,金蟾鼎内的灵气尽数往北面涌去,悄然的窜入最后一间玉石屋中,自少女身上的万千毛孔钻入,在筋脉内悬浮,汇于两簇妖冶的丹火之中,轻歌双目紧闭,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第二十五条筋脉上,可当她将灵气牵引至赤红筋脉口,这筋脉内的煞气却纹丝不动,根本就疏通不了! 轻歌专心致志修炼之时,西面玲珑翡玉床上的女人,蓦地睁开双眼,目光森然的望着轻歌,脸上的伤疤似是再次裂开了伤口,鲜红粘稠的血自脸颊淌下,滴落着莹白的玉床上。 可仔细看去,女人的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狰狞,没有破裂,双目也依旧是闭着的。 此时,轻歌将双眸睁开,黛眉微微蹙起。 她算是明白了,以她吸收来的天地灵气,根本无法疏通第二十五条筋脉,至少目前为止,唯一能疏通的只有—— 轻歌的视线落在疯子身下的玲珑翡玉床上,咽了咽口水。 少女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头顶似有乌鸦排排列列的掠过…… 真是日了狗了,她竟然沦落到对一张床流口水的地步。 轻歌内牛满面,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眸光看向唯一的一扇窗户,窗户外是氤氲的仙雾,雾气之下,隐约可见碧落海。 月色清明,皎洁的白月光洒在深海之上,隔着云雾,如诗如画。 “过来。” 女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轻歌转头朝床上的女人看去。 疯子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她拍了拍床上旁边的空位,道:“睡觉!” 一个字,言简意赅。 轻歌看了看自己的床如今只剩一堆飞灰,耸了耸肩后走向西面,脱掉软靴,在疯子的床上躺下。 当轻歌的身体全部贴在冰凉的床上时,阴森的风自耳边的刮过,黑色的身影突地翻身而起,如饿狼般。 疯子双手撑在轻歌脸的两侧,脸庞狰狞,双目骇然,她与轻歌近在咫尺,亲昵无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轻歌脸上,“你……不怕我?” 直到疯子言语,轻歌见她没有敌意,才将杀气收回。 “为什么要怕你?”少女淡然若初,疑惑的问。 闻言,疯子愣住,似要爆裂的双瞳,蓄满了惊愕。 是啊,为什么要怕? “我可是个疯子!” 疯子不依不饶,如跗骨之蛆般,定要问个所以来。 第331章 吞噬 无忧山后的海域翻起了浪花,夜色降临时,诡谲浓郁的月光湮没这座古老的城堡。 森然的房间里,玲珑翡玉床上的身影犹若鬼魅,疯子在轻歌的眼瞳之中,看见了自己狰狞的脸,她突地瞪大眼,睚眦欲裂,怒目圆睁,双瞳赤红的可怕,脸庞都扭曲了起来,刀痕拧在一起,似百鬼夜行呼啸而过在四下无人的酒巷里留下的痕迹。 “疯子会说自己是疯子吗?” 床上的轻歌放松懈怠,月色自窗棂洒落进来,少女眉角眼梢都是嫣然的笑意,疯子看着身下之人,绝色天香的笑让她有一瞬的晃神。 片刻后,疯子大笑。 她翻过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笑得双肩不停的抖动,沙哑的笑声犹如利刃,划破了无忧山夜里的寂静。 轻歌转头,眸光复杂的看着疯子。 真的是疯子吗? 好像是的,是个让人心疼的疯子,脸上的刀痕似是她往日的经历,犹若神人手下的笔迹,叙述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许是笑累了,声音慢慢变淡,疯子吐了口气,望着在摇曳的碧蓝鬼火下幽魅空寂的天花板,轻声道:“你和她们不一样。” “睡吧,明日无忧山新生考核。”疯子闭上双眼。 新生考核? 仔细冥思过后轻歌才想起,被选入迦蓝的新人,还得在迦蓝众人的注视之下再来一场考核,以实力让众人心服口服,也是变相的说明这些新人能进迦蓝没有一个是有水分的。 轻歌虽然是院长徒弟,但这考核考的不仅仅是她的实力,还有其他学生的看法。 故此,必须得去。 除非她不想呆在迦蓝了。 轻歌双手环起放在后脑勺下面,眸光中倒映出幽静的夜,天下这般大,可似乎,哪里都有厮杀。 离开这个战场,无非是走向下一个战场的开端,等杀戮停止的那一刻,也是她生命终止或是天下群雄断送在她手上的时候。 细细想想,她才十六岁,如花似玉的年纪演着风华正茂的戏,可一路走来,她以风华为刀剑,杀尽穷途阻碍。 浓郁的夜色里,清风凉,月色皎,少女唇角上扬,笑容邪魅狷狂,疯子倏地睁开双眼,看向少女,少女脸上的笑,让她恍惚,竟是回忆起了那狂妄的话。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 ——我若是魔,佛奈我何? 她是谁,天下便是怎样。 她是踏越九重清歌而来的女子,在尘嚣内洗尽铅华,转而又执刀屠戮乱贼,于万里江山之巅,开出一朵名为惊世之花。 疯子闭上眼,讥诮一笑,她在想什么呢,眼前的少女虽然心思敏捷聪慧过人,却还没到那种乱世的程度。 睡意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碧蓝鬼火极具灵性,在二人沉睡时扑灭,屋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犹似宣纸上的浓墨,在四下无人的时光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 轻歌半睡半醒,体内的第二十五条筋脉泛着赤红的光,汹涌的煞气悄然无声的吞噬着身下玲珑翡玉床里蕴着的灵气。 嘭—— 嘭! 又是两道沉重的声音响起,轻歌与疯子几乎在同一时刻醒来,二人齐齐摔在地上,背部紧贴着冰凉的对面。 两人面面相觑,疯子微微蹙眉,轻歌望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和一堆轻烟,嘴角眼角齐齐抽搐。 那条筋脉,竟然背对着她把这张床的灵气给全是吞噬了。 玲珑翡玉床是二剑以上的灵师,与炼器师一同铸造出来的宝物,本体即是灵气,若没了灵气,就什么都没了。 “你的嗜好真特别。” 疯子也是愣了一会儿,显然也呆住了。 轻歌那叫个委屈,她也想安生的睡一觉! “走。” 疯子站了起来,而后朝轻歌伸出手,轻歌看着面前的手,微怔。 女人的手白嫩修长,如羊脂玉般,在窗外落进来的白月光下,更是显得美艳,与疯子密布疤痕的脸对比太强烈,也太让人震撼。 轻歌想知道,她的曾经,究竟经历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太息着,轻歌把手放在疯子的手上,疯子一用力,便把轻歌拉了起来。 疯子拉着轻歌的手出了玉石门,往外走,夜色如雾,轻歌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像是被温暖的玉石包裹。 无人的夜里,金蟾鼎还在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疯子紧握住轻歌的手,一直往前走,直到到了一间玉石屋前,她指着这扇门,道:“我不喜欢她们,把她们的床给弄掉。” 轻歌:“……” 这世界咋了—— “我试试。” 轻歌耸了耸肩,盘腿而坐,闭目,试图控制第二十五条赤红的筋脉,激发筋脉内的煞气。 煞气犹若被扎了屁股的马,那叫个疯狂,立即蜂拥而出,如汪洋大海,弥漫进轻歌面前的这间屋子,直到覆在了两张床上。 煞气将两张玲珑翡玉床内的灵气尽数吞噬,下一刻,却见两道沉重的声音响起,两张床上的两名女子轰然倒地,紧接着,是惊呼的声音。 任谁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往下坠,都会吓一跳吧。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如轻歌,或是这个叫做疯子的女人一样变态。 莫说是床没了,哪怕是天塌了,也不见得她们会有半分失色。 轻歌想了想,若这屋子里两名女子床没了,上告长老,长老一旦彻查就会发现她屋子的床也不见了,只要有心不难看出端倪。 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些床都给收了。 反正对她有好处—— 轻歌发现赤红筋脉口的煞气有些松动,可以疏通一点,更是惊喜。 滔天般的煞气覆盖整座无忧山,无数张玲珑翡玉床皆在一瞬之间化为虚无,而轻歌的体内的筋脉,好似没有任何饱感,如一头饿狼般,将这些玲珑翡玉床里的灵气全部吞噬。 诚然,轻歌想把整个无忧山的玲珑翡玉床都给吞了,可她没那个本事。 旁侧站着的疯子望着轻歌的眸中闪过一道阴诡之色,她看见一簇簇碧蓝鬼火在无数房屋内闪烁起,还有一道道惊呼声。 她蓦地拉住轻歌,不由分说的就往北面自家屋子跑,“快逃。” 轻歌懵了,委屈得很,她的小筋脉还没吃饱呢。 第332章 小美人 无忧山的夜,不比往常的静谧,惊呼声此起彼伏,还有那两道在浓郁夜色里招摇而过的身影。 疯子带着轻歌进了屋子,轻歌站在里侧,看着疯子把玉石门重重关上,而后脊背靠在壁面上,低着头的时候黑色的青丝垂了下来,遮住了眉眼和狰狞的容貌,她双肩不停的颤动着,一丝笑声溢了出来,这笑,逐渐往外扩散,大笑不止。 她仰起头,那张疤痕密布的脸自三千青丝之中探出来,阴诡如魔般的眼看向轻歌,“痛快,太痛快了。” 轻歌莞尔一笑。 的确痛快。 她突地想知道,安溯游石钟海这些长老级的人,是睡怎样的床,那味道,应该不错。 轻歌:“……” 完了完了,她现在上瘾着魔了。 —— 翌日清晨,无忧山吵吵囔囔的,轻歌与疯子缩在被子里睡了一晚,两人都有灵气护体,有没有那玲珑翡玉床,睡起来都一样。 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 轻歌蹙眉,与疯子对视一眼后,起身将门打开。 霓霄和轻纱流离等人站在门外,见门打开后往内看,霓霄眉头蹙起,“床也没了?” 轻歌点头,郑重道:“昨晚真是吓死人了,睡得正香呢,这好好的床,说没就没了!”轻歌义愤填膺,说的声泪俱下。 疯子:“……”难道她记错了?这些床难道不是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少女的杰作? “小美人,莫怕,我房内的床可舒服了,今晚要不要过来?”赤羽从旁侧探出个脑袋,对着轻歌挤眉弄眼。 轻歌嘴角抽了抽,她还是打地铺吧。 若是小狐狸在,恐怕又得气炸了—— 想及此,轻歌唇角不由的绽入一抹柔和的笑。 “赤羽,你皮痒了是吗?”霓霄双手环胸,墨色的纱衣之下是性感的娇躯,她冷冷的看了眼赤羽。 赤羽耸了耸肩,大步流星的上前,站在轻歌面前,左手撑在门上,右手撩了撂亚麻色的短发,自认为英俊帅气,“小美人,不要理这个丑女人。” “赤羽,回来。” 一道清冽冷寒的声音响起,轻歌往外看去,却见人群中央,身着妃色锦袍的男子气质孤傲,他就站在那里,于千万人之中熠熠生辉,偏生冷得连空气都在轻颤,倨傲之下,是奔涌的戾气。 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赤羽听见男人的声音,立即软糯了下来,他朝轻歌吐了吐舌头,往君若离身边走。 君若离负手而立,漆黑深邃的瞳孔之中好似没有任何温情,目光自无忧山上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所到之处冷意流动,周遭的人都噤若寒蝉。 四下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许久,就在众人尤为压迫时,君若离道:“既然没了玲珑翡玉床,诸位就先睡普通檀木床吧,等会儿我便会派人送过来,可有异议?” 在他面前,谁敢有异议? “既然没异议,就回去好生准备,午后去洛丽塔,新生考核不准迟到。” 言罢,袍摆如风,君若离转身离开,妃色的身影犹似漫山遍野里的一抹雪。 赤羽一面跟上君若离,一面朝轻歌招手,唇动无声,“小美人,晚上等你哟。” 君若离轻瞥了眼赤羽,赤羽立即噤声,委屈的撇了撇嘴,真是的,不要这么凶人家嘛。 轻纱流离看着男人的背影,眸光微动,胸腔内的肋骨仿若断了一根,疼痛之感无边蔓延,她微微蹙眉,眼神哀伤。 霓霄轻瞥了眼轻纱流离,勾起一边唇角,似笑非笑,“轻纱流离,他已然走了看不见,你这般惺惺作态又是给谁看?” 她双手环胸,靠在玉石门前,耸立的胸和圆润的臀部简直就是个尤物,轻纱之下,白皙的皮肤仿若尘世最珍贵的美玉,让人垂涎欲滴。 “霓霄,你不要太过分!”轻纱流离双手攥紧,碧蓝的衣衫曳着地面。 “过分?有你过分?”霓霄冷声道:“日后,给我离若离远一点。” “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轻纱流离眸中衍生出一丝恨意。 霓霄娇媚的笑起,“我没有资格?除了你,怕是都有资格。” 音落,霓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背影曼妙,身材淋漓,好似狐妖一族的后人,除了妩媚,再无其他。 “夜轻歌,你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轻纱流离抬起一双眸子,朝轻歌看去。 “我不想看,也不稀罕看。”轻歌面无表情,淡淡的道。 她不知道轻纱流离、君若离以及霓霄之间有什么纠葛,也不想知道。 轻纱流离眸中闪过一丝寒光,她拂了拂袖也走了。 “轻纱流离和君若离在一起过,曾是迦蓝的一对璧人。” 疯子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轻歌回头望去,疯子坐在琉璃凳上,双目之中夹杂着一丝阴晦光弧,“以前,君若离的性子和赤羽一样。” 轻歌微愣。 那样孤傲的一个男人,以前当真和赤羽一样? “走吧,去洛丽塔。”疯子往外走。 洛丽塔—— 轻歌眸光轻闪。 洛丽塔算是迦蓝最高的建筑,一共有十三重,其中第一重是个大殿,聚集学生所用。 轻歌和疯子过去的时候,有疯子在前边带路,其他学生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害怕疯子,故此,哪怕在人满为患的第一重大殿里,轻歌还能做到走路带风。 四周的视线皆是落在二人身上,有惊讶的、嘲讽的、还有鄙夷的。 也是,一个是迦蓝的疯子,另一个是不被看好的新人,凑在一起,倒也是天生一对儿。 “夜轻歌!”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轻歌挑眉,旁侧望去,那人身着青灰的锦袍,衣袖口绣着金丝,看见轻歌时,眸中浮现一抹笑。 欧阳澈! 轻歌扬眉,她可记得,当初在百蛇院中,欧阳澈的妹妹欧阳菲,就是因她而死。 欧阳一家恐怕都恨死她了吧。 虽是这般想着,轻歌还是朝欧阳澈点了点头,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欧阳澈带着身边的人朝轻歌走来,道:“我居住在凤尾湖一脉,昨晚本想去看望你,可凤尾湖归若离公子管辖,与无忧山相隔三脉,去的话,很麻烦。” 第333章 新生考核 洛丽塔的第一重大殿,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欧阳澈见轻歌不说话,抿了抿唇后,道:“菲儿是她死有余辜,我从未怪过你,欧阳一家也从未怪过你。”至此,欧阳澈苦笑一声,“即便是我们想怪,北月的封侯之人,我们怪得起吗?” 他与夜轻歌的交集不多,交情也不深,连着两人的羁绊无非是一个已经死去的欧阳菲。 欧阳菲被推进蛇窟之前猩红绝望的眼神,也曾让他午夜梦回,心脏抽搐,可他是光明磊落的男人,以此为理由,去怪夜轻歌,他做不到。 当初是欧阳菲先推夜轻歌进蛇窟的,蛇窟底下的发生的事情虽无人看见,但欧阳澈一直都认为,蛇窟之下,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女,不仅有奇遇,还有忍心泣血的生死徘徊。 闻言,轻歌见欧阳澈眼底一片真挚,便也笑道:“既然来了迦蓝,就好好修炼吧。” 欧阳澈点头,旋即道:“迦蓝学院也都是弱肉强食的,轻歌,我们虽来自四大帝国之一的北月,可迦蓝内的人,个个都心高气傲,最看不起的便是我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帝国中人,你还是以院长徒弟的身份进来的,他们一定会针对你,你要小心行事。” 轻歌点了点头。 四星大陆,各方势力守着各方的天地,四大帝国祥和宁静,打打杀杀需要理由,并不比外面的世界,杀你又如何,比你强,便是杀你的理由。 弱者,唯有被践踏的份。 生于帝国中的人,虽能得到保护,但也时常被这片王土以外的人诟病、鄙夷,认为帝国之人,都是病夫。 轻歌的视线落在欧阳澈身后的几人身上,欧阳澈立即介绍道:“这位是卫疏朗,来自西海域,她是詹婕妤,南夷的公主。” 提及的南夷的时候,周围的气氛仿佛都凝固了起来,欧阳澈脸庞僵硬,有些尴尬,站在他身后的詹婕妤也拘束的很,担心的看了几眼轻歌。 那日四朝大战,詹秋把轻歌往死里逼,断裂二十四条筋脉,欧阳澈几人都知道。 詹婕妤往前走了几步,粉色的衣裳上用绫罗缎绣着灼灼桃花,女子的微微低头,声音细腻温和,“皇兄冒犯阁下,我替南夷子民,向阁下赔个不是。” “詹秋是詹秋,你是你,南夷子民是南夷子民。”轻歌轻描淡写,一笑泯恩仇,“四朝大战一向无情残忍,詹秋没错,你也没错,南夷子民更没有错。” 詹婕妤轻摇下嘴唇,抬眸朝眼前的少女看去,良久,女子脸上绽入一抹极致温和的笑,“阁下并不像外界所说,心狠手辣呢。” 气氛骤冷,再一次凝固起来。 欧阳澈有些头疼的看着詹婕妤,不过詹婕妤双眼纯粹,倒也没有别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心狠手辣的时候,你没看见。”轻歌浅笑道。 “小美人!” 一道欢跃的声音响起,轻歌头疼的看着迎面走来的短发少年。 少年脸上堆满了笑,亚麻色的卷短发干净清爽,他自门口朝大殿中央走去,逆光在他身后,仿佛是来自神邸的宠儿。少年旁侧,两道身影徐徐走来,女子娇媚,轻纱曼舞,男子俊秀的脸上尽是冷漠,仿似罩了一层寒霜般。 男子出现在第一重大殿的刹那,大殿内的吵杂声立即止住。 三人走至大殿最前方,赤羽想朝轻歌走去,耳朵却是被霓霄揪住,“你再敢乱窜,信不信我阉了你?” 赤羽撇嘴,吓得双腿一夹,“这么凶,一点儿都不可爱,看看我的小美人,多可爱。” 霓霄:“……” “她凶的时候,会让你毛骨悚然的。” 君若离的眸光,若有若无的自轻歌身上扫过,淡然的一句话,让赤羽双眼放光。 赤羽望着轻歌眨了眨眼,“真想知道小美人是怎么凶的,来,尽情的凶我吧,蹂躏我吧。” 霓霄:“……” 若是轻歌听见赤羽、霓霄二人的谈话,恐怕会暴走,她没有蹂躏人的嗜好—— 再说了,她哪里凶了,人家分明温柔可爱着呢。 想来,要是姬月知道轻歌的想法,恐怕会震惊的吓醒来。 温柔? 夜轻歌? 有可能吗? —— 大殿前方,辉煌的金光之下,红毯铺道,一块两人高百年茁壮大树那般粗的灵气晶石屹立着,君若离站在红毯边沿,赤羽如死狗般趴在一旁的桌上打着哈欠昏昏欲睡,霓霄双手抱胸,修长的双腿交叉而站,脸色冷然,眸光娇媚,眼睛之下的那一点红痣,更是平添了几分妖娆之感。 红颜,是为祸水也。 新生考核很简单,两道程序罢了,无非是全力以赴击打灵气晶石,看灵气晶石颤动几下而已。 灵气晶石的考核过后,便是前辈对新人的指点,简单来说也就是切磋,新生可以拒绝。 当然,前辈的指点,谁敢拒绝? “刘冉——” 君若离漠然点名,叫做刘冉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踏上红毯,站在灵气晶石前扎着马步,将丹田内的灵气尽数牵引而出,灌于手掌之上,再一掌朝灵气晶石击去。 汹涌的灵气自刘冉的手掌里喷薄而出,化为强烈的风刃,击在灵气晶石的石身上。 轰! 灵气晶石整整颤动了三下! 君若离点头,“不错。” 刘冉满面春风,得意洋洋,拍了拍手后朝君若离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走入人群。 “王元——”君若离继而道。 身材魁梧的王元走上去,一掌击出,灵气晶石抖了两下。 红毯延伸外,欧阳澈站在轻歌旁边,道:“这个刘冉是居住在凤尾湖,先天八重,王元,先天七重,两人的天赋都很好,我只希望我上去之后,这灵气晶石能颤动一下就好。” 欧阳澈,先天五重。 詹婕妤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看起来很是紧张,“要是灵气晶石不动的话,岂不是要被笑话。” 卫疏朗轻瞥了眼詹婕妤,道:“新生考核至少有一半的新生撼动不了灵气晶石,既然说了我们是新人,灵气晶石不动也说的过去,来日方长,好好修炼才是正事。” 第334章 胸大无脑 轻歌眼角余光仔细观察了一番卫疏朗,卫疏朗约莫二十岁,最是风华正茂年少轻狂的时候,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卫疏朗眉眼蕴着端庄,成熟稳重,背着一把漆黑沉重的剑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一把利刃,五官平凡,但凑在一起有几分犀利,倒也让人望而生却。 迦蓝除了去北月之外,四星大陆的各个地方都会摆设择生点,招揽实力天赋出奇的人才精英。 詹婕妤听见卫疏朗的话,悬挂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卫疏朗似是察觉到轻歌往这边看,道了句,“大半年前,有幸一睹阁下在西海域的风采。” 轻歌扬眉,“记性可真好。” “我自小跟在孤月领主身边,那日凤凰山毁灭灵器出世,阁下过人的气度,世间难寻,也难以忘记。”卫疏朗有板有眼的说。 轻歌颇为讶异,她倒是不知道,这卫疏朗是孤月的人。 想到那断臂的男子,轻歌眸里的疏离便少了几分。 在西海域凤凰山的时候,所有的枪刃都指着她,孤月蓝生烟这些人,并没有想过要争夺她辛苦契约传承的月蚀鼎。 不抢,即是极大的人情。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欧阳澈笑道。 卫疏朗道:“早前夜姑娘应该还不认识我,只是我仰慕她而已。” 说话时,君若离喊了个名字,“欧阳澈!” “到我了。” 欧阳澈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往灵气晶石走去,站在灵气晶石前,欧阳澈全神贯注,奋力一击,灵气晶石颤动了一下,欧阳澈的手垂了下来,就在众人都以为灵气晶石只颤动一下之际,竟是颤动第二下,欧阳澈勾起唇角,朝轻歌、卫疏朗几人粲然一笑。 “以先天五重的资质让灵气晶石颤动两下,潜力蛮大。”霓霄道。 趴在桌上的赤羽哼哼唧唧,他翻了个身子来躺,嘴里不停的唠叨着,“什么时候才到我的小美人。” 霓霄:“……” “赤羽。” “恩?” “你变了。” 赤羽:“……” 继而,詹婕妤走至灵气晶石前,还真是如她所料,任由她使出浑身解数,灵气晶石纹丝不动,詹婕妤红了脸,羞怯的低着头。 “正常,回去。”君若离漠然道。 詹婕妤如兔子般往轻歌这边跑,竟是扑进了轻歌怀里,轻歌眨了眨眼睛,詹婕妤脑袋在轻歌一马平川的胸前蹭了蹭,耳根子火烧云般红的彻底,“太丢人了丢死人了。”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她们貌似不熟吧? 不过看小妮子这般可爱,可以不计较。 “夜姑娘。”詹婕妤皱着眉,把脑袋抬了起来。 “恩?” 轻歌一脸茫然。 “你胸真平!”詹婕妤嫌弃的看了眼轻歌的一马平川,再低头望了望自个儿的波涛汹涌,如是道。 轻歌:“……” “夜姑娘。”詹婕妤又道。 “……”轻歌不想理。 “我觉得我的胸比你屁股还要大。”詹婕妤真挚的道,“你这样可不行,以后嫁不出去的。” 轻歌:“……”过来,她保证不打死她。 卫疏朗脸色红得很,右手半握拳咳嗽了几声掩着嘴看向别处,欧阳澈脸庞抽动了几下,别扭尴尬,眼神漂浮不定的朝四周望去。 “胸大无脑。” 一道暗沉的声音从旁侧传来,轻歌眸光闪动,立即转头看去,却见外侧,鎏尊椅上,赫然坐着一道身影,这人双手抱胸,低着头,脑袋上罩着斗篷,几缕碎发从黑色斗篷里露出。 “焚缺!” 君若离的声音在灵气晶石前响起,坐在鎏尊椅上的男子站了起来,与轻歌擦肩而过之际墨色软靴顿住。 他转过头,面向轻歌,妖孽的脸庞入了眼,阴柔妖冶,双瞳死寂沉然,虽是男子,却是绝色倾城,狭长的凤眸淡棕的颜彩,眸色如流火,氤氲着凉薄,削薄的唇红如血,皮肤白似云,吹弹可破,细腻润滑,他抬起手,骨骼分明的手将漆黑的斗篷摘下,凌乱的青丝露了出来。 焚缺突的伸出手,食指微微曲起,在轻歌琼鼻上轻轻一刮,声音沉然,却是高山流水般好听,“我就喜欢胸小的,吃素好。” 言罢,男子放肆一笑,墨色软靴走上红毯,到了灵气晶石前,他看似随手一挥,灵气光刃闪烁着金色的光,啪的一声击打在晶石上,轰然间若雷霆万钧,灵气晶石疯狂抖动,众人甚至来不及去数它颤了多少下,焚缺将手放下,晶石便止住了颤声。 四下里,皆是吸冷气之声。 这般实力,会不会太变态了些? 众人彻底傻眼,呈石化状态。 男子将斗篷戴上,斗篷里,传来嗤笑:“灵气晶石?不过如是,真让人失望。” 君若离看着男子,剑眉微蹙。 白玉桌上,赤羽突地坐直了身子,双眼发直,霓霄看着动作这般大的少年,不解的问:“怎么了?” “刚才这臭小子是不是调戏我家小美人了?”赤羽怒而道。 霓霄:“……” “这个焚缺好像来自极北之地,是二长老许年生前些日子带回来的。”欧阳澈定睛,一本正经道:“不知道他真实实力是多少,可看这灵气晶石波动的频率,真让人怀疑是作弊,不过灵气晶石怎能作弊?”说至最后,欧阳澈轻笑一声。 极北之地—— 轻歌想起了那个冷清冷心的女子,一袭白衣游走在世俗,比谁都要干净纯粹,倔强固执的让人心疼。 夜倾城也去了极北之地,这个说她在哪她便在哪的女人而今与她隔着万水千山。 只是不知,她能不能熬过极北之地的苦寒艰难。 此时,极北之地。 苦寒的风刮过荒芜莽莽的大地,烈火马亦步亦趋的跟在女子身后,女子白衣染霜华,抱着琴弦猩红的伏羲琴走在杀戮中行走,漫天的血色秃鹫撕裂开空气,铺天盖地的朝女子扑去。 女子睫翼轻颤,双瞳古井无波,冷冽清寒的眸色让四方胆颤,她突地抬眸,一手抱着伏羲琴,一手放在琴弦之上,白衣在风中鼓荡,琴音化为血色音刃,自大风中穿梭。 无数血色秃鹫,死亡,化为血雾。 顷刻之间—— 第335章 祝你好运 “夜轻歌!” 清冷的声音在灵气晶石前响起,倨傲的男子眸色漠然,似来自天宫身心干净的神,九界内的尘埃会亵渎了他的灵魂。 “轻歌,让他多抖几下!”欧阳澈道,一声轻歌便将关系拉近了。 在天才云集的迦蓝,他们皆是新人,皆来自北月—— 轻歌准备往灵气晶石走去时,洛丽塔的殿门外,走来几道身影,似阴寒的风,席卷大殿。 这些人以轻纱流离为首,再之后是龙樱等人,趾高气昂的。 在轻歌等人面前停下,轻纱流离淡然安静的站在一侧,仿若深海边上的礁石,碧蓝的衣裳绣着君子兰,梳着祥云髻,天鸾步摇斜插入发髻中,步摇纹理清晰,明光晶莹,似是蕴着无尽灵气,可见价值不菲,女子脚下,云烟如意绣鞋,更是落花城中人拥有之物。 龙樱一身粉色的木兰双绣缎裳,眉梢往上挑,端着凌人的气势,再往后是身着碧色细纹罗纱的女子,脸上的笑容似是藏着利刃,不经意便能将人的双瞳尽毁。 “祝你好运。”轻纱流离面对夜轻歌,温和的道。 顿了顿,抿了抿唇,她又道:“不过希望你的好运能维持下去,不然,可是会被笑话的。” 笑话? 轻歌不可置否,一路走来,她哪次没有被人笑话? 指尖微颤,红唇轻抿,轻歌的视线穿梭过人群,落在灵气晶石上,大殿内的人,全都往她看去,她目视前方,脊背挺直如松,大风大雪绝不动摇。 洛丽塔寂然的第一重大殿内,唯有脚步声响起,一道道,异常沉重,直到少女走上红毯,逐步接近那硕大的灵气晶石。 背后,龙樱凑近碧衣女子,轻声道:“你说,这个夜轻歌能颤动几下?” 碧衣女子莞尔一笑,“先天七重的实力不过能颤动两下,即便上再往上,至多三下,都在预料之中,看的没意思。” 龙樱挑眉,“三下可不行。” “不行?” “颤动三下即能成为院长首徒,那我们这些老人,哪个不能入院长门下?不过罢了,既然她踩了狗屎运成了院长的徒弟,即便是灵气晶石不动,那她也是院长徒弟。” 龙樱二人的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清寒的大殿,显得异常突兀,如秋风般卷入众人双耳之中。 “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削了你舌头?” 幽然之声鬼魅响起,龙樱等人噤声,脊背发寒,回头望去只看见一双如魔的眼瞳,漆黑深邃的瞳孔之下,倒映出狰狞的厉鬼。 女人裹着宽大的黑色袍子,高挑消瘦的身材藏于墨袍之中,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着,眸中的煞气流动间好似血河翻滚江山大乱,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布满了刀痕,刀痕的沟壑下似有鲜血流淌,犹似古战场上的勇士们厮杀时挽起的剑花,那是沉淀了千万年的荣耀和英武,在殊途里同归。 龙樱万分耻辱,愤怒不已,想反驳,可目光陷入女人的双眼时,只余惶恐。 在她面前,他们连发怒都不敢。 “这个疯子——”龙樱暗嗤一声。 轻纱流离轻瞥了眼疯子,一言不发。 画面往左侧拉,鎏尊椅上的男子优雅的坐着,阴柔的面容和精致妖孽的五官藏在斗篷之中,男子的双手插入两侧的衣袖中抱在胸前,斗篷内淡棕色的眸望着已然走至灵气晶石前的少女,唇角上扬时,如画的容貌浮现出极致阴柔的笑意,摄人心魄,美艳绝色,氤氲着危险的气息。 这是有毒的焰花。 红毯无尽延伸,金缕窗折射出青阳流火,少女红袍如火,安然冷傲的站在灵气晶石前一步之遥的地方。 如雪的白发被几许清风掀起,将侧脸的轮廓遮掩,隐约可见双瞳中的清寒彻骨。 灵气晶石异常硕大,通体漆黑,散发着古老的气息,让人不由庄严肃穆起来。 轻歌泯然,脑海之中电光稍纵即逝,她忽的想到,若是不以灵气攻击,将赤红筋脉中的煞气牵引出来击打在灵气晶石上会有何种效果? 这是一种冒险的想法,玲珑翡玉床在灵气晶石面前是小巫见大巫,灵气晶石内蕴含的灵气,无穷无尽,要是将晶石内的灵气释放出来,方圆百里,夷为平地,所过之处,生机消沉。 灵气越多,实力越发强大,故此,修炼之人实力越高,丹田内提炼的灵气越发的精纯,且多。 至于轻歌,体内的两重丹火正在不断开拓,丹火内灵气的储存量是同等级人体内丹田的十倍以上。 现如今,那条多出来的赤红筋脉内的煞气,更是仅有,煞气爆发力和攻击力比灵气要强悍许多,世间少有人能将掌控煞气,以煞为刃来弑杀。 可至关重要的是,轻歌只疏通了这条筋脉的一个小口子,能掌控的煞气少之又少,那灵气晶石内的灵气,却如一片海域那般大。 是以,赌! 不错,就是赌。 轻歌对灵气晶石颤抖多少下没有任何想法,她只是想看清自身的实力,也想知道现如今掌控的煞气,一旦运入实战中,会有怎样的效果。 少女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小美人,别这样盯着灵气晶石看,我会吃醋的。” 短发少年盘腿坐在火焰石桌上,旁侧的霓霄翻了翻白眼,诚然,她自认为自己一向稳重,喜怒不形于色,可在这货面前,总会破功。 轻歌:“……” 少年痞子般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了墨邪,两人豁达、流里流气的模样多少有些相似,真要说个不同之处的话,只能说墨邪嗜酒如命,赤羽率性纯粹。 她懂这类人,看似比谁都要看得开,总是置身度外,一副笑颜面对世人,背后仿佛没有什么故事。 可她知道,他们的故事一旦揭开,比任何人都要血淋淋,危难之际,他们比谁都勇敢。 故此,轻歌永生都难以忘记,四朝大战比武擂台前一身红衣的男子释放灵气直逼北月皇,永安郊外断头台上他提着新酿的断肠酒来一饮断肠。 那是怎样的情深意重,又是怎样的断肠焚心? 第336章 摧毁,震惊四座! 盛夏。 古老的城堡却是漾着初春的凉风,金色灵光门前两侧的龙凤威仪四方,灵气氤氲时,碧落海上的浪花接连而起,海域尽头,翻滚的涛浪在海天交接处,形成一道迂回的线。 洛丽塔。 第一重大殿。 万众视线皆是汇于红袍纷然的少女身上,少女摒神静气,双目微闭。 轻歌一面以精神之力遏制住丹火内蠢蠢欲动的精纯灵气,一面悄然的将赤红筋脉内的煞气牵引而出,灌溉进纤细白嫩的手掌里,汹涌的煞气在其掌心绞杀,像是封印于血山下的入魔之魂。 “她在干嘛?” 龙樱皱眉,不耐烦的道:“该不会是觉得以自己的实力无法颤动灵气晶石,怕了吧。” 讥诮的笑声接连而起。 欧阳澈感受着四周的冷嘲热讽,好看的眉头如相撞的两座青山般蹙起,“轻歌怎么了?怎么还不出手?” 詹如玉眨巴了下杏眸,“轻歌不会跟我一样颤动不了吧?” “不可能。” 卫疏朗身后背着一把绑着封带漆黑古朴的沉重之剑,他目光寂然的望着轻歌,沉声道:“她一定能颤动的。” 当初,他随孤月前往凤凰山,看见稚嫩的少女血眸里尽是冷肃,以一人之力对战炎魔血狼,当她以为自家的兽宠死在炎魔血狼之下时,滔天的悲愤让人震撼,所有人都认为她不能传承月蚀鼎会消失在那片空间之际,她白发如魔从天而降,面对凤凰山上无数人的敌意,她临危不惧浴血奋战。 卫疏朗不相信。 不相信这般风华绝代煞性极重的少女,颤动不了一个灵气晶石。 “是的,不可能。”欧阳澈唇边溢出一缕笑。 他曾看见少女在百蛇院中统驭万蛇,也曾见她在族比上不顾秦家魔琼的阻拦毁了夜雪的丹田,四朝大战二十四条筋脉断裂竟奇迹生还,送往断头台将死之际一呼百应让江山易主,红唇轻颤时念着吾皇万岁。 一朝。 一夕。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佛魔之王舍我其谁。 许久过去,寒瞳蓦地睁开,冷厉锋锐的光火犹似新锻的宝剑。 凉风起兮,轻歌凌空一掌,掌心内的煞气无形中形成利刃,大面积击打在灵气晶石上,煞气以这个攻击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不断扩散,包裹住体型硕大的灵气晶石。 煞气悄然弥漫时,灵气晶石稳稳的矗立在红毯之上,晶石旁的孤寂男子眸色凉薄,他双手负于身后,身长玉立,轮廓完美坚硬倨傲。 灵气晶石,没有任何颤动的迹象。 哈—— 嘲讽的笑声在龙樱唇边溢开,大殿四方,皆是响起了肆无忌惮的讥诮笑声。 她那样红红火火风风光光的来迦蓝,新生考核,灵气晶石竟是纹丝不动,这不是将要贻笑大方的节奏么? 欧阳澈蹙眉,詹如玉噘着嘴,卫疏朗目光沉寂,疯子面无表情,倒是那阴柔妖孽的男子,斗篷下传来一道嗤笑之声,言语湮没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愚蠢,肤浅!” 轻纱流离娴静的站在人群之中,碧蓝的长衫犹若深海,她低头的刹那,面庞之上绽入不屑的淡笑。 靠运气的人—— 一生将止于此—— “咦?” 赤羽坐在火焰石桌上,修长白皙的手抓了抓亚麻色的短发,纯净如琥珀般的星眸泛起几丝讶然。 “你的小美人似乎不行了呢。”霓霄背靠流光柱,双手环胸,波涛汹涌,修长的双腿在轻纱下隐约可见,她凝视着灵石前的少女,道。 “你才不行了,你全家都不行了。”赤羽哼哼唧唧,说至后面,少年瞳孔紧缩。 音落,凤轻舞,青阳万丈,江山颠倒,霓霄媚眼之中,倒映出惊华无双的少女傲然的立于红毯之上,火红的袍子无风自吹,面前的灵气晶石疯狂抖动,犹若筛糠,颤动的频率让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我靠!” 赤羽自火焰石桌上一跃而起,惊愕的看着还在疯狂抖动的灵气晶石。 当灵气晶石抖动至一定程度时,屹立在这大殿百来年的晶石轰然倒地,煞气犹若吸血之鬼般,饥渴的吮吸着晶石内的灵气,轻歌惊喜的发现,赤红筋脉内的煞气又有所松动,也就是说,她能继续疏通这条筋脉,从而,能够掌握的煞气越来越多。 仅仅是一个口子煞气便能吞噬一个灵气晶石,要是整条赤红筋脉全部疏通,赤红筋脉内的灵气皆为她所用—— 那般声势浩大强悍,轻歌不敢想象。 却说翻倒在地的灵气晶石,还在不停的颤,当那一缕煞气将晶石内的灵气全部吞噬时,随着一道沉重之声响起,无比硕大的晶石,须臾间,化为轻烟四散。 众人傻眼…… 这姑娘的破坏力会不会太强了些? 龙樱不可置信的望着成了一堆灰烟的灵气晶石,止不住的摇头,“怎么可能?” 一个先天七重的人,能颤动三下都算是拥有极好的天赋,夜轻歌竟然直接摧毁了灵气晶石! 大风自红毯之上刮过,掀起男子妃色的袍摆。 君若离波澜不惊冷漠如斯的眼眸,终是有所动静,几分讶然,几分好奇。 “看吧,我的小美人还是行的。”赤羽朝着霓霄骄傲的扬起下巴,小傲娇的模样甚是欠揍。 霓霄:“……” 红毯开外,欧阳澈由衷的欢喜,詹如玉咧嘴笑着,贝齿闪着白洁的莹光,柔情如水明媚似阳;卫疏朗愣了一下后,笑意由唇角蔓延进眼底,他就说,不可能的。 那样粲然绝艳的人,怎会输给一道灵气晶石? 披着斗篷的男子阴柔一笑,妖孽隽逸,并不出奇,这场景似是在他意料之中。 倒是一向以淡然自居的轻纱流离,开始恐慌起来,她震愕的看着红毯上与君若离并肩的少女,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一个靠运气来迦蓝的人,怎能摧毁灵气晶石? 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事实摆在眼前,并非是幻影,可能还是不可能,由不得她,她能做的,唯有震撼而已。 第337章 出来,与我一战! 明月殿内,安溯游和石钟海、无虞两位长老正在商议新生考核的事情,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灵气晶石被摧毁时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声响,犹若惊雷在这片静谧浩瀚的天穹炸开,让人精神抖擞了起来继而又惶恐难安。 “焚缺是年生从极北之地带来——” 安溯游端坐在檀木椅上,当沉重如雷之声响起的刹那,老人的声音戛然止住,他抬眸往灵窗外看去,浩渺如烟深深幽然,那是洛丽塔的方向。 “发生什么事情了?” 石钟海站了起来,走至窗前远眺,凝神聚气一番感应后,回头震愕的朝安溯游二人看去,“灵气晶石被人摧毁了。” “灵光门没有破裂,并没有人前来侵犯迦蓝,灵气晶石怎会被人摧毁?”无虞低头,皱眉,捋了捋花白胡子。 显然,饶是这位年过百的老人,经历过百年浮沉,也不敢想象,灵气晶石会被一个学生摧毁。 “不对,不是外人摧毁的。” 石钟海道:“今日是新生考核的日子,洛丽塔大殿开放,学生全都在洛丽塔,若是有外人侵犯的话,学生必定会迎战,可洛丽塔那里没有任何灵气攻击的波动,反而一片安静,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 “等等……” 石钟海脑海之中灵光杀过,他错愕不已的看向安溯游,“难不成是她?” 无虞知道石钟海口中的她是谁,“先天七重之人摧毁灵气晶石?可能吗?钟海,你该不会是老糊涂了,脑子生锈了吧。” 石钟海摇了摇头,讪讪的道:“也是,灵气晶石内的灵气汪洋如海……” 嗵—— 石钟海的话尚未说完,敲门之声响起。 “进来。”安溯游道,灵气自丹田喷薄而出,明月殿的门在灵气鼓荡下被打开。 眉清目秀的少女走至大殿中央,双手规规矩矩的拱起,“安院长,二位长老,新生考核时夜轻歌摧毁了灵气晶石,若离公子问考核还要继续吗?” 空气,不再流动! 气氛,蓦然冻结! 石钟海、无虞二人面面相觑,震撼不已。 安溯游挑了挑花白的眉,旋即大笑,“小徒儿真是暴力,也不知道温柔些。” 石钟海二人:“……” “你可有看错?灵气晶石当真是被夜轻歌摧毁的?”石钟海还是不太敢相信,生怕他老耳昏花没听清,便再问了一遍。 若是君若离、霓霄、赤羽以及轻纱流离这些人将灵气晶石摧毁,他们即便是惊愕可至少还能勉强的接受,若是夜轻歌,那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千真万确。”少女毕恭毕敬的道。 “会不会是过了很多年灵气晶石内的灵气都流走了?”无虞捋了下胡子,道。 安溯游眸中寒光乍现,拍桌而起,冷笑道:“老夫的徒儿就这么不入你们的眼?灵气晶石内的灵气会不会流走你们比谁都清楚。” 雷霆怒喝,老人一身寂杀之气,无虞二人难得见安溯游动怒,便也噤声。 “你去跟君若离说,灵气晶石的考核暂且取消,接下来考核如常进行即可。”安溯游转头,看着双手还是拱起的少女,道。 “是。”少女恭声应道。 —— 洛丽塔。 第一重大殿。 四下里,皆是哗然。 眉目清秀的少女将安溯游的话带给君若离后便有规有矩的离开,君若离站在红毯之上,妃色的袍摆曳着红毯,犹似乱世血流里怒放的盛世之花,白洁妖娆,两种极端的颜彩,矛盾异常,融合在一起时又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考核继续,新人接受挑战。” 君若离淡淡的道,登时,气氛如火般炽烈燃烧了起来,欧阳澈詹婕妤等人全部走上红毯,其余迦蓝旧人心有余悸的看着轻歌和之前灵气晶石所在的方向,当君若离的声音响起时,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有人朝欧阳澈几人发出挑战,几人也都爽快应下,一阵铿锵打斗过后,欧阳澈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自地上爬起来,赢了他的男人笑容爽朗,“小伙子,还要加倍努力啊。” 与詹婕妤对战的男人如痞子般笑了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谁舍得欺负啊。” 四周哄堂大笑,詹婕妤羞红了脸,如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时竟是朝轻歌看去。 新人挑战时,出奇的是卫疏朗赢了战斗,让人纷纷侧目,反倒是那焚缺,站在边角之处,戴着斗篷,颀长的身子藏在黑袍之中,阴柔的眉眼折射出森然的光弧。 竟是无人向他挑战! 轻歌默然的站着,脸色白了几分,她低头望着软靴鞋面,眉头微蹙。 赤红筋脉内的煞气将灵气晶石吞噬后,她体内的煞气和丹火内的灵气竟是混淆到一起去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其体内横冲直撞,似是一场赤壁大战。 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走火入魔,筋脉丹火齐齐爆裂而亡。 正因为煞气和灵气不相融,故此,修炼煞气是相当危险的一种行为。 一般人来说,一百个人,便有一百个人选择修炼灵气,煞魔一道,凶险坎坷,常人实在没那个胆子涉足。 疯子站在人群之中,身体周围一步之内无人敢接近,她看着轻歌苍白的脸,尽是疤痕的眉皱了起来。 “夜轻歌,过来,与我一战!” 龙樱将手中的鞭子甩出,鞭尾在长空变幻,发出一道爆响,少女娇蛮喝声,把一众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龙樱,抑制住体内钻心的痛,脚步沉重的想要朝红毯外走去。 以她现在残躯,无法战斗,贸然战斗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之处,将体内的灵气、煞气稳定下来,灵煞二气绞杀时,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错位了。 龙樱见轻歌这般无视自己,脸色一沉,鞭子呼啸而过,摔在轻歌面前的地上,逼迫轻歌止住脚步。 “夜轻歌,我说,与我切磋!”龙樱双目阴森,愤怒的火焰燎原而过。 轻歌看着地面上的鞭子,牙关咬紧,体内煞气越发疯狂,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338章 让我来 赤红筋脉的暴走算是意外之事,轻歌脸色惨白如斯,漆黑深邃的双瞳衍生出深深寒意,龙樱的咄咄逼人让轻歌头一次有愤怒的感觉,任凭龙樱之前百般刁难,她也未曾放在心上,可这一次,不一样! “滚!” 龙樱被震慑住,少女血眸之中尽是杀戮,危险的气息在阴诡的眼瞳里弥漫,清冽的声音仿若冬末的大雪纷飞。 轻歌的双脚,像是灌了铅,沉重异常,犹若两座高山,她艰难的迈动着双腿往大殿外走去,殿门半敞开,凉风在空气中流动,古城城堡外的山和海,安详寂然。 龙樱反应过来之际,倍感屈辱,适才她竟然有一瞬间在害怕。 她紧攥着手中的鞭子,似是想拦住轻歌,再次朝轻歌前面的空地甩去一鞭—— 残影自长空掠过,阴诡的气息如深海下的粘稠血液晕染开,一双魔鬼般的眼瞳,释放出无尽的狰狞戾气,气质森然的女人身影一闪而过,旋即便到了龙樱面前,纤细柔嫩的手,犀利的握住朝轻歌甩去的鞭子。 疯子稍微一用力,便把鞭子自龙樱手中抢了过来,她比龙樱要高出一个头,站在其跟前,俯瞰睥睨着她,沙哑的声音犹若海外的岩石互相摩擦,“她说了滚,你听不懂?” 龙樱咬牙切齿,愤恨如斯,杏眸里蓄着怒意。 “疯子,新人挑战是新生考核的流程,你这般作为是什么意思?”轻纱流离冷声道,眸中划过一道诧然之色。 在她的印象里,疯子属于特殊的存在,像是厉鬼一般,可她从来不多管闲事,也不掺和迦蓝众人之间的斗争。 轻纱流离清楚,在此之前,夜轻歌和疯子没有任何交集。 那么,疯子为何会袒护夜轻歌? “那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少女清越的声音响起,轻纱流离柳眉紧蹙,循声望去,詹婕妤站在人前,毫不胆怯的与之对视,“新生考核重点是灵气晶石,新人挑战新生也可以拒绝,轻纱学姐名声在外,幽然若兰,轻纱学姐如今这般咄咄逼人,可没有大家风范,真是让人好生失望。” 詹婕妤心思敏捷,福至心灵,发现了轻歌的不对劲。 轻纱流离眸光沉了下来,“这是你对前辈说话的态度?” “我态度怎么了?”詹婕妤咬了咬牙,道:“婕妤才疏学浅,只知道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 轻纱流离冷笑,“好个对什么人用什么态度?原来我轻纱流离在你眼中这般不堪。” “够了!” 站在火焰石桌前的霓霄走了过来,站在轻纱流离与詹婕妤之间,她看着轻歌微微蹙眉,而后冷视轻纱流离,“你的资历比他们深,又何必做出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来,夜轻歌若不想战,不战便罢,苦苦逼来的战斗,有何意思?” 轻纱流离还想说什么,突地如芒在背,她回头看去,孤傲如雪的男子站在那里,目光淡薄的望着她,双眸里的疏离,刺痛了她的眼。 轻歌背对着众人,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瞳深出好似有血红的颜彩渗透出来,五脏六腑都在抽搐痉挛,疼痛不止。 她费力的迈着腿,往前走,衣摆似盛放的血莲,纷然、嗜血。 “慢着——” 清寒的声音响起,轻歌脚步止住。 “新人虽然可以拒绝挑战,但新人就是新人,我,不允许你拒绝。”大殿深处的男子淡漠的道,众人皆朝他看去。 “若离。”赤羽不解的看着君若离,他虽不知轻歌为何要拒绝,但他想,总是有原因的。 君若离目视前方,并未理会赤羽,赤羽眉头紧皱在一起,他回头朝轻歌看去,站在两扇门之间的少女,猩红的衣裳犹若乱世里的血蔷薇,金戈铁马了多久,便盛开了多少年。 半壁日光自金色的门外渗透进来,少女周身,仿佛被青阳包裹,明媚耀眼,芳华妖冶。 她机械似得,一寸寸,回头—— 惨白的脸,煞气汹涌的眼,眉间一点血魔之花,殷红的唇角蔓延出一丝鲜血,鲜血沿着下巴滑落,滴在晶玉地板上四溅,声音格外清晰,落入人耳中。 震撼! 深深的震撼—— 赤羽本就皱着的眉头,这会儿更如死结般,他想往轻歌走去,身侧不远处却是传来男子冷厉的声音,“赤羽!” 脚步顿住,赤羽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不为人知的边角处,戴着斗篷的男子阴诡一笑。 “轻歌——”詹婕妤抬手掩嘴。 新人挑战,新生虽然可以拒绝挑战,但是,若如轻纱流离、霓霄这些资历深的人开口,让她战,她就不得不战! “君若离!”疯子沙哑出声,怒喝。 君若离敛眸,“既然来了迦蓝,就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进迦蓝。” 疯子看了眼轻歌嘴角的血,一个箭步到了龙樱面前,“我与你战。” 龙樱看着疯子咽了咽口水,这疯子一旦战斗起来,便是疯狂不要命,她可不敢与之对战。 纤细的手,放在龙樱肩上,龙樱轻瞥了眼肩上的手,而后回头看,少女双眼里皆是疯狂窜动的煞气,她微侧着脑袋,舔了舔嘴角的血,这般绝色冶丽,潋滟惊华。 她说:“让我来。” “可是你——” 疯子担心的看着轻歌,那样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甚至让疯子怀疑,少女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回去。”轻歌尽量让脊背挺直,漠然得到。 她曾说过,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她雷厉风行,睚眦必报。 她也从未想过要把龙樱怎样,也绝不对无辜之人动手,可她现在,无路可走。 连君若离都说了,她不能走,她又能走至哪里去? 她不怕丢脸。 但—— 她不想让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再为她动怒,疯子是血性的人,面对轻纱流离、龙樱这些唇枪舌剑,怎能赢? 她会心疼,她不想这个世上再出现第二个如夜倾城那般偏执、一意孤行的女人。 此是其一。 其二—— 安溯游为了把她带进迦蓝,甚至不惜与石钟海、无虞二人撕破了关系,她若临阵脱逃,对得起这个老头吗? 第339章 带我回家 疯子见身旁的少女倔强如斯,无奈,只得退下,众人纷纷避开,给轻歌龙樱二人让出了宽敞的地方。 龙樱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血性女子,内心竟是蔓延出一丝惶恐之意。 “生死战吧。”轻歌喋血一笑,道。 她抬起手,娇嫩的手掌微微弯曲,如一只待飞的野鹤,手背将嘴角的鲜血擦去,煞气外露,犹似杀戮之神。 一众,哗然—— 生死战,一旦两人同意,天地规则自然形成,唯有一方死亡,才能将天地规则打开。 众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轻歌竟是要与龙樱生死战,迦蓝是清心之地,最痛恨血的味道,切磋也都是点到为止,没人敢真正下毒手,也从未有人提过生死战三个字。 可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 “有趣的丫头。”焚缺轻笑。 君若离眸色漠然,平静的湖上扩散了涟漪。 “夜轻歌,不得胡闹。”轻纱流离道。 “哈——” 少女笑出了声,她转头,不解的看向轻纱流离,她不懂了,不是这些人让她战把她往死里逼吗,好,她战,她不逃,那为何一个个又来指责她?说她胡闹? 体内的煞气疯狂涌动,轻歌将咽喉处的一口腥甜鲜血吞了回去,却见她残笑一声,逼视龙樱,“要么,生死战,要么,给我滚。” 四周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还从未在迦蓝见过有人敢这般狂妄,还是个新生。 龙樱身体发颤,她惶恐的看着轻歌,突地想起面前少女的心狠手辣,她能宰了旧时的未婚夫,弑姐杀妹,手段残忍不留任何情面,越级挑战…… 龙樱从未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她觉得,再如何,也只是个先天七重而已,可真要是生死战,她怕了,她不敢。 适才轻歌摧毁灵气晶石的画面历历在目,试问,她龙樱能做到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尽管她再怎样,再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相信。 轻歌见龙樱哑口无言额上吓出冷汗,轻笑一声后看向站在洛丽塔大殿深处的男子,男子黑瞳黑发,眸中华光流转,“迦蓝不推崇生死战,你回去吧。” 轻歌嗤笑,转身,脚步沉重的往大殿外走。 龙樱瞪着少女的双眼,双手紧攥着,她从未有这般丢脸的时候,天知道她多想应下这个生死战,可她不敢。 即便她想让少女死,可她怕最后死的那个人会死她。 人总是这样,选择性的忽视掉别人的辛勤努力,只被自己感动,谁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谁也无法体会那些轻描淡写讲出来的故事背后,有怎样刻骨铭心的经历。 轻纱流离是,龙樱亦是,她们嫉恨轻歌,认为轻歌只凭借好运走到这番地步。 疯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轻歌身后,整个大殿的人目送她们离开,詹婕妤担心的上前,欧阳澈拉住了她,“不要再给她带来麻烦了。” 詹婕妤欲言又止,眼波轻闪。 洛丽塔外,轻歌站在百丈琉璃阶上睥睨着古老城堡内的一花一木,一草一世界,此时,疯子刮过门槛。 “疯子。”轻歌道。 “我在。”沙哑的声音响起。 “带我回家。” 言罢,轻歌胸腔不住震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疯子在轻歌趔趄摔倒之际,扶住了她。 “好,我们回家。”疯子把轻歌的手搭在肩上,搀扶着她往无忧山的方向走。 如雾的青阳之下,二人步履蹒跚,暖阳将她们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萧瑟落寞。 焚缺从洛丽塔内走了出现,他站在白玉柱旁,阴柔的眼眸看着百丈琉阶上的一抹血渍,他蹲下身,修长的手自粘稠的血中滑过,猩红之血落在了他的指腹上,他放在鼻尖之下,双眼微闭,轻闻,“真香。” 无忧山。 最北面的玉石屋里,轻歌盘腿而坐,海风自窗棂刮来,掀起几缕白发。 玉石屋外,疯子脊背靠着墙壁,双手环胸,微低着头,如一尊冰雕般,让人望而生却。 她在为轻歌护法! 屋内。 轻歌凝气,全神贯注,一门心思将灵煞两气按捺住,可赤红筋脉的煞气,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了,煞气凶狠,一路横冲直撞到了两簇丹火前,竟是要啃噬掉轻歌的丹火! 丹火内的灵气不受轻歌控制,喷涌而出,与煞气颤在一起绞杀。 轻歌脸色越来越白,身体痉挛,灵气与煞气的失控,让她的身体彻底翻江倒海,疼痛感难以言喻,犹若千刀万剐,无数蚂蚁啃噬。 裂肺,撕心。 她以精神之力为刃,想将煞、灵分开,可灌入的精神之力,直接被赤红筋脉内窜出的煞气尽数吞噬。 丹火内的灵气也好似着了魔一般,竭力而出,与那不休不死的煞气融合在一起,相爱相杀,好不热闹,只是这番模样,倒是折磨了轻歌。 穿肠坡肚般,体内的一切再也不受轻歌控制,五脏、六腑逐渐衰竭,二十四条筋脉内的灵气被丹火给吸掉,筋脉脆弱的不堪一击。 嘭—— 她重重的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傍晚时,夕阳之光洒在她的身上,好似镀了一层暗红的边。 雪白的发与红袍交织,落花绝色,美艳不可方物。 似是美人迟暮最后的垂死挣扎,生与死的边缘,煞与灵的变幻,轻歌脸庞贴着手臂,手臂挨着冰冷的地面,她看着自己的指尖,眸光若澶,眉间的血魔花像是枯萎了,黯淡着。 她翻越过万水千山,自漫天杀雨里走过,那么多人想让她死,她都没死,难道要死在这里? 这样滑稽可笑的死去? 不! 她不想死,也不甘心就此死去,她活了两世,上一世她是被人抛弃的遗孤,是组织的杀人工具,这一世,尽管她还是遗孤,可她知道,夜惊风和阎碧瞳若是活着的话,会把她放在心尖宠。 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能死呢? 她还想等姬月醒了,告诉他,她想要去一睹百凤朝凰的风采,去妖域看万兽奔腾的日出。 第340章 心跳的声音 暗夜的深处,火焰花开了一地。 沉睡着的神魔,自沼泽里抬起头来。 月色降临的刹那,红影森然闪过,那人站在窗台前,背对浩瀚深海,邪佞妖冶的阴诡异瞳,而今化为万千柔水,细腻宠溺的凝望着倒在地上的美人儿。 他自窗台上走下,到了轻歌跟前,将其横抱起,轻歌神智涣散,恍惚间,似是看到了多日不见的小狐狸。 在意识快没时,她笑靥嫣然,“小狐狸。” 男子眸色黯然,内心仿佛被巨大的锤子重重一击,止不住的颤动,整个人都被温暖包裹。 浓郁的夜色里,绝世的男子唇边溢开了满足的笑,“真好,终于不是叫梅卿尘的名字了。” 他真怕他不顾一切半途醒来,她却在他怀里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会发疯,可他舍不得怪她。 当他听见神志不清的少女呓语着小狐狸三个字的时候,即便他不喜欢狐狸一族,也甘愿永世轮回成狐狸。 只因她—— 她的声音,是他的荣耀所致。 她的归途,是他的星宿。 而他,是姬月。 景色自两人身侧飞旋而过,仿若进了寰宇间的无尽墟洞,片刻后到了虚无空间,姬月坐在九龙王座椅上,轻歌坐在他大腿,脸靠在他胸膛,宁静祥和,现世安稳。 他抬起手,指腹抹去少女嘴角的鲜血,眸光复杂,倍感心疼。 他虽是沉睡的状态,可那日英武侯府,墟洞幻境内所发生的一切,他看得真真切切,他看见她为那个不存在的“他”任由鲜血流尽。 “怎么办,越来越不想放开你了。” 姬月搂着轻歌,红衣如火,冶丽如妖,他的脊背深陷进椅背中,狭长的眼眸里氤氲着情深。 他怕梅卿尘回来,跟他抢这个女人。 梅卿尘有他的血族,他的蓝姑娘还有他的过去,可他,只有她。 他宁可不回妖域就此沉寂,让妖域中人逐渐忘记还有这么一个王的存在,他宁可不要万万里的江山和长城。 他只想要她,就这么简单粗暴—— 姬月起身,抱着轻歌,走至三生水前,水光潋滟,烟雾凝聚,这一回,他不再粗鲁的把轻歌丢入三生水里,而是自己走下去,横抱着轻歌,为了让轻歌能舒坦的疗伤,他的胳膊一直往前倾。 三生水漫入轻歌的体肤,奇特的是,体内的煞气和灵气都温顺了下来,残破的五脏六腑和脆弱的筋脉得到温养,伤势恢复如初。 咳—— 姬月眉头微蹙,轻咳了一声,他双眼有些疲倦的看着还在三生水里治疗伤口的轻歌,双手抱的有些累了。 他本沉睡,修养身上的伤,轻歌体内的煞灵两气紊乱绞杀,动静太大,惊动到了他,他察觉到轻歌有危险,便强行挣脱禁制,只为护她。 然,妖域之人,一旦沉睡,不等尘埃落定强行醒来,后果不堪设想,轻则断骨,重则心脉受损,终生无法修炼,甚至还有可能七窍流血而亡。 不过强制醒来时,姬月脑子里并未想那么多,只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可人儿生命垂危,哪里还有时间为自己铺后路? 好在—— 他没死,心脉也没受损,只是手臂处的骨头断了。 断骨之痛,他不在乎,他的双手,在三生水里为了让少女躺的舒服,托着她,往上撑着。 咔嚓—— 手臂里的骨头二次断裂,姬月脸色不变,妖冶的双瞳里只有黑发红衣的少女。 有了她,其他万物是什么他不知道。 可能是屎吧—— 轻歌双眼睁开时,看见了男子妖孽完美的脸,她惊喜过度,眨了眨眼睛,自姬月的双手中跳了下来,伸出手,捏了捏姬月的脸,是真的,不是假的。 很真很真。 “嘶!” 轻歌胡乱动时,姬月手臂里断骨异常疼痛,轻歌担心的看着他,他勾唇的一笑,道:“最近是不是吃太多肉了?变重了。” 轻歌委屈,她哪里有时间吃肉。 姬月看小家伙憋屈的样,哈哈大笑,邪肆桀骜,他跃出三生水,站在池外,朝池内的少女伸出手,“上来。” 轻歌将手伸出,覆在姬月的掌心,姬月握住白皙娇嫩的手,一用力,把她拉了上来。 十指相扣,两人在幽深的虚无之境里慢走,像是一个家,再昏暗无光也充满了希望。 走至王座前,姬月拉着轻歌并排而坐,轻歌耳根微红,想要将手抽出来,姬月却攥得死死的,仿若用了毕生的力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不到死不罢休! “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勾引别的男人了!”姬月很生气,他才离开多长时间,轻歌身边竟是多了这么多的男人。 醋味弥漫,轻歌眨了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姬月的话,姬月蓦地一把将她拉起,迫使她趴在其腿上,一巴掌朝其屁屁拍去。 “啪——” 声响清冽,有力。 轻歌愣住,脸色红如火。 他娘的,若是前世的那些王八羔子知道她这个佣兵之王被人拽着打屁股,岂不是笑话时。 轻歌想要讨回尊严,愤怒不已,张牙舞爪,姬月手一用力,她便是坐到了他的腿上,姬月抬起的手放在轻歌耳上,他按着轻歌的脑袋,轻歌的侧脸便贴在了姬月的胸膛。 左心房,那里是生命之源,是宇宙星河的真谛所在。 “听见没?”心跳的声音。 轻歌睫翼轻颤,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与之响起的还有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 “那是为你而跳动的。”情话绵绵,没有海誓山盟,简单到只能说,心是你的。 他是妖域的王,荒凉国度的使者,他何时说过这种话,可若是对她说,他愿意。 千千万万个愿意。 轻歌不再脸红,魂魄却受到了震撼,在这条放逐血路,她的征途里,从开始到现在,心甘情愿无怨无悔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可她是个被抛弃的人。 她向来洒脱不拘小节,可她唯独怕被抛弃,她曾被现世的父母遗弃,风雨里过上了刀刃舔血的日子,成了杀人工具。 真的。 她什么都不怕,只怕被抛弃。 第341章 谁敢带她走?! 她曾毫无保留的把心托付出去,回来的时候却是血淋淋的,好在缝缝补补还能抱着一腔孤勇往前走。 姬月愿意等,因为,她只能是他的。 天上人间,不死不休。 姬月说,他还得继续沉睡,不过此番醒来之后,姬月实力比以往强大了几分,又逢轻歌突破了先天八重,故此,轻歌可以随意进出虚无空间了,不用再靠姬月。 红衣如火的少女坐在九龙王座椅上,白发披散在肩,像是大雪无情覆盖了寒梅。 在她的怀里,祥和的小狐狸趴在她腿上,轻歌抚摸着小狐狸的身上的毛发,却是惊讶的发现,小狐狸的前爪子那里肿了起来。 后来,轻歌才知道,那是因她而受的断骨之痛。 只是他不声不响,所有苦难都自己扛,为她撑起一片天,天地之外的血雨腥风,有他在就尽是山清水秀。 杂种—— 轻歌蓦地想起,姬月曾说自己是个杂种,也曾说他是被追杀逃亡到四星大陆的,寄存在夜轻歌的身体内,原来,早已命中注定,可惜她眼前是浓重的雾,看不真切命里的人。 轻歌心疼。 心疼这个邪佞的王。 总有一天,她会强大起来,不再需要他的保护,能与他并肩,去那妖域,将所有对他不好的人,通通杀了。 他是她的小狐狸,怎会是杂种呢? 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将小狐狸放在王座椅上,目光温和的看了眼墨色椅上的小肉团,她不是普通的闺秀女子,她有她的天下和杀戮,许多年后,她会让他知道,她也能撑起一片天,为他挡去漫天厮杀。 —— 残阳如血,天穹之上尽是火烧云。 无忧山北面的玉石屋前,龙樱气势汹汹的带人去北面,看见为轻歌护法的疯子,上下嘲讽的看了眼,而后勾起一边唇角,讥诮的道:“疯子,她呢?” 疯子抬眸懒懒的看了眼龙樱,旋即垂下眸子,没有要理会龙樱的意思。 龙樱也不怒,她握着捆起来的鞭子,想要硬闯进屋内,疯子蓦地到了门前,玉手赫然伸出,眼光阴晦,“你想死?” “我想死?” 龙樱轻笑冷哼一声,讥讽的道:“贱蹄子,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个被男人抛弃的女人,还是被千人骑万人睡的贱货,我告诉你,这是我和夜轻歌的私人恩怨,你最好不要插手,不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疯子双瞳赤红了起来,眼球里似是出现了几条裂痕,脸上的疤痕狰狞在一起,毛骨悚然,尤为可怖。 女人的双手紧攥着,尖锐的指甲镶嵌进皮肉里,鲜血溢满指甲缝。 龙樱见疯子这般模样,放肆骇然的大笑起来,有几分癫狂。 今日洛丽塔大殿,她没有应下轻歌的生死战后,心里越想越愤怒,同样是先天七重的人,为何夜轻歌能摧毁灵气晶石?为何她就能得到院长的认可? 凭什么? 这是凭什么? 龙樱只觉得苍天万分不公,既然苍天不公,那她要公道起来,她要找轻歌秋后算账,算那笔生死战的账,这就是她要的公道。 她自认为自己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得夜轻歌这种走捷径的女人。 诚然,夜轻歌的手段和实力她还是怕的,而且还是安溯游的徒弟,至少在明面上,她不能动她。 好在轻纱流离及时去了她的房间,指点迷津—— “夜轻歌。” 龙樱朝着玉石门大喊着,“你也是个被男人抛弃的人,我听说浮生境主在冰谷里与人相濡以沫,你和这疯女人,还真是婊子相配到一屋去了。” 龙樱身后的女子们,皆是掩嘴轻笑,冷嘲热讽。 此时,无忧山前的众人,全都围聚在四周看热闹。 轻歌摧毁灵气晶石的能力虽然让她们震愕不已,却也让她们心生怨怼,人性使然,这些人,大部分实力都到了先天七重,同样是先天七重,为什么她能摧毁灵气晶石? 她们让灵气晶石颤动三下都是侥幸。 人总是如此,抱怨别人的运气,殊不知,天道轮回酬勤,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可若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努力,又怎能逐步攀上高峰? 若拿嫉恨别人的时间来提升自己,恐怕早就已到了自己曾嫉恨之人的境地。 有些人,输在自己。 龙樱看着睚眦欲裂怒目圆睁的疯子,突地诡谲一笑,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朝疯子插去,疯子皱眉,虚眯起双眼,想要动手,可龙樱手中的匕首却是调转了方向,往自己肩膀捅去,直截了当的贯穿了整个肩胛骨。 鲜血汩汩流出,龙樱惨叫一声后倒在地上。 疯子双眼猩红,愤怒龙樱之前的几番话,可又是不解,龙樱这般作为是为何? “疯子,你疯了!你竟然要杀了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龙樱捂着肩上的伤口,鲜血自指缝里蔓延而出,匕首还插在她的肩胛,刀尖在其身后穿出闪着点点寒光。 疯子双手紧攥,疑惑的看着自导自演的龙樱,人群里,却是走来两道苍老的身影,正是石钟海和无虞二人。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迦蓝动杀手!” 石钟海看见龙樱肩上的伤,浑浊的双眼里精光四射,怒喝之声犹若洪雷。 无虞皱眉,看着疯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失望,还有些惋惜。 两人身后,身着碧蓝衣裳的轻纱流离看着因痛苦在地上扭曲龙樱,勾唇幽深一笑。 计划,如她所料进行—— 一直跟随在龙樱身边的碧衣女子突地跪在地上,眼眶内蓄着泪,“大长老三长老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龙樱心地善良,今日午时在洛丽塔发觉夜轻歌脸色不好,晚饭过后便带着我们几个过来探望夜轻歌,哪里知道疯子……疯子她不由分说就要杀了龙樱,若不是二位长老及时赶到,恐怕我们都得丧命。” 碧衣女子说的声泪俱下,闻者动容。 “二位长老!”龙樱一面捂着伤口上的血窟窿,一面歇斯底里的凄声道,“只要疯子在迦蓝,迦蓝将永无天日。” 原来,她们真正的目标是疯子! “把疯子给我带进水牢里!”石钟海沉声道。 石钟海身后几名男子上前就要对疯子动手,玉石之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少女声音爽朗,清冽冷寒,“谁敢带她走?” 第342章 我以前,很美 石门突地被打开,碧蓝鬼火摇曳暗幽的屋内,少女徐徐走出,猩色的袍子罩在消瘦的身体上,犹似森白的骨架浇上淋漓的血,白发扬起之时,海域上的风自窗棂而过漾出玉石门。 轻歌从有条不紊的走到疯子面前,冷冷的扫了眼在地上痛得身体蜷缩起来的龙樱,轻笑一声后,目光落在石钟海身上,“石长老,你的脑子是石头做的吗?不辨是非,不找真相就将人带走,您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一言一行,还不如三岁娃娃?” 嘶—— 四周,皆是吸冷气之声。 众人呆若木鸡,讷讷的看着当众指责迦蓝三长老的少女,这胆儿,也太肥了。 尽管石钟海当真有错,可他长老的身份和灵师的修为摆在那里,错的也是对的,身为迦蓝的学生,谁敢驳他面子? 岂不是自找死路? 疯子双瞳里的猩红逐渐褪去,她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红色身影,埋于冰窖内的心好似被无限青阳包裹着,有暖流轻淌,即便是战乱,她相信,在她身后,她依旧能闲云野鹤度日。 被保护的感觉,真好。 “夜轻歌!” 石钟海一怔过后反应过来,恼羞成怒,面红耳赤,声音中气十足,围在周围的一些学生只觉得耳膜鼓荡,似要破裂,难受异常。 无虞站在一侧,负手而立,单调的灰色袍子显得沉稳,花白的眉轻蹙起,像是不喜夜轻歌的狂妄。 “老夫眼睛没瞎,是非真相都摆在这里,老夫看得真真切切,都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这个疯女人带进水牢,不然别人还以为迦蓝的人都这般没规没矩。”石钟海怒道。 他本就是脾气火爆之人,年轻时残暴的脾气惊动四方,老来尊贵,德高望重,怎能受后辈的气? 更何况,石钟海本来就不欢喜轻歌,如今轻歌这般说话,让他更加厌恶。 愣住的几名男子面面相觑,闻声过后想绕开轻歌逼近疯子。 轻歌寒眸冷凝,体内煞气疯狂涌动,在三生水里将煞灵二气稳住之后,赤红静脉内的血煞之气,她运用得越发得心应手。 她本无争,来迦蓝也从未想过要什么抢什么,以安溯游之徒的身份进来更是个意外,可才来仅仅两日,她便知道,有些时候,无争,即是无能。 而她,不想做无能的人。 红袍轻扬,血煞之气倾巢而出,逼得那几名男子,竟是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众人惊愕,这几人的实力都在先天七重巅峰,轻歌竟能以一己之力,挡住他们。 虽然他们听说过轻歌越级挑战的事情,可那毕竟是听说,不如亲眼看见来得震撼。 “真是反了!” 石钟海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大手一挥,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气势全部释放,化为锋刃,铺天盖地的尽数朝轻歌涌去,竟是端着杀心! 石钟海想杀了夜轻歌! 其余人兴许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只以为石钟海只是想将轻歌的煞气攻击碾碎,可身为二剑灵师巅峰即将突破三剑灵师的无虞知道。 他知道石钟海暴躁之下,是隐隐杀机。 而他,也不反对。 他和石钟海一样,觉得轻歌是个祸害,虽说在安溯游怒火之下噤了口,但也改变不了轻歌在他印象里就是个祸害的事实。 无虞的脾气性格不比石钟海的暴躁,但也正因为如此,让无虞有了几分脱俗道骨。 在无虞的眼里,轻歌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煞气,于他这种超然的老者来说,最见不得这般妖魔鬼怪之人。 轻歌慵懒的虚眯起眼,她身为当事人自然能一眼看穿石钟海想杀了她。 心涧,陡然蔓延出一丝寒意。 她一直想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巴不得她死,这些人,除掉之后,还有会新鲜的人出来要她死,似是杀不尽。 可轮回至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石钟海不知道,无虞也不知道,轻歌更不知道—— 想要一个人死,是没有理由的,即便是有理由,也很牵强。 当一个人决定要杀人的时候,他被人杀的时候就不会可怜。 轻歌将丹火内煞气牵引而出,那么多人想要她死,她都没有死,更何况是一个半老不死的老头? 偏生,有人就那样固执,在她身后的黑衣女人,发现石钟海的杀心之后,身子如鬼魅般冲到了轻歌的面前,将那致命的攻击挡去。 汹涌的灵气锋刃将她贯穿,大量的血自疯子的嘴里喷薄出现,她想骄傲的站着,可使不上力来,终是倒在了地上。 女人的下巴上全是淋漓的鲜血,一双阴森的眼瞳此时有几分空洞,脸庞上的刀痕吓人得很,而今这般受伤后,更是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轻纱流离嫌弃的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几步,其他学生的眼里也都是深深的厌恶,还有几人害怕,可就是没人心疼她身上受得伤。 残阳,如血。 血河下的少女,背对着窗棂里刮过的海风,她整个人都呆愣住,四肢软弱无力,脑子里一片空白,犹似回到了混沌初开的刹那,没有思想,也没有焦距。 轻歌想起了凤凰山上姬月奋不顾身救她的时候,也想起了夜倾城为她弹奏伏羲琴双手染血,墨邪、夜无痕、夜菁菁…… 她以为自己很强了,十六岁的先天八重,在迦蓝虽算不上什么奇才,可在帝国之中,也属当世年轻一辈的翘楚。 直到疯子奋不顾身,灵气锋刃无情残酷的贯穿身体之后,轻歌再次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哪里强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疯子倒在地上受人耻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强者? 原来,辗转枪林弹雨磨练了一年之后,她还是当初那个软弱无能的废物! 她颤巍巍的蹲下去,跪在地上,一手紧握住疯子的手,一手搂着疯子。 疯子的嘴,不停的吐血,她躺在轻歌怀里,双眼空空得,似是看不清万事万物,又好似乾坤都在其眼中。 狰狞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清淡的笑,她的声音没了以往的沙哑,有些低沉,又有些清越,“夜轻歌,你知道吗,我以前,很美。” 第343章 灵气续命 我以前很美—— 轻歌只觉得灵魂遭到了震悚,她低头看着气若游丝的女人,视线穿过疤痕,似看见了佳人倾国倾城,如花似玉。 她绝不允许疯子死! 绝不—— 轻歌将丹火内的灵气,全部输入进疯子的身体。 磅礴的灵气在二人周围凝聚,如倒翻起的碧落海。 “先天七重怎能提炼出这么精纯的灵气?” 无虞双目里尽是诧异,这般精纯的灵气,他都无法提炼出来,即便是提炼,也不可能提炼这么多。 “她想用灵气给疯子续命,她是疯了吗!”石钟海突地道。 无虞眼皮一跳,适才他一心关注灵气的精纯,没有注意到石钟海所说之事。 灵气续命—— 若有人生命垂危,只要心脉还有一丝跳动,外界而来的灵气便能护住这薄弱的心脉。 诚然,一般人,只有在穷途末路的情况下才会以灵气给人续命。 不仅如此,能做到灵气续命的人,关系一定非比寻常,因为,释放出去续命的灵气,会彻底被心脉之息吞噬干净,这与平常的战斗截然不同。 战斗时消耗的灵气,战斗之后假以时日便能让灵气恢复,毕竟,吸收、提炼灵气的过程不简单。 可灵气被人彻底吞噬,不仅丹田会衰竭,灵气会消失,日后提炼出的灵气,也不再有之前的精纯。 而灵气续命很多时候只是最后的挣扎而已,至少在四星史上,仅有的几个灵气续命的例子,到最后的结果都是两人双双而死。 释放出灵气的人因灵气枯竭而死,心脉脆弱的人因没了生机而死—— 轻歌也知道灵气续命的危险,可她如今只想护住疯子的心脉,心里恶狠狠的骂着这个女人是个白痴,傻子! 她的体内有血魔花,还有血魔花衍生出来的赤红筋脉,里边蓄着血煞之气,绝境时,她还能将丹火牵引而出,以焰火攻击,兴许会与石钟海有一场恶战,但她死不了。 再说,虚无之境里还有个被姬月封印住的龙。 她若想活,谁能让她死? 可谁又知道,总有一些傻子,为了她,不要性命也罢。 “住手!快停下来!” 精纯灵气涌入疯子心脉中,将心脉之息凝在一起,她的神智有几分清明,察觉到轻歌在为她做这般危险的事情后,大喊着。 轻歌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四周之人,皆是震撼。 从一开始嘲讽讥诮,到如今的钦佩心生敬意,似有什么在暗黑之中,悄然的,发生了几许变化。 虽说是人性使然,可迦蓝学院的学生们,大部分的年纪都在二十几岁左右,血气方刚,正值年少,又嫉恶如仇。 他们兴许一开始厌恶疯子的脸嫉恨轻歌运气,可当他们看见疯子为了轻歌不要命,轻歌更是做出灵气续命的疯狂举止后,周遭,寂静得只有灵气呼啸的声音。 石钟海默然,浑浊的眼望着灵气光阵中的两名女子,有些复杂。 难不成,他真错了? 无虞目光扫了扫轻歌,看了看疯子,有几分无奈之色。 他走近轻歌二人,正一心为疯子护命的轻歌察觉到有人靠近,血眸蓦地朝无虞看去,无虞脚步顿住,少女眸中血煞弑杀,让他心颤。 那是百转千回的死亡之气,从九州地府十八层炼狱之下,肆虐伸延上来的鬼障。 疯子看着无虞的眸光有些黯淡,她将头撇开,靠着轻歌的小腹,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你想我死,对不对?” 所有人都怕她,所有人都要她死,即便是——无虞。 故此,当轻歌那样出现时,即便是一身煞魔之气,可她却觉得再也没有比她还明媚的女子了。 至少,她不怕她。 她会担心她。 危难之际,哪怕顶撞迦蓝三长老石钟海,她也要殊死护她。 疯子的动作,刺痛了无虞的心,他太息一声,自空间袋内拿出一个晶莹剔透富有光泽的胭脂色药瓶,药瓶内静置一枚朱红丹药,丹药氤氲着灵气,一看便知是绝品好药。 老人衣袖扫过长空,轻歌的灵气悉数回到了丹火之中,她抬眸,讶然的看着无虞。 以她先天八重的修为,一旦灵气续命,就很难停止,无虞却是出手,将她的灵气尘封于丹火之中。 “恩?——” 老人突地皱眉,他的灵气,到了轻歌体内,竟是犹如石沉大海般了无踪迹。 轻歌垂眸,丹火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丹火是妖域众人所有,犹如丹田,而且丹火是姬月为她植入体内的,丹火内多多少少都有姬月的气息,而当年追杀姬月之人,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六年,轻歌也不敢说他们有没有放弃。 但可以肯定的是,姬月是在四星大陆了无踪迹的。 那些人,一定在四星大陆安插了眼线,若是丹火内的气息被人追踪到,以姬月现在的实力,无法与他们抗衡。 故此,轻歌每次修炼,每次战斗,都小心翼翼。 她情愿多修炼一些时间,战斗时多几分危险,也不想让他再次陷入十六年前的绝境。 看吧,其实在时光的长河里,她也曾为他做过很多,只是她也不说。 两人都不说,可都把对方视如生命。 无虞只一瞬诧异过后,脸色便恢复如初,他把手里的药瓶放在轻歌手里,道:“这是生死转轮丹,给她喂下去,她会好的。” 生死转轮丹? 四下里,震惊不已。 “无虞师兄!你疯了吗!” 最惊愕的还是石钟海,他蓦地瞪大眼睛,脸上的皱纹因情绪激动而堆积在一起犹若一朵盛放的菊花儿,迎风飘呀飘儿…… 无虞回头,冷视石钟海,“老夫给老夫的徒儿救命丹药,怎么就疯了?” 无虞的话,将石钟海堵得哑口无言,他看着无虞,似是还想说些什么,最终都鲠在咽喉,下不去,出不来,怪难受的,可怜他这个小老头了。 提及徒儿,无忧山上的众人都沉默着,他们似乎忘了,这个被他们叫做疯子的女人,曾经是无虞最骄傲的徒弟。 第344章 生死转轮丹 轻歌听见从无虞嘴里说出的徒儿二字,倍感诧异。 她只知道疯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却不知道,在疯子的故事里,她还是迦蓝大长老的徒弟。 可既然是无虞之徒,又为何会居住在无忧山?为何这般行尸走肉犹若傀儡? 冷风撩人,残阳湮没在无忧山根。 轻歌看着无虞递过来紫色药瓶,眸光轻闪,生死转轮丹,顾名思义,危险之时服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尽管气息再薄弱,也能救回此人的性命。 不仅如此,生死转轮丹内蕴含的灵气异常精纯,灵师以下,能助人直接突破一个阶级。 故此,有许多修炼者在先天十三重巅峰的时候,服下生死转轮丹,强化筋脉,借机一举突破灵师。 可以说,生死转轮丹是救命的丹药,四星大陆的炼丹师少之又少,生死转轮丹的数量更是寥寥无几,哪怕是财大气粗的迦蓝,也不敢说有很多生死转轮丹,一两颗都算是极限了。 轻歌也来不及去想其他什么,自无虞手中接过药瓶后将里边的生死转轮丹倒了出来,通红的生死转轮丹像是一簇火焰躺在轻歌手心里,她将生死转轮丹给疯子喂下。 疯子躺在轻歌的怀里,痛心的看着无虞的身影。 生死转轮丹入口即化,还真是灵丹妙药,疯子服下之后,体内的灵气竟是稳定了下来,心脉之息也恢复正常。 轻歌起身,而后朝疯子伸出手,疯子看着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怔愣着,似是想起昨日晚上玲珑翡玉床坍塌时的场景,也是这般,只是两人位置颠倒了罢。 吐了口气,疯子把手放在轻歌的手上,轻歌一用力,她便站了起来。 “钟海,我们回去。”无虞双手负于身后,转身便走,石钟海看着轻歌皱了皱眉头,片刻后跟上。 无虞性子虽没有石钟海的火爆,但无虞的话,石钟海都会听! “两位长老,可龙樱她——”轻纱流离眸光落在轻歌二人身上,悱恻许久才不甘的收回,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流离,老夫怎么说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以后这些小把戏,在迦蓝就别玩了吧。” 无虞停下脚步,冷淡的看了眼轻纱流离而后往无忧山外走,看似云淡风轻的走着,没过几个瞬间,苍老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流离,这是什么意思?” 石钟海没有无虞的老谋深算,但无虞把话挑明了,石钟海再怎么榆木脑袋,也明白了几分。 适才是怒火攻心,现在细细想想,“疯子伤害龙樱”的事情中,有不少的端倪、问题。 轻纱流离脸色苍白了几分,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言语出自无虞之口,她再怎么解释都是狡辩,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种时候,越是沉默,越能全身而退。 “你真是让老夫好生失望。”石钟海愤慨不已,拂了拂袖,转身,走的怒然。 石钟海的思想虽然封建,可他要做什么事,要动什么人,绝不会绕弯子,会把话挑明了说,老子要杀了你,你自己回家把自己洗干净,洗完了之后老子再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而简单之人,最恨玩阴诡论的人,石钟海发现了自家徒儿心思这般不正,自然会大怒。 更让他怒的是,他的徒儿,在算计的时候竟然把他也算在里面。 轻纱流离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轻歌目光自龙樱身上扫过,悄然的自赤红筋脉里牵引出一缕煞气,煞气窜出体外,往负伤在地的龙樱身上掠去。 这一缕煞气,无声无息的进了龙樱的身体,吞噬其筋脉内的痕迹,导致筋脉爆裂,当吃饱喝足了二十四条筋脉后,通往丹田,把龙樱丹田内的灵气全部吸走,直到龙樱丹田枯竭,毫无生机,一派灰败之相。 龙樱痛苦万分想喊出声,可下一秒,轻歌丹火内的灵气汹涌而出,灌入了龙樱的口中,将惨叫声给堵住。 龙樱身体在地上疯狂扭动,四周的人却是以为她只是受了肩胛上的伤而已,没人想到,她身体内,早已没了任何生机。 绝望的少女似是察觉到什么,突地朝轻歌看去,轻歌一面搀扶着疯子,一面望着龙樱,神态淡漠,眸光嗜血,唇边,勾起浅淡的笑。 龙樱看着那笑,双眼瞪得极大。 是夜轻歌对她下的手。 她想要把真相和自己惨境喊出来,可精纯的灵气堵住了她的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缕血煞之气也在她体内翻云覆雨,将最后的生机吞噬。 想害人者,终将被人害。 几道脚步声响起,众人朝旁侧看去,三道身影缓缓而来。 三人以君若离为首,赤羽与霓霄并排而走。 “小美人,我来晚了,委屈你了。”赤羽小跑到了轻歌面前,嘻嘻哈哈的笑着,抬起的手抓了抓头上的亚麻色短发。 君若离淡淡的看了眼伤口还在不住流血的龙樱,而后视线往上移,看向轻歌,“你。” 轻歌蹙眉,“我?” “七日不准吃饭,不准回房休息。”君若离道。 “若离——” 赤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君若离,适才,他与君若离、霓霄二人呆在玉石楼阁喝酒吃肉,听见无忧山这边的动静之后立即赶过来,虽还是来晚了一步,但君若离他…… 君若离转身,背对着轻歌等人往金蟾鼎的方向走,走至轻纱流离身畔时,男子停了下来,眸光冷然,“你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若你不喜欢夜轻歌,大可直接向她挑战,生死战也不是不可以,又何必绕这么多弯子从疯子下手,以龙樱为诱饵。” 音落,袍摆轻扬,男子走时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轻纱流离咬牙切齿,迅速转头,眸光贪恋的望着的男子的背影。 脸色如雪,气质斐然,轻纱流离准备离开之际,脚踝突地被人抓住。 她低头望去,奄奄一息的龙樱趴在地上,嘴里喷涌的鲜血吐在轻纱流离的鞋面上,轻纱流离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的抬起脚一踹,踹在龙樱的下颌上,把龙樱给踹飞了出去。 第345章 人有三急 轻纱流离有洁癖,是迦蓝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当她看见龙樱的血吐在她鞋面上的时,双耳嗡鸣,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心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 而龙樱被她踹飞时,阴差阳错,身体内的那一缕血煞之气,彻底将她的筋脉丹田吞噬,故此,当龙樱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猩红的血自万千毛孔里流了出来,染红了粉嫩的衣裳,在其身下凝为血泊。 她躺在一地鲜血之中,身体痉挛了几下便没了动静,双眼瞪得很大,黑白分明的眼球里,爬上了几缕血丝,瞳孔似要炸开,眸中的纹理,犹若死灰。 龙樱死时,心思是复杂的,她将最后活着的希望放在轻纱流离身上,这么长的日子,一直以轻纱流离马首是瞻。 她以为,轻纱流离能让她活下来。 可她忘了,这是个有洁癖的女子,看似比谁都淡然,其实比谁都狠。 轻纱流离也想不明白,她只是下意识的踹一脚而已,龙樱怎么就死了。 而这一脚,也让轻纱流离凶名远播,试问,谁能做到一脚将人的筋脉全部踹断,连丹田都逃不过。 轻纱流离愣住,不知所措,她工于心计,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如今,场面失控了,往她预测不到的方向的发展。 霓霄峨眉微蹙,她走至龙樱面前,淡淡的扫了眼颇有些死不瞑目的龙樱,而后蹲下身子,伸出手抚着龙樱的眼,将那双瞪得极大的眼阖上。 她转过头,看向轻纱流离,道:“人已经死了。” 轻纱流离脚步趔趄,站得有些不稳,她摇头,“死了?怎么可能?只是踹一脚而已,她好歹也是先天七重的人,怎么就这么不经摔?” 人在慌乱时,总会乱了阵脚,轻纱流离的一番话,让人彻底对她改观。 霓霄冷笑道:“不经摔?轻纱姑娘的脚还真是有力呢,能一脚把先天七重之人的筋脉踹裂致死,真是好脚法,霓霄佩服,等有时间,也教教我呗。” “她不是我杀的,她自己不经摔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轻纱流离脸色骤变。 霓霄起身,大笑,“有人说人是你杀的吗?” 轻纱流离双手紧攥,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到反驳霓霄的话。 众人看着轻纱流离的眼神,像是涂上了一层不知名的颜料,让轻纱流离极不舒服。 轻歌看着龙樱的尸体,眸光里寒意浓浓。 既然龙樱说有人要杀她,不杀了她岂不是太对不起她那一番慨然的话了? “你们几个,把她尸体放进幽咽洞中的冰棺里好生保存。” 霓霄指了指站在最前方的几名女子,道:“死人的事情是大事,稍后我会禀报长老们,先护住龙樱的身体,过几日送回她家去吧。” 被霓霄指了的几名女子都是龙樱之前的玩伴,也曾与龙樱一同讥讽过轻歌。 闻言,她们面面相觑,看着龙樱尸体的双眼里尽是惶恐,其中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又吓得退了回来。 即便曾是闺中密友,而今阴阳相隔后,所有情谊好似都烟消云散了。 这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 霓霄见她们不中用,也没有为难的意思,讥诮冷笑一声过后让几名男子把龙樱尸体抬去幽咽洞,放冰棺里封存。 有人在清理地上的血迹,霓霄敛眸,眼底的红痣娇艳妩媚,她走路带风,步步生莲,胸前呼之欲出的柔软随着步子而颤动…… 女子站在轻歌面前,将昏暗的残阳挡去,突地凑近轻歌,附耳,声线具有蛊惑人心的效果,“下次杀人,别这么残暴。” 轻歌双瞳犹若死水般沉寂—— “赤羽,回去。” 言罢,霓霄轻佻一笑,瞥了眼赤羽,往回走。 赤羽抱着玉石门前的灵光柱,如八爪鱼般,“我不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呢,我要和小美人同房。” 霓霄眸中闪烁着冷光,“再不回来,切了你的命根子。” 赤羽双腿抖了一下,讪讪的从灵光柱上跃了下来,悻悻的跟着霓霄离开。 “小美人,我要走了,不能给你暖床了。” 轻歌:“……” 不过这主意不错,等小狐狸醒了,让它来暖床。 想想就心动。 二人离开之后,轻纱流离逃一样的往外走,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淡然,可脚步不由的加快,慌慌张张的。 龙樱的死,在她的意料之外。 夜轻歌敢堂而皇之的顶撞石钟海,无虞把生死转轮丹拿出来,这些,都是她没有想过的。 “哪里错了,究竟是哪一步错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轻纱流离一面走,一面哆嗦的念着。 她怕疯子袒护夜轻歌,日后夜轻歌在迦蓝羽翼丰满,还有疯子鼎力相助,不好对付,所以她想借此除掉疯子。 可疯子没除掉,龙樱却死了,她也落得一身狼狈。 四周的人都散去,直到玉石屋前只剩下轻歌和疯子俩人。 “回家吧。”疯子道。 “君若离让我七日之内不能回房。”轻歌淡淡的道。 “你会怕他吗?” “不怕。” “那我们就回家,管他什么若离还是若分的。” 轻歌大笑,“好。” —— 安溯游下午离开迦蓝出去处理事情,等他回来时已是天黑,才刚步入灵光门就听说今日无忧山前发生的事情,老人怒不可遏,都不带喘气的,得知石钟海和无虞在明月殿后,怒气冲冲的赶往明月殿。 明月殿的大门,直接被老人一脚踹开。 此时,石钟海与无虞似是在讨论什么,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安溯游有些讶异。 讶异过后两人的目光都有些躲闪,以他们对安溯游的了解,自然知道这老头是要干啥。 安溯游是出了名的护短,而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貌似矛头都指着夜轻歌。 无虞干咳了一声,“那个,人有三急,老夫先走了,钟海,溯游这么快就从落花城回来了,定是有要事要商量,你们好好商议。” 无虞一面说,一面将准备逃走的石钟海的后路给堵住了,自己却身轻如燕,飞也似得从明月殿的后门离开,一面走还一面嘀咕着,“这人呐,上了年纪,就是不行,尿频尿急尿不尽啊,真是烦死老夫了。” 石钟海:“……” 这老头咋这么不要脸呢? 第346章 逆流 明月殿内,安溯游劈头盖脸连轰带炸的把石钟海给怒斥了一遍,石钟海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安溯游唾沫星子横飞,许是骂的有些累了便歇了会儿,石钟海见此立即自桌上端起一杯茶水小心的递了过去,“安兄,来,喝点茶再骂,骂坏嗓子就得不偿失了。” 安溯游:“……” 老头装腔作势的接过茶杯,将里边的茶水一口饮了,而后看了眼石钟海,有些惆怅的说道:“轻歌那小女子妖气虽然重了些,却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她能从被人践踏的废物走到如今境地,过程之凶险是你我想象不到的,今日事情,往后我再也不想看见,若你还顾忌一点兄弟之情,就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石钟海沉默着,想起了在无忧山时看见的震撼情景,颇为动容。 想他年少时,也这般意气风发,为兄弟插自己两刀,义薄云天,而如今老了,时光竟是把那些血性给抹去了。 无忧山,北面玉石屋。 疯子盘腿坐在新送来的檀木床上,窗外清明的月光洒在女人身上,泛起了水银色的流光,海风吹拂时,大量的灵气痴缠在屋内。 轻歌站在窗前,看着倒映出星辰明月的深海,泼墨般的眼瞳里,荡漾着碧蓝涟漪,潋滟如妖。 疯子服下生死转轮丹后,体内的筋脉、丹田都得到了巩固,更能借转轮丹之息,一举突破。 疯子实力在先天八重前期,而今怕是能一举突破先天九重,轻纱流离霓霄这些人,以君若离为首,然,君若离的实力也在先天十重巅峰罢了。 大多数的人都在先天六、七两重,到了八重实力便在中上游,不论资历有没有满三年,都有资格向明月殿提出单人居住的要求,而当实力达到先天九重时,会被三位长老收入门下,由门下资格最出众的弟子管教。 譬如石钟海,北凰走后,他最出色的弟子便是轻纱流离,石钟海一脉之人,皆为轻纱流离所管。 自然,迦蓝学院还有老一辈资历深的人,突破先天十一重后,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留在迦蓝深造,组队去一些极险之地历练;要么回自己的国家、势力。 呯—— 突破之声响起,清脆凛冽,轻歌欣喜的朝疯子看去,灵气风暴中,疯子双瞳睁开,如魔般的双眼里闪过一缕寒光。 她将四周呼啸的灵气尽数入丹田,自檀木床上跃下,道:“突破了。” “恭喜。”轻歌浅笑,由衷的道。 “生死转轮丹用来先天九重,真是浪费。”疯子道。 轻歌不可置否。 疯子双手撑在窗台,一用力,便坐在了窗上,背对无边海域,面朝碧蓝鬼火,遍布狰狞的脸庞上,绽入桀骜之笑,“十年前,迦蓝出了个叫做碧西双的天才,年仅十四,便达到先天八重的巅峰,外出历练战斗时,众人也都是以她为首,那时候迦蓝没有现在的地位也不如这般强大,大家都忍辱负重,想让迦蓝立于学院之首,位于巅峰,让四星大陆的任何势力,都不敢欺负。” “后来呢?”轻歌聆听,问。 “后来?” 疯子脑袋靠在窗木上,她的身子突然往后倒去,双脚微微用力,勾住窗下的墙,上半身贴着墙壁倒下,发梢没入了海水中,让人不由的为其捏了把汗,生怕她就这样一头栽进了海域里。 无忧山的山根湮没在深海中,一座座玉石屋面朝山风灵气,背后皆是深不见底的海域。 “后来她死了。”女子沙哑的声音,自窗外传了进来。 轻歌微愣,寒意涌入灵魂。 —— 经历过龙樱之死的事情后,无忧山上,轻歌倒也乐得清静,至少没人会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而轻歌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终日都在修炼,偶尔忙着应付赤羽的调戏。 轻歌盘腿坐在床上,眉头紧蹙着,先天九重那条筋脉,她已经尽数疏通,就差最后一步,可这个瓶颈,怎样都跨不过去。 “难不成是心境感悟没跟上?”轻歌眼皮微微一动,她自空间袋内拿出英武侯遗留的大灵师书,细细翻看着。 关于突破先天九重的心境感悟,书上只写了寥寥几字。 逆流—— “逆流?”轻歌将书合上,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懂,要怎么逆流? 灵气逆流? 轻歌闭目,尝试着将丹火内的灵气逆流,才逆流了一会儿,她便满头大汗,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灵气逆流行不通! 她若是再这样强行逆流下去,只怕丹火会承受不住自爆。 轻歌将书放回空间袋内,起身下床。 疯子这段时日也是拼了命的修炼,往金蟾鼎那里跑,金蟾鼎是整个无忧山灵气最为浓重的地方,疯子有时一坐,便是不分昼夜好几日,疯狂程度,让人敬畏。 轻歌想去找疯子探讨下突破先天九重的心境感悟,虽说疯子是借助生死转轮丹之力突破先天九重的,可心境感悟若是跟不上,也是徒劳无果。 只是她才刚出玉石门,就看到两三道身影往这边走,仔细一瞧,竟是詹婕妤、欧阳澈、卫疏朗三人。 詹婕妤看见轻歌,欢快的很,快步走上前。 “轻歌,今天月初,各脉的人可以随便走动。”詹婕妤亲昵的环住了轻歌的臂膀,道。 在迦蓝,规矩森严,各脉传承,不可随便走动,詹婕妤三人居住在凤尾湖,按理来说不能进无忧山,可迦蓝有个特例,每月的第一日不仅能互相窜门,还能离开迦蓝城堡,出去历练,只要在日落前赶回即可。 “龙樱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欧阳澈走至轻歌面前,道:“当时我们几个在无忧山外,资格不够,不能随意进出无忧山,得知你和疯子没事后才回了凤尾湖。” 轻歌眸光轻闪,迦蓝里,她的朋友屈指可数,也就这么几人。 “要是墨公子在就好了。”欧阳澈惋惜道:“以墨公子天赋,在迦蓝说是第一也没人敢有异议,恐怕墨公子要是知道你会来迦蓝,当初就不会拒绝迦蓝的邀请。” 第347章 富贵堂 墨邪—— 轻歌眸光黯淡了几分。 她倒是不希望墨邪因她而来迦蓝,墨邪是洒脱不羁之人,迦蓝的条条框框会桎梏住他。 “墨公子?”詹婕妤双眼亮了起来,“北月墨家的邪公子吗?我在南夷的时候早有耳闻邪公子嗜酒如命,后来更是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到了先天十三重,突破灵师指日可待,这般天赋,真是让人惊叹,不知道这样绝世如玉的男子,会对怎样的女人动心。” 詹婕妤懵懂,欧阳澈却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轻歌。 轻歌指尖微颤。 “今日是难得的日子,不如我们出去玩玩?”卫疏朗见气氛颇为凝固,巧妙的将话题转移。 听到出去玩,詹婕妤眉开眼笑的道,“正有此意。” “我觉得这提议不错,轻歌你觉得呢?”欧阳澈问道。 轻歌泯然,点头,她也不想做煞风景之人。 出无忧山之前,轻歌把在金蟾鼎旁兀自修炼的疯子也叫了上来,带她出去透透气也好。 坐骑阁里,轻歌的坐骑是碧目喷焰兽,好在碧目喷焰兽够大,也将詹婕妤几人尽数带上。 迦蓝地处群山之巅,自天穹俯瞰,又是一座复古城堡。 碧色的兽扑打着羽翼,飞掠而过,在空中留下烟火的痕迹。 兽身上,飓风刮过,詹婕妤一惊一乍的自轻歌身后抱紧她,牙齿打颤,“啊啊啊,我恐高。” 轻歌:“……” 疯子双手环胸,站于碧目喷焰兽上,冷冷的扫了眼詹婕妤,道:“你跳下去,就不高了。” 詹婕妤:“……”人家才不要。 “婕妤,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欧阳澈见詹婕妤眼中还有几分惶恐,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道。 “笑起来会发光的男人。”提及这类事情,詹婕妤犹如打了鸡血般,立即来了精神。 轻歌挑眉,“会发光的男人?如来吗?” 詹婕妤:“……” 欧阳澈大笑不止,卫疏朗低头,唇边溢开浅淡的笑意。 “轻歌,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詹婕妤此时还是抱着轻歌的,如八爪鱼般扒在轻歌后背,她将下巴抵在轻歌肩上,杏眸熠熠生辉,期待的看着轻歌。 闻声,其余几人也都不约而同望向轻歌。 “最好不是人。”轻歌淡漠的道。 说话时,脑海中闪过一团火红的身影,邪佞斐然,俊美无俦,妖孽如斯,狂妄得不可一世。 “不是人?”詹婕妤不由的打了个颤,“轻歌口味真特别。” 欧阳澈蹙眉,细细咀嚼轻歌的话,却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是人? 夜轻歌的意思是说梅卿尘不是人吗? 卫疏朗抬眸,他曾在西海域凤凰山,炎魔血狼出世时看见过一只狐狸,强大妖冶的狐狸…… 几言几语过后,碧目喷焰兽便停在了群山之下的一个小镇,小镇名为青石镇。 青石镇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赌石镇,因镇子后山下有一座玉脉,玉脉内储藏着晶石、翡玉、琉璃、玛瑙之类的珍贵宝物,而青石镇上的人又擅长赌石,贫富差距异常大,要么赌得家财万贯,要么输得倾家荡产。 “走,我们去最大的饭馆。” 詹婕妤拍了拍腰上挂着的空间袋,“小妞有的是钱。” 欧阳澈不由的笑道:“看来在迦蓝把你给饿坏了。” 迦蓝为了锻炼学生的意志力,也为了筋脉的纯粹,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灵气丹,说是吃,其实就是变着法子让人修炼。 “可不是,那群老头子真是讨厌死了,吃灵气丹都想的出来。” 詹婕妤揉了揉肚子,一脸憋屈,嘀嘀咕咕的腹诽着,“把胸都给饿小了。” 众人:“……” 轻歌低头看了下,恩,的确小了点,虽然之前也不大。 几人走进青石镇最大的饭馆,富贵堂。 “几位阁下,需要雅房还是在大堂进食?”小二眉眼生得干净,唇红齿白的,肩上打着一条白色的布,看见轻歌几人,立即上前问道。 疯子在下碧目喷焰兽之前,便在脸上戴了张面具,只余一双血煞的眸露在外面。 “看着我的脸!” 詹婕妤指了指自己的脸,没头没脑的来了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小二不解,疑惑的看了看詹婕妤的脸,“姑娘脸上白璧无瑕,什么都没。” 詹婕妤翻了翻白眼,“这不是废话,拥有这样完美脸的人,会在大堂用餐吗?肯定是雅房,你这小二,真是蠢死了,以后看到美人,不要问,直接带去雅房,钱什么灵气丹什么的都不是个事儿。” 众人:“……” 轻歌嘴角抽了抽,莞尔微笑,小妮子还真是自恋。 小二很无辜,憋屈的把轻歌几人带去了三楼最好的雅房,不过转念一想,这几位都是阔气的钻石王老五,便也喜逐颜开了。 三楼雅房,地板用黄金铺盖,银线勾勒,偌大的圆桌以血琉璃铸造而成,制成茶碗的材料更是珍贵,用的是深海里的珊瑚玉,碧色的筷子平放着,光泽通透,莹光流转,竟是以翡翠之石铸成,纹理清楚,绣的是百花之王牡丹富贵。 雅房内的摆设,比北月皇宫里的还要奢侈华丽,詹婕妤眨了眨眼睛,惊叹着,“这富贵堂,还真是富贵呢。” 几人在血琉璃桌前坐下,要了富贵堂里最着名的菜色。 小二一句“好咧”之后便退了下去,半柱香后,身着霓裳面容美艳的女子们将菜肴端了上来。 须臾,山珍海味覆了整张桌子。 小二笑道:“几位,一共三十八道菜,荤素搭配均匀,都是富贵堂最顶级的,几位好生享用。” 小二走后,詹婕妤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一面囫囵的吞下饭菜,一面竖起拇指,赞道:“不愧是青石镇最好的酒楼,他奶奶的二舅爷,把南夷挖地三尺,都找不到这么奢侈的酒楼和这么好吃的饭菜。” 疯子将面具摘下,轻歌试着吃了口菜,味道的确不错。 “婕妤,别忘记是你请客哦。”欧阳澈笑道。 詹婕妤拍了拍胸膛,自信十足的道:“放心,小妞我出门带了两万灵气丹,吃一顿饭绰绰有余。” 第348章 三十万灵气丹 吃饱喝足,打着响嗝,几人舒服的靠在金樽椅上,椅背铺了层虎皮,异常柔软。 “再过半个月就是洛丽塔测试了,我们是新人,测试的成绩有很多人关注呢。”詹婕妤靠在椅子上,摸着圆鼓鼓的小腹,道。 “我们也就罢了,成绩差点没关系,轻歌的成绩,可是和院长的颜面息息相关。”欧阳澈道。 轻歌抿了口汤,将翡玉筷放下。 洛丽塔测试—— 洛丽塔一共有先天十三重,除了第一重大殿外,其他十二重皆有灵气压迫,越往上的灵气压迫越是厉害,唯有实力越高的人,才能走上更高的层次。洛丽塔算是比较早在迦蓝建立的建筑,多年过去,塔内的灵气压迫,越发厉害,发展至最后,倒是成了检验学生实力的标志性建筑。 詹婕妤撇了撇嘴,“我听说君若离也只能上第七重,以前有个叫做碧西双的姑娘,十岁先天五重的时候就上了洛丽塔第九重,真想知道我能上几重。” 碧西双。 轻歌扬眉,余光里的疯子脸色淡然,眸光如妖。 “你啊,能上第二重就不错了。”欧阳澈打趣儿道,詹婕妤怒得撇嘴,洛丽塔第二重,任谁都可以上去! 欧阳澈见小妮子发怒的模样,哈哈大笑。 几人言欢之后,叫来小二结账,詹婕妤将空间袋拿了出来,笑盈盈的,只是当小二话说出口时,脸上的笑却是僵住,脸庞抽动了几下。 “三十八万灵气丹。”小二笑的春光灿烂。 “三十八万?” 欧阳澈刚入嘴的一口汤险些喷了出去,“我没听错吧?” 四星大陆上的灵气丹弥足珍贵,每一次突破都需要大量的灵气,有时灵气吸收不足,许多人选择以灵气丹为辅助,甚至在战斗的时候,丹田里的灵气枯竭干涸,无法再战,生死一发,可以将灵气丹拿出来,化为源源不断的灵气,维持战斗。 四朝大战,轻歌与辛婉君对战时,辛婉君为了杀掉轻歌,便是将丹田内的灵气丹拿出,强迫焚天鞭幻化火龙。 轻歌也惊愕住了,她任由詹婕妤几个胡闹,也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想到,这随便一吃,就吃掉了将近四十万的灵气丹。 她以为自己算是大款了,空间袋内还躺着九万多灵气丹,是在凤凰山做完特级任务后佣兵协会奖励的,哪知她的灵气丹,连一顿饭钱都付不了。 几人都傻眼了。 这算啥啊—— 平时吃多了灵气丹,难得出来换换口味,结果…… “打劫啊这是!”詹婕妤面色通红,勃然大怒。 真是笑话,她堂堂南夷公主,难得开心一次带大伙儿出来喝酒吃肉,结果付不起钱。 两万灵气丹,连个零头都不够。 丢脸,太丢脸了。 不只是詹婕妤等人,小二也是愣住,这会儿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几位装腔作势的爷,根本就不是什么钻石王老五,就几个穷吊丝儿…… 小二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转眼间脸上就布满了阴沉之色,他干咳了一声,道:“几位,该不会是付不起钱吧?” 轻歌:“……” 她真想朝这小二人模人样的脸上踹去一脚,可事实却是如此,她还真就付不起钱。 即便是有四十万灵气丹,她情愿提炼进丹火里,也舍不得就这样吃掉,可肉痛了。 詹婕妤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楚楚可怜,尽显委屈之色,她回过头,求助的看向轻歌等人。 轻歌干咳了声,站了起来,道:“三十八万灵气丹?会不会太贵了些?” 轻歌那叫个内牛满面风中凌乱,在现代的时候,每次执行任务成功后,卡内至少会出现八位数的款额,钱多得花不完,哪知有朝一日,会穷到连饭都吃不起。 小二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三楼雅房,光是这些摆设,就价值七八千万灵气丹,至于几位阁下点的菜系,是富贵堂最顶级的菜,出自初河大师之手,每一道菜,从培养种植摘取都很有讲究,哪怕是四星大陆上所谓的帝国之王,在青石镇,都是穷光蛋。” “看来,几位是想吃霸王餐了?”小二冷声道。 轻歌眼角抽搐,看来她真应该听君若离的,七天之内不吃不休…… “逃吗?”旁侧,疯子声音沙哑。 疯子也有些怔愣,还从没遇见过这种事儿。 “我们现在逃得出去吗?” 轻歌声音落下之际,四周的墙壁突地往上移,暗黑的缝隙里窜出了无数手拿刀剑的侍卫,将轻歌等人齐齐围住,连个苍蝇都逃不出去。 “先天九重?”卫疏朗蹙眉。 轻歌也有些惊讶,这些侍卫竟然都是先天九重的。 “看来几位阁下不是青石镇的人,不知道我们富贵堂的规矩。”小二道:“敢在我们富贵堂吃霸王餐的,想出去,行,留下几条腿几条胳膊就行,不然别人还以为富贵堂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轻歌眸光流转。 青石镇和富贵堂的神秘强大在她的意料之外,四十万灵气丹,恐怕要倾尽北月国的国库才能勉强拿出来,还当真是应了这小二的话,在富贵堂面前,四大帝国全部黯然失色,穷的叮当响。 与此同时,也让轻歌彻底明白了四星大陆的宽阔无垠。 以前,她在北月,眼里便只有北月和四大帝国,直到得知落花城这些势力的存在,才知道天外之天,可如今,她对四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这片大陆,到此都是卧虎藏龙之辈,到处都有强者。 毕竟,这是个有着千万年历史的大陆,在滚滚的时光长河里,埋藏湮没了无数人,又养活了无数人。 “断胳膊断腿?”詹婕妤惊讶出声,“富贵堂?你们干脆改名成吃人打劫不要脸算了。” 詹婕妤将空间袋砸在桌上,怒道:“姑奶奶我就只有两万灵气丹,你们爱要不要,轻歌,我们走。” 詹婕妤气鼓鼓的往外走,才走两步左右,刀枪剑戟全部哗啦啦的击出,自四面八方穿插在詹婕妤的身体周围。 第349章 交易 剑拔弩张。 詹婕妤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瞳孔微微紧缩,不敢动弹,她稍微乱动一下,交叉在身体四周的刀枪剑戟就会将她白皙的皮肤割破。 至此,詹婕妤才知道。 出大事了! 小二冷笑,“两万灵气丹?你打发叫花子?” “把她的手给我剁了。”小二道。 侍卫们手中的兵器往前推送几分,詹婕妤身体轻颤着,惶恐不已。 咻—— 电闪雷鸣之间,斜叉里,一道灵气光刃迅速掠来,击打在众多兵刃上,灵气光刃里氤着一缕煞气,煞气在灵气的掩饰之下,将侍卫们得兵器毫不客气的尽数吞噬,转眼间便化为一堆齑粉。 众侍卫呆若木鸡的望着手里仅剩的剑柄刀柄。 欧阳澈诧然的朝轻歌望去,“轻歌,你突破先天八重了?” 卫疏朗、疯子二人眸色里也是划过一道惊诧之色。 突破先天八重并不惊奇,惊奇的是轻歌才在几个月前突破先天七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能突破,还是突破作为分水岭至关重要的先天八重? 詹婕妤见周围的危险没了,惊慌的如兔子往轻歌身边跑,委屈的不得了,嘟囔着,“太可恶了,都不知道要怜香惜玉,轻歌,吓死宝宝了,宝宝要安慰。” 轻歌:“……” 哦,她不应该出手的。 门前的小二愣了一下之后,眼神凶煞不已,削薄的唇轻颤了几下,还想出声让这些侍卫出手,一楼大堂里却是传来异常吵杂的声音。 “怎么回事?”小二问道。 雅房的门被人打开,一道身影仓皇的走了进来,道:“江海从玉脉里挖出了玉石,他搬到了大堂,叫嚣着要赌石,富贵堂只有堂主一人玩得起江海的赌石,可堂主前几日去了降龙学院,至今还没回来,江海把我们富贵堂的人给抓住了,说是没人玩得起,他就半柱香杀一个人,要么把富贵堂的人都给杀了,要么派出人来赌石。” 闻言,小二皱紧了眉头,“青石镇里谁敢跟江海玩赌石?他江海赌的可不仅仅是灵气丹和金银财宝那么简单,他赌的是人命!” “徐兄,我们怎么办?”那人焦急的如无头苍蝇。 “江海实力与堂主不相上下,都在先天十三重,而今堂主不在,硬来的话我们会吃亏。”小二道,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思绪如乱麻。 此时,门外一楼大堂,响起了男人洪亮的声音,“富贵堂的兔崽子们,别躲着啊,出来啊,要是怕了,就跪下来在爷爷面前磕几个响头,说几句好听的话,爷爷说不定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你们。” “这个江海,真是太过分了。”那人道:“堂主半年之前与他订下了赌石之月,可今日才是月初第一日,就来应约,摆明了是趁堂主不在上门挑衅,” “欺人太甚!”小二一脸怒容。 赌石—— 轻歌眉眼含笑。 想当年闲暇之时,她流连辗转于澳门、欧洲等地,玩遍赌场,赌遍玉石,从未失手过,狠狠赚了一笔。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沉迷于赌石,连组织的人都笑话她,要石头不要命了。 “跟你做个交易如何?”轻歌走至小二跟前,道。 小二皱着眉头冷冷的望着轻歌,他对轻歌等人没有好印象,于他来说,最痛恨吃霸王餐的人。 “什么交易?”不过小二还是耐着性子的问了一遍。 “我帮你去玩江海的赌石,若是赢了,三十八万灵气丹的饭钱,免了,如何?”轻歌淡漠的道。 小二沉声道:“这不仅仅是赌石那么简单,要是输了,富贵堂所有人的命可都没了。” 轻歌敛眸,原来这些人赌的,是命。 “要是赢了呢?”轻歌问道。 “赢了?堂主不在,可能赢吗?”小二讥诮笑道。 “我问你,如若赢了呢?”轻歌重复道,声音冷了几分。 小二与之对视,只觉得眼前少女的容貌青涩秀丽,可那双寒眸,能让人的心,静下来,不由自主的回答道:“若是赢了,江海的一条胳膊,还有百万灵气丹。” “我要是赢了,减去四十万饭钱,剩余六十万灵气丹给我,如何?”轻歌勾起一边唇角残虐的笑了。 六十万灵气丹,可真是个让人心动的数字。 小二震愣,这不是打家劫舍吗!只是——真的能赢吗? 不,不可能的。 整个青石镇,唯有富贵堂堂主的赌石能力能与江海齐名。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走,跟我下去。”轻歌往雅房门外走,侍卫们交叉伸出的刀剑不禁收了回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二看着少女决然孤傲的背影,咬了咬牙,一挥手,跟了上去,“都跟上,护着她,不要让江海的人对她动手。” 霎时,雅房里就只剩下欧阳澈卫疏朗几人和一桌的残羹剩饭,世事瞬息万变,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上一刻还在对他们喊打喊杀的人,下一秒怎么要护着她了? “欧阳,这赌石可是玩命的,轻歌会不会有危险?”詹婕妤担心的问道。 欧阳澈剑眉皱起,摇头,“不好说。” “放心,轻歌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站在一侧卫疏朗突地出声,背部的长剑缠绕着封带,自肩膀处斜露了出来。 “下去吧。”疯子率先走了出去。 欧阳澈几人对视一眼后,尾随在后。 —— 轻歌走过银石阶梯,在一楼大堂前停下,此时,一楼大堂的人全部围聚在一起看热闹,其中一张血琉璃桌上,摆放着三块半人大的石头,两快石头呈墨色,第三块通红,犹若在岩浆大火里冶炼过一般。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浓眉大眼的男人大摇大摆的坐在金樽椅上,男人一身油腻腻的肉堆积在一起,双眼更是成了两条缝,让人怀疑他到底看不看得清。 男人的双腿极其费力的交叠着,翘着二郎腿,肥硕的屁股粗俗的摇晃着,一向以牢固闻名的金樽椅子,在其屁股下开出了几条裂缝,四周的众人咽了咽口水,怕这金樽椅被男人一屁股给坐断。 看来,这便是那江海。 第350章 玩大了 “狗一样的富贵堂,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江海坐在金樽椅上,突的拍桌而起,粗壮的手拍在血琉璃桌上,手下的桌面轻颤着,男人一身的肥肉都在抖索,破口大骂,“半年前既然敢订下赌石之约,如今装龟孙子又是什么意思?既然富贵堂的人没胆来赌,我也不要你们这些人的狗命了,留下你们堂主的胳膊和一百万灵气丹,老子这就走。” 说至后面,江海嗤笑,“就这鼠胆,也敢自称是青石镇第一势力?” “富贵堂不敢自称第一势力,不过我倒是觉得江兄可以自称是青石镇第一猪脑了。” 一道寒冽之声漾来,如冬末的雪地上的冷风,江海愣住,众人也都愣住,循声而望,却见银石台阶上,红衣如火白发似莲的少女徐徐走下,古井无波的眼瞳里散发着血煞之气,明眸皓齿,柳眉婉转,血魔之花似东方欲晓的一轮朝阳,灿烂绚丽,犹如火树银花燃了半夏。 富贵堂众人跟随在她身后,少女气质清冷,走来时将血琉璃桌围个水泄不通的众人,竟是下意识的为其让出了一个口子来。 “你是谁?” 江海怒极,上下打量了轻歌一番,眯成缝的双眼突地流露出了淫欲之色,“原来富贵堂里还藏着这般水灵灵的美人,富贵堂也知道老子爱美人,虽然年纪小了点,不过老子就是喜欢嫩的,美人,过来,陪大爷睡几晚,说不定老子高兴了,放富贵堂一条生路。” “恶心!”才下阶梯的詹婕妤听见这话,嫌弃的道。 闻声,江海的视线落在詹婕妤身上,特别是那一双勾人欲望的傲人胸脯,简直绝了。 江海大笑,“看来老子最近桃花运不错。” 詹婕妤身体发麻,打了个激灵,嫌弃的看着江海。 轻歌走至血琉璃桌前,一丝寒意自半敛的眸子里闪过,却见她盈盈一笑,望向江海,道:“就你?你行吗?还不如去和猪狗睡。” 言下之意,江海猪狗不如。 众人忍俊不禁,甚至被江海带来属下站在江海身后,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江海一记眼刀扫过去,那人心生惶恐,立即噤声。 “徐旭东,老子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把赌石之人交出了,不然,莫怪我血洗富贵堂。”江海的目光上下飘浮不定,看见走下银石阶梯的小二后,眯起眼睛冷笑,道。 “江海,看来你眼睛不仅小,还瞎了,与你赌石之人,不就在你面前。”说这番话的时候,徐旭东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至此,他也不敢相信轻歌有把握赢江海。 只是他现在没有别的路走,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半路杀出来的轻歌身上,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既然决定走轻歌这条路,不论成败,赌石之前,咱也不能输了气势不是? “在我面前?” 江海朝四周看了看,最终实现落定在轻歌身上,诧异不已,许久,嘲讽的笑声响彻在富贵堂的每个角落。 江海笑的很夸张,捧腹大笑,一面笑一面指着轻歌,“你?你就是与我赌石之人。” 其余众人,似是受到了江海的渲染,也都一一笑了出来。 讥诮、嘲讽…… “徐旭东,你们富贵堂该不是没人了吧,竟然叫一个黄毛小丫头来。” 江海摆了摆手,“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赌石吗?毛都没长齐吧,赶快回家喝奶去。” 轻歌不动如钟,气息冷凝,她漠然的看着对面笑得露出一口大黄牙的江海,唇角微翘起,牵扯出一抹清寒之笑,“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怕?” 江海粗肥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似是难以相信,“我怕你?”男人又指了指轻歌,片刻后,是肆无忌惮的大笑,“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这么狂妄?真以为有点三脚猫功夫这天下就是你家的了?奶都没喝完就敢出来。” “江海,我们的赌石之人已经出来了,你赌是不赌?”徐旭东沉着脸,道。 “赌,自然是要赌。” 江海眼光猥琐的流转在轻歌身上,“美人,既然你敢赌,不如咱就赌大一点,如何?” “说。”轻歌冷声道。 “这三块岩石里,只有两块有尊贵之玉,若你一个不漏的猜出来了,还说出了玉的名字,我就加码,三百万灵气丹,我江海的全身家当,还有一副金丝软甲,也赌了。”江海残笑,道。 几言几语,激起了无尽的风浪,众人惊愕,哪怕他们是青石镇土生土长的人,这还是头一次看见筹码是三百万灵气丹的赌石局。 轻歌慵懒的眯起狭长的凤眸,江海给她摆了极其危险的一道。 她纵横赌石之局多年,从未输过,至少九成的把握,能说出哪块石头里有玉。 可江海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不仅要猜出来哪个有玉,还得说出玉的名字。 华夏上下有五千年的历史,各式玉石数不胜数,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全部记住,更别说是这四星大陆,上万年的时光,各色各样的玉石在山脉之下融化,冶炼…… “要是你说错了任何一点。”江海的声音响起,他的看着轻歌冷冷一笑,而后道:“老子不要你的手脚也不要你的命,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衣服乖乖脱了,与我来一场鱼水之欢,如何?” 说至最后,江海笑了,脸上的肥肉堆积在一起,眼睛埋在肥肉后边,隐约可见目光里的淫荡。 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皆是不怀好意的看着轻歌,这般绝色的美人哪里去找? 虽不能亲自来尝,但看几眼也是好的。 大多数人会平庸,是因为脑子里都装着一样的粗俗鄙夷。 轻歌垂眸,额头溢出了冷汗,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更不会拿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赌。 而今,她发现自己没办法用精神之力封住虚无之境,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危险,小狐狸都看在眼里。 哪怕他在沉睡,他的心却是放在轻歌身上。 要是她输了,江海对她动手,这个傻子肯定会再次强制醒来,她不敢去想那后果。 而她,也决不允许他再次受到创伤。 那样的话—— 她会疯了的。 第351章 千年幽灵玉 “怎么,美人,你怕了?” 江海双手撑在桌上,肚子上堆了好几层的油腻肥肉卡着桌沿,男人的上半身往前倾了些,细小的眼睛如毒蛇般锁定轻歌,肥腻的脸似笑非笑,让人心生恶寒。 轻歌双手微微攥紧了些,的确如江海所说,她怕了。 若是在以前,佣兵之时,她不在乎身体给了谁,只是不想被恶心到而已。 小时候,在那座充满杀戮的亚尔山脉,她时常蹲坐在半山腰里的山洞口,听着孤狼对月长啸之声,望着一道道如她般大小稚嫩的人为求保命穿梭在野兽、雨林里,只为将没有丝毫干系的敌人杀掉。 她曾想过,长大了要成为思想家、科学家、哲学家,可最后,她连成个家都困难。 可现在不一样,她的心上住着人,开了花,她不想拿贞操去换三百万灵气丹。 她也不敢—— “左一岩石,千年幽灵玉,指甲大小。”苍劲有力的声音,仿若来自太古,在轻歌心间响起。 轻歌脑子一阵嗡鸣,双目惊愣,片刻后是浓郁的惊喜之色! 那是英武侯的声音—— 却见,被她放置于空间袋里大灵师书,不知何时静置在虚无之境,书页自动翻开,永生石放于书页之上,两者相连,英武侯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轻歌兴许不了解这片大陆上的玉石,但英武侯知道! 他将他的所见所闻,渊博的知识,都记录在永生石和大灵师书里。 轻歌倒是捡了个便宜。 心中有底,有了把握,轻歌紧绷着的精神便松弛了下来。 “美人,要是觉得输了丢面子的话,不如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了。”江海大笑着道:“要是身材合老子心意的话,说不定今日就把你娶回家。” 轻歌站在江海的对面,妖娆而笑,忽的将一只脚抬起,及脚踝的软靴踩在血琉璃桌面上,手肘轻放在膝盖,少女身子往前俯,“江兄觉得我会怕一个有着猪脑袋的人吗?我赌,若是江兄输了,可别食言,三百万灵气丹,金丝软甲,还有江兄你的一只猪蹄,哦不,是一条胳膊。” 诸人惊愣,她就这样应下了? 只犹豫了一瞬? “轻歌!”詹婕妤惊呼出声,忧虑担心。 欧阳澈咬着牙,就连卫疏朗也皱紧了眉头,他虽见过少女英勇之姿,可这次的赌石,还真不好说。 筹码太大,大到让他们惶怕。 疯子靠着寒光石砌成的石面,高挑消瘦的身子藏于黑袍之中,似巫师的盛装,森然幽深的气息在其眼底狂涌。 墨色袖子下的洁白双手攥紧了,女人看似随心所欲,其实比谁都紧张。 这场赌,赌得太大了。 詹婕妤跑至轻歌身侧,眼眶微红,蔓延出一丝疯狂之意,“江海,让我来赌,输了让我脱衣服,让我和你睡。” 轻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蓦地回头不解的朝少女看去,她与詹婕妤没有过多的交情,可詹婕妤为了她,竟能做到这样。 为什么? 轻歌不知道为什么,但从此刻开始,她心中的那片净土里,多了一个叫做詹婕妤的人。 她是个公主,胸大无脑的公主。 “回去。” 江海发话之前,轻歌怒喝道,虽说有英武侯残魂相助,但她依旧没有十足的把握,若以她自己为赌注,她不会怕,可若是搭上了詹婕妤的身体…… 她怕—— “轻歌!”詹婕妤倔强的看着轻歌,执拗的不离开。 “滚回去,听见没?”轻歌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詹婕妤欲言又止,可那双血煞凤眸里流露出的寒意,让她心底发冷。 她低着头,恹恹的往回走。 “太胡闹了。”欧阳澈脸色发黑,双目喷火的瞪着詹婕妤,“你就这么想和他睡?” 詹婕妤紧咬着下嘴唇,站在阶梯之下,一双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偏生少女固执倔强,硬是不让一滴泪流下来,只是那声音,仿若断肠,“可是我担心轻歌啊!” 经历了新生考核和龙樱的事情后,她觉得大伙儿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一直装疯卖傻,想让轻歌等人都开心一下,可却吃了一顿天价的饭,陷入了赌命的局面。 虽不是她的错,但她全怪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个心底善良的公主,怎允许他人因自己而发生意外? 欧阳澈看着詹婕妤动人的脸,心软了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他的视线穿越过人群,滞留在绚若流霞的少女身上。 他希望,创造了那么多奇迹的人,这一次,还能创造奇迹。 可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次大胆的冒险,哪怕他很想相信轻歌,心里却是没底。 江海的目光流连于詹婕妤身上,他欢喜身材淋漓的女子,詹婕妤面容姣好,青涩稚嫩,可那身材,摄人心魄,过目不忘。 桌前的男人猥琐的吞了吞口水,“你——”他把主意打到了詹婕妤的身上。 轻歌冷声喝道,将江海一番不堪入耳的话给全部堵了回去,“蠢货,赌就赌,说这么废话干嘛?” 一声蠢货,彻底将江海的怒火勾了起来,他肆虐一笑,道:“美人,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与老子睡吗?不如你先脱了一件,让老子解解馋。” 轻歌沉然,“狗嘴。” 江海脸色转冷,“真是个口舌毒辣的美人,不过越是毒辣,我越是喜欢,老子倒是要看看,等会儿你把衣服全脱了,是不是还能这般狂妄。” “好!” 江海一声怒喝,“来赌。” 男人说罢,身后的随从立即走了上去,站在血琉璃桌前,将三块岩石依次分开,拿黑布罩住,再往桌上摆一个石盘,石盘上放着一把锋锐切刀,吹毛断发。 这类切刀,专切玉之石。 “阁下,请!” 这名随从,一看即是专门主持赌石之局的人,恭恭敬敬的看着轻歌,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轻歌绕着桌子而坐,换了个方向,面朝第一块岩石。 她勾唇浅笑,将黑布掀开,墨色的布被其丢至长空,寒声轻响:“第一块岩石,千年幽灵玉。” 第352章 江兄早上没漱口吧? 富贵堂内,似有牡丹富贵而开,雍容姿色,大气尽显。 少女的声音铿锵有力,悠扬悦耳,黑色布落在地上。 万众瞩目,千般惊诧。 江海端坐在金樽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袖口摩擦着,眼睛里闪过寒光,讥诮的笑道:“千年幽灵玉?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至尊灵玉。” 其余人也都不屑一笑,看她这架势,还以为能有多厉害,不过如此嘛。 轻歌抿唇,眼底神采飞扬,眉宇间有着骄傲的光彩,她朝江海的随从看去,道:“阁下,该切石了。” 这名随从愣了一下,而后将石盘上的切刀拿起,用红布擦了擦后走至岩石前,切了下去,刀身锋锐,一刀切下,毫不费力。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切到了岩石里边的玉,毁坏玉质。 切石是件很有技术的活儿,不是内行人不敢动手,一块好的玉,必然要好生呵护着,须知,好玉得经历千年的沉淀和打磨。 时间缓缓流淌,众人看着随从将岩石表面切开,再以一种奇怪的手法切入,只见适才还硕大的岩石,愈发的小。 直到露出一点翡玉之光,众人的心,立即被提到了嗓子眼。 可见,这岩石内是有玉的,至于是不是千年幽灵玉,就不好说了。 轻歌深谙的眸光之下是忐忑的灵魂,虽说英武侯不应该会出错,但在结果没出来之前,谁又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故呢。 翡玉的光,越发的强盛,直到随从将岩石全部沿着切面小心切掉,指甲般大小的碧绿玉石,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强烈的碧光,将整个富贵堂覆盖,犹若黎明破晓后的朝阳,升万丈高。 刺眼的光让众人不由的眯起眼来,隐约间,仿佛看见碧波荡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柔光融在春意里,似有幽魅的仙灵在长风里翩翩起舞,凄凉哀愁,让众人心生忧郁,想起了那些年的往事,曾受的委屈和独自一人走在征途上的孤寂落寞之感。 他们生于初春,熬过寒冬酷夏,伶俜孑然,伤口破裂时流下的血,在暗夜里悲伤舔舐。 当碧光变淡,悄然消散时,众人的情绪才收了回来,不再那般悲戚。 轻歌在血色的桌子前,朝千年幽灵玉看去,如墨的瞳孔骤然紧缩,脑子猛地一抽,心脏颤抖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千年幽灵玉,分明是千年玉! 当初她去凤山执行任务,找寻千年玉,当她看见千年玉时,将千年玉自草垛里捡起,刹那间,天地断裂,山体坍塌,可怜她一世英名,最后却是被压得粉身碎骨,连个全尸都没有,天和地就是她的坟墓。 她以为那只是个意外,可…… 千年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意外,绝对不是意外! 若千年玉不是意外,那她穿越至四星是不是也不是意外? 轻歌觉得很迷惘,仿佛置身于炼狱之中,到处都是浓重的迷雾,四面八方皆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之下是吃人的厉鬼,她濒临绝望,不能动! 会被吃掉的! 呯—— 江海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他慌乱的站起来,双眼奇迹的瞪大,“千年幽灵玉?怎么可能出现千年幽灵玉!” 青石镇的赌石有个规则,若是赌石之人赢了,便能将玉石给带走。 千年幽灵玉这么珍贵的东西,怎能被夜轻歌带走? 江海眯起本就不大的眼,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若他知道此次赌石的岩石里会有千年幽灵玉,打死他他都不会来赌的。 要知道,千年幽灵玉弥足珍贵,炼丹可炼出生死丹,炼器能铸出神器,若是以灵气提炼的话,说不定能召唤出玉魂,幻化成轻铠,增强战斗力,而有些玉魂更是强大无比,有治愈和防御的效果,战斗时,若是受了伤,玉魂能将伤口恢复。 他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千年幽灵玉,拱手让人呢? 不可能的! “继续,下一个。” 江海肥大的手攥紧了些,他将地上的匕首捡起,在手心里把玩旋转,剑尖对着掌心,似是随时能将他的手掌贯穿。 只要这个女人,猜错了一个,走错了一步,这场赌石,他就彻彻底底的赢了,这才第一块而已,说不定是侥幸。 众人都垂涎的看着千年幽灵玉,这般绝品灵玉,可遇不可求,靠的是机遇,谁都想得到。 是以,这些人的想法再次变了,他们不想看面前的少女脱衣裳了,他们希望轻歌赢了这场赌石,这样,千年幽灵玉就落在了她的手里,事后他们好开抢,说不定还能逐个尝下这绝色的白发少女的滋味。 要是江海赢了,千年幽灵玉在江海手里,他们自然不敢动手,虽然想,但他们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随从将第二块蒙着黑布的岩石动作轻柔的搬至轻歌面前,在轻歌准备掀布的时候,江海却是道:“美人,你这样可不行。” 盈盈玉指凝滞在墨石上,轻歌将指腹摩挲的黑布一角放下,懒懒抬眸轻瞥了眼江海,“江兄,有屁快放。” 不留情面的撕破脸! 众人嘴角眼角疯狂的抽搐着,他们这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把骂人的言语说的这么一本正经。 江海在手心里转圈的匕首突然被他攥住,杀气自小眼睛里淌过,掩在肥肉下,“赌石就得有赌石的规矩对不对,这规矩至少也得对得起我的三百万灵气丹的筹码,接下来两块岩石,若还有玉石的话,不仅要说出玉石的名称,还得说出大小。” 四周皆是错愕的视线。 这岩石里有墨石玉的成分,能阻挡灵气的感应,能猜出其中有无玉石或是蕴含哪种玉石已是不易,更别说还要说出玉石的大小了。 江海显然是有意刁难的。 轻歌挑眉,冷笑,她早便知道了江海会留这么一手,故此,即便她知道千年幽灵玉的大小,也没说来,就等着江海出这一招。 “依你,不过江兄早上没漱口吧,隔着一张桌子都能闻见口臭。”少女嫣然而笑,人畜无害。 第353章 不要脸 江海眼中冷意涌动,身上的肥肉因怒火中烧而颤动,丹田内的灵气几乎要喷薄而出,被他硬生生的给压制住了。 不急。 等赢了这场赌石,他有的是折磨人的办法。 轻歌淡淡的扫了眼面前罩着黑布的岩石,也不掀了,直接说道:“空的,里边什么都没有。” 江海身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 随从闻声立即将岩石上的黑布掀掉,拿过锋锐的切刀以熟练的手法切割岩石,石皮落了一层又一层,众人的心随着随从手中的刀上下波动,紧张的不得了。 当最后一层岩石皮自切刀刀身堆在血琉璃桌上,江海蓦地起身朝切刀下的岩石皮看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这是一块空石。 江海的心沉入了谷底,朝轻歌看去的眼神里,终于没了轻浮和不屑,更多的是探究与震惊,若说一次是侥幸,那第二次呢? 江海比任何人都知道,墨石岩石最难赌,只靠侥幸和运气是不行的。 “江兄这是怎么了?”轻歌似笑非笑的望着石桌对面的江海。 江海将心内的惊涛骇浪抑制,强装镇定的坐回金樽椅上,面无表情,道:“你继续。” 银石阶梯上,徐旭东清秀的眼里尽是震愕,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没想到,一场赌石,她已轻松的赢了三分之二。 徐旭东看向血桌上的第三块岩石,只要赢了这块,就皆大欢喜了,反之,满盘皆输,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是白费,功亏一篑。 可—— 她真的能做到吗? 徐旭东心生怀疑。 有奴仆前来将桌上的岩石皮屑片清理掉,那名随从把第三块岩石搬至轻歌面前,轻歌将黑布掀掉,双目微闭,这一次,她想靠自己,而非英武侯。 墨石岩石能够隔绝灵气感应,可她起初玩赌石是在澳门,那时的她身上可没有半分灵气。 怕是有人过去跟她说她日后会出现在一个叫做四星的大陆上,以灵气为基修炼强化凝神聚气,恐怕她觉得这会是个疯子。 气氛骤冷,万众视线都落在少女身上,少女双目紧闭,半晌过去,也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美人,你倒是行不行?不行的话直接认输,给人个痛快。”江海见轻歌这副样子,以为轻歌是拿不定注意了。 徐旭东紧皱着眉头,他就说,靠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赢。 这可是与江海的赌石之局,他竟然让一个黄毛小妮子来代替富贵堂的堂主,他也是愚昧之际。 徐旭东的眼里充斥着失望之色。 “南海的赤火珍珠。”声音响起的刹那,众人纷纷侧目,徐旭东黯淡的双目再度亮了起来。 少女将双眼睁开,凤眸之中悄然的流过一道血红煞气,眉宇间妖冶的花儿,流离着妩媚的光。 江海紧张不已,定睛望着随从将岩石切开,这一次,连随从的精神都紧绷成了一根随时崩断的弦,第三块岩石,至关重要,这是断定成败的最后一步! 浅淡柔和的光弧自随从手中的切刀下闪烁,随从细心的将岩石皮切掉,良久,他将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雪白珍珠取了出来。 珍珠入了众人的眼。 南海赤火珍珠! 如她所说! 赤火珍珠通体洁白,然而,以此珍珠为材料冶炼出来的兵器,都具有五行之一——火的属性,虽比不上千年幽灵玉的珍贵,倒也是难得的佳品。 嘭! 江海不由的往后退,脚步踉跄,他身后的金樽椅被他给推翻,倒在地上,他看着随从手中的赤火珍珠,极力的将眼睛瞪大。 突地,男人眼神变得凶狠了起来,他朝静置在一旁晶盒里的千年幽灵玉看去,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之色,先天十三重的灵气尽数释放,他将灵气灌于四肢,使速度得到提升。 肥硕男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暴掠至千年幽灵玉的跟前,当他粗大的手要将千年幽灵玉拿走时候,一道曼妙身影撕裂开空气,破风阵阵响起,白发扬,玉指寒,轻歌在江海的手中,将千年幽灵玉抢走。 千年幽灵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绝非偶然。 她想知道千年幽灵玉的秘密,并非是她还想回到那个灯红酒绿浮沉来去的现代,而是她想知道,她会死于凤山,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装神弄鬼作祟。 可背后若真是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棋局和星图的话,那她怎样才能跳出棋局。 轻歌茫然。 江海看见千年幽灵玉被抢走,眯在眼缝里的瞳孔猛地紧缩。 江海大怒,“孽障,把千年幽灵玉的叫出来,否则叫你不得好死。” 轻歌将凉意浓浓的千年幽灵玉握在手里,冷冷的看着江海,“江兄不只是脸皮厚,看来还不要脸,怎么?输不起?” 青石镇镇上的人多多少少都会赌石,大多数人从小便受到赌石的熏陶,耳濡目染,自然也成了赌石的一员。 而赌石之人,最痛恨的便是输不起,不讲信用之人。 听见少女的话,四周鄙夷的目光都汇聚在江海身上。 江海怒得脸红脖子粗,他江海并非输不起,只是千年幽灵玉的诱惑太大,他抗拒不了。 “废话少说,把幽灵玉交出来!”江海怒喝,声音响彻九霄。 轻歌冷笑一声,不仅没有把幽灵玉交出去,还把玉石放入了虚无之境之中,她将丹火内的精纯灵气悉数释放,灵气之下,藏着一抹吞噬所有的煞气,她嗜血一笑,眸光慵懒,战意惊天,她倒是想看看,若以她如今的实力,对上先天十三重的人,能不能赢。 永安郊外,她能战胜北月皇是个意外,北月皇在先天十二重的境地凝滞了将近十年,终日沉迷于帝王心术权衡之策,江山社稷和后院六宫都是他每日必须处理的事情,哪里有时间空出来修炼? 时间一长,倒也成了一具虚壳。 看似先天十二重,灵气也的确是先天十二重的灵气,可实力,早已衰竭。 轻歌战胜北月皇,乍听起来,难以置信,其实胜利,早已注定。 众人见轻歌不退反进,与江海的意思背道而驰,惋惜不已,又是一个英年早逝之人。 试想想,先天八重的人对上先天十三重,可能生还吗? 可能吗? 第354章 富贵堂堂主 江海见轻歌不退反进,轻蔑一笑,而后凝聚灵气。 灵气在天地间呼啸,山雨欲来风满楼,逐渐形成一场毫无征兆的灵气风暴。 当灵气强盛到一个极点时,江海怒喝一声,肥肉震颤,骇然的灵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如大山般,朝轻歌压去。 灵气风暴异常强大,让人脸色骤变,这风暴若是自人体上碾压过去,只怕连个全尸都没有。 血琉璃桌在汹涌的灵气之下被绞成碎片,碎片漫天而扬,整个大堂都乱了套。 徐旭东在考虑着要不要出手,毕竟,现在富贵堂已经没危险了,贸然出手,只怕会损害富贵堂的利益。 疯子等人却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江海的实力在先天十三重,义无反顾的冲到了轻歌的身旁,并肩作战。 轻歌站在猎猎狂风之中,红袍扬起似摇曳的大火,她双手微微握拳,感受着疯狂碾压而来的灵气风暴,双眸微微凝了起来。 然而—— 在轻歌将要动手迎战之际,凛冽的灵气从天而降,将江海的灵气风暴全部摧毁。 江海脸色涨红,正想发怒,但见一道爽朗之声,灌入了众人的耳膜,“死胖子,你再敢在富贵堂嚣张,信不信老子把你打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听到这富有磁性的声音,徐旭东愣了一下之后便是狂喜,“堂主,是堂主,堂主回来了!” 轻歌垂下握着拳头的手,双手微微舒展开,蓄势待发的灵气悄然无声的隐入了丹田之中。 她举目朝富贵堂大门之外看去,一道身影在残阳下走来,踏碎满地的流光,那人身着墨绿锦袍,腰间挂着碧色翠玉,走起路来,风声呜咽,环佩作响。 男人的五官并不是很出众,轮廓却是分明,让人看起来极其舒服,如沐春风般。 但见他跨过门槛,朝轻歌眨了下左边眼睛,而后走至江海面前,嫌弃的看了眼江海身上油腻的肥肉,“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赌石之局定在半年之后吗?就是怕你丑陋的样子和变态的身材脏了我的眼睛影响我的判断,没想到半年过去,你不但没有任何醒悟,还朝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粪便吗?” 男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毫不客气,把江海数落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江海沉着脸,雷霆之怒在其眉心氤氲,他刚想破口大骂,男人却是蓦地抬起手,堵住了江海的话。 “你别说话,我嫌恶心,真的是,以后别随便踏足我富贵堂,不然你走后我还得关上门让人清洗整个富贵堂,不然总感觉会闻到你身上的恶心味道。”男人厌恶的皱起脸,“这味道还有点似曾相识,在哪里呢……对了,在猪圈,和你身上的味道,简直一毛一样!” 众人:“……” 够毒舌! 舌绽莲花骂人不带脏字,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连气都没喘。 徐旭东带着人走了过来,到了男人的跟前,附耳轻声,不知说些什么,只见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当徐旭东将话说完之后,男人的怒喝之声,让整个富贵堂都颤了一下:“江海!” 男人将不正经的玩味儿收了起来,眸光冷寒,“江海,半年前我放你一马是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留你一条狗命让你苟且偷生也好,订下半年之约也是闲来无聊玩玩而已,可你还真是人模狗样禽兽不如,连羞辱人夺人贞操的赌注都敢提出来。” 赌石之人,从不赌女子贞操。 这是可耻的,比谋财害命还要让人诟病。 可见,适才徐旭东在男人耳边,是将之前富贵堂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姓李的,你别太放肆了,老子的命需要你来留?老子想活,青石镇上谁敢对老子动手?”江海勃然大怒,将心里的火气一股脑的吼了出来。 男人冷笑,不再理会江海,而是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拱起,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下颌微微低下,道:“姑娘,富贵堂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既然姑娘赢了赌石之局,姑娘想怎么做,我富贵堂全听姑娘的。” 刹那间,视线全都交叉汇于轻歌身上。 轻歌面不改色,脊背挺直,看着江海残忍的笑了声后,道:“三百万灵气丹,金丝软甲,胳膊,一个都不能少!” “好!” 男人往侧走了几步,自一名侍卫的手上抽出了一把锋锐无比的刀,刀身沉重,漆黑如墨,他回身走至轻歌面前,把刀递给轻歌。 轻歌疑惑的看着男人,不过还是如其所愿将刀接下,握在手里。 男人让开,站在一旁,右手摊开,道:“姑娘,请,剁了他的胳膊,这是你赢的筹码。” “简直是疯子,可笑之极!”江海嗤笑一声,先天八重的人也敢要他江海的胳膊。 江海将灵气释放,想要再次凝聚出灵气风暴,无情残酷的碾压轻歌身体,将其压成齑粉。 只是当灵气风暴在其面前才刚刚有个雏形时,男人身上爆发出来的灵气,却是把他的灵气风暴雏形彻底打散。 江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灵气,脸色骤变,“灵师?你竟然突破了灵师?” 他们俩个,算是青石镇实力最强的两个人,实力都在先天十三重,也正因为两人实力相差不多,江海才敢上门挑衅。 可他还在先天十三重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已突破了灵师—— 属于灵师的灵气悬浮在男人的身体周围,男人沉着眸子,冷声道:“一年前就已经突破了,只是我没告诉你而已,既然你这么想找死,又何必活在世上脏了人眼睛。” 男人看向轻歌,“去,做你想做的,拿你应该拿的,这场赌石之局是你的,三百万灵气丹和他的猪蹄都是你的。” 言语间,男子体内的灵气骤然涌出,汇聚在江海的身体周围,自江海身上的万千毛孔里涌了进去,堵塞了丹田。 江海想将灵气运转而出,可丹田内的灵气,已然不受他控制了。 他惊恐的瞪着提着大刀犹若魔鬼般朝自己逼来的少女…… 第355章 断臂,阉了! 修罗似的身影,朝江海步步逼去,江海咽了咽口水,突地朝身后的一众随从们怒喝,“都给我上,把她给宰了。” 只是江海带来的人才刚将手放在兵刃上,徐旭东一声令下,富贵堂的侍卫们便将江海等人围剿起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群废物。”江海暗嗤。 他阴寒的眼冷视轻歌,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睁大眼瞪向富贵堂堂主,怒吼,“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男人双手环胸,靠着流罡柱站着,看着江海的目光里蕴着三分讥诮七分同情。 锋锐的刀摩擦着地面往前拖着,少女火红的身影如鲜血般明艳,她拿着垂在地上的大刀,瞳孔里散发出死亡之气,听见江海惊惶言语的时候,勾唇冷笑了一声。 绝? 今日的赌石之局异常凶险,举步维艰,若输的那个人是她,江海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走至江海面前一步之遥,软靴停下,轻歌稍微攥紧了手中的刀。 江海身上的肥肉因害怕而颤抖,他怒得双肩不住抖动,双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雷霆般的声音从喉咙里喷薄了出来,“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会把你的四肢砍断拿去喂狼,把你……” 他试图激起的轻歌内心的恐慌。 有富贵堂堂主在,他而今便是瓮中之鳖,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少女,曾在炼狱里匍匐,所遭受所经历的磨难,是他不敢想象的。 轻歌打断了江海的话,面色冷峻,声音清冽,“仅仅只是砍断四肢吗?江兄难道不觉得千刀万剐的绞刑和烈火亨油更为折磨人?” 少女冷静的道。 如死神。 江海脸色煞白,他本想让她害怕,可最后惊慌失措的那个人,却是他。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一刀下去,不会很痛。”少女咧嘴残酷一笑。 江海满头大汗,脊背上渗透出的汗涔涔而落,湿透了衣裳。 男人与之对视,再一次心生惶恐,脚底衍生出寒意涌到了血液里,直到这般地步,他才如梦惊醒般恍然大悟,这场赌石之局,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套,不论是富贵堂堂主还是这白发少女,都不是好惹的主。 一个早已突破灵师,一个心狠手辣让人无法言喻。 江海曾杀过很多人,也折磨过很多人,他享受这种乐趣,看见那些活生生的人,在他肥腻的双手下扭曲、不堪、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他的心里就会衍生出一种快感。 可当他受人摧残时,他却是害怕的,胸腔内的那颗心,不停的收缩着。 “不,你不能这样。” 江海怕了,所有的强势烟消云散,肥肉狰狞的脸上尽是慌色,“三百万灵气丹我都给你,金丝软甲也给你,留下我的胳膊,可好?” 轻歌扬眉—— 江海见轻歌有一丝动容,便想着再如何心狠手辣的女子,毕竟是女子,女子天生心软,只要他暂且不顾颜面尊严乞求,这条胳膊定能保住。 来日方长,咱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要保住了这条胳膊,日后他东山再起,定会将这让他颜面无存的少女,折磨致死。 江海以为无人知道他的小算盘,轻歌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 她从不会留下祸患,能杀遍杀,斩草除根。 当初她执行任务时,偷偷将一个双腿残废的男人给放走,组织因此让她受剔骨之痛,她无怨无悔。 可三年后,那个男人以报仇为名,将她追杀至欧洲西部大草原,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了整整七天,她躲在荒芜的草原里,吃的是泥和草。 从那以后,哪怕是再可怜的人,她也不会留情。 “看来江兄在青石镇呆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赌石的规则,输了,就是输了,不管你是不是输得起,都得把压下的赌注筹码留下。” 音落长风舞动,少女蓦地高抬腿,一记鞭腿横扫在江海的侧脑,看似纤细修长的腿,灌入了磅礴灵气,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竟是将江海肥硕的身体给踹飞了出去。 轻歌提着刀暴掠上前,残影幻化,杀机隐隐,她到了江海跟前,在江海震惊恐怕的注视之下,将刀举起,而后无情劈下,锋锐的刀刃割开皮肉,削断了骨头,紧接着,男人的惨叫声响起,“啊——” 江海痛苦的蜷缩身体,另一只手下意识朝断臂的伤口捂去,可碰触到血淋淋的伤口之后,又是一阵刺骨之痛,他激灵的颤了下,立即把手移开。 他无力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颤巍巍的抬起仅存的手,五指间皆是粘稠的血,血液凝聚,朝他的眼睛里滴去。 江海张大嘴,震悚不已,想要嚎啕的喊出来,可嗓子里只能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当那几滴血要落入他的眼睛时,江海的双目瞪得异常大,恐怕,这是他这辈子眼睛最大的时刻。 轻歌扫了眼江海的两条粗腿,一丝残忍之色自眸底稍纵即逝的闪过,但见少女手腕偏转,颇为用力,长刀自少女手中脱离,准确的砍在江海的双腿之间,没入地板。 江海身子弓起,眼球似要凸出来,猩红的血在双腿间弥漫。 “祸害人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轻歌浅淡的道,眸色淡漠。 众人震惊,双腿都不由的夹紧了起来,看着少女的目光里充斥着惧怕,这手段,对于男人来说,当真是残忍。 富贵堂堂主双臂环起,指腹有节奏的在另一只手的手肘上轻敲,眼底绽入一抹春风之笑。 够狠。 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此次去降龙学院,也得知迦蓝院长安溯游新收了个徒弟的事情,而今在富贵堂看见轻歌他的确有些讶异。 少女标志性的白发和眉间的血魔花,即便是两人从未谋面,也让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夜轻歌! 姑娘狠辣之名在这将近一年的时光里,他时有耳闻,故此,便想试探一番。 北月的安国侯,迦蓝冉冉升起的新星,究竟有多狠! 第356章 李富贵 断了江海的臂膀和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轻歌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既然事情已经做绝,就得更加彻底一点。 轻歌将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的一缕煞气牵引而出,自江海的断臂伤口里窜了进去,逐个吞噬筋脉和丹田内的灵气,直到全部枯竭,肥腻的脸上流露出灰白的死相。 这一切,都不为人知。轻歌把江海的空间袋给拿走,移出一丝灵气感应一番后清点数目,三百万灵气丹和金丝软甲都在里面,赚翻了! “怎么还愣着?还不把你们的主子抬回去养伤。” 她将空间袋收起,瞥了眼江海带来的侍卫们,这些侍卫看着对自己下命令的少女,面面相觑,片刻后,木讷的走至江海面前,将江海抬起,往外走。 侍卫们看着江海皱在一起的五官和让人骇然的震惊之色,有些不解,断臂之痛当真有这么难以承受吗? 至少,他们平日里见江海折磨人的时候,江海可是从未留情过。 断臂之痛的确没这么难以承受,可没人知道的是,江海体内的灵气,被一缕纤细的煞气,吞噬殆尽! 侍卫把江海抬回去放在床上,再去医馆喊来了医师,上了年纪的医师慢悠悠的走进来,站在床边,定睛一看,双目陡然瞪起,“人已经死了,要老朽如何医?” 死了? 是的,死了—— 却说富贵堂,吃饱喝足的煞气回到轻歌筋脉之中后,轻歌该死的发现,那条赤红筋脉又疏通了些。 也就是说,想要疏通第二十五条筋脉,必须要足够的灵气,这灵气,不是自天地间吸收而来,而是他人提炼出的灵气,以及炼器师炼丹师手下所炼制的灵气宝物。 “真是奢侈。”轻歌无奈的摇了摇头,迦蓝到处都是富有灵气的建筑,可她总不能把迦蓝给吃了吧? 可若是从他人筋脉丹田内吞噬灵气,除非是极其厌恨之人,否则她不会做这么凶残的事。 她不怕遭天谴,她只想问心无愧。 走了两世,她杀了无数人,白骨堆成山,鲜血流成海,可要是苍天问罪,她有胆说,哪怕她杀了人,她也无愧。 她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执行佣兵任务时,她选取的人头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人,干过数不尽的伤天害理之事,她这是为民除害。 不过轻歌既然知道筋脉该怎么疏通,就好办了。 迦蓝那么多灵气之物,她偶尔吞噬掉一个杯子或是一张桌子,谁知道? 轻歌美滋滋的想着,心里打着小算盘。 “阁下,这赤火珍珠也是你应得的。”徐旭东自一地废墟之中捡起通体白色的珍珠,装在晶石盒里,递给轻歌。 轻歌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将赤火珍珠收下。 林尘曾给她的炼器书里,也提到过赤火珍珠,产地于南海,不可多得的佳品,磨成粉末融进兵器里,能增强防御效果。 这段时间,她攻于修炼,炼器、驯兽都放在一边,整颗心都放在血魔花幻化出来的赤红筋脉上,筋脉内的煞气拥有吞噬效果,假以时日,她再疏通一些,说不定能与先天十三重一战。 今日她将煞气引入江海体内时,也没有抱特别大的希望能杀了江海,毕竟,江海的灵气是先天十三重的,而她,现如今修为还只是先天八重而已。 但她没想到,煞气进了江海身体之中,一路高歌前进,横冲直撞,竟是没有半点阻碍,先天十三重的灵气在其煞性之下,吞噬成虚无。 兴许有富贵堂堂主的帮助的原因,可,饶是如此,煞气的吞噬力度之强大,当真再次让她惊讶了一把。 轻歌想在洛丽塔测试后采集材料开始炼器,她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她炼器的等级若是提升了,炼制出上品的兵器,也能将詹婕妤、疯子这些人的实力往上拉,算是多个保命的手段。 至于驯兽,她闲来无事会翻几页,并不用心,只因术业有专攻,她既然决定一心做一件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还想着其他的,难免会分神。 而且,驯兽师比之炼丹师和炼器师还要少,极为困难,必须要很长的时间或者是去魔兽山脉里历练驯兽,否则会凝滞不前。 “轻歌,你真是吓死我了,好险!”詹婕妤吐了口气,有些埋怨的看着轻歌。 适才的赌石局面,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轻歌莞尔一笑,捏了捏詹婕妤的脸,而后转头看向富贵堂堂主,双手抱拳,道:“谢了。” 不论是千年幽灵玉还是赤火珍珠,又或者是三百万灵气丹,都充满了诱惑,可这个富贵堂堂主,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尽数让给她了。 虽说这些东西是她应得的,但富贵堂堂主的这分气魄,倒也让人敬佩。 “姑娘义薄云天有血有肉,年纪轻轻却侠骨丹心,与传闻的狠辣倒是有几分不符,我说的可对,安国侯?”男人脸上笑意盈盈,和煦若暖风。 轻歌黛眉挑了一下。 此时,一楼大堂的其他看热闹之人,听见男人的话,眼中都涌入了骇然之色,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 白发、黑瞳、一身煞气,当世,能有这般风采的,无非就是北月新封的安国侯,夜轻歌。 轻歌浅笑,“堂主意气风发,舌绽莲花,还真是当得起这富贵堂之主。” 男人大笑,目光突地变得凶悍了起来,朝四周扫去,“谁也别想打千年幽灵玉和灵气丹的注意,这位姑娘是迦蓝院长之徒,若是有人觉的能躲得过迦蓝和富贵堂的追杀,不妨一试。” 轻歌泯然,男人这是在为她说话。 周遭诸人,噤若寒蝉,连气都不敢喘。 在场的人虽然有熊心,但还真是没那个熊胆,一个富贵堂就够让他们吃不消了,更别说还来个迦蓝学院。 轻歌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旁敲侧击的跟男人说了下那顿价值四十万灵气丹的饭之后,男人豪爽一笑,“小爷有的是钱,不就四十万灵气丹,那都不叫事儿。” 轻歌:“……” 几言几语后,便是告辞。 轻歌带着疯子等人往外走,男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爽朗的响起,“小姑娘,别忘了小爷的名字,李富贵。” 轻歌:“……” 好名字! 第357章 群山以东南 轻歌以为富贵堂的名字是因为牡丹之花,花开富贵,虽说有点俗气,但若是往大家的方面想,却是别有雅致,深藏韵味。 只是,她如何也想不到,富贵堂的堂主,叫李富贵。 轻歌窘。 —— 离开富贵堂后,几人站在碧目喷焰兽背上,往迦蓝赶。 迦蓝的门禁很严,既然规定了学生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迦蓝,天色一旦暗黑下来,便进不去那道龙凤灵光门,只能等到第二日清晨进去。 不仅如此,第二日还要遭受惩罚。 轻歌眉头紧蹙,她们一行人在富贵堂耽搁太长的时间了,这天眼见着已经黑了一半,再黑下去,龙凤灵光门上就会覆盖一层禁制。 只是碧目喷焰兽飞行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天黑。 湮没在大西海岸的残阳倒挂进轻歌墨水般的眼瞳里,夜色浓郁清明,白月光皎洁,星辰琳琅,森林迷雾,碧目喷焰兽将碧石般的羽翼收起,双蹄落在群山之巅,龙凤灵光门前。 轻歌蹙紧了眉头,想要进去,尚未接近灵光门,门两侧的龙凤却是将双眼睁开,血煞的眼瞳流露出惊人的气息。 灵光门上加了禁制,进不去! “来晚了一步。”卫疏朗看着犹若守护兽的一龙一凤,道。 “看来今天要在外面过夜了。” 轻歌往群山之外看去,山峦叠张,烟雾缭绕,夜色无边,月光撩人,春寒的风,在空中轻漾,丝丝缕缕,痴痴怨怨。 “这里这么冷,我们还不如去青石镇呢。” 詹婕妤撇了撇嘴,委屈的道,她怎么说也是南夷的公主,南夷虽只是西寻的附属国,但她这个做公主的,哪里能受什么委屈? “不能去青石镇。”一直沉默的疯子冷声道,颇为沙哑之音如刀剑摩擦,自耳膜边上划过。 詹婕妤朝疯子看去,乌溜溜的眼瞳瞪大来,“为什么?” “我身上有赤火珍珠,更是有千年幽灵玉,去了青石镇,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轻歌淡淡的道。 “可是李堂主不是会护着我们吗?”詹婕妤疑惑不解。 “那只是适才而已。”轻歌道:“我们已经离开了青石镇,便不在他的庇护之下,再回去,只怕那些好不容易将心给按捺住的人,会蠢蠢欲动。” “罢了,就在门外守一夜吧。”欧阳澈伸了个懒腰,道:“只怕明日进去了,还会受人白眼,这日子,真是过的憋屈。” 欧阳澈是心思澄明之人,玉碎斑驳,只是他呆在北月国身为世家公子无忧无虑,哪怕欧阳家再没落,他这个少主也是一路养尊处优过来的。 可来了迦蓝之后,一切都翻天覆地了,世事变化之快,让他始料未及。 他心里神圣的国度,北月国,在迦蓝众人的眼里,只是个屁,甚至连屁还不如,又因他多年来安静生活,没有刀枪箭雨也没有金戈铁马,甚至离开都城出去历练一次都是奢侈,这样的他,其他人都瞧不起。 这些人大多来自四星大陆的各方势力,各个地方,有些是生于弑杀,有些从小便在外历练,度过无数个风霜雪雨的日子。 他再洵洵儒雅,周围环境这般变化,一时也难以接受。 欧阳澈的情绪轻歌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想去安慰。 北月国内,世家、百官、后宫、社稷,这些,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 外面的世界更为无垠凶险,在这广袤的山川河流里,埋藏着数不尽数的杀机,每一个瞬间都是艰难困阻,步步惊心,然,优胜劣汰,真正的强者在千锤百炼之后,将会踏入荣耀的殊途。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拳头硬才是王道,强者便是天地间的主宰,弱者如蝼蚁,被人践踏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四星大陆上有数以亿计的人,挤破脑袋想要来迦蓝,你已经在数亿人前的前方了,又何必再望洋兴叹,脚踏实地才是硬道理。” 卫疏朗淡然的道,“只要你不懈努力,不论结局如何,至少比没有努力的你要强,不公不是理由,只是弱者的借口。” 这算是几人听见卫疏朗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他身着棕色的锦袍,腰上绑着一条虎皮带,他游目四顾,最终眸光落定在东南的方向,他往这个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道:“群山以东南,有一座石屋,我们先去那里歇息,一晚上的时间,我很快便过去的,难熬的不是今晚,而是明早。” 迦蓝对没有在门禁时间内回来的学生,惩罚可是相当严重。 轻歌等人跟着卫疏朗朝东南方向走,阡陌交通的道上是各式各样的杂草,还有不知名的野花窜了出来。 越往深走,轻歌的眉头蹙得越紧。 她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的很,透露出血腥死亡之气,可仔细闻去,只有野花的芬香和冷风拂过皮肤的沁怡之感。 轻歌下意识的看向疯子,发现疯子脸色也异常凝重,轻歌眸光一跳,不动声色的走至疯子身旁。 二人跟在队伍的最后边,轻歌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对劲?” 疯子点头,“这里让我很不舒服。” “轻歌,小疯,快一点。”詹婕妤发现轻歌二人没有跟上,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的灌木丛般,大声的囔囔着。 小疯? 什么鬼? 疯子卒—— 轻歌浅笑,眸色温和,詹婕妤并不知道疯子的名字,连她也不知道。 别人能叫她疯子,可她们,不能。 轻歌二人相视一眼,齐齐笑了,并肩往詹婕妤走去。 詹婕妤脊背挺直,与此同时挺起的还有那傲人的胸脯,詹婕妤似是骄傲,洋洋得意的来回走了几次,还挑衅似得朝轻歌挑了挑眉。 轻歌:“……” 看来如今这世道,平胸之人还不能出门了? 轻歌万分憋屈,她身为佣兵之王时,那身材,可是杠杠的,在整个佣兵界都是出了名的,詹婕妤这胸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惜,坍塌的凤山不仅夺走了她的命,还顺手牵羊的把她的胸一同抹掉了。 第358章 神魂之息,无悔! 层层叠叠的山湮没在黑夜里,灵障如魔,炽烈的叫嚣着。 群山以东南。 石屋。 屋内幽静,气息森然。 偌大的房子,就只有一张石床,甚至连扇窗户都没有。 当石门被卫疏朗打开后,轻歌等人踱步走了进去,卫疏朗往四周看了看,径直走至墙壁深处,盘腿而坐,就地修炼。 其余几人纷纷效仿,认真修炼一番,一夜的时间转瞬便过。 轻歌看了看他们,福至心灵,神思微动,紫红的光稍纵即逝,她竟是去了那虚无之境。 昏暗的空间里,没有日月星辰,唯有天地,无尽的四方看不见边际,一个个没有灵魂神识的血傀站立着,三生水漂浮起莹白的光,火焰龙的蛋立在王座旁,似是这王座之人的玩物,颇有几分滑稽。 墨色的九龙王座伫立着,冰凉王座之上,通体赤红的小狐狸身体蜷缩着,趴着,那双时而张狂时而肆虐的异瞳,而今紧闭。 安详,虔诚。 轻歌走上前,如护珍宝般将小狐狸捧了起来。 她坐在王座椅上,小狐狸趴在她的怀里,她靠着椅背,雪白的发与墨色的王座椅,对比强烈。 轻歌淡淡的瞥了眼静置在一旁的永生石和大灵师书,双眸之底有电光闪过,她突发奇想,若是她以精神之力操控,能不能控制永生石? 她虽不是精神师,可她是炼器师,精神之力比不上精神师,可比之普通的修炼者,还是要强悍许多的。 雷厉风行,说做就做。 轻歌凝神,引出一道精神之力,定睛望着永生石,脑海里的红色精神之火,似是在飓风之下摇曳。 啪—— 永生石和大灵师书往上漂浮了一些,轻歌脊背冷汗直流,额上也溢出了汗,永生石二物,只往上悬起了一个手指的距离。 轻歌有心,却也无力。 精神操控,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之力,而以她现在的精神之力,无法做到。 轻歌耸了耸肩,撇了撇嘴,灵气自丹火中窜出,横风而过,永生石和大灵师书在灵气的包裹下,到了轻歌的手中。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怪不得世人说修炼精神之道,难如登天。 永生石到了轻歌的手中,轻歌抛入一抹灵识感应,在永生石里搜寻。 片刻后,永生石里响起了英武侯之声,“妖域中人,沉睡治愈,多则数十年,少则一年半载……”是的,她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到姬月。 轻歌:“……” 十年? 等十年之后姬月醒来,她都熬成了黄脸婆,届时,年轻的姑娘貌美如花,而她却成了半老徐娘…… 轻歌恶寒了一下,不不不,她不允许这类事情发生。 “以神魂之息,可助其一臂之力。”永生石里,英武侯道。 轻歌抿唇,纤细的手抚摸着小狐狸柔顺的鬃毛。 神魂之息,说简单点就是灵魂,英武侯的意思很简单,让她用灵魂帮助姬月。 只是灵魂一旦受损,人的生机也将脱离—— 轻歌并未犹豫,若这个人是姬月的话,灵魂又如何? 小狐狸的身体逐渐往上升,软绵绵的火红影子悬浮于昏暗的半空,轻歌眉宇间的血魔花开了一季,眉宇之间氤氲着一抹浅黄的流火,流火自轻歌眉心往小狐狸的方向流去,神魂之息包裹小狐狸的身体。 轻歌似乎看见小狐狸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邪邪的模样,毛茸茸的,萌化了。 神魂之息似不要钱般,源源不断的自轻歌体内流出,轻歌的脸,在浅黄光华的照耀之下,显得发白,唇瓣干涸裂开。 神魂之息过多的流失,让她少了几分生机。 只是,她还想继续,可再继续下去,生命恐怕就得终止了。 轻歌想,再给一点,一点就好,不会死的。 噗—— 鲜血,涌上咽喉,根本就不给轻歌反应的时间,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浅黄光华骤然消失,小狐狸失去了支撑要往下掉,轻歌紧张了起来,眼瞳微微紧缩,她现在神魂脆弱,无法撼动丹火内的灵气。 轻歌跃了过去,身子摔在地面时,小狐狸落在了她的怀里。 轻歌看着怀中安然无恙的小狐狸,唇角勾起,笑意浓浓。 突地,轻歌虚眯起眼朝远方看去,她将小狐狸放至王座椅上,心思动然,出虚无之境,到了石屋内。 疯子、卫疏朗等人正用心修炼,她步履缓慢的往石屋外走。 轻歌站在门槛前,轻扶门楣喘着气,胸腔里像是淤积着脏血。 神魂之息,消耗太多了。 她自黑暗里仰起脸,朝月朗星稀下的夜空望去,一只狰狞秃鹫,自天穹飞过,斜叉里,却是骤然出现一道人影。 星光之下,那人身着墨衣披着斗篷,暴掠而上时斗篷被迎面刮来的风掀掉,黑发张牙舞爪,男子妖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阴柔的眼瞳,淡棕色的瞳孔,血光乍现,白皙的脖子上,蔓延出红色的血纹,犹似被人撕裂开的伤口,如蜘蛛网般朝四周扩散。 男子张开的嘴,犹似毒蛇吐着信子,尖锐的獠牙闪着阴寒的光。 夜色里,他将秃鹫堪堪咬了一口,吮吸着秃鹫之中新鲜的血液。 活生生的秃鹫在其口中不住挣扎,羽翼扑闪间掉了几片羽毛,凄惨的叫声在夜里响起,像是忘川海岸嘶声呐喊的孤魂。 秃鹫慢慢安静了下来,直到它体内的鲜血全部被人吮吸殆尽,没了生气,站在死亡边沿。 男子松开嘴,修长如玉的手抓住秃鹫的头颅,将其随意丢在山野之间。 轻歌看见这副场景,放在门楣上的手,轻颤着。 似曾相识的画面,不同的是眼前之人。 当初在西海域,她也曾目睹过梅卿尘煞魔的一面,与这男子,如出一辙。 男子脚踏冷风,消失在寰宇,袍摆翩飞,他将斗篷戴上,临走之前,似是朝轻歌看了一眼,眸中泛着血光。 轻歌低头看着石屋门外的杂草,神魂之息受损,灵气无用,哪怕她感官再清晰,也看不清男子的容貌。 仅是隐约发觉,男子阴柔眉目,与焚缺有几分相似。 若她神魂没有受损,自然可以看得清晰。 不过,她无悔。 她想小狐狸醒来,终日卖萌讨巧,不想等到美人迟暮,他且风华。 第359章 你,算什么东西? 翌日。 清晨。 “轻歌,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詹婕妤担心的问。 轻歌浅淡的道:“不碍事的,走吧,尽早赶去迦蓝。” 回到迦蓝,还有一场恶战。 他们一行五人,超出门禁时间一夜未归,是件不好的事情,可大可小,只是他们在迦蓝都不吃香,就怕有些人无端生出是非来。 其余几人皆是赞同轻歌的话。 上了山巅,走入龙凤灵光门,进了古老城堡,到处都是生机勃勃之相。 玉石楼阁前,围聚着众多的人,君若离三人还有轻纱流离都站于台阶之上,气氛看起来貌似不太融洽。 “他们几个来了。”霓霄挑起眼眸,妩媚如丝。 登时,君若离等人皆朝灵光门的方向看去,轻歌他们只觉得如芒在背,像是有天罗地网笼罩着他们。 待他们走近,君若离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昨晚在哪?” 轻歌脚步止住,淡漠的朝君若离看去,“昨晚在门外侯了一晚,回来时过了门禁时间……” “在门外侯了一晚?” 轻纱流离道:“谁知道昨晚的事情呢,你怎么说都是对的,不过,没来就是没来,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违背了迦蓝的规矩,就得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 霓霄轻瞥了眼轻纱流离,讥诮的轻笑了声。 赤羽在一旁昏昏欲睡,他朝轻歌抛了个媚眼,而后看向轻纱流离,道:“轻纱姑娘,对我家小美人要温柔点哦。” 轻纱流离眸光转冷,“迦蓝的公平在于,从不庇护、袒护任何人。”她转头,面朝君若离,“若离公子,你来,还是我来?” 现如今,长老之下,迦蓝便是以轻纱流离和君若离为首。 “你来吧。”君若离道。 袍摆生风,男子转身走上阶梯,进了玉石楼阁,风淡云轻,透着冷戾之气。 “夜轻歌,你是院长徒弟。” 轻纱流离酝酿了下言辞,道:“你这般样子,实在难当大任,就打一百棍棒,略显章法,其余四人,每人八十棍棒。” 迦蓝的棍棒与外界不同,是专门惩罚学生炼制出来的,能隔绝灵气,一棒打下,皮开肉绽,普通之人,最多接受五下便会痛昏过去,十下左右,伤口可以见到骨头,再往后,骨头都有可能被打断,难以活命。 疯子情绪蓦地激动起来,她瞪大眼,周身散发着骇然的戾气,身体不断的颤抖,双瞳里涌入了恐惧之色。 台阶上,轻纱流离看见疯子这番模样,浅笑。 “怎么了?”轻歌见疯子像是入了魔,便担心问道。 疯子没有听见轻歌的声音,眸光没有焦距,眼球里爬满了血丝,似是看见了让人惊恐的画面。 轻歌伸出手,握住了疯子冰冷的手,手上温热的感知,让她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突地反手紧攥住轻歌的手,眸光颤然,赤红充血,“不能打,会被打死的。” 轻歌沉默着,一百棍棒的惩罚—— “你们几个,把他们带去思过楼接受惩罚。”轻纱流离眸光自几个男人身上扫过。 这几个人,是轻纱流离手下的人,以轻纱流离唯命是从,轻纱流离话出口后,他们立即把轻歌等人包围了起来,想要带几人去思过楼。 思过楼,是惩罚犯了错的学生的地方。 几人走近时,轻歌释放丹火内的灵气,汹涌灵气破空而出,悬浮于半空不断绞杀。 轻纱流离眸光闪烁—— 这是…… 先天八重的精纯灵气! 夜轻歌竟然突破了先天八重! 玉石楼阁上,君若离闭目休憩,赤羽盘腿坐在窗台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玉石楼阁前的众人。 当灵气自轻歌体内流露出时,少年错愕,惊喜,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是忘了自己坐在窗台上,脑袋撞在了窗框,生疼得很。 “先天八重,夜轻歌突破先天八重了。” 赤羽埋怨的瞪了眼窗框,揉了揉脑袋,回头看向君若离、霓霄二人,道。 “先天八重?”霓霄扬眉,“据我所知,她是在北月国夜家族比时突破先天七重的,距离现在,也不过三四个月而已。” 君若离倒酒的动作僵着,酒水自杯口溢出,流于桌面,他优雅的将酒壶放下,有条不紊的擦拭着桌上的酒水。 “若离,你不惊讶吗?”赤羽兔子似得跃到了君若离跟前,眨巴了下眼睛。 “我应该惊讶吗?”君若离执起酒杯,抿了一口。 赤羽:“……” —— 玉石楼阁前。 众人感受着轻歌身上散发出来的先天八重灵气,无比惊讶。 这突破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些? “夜轻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轻纱流离的脸沉了下来,“难不成你觉得自己突破了先天八重,就可以在迦蓝一手遮天,无视迦蓝的规章制度了?” “流离姑娘一口一个规章制度,不过……”轻歌冷笑,“依迦蓝的规章制度,我是院长徒弟,将来迦蓝的继承人,而你,只是三长老的二弟子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惩罚我?而你,又算什么东西?” 狂妄的言语,让四座震惊,楼阁上的君若离喝酒的动作微凝,赤羽大笑,暗地里为轻歌竖起了拇指,霓霄靠着墙壁而站,双手环胸,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凉意。 轻纱流离脸色一下红一下青的,转换速度之快,精彩万分。 以她的资历,在迦蓝,谁见她不得恭恭敬敬的行个礼? 再不济,霓霄一向不喜她,也不敢这般放肆,当众打她的脸。 轻歌身后,詹婕妤瞠目结舌,卫疏朗面无表情,欧阳澈浅笑,像是说出这番言语的人是他一般,骄傲自豪。 他北月的安国侯,还会怕一个轻纱流离? 帝国再不济,也有千百年的历史,四星大陆上那么多人,封侯之人,又能有几个? 欧阳澈一直在等,等她和在北月一样,不再掩锋芒,敛怒火,而是大放光彩,傲视九天! 此时,疯子的情绪完全镇定下来,恢复如初,她转头看着少女的侧颜,冷硬完美的轮廓,嚣张轻狂的态度…… 第360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明月殿。 两个白花花的脑袋挤在一面光滑的镜子前,镜子透彻清明,镶嵌着一颗绛紫的琉璃玉石,四周浮动着淡红的光,犹似日落时的残阳余晖。 光泽氤氲的镜面里,倒映出玉石楼阁前的场景。 此时,轻歌正将狷狂的话道出—— “这丫头真心不错,倒是老夫以前眼拙了,竟能这么快突破先天八重。”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说话之人是无虞。 “迦蓝内一旦有学生突破,我们都能感应到,可夜轻歌她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突破,还不让我们知道,真是稀奇。”石钟海的声音。 看来,挤在一起的两颗脑袋,是石钟海和无虞。 这面镜子,名为千里镜,能从镜子里,看见迦蓝每个角落发生的事情,能操控千里镜的,唯有安溯游和几个长老。 诚然,几个老头是不会偷窥女子房间的。 “溯游,快来看看你的宝贝徒弟,她突破先天八重了。” 无虞自千里镜中抬起头,朝躺在镜子后面看着小黄书的安溯游看去。 安溯游躺在铺着虎皮的榻子上,翻了个身继续沉迷于H书,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突破先天八重?很稀奇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们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话说这书里的插图这女人的胸太小了,脸也太丑了,下次帮我买书的时候,记得要胸大屁股翘的……” 无虞:“……”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他好歹也是一百多岁德高望重的老人,每次离开迦蓝出去外面解决事情的时候,安溯游这个糟老头子总会让他去集市上买一些金瓶梅啊、玉女春宫图啊,诸如此类的…… 要知道,他的每次去买的时候,都得乔装打扮一番,脑袋上戴着斗笠,脸被黑布遮住,模样贼眉鼠眼。 头一次买小H书时,摊贩的老板看见无虞,还以为是来打劫的。 哪知,无虞将一袋灵气丹往桌上一拍,刻意的压低声音说:“来几本卖的最好的书。” 摊贩老板:“……” 你说你买书就买书,小H书咋的了,还看不起我们小黄一族是不是,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还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下次你自己去买。”无虞黑着脸道。 自从安溯游堕落之后,他就充当了买小黄书的助手,一来二去,和那摊贩老板都熟了起来。 每次去买书的时候,摊贩老板都会拉着他聊家常,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什么家长里短,什么生活不易…… 要是这摊贩老板得知天天与他唠叨来唠叨去的人,是迦蓝学院的大长老,不知道会不会吓得眼睛掉出来。 不过,无虞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迦蓝大长老买小H书? 成何体统! “我买?” 安溯游愤怒,“我就知道你早看我不顺眼了,终于露出了你的狐狸尾巴吧,你这个老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趁我不在跑我房里,偷看我珍藏的书,衣冠禽獣!” 无虞:“……” 他买,还不行吗? 石钟海看着二人,嘴角抽了抽。 无虞的视线落在千里镜上,脸上浮现一抹认真之色,“我们该过去了,不然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流离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善妒。”石钟海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不是像你。” 安溯游躺在榻子上,有滋有味的看着书,时而来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石钟海,卒。 “不过没想到,轻歌竟会赌石,真是个让人惊讶的丫头。”无虞捋了捋胡子,道。 昨夜,富贵堂堂主连夜传书,将青石镇富贵堂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在纸上,几个老头看了之后,惊讶连连。 轻歌等人被灵光门的禁制挡在门外,他们也是知道的。 当时安溯游双手朝大腿上一拍,正想着把自家徒弟接回去,无虞却是拦住了他,道:“门禁时间已过,让他们进来会坏了规矩,不如就此看一场好戏,等明天,看看夜轻歌会怎么应对迦蓝的惩罚。” 兴许,几个老头也是闲来无聊,算计算计迦蓝的学生,看着热闹打发时间。 是以,无虞知道,轻纱流离绝不会让轻歌好过,他想看,轻歌会怎么应付。 这般狂妄,虽让他不喜,却也正中下怀。 刚则刚,柔则柔,不能过刚,也不能太柔,一味退让,只怕是扶不起的烂泥。 既然是院长徒弟,就得有院长徒弟的样子,哪怕实力不够,气势气场也得摆足来。 显然,轻歌没有让几个老头失望。 而轻歌的想法很简单,没在门禁时间内赶回,的的确确是她的错,不管有何种理由,错就是错了,惩罚她可以接受。 只是轻纱流离开出的惩罚,显然加重了不少,摆明了故意给她们难堪。 既然轻纱流离要跟她对着来,她又何必唯唯诺诺一忍再忍? 她从未以院长徒弟的身份放肆炫耀,至多只是不想让安溯游难堪失望在众长老前抬不起头来,直到今日面对责罚,轻歌才醒悟过来。 既然她是安溯游的徒弟,那她就得有这个徒弟的样子,迦蓝天才再多,也得以她为首。 “狂妄。”楼阁上,君若离冷笑。 霓霄眉头皱了起来,赤羽嘻嘻笑笑的。 楼阁下,轻纱流离周身上下散发着凶戾之气,再也不见往日的春风淡然,脸色黑可滴墨,目光充血如虹。 “我算什么东西?” 轻纱流离怒到极致,竟是轻笑出声,“夜轻歌,我,轻纱流离,在迦蓝这么多年,诚诚恳恳,尽心尽力,你说我算什么东西?” 少女低眉,敛眸,浅笑开花,“礼貌的问话而已,轻纱姑娘这般动怒又是为何?难不成要我说轻纱姑娘你不是个东西,你才开心?” 礼貌? 哪里看出礼貌了? 这颠倒是非胡搅蛮缠的本事,真是让人心生敬佩。 轻纱流离弄点小算计还行,真要跟轻歌玩文字游戏,可就差远了,有些话,她拉不下脸说,可轻歌能。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人将脸面放下时,那这天下,都将落入她的手中。 轻纱流离咬牙切齿,目光喷火,娴静的形象彻底破裂。 第361章 夜深了 日上中天,青阳浓烈。 轻纱流离怒得胸口此起彼伏,面红耳赤,“夜轻歌,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而你,不过一个院长徒弟而已,犯了错就是犯了错,迦蓝对待学生一视同仁,你也不能例外,一百棍棒,一下都不能少……” “流离。” 在轻纱流离想要派人将轻歌等人带走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是蓦地响起。 听见熟悉的声音,轻纱流离眼皮猛地一跳,她皱起眉头看去,却见石钟海、无虞二人并排走来。 说话之人,正是石钟海。 “二位长老。”轻纱流离朝无虞二人拱起双手,行了个礼。 其余人如是。 在迦蓝里,即便是师傅,也只能称为长老。 轻纱流离眼底闪过一丝狂喜之色。 她晓得石钟海和无虞不喜夜轻歌,而今安溯游正好不在,有石钟海二人,她不怕扳倒不了一个夜轻歌。 “昨天为师让轻歌去青石镇找一块玉石,她会在日落后回来,也是情有可原,这惩罚,便免了罢。”石钟海负手而立,道。 若让安溯游来说话,学生心理难免觉得不公,可石钟海和无虞却是不一样,二人对夜轻歌的厌恶,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绝不会因护短而替轻歌说话。 石钟海一番话,让轻纱流离懵了。 石钟海怎么会为轻歌说话? 怎么会! 况且,昨日石钟海一天都与她呆在一起,指导她修炼,她怎么不知道石钟海让夜轻歌去青石镇办事了? “三长老……” “流离,难不成你觉得为师是个会说谎话的人?”石钟海冷声道。 轻纱流离哑口无言,心却是不甘。 自从她昨晚得知夜轻歌几人没在规定时间内赶回迦蓝后,就一直谋算着今日的惩罚之事,她想过安溯游会出手,也准备好了应对措施,也想过赤羽会帮轻歌说话,这个她不怕。 只是,最后帮夜轻歌开脱的人,竟是她的师傅,迦蓝三长老石钟海! “既然事出有因,惩罚就免掉,都散了去,好好修炼,半月后的洛丽塔测试,可不是靠嘴皮子就能上去的。”无虞道,目光自为患的人海中扫过。 提及洛丽塔测试,异常严格,每一次测试之后,排名最后的人会被驱除出迦蓝。 想回来? 可以,除非在下一次的洛丽塔测试中,拿到前十。 而这,很难。 四周的人都散掉了,轻纱流离紧攥着的手慢慢放松,石钟海是她的师傅,她不可能忤逆石钟海,除非她不想呆在迦蓝。 而她,也不可能去怪石钟海,要怪只能怪夜轻歌! 轻纱流离含恨离开。 轻歌面若冷霜,她也想不通,石钟海为何要帮她说话。 “老夫希望下次不会再发生此事。”石钟海看了眼轻歌,撂下一句话便与无虞一同离开。 轻歌看着两个老人的背影,慵懒的眯起狭长的凤眸,她竟是不懂,石钟海和无虞,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来迦蓝时,这两人千阻万挡,而今她陷入困境,又为她说话。 她是当事人,自然知道,石钟海根本就没说过让她去青石镇拿玉石的话。 “现在看来,我屁股不用遭罪了,还以为真要打八十官棍棒呢。”詹婕妤道。 欧阳澈莞尔一笑,看向轻歌,道:“洛丽塔测试的最后一名会被驱逐出迦蓝,惩罚的事情过了,我们几个也要回去好好修炼了,不然才进迦蓝就被赶回去,可有点丢脸。” “哎。”詹婕妤脸色微变,“要是我会驱逐回去了,父皇一定会让我去联姻的。” 欧阳澈目光轻颤。 “没事儿,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嘛,说不定有哪个人运气不好,停在第一重,那样我就不用回南夷了。”詹婕妤笑道,豁然开朗。 还真是被她猜对了,真有人只在第二重凝滞不前。 詹婕妤卫疏朗几人和轻歌二人分别后,赶往凤尾湖。 距离洛丽塔测试还有十四天,迫在眉睫,每个人都在努力,不想回去。 轻歌、疯子回到了无忧山,进了最北面的玉石屋子。 晚上。 休眠的时候,轻歌躺在檀木床山,想着疯子白天在玉石楼阁前情绪不稳定的事情。 旁侧有动静!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转头看过去,却见另一张床上,疯子身体一直在痉挛颤抖,云锦被被踹至地上,疯子出了一身的汗,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双手紧攥着,像是在做噩梦。 轻歌立即起身,赤足朝疯子走去,坐在床沿边上,疯子突地睁开双眼,充血的眼让轻歌震悚起来。 疯子大口的喘着气,惊魂未定,轻歌握住疯子的手,没有说多余的话,却是让疯子心安起来。 “我以前……” 疯子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在思过楼,被打了两百棍棒,脊骨被打塌肋骨断裂,连筋脉都断了好几条。” 轻歌眸光凝住,握着疯子的手,加深了些力道。 两百棍棒,那是何种概念,轻歌都不敢去想。 迦蓝的棍棒不比帝国之中的板子,一棍下去,可叫人生不如死。 轻歌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轻纱流离说出惩罚之后,疯子会失控。 她一定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样的痛彻心扉,让她没了理智,走火入魔。 “轻歌。”疯子的声线,有些颤。 “我在。” “我以前,喜欢一个男人。” 提及往事,疯子面目温和,柔情似水,轻歌的心,仿佛也跟着动容。 突地,疯子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凶戾可怖,脸上的刀痕全部狰狞在一起,似是夜里成群的蜈蚣在墙角攀爬。 “可那个男人,害的我万劫不复。”疯子低吼着。 轻歌抿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握着疯子的手,用另一种方式给她力量。 她从未问过疯子关于她以前的事,她怕触及那些血淋淋的伤口,会让疯子受到二次伤害。 窗外海风荡漾,掀起的浪花,白月光下的浪花美轮美奂,在旧时节里,那是最美的景色。 疯子躺在床上,她瞪大眼睛,身体紧绷。 许久,她撇过头,闭上双眼,轻声道:“夜深了,睡吧。” 第362章 命格双煞,灵玉出世! 次日,轻歌在青石镇赌石赢了千年幽灵玉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迦蓝,大伙儿在羡慕轻歌好运得到了千年幽灵玉和三百万灵气丹的时候,还在胆颤轻歌致命的手段。 她阉了江海! 消息传来迦蓝时,已经变了味,直接把轻歌说成了女魔头,狠辣凶戾,手起刀落—— 疯子时常跑去金蟾鼎旁修炼,轻歌便躲在屋子里炼器。 她将通体银色的月蚀鼎拿了出来,隐约看见金发的女孩粉雕玉琢,眉目如画。 自从在凤凰山上传承到月蚀鼎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用月蚀鼎炼器。 她把赤火珍珠和千年幽灵玉拿了出来,仔细翻看林尘留给她的炼器书。 书里的文字虽有些晦涩难懂,还有几页残缺,不过比起当初在北月的时候需要姬月的指导,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大部分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 炼器书上有介绍绝品玉,千年幽灵玉在绝品玉之中,更是首屈一指,难得的宝物。 只要灌于精血,虔诚契约,便能让玉魂自沉睡中醒来,醒来之后再看其属性。 属性有三种。 防御—— 攻击—— 治愈—— 顾名思义,防御和攻击都是在战斗的时候幻化成轻铠,只是一个提升速度,一个增强力量。 至于治愈,便是与契约者的鲜血融合在一起,待强大时候,运足灵气,再释放时,遍地伤残之人,瞬间恢复如初。 四星史上古战场时出现的风华女人凤栖,便身怀绝品玉,其玉有两种属性,治愈为主,攻击辅助。 战乱时,凤栖麾下之人全军覆没,死伤遍野,当她赶去时,生还者寥寥无几。 然,她一手治愈,治愈的灵气光火笼罩千百里,所有的人,全部生还! 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震惊四方! 轻歌将赤火珍珠放在一旁,看着手中的千年幽灵玉,心情颇为紧张。 她想知道千年幽灵玉的属性是什么。 测试属性的办法很简单,将千年幽灵玉放在红色精神之火里焚烧,半日时间过去后,再观察玉的色泽,碧蓝为治愈,赤红是攻击,绛紫是防御。 轻歌引出一抹精神之火悬浮于半空,火的颜色将她的脸映得发红,瞳孔深处绽了一朵火焰花儿。 她把千年幽灵玉丢进红色精神之火里,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专心冶炼这块拇指大小的绝品佳玉。 饱满的额上溢出丝丝冷汗,汗水自睫翼淌过,滴入眸中也不见她眨下眼,皱下眉,一门心思都放在千年幽灵玉上。 冶炼玉石的属性,是件费力费心的活儿,必须要一丝不苟,否则稍微有点差错,就会损坏玉石的质量。 若是普通玉石也就罢了,要是绝品玉,一旦受损,那这块玉也就废了,只能用暴殄天物来形容。 碧蓝的幽灵玉在红色精神之火中,泛着柔柔的深海之光,两种对比强烈的颜色融合在一起,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半日的时间,转眼便过,大量精神之力的消耗,让轻歌有些恍惚,可下一刻,似是突破了瓶颈,心思澄澈纯粹,精神之力明明消耗过度,可下一秒,脑海中竟是有源源不断的精神之力新生出来,维持精神之火。 悬浮于半空的精神之火本有些消散,突地,火焰再度凝聚,烧得炽烈旺盛。 轻歌怔愣,她的精神力,比之以前,往上升了个阶级。 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一心冶炼千年幽灵玉,若千年幽灵玉与凤山的千年玉没有关系的话,她会将幽灵玉送给身边的人,多一个保命的手段。 可她想知道幽灵玉里的秘密。 刺—— 沙哑的声音响起,轻歌凝眸望去,看见红色精神之火中的千年幽灵玉不住颤动,似要挣脱开轻歌的控制去大杀四方。 轻歌皱眉,加紧精神之力,可千年幽灵玉不但没有停止震颤,反而越发的疯狂。 嘭! 幽灵玉里迸射出一道冲天光柱,光柱呈碧蓝之色,晶莹剔透,华光流转。 轻歌欣喜,千年幽灵玉的属性是治愈! 只是幽灵玉还在颤抖,又一道光柱破空而出,赤红的光柱与碧蓝光柱像是天地间的支撑。 轻歌红唇微启,惊讶连连,幽灵玉竟是有两道属性,攻击与防御并存。 集两种属性于一体的绝品玉,少之又少,甚至只有在传说中才能出现,千万年,也就只有凤栖一个人有罢了。 可这世间,能有几个凤栖? 她是独一无二的王者。 轻歌指尖发凉,她以为就此结束,想将精神之火覆灭,可她心思才刚动…… “嘭!” 又是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这一次,整个迦蓝城堡都在颤抖,群山出现了裂缝,绿水逆流日月无光山河失色,惊天的景象让整个四星大陆人都惊愣住了。 但见迦蓝天空之上,碧、红、紫三种颜色从西、南、北三个方向汇聚而来,在云巅飞旋,氤氲间,一团光火似要融合成了神物,一道嘶鸣之声响起,震彻四星,三色凤凰,自流光中抬起头来,羽翼扑闪时,形成飓风,浪舞青天。 这般奇景,让无数归隐山林闭关的尊者,全部将眼睛睁开。 这个世界,这片大陆,乱了,慌了。 而制造出这番奇景的少女,还不知外面之事。 她双手轻颤,饶是她心宽如海,看见第三道光柱的时候,还是惊颤了一下。 须知,就连尊后凤栖的玉魂,也仅仅只是两种属性并存罢了,三种属性,连想都不敢想! 明月殿内,正躺在榻子上看小黄书的安溯游突地察觉天地一阵动荡,从榻子上滚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安溯游一面揉着屁股,一面站起来,正看见无虞和石钟海二人慌慌张张的走进来。 “天降异象,命格双煞,灵玉出世,四星大乱,杀戮不休!” 无虞站在千里镜面前,双手负于身后,看着镜面中倒映的景色,满脸的沉重肃然,低声道。 他转过身,凝眸,脸色冷峻,看着安溯游石钟海二人,道:“空虚师弟自杀前,说过这样一句话,你们可还记得?” 第363章 死亡之局 安溯游皱眉,收起了平时的不正经,道:“我们当时一直不知道此话的意思,时间久了,倒也忘了,没想到这句预言之话,会在今日得到实现。” “不错。” 无虞捋了捋胡子,点头,“空虚与我们三个不同,他成为长老的时候才十八岁,死时不过二十五,虽是我们之间年纪最小的,可行事说话,却叫人佩服。” “难不成四星真的要乱了?”石钟海道。 “……” —— 冰谷。 这里是四季如冬的世界,终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无边无际。 几座冰山之间,一间简陋的屋子好似随时会被风雪吹倒。 天降异象时,房门被打开,一身白衣干干净净的男子走了出去,风雪如狂,他仰起头朝天穹上的三色凤凰看去,虚眯起的眼眸犹若星辰般,剑眉斜插入鬓,脸色抿着一抹苍白。 男人的脸…… 是梅卿尘! “阿尘,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柔柔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梅卿尘立即进了屋子将门关住。 屋子里,女子躺在冰床上,乌黑的发披散着,眉目温柔,眼底是化不开的情谊,似有佳人,在水一方,如花似玉之姿,沉鱼落雁之美。 “天降异象,凤凰三色。”梅卿尘坐在床沿,握住女子白嫩的手,“别担心,世外的纷争与我们无关。” 女子反扣住梅卿尘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我听蛇葬说,北月有个叫做夜轻歌的奇女子,夺灵器杀血狼、囚先帝立新皇,还是四星世上第一位封侯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女子浅淡的笑着。 梅卿尘脸庞僵硬,身子陡然紧绷,白皙的脖颈蔓延出血色的纹路,虚弱苍白褪去,尽显暴戾。 “阿尘,你怎么了?”女子讶然,“你认识夜轻歌吗?” 梅卿尘眸色漠然,声音冷酷无情,“不认识。” “我听阿尘说你也去过西海域,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女子道。 “有你在身边,我不想认识别的女人。”梅卿尘捏了捏女子脸蛋。 女子眉眼弯弯,嫣然笑起,山河间的百花,在其面前,全都失色枯萎。 这是一种娴静雍容的美,若春风醉心,柔水婉转间,就已掀起骇浪惊涛。 佣兵协会。 昏暗,阴森。 冥幽脸色苍白的靠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咳嗽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里响起。 “咳……咳咳……” 他捂着脖子,身体剧烈颤抖,每咳一声,便是撕心裂肺。 他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滚落了下去,身体在冰凉的红玉地板上蜷缩着,喉咙深处依旧发出咳嗽的声音。 金漆殿门被人打开,身着纱衣的女子看见倒在地上的冥幽,她立即小跑过去,将冥幽扶了起来,眼里满是心疼和责怪。 “你是不是又拿自己的寿元去做交易了?”女子声音清寒,黛眉紧蹙。 冥幽靠着女子的肩膀,虚弱一笑,“异象天降,我不希望看见纰漏……” “你难道就不为自己想想?”女子轻咬下嘴唇。 “花影……” “我为自己想?那我的子民?我的族人怎么办?他们悲惨死去,被人一夕血洗,谁为他们想过?” 冥幽转头看向花影,花影愣住,男人说话时很平静,可她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是怎样的血雨腥风和杀机。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曾经历过什么,可她知道,他以天下为棋盘,下一局用生命匍匐的棋。 而她能做的,便是不顾前路凶险,不顾刀山火海,义无反顾的跟在他身边。 生也好,死也罢。 —— 斗兽场。 地宫。 鬼火丛生,魍魉魑魅。 男人一袭绛紫长袍,袍摆曳地,双袖灌风,媚娘和虞后二人分别单膝跪于两侧,男人突地回眸,邪佞的眼里尽是戾气,他勾起唇角冷淡一笑,道:“看来灵玉已经出世,而你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是。”二人异口同声。 冥千绝脸上浮现冷意,他的双瞳中映射出地宫的寂静幽魅,甚是阴晦。 而与此同时,落花城、炼丹府、炼器工会甚至是驯兽岛,都已大乱。 另一处静谧的屋子里,云月霞盘腿坐于地上,身下泛着朱红色的光圈,光圈内对应北斗七星。 七星阵法! 云月霞突地将双眼睁开,瞳孔中扩散出两颗星辰,妖娆如魅。 “死亡之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个死局?”云月霞双手紧攥,眉头狠狠皱着,她身体颤动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吐出的鲜血正好融入七星阵法里的一颗星辰之中,星辰染血,更是死亡之相! 云月霞双瞳瞪大,咬紧牙关,“不行,要去找轻歌。” —— 迦蓝学院。 无忧山。 山上众人看着天上奇特之景,瞠目结舌,金蟾鼎旁的疯子突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闪过。 她将灵气吸纳,而后起身朝北面一路狂奔而去。 “轻歌,快……” 疯子把门打开,看见门内画面时,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紧缩,她紧抿着唇,朝四周看了看,再走入玉石门中,将门重重关上,以灵气为禁制,设在门上。 引发异象之人,竟然是夜轻歌! 疯子背靠着玉石门,瞳孔之中是白发黑瞳的少女和那块诡谲的千年幽灵玉。 轻歌知道有人要闯进来,也知道是疯子,所以她没有阻止。 轻歌一心都放在幽灵玉上,她想将幽灵玉释放出的三道光柱收回来,召唤出玉魂。 却见她以灵气激血,一口精血自咽喉深处喷出,落在幽灵玉上,通体碧蓝晶莹的幽灵玉,突地成了赤红之色,犹如在岩浆里滚过的石头。 时间流淌,迟迟不见玉魂出来—— 轻歌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幽灵玉没有玉魂? 若没有,何来三种属性并存之事? 她眸光凝住,额上冷汗直流,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一道道血光炸开,体内的鲜血逆流,骨头惊颤。 轻歌只觉得身体里有万兽崩腾,无数蝼蚁疯狂啃噬,那等痛苦,钻心刺骨,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活生生分裂一般。 第364章 斗转星移 “啊……” 少女仰头,怒发冲冠,白色的青丝在赤红的光华里张扬,那双清冷凤眸的深处,有曼沙珠华含苞待放,抽枝发芽,仿佛是南冥河下的血液在妖娆暗夜里流淌。 怒吼咆哮之声,响彻整个迦蓝。 群山似要崩塌,屹立了千万年古老的城堡摇摇欲坠。 这天地,成了末世。 末路狂花,世事沉浮。 疯子惊愕的看着痛苦异常的少女,想上前帮她,可脚步却是凝住,她虽不知炼器之事,但也知道轻歌是在召唤玉魂,她贸然出手相助,只怕轻歌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女人的手攥了起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这样紧张的看着。 光华流火之中,轻歌脸色惨白,低头时,白发披了下来,搭在脸的两侧,那双眼之中,还有惊惶。 嘭! 嘭! 嘭! 三道声音响起,轻歌身体震颤,再次将脸抬起,狂风将她头发往后掀,但见幽灵玉里,三道光柱破空而出,依次钻入轻歌的眉心之中,张牙舞爪,横冲直撞,在轻歌的身体里一路高歌前进,自筋脉里穿梭而过,在丹火中游弋,甚至化身为利刃,破入骨髓。 轻歌脸庞颇为扭曲—— 她曾遭受无数折磨,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让她恨不得就此咬舌自尽。 可她知道,她不能死! 少女将血往腹中吞,孑然伶俜的承受着那般生不如死的痛苦。 三道光柱,每往轻歌体内蔓延,光芒便消散一点,这三道不同颜色的光柱,逐渐与轻歌的血肉骨髓融合在一起。 直到光芒再无! 轻歌满身的汗。 自万千毛孔里溢出的汗水似要将衣裳打湿,三千白发湿漉漉的,她的身子无力的朝后仰,贴在地面上。 悬浮于半空的千年幽灵玉,化为一道碧光,镶嵌在她的眉心,但见怒放在她眉心中的血魔花之心,有点透彻的碧蓝之光。 嗒—— 嗒—— 脚步声响起,疯子在轻歌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心疼的看着无力的躺在地上少女,少女身下凝为泊的汗水,比粘稠的血液还要触目惊心几分。 她蹲下来,想把轻歌扶起—— 少女突地瞪大眼睛,睚眦欲裂,眼球上爬满了血丝,双眼充血,赤红的可怕,这般模样的少女,让疯子由内之外的惊悚。 不错,就是惊悚! 玉石门外,白昼转瞬被黑夜覆盖,白月星辰,将万丈青阳取而代之,暗黑魔障肆虐弥漫,奈何桥下的孤魂野鬼凄厉游荡,找不到回家的路。 两颗硕大的星辰,明亮光辉,挂在天野之上的东南两个方向。 莽莽大地上的人类,皆是仰头看去,只见东南两颗星辰,朝苍穹的中心汇聚。 斗转星移,山河常在! 星辰两颗,旋飞如斯,隐约间,竟是画出了乾坤太极! 当它们融为一体,正片暗夜都亮了起来,千万颗星辰自夜幕里浮现,犹若迷雾森林里的万点莹光,熠熠生辉,如泣如诉。 霎时! 漫天的星辰喷射出无数道光刃,朝群山之巅的古老城堡袭去—— 蹲在轻歌面前疯子瞳孔扩散,漆黑的眸色里闪过无数道光线,千丝万缕,却见轻歌身体震颤不止,被一股拉力拉上半空悬浮着,而后便有万千光刃,铺天盖地,自上而下,将轻歌的身体彻底贯穿。 万箭穿心,不过如是! 轻歌微微张开嘴,脸上毫无血色,白如雪,寒彻骨,眼瞳似要崩裂出来。 没有血,亦没有泪,可偏偏,让她如堕人间炼狱,永夜无光! 轻歌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始之时,混混沌沌,浑浑噩噩。 疯子想要走近轻歌,赤红的光火突然炸开,将她给炸了出去,疯子后退几步,担心的望着悬浮在半空的轻歌。 之前,她生命垂危时,轻歌不顾一切用灵气续命护她安好,可如今,轻歌生死不知时,她却只能看着。 疯子紧攥双手—— 就在此时,赤红的流光之中,红袍如火的男子徐徐走来,妖孽如斯,邪佞桀骜。 当万千星光要化为利刃再次朝轻歌身体贯穿时,男子大手一挥,如天生的王者那般,不动如山,可屋外的世人却看见,千万道星光从天而降,半途时候,突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回天穹。 在黑夜里如烟火般绽开,绚丽如烟。 俊美无俦的男子将女子横抱着,骨骼分明的手紧握。 穹宇上的星辰似是动怒,觉得自己威严受到了挑衅,当它们还想再一次要释放出光刃时,石屋内的男子,却是虚眯起一双星眸。 狭长的血眸抬起时,血煞如魔,隔着云霄,让星辰白月,胆颤! 玉石屋上,远古之兽的光影飞掠入天,怒而撕咬,竟是将黑夜咬出了个口子,一点日光泄露下来,众生的眼,亮了! 黑夜白昼,转换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风平浪静,安稳现世,适才那景象,好似只是个幻影,不曾出现过。 虽难以置信,可那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曾见过这般奇景的四星之人老去时,跟子孙后辈讲着年代久远的故事,日夜更迭,星辰转送,乾坤挪动,这种景象,有生之年能目睹,又何止是荣幸? 石屋。 轻歌被姬月抱在怀中,她无力的抬眸,看着男子冷硬的轮廓,劫后余生,她感到庆幸,还能再看见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她每次有危险的时候,每次惊魂,总有那么一个人,哪怕是飞蛾扑火下阿修罗地狱,他也会一路披荆斩棘,朝她靠近。 何其有幸! 轻歌眼眶颇为湿润,没哭,她不会哭,只是湿润而已。 轻歌还清晰的记得,她上一次哭的时候是看见遗弃她的父母和所谓的妹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她就像是个没家的野鬼,也没有魂魄神智,行尸走肉犹如一具傀儡。 当时她在大雨里走了整整一夜,在被雨水洗涮的巷子里蹲下来,抱着膝盖哭。 谁也不知道她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也不算是哭,对吧? 她是谁,她是无名,她是夜轻歌,她怎么能哭呢? 第365章 你还没醒,我怎敢死? 丹田新生剔骨之痛她没哭,筋脉断裂她也没哭,哪怕是大婚之日被梅卿尘无情抛下,有谁见她大哭过? “醒了?”轻歌虚弱的问。 姬月沉着脸,“我再不醒,下次等我醒来,你还会在吗?” “会的,我会一直在。” 你还没醒,我怎敢死—— 一整日下来的惊心动魄,让疯子精神疲倦,她看着眼里只有对方的二人,默默的退出了石屋。 兴许,她不知道那男子是谁,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莹白的光,笼罩在轻歌二人身上,轻歌觉得自己精神慢慢恢复,同时还在心惊,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沉睡后,姬月又强大了…… 她想起英国侯的话,突然害怕,害怕姬月会回妖域。 至少,现在的她懦弱不堪,去了妖域也只怕是姬月的包袱,而她,不是宜家宜室的女人,她不想做人包袱,特别那个人还是……他。 “疼吗?” 一双异瞳,心疼的看着怀中少女。 他沉睡时,清清楚楚的知道她身边发生的一切,所遭受的苦难,可恨的是,他只能睡着。 “好疼。” 轻歌委屈的看着他,所有的倔强盔甲都已消失。 姬月怔住,指尖发颤,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软,不再那么强势。 男子嘴角牵扯出一抹浅淡的笑,这笑意逐渐蔓延至眼底,疯狂扩散着,他紧抱着怀中的少女,无声的大笑,那眉那眼,充斥着柔情。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一个王者的模样? 欢欣的同时,却又是满满的心疼,固执如她,也能说出疼这个字眼,那是得有多疼? 门外。 疯子就地盘腿,修炼。 轻纱流离带着几十人轰然走来,盛气凌人,疯子紧闭的双目蓦地睁开,剑光稍纵即逝,寒气刺骨撩人。 “去,把门打开。”轻纱流离对身旁之人道。 几名男子走上前,想将门打开,汪洋的灵气暴掠而过,几人摔飞了出去。 残影一闪而过,适才还在一侧修炼的疯子忽的到了轻纱流离面前,她伸出手,紧扣住轻纱流离的脖子,毫不客气的将其提了起来,煞红的眼凶戾无比,声音低沉沙哑,刺耳尖锐,“你要干嘛?” 轻纱流离咽了咽口水,错愕,疯子的强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因咽喉般疯子掐住,轻纱流离说不出话、 “疯子,你现在虽然居住在无忧山,可你曾经是无虞长老最骄傲的徒弟。”轻纱流离身后的一个人这般说道:“若是无虞长老看见你现在这样,定会失望透顶的。” 疯子泯然,眸光闪烁不定,旋即把手里的轻纱流离朝地上栽去。 轻纱流离灰头土脸的站起来,颇有几分狼狈。 她看着疯子,冷笑道:“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因为这门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天地异象,是不是夜轻歌弄出来的?” 她今日看见异象之时,突然想到,引发声势浩大之奇景的人,会不会是夜轻歌。 毕竟,三色凤凰悬浮迦蓝的上空,万千星辰光刃全部都汇聚在无忧山,况且,夜轻歌此前去青石镇得到绝品幽灵玉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 只要一想到轻歌去一趟赌石镇,就能得到绝品玉,便不由的嫉恨起来。 怎能如此好运! 可她不知道的是,只要轻歌走错一步,结局就全然不同,届时,万劫不复的那个人会是她。 “放屁!”疯子瞳孔微缩,怒喝。 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知道引发天地动静的人是轻歌不要紧,可这个消息若是泄露出去了,天下尊者,必定会将轻歌斩于刀下。 而今轻歌才先天八重,怎有实力面对天下强者的攻击? 兴许有人会说,她没错啊。 是的,她没错。 可正因她没错,才是天大的过错,世事向来如此可笑,也怪不得人。 故此,疯子才会紧张起来。 轻纱流离这般恶毒,想害轻歌于不义,疯子突地自嘲一笑,她不是早就体会到了她的恶毒吗…… “你何必这么激动。” 轻纱流离理了理衣裳,从容不迫,“大伙儿都长着眼睛,没瞎,你只要把门打开,真相是怎样,我们看的一清二楚,可你现在这么激动,难不成,心里有鬼?” 疯子眸色阴寒,真刀真枪的干上她不怕,要比嘴,她还真不如轻纱流离。 轻纱流离见疯子不说话,眸底闪过一道冷光,“怎么?心虚了?你们过去,把门打开。” 说至后面,轻纱流离声音蓦地拔高,尖锐不少。 几人上前,才走一步,玉石门蓦地打开,开门之声让所有人一愣。 门内的少女徐徐走出,冷清冷心,却又狂放如火,脚步迈动间,袍摆灌风,青丝轻扬,眸色深处氤着凉薄。 “轻纱流离,我的门,你够资格开?”轻歌冷笑。 轻纱流离蹙眉,目光试探性的往轻歌身后的屋子看去,怎么可能?难道那异象不是夜轻歌触发的? 若是如此,异象的中心,为何会在迦蓝? 轻纱流离不甘心,想要进屋子里去看个究竟,莲藕般的手却是突地伸出,拦住了她。 轻纱流离目光如刀似剑,朝挡她去路的轻歌看去,“无忧山归我所管,我想进,怎能没资格进?把手放下,不然别怪我动手,一个先天八重在我面前,还算不了什么。” 她急切的想要进去。 轻歌勾唇,清寒而笑,“既然流离姑娘这般想进去,那就进去看个够吧。” 轻歌把手放了下来,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弧。 轻纱流离诧然,夜轻歌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不过而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不进去亲眼看一下,不罢休。 当轻纱流离走进石屋时,轻歌笑靥如花,心神微动,精神之力牵引而出,却见玉石门和唯一的一扇窗户都紧关上。 关门的声音让轻纱流离震颤了一下,轻纱流离蓦地回头,朝玉石门走去,想要用灵气将玉石门打开,却是无功而返。 “夜轻歌!给我把门打开。”轻纱流离慌了神,大喊。 第366章 轻舞啊! 轻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看着玉石门。 “轻纱姑娘,你还真是喜欢我的屋子,都待的舍不得出来了。”轻歌嫣然一笑。 众人:“……” 凑表脸啊凑表脸…… 明明是你把人家关在屋子里,还倒打一耙! “轻舞,把门给我打开!”门内,传来轻纱流离怒之声。 叫做轻舞的姑娘眸光闪烁了几下,而后想往前走,去把门打开,轻歌浅笑,灵气风暴在门前骤然凝聚,轻舞止步不前,撼动不了玉石门,释放出的灵气,皆被轻歌的灵气风暴吞噬。 轻歌冷然道:“谁想打开门?想忤逆流离姑娘的意思不成?流离姑娘说了,要进去好生呆着。” 闻声,众人傻眼,听的一愣一愣得。 “还呆在这里干嘛?我可不招待你们的晚饭。”轻歌微微侧着脑袋,道。 众人:“……” 几十人,虽有犹豫,但见轻歌态度强硬,便一哄而散,轻舞和几名女子一面走一面小声嘀咕着,想着去石钟海那里将此事说与石钟海听。 只要石钟海来了,轻纱流离就能出来,夜轻歌也不敢太放肆。 而一夕之间,夜轻歌幽闭轻纱流离的事情,犹如秋风卷落叶般传遍了整个迦蓝。 迦蓝众人皆是惊愕,这夜轻歌,会不会太狂了点? 轻舞去找石钟海之前,安溯游先一步来了石钟海居住的地方,此时,石钟海正在翻看古籍,修炼遇到瓶颈了,心境感悟跟不上难以突破,看看古书,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安溯游来时,一巴掌拍在石钟海面前桌上,桌椅震颤,石钟海吓了一跳,“咋的了咋的了,这是咋的了?” 安溯游哼哼唧唧的,“我徒弟把你徒弟关起来了,你身为迦蓝的三长老,以身作则,可不能护短!” 石钟海:“……”那你这不是护短是护啥? 难道你徒弟是徒弟我徒弟就不是徒弟了咩…… 恩,这句话有点绕口。 “那你身为迦蓝的院长,就能护短了?”石钟海将手中古籍砸在桌上,勃然大怒,小老头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老夫是谁?迦蓝院长,迦蓝的老大,连护短都不能,这老大当的还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安溯游脸不红心不跳的瞎诌,说到激昂处还重复了起来。 石钟海:“……” 安溯游走后没多久,轻舞便来了。 轻舞站在楼阁外,看着敞开的大门,犹豫了会儿,便敲门走进去。 看见石钟海,轻舞连忙急声说道:“三长老,轻纱……” “轻舞啊……” 石钟海语重心长的言语,打断了轻舞的话,轻舞愣住,眨了眨眼睛,“长老,可是轻舞哪里做错了什么?” 石钟海一面翻看古籍,一面摇头,“没有,你做的很好。” 沉默了许久,轻舞见石钟海还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想到还被轻歌关在屋子里的轻纱流离,再次开口,“长老……” “轻舞啊。”石钟海再次打断了轻舞的话。 轻舞声音戛然而止,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石钟海,小心的问道,“长老,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轻舞说?” “恩,是有一些话。”石钟海严肃的点了点头。 轻舞紧张了起来,忐忑不安的,看三长老这样子,是要跟她说很重要的话,“长老想说什么?轻舞悉听尊便,一定会用心记下的。” “以后少吃,你看你脸都肥了一大圈儿。”石钟海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古籍上,幽魅般的来了一句。 轻舞:“……”若她此刻在吃饭的话,一定会被噎死来。 “长……”轻舞不依不饶。 “轻舞啊!”石钟海再次太息的念着轻舞的名字。 “长老……”轻舞嘴角抽了抽。 “你脸太大了,挡着老夫的光了,快回去减减肥吧。” 轻舞一愣一愣的,她真的有这么胖了吗?连长老都不待见她了。 她被石钟海忽悠的走出了门,跨过门槛才想起轻纱流离的大事,她回过头想进去,门却是“啪”的一声关上,与之而来的还有石钟海的声音,“轻舞,回去好好减肥,等瘦了点再来老夫这里。” 轻舞:“……” 姑娘低头看了看手,还有修长的腿,不胖啊! —— 玉石楼阁,二楼。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赤羽捧腹大笑,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君若离冷冷的看着赤羽,霓霄黛眉轻佻,“这个夜轻歌,还真是敢,若离,你猜她会什么时候把轻纱流离给放出来?” “过刚易折。”君若离仅说了四个字。 霓霄双手环胸,媚笑。 —— 轻纱流离在玉石屋里,足足关了两日,轻歌才将门打开。 她也想继续关下去,可她知道,在她把轻纱流离关起来的这两日,明月殿内没有动静是因为安溯游为她说了话。 轻纱流离毕竟是石钟海的徒弟,她再关下去,石钟海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门被打开时,轻纱流离愤恨的看着轻歌,灵气锋刃骤然而出,朝轻歌袭去,轻歌面无表情,脸色如霜,侧身躲过轻纱流离攻击时,在其耳畔浅笑盈盈,“下次流离姑娘还想来,尽早告诉我,我一定早早把门打开,恭迎流离姑娘你。” 轻纱流离的脸越来越黑,一夕之间,她成了整个迦蓝学院的笑谈。 夜轻歌,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轻纱流离咬牙切齿,她攥着双手,自轻歌肩旁擦过,在无忧山一众视线下,往自己的居处走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轻纱流离风光这么多年,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竟然被一个夜轻歌给关着! 轻歌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敛眸,低眉,目光清冷,杀机隐隐。 她不想杀人,可有些人,她不得不杀! 不过这一次,她还得好生感谢轻纱流离一番。 若非轻纱流离滋事,说不定天下人会认为天地震动是她引发的,而经过轻纱流离这么一闹,反而让人消除了这个念头。 轻歌抬眸,看着往这边走来的疯子,莞尔轻笑。 洛丽塔测试。 没几天了。 第367章 奶奶,我要泡澡 那日异象突降,惊动四星,可一切又好似过眼云烟,没人记得。 但唯有上位者才知道,异象的出现,即是动荡的开始,无数尊者以魂为祭,试图窥探天机,寻找异象的来源。 有人想过会不会是夜轻歌,可转念一想,这般浩瀚异象,怎会因一个女子而降临? 无忧山的山脉间,翠绿的草丛上,少女双手环于脑后,躺在地上,膝盖微微曲起。 鬃毛赤红的小狐狸趴在少女平坦的小腹上,一双异瞳享受般的眯了起来,偶尔往上蹭了蹭,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某狐狸有模有样的盘起腿爪子,正儿八经的看着轻歌一马平川的胸,引天长啸。 这样下去,婚后生活一点儿都不会幸福的! 轻歌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过去,小狐狸倒飞,吊挂在一颗琵琶树上。 轻歌眯起眼睛,继而舒服的躺着。 她只知道千年幽灵玉的属性,并没有召唤出的玉魂,心有疑惑,便去鼓捣英武侯留下的永生石。 得知,三种属性并存的玉石,可称为灵玉,精血传承契约并不能召唤出玉魂,除非有火炎晶。 可天大地大,火炎晶更是远古之物,她去哪里找。 轻歌万般无奈,只好把千年幽灵玉收起来,先将迦蓝的事情解决掉。 距离洛丽塔测试没几日的时间了,轻歌跃跃欲试,她也想知道靠自己的实力,能上洛丽塔第几重。 不远处倒挂在枇杷树上的小狐狸在空中翻了个身子,滑稽可爱的落在地上,抱怨着嘀嘀咕咕的朝轻歌这边走来。 “小月月,你知不知道九界守护者是什么?” 轻歌坐起身子,将嘴里叼着的杂草吐掉,一把伸出手,拽住小狐狸的毛,把其提了过来,放在怀里,蹂躏的搓着肉嘟嘟毛茸茸的脸。 姬月愤恨,想他妖域之王,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 不过看在是她的份上,也就原谅了罢。 搓几下又不会死,是吧? 不过当轻歌提及九界守护者的时候,姬月眸色阴寒,诡谲如魔。 “很危险吗?”轻歌见怀里的小狐狸周身散发着戾气,心脏微沉。 “一群狗娘养的——”姬月憋了许久,憋出这样一句话。 轻歌:“……” 九界守护者的话题不了了之,轻歌抱着小狐狸在幽静的山脉里走着,这是疯子跟她说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想要清闲,倒可来此溜溜狐狸。 “拉着它。”姬月的声音响起。 轻歌低头望去,却见姬月的小爪子里抓着一捆纤细的红绳,他将一头放在了她的手里,另一头攥在小爪子上,再之后自轻歌怀里一跃而下,走在茵茵绿草里,晃着爪子,红绳荡漾起完美的弧度。 轻歌怔愣。 牵着红绳的小狐狸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朝轻歌看去,疑惑的睁大眼眸,“怎么不走了?要我背你吗?可是你很重诶。” “这就来。” 笑意蓄满少女的眸,她将手中几乎难以触觉到的红绳攥紧了,直到关节泛白。 一人一狐,朝残阳的尽头走去,背后的山清水秀,天蓝云白,似是为他们而画。 现在的姬月,虽比以前强大了,但还没强大到能以肉身呆在她身边的地步,他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为她挡去风雪,站在她面前给她一片天地,告诉这世上的人,她有人要,有人恨不得以整个妖域为嫁妆去娶她。 可姬月,无法做到。 甚至在旷野上,与她十指相扣都是困难。 鲜红的绳子在两人之间搭了一座桥,像是紧握的手,谁也舍不得松开。 许久,红绳的颜色变淡,不知不觉就已消失,像是无形中,融入了两人的身体之中。 轻歌讶然,她的右手手背上,似有猩红的图案浮现,不知名的花,徐徐绽放。 姬月看着轻歌的手,骄傲一笑,这是他的印记。 轻歌大笑,把姬月提了起来抱在怀里,狠狠的揉了揉,真是可爱。 走着走着,轻歌便发现了一处温泉,袅袅浓烟在水面漂浮,轻歌心思微动,脱衣解带,想去痛痛快快的洗个澡。 只是,轻歌的手才放在腰封上,动作便僵住了,她阴沉着脸,机械般的转头看去。 坐在一块山石晃着腿的小狐狸,突地抬起爪子捂着眼和脸,“我不看,绝对不看。” 说是这般说,慧黠双眼,却是在指缝里悄悄睁开。 轻歌怒目,小狐狸吓得立即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真小气,又不是没看过。” 轻歌:“……” “快去洗吧,本座敢看一下,就喊你奶奶。”小狐狸爪子捂着眼睛,道。 “敢偷看,杀了你哦。”轻歌朝小狐狸眨了眨一边眼睛。 腰封解开,落在玉足旁,同时落下的还有火红的外袍,冰肌玉肤,在残阳余晖下,泛着一圈光泽。 她迅速的跃入温泉之中,半截白发湮没在泉里,温暖的水,拂过少女身体。 一道残影掠来,落在温泉边上,轻歌瞳孔紧缩转头看去,却见小狐狸立着爪子双手环胸,有模有样流里流气的叫了声“奶奶。” 轻歌:“……” “滚!” 她要杀了他! 当初尊贵无疆雍容邪肆的男人,如今怎的这般堕落了! 不—— 不是他堕落了,只是从此往后,他的眼里只有她,心上住着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她。 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他只想赖着她一个人,不死不休。 小狐狸很生气,撇着嘴,“不滚,小月月也要泡澡。” 轻歌:“……” 哦,她突然想吃狐狸肉了。 她以为自己够不要脸了,可这世上,竟有人比她还不要脸。 两个不要脸的,凑在一起,倒也是天生一对儿。 杀气,突地蔓延。 姬月脸色骤变,小爪子将温泉边上的红袍朝轻歌的身上丢去,“穿上。” 二字落下后,姬月跃起,火红的身影掠上长空,却见火烧云之下,身着黑袍戴着斗篷妖孽阴柔的男子目光流连在轻歌身上。 轻歌接过姬月丢来的衣裳后,疾速穿好,泉水溅起时,一双玉足,稳稳的落在泉边。 第368章 脑子里全是小狐狸 幽幽山脉里,凉风轻荡。 轻歌冷冷的看着云巅的阴柔男子,眸光如冰。 红唇轻颤,无声的念着…… 焚缺! “你就是阿尘看上的女子,不过如此。”焚缺身子滑翔而下,直到双脚踩在地面上,阴柔的眼细细的端详着轻歌。 阿尘? 梅卿尘! 轻歌面无表情。 姬月落回地上,鬃毛之上像是燃烧起了一团火,邪佞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焚缺瞥见姬月,颇为讶异,“这是灵兽?不像是……” 姬月愤怒不已,轻歌走上前将其抱了起来,转身便走。 “夜轻歌。”焚缺突然喊住她。 轻歌脚步顿住,并未回头。 焚缺看着轻歌的背影,目光里氤氲着撩人的寒气,“阿尘对蓝芜的感情你不懂,我希望,你别打扰到他们。” 姬月听到这话,怒火中烧,虚无之境内的王座椅上,似是蔓延出了几条裂缝,他想钻出去,废了这个男人,可偏执的少女,紧抱着他,让他窒息,让他不能动弹。 姬月抬眸,朝她看去,女子眸色清染,寒光乍现,她蓦地回头,娇媚而笑,“打扰?不过一个梅卿尘,谁稀罕,谁拿走便是。” 她转过头,朝无忧山的玉石屋走去,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焚缺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夹住一片落下的枇杷叶,指腹摩挲着叶子上的纹理。 当真不稀罕了吗? —— 轻歌抱着小狐狸漫无目的的走着,双眼有些涣散,小狐狸安静的趴在轻歌怀里,一双异瞳里涌出了杀气。 “丫头。”男子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 轻歌眸光微闪。 “我不开心了。”姬月又道。 轻歌脚步止住,问,“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在想别的男人。” 轻歌怀里的狐狸不知何时去了虚无之境,轻歌愣住,天旋地转,四方山河成了黑色,一股强大的吸力,直接把她拉进了虚无之境。 昏暗的虚无之境,三生池旁,轻歌茫然的站着,她抬眸,朝前方看去,黑暗之中,王座椅上,男人红袍如火,邪魅阴诡。 却见他方才还坐在椅上,下一刻,残影横掠而过,破风声响起,男子忽的出现在轻歌面前,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紧扣着她的肩膀,低头,上半身俯下,毫无征兆的吻着—— 轻歌瞳孔微微紧缩,双手下意识的将灵气运转,面前的男子却是将她的双手禁锢在身后。 辗转悱恻,缱绻情深。 姬月只知道脑子里全是遏制不住的怒火,他从未怪过她,哪怕他一直觉得她是他的,可他也知道,她若想走,他留不住。 可当他看见少女适才为另一个男人黯然神伤时,那种感觉,像是魔障厉鬼,要将他吞了去。 他只想要她! 姬月的手,覆在轻歌的肩上,用力一扯,便扯掉了其肩上的一块衣料,还想再往下的时候,看着怀中少女漠然的脸色,姬月怔住,动作凝固。 当初北月冥对轻歌下七情毒的时候,轻歌在虚无之境里下了一层禁制,他是醒来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而今的他,和癫狂的北月冥,有什么区别? 姬月双目闪过一丝痛心之色,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衣衫不整的轻歌身上,而后将少女狠狠的搂在怀里。 “我错了……” 男人下巴抵在轻歌头顶,颇为沙哑的声音传自轻歌耳中,轻歌震颤,眼眸睁大了几分,指尖微凉。 这个男人的感情,疯狂,霸道,又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他可是妖域的王啊,在她面前,却连尊严都不要了。 轻歌轻咬下嘴唇,适才,她并非是想着梅卿尘而断肠断魂,只是在想,为何所有人都以为,她没了梅卿尘,会死? 梅卿尘没了,她至多心死。 可小狐狸要是没了,她要怎么活? 轻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感情,正因为清楚,当初和梅卿尘在一起时,她才会那么果断。 她一向敢爱敢恨,爱了便是爱了,只要不负她,山穷水尽,她都会一路相随。 可当梅卿尘轰轰烈烈的跟她玩了那么一出之后,她一直在怀疑自己的感情,同样的事情,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故此,当她渐渐察觉对姬月的感情时,她一直按捺着,她怕,怕她交付身心的时候,那个说着要与她白头到老的男人,会跟别人跑了。 此是其一。 其二。 她觉得自己是被抛弃过的人,在被抛弃时就坦然的接受姬月的感情,她做不到,她怕亵渎了姬月的如火热情。 可在姬月疲惫忐忑的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她如梦初醒。 飞蛾扑火的结局只有一个,哪怕万劫不复,她也愿意。 轻歌闭上眼,忐忑的伸出手,双手自姬月身体两侧绕过,在其身后攥住。 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抱一个男人,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力道,只是学着之前的姬月,卯足了劲,恨不得将丹火内的灵气都释放出来,把姬月活生生的攥死。 姬月无心感受轻歌抱他用了多大的力,只是当少女环住他的腰的时候,姬月好似孩童般笑了起来。 “啊,怎么办,脑子里全是小狐狸。” 轻歌双目微闭,懊恼的皱起眉头,在男人胸膛前蹭了蹭。 “小狐狸好,好得很!”男人大笑,搂紧了怀中的少女。 “妖和人生出来的小孩,会不会是白痴。”轻歌脑子里灵光一闪,双眼睁开,突然想到了个很严肃的问题。 姬月:“……” 这白痴女人,太不解风情了。 “会。”姬月很严肃的回答道,异瞳深处却是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轻歌诧然,苦恼,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姬月忍住笑意,道:“我们妖域天麒一族的妖兽曾与人类生过孩子,那个孩子叫什么帝九君来着,可白痴了,傻里傻气的,蠢得死。” “当真?”轻歌脸色越来越差,眉头皱的越来越狠。 “千真万确。”姬月点头。 此时—— 妖域—— 群魔乱舞,海风阵阵,偌大的宫殿之中,身着锦袍的俊美男子把脑袋从一个硕大的酒坛子里拿了出来,打了个喷嚏。 男人吸了吸鼻子,“谁?谁在骂我?哪个兔崽子胆肥了!” 第369章 好可爱的小畜生 轻歌很委屈。 难道以后不生小娃娃了? 姬月见她这副模样,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轻歌听见男人的笑声,一愣一愣的,聪慧如她,一瞬便反应过来了,脸色绯红,恼羞成怒,蓦地一膝盖朝其双腿间顶去,姬月连连后退,脸色大变,“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没事儿,我可以再找一个……” 音才刚落下,却见红色身影覆来,声音直接被人用吻堵了去。 轻歌脸色涨红,这人咋这么不要脸,说亲就亲! 姬月再次大笑,轻歌翻了翻白眼。 “你要是敢找,找一个我就杀一个,找两个我就杀一双。”姬月道。 “怎么不杀我?”轻歌转眸看向别处,想要逃离这里。 两人之间一旦坦诚,她便发现平时矜贵无双冷傲邪佞的男子变成了禽兽。 可偏偏,兜兜转转,她还就栽在了这个禽兽身上。 “舍不得。” 姬月攥着轻歌的手一用力,轻歌便进了他的怀里,低头浅啄一口。 还上瘾了! 轻歌羞愤! “禽兽!”少女瞪着眼。 “被你发现了。”姬月腹黑笑道。 轻歌:“……”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少女手背上,妖艳猩红的花儿,盛放到极致,与白皙的皮肤混合在一起,似一幅绝世的画作。 “记住,这是妖域妖王印记,唯有母仪天下的妖后才有,独一无二。”姬月虔诚的道。 他突地横抱起轻歌,脚尖点地,身子旋飞而过,落在王座椅上,轻歌坐在他腿上。 轻歌视线落在手背上,猩红之色在瞳孔中晕染,耳边是姬月难得温和的声音,“这是妖域的国花,曾是妖域最尊贵的妖后心仪之花,因在傍晚绽放,便叫夕颜。” “最尊贵的妖后?”轻歌靠在男人的胸膛上,轻声问着。 她一向强势,风里来雨里去,背负着盈盈白骨,走上杀戮的征途,做不到和颜悦色。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软弱成一个小女人,安静,乖巧。 当有人为她挡去漫天杀雨,还她一片碧水青天,她也能将她的爪牙收起来。 “是的。” 男人洁白好看的手把玩着垂在轻歌肩前的一缕白发,声音低沉醇厚,“她曾让无数人敬佩,在妖域危难时,以血肉之躯维护妖域的安宁祥和,没有她,就没有妖域后来的现世安稳。” “她是谁?”如此奇女子。 “她是你婆婆。” “婆婆?”什么鬼。 轻歌微愣之后,脸色羞红,正儿八经讲事情的时候,这死狐狸又在调戏她! 姬月大笑。 在她身边,他总能这样舒坦,不去想杀戮,不去理仇敌,一颗心舒舒软软的,也无风雨也无晴,只有她。 婆婆的事情虽在打闹中一笔带过,可轻歌的心脏却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若这个尊贵的妖后是姬月的娘亲,她救了妖域,他身为妖域恩人的遗孤,又有谁会不辞万里不依不饶的追杀他至四星? “轻歌——”男子呢喃着。 “恩。” “轻歌。” “恩?” “轻歌。” “……” “小媳妇……” 轻歌:“……” 轻歌嘴角抽了抽,翻了翻白眼,这丫的,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啊。 姬月大笑,轻歌靠在他肩上,看着男子妖孽的脸。 姬月笑起来,绝色潋滟,比山河里走出的祸水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他曾独自一人在妖域无上的宫殿里,度过许许多多荒芜的日子,他活了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直到心里走进了一个迷路的她,他便知道,这么多年的孤独,只为了成全她。 他想就这样念着她的名字,直到地老天荒。 她啊—— 是他的小媳妇! 很小很小的姑娘。 —— 虚无之境外。 轻歌抱着软绵绵心里窃喜的小狐狸走在草地上,山风刮过,发丝扬起,手背上的夕颜花,猩红如血。 多年后,当她踏足妖域,得知印记之事时,她浑身震悚,心底发寒。 原来,她不用担心他会和那个男人一样,将她抛下承受天下人的笑话。 只因,他若是不要她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哦,这是后话,一不小心便剧透了。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 苍老沧桑的声音响起之时,似有远古智者立于天穹俯瞰这片天地,星图运转,山峦如练。 轻踏草地的软靴停下,轻歌朝诵读古诗之人看去,不远处的河畔旁,老人白衣如雪,鹤发苍颜,眸光里透露出是悲悯众生的慈祥。 他看着远方,眉目温和,手上拿着拂尘。 小狐狸趴在少女臂弯里,看着老人的背影打了个哈欠,这老头该不会想要勾引他家宝贝轻歌吧? 额—— 而今在他眼里,天地万物,甚至连花草树木,都想把轻歌从他身边抢走。 “小姑娘,过来,我给你看看手相。”拂尘摆动,老人转身,面朝轻歌,背对着流水湍急的河。 “看见没看见没,斯文败类!” 姬月撇过头不想看老人,对轻歌灵魂传音道:“这老头不正经的,肯定是想占你便宜,我们走。” “小肉团,不要当着老朽的面说老朽的坏话。”老人慈祥的笑。 轻歌:“……” 姬月:“哦草,这老头是人是鬼。”灵魂传音。 “老朽是人。”老人柔和的道。 姬月:“……” “小歌儿,宝宝怕。” 姬月委屈的看着轻歌,小脑袋一直在轻歌胸前蹭啊蹭,揩油吃豆腐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强了。 轻歌眼角微抽,禽兽! 不过她见老人神通广大,实力深不可测,便也觉得能信。 她往前走,到了老人面前,在小狐狸如深闺怨妇般的视线注视之下,伸出了手。 老人一手执拂尘,一手将要伸出托着轻歌的手,小狐狸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 突地,老人轻笑一声,将手放下,垂在身体一侧。 原来他是在逗弄小狐狸! “真是可爱的小畜生。”老人笑意盈盈。 姬月黑着脸—— 你才小畜生,你全家都小畜生。 第370章 讲个故事罢 玩笑过后,老人神态严肃起来,仔细的端详着轻歌掌心的纹路。 老人伸出手,指甲沿着一条极短的纹路画开,“看手相,这条线至关重要。” 轻歌另一只手抱着姬月,小狐狸乖乖的蜷缩在轻歌怀里。 “说说看,你的想法。”老人问道。 轻歌视线自掌心扫过,淡淡的道:“很短。” “对,太短了。”老人一扬拂尘,“小姑娘可知这是什么线?” 轻歌抬眸,静静的望着老者。 老人莞尔,面目温和,“这是生命线。” 轻歌脸色白了几分—— 她的生命线这么短? 难道真如云月霞所说,她有两颗命格星,结局必然和远古凤栖一样,凄惨死去? 可,她的命,为何要交给苍天眷顾? 姬月慵懒的虚眯起邪佞异瞳,眸色诡谲,目光如寒,他要她活,谁敢让她死? “看似死局是必然的,可你再仔细看看这条线的尾端。” 轻歌应着老人的话,朝生命线的尾端开去,线的尾端,开了叉,有两条细淡的线。 轻歌眸光微亮,抬头,“绝处逢生?” 老人和蔼的笑着,点了点头,“是,也不是。” “那是?” “尾端有两条分叉,说明还有两条路可走,只是死局绝境中的一线希望罢了,一生一死,至于能不能走对生的线路,就得看苍天和你了。”老人耐心的跟轻歌解释着。 轻歌眉头紧蹙,低眉,暗自思索。 “绝境生死——”声音蓦地止住。 凤眸抬起,往老人看去,可面前哪里有什么仙风道骨德高望重的智者老人,唯有淡淡山风和河畔边上湍急的水流声。 山脉里,轻歌和小狐狸互相沉默。 寂然的老人掀起了沉重的话题,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谁,除了陪伴,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万里无云的天,叠嶂层层的山。 疯子在无忧山前寻了条捷径一路赶来,目光自慵懒邪魅的小狐狸上扫过后,落在轻歌身上,“院长找你,去一趟明月殿吧。” 轻歌点头—— 明月殿。 空旷的殿宇唯有老头子一人。 安溯游悠闲自在的躺在榻子上,晃着二郎腿,津津有味的看着小黄书,嘴里还念念有词,“无虞那老狐狸什么眼神,这男人哪里英俊了,还不及老夫一半的美丽。” 殿门被打开,少女踱步走了进来。 安溯游被吓得险些摔在了地上,看见轻歌,小老头立即把小黄书塞进榻子底部,而后装模作样的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咳嗽了几声,踱步走起。 “小徒儿,来了?”安溯游不怀好意的笑眯眯道。 轻歌点头。 “听说你在青石镇赢了个千年幽灵玉,可否给老夫看看?”安溯游道。 轻歌垂眸,而今的千年幽灵玉的属性已经被她提炼出来了,安溯游四剑灵师,若是给他看了千年幽灵玉,一眼便能得知三种属性并存。 灵玉出世,必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那般异象,惊天动地,只怕消息泄露出去,会有人想办法除了她。 倒也不是她不相信安溯游,只是事情至关重要,少个人知道,便少分危险。 “不能。”轻歌淡淡的道。 “为什么?”安溯游眸光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谁也不知道这平日里总是没个正经的老头在想些什么。 “怕你亵渎了它。”胡诌之言随手拈来。 安溯游:“……” “真是徒大不由师了。”安溯游痛心疾首,无奈摇头。 轻歌看着绘声绘色的安溯游,嘴角微抽。 在现代,这老头绝对是影帝级别的大咖。 “院长可还有事?”轻歌问道。 师父这两个字,她还是叫不出口。 “坐吧,既然你来了,跟你讲个故事也好。” 安溯游重新坐回了榻子上,习惯性的朝榻子底部伸出手去掏小黄书,不过转而想到轻歌还在这里,动作便僵在了半空,老头朝轻歌讪讪的笑了笑。 轻歌在一旁的椅上坐下,端起茶杯浅尝,聆听着。 “无虞曾有个徒弟,倾国倾城绝色天香,叫做碧西双……” 碧西双是个孤儿,是无虞一次外出历练在魔渊森林里捡到的弃婴,彼时的小娃娃,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虽未长开,却已经有了倾城之姿仙人之貌。 无虞将她带回了迦蓝,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当爹当娘,倒也乐在其中。 等大了些,小娃娃会扯着无虞的袍摆奶声奶气的叫着娘。 每当如此,无虞就会黑着一张脸,说,叫师父。 小娃娃似懂非懂,却是听得认真,狠狠的点了点头后,喊道:“娘。”软糯糯的声音,让人的心都要酥了。 无虞见她这般可爱,倒也任由她。 娘就娘吧,叫一声又不会掉块肉。 再后来,君若离和轻纱流离也进了迦蓝。 三人一同长大,生死莫逆。 越往后,碧西双爆出来的实力天赋,越是让人心惊。 直到有一天,学院里流传着关于碧西双不伦,爱慕自家师父的传言。 无虞似是想堵住传言,对待碧西双越发冷漠,甚至不见。 学院有一次下达了去南冥历练的任务,碧西双心灰意冷之下去了南冥,遇见了南冥的冥王之子。 再往后,出了空虚长老和南河的事,南冥和迦蓝的关系愈发紧张。 碧西双回到迦蓝,不到三月,便出了灵宝失窃之事,轻纱流离说此事事关重大,犯事之人必须得到严惩。 在她的三言两语之下,竟是让几位长老,把千里镜放在洛丽塔大殿前,当着迦蓝所有人的面,观看千里景象。 那一日,万众瞩目,热闹沸腾。 也是那一日,把碧西双推进了深渊。 千里镜里只有碧西双的身影,是她,盗取了灵宝! 她跪于人山人海,俯首认罪,无虞一怒之下,将她罚去思过楼,亲自执行,整整两百棍,每一棍落下时都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和四溅的鲜血。 她一声不吭,竟是独自将这些苦痛全部咽下。 伤势休养后,她逃出迦蓝,消失三个月后,带着南冥之子回来,说是要嫁给他,嫁去南冥。 PS:XFPN8W,每个代金卷仅限前100个有效。 第371章 生不逢时 彼时,南冥和迦蓝的关系那么紧张。 无虞自然不同意。 他说,她走可以,除非断绝师徒关系,也要与迦蓝决裂。 她那么果断,毫不犹豫,亲自动手,断了一根肋骨,说是报他养育之恩。 碧西双去了南冥,却只是一个小妾,她在南冥十面埋伏,到处都是杀机,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南冥之子把她丢去了青楼! 她囚于风尘,一怒之下,废掉了一个来青楼流连的男人。 男人在南冥极有权势,愤怒之余,让人毁了碧西双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四肢禁锢,衣裳脱去,拿着锋锐的刀,一刀一刀的刮着。 少女脸上血流不止,没有人在乎她的伤势和生死,风尘中的男人们,只在乎她的身材…… 那晚,像是地狱一样。 每每想起来,碧西双恨不得就此死去,沉沦,堕落。 她成了一具傀儡,是无虞把她接回迦蓝的,把她安置在凤凰山,别人问时,只说,是个疯子而已。 轻纱流离与她自小长大,哪怕她容貌被毁,轻纱流离也能一眼认出疯子就是当初的那个天才碧西双。 再后来,学院里流传着疯子即是碧西双的事情。 而听完碧西双故事的轻歌,正端起一杯装有滚烫茶水的瓷杯。 少女颇为用力,瓷杯在其掌下化为齑粉,滚烫的水,将她的手烧红了一大片,她却是没有感知般,双目里蕴着杀气。 她一直都知道疯子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悲惨遭遇。 哪怕她没有亲眼目睹过,即便是这样听,都觉得难以忍受,更别说自那些苦难中坚强走来的碧西双了。 安溯游看着少女被茶水烫伤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太息惆怅。 “无虞是个好人,怪只怪西双她生不逢时,爱而不得。” 生不逢时? 呵—— 轻歌冷嘲,“碧西双当初既然遏制了自己的感情,迦蓝内的人怎会知道她爱慕无虞?若无虞是个好人,当时就应该将散布谣言之人抓出来。碧西双会偷灵宝,必是有原因,可他不问缘由,就直接定罪,会不会太残忍了些?她被南冥之子骗去南冥,成了小妾,那时的她无依无靠,再天才在南冥也只是只蝼蚁,若无虞是个好人,这个时候就应该把她带走。”至少不会让她堕入风尘。 若非那两百棍让她万念俱灰,她又怎会跟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走? 好人? 放她娘的狗屁。 轻歌不知道无虞是不是什么好人,她只知道,无虞还是声望很高的迦蓝长老,当年的天才,却因情字,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人不人,鬼不鬼。 他目睹她长大的全过程,又亲眼看见她凋零摧毁,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痛楚? 轻歌双手紧攥着,既然他不护她,那她来护! 把话说完后,轻歌转身往明月殿外走。 安溯游木讷的看着少女的背影。 山水屏风后,一身青灰袍子的老人走了出来,他在榻子上坐下。 “无虞……”安溯游欲言又止。 “她说的对。”无虞苦声道:“是我把双儿害了。” —— 轻歌出了明月殿,南河桥上,身材高挑娇媚风情的女子举步走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女子脚步顿住,声线细腻,“洛丽塔测试时,外出历练的人应该会回来些,你要小心点。” 轻歌停下,背对着霓霄,蓦地回头朝她看去。 “我不是关心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资格,能入院长的眼。”霓霄淡淡的道:“洛丽塔测试别让我失望,不然,我会杀了你的。” 言罢,她继而朝明月殿走去。 骄傲如她,此生只想要安溯游一个师父,可这么多年,安溯游都以不收徒为理由敷衍了事。 当她想顺其自然随缘时,安溯游却是带了个女人来迦蓝,说是他的徒儿。 她不恨,也不嫉妒,可至少,要让她心服口服! —— 无忧山。 石屋内,疯子盘腿坐在窗前的冰冷地面上修炼,窗外风声如魔,深海连天。 轻歌进了屋子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专心修炼的疯子。 哦不…… 是碧西双。 灵气皆被纳入体内,女人蓦地睁开双眼,漆黑似墨,古井无波,平静得似波澜不起的湖面。 “他跟你说了我的事?”碧西双道。 虽是问句,她却问的异常肯定。 轻歌点头,如实回答。 屋子里一阵沉默—— “当初,轻纱流离跟我说,她中了族中人施的毒,需要迦蓝的灵宝血鸦才能抑制……”碧西双自嘲的道。 后来的事情,轻歌知道,轻纱流离以犀利言语逼迫三位长老,当着众人的面开放千里镜,召唤出灵宝被偷时的景象。 “后来我才知道,很早以前,她便在迦蓝散布我爱慕无虞长老的事情,等我一身疲惫成了个疯子被无虞长老带来迦蓝后,也是她放出消息,说我就是以前的碧西双,说我在南冥被很多人睡过。”碧西双说得很平静,双眸冷漠,好似在讲诉别人的事情,她只是个置身度外的旁观者。 轻歌无言,她走上去,盘腿坐下,与碧西双面对面。 她将虚无之境里墨邪酿的断肠酒拿出来,来迦蓝之前,墨邪把他所有的断肠酒都给了轻歌。 “来,喝了,四星独一无二的断肠酒。”轻歌把一坛酒递给碧西双后的,将自己手中酒坛上的封口打开,一口痛饮下去,浓烈的很,还真是断肠。 碧西双大喝了口,咽喉滚动,她侧着脑袋,笑道:“断肠酒,这酒,恐怕也就只能用断肠来命名了。” “的确。”轻歌浅笑。 两人痛痛快快的喝着酒,聊着前尘往事,多少恩怨,尽付风雨里。 “新人在学院里待足一个月后,若有人挑战,就必须接受。”疯子咽下一口酒,道:“各大长老的弟子情况更是特殊,若是在被挑战之后输了,挑战者可以取代他们的位置。” 轻歌眸光冷凝—— 碧西双的意思是说,等她待足一个月,别人战胜了她,便能取代她院长徒弟的身份。 是不是院长徒弟她不在乎,只是别人要来抢,她总不能拱手相让吧? “你要小心霓霄,她是个好人,她也很危险。”疯子道。 “……” 第372章 别这样叫奶奶 洛丽塔测试在每月的中旬,第一重大殿的红毯深处有一个石门,石门打开,是环绕成形的阶梯,阶梯为玉质,剔透光华,晶莹白洁。 这日,晓风拂面,旭日东升,万丈青阳不见一点云。 迦蓝大多数人,都在洛丽塔前聚集。 迦蓝有五处聚落,分别是无忧、重阳二山和凤尾、流连二湖,还有一处叫做风雪楼,是先天十重实力衣裳的修炼者居住地。 不仅如此,风雪楼里,结构复杂,有许多空房,这些房间,是属于一些外出历练弟子的。 当实力到达先天十重后,参不参加洛丽塔测试,都是自愿的。 可在先天十重以下,必须参加。 铁打的命令—— 轻歌与碧西双走向洛丽塔,半途遇上了欧阳澈和詹婕妤,轻歌见没有卫疏朗的身影,便随口问了一句。 欧阳澈脸色变了变,詹婕妤目光闪躲。 “发生什么事了?”轻歌问道。 “轻……” 詹婕妤才要出声,欧阳澈就拉了她一把堵住了她的话,朝着轻歌笑道,“疏朗没事,只是他最近想要突破,就跟若离公子说明了下情况,此次的洛丽塔测可以不参加。” 詹婕妤气冲冲的,埋怨的看了眼欧阳澈,乖乖的低着头站在一旁。 “老老实实的说出来。”轻歌冷然道。 詹婕妤低头不说话,欧阳澈干咳了一声,正想开口,却见轻歌再次出声,道:“别想骗我。” 欧阳澈无奈的看着站在对面清冷强硬的少女,叹了口气,作罢,“疏朗被人打断了几根肋骨。” “被谁打的?为什么?” 轻歌与碧西双对视一眼。 “前几日修炼的时候,疏朗听见有个新人在说你不好听的话,就过去把人打了一顿。”欧阳澈道:“晚上他被若离公子惩罚,在湖里蹲了一夜,并且除掉了此次参与洛丽塔测试的名额。” 凤尾湖的湖,不论春夏秋冬,都寒冷彻骨。 轻歌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可哪里知道,那个新人有个兄长在迦蓝呆了三年,得知自己弟弟被打后,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带了几个人跑去湖边,把疏朗打了一顿,打断了两根肋骨。”欧阳澈道。 “君若离怎么处理?”轻歌虚眯起眼眸。 “赤羽公子给疏朗送来了上等的疗伤丹药,婕妤气不过,跑去找若离公子,想要出个气,可惜吃了个闭门羹,婕妤就在门口一直闹,却被轻纱流离的人赶了回来,又遇上天降异象,长老们正忙乎此事,疏朗的事也就算这样含糊过了,没人出来主持公道。”欧阳澈双手微微攥紧。 在迦蓝的这些时日,他也把卫疏朗当成兄弟看待。 而今兄弟有难,他却只能袖手旁观,那种屈辱和不甘,谁懂? 少女峨眉轻蹙,眸中寒光乍现。 凤尾湖和无忧山之间足足隔了一座山,一条湖,欧阳澈等人想找她,也难以找到,如今看来,卫疏朗应该是跟欧阳澈詹婕妤二人说过,不要把此事告知她,免得她在洛丽塔测试的时候分神,或是因此又得罪什么人。 她在无忧山上也没有听见任何关于此事的消息,只能说明,轻纱流离刻意把这个消息压制住了。 轻歌薄怒。 卫疏朗因她而受伤,既然没人讨这个公道,那么,她来! “小美人。” 爽朗的声音响起,轻歌朝旁看去,却见赤羽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过来。 赤羽见这方气氛沉重肃然,愣了愣,“怎么一个个脸色都这么不好,来,小美人,笑一个,今天可是大好的日子,洛丽塔测试之后,太极殿的门会打开,到了先天十重的人,可以进去测试五行属性,传承灵技书。” 五行,前文提到过,金、木、水、火、土,拥有五行的灵气,比普通灵气强大许多。 若能召唤出五行的话,假以时日修炼,便能使出五行灵术,杀敌时给人戳手不及。 至于灵技术,顾名思义,得以灵技,而以攻击。 一场战斗,靠的不仅仅是一腔热血,还有技法,技法使用得当,能以灵气幻化为刀枪剑戟十八般冷兵器,更强大者能幻化成凶猛野兽,狰狞厉鬼,甚至是远古凶兽…… 轻歌想到,正因为太极殿开门,测试五行,那些在外历练的人,才会赶回来。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又有如何的风采。 他们,才是真正经历过生死历练,在大陆的各个角落里穿梭游弋的强者。 “哟,这不是婕妤姑娘嘛。” 痞子似得声音响起,却见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说话之人,是其中唯一一个消瘦的,不过也贼眉鼠眼,面色蜡黄。 “轻歌,就是他们断了疏朗的肋骨,这个男人叫做林禅,旁边雄壮的男人是他的兄长,叫做林崇,林崇和你一样,先天八重。”欧阳澈附于轻歌耳边,道:“不过他和一般的先天八重有些不一样,他重于力量,肌肉发达。”欧阳澈有几分担心。 他知道以轻歌的脾气,今天能解决掉的人,绝对不留到明天。 不过,林崇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林禅走到詹婕妤面前,笑起时,脸颊两侧松弛的皮肉勾起了几条皱纹,像是迎风怒放的菊花。 男人目光有几分猥琐的自詹婕妤的胸前扫过,咽喉滚动了几下,双眼放光,犹若凶戾的血狼瞧见了自己猎物。 “婕妤姑娘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林禅笑道。 “滚——” 詹婕妤脸庞抽动了几下,嫌弃的看了他几分,朝后退了一步。 林禅脸色骤变,“詹婕妤,你让谁滚……” “让你滚,怎么了?” 偏侧一道声音响起,林禅和身后的林崇几人抬眸看去,少女白发黑衣,站于几人中央,眉目轻狂张扬,眼瞳深处,却是浓郁的冷寒。 林禅虚眯起眼,“夜轻歌?” “小孙子,别这样叫奶奶的名字,不好。”轻歌一脸郑重道。 众人憋笑,不过碍于林禅他哥林崇的威名,也不敢太夸张,毕竟要给人家小公子几分面子不是。 赤羽则不一样,捧腹大笑,夸张至极,就差没把牙给笑掉。 第373章 别说我是你奶奶 林禅的脸色越来越黑,像是泼了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叫孙子,怎能忍? 忍不了! “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没教养。”林禅吐了口唾沫,嗤笑道。 四周的温度仿似骤然下降,气氛凝固,人群中央的少女将脸上玩味儿的笑容收敛起来,眸中似有雷霆乍现,冷光四射,灵气的风暴,在穹宇之上绞杀。 残影掠过,破风汹涌,一瞬之间,轻歌便到了林禅的跟前,蓦然伸出的手,紧扣住林禅的脖子,膝盖弯曲,迅速跪下,与此同时,将林禅提起,往地上砸去。 林禅的身体将铺着青玉石的地面砸出了一个坑,尘烟四起,白发如狂。 “夜轻歌,放开吾弟!” 林崇的声音犹若洪钟般,震耳欲聋,端的是排山倒海的气势,不愧是以力量慑人之人。 尘烟里,少女扬起俏脸,笑容嫣然,妩媚且嗜血,绝艳潋滟,“林兄莫生气,我在给你弟弟赶蚊子呢。” 她站起来,无辜将握起拳头的手伸出,手掌舒展开,白嫩滑腻的掌心里,还真躺着一只已经横死的蚊子。 “别太感激,下次还有蚊子,记得来找我。” 轻歌睥睨着躺在坑里的林禅,道:“赶蚊子的代价不大,只要磕几个响头喊几句奶奶就好。” 林禅从坑里狼狈的爬起,瞪着轻歌,轻歌慵懒的虚眯起狭长的凤眸,血光稍纵即逝,却见虚无之境内死狗般趴在火焰龙的金蛋上的小狐狸翻了翻白眼,嘴里念叨:“瞪!再瞪把你眼珠子挖掉,竟然敢瞪我家姑娘,我都舍不得瞪。” 言罢,小狐狸腹黑狡黠的笑了,一双爪子打着手印,在昏暗的空间里晃来晃去,让人眼花缭乱的。 一道赤红之光窜出虚无之境,直击林禅的膝盖,才刚刚站稳的林禅只觉得膝盖一麻、再一痛,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匍匐在地,磕了个响头。 虚无之境内的小狐狸在金蛋上翻来滚去,一双爪子捂着肚子开怀大笑。 轻歌无奈,小狐狸又不安分了。 “哎哟,乖孙子怎么下跪了?来来来,快起来。”轻歌走上前,把林禅搀扶起来,林禅有些呆讷。 他才被轻歌扶着直起了腿,迎面一巴掌就打在了脸上,“啪”的一声尤为响亮,直把林禅打蒙了,其他人也都傻眼了,还真没有谁敢在迦蓝这样打人。 “唉。”轻歌叹了口气,“我这手真是的,总是不受控制,你也是,眼睁睁的看自己被打,也不知道躲一下,真是愚蠢,以后走在街上千万别说是我孙子,我还要脸。”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瞠目结舌的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是非颠倒黑白扭曲却说的让人心服口服的少女。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毒舌之人? “啪!”又是一巴掌响起。 众人还来不及傻眼,又是一道“啪”的声音。 “啪——” “啪——” “……” 连续七八下有节奏的响起,许是有些累了,轻歌甩了甩手,埋怨的看了眼林禅,“我已经说了我的手不受控制你还不躲开是不是傻?不过你这孙子还当的真够意思的,甘愿给我练手。” 轻歌抬起手,林禅吓得神经反射下意识躲开,轻歌见此,将手放下,欣慰的点了点头,“这样才对,不然以后出去历练遇见死敌,还没三招你就被人杀了,记住,以后要躲,不用太谢我,光是你下的跪和那一声奶奶,就足以让我教诲你了。” 轻歌笑着转身,看了眼碧西双等人,往洛丽塔的方向走去。 洛丽塔测试一结束,她就要准备解决掉这些人了。 毕竟,太麻烦的东西,不能留太久,会变成祸害的。 “小美人等等我——”一直大笑的赤羽反应过来轻歌等人已经走远了,立即跟上。 “哥!” 林禅脑袋上玉冠都被打的掉了下来,鼻青脸肿的,可见每一巴掌,轻歌都卯足了劲,鼻子下似有两股清流之感,林禅抬起手抹了一把,而后朝手上看去,鲜血粘稠,他委屈的看向林崇等人,嚎啕着,愤恨着。 他仗着兄长是林崇,在迦蓝里欺软怕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君若离对于这些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着林崇在,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气焰越来越嚣张,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林崇并未关心林禅身上的伤口,而是看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目光如蛇蝎般,泛着幽绿的光。 “刚才我的灵气被人控制了,释放不出来,你们呢?”林崇压低声音,问几个兄弟。 其他几个同样雄壮魁梧的人,点头。 适才看见林禅被轻歌当众羞辱,林崇几个想过动手,偏生丹田被一股强大的不知名力量束缚住,不为他们控制。 故此,他们只能站在一侧,看着林禅堪堪挨了轻歌十几个巴掌,成了回孙子。 “哥,那个臭婊子打了我。” 林禅愤怒不已,走到林崇等人面前,脸色阴沉,扭曲得如一头暴怒发狂的狮子,“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话说回来,这个夜轻歌,身材虽然比不上詹婕妤,但那脸蛋,真是不错,味道应该也不差,不如我们——” 林禅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脸犹如中毒般藏在一堆凌乱的黑发之中,眸光淫欲,似是流了口水,男人舔了舔唇角。 “林禅,你还真是色胆包天,连院长徒弟的主意都敢打。”其中一个男人笑道。 “院长徒弟?”林禅肿着脸,冷笑一声,“等她到了我床上,还不得乖乖的。” 其他几人,大笑不止。 林崇道:“到时候把那小婊砸弄过来了,你可别想一个人占用,兄弟们可都如饥似渴呢。” “那是自然,好东西,当然要兄弟几个一同分享。”林禅邪笑。 “什么样的女人我没睡过,还就真没睡过院长的徒弟,听说她还是那什么北月帝国的侯爷,战神夜惊风和落花城阎夫人的女儿,这样的人,睡下去,那何止是舒服啊,简直就叫个销魂。”一人道。 林崇双手抱胸,“我也想知道,这当了的侯爷的女人睡起来,和普通女子有什么区别。” 几人喋喋不休,说来嚣张,没有任何忌讳。 第374章 新人,虞姬! 虚无之境。 小狐狸盘起一双爪子坐在地上,鼓捣着和他一样大的酒坛子,嘀嘀咕咕的,“断肠酒?哼哼——墨邪那小王八蛋,别想用酒来勾引小歌儿的心。” 小脑袋钻进去痛喝了一口,毛发之下的双脸彻底红了起来,站都站不稳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姬月啥都好,就是酒量太差,和轻歌的千杯不醉,差远了。 不过这样正好,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互补! 对对对,就是互补。 然,当半醉半醒的小狐狸费力的推着酒坛子往前的移的时候,听见了林禅林崇等人不堪入耳的话,异瞳之中闪过诡谲的色彩…… 一道火红的残影自轻歌眉心掠了出去,速度快到极致,唯有阴风阵阵,不见其身。 “啊!” 林崇大叫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的耳朵!” 林崇的左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生生咬掉了,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流了出来。 林崇痛得咆哮,倒在地上,捂着耳朵滚来滚去,饶是他铮铮铁汉,也受不了这样的酷刑。 嗜杀残暴的小狐狸自林禅的面前掠过,爪子一挥而下,林禅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五道爪印,印子里的骨头深可见血,隐约能看到森然的白骨。 小狐狸“呸”了声,电闪雷鸣之间,迅速掠回了虚无之境,拿着墨邪酿的断肠酒漱口。 “这血,真他娘的恶心!”小狐狸不停地漱口,嫌弃的瞥了眼虚无之境外痛苦不堪的几人。 要不是怕引火上身,做得太过分这火会引到轻歌身上,它早就毫不留情一爪子把这几人给拍死。 连他的人的主意都敢打,这不是自己找死么? 突如其来的伤,让林崇林禅几人无法参与洛丽塔测试,君若离来时,让人把他们送回了凤尾湖疗伤。 因洛丽塔测试在即,倒也没有追究林崇等人身上伤的来源。 轻歌朝洛丽塔走去,听见身后的动静,无奈浅笑,她家的狐狸,真是越来越残暴了。 以后会不会有家暴? 恩——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虚无之境里的小狐狸,双手撑在酒坛上,脑袋钻进了坛子里,大口喝酒,试图把那恶心的味道洗去。 喝足之后,想要出来,身子却是卡在坛子口,只看见小狐狸的两只小爪子和下半身,在扭来扭去的。 小狐狸委屈。 断肠酒,真够断肠的,把他肠子都要卡断了。 墨邪若是听到这话,只怕会暴走,断肠酒给这种狐狸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 洛丽塔第一重大殿,聚集满了人。 此次主持洛丽塔测试的长老是迦蓝大长老,无虞。 无虞身着青灰锦袍,袍摆绣着君子兰,衣袖纹着银线,当他从门口走进,自大殿中央穿过的那一刻,轻歌察觉到碧西双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布满刀痕的脸僵硬无比。 无虞与碧西双擦肩而过的刹那,没有滞留,走时带风,超然脱俗的他,似是不会为任何人停下往前走的脚步。 碧西双的双瞳有些空洞。 不伦的不是师徒关系,而是他比她大那么多。 世人,不会接受这种感情,再真挚,在他们眼里也是脏污不堪的。 “轻歌——” “恩。” “你说我死了,他会怎样?”碧西双茫然的问道。 轻歌皱眉,蓦地朝碧西双看去,目光里充斥着杀气,“你如若要死的话,把生死转轮丹吐出来,别浪费。” 碧西双惊诧的看着肃然认真的少女,她很认真的说。 碧西双低头,苦涩一笑,“好,为了生死转轮丹,也不能死。” 轻歌眉目柔和了些,满是心疼。 “测试之前,老夫要给你们介绍一个人,迦蓝此次新招的学生,叫做虞姬。”无虞站在大殿前,如斯道。 当他将话说完时。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的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嗒嗒—— 殿内的众人,皆是回头看去。 却见青阳日光之下,女子身材颀长,冰清玉洁,冷情冷心,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眉间一点梨花状,绯红如血,妖冶绝艳,回眸一笑百媚生,这般无双容貌,又怎是一个倾国倾城能形容的了? 女子身着血色霓裳,似有富贵牡丹迎风绽放,她走来时,踏碎一殿的流光,茫茫山河在她脚下延绵,莽莽大地在她眸中倒映。 好个雍容绝色的女子! 轻歌回头看去,漆黑深邃的瞳孔骤然紧缩起来,艳丽的女子在她眸中,步步生莲。 虞贵妃! 虞后! 北月帝国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皇后! 她走来时,万众的视线都汇于她身上,她脸色不变,目光冷厉,唇若含丹眉如远山。 修长双腿迈动时,女子将丹田内的灵气释放出来,强大的灵气碾压所有人。 先天十一重! 轻纱流离站于霓霄身旁,看见虞姬,眉头紧蹙起来,她不想迦蓝再来第二个夜轻歌。 轻纱流离眼眸跳动了一下,匪夷所思—— 却见虞姬突地在轻歌面前停了下来,精致的脸上绽入一抹绝色的笑,“轻歌,好久不见。” 轻歌眸光冷寒,至始至终,她都看不透虞姬。 虞姬看似为她好,却又让她倍感危险。 虞姬背后的斗兽场,更是让她心慌。 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眼前,无论如何挥,都挥不掉,她只能在这迷雾里匍匐爬行,生怕落入人间炼狱不得好死。 她不怕死,可她想活。 “好久不见。” 轻歌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就连声线,也是冷淡至极。 虞姬勾唇一笑,继而朝无虞走去。 “轻歌,你认识这个虞姬?”欧阳澈在旁,轻声问道。 轻歌眼皮猛地一跳,她转头朝欧阳澈看去,“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欧阳澈一脸呆滞,他应该认识吗? 轻歌指尖发凉,其他人不认识情有可原,可欧阳澈是北月帝国欧阳家的公子,自然知道虞后。 可如今,他却说,他不认识。 轻歌看着女子窈窕端庄的背影,心里满是疑惑。 虞姬,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是应该说,斗兽场想做什么? 第375章 怨只怨,你是夜轻歌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就不耽搁时间了,洛丽塔测试,正是开始。”无虞站在最深处,开门见山道。 言罢,老人身后的石门轰然往下陷,一股危机感,从中散发了出来。 轻歌虚眯起眼,站定不动,任由周围无数人,朝那扇门疯狂冲去。 “轻歌——” 詹婕妤见人都快走完了,轻歌还没有任何要进石门的打算,不由的焦急道。 碧西双沿着轻歌的视线看去,视线尽头,是雍容华贵的女子。 “走吧。”碧西双道。 “可——” 詹婕妤看着轻歌欲言又止,碧西双见她这般,直接把她给拎进了石门。 欧阳澈抿唇,朝轻歌抱拳,而后转身进石门。 “小美人,我先进去等你哦。”赤羽嘻嘻一笑,撩了撩额前的一抹碎发,干净飒爽,纯粹隽逸。 轻纱流离、霓霄以及君若离几人,也都快步走进石门。 轻歌站在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的尾部,虞姬身长玉立,立于红毯中央,似沉鱼落雁的女子,来一场千古绝唱。 她淡漠、平静的与轻歌对视,天地间仿若就只剩下这两个女人,没有敌意,没有杀气,可在这和平之下,却不知埋藏了多少血肉白骨。 无虞站在一侧,默然的看着大殿内仅剩的两人。 虞姬是安溯游昨晚带回的学生,只说她背后势力强大,自身天赋斐然,可收。 而今看来,这个虞姬,与夜轻歌,貌似也有些干系,不过,这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石门即将关上,你们速度快些。”无虞道。 轻歌敛眸,步履翩然的往石门内走,与虞姬擦肩而过的刹那,虞姬转过身,与她并肩走。 两人进了石门,像是掐准了时间般,石门轰然落下,将二人的眉眼遮去。 “你来迦蓝的目的是?”轻歌一阵见血,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你。” 虞姬嫣然一笑,让百花失色。 轻歌冷笑,“在北月,永安郊外之战,看似是我与北月先皇一手促成的,其实背后之人,是你和冥千绝。” 北凰登基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在想,为何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是注定了的,她看似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操控整个局面的人,可她也跳不出这个局。 她不知道虞姬和冥千绝到底想做什么或是想得到什么,可她知道,从她走进斗兽场的那一刻开始,便已堕入深渊。 露水台之事,是虞姬刻意告诉她的,再往后,北月皇动杀心,她一怒之下,也未曾软过手。 可她忘了,枕边风是多厉害的风,随时能化为冰冷刀剑,给人致命一击。 宫里的奴才说,北月皇去永安郊外时,虞姬以身体欠佳为理由拒绝一同前往,北月皇只道是虞姬与轻歌有几分交情,姑娘家的,难免不想看到血腥场面。 可在北月皇离开不久后,虞姬却是失踪,像是一缕青烟,再也寻不到。 现在仔细想想,虞姬似乎知道她不会死,也知道北月会发生动乱江山要易主…… “轻歌,很多事情,由不得你。”虞姬道:“你不要怨谁,怨只怨,你是夜轻歌。” 昏暗森然的流火之中,轻歌抬头,眉目藏于魔障里,她静静的看着虞姬,虞姬面容祥和,姿态清贵,她就那样站着,像是上古世纪的神,普度众生和屠杀天下只能择道而行。 怨只怨,她是夜轻歌? 轻歌嘴角蔓延开一抹笑,笑容扩散,轻歌无声大笑,嘲讽讥诮。 少女侧着脑袋,千娇百媚,万般风情,“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你,不是吗?” 虞姬震悚,蓦地抬眸,眼前的少女虽是笑着,可那双眼瞳之中,涌动着无尽的寒意。 似是被感染了一般,虞姬也跟着笑。 刹那间,两人的身体下浮,同一时刻落在地面之上,晶石砌成的空间,犹若传承的宫宇,墙壁四周,雕镂着古战凶兽,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狰狞獠牙,时有煞气毕露。 而这,便是洛丽塔第二重。 第二重的灵气压迫只要达到先天五重的人,都能承受,越往上越恐怖,故此,没有人会在第二重浪费时间,基本上是直接走了。 轻歌准备往第三重的石门走去时,虞姬的声音却是在身后响起,“轻歌。” 轻歌回头,一道寒芒自虞姬的指尖迸射出,窜入轻歌眉心,轻歌脑子里一阵嗡鸣,混沌,空白,灵魂震颤,身体不受控制,四周的淡然的灵气压迫,突地变得强大犀利起来,她在这灵气压迫之下,双膝逐渐弯曲,就要跪在地上。 虞姬走来。 她优雅的走进第三道石门,离开时,回头,目光疏离漠然,“谁也没想过要害你,都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可偏偏,在保全自己和害你之间,只能选一个。我很敬佩你,所以我希望等多年以后你得知真相时,不要怪我。” 嘭—— 少女的双膝受不住灵气的压迫,彻底跪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虞姬走进第三道石门内,石门重重关上。 虚无之境内,姬月愠怒,小爪子挥起。 “别帮我……” 一阵颤音自轻歌咽喉里吐出。 小狐狸抬起爪子,僵在半空,片刻后,缓慢的放下,有模有样的如个智者般负于身后,猩红的鬃毛,像是一团燎原之火,在森然阴诡的黑暗地府中,成了唯一的星辰之光。 这是她的路,让她来走。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哪怕肩上背负着一座山,她也要告诉世人,她不仅能走,还能背着跑! 小狐狸泄气的趴在金蛋上,似是有些怒气,朝着金蛋踹了俩爪子,而后又捂着爪子蹦蹦跳跳的。 这蛋壳怎么这么硬? 爪子都踹痛了。 小狐狸哼了一声,赌气似得再踹了一脚,金蛋如石头般,一路滚了下去。 虚无之境外,洛丽塔第二重。 夜明珠悬浮在半空,将封闭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轻歌跪在青钢石晶玉砌成的地板上,膝盖之下的牢固地板,有几条裂缝朝四周无规则的扩散。 可见她这一跪,有多用力。 第376章 先天九重,突破! 轻歌的双手,微微攥紧了一些。 一向软化的灵气,而今如泰山般,压在她肩上,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挤压。 没有致命,只是想拖住她而已。 虞姬想让她滞留在第二重! 轻歌想要站起来,似乎察觉到她的敌意,如山般的灵气压迫又重了几分,直把她压得趴在了地上。 冰冷的地板贴着她的脸,白发凌乱的披散,漆黑的衣裳如浓墨般难以化开。 这些灵气压迫没有敌意,可若是轻歌想要起来,或是继续往第三重走去,灵气压迫便会起杀心! 明月殿。 千里镜前,石钟海眼睛瞪大,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轻歌怎么在第二层凝滞不前?” 他还在想,一直都在创造奇迹的少女,这次又会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此时,恰巧看见一个身影在洛丽塔二重止步,他还嘲讽的笑有谁连第二层都过不去,哪知千里镜将画面拉近,看见少女的脸时,石钟海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会是夜轻歌! 榻子上,安溯游拿着小黄书的手僵住,“钟海。”浑厚的嗓音富有磁性。 “恩?” 石钟海不解的看向安溯游,他难得见安溯游这么正经,当然,如果把他手上的小黄书打个马赛克之类的,就更正经了。 “洛丽塔测试最后一名是不是要被驱赶出迦蓝?”安溯游翻了一页小黄书,道。 石钟海点头,“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不会因任何人改变。”说话时,石钟海瞥了眼千里镜中突然趴在地上的轻歌,不由的疑惑了起来,第二重的灵气压迫,当真有这般厉害吗? 安溯游眯起眼,目光浑浊。 洛丽塔。 第二重。 轻歌全身的灵气被压得逆流,她双手撑在地上,拱起身子,不顾刀撕血肉的痛,硬着头皮站起来。 当站起来的那一刻,她发现,逆流的灵气,突地回归了丹火,而先天九重的筋脉瓶颈,有些松动。 可以突破! 逆流—— 原来这就是英武侯所说的逆流! 并非是灵气逆流,而是外界压迫,使得体内气息逆流,紊而不乱,乘风破浪。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第三重的石门,与其拼了老命去第三重,倒不如坐下来好生修炼,伺机突破。 至于最后一名会被驱逐去迦蓝—— 轻歌冷笑,难道这天下,她夜轻歌就只有迦蓝一个容身之所? 何况,她若是想进来,等下次洛丽塔测试的时候取得名次就能进来,眼前有大好的机会突破,她自然要趁热打铁。 少女盘腿走下,运气走息。 她想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释放出去,再来突破先天九重,若把煞气留在体内再突破灵气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 须知,这多出的赤红筋脉,是血魔花衍生出来的,血魔花极其危险,若她不全神贯注的话,只怕稍微软弱点,神智就会被血魔花吞噬。 血魔花,只认比它还凶戾之人为主。 明月殿,千里镜。 “姓安的,快过来,快来看你徒弟。”石钟海一惊一乍。 安溯游皱了皱眉,不耐烦的翻了一页小黄书,“没看到老夫在干大事?” “你徒弟要突破先天九重了,再不过来我就把千里镜搬走不给你看了啊。”石钟海翻了翻白眼。 安溯游惊得险些跌落在地上,刹那间,小黄书被无情的抛在地上,适才还在榻子上的老人一瞬之间便到了千里镜前。 看着千里镜里盘腿而坐虔诚修炼的少女,安溯游大笑,“不愧是老夫的徒儿。” “咦……”石钟海定睛看了看千里镜,“你徒弟怎么要出去?她不继续往洛丽塔更高层次走了?” 闻言,安溯游目光古怪。 —— 呯! 轻歌一鼓作气,突破至先天九重,发觉双耳越发灵敏了,似是能听到洛丽塔外青草拂动之声,万物生机勃勃,大自然生长的气息,沁人心脾。 她把牵引在外的煞气收了回来,发现煞气能吞噬灵气压迫! 只是这灵气压迫是针对她的,她依旧无法走进第三层。 轻歌冷笑,往第一层走去,既然决心不走,干脆就回去。 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的无虞看见轻歌,讶异,“这么快?达到第几层了?” “第二层。”轻歌面不改色。 无虞:“……” 第二层就第二层,还摆出一副老子已经达到洛丽塔十三重的骄傲脸色出来,不过…… “第二层?”无虞不镇定了,“连第三层都没上?” “没有。”轻歌淡淡的道。 “是你不想上,还是上不去?”无虞皱眉,“别闹,我给你再开启一次塔门,至少要上第三层,不然你会是这次测试的最后一名。” 轻歌诧然,塔门只能开一次,再开的话,就不是洛丽塔自动开的,而是要耗费无虞的灵气和精力。 “我上不去。”轻歌如实回答。 “夜轻歌。”无虞有些怒意。 轻歌冷静的重复:“我上不去。” 靠她的力量,攻破不了虞姬留下的灵气压迫,她也不想让姬月动手,姬月才刚苏醒,力量没得到巩固,她也不想这小狐狸再有什么伤害。 她已在棋局之中,天罗地网,她不想小狐狸也陷入深渊。 无虞见轻歌这般倔强,颇为无奈。 “罢了罢了。” 无虞摇头,“洛丽塔测试之后的事情,是若离主持的,他向来秉公,不会徇私也不会手软。” 轻歌眸光闪烁,她既然已经做好了要走的打算,就不需要谁来徇私手软。 她随性的在椅子上坐下,斜眼轻瞥无虞,无虞与一般的老人不同,眼里装的,是成熟,不是沧桑。 若非白发白须,说他是三十来岁的人,相信也不会有人怀疑。 偏生,老人已经一百有三了。 孽—— “你对西双动过心吗?”轻歌突地唐突问道。 无虞眼角抽了一下,他低头朝少女看去,轻歌很认真的看着他。 无虞自嘲的笑了,“动与不动,有区别吗?” “有。” “何种区别?” 轻歌站起来,朗声道:“若你动心了,哪怕不能在一起,她也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值了,若你没有,她依旧会挣扎在黑暗之中,自残自杀,不死不休,而这,就是区别。” 第377章 离开迦蓝 老人惆怅,仔细揣摩着轻歌的话。 塔门突地自动打开,一道身影欢快的窜了出来,看见轻歌,先是讶异,而后跑了过来,笑嘻嘻的抱着轻歌的臂膀晃来晃去,“轻歌,我到了第三重哦,这次我不是最后一名,我听说有个傻子,停在第二重就上不去了……” 无虞:“……” 轻歌嘴角微抽,那个傻子,是她。 不一会儿,紧闭的塔门再次被打开,欧阳澈、赤羽走了出来。 霓霄、轻纱流离、君若离也依次走出,还有迦蓝里其他的学生,碧西双之后是虞姬,虞姬是最后一个出塔门的。 当所有人都测试完毕后,已经是下午,再次轰然关上的塔门,浮现出白色的光,光华之中,黑色的光迹勾勒出密密麻麻的字,这上面所写,都是此次进去测试的人的成绩。 “虞姬到了第九层,天哪,西双达到第八层。”詹婕妤挤到塔门前,看完虞姬、碧西双的之后,再往下看,看了一大半的名字,都没有看到她想要看的。 “奇怪,轻歌呢。”詹婕妤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翻看。 “你们快看,夜轻歌是最后一名!”一道声音在詹婕妤耳边炸开。 詹婕妤愣了愣,而后有些惊慌的朝最后一行看去,塔门上赫然写着:夜轻歌,第二重。 “怎么会?” 詹婕妤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向旁侧同样在塔门前看成绩的欧阳澈,欧阳澈剑眉皱起,同样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其他人得知此事,都是嘲讽的笑着。 “真是搞笑,要是其他学院知道我们院长的徒弟,只在洛丽塔测试进了第二层,岂不贻笑大方,真是丢脸。” “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呢,不过如此嘛。” “罢了罢了,最后一名也好,离开迦蓝算了,眼不见为净。” “也是——” “……” 脚步声响起,众人声音止住,却见阴沉着脸的霓霄将玉手抬起,一把凌霄剑赫然出现在白皙如玉的手中。 女子紧握着通体碧蓝的凌霄剑,快步往轻歌走去,挡着她路的人,纷纷退至两侧。 走至轻歌面前停下,霓霄抬起手,手中的剑放在轻歌肩上,手腕微转,剑刃侧倒,锋锐的利刃,抵着轻歌的脖颈。 “我是不是说过,洛丽塔测试,别让我失望。”霓霄冷声道,眼睑之下的一颗红痣,犹若朝阳流霞。 “霓霄,住手。”碧西双怒然而来。 “你放心,我不屑要一个废物的命。” 霓霄把剑收了起来,微微抬起下颌,冷视轻歌,“滚,给我滚出迦蓝,迦蓝不需要废物。” 碧西双站在轻歌面前,目光凶残,“你别太过分。” “过分?” 霓霄像是被刺激到,“我过分?若这种实力的人也能留在迦蓝,那到时候,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碧西双,我知道你和她交情不错,可迦蓝不是你家,迦蓝有迦蓝的规矩,洛丽塔最后一名,必须驱逐出迦蓝,哪怕是院长的徒弟也不例外,这些年,洛丽塔测试的最后一名,哪个留下来了?” “霓霄,小美人她……” “闭嘴。”霓霄横了眼赤羽,而后看向无虞,“大长老,霓霄可说的对?” 无虞太息一声,点头。 当着迦蓝众人的面,谁也做不到包庇护短。 “若离,此次洛丽塔测试之后的事情,由你主持,你来。” 霓霄冷笑,举步离开,手中的凌霄剑剑尖指着地面,一路拖去,发出泠叮之声。 大殿内,鸦雀无声,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落针可闻。 轻歌面色如霜,她抬眸,目光落在虞姬身上。 虞姬站在边角,人群之外,自成一世界,她看着轻歌,浅淡的笑了。 另一侧,轻纱流离目光里尽是讥诮。 “今日天黑之前,收拾好东西,离开迦蓝。”君若离负手而立,眸光如雪,言罢,毫不拖泥带水的往外走。 四周的视线,满是嘲讽。 无虞看着轻歌,无奈的摇了摇头。 轻歌转身,在众人的冷嘲之下,步步沉重,走出了这恢弘辉煌的洛丽塔。 塔外青阳悬挂,日上中天。 景色怡人,天气也好。 忍辱? 负重? 也不是—— 无忧山前。 詹婕妤抱着轻歌的手臂,满眼的不舍,“轻歌,不要走好不好……” “这个空间袋里有三把兵器,都是有器魂可用精血契约的上等灵兵器,你、西双还有欧阳,一人一把,剩下一百万灵气丹就给疏朗吧。”轻歌将一个空间袋,放在詹婕妤的手上,“疏朗中意他自己的剑,我这次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绝佳的炼器材料,帮他提炼下剑。” 欧阳澈讶然,“轻歌,你是地级炼器师?”唯有地级炼器师,才能炼制出有器魂的灵兵器。 轻歌摇头,“我还在人级后期。” 听完后,欧阳澈却是更加惊讶了,人级后期的炼器师就能炼制出灵兵器,这等实力,完全不亚于轻歌在灵气领域的天赋。 碧西双站在一侧,眉头紧蹙,她走上前,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先天八重的人怎么可能的在洛丽塔第二层?” 碧西双不相信。 眸中电光一闪,碧西双问道:“是不是虞姬?因为她?” “不论因为谁,成绩已经出来了,离开迦蓝是必然的。”轻歌淡淡的道。 少女眸中寒光流动,宠辱不惊,波澜不起,至始至终,她都镇定若初,笑看他人面目狰狞。 “下个月的洛丽塔测试,我等你回来。”碧西双道,“我不要什么灵兵器,也不要灵气丹,我只要你,若你不回来,这迦蓝,我不呆也罢。” 你回来,我等你。 你不回来,就等着我去找你。 多简单的话—— 轻歌诧异,许久,笑道:“好。” 若她回来,她定要护住她想要护的人,若她不回来,万万里延绵不休的大地,没有尽头的天空,是他们的归宿。 江湖的骇浪惊涛,寰宇的血雨腥风,都因他们而起。 这是年轻人的天下,一代,一代,又一代—— 第378章 夜轻歌,滚出来! 轻歌离开前,詹婕妤拽着她的衣袖,低着头,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轻歌,我把胸分你一点,你不要走,好不好。” 欧阳澈脸色通红。 轻歌大笑,胸再大,该走的还是要走,改变不了什么。 轻歌让碧西双好好护着欧阳澈几人,林崇林禅俩兄弟只怕还会不断上门找麻烦。 轻歌走出无忧山,在无数复杂的视线下,往龙凤灵光门走去。 她来得恣意,走得潇洒,一直都在变化的只有四周众人的情绪,而她,还是如初,没有半分改变。 一道身影停留在轻歌面前,轻歌诧然,停下脚步。 “小美人,你会回来的,我知道。”赤羽道,双眼明媚。 “好。” 轻歌浅笑,她走至赤羽面前,同样坦诚,道:“婕妤疏朗几个,你帮我照顾好。” “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动他们。”说这话的时候,赤羽眼底闪过一道煞气。 轻纱流离站在一侧的树前,冷冷的看着赤羽轻歌二人。 嗒—— 马蹄声响起,尘烟四扬,一阵地动山摇,轻歌赤羽二人朝灵光门的方向看去,却见一队人马从龙凤灵光门外飞驰而来,俊男美人,英姿飒爽。 这些人以一名长相绝色的女子为首,女子身着浅黄长衫,耳垂上挂着两个小型银铃,骏马驰骋时,风声呜咽,还有银铃悦耳清脆之声,似弦外之音,来自天籁。 “六个月,终于回来了。” 女子大笑,双腿修长裸露在外,只穿极短的皮裤,上身肩膀也是裸露的,衣裳裹胸。 “年生长老也应该回来了。”赤羽道。 轻歌敛眸,二长老许年生性子温文尔雅,偏生欢喜与学生一同去凶险之地历练,若是这队历练的人马是与许年生一起的话,据她所知,许年生最近一次去历练的地方,是极北之地。 人马之中,有个男人,左脸上有道疤,长相粗犷,皮肤黝黑。 男人调转马头,朝树前的轻纱流离横冲过去,就在众人以为马蹄要踩碎轻纱流离时,骏马却是在轻纱流离面前停下,蹬起的一双马蹄挨着轻纱流离的脸胡乱挥着,让人不仅为其捏了把汗,生怕这马蹄稍有不慎就会把轻纱流离碾碎。 男人手中的大刀飞舞,血迹斑斑,煞气外露。 “轻纱,你说有个叫做夜轻歌的害死了龙樱,可是真的?”男人说话时,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轻纱流离冷冷的看着男人,“何之雄,我会说假话?” “现在迦蓝真是什么人都有,乌烟瘴气的。”何之雄瞥了眼后,突地转头看向轻歌赤羽等人,怒道:“谁是夜轻歌,给我滚出来。” “何之雄,龙樱之死是意外,与夜轻歌没有关系。”赤羽皱眉,冷声道。 “赤羽身后的女人,就是夜轻歌。”轻纱流离神态漠然,在何之雄耳边轻声道。 何之雄闻言过后,骑着雄壮的烈马,朝轻歌狂奔而去。 后侧,骑在烈马上的绝色女子盈盈一笑,“何之雄这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他对龙樱还真是专情,得知龙樱死的时候,眼睛都要爆裂。” “他想等这次历练回来就跟龙樱求婚,哪里知道龙樱这么快就死了。”另一匹马上的男子淡淡的道。 “你说这夜轻歌,会被何之雄怎样解决?”女子笑道。 “他的手段,你我不是不知道,来时听说夜轻歌在洛丽塔测试得了最后一名,被踢出迦蓝,若她还是迦蓝学生院长徒弟,说不定何之雄还会留她一条命,现在看来,何之雄动了杀心。”男子又道。 女子大笑,“何之雄想杀一个人,那可是千方百计不依不饶,像跗骨之蛆一样,甩都甩不掉。” 男子沉默。 —— 轻歌站在晶石铺成的小道上,目光冷寒。 赤羽大怒,站在轻歌面前,想要为她挡去凶险,白皙的手,却是陡然放在他的肩上,赤羽回头看去,少女的手微微一用力,赤羽便被她推至一旁。 赤羽皱眉。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冷然的看着要将自己碾成齑粉的烈马,当烈马扬起蹄子的那一刻,众人都以为轻歌的脸会被马蹄给毁了,白发痴舞,轻歌蓦地伸出手,纤细如葱般的手赫然伸出,以雷霆之势,抓住的马蹄,她将煞气灌入的五指,煞气在指缝里弥漫,再溢入烈马雄壮的身体之中,煞气吞噬着烈马的生机,烈马在轻歌手中不断挣扎。 只见少女残忍肆虐一笑,将烈马狠狠的朝地上摔去,烈马砸在地上,地上立即多出了一个深坑。 与此同时,骑在烈马马背上的何之雄,身子横掠而起,安稳的落在地上。 男人手里的刀垂下,抵在地面。 烈马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轻歌眸中寒意丛生,心神微动,藏于烈马身体之中的煞气,像是着了魔一般,疯狂吞噬。 众人只看见,烈马的身体骤然炸裂,成了大片的血雾,一地的血渍。 周遭的人,皆是惊恐的看着淡然如斯沉寂若死水般的少女,轻歌冷冷的瞥了眼何之雄,毫不客气的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 “你说什么?” 何之雄勃然大怒,攥紧了手中的刀,杀气缠绕在其周身。 言罢,适才还在何之雄十步开外的少女,电闪雷鸣之间,以狂风暴雨之姿,刹那间便到了何之雄的面前。 明王刀破空而出,架在何之雄的脖子上,轻歌双腿不断的蹬着往前狂奔,导致何之雄频频后退,直到脊背抵在一颗茁壮的百年大树上。 何之雄瞪大眼瞳,心生惊恐,面前手拿砍刀的少女犹若喋血修罗,是断头台上刽子手,只做断头的买卖。 “这样?可听得见?”少女吐气如兰。 何之雄心脏因惶恐而跳动,咽了咽口水。 “别人说龙樱是我害死的,龙樱就真的是因我而死?” 轻歌一手拿着明王刀,一手举起,立誓,“我,夜轻歌,以天地起誓,若我害死了龙樱,就不得好死。” 恩—— 准确的来说,龙樱不是她害死的,是她杀死的。 第379章 扫地出门 众人错愕不已,夜轻歌竟然会以生命起誓。 至此,何之雄身上的杀气,才偃旗息鼓了。 轻歌见此,将明王刀的收了起来,目光冷淡的瞥了眼轻纱流离,“轻纱流离,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见长。” “休得胡言。”轻纱流离看了眼何之雄,蹙眉,道。 “胡言?”轻歌大笑,“我亲眼所见,你将龙樱一脚踹死,可见那一脚你踹的有多狠,如今你倒打一耙,说是我害死的,不如轻纱姑娘也来立个誓如何,说龙樱不是被你踹死的。” 立誓? 轻纱流离还真不敢。 她虽觉得龙樱之死有些蹊跷,可龙樱真是被她一脚踹死。 “看见没。” 轻歌转眸,冷视面前的何之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没脑子了吗?因为你本来就没脑子。” 她不想惹是生非,却也不怕麻烦多。 何之雄见轻歌要走,虎头虎脑的来了句,“你去哪?” 轻歌身子顿住,回头横了眼他,“没看见吗?我被赶出了迦蓝。” 言罢,轻歌攥着拖在地上的明王刀,往龙凤灵光门外走去,背影竟是有几分洒脱桀骜。 何之雄窘。 他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被赶出迦蓝,还这般狂妄的,感觉不像是被赶出迦蓝,而是她把迦蓝给赶了。 不仅仅是何之雄,其他人亦是。 赤羽眸光微动。 烈马上的女子大笑,“原来何之雄还有吃瘪的一天。” “可惜,这女子不在迦蓝了,不然迦蓝铁定热闹。”男子道。 “是啊……” “……” —— 明月殿。 安溯游站在千里镜前,负手而立,千里镜倒映出的画面是白发三千的少女,风华绝代,如花似玉。 殿门被人打开,无虞走了进来。 他站在安溯游旁边停下,目光落在千里镜上,此时,少女意气风发的对何之雄说了句话,正朝龙凤灵光门外走去。 “你知道她会拿最后一名?”无虞道。 安溯游点头。 “所以你才这么淡定。”无虞牵引出一缕灵气覆于千里镜上,千里镜的画面一阵虚浮,片刻后变得漆黑,什么都没有。 他转身双目认真的看着安溯游,道:“虞姬是谁?她和轻歌什么关系?她来迦蓝想做什么?而你,又想做什么?” “我和她做了个交易。”安溯游苦笑,道。 “什么交易?” “……” —— 群山之巅。 轻歌走出龙凤灵光门,往山下掠去,这一回,她脚下没有碧目喷焰兽,只有她一个人。 拥有着红色鬃毛的小肉团突地趴在她肩上—— 哦不,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只小狐狸。 轻歌把小狐狸扯了下来,抱在怀里,“就我们两个人了。” “妇唱夫随,你去哪我便在哪。”小狐狸眯起眼睛蹭了蹭轻歌的胸,这吃豆腐的动作,真是越发熟练了。 轻歌笑了。 幸好—— 幸好到最后还有你。 轻歌到了山下,有些茫然,虽说天下之大不可能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可如今举目无亲,她该去哪? 天地四方,都是陌生的世界。 难道真如夜青天夜无痕所说,累了就回家? 不,再累也不能回家。 她已经踏上征途,要么活着回去为他们带来容易,要么…… 少女在山野里走着,怀里蜷缩着一只毛茸茸煞是可爱的狐狸,残阳落日,断肠人在天涯。 “侯爷。”一道声音响起。 轻歌回眸看去,却见李富贵不知何时出现,一身白衣如雪,五官平凡却让人看得舒服,脸上浮现一抹春风醉意般的笑,“要不要去我富贵堂坐坐?好酒好肉,应有尽有,招待你这位北月安国侯,应该还是有资格的。” 小狐狸爪子捂在嘴上,打了个哈欠,翻了翻白眼,他家小歌儿又招来了一匹狼。 在他眼里,他之外的男人,都是狼,轻歌不得随意接近。 “可是免费的?”轻歌朗声道。 她可忘不了富贵堂一顿饭要四十万灵气丹的事儿。 “若是你的话,自然免费。”李富贵道。 “走,去富贵堂。” 轻歌咧嘴笑道。 山野之外,李富贵背了俩马车,二人一狐上了马车之后,便朝青石镇驶去。 马车内,轻歌问道:“李堂主怎知我会离开迦蓝,又怎知我无处可去?” “安院长昨晚通知我,让我今日傍晚来群山下接你去富贵堂。”李富贵如实相告。 安溯游? 轻歌眸中寒光闪烁,若事情真如李富贵所说,那还真是出人意料,这样看来,安溯游昨日便知道她会是洛丽塔测试的最后一名,甚至更早就知道。 虞姬巧合的出现,安溯游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轻歌想不透,也想不通,安溯游和虞姬、斗兽场之间的联系。 在她眼里,安溯游是个让她敬佩的师父,哪怕她从未喊过一声,可潜移默化,她已经下意识的把他当师父了。 这时候,安溯游却跟她玩这一出。 轻歌认为自己头脑虽然不算聪明过人,却也不蠢,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兵书阵法也略懂一二,古武格斗更是理解得最透彻的一个,可如今,她仿若置身于迷雾之中,找不对方向,看不清前路,甚至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 马车停下。 “富贵堂到了。”李富贵道。 轻歌点头,抱着小狐狸走了下来,徐旭东站在门口迎接,“夜姑娘。” 轻歌朝其浅笑。 “堂主,饭菜都已备好。”徐旭东看向李富贵,道。 李富贵点了点头,“夜姑娘,随我去雅房。” 轻歌跟着李富贵往富贵堂走,她回头看了眼天穹,群山之巅,云霄之上,古老的城堡隐约可见。 她会回去的。 一定会—— 与此同时。 迦蓝。 一所偏僻的院子里,安溯游漠然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坐在花篮秋千上的雍容女子。 这女子,正是虞姬! “安院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虞姬的话,将沉默打破。 “老夫的徒儿都被扫地出门了,难不成老夫要对你笑才好?”安溯游目光冷寒。 虞姬脸庞僵硬了一瞬,片刻后,道:“安院长,你我都有共同的目的,你要知道,我们这是在帮她,不会害她的。” 安溯游眯起眼,不再说话,周身温度却好似骤然下降。 第380章 九子夺嫡 一连好些日子,轻歌都舒舒服服的呆在富贵堂,吃着好肉,喝着好酒,偶尔出去溜溜狐狸,培养培养下感情。 倒是李富贵,总是站在一桌的残羹剩饭面前,懊恼的皱起了眉头。 这一人一狐,咋这么能吃呢? 长此以往下去,他富贵堂干脆改名叫穷乡沟算了。 一日。 轻歌盘腿坐在床上,与趴在玉枕上的小狐狸大眼瞪小眼,轻歌伸出两根手指,把如团火般的小狐狸夹了起来,放在眼前晃了晃,看了看,而后嫌弃的道:“小月月,你不能再吃了,已经胖了好多了。” 小狐狸挣扎着落在轻歌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着,小爪子挥舞,一双异瞳楚楚可怜的看着轻歌。 轻歌扶额,头疼,无奈,“没事,你丑,我瞎。” 小狐狸撇嘴,在轻歌怀里滚来滚去,人家才不丑呢。 轻歌:“……” 怎么短短一年的时间,当初腹黑慧黠的狐狸现在整日卖萌了? 轻歌将小狐狸抱了起来往房间外走,来富贵堂后,她每天不是修炼就是想尽办法吃穷富贵堂。 走廊窗口前的小道,李富贵躺在金色的摇椅上,摇椅摇晃时,发出“嘎吱”的声响。 软靴停下,轻歌站在走廊中央。 “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李富贵道。 轻歌身子转侧,背靠镶嵌着铂金的墙壁,“说来听听。” “北月墨家邪公子墨邪,前日突破灵师,受到落花城城主的邀请,前往落花城。”李富贵一面说,一面观看轻歌的神态。 轻歌愣了一瞬后,喜逐颜开,福至心灵,倒也是由衷高兴。 年纪轻轻就已突破灵师,这般天赋,着实让人惊讶,甚至都惊动了落花城城主。 只是—— 她始终不曾忘记墨邪的话,他要的生活,是有酒有肉有姑娘的日子,他不欢喜腥风血雨,不欢喜厮杀,甚至拒绝了迦蓝的邀请,而今,却肯去往落花城。 比之迦蓝,更为血腥的落花城。 定是永安郊外的断头一战,让他不甘寂寞。 “第二个消息呢?”轻歌问道。 “东陵皇帝生命垂危,九子夺嫡,东陵太子陷入纷争之中。”李富贵道。 轻歌蹙眉,“东陵皇帝而今五十有四,身体一向强健,好端端的怎么会病危?” “据我所知,是被人下了蛊毒,毒已入骨,无力回天,东陵太子清心寡欲,不喜朝堂之争不爱社稷之事,东陵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膝下皇子众多,若是草包也就罢了,偏生一个个都是杰出的人才,身体里同样流着天家的血,怎甘心让东陵鳕就这样继位?”躺在摇椅上的李富贵坐了起来,道。 轻歌脑海之中浮现一道绝代风华的身影,气质清冷,眼神忧郁,特别是那颗泪痣,俊美无俦,隽逸如斯。 这样玉清冰华的一个人,怎能当皇帝? 她似乎都能想到,东陵鳕在九子夺嫡中看着骨肉残杀的无奈,偏不能置身度外,那双眼,越来越忧郁,像是分担了无数的天灾人祸。 “树倒猢狲散,老皇帝病重,文武百官都加入党争,站在东陵鳕身边的,一个都没有。”李富贵道。 “东陵鳕心太干净了,能站稳江山社稷之人,又有哪个是干净的?” 轻歌冷笑,狭长的凤眸虚眯起,“不过我在想,究竟是谁,给东陵皇帝下了蛊毒。” “难说。”李富贵眉头皱起。 —— 斗兽场,地宫。 身着绛紫长袍的男子端坐在漆黑的椅子上,手里执起一杯陈年酿酒,醇香的酒味弥漫在昏暗无光的地宫里,男人半边脸湮没在阴影之中,眸光邪肆妖魅。 却见男子仰头,将杯中酒痛饮入喉,喉结滚动时,浓烈的酒味充斥口腔。 沉重的金漆大门被一双芊芊玉手打开,性感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媚娘步履优雅的往前走,在王座上的男人面前单膝跪下,“五年前种下的毒,而今已经发作,东陵皇帝,必死无疑。” 男人手执酒杯的动作微僵,片刻后,唇角勾勒出一抹妖孽的笑。 他在旁边的鎏金桌上端起酒壶,斟酒入杯,倒满一杯陈年酒后,递在媚娘的面前,“很好,奖你的。” 媚娘犹豫的看着面前的酒,旋即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双眼迷离,脸颊绯红。 冥千绝脊背深陷入椅背之中,整个人都没入了阴影里,双瞳里蓄着万象乾坤。 —— 青石镇。 富贵堂。 轻歌近来一直在翻看北月太祖遗留的驯兽书,富贵堂里太安逸了,她不是安逸的人。 不过,在真正的厮杀来临之前,不如就闲云野鹤,优哉游哉,看下书也是好的。 比起炼器,驯兽要难许多。 不同的兽,要用不同的方法去驯,同样也是以精神之力驯服野兽,不过在驯兽的过程之中,必须要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哪怕有一瞬的疏忽,精神之力都会被野兽的神魂吞噬。 故此,再厉害的驯兽师,也必须驯同等级的兽,一旦想要强行驯服比自己厉害的凶兽,只怕会得不偿失。 而四星史上,有许许多多的驯兽师,因驯兽而丧失神智,变成白痴,为人所不耻。 这也算是驯兽师很少的原因之一。 小狐狸趴在床边,看着一心翻书的轻歌,埋怨的撇起了嘴。 他费尽力气,爬上轻歌的怀里,再往驯兽书上爬,轻歌专心看书,另一只手把小狐狸提了起来,随意的往旁边丢去。 小狐狸呈“大”字的摔在地上,四肢抽动了几下,再爬起来,揉了揉狐狸屁股,而后转身,一双爪子人模人样的环起,不悦的朝轻歌看去。 不理他! 哼哼! 他要去找野狐狸偷情…… 小狐狸朝天哀嚎了几句,轻歌不为所动,小狐狸放弃了。 他屁颠屁颠的爬上桌子,抱着有他身体一半大小的酒壶,费力的倒了一杯酒进杯子里,一双爪子再小心翼翼的捧起酒杯,下了桌子,扭着屁股走到床前,爬上床,把酒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酒杯,在小狐狸眼巴巴的注视之下,喝了口,再把酒杯还给小狐狸。 第381章 凰归云 小狐狸见轻歌看都不看自己一下,眼睛水汪汪的,万分委屈,只觉得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他瞪着面前的酒杯,愤怒不已,一爪子将轻歌手上的酒杯挥掉,酒杯自轻歌手中滑落,跌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 轻歌讶然,看向小狐狸,却见赌气的小狐狸跃下了床,在床下裹起了包袱,而后背着有他身体般大小的包袱,往外走。 走至门槛,小狐狸对着轻歌怒道:“我要离家出走,你不爱我了。” 轻歌:“……” 轻歌嘴角抽了抽,看着背影萧瑟的小狐狸,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着驯兽书。 许久,半敞开的房门颤动了几下,轻歌眉头一挑,嘴角溢开温和的笑。 她朝门口看去,却见一个火红的脑袋露了出来,一双异瞳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她,“真过分,都不挽留下我。” “可是,是你自己说要走的呀。” 轻歌憋住笑意,将驯兽书放下,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庞,笑意盈盈的望着煞是可爱的小狐狸,漆黑深邃的双瞳深处蔓延出粲然的笑。 混沌荒芜里,只有身影如火邪魅狷狂的男子。 门口的小狐狸拖着巨大的包袱往里走,哼哼了几声,瞪了轻歌几眼,走至床边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以后我要走,你一定要挽留我。”小狐狸站在轻歌面前,很认真的道:“只要你挽留,我就不会走。” 轻歌错愕的看着神态肃然的小狐狸,许久,她大笑,一把把小狐狸搂进了怀里,狠狠的蹂躏着。 她随遇而安,从来都不会去挽留谁,她怕挽留之后结果还一样,可挽留的话一旦说出口,她的面子里子就全部丢失了。 可至今为止,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哦不,是一只狐狸的存在。 要是哪一天,他也要走,她一定会去挽留,面子里子都不比他重要。 好在,兜兜转转之后,她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情深缱绻,至死不渝。 午后。 轻歌和小狐狸躺在榻子上懒洋洋的晒着日光,房门突地被打开,李富贵看着这般舒适的一人一狐,眼角嘴角齐齐抽动了几下。 “夜姑娘,可否随我参加一个婚礼?”李富贵问道。 轻歌慵懒的抬了抬眼睛,“不行。” “为什么?” “最近吃太多,胖的不想动了。” 李富贵:“……” “不去就断粮。”李富贵恶狠狠的道。 轻歌抱着小狐狸蓦地坐起,李富贵这招,够狠。 富贵堂的饭菜堪称人间美味,北月皇宫御膳房的饭菜,她也吃过,不及富贵堂的十分之一,李富贵这丫的把她的胃给养叼了,却说要断粮! 不就去一个婚礼,去就去,哪里有她的粮食重要! 小狐狸恶狠狠的点了几下脑袋,他最近可是迷上了富贵堂的饭,总是把肚子吃的圆鼓鼓的。 “谁的婚礼?”轻歌躺榻子上,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 小狐狸望着轻歌的身材,眼冒绿光,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男人,立即炸毛了。 小爪子把旁边琉璃桌上的毯子给扯了过来,盖在轻歌身上,虽然胸不大屁股不翘,可咱家的姑娘,不能被别人看了。 李富贵翻了翻白眼,这小狐狸,还成精了。 “我未婚妻的。”李富贵道。 轻歌吓得险些从榻子上摔了下来,她没有听错吧?李富贵带她去参加他未婚妻的婚礼。 再说了,他未婚妻成亲,新郎不应该是他吗? “我未婚妻是降龙院长之女,婚约是两人父母订下的,她一直都看不起我,直到前年才把婚约解除,她今日大婚,邀请了我。”李富贵道。 “带我去,是什么意思?”轻歌不解。 话说回来,这李富贵和她还有几分相似。 当初夜轻歌和北月冥的婚约也是双方父母订下的,因夜轻歌是个废物,一直都被北月冥嫌弃。 “我既然去了,就得风风光光的去。”李富贵道:“降龙学院的那帮人都在看我笑话。” 轻歌垂眸,“你的意思是说,想让我以你未婚妻的身份前去降龙?” 闻言,小狐狸不干了,暴走了。 小狐狸愤怒的跳下榻子,用爪子把李富贵推出了门,而后愤怒的把门关上。 去你娘的未婚妻—— 轻歌在榻子上大笑。 不过之后,轻歌还是同意了,她在富贵堂白吃白住这么些日子,按照一顿四十万灵气丹来计算,早就把她吃的倾家荡产了。 何况不就是装个未婚妻,她稍微乔装一下,降龙学院里,也没人会知道她是夜轻歌。 小狐狸依旧生气,憋着嘴不想看轻歌,哪怕知道是装的也不想看。 轻歌浅笑,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下午,李富贵派人送来了一个药瓶,药瓶里装着墨色的丹药,丹药入口即化,轻歌吃了之后,披散在肩上的白发立即成了漆黑的颜色,浓过最深的夜色。 梳妆台前,轻歌端坐在椅上,望着铜镜之中的绝艳如花的容貌,她鼓捣着桌上的胭脂、红蔻,而后随便往脸上涂,将眉宇之间的血魔花遮去。 她正想将螺子黛拿起时候,动作却是陡然僵住,小狐狸跃上了妆台,快她一步拿起了螺子黛。 小爪子小心翼翼捧着螺子黛,踮起爪子,为她描眉。 轻歌怕他吃力,微微弯腰。 小狐狸的动作很柔和,一双异瞳,虔诚认真,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的少女。 他是妖域的王,他是她一个人的狐狸。 画完眉后,小狐狸将螺子黛嫌弃的丢掉,粉嫩的爪子上而今染了漆黑的颜色,“真是劣质,妖域凰归云画出的眉,那才叫好看。” 轻歌将双眼睁开,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黛眉,细细长长的,如远山洪钟般,又如罥烟漂浮不定,虚无渺然,眼波流转间,自有万种的风情。 小狐狸画得很细心,也很用心。 “好了吗?马车已经备好了。”门外,响起了李富贵的声音。 轻歌起身,一把将小狐狸抱起,“走。” 第382章 阁下长得太安全了 降龙学院院长之女出嫁,自然是喜庆的日子。 傍晚,富贵堂的马车才在降龙学院前停下,马车铂金,镶嵌着银边,琉璃宝石雕镂出的凤凰图案,悬挂四周,就连马车前的轻纱幔帐,也是用上好的彤云绸、蜀锦交织而成。 当马车停下时,身着白衣气质温雅玉树临风的男子走了下来,他转身,将轻纱幔帐掀起,头戴雪白斗笠身着流云霓裳的女子不紧不慢的走下。 女子将斗笠前覆眼的轻纱掀起,一张冶丽的脸,一双清寒的瞳—— 两人并肩跨上百丈阶梯,朝降龙学院内走去,众人看着犹若神人般的男女,惊讶连连。 降龙是四星大陆排名仅次于迦蓝的学院,最近几年,逐渐得到发展,也慢慢强大了起来。 “李公子,你来了?” 身着鲜红喜袍的娇媚女子眼尖的发现了李富贵,转而走来,笑道。 女子身旁,站着个身材强壮同样穿着红袍的男人,与李富贵,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原来你就是颖儿口中的李富贵。” 红袍男人道:“都说富贵堂堂主逍遥自在,而今一见,还真是风度过人,颖儿以前多亏有你的照顾,不过以后我希望你们能够断绝来往,毕竟我才是她的男人。” 男人口中的颖儿,自然就是降龙学院的新娘,路颖儿。 “这位是?”路颖儿尴尬的笑了笑,看向轻歌。 轻歌干咳了声,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是富贵的未婚妻。” 轻歌很想翻白眼,富贵…… 干脆叫二狗算了。 未婚妻—— 路颖儿虚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一道冷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而问道:“看姑娘气度风姿绝非寻常女子,不知姑娘的名字是?” “王桂花。”胡诌之言,信口拈来。 噗—— 虚无之境里,喝着断肠酒的姬月,险些一口酒给喷了出来。 王桂花,还真是好名字! 李富贵闻言,也是傻眼了,他倒是没想到轻歌这么配合他,连名字都想好了,瞧,李富贵跟王桂花,多配的名字。 路颖儿一愣,随即笑道:“姑娘名字真是好听。” “自然好听。” 轻歌一脸傲娇,冷漠如霜,“我娘说了,我出生时,容貌出众,百里飘香,唯有桂花能衬托我的美,便取名桂花,路姑娘觉得我这名字与我绝色姿容,是不是很相配?” 路颖儿:“……” 捧着酒坛的姬月额上落下一排黑线,他自她出生时便一路相随,怎不知道桂花之事? 李富贵捂脸,带她来,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轻歌突地挽住李富贵的臂膀,眨了眨眼睛,“富贵哥哥,你一直跟我说路姑娘长相其丑无比,我怎么觉得还好?” 李富贵:“……” 富贵哥哥?什么鬼?而且他什么时候说了路颖儿其丑无比的话…… 路颖儿脸色难看了几分,周围的其他人全都往这边看,身着红袍的男人见自己新婚妻子被人羞辱,恼怒不已,正要发火,却见面前的少女挑了挑眉,笑问路颖儿,“听闻路姑娘今日大婚,怎么就见姑娘一个人,新郎呢?新郎在哪里?” 轻歌转眸瞥了眼男人,突地发怒,“你这奴才,当的也太不够格了,路姑娘今日新婚,你竟然敢穿红色衣裳,还不赶快去把新郎叫来。” “现在的奴才,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轻歌叹气。 众人瞠目结舌…… 路颖儿黑着脸,道:“王姑娘,这位,就是我的未婚夫,我未来的丈夫。” “这位便是新郎?” 轻歌惊讶,恍然大悟,双手拱起,赔礼道歉,“失礼失礼,阁下长得太安全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奴才呢,原来是新郎官啊,新郎真是英俊潇洒,看这眼睛,小的跟黄豆一样,看这嘴,多厚实,看这皮肤,真是粗糙,还有这眉毛,跟被马啃了似得,和路姑娘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绝配绝配。” 明明是夸赞的话,可听起来却是异常刺耳,男人皱眉,路颖儿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李富贵站在一侧,看着少女神采飞扬唬住所有人,不由的勾唇一笑,再狂妄腹黑又如何,他喜欢。 他倒是没想到轻歌会为他出气,他带轻歌来,只是不想在世人面前失了面子而已。 不论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 “谁敢在我降龙挑事。” 一道洪钟般的声音在门口炸开,轻歌回身,却见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磅礴的走来。 为首的男人虽已年迈,走起来路来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威武霸气,身后跟着两三个老人,还有几个年轻人,走来时,似有万钧雷霆,凝聚风暴。 “这位就是降龙的院长。”李富贵道。 老人跨过门槛,看见李富贵,眸色阴沉了几分,“李公子,今日小女大婚,你来此是什么意思?” 李富贵目光黯淡了几分—— 轻歌抿唇,看来路颖儿请李富贵来,降龙学院院长并不知道。 路颖儿故意奚落李富贵! 李富贵抬眸,想说什么,少女脚步移动,却是到了李富贵的面前,笑望老人,“老爷爷,我看你脑子进水了是吧?路姑娘大婚,我们来此当然是见证路姑娘的婚礼。” “没教养的黄毛丫头。”老人脸色一沉,“李富贵,这野丫头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奶奶。”轻歌突地道,当真是语惊四座。 轻歌拉起李富贵的衣袖,转身便走,姿态潇洒,身姿绰约,端的是风流桀骜,跨过门槛时,少女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朝路颖儿看去,“路姑娘,下次大婚的时候,记得再请我们小俩口来。” 众人:“……” 下次大婚? 其言下之意不就是诅咒人家新婚夫妇会被休掉…… “给老夫站住。”老人大怒。 唯一的女儿新婚之日遭此屈辱,怎能不怒? 轻歌撩了撩发,理也不理。 只是,少女体内第二十五条筋脉中的煞气,窜了出来,在空中舞动,旋即没入富有灵气的屋子里,煞气如同恶魔一般,红了眼的吞噬。 老人见轻歌并未停下脚步,怒不可遏,灵气在掌心之中凝聚。 第383章 泱泱莽莽,谁主浮沉? 然而—— 老人掌心之中的灵气尚未释放出,整个屋子,都坍塌了,屋子之中的酒桌椅子,灵气被煞气吞噬,化为齑粉,坍塌,人山人海。 登时一个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特别是路颖儿和她的新婚丈夫,茫然的站在一片废墟之中。 轻歌轻笑,攥紧了李富贵的衣袖,往外跑。 下百丈阶梯,流云霓裳似浮云万丈,层叠在一起,倒映出镜花水月,美艳不可方物。 西边的落日,东面的浮月,自残血里流淌而过的少女,一袭流云霓裳,唱一曲惊世。 李富贵的衣袖在少女手中,他跟在少女身后跑,下阶梯时看着少女的背影,看着黑发在余晖下逐渐变白,犹若霜雪落满头。 男人脸上浮现一抹笑—— 带她来,果然是正确的。 人家好好的一场婚礼,而今乱成一团,想想就痛快。 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驾着马,往青石镇行去。 这一趟降龙之行,轻歌很是舒畅,第二十五条筋脉,又疏通了一些。 轻歌寻思着,有时间,是不是要多来降龙学院几趟。 少女怀里,小狐狸恹恹的趴着。 轻歌把他提了起来,定睛看了看,“是不是生病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脑袋,灵魂传音道:“小月月生病了,要啵一下才会好。” 轻歌:“……” 轻歌下意识的把小狐狸往李富贵的脸上丢去,砸了李富贵一脸,小狐狸像是沾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蓦地跃回了轻歌的怀里,一副惊恐的样子,“天哪,好可怕。” 轻歌:“……” 李富贵脸庞抽搐了几下,虽然他听不懂小狐狸的话,但是小狐狸的眼神,让他感到一阵恶寒。 —— 回到富贵堂后,已是深夜。 轻歌躺在浮云锦被里,借着月色,翻看了几页驯兽书,不知怎的,这驯兽书,她是越看越有味道。 被子里似有什么东西凸了起来,还在不断的往前滚动,直到入了轻歌的怀。 姬月蜷缩在轻歌双腿之间,打了个颤,“好冷哦。” 轻歌:“……” 吃豆腐还吃出了这么多花样。 轻歌将小狐狸丢了出去,小狐狸死尸似得躺了许久,再爬起来,跃上床,将两边绑好的轻纱放下,贼兮兮的看着轻歌,笑道:“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哦。” “路颖儿今日大婚,李堂主心情不佳,不如你去安慰安慰他?”轻歌将书放下,挑眉。 小狐狸一个激灵,往轻歌怀里钻。 轻歌大笑,把驯兽书收起,躺下,抱着小狐狸安详入睡。 也不知道怎的,抱着这么毛茸茸的小肉团休眠,她竟是异常安定,平时都是浅眠。 多年的生来死去,让她睡时,都不会有任何的松懈,精神紧绷成一根弦,戒备如斯。 恍惚时,轻歌仿佛来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枯藤,有老树,有昏鸦,还有小桥流水人家,似大师手下的绝世画作,每一笔,都堪称绝妙惊奇。 碧蓝的是天,洁白的是云,还有茵茵绿草和矗立在古老世纪的城堡,墙沿的裂缝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似是混沌初开,盘古之前,天地一体,寰宇之内,唯有这么一块世外仙境。 轻歌流连忘返,身着泼墨的长衫,行走在荒芜的沙漠里。 脚步蹒跚,每一步都用了毕生的力道,每一个呼吸都在生死徘徊。 古老城堡越来越近,她跨过沙漠,干涸不已,在湖边蹲下,喝着甘甜的水。 城堡的浮光大门打开,少女如山水画中的美人,走进了那遥远古老的城堡,城堡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外面是鸟语花香,生机勃然,里边却是残尸断骸,鲜血在地上汇聚,湮没了轻歌脚下的银丝靴子,将靴子染成猩红的颜色。 鲜血还在不断的上涨,骷髅和森然的白骨堆积成山,似有厉鬼孤魂抱着自己遗骸,咆哮哭泣。 城堡顶端镂空,残破的灯摇摇欲坠,匍匐在血里的变异兽,淌着鲜血而来,将尸骸里残余的血肉,啃噬得一干二净。 血河流淌,天地荒凉,深海湮没高山,宇宙六合,九州八方,只剩她一人。 古老的声音,像是智者,站在天之尽头,浮世的彼岸,吟诵着世道轮回。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仰观吐曜,俯察含章,高卑定位,姑两仪生矣。” “东神青龙,西神白虎,南神朱雀,北神玄武,姽婳神游,孑然死沉,” “天下之势,合久分,分久合,泱泱莽莽,谁主浮沉?” “阴阳。” “天地。” “奇偶。” “刚柔。” “玄黄” “乾坤。” “春秋。” “夜之使者,古来有往,生而不死,死而不生,或生或死,命有冥冥,阴司鬼魂,以血之祭,可逆天也——” 轻歌站在血河里,任由血河流淌至胸前,古老的声音犹如铺天盖地的刀剑,没有杀气,却让她如堕地狱。 她像是困兽,逃不得,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这条征途上,垂死挣扎。 彼端,开了一个口子。 红袍如血的邪佞男子,从暗黑中走出,面前是荒芜,他眼神冷漠,看不见天地四方。 突地,四道铁链将他四肢贯穿,血肉撕裂的瞬间,轻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让她踹不过气来,无法呼吸。 姬月,是姬月! 她没了理智,癫狂若斯,逆着血流,往前狂奔,漆黑长衣,泼墨般,在血里晕染开。 月落,乌啼,寒霜。 江枫,渔火,愁眠。 古老的城堡,杀戮之始,男人骨骸断裂,桎梏其四肢的四道锁链朝尽头拉去,身体被分裂开,漫天的血雾纷然飘洒。 少女跌倒在血河之中,鲜血无情的将她淹没,她惊恐的爬起来,漫天血雾弥入她的眼中。 那是—— 姬月的血。 脑子里的神经,像是被人用锋锐的刀刃,冷酷砍断。 轻歌疯狂的摇头,睚眦欲裂,怒目圆睁,煞气蔓延,城堡墙沿的裂缝迅速扩散,直到覆盖整个城堡。 “不!” 少女咆哮,歇斯底里。 刹那间,伫立在天地间的古老城堡碎成齑粉,血河流出,尸骸瘫倒,镂空的华丽之灯,摇摇晃晃几下,落在残血里。 第384章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当城堡彻底倒塌的刹那,血河流进了少女的口鼻之中。 富贵堂。 华丽奢侈金碧辉煌的房间里,躺在和云床上的少女蓦地坐起,背上冷汗直流,将衣裳打湿,小狐狸趴在被子里,担心不已的看着她。 姬月从未见过这样的夜轻歌,黑白分明的眼里爬满了血丝,眸中蓄着惶恐,惊慌失措,似是将死之人,身上大汗淋漓,脸色白得毫无血色。 轻歌慌张四顾,当看见姬月时,像是在无光的黑暗之中找到一点希望,她将姬月狠狠搂在怀里,恨不得把小狐狸的骨髓给揉断。 小狐狸愣住,眨了两下眼睛,问,“怎么了?” 轻歌没有回答小狐狸的话,而是加重了力道。 她低下头,下巴抵在小狐狸圆滚滚的脑袋上,双手攥着小狐狸的鬃毛,语气仓促,“姬月!” “恩?”小狐狸双眼柔和如水。 “一直在我身边,好吗?” 小狐狸抬眸,少女双眼紧闭,似是在害怕什么,双肩不停抖动。 他不知她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可他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他。 小狐狸的眼里盛满了浓浓的笑意,他自轻歌脖子处,费力的把脑袋钻了出来,笑道:“好。” 生也好,死也罢,不离,不弃。 有她的地方,便是他的最终归宿,那个地方,叫做家。 寒风袭来,窗口摆动,一道魑魅身影稍纵即逝。 轻歌凝眸,窜出了窗,小狐狸爪子紧抓着轻歌肩上的衣裳。 轻歌紧随着前面犹若幽灵般的身影,在浓郁的夜色里游弋而过,自沼泽地里一跃而过,直到到了一片灼灼桃树林,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荼白的背影,有几分熟悉之感。 似斑驳的玉,碎了一地。 白月光下,男子脚步沉重,软靴在泥地里移动,他一寸寸的转过身,面向轻歌。 白皙的皮肤,如画的眉目,削薄的唇紧抿着,特别是那一双眼眸,若碧波婉转,忧郁含情,眼睑下的泪痣,似过奈何桥时留下的前生心劫。 一刹那,这漫天的星辰和白月流光,都成了他的陪衬。 东陵太子,东陵鳕! 轻歌眸光轻漾,东陵国社稷崩断,九子夺嫡,风雨江山,东陵鳕身为未来的储君,不在东陵帝都之城披荆斩棘走向九重宝塔,来青石镇作何? “我想来看看你。” 男子声音清和,芙蓉泣露,玉石碎裂。 轻歌红唇轻启,言语到了咽喉,却是哽住。 小狐狸沉默的趴在轻歌肩头,一言不发,异瞳里,却是蓄满了敌意。 醋味,在深夜里溢开—— 脚步迈动,身材颀长的男子,朝轻歌走去,站在轻歌面前,近在咫尺,男子突地伸出手,想要环住轻歌,轻歌肩上的小狐狸,却是张牙舞爪。 东陵鳕与小狐狸瞪着眼,良久,轻柔一笑,将手放下。 “东陵情势危急,为何来青石镇?”轻歌蹙眉,道。 她与东陵鳕有几分交情,东陵鳕也曾救她于危难,那样的情谊,她忘不掉。 “我父皇要死了。” 东陵鳕尽量将眼睛睁大,可眸色里,罩着一层迷雾,迷雾凝聚,化为晶莹的泪水流了整张脸。 轻歌看着孤独无助的男人,指尖发凉,身体震悚,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是被人害死。” 东陵鳕抬起手,修长的手,捂着妖孽俊美的脸,泪水从指缝里蔓延出来。 轻歌站在一旁,一人一狐,心情沉然。 “你知道吗,我曾最钦佩的皇兄,竟然要我不得好死,所有的亲人,一夕之间,面目狰狞,全都拿着刀刃指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了。” 东陵鳕双腿发软,无力的倒在地上,双手掩着脸,那双忧郁的眸里,此刻尽是哀伤。 “我知道。” 轻歌站在他身旁,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三个字。 “我不想当什么皇上,我不想要什么江山……” 男子将手移开,脸色苍白,脆弱的似乎不堪一击,随时跌入深渊。 他的双眸里倒映出白月光的圣洁,注视着轻歌的目光里,满是寂然和孤独,“可我是东陵的太子,我是未来的储君,我的父皇对我承载着厚望,我必须手刃手足,独自一人坐上龙椅。” 轻歌蹲下来,将手伸出,心神微动,虚无之境里的一坛断肠酒,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里。 “墨邪酿的断肠酒,要不要来一口。”轻歌道。 “好。” 东陵鳕虚弱一笑,满心的悲戚。 他接过酒坛,将封口打开,张着嘴,酒坛里的断肠酒,倒了他一脸,少量的酒水,溢入里嘴里。 像是在浑水里淌过,青丝全湿,轮廓在阴影里逐渐绝望。 东陵鳕把酒坛朝一颗桃树上砸去,酒坛子碎裂的声音,在夜里尤为刺耳。 他喘着气,爬了起来,荼白的袍子上沾了几片嫣然桃花。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东陵鳕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酒水,他就那样站在轻歌面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孤魂,又像是冷傲的王者。 轻歌的心,仿佛被人揪着,很疼。 小狐狸出奇的没有闹腾,安静异常,眸色阴诡。 轻歌眸色氤氲着寒雾,许久,她抬眸,眸色狠戾,杀气滔天,“如果是我,我会杀光所有负我之人,哪怕是手足,既然被人害死的父亲对我报以希望,那么,哪怕前路凶险,我也会一路披荆斩棘,带给他荣耀,坐上那个他想让我坐的位置,给苍生一个交代,给父亲一个交代。” “我和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男子惊惶,后退了几步。 轻歌往前走,逼近,“你要知道,在皇城里,没有鲜血之分,唯有君臣,若你想好要成为东陵的君上,你就得狠下心,把前路险阻,全部除了。” “你记住,你是东陵的储君,你要造福众生,舍生取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夜轻歌如是,姬月如是,东陵鳕也如是…… 天地的棋盘,谁也跳不出,只能在自身的时代,活出精彩。 第385章 磨人的小狐狸 月朗星稀,夜色皎洁。 桃花灼灼,芬香幽然。 少女的声音清冷似雪,又如雷霆般洪亮,震耳欲聋,东陵鳕神魂俱颤,呆若木鸡,讷讷的看着轻歌,许久过去,放声大笑,男子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好个舍生取义,好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东陵鳕仰头大笑,束发的翡玉之冠崩裂开,化为屑片在四周轻扬。 身着荼白锦袍的男子,无力的跪在泥里,将覆在泥上的桃花,压进了土。 他披头散发,忧郁哀戚的眸,让人不忍与之对视,星光之下,他万分凄凉。 轻歌手上提着一坛断肠酒,她仰起头,酒水全部倒入口中,在咽喉里淌过,浓烈之感,传遍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钻心刺骨。 每一滴酒水,都溢入了小腹,轻歌将酒坛砸碎,往前走了一步,将白月光挡去,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脆弱如陶瓷般的男人。 男人抬头,如画般妖孽的眉目自凌乱披散的青丝之中露了出来,眸光黯然,脸色苍白。 轻歌朝他伸出手,目光如水,冷漠似冰,声音里,不含任何情感,“起来,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站于群山之巅,坐九重宝塔,踏上那宫阙,着龙袍,跃龙门,前尘往事,都烟消云散,从此往后,双目里,只有天下和苍生,容不得谁去悲秋伤春。 东陵鳕看着面前的手,呆愣住,耳边是喧嚣的夜风,面前是将他从沼泽炼狱里拉出的希望。 他毫不犹豫,将手伸出—— 轻歌攥紧了东陵鳕的手,一用力,东陵鳕便站了起来,膝盖处的袍子上,还染着残碎的桃花和晕开的泥土。 少女肩上的小狐狸瞪了眼两人的手,一双爪子环起,翻了翻白眼,吃醋的模样,煞是可爱。 不过他知道,轻歌没有谈情,东陵鳕也没有说爱,两人言下,唯有江山而已。 除此之外,怎见她笑? 东陵鳕留恋不舍的望着轻歌将手抽离,他深深的望着轻歌,许久,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像是抽了风,脱口而出,“东陵还差个皇后,你要来东陵吗?” 轻歌诧然。 小狐狸炸毛了,就知道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竟然被他柔软的外表给欺骗了。 轻歌发现衣裳拽动,讶异的低头看去,却见小狐狸不知何时跃在了地面之上,粉嫩嫩的小爪子攥着她的衣摆,奋力的往前拽、拖,偏偏体型和轻歌差了十倍不止,使了吃奶的力都拉不动,只能在原地踏步。 轻歌窘。 这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快把霸道总裁的姬月还给她—— 轻歌无奈,蹲下身子,也不嫌小狐狸身上沾着的泥,将他给抱了起来。 小狐狸胡乱的挥着爪子,想要动,轻歌横眉,手一用力,小狐狸便也就乖乖的安静了下来,撇了撇嘴。 真是磨人的小狐狸—— 轻歌那叫个欲哭无泪。 东陵鳕眸光落在轻歌身上,有几分古怪,这狐狸,越来越有灵性,跟成精了一样。 脚步声响起,东陵鳕诧然的抬头,朝前看去,少女墨色长衫隐于夜色之中,身姿窈窕,倩影婀娜,白发如涟漪,潋滟而起。 她背对着东陵鳕往前走,一手抱着不安分的小狐狸,一手抬起,随意的摆动了几下。 “抱歉,我心里有人了。”少女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东陵鳕虚眯起狭长的星眸,许久,低声自嘲,“东陵的母仪天下,也没资格走进你的心吗?” 小狐狸趴在轻歌怀里,冷风过境时,将火红的鬃毛掀起。 月色下,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旋即是狂喜,片刻后又黯然神伤,独自懊恼了起来。 轻歌说她心里有人了。 可他不是人…… 到了富贵堂门前,轻歌发现姬月心情似乎不太舒畅了,有些怔住。 她脸皮子薄,难得说出这样羞羞的话,这傻逼玩意儿竟然还一副失望伤心的样子。 轻歌表示很受伤。 她在富贵堂门前延伸的阶梯上蹲坐下,狠狠的蹂躏着小狐狸的脸。 “我不是人。” 被她蹂躏得脸部有些变形的小狐狸,楚楚可怜,满眼委屈的看着她。 轻歌愣住。 许久…… 噗—— 轻歌抱着小狐狸哈哈大笑,笑的眼泪似乎都要飞溅出来了。 原来,他是在伤心这个。 “不是人好,就喜欢你这不是人的劲儿。” 轻歌粗鲁的提着小狐狸的耳朵,脚尖点地,身子横空掠起,自高门墙上飞跃而过,几起几落,从窗口窜进,到了房间里边。 小狐狸有些傻眼了,不是人,是件好事吗? 愣了许久,小狐狸才反应过来,轻歌对东陵鳕说的,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他。 整整一晚上,小狐狸缩在浮云锦被上,笑得合不拢嘴,爪子不停的拍。 翌日。 轻歌好几日都躲在房间里看驯兽书,再次把小狐狸冷落了。 不过,这次小狐狸倒也没跟个春闺怨妇一样,而是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坐在窗台上,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笑得合不拢嘴。 突地,小狐狸身子往前栽,倒在了富贵堂前的街道上,一俩马车疯狂驰骋而来,小狐狸身上的毛发都炸开了,吓得它立即一跃而去,回到了窗口,抱着一抹帘子,心惊胆战。 吓死宝宝了。 小狐狸怨怼的看了眼在看驯兽书的轻歌,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钻进了轻歌怀里,一巴掌把其手中的驯兽书拍掉。 “怎么了?”轻歌眨了下眼睛。 “宝宝出车祸了。”小狐狸将眼睛瞪大,一派无辜的样子。 车祸这个词,轻歌当初与他说过,倒也记在了心里。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嘴角疯狂抽搐,抬起手覆在小狐狸额上,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眸光荡漾,“没发烧啊。” 小狐狸把她的手一爪子拍掉,怒道:“你竟然都不关心我。” 轻歌恍然大悟,把小狐狸提了起来认真的看了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小狐狸:“……” 这太敷衍了。 这女人绝对不爱他了,他要红杏出墙! 哦不,是出轨。 红杏出墙是形容女人的,他可是大老爷们。 PS:QXWE3X,每个代金卷仅限前100个有效。 第386章 杀戮血狼 “驯,兽。” “以心为桥,魂灵虔诚,即可。” “……” 盈盈玉手将古老泛黄的驯兽书合上,北月太祖的声音戛然而止。 轻歌把驯兽书收进了空间袋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开窗户,看着街道热闹的尾端,微微挑眉,“我听说青石镇有个地下拍卖场,要不要去玩玩?” 在桌子上费力倒酒的小狐狸听见这话,倒酒的动作停住,酒壶倾斜,倒在桌上,酒水溢了一桌。 小狐狸双眼放光的望着轻歌。 李富贵得知轻歌要去地下拍卖场后,丢了个金色的空间袋给她。 轻歌接过空间袋,探出一抹灵气感应,目光跳动了几下。 三百万灵气丹! 轻歌错愕抬眸看向李富贵,男人潇洒不羁,修长的手抓了几下后脑勺,往走廊尽头走去,“这是你昨天陪我去降龙的费用。” 轻歌挑了挑眉,也不客气,把金色空间袋挂在腰上,转而抱着小狐狸走出富贵堂。 小狐狸出了富贵堂,整个狐狸都活了起来,精神抖擞的,小爪子挥来挥去,指来指去—— “这个,我要这个!” “还有这个。” “我还要这个,还要还要,多一点多一点。” “……” 轻歌看着怀里抱着一大堆糖葫芦、麦芽糖之类的小狐狸,仰天长叹,她的霸道总裁去哪了? 街道的街头,山海般的人将一处地方围个水泄不通。 轻歌走进,才看清—— 一个硕大的囚笼里,关着一头血色小狼,小狼伤痕累累,甚至有些伤口都能看见森然的骨头,它倒在囚笼里,双眼凶煞,倒也有些呆滞。 魁梧的男人,手拿着站着盐水的鞭子,凶神恶煞,时不时的朝囚笼里的血狼甩去一鞭。 当鞭子将皮肉撕裂开的刹那,毫无动静的血狼突地发狠,嚎叫,想要逃出囚牢。 囚牢震动了几下,依旧束缚着它。 狼的血红之瞳,犹若浓缩的血河,猩红,可怖,狰狞,又有几分悲叹。 “四品灵兽,杀戮血狼。”拿着鞭子的凶狠男人如是道:“只要诸位上交十万灵气丹,就能尝试驯服杀戮血狼,若是驯服,此狼赠予阁下。” “若是驯服不了呢?”人群之中,有人问道。 男人嘿嘿一笑,道:“要是驯服不了,十万灵气丹就打水漂了呗。” 四下里,一片唏嘘。 “不过你们想啊,十万灵气丹,不算是个事儿,去富贵堂,连口水都喝不上。” 男人试图诱惑四周看众,“可你们只要拿出十万灵气丹,就能尝试驯服四品灵兽,要是成功了,这四品灵兽,可就是你们的了。” 闻言,众人跃跃欲试,都有些心动。 是啊,这可是四平灵兽。 十万灵气丹在帝国之中,算多的了,可在青石镇,都不算啥。 拿十万灵气丹赌一个四平灵兽,不痛不痒,可要是不小心踩了狗屎运驯服了它,那就成了意外之喜。 有个壮汉往前走了一步,把十万灵气丹交给手握鞭子的男人,男人笑眯眯的接过灵气丹,让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老子还就不信了,连头畜生都驯服不了。”壮汉撸起袖子,看那架势,似要大干一场。 他走至囚笼前,蹲下身子,猥琐的笑了,伸出粗壮的手,抚摸着血狼的脑袋,试图安抚血狼的情绪。 吼—— 血狼突地张开嘴,森白的獠牙尖锐,泛着阴寒之光,血狼嘶吼咆哮,血色的眼里满是凶煞,吼声震彻云霄。 而后,血盆大嘴,似要将男人的手一口咬断,毫不留情! 男人脊背上溢出冷汗,吓了一跳,立即把手从牢笼里抽了回来,喋喋不休的骂着,“娘的,这小畜生,还真是冷血,竟然想咬断老子的手。” 轻歌站在人群之中,冷望着想要驯服血狼的壮汉。 驯兽一途,比之灵气修炼还要稳打稳扎,每一步,都不可放松懈怠,且,至关重要的是,得心诚。这壮汉,鲁莽野蛮,莫说是驯服了,只怕笼子里血狼情愿粉身碎骨忍心泣血而死,也不肯跟他走。 壮汉与张牙舞爪的血狼面对面盘腿而坐,灵气自其丹田释放,呼啸而过,凛冽若寒风,绞杀囚牢里的血狼。 血狼在灵气锋刃里,身体因痛苦而蜷缩,新鲜的血液自旧伤里汩汩而流,蔓延一地,染红铁栏。 它愤怒不已,身体痉挛,脸庞扭曲,“咔嚓”几声响起,骨头断裂。 轻歌蹙眉,眸中似有雷霆乍现。 这壮汉哪里是在驯兽,分明是在折磨血狼。 无情冷酷,残忍如斯。 “恶心。”轻歌怀里的小狐狸,嗤了声。 他是妖域之王,与这血狼也算是同类。 野兽妖魔的内心,比谁都要脆弱,他们尤其厌恶人类,只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人类还要残酷的生物。 小狐狸眸中闪烁着异彩,冥冥之中,却见囚牢里血狼朝姬月看去。 庄严,神圣。 姬月并未说话,只是那样的看着它,血狼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般,冷血的性情完全被激发了出来,身上的鲜血,全都逆流。 却见被灵气桎梏的血狼,缓缓直起了身体,朝着牢笼前的壮汉,凶戾吼叫,吼声将灵气锋刃,全部震碎,血狼目光如魔,阴诡的让人害怕,他想要从牢笼里冲出来,偏生铁笼沉重不动如山。 壮汉身子倒飞了出去,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鲜血,他大怒,将锋锐的砍刀从空间袋里拿了出来,在把丹田里的灵气,牵引至砍刀上。 他要杀了血狼! 拿着鞭子的男人看着壮汉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血狼会突然发狂反击,而今场面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只是想靠这四品灵兽,赚点灵气丹而已。 壮汉举起砍刀,朝囚笼里的血狼冲去,砍刀落下的那一刻,斜叉里,一道残影狂风暴雨般而来,电闪雷鸣之间便到了囚笼的跟前。 纤细的身影,像是一座山般伫立。 少女白发飞舞,眸光冷冽,高举起的手,握住砍下的刀刃,煞气自掌心蔓延出去,刀刃转身便化为齑粉,在空中散落。 第387章 还要继续吗? “阁下既然驯服不了杀戮血狼,又何必下此杀手?” 轻歌把一个装有十万灵气丹的空间袋丢给拿着鞭子站在一旁的男人,道:“让我试试。” “不知死活的野丫头。” 壮汉目光阴狠,怒视轻歌,属于先天九重的灵气,释放而出,万千锋刃,在空中绞杀,片刻后,铺天盖地的朝轻歌袭去。 少女傲然而站,通体如火的小狐狸趴在她的肩上,猩红的鬃毛与其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颜彩浓烈。 她看着迎面袭来没有任何留情的灵气锋刃攻击,轻歌勾唇浅笑,黛眉扬起的时候,眸中寒光闪过,无数煞气自第二十五条筋脉里喷涌而出,汇聚在长空之中,不住的鼓荡,似末世来临前形成的灵气风暴,碾压所有,杀人屠国! 煞气将壮汉强悍的灵气尽数吞噬,转瞬之间,灵气就已全部消失。 壮汉愣住,双眼瞪大,眸里蓄满了震惊之色。 四周之人,也都诧然。 这突然出现的少女,他们感应不到灵气阶级,但看其略显稚嫩的脸庞容貌,倒也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 可,她仅仅一招,便将壮汉全力以赴的灵气攻击,击碎。 壮汉勃然大怒,似心有不甘,再次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部灌入手中,自空间袋里拿出一把火云刀,他手握火云刀,当灵气流入火云刀时,暗红的刀身燃烧其熊熊烈焰。 男人望着轻歌,阴狠一笑,眸光凶戾。 轻歌看了眼火云刀上的焰火,蹙眉,灵气? 姬月摇头,“不,不是灵器。” 那是…… “五行中的火!” 漆黑的瞳孔微微紧缩,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凤眸,战意冲天。 在迦蓝,实力唯有达到先天十重,才能去太极殿测试五行天赋,她实力没到,无法去太极殿,故此,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五行中的哪一种属性,又或者是一种都没有拥有。 “这虽然并非真正的五行火,但也有五行火的成分,小心点。”姬月道。 以他的实力,自然能解决掉这个壮汉。 可他不能。 他懂—— 这是轻歌的战斗,她是天生的王者,得在承受磨砺,在千锤百炼后,通往那天之彼端。 王的征途,自然要血的祭奠。 轻歌神采飞扬,笑容邪肆轻狂,眉宇间释放自信的光彩,绚丽炫目。 她将手伸出,明王刀破空而出,少女手执明王刀,立于猎猎风中,与壮汉对峙。 “螳臂当车,幼稚!” 壮汉见轻歌不退反进,想象中的恐惧慌张并未出现,壮汉冷笑了一声,一步跨出,刀上的五行之火燃烧的更加旺盛,但见他蓦地单膝跪下,手中火云刀,一刀劈下。 火焰喷薄而出,犹若远古的凶兽,朝轻歌狰狞的扑去。 轻歌慵懒的侧着脑袋,眸色妩媚,狠戾的杀气似要吞天沃日,攥着明王刀的手,微微加深了些力道。 眼见着火焰要扑在轻歌脸上,少女身体突地朝后仰,上半身与修长双腿形成了九十度的角。 雷鸣。 电闪。 飓风四起,战意冲天。 火焰贴着轻歌的身体和脸往前掠去,火焰一路高歌前进,朝囚牢里的杀戮血狼袭去,杀戮血狼双瞳猩红,似有粘稠的血液流淌,他在囚牢里散发出他的王者威仪,四方谁敢动? 谁又见其低过头? 血之狼,生而杀戮,古战场上孤傲的王,傲视苍穹谁与争锋,放眼万兽唯我独尊! 然而—— 当火焰,要冲去杀戮血狼身上时,身子往后仰的少女,眸中似有凉薄的光闪烁。 轻歌脚掌朝地上一踩,身子旋飞,空翻,明王刀插入坚硬牢固的地里,裂缝蔓延,无规则的扩散,莽莽大地,整个青石镇好似都震颤了一下。 周遭众人惶恐的看着英姿矫健身影魍魉的少女,白发扬起时,似有大雪纷飞。 明王刀稳稳的插在地上,少女手撑在明王刀的刀柄上倒立着,一记鞭腿扫过,竟是想以肉体,与五行火攻击硬碰硬。 “疯了,这姑娘绝对是疯了,吴有钱虽然才在先天九重,可他天赋异禀,拥有五行之一的火之属性,饶是先天十重、十一重的人对上,也不敢小觑。” “火焰一旦沾上,绝对会把她烧得连渣都不剩。” “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偏偏脑子不行。” “……” 众人议论纷纷,小声的絮说着。 吴有钱站了起来,拍了拍灰,手上的火云刀,还燃着火焰,他见轻歌想要以肉身,防御他的五行火焰刃,双目里尽是讥诮,嗤笑道:“不知好歹,不过勇气可嘉,只是,勇气再强,实力不够,也是枉然,废物一个。” 吴有钱在青石镇,也算是一号人物。 当然,不是他有钱,他穷的叮当响。 只因为他拥有极少数人才有的五行,还是攻击性最强的火,光是靠五行攻击,便能在战斗时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还能抬升自身的实力,越级战斗,都不叫事儿。 此时,轻歌的腿,正朝五行火焰刃击去。 两者碰撞的刹那,天地好似都在发抖,天灾不已,人祸绝情,众人惊愕的看见,强大无比的五行火焰刃,被少女一脚踹灭,化为飞烟。 四下里,周遭的人全都骇然的看着这一幕。 试问,天底下,谁能做到,一脚踹灭五行火焰刃。 少女软靴落在地面,她把插在地上的明王刀拔了出来,扛在肩上,另一边的肩上,小狐狸乖巧的趴着,异瞳腹黑,狡黠如慧,一双爪子紧紧的攥着轻歌的衣领,生怕轻歌战斗时候不小心把他给弄丢了。 吴有钱皱眉,紧攥着手中的火云刀,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似要将火云刀堪堪捏碎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吴有钱不相信,他引以为傲的五行火刃,会被人这么轻描淡写的解决。 不仅是吴有钱,其他人也都不相信。 这一切,都那么难以置信。 “还要继续吗?”少女侧脑,浅笑,笑意却未弥漫进眼底,那双寒瞳,依旧冷然,如冬末的风—— 彻骨。 第388章 第二境地,火浪! 轻歌朝五行火刃踹去时,靠的不仅仅是腿部肌肉的力量,她悄无声息的把一缕煞气引入双腿。 故此,当她双脚踹在五行火刃上时,五行火刃,再强悍如斯,在赤红筋脉的煞气面前,也得乖乖认怂。 越往后,轻歌越是发现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用途很大,特别是战斗的时候,煞气之中的吞噬之力,让人闻所未闻。 吴有钱不甘心的瞪着轻歌,青石镇上的人,谁不认识他吴有钱? 而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都被眼前的少女给踩在了地上。 他能受如此屈辱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 “十万灵气丹我交了,我在驯兽,姑娘就这样半途杀出来,似乎不合江湖规矩吧?”吴有钱将怒焰吞下,耐着性子道。 只是,男人脖子上凸起的情景,和泛白的关节,可见他此刻有多火。 “驯兽?” 轻歌嗤鼻一笑,把扛在肩上的明王刀放了下来,刀尖抵着坚固的地面,她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吴有钱,“你懂什么叫驯兽吗?不懂就别装。” 不只是姬月,对于男人对杀戮雪狼所做出的事,轻歌也很生气。 这些日子,她专心研究驯兽之道,对于世间万兽,都抱以敬佩坦诚的态度。 可这个吴有钱,之前分明是想把杀戮血狼给分尸。 四星有千万年的历史,有哪个驯兽师,以分尸启始,动之驯兽? 吴有钱见少女毫不留情的反驳了他的话,男人脸色一黑,却也把肝火抑制,继而道:“兽还没驯成,姑娘怎知我不懂?” 说话时,吴有钱的眼神有几分怪异,眼底似有杀气掀起千万层的涛浪。 “你还想驯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丑就算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轻歌讥诮的道。 她不是咄咄逼人之人,但若对方是穷凶极恶之人,那就难说了。 只是当轻歌把话说完时,少女眼瞳里泛起了涟漪,双眸微微睁大,而站在不远处的吴有钱,狰狞浅笑,如山野里的毒蛇,眼里闪烁着幽绿的诡谲光火,“去死吧。” 轻歌身后,火海拔地而起,似要接连天穹。 少女转头,漆黑的瞳孔,反射出了绚丽的火焰花儿。 吴有钱暗袭! 这一次,他要她死。 于男人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特别是吴有钱这一类男人。 长相并不出众,天赋也就那样,唯一值得让人称赞的便是拥有五行之火,故此,他从尘埃卑微里抬起了头,骄傲的不可一世。 越是如此,越是看重颜面。 当轻歌出现,接二连三拂掉他的面子时,他心底里的疯狂,正在肆虐蔓延。 男人骨子里的卑微,被人血淋淋的扒开。 吴有钱忍受不了这种事情,他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唯有轻歌的死,才能护住他视如生命的尊严。 轻歌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他的五行火刃后,他便知道,这个青涩稚嫩清冷寒心的少女,不如表面那般好对付,而他,要给她致命一击。 他故意与轻歌谈话,试图吸引轻歌注意力,再开出一抹五行火焰,在土地之下朝轻歌的方向弥漫。 此番攻击,是五行火第二境地,火浪! 当然,吴有钱还只是登堂入室而已,他能施展出来的招数,只是天之一角罢了。 不过,杀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足矣。 吴有钱是这么认为的,甚至其他看者,也都是这样以为。 他们觉得,少女之前将吴有钱的五行火刃熄灭,只是侥幸罢了。 而现在,她无论如何,都创造不了奇迹。 火舌,犹若逆流的深海,被如来之手,掀翻。 少女在火海下,渺小的犹若蝼蚁,被人践踏,无法翻身。 烟消云散,也都只是随时的事。 吴有钱面目狰狞,不像是人,说是野兽怕野兽都会抗议。 内心丑陋的人,怎样都丑。 街道上的众人,都只是那样看着,看一个少女彷徨生死,没有人会伸出援助之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似已经成了一个无法触及的传说。 少女临危不惧,在大火里谱一场盛世妖娆。 她把赤红筋脉里的所有煞气,都灌溉在明王刀中。 轻歌高举起煞气盎然的明王刀,朝着要将她湮没的火海,一刀劈去,煞气之刃,无形中凝成风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席卷而过。 “垂死挣扎,跳梁小丑。” 远处,秀丽的女子身着短装轻铠,干净利落,脸上覆着半张紫蓝面具,冰冷的面具表面,仿若有曼陀罗深刻,一笔一划,都是神之勾勒。 “小姐,去拍卖场吧。”旁边眉清目秀面向干净的小厮走上前,凑在女子边上,轻声道。 女子点了点头,背对着轻歌吴有钱等人,正要离开,身后却是响起了惊呼声,滔天般的煞气,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掩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庞抽动了会儿,女子似是察觉到什么,迅速的转过身,不可置信的朝轻歌看去。 但见气质清寒的少女,一刀挥去,刀身颤抖,远古明王隔着时代怒吼,星辰之光在残阳如血里流淌。 高山深海般大火,就那样,被一刀给解决了。 破风声起,刀芒破裂空气,以流星追月之势,落在火海。 煞气如恶魔般,吞噬着五行之中最强烈的气息。 转瞬之间,那大火,化为虚无。 煞气归入第二十五条筋脉里,吃饱喝足后,竟是又疏通了一些。 这算是意外。 轻歌没有想到,五行之气,也能疏通煞气筋脉。 她很想知道,当煞气筋脉全部疏通时,会是怎样的光景,会有如何磅礴的气场。 白发黑瞳,墨衣如莲,一把明王刀,一道清然身影,谁敢放肆? 山河固然存在,亘古初始,是谁指天笑骂,一往无前。 不远,戴着紫黑面具的少女惊讶过后,嫣然而笑,“有趣。” “小姐,拍卖场——”小厮催道。 “不急。”女子眯起眼眸看着轻歌,淡淡的道:“我倒是想看看,她能不能驯服这杀戮血狼。” 第389章 放肆,把刀放下! 吴有钱仿似遭受了个晴天霹雳,浑身震悚,四肢软弱无力,火云刀自他手中滑落下来,跌在地上,发出“叮铃”的响声。 这番奇景,惊了无数人的眼。 不知名的少女,在远方的故土,创造出了又一个奇迹。 大河滔滔,风云呜呜—— 吴有钱极力的想把眼睛睁大,骨髓深处,有隐隐的杀机伺机而动。 只是,还不等他出手,站于血牢前的少女,便已暴掠而来。 轻歌飞身掠起,半空之上的曼影,将青阳挡去,在云巅画出一个姽婳轮廓。 少女手中的明王刀,自长空而下,劈砍在吴有钱的臂膀之上,手起刀落,血溅三尺,魂游奈何,一条臂膀划出一个弧度之后,落在了地上,粘稠的液体在臂膀之下凝为血泊,痉挛了几下后,便归于寂静。 溅出的血,彪了轻歌一脸。 轻歌抬起手,将脸上的血液擦去,笑靥如花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吴有钱。 吴有钱跪在地上,断臂之痛,如同刺骨。 鲜血从臂膀上的伤口不断流下,滴落在地上,悦耳之声,如同暗夜奏响的一首通往阴司的冥曲 她是夜之使者,如若修罗,拿着断头砍刀,于血河里走过,断骇残尸,幽狱陪葬。 众人,全都惊悚的望着这一幕,明明是大白天,可他们却觉得如堕冰窖,寒冷钻心,毛骨悚然! 怎会有如此血腥杀戮的少女,白发染血,容貌清秀,偏生阴森的犹若地府里的厉鬼,所过之处,风声呜咽,群狼怒吼,洪荒天涯,是谁在跳一支惊鸿舞。 轻歌手执染血明王刀,浑身上下释放着骇人的煞气,她将明王刀抬起,面色冷漠,杀机闪,狂风起。 这一回,是她要杀了他! 心之狠,手之辣,闻所未闻。 吴有钱彻底惶恐,他的面子再也没有了,可他还想要命。 只要把命留住,面子什么的,他可以再从尘埃里捡起来,若是连命都没有了,他就真的输得一败涂地,再无永生了。 他单手抱住轻歌的腿,一张脸,也不知是因恐惧还是愤怒而扭曲抽搐,他跪在地上,仰起头,哀嚎着,“不要,不要杀我,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轻歌残笑,百花颤,日月之色,抿着嫣然。 “真的吗?” 轻歌附身,莞尔浅笑。 吴有钱像是在黑暗之中,抓到了最后一抹光,频频点头,“只要活着就好。” 是的,只要活着就好—— 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他吴有钱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血刃仇敌的那天,而他的仇敌,是轻歌。 如同当日富贵堂的江海一样,轻歌深知这类人的想法,既然她动手了,拔出了刀,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反之,她心狠手辣,无情残酷,前世也好,今世也罢,对待仇人,她能做的,唯有杀而已。 如若有钱适才没有施展出五行之火的第二境地火浪的话,她也不会对吴有钱下杀手。 可—— 当敌人对她下杀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死不休,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轻歌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一旦黏了上去,至死方休。 轻歌凑在吴有钱的耳边,热气喷洒在男人皮肤粗糙的脸上。 吴有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伤口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把衣裳染红,他身体痉挛,颤抖不已,像是上瘾了似得,完全停不下来。 男人双眼里有了一抹生机,还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杀意在淳淳流动。 活着,才能杀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还活着,忍辱负重,便能将今天的委屈,全部还给她。 他日,他定要狠狠羞辱这猖獗邪魅的少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少女的话,却让他万念俱灰,心如死水,寒气从膝盖蔓延而出,直冲天灵盖。 “那么,你为我去死吧。” 蛊惑人心的声音,犹似黑白无常,勾人魂魄。 少女眼里,燃烧着浓烈的杀意,她执着明王刀,要将男人的脖子捅去。 她情愿以狠辣之名在世,也不想留任何一个祸患在未来的某一天,杀她个惊慌。 “放肆!给我把刀放下!”娇蛮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却见一行人,骑着烈马而来。 马上的女子身着红衣,眉目英气,清秀富贵,时而有血气一闪而过。 女子三千青丝,用火凤簪挽起,端庄雍容,仪态万千,亭亭玉立,姿态出众。 “镇长怎么来了?”人群里,有人惊讶出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这吴有钱,和镇长有一腿,当然,这都是传言,传言啦。” “乱说话,小心镇长割了你舌头,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听说有段时间,吴有钱时常往镇长府走,至于是去干嘛,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现在看来,说不定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关系,只是可惜了,镇长生得天香国色,便宜了吴有钱。” “现如今,你们要担心的,应该是这狂妄的丫头吧,她断了吴有钱一只手,还想杀了吴有钱,你们觉得,镇长会放过她吗?” “这丫头的白发,和迦蓝院长之徒北月安国侯怎么那般相似。” “我可听说,夜轻歌被赶出了迦蓝,你们知道吗,她这个院长徒弟,竟然在洛丽塔测试的时候拿了最后一名,真是搞笑,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 越往后说,越是不堪入耳。 轻歌眸光漠然,冰丝转冷,拿着明王刀的手,白皙细腻,斑斑鲜血沾在上面,犹若冰天雪地里迎风怒放的红梅,又似奈何忘川,在荒芜黑暗里,徐徐而开的曼沙珠华。 当青石镇镇长声音响起时,轻歌拿着明王刀的手,只是凝滞了一瞬,片刻后,在一众惊愕的注视之下,往吴有钱的脖颈,捅去! “你敢!” 红衣女子跃下烈马,双目充血。 她是青石镇的王,至少在这个镇上,谁也不敢忤逆她的话。 轻歌不为所动—— 脸已撕破,事情也到了如今的地步,再无回头路可走。 青石镇长又如何? 夜轻歌这个名字,得罪的人,还会少吗? 想杀她的人,光是排队,都可从北月排到南皇了。 第390章 为民除害 明王刀贯穿了吴有钱的脖颈,自其脖后捅出,鲜血在刀尖汇聚,粘稠如斯,滴落在地板上。 轻歌攥紧了手中的刀柄,稍稍一用力,便将明王刀拔了出来,猩红的血,溅湿长空。 吴有钱身体僵硬的倒在地上,四肢逐渐冰冷,一双眼,瞪的陡大,爬满红丝,死不瞑目。 当他的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刹那,地面上的尘烟四起,周遭的人似是被什么惊吓到,纷纷往后退避,一个个的眼里全都是嫌弃。 “敢在我青石镇杀人,你是头一个。”红衣女子飞掠而来,速度还是慢了一步,没有阻止轻歌。 她冷冷的看了眼而今成了一具尸体的吴有钱,眸色里绽入怒意。 轻歌闻言,抬眸,朝女子看去,笑道:“杀人吗?谁说我杀人了,我这是为民除害。” 她在富贵堂的这段日子,也时常听徐旭东等人提到过吴有钱这个名字,吴有钱身世虽然不显赫,却是因五行天赋很好,常在青石镇横行霸道,甚至连强抢民女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据说,吴有钱曾在街上看上了一个长得销魂的少女,少女不过十五岁,第一次踏足青石镇,想来看看传说中的赌石之镇,何等繁华,哪知才过去一上午,就成了登徒子眼里的猎物,吴有钱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抢走了。 对,是直接抢走的。 吴有钱的邻居说,那天晚上,吴有钱的屋子里,传来了少女凄惨的尖叫声。 第二日,少女便失踪了,可有人在镇外的一条山脉,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发现了一具裸/尸,尸体,正是失踪少女的。 曾有人觉得吴有钱过于凶戾,想把他赶出青石镇,也不知怎的,青石镇镇长青柳并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 青柳闻声,眸色透着寒气,“夜轻歌,你现在不过是个迦蓝不要的人罢了,也敢在我青石镇嚣张。” 轻歌敛眸,转身看向囚牢旁手拿鞭子的男人,道:“我可以开始了?” 她的目的是杀戮血狼,她想知道,在不依靠姬月的情况下,她能驯服几品的灵兽。 青柳见轻歌无视自己,大怒,丹田内的灵气尽数汹涌而出。 先天十一重,强悍! 轻歌低头端详着蜷缩在一起遍体鳞伤的杀戮血狼,虎落平阳被犬欺,冷血的王哪怕被囚禁在坚固的牢笼之中,属于王者的气势散发出来,依旧无人敢欺。 察觉到背后扑来的灵气攻击,轻歌眸色转冷,体内的嗜血印子蠢蠢欲动,杀意朝四肢百骸疯狂扩散,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膨胀,仿若有万钧雷霆,于苍穹而来,寰宇六合,尔等不服! 她既然能杀一个,也能杀第二个! 青石镇镇长又如何? 先天十一重又如何? 人不犯她,无事相安,人若犯她,灭其满门够不够? 三千白发在灵气之中如海藻般漾起,轻歌机械般一寸寸的转头,狭长清寒的血眸之中,冷光乍现,杀戮无尽。 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倾巢而出,战意浓郁。 既然当不了逃兵,那就战吧。 一道强大的攻击,在半途瓦解了青柳的灵气。 轻歌眸光跳动,朝远方看去。 街道的尽头,男人身着浅白长袍,洵洵儒雅,如沐春风,脸上浮现一抹和煦的笑,墨黑的发,被莹白的玉冠束起,鬓若刀裁,眸若秋水,踱步而来时仿佛走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西施美人扇,手腕微转,扇子摇曳出凉风,将耳前的碎发撩起。 “李堂主,这件事你也要掺和起来?” 青柳双目阴沉,玉手伸出时,一把柳叶剑赫然出现,女子手握锋锐长剑,飒爽英姿。 啪—— 李富贵把手中的扇子收了起来,拍了拍另一只手的掌心,他笑看了眼青柳,朗声道:“青柳姑娘,并非是在下想多管闲事,只是这夜姑娘,是我富贵堂的贵客,再说了,你就算要动手,也得问问安院长同不同意。” “问安院长作甚?”在青柳眼里,夜轻歌只是个迦蓝不要的学生罢了。 其他人亦是这般认为。 至少,这么多年过去,每次洛丽塔测试后,成绩垫底的人都会离开迦蓝,说得好听是回家历练,难听点就是被赶走的,而被赶走的这么多人,虽有机会再回迦蓝,只要在下一次的洛丽塔测试,取得前十名便好,可,没有一个人回去过。 故此,世人都以为,夜轻歌也回去不了。 她身为安溯游的徒弟,回迦蓝的路,更加艰难,下一次的洛丽塔测试,她必须拿到前三才行。 轻歌对成绩没兴趣,对迦蓝更没兴趣,只是,迦蓝里,还有那么一群人在等着她。 疯子、詹婕妤、卫疏朗、欧阳澈…… “富贵堂的贵客?”青柳冷笑,“你富贵堂的手还真是长,不如这青石镇也一并交给你算了,你李富贵,多大的能耐不是,其实也就是个杂种而已,还是个不被人要的野种孽畜,不过你们还真是臭味相投走到一路来了,我怎么听说这夜轻歌,曾是北月小王爷的未婚妻,却被小王爷嫌弃了十几年,后来因爱生恨,把小王爷给手刃了。之后好不容易勾搭上了一个浮生境主,哪知大婚当日,被人逃婚了。” 说至后面,青柳掩嘴笑了起来。 气氛仿似被渲染了,四周的看客,也都跟着笑,嘲讽讥诮,轻蔑不屑。 瞧—— 这就是人性。 李富贵拿着西施美人扇的手僵住,指尖发颤,心底里内最痛的地方,被人活生生的扒开,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轻歌不恼。 她站在血牢前,复杂的看着人群之外孑然一身甚是凄凉的李富贵,他父母当初既然能和降龙学院院长订下婚约,就说明了他的家世身份,不比降龙学院差,也不仅仅是个富贵堂而已。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让他甘心定居青石镇,当一方地头蛇? 李富贵和轻歌,都淡然的站着。 倒是趴在轻歌肩上的姬月,听见青柳的话后,异瞳里,散发出诡谲的色彩。 第391章 妖王气息! 咻—— 似有残影,电闪而过。 罡风如妖,万丈青阳之下,一袭猩红衣裳的女子心脏陡然下沉,好似堕入了深渊之中,她蓦地转头看去,隔着一片迷雾,她看见火红的狐狸狰狞而来。 女子漆黑的瞳孔里流动着阴晦魔障,暗黑虚无。 她仿佛看见只有半条胳膊般大的狐狸身后倒映出的光影,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凶兽,仿若来自远古,似龙非龙,似凤非凤,犹若九尾之狐,又像是麒麟神兽,总之,巨大的凶兽身影,将八荒之上的朝阳挡去,好似要吞了这天,沃了这日,绵延万万里的山河大地,莽莽恹恹,乾坤之内,何处不是它的身影? 这是永生的主宰,那一片妖域的王。 “咦?” 不远处,戴着雕镂着曼陀罗纹路面具的秀丽女子,惊讶的看着姬月,“这灵兽,怎会有妖王的气息?” 恐慌的感觉弥漫于青柳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她瞪大眼,双手微攥,对面的凶兽光影,让她险些就要跪下来臣服膜拜。 在真正的王者面前,谁不是蝼蚁? 然,当青柳紧缩起瞳孔定睛看去时,眼里又只剩下一只狐狸。 那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戾之气的狐狸,比血牢之中的杀戮狼还要血腥,它扑到青柳身上,硬生生的将青柳脸上的一块肉给咬掉。 他很狠,比轻歌还要狠。 他也很温柔,也曾在她面前畅谈过诗与远方。 对于姬月来说,他最后悔的,莫过于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他追悔莫及,痛恨自己为何不在事情发生之前狠心阻止。 轻歌身边站着的男人是谁不要紧,他至多心死罢了,可那日少女的悲戚绝望,让他此生难忘。 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他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天下人的笑话。 故此,当青柳口无遮拦的提起那件事时,彻底激发了这只狐狸的杀心。 哪怕覆了这天下,他也不要她难过。 轻歌知道姬月心里的想法,可再想起梅卿尘时,她心思澄明,没有任何的波澜。 只是,他不懂罢了。 也不是不懂,只是姬月把她看得太重要,以至于小心翼翼,只要是关乎她的事情,他都会拿命去搏。 “啊——” 女子的尖叫声,犹若尖锐的利刃,划破了这片天地的寂静。 青柳被姬月扑倒在地,鲜血在姬月毛发下蔓延开来,血的味道,刺激着众人的口鼻。 少女眼色慧洁,她走上前,把匍匐在血里为她出气的小狐狸抱了起来,小狐狸身上全是血,双瞳中的血煞之息让她愣了一下,而后便将其抱在怀里,也不顾姬月身上的血染红墨衣,荒芜国度里盛开了暗系血莲。 一些闺秀女子,见不得血腥场面。 当轻歌把姬月抱起时,看见了倒在地上痉挛的青柳脸上模糊的血肉,一个个都被吓得脸色发白,汗水涔涔而落。 轻歌面无惧色,她不怕自己和姬月有什么麻烦,就怕青柳受伤的事,会影响到李富贵。 李富贵眸中一片讶然,他在富贵堂里,整日见鬃毛火红的小狐狸在轻歌面前晃悠,不停的献殷勤,卖萌打滚装可怜,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小狐狸这般喋血,像是刽子手里的砍刀,古战场的战神。 青柳脸上被咬掉了一块肉,皮肉剥离的痛让她恨不得将眼球给瞪掉,她双手紧扣着地面,指甲翻折,渗透出殷红粘稠的血。 镇长府里的人,一个个都傻眼了,万分惊恐。 他们跟在青柳身边,见青柳在青石镇呼风唤雨,走过之处皆是受人敬佩崇拜,何时见过青柳受这般磨难。 “你们再不把青柳姑娘带走,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就不好受了。”李富贵轻瞥了眼这些傻愣着的人,微微摇头,恨铁不成钢。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闻言,这些还骑在马上的府兵们,想到青柳出了事他们得承担的后果,一个个都慌慌张张的翻身下马,把因伤而不得动弹的青柳扶起,赶往镇长府疗伤。 青柳被抬走时,她侧过脸,触目惊心的伤口流出无尽的血,大量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绽开了妖冶的花儿,那双杏眸,此刻泛起阴狠之色。 她瞪着轻歌,如同看着杀父仇人,睚眦似锋锐的利刃,恨不得将轻歌给千刀万剐了。 轻歌抱着浑身是血的小狐狸,轻叹,又是一个敌人。 李富贵走上前,到了轻歌旁侧,轻声道:“青柳的事交给我就好。” “你不必帮我太多,我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怕什么,你还有富贵堂。”轻歌浅笑,慵懒的道。 “孤家寡人?”李富贵轻笑出声,“要是她把矛头对准了北月夜家呢?”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似有狂风暴雨毫无征兆的来一场末日狂欢,适才还明媚若阳的女子,转瞬就如同恶魔般,喋血弑杀,残忍凉薄。 北月夜家,她的心之所在! 夜青天早已突破灵师,夜无痕运筹帷幄,墨云天萧苍两个老头子实力也不差,北凰也会照应夜家,按理来说,不怕一个先天十一重的青柳。 可重点是,青柳是青石镇的镇长,青石镇繁花锦绣,以赌石为局操控无数赌徒,若她要对付北月夜家,胜负还真的很难说。 轻歌只身一人远赴迦蓝,在外徘徊历练生死,无非就是想让家里人过得安心一些。 若她走至巅峰强大如斯,谁敢动夜家的人? 她的人? 青柳对付她,她不怕。 要是夜家的话—— 少女身上的戾气,愈发浓重。 “你看你,还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北月夜家,不就是你的家嘛。”李富贵眉目温和,浅声道。 轻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富贵笑着无奈,抬起手,在轻歌额上轻弹了一下,似是想把轻歌敲醒来,“既然你在富贵堂,咱就是自己人,你放心去干你的事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我叫啥名字?” 话题转变的速度太快,让轻歌措手不及,李富贵再问了一遍之后,轻歌才道:“李……富贵。” 第392章 驯杀戮血狼 得到轻歌的回应后,李富贵骄傲的抬起下颌,扬起手中的扇子,笑道:“这就对嘛,富贵是什么意思?就是钱多的意思,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会有用钱摆平不了的事情。” 轻歌:“……” 哦。 你钱多,你任性。 李富贵把合起的扇子插入了脖后的衣裳里,饶了饶后脑勺,几分桀骜几分洒脱的往富贵堂的方向走去,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其实就是个小姑娘,干嘛总把自己当个男人——” 轻歌复杂的看着李富贵的背影。 有些羁绊,一旦种下,难以抹掉。 就像是世间的情谊,不仅仅只有爱情。 小狐狸脑袋在轻歌胸前蹭了蹭,还看!再看就把眼珠子给挖掉! 轻歌大笑。 她转过身,小狐狸乖顺的趴至轻歌肩上,轻歌瞥了眼血牢里的杀戮狼,转而看向拿鞭子的男人,十万灵气丹她已经给了,只要她能驯服,就能把这头杀戮血狼带走。 拿鞭的男人有些忐忑的看着轻歌,轻歌适才爆发出来的实力和杀吴有钱时的决然嗜血,让他不由的害怕轻歌会驯服杀戮血狼。 这杀戮血狼,只是他赚钱的工具罢了,虽说赢了可以带走,只是—— 不过男人转念一想,眉头也就舒展开了。 驯兽又不是灵气修炼,一百个人之中,都可能没有一个驯兽师,他怕什么? 眼前的少女再厉害,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十几岁的小娃娃,能驯服四品灵兽? 这不是笑话嘛。 还是天大的笑话。 男人咳嗽了一声,大手挥起,鞭子甩起,在空中蜷缩伸展,发出一声闷雷般的爆响,而后朝轻歌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始吧,杀戮血狼煞气重,可要好生小心。” 轻歌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靠近血牢。 “一个四品灵兽而已,本座一爪子过去,它就是你的了。”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 轻歌黛眉轻挑,“你别说话,呆在一边儿卖萌就好。” 姬月:“……” 他可是堂堂妖域之王,这个女人竟然让他卖萌! 不过看着少女冷硬侧颜,一颗心便也软了下来,依她,她开心就好。 卖萌这个字眼,小狐狸知道,是另一个时代的词。 轻歌曾与他说过。 吼—— 血狼看着靠近的轻歌,嘶叫了一声,它虽无神识,可它知道,这些人,都想要征服它。 它有身为野兽的尊严,那就是,即便死,也不被人类所践踏。 这种观念信仰,根深蒂固,好似每个凶兽出生时,就已印上。 轻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一侧的男人见轻歌这般胆颤模样,不屑的笑了声,他就说,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也想驯服灵兽,痴人做梦。 轻歌抿唇,心思微动,止住了姬月的动作,姬月想帮她吼回去…… 她盘腿在牢笼前坐了下来,回想了一遍驯兽书中北月太祖所说的话,还有在现代所学的驯兽之术。 北月太祖驯兽之道,是以心诚,通过兽的软肋,施以精神之力,虔诚沟通,看缘,不可强求。 可现代的驯兽术与之却是截然不同,现代驯兽术讲究的是征服,用强大的精神力来征服。 轻歌想着,要是将两个不同时代的驯兽术结合在一起,会怎样? 她虚眯起狭长的凤眸,仔细的观察着牢笼里的杀戮血狼,血狼遍体鳞伤,蜷缩的趴着,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即便如此,哪怕死之将至,它也有它的威仪和王的尊严。 轻歌朝其伸出手,滑腻白皙的手,伸进铁栏之间,往血笼里伸去。 男人骇然的望着轻歌,她不要命了? 其余人皆是摇头叹息,这不是在自找死路么? 轻歌眸色冷寒,当杀戮血狼张开嘴朝她的手咬去时,目光凝住,浓缩在气旋里蓄势待发的精神之力,全部喷涌了出去,无形中,袭向杀戮血狼的双瞳。 驯服兽狼,必须要强悍无比的精神之力。 须知,狼的戾气,是万兽之中最为浓烈严重的一个,驯兽途中,稍有不慎,一旦被血狼的精神力反噬,它就会和跗骨之蛆一样,不依不饶,导致驯兽师的精神世界完全崩塌,智力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灵兽,强大到一种地步后,就会开通智慧。 有了智慧,它们便会发现,在驯兽过程时,反噬掉驯兽师的精神之力后,它们本身的实力就会增强不少。 故此,有许多灵兽,乔装实力,等驯兽师上钩,再在驯兽师驯兽时,将其精神之力吞噬,巩固自身的兽之力量。 而这,也是驯兽师较少的一个原因。 轻歌的手没有躲避,血狼的血盆大嘴,包裹着她的手,獠牙泛着森然的寒光,就在他想要一口咬断轻歌的手掌时,强大的精神之力浩瀚若海,雷霆袭来,试图征服它。 杀戮血狼倒在血笼之中,到处都流着鲜血的身体扭曲了起来,一道道咆哮的声音,犹若闷雷般响起。 一些离得近的人,都吓得后退不已,脸色惨白。 轻歌面不改色,专心操控精神之力,征服血狼。 北月太祖的驯兽之道和现代所学的驯兽术,都是尘世的宝藏。 然而,轻歌看得更加透彻。 对待什么样的兽,就得用什么样的驯兽术,杀戮血狼煞气重,她唯有比它还要凶戾,才能让它臣服,跟她走。 否则,身为杀戮之王的狼,又怎会与一个软弱无能之人契约魂灵? 这是不争的事实。 轻歌全部的精神之力,与杀戮血狼的意志力对抗,她全神贯注,它愤怒无边。 轻歌经历过两世,精神之力自然要比普通人强悍,只是杀戮血狼煞气太重,一人一兽的精神力相碰时,轻歌只觉得自己身体被人徒手分裂开,像是有人拿着一根带刺的铁棍在她脑子里搅,那种疼痛之感,难以言喻,生不如死也不能形容出其半分骇然之痛。 冷汗密布轻歌的额,脊背上的衣裳被汗水打湿,脸色因精神之力的过度匮乏而苍白了几分,伸进牢笼里的手,无力的垂下。 第393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好强大的精神力。”秀丽的女子站在人群外,目光落于血笼前的少女身上。 残阳余晖倒映在冰冷的面具上,似有忘川的花儿尽情盛开。 轻歌发现,在与杀戮血狼对峙的时候,她的精神之力也得到了提炼,似比之前的更为牢固。 杀戮血狼想要吞噬轻歌的精神,轻歌心神微动,铺天盖地的精神之力全部从脑海里汇出,目的是囚笼里的血狼。 轻歌在赌。 她以所有精神之力,赌一头狼。 赢了,自然满载而归,若是输了,她的神智恐怕都会被杀戮血狼给吞噬掉。 姬月不知何时,回到了虚无之境,红袍如火,双瞳怪谲,颀长的身子斜躺在漆黑的王座椅上,旁边是一坛坛未开封的断肠酒,酒味从封口缝隙里溢出,断肠断魂。 修长的手伸出,随意的拿过一坛断肠酒,封口打开,疯狂痛饮着。 浓烈酒水划过咽喉,姬月将坛子放下,嘴角是酒水闪烁的光,“疯子!”他暗嗤了一声。 这个女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她一意孤行,满腔热血,以命赌命,连条后路都不给自己留。 他不敢离开四星去妖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她脑子一热,葬身在不知名处。 她明明有一颗玲珑心,阴诡算计样样都行,偏生年少正茂,风华轻狂,自火海刀山走过,百死无生也不惧。 吼! 杀戮血狼身体疯狂的扭动,导致无数伤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新鲜的血液。 轻歌眼瞳陡然瞪大,深处,似是蔓延出了一条裂缝,裂缝的沟壑里装着淋漓的鲜血。 失败了吗? 轻歌不信。 虚无之境。 嘭—— 姬月把手里的酒坛砸在地上,断肠的酒水溢了一地。 察觉到少女的危险,男子异瞳爆裂,浑身的血液逆流,心在轻颤,就连双腿都在发软,他自王座椅上翻到在地,踉踉跄跄,之后再慌张惊惶的爬起,星眸里,此刻全是害怕之意。 他就知道! 不该让她这么任性的! 姬月想要冲出虚无之境,将那让少女面临绝望的杀戮血狼一口吞了。 虚无之境外,面具女子摇了摇头,“没意思,走吧,去拍卖场,等等……” 女子蓦地转头,朝血笼看去,却见人群之中,盘腿坐在牢笼前的少女睚眦欲裂,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直冲而上,到了天灵盖,再幻化为精神力,以惊人之势,雷电万钧,冲了出去,对抗杀戮血狼的精神之力,霎时,扭转乾坤,局面翻转。 生死一线,是煞气救了她。 将要冲破虚无之境的姬月,再次回到了黑暗的深处,在气息森然的沼泽地里徘徊长眠。 轻歌泯然,墨色深邃的瞳孔深处,似有血魔花开得妖冶,她蓦地伸出双手,将几缕煞气牵引至指尖,当她双手碰触牢笼时,牢固的笼子,刹那间化为齑粉,里边的能量,被血魔花的煞气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她蓦地起身,把遍体是血的狼提了起来,放至眼前,冷声问:“要么死,要么跟我走,选一个。” 杀戮血狼在她手里奋力挣扎,愤怒嘶吼。 轻歌面无表情,“我知道你听得懂。” 杀戮血狼双瞳赤红,而今它与轻歌对视,身上的血还在不停的往地上掉,彻底被少女身上的凶狠之气所折服。 天地间,一道银色之光笼罩着轻歌与杀戮血狼。 光火里,古老的符文暗沉流动,似有太古的智者,将自己的所思所想描绘出来,覆于流光之中,浮生六记,谁晓囊内乾坤。 庄严的气息,让方圆百里的人全都肃然起敬,那道从天而降的银色光柱,似要擎天。 杀戮血狼身上的伤口,在银色光华的抚摸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如火的鬃毛柔顺无比,又好似随时会倒竖起来,化为万千刀刃,屠杀江河。 血狼悬浮于银光之中,猩红双瞳睥睨苍生。 一道声音,似是来自另一个时代,在轻歌心里赫然响起,“吾之契约,心之所向,饕餮无所,魂灵参差,死生同在,不离不弃。” 轻歌微微张开嘴,一抹精血窜出,落在血狼双瞳中心,逐渐湮没。 当魂之契约完成时,血狼身体膨胀,硕大无比,而后落在地上,嘴边的两道獠牙,像是利刃般泛着森然寒光,眼睛里散发出的凶戾之气,仿佛能凝为实质,杀破! 它匍匐在轻歌面前,行了野兽界最高的礼数。 杀戮血狼,向往强大的主人,而它,等到了。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笑,她曲身坐在血狼背上,血狼直起身体,驮着黑衣白发的少女往前走去。 契约过后,它与轻歌时间便有了一抹神识,一人一兽,无需言语,只靠这抹神识就能沟通。 一人一狼,踱步往前走去,周遭的人,仿佛都被狼的煞气惊到了,为其让出一条道来。 “把杀戮血狼交出来!”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 轻歌座下的血狼止住脚步,轻歌双手撑在狼背上,回头看着怒喝出声的男人,男人手里握着鞭子,面目狰狞的看着她,两人之间仿佛有血海深仇,而她,好似做了什么天理难容大逆不道的事情。 轻歌嫣然一笑,道:“大家伙儿都看着呢,阁下之前可说了,以十万灵气丹换取驯服杀戮血狼的资格,输了无非就是十万灵气丹的事,赢了可就能把血狼带走,而今我驯服了杀戮血狼,阁下这般出言,又是几个意思?” 男人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双目凶狠,鞭子甩出,发出爆响。 “废话少说,十万灵气丹我还给你,杀戮血狼留下,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男人道。 轻歌眸光闪烁,突地放肆笑起,眼神转冷,似有冰雪骤降,浅层上,氤氲着凉薄之色。 “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阁下这般不要脸的呢,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轻歌冷笑,道:“阁下言而无信,待我驯服杀戮血狼后,又要将血狼讨回,该不会故意设套,让我们砸钱吧?” 此言一出,公愤起。 第394章 去,吃了他 男人攥紧了手中的鞭子,目光里显露出无尽的杀意,还有一丝惶恐。 谁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杀戮血狼能被人驯服,出乎他的意料。 他如炼狱下的厉鬼般,目光狠戾的箍着轻歌,他绝不会让她把杀戮血狼带走。 绝不! “走吧,去拍卖场。” 远方娴静处的女子对身边的小厮轻声道,她抬起手如玉般细腻白皙的手,把罩在脸上的面具摘了,一张绝色倾城的脸在长空中出现,适才被面具覆盖半张脸上,裂开了血色的纹路,这些纹路连在一起,竟是成了一只血蝶。 会吃人的蝴蝶。 女子继而将面具戴上,一面走,一面低声道:“沧海兄要是知道,他一直驯服不了小狼与外界的人契约了,恐怕会大发雷霆怒的。” 小厮惊讶,“这杀戮血狼,是沧海师兄带回来的那头狼?” “嘘——” 女子止住脚步,食指抵着朱唇,“不要乱说话,会死人的。” 小厮胆颤,噤若寒蝉。 再说轻歌。 她辛苦驯得的血狼,怎能说交出就交出? 她一跃而下,冷视着站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气势释放,先天十重! 先天十重的气势朝轻歌压去,轻歌黛眉微蹙,吴有钱先天九重哪怕拥有五行之火,她也能轻而易举的战胜,可在一场恶战之后又在杀戮血狼身上消耗了大量的精神之力,而今身体脆弱,脚步虚浮,面对先天十重的攻击,自然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不会留下杀戮血狼! 灵气压得轻歌的双腿微微弯曲,男人毫不客气,一鞭子朝轻歌脑袋甩去,狠辣无情。 鞭子是以铁铸成的,要是一鞭子朝轻歌身上摔下,完完全全可以将人的身体给一分为二。 四周的看客,虽然不耻男人这种行为,但也没人上前阻止。 人性往往如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又会多管闲事空惹麻烦呢。 姬月勃然大怒,可轻歌却是将虚无之境封印了起来,虚无之境,是掩藏在她体内的空间,只要她的实力突破了先天八重,哪怕她再虚弱,也能控制自如。 既然她看清了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姬月的话,她往后的所有苦难,都不会要姬月帮忙。 这是她的执着,也是她的原则。 她不是一个会靠男人的女人,姬月而今实力虽然不如以前,但也改变不了他曾是妖域之王的事实。 而她,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与没家的野鬼有何区别? 有朝一日,她想要配得上他,而今,就不会事事要他出手相助。 以往,他是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而今,他是她的男人。 是的—— 男人! 轻歌发狠,眸光喋血。 既然他人要她不得好死,她又何必心慈。 却见少女将手伸出,堪堪抓住了那满是铁钉的鞭子,鞭子上的铁钉刺破了她的血肉,贯穿了手掌骨。 轻歌不为所动,紧攥着铁鞭的尾端,卯足了力,往自己身边一扯,再将筋脉里的煞气全部牵引而出,拼了命似得灌在手掌里,铁鞭被煞气吞噬,噼里啪啦作响,闪烁着暗青色的光弧,云烟燃烧起,化作齑粉而散。 少女的手,攥成了拳头,鲜血自指缝里溢出,沿着袍摆衣裳,滑落在地。 她不顾虚无之境里红了眼的姬月,而是朝身旁的杀戮血狼下了命令,清冷之声,残虐着,“去,吃了他。” 架在一人一狼之间的神识有所动静,杀戮血狼虽听不懂人话,可它知道轻歌的意思。 它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獠牙,朝男人扑了过去,将男人扑在地上。 男人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想将他一口吞了的血狼,嘴角好似都要裂开来,喉咙深处,苦痛沙哑,干涸如荒芜沙漠。 当恐惧到了一种地步的时候,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轻歌手里还在滴着鲜血,掌心之中钉着几枚铁钉,她面若冷霜,痛感传遍全身,她却是连哼都没哼一下。 “啊——” 人群看客里,有未经人事不谙世事的少女吓得尖叫出声。 刺啦—— 这是獠牙破开皮肉的声音。 杀戮血狼不留情面将男人给生吞了,从此往后,轻歌的凶狠之名,再次震撼四星。 迦蓝学院里,轻纱流离霓霄等人聚在殿宇里好似在商谈些什么,当有人把青石镇上所发生的事情带来迦蓝时,轻纱流离不屑一笑。 容貌绝色的女子反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气质温和的男子,她张扬大笑,道:“这样心狠的女人,呆在迦蓝可会坏了迦蓝的风气。” 此女名叫红衣,是当日与许年生长老以及何之雄从极北之地历练回来的人。 轻歌离开迦蓝时,她便是一身轻装坐在烈马之上看着她走的,只是当时没道出名字吧。 轻纱流离闻言,莞尔道:“所幸她已经被赶了出去,迦蓝的风气还是好的。” 红衣大笑。 “这次太极殿开门,测试的学生,五行天赋一个都没有。”君若离将话题引开,夜轻歌这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 这厢。 杀戮血狼把男人吞吃了之后,转身往回走,趴在轻歌脚边。 轻歌低头看了眼扎着铁钉的手,坐回了血狼脊背上。 看来,底下拍卖场是去不了了。 通体猩红的血狼驮着如修罗般周身上下缠绕着煞气的少女远去,人群避开,谁也不敢靠近,都在十步开外的距离窥探着。 自富贵堂与江海赌石一事后,夜轻歌这个名字,再一次的震彻了青石镇。 残阳,落日,血花。 晚霜,赤狼,孤王。 街道上来往的人,惊恐的看着驭狼而行的少女。 轻歌坐在杀戮血狼的身上,左手抬起,将贯穿整个右手手掌心的钉子拔掉,随意的丢在地上,整只手,都是骇人的血。 “痛吗?” 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心脏蓦地沉下,轻歌神魂惊颤。 她又让他发怒了—— 她不想的,只是,她情愿自身躯体被五马分尸,跨过荆棘奔向他,也不想在他的希翼保护下,日渐沉沦,凝滞不前。 第395章 比我晚死 “不痛。” 轻歌温婉浅笑,优雅的坐于血狼脊背上,朝虚无之境抛去一抹神识,灵魂传音道。 男子着红袍,眸光似魔,邪佞的躺在墨色的王座椅上,双眼古井无波,却森然得近乎透明,氲着薄怒,喋血无生。 富贵堂。 李富贵在屋子里翻看着书籍,徐旭东跑过来惊呼出声,说是轻歌受伤了,李富贵吓得把手里的书都丢了出去,急急忙忙的往外赶,站在白玉阶梯之上,门槛过处,他居高临下,看着驭狼而来的少女。 轻歌手掌微微抬起,几个淋漓的血窟窿异常明显,走了多久,便流了多少血,只是那血隐入杀戮雪狼的毛发,难以分辨。 “怎么回事?青柳干的?” 李富贵暴掠而下,弹指间便到了轻歌面前,他蓦地伸出手,紧攥着轻歌的手腕,轻歌蹙眉,想要把手抽回来,一抬眸,却对上李富贵喷焰的眼,整个人都惊愣住。 “青柳重伤,伤不到你,这是谁弄出来的伤口?告诉我,我去宰了他!”李富贵怒道。 徐旭东和富贵堂的众侍卫站在台阶之上,诧然的望着自家堂主。 在他们的记忆深处,李富贵总是和煦的,给人一种阳光般舒服的感觉,时而暴走,彪出来的脏话让人瞠目结舌,哪怕当初降龙学院的大小姐路颖儿当众退婚,李富贵也只是温煦一笑,不怒不悲。 可如今,他像是暴怒的狮子,没了理智,也没了心绪。 “没事,小狼已经吃了他。” 轻歌笑若桃花,自杀戮血狼身上跃了下来,往富贵堂里边走,与徐旭东擦肩而过时,道:“把小狼照顾好,我回房疗伤。” 少女倩影消失在一楼大堂。 “堂主……”徐旭东看着在白玉台阶之下,兀自发怒的李富贵。 李富贵转头,笑了笑,道:“我房间里还有两颗琉璃丹,给夜姑娘送去吧。” “琉璃丹?” 徐旭东瞪目,“那可是洗筋伐髓的上品丹药,有价无市,会不会太珍贵了些?” “听不懂我的话么?”李富贵瞳孔深处,闪过一道冷光。 徐旭东心底衍生出了无尽的寒意,咽了咽口水后,转身走向李富贵的房间,准备拿琉璃丹。 轻歌走进空挡冰冷的房间里,凉风自窗棂刮过,流窜在室内,她走上前,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准备将敞开的窗户关上,旋风似要化为液体在空中骤然而过,轻歌的手尚未碰触窗户,似是有一道阻力,将窗户合起,“啪”的一声响起,轻歌的身子落空,眼前景色骤变,转瞬便到了虚无之境里。 轻歌站在荒凉的虚无之境里,身后是氤氲着轻烟的三生水和行尸走肉的血傀们。 在她的面前,漆黑的九龙王座椅矗立着,邪魅狷狂的男子斜躺在椅上,阴诡的异瞳此刻散发出无边的寒气,他就那样坐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轻歌。 轻歌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她伸出手朝姬月晃了晃,笑道:“你看,不痛的,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每晃动一下,轻歌手掌上的伤口就不断扩大,粘稠新鲜的血液从中流了出来,滴落在地,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浓郁,明媚。 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甚至蠢到了这般地步。 咻—— 适才还坐在椅上的男子,刹那间到了轻歌的面前,他红了眼,双瞳欲裂。 姬月把手高举起,似要朝轻歌脸上打去—— 轻歌闭上双眼,不动如钟。 想象中的巴掌没有打在脸上,她却是被男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恨不得将骨头搂断,筋脉捏爆。 姬月削尖的下巴抵在轻歌的脑袋上,轻歌愣住,被他箍着,一双狭长的凤眸,无辜的眨了几下。 轻歌发现,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自姬月的身上蔓延至了她的体内,修复着手上的伤口。 手掌上的血窟窿,逐渐愈合,新生的皮肤,犹若凝雪琥珀。 “以后处理不了的事情,交给我,好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轻歌额头顶着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好似碰触到了第三块肋骨,她浅笑盈盈,道:“好。” 其实,两个人都很偏执,倔强,不分上下。 得到轻歌的回答,姬月身上暴戾的气息逐渐敛去。 他牵着轻歌的手,在虚无之境里漫无目的走,是幸福的,欢欣的,可片刻之后,却又懊恼哀伤,他与她十指相扣,只能在这暗无天日里的空间里行走,他无法给她强大的依靠,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出现。 这是姬月头一次痛恨自己出生在妖域,是个妖兽,而非人。 他若是人的话,就能许她红妆天下,凤冠霞帔的把她娶回家。 可他。 不能—— 他只能躲在四下无人的夜里,看着她孤勇而战,孑然一身。 似是走遍了万里的江河,两人相对沉默,唯一能感受到对方存在的,就是手上的温度。 轻歌的手很凉,可姬月的手却是冷的,彻骨的冷,似料峭寒冬里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雪。 都是没用温度的人,只能在遍地饿殍的荒漠里,相互取暖。 姬月的脚步突地停了下来,轻歌被他的手给拉着停下。 轻歌回头看着姬月,疑惑不解。 姬月附身,两人的额头抵着低头,近在咫尺。 轻歌望着面前不断扩大的妖孽脸庞,瞳孔微微紧缩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以后,一定不要比我先死,我会疯了的。”姬月如是说,他闭上眼,轻歌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蝉翼,如蒲扇般浓密,轻轻颤着。 他说,你不要比我先死。 可他又怕他先死了之后,没人来保护她。 轻歌心疼的看着面前偏执固执的男人,许是经历过梅卿尘一事后,他对她格外忐忑小心,拿命来对她好。 他怕她会离开,会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所以,他把他全部的好都给了她,还怕她会走。 “好,我会比你晚死的。”轻歌笑得柔和,眸色如风。 闻言,姬月紧紧搂住轻歌,兴奋不已,一颗漂浮不定的心,好似已经安定了下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若死了,她也会疯了。 第396章 扒了她皮断了她骨 狼烟起。 江山北望,剑气如霜。 铁蹄迂回,不知踏碎了多少英雄梦。 轻歌离开虚无之境,回到了房间里,门声响起,轻歌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外的徐旭东。 徐旭东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三个朱红药瓶,“夜姑娘,这是堂主珍藏的琉璃丹,特拿来给你疗伤用。” 徐旭东看了眼轻歌恢复如初的手,颇为诧异,那么重的伤,甚至还伤到了手掌骨,怎才一恍惚的时间,就已经好了? 琉璃丹? 上等疗伤丹药,价值连城,可谓是珍宝,一颗都难见得,更别说一次性出现三颗了。 “你都看见了,我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琉璃丹你拿回去吧,替我谢过李堂主的好意。” 徐旭东垂眸,犹豫了会儿后点头,欲离开,只是身子才刚转过去,脚步顿住,他回过头,看着扶着门楣而站的少女,道:“堂主他是个好人,他曾为救一个女人而毁丹田,被人践踏,流放死人谷,他在死人谷的那段时间,那个女人,却跟另外一个人好了,堂主心灰意冷,也不愿回家,机缘巧合之下来了青石镇,创建富贵堂。” 那个女人,难道是路颖儿? 轻歌眸光四闪—— 不愿回家? 李富贵的家,在哪里? “是的,那个女人是降龙学院的大小姐,路颖儿。”徐旭东道。 他转过头,背对着轻歌,手里还拿着静置琉璃丹的托盘,夜明珠的光辉罩在他身上,照出了一道萧瑟颀长的身影,“夜姑娘,你就老实告诉我,你觉得我们堂主人如何?” “很好的人。”轻歌道。 “作为丈夫如何?” “很好。” “可配得上你?”徐旭东步步紧逼。 “配得上。”轻歌眸光闪烁。 “你可动心了?” “没有。”轻歌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 走廊过道里,一阵沉默。 许久,徐旭东道了句“我知道了”便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身后,传来关门之声。 拐口处,徐旭东停了下来,温和如风的男人站在走廊过道,双眼里仿佛没有焦距,有几分呆滞。 徐旭东转头看了眼男人,道:“堂主,趁还来得及,放手吧。” 他知道,他家堂主,一旦喜欢上便是不死不休,前面已经有了一个让他伤心欲绝的路颖儿,他不想再出现一个女人让其魂断。 “放手?”李富贵挑了挑眉,“我何时说过我动心了?” 徐旭东:“……” “我将琉璃丹放回去。”徐旭东端着托盘走。 徐旭东走后,整个走廊里,就只有李富贵一个人,他的身体掩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情绪,他蹲坐下来,双手搁置在曲起的膝盖上,脊背靠着翡玉之石铸成的墙面上,目光里折射出悲戚的颜彩。 动心吗?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日在降龙学院她为他出头,看着一团糟被搞砸的婚礼,他很痛快。 他只知道少女身着浮云霓裳,在万丈阶梯上翩跹,光是一个背影就醉了人心。 这算心动吗? 他不知道。 镇长府。 脸上缠着白色绷带的女子躺在玉石床上,四周如墨,寡淡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女子的脸上,自绷带里露出的皮肤,惨白似吸血鬼,那双紧闭着的眼,覆盖着漆黑的影。 倏地—— 女子将双眼睁开,漆黑深邃,幽然阴森,像是毒蛇吐着信子,泛着狠辣的光。 她转过头,一缕绷带撕开,垂在玉枕上,脸上绽开的皮肉黏着鲜血,触目惊心,面目全非! 女子视线的尽头,是那扇檀木门。 檀木门被一双白皙滑腻的玉手打开,性感娇媚的女子脸上覆着白纱,身上披着轻纱站在两扇门之间,院子里风将轻纱掀起,身材毕露,尽显淋漓。 女子梳着绛云髻,发髻上插着鸳鸯步摇,鸳鸯衔着碧玉珠环,修长双腿迈动时,碧色的珠环摇晃着,发出清脆悦耳之声,若珠玉落盘。 “青石镇镇长,青柳?”女子朝床上似厉鬼魍魉般的人儿看去,道。 她抬起手,将挂在耳边的轻纱摘去,绝艳妖娆脸出现在青柳的视线之中。 这是,媚娘的脸! 青柳绷带之下的唇,费力蠕动着,因咽喉干涸,声音颇有几分沙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 媚娘举步往前走去,步步生莲,纤细腰肢不堪一握,轻纱涟漪下隐约可见的皮肤吹弹可破,细腻犹似羊脂玉。 嘭—— 她跨过门槛时,身后的檀木门发出沉重的声响,骤然关上。 屋子里阴沉沉的,气氛有几分诡异。 媚娘站在床沿边,窗外洒落进来的水银色光泽,覆在了她的侧颜上,风情万种,婀娜绰约。 “帮我?你怎么帮我?” 青柳面目狰狞,冷笑着,脸上的绷带好似又散落了一些,曾被姬月咬掉一块肉的脸,此刻结着难看的痂,犹似一条条小虫子趴在其脸上,动来动去。 让人惶恐,又让人作呕。 “你恨夜轻歌吗?”媚娘避开了青柳的言谈,另辟话题。 提及夜轻歌,青柳像是想到了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般,双瞳好似都要爆裂开,身体因愤怒激动而颤动着,一丝丝恨意,在其眼底凝聚。 青柳一把将脸上的绷带扯掉,绷带黏着血肉被抽走,青柳的脸,再一次的毁了,伤口愈发的大,鲜血流在晶莹剔透的玉枕上晕染开,不过尔尔,洁白的玉枕,好似都已经成了猩红之色。 “何止是恨,我恨不得喝了她的血,扒了她的皮,断了她的骨!” 青柳似地狱之下的厉鬼,满脸的血,身体和脸庞都在扭曲,她伸出的手紧攥着媚娘的衣袖,呼吸急促,胸口此起披伏,脸上的血越来越多,将五官都遮了去。 刺啦—— 媚娘的衣袖轻纱被青柳一把扯掉,她紧攥着那一点轻纱,指甲贯穿轻纱,没入手掌心的皮肉里,她弓起的身体,再一次的倒在了床上,整张床都颤动了一下。 鲜血自床得边沿往下流淌,似暗夜里悄然生长的爬山虎,蔓藤叠叠。 第397章 当个寡妇也好 青柳的手舒展开,掌心里轻纱落在了地上,恰巧黏在自床上流淌下来汇聚而成的粘稠血泊上。 此时,媚娘往前走了一步,软银绣鞋踩上那一坨轻纱,暗红的鲜血在其脚下朝四周弥漫。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床上的女人,“夜轻歌的灵兽异常强大,你没办法赢她的,跟我做个交易如何?我能帮你报毁容之仇。” “什么交易?”青柳忍住脸上的疼痛,眯起眼睛问。 “你胸腔内有两条肋骨是我主子需要的材料,只要你肯拿两块肋骨作交换,我便能助你报仇,至于她的灵兽,你也不用担心,我有办法牵制住。”女子艳丽,声音魅惑。 青柳眼瞳微微扩张了一些,“只要两条肋骨?” 媚娘点头,重复了一遍青柳的话,“对,只要两条肋骨。” “好,我给你!” 莫说两条肋骨,哪怕拿她身上所有的骨头作为交换,她也要让那个女人和她的灵兽不得好死。 有些恨意,一旦有了,就会生根发芽难以遏制。 媚娘低头,双眸温柔,柔情似水之下,却是滔天的杀意。 斗兽场。 身着绛紫长袍的男子坐在棋盘前的椅子上,黑白棋子泛着光泽,他将一枚白子落下,收起了一绺黑子,丢进玉碗里。 似有钟鼓之声响起,冥千绝将手抬起,打着手印,掐指而算。 许久,男人脸上浮现一抹妖魅的笑,他朝画着万象乾坤两仪天下的棋盘看去,低声道:“下了这么久的棋,布了十几年的局,该一一收回了。” 与此同时,佣兵协会。 躺在床上的男人翻滚在地,无垠华丽的宫殿里唯有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每咳一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凄艳的血。 冥幽双膝跪在地上,他扶着石柱,身体抖动,还在咳嗽。 旁侧的榻子,一袭雪白纱衣的花影躺在上面休憩,身上盖着狐裘毯。 听见冥幽的咳嗽声,她如惊弓之鸟般醒来,赤着双足跑至冥幽跟前,把冥幽扶了起来,许是地板太滑,花影踉跄,两人一起再次摔在了地上,花影双手撑着地面,感受着手掌里温热的触觉,花影瞳孔收缩,她跌坐在地,抬起手,白皙的手上染着冥幽的血。 殷红的血,在花影的注视之下,逐渐变成紫黑之色。 花影惊恐的尖叫了一声,她来不及擦掉手上的鲜血,也不站起来,身子往冥幽这边挪动了几下,直到距离很近,近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紧攥着冥幽荼色的衣裳,关节泛白,嘴唇干涸,整个人都哆嗦着,像是噩梦初醒,只有惶恐,“恶化了,你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花影的眼瞪得很大,双手不住的轻颤。 “我知道。” 冥幽靠着石柱,无力的坐着,脑袋耷拉着,如画的眉目而今如置放的桌子边沿的瓷器,一旦倒地,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男子的脸上,蕴着死亡之相,一片灰白。 惨白的手自袖子里伸出,似安慰般拍了拍女子攥紧衣裳的手。 他明明那么年轻,却像是早已看透浮世炎凉人间百态,举目沧海低头桑田,如一个智者般,关于未来,早已预料到,他不去争,不去抢,却以羸弱的身体,搅动着天下社稷。 “你知道?”花影不解,也不甘心的看着冥幽。 她往前爬了些,染着黑色鲜血的双手攥住了冥幽的衣襟,近乎怒吼:“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让这一切发生,你为什么要布一个让自己去死的局?为什么?” 花影转身,仓皇慌张地爬起来,赤足往外跑,纱衣潋滟,女子绝色,眸里倔强让人揪心。 “冥千绝,我要杀了冥千绝,他会害死你的!”花影歇斯底里低吼着,疯狂的往外跑。 冥幽虚弱的笑了。 “他不让我死,我也会害死我自己的,乖,回来。” 花影将宫殿的金漆大门,整张脸覆了眼泪,听见身后男人的话,她脚步顿住,一寸寸的转身,回头。 她的身子沿着门的金线,无力的瘫坐在冰冷彻骨的地上,纱衣堆积,好似含苞待放的花儿,娇艳欲滴,却又仿似会随时枯萎凋零。 是啊,她早就知道这个人一步步朝地狱走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日渐堕落。 “花影,你今年多大了?”冥幽问道。 两人分别在空旷殿宇的两端,之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那是永生难跨的鸿沟。 “二十三。”花影回答道。 “二十三了?”冥幽抬起头,目光有些虚浮,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原来你已经跟着我八年了。” 花影咬唇,眸里全是泪。 她仰头,恨不得把脖子给拗断,硬是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等我死了,你就找个人嫁了吧。” 冥幽道,声音虚弱无力,气若游丝,“你是我冥幽的人,嫁出去也得风风光光的,说罢,你看中了谁,四星疆土内,除了血族,都可嫁。” 花影终是忍不住,咽喉痛得说不出话来,眼眶里蓄着的泪,如决堤的河,狂涌而出。 看中了谁? 他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他却问她看中了谁。 花影摇摇晃晃的站起,如风中的细柳,身子消瘦,仿佛随时都会倒地。 她扶着奢华的金漆大门,望着坐在地上羸弱无力的男子,眸里一片决然,她轻笑一声,清寒如霜,自嘲道:“若我看中了你呢?你娶吗?” “别闹——” 冥幽脸庞一僵,道。 花影脚步沉然的往前走,她走至冥幽面前,俯瞰着脚边的男人,“你娶吗?” “我病怏怏的,随时都会死,我死了,你就是寡妇。” “别这样,我会心疼。” 冥幽道。 花影眼底爬上一抹狰狞之色,“寡妇?寡妇又如何?你死,我大不了陪你一起死,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嫁……” 自八年前的古道起始,她的心就已沉沦,再也无法捞起。 只要他肯娶,哪怕只一夜的夫妻,她也不后悔在人世走了这么一遭。 可残酷的是—— 他说,花影,可我不想娶你啊。 女子再一次的跌倒在地上,眼里全是绝望,她将心血淋淋的扒开,他却弃之如敝屐。 第398章 惹人爱 幽静的屋子里,轻歌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是泛着晶莹光泽的月蚀鼎,鼎炉之下,是一缕深然的红色精神之火,鼎炉盖上,好似有金色卷发的小女孩坐在上面荡着莲藕般白皙如玉的腿。 轻歌伸出手,南海赤火珍珠便出现在了手上。 回迦蓝之前,她想给疯子炼制一把绝佳的兵器。 据安溯游所言,碧西双曾拥有一把紫焰枪,紫焰枪是无虞赠予她的,用死人谷里的百年骷髅、魔渊山脉里的金刚石,以及各种天之材料混淆而成。 据说,碧西双曾在魔兽纵横的山脉里,手执一把紫焰枪,挽出紫色枪花,引来紫电,以一人之力,对抗无数魔兽。 只是后来她下嫁南冥,离开迦蓝时,跪在龙凤灵光门前,用无虞所赠的紫焰枪,挑断了双手筋脉,重伤骨头,以报无虞多年亦父亦师的养育之恩。 从此往后,她再也拿不了枪,使不出她引以为傲的招式枪花。 轻歌翻看着林尘给她的炼器书,炼器书有些残破,关乎南海赤火珍珠的描写,也就只有简单的几行而已。 赤火珍珠—— 生于南海,锤炼百年,珊瑚之血,琥珀之泪,以倾城骸锻造,可成佳器。 此次,她想锻造出一个地级兵器,以神魂操控,对于现在的疯子来说,地级兵器,才是她的所属。 只是,她现在的炼器等级,仅仅是人级而已。 放眼整个四星,也就只有炼器宗师风青阳达到了地级。 “你想炼制地级兵器?”小狐狸四肢敞开的躺在窗台前的桌子上晒着暖阳,懒洋洋的,他睁开了一只眼睛,轻瞥轻歌,道了声。 轻歌点头,“的确有这种想法,不过貌似有点难。” 小狐狸翻了翻白眼,何止是有点难,难如登天好不好! 炼器比修炼灵气还要困难,每一步都不可有差错,越级炼器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世间难有几人能做到,硬是要说谁能做到的话,普天之下,各个位面,恐怕也就只有他认识的那个变态能做到罢了。 “你想锻造以神魂操控的地级兵器有点难,不过你拥有南海赤火珍珠,只要再聚集倾城骸,就能锻造了。”姬月道。 轻歌蹙眉,“倾城骸?” 永生石里,英武侯的声音渐而响起:“倾城骸,古战场各大尊后坐化千百年,形成的骸骨。” “古战场尊后?”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想骂娘了。 古战场那是多遥远的时代,而且还是尊后的,这不是大海淘沙么,没有最难,只有更难。 轻歌有些头疼,看来回迦蓝之前,不能炼制地级兵器送给疯子了。 话又说回来,她就算凑齐了倾城骸和赤火珍珠,也不一定能锻造出地级兵器,她如今还只是个人级炼器师,想要冶炼地级兵器,倒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要是有凤栖尊后的倾城骸,你就能召唤出明王刀的刀魂。” 小狐狸翻了个身继而趴在桌上,晒也是有讲究的,得均匀嘛。 凤栖尊后? 轻歌低声轻喃这个神圣的名字,一股庄严肃穆之感,油然生出。 同时,她还感觉心脏处有些压迫,灵魂仿佛被人放置于无边黑暗里,荒荒芜芜,凄凄惨惨。 云月霞曾与她说过,她和凤栖一样,都有两颗命格星,凤栖最后落得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她也不会好到哪去。 轻歌指尖轻颤。 她站起身,把月蚀鼎收了起来,把慵懒的狐狸抱在怀里往房间外走。 一楼大堂。 李富贵成了说书先生,手里执着一把西施美人扇,他将扇子合起,往桌上一砸,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洞房之夜,新郎迫不及待的把美娇娘的盖头掀起,压了下去,将衣裳掀掉,哪里知道,这新娘,竟然是个男人,新郎怕在新娘面前失了面子,入洞房之前,特地喝了壮阳的药酒,这半夜三更的,哪里去找个女人来?男人就男人,照样上了。” 言罢,哄堂大笑。 轻歌站在阶梯之上,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富贵堂的堂主,真是越来越无厘头了。 他看见轻歌,立即迎了上去,笑道:“终于舍得从房间里出来了?不然我还以为你要发霉了。” 轻歌耸了耸肩,道:“再不出来,青石镇的男人都要因为你宣布出柜了。” “出柜?出柜是什么意思?”李富贵问道。 轻歌浅笑,低声道:“同性恋的意思。” 李富贵:“……”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千万别当真。 “东陵鳕当上了皇帝。” 李富贵忽然道,轻歌讶然,愣住,旋即眉开眼笑,笑完之后,轻歌却又开始心疼那个男人。 他能在极短的半个月之内,从九子夺嫡中横杀而出,得有怎样的煎熬。 “五个跟他反目的兄弟,三日之前,全被他以乱臣之名杀了。”李富贵脸色如霜,语气有些沉重,“他今日登基为皇,第一天就把两个兄弟关押进天牢,永世不得出。” “他会是个好皇帝。”轻歌笑道。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东陵鳕会坐上那个压抑恢弘的宝座。 可,那是他的使命。 “兴许吧。”李富贵道。 “堂主——” 徐旭东带着人走来,悄然道:“拍卖场来了火云珠,等会儿就要开始交易,我们要拍吗?” “火云珠?”李富贵皱眉,而后摇了摇头,道:“火云珠是炼器师进阶巩固精神之火的必需之物,对我们没用。” 男人看了眼轻歌,道:“夜姑娘似乎是炼器师,可以去拍卖场看看。” 轻歌点头,“我晚点会去一趟。” 傍晚。 轻歌离开富贵堂,前往地下拍卖场。 杀戮血狼自富贵堂的后院里跑了出来,亦步亦趋的跟在轻歌身边,一双赤红的眼,散发着凶戾之气,让人望而却步。 少女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虽也没什么曲线,写总是要这么写的。 斜阳之下,少女嗔了眼血狼,“小狼,看,人都被你吓跑了呢。” 被轻歌抱在怀里的小狐狸哼哼唧唧的,“看吧,还是我惹人爱。” 轻歌:“……” 第399章 冤家路窄 北月,斗兽场。 坐在棋盘前的男子站了起来,一道黑色光束从天而降,覆盖着棋盘。 殿门被打开,媚娘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黑盒子。 “青柳的肋骨拿到了?”冥千绝问。 媚娘点头,把黑盒放在桌上,道:“青柳的肋骨已经带来了,你的话和东西我都给了她。”言至此,媚娘皱起了眉头,于心不忍,“这样做,对轻歌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她算是在轻歌实力还很弱的时候就遇见了,她亲眼目睹那样刚强炽烈的女子,逐步走上巅峰。 她也知道,这世上没有好人和坏人。 冥千绝至今的所作所为,她都能理解,只是,她突然很心疼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少女。 冥千绝眸光冷凝,闪过一道煞气。 月光清寒,他负手而立,转身背对着媚娘。 “只要她是夜轻歌,就不残忍,你别忘了,她和凤栖尊后一样,拥有两颗命格星。”冥千绝道。 “可——” “媚娘,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冥千绝的回头,眼里的邪佞之气,把媚娘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媚娘噤若寒蝉,欲言又止。 许久,媚娘将头低下,眸里又是一片冷寂杀气。 她只是个奴隶,只要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情就好。 夜明珠的光火,照耀在冥千绝的脸上,冥千绝的脸色,好似白了几分,垂下的眼眸邪魅异常,隐藏在阴暗之中。 突地,他残笑了一声。 他有他的夙愿,所做的都没错。 怪只怪,她是夜轻歌—— 富贵堂。 隔层晶石屋。 李富贵静坐在桌前,翻看着富贵堂近些日子的账簿。 敲门声响起,李富贵眼也没抬,“进来。” 徐旭东拿着一个画轴和一沓资料打开门进屋,到了李富贵面前,道:“堂主,你想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账簿自李富贵道手中滑落,他蓦地站了起来。 徐旭东点头,把这里的画轴和资料都递给李富贵,“这是她现在的容貌,堂主你见过的。” 自建立富贵堂开始,李富贵便让他去找一名女子,女子生得绝艳,眉目犀利,一把长枪,一袭浮云霓裳…… 徐旭东突地想到,李富贵带轻歌去降龙学院参加路颖儿婚礼的时候,就是给轻歌穿这一身浮云霓裳的;当时他并未多想,而今仔细想想,难不成…… “堂主,你让夜姑娘穿浮云霓裳,可是想让她替代……” 徐旭东的声音的戛然而止,李富贵眼神陡然变得阴狠了起来,徐旭东咽了咽口水,立即噤声。 李富贵把徐旭东的画轴打开,瞳孔骤然紧缩,“容貌全毁?” 画轴上脸庞布满刀痕的女子,正是碧西双! 那日与江海赌石时,他见过。 “正是她,她名叫碧西双,是个孤儿,是迦蓝大长老无虞的徒儿,被其一手拉扯大,后来不知发生何时,执意要嫁给南冥皇子,嫁过去之后,南冥皇子把她送去了青楼……”徐旭东把调查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他也没想到,李富贵要他调查的人,竟然是那日在富贵堂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因碧西双脸上错综交叉的刀痕,徐旭东对她也算是印象深刻。 “原来她在迦蓝被当成疯子,怪不得我找了她这么多年都杳无音讯。”李富贵唇角勾起,绽入一抹笑。 “堂主,那夜姑娘……”他以为,李富贵对轻歌心动了。 “夜姑娘只是夜姑娘。”李富贵漠然道。 心动? 兴许只是那晚的浮云霓裳让他心动罢了,可浮云霓裳的主子,却不是她。 曾有个女人,身姿如云,绝世风华,身着浮云霓裳,系着绛紫披风,在夜里翩跹起舞…… 轻歌驭杀戮血狼,前往底下拍卖场。 觉得带头狼在身边过于张扬,轻歌便让血狼待在虚无之境。 起先,小狐狸是非常不同意的。 虚无之境是他和轻歌唯一的约会场所,如今来了一头狼,以后干点啥羞羞的事还不得有一双狼眼在赤裸裸的看着,小狐狸想想就是一阵恶寒。 “不要,我拒绝。”小狐狸想也没想便道。 “理由。”轻歌问道。 “以后亲你不方便了。”小狐狸赤红毛发之下的脸颊绯红如斯。 轻歌:“……”这小狐狸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呢? 咋的越来越不纯洁了。 至此往后,小狐狸时常在虚无之境与小狼大眼瞪小眼。 一山都容不得二虎,更别说这两个一个是杀戮之皇血狼,一个是妖域的王。 青石镇的地下拍卖场,算是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出名也是规模最大最全的一个拍卖场。 拍卖场在青石镇的南面,是一个巷子口,门前站着两个戴着斗篷的男人。 轻歌才走至门口,一抬眸,看见风风火火迎面走来的女子,就傻眼了,终于意识到什么叫冤家路窄。 路颖儿和她的新婚丈夫并肩而来,身后是一行充当保镖的侍卫们,轻歌看着都可以排到青石镇外的侍卫们,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降龙学院的院长,还真是疼爱他女儿…… 出个门还带这么多侍卫。 “颖儿,咱又不是炼器师,要这火云珠干嘛。”路颖儿的丈夫,谄媚似得跟在旁边,道。 路颖儿道:“我最爱的耳环丢了一只,唯有这火云珠才能与其媲美。” “颖儿想要的话,这火云珠,今晚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男人道。 轻歌:“……” 若非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相信降龙学院的院长会生出这么个东西。 火云珠那么好的宝贝,竟然要拿去做火云珠。 这样浪费,是会遭天谴啊遭天谴—— 路颖儿与男人说话时,目光漫不经心的瞥着。 轻歌见此,心里腹诽了一句不好,准备先进拍卖场,只是这脚才刚抬起,路颖儿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哟,这位姑娘,咱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轻歌干咳了声,脚步顿住,面不改色,看来麻烦,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路颖儿和男人走上前,男人看见轻歌,火冒三丈,他可忘不了,大婚那日,轻歌是怎样羞辱他的。 后来,新婚过后,二人派人调查,看见轻歌的画像之后才知道那日闹事的女子,叫夜轻歌。 第400章 想死老子了 路颖儿的丈夫,是驯兽岛岛主与岛外之人的私生子,名为黎恩阳。 虽不是嫡系一脉,驯兽岛的岛主却是异常疼爱这个小儿子,不过驯兽岛也算是在四星大陆上非常有地位的势力,把一个私生子带回去,总归不好。恰巧,岛主与降龙学院的院长交情不错,便携幼子去降龙学院登门拜访,几番劝说,让院长心动,想着要不要解掉路颖儿和李富贵的婚约,哪知路颖儿与黎恩阳一见钟情。 见此,降龙院长一咬牙,就解除了婚约,那时,李富贵与路颖儿出去历练时,为救路颖儿,丹田被一头凶兽活生生的咬碎,他把最后的一线生机给了路颖儿。 路颖儿回到降龙,以为李富贵必死无疑,降龙院长也这么以为。 可李富贵没死,他自深渊里爬出去,却看见路颖儿跟另一个男人你侬我侬—— 地下拍卖场。 “姑娘是叫王桂花呢,还是夜轻歌?” 路颖儿嘲讽的看着轻歌,身旁的黎恩阳怒不可遏,若不是地下拍卖场背景很大,不能闹事的话,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给夜轻歌一个痛快。 大婚那日,整个屋子都塌掉了,四座的宾客,哪个不是四星大陆上的风云人物,却一个个,狼狈的不像样子。 而始作俑者,必然是面前清冷如寒的少女。 “都好。”轻歌淡漠的道,“路姑娘想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罢。” 路颖儿眼色,冷了几分。 她不仅仅愤恨轻歌当日所做的事情,更厌恨轻歌站在李富贵身边,在路颖儿的眼里,哪怕她嫁人了,是她先抛弃李富贵的,李富贵这个人,也只能属于她。 一直为她要死要活的男人,身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的女人,路颖儿一时难以接受。 倒也不是她心眼如何,只是人性使然罢了。 “听说夜姑娘是迦蓝院长唯一的徒弟,怎的不呆在迦蓝,跑青石镇来了?”路颖儿泯然一笑,道,软声的话语里,藏着锋锐的针。 她不可能不知道轻歌是被迦蓝驱逐出来的! 轻歌敛眸,而后冷视路颖儿,“这跟你有关系吗?” 路颖儿无数冷嘲热讽的话,全被堵住了咽喉。 夜轻歌的回答,简单粗暴,竟是让她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我倒是听说路姑娘新婚,这才几日的时间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难不成新郎那方面有问题?” “你……”路颖儿面色通红,清贵雍容之姿,难以维持。 不等她把说完,轻歌便转身走进了地下拍卖场。 黎恩阳好似受了什么刺激般,丧失了理智,怒从心头起,灵气气势,尽数释放,他往前大步流星的走着,似要在轻歌身后,给其致命一击。 拍卖场门前的侍卫,长枪所指,灵气剑花扫过,将黎恩阳的攻击尽数瓦解。 “黎公子,不准斗殴是拍卖场的规矩,若阁下有私人恩怨,请拍卖结束后私下解决。”侍卫淡淡的道,犹似没有魂魄的傀儡,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人胆寒。 此时,一只脚跨过铂金门的轻歌,黛眉扬了起来。 黎恩阳这般暴怒,路颖儿脸色也是意料之外的难看,难不成黎恩阳真那啥有问题? 轻歌窘,她只是随意一说…… 黎恩阳虽生气,却也知道这是拍卖场的地盘,忍气吞声,和脸庞有几分痉挛的路颖儿往拍卖场里走。 拍卖场是个地下场所,入口虽是巷子深处,进了那道铂金门,里边却是别有洞天,宫宇分为三层,古色古香,每一个建筑都别具匠心,悬挂在天花板四方的夜明珠上,罩着浅黄的布,珠光透过布散发出来,昏暗寡淡,刻意的将气氛压低。 尽头有一个石台,石台不大,却是用西域流石铸成,若是发生了危机,只要触动西域流石的中枢,就能自爆,一旦爆炸,整个青石镇都会毁了,每个拍卖场都会有这么一个东西的存在,算是为了保命,也是想震慑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流石台子往下,是排排列列有序的坐席,想要拍卖之人,都要坐在这里,当然,还有一些身份尊贵之人,有单独的雅房阁楼,仅仅只有三间而已。 轻歌进来时,交了五万灵气丹,算是给中介费。 她在席位中,在边角处坐下,是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路颖儿二人走进,冷冷的看了眼轻歌,而后在第一排坐下。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座无虚席。 有些人戴着斗笠,穿着黑袍,把身体裹得严实,似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也是,拍卖场有时会拿到绝品的宝物,想要在拍卖竞争中拿下,必定要砸大量的灵气丹。 而有些人没有足够的灵气丹,便另辟蹊径,行歪路,铤而走险,蛰伏在拍卖场,等拍卖结束后,趁火打劫。 三间雅房窗前的帘子,有两间透出了光。 也就是说,这两间雅房里,来了人! 轻歌挑眉,抱着小狐狸安静的坐在席位之中,修长的手抚着小狐狸猩红的毛发。 她突地凝眸,朝东侧的雅房阁楼看去,帘子之后,似是有一双慑人冷寒的瞳,淡漠的注视着她。 那种视线,如刀似剑,让她心脏发颤。 此时,流石台子突地凹陷一方,一个长相妖冶亦正亦邪分不清男女的人,自凹陷的地方,往上冉冉升起。 直到此人脚下的石台,与流石台子相契合,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这人身着胭脂色的袍子,袖口烫金,及腰的长发扎了起来,发梢似有琼瑶之花,眉目妩媚,眼眸颜色偏深,似暗黑里开出的一条无头路,他像个姑娘站在那里,嗓音自咽喉里流露出时,却是沉重阴暗,富有磁性,“拍卖场十天开放一次,时日不见,诸位应该想死我了吧。” 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可他说话时,眼神如钩,还朝席位上的众人抛了个媚眼,醇厚的声音和那张媚然的脸,完全是两个极端,凑在一起,虽矛盾,却又是恰到好处的醉心。 “一个大老爷们,弄的跟个娘们一样。”小狐狸见轻歌打量流石台子上的男子,好似有醋坛子打翻了,哼了几声,道。 轻歌:“……” 小狐狸真是越来越爱吃醋了。 第401章 火云珠 会来地下拍卖场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铮铮铁汉,血气方刚,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说起话来,也都是真性情,有啥说啥。 故此,当妖娆的男子故意说了那样一番话后,气氛彻底被带动起来,席位上的男人们,一个个都开始打趣儿—— “哈哈哈——释音公子,十来天不见你,可想死老子了。” “张老三这话说的实在,多日不见,我们可是日思夜想。” “不过释音公子真是越来越美了,这要是个女人,我立马扛回家做媳妇儿。” “你也不瞅瞅你那样子,跟个牛屁股似得。” “你长得好,你长得好怎么三十好几了,还没个媳妇儿?” “……” 众人哄堂大笑,火热朝天,骂来骂去,却也都是实在憨厚的人,没往心里去,一笑之后,又开始凑一起讨论哪家的姑娘貌美如花,哪家的酒馆掺了水分。 轻歌微笑。 热血云天,这里,才是她的世界。 小插曲过后,释音莞尔轻笑,“时辰到了,看来诸位都准备好了灵气丹过来,我们也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进入主题吧。” 释音身后,一道寒色光柱拔地而起,光柱之中,翠玉桌从天而降,桌上罩着一块黑布,黑布凸起,里边放置的,正是此次拍卖的第一件宝物。 “释音公子,不如你自己坐上算了,铁定能拍卖出高价。”有个粗犷的男人,大声囔囔,闻言,众人大笑。 释音不恼,似是习惯了与这些人的讲话方式,抿了抿殷红的唇,笑道:“我?你们买得起吗?” 闻言,坐席上的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轻歌莞尔,双手抱胸,小狐狸趴在怀里,蹭了蹭,委屈的道:“我也很贵的。” 轻歌大笑,揉了揉小狐狸脑袋。 “再闹下去,今天的宝贝就卖不出去了。”释音道。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 见此,释音点头,走来两名倾城女子,将翠玉桌上的黑布掀掉,一块散发着寒气的银色铁块,静置在一个玉盘之上,哪怕相隔很远,轻歌都能感受到铁块上的冷意,骨髓仿似都被冻住了。 “玄寒铁,炼制出的兵器拥有五行中的水之属性,起拍价,十万灵气丹。”为了让众人看的更清楚些,释音往侧面走了几步。 玄寒铁只有手掌般大小,可当它展现在世人眼中时,整个地下拍卖场,好似从初春到了冬末,先天八重以下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不一会儿,便有人竞拍。 玄寒铁是炼器师钟爱之物,不过,灵气修炼者们也可以将其拍下,拿出相应数量的定金,让炼器工会的炼器师们打造出一把绝品兵器。 玄寒铁并不稀奇,让人动心的是其属性。 故此,地下拍卖场的气氛一会儿就高涨了起来,一个个壮汉摩拳擦掌,掂量着空间袋里灵气丹的数量。 “二十万!”有人出声了。 “三十万!” “……” “六十万!” 到了六十万之后,整个拍卖场都鸦雀无声,释音站在翠玉桌前,念了三次,见无人再继续往下拍,便道:“玄寒铁,六十万成交!” 六十万灵气丹,对于各大帝国中养尊处优的安定之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 可在青石镇,也只能算中上。 帝国开外,是兵荒马乱的世界。 轻歌看着被人拿走小心翼翼用紫晶锦盒包裹起来的玄寒铁,嘴角抽搐了几下。 一个玄寒铁就要六十万灵气丹,而且这才是第一个拍卖的,重头戏都在后面。 来之前,她掂了掂沉甸甸的空间袋,得意洋洋,两百万灵气丹,买房买车都是小意思,她可是小富婆,包养小白脸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可当开始拍卖,轻歌那叫个内牛满面风中凌乱,她真穷…… 两百万灵气丹还不够拍三块玄寒铁。 不知道火云珠得要多少灵气丹才能拍下来,想到这个,轻歌又开始头疼了,她可记得,路颖儿想拿火云珠去炼制耳环…… 简直是—— 日了狗了! 炼器师融化火云珠,凝固精神之力,说不定还能晋升,其他真没什么用途。 不过人家是降龙学院的千金,有钱任性…… 站在流石台子边沿的美人走上前,把被释音掀至一旁的黑布罩了回去,布面平坦,不一会儿,在万众瞩目之下,凸出。 拍卖的东西都藏在翠玉桌里! “无光尺。” 释音开始介绍第二件拍卖品,“有七十年的历史,先天十三重的人使用,可以避免一切光源,若是灵师使用,能吞一方朝阳,起拍价,五万灵气丹。” 轻歌明白了。 这无光尺就是装逼用的,没多大实质性的作用,攻击防御都得不到提升,不过转念想想,战斗时,突地把青阳给吞沃了,青天白云,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瞧,多拉风。 可是再拉风,被人一刀宰了,也没卵用。 “三十万灵气丹。” 一道清脆之声响起,众人一个哆嗦,立即朝出声之人看去,想看看究竟是谁,这般阔气,用三十万灵气丹,拍一个无光尺。 无光尺充其量也就十五万灵气丹的价格,至多拍二十万,而今竟然有人出三十万。 轻歌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不由的苦笑,这不愧是降龙的大小姐,土豪啊。 再看看她,拿五万灵气丹去买个无光尺,她都舍不得。 小狐狸也很委屈,想当年,几千万的灵气丹在他眼里都不叫个事,而今,他的女人连个无光尺都舍不得买。 姬月心里腹诽,早知道被那群王八羔子追杀之前,顺便带个几千万灵气丹,完全够给轻歌海吃海喝了。 突的,姬月眸中寒光一闪—— 轻歌发现,适才还趴在怀里的小狐狸,往外爬,不知要去哪里鼓捣些什么。 轻歌挑眉。 之后,流石台子上,又有几个拍卖品陆续出现,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宝物,最终成交的价格,也都很平稳,没什么特别让人震惊的。 许久—— “这一件拍卖品,是火云珠!”容颜祸水的男子,如是道。 第402章 坑的就是你 火云珠! 轻歌眸光凝住,若是拍下了火云珠,融化过后,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到人级巅峰。 火云珠对其他炼器师的作用没有轻歌这般大,她的红色精神之火,与火云珠相生相克,反而能逼一把。 故此,火云珠最终的拍卖者应该是轻歌才对,可偏偏有人要拿这珍贵的火云珠冶炼成耳环…… 释音站在流石台子上,耐心解释着,“火云珠是炼器师的必需物,诸位修炼者也可拿此作为礼物登门拜访着名的炼器师,起拍价二十万灵气丹,诸位随意吧。” “四十万!” 出声之人,正是路颖儿,路颖儿回头看了眼轻歌,嘴角勾着一抹浅笑。 她既然知道王桂花是夜轻歌,自然也知道夜轻歌是炼器师的身份,需要这火云珠。 轻歌道:“六十万。” 路颖儿冷笑,继而道:“一百万。” “一百二十万。” “一百八十万!”路颖儿脑袋靠在黎恩阳的肩上,细长的眉微微扬起,有意无意的看向轻歌。 众人傻眼,看呆了,呈石化状态。 一百八十万拍一个火云珠…… 这太奢侈了。 黎恩阳也呆若木鸡,饶是降龙底蕴再浑厚,也不是这样花的…… “两百万。”轻歌淡淡的道,面不改色。 周遭的人皆朝她看去,看她这优哉游哉好整以暇的样子,都以为路颖儿要是再说了价,她还会继续跟上去,可只有轻歌自己知道,两百万灵气丹,已经是她的全身家当了。 火云珠她势在必得,可凡事都有个度,若是路颖儿再叫价,她大不了不要了,路颖儿两百多万买一个火云珠做耳环,也超出了路颖儿的承受范围。 两百万,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 “两——” 路颖儿似是还想叫价,黎恩阳却是阻止了她,凑在其耳边,低声道:“我们要拍的东西压轴出场,雅楼上的两位还没开口,先别把灵气丹浪费了,不然没戏。” “可——”路颖儿蹙眉,似是不悦。 黎恩阳知道路颖儿好强,便道:“这火云珠对我们用途不大,就让给她罢,她用两百万拍一个火云珠,也是亏本的买卖。” 闻言,路颖儿一颗躁动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自轻歌的两百万之后,再也没有人叫价。 “两百万,成交!”释音道。 言罢,立即有仆从上去把火云珠小心装好。 为防意外,拍卖场拍下的宝物,都是在拍卖结束之后交易的。 轻歌肉痛,一夕之间,她就变成了穷光蛋。 不过,火云珠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宝物,却也有价无市,若是能巩固增强精神力和精神之火的话,两百万,也不亏。 继火云珠之后,下一件拍卖品是鸦雀丹,能助先天十一重以下的人突破一重瓶颈,弥足珍贵。 “颖儿,你的实力卡在先天七重已经两年了,这鸦雀丹说不定能助你突破先天八重。”听见鸦雀丹,黎恩阳双眼蓦地一亮,凑在路颖儿耳边,低声道:“这两年的时间,你的筋脉得到锤炼,一旦突破先天八重这个分水岭,突破先天十重,指日可待。” 黎恩阳这般说着,路颖儿有些心动。 她凝眸朝流石台子上看去,罩着鸦雀丹的黑布早已被人掀了,拳头般大小的鸦雀丹犹若琉璃玉石般富有光泽,猩红似血,像是有火种在下面旺盛燃烧,竟成了黯淡的地下拍卖场光彩最亮的流火。 路颖儿势在必得! “鸦雀丹是当世着名炼丹师觞斛大师炼制出来的丹药,起拍价四十万灵气丹。”释音脊背挺直,身材颀长,嗓音低沉浑厚,具有磁性。 “八十万。”有人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狠了狠心,叫价。 “……” “一百六十万。” 鸦雀丹的确值这个价,只是很多人承受不起。 正因为如此,许多大家族里才会天才云集,世家底蕴足,像鸦雀丹这类的丹药,可以用灵气丹买来,故此,天赋异禀之人,常常是世家和强大势力里的公子小姐。 不过此类天才,也容易夭折。 “三百万!”娇声响起,引来四周目光。 路颖儿勾唇淡笑,这鸦雀丹,非她莫属。 先天八重是个分水岭,有些人有可能一辈子都卡在这里,鸦雀丹也算是为分水岭突破之人炼制的一种丹药,只是炼制鸦雀丹需要炼丹师的精血,危险性也高,故此,若非炼丹宗师,普通的炼丹师是不敢炼制此类丹药的。 然,当灵气丹喊到三百万,已经有人忍不住吸冷气了。 大多数的修炼者和佣兵一样,孤家寡人一个,身上的灵气丹都是拿外出历练得来的宝物交换而来的,那些都是命,几十万灵气丹都已经很多了。 除了这些富家子弟,谁敢动辄几百万? 路颖儿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雅楼之上的两人不会跟她抢鸦雀丹,其他人也出不起这个价钱,三百万带回一个鸦雀丹,半月之内突破梦寐以求的先天八重。 够了—— “三百万,可还有人要加价?”释音道,四周无声。 “三百万一次。”一道沉重若洪雷般的声音在地下空间里响起。 “三百万两次。”又是一道沉声。 “三百万……” 路颖儿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只要第三道声音响起,这鸦雀丹就是她的了。 “三百四十万。” 清冷之声响起,路颖儿脸上的笑容僵住,席位上的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路颖儿回头怒视轻歌,轻歌双手环胸,脸色漠然。 路颖儿让她花费两百万灵气丹拍下火云珠,她自然不会让路颖儿这么轻轻松松的带走鸦雀丹,她说过,她是睚眦必报的人。 兴许有人会说,她两百万灵气丹已经拍了火云珠,哪里还拿得出这三百四十万灵气丹。 不过—— 谁知道呢? 轻歌眸中闪过一道慧黠之色。 “三百八十万!”路颖儿咬了咬牙,道。 将近四百万的灵气丹,绝对不能儿戏,哪怕她是降龙学院院长的女儿,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挥霍。 第403章 倾城骸! “四百二十万。”轻歌一路跟到底,险些把路颖儿气到吐血。 路颖儿看向自家丈夫,黎恩阳皱了皱眉,“跟吧,鸦雀丹很重要,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四百六十万!”拍至此,路颖儿咽了咽口水。 “六百万!” 轻歌咧嘴笑道,泛黄的夜明珠珠光下,雪白的贝齿泛着森然的光弧,哪怕身无分文,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叫出让人目瞪口呆的价来。 路颖儿怒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看来这鸦雀丹对她也非常重要。” 黎恩阳思索了会儿,道:“再跟一次,叫个七百万,等她再拍,我们就不要,坑她一下,让她七百四十万拍下一个鸦雀丹,大不了我们拿着五百万灵气丹去炼丹府,诚恳的找觞斛大师再炼制一枚鸦雀丹,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路颖儿眸色里浮现一抹邪恶之色,她虚眯起眼睛,余光轻瞥了眼轻歌,随即开口:“七百万!” 正当路颖儿夫妇二人喜滋滋的等着轻歌再次跟拍时,整个拍卖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会儿,夫妻俩傻眼了。 黎恩阳回头朝轻歌看去,轻歌却是耸了耸肩,朝二人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二位这么想要鸦雀丹,就让给你们吧。” 黎恩阳:“……”君子,真是君子吗? 他都想哭了。 不用让,真不用让!姑奶奶你快拍吧…… “七百万一次!” 无人回应。 路颖儿眼睛眨了几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七百万两次!”又是一片安静。 路颖儿瞳孔紧缩—— “三次!成交!” 当释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路颖儿夫妇双腿发软,就差没从席位上摔下来,他们竟然花七百万灵气丹,买了枚鸦雀丹。 可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拍卖场的奴仆走上前,把鸦雀丹收好。 鸦雀丹被装入紫晶盒时,轻歌察觉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有一丝波动,如贪婪的孩子…… 煞气想吞噬掉鸦雀丹!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 此时,小狐狸突地从席位下钻了过来,趴在轻歌怀里,得意洋洋的叉着腰。 轻歌问道:“刚才干嘛去了?” 小狐狸笑眯眯的,拿出了一个银色的空间袋偷偷的放在轻歌手里,眼珠子轱辘的转了转,小声的道:“东侧雅房里的人是君若离,我把他的空间袋拿来了,里面有八百万灵气丹。” 轻歌:“……”原来是做贼去了。 不过,八百万灵气丹,还真是让人心动。 此时,东侧雅房。 红衣坐在椅子上,双腿架在旁侧的桌上,杏色的袍子开了一条叉,衣料沿着这条叉自修长白皙的双腿两侧往下滑,大腿根部以下,全部显露了出来。 她自旁边端起一杯浓烈酒水,一口饮下,后脑勺搁在另一张桌子上,三千青丝懒散的披着,转头瞥了眼君若离,问:“大长老只给了我们八百万灵气丹,他说那个东西只值五百万,至多八百万,超过了八百万,不要也罢。” “足够了。”君若离淡淡的道。 “灵气丹要妥善保管好。” “这是自然。” “……” 继鸦雀丹之后,有人以八十万灵气丹成交了一枚天照玄心,和一匝五十万灵气丹的毒冥缕。 毒冥缕被拍卖场的奴仆放进紫晶盒小心翼翼的装好,下一件拍卖之物,不是自翠玉桌下自动出现,而是被一名衣着裸露的风情女子捧着走上了流石台子。 女子将一个胳膊大小用以黄纸包裹着的物品放在翠玉桌上,在释音的眼神示意下,把外层黄纸打开。 流石台子下,席位上的众人都伸出了脖子,往女子手中的黄纸看去,想知道这个由人抱上翠玉桌的,是什么宝物。 只是,当女子将黄纸全部掀掉时,里边的物品却是让众人失望了。 那是一条墨色的不知名物品,手臂般长短,若硬是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只能说像是一块畸形石头了。 这石块平平无奇,一丝灵气都没有。 难以想象,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拍卖场。 “这是倾城骸!”姬月双瞳泛着诡谲之色,眸光犹若利刃,贯穿了重重迷雾,一眼便看清了平凡的黑石里拥有的绝世之宝。 倾城骸? 饶是轻歌经历过无数生死以及大风大浪,当姬月说出倾城骸时,眸色骤变。 她尽量抑制内心翻涌起的惊涛骇浪,保持镇定。 流石台子上的女子将黄纸打开后,便规规矩矩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边沿。 “这块黑石,是释音的主子去拜访西海域域王时,在流海海底发现的一块黑石。”释音如是道:“我拿到这黑石时,也觉得很普通,不过主子说了,他与这黑石有缘,就不知这黑石与谁有缘了,一口价成交,五十万灵气丹。” 四星大陆上的每个拍卖场,有时也会拿出不知名的物品出来拍卖,这种物品,大多数的结局都被废弃了,唯有少数能发掘出宝物。 拍卖这种物品,跟赌博的性质其实是一样的。 不过,没几个人敢这么赌。 拿五十万灵气丹买一块废石回来,岂不是发疯? 拍卖场里一片寂静,直到轻歌的声音响起,“五十万,我要了。” 别人都以为这是块废石,所以不敢赌,可她不一样,她知道这废石里边有着倾城骸。 倾城骸多宝贵的东西,抛出去绝对会在四星大陆上掀起血雨腥风。 修炼者可以用灵气把倾城骸之中古战场尊后残留之气提炼出来,要知道,经过千万年后,当初尊者的一口残气,而今都有可能卷起飓风,更别说是一块骸骨里所蕴藏的灵气了。 而炼器师更是对倾城骸垂涎,须知,这可是地级炼器师的炼器材料! 不过,没人知道。 路颖儿见轻歌开口叫价,眼神黯淡了几分,清秀的脸上覆了阴霾。 “夜轻歌这是什么意思?她是真对那块废石感兴趣,还是想故意引我们上钩,再坑我们一把?” 路颖儿的脑子终于开窍了,知道之前竞拍鸦雀丹的时候,轻歌是故意坑他们的。 她对那鸦雀丹没兴趣。 第404章 压轴的宝贝,重头戏! “鸦雀丹我们已经栽了一次,这黑石一看便是废品,就让给她吧。”黎恩阳道。 有前车之鉴,黎恩阳夫妇二人自认为轻歌是故意拍卖给他们看。 不过,要是他们知道这黑石里藏有倾城骸的话,脸上不知会有多精彩的表情。 其他人也没有心思跟轻歌抢。 倒是二楼西侧的雅房里,女子清越的声音响起,“咦?” 四面墙壁皆是粉白的屋子,夜明珠照的屋内亮如白昼,清瘦的女子梳着如意髻,发尾斜插紫鸳簪子,皮肤吹弹可破,半边脸上罩着一张紫黑的面具,面具边沿的纹路犹若忘川的花儿,清晰剔透,可见制此面具之人,以灵气为引勾勒时,用足了心思。 这是—— 前些日子轻歌驯杀戮血狼时,在人群之外观看的面具女子。 “小姐,怎么了?”小厮随从一面斟茶,一面道。 “这石块表层是黑晶墨云铁,能隔绝灵气的窥探,墨云铁里究竟有何种宝物,就不得而知了。”女子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一口,眸中似有幽绿的光稍纵即逝,夜轻歌,当真只是想气路颖儿? 还是她早已察觉里边的珍宝? 先天八重之人的灵气破开墨云铁…… 可能么? 拍卖进行的如火如荼,呈了白热化的状态。 轻歌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小狐狸帮忙打掩护,她将银色空间袋里的八百万灵气丹,放入了佣兵协会曾给她的金色空间袋中。 捏了捏充斥着实感的空间袋,轻歌贼兮兮的笑了,宝宝又是有钱人了。 她瞥了眼空荡荡的银色空间袋,再凝眸看向路颖儿的后脑勺,远山般的眉峰挑了挑,这么好的宝贝,可不能浪费了。 “小月月,把这个塞进路颖儿的腰封里,小心点。” 轻歌把君若离的银色空间袋,罩在小狐狸脑袋上,遮住了眼睛,小狐狸站在轻歌腿上,眼前骤然一黑,虚晃了几下,不慎跌倒在轻歌怀里。 小狐狸一爪子把空间袋自脑袋上移开,小脑袋郑重的点了点,旋即又往外窜,轻歌突地出声,“回来。” 小狐狸站在轻歌脚边仰起脸眼巴巴的看着轻歌。 轻歌目光别扭的往四周看了看,右手半握拳掩唇,干咳了几声后,少女沉闷之声自指缝里溢了出来,“那个……不要摸到她。” 腰封,那可是在腰上—— 若非仔细观察的话,鲜少有人能发现轻歌耳根绯红,如残阳落下时天边的火烧云。 小狐狸愣了一下,旋即笑的四仰八叉,他家姑娘,这是在吃醋呢。 好! 好样的,就应该这样! “好嘞,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摸。” 小狐狸眉开眼笑,琥珀琉璃般的双色眸子眯成了一条缝,看不见眼睛神采、 却见它大摇大摆的往路颖儿那边走去,满脸的得瑟,喜气洋洋,忽如一夜春风来。 轻歌:“……” 她可以把她适才的话收回来吗? 当小狐狸蹑手蹑脚悄然的把空间袋塞进了路颖儿的腰封,只露出银色边角后,无声无息的回到了轻歌身边,小脑袋在其怀里蹭了蹭,讨好卖乖,“我连她的衣服都没碰。” 轻歌唇角微翘,神采飞扬。 干得漂亮。 而在轻歌与小狐狸干大事的时候,释音口中的拍卖物,已经到了最后一件。 通常来说,拍卖场里压轴出场的宝物,都是此次拍卖的重头戏。 轻歌抱着软糯糯的小狐狸,舔了舔唇角,虚眯起懒眸,往东西两侧的阁楼看去,镶嵌着湖色珍珠的帘子透露出浅黄的光,隐约可见风华身影绝代无双。 他们—— 要出手了吧? 拍卖场的最后一件宝物,消息向来是密封的,不对外泄露,但有些势力,以灵气丹为礼,能买通消息。 由此可见,两侧阁楼里的人,目标是最后一件! 西侧她不知道是谁,但东侧是君若离,而且路颖儿夫妇二人来此,应该和压轴的宝物有几分关系。 轻歌愈发的想知道,究竟是何种珍宝,能引起迦蓝降龙两大学院的关注。 “想来诸位都非常期待最后一件拍卖物。”释音神秘一笑,道:“这件物品很重要,我们拍卖场都把知道消息的人给封口了,就算有消息流露出去,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只因为这一件物品,太重要了。” 众人逐渐沉寂下来,呼吸仓促了几分,都想知道,压轴的宝物究竟是什么,能得到拍卖场如斯重视。 四下里,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释音仿佛故意卖关子—— “释音公子,别磨磨唧唧的,赶快把最后一件宝贝拿出来吧,爷们都不差钱。”见释音还不说话,有人憋不住了,大声的囔囔着。 “就是说啊,吊人胃口可不是人干事。” “可别告诉老子,这最后一件宝贝,是释音公子你。” “哈——” “……” 肆无忌惮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拍卖场,如深海上的涛浪,一浪接着一浪。 释音不怒反笑,如画眉目一笑起来,山河失色百花残,比那乱世中的殃民美人,还要妖冶一些。 半晌。 翠玉桌突地往流石台子下沉去,凹至水平面。 轰—— 深沉低吼的声音响起,一阵地动山摇,犹似突如其来的天灾,让人防不胜防,饶是席位上的男人们都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当底下拍卖场晃动的那一刻,还是止不住惊惶,内心深处衍生出了无尽的惶恐,这是人之本性,怕死。 释音花容月貌不曾有任何改变,脸上的笑容愈发魅惑,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不停震颤的流石台子上,像是满地沼泽中延伸出的一朵血蔷薇。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之中,四周是阴影和恐慌的人们,她不动如山,眉目若初,镶嵌在精致绝艳脸上的一双寒瞳,此刻冷光粼粼,雷霆乍现! 东侧阁楼。 红衣蓦地站起,趴至窗前,隔着帘子往下看,“要出来了!准备好灵气丹,一定要把这个宝贝带回迦蓝。” 君若离着盛雪袍子,动作优雅,不紧不慢的倒着茶,茶水溢入瓷杯的声音,哗啦响起。 好似古战场的钟声,象征着灭亡。 第405章 两千万,远古秘钥! 流石台子还在疯狂的颤动,五束寒色流光,自不同的方向迸射而出,在流石台子的中央汇聚,五道光束凝为一体时,所有的波动,全部静止。 天地无声,光火的中心,一道手指长的金色钥匙,悬浮而起,庄严神圣之感,弥漫拍卖场的每一个角落,周遭诸人,望着那金色秘钥,屏住呼吸,吞了吞口水。 万众期待下,故作神秘了许久的释音,站在眼花缭乱的光火前,朗声道:“远古秘钥,继承远古宝藏的敲门砖,整个四星,也就只有三把而已,分别是银钥、金钥、血钥,众所周知,我家主子对这些传承一类的东西兴趣不大,唯独爱灵气丹,远古秘钥的起拍价是一百万灵气丹,各位开始吧。” 远古秘钥! 四下里,乱成一锅粥,如烧煮的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不仅仅是流石台子下席位上的众人,东西两侧阁楼内的人,也都惊愕的瞪大双眼,呼吸加重——。 “远古秘钥?这次拍卖的竟然会是远古秘钥!”红衣坐不住了。 君若离眉头紧蹙,“无虞长老打探来的消息,只知道此次压轴的拍卖物与远古继承有关,谁能想到会是稀罕的远古秘钥。” “要是大长老知道是远古秘钥的话,就不会只给八百万灵气丹给你。” 红衣轻哼了声,随即道:“八百万灵气丹,怎么可能拍到一个远古秘钥?” “这个你且放心。” 君若离道:“我们不知道是远古秘钥,其他人也不知道,想来他们也不会带特别多的灵气丹。” 沉吟片刻,君若离将挂在腰封上的一个普通空间袋拿了出来,“我自己也有两百万灵气丹,加上无虞长老给的八……” 君若离一面说话,修长的手一面朝腰封的另一个方向摸去,本该存在的银色空间袋没有摸到,空空如也! “怎么了?” 红衣见君若离的声音戛然而止,心里陡然衍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空间袋不见了。” 君若离攥着空间袋的一只手,加深了力道,普通空间袋在其手中,被捏的变形。 空间袋与修炼者有着灵气感应,不可能在途中掉落。 只有一个可能,被人偷了。 偷空间袋者,实力必定高深莫测强大无比,至少,比他强,否则怎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偷走? “不见了?是你自己的还是大长老的?” 红衣不可置信,看着君若离手中的空间袋,明知故问,企图找到一丝希望,希望君若离说不见了的那个空间袋,是他自己的。 很显然,丢失的是装有八百万灵气丹的银色空间袋。 他们此次出来青石镇拍卖,也算是执行迦蓝派出的任务,哪里知道,这才刚看见远古秘钥惊心动魄,嫌八百万灵气丹少了,又是一个噩耗传来,空间袋不见了,八百万打水漂…… 只靠君若离的两百万灵气丹,自然是拿不下远古秘钥,任务铁定完成不了,关键是,还不知道怎么跟无虞几个长老解释灵气丹遗失之事。 难不成说是被人偷了? 谁信? “该死的,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人偷了,定要他碎尸万段。”红衣咬牙切齿,怒道。 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怎能不怒? “看来此次远古秘钥与我们无缘了。” 君若离淡漠的道,饶是他风轻云淡,此刻眸色上也罩了一层愠怒。 “远古秘钥?你指望靠你的两百万灵气丹拍下吗?”红衣冷笑一声,道:“与其想远古秘钥的事,不如好好想想,怎样回去给长老们一个交代。” 君若离眸光流转,黯淡了几分,似染上了一层迷雾。 此时,拍卖场内的众人,都拿了命去叫拍这个能开启远古传承之门的金钥。 “两百万!” “三百万!” “……” “六百万!” “……” 稀罕珍贵的灵气丹,这一瞬好似成了不要钱之物。 流石台子之下,无数席位上的男人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倾家荡产,把攒起来的老婆本,都拿出来了。 须知,远古传承靠的是机缘,可若是有秘钥在手的话,就有比平常人更高的机缘,要是无意中打开了一扇绝世尊者之门,对了这位尊者残魂的眼,说不定传承之后,刹那间就成了四星大陆鼎鼎有名的风云人物。 “七百万。”少女之声,清脆爽朗。 众人深吸了口气,循声望去,边角之处的少女,白发如雪,眸色凉薄,怀里抱着拥有猩红鬃毛的小狐狸,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熊熊燃烧。 东侧阁楼,红衣轻笑了声,“原来这夜轻歌深藏不露啊,空间袋里竟有这么多灵气丹,八百万灵气丹,要我我可拿不出来。” 君若离虚眯起眼睛。 拍卖场安静了一会儿过后—— “八百万!”路颖儿红了眼,双手紧攥着。 这一次,她也不是为了跟轻歌怄气,而是对远古秘钥的垂涎。 黎恩阳贪婪的望着悬浮在五道光束中枢的远古秘钥,激动的不能自己。 继路颖儿的八百万之后,其他蠢蠢欲动的人,都按捺住了狂躁热血的心。 就算再想要那秘钥又如何,这里可是拍卖场,没有足够的灵气丹,又怎能得到? 轻歌敛眸,眼中闪过一道狡黠流光。 “坏人!” 小狐狸懒懒的抬了下眼睛,看了眼好似在算计着什么的轻歌,哼哼了一声。 轻歌浅笑,她会开口七百万,并不打算叫价,只是想让路颖儿落套而已。 “路颖儿拍了一个鸦雀丹后,竟然还有灵气丹拍远古秘钥。”红衣嗤笑,讥讽的道。 君若离微微蹙眉,隔着泛黄的帘子看着路颖儿的身影,若有所思。 地下拍卖场的铂金帘子,有格外好的效果,帘外之人看不到里面,只能依稀看见朦胧身影,帘内的人却能将外面的万物,看得一清二楚。 “小月月,你说,这远古秘钥会被路颖儿拍下吗?”轻歌似笑非笑,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不一定。” 就在此时! 一道声音,自西侧阁楼响起。 “两千万灵气丹!” —— 第406章 拍卖结束,又见灵宝 两千万! 灵气丹! 闻所未闻! 就连释音也都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凝固片刻后转瞬又妖冶开花,关于远古秘钥的事,他和主子也估价过,一般来说,只能拍个一千万,至多一千五。 可如今,有人盈盈笑道,两千万! 这可是震撼四座的天价,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两千万灵气丹的模样。 西侧阁楼之上的女子,紫黑面具下溢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旁边的随从恭恭敬敬的斟茶入杯,女子羊脂玉般的手优雅执起茶杯,品着香茗,矜贵雍容。 将茶杯放下时,女子浅笑出声,“所幸带足了灵气丹,否则这远古秘钥就带不回去了。” 阁楼之下,流石台子,释音声音悠扬了几分,“两千万之后,可还有人要继续叫价?” 答案是肯定的。 当世之人,能拿出两千万灵气丹的有多少? 四周,皆是沉默。 沉重之声响了三次之后,五道光束皆是黯淡了下来,远古秘钥之下的流石台子凹陷,一个紫晶锦玉盒子凭空而出,象征着无上高贵的金钥,在五束光消失之后,落在了华丽盒子里。 呯—— 啪——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犹若心跳般,分别是秘钥落盒和盒子关上之声。 足足半日的时间过去,拍卖场里的十六件宝物,全部以高昂的价格拍了出去,两百万火云珠和七百万鸦雀丹都在意料之外,匪夷所思,而让人震惊无比的是最终以两千万灵气丹成交的远古秘钥。 地下拍卖场的众人,有眼红秘钥的,有垂头丧气后悔没多存点灵气丹的,还有推测西侧阁楼内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的。 “拍卖到此为止,诸位爷可要耐得住这十天的寂寞。”释音莞尔道。 有人大笑,“老子一件都抢不到,不如释音公子陪睡一晚,当是安慰?” 释音笑道:“当然……” 那人双眼发亮,却见释音又说:“不可以。” 此人耷拉着脑袋,其他人都笑个不停,倒是把之前因没抢到远古秘钥的气氛阴霾给一扫而过。 黎恩阳咬紧牙关,看了看西侧阁楼帘子后曼妙的身影,狠了狠心,凑在路颖儿耳边,道:“青石镇离降龙近,你留在这里交换已经拍卖的宝贝,我去一趟降龙,跟你父亲商讨一下,看看要不要抢过来。” 路颖儿点头,“远古秘钥一共就只有三把,这还是把排名第二的金钥,若是可以,不惜所有都要抢过来。” 黎恩阳拍了拍路颖儿的手,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轻歌望着蹑手蹑脚身似鬼魅般离开拍卖场的黎恩阳,若有所思。 拍卖结束后,拍卖之人都一哄而散,只有七八个拍卖了物品之人,要随释音去延楼交易。 拐口处,君若离红衣二人正从阁楼走下,看见轻歌,红衣站在阁楼檀木阶梯上,双手环胸,脊背靠着前面,笑意张扬,“夜姑娘这次可是满载而归啊。” 轻歌垂眸,并未停下脚步,也没搭理红衣。 见此,红衣也不怒,扬了扬眉,与君若离下了阶梯,往延楼走去。 延楼在地下拍卖场的南边尽头,走过九曲回廊亭台轩榭后,可以看见一个悬空的楼,楼外梨木而建,楼内玉石为砌,红砖绿瓦,巧夺天工,雕镂出恢弘壮观之景色。 天花板四角,用金丝银线挂着四枚夜明珠,夜明珠光彩依旧,将走进之人的双瞳照得白亮。 墙壁雪白,有宗师级别的尊者以灵气为引,落笔生花,画着江山万里,延楼内的一桌一椅,更是用上等稀罕的材料所制。 释音带着轻歌君若离等人走进时,宽敞门前的两个侍卫弯下了腰,行了九十度的礼,“释音公子。” 释音点头,走进屋内。 轻歌依旧选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双手负于身后,肩上趴着个慵懒情雅的小狐狸,气质若寒,清冷似玉,自成一世界。 “玄寒铁。” “无光尺。” “……” 释音坐在一面玉桌前,拿着白纸黑字龙飞凤舞的账簿,念着此次拍卖出去的宝物,每念一次,便有拍下之人上前拿出相应的灵气丹,之后把拍下的宝物收回囊中,袖手离去。 “火云珠!” 释音说话时,头也没抬,双眼至始至终都看着写有拍卖之物的账簿。 直到桌案上出现白嫩的玉手和一个金色空间袋,释音眸色这才变了一下。 在四星大陆上,拥有金色空间袋的人可不多。 释音放下账簿,接过轻歌的空间袋,自丹田里运转出一缕灵气输入空间袋中,清点两百万灵气丹,而后便见,雾气氤氲的灵气丹自空间袋袋口悬浮而出,如一条线般,尽数没入玉桌后的一个巨大的瓷瓶。 轻歌扬眉,这有一人高的瓷瓶,是个空间灵宝! 空间宝物,顾名思义,一花一世界,狭小的空间里却有大千世界,与空间袋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空间袋只能装一些诸如灵气丹之类的死板物品,可空间灵宝不一样,另辟的空间,是一方小型的天地,能将山川河流放入。 诚然,空间灵宝也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拍卖场的瓷器瓶,一看便是黄级的,算是空间灵宝里最低级的一个。 不过—— 饶是如此,空间灵宝也不可多得,百年难得一见,唯有天级的炼器师才能锻造出来。 当然,放眼四星,地级炼器师也就一个风青阳,充其量炼器工会里有那么几个隐藏的老狐狸。 但,可以说的是,天级炼器师,把这片大陆掘地三尺,都不一定能找到。 可见,空间灵宝的宝贵。 轻歌一手环着腰,另一手抬起,指腹摩挲着下巴,望着瓷器瓶的眼神闪烁着如妖的光。 身为一个炼器师,她有炼器师的荣耀,和千千万万个炼器师一样,想要炼制出名垂千古的兵器或是灵宝,那种突破极限与万物生命接轨的感觉,妙不可言。 呯—— 瓷器瓶收了两百万灵气丹后,瓶口一抹青烟如盖。 释音将手里的金色空间袋绑好,放在了轻歌手上,见轻歌目光流连于空间灵宝,不由的低笑一声,“小丫头年纪不大,志气却很高,这是好事。” 第407章 栽赃陷害 轻歌接过空间袋以及被紫晶盒装好的火云珠,闻声,唇角微翘,浅淡一笑,走至了一边。 释音拿起账簿,继续交易。 “鸦雀丹。” 路颖儿走上前,自腰封上解下一个空间袋想要递给释音,只是抽走空间袋的时候,把塞在腰封里的一个银色空间袋也给带了出来。 空间袋落地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站在一侧君若离瞳孔骤然紧缩,这银色空间袋上还有他残留的灵气,他一眼便能认出是他丢失的那个。 路颖儿有些茫然,她不记得有带银色空间袋出来过。 倒是轻歌,唇边溢开一抹几不可见的邪笑。 路颖儿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家丈夫留下来的,她不知道而已,旋即蹲了下来,想把掉落在地上的银色空间袋捡起。 “慢着!” 冷寒的声音在边侧响起,弯腰附身的路颖儿身体微微僵住,伸出的手在银色空间袋的上空凝滞,她皱了皱眉,朝君若离看了一眼,想把银色空间袋捡来,一道灵气光刃却是突如其来,在路颖儿指尖炸开,路颖儿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来,蓦地站直身子,怒视君若离。 君若离面无表情—— 红衣只呆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这空间袋是我们的?” 君若离的并未说话,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 “君若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颖儿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黎恩阳去降龙了,她只认为这空间袋是黎恩阳遗留的。 “什么意思?” 红衣兴致盎然,神采飞扬,一身猩红的长衫,好似血河翻滚,她扭动着纤细刀削般的腰肢往前走,在路颖儿三步开外停下,她身材颀长高挑,比路颖儿高出一个脑袋,颇有些睥睨之意,“路姑娘,这空间袋是我们迦蓝的所有物,而今却从姑娘的腰封里掉下来,路姑娘是不是该给我和若离,给迦蓝一个交代?” “迦蓝?你怎么不说这地下拍卖场是你们迦蓝的?” 路颖儿蓦地伸出手,灵气自手掌蔓延,掌心迸射出一道光柱,光柱朝银色空间袋袭去,片刻后包裹着空间袋,收缩回来,路颖儿一把抓住空间袋,微微抬起下颌,朝红衣君若离二人看去,颇有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迦蓝、降龙,在四星大陆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学院,只是迦蓝名气实力底蕴都要把降龙大一些罢了,正因为二者有些相仿,多年来也都水火不容,而今路颖儿肯定也没想到是有人要栽赃陷害的,而是认为迦蓝要挑衅降龙。 “路姑娘,我们好话已经说尽了,希望姑娘尽快把空间袋和里面的八百万灵气丹交出来。”红衣脸色冷了几分,她向来跋扈,也不是个善茬,见路颖儿这般无理,语气也陡然变得犀利。 君若离漠然的站在一侧,明明是个主角却仿佛已经置身事外,只是那一身冷意压迫,让人不敢靠近,迦蓝响当当的若离公子,可不是什么温柔浪。 “八百万灵气丹?” 路颖儿倒吸了口气,她算是明白了过来,君若离和红衣是来敲诈打劫的。 “都说迦蓝的人个个都心思澄明。”路颖儿阴阳怪气的道:“我路颖儿也算是三生有幸,今日就见了三个迦蓝学生。” 说至此,路颖儿有意无意的瞥了轻歌一眼,继而道:“不过也就这样,要么心狠手辣,要么敲诈勒索,原来闻名四星的迦蓝,什么人都敢收,怪不得我们降龙的排名总在迦蓝之下。” 轻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 红衣见路颖儿这般指桑骂槐,怒火登时冒了起来,蓦地走上前,一把揪住路颖儿的衣领,怒道:“姓路的,别不知好歹,迦蓝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识相的,就把空间袋和灵气丹交出来。” 路颖儿阶级虽然比红衣弱,此刻却也没有半分畏惧,正想反驳红衣的话,男子低沉浑厚的嗓音,却是在玉桌之后响起,“几位不知道拍卖场的规矩?” 红衣爬满阴霾的脸色温和了几分,攥住的路颖儿衣领的手松了几分。 她还真不敢破坏拍卖场的规矩,在这里闹事。 路颖儿理了理衣裳,面色涨红,她怒意浓浓的看了眼红衣,而后转过身,把空间袋给释音,释音收了七百万灵气丹后,空间袋连着鸦雀丹,一同递给了路颖儿。 “路姑娘,这空间袋里的八百万灵气丹,对我们非常重要,还希望姑娘能还给我们。”君若离诚恳道,面色依旧冷漠,声线也似无情。 路颖儿凝眸,留了个心眼,以灵气窥测了下被她牢牢握在手里的银色空间袋的,发现这空间袋里连个屁都没有,这会儿,她更加断定红衣和君若离二人是来挑衅的了。 “若离公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路颖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听见路颖儿这般说话,君若离动容,以为路颖儿是脑子开窍了,只是路颖儿接下来说出的话,让他眸色更加冰寒凉薄,“不过,天下空间袋都一样,总不可能你君若离掉了个银袋,我恰巧有个,就认为这是你的吧?若离公子大名鼎鼎响彻一方,神通广大,既然说了这空间袋是你的,不如证明一下,若真是你的,我给你也无妨,不过……” 路颖儿脸色阴沉,声音沉了几分,“只要是我降龙的东西,别人是怎么抢都抢不走的。” 君若离抿唇,沉默,面容难看。 他能感应到路颖儿手中的银色空间袋中有他残留的灵气,可他还真没有办法证明这空间袋是他的。 红衣站在一旁,眸中似有怒焰中烧。 路颖儿见红衣二人不说话,便以为二人是心虚了,把银色空间袋挂在腰封上后,走至一侧,恰巧到了轻歌身边。 “无名石。”释音又道。 倾城骸! 轻歌神态肃然,她走至玉桌前,交了五十万灵气丹,接过那块有半条手臂般大小被黄纸包裹着的倾城骸,若是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她拿着倾城骸的手,有些发颤。 这可是倾城骸! 古战场尊后遗骸! 第408章 愿君好运 “愿君好运。” 释音看了眼被轻歌抱在怀里的无名黑石,笑道。 “借你吉言。”轻歌把倾城骸放入空间袋后,站回了远处。 路颖儿瞥了眼轻歌,冷嘲热讽道:“还真有人蠢到用五十万灵气丹买一块废石。” 轻歌脊背挺直,脸色如霜,她转头淡淡的看了眼路颖儿,笑靥如花,“路姑娘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丈夫那方面的问题吧,人长得磕碜点就算了,没想到那啥方面……” 声音戛然而止,轻歌声泪俱下绘声绘色,叹息着摇了摇头,一副同情的样子看着路颖儿。 路颖儿只觉得轻歌的目光如火般灼伤了她的皮肤,她攥紧了手,恼羞成怒,正想辱骂,轻歌却是抬起手,食指修长竖在唇边,声音细腻,“嘘~路姑娘怎么说都是降龙的大小姐,可别让人以为降龙的人都是这个素质。” 路颖儿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可谓是精彩万分。 见路颖儿吃瘪,红衣痛快的笑了几声,再看向轻歌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欣赏的劲儿。 “远古秘钥!” 释音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路颖儿脑子里一阵嗡鸣,蓦地想起来黎恩阳去降龙前交代她做的事情,拖住远古秘钥最后得主的脚步,等他回来。 延楼屋子里,拍卖到了宝贝的人都已到齐,就差拍下远古秘钥之人! 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凤眸,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阔气到以两千万灵气丹的价格成交远古秘钥。 嗒—— 嗒—— 脚步声在静谧的过道里响起,紧关着的玉门感应到人的气息后便自动朝两边移动,打开,门的缝隙拉开,女子绰约窈窕的身影,在门的缝隙里逐渐清晰。 女子戴着白色斗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机灵的小厮,左右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青涩稚嫩倒也风华正茂。 她走至玉桌前,自袖口拿出一个空间袋,空间袋是……金色! 释音眸光一动,拿过金色空间袋后,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把两千万灵气丹取出。 当释音想把空间袋和装有远古秘钥的紫晶锦玉盒子一同递给女子的时候,路颖儿却是走过来,笑嘻嘻的道:“释音公子,你也知道我是奔着这远古秘钥来的,秘钥没拍到不要紧,不如让我静距离的观看观看?” 释音五官妖孽,唇红齿白,明眸罥烟,他把两样珍贵物品放在桌上,漠然道:“远古秘钥的得主是荼蘼阁下,能否观看不是我能决定的。” 荼蘼阁下—— 一般来说,为了礼貌,都会称女子为姑娘小姐之类的,唯有对异常敬重的人,才会称之为阁下,不分男女。 轻歌看向荼蘼,斗笠下洁白的轻纱像是冬末里浓重的雾色,看不真切。 眸光轻移,落在路颖儿的身上,轻歌眸色转寒,路颖儿在拖延荼蘼的时间,等黎恩阳喊人来,抢远古秘钥! 若说她之前是猜测的话,那现在见路颖儿这番样子,基本上可以肯定了。 只是,当路颖儿听见释音称女子为荼蘼后,整个人都变了,“荼蘼?你是荼蘼?驯兽岛的荼蘼?” 荼蘼不慌不忙的把空间袋和远古秘钥拿了起来,隔着白纱,望向路颖儿,“正是。” 轻歌如个看客,站在外围,观一场好戏。 戏是越来越精彩,事情也愈发的有趣了。 路颖儿有一瞬的慌乱,黎恩阳就是驯兽岛的,她会知道荼蘼这一人物,也是听黎恩阳提起。 黎恩阳正是因为不知道远古秘钥的得主是荼蘼,才会有抢的想法。 不行!她要赶快去跟丈夫说。 路颖儿转身往延楼外走,只是,一抹红色倩影堵在那里,笑容如斯,“路姑娘,拿了我们的空间袋,可不能就这样逃了。” 路颖儿面貌狰狞,“滚!” 红衣脸色骤变,“路颖儿,看你是降龙院长千金才礼敬三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时,荼蘼绕开二人,与小厮随从往外走。 路颖儿估摸着黎恩阳应该来了,心慌,怒视红衣,“让你滚开没听见?” 红衣怒然,灵气如刀绞杀在其身体四周,而荼蘼的身影却是渐行渐远,直到离开走廊,往地下拍卖场的外面走去。 路颖儿咬了咬牙,忍一口气,等他日再争回来。 她把银色空间袋甩给红衣,“不就一个空间袋,给你们。”继而去追荼蘼。 红衣双目柔和,接过空间袋,朝君若离眨了一边眼睛,再将灵气引出去清点空间袋里的数目,发现空间袋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瞳孔紧缩,怒火滔天,红衣只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将空间袋摔至地面,身子暴掠而出,只见过道上闪过一道红色残影。 红衣与路颖儿近在咫尺,蓦地伸出的手紧抓着路颖儿的后脖颈,把其提了起来,再往地上摔去,“你耍我?” 路颖儿狼狈的爬起来,束发的簪子落在了地上,青丝凌乱,面上罩灰,她站起来瞪着红衣,道:“迦蓝降龙相安无事多年,你这意思,是想两大学院撕破脸?” 红衣冷笑,“你别拿这个威胁我,既然敢偷我们的东西,就把灵气丹交出来,八百万,一个都不能少。” “八百万,你做梦。”路颖儿一字一句道。 此刻,延楼内,君若离把地上的空间袋捡了起来,感应到里面什么都没有,眸色愠怒。 轻歌站在延楼窗前,眼波婉转,在这里,能看见地下拍卖场外发生的事情。 荼蘼走出了地下拍卖场,突地,黎恩阳与降龙院长路燃带着几十人把荼蘼层层围住,以路燃的阶级,在荼蘼没有刻意用灵宝隔绝远古秘钥的情况下,能感应到秘钥的气息。 “这位姑娘,远古秘钥对降龙很重要,两千万灵气丹老夫已经带来了,还请交出来吧。”路燃道。 “若我说不呢?” 清风徐来,女子脸上轻纱漾起。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路燃眼神凶狠,其余人都亮出了刀剑,黎恩阳虚眯起眼睛,“姑娘别不知好歹。” “黎恩阳,你是说我不知好歹吗?” 女子修长的手将轻纱分开,露出一张绝色脸,另外半边脸罩着阴诡冰冷的紫黑面具。 第409章 刑家荼蘼,千种魔兽 黎恩阳看见雪白轻纱内熟悉的冶丽容貌,身体僵住,四肢紧绷,“荼蘼……怎么会是你?” 荼蘼? 程燃听见荼蘼这个名字,也是一愣。 地下拍卖场的延楼窗口,西风徐徐,将窗边少女的额前的碎发撩起,一道身影覆了过来,冷然磁性的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荼蘼,驯兽岛岛主最小的一个女儿,驯兽天赋冠绝一个岛,因出生时荼蘼开了满院,便取名荼蘼,其娘是刑岛主明媒正娶的妻子,性子软弱无能,时常受欺负,黎恩阳娘亲生得貌美如花,是刑岛主心爱之人,曾有段时间,刑荼蘼外出驯兽历练,刑岛主悄悄把黎恩阳娘俩接至驯兽岛……” 黎恩阳娘亲黎紫,心术不正,贪得无厌,野蛮到要正房之位,刑岛主最宠爱黎紫,和刑荼蘼娘亲正房妻子也算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并没头脑发昏同意黎紫的无理要求。 哪知梨紫会心肠歹毒到对荼蘼娘亲下手,大冬天的,把卧病在床的正房骗去后山,推进了偏僻无人的粪坑之中,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面目全非了,甚至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刑荼蘼得知消息时正在驯一头白虎,当机立断,竭力运转丹田内的灵气往驯兽岛赶,三日的路程,她竟只用了半天。 刑荼蘼到驯兽岛时,其娘亲的尸体被打捞出来,遍体都是不堪入目的粘稠体,连一些奴才不敢上前,退避三尺,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让人作呕的味道。 唯有她,眼里只有那个死得惨不忍睹的娘亲。 刑荼蘼把她自地上横抱起,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走至澄澈的湖边把怀中身体腐烂之人身上的脏污洗干净,落日残阳,姑娘身影消瘦落寞,人心隐隐作疼。 后来,那个女人入土为安。 埋葬的当晚,大雨倾盆,雷光电闪,刑荼蘼统驭千种魔兽,把黎紫的房间包围了起来,当着刑岛主的面,以心魂为术,操控魔兽,把黎紫活生生的撕咬了。 哦,对了,那日晚上,黎恩阳也在,黎恩阳外出回来,他们一家三口在吃团圆饭。 黎恩阳亲眼看见自己的娘亲死在万兽之下,却是吓得尿裤子了。 刑岛主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半是敬畏,刑荼蘼自雨势蔓延里走出,要让黎恩阳滚出驯兽岛,他也同意了,黎恩阳原名刑恩阳。 当晚,刑荼蘼说,刑恩阳不准姓刑,否则她连他也不会放过。 刑岛主尚未说话,尿了一裤子的黎恩阳就扑通一声跪在刑荼蘼的脚边,入了魔似得不停的磕着响头,嘴里哆嗦的念着,只要不杀他,莫说不姓刑,恩阳这个名字都可以不要了。 刑荼蘼只是冷笑了一声废物后,便也离开。 刑岛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最疼爱也是最没用的一个儿子,失望的摇了摇头。 真是他的好儿子。 若黎恩阳心中有大器,他这个驯兽岛岛主无论怎样都会给自己儿子指条明路,可—— 而黎恩阳和路颖儿订婚的事情,发生在此之前。 轻歌听完一个不算完整的故事,想着那日大雨率领万兽杀戮缠身的少女,心里满是惆怅。 她转头看去,君若离与她站在同一个水平面上,轮廓冷硬,气质倨傲,这是君若离与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其实流离也是个好姑娘。”君若离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突地的将话题转移至轻纱流离身上。 轻歌眼眸如杀! 君若离眼光自轻歌身上扫过,灵气注入声线之中,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响声如是道:“我希望日后她要是做了什么错事,夜姑娘不要怪她。” 哈—— 轻歌冷哼一声,杀机隐隐,煞气外溢,双目喋血的看着君若离,“好姑娘?好姑娘能一次次的陷害西双?若不是轻纱流离,那样风华绝代天赋绝佳的人,会落得这般惨淡地步?我不知她是不是好姑娘,我只知她害人的事做的不少。” 君若离沉默,无言以对,哑然。 白发三千凶戾无比的少女突地凑至君若离面前,残忍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怪她,我只会杀了她。” 当自安溯游口中听到了碧西双的过去后,得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背后,都是轻纱流离在把碧西双推入深渊,那颗冰冷的杀心便已膨胀。 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时机,把过去碧西双所遭受的,加倍还给轻纱流离。 君若离指尖发凉,心底衍生出深浓的寒意,他敛眸看着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少女,呼吸下意识的凝滞。 那么浓烈的杀意,像是埋藏于西湖地下十年后拆封的酒,让人震悚,刮目。 君若离听说过她的故事,四星史上第一位封侯的女人,族比狠辣出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四朝大战筋脉断裂,引风雪驭雷电扭转乾坤。 此时,窗外之下,黎恩阳看着刑荼蘼双腿发软。 刑荼蘼抬起修长的腿,迈着步子往前走,拿着刀枪剑戟冷兵器的侍卫们,拿着利刃指着她,可在她往前走时,一个个却不住的后退。 程燃眉头犹若死结般狠狠蹙在一起,刑荼蘼是驯兽岛岛主之女,手里操控千种吃人魔兽,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里子,他都不能对刑荼蘼出手。 至关重要的是,适才在降龙,他听黎恩阳说远古秘钥出世,当下一激动就带着人过来了,而今仔细想想,能一次性拿出两千万的人,怎会是小角色? 而今他既然出手,已经算是骑虎难下了。 刑荼蘼走至黎恩阳面前,冷冷的注视黎恩阳,“远古秘钥,还想要吗?” 黎恩阳在其冷视之下,双腿不停发颤,心底里蓄满了深深恐惧,狭小的瞳孔瞪大了紧缩,他似是又想起雷电交加的夜,和其娘亲死在兽口之下时濒临绝望的悲惨叫声以及少女在大雨中犹若恶魔般的身影。 对于血刚骨傲之人来说,若是看见自己娘亲死在别人手里,很意滔天,定会十年磨剑,为母报仇。 可黎恩阳不一样。 第410章 世间之事,由无到有 黎紫死的时候,黎恩阳脑子里没有任何要奋不顾身救她的念头,甚至往后也没有为母报仇的想法,唯一有的,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像是一场无边的噩梦,午夜醒来之际,唯有劫后余生。 至雨夜之后,黎恩阳每每看见刑荼蘼,都吓得发抖,怕得大小便失禁。 “程院长,若你当真需要这远古秘钥,也不是不能给你。”女子唯有半张脸显露在外,姿貌也能堪称倾城。 程燃见刑荼蘼松了口,老脸不由的浮现出笑意,脸庞上的皱纹堆积在一起,犹似一朵盛开在山风里的小菊花儿。 然,当刑荼蘼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时,程燃脸上的菊花儿彻底枯萎凋谢,黎恩阳等人与街道两旁驻足的看客都大吃了一惊,不可置信。 “这样吧,一炷香内给我九千万灵气丹,这远古秘钥,就是你们的了。”面具之下的容颜,笑开了花。 程燃横着一张脸,声音尤其冷淡,“刑荼蘼,你在玩老夫?” “程院长德高望重,荼蘼怎敢玩?”刑荼蘼轻笑一声,道。 “老夫看你是刑岛主的女儿,放你一马,若有下次……” “不用等下次了。”荼蘼一面往前走,一面道:“程院长老了就是老了,要动手就动手,想抢远古秘钥就抢,废话这么多干嘛?不过就是一个降龙,也敢欺我驯兽之岛?” 驯兽岛是四星大陆六大势力之一,也是各大势力中最为神秘的一个。 程燃被荼蘼堵得老脸发青,偏生不能对刑荼蘼动手。 降龙在四星上虽然还有点名气,学院排名中仅在迦蓝之下,可唯有程燃自个儿知道,放眼四星,降龙连个屁都不是。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气势凛然的荼蘼往前走,没有理由再去拦她。 一转头,程燃浑浊的双目陡然扩大,怒不可遏,“废物!” 却见程燃视线的尽头,黎恩阳双腿止不住的发颤,液体自双腿之间的裤裆滴落下来,黎恩阳竟是被刑荼蘼吓得尿裤子了! 此时,刑荼蘼走出了程燃等人的包围。 延楼窗口前的轻歌眸光闪动,她看见,刑荼蘼往前走时,身后便出现了零零落落的魔兽,魔兽愈发的多,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眼神凶悍,壮观无比。 程燃虚眯起眼睛,那抹雪白身影在其瞳孔里不断缩小。 不愧是驯兽岛天赋第一的惊世鬼才! 蓦地,程燃脑子里出现一股疯狂的想法,这个想法里,充斥着血腥杀戮,见不得人。 延楼。 过道。 红衣和路颖儿因斗殴的原因,被释音赶了出去,君若离自窗口一跃而出,清华的身影落在红衣旁,在地下拍卖场外,与红衣一同拦截想要走的路颖儿。 释音只管拍卖场里边的事情,一旦出了这个拍卖场,哪怕天塌了,都跟他们拍卖场没有任何关系。 “夜姑娘。”释音的声音在延楼宫宇内响起。 轻歌扬眉,收回看戏视线,转身面朝释音。 “与我下一盘棋如何?”释音突地道。 轻歌蹙眉,直截了当的说:“我不会。” “下着下着,你便会了,世间之事,皆是从无到有。” 说话时,释音自玉椅上站了起来,往轻歌身边走,走来时,轻歌面前的地面突地凹下,一桌二椅升了起来,烫金琉璃桌上静置棋盘,棋盘前后是装有黑白棋子的玉壶。 事已至此,轻歌也不拒绝,落落大方的坐在距离自己最近一侧玉椅上。 恰巧,这侧以黑子为棋。 释音抿唇,薄凉妖冶一笑,走至轻歌对面坐下,道:“古战场时,凤栖尊后曾与当世最有名占卜师轮回大师下过一盘死局,后世再无人能解开此局。” 轻歌面无表情,周身泛着寒气,绝艳苍白的脸氤氲着透明之色,窗口有过境的冷风吹来,掀起白发三千,犹若开春前的一场纷飞大雪。 凤栖—— 这个名字,就像是惊雷一般,她躲不开,逃不掉,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提及,让她想起两颗命格星之事。 死局? 轻歌不懂释音为何要与她说这些。 此时,释音落下一粒白子,笑望轻歌,“夜姑娘,请。” 轻歌将手放进剔透的玉壶里,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片刻后,食指中指夹着黑子,放在了棋盘中央。 以中枢,控四方! 当年,她自那座血山里活着走出来之后,组织就把她送出了国,在不为人知的岛上修习格斗古武,格斗之术,讲究的是身体的破坏力和爆发力,以最小的点,爆出惊人的力量,而古武分类杂多,排兵布阵,驯兽术,唇语…… 而,在修习排兵布阵之前,轻歌也曾下过古时的围棋,围棋和象棋不一样,象棋有章法,围棋看似无厘头,却总能在收尾时,布下天罗地网,让对方无处可逃。 可惜的是,轻歌所有科目之中,围棋最差。 她喜欢真刀真枪的干,而不是以一盘棋来空谈天下兵荒。 轻歌释音二人在窗前认真的下,地下拍卖场前骚动异常,二人不为所动,一心只在奢华的棋盘上。 地下拍卖场前,路颖儿看见路燃和黎恩阳,犹似看到了靠山救兵,眸光发亮。 因之前在过道里和红衣打斗了一番,头发紊乱,衣裳也破了几处,看起来好不狼狈。 只是在她要往路燃等人走去时,红衣侧着脑袋嫣然一笑,伸出手,拦住了她,“路姑娘,八百万灵气丹不交出来,别想走!” 迦蓝规章制度苛刻森严,她和君若离既然把八百万灵气丹带了回来,若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只怕要受惩罚。 惩罚他们倒是不怕,只是,不论红衣还是君若离,在迦蓝学生中都是极有威信威望之人,要是遭受惩罚,怕是会让人失望,以后也不好驾驭迦蓝的学生。 “颖儿,怎么回事!” 程燃看见自家女儿褴褛落魄的样子,双目喷火,恼羞成怒。 他是谁,他是降龙的院长,路颖儿是他的女儿,在外落得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第411章 死局逢生,惊天之棋! “爹,恩阳,迦蓝的人说我偷了他们的空间袋,还想讹我们八百万灵气丹。”路颖儿慌不择言,想也没想便道。 她在迦蓝养尊处优,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而今红衣当众驳她颜面,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黎恩阳和路燃听到这话,也都是火冒三丈,没有去想空间袋的由来,也都以为那个所谓的银色空间袋是路颖儿的,恰恰相反的是,路颖儿以为空间袋是黎恩阳留下的,而始作俑者吞掉了八百万灵气丹,坐山观虎斗,享渔翁之利,正在窗前与释音下一盘惊天之棋。 “路院长,这银色空间袋是家师,迦蓝大长老无虞交给我的,让我来竞拍远古秘钥,空间袋中有八百万灵气丹……”君若离好声好气的说。 “君若离!” 路燃的一声怒喝,打断了君若离接下来的话,“碧西双之后,你是无虞最骄傲的徒弟,如今怎的也做出了这苟且之事来?” “路院长,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凡事事出必有妖,怎会空穴来风?”红衣往前走了一步,道:“迦蓝怎么说也是四星有声望的势力,会无端讹你这区区八百万灵气丹?” 说话时,红衣脚步偏转,侧过身子,挡去了路颖儿的路。 迦蓝和降龙关系一向古怪,明争暗斗层出不穷,她倒也不怕两大学院撕破脸,只是八百万灵气丹,她必须要回来。 而程燃听见红衣这话,心里的怒火燃烧的更加旺盛。 他身为降龙院长,对于降龙迦蓝之间的关系一向敏感,他没有细想红衣话中的意思和银色空间袋的由来,只以为红衣是拿迦蓝压他,一直希望降龙能取代迦蓝地位的程燃,恼羞成怒! “你这意思是,迦蓝为学院之首,底蕴浑厚,用不着讹我们降龙?”程燃冷笑一声,旋即道:“所以八百万灵气丹,你们说我们偷了,就真的是我们偷了?”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君若离蹙眉。 事情,越闹越大了。 “偷了不就是偷了,还不敢承认。” 红衣也怒,自极北之地历练回来后,受无虞重托,来青石镇拍卖最后压轴的宝贝,哪里知道宝贝没拍到,八百万灵气丹反而丢了。 气氛,剑拔弩张。 与这如火氛围相比的是,延楼宫宇里静谧如斯。 轻歌落下一粒黑子在东侧上角,黑子挨到棋盘时,轻歌的手突地僵住,抬眸朝释音看去,释音妩媚一笑,道:“你输了,而今已经是死局,无论落子何方,都只有死路一条。” 趴在轻歌怀里的小狐狸懒懒的打着哈欠,诡谲的异瞳冷冷看了眼释音。 轻歌把手收了回来,放在小狐狸的脊背上,抚着柔顺的毛发。 “夜姑娘,凤栖尊后和轮回占卜大师,下的棋局,最后正是如此,当年轮回大师执白子,凤栖尊后执黑子,下完这局死局之后,凤栖尊后赴战,死无葬身,尸骨难寒。”释音似笑非笑,道,眸里闪烁着妖娆的光。 轻歌指尖发颤,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毛发倒竖。 她只觉得自己就是棋盘上瓮中的黑子,无路可逃,无处可去,四面八方,天地寰宇,皆是象征着她的死亡。 星图沿着轨道运转的背后,总要有人牺牲,成全这天下苍生。 小狐狸慵懒的眯起眼睛,双瞳红似血,紫而雅,背后的天穹上,好似有远古的凶兽踏破山川而来。 他是天地间霸占一方气吞山河的王,再难解的谜,他也能破开。 释音脊背靠着椅背,一手放在手把上,另一只手在装有白子的玉壶里捣鼓着,棋子相互碰撞的声音,犹若无根大雨吵杂着下了一夜。 突地,释音的手僵住,他凝眸定睛,望对面看去,飓风四起,自长河上刮过,坐在玉椅上的少女蓦地起身,芊芊玉手,盈盈皓腕,伸出的那一刻,凛冽冷厉的明王刀破空而出,撕裂开空气,出现在玉桌之下。 刀身震颤,叫做明王的恐龙立于山穹让四方来贺,星辰之光布满了延楼,整个拍卖场,好似因天灾而祸乱颤抖。 轻歌双手紧攥着明王刀,明王刀锋锐的刀身抵着桌下,她蓦地一用力,明王刀由下往上,桌子和棋盘被一分为二,翡玉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四溅出去,天女散花,在两人身体四周落下。 “不,是你输了。” 明王刀在其掌心旋转飞舞,轻歌旋即握住冰冷的刀柄,刀尖指地,贯穿了一枚掉在地上的黑子,裂缝沿着地板无规则的扩散,所过之地,黑色棋子尽数裂开,化为齑粉。 无数黑子崩碎的场景,尤为震撼,好似万瓦齐裂,爆破之声震耳欲聋,电光火花,灌满延楼。 释音满是媚态的双眸里,此刻蓄着惊愕骇然之色,他仰头,看着站在窗前冷风中身影幽魅的少女,漆黑的眼瞳像是泼了墨,久久难以化开。 峰回路转,绝境逢生。 生和死,不过一念。 释音惊愣。 在占卜一族里,轮回大师和凤栖尊后遗留下千百年未曾解开的死局之棋,今日,竟是被人一刀给砍开了。 “既然棋下完了,我也该走了。” 轻歌收起明王刀,转身往延楼外走去。 释音看着女子湮没在过道里的身影,深褐色的双瞳里,好似有五星阵法沿着齿轮徐徐滚动,诡怪,神秘。 那侧。 地下拍卖场的门口,风起云涌。 “颖儿,过来。”程燃看着被红衣拦截的路颖儿,道。 路颖儿忐忑的看了眼红衣,事到如今,她也算是害怕红衣的不依不饶了。 红衣如一座城墙般拦在路颖儿的面前,“程院长,我说了,八百万灵气丹没交出来,谁也别想走。” 君若离气息漠然的站在一侧,虽不说话,但看那沉默的样子,显然是赞同红衣的举动。 “你们两个年轻人,该不会以为降龙怕了你们迦蓝吧?”程燃的怒意,彻底被君若离二人勾了起来,但见他一挥手,一声令下,“都过去把小姐带回来,谁敢拦,就杀了谁!” 手拿刀剑的侍卫蜂拥而出,红衣眸光闪动,她未想到程燃会真的对他们动手! 然而,一缕煞气悄无声息的蔓延开,降龙的侍卫们手中的刀枪剑戟,全被吞噬,成了散粉! 好不精彩—— “老不死的,今天你敢杀一个试试看!” 一道清越声音,自地下拍卖场传出。 第412章 好大的一个屁 地下拍卖场的石门闻声自动而开,窈窕曼妙的身影自门前两侧的侍卫中间穿梭而过。 路燃看见她,双目里登时喷出熊熊怒焰。 轻歌走至红衣、君若离二人旁侧,眸光冷淡的瞥了眼路颖儿,突地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紧扣住路颖儿的脖颈,稍微一用力,便将其提了起来。 路颖儿双腿脱离地面,胡乱的蹬着,她竭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少女身姿挺直,如青松般刚烈的站着,看似不堪一击的手臂,而今犹若铜墙铁壁。 路颖儿呼吸得越来越少,脸色苍白,四肢痉挛,她惊惧的看着面前不动如山的少女,终是明白,她若狠心,定不会手下留情,哪怕她是降龙的大小姐。 感受到与死神之息的亲密接触,路颖儿双手紧攥着轻歌的手腕,求救似得看向黎恩阳和路燃。 路燃大发雷霆之怒,往前踏出一步时,洪钟般的喝声震耳欲聋,“夜轻歌,放开吾儿!” 轻歌勾唇,冷笑,五指力道加深,尖锐的指甲镶嵌进细腻的皮肤里,猩红温热的鲜血沿着指甲缝溢开,有几分凄艳之美。 “交出我们迦蓝的八百万灵气丹,不然路院长恐怕要绝后了。”轻歌风轻云淡的道。 黎恩阳的裤子还是湿的,见妻子被轻歌擒住,这会儿没有尿裤子,却是干出了比尿裤子还让人闻所未闻的事来。 噗—— 沉闷的声响在其屁股后发出,黎恩阳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了个屁! 路燃本就恼怒,而今见黎恩阳做出这般有损颜面的事情来,一张脸,更是黑成了炭块。 老人的视线厌恶的自黎恩阳身上扫过,落在了轻歌的身上,精光四射的眼虚眯了起来,“夜轻歌,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轻歌浅笑,手中力道加重。 路颖儿头晕目眩,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路燃心头一紧,要是别人,他真有可能怀疑是威胁挑衅他,可夜轻歌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其狠辣之名,更是响彻四星,他身为降龙之首,多多少少也听说过她的事迹,下起手来,连这个在枪林弹雨里活了一辈子的老头子都禁不住惊骇。 路颖儿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现在也已经到了垂暮之年,也没精力再去生几个来玩玩,路颖儿要真死在了夜轻歌的手里,他就真的绝后了。 尤其重要的是,夜轻歌师出有名,哪怕她杀了路颖儿,也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路燃身上,在轻歌对路颖儿动手之前,路燃一声令下,降龙学院的人都是带着杀意过去的。 轻歌一手握着明王刀,一手扣着路颖儿的脖颈将其提起,肩上的小狐狸犹似一团纷然的烈火,慵懒邪魅,亦正亦邪。 而她,一步步走下来,都给为自己的后路铺垫。 她要重回迦蓝,并不只是得到洛丽塔前三而已,迦蓝的水,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很多。 在此之前,因李富贵的事情,她已经得罪了降龙,既然已经得罪,就不怕撕破脸。 她想借路颖儿的事情,让红衣君若离二人,欠她个人情! “八百万灵气丹老夫给你,你把颖儿交出来。”路燃咬牙切齿,“不过这八百万灵气丹是老夫与你交换颖儿的,与偷没有任何干系。” 轻歌眼里寒意流转,好个狡猾的老狐狸。 若她顺着路燃的话往下发展,那八百万灵气丹她是绝对拿不到手的,只要路燃不承认八百万是偷来的,他就站在正义的一方,届时,莫说拿八百万灵气丹了,迦蓝的那些学生只怕又会传出一些于她不好的风言风语。 有些事,她既然做了,就要做的漂漂亮亮。 “呵——” 轻歌轻哼一声,笑道:“路院长,你在四星大陆,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怎的,连个偷都不敢承认?还是你觉得,降龙的名声,比你女儿的命还重要?” 说话时,轻歌的手再次加力,路颖儿奄奄一息,体内生机逐渐消失。 路燃见轻歌没有上钩,又看路颖儿气若游丝双眼呆滞,狠了狠心,路燃取下一个空间袋,朝轻歌丢去,“八百万灵气丹在此,物归原主,夜轻歌,你再不放手,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越往后说,路燃的声音便提高了几分,中气十足,灵气自老人的口腔喷薄而出的,音波似秋风扫落叶,朝轻歌袭去。 轻歌眸色清然,路燃是一剑灵师,她还没有把握与一剑灵师硬碰硬。 唇角微翘,嘴边绽开嫣然之笑,轻歌握着明王刀,手腕转,明王刀抬起,装有八百万灵气丹的空间袋便落在了刀尖上,一缕灵气沿着刀身蔓延至空间袋,探测感应,确确实实是八百万灵气丹。 与此同时,轻歌虚眯起眼望着朝自己残酷而来的音波攻击,冷笑一声后把手中的路颖儿朝半空丢去,方向与路燃释放出来攻击轻歌的音波恰好遇上。 路燃见此,身子横飞而出,踏至半空,一把擒住路颖儿的衣裳,另一手挥下,徒手斩断了自个儿释放而出的音波之刃。 老人安稳的落在地上,黎恩阳急急忙忙的走上前担心的看着妻子,路颖儿被丈夫父亲搀扶着,倒也安稳。 她放在路燃和黎恩阳身上的手,紧攥着二人的衣裳布料,用尽了毕生力道,目光犹若蛇蝎般愤恨的望着地下拍卖场门口的轻歌等人。 轻歌玉手轻挥,明王刀好似要朝红衣君若离二人砍去,却是挨着二人的身体停了下来,轻歌手腕抖动,明王刀轻挑,空间袋被其抛了起来,“拿着,回去交差。” 红衣伸出手,一把接过空间袋,她转头,有几分不解的看着轻歌。 夜轻歌在迦蓝足足呆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受到排挤,冷言冷语,甚至最后还被迦蓝赶了出来,红衣不相信,君若离也不敢相信,轻歌会为他们出手。 他们和轻歌不一样,他们是迦蓝骄傲的学生,背后有迦蓝撑腰,哪怕和降龙撕破脸也无所谓,路燃即便真想杀了他们,也得掂量掂量降龙的实力,是不是迦蓝的对手。 第413章 对男人不感兴趣 可轻歌被迦蓝驱出,哪怕曾是安溯游之徒,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路燃随时都能找她寻仇,甚至连借口理由都用找。 “夜……”红衣出声。 “回到迦蓝后,多帮我照看下碧西双詹婕妤他们。”轻歌打断了红衣的话。 她知道,她走之后,他们几个的日子铁定也不好过,她会以八百万灵气丹下一盘局中局,让红衣君若离欠她人情,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卫疏朗、欧阳澈这几人。 距离下一次的洛丽塔测试,足足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然,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 红衣和君若离,在迦蓝学生心中,都是地位极高的人,有他们两个照拂,她忐忑不安的心,也能收起几分。 红衣欲言又止,许久,点头,“好。” 君若离站在一侧,双手负于身后,雪色的袍摆曳着尘烟四起的地面,看着轻歌冷漠异常的双目里,炸开了一道光。 路燃等人站在轻歌的对面,把通畅的街道堵住,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轻歌敛眸—— 他们等君若离和红衣走了之后,对她动手。 君若离与红衣对视一眼,显然,两人也都清楚路燃的想法,只是他们必须在日落之前赶回去。 红衣朝西方看去,柳眉紧蹙,“已经落山了。” “你们回去吧。”轻歌淡淡的道。 “可是……你?”红衣紧抿着唇。 轻歌转头,朝东侧看去,人群之外,一道飘然的身影,舒舒服服走来,几分爽朗,几分痞子,分不清正邪,也道不来真假。 红衣二人,循着轻歌目光望去,却见拿人,手执一把西施美人扇,缓步而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离。 他走到轻歌身边,将扇子收好,笑道:“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好,就等夜姑娘了。” 轻歌耸了耸肩,准备与李富贵往富贵堂走去。 路颖儿的眸光,自李富贵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便停留在他的身上。 “李富贵!”路燃喝声响起。 轻歌二人脚步顿住,李富贵回眸,莞尔,“路院长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对男人可不感兴趣,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男人。” 言语时,李富贵还装模作样认认真真上上下下的打量端详了一番路燃,而后嫌弃的摇了摇头。 路燃怒得肋骨好似都断了几条,胸腔里隐隐作痛,他眯起眼眸的那一刻,属于一剑灵师巅峰的灵气,化为万千光刃,无形中朝李富贵的面门攻去。 李富贵脸上挂着轻描淡写的笑,和煦温柔,一双桃花眸,多情沉稳,刀削般的轮廓精致的脸庞,笑意之下,无限的杀机溢了出来,灵气气场朝四周散开,瓦解了路燃的攻击。 一剑灵师巅峰! 路燃瞳孔骤然紧缩,恐惧放大,他可记得,李富贵突破灵师,一年不到,仅仅一年的时间,李富贵便从一剑灵气前期,突破到了一剑灵师巅峰! 灵师七剑,每一剑又细分为四个阶级,前期,中期,后期,巅峰,每往上突破一阶,便又是另一重境界。 “李——”路燃惊呼出声。 “路院长。”李富贵截断了老人的话,声线低沉了些,“我说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走,回家吃饭去。” 音落时,李富贵大笑着伸出手想要搂着轻歌往富贵堂走,只是尚未碰触轻歌肩膀的手僵在了半空,趴在轻歌肩上的小狐狸,愤怒的望着他,似要吃人般。 李富贵讪讪的笑了几声,干咳了下,而后把手收了回来,移至脑后,抓了抓后脑勺,缓解尴尬。 黎恩阳眼见着二人越走越远,心有不善,凑在路燃耳边,疑惑的问:“父亲,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路燃剐了眼黎恩阳,“李富贵如今和我实力等同,不这么让他们走,难不成要拿老夫的命为他们铺路?” 黎恩阳被堵得哑口无言,心惊李富贵实力到达一剑灵师巅峰的同时,又是慢慢的憋屈,李富贵和路颖儿之前有过婚约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身为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潜意识里自然会和李富贵去攀比较真,可比过之后却发现自个儿愈发的不堪。 路颖儿闻言,眸光惊颤,漾出了不一样的颜彩。 她举目朝男人的背影看去,波澜不惊的心,此刻好似凭空躁动了起来。 此时的她,狼狈万分嫁做人妇,可他却天赋惊人,自乱马里走过,气质高冷混若天成。 路燃察觉到自家宝贝女儿的异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边侧。 红衣攥紧了手中的空间袋,与君若离对视一眼后,驭着千里驹,往群山之巅迦蓝的方向赶去。 得在落日之前赶回学院,否则就算八百万灵气丹被安然无恙的带了回去,惩罚也一样会有。 “恩阳,你的裤子怎么回事?” 路颖儿的眼眸漫不经心的四顾,发现了黎恩阳双腿间袍子上明显清晰的水渍。 路燃寒笑,讥诮的道:“见到刑荼蘼,他被吓得尿裤子了。” 至此,路颖儿才想起来适才被轻歌扣住脖子的时候,黎恩阳放了个惊天动地的屁。 女子衣袖下的双手狠狠的攥着,当年,她以为李富贵死了之后,巧挑万选看中了黎恩阳,不,与其说是对黎恩阳一见钟情,倒不如说是对他身后的驯兽岛动心,而黎恩阳今日的表现,让她失望的同时也让她恶心。 她是一方霸主的女儿,金枝玉叶,她自小便幻想未来的男人会是怎样的英雄有怎样的风采,可她嫁给了一个狗熊。 这是不争的事实。 黎恩阳如芒在背,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路颖儿看他的眼光,像是一把把锋锐无比的刀,要把他给活生生的剐了。 路燃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摇头叹息,苦笑着,谁不希望儿孙满堂幸福安康,只是万事有因有果,没人能逃得了这个轮回。 “回去吧,过些时日便是学院之战,希望这次能反超迦蓝。”路燃道。 提及学院之战,路颖儿脸色温和了几分,就连黎恩阳的眼底,都有了些骄傲神采。 “岳父大人放心即可,有我父亲鼎力相助,驯兽岛万千魔兽袭来,超他一个迦蓝,并非难事。” 第414章 我在南冥见过她 轻歌怀里抱着软糯糯的小狐狸往富贵堂走,跟着李富贵上了白玉台阶,走至三楼雅房,当徐旭东把玉石为砌的石门打开看见门内诸人时,轻歌一个激灵,险些揪着小狐狸脊背上的毛发给拔了一绺。 小狐狸炸毛了—— 它毛再多也不是这样拔的吧? 屋子里。 华丽硕大覆有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的桌子八方,端端正正的坐着轻歌熟悉的人。 北面卫疏朗,椅背上挂着一把缠绕着封带的剑,其脸色苍白,可见被林崇等人断掉的肋骨伤势,尚未恢复。南面詹婕妤,美丽动人的姑娘身着粉嫩的衣衫,袖口烫金,袍摆纹着银丝,黯淡的牡丹花开了整件霓裳,美而不腻,雅而不俗。往西是欧阳澈,男子一如既往干净纯粹,明媚如风。 最后的女子身材颀长的高挑,消瘦清癯的身体裹在宽大的袍子里,修长似玉白璧无瑕的手在其双腿上绞着,碧西双的后脑勺轻搁在窗棂上,远眺四海,静看堂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四季的风从高处刮来,将披散及腰的三千青丝嫌弃,犹似死海被掀起的惊涛骇浪。 听见开门之声,她回过头往轻歌望去,眉眼含笑,小巧的脸上全是狰狞的刀痕,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沟壑里,是鲜血结成的痂。 碧西双微笑,站了起来,手才抬起,斜叉里,一道身影却是横冲直撞出去。 “轻歌,想死你了——” 詹婕妤扑了个满怀,小狐狸再度炸毛,跃上了轻歌的肩膀。 詹婕妤在轻歌胸前蹭了蹭,轻歌愣住,小狐狸幽怨的瞪着她。 欧阳澈脸色微红,撇过脸看向别处,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李富贵站在轻歌身后,双手放在身后,手里握着已经合拢的西施美人扇,他微眯着眸子,深褐色眼瞳里,唯有那道寂静如死水的身影。 詹婕妤似是很享受般,还在蹭,头皮突地痛了一下,詹婕妤下意识抬眸看去,却见趴在轻歌肩上的小狐狸,伸出的爪子揪住了她一绺头发,扯了几下。 轻歌:“……” 这货懂不懂什么叫绅士? 姬月:除了对咱家萌歌儿,还要对谁绅士? 轻歌嘴角抽搐,貌似对她也不绅士吧,反而相当禽兽。 詹婕妤看见姬月,双眸发亮,笑眯眯的,“好可爱的小狐狸。” 说着,詹婕妤就要伸出手去抱小狐狸,小狐狸眉头却是狠狠的皱了下,转而跃了出去,趴在晶石跪在上,高处不胜寒。 詹婕妤手僵在空中,轻歌无奈,拉住詹婕妤的手往桌前走去,“再不吃,饭菜就要冷了。” 詹婕妤一面朝自己位置走去,一面看向小狐狸,眼神漂浮不定,充满了新奇。 小狐狸荡着腿,盘起爪子,尤其傲娇,见詹婕妤往自个儿这边看,哼了一声后下巴看人,脸瞥向别处。 咦—— 詹婕妤很是惊讶,现如今的灵兽,都这般具有灵性吗? 小插曲之后,难得一见的几人都凑在一起叨唠着家常。 “已经落日了,回去会不会受罚?”轻歌看了眼窗外的夕阳西下,道。 碧西双道:“灵光门前,安院长让我们几个玩得尽兴,何时回去都无大碍。” 轻歌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安溯游不可能不知道碧西双几个成群结伴在月初离开迦蓝是来找她,而安溯游那样说,无非就是希望碧西双他们,多陪陪她。 若在不知道安溯游与虞姬有关系的前提下,轻歌会感恩戴德,她是敏感之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要万倍还回去。 可现在,她对于安溯游,且不说是不是真挚,至少心里有了曾戒备。 她不懂安溯游—— 欧阳澈见气氛凝固,便想出言缓和一下,“我前几日听到过一个笑话,可好笑了。” “说来听听。”卫疏朗道。 欧阳澈脸色飞扬,“据说,小王背井离乡,后来村里人都渴死了,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 越往后,男子的笑声越小,直到没有。 欧阳澈见轻歌等人没一个笑的,便悻悻的道:“不好笑吗?” “好笑吗?”碧西双问。 欧阳澈捶胸顿足,“你们这样,会让我很尴尬的。” “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突地响起,詹婕妤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这太好笑了。” 欧阳澈:“……” 这么敷衍,笑了还不如不笑。 碧西双等人离开时,月色清明,微风不燥。 “还有半个月,我等你。”碧西双握紧了轻歌的手,深深的望着轻歌。 轻歌泯然,“好。” “轻歌,我能摸摸它吗?”詹婕妤好奇的看着轻歌肩上的小狐狸,煞是可爱的眨了眨几下的眼睛。 轻歌余光看了眼小狐狸,旋即道:“不可以。” 詹婕妤哭丧着脸,轻歌朝欧阳澈看去,道:“你可以摸摸欧阳。” 詹婕妤回头看了眼欧阳澈,打了个激灵。 欧阳澈嘴角微抽,他还不给她摸呢? 几人大笑,气氛融洽的往群山之巅赶。 轻歌看着四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浅淡的笑了笑,走在众人之后的碧西双,突地回头,眸光寂沉,也不知是看向轻歌,还是她身后的李富贵。 回归俱寂,小狐狸跃至了轻歌怀里,轻歌抱住它,抚了抚其脊背。 “我曾在南冥见过碧西双。” 男人浑厚低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轻歌扬眉,身子往后倒,靠在坚硬牢固的石狮上,眸子虚眯,华光流转。 李富贵站在玄关,手里的扇子有节奏的敲着门楣,一道道声响,在夜里犹似洪雷般出现。 “那时,我为救路颖儿,丹田被魔兽咬掉,大雨下了一夜,山上的泥石往下滑,盖在了我的身上,无论我怎么爬,都爬不出那块坟墓之地,我以为我会死,直到她的出现。” 那晚,他趴在和着雨水的泥里,背上是沉重的土石,他的脸,埋在坑洼,雨势疯狂,雷声大作,似是察觉到什么,他抬起头,睫毛上覆着的泥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过隐约能看见一双清秀的软靴,不染尘埃。 第415章 我想娶她 落寞奄奄的男人费力的抬起头,视线往上拉,那一身浮云霓裳,似雪白的牡丹开出了富贵姿态,她站在风雨里,不苟言笑,面若冷霜,一张精致的脸庞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轮廓,只是那漠然绝色的五官,怕是连倾国倾城都道不出几分美。 女子站在雨夜里,手执一把油纸伞,挡去无数风雨。 她蹲下身,把李富贵身上的泥用手扒开,看见他小腹上血淋淋的伤口,足足有两个拳头般大的血窟窿,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源源不断。 碧西双把他扶了起来,往山洞里走,油纸伞不知何时落在了一边无人顾,进了山洞,她以灵气护住他的心脉,李富贵脑子发沉昏昏睡去,第二日醒来山洞之中唯有他一人,脑侧是女子留下的救命丹药,身上盖着的是那件浮云霓裳。 后来,他千辛万苦出了南冥,去找路颖儿,那日正值路颖儿和驯兽岛岛主私生子黎恩阳订婚,他一身的泥,雪白的袍子早已被鲜血染得猩红,薄唇干裂,打开那扇挂着喜色幔帐的门,看见满座的宾客都在祝福他的未婚妻和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男人百年好合。 他不要命的跑至路颖儿跟前,让她跟他走。 路颖儿震惊过后,却道,你弄脏我衣裳了。 一口血吐了出来,喷在路颖儿鲜红的袍子上,他无力的跪倒在地,再无力气站起来,四座的人,全都惊站起,看着他往外爬,沿途皆是血。 很长一段时间,江湖上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三个月过去,富贵堂建立起来,他亲自在井边,把浮云霓裳上的污渍洗掉,而后珍藏起来,再学习画画,小半年的时间,他终于能将女子那晚的面貌画出来。 只是当时是夜里,他气若游丝看的也不真切,这幅画里,还是有想象的成分。 他让徐旭东去找这个女人的时候,心里也只是怀着一丝期待,毕竟,光靠一幅画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好在,找到了。 只是时隔多年,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往日清华之姿,绝色之貌,脸上的狰狞血痂,连他这个八尺男儿看得都心悸害怕。 他想知道,这么多年,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轻歌抱着小狐狸,靠着石狮,沉默静心的听完了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故事。 “然后呢?你还有什么想法?” 轻歌听得出,碧西双在李富贵心里,有很高的地位,只是,李富贵盼了那么多年,对那个朦胧艳丽的女子抱有很大的幻想和期盼,可真实情况却是,碧西双容貌被毁,曾有过不伦之恋,还下嫁过南冥做妾,甚至被迫在青楼—— 华夏五年前的历史长河里,唐五代诗人崔护,去长安应试,未中,在城南郊外散心时邂逅美丽的姑娘,第二年同日再去时,大门紧锁空无一人,便有了脍炙人口的一首《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短短二十八字,遗传千古,可轻歌想了两世还在想,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兴许第二年崔护在城南见到了那位姑娘,只是今非昔比,旧年绝色昙花的女子,而今发福了,或变丑了,兴许是哪个地方不尽人意,不入崔护眼,崔护为弥补遗憾,题诗一首,即便是遗憾没有寻到姑娘,也总比失望要好。 崔护心水的,是去年惊鸿一现的姑娘。让李富贵久久不忘的,是多年前在大雨中绝艳冶丽救他于危难中的碧西双。 她往往如此,总喜欢把人性最丑陋龌蹉的一面翻出来。 “我心疼她。”李富贵低头,额前的碎发掩住了眉眼。 “心疼?”轻歌冷笑一声,道:“那你可知道她曾心心念念欢喜了自己师傅十几年?嫁给南冥皇子为小妾,被逼入青楼遭人践踏,你可知道?” 轻歌重复问了两遍,若是李富贵不介意这些,她也希望两人能终成眷属。 李富贵瞳孔紧缩,身体哆嗦着,呢喃:“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起初,富贵堂刚建立时,他尤其留意南冥的事情,当时徐旭东跟他提过一个女人嫁到南冥,后来被抛给青楼,往后又突然失踪。 他只是一笔带过,根本没有多想。 也是,南冥和迦蓝的关系很是紧张,碧西双嫁过去时,不是以迦蓝大长老首徒的身份,而是无家的孤女,无虞也有意隐瞒此事,故此,富贵堂势力再大,也很难查到碧西双的真实身份,即便李富贵和迦蓝院长安溯游有着浅淡的交情,往来也会喝喝小酒。 “那么,现在你又是什么想法?”轻歌逼问。 碧西双已经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她不希望碧西双有第二次,李富贵是个好人,可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是个好男人。 “我想娶她。” 深浓的夜色里,男人抬起头来,道。 “她的身子不干净,容貌也不倾城,甚至心里都没有你,哪怕这样,你也想娶吗?”轻歌挺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一步,咄咄相逼。 李富贵道:“哪怕这样,我也想娶,此生,非她不娶!” “好,记住你今日的话,他日你若敢负她,你就是下一个江海。”轻歌往金漆大门内走去,怀里的小狐狸懒散的蜷缩成一团,纷然如火。 李富贵想起江海死时的样子,一阵胆颤,这女人,太心狠了。 他突地想起,他是一剑灵师,她还只是个先天八重的基础修炼者啊,他竟然在怕她! 李富贵窘,真是越活越不如前了。 镇长府。 漆黑昏暗的房间里,门和窗皆用木板钉上,一丝缝隙都没有。 盘腿坐在床上身着雪白里衣的女子,头上发髻斜插鸾凤步摇,一缕青丝自耳边垂下,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透着一股病态,琥珀般的双眼,散发出骇然的死气,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行尸走肉,可她的神智却是那样清晰,恨意也这么浓烈。 龟形的罗盘悬浮在她面前,四角有水蓝色的光华,似深海倒翻,有清风习习穿透而出。 第416章 夜轻歌,这是你的荣幸 “死,让她给我死,都给我去死!” 床上的女子面目凶煞的瞪着龟形罗盘,蓝的光倒映在她的双瞳里,诡谲妖魅。 “祭祀之品,血。” 罗盘的针孔里,响起了古老沧桑的声音。 青柳发了疯,从旁边捡起了一把匕首,撩起左手的衣袖,整条手臂,有无数道伤口,可见她放过无数次血。 她狠下心肠,一刀割在旧伤上,伤口破裂,鲜血顿时源源不断涌出,入了龟形罗盘。 罗盘吸收鲜血,光芒转红。 门外,一道人影身长玉立,衣裳与夜里的风交织于一体,她双手环胸,背靠门楣站于玄关,身后屋内猩红之光大盛,她摇了摇头,“恨人者,终将被人恨,杀人者,下婆娑地狱。” 虞姬! 虞姬抬眸看着清明的月色,“夜轻歌,你应该感到荣幸。” 死亡的殊途,搅动天下之人,经历磨难之后,登上大宝,亦有人死在芸芸里,不为人知。 次日,轻歌醒来时,找不见小狐狸,急忙忙披上外袍,赤着双足的往外跑,打开门,徐旭东见她慌张,想到在院子里看见的小狐狸,便道:“夜姑娘,你是在找那只狐狸吧,它在后院哩。” 男人耳边扫过一阵风,衣衫不够整齐的少女往后院跑去,徐旭东回头,摸了摸下巴,“灵兽这么重要?不知道还以为是丈夫呢……” 此时,轻歌跑去了后院,站在院门前,看着趴在向日葵前的认真思索的小狐狸,吊起来的心逐渐放下。 继那日城堡噩梦之后,她总是怕,怕噩梦里的事情发生在现实。 轻歌横着脸走过去,小狐狸听见脚步声转头,见是轻歌,眉开眼笑,还想说些什么,轻歌却是一把把它提了起来,放在眼前,凶道:“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来观察花呢。” 小狐狸皱起眉头,挣扎了几下落在了向日葵前,它仰起头看着轻歌,指了指这向日葵,道:“这玩意儿是不是叫向日葵?” 轻歌:“……” 玩意儿?这形容词太美了。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这金灿灿的玩意儿的确是叫向日葵,啊呸,是金灿灿的花。 小狐狸双手抱胸,似是苦恼,拧着眉,道:“我一直在想,这玩意儿跟着太阳的方向走,等太阳下山之后,它怎么转回去?难不成一个猛甩头?” 轻歌:“……” 妖域之王都这么无聊吗? 她把小狐狸再次拎了起来,抱在怀里,小狐狸挪动着四肢挣扎,“身上太脏了。”在葵花下走一遭,毛发上全是泥。 “没事儿,李堂主会给我们洗衣裳。” 闻声,小狐狸这才安静了下来,贼兮兮的笑了。 李富贵坐在屋子里,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往四周看,奇了怪了,难道有谁在骂他不成? 距离洛丽塔测试还有足足半月的时间,轻歌时而修炼时而炼器,想做好万全的打算。 这一次去洛丽塔,她不知道虞姬还会不会阻拦她,不过她突破了先天九重,心境感悟上升了一阶,感官也愈发清明,尤其是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吞噬了降龙的建筑之后,得到了巩固,比之之前还要血腥残暴。 一系列的发现,轻歌也知道,这条筋脉里的煞气,唯有吞噬人体内筋脉中储存的先天灵气,才能强大,建筑物内富有的灵气,至多能疏通赤红筋脉内堵塞的煞气,仅此而已。 也不是说轻歌圣母不忍心对人下手,只是面对无辜之人,她无法出手,若非穷凶恶极到一定地步的人,她也不会动用这煞气。 煞气是血魔花衍生出来的,血魔花凶戾无比,残杀残酷,甚至在轻歌神魂脆弱时,试图吞噬轻歌灵魂神智。 若轻歌当真用煞气杀人,就上了血魔花的道,泯灭人性,入魔上瘾。 轻歌伸出手,手上翡玉之石只有指甲大小,通体晶莹。 这是当日引发寰宇震荡的千年幽灵玉,轻歌眸子颜色变深,她总觉得,这平凡出奇体型小小的玉石里,隐藏着无穷的奥妙和惊天的秘密,她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大网之中,冥冥背后,有无形的手悄无声息的操控着天地之棋,她渺小的像只蝼蚁,奋力挣扎,却怎么也逃不过。 当年组织让她做最后一个任务去凤山寻千年玉,山体崩断突如其来,这真是个意外吗? 执行任务之前她勘察了凤山地形地貌,平坦稳固,多风少雨,常年晴朗,各项资料齐全,怎么看都不会发生山崩。 意外吗? 谁知道呢? 傍晚,轻歌正想炼器的时候,敲门声响起,还有徐旭东的声音,“夜姑娘,降龙学院的路小姐来找堂主了。” 轻歌打开门,淡漠的看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富贵堂的人都不喜路小姐,不希望她缠着堂主。” 徐旭东微微低头,道,脸色有些红,前几日他还问轻歌有没有对李富贵动心,哪知李富贵心爱之人会是碧西双,世事弄人,像个玩笑。 轻歌沉吟半晌,旋即问道:“路颖儿在哪里?” “在主事房。” 轻歌抱着小狐狸往主事房走去,倒也不是她想多管闲事,只是在富贵堂住了小半个月,也算是份人情,只要是人情,不论大小,都得还。 何况,她还希望李富贵能让碧西双敞开心怀,这送上门的汉子,可不能被别的姑娘拐走。 主事房前,轻歌右手半弯,正想敲门,里边却是响起了路颖儿歇斯底里的声音,“李富贵!你不能这样,你难道忘了当初对我说的话了吗?难道这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轻歌莞尔一笑,转过身,背靠门旁的墙,准备先看一场滑稽的戏。 门内。 李富贵把淡淡的瞥了眼路颖儿紧抱着他臂膀的手,道:“路夫人,自重。” 路颖儿显然没想到李富贵会这么说,她以为是自己太强势,李富贵为了颜面才与她争锋相对,她以为只要她软弱低头,李富贵就还和以前一样,爱她爱得死去活来。 第417章 出门左转风雪楼 可路颖儿不知道,尊严对于男人来说,有多重要。 他们没有女人的优柔寡断,一旦要走,再爱也不回头。 李富贵把臂膀从路颖儿环曲的双手里抽了出来,他看了眼面露委屈的路颖儿,心硬如铁,他也以为,再次见面他飞黄腾达时,他会奚落她,冷嘲热讽,可当她找上门来,他只想冷漠而已,连搭理的力气都没有。 只因此刻他的心,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李富贵,你看看我,我是颖儿啊。”路颖儿垂死挣扎,还不放弃,她蓦地握住李富贵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李富贵皱了皱眉,稍一用力,便把手给拿了回来,负于身后。 路颖儿僵住—— “你这是在做什么!”李富贵眉头犹若打了死结般紧锁。 只见路颖儿宽衣解带,外袍自双肩滑落下来,她褪掉绣鞋,雪白赤裸的双足自褶皱堆叠在一起的外袍上走过,逼近李富贵,环住了他,侧脑靠在其胸膛,路颖儿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亵衣,亵衣内淋漓的身材若隐若现,诱惑人心,嗫嚅的声音在红唇轻颤时漾出,“黎恩阳他不是个男人,他那方面有问题,我还是很干净的,你看,我还为你保留了处子之身。” 李富贵眸色转冷,犹若冰雪飘过。 “恶心!”李富贵漠然道。 路颖儿身体僵住,她蓦地抬头,看向李富贵,“你是说我恶心?” “滚出富贵堂,富贵堂不欢喜脏东西的存在。”李富贵双目中的疏离刺痛了路颖儿的眼,他似是厌恶般,使劲的擦了擦适才路颖儿抱过的地方。 路颖儿咬了咬牙气哄哄的要走,李富贵却道:“路夫人,把你的衣服穿好,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路颖儿身体痉挛发颤,她咬紧牙关,走上前蹲下身子,把衣服鞋子穿好,而后走至李富贵面前,双目喷火,“是不是因为夜轻歌?” “不是她。” “那是谁?” “与你有关系吗?” 路颖儿咽了咽口水,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往前走了一步,与李富贵距离很近,连彼此的呼吸热气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瞳孔扩大了几分,攥住李富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隔着一层偏薄衣裳,可见她今日是有备而来,为的就是献身。 李富贵感受着手中温软之感,眼里的厌恶愈发明显,这一回,他把手抽回时用了很大的力道,路颖儿翻到在地,跪坐在李富贵的脚边,她往前挪,抱着李富贵的双腿,仰起头,楚楚动人,点点委屈之泪,梨花带雨,“我听降龙的人说你不近女色,你也一定跟我一样,在给对方留余地对不对?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当初我会与黎恩阳订婚,是被父亲逼迫的,与我无关,我执意要等你,你也理解下我的苦楚好不好?” “你的苦楚?” 李富贵眼底闪过一丝残忍之色,“你的苦楚就是新婚丈夫某方面有问题,你热情似火耐不住寂寞便来勾引旧情人?路颖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风骚呢?既然这么想要人上,怡红院风雪楼剥光衣服走一趟,各色强壮男人任君挑选,何必来我这富贵堂苦苦纠缠我这个你曾经不屑的男人?” 若非当初路颖儿在她订婚时说了一句他弄脏了她的衣服,他甚至有可能会相信她今日所言她的委屈。 路颖儿瞳孔紧缩,显然不相信昔日对她温言温语情话说不尽的男人,会这样侮辱她。 她攥紧了李富贵的裤腿,用尽毕生力道站起了身子,“你别后悔。”嘴里蹦出这么几个字儿。 路颖儿打开门准备往外走,却是看见玄关旁似笑非笑的白发少女,“路姑娘,出门左转直走三街的第三条巷子是风雪楼,想去怡红院右转走个百八十来步就到了,不过路姑娘还真是威猛呢,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夜轻歌,你别太得意。”路颖儿怒然。 “得意?路姑娘丈夫那啥方面有问题,我为何要得意?”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腹黑浅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路姑娘赶明儿去医馆看看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放着优秀英俊的李富贵不要,偏嫁给那什么拉尿放屁样样在行的黎恩阳。 路颖儿见轻歌伶牙利嘴说不过,便也恹恹的走了,轻歌冷冷的看着路颖儿,她适才会蹲墙角做出偷听的事,其实也是想看看李富贵面对往昔旧情人,会不会心生怜惜。 好在李富贵的表现让她满意。 只是—— 碧西双对无虞那样执念,会放弃吗? 李富贵能把她从那片无望的沼泽地里拉回来吗? 天知道。 屋门半敞,轻歌抬腿走了进去。 她看着面容冷寒的李富贵,削薄的唇微颤着,正想说话,一堆杂乱的脚步声却是在过道里响起,与之而来的还有徐旭东慌张的声音,“堂主,魔兽,好多魔兽,全是魔兽!” 徐旭东也没敲门,直接跑进了屋,扶着桌角气喘吁吁,惊恐的道。 轻歌与李富贵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狐疑。 青石镇不像是落花城,落花城四面都是山脉,唯有西面连接西海域,中间隔着一片海,故此,偶尔会有兽潮,每隔一段时间便有成群结队强大如斯的魔兽围城,展开疯狂攻击,而落花城的强者,亦会反抗,久而久之,倒成了落花城中人与魔兽之间的一种默契。 可环绕在青石镇周围的不是山脉,至多山根,何况不远处的群山之巅有一座古老的城堡,即是迦蓝,有它镇压,怎会有兽潮的情况发生? “此话可真?”李富贵问。 “堂主,千真万确,青柳镇长把府兵都转移到了我们富贵堂,说富贵堂是青石镇第一大势力,要保护好青石镇,镇长因脸上伤口未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堂主,怎么办!”徐旭东说话时,双腿已经发软了。 轻歌跨一步走出了房门,到了过道的尽头,眺望,青石镇外,无数凶兽汇聚而来,好在有人把守,可这些人与魔兽比起来,简直不堪一击,防守不了多久。 而一旦失去防御,整个青石镇都会被攻陷! 轻歌凝眸,事出反常必有妖,兽潮绝对是被人强行引发的! 那人,究竟是谁! 第418章 死开,狠心的女人 李富贵徐旭东二人也出了房门,站在轻歌身侧,远眺青石镇外黑压压一片如山崩塌万兽汹涌而来的潮。 “青柳想置身事外?” 李富贵蹙眉,“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若真为了保全自己的话,又何必把镇长府的兵马全部塞到富贵堂来,以她逞强的性子,绝不会躲在门内袖手旁观。” 四下里,一阵沉默,唯有远方野兽凶吼之声,如惊涛般传来。 “你说——” 轻歌忽然道:“这兽潮,会不会是青柳引发的?” “青柳?”李富贵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即便是你们迦蓝的安院长,也不敢断言能引出这般声势浩大的兽潮,若背后当真有人,只能说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武功盖世,但青柳不过是个先天十一重的修炼者,镇长之位也是祖传的,她没那个能力,就算有,她有必要毁掉祖传的百年之府赌石小镇吗?” “也是。”是她想多了。 “这些兽潮里,有死气。”姬月道。 “死气?” “对,就是死气。” 小爪子立于轻歌肩上的狐狸,收起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双目肃然,一本正经,道:“古时有秘法,以血和寿元作为祭祀之品交易,能以诅咒之名,借之死神力量,动寰宇,彻九天,摄天下。” “果然,兽潮背后,有只手!” 轻歌微眯着眸子,看着远方,瞳孔微微紧缩,呼吸凝滞了一下,“不好,东面和西面要被攻陷了。” “轻歌,我去东面,你去西面。”李富贵风驰电掣,“旭东,你带着青柳府兵的人去支援北南两面,富贵堂剩下的侍卫跟着夜姑娘,护好她。” “堂主,那你呢?” “我是青石镇唯一的灵师,独当一面没有问题。”李富贵道。 徐旭东犹豫了会,抿了抿唇,迅速转身离去,果断洒脱。 过道上,只剩轻歌和李富贵二人。 “若是熬不住兽潮来袭,你就回迦蓝,这兽潮来得太突然,你树立的敌人太多,我怕是针对你的,你一个人在外太凶险,回迦蓝面子上虽过不去,但这条命总能保住,安院长还是会护着你的。”李富贵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兽潮上,“兽潮之后,要是我还活着,就和你一起去迦蓝,去找她。” 轻歌眸光微动,“好。” 音落的刹那,李富贵身轻如燕,掠了出去,几起几落,便到了东面兽潮之巅。 轻歌望着李富贵的背影,神识微动,若有所思,青石镇西边是去往迦蓝的方向,青柳对她心生恨意,故此,镇长府内的府兵被他命令去南北两个方向镇守,只让富贵堂的人跟着她,就怕青柳的人暗中使坏。 他把所有的后路都留给了她,自己却只身一人走上东方的死亡穴。 轻歌曾听徐旭东说过,李富贵刚来青石镇时,举目无亲,丹田尚未修复,身上只有一件被破布包着的浮云霓裳,一个灵气丹都没有,他在青石镇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老一辈的人都接济过他,人人朴实心地善良,故此,青石镇危难之际,他绝对不会独善其身,哪怕那些老辈的人已经仙逝,可青石镇,还是原来的那个青石镇。 “不就是个兽潮,战吧,不死不休。” 轻歌将耳边的碎发勾至耳后,伸了个懒腰,恣意着。 走下过道出了富贵堂的门,正看见徐旭东清点人数,他望见轻歌,分拨出一批富贵堂的人马跟着轻歌,他面向轻歌,认真道:“夜姑娘,富贵堂弟兄们的命,交给你了。” 像是在做神圣的事情,说着庄严的话,轻歌从未有过这样的使命感,她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玉手扬起,一道轻喝,带着三十多个富贵堂的侍卫,往西面横冲,高歌前进,气势磅礴,烈烈马上的少女眉目英气,眼神犀利,如跨时代的战神,去往属于她的战场。 王者的厮杀! 现在才开始。 徐旭东站于长风之中,侧目看着少女一行人湮没在西行的街上,他咬了咬牙,振臂一呼,与青柳的府兵们,帮扶北南两个方向。 青石镇的人,安居乐业,没有厮杀,至多百人之中偶尔出个类似于江海、吴有钱的恶徒。 此次,兽潮来得突然,又强大得很,三岁孩童吓得嚎啕大哭,女子们惊慌失措面色苍白,八十岁的老人奄奄一息,哪怕是一些壮汉们,也难以做到面不改色,整个镇子,都乱成了一团,唯一静谧的地方,恐怕只有镇长府。 封闭的屋子里,龟形罗盘闪烁着猩红的光,身着白色褂子的青柳坐在锦被里,披头散发,原来俊秀的脸,而今惨白似血鬼,嘴唇裂开,有鲜血溢出,她瞪着龟形罗盘,潜心听着镇长府外兽潮踏破山河的声音,脸上浮现了一抹笑,笑如蝎子。 恨之入骨,始末难分。 轻歌御马去了西面,西方镇门已经失守,凶兽犹若厉鬼般冲来,见人便咬,血肉撕裂,白骨森然,四处可见的是断骇残尸,刺鼻的风,刮了一城。 “死开,狠心的女人!” 一个身高到轻歌胸前满脸血的男孩冲了过来,用脑袋撞轻歌,轻歌巍然不动,他抬起头,手指凶兽,怒视轻歌,“你跟它们一样,不是人。” 轻歌默然。 吴有钱和杀戮血狼的事情过后,青石镇的人都敬畏她怕她,她心如毒蛇,狠辣无情,这男孩当日目睹轻歌杀了吴有钱后让杀戮血狼吃了拿鞭子的男人,而今见轻歌过来,就觉得轻歌如同这些吃人的凶兽。 小孩子,童言无忌,口无遮拦,敢恨敢说,可这种话,比刀枪剑戟还厉害,还伤人。 轻歌往前走,满脸污垢血污的男孩却是拦住了轻歌的去路,暗绿色的眼眸尽是倔强之意,“你别想伤害他们,他们都是英雄。” 言罢,男孩朝着轻歌白嫩的手掌,狠狠咬去一口,刺痛之感,传遍全身,轻歌目光荡漾,眼神如电,杀意蒸腾,如雾缭绕。 恩—— 她不是英雄,她狗熊。 她不是君子,是小人。 呵—— 第419章 万兽的目标,是她! 鲜血的味道在男孩的唇齿间溢开,男孩似是累了,也惊了,见轻歌气质清冷面若寒霜,逐渐放开轻歌的手,一个血牙印在出现在其手背上,鲜血溢开时,猩红的妖王印记开出了夕颜之花。 姬月勃然大怒,体内鲜血逆流,浑身发热,尖锐细长的獠牙自嘴里延伸出来,闪烁着幽然的光弧,其脊背拱起,蓄势待发,杀机破土。 轻歌一把搂住他,阻止了攻击。 富贵堂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冷兵器抬起时,马前的女子一手搂着狐狸,一手抬起,虎口的鲜血沿着白皙手臂缓缓流淌,手背的妖王印记绚若流霞,灿似明珠。 轻歌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男孩不依不饶,还想过去拦住轻歌,轻歌眸色一暗,忽的抬起脚,一脚踹在男孩胸口,男孩被踹飞了出去,摔在一众青石镇人的脚边,众人把男孩扶起,诚惶诚恐的看着轻歌。 “再拦着我,你的英雄们就要死光了。” 少女眸色嗜血,声音冷淡至极,没有任何感情,怀里的狐狸犹似一团火。 男孩被众人护着,暗绿的眼朝轻歌望去,望去所去的方向,是即将瓦解的英雄们,他们有些被魔兽一口吞掉,有些的手臂被人直接咬断,他咬着牙,愤怒的瞪着轻歌背影,额上流下一丝鲜血。 适才被轻歌踹得摔跤,脑袋撞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 正在浴血奋战的一个男人,手臂被临近的一头樟木豹咬掉,樟木豹连咀嚼都没有,直接一口吞掉,男人面目扭曲,痛苦不堪,一屁股跌坐在血泊里,捂着断臂的伤口,抬眸惊恐的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樟木豹,还有围剿他的各色凶兽,一个呲牙咧嘴,似要吃人,骇然得紧。 “二叔!” 安全之地内的男孩朝断臂男人大声的喊着,他想要冲过来,却是被富贵堂的侍卫们拦住。 他双眼赤红都可怕,充血而生,“你们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侍卫皱了皱眉。 此时,樟木豹走进的男人,男人无处可逃,周围全是凶兽,其他的战士们,也都在战斗,自身都难保,更别说救他。 樟木豹的张大嘴,想要朝他的头颅一口咬去,被侍卫拦住的男孩瞪大眼,暗绿色的眸子诡谲深邃,透着邪意。 然—— 就在樟木豹要一口咬下时,一道身影如疾风而来,身后跟着一匹杀戮血狼,漆黑的长衫犹似泼墨在青阳下染开,她跃过兽群,站在男人面前,身材颀长,看似纤细柔弱的手蓦地伸出,五指如爪自樟木豹血盆大嘴里探进,煞气释放,吞噬樟木豹体内的生机。 体型硕大的豹子被她抬起,她的手还在其嘴里,怎么看都触目惊心,震撼人眼球,她一把将豹子甩出去,手上染血,握着血淋淋的兽丹和魔兽晶核。 都是好东西。 嘀—— 嗒—— 轻歌被男孩咬破的手,此刻垂下,虎口流出的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鲜血的味道,越发浓重,当她走进这个战斗圈子,伤口里的血腥,已经弥漫了整座山。 无数凶兽,都停止了战斗! “停止了,兽潮停止了!赢了,我们赢了!”人群里,一阵欢呼。 残余的英雄们,一个个也都喜出望外。 西面城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不,还没赢!”有人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西城前,少女驭狼,白发三千,被密密麻麻的魔兽包围,其他的战士英雄们,都到了一侧安全之地。 轻歌察觉了不对劲,一把将脚边断臂的男人提起,动作粗鲁野蛮的往兽群外丢去。 “这些魔兽的目标是你。” 姬月立于轻歌双肩,道,“魔兽的神识被人操控,妖王之息威胁不到他们。” 轻歌敛眸,站在她身后的杀戮血狼,猩红的瞳孔爆裂的瞪着四方,一时与千万魔兽对峙,不落下风。 不仅是轻歌姬月,其余人也发现了。 他们一哄而散,全都进了青石镇内,男孩随着拥挤人潮,一起进了镇。 嘭! 城门被关上,城外只有富贵堂的侍卫们。 城墙上,堆积满了人,突地有人朝轻歌跪下,背对青天,面朝轻歌。 嘭! 又是沉重的声音。 有个年迈的老人跪了下来,他道:“夜姑娘,青石镇抵抗不了兽潮,你能吸引住他们,不如把他们引走,我们感激不尽。” 接二连三,很多人都跪了下来。 “夜姑娘,你的大恩大德,青石镇的人都会记住。” “……” “她会死的啊……” 男孩瞪大眼,扶着断臂的二叔坐在一边,他复杂的看了眼兽群之中的少女,道。 “她死了不就死了。” 有个妇人接了男孩的话茬,“像她这么狠心的女人,早死早好,省的以后祸害世人,何况,用她一个人的命,救我们整个青石镇,是她的荣幸才对。” 男孩染血的手在发颤。 他不明白,平日里和蔼慈祥的人们,怎么变了个样子,一直被他厌恶痛恨的蛇蝎女人,此刻看起来,好似又没有那么讨厌。 一些战士们也有些不忍的看着轻歌,毕竟,她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可他们知道,这些魔兽有多凶残,他们到死,也赢不了,若能拿一个人的命保全青石镇,何乐而不为。 轻歌微侧脑袋,神情冷漠,突破先天八重之后,她的感官尤为清晰,城墙上众人的纷纷议论,只要她有心,还是能听清楚的。 这一幕,似曾相识。 旧年浠水河边,偌大的轮船上,也是一众跪下的人。 牺牲她夜轻歌,保住满船的人。 轮回,又是一个轮回,又要牺牲她—— 轻歌双手紧攥,手上的牙印伤口被拉扯得愈发大,鲜血喷涌,滴在血泊里。 看—— 这就是李富贵想要保护的青石镇,她想要护住的青石镇,而今看来,她夜轻歌简直就是个笑话! 姬月浑身散发着煞气,不用这兽潮,它恨不得咬死整个镇的人。 可它不能,这条路,她得走下去。 若青石镇的人全死了,那她夜轻歌当真成了女魔头,届时,只怕四星再大,也没有她容身之所。 第420章 他是她男人 烈阳流霞,血风淌过,城墙上跪着的众人站了起来,城墙外万兽将白发黑瞳的少女包围,那简直就是个死亡的潭子。 一道身影驭风而来,墨绿的百花衫,外衣如墨,女子姿态优雅,脸上罩着一面黑纱,轻纱之下隐约可见绷带裹着伤口。 “镇长!”离得近的人看见她,惊呼出声。 其他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都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我与占卜一族的名师有所来往,他昨日与我通信,说今日青石镇会有大灾大难。” 青柳道,其他人认真的听着,“我还不信,哪知青石镇从未发生过的兽潮突地出现,大师信上写了,唯有白发姑娘能救青石镇。” 言罢,青柳勾唇,清凉一笑,走至城墙最前,面向轻歌,双手拱起,拳与掌的相碰,如电与光的激烈,“夜姑娘,请你大发慈悲之心,救我们青石镇。” 青柳身后,高墙之上,无数人再一次的跪了下来,声音震天响,“夜姑娘,救救我们!” 男孩在边角之处,要往青柳走去,断臂的男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子言,你干嘛!” 熙子言回头,“二叔,她救了你。” “所以她也要救大家。” “她会死。” “大家会活下来。” “我不想让她死。” “你不是见过她杀人的样子吗,这样心狠的女人,是祸害。” 祸害吗? 男孩趴在城墙上,双手撑着墙面,小脑袋自墙上探出,眸里折射出柔顺悠扬的白发。 东面城。 李富贵正杀了一头烈火狮,战得如火时,这些魔兽好似嗅到了什么味道,都统一性的不再战斗,朝西方看去,不一会儿,一窝蜂的奔向西方。 地动。 山摇。 一匹马,驰骋而来。 徐旭东自马上跃下,脸上全是血,急急忙忙,“堂主,不好了,这些魔兽包围了夜姑娘,镇长青柳说兽潮之灾只有夜姑娘能解,夜姑娘现在生死未卜,西面城门被关上了,我们的人和夜姑娘在城外不能进来……” 东与西相隔最远,刚到城门口驻守的徐旭东没多久就看见所有的魔兽往西面狂奔过去,派人去探查之后才知道出大事了,慌张之余往东奔来,求助李富贵。 “该死,这群天杀的!”李富贵嗤了声,身影如狂,朝西方赶去。 徐旭东跃上马,调转马头,跟上。 斗兽场。 地宫。 “兽潮已经开始了。”媚娘站在冥千绝身后,道。 冥千绝手执棋子,落下一子后,道:“青柳的血快放干了吧?” “恩。”媚娘点头。 “不急,慢慢来。”冥千绝道:“兽潮之事过去之后,引诱她寿元祭祀,对夜轻歌的灵兽下手。” “灵兽?”媚娘蹙眉,“我们的目标不是夜轻歌吗,她的灵兽……” 冥千绝阴鸷的望了眼媚娘,女子立即噤若寒蝉。 “我看她蛮在乎那个灵兽的,要是灵兽死了,她应该会发疯吧。”冥千绝抿了口茶,邪肆笑道。 何止是发疯! 青石镇,西。 愈来愈多的魔兽包围轻歌,当千万魔兽全部汇聚,跃起,全部朝轻歌攻去。 富贵堂侍卫们皆焦急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不该出手,他们实力虽然不低,但在成潮的魔兽面前,软弱如蝼蚁一般,何况他们与轻歌之间又没有多少感情,还没到要豁出命的地步。 杀戮血狼与无数魔兽开始了厮杀,轻歌抬起手,把小狐狸丢进了虚无之境,再以精神之力封闭这片空间,做足一切后,她眸色弑杀,将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破空而出。 手执威仪的明王刀,她一路往前,在万兽之中游弋奔袭,所过之处,利刃穿肠破肚,魔兽晶核和兽丹似不要钱般落进了空间袋之中,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徐旭东来时,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傻眼了。 才先天八重的人,于兽潮之中杀戮自如,会不会也太变态了,哪怕是先天十二重的人,面对这些魔兽,也得想方设法的保全自身,哪里敢打魔兽晶核和兽丹的主意? 晶核兽丹的宝贵世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要猎杀一头魔兽本就困难,更何况是取其生命之源。 “开城门!” 李富贵站在城内,望着紧闭的城门,门上有龙眼,穿出了两个锁。 青柳面容惨白,看见李富贵,巧笑焉兮,“李堂主,外面是兽潮,你这样会不会太不把我们青石镇的人放在眼里?” “我说话,你没听见?”李富贵抬眸,灵气化为杀机,奔向青柳。 青柳脸色一僵,“开城门!” 咔——嚓—— 城门轰然被人打开,李富贵冲了出去。 青柳站在城墙上,冷笑,“把城门关上。” “可是李堂主还在外面?”有人犹豫了。 这么多年,李富贵和他的富贵堂镇守在青石镇,一旦有大事发生,第一个出头的就是富贵堂,何况李富贵为人耿直待人友善,救助过许多困难家户。 “李堂主一剑灵师,用得着担心吗?”青柳道。 城门。 关上。 李富贵一路厮杀过去,徒手而战,没用任何兵器。 直到到了轻歌身旁,两人背对着背,轻歌一刀劈下,将一头虎劈成两半,带血的兽丹和晶核在其灵气辅助之下,乖乖的落入了空间袋里。 “夜姑娘,今晚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李富贵双手灌入灵气,轰爆了一头魔兽,血雾弥散时,勾唇和煦一笑,侧着头,问。 轻歌扬眉,转身入了兽潮之中,一面战斗,一面道:“免费就行。” 富贵堂的饭菜,太贵了,更何况出自他李富贵之手。 “有我李富贵在的一天,夜姑娘就不用考虑一日三餐。” 轻歌哈哈大笑。 少女手中的明王刀贯穿了魔兽的身体,又有一头魔兽朝她奔来,飞跃,轻歌残笑,另一只手蓦地伸出,煞气凝聚,却见在这煞气之下,魔兽化为了血雾齑粉,血肉白骨都成了风。 虚无之境。 身着红袍的男子眸色黯淡,煞气外露。 他知道她是想护住他,魔兽那么汹涌,他必须消耗无数能量,才能应付,她不想他再受伤。 可—— 他是个男人。 他是她男人! 第421章 怒火蔓延三千丈! 嘶—— 轻歌倒吸了口冷气,一头凶兽咬下了她小腿上的一块肉。 她一刀将迎面扑来的野兽砍死,继而又有无数野兽汇聚而来。 即便她体内的丹火储存着无数灵气,可以她现在先天九重的实力,还没有办法独自一人对付千万魔兽。 膝盖骨一软,轻歌摔在地上,衣衫浇灌了野兽的血,密布暗红的颜彩。 大量的魔兽踩踏而来,尖锐的獠牙犹似冷厉利刃,要撕裂开她的骨髓皮肤。 “轻歌!” 李富贵独自迎战,担心的看了眼跌倒在地湮没在兽群中的少女,那一缕白色碎发逐渐缩小。 李富贵喉咙干哑,发痛,只是他与轻歌相隔甚远,又有无数魔兽如跗骨之蛆般不依不饶,有心救也无力。 城墙上的小脑袋,脸上挂满了鲜血,暗绿幽然的眼死死的注视着轻歌,见轻歌摔倒,魔兽吃人,熙子言眯起眸子,双手攥紧。 不要死—— 少年无声的念着,稚嫩的双唇紧抿,青涩的眉目掩于血腥。 杀戮血狼堪堪咬死一头又一头魔兽,可魔兽好似山泉边的瀑布般,断不了。 青柳站在城墙,墨绿的衫衣被风掀开,衣摆的君子兰,袖口的烫金织,头顶的祥云髻,尊贵而骄傲。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垂死挣扎的少女,眸色如波,婉转连点点水意,惨白的脸,死气丛生的白骨,森然阴寒的气质。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会死在兽口之下,难有全尸。 轰然若雷的声音在天边响起,炸醒了众人的神经,青石镇西方城外的莽莽大地龟裂,荒漠上的万般魔兽,都停止了新一轮的攻击撕咬,一个个都仰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穹。 蓝天不再,白云是灾,远古凶兽的光影,卷土而来,延绵万万里,都是它的疆土,似古战场的大鹏,展翅高飞,那一双阴鸷凶恶的眼,不为世人容纳。 这只是个黑白光影,要是添上色彩,必然会发现,红的瞳,紫的眼,邪肆诡异,君主浮沉! 妖王气息,渗透每一个角落,哪怕这些魔兽的神识被人控制,但那股臣服之感,自骨子里衍生—— 与生俱来! 轻歌坐在裂开的地上,压倒了杂草野花,小腿手掌般大的肉被活生生咬掉,组织残损,细小的筋脉裂开了几根,血和肉黏在一起,森森的白骨露了出来,触目惊心。 可她脸上的笑,那般好看,明媚动人,倾城莞尔,不施粉黛,足以让六宫无颜色。 她似是没有察觉到腿上和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伤势,眼神复杂的落在天边。 那是,她的王。 让世人震愕惊骇的一幕,在历史长河里的画轴,丝丝展开,环住长空。 星罗棋布鳞次栉比的魔兽们,都屈膝而跪,膜拜臣服。 城墙上的众人们,更是看的浩瀚,如大河泱泱般的魔兽,朝天边妖兽跪拜行礼。 如火般的狐狸,突地站在轻歌肩上,于万千兽群之中,它仰天张嘴,咆哮怒吼之声,震彻山野。 王的怒火,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这吼声,不是龙鸣凤唳狼啸,而是妖王的气焰。 苍兽惊眠,一啸动千山。 归青冢,绕黑山,人头血,白阳天。 四海翻腾云水路,五洲震荡风雷激! 狐狸跨过长空,立于苍穹,凶悍的光影在他身后展开,希腊神话般的画壁盛满了沿途光景,万兽跪拜,它当是王。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怒火蔓延三千丈,扶摇直上九万里! 邪佞的气息,肆虐弥漫在这一片荒漠的天地,似阎罗的忌讳,炎龙火凤也得礼敬三分。 “那是什么兽?”熙子言趴在城墙上,幽绿的眼里蓄满了惊讶。 被其称为二叔的男人脸色难看身体虚弱,断臂处的伤口流出无数鲜血来。 却只是错愕的看着天穹上的风云变动,骇然得说不出话来。 青柳惊恐震撼,衣袖下的双手全是淋漓的伤疤,近乎透明的皮肤下好似没有一点血,黑纱下的脸,溢出了冷汗。 她拿灵宝龟罗盘,以全身的血为品启动祭祀之道,引来万兽如潮,本以为能借此让她死无葬身,连骨灰都没有。 可如今的场面,与她的想象,简直是天地之别。 白发潋滟的少女坐在万兽之中,小腿上的肉被魔兽连着布料一起咬掉,她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如松柏一般不动摇。 鲜少有人能看见她骨髓里闪烁着几不可见的水绿光火。 轻歌仰头望着云巅之上的一团火,那是她生命的尽头,刻不容缓的心。 又是一声咆哮低吼之声,在天穹响起,四海五湖,六合八荒,每个地方都在惊颤。 奇异的是,无数魔兽,竟然将天地中的煞气灌入咽喉。 他们在…… 自取灭亡! 李富贵震愕,“这是在自爆?” 下一刻,却见连绵无数的魔兽,一个个伏在地上,身体爆裂成血雾,晶核和兽丹,都自动涌入了轻歌的空间袋中。 城墙上的人们都沸腾了,眼红了,那可都是魔兽的晶核和兽丹的啊,不论是炼制兵器还是丹药,又或者是提升自身的实力,都重要可贵。 嘭—— 嘭—— “……” 一道道爆破的声音响起,一个个通体赤红的兽丹和闪烁着流光的菱形晶核,全进空间袋中。 这些魔兽死时,没有任何后悔,反而很享受。 能为自己的王而死,是一种荣耀。 轻歌瘸着腿,站得笔直。 她似乎看见,邪魅慵懒的男人,黑发异瞳,身着宽松的火红袍子,行走于九天。 轻歌伸出手,“回来。” 光影散去风声鹤唳不再,它化为一道光,扑进了轻歌怀里,与此同时,一粒丹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进了轻歌的口中。 翠绿的丹药入口即化,小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原先万兽所在的地方,如今只剩双眼装不下的血。 她抱着心爱的狐狸,走在残道上,杀戮血狼跟着,自李富贵身侧擦肩而过时,沾着斑斑血迹的脸上,勾起妖魅的笑,“我饿了,还有我家狐狸也饿了。” 李富贵惊住,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一身白衣都是血,笑着与轻歌往那紧闭的城门前走。 “走走走,回家吃饭。” 第422章 无一生还 当万兽爆破,巨大的光影覆盖苍天时,暗黑的世界里,一望无际的血,阴森的气息闻入鼻腔。 俊美妖孽的男子躺在椅上,袍子墨黑,衣领前勾勒绣织出暗红的玫瑰,他闭着眼,睫翼根根分明,铺在眼脸上如一层浓雾,及腰的红发张扬如斯却是柔顺的自脸颊两侧披了下来,唇色白紫,发梢有弧形的装饰,七星流苏自然垂下,衣袍自男子腰腹分成几层,褶皱开花。 似丛林精灵般尖锐的耳朵,自红发里透出来,他绝世无瑕,阴柔安详,当那双眼睁开的刹那,猩红的瞳在浓郁的夜色里折射出一道锋锐剑光。 然,当他睁开眼的刹那,整个殿阁都在颤抖。 沉重的石门被人打开,他蓦地的站了起来,红发至腰,血瞳如魔。 他看着来人,像是地狱里的恶魔,连声线都是极其残酷的。 “妖王气息出现在四星,姬王果然在四星!” “我们要怎么做?” “杀!” 斗兽场。 冥千绝手执棋子,听着媚娘为他汇报青石镇前轻歌的情况。 完毕。 男人手中的棋子被灵气碾压成齑粉,“三万五千二十一头魔兽,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媚娘道。 男人虚眯起眼睛,“本尊知道她不会因兽潮而死,不曾想到,她能创造出这种奇迹,她的灵兽,有这个本事。” “夜轻歌的灵兽,非池中物。”媚娘道。 “能让万兽行跪拜礼的灵兽,本尊还是头一次看见。” 冥千绝冷笑,“夜轻歌不能这么快死,可她的灵兽,就不一样了。” “媚娘知道了。” 媚娘眸光四闪,心领神会。 却说城门前,轻歌李富贵以及富贵堂的侍卫们,面朝紧闭着的城门。 “青柳,万兽已去,你难不成是想逼我把城门给炸了?”李富贵见青柳还没有要开城门的意思,眸色内敛,怒道。 青柳居高,苍白而笑,纤细带伤的手盈盈抬起,指向轻歌,“你可以进来,她,不许。” 李富贵勃然大怒,轻歌一身冰冷。 青柳给身边妇人使了个眼色,这妇人四十来岁,与青柳也算是有七大姑八大姨扯不清的亲戚关系,这会儿倒是机灵,领会到了青柳的意思,在城墙上的边角,抓起一把草垛,往轻歌脑袋上砸去,嘴里骂骂咧咧的,“晦气!你这个扫把星,你来到了青石镇,青石镇就没有一天安稳。” 安稳? 草垛沿着轻歌眉目落下,还有几片黏在发梢。 吴有钱欺良霸世,他惹她在先她杀之有错? 杀戮血狼原主人弑她在先,她让他死有错? 青柳咄咄逼人,姬月护她心疼她有错? 万兽倾巢而出,她不惜一战,舍我其谁,姬月不顾被发现的危险,把自己的力量释放出来,三万多头魔兽,顷刻之间死了,救青石镇于水火。 而这—— 是她错了? 还是姬月错了? 李富贵脊背僵住,多日的接触,让他懂了她。 她知道他对青石镇的感情,所以在凶险时也想留下来并肩作战而不是独善其身,可舍生取义的结果是什么? 晦气! 扫把星! “青石镇,真的变了。”李富贵嘲弄的笑。 轻歌敛眸,城墙上又有许多人拿着东西往下砸,甚至都没有顾忌李富贵的存在,轻歌黑瞳空洞,紧抱着狐狸,不让它受伤,狐狸双瞳诡谲,怒火燃天。 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朝轻歌脑袋上砸去,姬月总是忍不住,异瞳蓦地抬起,瞪向城墙上的众人,石头在其眼神凶摄之下,竟是龟裂—— 哪怕前路危险再大,魔兽再厉害,他也能护她周全。 可面对人性,他不知要怎样做,才能两全其美,让她安稳过活。 姬月他有他的能力,她也有她的骄傲,可这世俗,容不了他的能力装不下她的骄傲。 杀戮血狼发觉自己契约者被人侮辱,朝着城墙之上的人一顿凶吼,吓得这些人缩了缩脖子。 “别气,交给我。” 轻歌对姬月灵魂传音,她知道,他怒得心脏都要爆裂了。 可他总是这样,为顾她周全,事事都要考虑。 咔嚓—— 城门突地被人打开,小小的手扣住的巨大的门。 指缝间,还黏着血。 衣衫褴褛的少年站在城内,费力的将城门打开,一双固执的绿眸,盯着她看。 他突地直起手背,摆在肩前,恭敬了行了个九十度的弯腰礼。 “英雄,欢迎回家。” 整个镇的人,只有他一人欢迎。 从今往后,她是他一人的英雄。 徐旭东得知战况胜了之后,在此之前没有考虑那么多,而是去其他几个方向的城门通报情况,稳定人心。 轻歌木讷的站着,眸光有些呆滞的看着暗沉的少年,一丝讥诮,在眼底蔓延,那颗曾被无数人温暖的心,再次冰封。 多嘲讽,被她踹过一脚说她不是人的少年,现在竟然说他是英雄。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青柳眯起眼眸瞪了眼妇人,妇人咬了咬牙,为讨青柳欢心,在旁边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毫不客气的往轻歌头顶砸去。 石头之中灌了灵气,追踪轻歌! 姬月彻底躁动,怒从心头起,他要杀了她! 尚不等姬月出手,眸光氤氲着凉薄的少女,突地跃上城墙,煞气引出,硕大的石头在半空碎裂,她站在城墙上,冷视妇人,玉手蓦地伸出,攥住妇人的脖颈。 脚步翩跹,袍摆婉转,她蓦地转身,把妇人朝城墙外摔去,妇人自五米高的城墙摔下,脑袋朝下,一阵嗡鸣,人都成了空白。 轻歌有条不紊走至墙的边沿,居高而望,白嫩的玉手放在沾满灰的墙上,“小狼,吃了她,虽然肉老了点。” 杀戮血狼闻到鲜血的味道,兴奋而来,三下五除二,立即解决。 众人惶恐—— 两扇城门内的绿眸少年心在发颤,他父母双亡居住在二叔家,这妇人是他的邻居,平常也有来往,他虽冷漠,人心却是肉长的。 杀戮血狼当着他面,把妇人撕咬得连渣都不剩。 英雄。 哈—— 英雄会吃人吗? 第423章 一条命换一声英雄 冷风缭着城外荒漠上的万兽之血而来,轻歌站在城墙上,众人皆是震悚的瞪着她,敢怒而不敢言。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青石镇上杀人!”青柳愤怒的道。 她身为青石镇的镇长,赌石边城的地头蛇,轻歌当着她面吃她的人,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轻歌将耳边的一抹碎发勾起,微微侧着脑袋,眸光喋血的看着青柳。 忽的,她笑靥如花,声线细腻,说出来的话,却似恶魔般无情嗜血,“我在青石镇上杀的人,还少吗?” 众人傻眼—— 是啊,她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才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天赋绝佳运气很好,为什么要杀人呢? 可—— 她不杀人,就会被人杀,谁知? 谁懂? 轻歌抱着狐狸,往下城墙的环形石梯走去,前方的众人,皆退至两侧,惶恐不已,生怕也如同那妇人的凄惨结局。 “去死吧,杀人凶手!” 忽的,一个血影扑来,咬住轻歌的脚踝久久不放手,牙齿将她才刚恢复的皮肉撕裂开,轻歌眸光闪动,她一脚将男人踹飞了出去,这才看清男人的脸,是男孩的二叔! 心凉! 这个男人落入危难时,是她将他从兽口中救了回来。 轻歌不知道的是,男人与妇人为邻居,男人妻子早年得病死了,妇人的丈夫是个瘸子不得下床,两人隔着一堵东墙,日久生情,干柴烈火噼里啪啦,颠鸾倒凤不过隔夜的事…… 男人身子倒飞出了城墙,和妇人一样往下落,不同的是,轻歌怀里的姬月彻底发怒,凶兽一声吼,妖王之力爆发,男人的身体在半空,被五马分尸,如一场血雨落下。 “二叔!” 熙子言看见唯一的亲人要掉下来,天真的想要用双手去接,只是在往下掉的途中,他看见男人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活生生的分离,大量的血喷在他的脸上,口鼻里。 少年恐惧,惊悚。 他抬头,往高墙上看,少女如画,眉目妖冶,一颦一笑都是彻骨的冷。 关于熙子言,李富贵多少也了解一些,他太息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兵马往城内走。 世事变化总是这样,始料未及,给人惊喜,也让人意外。 比起其他人的恨意,李富贵更多的却是心疼,兽潮开始时,她和他一样,想救这个镇子的人,可故事的最后,她杀了镇子上的人。 轻歌在石梯口,与青柳对峙。 青柳脸色发白,被姬月咬过的脸而今已经溃烂,好在覆了一层黑纱,只能闻到腐烂之味。 “不给一个交代,你别想走。”青柳咬牙切齿。 轻歌面色发冷,“你想死吗?” 寒意直冲天灵盖,青柳身体僵住四肢紧绷,双目瞪大,死神的气息桎梏着她,让她不得而逃。 轻歌撞着青柳的肩膀,走下石梯,到了最后几个阶梯,满是血和泥的绣鞋,停下。 她睥睨着满脸血固执的少年,少年不知从拿来了生锈的砍刀,刀尖对着她,他的手在发抖。 他没有杀过人,可他想杀了她。 轻歌笑了声,而后往前走,逼近少年,和他手里的刀。 熙子言步步后退,双腿哆嗦的厉害,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滴,他瞪大眼,吞了吞口水,“你别过来,我会杀了你,以祭二叔的亡灵!” 轻歌冷笑,依旧往前走,众人皆是往这边看来,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李富贵站在一侧,眉头紧蹙起,若是熙子言真动手的话,伤到夜轻歌可不好。 趴在轻歌肩上犹若装饰品般神圣高贵的小狐狸慵懒的眯起眼眸,杀意涌动着。 “祭亡灵吗?”轻歌一面走,一面笑道:“我杀过那么多的人,都要让我来祭吗?” 突地,小狐狸异瞳森然。 熙子言的砍刀,抵着轻歌的胸膛肋骨,往前推送了几分,破开了墨色的衣裳,血液晕染开,轻歌似是察觉不到痛,冷冷的看着他。 “啊——” 熙子言终是抵不住心里的害怕,尖叫一声,手一抖,把砍刀从轻歌体内拔出,丢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也瘫倒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脑袋疯狂的摇着,双目充血,睚眦欲裂。 轻歌微微俯下上半身,手伸出,攥住少年的下颌,迫使其与之对视,“我给了你机会杀我,你不珍惜。” 她不动,不还手,是因他在她无依无靠千夫所指时将城门打开,喊了声英雄。 两世。 这么多年,她被人骂过野种,贱人,婊子,小人,唯独没有人说她是英雄。 她是极端妖娆的,她拿她的命,去还他的英雄二字。 小狐狸心疼的望着少女的侧颜,她说夜倾城偏执,说姬月偏执,殊不知,她自己才是最偏执的那一个。 别人对她一分好,入了她的眼,她就笑开了花,恨不得拿命还回去。 只是她的善良,没人知道。 唯有后世之人,揣摩推测,四星大陆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性无冕之王,心狠手辣的程度即便过去了千百年,也依旧震慑人心,偏偏有那么一些人,大浪淘沙,观察过她的一生之后,竟认为她才是心地最好的一个。 轻歌往前走,身段婀娜,少年似是反应了过来,恨意爬满眼球,他颤颤巍巍的捡起染上灰尘的砍刀,往轻歌冲去,对准轻歌的后心房捅去。 “你把我的二叔还我,把我的家还我!”熙子言大喊着。 轻歌余光闪着冰冷,她反手伸出,徒手攥住了熙子言的砍刀,血沿着指缝流出,却见她冷漠的道:“如果做不到一击毙命,就不要贸然出手,以后杀人之前别喊出来,这样子很蠢,没有杀手会在杀人之前事先通知,我给你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你想成为英雄吗?” “英雄,都是没有家的。” 轻歌手一用力,煞气盈出,砍刀立即被吞噬成无。 她转身走,血滴了一地。 沿途的风景,都不比她好看。 李富贵听见了轻歌的话,怔住,在他的印象里,夜姑娘外冷内热,能用行动证明的事绝不瞎逼逼。 可今日,她竟然对一个想杀她的少年,说这么多生存之道。 第424章 他的温柔 城西的街道,熙子言攥着双手,幽沉的眼瞳紧盯着少女的背影。 这日晚,大雨滂沱下了一夜,雷电交加,轻歌草草的吃了几口李富贵亲手做的饭菜后,便恹恹的回房休息。 房外响起敲门声。 “夜姑娘,琉璃丹和疗伤的丹药、药酒我都放在门口。”是徐旭东。 轻歌应了一声,徐旭东转身而走。 她坐在床上,低头看了眼脚踝处被少年二叔咬烂的伤口,熙子言年纪小,力气也不大,虎口上的伤并不深,何况服下姬月不知从哪鼓捣来的翠绿丹药后,身上的大多数伤都已经好,唯有砍刀割破的掌心和脚踝模糊的血肉。 轻歌无奈的摇了摇头,断臂男人咬的异常用力,牙齿像刀,鲜血沿着玉足往下流,她脸色惨白,却似察觉不到痛,眸色冷漠,眉间英气。 掌心的血和肉黏在一起,流脓—— 她准备套上软靴去房外拿药,眼前红光闪烁。 男子自华光流转中走出,宽大的红袍罩在身上,衣襟半敞,露出强而有力的胸膛和性感的锁骨,喉结深深,脖颈往上的曲线完美冷硬。 姬月半跪在轻歌跟前,修长的手伸出,不嫌脏的握住轻歌小巧的玉足。 鲜血染红了男子的手,他疼惜的看着上面的压印,手上浮现一簇紫红相间的火。 轻歌骄脚踝处的伤口在火中,慢慢愈合,连带着轻歌掌心里的伤都好了。 或红或紫的流火在两人之间跳动,屋外的大雨奋力的拍打着紧闭着的窗户,幽然的烛火被溜进来的冷风吹得摇曳,婆娑的黑影在房内晃荡。 轻歌的脚很白,也很小,小到姬月一手便能揽住。 他的手包裹着她的双足,头有些低垂,面色上覆着一层阴影,好看的眉头蹙了蹙,“脚怎么这么冷?” 轻歌怔愣许久,慌忙把脚抽出来,脚踝上的伤口虽然好了,可血还在,她怕弄脏他。 只是姬月握的用力,无论轻歌使出多大的劲儿,都拔不出脚。 “我帮你暖暖。”姬月道。 与此同时,他将衣袍打开,塞进了衣裳,冰凉的玉足贴着他滚烫的肌肤,竟是逐渐回温。 轻歌唇色干涸,望着这般温柔的姬月,有些发傻。 在此之前,她受到伤之后他总是会发怒,这一次,他没有生气。 待轻歌双足暖和后,姬月把她外袍脱去,塞进了被子中,片刻后自个儿也钻了进去,他突地凑近轻歌,两人近在咫尺,连彼此喷洒出的热气都感受得到。 轻歌眼眸眨了几下,呼吸没由来的急促,耳根微红,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要羞羞了吗? 如果是姬月的话,她不介意,只是会不会来得太快了。 “想什么呢,真色。” 姬月在轻歌额上落下一吻,单手把轻歌按在了床上,阖上眼睛。 轻歌:“……”她想多了。 轻歌眼睛闭上之后,姬月的眸子却是陡然打开,他温柔的注视着躺在身旁的少女,眉开眼笑。 世间最幸运之事,莫过于床边有个她。 翌日清晨,轻歌醒来时,转头看见浑身通红的狐狸,不由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却见她挑起一缕青丝,在小狐狸的鼻子上扫来扫去,小狐狸毛茸茸的脸抽搐了几下,终究打出了一个喷嚏。 他后知后觉的睁开眼,埋怨的看着轻歌。 轻歌大笑,立即低头,在其脑袋上啵了一下,小狐狸所有的哀怨都没了,小爪子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站都站不稳。 徐旭东来时,看见门前没有动的丹药药水愣了几下,那么重的伤—— 房门骤然打开,一阵风拂来。 徐旭东上下仔细端详着轻歌,发现昨日的伤都不见了。 “夜姑娘,你的信。” 徐旭东把刚接到的信笺递给轻歌,轻歌接过,凝眸望着,信笺烫金,右下角龙飞凤舞的“东陵”二字灌满了灵气。 她将信取出,白纸黑字洋洋洒洒写了几行。 东陵鳕说,四大帝国情势危急,西寻国王前晚中风死去,太子在外历练,得知消息后赶回京城,哪知在途中被人大卸八块。 信中还提到,南皇朝中的人,尤其针对七皇叔沐七,甚至被朝中重臣栽赃陷害,南皇皇帝龙颜震怒,剥掉了沐七的亲王爵位,进其流放出边境,沐盈盈连夜面圣,却被其父皇一巴掌打掉了一颗牙。 沐盈盈郁结于心,卧病在床,终日以泪洗面。 东皇国君主北凰坐得江山安稳,扶有才之士,借前古之言,开放科举制度,全国通用,希望灵气修为没有天赋的人,能另辟蹊径,在文学方面闯出一番天地来。 信的末尾,轻歌好似能看见,东陵鳕身着明黄灼眼的龙袍立在桌案前,手执狼毫墨笔,犹豫了会儿,才落笔如风。 东陵,一切安好—— 轻歌攥紧了手,纸张在其手中皱起,灵气点燃火焰,白纸化为灰烟。 “西寻皇帝死了?”轻歌蹙眉,看着徐旭东,问道。 “啊?” 轻歌敛眸转身往过道里走去,各方天地的人,都不关心四大帝国的事。 徐旭东不知道,很正常。 可她不一样,她的家在帝国之中。 不论是沐七流放,还是西寻皇帝、太子的死,都很蹊跷,就像当时她听到东陵老皇帝去世一样震惊。 过道口,轻歌碰见了李富贵。 脚步止住。 “看来东陵鳕把四大帝国的变动都跟你说了。”东陵鳕见轻歌面色凝重,便道。 轻歌点头,“我想去一趟西寻。” “洛丽塔测试还有十天。”李富贵犹豫了下,才道。 “洛丽塔测试每个月都有,但四大帝国有很多变动,我必须弄清楚其中的细枝末节。”沐七也好,沐盈盈也好,都是她的朋友。 而她更担心的是,背后之人,会将矛头对准东皇,她的故乡。 “好,我随你一同去。”李富贵道。 轻歌眸光一暗,“不行,很危险,一旦搅进了帝国之事,很难脱身。” “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 “……”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我这个年轻帅气的一剑灵师在身边保护你,你还不乐意了?” “……” 第425章 明月囚歌 在李富贵的软磨硬泡下,轻歌终是决定,带他一同去西寻。 李富贵实力不低,四大帝国中人恐怕也没几个灵师,至少李富贵的安全有了保证。 “哦对了,楼下大堂,有人找你。” 李富贵和轻歌扯犊子聊西寻的事情,倒是把他上来找轻歌的原因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找我?” 轻歌眨了下眼睛,这会儿,会有谁找她? 碧西双等人在迦蓝离不开群山之巅的城堡,夜青天夜无痕等人专心修炼经营夜家,墨邪去了落花城一时半会出不来,夜倾城在极北之地…… “母的,她说她姓云。” 轻歌嘴角抽了抽,母的,这形容真是…… 云? 云月霞! 北月皇死后,云月霞潜心在北月寻了处静谧的院落研究占卜之术,轻歌也有让夜无痕多照看照看她。 轻歌心脏猛地下沉,云月霞每次找她,都会幽幽的来句大凶…… “你知道是谁了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李富贵讶异的问。 “知道了。” 轻歌走下白玉阶梯,在大堂的偏僻角落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子穿着灰色大袍,肩上披着白色狐裘毛,三千青丝随意的用一根木簪挽,头上戴着黑色斗笠,轻纱遮了音容笑貌。 云月霞一直低头垂眸,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软靴,她抬眸,双手将斗笠下的轻纱分开,露出了不施粉黛且有几分憔悴的脸。 “你是不是要去西寻?”也不叙旧寒暄,云月霞开门见山,直接的问。 轻歌点头,“正打算这两天动身去西寻,你来青石镇找我……” “我跟你一起去。” 云月霞斩钉截铁,不等轻歌开口问,又道:“占卜之术能预言,古战场时有着名的占卜大师,名为轮回,他留下一本书,叫做明月囚歌,后人或称明月,或称囚歌,我翻看过这本书的临摹,占卜预言的目录里有记载,灵玉出世,七星阵法紊,山河颠倒,四国乱!” “灵玉出世——” 轻歌仔细回味着云月霞的一番话,心神微动,发凉。 “我占卜过,四国动乱的根源是你,想着你要是知道了四国之事,必定会去西寻,便马不停蹄的来找你了,我虽不知道四国与你有什么关系,但危险重重,有我在身边,总能避开一些凶险。”云月霞唇色发白,眸光真挚。 “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憔悴了这么多?”轻歌蹙眉,“占卜耗费人的精元生机,停止吧。” “你的命格星……” 轻歌笑起,“若要你的命才能解开我的死局,那解开了又有何用?” 云月霞惊住,干枯寒冷的胸腔里像是灌入了温暖,许久,她笑的颠沛,“有你这句话,此生就算为了护你去死,我也情愿。” 轻歌指尖微颤,摇了摇头,这一个个固执的人啊,倔强的像头牛。 日上中天,轻歌与云月霞在大堂中央找了处地方坐着畅谈,云月霞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清秀干净的脸,满是沧桑,她本可以风云绝色,偏偏走了占卜之路,把生命和灵魂奉献给魔鬼、天机。 大门前的脚步声响起,众人往外看去,绿眸少年脸上手上都是血,许是哭过,眼睛肿了,昨晚大雨倾盆,他淋了一夜,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少年的脏污与富贵堂的奢华格格不入,见他要进来,门前的侍卫蹙了蹙眉,手中的刀剑亮起,拦住他的去路。 轻歌一面听云月霞分析四大国潜在的危害,一面玩味的望着少年。 少年好似没有看见横在脖前的刀,视死如归飞蛾扑火的往前走,侍卫拧眉,这可不好办。 “让他进来。” 高挑的声音在堂内响起,侍卫看了眼轻歌,而后收起手中兵器,站在一旁。 污水沿着熙子言的衣裳往下滴,他的手上紧紧的攥着什么,快步往轻歌面前走。 “不好,夜姑娘有危险。” 正下白玉阶梯的徐旭东见此,立即往前走,李富贵伸出手拦住了他。 少年站在轻歌面前,暗绿的眸子像是毒蛇般攥着轻歌,他低着头,大热的天,他却冷的发抖。 云月霞谈话之声戛然而止,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轻歌手肘支在桌上,指腹撑着脑袋,等着熙子言说话。 突地,熙子言伸出手,紧攥着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手掌里静置一株草药,只是这草药被他捏的粉碎,看不清本来模样,不过光是闻着那淡淡的药草香,便知是此药价值不菲。 “给我?”轻歌眸光一挑。 熙子言不说话,紧咬着下嘴唇,都要被他咬烂来。 显然是默认。 轻歌把烂碎的草药从他手中拿了起来,另一只手轻晃,空间袋里钻出的紫晶盒便到了她的手上,她将火云珠拿掉,把这颗毫无生机的草药放了进去。 她在他身上闻到了浓重的草药味,一株两株草药散发不出这么大的气味,只能说他昨晚一直在找这株草药。 熙子言见她捧着这颗草药如护珍宝小心翼翼,甚至拿出了装珍贵物品的紫晶锦盒,少年眸光微漾,波澜不兴。 “我把二叔埋了。”熙子言忽的道。 轻歌盖上锦盒的手微僵。 “你救了二叔,他咬你,你杀他,这是对的。”少年低头,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 他是在昨晚才知道轻歌会杀了他二叔,是因为男人先动手的。 男人连尸体都没有,熙子言就在郊外的土里埋了件其生前穿过的衣服,然后去往附近的山上采药。 有一种药脾性古怪,名为落雨,只在雷电交加的夜里从土里探出脑袋,不过药性极好,覆在伤口上,短时间就能愈合,他好几次都从山上滚了下来,好在找到了落雨,急急忙忙的赶来,这株草药也不成样子了。 轻歌把紫晶盒和火云珠一同放进了空间袋,双腿交叠,手放在膝盖上,优雅如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没有家了,我会成为英雄的。”少年伸出手,轻抱了下轻歌。 小狐狸炸毛了,不过见其未成年,放他一条生路。 少年转身要走。 第426章 姬美丽 “小英雄。”轻歌喊住了他。 少年回头,双目熠熠生辉。 “你叫什么名字?”轻歌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帅气的转了个圈儿,杯子里的酒水竟是安安稳稳,没有溅出来。 “熙子言!”少年咧嘴笑着,道。 “好,我希望下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人跟我说,他是个英雄。”轻歌脊背往后,陷入椅背。 少年的眸子,流光溢彩,他攥紧了拳头,往外走,走路时有些拐,这是他昨晚采药时摔出来的伤口。 “你,过来。” 轻歌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从空间袋中拿出了最近炼制的一柄兵器。 熙子言忍着腿上的疼痛,走出了门,侍卫赶忙跑出来,喊住他,他不解的看着侍卫,侍卫把带鞘的紫色匕首给了少年。 少年茫然。 “夜姑娘送你的,这是能契约器魂的绝佳兵器,叫做残阳,她让你不要辜负了残阳。” 侍卫说话的声音很小,颇为眼红,隔墙有耳,要是别人得知熙子言拥有这么好的兵器,必定会来抢。 侍卫还记得轻歌与他说话时,擦拭着明王刀,杀气露出,让他别把此事泄露出去。 少年发怔,被侍卫杵了下肩膀后,才木讷的把残阳匕首捧在手里,匕首的鞘,是轻歌特意炼制的,能隔绝匕首的气息,不让外人察觉,这是把能契约器魂刀。 富贵堂,大堂一楼 “这个少年有将王之相,还有君主气运!”云月霞道。 轻歌浅酌了口酒水,黛眉挑了挑,“他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云月霞脸色有些古怪,她是三十岁的人了,可面前的少女老气横秋,明明才十六七岁正值明媚风华,偏偏举目沧海抬手桑田,竟让人衍生出错觉,她已经活了很多年。 “他的气运是黑的,活不过十八岁。” 杯子从轻歌手中滑落,跌在地上,裂开四溅好似梦破碎的声音,她转头,看向往这边走来徐旭东李富贵二人,问:“熙子言今年多大?” “十三。” 徐旭东虽讶异轻歌莫名其妙的问题,倒也端正回答。 十三—— 十八—— 还有五年! 李富贵跟徐旭东说要去西寻时,徐旭东也吵吵囔囔着要一起去,李富贵一记眼刀扫过来,徐旭东立即噤若寒蝉闭上了嘴。 因他是灵师,过于瞩目,去西寻时,故意隐藏身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隔日就要动身去往西寻,李富贵一整晚都在想自己的新名字。 次日,轻歌在马车前看见李富贵被人扶着摇摇晃晃顶着个熊猫眼走来,不由好奇的问:“你昨晚偷鸡去了?” 李富贵翻了翻白眼,道:“我跟在你身边,总不能用李富贵这个名儿,昨儿个一晚上我都在想名字。” 轻歌:“……”富贵堂的堂主何时这么闲了? “想好了吗?”云月霞戴上斗笠,问。 “想好了。”李富贵认真的点了点头。 “什么名字?”云月霞好奇的问,当她第一次听见李富贵这个名字时,除了说李富贵他爹他娘有文化之外找不到任何措辞来形容她的心情。 她在想,让李大堂主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一晚上的名字,有多拉风帅气。 李富贵很狗腿的往轻歌面前凑,清了清嗓子,得瑟的道:“李美丽。” 云月霞:“……”城里人真会玩。 轻歌眼皮疯狂的跳动,心里仿似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难道不好听吗?多么美丽的名字。”李富贵昂扬,貌似还有兴趣作诗一首,轻歌打了个寒颤,“出门在外,别说我认识你。” 李富贵:“……” 轻歌撇过头,上了马车,屁股刚挨到坐垫,趴在她怀里的姬月忽的抬起一双发光的眸子来,“小歌儿……” 轻歌一阵恶寒,灵魂传音:“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要叫姬美丽……” 噗—— 操! 轻歌怒吼:“李富贵!”你把我家小月月带坏了! 声音震天响,把李富贵吓了一跳,连忙把脑袋伸进马车帘子里,摆了个嘘的手势,“咋的了咋的了,你别暴露我身份啊,我是李美丽。” 轻歌:“……”听见美丽她就来气。 “出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你。”轻歌冷声道,小狐狸她得好好护着疼着,只能把气撒在李富贵身上了。 李富贵:“……”这姑奶奶怎么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啊,把他的小心脏吓得一跳一跳的。 李富贵垂头丧气,摇了摇脑袋,“怪我太美丽。” 云月霞上车的脚步一僵,现在男人都这么骚包吗? 一行三人,马车行驶在前往西寻的道上。 落花城。 一座酒楼,古朴矗立。 城主府,一顶绯红的骄子被四名阴柔女子抬出,男人斜靠在骄子上,眉目如画,桀骜张扬,腰间挂着个泛黄的酒葫芦。 “是邪公子,是北月来的邪公子!” “听说他与城主称兄道弟,天赋超变态的。” “我听诸葛家的人说,城主想给邪公子指婚,把女儿嫁给他,他却说自己断袖,不爱女人,只对男人有兴趣,城主当时脸色都变了呢,生怕这邪公子看上自己。” “哈哈哈……” “……” 街道两侧的人,视线都落在红骄的男子身上。 男子半抬起眼,朝一侧酒楼看去,三楼为玉,几名秦家的姑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些什么。 “我听魔琼说,落花城外,有个女人叫做夜轻歌,得罪了魔琼姐,还得罪了秦魁长老呢,还是第一位封侯的女侯爷呢。” “什么夜轻歌,我可听说她始乱终弃,是个荡/妇哦,还侯爷?那只是他们小人物的哗众取宠罢了,要我出去,只要跟他们那什么皇帝说我是落花城秦家的嫡系女儿,莫说侯爷,说不定一时激动,吓得连皇位都给了我。” 其余几名女子皆是掩嘴笑着,讥诮嘲讽,不过片刻,窗前覆来巨大的阴影,浓重的压迫感袭来,就连空气好似都已经冰火交融,让人难以呼吸。 “邪公子!” 说夜轻歌始乱终弃的女子回头,看见墨邪,心花怒放。 第427章 恶魔 落花城内的人虽瞧不起城外之人,那是因为外边疆土之上的人实力太弱,可墨邪不一样。 放眼整个落花城,一剑灵师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别忘了,他今年才十九二十来岁,这么年轻的灵师,哪怕在天才云集的落花城,也堪称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他虽断袖,但坦荡荡形骸洒脱姿态,倒是迷了人眼,让人难以忘怀,特别是情窦初开的闺阁女子们。 而在酒楼里诟病轻歌的女子,身着浅黄的衣衫,腰间配着一把带鞘宝剑,剑柄雕镂出孔雀翎的形状,柄口微微弯曲,呈半圆之态,叫输在力气上的女子们赢了敏捷,光是这设计,便可知女子在秦家有不低的地位。 “你,过来!” 墨邪背靠窗台,挡去了窗外的车水马龙,他朝配有宝剑的女子伸出手,骨骼分明的手自火红的袍子里探了出来,白皙细腻,好似上帝手中最满意的工艺品。 浅黄衣衫罩身的女子指了指自己,朝四周看了看,唯有他与墨邪站在同一水平面上,而墨邪的眼神又那般邪魅灼灼,滚烫的似要般她燃烧殆尽。 她有些拘谨腼腆,踌躇忐忑的朝墨邪走去,眉梢挑起,骄傲得意之色露了出来,周边其他的女子,都羡慕的看着她。 女子姿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长得清纯,身材又是极好,妩媚和秀丽的结合,倒也让人挪不开眼睛。 “墨公子——” 到了墨邪跟前,女子双颊绯红,低头垂首时额前散落了几缕碎发,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听的人灵魂都要酥麻。 墨邪的手箍着女子削尖的下巴,逼其抬头,女子眼光四闪,如迷失的小鹿跌跌撞撞,三月的桃花别样红。 狂野男人的脸上浮现极端的笑,只是那双狭长凤眸往上挑起时,一片冰寒,他往前凑,与女子脸庞对着脸庞,静距离的接触让女子双脚不安的绞在一起,熠熠的双目里似是有几分期盼,她闭上眼睛,享受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事情。 只是,吻没有出现,妥妥的一巴掌,狠辣的打在女子脸上。 啪! 四座,震惊。 墨邪斜靠着廊柱,仰头喝了口自酿的烈酒,酒味刺激了女子的鼻腔,女子头发紊乱,被打的跌坐在地,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墨邪,其余女子,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 这还是她们头一次见一个男人打女人时,毫不留情,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喜欢喝酒吗?”墨邪眉眼弯起,笑,手中的陈年酒葫芦,对着女子。 女子惶恐的看着墨邪,不懂他的意思。 墨邪脸色深谙,双目里好似汇聚了雷霆,男人手腕轻转,往上抬了几分,酒葫芦换了个方向,壶嘴往下,酒水倒了女子一头,本就狼狈,这下更加不堪。 “不要浪费,喝了!” 墨邪见酒水都浪费掉了,丹田内的灵气溢出,逼迫女子仰起脸。 女子痛苦万分,下意识的张开嘴,四溅的酒水入了喉,五脏六腑都像是着了火,这股火沿着筋脉往下冲,到了小腹,女子扭曲在地,理智都没了,只觉得身上万分的热,汗水溢出的同时,她手舞足蹈,把身上的衣服都给扯了。 “看来姑娘很有兴致表演,不如让大家伙儿一起欣赏欣赏。” 墨邪唇边咧开残酷的笑容,他提着女子的衣襟,把衣衫不整的她往窗外丢,摔在了人满为患的街道上。 路边的男人看着女子残破衣衫里露出的光滑皮肤,双眼窜出幽绿的火,把她当成了猎物,可她浑然不知,只觉得热,忙着扯衣服。 酒楼上的其余女子,望着仰头喝了口酒的男人,皆是咽了咽口水,惶恐不已。 简直就是个恶魔! 从青石镇去西寻,用了足足两日的时间,一行就三个人,只是委屈了充当车夫的李大堂主。 马车内。 轻歌与云月霞面对面的坐着,云月霞的视线落在轻歌怀里的小狐狸身上,想起了那日盛世大婚夜轻歌被抛弃后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是他,抢在云月霞之前把夜轻歌抱住。 她问,他是谁。 他说,他是夜轻歌的男人。 “轻歌,我窥测天机时发现墨邪,东陵鳕二人八字与你最契合,能助长你的气运,而且我看这二位对你也有意思,不如……”云月霞道。 她面色凝重严肃的朝着轻歌,余光却在观察小狐狸,果不其然,小狐狸身子都弓了起来,凶神恶煞,轻歌连忙不动声色的安抚他,随即朝云月霞笑道:“云娘,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是墨邪,也不是东陵鳕。” 闻言,小狐狸这才安分守己慵懒的趴着,只是那昂扬的脸,好似在说他很高兴。 “是谁?”云月霞逼问。 “日后你会知道。” 姬月不仅仅是一个灵兽,他还有他的秘密,他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它吗?”云月霞的手,突地指向小狐狸。 小狐狸眼瞳怪谲,阴晦冰冷。 轻歌身体一僵。 “果然是它。”云月霞面色冷了几分。 轻歌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了下来,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狐狸脊背上的毛发。 “是又如何?” 轻歌不晓得云月霞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她既然会占卜之术,应该瞒不过,既然瞒不过,也没必要刻意遮掩。 “你是认真的?”云月霞时时刻刻都在观察轻歌的神色,发现轻歌提到他的时候,清冷的眸里,像是有流光绽放,亮了一片天。 云月霞是过来人,也知道深陷爱河的女人有多固执。 她似是在轻歌身上,看见了青涩的自己。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轻歌浅笑,花开半夏。 云月霞蹙起了眉头,她以前怕轻歌会因梅卿尘逃婚之事耿耿于怀而有心结,希望轻歌身边有另一个肩膀,可这依靠有了,云月霞还是苦恼。 “四星大陆上没有能幻化为人形的灵兽,唯有妖域才有,妖域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可我知道,三百年前,妖域王祖明文规定,不能娶妖域外的女子,不然会遭受惨绝人寰的折磨惩罚。” 第428章 杀我郡主害我北墓王! “我知道你的固执,也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哪怕我占卜出的结果是万劫不复,你也照样会往火坑里跳,这是你感情的事,我没资格管,我只能告诉你,这条路不好走,比你想象的要艰辛很多,没有女子能熬过去,我也希望你能……悬崖勒马。” 云月霞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一言一句,说都是肺腑之言。 轻歌讷讷的看着云月霞,突地想起了初见时,云月霞身着凤袍而来,眉目张扬风韵犹存,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只有那一抹明黄身影,她曾为爱痴狂,如今竟如个智者,来教她。 姬月眯起眼睛,眸里冷光四射,似有风暴氤氲,如那阴晴不定的天,可在寒潭之下,突地有了心慌。 他娶她—— 他想,可得承受无尽摧残,他不怕,诚然,他知道她也不怕,只是他不想轻歌再入炼狱了。 “云娘。” 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凝固,沉默了许久,轻歌的声音才堪堪响起,“你知道的,若是遇上了对的那个人,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会万劫不复,都无悔,只要是他。” “那梅卿尘呢?”云月霞问。 她可记得,当日她说大凶,轻歌依旧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当时的夜轻歌,和今日,一模一样。 姬月突地紧张了起来,小爪子缩起,竟是在发抖。 他辈子从未怕过谁,哪怕被人活生生的剃掉骨髓,他也不惧,可他…… 怕梅卿尘。 怕他抢走他心爱的姑娘。 是的,姬月是万人之上的王,血一样的狼,可他在她面前,却卑微进了尘埃,他没了王的尊严,连最普通的男人都不如,他只想把自己的胸膛血淋淋的扒开,为她奉献跳动的心脏。 轻歌察觉到腿上小肉团的轻颤,目光如火,眉头紧蹙,少女衣袖里的双手,攥紧了几分。 他该是孤傲的王啊—— “梅卿尘吗?”轻歌似是在酝酿措辞,顿了顿。 姬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用绳子吊在悬崖,疯狂的摇晃着。 他不是不信任轻歌,只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轻歌心里,有很高的地位,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时常强调他是她的男人。 而这,都是心慌到极致的表现。 轻歌没有说话,云月霞沉默的等待着。 终于,她开了口,笑靥比花娇:“初见,他很羸弱,让人想要保护,莫里斯峡谷,他为救我跃进了岩浆,我的心是震撼的,我觉得这就是我要的感情,能站在我身边的男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但我知道,我曾毫无保留的全力以赴过,庆幸的是现在也能全身而退。” “我不恨他,不怪他,哪怕被天下人耻笑,我也没恨过。” 她那么好,那么真,为什么要抛掉她? 后来,她也曾庆幸过,梅卿尘的离去,让她把视线缩小,看见了身边的人。 姬月眼瞳如狂,邪佞肆虐。 他心疼她,无以复加的心疼。 他的视线落在了轻歌的手背上,夕颜之花怒放,猩红的妖王印记无比霸道,姬月目光阴柔了一些。 有朝一日,她会知道妖王印记的事情,知道他就算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她。 云月霞心里惆怅,她自街道游弋而过时,也听到过风声细语,听人讨论那个叫做夜轻歌的说女,说她是女魔头,说她是荡妇,说她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甚至更难听的都有。 可云月霞知道,她的感情,是最浓烈最真的。 一旦动心,除非心脏停止跳动,否则她不会回头。 两日的颠簸,马车在西寻帝都城东外停下,李富贵隔着马车帘子,道:“西寻国,到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士兵的声音,“马车不得入内,兵器和空间袋要上缴,身份不明的别想进城。” 轻歌慢悠悠的走下,柳眉微皱,兵器和空间袋都不能进去?西寻国何时这么严苛了? 云月霞戴着斗笠,也走了下来。 轻歌的标志性白发,几乎让人一眼就认出了她,夜轻歌这个名字,在四大帝国之外虽然不是那么回事,但在帝国的疆土内,可是如雷贯耳,甚至让人闻风丧胆。 守城的士兵看见轻歌,狰狞的眼底划过一道惊艳之色,好个绝色美人,而后又上下观察了一遍轻歌,白发、怀里的灵兽,端正的五官…… 不是夜轻歌是谁? “这位可是北月的夜侯爷?”士兵上前,礼貌的敬了个礼。 轻歌点头。 士兵闻言,脸色骤变,大手一挥,怒道:“拿下她!” 轻歌清冷,云月霞眸光内敛,李富贵摇着西施美人扇,点点笑意在眸里漾开。 顿时,几十个卫兵拿着素缨枪从四面八方包围轻歌三人。 适才说话的士兵好似是首脑,他把长剑自鞘中拔出,指向轻歌,“夜轻歌,你杀我郡主,害我北墓王,这笔账,是时候算了。” 是以,这位是北墓王的旧部。 李富贵眼里杀意浓浓,轻歌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不能杀人。” 这里是西寻的国度,有礼法的存在,她来此的目的是想知道西寻老皇帝和太子死的真正原因。 看到东陵鳕的信笺后她就觉得不安,之后云月霞找上门来说四国的动乱根源是她,她不得不来。 城外聚集了来来往往的众人,都看着轻歌。 被长枪包围的轻歌,突地拈花一笑,朝长剑指他的士兵走去,其他侍卫见她不惧生死的往枪尖撞,再朝她看去,白发纷然,其眸光阴寒,以她为中心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压迫感聚集,像是一记闷雷炸在天灵盖,一个个手拿素缨枪的侍卫们,皆是被其磅礴气势所震慑,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士兵蹙眉,就要出声,轻歌却是快他一步,问道:“你是北墓王的父亲?” “胡诌!” 士兵慌了,脸色煞白,北墓王的父亲,那可是先皇,若这个罪名扣在了他的脑袋上,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你是他的母亲?”轻歌忽视几十跟长枪,往前逼近一步。 “怎么可能!” 士兵惊慌,感到屈辱,他是个男人,竟被她说成是别人母亲。 第429章 鬼王,阴司! “既然你并非北墓王父亲,也不是他的母亲,有什么资格拿北墓王之事来说教我?”轻歌声音,铿锵有力。 士兵怒。 “混账东西!”清冷之声,如凛冽寒风呼啸过境。 平地惊雷般,众人没由来的震悚,她被几十个精英侍卫围剿,应该是鱼肉任人宰割才对,可她站在那里,一身黑袍无风自吹,三千白发懒散而披,腰若流纨素,耳着明月珰,眸色清冷,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阎罗煞气,才十六七岁的少女,偏生走出了生杀予夺的脚步! 士兵听着轻歌特地灌入了灵气的声音,只觉得双耳嗡鸣,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混沌沌的,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黑衣如墨的少女,玉手一挥,明王刀破空而出,往坚硬牢固的地上狠狠劈去,裂缝蔓延,煞气吞噬,三十多个侍卫手中的素缨枪,顷刻之间,枪被侵蚀,只余素缨自半空往下落。 明王刀划出一个弧度,指向士兵,“西寻皇帝驾崩,太子生死不明,你身为西寻的子民士兵,不是想着怎样为国为家,而是试图挑拨西寻东陵两国的关系,你身为守城护兵……” 顿了顿,少女声音冷了几分,“本候是北月的侯爷,你看见本候,第一反应不是通知西寻灵魂人物,而是滋事挑衅,在其位不谋其政,其罪当诛!” 犀利言辞,听的众人一愣一愣,士兵脸色像是泼了墨水一样难看,试图辩解,“我是北墓王的旧部,与北墓王驰骋沙场,北墓王爱女死在你手中,王爷也死在北月的疆土上……” “不愧是北墓王的旧部,连这德行,都是一样恶心。” 轻歌冷声道:“他是王爷,而你,算什么东西?” 她既然没打算隐瞒身份来,那就得端起架势,若她只是个夜家三小姐,有些事有些麻烦她可以尽量避免,但她还有一个震彻四野的身份,北月的侯爷,地位仅在吾皇之下,若她来被西寻一个小士兵辱了面子,真正被打脸的是北凰。 她已经把那个男人逼上了王位,其他,她都想尽量做到最好。 也正因为如此,她担心继东陵西寻后,幕后下手的人会把矛头对准北月北凰,故此,她才会急切来西寻,甚至把迦蓝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 “传言安国侯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本王还以为是假的,认为女子心底都是善的,不过见到本尊之后,安国侯的一言一行都应了那句古话,最毒不过妇人心。”醇厚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不知何时,外围停了俩马车,镶着蓝色水晶,幔帐很厚实,连马车内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而那一番话,显然是车内人说的。 “我的确心狠手辣,这不废话吗?”轻歌爽快承认。 马车内的人:“……”这女人。 帘子里伸出一只好看的手,掀开幔帐,马车内的男子上半身微微向前倾,附在车夫小厮边上不知说了些什么,言罢过后快速回到了车内,沉重的幔帐隔绝了世人的视线。 轻歌等人只看见一个疾风般闪过的侧脸,如刀削般完美,鬓若刀裁,侧颜盛世。 车夫是个青年,他跑了下来,跟士兵小声的传达男子的话。 “王爷话只说一遍,北月安国侯是贵客……” 车夫迅速回去,驾着的马车往城内轱辘前行。 轻歌看着马车的尾巴,满地的尘烟,眸子里浮现出冷意。 “西寻鬼王,辛阴司。”云月霞道:“他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被封为亲王,有一年国礼时,西寻派出的使臣是他,我记得那会儿你跟着北月冥一同参加了国礼……”女人声音蓦地止住。 轻歌想起来了,夜轻歌本尊的确有一年去了皇宫,遇见辛阴司,彼时的他还没有被封为鬼王,眉眼虽稚嫩却轻扬狂妄,有着一双明媚的桃花眸,眼角往上挑,当时他还和北月冥带夜轻歌去丛林狩猎,而她是猎物,谁先找到她,谁就赢了。 她可记得,辛阴司射了一箭在夜轻歌的小腹上。 思绪飘渺时,那个士兵面色古怪的走了过来,僵硬行礼,道:“王爷吩咐,让我护送几位去大使馆。” “带路吧。”轻歌淡淡的道。 士兵四肢紧绷,被轻歌这样顺其自然的命令,欺辱的很,可该死的是,她的声音和眼神好像是有魔性般,充斥着冷气,让人不由自主的垂首,从灵魂深处衍生出膜拜。 西寻的大使馆没有北月的恢弘精致,甚至建筑还有些粗糙,而今正值初秋,大使馆内冷冷清清的,并没有外国使臣。 轻歌三人,要了两间房。 晚上休息时,李富贵沐浴后,只罩了件外袍,一面擦着脖颈上的水,一面看向在石桌前分析西寻形势的轻歌二人,往两件相连的房间努了努嘴,“只有两间房,你们谁跟我一起。” 云月霞:“……” 轻歌:“你一个人一间。” 李富贵失望的摇了摇头,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 “西寻现在群龙无首,没有皇帝,也没有储君。”云月霞道。 “其他诸位皇子呢?” “安分守己。” 轻歌挑眉,皇帝和太子同时间死后,皇子应该发动纷争,都想成为九五至尊,可西寻一片太平,皇子也都没逾越,会发生这种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 “西寻现在以谁为首?当局者是谁?” “鬼王。”云月霞回答道。 “他想登基?”轻歌问。 回答轻歌问题的是李富贵:“来西寻前我让徐旭东要了份西寻的资料,西寻现在的情况有点古怪,太子尸体没有,老皇帝没有下葬,文武百官都以鬼王为首,可他却不准备成为西寻新一任的皇帝,也没有打算让别人来坐这江山。”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夜无眠。 第二日,轻歌洗漱完吃了大使馆的早饭后躲房里炼器,西寻之事急不来,她还得找时间融化火云珠,巩固精神之力。 敲门声响起。 “安国侯爷,鬼王设宴款待几位,已经备好了马车,请几位去皇宫。” 婢女站在檀木门前,如是道。 第430章 我的女王 占卜和七星阵法消耗了云月霞的精神,而今满是疲态,又因她是北月皇的前皇后,西寻的皇亲国戚多少都认识,毕竟戴着斗笠参加宴席可不好。 路上,轻歌坐在马车里,与李富贵对视一眼,“你让富贵堂的人调查下西寻老皇帝、太子死的日子还有生前详细信息,东陵先皇中蛊死的时间也给我一份……” “我昨晚已经通知徐旭东去办这些事情了。”李富贵似是知道轻歌所思所想,道。 轻歌挑眉,这么快? 青石镇和西寻相隔甚远,他是怎么通知的。 李富贵神秘一笑,脸色陡然一变,马车小窗口的帘子被掀起,一道寒光掠了进来,李富贵蓦地伸出手,动作迅速,两指夹住了那道光。 奇特的是,灵气氤氲而成的光,在车内的空间里,揉搓成一坨,旋即又徐徐展开,是几行金光闪闪的字。 “昨,子夜,南皇太子,落水而亡。” 轻歌眸光跳动,双手紧攥着,东陵先皇,西寻皇帝、太子,南皇太子,都离奇死亡,背后像是有张大网,把这些毫无干系的魂魄,牵扯至一起,紧密相连…… 熠熠灼灼的金光淡去消失,车窗的轻纱帘子被掀起一角,轻歌转头看向外边,浮光掠影。 四大帝国已经有三国死了人,唯一太平的只有北月王朝。 北凰,一定要好好活着! “能让四国灵魂人物蹊跷死去的人,可不多。”李富贵皱了皱眉,道。 何况,背后之人有目的性的,但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得而知。 闻言,轻歌脑海里闪过一道绛紫的身影,那人风华绝代,气质无双,邪佞如狐妖,美丽似洛神,琥珀般的狭长眼眸里散发出魍魉气息,让人畏惧。 他坐于竹骄,四头血狼似死亡使者…… 冥千绝! 北月国发生的所有事情,或多或少,都有冥千绝的功劳,可她实在想不清楚,冥千绝的理由是什么! 她在他身上嗅到了浓重的危险味道,一连串的阴谋诡计,让人防不胜防。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轻歌还想到了一个人,冥幽—— 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浆糊,怎样也理不出个头绪,恰巧,金碧马车停在了西寻皇宫门前。 轻歌掀开帘子的刹那,对上一张绝伦的脸,凤眼狭长,朱唇削薄,暗青的眸挽起笑意,他身着锦袍,腰间配着碧玉,肩上有着猩红的倒三角形勋章,镶嵌着鬼牙装饰,挂着七星流苏,男子的黑发,被玉冠束起,深邃的瞳子里倒映出轻歌清冷的容颜。 辛阴司单膝跪在地上,大手伸出握住轻歌的手,在其手背上落下一吻后,低声诱惑道:“我的女王,欢迎你的到来。” 轻歌一阵恶寒,似有电流传过全身。 慵懒的狐狸趴在轻歌肩头,好似冬末披着的狐裘,将少女衬得雍容华贵。 姬月双瞳阴魔,目光如刀子般刮着辛阴司的脸。 轻歌脸色只难看了一瞬后便镇定自若,她跨步走了下来,不动声色将手抽回。 李富贵下来,跟在轻歌身后,距离保持两步。 “想要当女皇吗?”辛阴司与轻歌并肩走过那扇宫门,突地莞尔道。 他像是个魔鬼,整个身体,都散发出让人心悸的气息。 轻歌蹙眉,脚步顿住,冷冷的看着辛阴司,“没兴趣。” 她的心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西寻不立君主,难道是等她来? 为什么? 千万个谜团在脑子里炸开,火树银花,可她心如乱麻,堕入了迷雾森林。 此时,李富贵走至了轻歌身侧,轻歌转头看向他,与之相视,显然,李富贵的想法和她一样。 西寻与北月的皇宫有很大的差距,北月重在华丽奢侈,辉煌金碧,西寻的调子却是灰白,宏伟壮观,复古严谨。 一进这森严的皇宫,轻歌便察觉到了杀气,皇宫,像是地狱,关着无数人的骷髅。 举办宴席的地方是潜龙殿,红毯自蓝玉台阶延伸下来,纷然的颜彩如火娇艳,红毯两侧,摆满了酒桌,觥筹交错,翠红绿芜,酒桌前,坐满了达官显贵之人,当轻歌几人出现在金漆门前时,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 “轻歌,这里有点诡异,处处留心!”李富贵展开灵师之息,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轻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轻歌与辛阴司走进,发现红毯两处,并没有她的席位。 “女皇殿下,你的位置,在那里。”男人在轻歌耳边吐气如兰,手指指向红毯尽头蓝玉台阶上的龙椅…… 轻歌震颤,不可置信,视线落在那张龙椅上。 李富贵眉头紧蹙。 “你什么意思。”轻歌冷声问。 辛阴司并没理会轻歌,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潜龙殿内的众人,“诸位,女皇殿下已经来了,怎么都还愣着?” 男人的话,挑拨了众人的神经,只见这些人全都从席位上站了起来,面朝轻歌,匍匐在地,跪下,声音统一整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请。” 辛阴司转头看向轻歌,弯下九十度的腰,大手摊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滚。”轻歌淡漠。 “夜长老的命在我们手中,不想他有事的话,坐上去。”辛阴司裂开嘴,森白的牙闪烁着寒冷的光弧。 漆黑深邃的瞳孔骤然紧缩,浮光流动,雷霆乍现,轻歌蓦地转头怒视辛阴司,喋血弑杀,冷酷无情,那样的目光,像是沉埋千万年的利刃,随时破土而出,搅动世间风云。 “我爷爷怎么了!” 轻歌睚眦欲裂,凉薄的声音没有温度,含着愠怒,自嗓子眼里发出。 “请!”辛阴司与轻歌对视,依旧保持弯腰的动作。 轻歌咬牙切齿,低声道:“最好别玩火。” 言罢,她单手负于身后,洒脱的往前走,袍摆如泼墨,袖子宽大,背影绝世。 辛阴司冷望着轻歌,见李富贵亦步亦趋的跟着轻歌走,擦肩而过时,笑道:“富贵堂的堂主真是清闲,都开始兼职保镖了。” 第431章 三百棍棒,打死! 李富贵听见鬼王辛阴司之声,脚步顿了会儿,便快步往轻歌走去。 一切,都太诡异,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保护她。 轻歌不动如山的往前走着,脊背挺直,双手微微攥着,肩上的狐狸火红的绒毛遮去了她半边脸,两边酒桌后,成群的脑袋磕地。 她跨步上蓝玉台阶,转身的刹那袍摆生风,开出了凌厉的弧度,袍摆下扬,露出了少女饱满的额头,如画的眉目,含丹的朱唇…… 轻歌坐在金色的龙椅上,白嫩的手放置手把龙头,苍龙双目凶恶,张开的血盆大嘴里含着龙珠。 辛阴司走进来时,对旁侧的一个太监总管说道:“三日后女皇的登基典礼,好好准备。” “为什么是我。”轻歌冷视辛阴司。 辛阴司笑道:“父皇生前对阎夫人一见钟情,中风死前一晚,连夜召本王进宫,留下一道遗诏,西寻帝位,传于阎夫人血脉,而阎夫人生死不明,唯一的血脉便是你。” “若我拒绝呢?” “你没得选择。” “西寻疆土辽阔,有才之士数不胜数,先皇留下的皇子,加上鬼王你更是有二十三个,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登基为皇?”轻歌斜靠,荒凉慵懒。 “父皇只要你。”辛阴司道。 此时,殿外下了大雨,将御花园里的百花全部压碎,疯狂的雨,猛烈的拍打着这座坟墓孤城。 一个惊雷炸响。 轻歌垂眸,想要发作,想到夜青天,便忍住了。 突地,一个人影朝轻歌扑去,利刃刺向轻歌眉心,轻歌双腿交叠换了个位置,迅速移动,蓦地探出的手,扣住了那人的脖子,是个女子,与辛婉君有几分像。 北墓王的正妻!北墓王妃。 北墓王妃刺杀不成,手里的匕首落在了地上,轻歌挽唇笑起,凤眸挑起,“鬼王,你说,我是西寻的王?” “正是。”辛阴司眸光黯淡。 轻歌冷笑,蓦地站起,阴霾爬满了整张脸,她狠狠的将手里的北墓王妃摔在地上,怒道:“来人,上刑,三百棍棒!” 有几名侍卫架住了北墓王妃,北墓王妃双目充血,挣扎着四肢,双手如爪子一般朝轻歌挥舞,“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夜轻歌,我想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你这个恶毒的恶妇!” 轻歌的话让侍卫都愣了一下,他们看向辛阴司,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辛阴司浅笑,“带去处罚吧。” 北墓王妃不可置信的瞪着辛阴司,“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西寻的江山迟早要毁了,毁了!” 侍卫闻言,把她带走。 “慢着。”龙椅上的少女,清冷道。 侍卫停住。 轻歌抚摸着肩上狐狸的绒毛,瞥了眼北墓王妃,残酷笑道:“当着朕的面,行刑!” 两列酒桌前跪着的人,都悄悄的抬起脑袋,偷望了她一眼,而后又骇然得低下头。 辛阴司脸色僵住。 若是在殿外行刑,能放北墓王妃一条生路,要是在潜龙殿的话…… 三百棍棒打下去,饶是他辛阴司,也得半残。 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死算是奇迹。 不过—— “没有听懂女皇的话?行刑!”辛阴司别过眼,似是不想看北墓王妃。 他是偏小的皇子,母亲出身不好,以前在北墓王府待过七年,北墓夫妇待他如亲生子…… 北墓王妃惊颤,杏眸瞪大,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掉落了满地珠钗,她发了疯的往辛阴司扑去,可惜手臂被侍卫禁锢住。 “辛阴司,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哈……七年?我和王爷当是喂了狗。” 辛阴司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听那不堪的话。 不一会儿,便有侍卫拿着刑具过来,一条长长的板凳,他们逼迫北墓王妃趴在上面,四人桎梏她的四肢,有两个侍卫拿着棍棒,朝其背部打去。 北墓王妃瞪着轻歌:“姓夜的,贱人,婊子,我诅咒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遭人折磨,下十八层地狱,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就做鬼去吧。”暗哑寒冷的声音,伴随着一道天雷响起,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轻歌好整以暇邪魅的邪躺在龙椅上,把玩着北墓王妃落下的匕首,匕首在其手心转出了飞快的圈儿。 阴沉之感,密布潜龙殿。 轻歌将手中的匕首丢出,削断了北墓王妃的青丝,直插在板凳下的地上。 两名侍卫拿着木棒,停止了刑罚,惊恐的看着龙椅上的少女,往这里走来。 轻歌走至侍卫前,目光淡扫了眼北墓王妃的脊背,至此,足足打了三十几棍,可北墓王妃的脊背没有任何血迹,连衣裳都没打烂。 可见,侍卫放水了。 轻歌余光冷冷的看着闭眼的辛阴司,既然他要她坐上这龙座,就别怪她断送西寻。 天下人,与她何干? 她只知道她曾被装于囚车送往永安城郊的断头台上,沿途的百姓说她是妖怪,说她罪有应得。 青石镇外,她怀着决心救镇子上的人,他们却把她关在城门外,哪怕她和她的姬月救了他们,他们也只会说她是婊子而已。 既然是恶妇,那她就得做做恶妇的事情。 再深的阴谋诡计又如何,她能一刀劈开。 “没吃饭吗?”轻歌森冷问。 侍卫打了个颤,害怕不已,拿着棍棒的手都在不停发抖。 “三百棍棒下去,她若还有一口气,你们两个,行绞刑,千刀万剐,肉片喂狼,正好,朕的小狼也该饿了。” 轻歌说话时,杀戮血狼自虚无之境里出来,它出现的刹那,杀戮的气息席卷潜龙殿,电光闪过,照耀了猩红若铜陵般的眼瞳,殿内众人的心,装满了惶恐。 杀戮血狼好似看着盘中餐,目光扫了扫两名侍卫。 “明白了吗?”轻歌放肆的笑,手指自一名清秀侍卫的下巴上划过。 求生意识让两名侍卫攥紧了手中棍棒,凶猛的往北墓王妃脊背上打去,每一下,都用足了力,几十棍后,连汗水都飞溅了出去。 北墓王妃尖锐的惨叫声,像是夜里分开雨势的大鹰,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肉跳。 第432章 鸾凤宫 一百棍棒—— 一百五十棍棒—— 打至最后,北墓王妃紧绷着的四肢,垂了下去,脑袋也是耷拉着的,可见是痛昏了过去。 其脊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可谓触目惊心。 两名侍卫像是发了狂,打的异常用力。 一道电光闪过,暗青的光自龙椅少女的脸上稍纵即逝,气息森然,眸光如杀。 “慢着。” 薄唇轻启,她侧着脑袋,道。 辛阴司目光微动。 侍卫攥着木棍,忐忑的看向轻歌,都以为她是良心发现,不忍再这般继续下去。 “昏了的人,怎知皮肉之痛?” 轻歌抬起手,手指一个侍卫,“你,去提桶水来,把她浇醒。” 侍卫打了个寒颤,连忙转身出了潜龙殿,穿梭雨夜,打了桶水来。 冷水浇在北墓王妃的身上,刺激着背上的伤口,北墓王妃下意识的弓起背抬起脑袋如一头猛兽想要挣扎,好在站在一侧的侍卫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四肢。 “打!”一个字,伴随一道雷。 木棍再次用尽力道的往北墓王妃身上打去,侍卫累了,便换另外两名侍卫。 “夜轻歌,你会下地狱的……”北墓王妃狠辣的骂着,几棍棒落下,嘴里喷出鲜血。 轻歌垂眸,斜坐着。 她知道,若是她落在北墓王妃手里,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她会这么做,是想震慑潜龙殿内的人,包括辛阴司。 如今她不明白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她猜不透,只能硬拼下去,尽可能的保全自己和身边的人。 两百八十棍棒—— 北墓王妃终是熬不过去了,脑袋压下,四肢冰凉,背部上的血肉黏在一起,离得近的女子开始作呕。 “女皇,王妃已经死了,还差二十……”侍卫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 “打!” “可她已经……” “听不懂人话?” 轻歌挑起眼眸,阴寒的注视着侍卫,侍卫瞪大眼睛,只觉得万分恐惧,竟是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他浑身哆嗦,颤巍巍的捡起木棍,继而站起来,打! 打足三百棍棒时,北墓王妃已经是一身的血了。 “拖出去埋了……”说话之人是辛阴司。 几名侍卫慌慌张张的拖着北墓王妃的尸体走,在地上拖出了一道血迹,片刻后便有婢女过来清洗地板,虽洗干净了,但那浓重的血腥味却是久久不散。 “宴席继续。” 辛阴司站在红毯尽头,与红毯另一端的轻歌对视,目光犹似刀剑碰撞,激烈出火花。 两侧酒桌后的人,不再跪着,都坐在椅子上。 潜龙殿的气氛诡异,殿外的雷声轰然,雨势倒是小了些。 盛筵结束时,殿内众人都退了出去,出了皇宫后,深深的吐了口气,看样子都吓得不轻。 此时,潜龙殿,只有三人。 轻歌,李富贵,辛阴司—— 轻歌沿着红毯往下走,逼近辛阴司,李富贵跟在轻歌背后,为其保驾护航。 站在辛阴司面前,一步之遥,轻歌冷声问道:“我爷爷呢。” “只要女皇陛下顺利登基,就能见到夜长老……” 辛阴司的话才刚说完,罡风彪起,一记铁拳迎面砸在,打在辛阴司的鼻梁骨上,辛阴司脚步趔趄,摇摇晃晃的往后退,直到脊背抵在半敞开的门上,骨头咯的疼,他蹙眉低头,大手在鼻下带过,沾上粘稠鲜红的血。 他将手上的血擦在衣裳上,笑着看向轻歌,眸光却是凝住,少女如拿着砍刀的刽子手,夜风在她身侧荡漾,黑衣白发,眼瞳深邃,像个从地狱沼泽里爬出的修罗。 不等辛阴司反应过来,轻歌迅速掠至辛阴司跟前,一脚踢出,踹在其腹部,辛阴司身子倒飞了出去,摔在雨夜里,不算大的雨洒在他身上,雷电闪着光,他满身狼狈,挣扎着爬了起来,释放出先天六重的灵气,灵气在雨里绞杀,喷向轻歌。 轻歌冷笑,体内的灵气煞气双双出动,迸射,疯狂碾压辛阴司的灵气,她再以精神之力袭击,辛阴司溃不成军倒在地上,轻歌心神微动,辛阴司便被她的精神之力托起,往潜龙殿内抛。 辛阴司被丢在她脚边,她一脚踹在他胸膛上,睥睨着,“我爷爷呢。” “登基之后,女皇……自然能……见到。”辛阴司说的断断续续,一面说,一面有血喷涌而出。 轻歌加重了力道,“说不说?” 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涌动,从辛阴司身上的万千毛孔里钻进,吞噬他的筋脉,辛阴司痛不欲生,可他强硬忍住,硬是保持了清明。 “你杀了我也没用,夜姑娘若是没有登基,暗中的人得到消息,会杀了夜长老。”辛阴司癫狂的笑着。 轻歌动作僵硬,她把脚从辛阴司的身上移开,转身与李富贵往长廊的方向走去。 辛阴司满身的雨水,嘴边都是血,他撇过脑袋望着轻歌背影,大声道:“女皇休憩,送去凤鸾宫!” 片刻后,宫女太监蜂拥而来。 “女皇,鸾骄到了,请。”宫女顿了顿身子,道。 轻歌冷冷的看着停放在不远处的骄子,抬脚往前走,直到坐在了骄上。 骄有金丝篷,似火凤翱翔,遮住了雨。 李富贵混在人群中跟来。 鸾凤宫里,共有二十多个婢女,豪华奢华,轻歌进来时,道:“都出去。” 婢女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轻歌眸光喋血,散发出慑人的气场,婢女们立即跑了出去。 见地方干净了,轻歌转头看向李富贵,连忙道:“你昨晚让徐旭东调查的资料何时能到手?” “今天天气不好,不然的话中午就应该到了,不过最迟也就今晚。”李富贵道。 “可以,你等会儿让鬼王把还在大使馆里的云月霞接到鸾凤宫。” 李富贵点头。 “西寻皇帝和太子死的蹊跷,这鬼王也蹊跷的很,女皇之位,为什么非你不可?”李富贵思索着。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轻歌冷笑。 顿了会,轻歌道:“动用你的势力,搜寻关于我爷爷的一切。” “好。” 第433章 双生子 当晚,轻歌躺在鸾凤床上浅眠,脚步声响起,房门被人打开,李富贵捧着一沓资料走进来,身后跟着云月霞,轻歌和着里衣,随手拿了件狐裘披风系上,往中央桌椅走去。 李富贵把资料放在桌上,云月霞摘掉斗笠。 “这都是徐旭东连夜让人送来的。”李富贵道。 轻歌仔细的翻看,眉头越皱越紧,“东陵先皇生辰是六月初八,死的日子是八月初六,西寻老皇帝死于八月一晚,生辰一月初八,西寻太子八月二凌晨死,生于二月初八,南皇太子死于八月初九,生于九月八……” 好似渐渐有了眉目,却又被人一刀砍断。 “这些人死的日子,是倒过来的生辰日。”李富贵震撼道。 轻歌揉了揉眉心,点头,眸中闪过一道光,她突地转头看向云月霞,“你可知道北凰生辰是多少?” “我只记得在一月。”云月霞道。 该死! 轻歌看向李富贵,“让徐旭东着手调查。” 李富贵点头,轻捏一抹灵气,手指如笔氤着灵气不知在画些什么,片刻后,他将灵气握在拳头中,灵气如光窜飞了出去,目的是西方的青石镇! 轻歌开始翻看关于夜青天的宣纸,“爷爷一个月前就失踪了?” 李富贵脸色凝重,点头,“夜长老一个月前突然失踪,夜家家主夜无痕和北月君王北凰动用所有力量,就差把北月王土给掘地三尺了,可夜长老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踪无影。” 一桌的纸,全被轻歌掀翻,红色精神之火骤然出现,燃烧宣纸。 “为什么没人跟我说!” 整整一个月,没有半点风声,可见有人故意遏制了消息,最大的可能便是夜无痕和北凰,他们不想让轻歌知道,所以才偷偷摸摸的找。 轻歌一旦知道夜青天失踪,一定会慌,不顾一切赶往北月,在夜青天没出现前,她是不会走的。 “看这个样子,鬼王至少在一个月前就做好准备逼你做西寻女王,难道他也料到自己的父皇和太子会相继死去?”李富贵问。 轻歌嗤笑,“恐怕他也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西寻让你做女皇,的确有点出人意料。”云月霞双手交叠,右手手面有一些粗厚的茧子,中指戴了一枚七星戒。 她低眸,只觉得脑海里有道电光快速闪过,可那电光的速度太快,她抓不到。 晚上,三人都在凤鸾宫休眠。 幔帐打下,轻歌躺在凤鸾床上,身上盖着天鹅绒,她闭上眼,浑浑噩噩,昏昏欲睡。 在梦里,轻歌仿似来到了人间险境世外桃源,桃花开得灼灼,杨柳依依,月季满院,她踩着枯叶,一转头,入眼的便是大雪红梅,这块天地,好似容纳了春夏秋冬。 万物生机勃勃,春的盎然夏的炙热秋的缠绵冬的料峭,景色怡人,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美。 咔嚓—— 滚断落叶积雪的声音。 轻歌侧目,冬的那一片天里,寒梅林,淤积的雪地,身着黑袍披着斗篷的男子徐徐而来,男子脚步很轻,如幽灵一般,斗篷里只有一片深渊,几缕青丝凌乱窜出,他若有心,谁也望不见他的眉目。 他跨过寒冬,进了桃树林,在距离轻歌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拂去肩上梅花。 轻歌蹙眉,只觉得这道身影很是熟悉。 两人对视,许久,男人将手从宽大的黑袖里探出,好看的手比那纷飞的雪还要白,比桃花还要嫩。 他将斗篷摘下,脸色近乎透明,虚弱的有些飘渺。 他望着轻歌,一笑,百花杀! “冥幽!” “夜姑娘。”冥幽缓步往前走。 桃树林外的湖水潺潺而流,水声悦耳,伴随着他踱步的音响,倒是有几分节奏感。 他行云流水般,靠着一颗桃树而坐。 冥幽仰头看了看轻歌,拍了拍身旁的空地,“坐吧。” 轻歌泯然,屈膝坐下。 湖里的鱼跃出水面激起涟漪,高空的雁飞掠长空如茫茫杀气,两人相对无言,冥幽忽而道:“你应该知道第五个帝国吧?” 轻歌目光直视湖水,耳边清越的声音收回了她的思绪。 第五个帝国…… 她在凤凰山上的时候,听明日香他们说过,曾经的四星大陆,有五大帝国,可第五个帝国招惹了佣兵协会的人,一夜之间被屠杀血洗。 难道冥幽和第五个帝国有关系? 那冥千绝呢? 迷雾重重,谜团更是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似是看出轻歌心中所想,冥幽道:“我和冥千绝是双生子,算是现如今第五个帝国唯一余留的正统血脉。” “你们到底想要干嘛?”轻歌有些坐不住了。 “我们想要你。”冥幽抬起一双清莲的眸子,凝望着轻歌。 “我?” “对,你能帮到我们?”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夜轻歌。”冥幽唇边漾起了苍白的笑,他突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吊坠,红绳而穿,吊着一粒琥珀。 他双手勾于轻歌身后,轻歌怒然,他道:“别动。” 冥幽将琥珀绳系在轻歌脖颈上,点缀着锁骨上白皙且吹弹可破的皮肤,冥幽笑了,“在我们的帝国,琥珀是保护的意思,希望它能赐予你幸运。” 他起身,就要走,身影如风。 轻歌连忙站起来,喊道:“站住!” 冥幽不为所动,继而往前走去,她不想他走,她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 轻歌往前一路狂奔,奋力追赶,却是无果。 墨黑的身影,越来越小,走过四季,消失在大雪里,冷风席卷而来,轻歌蓦地打了个哆嗦,眼孔骤然瞪大! 鸾凤宫里,浅睡的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她看向窗外,东方欲晓,曙光神圣,已是隔日了。 适才的所遇,难道是梦? 轻歌抹掉额上的汗,坐了起来,当手从脖子上滑过,冰凉的触感立即传来。 轻歌身体蓦地一颤,她手里拿着琥珀,低头看去…… 不! 不是梦! “轻歌,我找到了!” 云月霞拿着本古老的书急冲冲慌慌张张的走来,书页上写着四个赫然的大字—— 明月囚歌。 第434章 罡阴 轻歌攥着琥珀的手微微一用力,系在细嫩脖颈上的红绳轻易断开,她悄然的把琥珀丢进虚无之境,砸在了小狐狸的脑袋上。 冥幽的事太过诡异,她只能先放在一边。 游目四顾,看见云月霞手里的占卜古书,轻歌想起来西寻的途中,云月霞跟她说过关于明月囚歌的事,是古战场时期的占卜大师轮回用尽毕生心血着作而成。 “你找到什么了?”轻歌问。 被北月皇废了皇后之位,云月霞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个人,成熟稳重,轻歌基本上很少见到她失控。 “我终于知道西寻为什么非要你做女皇了。”云月霞道。 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去大殿挑灯夜读随身携带的明月囚歌,当然,这只是一本临摹。 她在明月囚歌的第七页看见了残角,心有疑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用七星阵法探索勾引,三个时辰过后,她竟是找到了一些线索,第二日清晨,黎明破晓的光火竟是把缺失的残角补回。 当云月霞细细看完补回的残角里的字后,脸色大变,惨白! “明月囚歌上有记载,处子女子登基为皇后,命格主王,七星移位,苍穹翻转,此女的君主气运会增加到饱满的状态,比一般的君王要强许多。”云月霞道。 每个人都有气运,君主气运,顾名思义,势力之主,一国之王的气运,堪称君主气运,而气运神秘飘忽波谲云诡,唯有占卜师能以七星阵打开眼瞳里的中枢看见每个人天灵盖上的气运。 气运通常分为七个阶级,由红到紫,红色最为普通,紫色只有君王才有。 “然后?”轻歌靠着床板,静静的听着。 李富贵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脊背抵着云罗廊柱,双手环胸,衣裳荼白,边角袖口都绣着复杂的纹路,一针一线,奥妙无穷。 “等女皇的君主气运变成了紫色,体内的奥义脱胎换骨,取之心脏捣碎熬成药,可破解所有大凶之兆。”云月霞声音颤着。 轻歌关节惨白,脸色也白的不正常,虚无之境里的姬月听着云月霞的叙说,异瞳如火。 “若是如此的话,随便找个女子成为女皇,也可以吧?为什么非得是夜姑娘?”李富贵问,对于云月霞的话,显然也是相当的震撼。 云月霞逼视轻歌,“你的生辰是?” 轻歌一怔,“二月初二。” 这个说来也是奇怪,她在现代的生辰,也是四月初四。 “何时?” “子时。” “这就对了。” 云月霞拿着明月囚歌的手加重了些许的力道,“农历日月为同一个数字,可称之为双阴日,子时百鬼夜行,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又是在双阴日又是在子时出生的人,阴气重,魂魄属阴,身体也会慢慢进化成罡阴之体,轮回大师记载,唯有罡阴之体的女子,增加君主气运后,其心脏熬出来的药,能破凶,化险为夷。” 占卜一途,逢凶化吉的事情少之又少,一般来说,占卜出来了何种命运前路,哪怕明知危险,也难以解开。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不计其数的占卜师们前仆后继不顾性命的破解占卜之谜。 轻歌蹙眉,脑子里一团浆糊,隐隐作痛。 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心脏? 辛阴司? 冥千绝? 冥幽?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 “背后之人,一定是个占卜师,就算不是,身边也会有占卜师!”轻歌道。 云月霞点头,“不错,这种类似于天方夜谭的事情,唯有占卜师知道,何况明月囚歌这本古书,不是每个占卜师都有的,哪怕是临摹,我当初在冷宫里无意中发现这本书的时候,轮回大师的光影出现过,机械的说了寥寥几语,这本书的临摹拓印,一共有七本,分别在四星大陆的各个角落,正好是夜幕里的七星之位。” “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这明显就是个瓮中作弊的死局。” 李富贵目光闪烁,“东陵皇帝,南皇太子,西寻君王、太子,他们的死,会不会就是为了请君入瓮?让夜姑娘心生疑虑,来西寻探查,借机囚住轻歌……” “有可能。” 云月霞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只怕还有更深一层的阴谋,只是,四星大陆上的人,究竟有谁敢这么做,能这么做?” “辛阴司先天六重,爷爷实力在一剑灵师,若没有两个一剑灵师,是无法带走他的。” 轻歌决断,分析道:“鬼王背后,绝对有人,那人很神秘,也很强大。”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难啊。”李富贵赞同轻歌的话。 轻歌无力的靠着竖起的玉枕,脑袋有些发沉,柳眉拧着,脸色因心绪不稳定而发白。 细看,又瘦了。 “来消息了。”李富贵突地道,轻歌二人朝他看去。 但见他迅速伸出手,夹住飞掠而来的一缕灵气,闭目,似是在探测感应灵气里的信息,片刻后,双眼蓦地睁开,如宝剑出鞘般犀利锋锐,“北凰生辰信息有人刻意封锁,徐旭东动用了整个富贵堂的力量都找不到,不过他在北月得到了一个消息,斗兽场场主去七皇子北岭海府上做客时,被仇敌废了丹田,堪堪保下一条命,此事是在两个月前发生的。” “找不到北凰的生辰?”轻歌头疼,“究竟是有人欲盖弥彰,还是下一个死的人就是北凰?而死日期正是与他生辰相反的日子。” 轻歌攥紧了手,“冥千绝在两个月前丹田就破碎了?” 她不在的几个月里,竟是发生了这么多大型事件。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至关重要的是,斗兽场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冥千绝也才在一年前修炼出关突破灵师,可以说,斗兽场除他之外,再无灵师! “冥千绝两个月前被废丹田,爷爷一个月前失踪,若冥千绝成了废人,爷爷失踪跟斗兽场应该就没很大的关系……”轻歌垂眸,轻声道。 “你之前难道是怀疑斗兽场?” 云月霞不解,斗兽场虽然神秘点,后台强硬,但再厉害,充其量也就只是有个突破了灵师的冥千绝而已,哪有那么大的实力,能不动风雨悄无声息把夜青天囚住? 第435章 大乱之初 “怀疑过。”轻歌道。 的确,不论怎么看,斗兽场跟四大国的诡异事情都没有任何联系,可唯有身在其中的她才知道,一路走来,许许多多的意外,都有斗兽场的份。 此次在西寻逼做女皇,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冥千绝,可徐旭东带来的消息,断绝了所有的怀疑。 如果不是冥千绝,那会是谁? “这个女皇,你必须要拒绝。” 云月霞郑重道:“一旦登基,君主气运成了紫色,且不说背后之人会下杀手,若占卜师有意去调查你的生辰,发现你属罡阴,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你将与天下为敌!懂吗?”越往后说,云月霞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道在咆哮。 “我懂。” 她怎会不懂,与天下人为敌,四星大陆数以亿计的人都想要她的心脏,她就算再强大,面对这么多人的杀心,要怎么活下去? “可我拒绝不了。”轻歌缓慢的道:“爷爷落在他们手中,生死未卜。” 她不能放着夜青天的性命不顾,苟且偷生。 云月霞道:“夜长老肯定也希望你安全,你若任由他们摆布,结局只有死,你死了,也救不了夜青天,现在你处于险境,你得先保证自己安全,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救别人。”她试图劝解轻歌。 “我会跟鬼王谈判好。”轻歌道。 云月霞无奈,晓得无论怎样都无法动摇轻歌的念头。 时光好似追溯到了大婚的那一日,她劝的口干舌燥,把危害说了,她依旧全身投入,不顾一切。 固执啊固执—— 傍晚时,李富贵踱着步子皱起眉头,“整个西寻都被辅助灵器笼罩,灵气传信被阻隔,我们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灵器?还真是奢侈。” 轻歌冷笑,背后的人,竟是不惜把灵器拿了出来。 “这样看来,不仅无法做到灵气传信,我们要逃出去,也很难。”云月霞眉头紧蹙。 鸾凤宫里,一阵沉默。 最近的一两天,姬月幻化成小狐狸出虚无之境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躺靠在九龙王座椅上,昏暗的光映着他的脸庞,惨白如僵尸,那双邪肆眼瞳的深处,似有古老的智者描绘出复杂的纹路。 不过轻歌一心都在夜青天身上,并未注意这么多。 登基之日,愈发的近。 这天,辛阴司来鸾凤宫参见轻歌。 轻歌脊背靠着铺在椅背上的毛毯,冷寒的视线自辛阴司身上扫过,“鬼王——” 辛阴司走至轻歌面前不远处,单手放于胸膛,尊尊敬敬的行礼,“我的女皇,明日便是你的登基日。” “让我见到我爷爷,否则,你做梦!” 轻歌冷声道,不怒而威,不容回绝。 辛阴司脸色一僵,片刻后,又如个恶魔般笑起,“你难道不想要夜长老的命了?” 咻—— 椅上的少女暴掠而来,蓦地伸出手拽住辛阴司被玉冠束起发,朝一旁的龙凤柱摔去,轻歌用尽了力道,辛阴司的身体捣碎一地桌椅后砸在龙凤柱上,坚若磐石的柱子登时裂开了缝。 辛阴司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吐出鲜血,那道漆黑的身影立即掠来,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辛阴司嘴里吐出的血,在她脚下化开。 “滚出去,跟你的主子好好商量,若我见不到爷爷,其他事情,都免谈。”言罢,轻歌一脚把辛阴司踹飞了出去,精神之力覆盖鸾凤宫,两扇金漆大门蓦地合上。 辛阴司擦着嘴角的血,痛的呲牙咧嘴,爬起来时身体有些摇晃,他站在长廊中央,看着两扇门迅速关闭。 他急急忙忙的出宫,回到了府邸,一打开门,便看见了一人的背影。 那人坐在竹骄之上,背对着他,四头血狼煞气冲天,绛紫衣裳流牙装饰,似来自神秘国度的使者。 他的旁边,女子着纱衣,玉盈盈,腰肢不堪一握,皮肤吹弹可破,细腻似玉,白皙如雪。 “主子——” 辛阴司立即上前,恭敬行礼,把轻歌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于二人听。 “她想见夜青天?” 竹骄转移,冥千绝正对着辛阴司,他手指支着脸,笑意邪肆。 “让她见。”冥千绝道。 “那我等等就安排。”辛阴司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似是想起了什么,没走几步,辛阴司就停了下来,“东陵太子得知夜轻歌要成为女皇,不顾群臣反对,要来西寻恭贺,我怕……” “东陵鳕?” 冥千绝挽起唇角,笑意浓郁,“他的江山才刚坐稳,就敢孤身一人前来西寻,也不怕东陵大乱,既然他要来,那就来吧,正好让东陵出点幺蛾子。” 辛阴司走后。 媚娘靠近冥千绝走了几步,“富贵堂的徐旭东把消息带去了凤鸾宫,斗兽场场主丹田破碎的事情已经家喻户晓,你的嫌疑应该会被排除掉。” “冥幽昨晚见了夜轻歌。”冥千绝放在竹骄把子上的手指轻敲竹面,发出一连窜有节奏的清脆声响。 媚娘默然。 “冥幽变了。” 冥千绝冷笑,“灭族灭国之痛,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媚娘安静的站在一侧,冥千绝突地问道:“青柳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了,不过因是魂祭,时间要长一点,好在总算进入了正轨。” 媚娘道,话锋一转,又问:“北月那边呢?还要对北凰出手吗?” “出,不过要换个方法。”冥千绝残忍一笑,道:“北凰死了北月的确会大乱,但只要找到下一个君王就会迅速回归平静,这不是本尊想要的结果。本尊故意挑在他们生辰相反的日子出手,这条规律线索,是故意留给夜轻歌看的,想来夜轻歌已经察觉到了,你吩咐下去,九月初一的前一天晚上,把消息透露给夜轻歌,第二日让北岭海找准机会杀了北凰。” 媚娘接过冥千绝的话茬。 “以夜轻歌的性子,她一定会赶去北月救下北凰,彼时,四大帝国,唯有三国中的王臣相继死去,北月却风平浪静国泰民安,只要加以扇动,北月就会成为众矢之。” 媚娘眼皮一跳,冥千绝的想法诡谲多端,她费尽心思猜透,才发现醉翁之意不在酒。 冥千绝的目的,当真是北月吗? 天下吗? 非也。 第436章 大理石,天牢! 登基典礼的前一日晚上,辛阴司派人来鸾凤宫接她出宫,见夜青天! “王爷说了,只能女皇陛下一人过去。”长相尚可的奴才这般道。 李富贵皱眉,“不行,若我们不跟过去,怎能知道女皇有没有危险。” 云月霞站在一侧,沉默着。 “你们在这里等我吧。”轻歌道。 见轻歌执意如此,李富贵无奈,正好看着她坐上骄辇,出宫。 目的地是西寻大理石的一座天牢,轻歌在门口两侧的石狮缝隙里,看见了辛阴司,辛阴司鼻青脸肿,紊乱的头发也重新打理了一遍,至少这样看起来还是人模人样的。 “女皇,请!”他上前弯腰。 奴才们站在骄辇前等候,辛阴司与轻歌并肩往大理石走去,大理石和北月的刑法库性质是一样的,不过大理石一共分为三层,三座大牢,天牢、地牢、水牢…… 暗黑的狮头大门被打开,门内是错综复杂的过道,过道交叉形成一座铁牢,来来往往的奴才侍卫们都沾染着死神之气,阴森森的,见到辛阴司和轻歌时,会机械的行礼。 轻歌跟着辛阴司往天牢里走,每一座牢房里,都押着犯人,这些犯人穿着雪色的囚服,胸膛中央印有一个庄严的“囚”字,白的衣裳早已被鲜血浇成暗红,粘稠的血堆积在一起竟是黏住了,牢里的囚犯,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甚至还有一些被毁了容,奄奄一息痛苦不堪却又不能死去,浑浊的伤口里爬出了恶心的虫子。 轻歌看到这些,古井无波的眼瞳紧缩起来,气焰转杀。 夜青天,那样一个慈祥的老人,竟然被关在这暗无天日里的人间炼狱里。 “到了。” 最深处牢房里的囚犯越来越少,最后一间牢房,家具摆设齐全,享用的食物、衣物都是上好的。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床板上的沧桑老人,老人的脚上挂着一个项圈,项圈吊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在墙沿之上的天顶。 才几个月不见,仿似隔了几年,夜青天闭目小憩,坐着也不敢放松精神,脸庞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些,眼底尽是疲态,眉目低垂,头发全白,就连胡子,因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打理,都是乱糟糟的。 “爷爷——”轻歌眼眶干涩,灼灼烧痛。 声线是颤抖的,咽喉处好似灌入了滚烫的岩浆,痛的她说不出话来,四肢痉挛。 听到轻歌的声音,夜青天的双肩明显颤抖了一下,他蓦地睁开双眼,眸光冷寒锋锐,只是当那视线落在轻歌身上后,顿时化为无边宠溺疼爱,他站起身往牢门前走去,双腿走动时,脚下的铁链悉悉索索。 粗厚的链子泛着铁锈的光芒,彻底刺痛了轻歌的双眸。 夜青天是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风风火火半辈子,虽是老顽童,可轻歌知道,他的心比谁都纯粹干净,多年来的世俗并未让他世故,可如今的他,却被困在一座天牢里,像狗一样被拴着,哪怕这处牢房什么都不缺,好吃好穿,可比起其他的牢,无非就华丽了一些。 他曾是将军,抛头颅洒热血,也曾仗剑天涯嫉恶如仇,欲与天公试比高,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夜青天到了轻歌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一根根铁柱排列而成的牢,满是褶皱纹路的手无力抬起,自两根柱子之间的缝隙伸出,揉了揉轻歌的脑袋,“怎么瘦了怎么多?”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目浑浊无光,但当轻歌入眼时,却是骤然释放出了惊艳的异彩。 轻歌鼻尖一酸,有些难过。 这么久没见,他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他只说,她瘦了。 夜青天的儿子和养子都死了,就她一个亲生孙女,捧在手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她却害的他把一辈子的尊严践踏在脚底,入了监狱牢房。 “怎么不说话?在外面受委屈了?”夜青天问。 他突地转身,往桌前走去,从托盘里拿出几块梨子酥,再走回到了远处,把梨子酥放在轻歌手里的,“今日送来的点心是你最喜欢的梨子酥,爷爷老了,牙不行,吃不了太腻的东西,刚才我还在想,要是我孙女在就好了……” 一去一回,铁链碰撞哗啦之音,像是天穹上青电发出的声响,每一声,都好似犀利的砍刀,剁在了轻歌的心上。 “怎么不吃?” “我吃。” 轻歌把梨子酥胡乱的往嘴里塞,唇部四周都是渣,没有形象可言。 梨子酥塞满了整张嘴,她僵硬的吃着,唇齿没由来的疼痛,光是几块梨子酥,吃入腹中,就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把铁链断了。”轻歌咽下最后一口,冷声道。 这话,显然是对着辛阴司说的。 辛阴司皱眉,“这个,不行。” 轻歌蓦地伸出手,手掌往后,扣住辛阴司的脖子,一把将其提了起来,“我不介意在此杀了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适才悄然的牵引出煞气,试图侵蚀牢房铁柱,却是无功而返。 这算是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第一次碰壁。 她以为整座天牢都无法撼动,可牵引出的煞气,能使吞噬别的牢房,唯有夜青天的不可以! 也就是说,夜青天所在的牢房里,有放置特俗的宝物,隔绝危险。 辛阴司被轻歌扣住了脖子,下巴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他挥动了几下手脚,眸光四闪。 轻歌把他摔在地上,却见他大手一挥,招来了一个侍卫,“去,把夜长老的囚链解了。” 侍卫并没有打开牢门,而是走到了牢房东侧的一面墙壁前。 轻歌见此,眸色黯淡了几分,她还打着注意,想在牢门打开的时候把夜青天救出来。 侍卫站在墙壁前,枯裂的手指在墙上不知点着什么,速度快到极致,轻歌虚眯起眼睛,想要记住侍卫的手法,可侍卫的速度太快了,让人眼花缭乱,就连已经突破灵师的夜青天都无法记住,更别说是轻歌。 不过轻歌曾是佣兵,做任务时解开过各种复杂诡秘的密码,倒是记住了一些侍卫的手法。 第437章 四方异动 嗒—— 嗒—— “……” 侍卫的手指快速的点着壁面的金三角形,半晌,他双手交叉于胸前,打出了复杂的手印,手指转动时,带起了潋滟的光火。 “啪”的一声,夜青天脚踝处的铁色项圈自动打开,被链子拉回了天顶的凹陷处。 项圈很重,夜青天又戴了很长一段时间,脚踝的肉和骨头都肿了起来。 轻歌心仿佛被什么给揪住了,她将手伸进铁牢之中,握住夜青天的手,夜青天的手很暖和,她好似都能感觉到老人手上的纹路沟壑。 夜青天反手包住轻歌的手,相反,轻歌的手很冷,是那种彻骨的冷,连血液都是冰的,夜青天不悦的皱了皱眉,横了眼轻歌,道:“手怎么这么冰?以后穿这么少,就不要来见我了。” “爷爷,你等我,我会带你出去的。”轻歌攥紧了手。 “出去干嘛?” 夜青天脸色冷了几分,“这里很好,有吃有喝有穿,就是一个人孤单寂寞了些,你有时间来看看爷爷就好。” 夜青天愈是这样说,轻歌愈是难受。 他能洞悉所有,人已垂暮,半只脚都踩进了棺材里,此生之所望,无非就是她能幸福安康。 轻歌离开时,夜青天站在铁牢前,看了很久很久,直到深夜,都舍不得撇开视线。 轻歌出了大理石,站在石狮旁,轻瞥了眼辛阴司,问:“什么时候放了我爷爷?” 辛阴司道:“女皇陛下登基后,至多半个月,就会放了夜长老。” 轻歌心沉了下去。 君主气运不是说她一旦登基坐上龙椅就会变成紫色,其中还有一个沉淀的过程。 这半个月多出来的时间,辛阴司应该是在等,等她的气运成了紫色。 她始终不相信,操纵这一切的是辛阴司。 辛阴司背后的那个人,心思缜密,把未来的每一步都算计好了,环环相扣,计中计,局中局…… 此时,东陵与西寻之间的途中,雪白的身影飘渺而来,速度快到极致,释放而出无尽燃烧的精神之力,将道路两侧的灌木丛烧成了灰烬。 两名戴着面具的暗卫竭尽全力的想要跟上他,却是被甩出了一大截的距离,直到那抹身影在眼瞳之中成了针孔的大小,再不见身影。 落花城,城主府。 府邸坐落在中央,占地面积广袤宽阔,雕梁画栋巧夺天工,其主调大气磅礴,恢弘壮观。 翡玉雕镂成的百花在四季院里折射出七彩琉璃光火,一座座殿宇森然肃穆,月色如风,着装统一的少年们在场地上挥动双拳,灵气迸射游龙戏凤。 北面的宫殿,楼阁之上,性感狂放的男子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灌满了浓烈酒水的葫芦。 “墨公子,北月来消息了。”小厮推门进来,拿着密函。 墨邪把酒葫芦别在腰封,打开密信,洋洋洒洒笔走龙蛇,是墨父墨云天的字迹。 夜轻歌在西寻,明日登基为皇…… 墨云天还写了一些四大国的变化,但墨邪眼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关于她的言语。 “登基为皇?” 墨邪立即从贵妃椅上跃了下来,“轻歌不是贪恋权贵之人,也无心为王,她若想成为皇帝,北月的江山岂不是更好?又何苦去西寻。” 小厮见墨邪要出去,连忙跟上,问:“墨公子,你要去哪里?” “西寻。” “西寻?四大帝国之一的西寻?你要离开落花城?不行,城主大人一定不会同意的。”小厮焦急万分。 走至玄关处的墨邪停下了脚步,眸色黯淡,“我若想走,他敢拦?” 落花城城主又如何? 轻歌在西寻登基的这一天,恰巧是迦蓝洛丽塔测试的时候。 迦蓝。 洛丽塔第一重大殿汇聚满了人,虞姬、红衣、霓霄等人整齐有序的站着,石门前的安溯游脸色有几分苍白。 一道钟声响起,他把石门打开。 学生们鱼贯而入。 霓霄、赤羽、君若离,迅速走了进去。 碧西双詹婕妤等人却是面面相觑,卫疏朗沉默的站在一旁,詹婕妤纠结的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轻歌怎么还没来?快没时间了。” “再等等吧。”碧西双道。 “等什么?她不会来了。” 轻纱流离走过时,双手环胸,冷冷一笑,“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夜轻歌在西寻,今日登基,马上就要成为西寻帝国的女皇了。” “西寻?女皇?怎么会?”欧阳澈觉得不可思议。 其余几人,也都惊的不知作何反应。 跟在女子流离身后的一名绿衣女子,嘻嘻笑笑,眉角眼梢都挑了起来,神态有几分张扬,嘴角勾着讥诮之笑,“啧啧,迦蓝遗弃的人,竟要成为皇帝了,看来这皇帝,谁都可以当嘛,赶明儿我也出去看看,能不能混个皇位来玩玩。” “还在吵什么,都进来!”安溯游白眉一皱。 轻纱流离眼里流动着冷意,她抬起脚,往洛丽塔开启的塔门走去。 绿衣女子立即扭动着纤细柔软的腰肢跟上。 “西双,我们怎么办……”詹婕妤慌张的拉着碧西双的袖子。 他们都以为轻歌会来,他们都在等。 “我过段时间会跟三位长老申请离开迦蓝,去找她。”碧西双道。 詹婕妤、欧阳澈震惊,卫疏朗侧目。 一旦申请了离开迦蓝,就再也回不来…… 青石镇,镇长府。 青柳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悬浮着散发出紫红之光龟罗盘,她突地喷出一口猩红粘稠的血,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她撑着床沿,不住的吐血。 没有戴着面具的脸上,一面白皙细腻,一面有狰狞的伤口像是如蠕动的虫子,她颤抖着身子坐直,狠辣的擦去嘴角的血,双目凶光大盛,瞪着龟罗盘。 龟罗盘里出现了千万道光火之针,钻入了青柳的身体之中。 青柳像是遇到危险的猫儿,弓起紧绷的身体,一声声惨烈的低吼传了出来。 “死,都去死。”她仰起脸,鲜血从脸庞上的细小毛孔流出。 孤寂的灵魂,在无形中,被万千针芒抽走,灌入龟形罗盘。 第438章 她爱上了一个恶徒 痛苦蜷缩神经胀痛之际,青柳好似想到了那个男人,人品庸俗长相丑陋行为举止更是龌龊不堪的男人。 吴有钱—— 据说,吴父吴母太穷了,希望自家儿子日后飞黄腾达大富大贵便取有钱二字为名。 吴有钱生来粗犷,十几岁风华正茂时,在山根脚下救出了落入狼口的青柳,青柳是镇长府唯一的后代,其他人想杀了她。 大雪刮过。 他问她,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吴有钱无奈,只好把她抱回家,青柳生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吴父吴母也很是欢喜,直说吴有钱捡了个大便宜,有这么国色天香的童养媳,真应该去烧高香。 彼时吴有钱憨厚老实,傻愣愣的笑着。 直到他十八岁,青柳十二岁。 有一日他外出狩猎,回来时看见父母二老的尸体悬挂在百年茁壮的参天大树上,尖锐的枝桠捅穿了二人的脖子,而他们的家,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邻居说,有一批人马来想要带青柳走,青柳不依,二老也不肯,四年以来的相处,感情是有的。 那批人马不由分说就要了二老的命,把青柳带走。 吴有钱以为是盗寇,往后的日子风餐露宿,追踪那批人,除了抱弑母杀父之仇外,更多的是想找到青柳,担心她落入了坏人的手里。 当他游走到青石镇,玩一局赌石后准备离开时,看见了所谓的镇长,当如花似玉的青柳把脸上的面巾摘掉,五年后再见这张脸,吴有钱还是能够一眼认出。 他只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害死他父母的是青柳! 青柳看见他,也是一愣。 后来,吴有钱扎根青石镇,恶名远扬,好几次想杀了青柳,却舍不得下手。 青柳不是会去解释的人,两人之间的感情一直压抑着。 哪怕吴有钱曾酩酊大醉闯入闺房一夜旖旎,谁也没有对谁放下戒备,坦诚相待。 直到青柳得知,吴有钱快死了,快被一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杀死,她惊恐万分,连忙赶去,可是那个白发三千狷狂邪魅的女子,却是当着她的面,杀了吴有钱,不留情面。 埋藏在心底里的感情彻底爆发,心上人已经死了,只有无尽的恨意化为爪牙,要吃了她。 她是青柳,青石镇的镇长,爱上了一个粗鄙的恶徒。 静谧冰冷的屋子里,龟罗盘里的光火溢出,红的,紫的,绚丽多姿。 菱形罗盘的孔里,好似有被诅咒的灵魂在受着煎熬。 这一缕魂魄,分为二,半面紫,半面红,堕天使,炼修罗。 西寻,鸾凤宫,虚无之境,斜靠在王座椅上的男子,蓦地睁开双眼,阴诡的异瞳里,仿似燃烧着燎原之火,躯体里的灵魂,正在卑微的颤抖着。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痛苦,今日是登基典礼,夜轻歌忙的焦头烂额,夜青天还被关在大理石天牢,古战场轮回留下的明月囚歌里,记载着心脏熬药的谜事…… 他不想让轻歌分心照顾他。 嘭! 姬月无力的滚在地上,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 该死的! 身体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前方是火海刀山,他还想保护她。 如今,恐怕他竭尽全力,连自身都难保了。 曙光罩莽莽大地,天穹之上有鹰隼呐喊。 西寻国,举国同庆,百姓齐欢。 “女皇,这是鬼王三年前特地秋山派人秘密织成龙袍,昨日才拿回来呢。”俊俏的宫女拿过一件明黄龙袍,熠熠生辉,金灿灿的。 “三年前?” 轻歌拿着螺子黛画眉的手一僵,在眉骨以外的地方划出了一道脏污的痕迹。 宫女点头,天真的问,“是呀,三年前,鬼王派出去的人是我的旧友,所以我知道,以前还以为鬼王想篡位呢,没想到是给女皇铺垫前路。” 轻歌不言,转头与云月霞李富贵二人对视。 “你先出去。”轻歌道。 宫女愣了愣,看着手中的龙袍有些傻眼,“可是登基典礼马上要开始了。” “出去。”轻歌神态冰寒。 宫女执拗不过,只好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龙袍放在锦玉托盘上,和另外几名宫奴一同退了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鸾凤宫,死寂。 “这个局,三年前就开始布了?”云月霞讶然问。 李富贵抬起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三年前,夜姑娘貌似还在北月,是个不起眼的废物,脸上还带有半边脸的胎记。” “对。” 云月霞点头,脱口而出,“我敢断定,背后之人,绝对是占卜师,而且其占卜之术是宗师级别的,否则怎能断定预言未来之事?如果是占卜师的话,就难办了,轻歌……”云月霞凝视轻歌,郑重道:“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你会被毁了的。” 轻歌抿唇。 “你还有别的办法?”李富贵眼中闪过一道光,问。 云月霞点了点头,道:“明月囚歌上记载的是处子女子,关键词是处子——” 言语之声戛然而止,她紧盯着轻歌。 李富贵右手半握拳掩于唇前,干咳了一声,撇过头看向别处。 云月霞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虚无之境里,姬月脸色发白,若真有实施这个计划,轻歌一定会找他,可以他现在的身躯,做不到。 “给我些时间,让我考虑下。”轻歌道。 她虽阴狠歹毒,但她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对某方面的事情虽在组织里特意学习过,也懂的一些,可她……到底是没经历过。 “登基为皇之后,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不能再晚了。”云月霞肃然。 轻歌点头,“我知道。” 半个月,算是极限了。 云月霞昼夜守在她身边,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天灵盖上的气运,一旦有要变色的现象,就不能有半分的犹豫,必须迅速遏制。 李富贵抓了抓后脑勺,“那个……我还是纯情小处男。” 轻歌:“……” 饶是一向雍容镇定的云月霞,闻得此言,也是忍不住翻了翻俩大白眼。 第439章 登基,女皇! 鸾凤宫,鬼王辛阴司来时,看见站在殿门外的众宫奴们,剑眉微蹙,立即大步流星的走上前,质问:“怎么在外面?女皇呢?” “那个……女皇她……” 宫女语无伦次,看着面前如恶魔般的男人,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宫女身后的门,自动而开,轻歌盈盈一笑,声音自殿宇深处传来,“都进来吧。” 众奴仆们走了进去,辛阴司正想尾随,两扇硕大的金漆大门却是挨着辛阴司的鼻子骤然关上,巨大的声音响起,如山顶的钟,尘烟四起。 “鬼王还是在外好好呆着吧。”少女冷漠的声音充斥着阴晦。 鬼王阴晴不定,脸上爬满了阴霾,镶嵌在绝美脸上的瞳孔,像是恶魔的一双种子。 “本王去戚风大殿准备,时辰到了,立即让女皇过来,不得耽误。” 辛阴司蓦地伸出手,一把将有些距离的太监提到了面前,太监嗅着男人身上的修罗气息,害怕不已,吓得直点头。 戚风大殿。 文物百官全部到齐,站在猩红的毯子两侧,鎏金台阶有九九八十一梯,两侧雕镂出龙凤呈祥的图案,展翅翱翔时仿若有尊者释放出的灵气流动。 东西两面,有两个偌大的鼎炉,一金一银,相映成辉,鼎炉上头,衔着夜明珠;南、北两个方向,摆放着别具匠心的香炉,龙涎的熏烟袅袅升腾,如诗如画,朦朦胧胧。 正午。 戚风殿里的人有些站不住了,小声的叨唠着。 “午时了,时辰到了,女皇呢。” “该不会是没脸出来吧?” “也是,我们西寻大好河山,怎能被一个外族人抢走?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传言这夜轻歌,弑夫杀君,好不狠毒。” “……” 辛阴司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西寻的其他皇子都忐忑看着他,他听着文武百官絮说的声音,不耐烦了,眉头狠狠蹙起,看了眼天顶的诡秘图腾。 夜轻歌难不成在这个时候跟他耍把戏? “女皇,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如湖里的万千鸭子不约而同的嘶叫,撕破众人的耳膜。 群臣、王孙贵族、辛阴司皆是朝殿外看去,远来的人儿逐渐清晰,明黄的身影似一轮朝阳,流霞镀边,浮光点缀,她踱步而来,步步生莲,跨过石阶,踩上门槛,站在玄关中央,踏碎一殿芬芳,挡去了半壁白日光,江山在其身后延绵无尽头,锦绣历史展开了画卷。 看着她,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饶是李富贵云月霞二人,一路走来,也不由侧目多看了几眼。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美艳不可方物,回眸望,众生颠,祸水红颜,无非如是。 女子瞩目独特的白发,梳了个繁琐的髻,斜插凤凰步摇,有珍珠簪装饰,明月吊环镶嵌耳垂,无须额饰,眉间的血魔花自然妖冶。 红唇黑瞳,白发白肤。 轻歌身上的龙袍是特地织绣的,里边裹身的样式如一件旗袍,勾勒出淋漓的身材,苍龙盘旋着腰肢扶摇直上,这件旗袍,直到胸上了无踪迹。 是露肩的! 锁骨立体,皮肤滑嫩。 一件明黄外袍罩在她身上,肩上是灰色的毛绒,大气冷艳,宽大外袍的尾部,拖着地面,足足有八尺,服装严谨统一的宫女们就站在外袍尾部的两侧,举着依仗,往前走着。 李富贵和云月霞二人,混入了百官的位置之中。 云月霞微笑的看着轻歌跨过鎏金阶梯,背部挺直的坐在龙椅之上,转身时,大手一挥,外袍在空中划出了个弧度,金色的龙栩栩如生,震彻四野。 若是没有那些阴谋诡计,云月霞情愿夜轻歌成为名垂千古的君王。 在鸾凤宫里,当她看见夜轻歌穿上龙袍,便觉得,这天底下的龙袍,都是为她量身而做,除了她,谁能走出这样的姿态来? 她曾见过北月皇一身龙袍君临天下,让她失了芳心,可当她看见轻歌坐在龙椅上时,只觉得四星数以亿计的子民,都该臣服在她脚下。 有些人,天生为龙。 譬如,她—— 辛阴司眼瞳里闪过一道惊艳之色。 有太监宣读誓词,誓词念完后,百官当应行礼,一道突兀的声音却是响起,“不行,不能让这个狠心的女人当我们西寻的王,否则西寻会断送在她手上的!” 说话之人,是个青年人。 “这是北墓王妃的兄长,铁骑大将军,勇猛的很。”宫女凑在轻歌耳边,小声道。 “拉出去宰了,丢至乱葬岗喂狼。”轻歌冷冷的道。 百官皆是窒息,那青年男人显然也没想到,夜轻歌才登基一天,就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宰了他! 放肆,狂妄! 目中无人! “没听见?”轻歌扫了眼戚风殿里的侍卫。 侍卫双腿颤抖,只是几个侍卫才走上前,青年男人威猛无比,铁拳揍出,几个侍卫登时鼻青脸肿屁滚尿流,更有甚者被打的掉了牙齿。 “西寻有王如此,是西寻之灾。”青年人怒道:“身为忠臣,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寻毁在你这妖女身上?” 言罢,男人抽出了一把刀,往鎏金台阶上的龙椅飞掠而去,一跃而起,跃至半空,膝盖微微弯曲,双手握着染血的砍刀高高举起,想要当头劈下。 百官慌张,鬼王脊背僵硬,站如青松,面色有几分诡谲,唇角绽入一抹寒笑。 他就这样看着,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李富贵两道眉毛狠狠的蹙在了一起,“这男人先天九重,夜姑娘先天八重,我要不要出手?” 世人眼中,都还以为轻歌滞留在先天八重的阶段。 “你先不要爆出你的实力。”云月霞道:“越级挑战,她擅长。” 闻言,李富贵悬挂的心这才放松了下来,不过还是保持攻击的状态,只要轻歌有危险,他随时给出致命一击。 百官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窃喜的,北墓王妃的兄长,脾气火爆惊人,而对于轻歌这个从天而降的皇,并没有人认可。 大多数人都希望,她能死在男人的刀下。 绝世的美人身首异处,那场景,一定是凄艳美丽的。 第440章 争做王后? 轻歌坐在奢华雍容的龙椅上,慵懒的靠着,她仰起头看着跃上长空想一刀将她劈成两半的男人,微眯起眸子。 杀气—— 浮动! 当砍刀落下时,轻歌双手环胸,眼神微凝起,寒意浓郁,赤红筋脉里的煞气自万千毛孔里钻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迅速吞噬掉了这把征战沙场多年的刀。 刀化为灰烟,男人落在地上,没了兵器的衬托,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怪异,姿势有些滑稽。 鎏金台阶下的众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的。 男人大怒,赤手空拳朝轻歌袭去,轻歌冷笑,身体不动,纤细的手蓦地伸出,扣住男人的脖子。 另一只手放在男人头上,用力一拗,“咔嚓”的声音响起,四下里的人,哪怕经历了风风雨雨大起大落以及生死,此刻却是毛骨悚然的,只觉得那龙椅上的少女,是个魔鬼。 不,她是阎王。 男人的头颅被拗断,生气全无,轻歌把他往百官的方向摔去,朝宫女伸出手,宫女也是机灵,立即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干净的素帕放在轻歌掌心。 轻歌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她默默的拿着帕子擦拭着适才碰过男人的手。 手上沾染的鲜血,似乎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百官惊惧的望着她,只觉的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随着她擦拭的动作而跳动着。 “拖出去。”轻歌把手帕还给宫女,轻瞥了眼男人的尸体。 在辛阴司的眼神示意下,几名侍卫忐忑的把男人的尸体拖走。 殿内,寂静。 辛阴司骤然单膝跪下,其他人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效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昂的声音,有序的响起,震彻了山河。 “平身。”两个字,言简意赅。 百官以鬼王辛阴司为首,都站了起来。 “女皇,日后西寻的江山社稷,就都是你的了。”辛阴司诡谲的笑着。 轻歌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红唇微启,正要说话,门外大殿却是刮过冷风,强大的气场遍布整个戚风大殿。 轻歌微侧着脑袋,往戚风殿外的深宫尽头看去。 身长玉立举步轻摇的男子缓慢走来,如流星般陨落又似青阳般璀璨,他身着盛雪的荼白袍子,袍摆摇曳时海棠怒放一季,不惹尘埃,玉树临风,比玲珑剔透的珍珠还要干净。 男子星眸郁郁,眼睑之下的泪痣春风醉心。 走至门楣,他停了下来。 百官皆是转头,朝他望去。 “朕,东陵之王,恭贺西寻女皇,荣登宫阙,喜从天来。”他一丝不苟,规规矩矩的拱起双手,声音没由来的清寒。 轻歌黛眉跳动了一下。 东陵鳕怎么来了! 她现在是非常时期,只希望她在乎的在乎她的人不要卷入这件事情之中。 轻歌蓦地起身,踩着鎏金阶梯往下走,绣鞋小跑至东陵鳕跟前。 东陵鳕比她高,她与其近在咫尺,仰望着他,低声道:“快回去,回东陵。” “发生了什么事吗?”东陵鳕问。 “只要你回去,就什么事都没有。”轻歌紧张的说。 她不怕自己堕入地狱成魔,只怕身边的人遭受牵连不得死生。 东陵鳕浅笑,羊脂玉般的手伸出,拂去轻歌肩上毛绒里的一片落花。 他将落花别在轻歌发髻上,道:“这些首饰太俗气,衬托不出你的美,这花蛮好。” 轻歌头疼,东陵鳕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可他选择性的忽视掉了。 “我……求你,回去,好吗?”轻歌闭上眼,无奈的道。 东陵鳕愣住。 在他的记忆里,她是如烈酒般的女子,狠辣、张扬、冷漠、绝艳,却也是性情中人,有血有肉。 她孤傲,只要她不想做的,哪怕天下人与她为敌又何妨?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乞求一个人。 他得知她要登基成女皇的消息后,不顾摇摇欲坠的东陵江山百年基业,不远万里的来找她,他耗尽灵气赶来,万里的路只靠一双脚走完。 终于到了西寻,见到了雍容清贵的她。 她却求他走。 “我不走。”东陵鳕坚定的道,他是铁了心的要留下来。 从小到大,他从未这么坚定的做过一件事情。 他知道她有危险,所以他不想走。 “为什么?”轻歌不解,问。 “我想成为你的王后。”东陵鳕一笑,百花怒放,日月无光。 ——既然你不想来东陵当我的皇后,那我就去你的国度母仪天下。 轻歌惊愣,她看得懂所有人,唯独看不懂东陵鳕,这个应该在世外追求绿野仙踪的男子。 他像是冬末里毫无征兆下起的一场雪,白茫茫一片。 东陵鳕在她面前,全然没了男人的颜面,连这样的话都说的出来。 他是个男人,却要当王后。 “东陵的皇上,抱歉,王后之位,已经有人了。” 斜叉里,一道邪魅的声音响起,身着红袍青丝随意的用一条细绳绑着的男子踱步走来,腰间别着一个泛黄的酒葫芦,随着其大幅度的行走动作而前后摇晃。 他走到门槛前,斜靠着门楣,脑袋侧着,朝东陵鳕笑道:“恐怕皇上只能委屈的做个妾了。” 东陵鳕:“……” 轻歌嘴角抽搐,只要有墨邪在,再严肃的气氛,都能情不自禁的发笑。 “娘子,我新酿的酒,尝尝看。” 几月不见,也没有生疏,墨邪一面打趣儿说道,一面取下腰间的酒葫芦丢给轻歌。 轻歌接过沉甸甸的酒葫芦,打开塞子闻了闻,酒香味浓。 “你不是在落花城吗?怎么来了?”回到正轨,轻歌问。 墨邪的固执她懂,既然他来了,就不会那么简单的被她三言两语赶走。 轻歌干脆就不劝了,留就留下来吧,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过来给你当皇后,西寻不正缺一个后位吗?”墨邪拈花一笑,妩媚至极。 轻歌:“……” 东陵鳕:“……” 李富贵站在边角听见三人的谈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男人心甘情愿当王后。 第441章 血要凉了 西寻的登基典礼,因墨邪和东陵鳕的到来而沸腾到了极致,这俩人,同样的风华绝代,冠绝四星,一个是东陵万万子民翘首以待的王,一个是四星大陆冉冉升起的新星,受到落花城城主的款待,惊人别样的天赋,谁与争锋。 辛阴司悠悠走来,朝二人行了行礼,道:“墨公子,东陵皇上,小王这就让人准备桌椅。” 墨邪瞥了眼他,继而与轻歌说笑,“整个落花城的男的,见了我都落荒而逃,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轻歌双眸闪烁着亮光。 “因为我断袖。”墨邪大笑。 轻歌:“……” 李富贵嘴角眼角疯狂抽搐,菊花一紧,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东陵鳕脸色也是有些别扭。 辛阴司见墨邪没理会自己,东陵鳕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站在那里,犹若一座突兀的冰山,辛阴司的脸顿时像浇了墨水一般黑。 西寻有个古老的规矩,新皇登基时,需要进行一场仪式,得喝下先皇遗留的一杯封存的血,喝完之后,还要在体内取出心头血,装入精致的晶玉瓶内冰封于密窖,待多年以后,有新的君王登记册立,延续这个封建的传统,喝血、放血,周而复始。 据说,喝前一任皇帝的血,寓意传承,留血给后人,寓意是千秋万代。 老陈的太监附耳辛阴司,“王爷,仪式快开始了。” 辛阴司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酒杯,看了眼不知与墨邪聊着什么正开怀大笑的轻歌,眸光黯淡了几分,他只觉得那明媚粲然的笑,格外刺眼,恨不得就此毁掉。 他走至轻歌跟前,大手放于胸前,弯腰,“女皇,仪式时间到了。” 看见辛阴司,轻歌脸上的笑立即凝固。 仪式—— 关于血的仪式,轻歌也知道一些。 轻歌点了点头,起身,随辛阴司往前走,东陵鳕、墨邪跟在其身后两侧,云月霞李富贵在百官之后。 她的身后,是西寻的社稷之臣。 出了戚风殿的门,左转,深宫未央,浮光掠影,一处处亭台轩榭,繁花似锦,西寻的东面,建有一个恢弘的祠堂,因仆人多,也不算冷清,只是有几分森然,幽幽何所歌。 走进祠堂,轻歌站在西寻的列祖列宗面前,她的脚边有三个蒲团。 身着道服的真人拿着拂尘神秘的站在一侧,嘴里不知念着什么,直到他将双眼打开,精光四射,立即有宫女端着托盘走上,托盘之上盖着黑布,辛阴司将黑布掀掉,一个晶莹剔透的透明瓶子静置托盘之上,瓶子内猩红的血似乎还在冒着气泡,粘稠流动。 辛阴司双手四指端起瓶子,递给轻歌。 轻歌看着血瓶发呆—— “女皇?”群臣所看,辛阴司轻声唤。 轻歌思绪拉回,她伸出手接过血瓶,打开瓶塞,发现辛阴司目光直勾勾的,紧盯着她,轻歌挑眉,试探性的问道:“王爷似乎很期待朕喝下这瓶血。” 辛阴司惊吓过度,太阳穴鼓动,他抑制内心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道:“血的仪式庄严神圣,不能出任何差错,小王这是为西寻的未来着想。” 轻歌冷笑,“是吗?” “血要凉了,女皇快喝吧。”辛阴司道。 因怕破坏血质,故此,一直存放在冰窖之中,直到新皇登基的那日,为了口感不至于那么血腥,特地拿去加热。 轻歌握着血瓶的手加深了些力道。 “小月月?”灵魂传音。 姬月无力的靠在九龙王座椅上,清冷软泥般的声音,像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点希望之光,干涸荒漠里的一汪甘泉,他虚弱的睁开眼,脸色苍白,体内的精元好似被人无情抽走,只是靠一缕残魂和一抹意识强撑着。 “有没有办法解决掉这瓶血?”她虽嗜血而生,却不爱喝血。 至此,轻歌还没察觉到姬月的异样。 她的心思,都放在辛阴司背后之人和四方异动上,一直以来的戒备紧绷让她神经有些疲劳。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太信赖姬月了,以至于潜意识的认为,这个来自妖域的王,只要他不会再随便动用禁制的能力,就不会发生意外。 荒凉的王土上有那么多人,她只依赖他,只将她的软弱给他看。 “你将灵气灌入咽喉,喝血时以精神之力打开虚无之境的通道。”姬月镇定自若的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脆弱。 他还是那个强大的王。 闻声,轻歌仰头,把瓶内的血倒入嘴里,丹田内的灵气释放而出,堵在咽喉,不让血往下流,与此同时,轻歌动用精神之力,殷红的精神之火,在双瞳深处妖冶燃烧,却见本该进她小腹的血,竟是汩汩的到了虚无之境里。 辛阴司盯着轻歌喝血,眼睛都不眨一下。 轻歌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把还挂着几丝血的瓶子给了辛阴司。 辛阴司笑了,“不愧是我西寻女皇,这喝血的姿态无人能比。” 轻歌:“……” “王爷拍马屁的样子,也无人能比。”轻歌道。 辛阴司:“……” 这张嘴,太毒辣! 喝完先皇的血后,接下来便是放血,轻歌挽起袖子,有宫女拿着锋锐的翡玉匕首走来,准备在其手腕处划一刀。 轻歌余光瞥了眼全神贯注的辛阴司,心里笃定此番绝对不是血的仪式那么简单。 有了之前在青石镇兽潮的前车之鉴,轻歌往后都会注意,这片大陆有千万年的历史,沉淀下来的秘术骇人听闻,若辛阴司背后之人会一些奇门之术,而她此时放出的血会害了她。 且不说这个,北月皇曾在夜轻歌本尊还在娘胎里就下了双生蛊毒,让她不得不戒备起来,谁知道给她喝的那杯先皇血,有没有别的蹊跷之处。 是以,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好,总归不会有错。 “让我来吧。” 宫女拿着匕首,正要朝轻歌手里划去,旁侧却是响起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 轻歌侧目,东陵鳕举步走来,面无表情,冷艳俊美,他垂眸望着忐忑的宫女,手伸出的刹那接住了精致的匕首,宫女望着他,险些窒息,拒绝的话不知从何开口,只能任其摆布。 第442章 被啵了一下而已 “我来。”东陵鳕道。 他怕宫奴下手太重,会伤到她。 轻歌伸出手的时候,撸起一截袖子。 东陵鳕轻拿镶嵌着蓝宝石的翡玉匕首,往轻歌手腕处微微一划,力道尽量小。 仅仅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东陵鳕却好似在挖掘至宝,惴惴小心,额上溢出了些许的汗。 当匕首割破白嫩的皮肤,鲜血要流出来时,轻歌慵懒的虚眯起眼眸,灵气化为利刃穿梭在虚无之境,将一个血傀的手腕割开,再以精神之力,将血包裹,从她的伤口里流出,装了满满一瓶。 东陵鳕把血瓶给了辛阴司,没有半点犹豫的从荼白的袍子上撕裂出了一条布,绑在轻歌手腕的伤口上。 辛阴司捧着血瓶,神思微动,想着昨晚和夜轻歌离开大理石天牢后,冥千绝跟他说的话。 “血的仪式,务必谨慎,不可有差错,她喝下的血里有持久性的剧毒,而夜轻歌放出的血,日后更是有大用途。”男人坐在竹骄椅上,妖魅如斯。 辛阴司为人虽狠,可他却觉得眼前的男人更是个恶魔,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冥千绝要千方百计的去害夜轻歌,更让他不解的是,冥千绝对她没有杀心,却偏偏想要折磨她,不惜动用四大帝国。 他是鬼王,是最不受宠的皇子,也是唯一一位亲王,时来运转,柳暗花明,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冥千绝,这个魔鬼,他和他做了交易,此后,辛阴司就是冥千绝的人。 辛阴司的年少是悲惨灰白的,母亲在他年幼时被活活烧死,死时连个墓地都没有,无法入土为安,被当时最得宠的妃子丢进了冰冷的湖里,美名其曰,皇宫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天子神圣之地,可不能被脏东西污染了。 他住在北墓王府里的时候,冥千绝找他,开出的条件是会帮他杀了他的父皇,他心动了,答应了,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王爷,可要好好拿着,别摔坏了。”仪式完成,轻歌离去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辛阴司。 辛阴司心脏蓦地一跳,难道夜轻歌察觉到了血的作用? 不! 若是察觉到了的话,又怎会乖乖喝血、放血,辛阴司亲眼所见,不假,可若是如此的话,适才夜轻歌看他的眼神又该怎么解释? 诚然,辛阴司不知道,不论是喝的血还是放的血,早已偷龙转凤,跟轻歌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血的仪式后,轻歌与东陵鳕等人回到了鸾凤宫。 “没多少时间了。”云月霞凑在轻歌耳边,道:“处子之身必须尽快破了,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你的灵兽也好,墨公子也行,东陵皇也罢,都是男人,都可以……” 轻歌:“……” 姬月听的很清楚,修长的手攥紧了一些。 他不能做到,他不介意别人来做,只要能救轻歌于水火就行,可他是个男人,胸怀容量再大,也无法淡定的看着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 至死不渝,何来至死,何来不渝! 轻歌沉默的坐在铺着毛绒的琉璃座椅上,她到底是个姑娘,她不介意,她在等,等姬月跟她开口。 她始终记得,在组织里的时候,有个年迈的婶婶,经常跟她说,在男人面前,姑娘家的要端着点。 她已经端着了。 “云婶,你在跟我家娘子说什么悄悄话呢?”墨邪眯起眼睛,仰头喝了口酒,双目灼灼。 云月霞:“……” 婶? 她有这么老吗? 充其量也就是个姐好不好! “没什么。”云月霞不甘示弱,反驳道:“我在跟夜姑娘说东陵皇脾性长相绝佳,是做皇夫的不二选择。” 墨邪:“……” 东陵鳕笑靥如雪。 是夜,凉。 东陵鳕和墨邪在鸾凤宫的两间宽敞的房间里睡下,李富贵睡在大殿中央,云月霞钻研明月囚歌这本充满了年代气息的古书。 轻歌躺在鹅绒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月色,心思微动,精神之力展开,悄然的进了虚无之境。 她赤着双足,站在虚无之境的尽头,穿着若隐若现的单薄亵衣,肩上披着绣着苍龙的外袍。 拢了拢袍子,轻歌蹑手蹑脚的朝王座椅上走去,姬月斜躺在上面,黑发红袍,一双绝美的异瞳,此刻却是闭着的。 轻歌绕至姬月身后,双手捂着他的眼睛,触感冰凉,“猜,我是谁?”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姬月虚弱的笑了。 轻歌:“……”这样就不好玩了。 轻歌将双手移开,正想开口,手腕被其拉住,姬月一用力,她便顺势跌落在了男人的怀里,清新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强而有力的怀抱给了她个措手不及,脸色像霜一样散发着寒气,耳根却是红透了。 姬月用力的搂着她,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只是把削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热气喷洒在其耳边,“如果我死了,不要难过,不要哭。” 轻歌身体一僵,熟透耳根的红尽数消退,四周的空气都是冰冷压抑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姬月道。 母亲在世的时候,稚嫩的他问,怎样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她说,不会让妻子流泪的丈夫,才算合格。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久到他都要忘记那个女人的容颜了,唯有这么一句话,记忆犹新。 “为什么这么问?”轻歌的心弦被其挑起。 “你猜……” 轻歌仰头,正望见男子邪邪一笑,此花开后百花杀,轻歌一阵恍惚,灵魂好似都在颤动。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轻歌敏锐的发觉了不对劲。 “没有。” “那……”轻歌不依不饶,只是千万言语全被堵在了咽喉,近在咫尺陡然放大的脸庞让她双颊绯红,瞳孔微微紧缩。 她看见姬月双眸微闭,睫翼如蝉,墨黑的发落在她的脸上,酥酥痒痒的,滚烫的气息好似要将骨髓烧成灰烬。 辗转悱恻,缱绻情深,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不过就是被啵了一下而已—— 第443章 我那方面有问题 姬月放开轻歌后,见她发怔的模样,不由的笑了,伸出的手在其鼻尖轻轻一刮。 轻歌低头,嗫嚅的道:“那个——不继续了吗?” 她知道他懂继续的含义。 姬月笑了,“怎么继续?” 轻歌:“……” 狠了狠心,轻歌闭上眼,一把扯掉外袍,身上就穿了件亵衣,有些冷意,她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来吧,继续!” 姬月:“……” 蠢!太蠢了,偏生蠢的可爱。 他附身低头,额头与其额头相互抵着,他自地上把外袍捡了起来,把她裹成了一个粽子。 “我那方面有问题。”姬月道。 轻歌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般,蓦地睁开眼睛,言语都梗在喉咙,说不出话来,除了震悚还是震悚。 她曾说过北月冥不是男人,黎恩阳那方面有问题,没想到…… 姬月苦笑,他多了解她,怎会不知她的想法,只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他也舍不得撒谎话来骗她说不要她了,然后偷偷的独自走到没人的角落自生自灭,貌似这样才伟大,可她以前被抛弃过一次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方法。 他只能说自己不行。 “认真的?”惊悚过后,轻歌恢复了镇静。 “认真的。” “……”这日晚上,轻歌不知何时离开了虚无之境。 不论姬月哪方面有问题,都改变不了他是姬月的事实,只是她苦恼的是,怎么跟云月霞去说。 轻歌躺在床上休憩的时候,本该在虚无之境里的男人,飞掠了出去,脚步虚浮的往偏殿里走去。 墨邪浅眠,檀木门被打开的刹那,冷风灌了进来,墨邪蓦地睁开双眼,无刀剑自空间袋中破出,朝门口的人影掠去,击杀! 那人站在门前,好似没有看见朝他袭去的无邪刀,双手负于身后,缓慢的往前行走,当流星追月般的无邪刀就要贯穿他的脑袋时,无邪刀却好似着了魔一般,调转了方向,湮没进一根柱子里,只余刀柄在外面。 “你是谁?” 墨邪起身,立于窗前,警戒的看着对面双瞳紫红的男人。 墨邪蹙起了眉头,仔细端详着一言不发气场浩瀚如王者般的男人,只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记忆深处见过一般。 “轻歌的灵兽。”姬月漠然,道。 墨邪脑子里,仿似有绚丽的花儿炸开,整个人都懵了。 也难怪他。 想想看,要是平日里的娇嗔毛绒小肉团,突地有一天成了人形,怎会不惊? 墨邪好似想起了什么,夹着双腿扭扭捏捏,“那个,我虽有断袖之名,并无断袖之实。” 他想到了今日跟轻歌说的关于断袖的话。 原来他以为姬月是听到了这番话,另存心思,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进另一个男人的房间。 姬月:“……” 这叫个什么事,前一刻他还在跟自己女人说自己不是男人,那方面有问题,下一秒又被人当成断袖—— 姬月往前走了一步,墨邪朝后退了一步,忌惮的看着他。 姬月:“……” “本座来是与你谈轻歌的事。”姬月也不绕弯子,直接道。 提及轻歌,墨邪脸上的玩味儿便收了起来,有了几分肃然认真之态。 “夜青天被人囚住,轻歌被逼登基成女皇,之后会有君主气运……”姬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墨邪越往后听,身上的气焰越是叫嚣,怒火腾腾,恨不得化为杀戮之刃,将负她之人杀个片甲不留。 他就说,以她的性子,怎会被一个帝国拴住,果然有问题! “你来找我的目的,是?”墨邪问。 “断袖。”姬月淡淡的道。 墨邪:“……” “有个能破解死局的办法。”姬月见墨邪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畅快无比。 “什么办法?”言归正传,墨邪神态肃然。 “心脏熬药,需要处子女子……” 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墨邪眉峰抖动了几下,“云妃今日与轻歌说的话,看来就是关乎处子的……” 姬月点头。 “你是想让我来?”墨邪总算知道了姬月的目的。 姬月顿了顿,脸色苍白,却又难看,如火般宽大的衣袖之下,一双手紧紧的攥了起来,灵魂好似被人剥离,胸腔里的肋骨被人残忍拔掉,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 他曾是妖域最骄傲的存在,如今却成了个窝囊废。 尽管姬月按捺住了悲怆,还是被墨邪发现了不对劲,他虚眯起眼睛,逼近了姬月几步,问:“你和轻歌,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本座说,他是我本座未来的妻子,你信吗?”姬月道。 墨邪四肢里的力量仿佛一瞬之间化为虚无,十几年来的漫无目的未来的信仰全都成了死灰,他脚步踉跄,若非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柱子,早就摔倒在地了。 他一直都看得出,梅卿尘过后,夜轻歌的心里还装有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没想到,不是人! 猜测是猜测,臆想是臆想,当他真正听到时,只觉得有万道雷声在耳边响起,耳膜都要炸裂。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我来?” 墨邪不解,他想让自己正常,只是双目充血,赤红的可怕,犹似在暴怒边沿徘徊的狮子,随时迸出,咬断人的脖子,致命一击。 “我身体有问题,做不到。”姬月怆然,他蓦地抬眸,双目如火直视墨邪,“如果是你,我甘愿。” 他对墨邪也算是知根知底,如果是墨邪的话,他不介意。 墨邪震住,骇然。 “她知道吗?”沉默了好一会儿,墨邪出声问。 “不知道。”墨邪如实回答。 “不需要她的同意吗?” “她会同意的。” “不,她不会。” “她会。” “……” 墨邪了解夜轻歌,故此,知道她不会,姬月想救轻歌,故此,认为她会。 的确,姬月不介意自己头上的帽子是何种颜色,他只要她安好就可,可被他选择性的忽略掉了的是,她介意。 她刚烈如火,性情中人,冷漠的冰凉薄的水,是天下四方最野最真的姑娘。 第444章 姬月,蠢货! 午时。 轻歌与云月霞东陵鳕几人用膳。 “墨公子呢?”云月霞游目四顾,不见墨邪踪影。 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轻歌,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最近小狐狸经常没有踪迹啊……” 轻歌眸光黯了几分。 此时,灵魂传音在她脑海中赫然响起。 “鸾凤宫后殿,我和墨邪在这里等你。”是姬月的声音。 轻歌蹙眉,姬月和墨邪? 她怎不知他们关系这般亲昵无间。 李富贵见轻歌起身,便问:“夜姑娘,你去哪?” “茅厕。” 李富贵:“……” 云月霞险些将塞满嘴的饭给吐了出来,倒是东陵鳕,敛起的忧郁眸子里,尽是浓浓的笑意。 鸾凤宫,后殿。 轻歌来时,殿前的两名宫女们将充当门帘的幔帐往两边掀了起来,轻歌一眼便看见了后殿内的两名男子,同是邪魅狷狂,着如火红衣,不同的是,一个恣意桀骜,狂放不羁,一个妖孽妖冶,潋滟幽魅。 恐怕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孤傲。 轻歌疑惑,墨邪和姬月两人平时并没有往来,这会儿怎么…… 姬月坐在椤木椅上,无力的靠着,有几分虚弱苍白,不过被他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墨邪前来相迎,“为了等你,午饭都没吃。” “等我干嘛?”轻歌问。 此时的墨邪和此刻的姬月,都很古怪。 墨邪僵住,伸出的手想要搀扶轻歌进来,却是凝滞在半空,许久,他不动声色的将手缩回袖子里,负于身后,看了眼姬月,道:“他会告诉你。” 轻歌快步走到姬月面前,望着他。 “我不能做的事情,他可以做。” 一番言语,像是冰冷的水,从头浇灌到了脚底。 只一言,轻歌便明白了。 她看着姬月,姬月平和的与她对视,眸色古井无波,波澜不兴,其实心里早已千疮百孔,痛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是有多勇敢,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蠢货!”轻歌忽的怒骂。 姬月愣住,发白,傻眼,整个人都呈石灰的状态。 墨邪站在幔帐旁,眼里的少女神采飞扬眉目凌厉,他解下酒葫芦,仰头喝了口,半醉半醒,摇摇晃晃的出了后殿,宫女立即掀开幔帐,墨邪一手抓住帘子,一手伸出,修长的食指勾起宫女的下巴,端详打量,“美,真美。” 可天下美人这么多,他偏偏只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宫女望着一面喝着烈酒一面往前倾斜的走着的他,视线难以收回,丢了魂魄失了芳心。 后殿里,姬月还在发愣。 轻歌骂骂咧咧,“太蠢了,你怎么这么蠢?真不知道你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当上妖王的,蠢的无可救药!” 姬月委屈。 轻歌停止骂声,大口喘气,姬月立即送上茶水解渴,“慢点,别呛到了,等有了精神再继续骂。” 轻歌:“……” 她无奈,缴械投降,狠狠的瞪了眼姬月。 姬月发怵,他家姑娘真是越来越凶了。 轻歌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她凝视着姬月,道:“若你所言是真的,我们以后大不了不要孩子……” 姬月听着她的声音,陷入了混沌之中,温暖包裹着冰冷的躯体。 “与天下人为敌又如何?心脏没了又怎样?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让你的帽子变成绿色。”轻歌言辞犀利,说至后边,眸中闪烁着冷光,“若你真想离开,你只需和梅卿尘一样,我绝不会多说一句挽留的话。” 冷酷,无情! 姬月心脏仿似停止了跳动,他蓦地从椅子上站起,用尽全部的力道拥她入怀,狠狠的搂着,恨不得将其骨头拗断。 就让他自私一次,就一次。 姬月眼前的视野,被漆黑的夜包围,撕裂的痛遍布全身,他心慌,却阻止不了噩梦的降临。 嘭! 身体倒地的声音。 轻歌看着适才还用力抱她的男人此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正想将姬月扶起来,却是被绊的摔了一跤,等她爬起来回头看去,空旷的地板上,哪里还有姬月的身影。 轻歌眼瞳扩大,悲戚荒凉着,她转头四顾,哪里都没有姬月的身影,她用精神之力感应虚无之境,没有,没有,都没有。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轻歌身体软弱,倒在地上,碰倒了零零星星的酒杯酒壶,正远走的墨邪闻得动静,立即清醒,飞速掠来,掀开幔帐时,只看见仿佛没有灵魂般的女子瘫坐在地上,腿部和手掌扎进了酒壶碎片都不知道,她瞪大眼,焦急的往四处看,似是在寻找什么。 双目呆滞,眼神空灵,没有焦距。 墨邪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野兽般低吼了一声,疾风般暴掠上前,一把将轻歌提了起来放在椅上,小心翼翼的取掉镶嵌进皮肉里的锋锐碎片。 “墨邪……”轻歌四处游荡的眼神,终于落在了墨邪身上。 “我在。”墨邪出了一背的冷汗,把带血的碎片丢至一边。 当碎片从轻歌皮肉里取出时,她无动于衷,好似感受不到痛,连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了。 “姬月不见了……” 墨邪僵住,手在颤抖,他抿了抿唇,大喘了口气,蓦地抬头,朝她看去,灵魂却是震住。 她脸色煞白,嘴唇干涸,倔强固执,眼里却蓄满了泪,她的骄傲不让这泪流下来。 她慌了。 可她还记得姬月的话,姬月跟她说,他的母亲,妖域曾经名动一方的妖后说,一个好的丈夫,是不会让自己妻子流泪的。 她硬是把眼中的水,憋了回去。 墨邪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无言的站在一侧。 面对那么多的天灾人祸,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不敢想象的曲折磨难,她一个人都熬过来了,哪怕遭受筋脉断裂之痛,哪怕铃铛入狱,哪怕大婚之日新郎逃婚她成笑谈,她都没哭。 墨邪甚至一度怀疑,她不会哭,是天生无泪女。 不不不,看,她有泪。 轻歌像是一具傀儡,靠在椅子上僵硬的坐了一下午,坐了一天,两天,很多天,墨邪站在她旁边,不吃不喝昼夜不分的陪着她,其他人都被隔绝在了殿外。 第445章 布局 轻歌无力的靠着软椅坐着,四肢冰冷没了温度,身体里的血都凝固着,连流淌的激情都没了,胸腔内的悲戚,蔓延百骸,泣血,阴鸷。 她想了很多,发现了姬月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平时要白的脸,涣散的瞳孔,有气无力的声音,古怪的言语…… 可该死的是,她没有发现。 不,是她觉得这个男人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倒,哪怕天塌了,她还有个他。 可现在天没塌,他却没了。 墨邪复杂的看着轻歌,蹲在她面前,握住她寒冷的手,心如刀割,“他只是消失了,并没有死。” 轻歌眼神微动。 见她动容,墨邪趁热打铁,“没有死就还有希望,他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会比死还难受。” 轻歌指尖轻颤,干涸发白的唇紧抿在一起,她蓦地起身,往殿外走去,一出幔帐,便对上了男人忧郁的黑眸,他深深的望着她,道:“饭菜还是热的,去吃一点吧。” 轻歌点头,往正殿走去,满桌的饭菜,散发着热气,在一旁昏昏欲睡的云月霞看见轻歌,立即起身,走来,道:“你都快把我们吓死了,这十来天,东陵皇上都会吩咐人去小厨房煮饭烧菜,冷了就热,一天两次,生怕你出来吃不到热饭。” 轻歌味同嚼蜡,听见云月霞的话,她一面吃着没有味道的白饭,一面抬眸,望向东陵鳕,东陵鳕本就瘦,此番好似又瘦了一些。 “别光是吃白饭,也吃点儿菜呀。”李富贵道。 “饱了。” 轻歌把碗筷放下,转眸望向云月霞,道:“你的占卜之术,能占卜出人或兽的方位吗?” “能。”云月霞道。 “三日的时间,能不能帮我占卜出姬月的位置。” “姬月?” 云月霞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姬月即是轻歌的灵兽,“三日时间,够了。” 云月霞恍然大悟,轻歌呆在后殿的十来天,她思来想去都猜不明白轻歌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如此。 “李堂主。” 轻歌转头,看向李富贵,道:“白天你乔装打扮随东陵公子一同出城门,晚上我把爷爷救出去托付给你,你带着他去安全之地。” 李富贵沉吟片刻,点头。 “墨邪,你晚上去鬼王府……”顿了顿,轻歌又道:“拖住他,去他的王府,看看有没有关于冥千绝的气息。” 突破了灵师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神息,而这种神息,唯有灵师才能感应到。 她还是怀疑冥千绝的,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在北月时,她所遭受的一切,看似无常,曲折跌宕,其实有一条暗线,把这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串联在一起,虞姬、媚娘、冥千绝、斗兽场! 之前一段时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此次四国之事,幕后之人会是冥千绝,只是动乱四国的力量,不仅仅是一个灵师就能办到的,占卜、心脏捣药、君主气运,一个冥千绝能做到吗? 她不相信。 何况,冥千绝仅仅只是个灵师而已,若他有更强大的力量,姬月必定能察觉,会告知她。 若说她的异世人身份会引起轩然大波,或是冥千绝隐藏了实力,可他闭关突破灵师,在她还没有穿越至四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故此,当李富贵说冥千绝的丹田被人毁坏时,她就打消了怀疑冥千绝的念头,只因背后之人太强大,而这,是个神奇的世界,并非几国之间的明争暗斗那么简单,所要思考顾虑的,还有很多。 直到她的心思沉淀了下来,才想明白当时冥幽的一番话。 冥幽和冥千绝是双生子,亦是第五个帝国的后代,可第五个帝国是被佣兵协会血洗的,为何不找佣兵协会报仇?而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冥幽还是佣兵协会的会长,而将近百年来,佣兵协会都没有很大的动乱,没有遭遇很大的报复。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双生子之一的冥幽能不动声色的成为佣兵协会的会长,冥千绝又怎么可能仅仅是个灵师? 换而言之,冥千绝丹田毁坏的消息,会不会是假的?而是冥千绝故意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若真是如此,冥千绝就跟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冥千绝?”墨邪抿唇,“可以。” “今晚我会派人去鬼王府,给你一匹马,马上用麻袋捆着一个人,你骑马赶去落花城。”轻歌道。 “我想留……”下来。 后面的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墨邪就泄气了,苦笑一声,道:“可以。” “你是想声东击西?” 云月霞道:“落花城是这片大陆的中枢,在那里,夜长老是最安全的,若我是幕后的那个人,我也会认为你救出了夜长老,会让墨公子带去落花城,可你留了一手,暗地里,让夜长老跟李堂主走了。” 轻歌勾唇,冷笑,“爷爷安全了,我才有精力去做别的。” 墨邪看着轻歌,有些心凉,心悸。 “你把我们所有人都支走了,姬月也不在你身边,所有的天灾人祸,你都想一个人扛吗?”墨邪说。 轻歌漠然,墨邪总是这样,一眼就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 敲门声响起,缓解了气氛,轻歌斜睨,冷声道:“进来。” 宫女走了进来,见鸾凤宫里空气压抑,脚步都不由的放慢了一些。 “女皇——” “说。” 宫女看着面前身着明黄龙袍发丝有些紊乱却雍容凉薄的少女,咽了咽口水的,道:“鬼王说东陵国西部发生海啸,东部瘟疫,囚牢里的几名皇子突然被放出来了,带着三万两千囚犯杀害良官,逢人就咬。” 轻歌冷笑,“辛阴司的消息当真是灵通。” “鬼王特地让奴婢过来的。”宫女道。 轻歌摆了摆手,宫女往回走,退时关上了门。 “看来我不得不回去了。”东陵鳕苍凉一笑。 轻歌眸色清寒,这次东陵的暴乱显然是幕后的人趁东陵鳕不在故意制造出来的,那人以为东陵鳕会陪在她身边,想借此机会毁了东陵。 可他不知道的是,轻歌已经做好了打算让东陵鳕带着李富贵夜青天一同离开。 第446章 麋鹿 然,东陵鳕突然仓皇离开,难免会惹人怀疑。 东陵暴动,东陵鳕身为东陵的江山之主,急忙回去稳定大局,名正言顺! 天助她—— 轻歌放在桌面的手指轻敲着,回想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所有,她对自己的事不上心,无非就是脑袋一颗命一条,可有人,把矛头指向了姬月! 青石镇外的兽潮是被人有秘术引发的,姬月的消失,跟这也有很大的关系。 墨邪幽然的站在一侧,默默的望着她,雷霆万钧气势磅礴,一双眼像是灌了冰,冷的出奇,目光所过之处,万里雪飘,温度骤然下降。 她的软弱,只会给一个人看,兴许前一秒我心悲哀,下一刻就刀枪不入指点江山。 墨邪拿下酒葫芦,仰头喝了口酒,酒水浓烈。 东陵鳕负手而立,一身荼白,此次他来,想和她共赴难关,万死不赦又如何,他不想走,可她要他走。 正午过后,日光炽烈,温度炙热。 西寻地理位置偏东,常年都是热的,哪怕现如今已至深秋,依然有几分燥热。 一俩朴实的马车往城门外赶去,士兵立即拦住,问车夫,“里边的人是谁?” 车夫头发花白,身体伛偻,咳嗽了几声,道:“是东陵之皇。” “东陵皇?”士兵狐疑,掀开车帘,果然,东陵鳕气质如雪,挺直的坐着。 士兵立即恭敬的行了个礼,放行。 马车里,蜷缩在东陵鳕座椅底下的李富贵钻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胯下之辱啊。” 东陵鳕:“……” 另一侧,西寻帝都城东面,鬼王府所在地。 身着红袍的男人骑着烈马张扬而来,一脚踹开了王府的大门,有侍卫过来想要阻拦,却见男人大手一挥,灵气喷薄,十几个侍卫立即如稻草人般摔飞了出去,东倒西歪。 墨邪一路高歌前进,狷狂的往前走着。 “落花城墨公子?稀客,真是稀客。”辛阴司闻声而来,脸上堆满了笑。 墨邪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拽住辛阴司的衣领把其提起,而后狠狠的摔在地上,砸碎了石桌石椅。 辛阴司摔得屁滚尿流,他呲牙咧嘴的站起来,抬起手狠狠的擦拭掉嘴边的血迹,双目阴绝,冷视墨邪,“你这是什么意思?” “切磋切磋。” 墨邪言罢,继而往前,灵气灌入腿部,另一条腿立着,一脚横扫过去,踢在辛阴司的后脑勺的上,辛阴司身体往前栽,额头撞着一棵树。 辛阴司额头青肿,回头看向墨邪,墨邪朝他逼近。 “站住。”辛阴司怒道。 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墨邪的对手。 “鬼王该不会是不想跟我切磋吧?就算不给我墨邪面子,也得给落花城城主一分薄面不是?”男子肆虐邪佞,残笑如恶魔。 辛阴司嘴角微抽,切磋? 这哪里像是切磋了? 哪怕说墨邪要打死他,恐怕也没人怀疑吧。 “切磋?墨邪,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孩?有话直说,别跟个娘们一样藏着掖着。”辛阴司吐了口血水,阴柔一笑,道。 “直说?” 墨邪往前走了一步,灵气释放,辛阴司扶着的百年大树,顷刻之间被强大的灵气分裂成碎片。 “你可还记得,有一年国宴你来北月狩猎,抢走了一只我猎杀的麋鹿。”墨邪怒火滔天,怒视辛阴司,瞧他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辛阴司杀了他爹妈呢,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辛阴司:“……” 他咋知道墨大美人这么爱记仇,多少年前的旧账都翻了出来,对于抢了墨邪猎物麋鹿的事情,他根本就没什么印象,也是,这么小的事情,又时隔多年,谁会一直记着。 不过,他当然不记得。 因为,墨邪也是胡编乱造的,他今日来鬼王府的任务,就是跟辛阴司耗着。 墨邪逼近辛阴司,沉声道:“把我的麋鹿交出来。” 辛阴司:“……” 此时,西寻皇宫,鸾凤宫。 云月霞在房里施展七星阵法,一双黑瞳里倒映出星辰运转的轨迹,弥漫着怪谲色彩阴诡气息,暗黑的屋子里,她盘腿坐在冰凉地面上,手里拿着几根火红绒毛,这是轻歌在虚无之境里找到的。 屋子外边,大殿中央,轻歌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茶水,她机械的浅酌了口茶,脑子里思绪念头百转千回。 大理石天牢里,关押夜青天的那一座牢房,安置着辅助灵器,她想救夜青天,必须破了辅助灵器这一关。 轻歌的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和念头。 她将茶杯放置琉璃桌,抬起的一双寒瞳里,氤氲着迷雾,犹似古窑里的森林,魑魅魍魉夜行。 坐以待毙?不,她不会坐以待毙。 绝地之中,自然要反击。 时间流淌,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暗无天日的荒漠里,河面上掀起了浪,青阳过后,镜花水月一场空,万万里的疆域辽阔,无垠广袤的天穹大地,都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 翻了天,裂了地,末世从天而降,开出了狂妄的花。 当夜幕笼罩西寻,月朗星稀,燥热的风拂过皇城时,轻歌躺在床上,有宫女过来,动作轻柔的敲了敲门,问:“女皇,可睡了?要熄灯吗?” “熄吧。” 音落,悬挂在四角的夜明珠上面墙壁突地凹陷,黑布覆了下来,遮去了明珠的光辉,冰冷的宫殿立即乌黑如墨。 轻歌安详的浅眠,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冷峻的夜里,那双黑瞳蓦地睁开,深邃,肃杀,凶煞! 是来自九幽地府的魔鬼,修罗! 她如魅影般,动作敏捷的翻身下床,戴斗篷,着男式紫袍,悄然打开侧门,幽灵般穿梭在宫奴和巡防的禁卫军之间。 他们,只觉得有阴风在耳侧刮过,不由的毛骨悚然,却并未有人发现。 轻歌脚踩血魔花,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大理石的门口。 石狮门前,有两名侍卫,轻歌藏身于石狮之后,看了眼高墙,脚尖踩地,一跃而起,跨过墙,安稳的落在地上。 第447章 火焰龙,毁灭! 大理石高墙侧,一名侍卫正在墙内嘘嘘方便,通畅无比,尿的最过瘾时,还吹起了口哨。 腾空翻墙跃来的一道身影正在他面前,侍卫傻眼了,轻歌也傻眼了,在其暴走之前,也不管侍卫有没有尿干净,一记掌刀劈了过去,正中其脑侧,侍卫两眼昏花,晕死在地,裤子还没穿好—— 轻歌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夜青天所在的牢房走去,零零散散的侍卫身若幽魅,轻歌屏住呼吸,躲开侍卫们的探测,进了天牢的之中。 比起躲开这些侍卫,在现代组织下达的任务躲开红外线激光之类的就要难多了,侍卫毕竟是人,再强的人都有破绽,可机器不一样,它是完美的杀人工具。 多少回的死里逃生,锻造了她一身的魄力、血性、敏锐敏捷。 一层天牢里,有五个侍卫巡逻,每隔半柱香便换一次,天牢之外,有几十个士兵交叉走来走去。 轻歌躲在矗立于门前的石柱后,身子有些匍匐,娇小的身体湮没在漆黑深浓的夜里,她等半柱香后,五个巡逻侍卫与走进的侍卫们交换后,走了出去。 “奇怪,怎么感觉今天阴森森的?”一个侍卫一面走,一面道。 “大理石,哪天不阴森?” “也是。” “……” 待声音渐小,他们走远后,轻歌蓦地跃了进去,身体呈弓形,如发怒蛰伏的猫儿一般,身子横在半空,蓦地,她身体逐渐笔直,脚下的软靴朝五名新来侍卫的脸踹去,用足了力道,牵引了灵气,侍卫们皆是眼冒金星,倒在了地上。 轻歌稳稳的落在地上,往最尾端的牢房走去。 躺在朴素床上的夜青天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蓦地睁开浑浊的双眼,脸上的皱纹仿似又多了一些,经历过岁月的洗礼后,沧海桑田貌似都不算什么事了。 夜青天看见轻歌,从床上走下,脚踝处依旧裹着项圈,连着一条铁链。 “爷爷,其他的你都不要问我,只有跟我走就好。”轻歌站在铁牢前,看见夜青天脚踝上的如狗链般的项圈,瞳孔蓦地紧缩,愤怒的火焰疯狂燃烧。 她走至铁牢旁边的墙面,学着上次那个侍卫,纤细的手指在光滑的墙上点来点去。 轻歌闭上眼,回想侍卫的手法,手里的动作越发的快速流畅,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点完之后,她的双手放于胸前,疾速的打着复杂的手印,速度快到极致,电闪雷鸣,顷刻之间,只见她的双手挥动时晃出了几道残影。 喀啦! 禁锢夜青天脚踝的项圈陡然打开,铁链悉悉索索的回了壁洞之中。 轻歌面朝铁笼,试图用煞气吞噬,不行。 用灵气攻击,仿似打在了棉花之上,没有半点儿作用。 “辅助灵气笼罩着这里,他们调换的时间快到了,你赶快回去。”夜青天见轻歌不依不饶,不死不休,连忙道。 自家孙女什么本事他还是很清楚的,何况,他不想让她受伤。 “我都是半只脚踩进黄河里的人了,在哪里都一样,没几年活头。”夜青天苦涩的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活久一点,别跟你爹你娘一样,天妒英才,短命啊。” 轻歌停了下来,与夜青天对视。 “爷爷,相信我。”轻歌眸色如水,道。 夜青天无奈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见少女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将整个大理石照光,亮如白昼。 夜青天愣住,错愕不已。 远古的龙吼之声,一道道传来,犹似湖中涟漪散开,惊起了波澜。 虚无之境里,惨淡无光,静置在王座椅旁的龙蛋开出了徐徐裂缝,裂缝朝四周无规则的扩散,直到布满了整个蛋壳,裂开的声音犹似泉水叮铃,清脆悦耳之际又伴随着呼啸的冷肃杀戮。 一片片蛋壳往下掉落,落了一地,蜷缩在壳内的迷你火焰龙,双目闭合,身体却在无限膨胀,放大,金色的光华犹若朝阳晚霞,挤满了这片无垠虚无空间。 火焰龙铜陵般的眼睛缓缓打开,头上的角犹似刀尖上的锋芒,鳞片闪烁着寒光,尾部拖长,犹似末日里杀出的盔甲,其头顶有两簇火红鬃毛。 轻歌心神一动,火焰龙一步跨出了虚无之境,踩碎了几座的牢房,巨大的龙宛若高楼大厦,西寻帝都城里的无数人,都仰起头,看着本应在神话里出现的苍龙自捣碎了大理石的墙瓦红砖,苍龙喷着火,远方的草原登时被点燃,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疯狂不休。 龙! 是龙! 西寻的子民们皆是震愣,天地四方的尊者惊讶不已,龙的气息遍布四星大陆,挂在夜幕里的几颗零散星辰,陨落,毁灭! 轻歌双眸妖冶,红色的精神之火在瞳仁深处摇曳,精神之力倾巢而出,身为龙之契约者的她,此刻红了眼,卯足了力,强迫火焰龙对夜青天所在的铁牢喷火。 火焰龙迟疑了会儿。 天牢之外铿锵的声音出现,轻歌煞气涌动,在门前缠绵,杀无赦! 这一回,她不再心软,如门神般的煞气,见人便吞噬,一旦吞噬,便是将这人的筋脉,丹田,全部吞噬枯竭,连渣都不剩。 而因吞噬而死之人,死相难看,眼窝内陷,脸色惨白印堂发黑,特别是两片唇瓣,像是染上了剧毒,乌紫乌紫的。 呼—— 火焰龙朝着铁牢喷了一口毁灭之焰,疯狂席卷而过,夜青天站在牢房之中,双目里倒映出火焰龙的惊世模样,脚底陡然衍生凉意,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 然,当那金色的火焰如决堤的海水往他身上涌去时,辅助灵器也被破坏,铁牢外的少女暴掠而来,风驰电掣,脸色如冷霜一般,她踩着破空而出的血魔花,将夜青天提起,往城东掠去,在暗夜里撩出绚烂的颜彩。 火焰龙能暂时吸引城内人的注意,不论是冥千绝亦或者是更加强大的人,看见毁灭属性的火焰龙,也会惊住。 第448章 去你娘的菊花儿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夜轻歌的身体里,有一方天地,天地之中,还有一头龙。 即便是四星大陆的巅峰至尊,也会惊愕骇然,而轻歌要在所有人骇然之际,把夜青天送去城郊外。 城东,偏僻处,马车静置。 车夫是个老者,正打着盹儿。 感受到余波,东陵鳕立即掀起的车帘,朝轻歌望去,旁侧还有李富贵。 轻歌迅速掠来,把夜青天放进马车,回头看了眼在夜幕中炽烈张狂的火焰龙,掐着时间。 “李富贵,靠你了。”轻歌委以重任般,肃然的望着李富贵。 她托付的,又何止是重任,是她的爷爷。 李富贵点头。 东陵鳕沉默的站在一旁,双手洁白,双眸忧然,似尘外之仙,不惹世俗之事。 “你要去哪?”夜青天见轻歌要走,不由的出口。 世事瞬息万变,饶是他经历过无数生死,再大的风云,此刻都不比孙女的安危重要。 这个老人,早已把自身的生死,丢至九霄云外,一心一眼,都在轻歌身上。 他有了短命的儿子和儿媳,不希望再有一个短命的孙女。 轻歌脊背僵住,她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璀璨,“我晚点儿就会去你,爷爷安心吧,我没事的,我是谁,我是夜轻歌,是夜青天的孙女,怎会有事?对不对?” 夜青天狐疑的看着轻歌,他不是白痴,有没有事他看得出来,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家孙女,似乎搅进了一个惊天的阴谋之中。 “别笑了,比哭的还难看。” 东陵鳕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轻歌朝其望去,荼白裹身纯粹郁郁的男子却是转身进了马车之中,冷漠的气质,如玉如雾。 “李堂主,如果让富贵堂的势力散播一个谣言,威力有多大?能覆盖四大帝国和附属百国吗?”临走前,轻歌凑近李富贵,悄然问。 李富贵略微思索了会儿,才道:“谣言?这可是我富贵堂最喜欢做的事情,只要你高兴,再荒唐的事情,明儿个全天下人都会知道,例如男子怀孕啊,年过八旬的老头被青年强/暴菊花不保啊,四五十岁的大妈如饥似渴欠日啊,诸如此类的,只要你想,包君满意。” 轻歌:“……” 干咳了一声,轻歌道:“我希望今晚能传遍所有国家,北月斗兽场冥千绝丹田破碎是个骗局,其实他早已驯服了毁灭属性的火焰龙,故意设局骗世人说丹田破碎,是想庇护火焰龙。” 李富贵瞠目结舌。 狠!这女人太狠了。 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四星再大,都不会有冥千绝的藏身之地。 轻歌泯然,既然她肯解除火焰龙的封印,将火焰龙放在世人面前,自然要个替死鬼。 狠吗? 届时,若是她心脏捣药可解前路之祸的事情传了出去,只怕她东躲西藏风餐露宿也终究有一日会暴尸荒野,尸骨难寒,连心都被千万人给剖了。 人性总是这样贪婪,可怕,禁不住诱惑。 轻歌走时,夜青天满眼宠溺的望着她,心里装着滚烫的热火,明明是个铁血硬汉的老头,偏生在这唯一的孙女面前,忍不住矫情。 当轻歌走远,身影成了黄豆大小,夜青天突然脸一黑,把李富贵一屁股踹出了马车,“去你娘的菊花儿,带坏老夫孙女。” 李富贵:“……” 李富贵揉着被踹痛的屁股站了起来,整脸的憋屈儿,现在老头都成精了吗? 轻歌回到西寻城内后,把之前打昏撞在麻袋里的宫女扛走,放在马屁股上,骑着骏马迅速来到了鬼王府门前。 她悄然的躲在一旁,煞气出动,将两扇朱漆大门吞噬,轰炸!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府邸内还在“切磋”的俩人,墨邪回头,看见门外颇为骚动的马,他见时机成熟,踹了踹如死尸般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辛阴司,笑了笑,道:“王爷实力过人,身手敏捷,墨某佩服佩服。” 拱了拱手,抱了抱拳,他转身往外走去,躺尸的辛阴司四肢动了动,五官绝美,眼神阴绝。 墨邪跨开双腿,跃上马背,修长的双手拉着缰绳,一声呵斥,骏马立即撒开蹄子往前跑,一骑绝尘,墨美人笑。 夜色里,没人知道他攥着缰绳的手有多紧,也没人知道他体内的血有多冰,冷鸷阴绝。 少女曼妙的身影从一颗香樟树后走出,她看了看鬼王府前摇摇欲坠的牌匾,转身没入暗黑的街道里,与墨邪背道而驰。 西寻帝都城,无一人睡着,毁灭凶兽火焰龙的出现,如一颗潜力无限的岩石,抛入了江河之中,掀起了耸霄涛浪。 待轻歌回到皇宫时,宫女们的视线也被火焰龙吸走,轻歌沉默了一会儿,敏捷的进了房间之中,躺在锦被里。 才躺下,敲门声又响起,宫女恭敬的声音响起,“女皇,可睡了?”房门蓦地被打开,披着绣有降龙的明黄色外袍,目光凉丝丝危险的看向宫女,“睡着了也会被你吵醒。” 宫女惊惶的低下头,嗫嚅的说:“女皇,龙族出世,奴婢想让你看看。” 轻歌疲惫的抚了抚额,她正准备回去休息,宽阔的走廊上行来一道身影,见是云月霞,轻歌眉尾一挑,“找到了?” 云月霞点头,她看了看宫女,轻歌见此,往房内走,“里面说。” “女皇——” 轻歌鹰隼的望向宫女,宫女立即噤声,将门关上,却将耳朵贴在门上,想要偷听。 宫女是辛阴司的人! 轻歌冷笑,邪恶着,绞在一起的双手有节奏着跳动着,唇边残笑尚未蔓延至眼底,门外突地响起了惨叫声,不绝于耳。 宫女扶着被红色焰火无情燃烧的耳朵,斯歇底里的叫着。 轻歌将心绪收回,望向云月霞,“他在哪里?” “生命垂危,随时会死。” 八个字,好似利刃锋锐的砍在她的心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是不曾停下的嗡鸣之声。 “我只知道他在青石镇,再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云月霞从怀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放在桌上铺平。 第449章 我要你全家陪葬 铺放在琉璃桌面的牛皮纸上印有的古老的符文,复杂沧桑的字体,隐约可见七颗斑驳的星辰连成一个阵法,云月霞白嫩的手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西面的一颗星,与其他银灰的星辰不同的是,这颗星辰颜色猩红,凶煞,暴戾,还如霓虹灯般,迅速的闪烁着火光。 “天机测,星辰陨,天道轮回,命里冥冥。”云月霞双目认真,面色冷霜,说话时,一丝不苟,“这是姬月所在的位置,青石镇,当星辰变成红色,说明他遍体鳞伤,一般来说,若非是惨绝人寰的折磨,星辰变色不会变,闪烁着火光意味着,他现在处于刀山火海之上,灵魂备受煎熬,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嘭! 云月霞蓦地抬眸,朝琉璃桌前的少女看去,少女周身释放出了灵气煞气,两种无形的气息缠着她呼啸如飓风,好似有雷霆万钧,无数桌椅都成了瓦片,碎如渣。 “青柳!” 轻歌垂眸,暴戾如一头狼,她嗤鼻一笑,杀气滔天,好似会凝为实质,破空而出,杀个溃败。 有宫女侍卫们闻声进来,看见轻歌,也是诧然,轻歌与云月霞擦肩而过,往门口走去。 “跟我走。”轻歌道。 云月霞将牛皮纸仔细收好,与明月囚歌一同放入空间袋内,亦步亦趋的跟在轻歌身后。 “女皇,你要去哪?” 宫女忐忑的问,问话的时候,给了其他侍卫们一个眼色,侍卫们不动声色的包围轻歌。 另一名宫女,慌张的跑了出去,看来是找辛阴司去了。 轻歌不言,径直往前走,那一身凶戾的气息,闻者胆寒,心惊肉跳。 阴鸷般的眼神,隐隐的杀机,翻江倒海。 “女皇,不要让奴婢难做。”宫女又道,侍卫逼近了几步,与此同时,鸾凤宫外,无数的侍卫们源源不断的往此处赶来,灯火幽然而亮,刀光剑影,征战! “滚开。”轻歌冷声的望着宫女。 宫女道:“女皇,你想做什么,只要跟奴婢说清楚,奴婢就……” 话尚未说话,衣襟被人一把提起,往门外的假山的丢去,砸碎了一方假山。 气氛,剑拔弩张,侍卫们都拔出了刀剑。 轻歌自空间袋拿出了一把前段时间炼制的血缨枪头也不回就往身后丢,“云娘,你是不是也该动动筋骨了?” 云月霞蓦地伸出手,接住血缨枪,玉手举起时,衣袖往下堆,她仰起脸,狭长的眸闪烁着血缨枪的锋芒,怔愣了好一会儿,云月霞笑,“是该动动筋骨了。” 她不是宜家宜室的女人,哪怕曾身处六宫红粉骷髅,年少时的惊人天赋笑傲江湖她不曾忘记,枪柄挂着的玛瑙玉坠摇晃至她的虎口,触感生凉,当握住血缨枪的那一刻,漫天的战意如一发不可使收拾的火势,从脚底升起,一路横冲直撞涌上天灵盖。 沉寂了多年的血,再次沸腾。 弑杀而生的人,怎会甘于寂寞? 轻歌站在玄关,感受到身后女人燃烧状态,唇角挽起,笑得嫣然。 侍卫自四面八方包围她们,轻歌身着明黄龙袍,月色洒下时风临天下,鸾凤宫外的侍卫手里的刀枪剑戟全都指着她,她往前走一步,他们颤抖的往后退一步,而鸾凤宫内,后尾的侍卫们,被云月霞拦截。 两人背对着背,挡去万千杀意,远方大理石的火焰龙还在喷着焰火,毁灭之意让西寻的无数子民惶恐,明明是太平天国,却好似到了兵荒马乱的乱世,连野草都生存不下去。 那名被轻歌摔了出去的宫女灰溜溜的爬起来,怒道:“都上,不要让女皇走了。” 言罢,侍卫们全部往前冲,义无反顾,视死如归。 “杀不杀?” 轻歌脊背靠着云月霞的背部,当冷风袭来时,发丝遮住了迷离的眉眼。 “杀!”云月霞眯起眸子。 音落的刹那,轻歌赫然伸出手,明王刀蓦地出现,轻歌往前狂奔,见人就砍,没有丝毫的留情,煞气缠绕在刀尖,灵气为盾挡住了无数攻击锋刃,却见她微微凝眸,眉宇之间的血魔花妖冶如斯,顿时,铺天盖地的血魔刃犹似一场猩红的血雨骤然而降。 轻歌心神微动,这些血魔刃立即蜷缩扭曲,再伸展成血魔花,血魔之花迅速飞旋,花瓣如利刃,所过之处,血溅三尺,无人生还。 这恢弘奢华的宫殿,成了一座坟墓。 没有生存的永夜里,厮杀不休。 云月霞手执血缨枪,身姿如魔,一招一式端的都是绰约,一击毙命! 长枪所指,舍我其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过尔尔,三百多名侍卫,皆倒在地上。 二人并肩作战,胸腔里掩埋着凛冽的愤怒,她们踩着一具具尸体,红了眼的往前走。 马蹄踏地的声音陆续响起,地动山摇,远方黑夜里出现了一条迂回的线,三千六百人的禁卫军,以辛阴司为首,骑着俊俏烈马,往鸾凤宫奔来。 快,极致的快! 大地仿佛都要被马蹄踏碎。 将近四千的铁骑禁卫军再一次的把轻歌二人包围了起来。 躲在的假山之后的宫女看见辛阴司,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了,她鼓足了勇气往前冲,“王爷,女皇想要逃走。” “知道了。”辛阴司冷淡的回了句。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轻歌,还有一地的残尸断骸,眉峰不由的癫狂跳动。 女子也能这般残杀! “你不能走。”辛阴司道。 辛阴司算是彻底慌了神,墨邪的突如其来,火焰龙的从天而降,这会儿又是夜轻歌的暴走。 当他看见火焰龙出现在大理石时,心里涌现了不好的预感,正要去大理石天牢看看夜青天还在不在,哪知夜轻歌这边又出了事。 冥千绝完美的计划,本该依次进行,没有半点儿意外,可此刻,除了意外,全是意外,辛阴司脑子里一团浆糊。 轻歌双目赤红,怒火中烧,铿锵之声犹若万道怒雷,手中的明王刀朝地上猛地一插,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指向大理石火焰龙,“龙族出世,大理石天地水三大牢全都燃起了火,辛阴司,我爷爷要是被烧掉了,我要你全家陪葬!” 第450章 杀的惊动四方 姬月的事情,让轻歌怒得五脏六腑都要爆裂,但她没有失去理智,她这看似疯狂野蛮的厮杀,实则是把前面的布局完美收官。 她其实想去青石镇救姬月,在辛阴司面前却说是因为夜青天,一来可以撇清她跟火焰龙之间的关系,二来可以掩人耳目,不论背后之人是不是冥千绝,至少那个人暂时不知道,轻歌已经发现了姬月的位置。 当然,也能制造混乱,让西寻大乱,从而杀出一条活路,此为其三。 当云月霞说出姬月在青石镇的那一刻,她心如明镜,斩断了乱麻,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理顺了。 青石镇唯有青柳会这么做! 姬月可是妖域之王,再落魄的王那也是王,青柳一个青石镇的镇长,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悄无声息的把姬月弄走,展开惨绝折磨。 只有两个可能,青柳秘术是青石镇镇长府祖传的,此是其一,其二是当初她杀了吴有钱小狐狸毁了青柳容貌时,有想要害她的人去找了青柳,让青柳知道了一些奇门秘术,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她或者是姬月,此番看来,青石镇的兽潮,有可能也是青柳引起的。 而根据四国前后发生的事情,不难发现,只有第二种可能。 青柳也是被人利用了! 毕竟,能逼她登基为皇还知道明月囚歌里记载的心脏捣药之事的人,怎会不知秘术? 而辛阴司看着震怒的轻歌,也有些发怵,来此之前,看见火焰龙毁灭大理石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这火焰龙会不会是夜轻歌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救夜青天。 哪怕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拥有龙之凶兽很不可思议。 可他仔细端详了轻歌的脸色,那一身的怒意,大火蜂拥,不像是假的。 的确,不是假的,轻歌怒不可遏,杀心跳动,只是夜青天很安全,她在担心姬月。 那个曾为了让她看一场春雪,连命都不要的蠢货! “给本王三日时间,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辛阴司道。 事情已经发生,大理石现在被茫茫大火和一头毁灭之龙的覆盖,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轻歌的情绪,留住她,不让她走。 这是冥千绝的交代。 “三日时间?王爷,你这是在开玩笑吗?”轻歌冷笑,“我自己的爷爷,我自己会去要交代,滚开,让我走。” 辛阴司的脸沉了下来,“夜轻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觉得你会是三千六百名铁骑军的对手?” 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凤眸,突地喋血一笑,煞气自其万千毛孔里涌了出去,弑杀吞噬着辛阴司身下的骏马,烈马身体炸裂,鲜血溅了辛阴司一脸,辛阴司惊魂未定,下意识的跃起,单膝跪落在不远处。 他心有余悸的抬起脸,看向轻歌,一阵后怕。 他见过冷漠如冰的美人,也见过温婉的大家闺秀,或是小鸟依人的佳人,亦或者是狂野桀骜亦正亦邪的女子,可他从未见过这般绝色残忍的少女,正值年少风华正茂却拥有一头苍茫白发,残杀弑杀断人血肉,却重情重义至善至真,寒似霜,柔如水,烈若火,似有百张鬼面,百种人生。 像是把世间女子最恶毒的词语都汇聚在了一起,该是千夫所指才对,她却招摇过市活得张扬,面对千军万马前路苦痛,脸色都不曾变过。 轻歌余光瞥了眼大理石的火焰龙,龙之契约的那根心弦微微一动,火焰龙好似得到召唤,往西寻皇宫这边走来,每走一步,便将一座府邸夷为平地。 不过轻歌让它下脚时动作缓慢,给了住在房屋里面的人逃跑的时间。 故此,没有人亡。 “王爷!不好了!”一名侍卫小跑至辛阴司面前,吓得咽了咽口水。 辛阴司皱了皱眉,“什么事?” 他拂了拂袖,站了起来,眼睛和脸还有些青肿,那是墨邪拳头种下的痕迹。 辛阴司背对着大理石。 “龙,龙过来了!”侍卫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对于龙,人类有本能的膜拜,那是与生俱来的惶恐,龙是神圣威仪之兽,不然的话,皇帝也不会着龙袍,坐龙椅,堪称为真龙之子。 辛阴司心脏一颤,立即转身,果然,那头惊起了慌乱的巨型龙,正有条不紊的往这边走来。 三千六名铁骑军们,胆颤。 面对这样一头凶兽,他们再多的人都阻止不了,须知,苍龙一脚,便可踩死几百人,他们连垂死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轻歌在他们惊惶之际,手中的明王刀插在地上,脚尖点地,身子横空跃起,脚下软靴将两匹马上的两名侍卫踹飞了出去。 侍卫惨叫一声,轻歌如猎豹一般敏捷的跃上这匹马,云月霞也机警灵敏的很,不用轻歌说便心领神会上马。 辛阴司听见侍卫的叫声,当即反应过来,回头望去,看见两匹马风驰电掣般飞掠出去,在深深皇宫的里驰骋,冷鸷的眼眸立即暗了下来。 “一群废物,给本王追,她要是逃走了,你们别想活!”辛阴司怒喊。 发怒之际,他一把将旁边骏马上的侍卫拽了下来,自己则翻身上马,奋力追赶轻歌二人,其余几千名侍卫们,从火焰龙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攥紧了缰绳,追杀不休! “弓弩手,放箭!” 辛阴司一声令下,皇宫内暗藏的弓弩手们立即出现,兵分八路,从各个方向出现,在过道上朝轻歌云月霞放箭。 轻歌残杀一笑,灵气护着身下骏马,煞气灌入明王刀,手腕偏转,明王刀四扫,刀与箭的碰撞,声音清冽。 因有煞气吞噬,这些箭一旦碰触到明王刀,都会灰飞烟灭。 云月霞一手拉着缰绳,修长双腿夹着马肚,另一只手高高扬起血缨枪,与轻歌一样先用灵气护住马,再将血缨枪使得神乎其神,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箭,被其击掉。 轻歌侧目望去,永夜里风韵犹存的女子,眉目凌厉,锋芒毕露,于刀山火海上走一遭,杀得惊动四方。 若她没有步入皇宫,兴许多年后的今天,北月又出了一个战神,四星大陆又多了一个尊者。 美人倾城绚丽,名曰云月霞。 第451章 放你娘的狗屁 辛阴司坐在马背上,于铁骑军之首一路追杀,望着无边无际的弓弩手和漫天的弩箭,嘴角的冷意愈发浓郁。 冥千绝交代的事情他不能做错,夜轻歌绝对不能逃,可如今大理石被火烧得一无所有,火焰龙也步步紧逼皇宫,大乱之初,他无心顾其它。 故此,他将埋藏于皇宫各个角落的弓弩手召唤了出来,杀无赦! 夜轻歌死了,总比她逃了好。 辛阴司如是想着。 可他不知道的是,冥千绝若是得知夜轻歌死了,辛阴司绝对活不过第二日。 冥千绝要轻歌死生不如,可他不会让夜轻歌死,夜轻歌的存在,牵动着天下鬼冥的命运,往前至古战场,往后到如来炼狱,她可千锤百炼,遭受百般磨难,刀口舔血,唯独不能死。 她在凤山夺千年玉意外来四星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死。 苍天,自有安排。 火焰龙的出现,是个意外,撕裂开了笼罩着西寻帝都城隔绝外界信息的那一层膜。 轻歌与云月霞在西寻的街道上往前狂奔,驰骋,马蹄声声,四方五湖都没了夜的寂静。 咻—— 一根离弦之箭,要朝云月霞的肩头刺去,两人并肩骑马,轻歌耳根微动,她余光扫到了那根被云月霞忽视掉的弩箭,立即伸出手,食指中指用力夹住了弩箭,手腕转,弩箭调转回头,换了个方向。 轻歌凝眸,心神微动,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灵气都灌溉进弩箭之中,指头稍微用力,缝隙拉开,却见轻歌双指间的箭,倏地飞掠了出去,所过之处,煞气丛生。 一排三十二名弓弩手的太阳穴,全都被弩箭贯穿,漆黑的箭,染上血液,落在草垛上。 飞掠而过的煞气,将这三十二名侍卫体内的筋脉全部吞噬,丹田内储存的灵气也都被侵蚀掉了。 死相让这些侍卫,八尺男儿们,都害怕不已。 “谢了!” 云月霞双手用力一拉缰绳,马蹄蹬起两条前蹄,跃过耸入云霄的城墙。 只是云月霞丹田内的灵气有些枯竭,马蹄尚未跃过西寻帝都城的城墙,蹄子挨着城墙的边沿要往下掉。 云月霞蹙眉,丹田容量有限,仅有的灵气都在这场战斗里,被她挥霍掉了。 轻歌在城门脚下,抬头望了眼要往下掉落的云月霞和她的马,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她提起明王刀,朝马屁股一挥。 但见明王刀刀身震颤,迸发的出强烈的灵气,灵气转成一道弧形的光,炸开了火树银花的烟火。 灵气之光拍打在马屁股上,给了云月霞助力,云月霞如鱼得水,一举跃过高墙,落在了城墙之外。 墙上守城的侍卫们回过神来,立即拉弓搭箭,或是拿着十八般冷兵器严阵以待,死活不让轻歌过去。 一名士兵快马加鞭而来,登上城墙,焦急的道:“王爷发话了,若女皇执意要走,杀无赦!” 咻咻咻—— 说罢,一道道弓箭自高墙射下,明黄的龙袍在白月光下放射出惊艳的异彩,美轮美奂,不可亵渎。 云月霞在城墙外,看着城墙内的杀意,心仿佛绞在了一起。 轻歌一刀横去斩断了排列滑翔而下的弩箭,她骑在如火鬃马上,回头看了眼将街道堵住的将近四千的侍卫们,这些侍卫以辛阴司为首,如修罗般走来。 辛阴司看着如迷途之路瓮中之鳖的轻歌,残虐的笑了,“夜轻歌,要么死,要么回西寻乖乖当王,两条路,选一条。” 轻歌座下的马在原地打着圈儿,似是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无边的杀意,身上的猩红鬃毛都竖了起来,马嘴低吼,嘶鸣一阵阵的。 这头马,在害怕。 沉默,无尽的沉默。 有风刮过城墙内外,紧闭的城门隔开了阴阳。 “辛阴司——” 死寂之中,少女嘤嘤而笑,眼眸放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辛阴司以为她动容了,害怕了,准备留下来了。 然,辛阴司的话尚未说完,少女的声响,仿若平地惊雷般炸开。 “放你娘的狗屁!” 惊! 惊住! 城墙上下半万名侍卫都傻眼了,目瞪口呆,犹若石灰不得思考,辛阴司也被骂的没了思想,在马上混沌着。 辛阴司不曾想到,半万侍卫也不曾想到,已成鱼肉的她,还能这般狂妄。 轻歌不再理会辛阴司和要围剿她的众侍卫们,她拉着缰绳控制马头,往城墙下凹着的紧闭的城门前走去。 城门很高,有多高?足足二十四尺。 辛阴司双目凶狠,血丝翻涌,炽烈的怒火要吞天。 他见轻歌想破开城门而逃,嗤笑了声,“夜轻歌,这城门是用黑铁金刚石铸造的,实力不足灵师的人,撼动不了,你别痴人做梦了,你逃不走的,唯一能逃出去的生机在墙上,你却选择了墙下的路,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城墙上下的侍卫们都哄堂一笑,愚不可及! 一个先天八重的人,想从坚固的黑铁们里逃出? 妄想! 是以,侍卫们觉得轻歌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一个个都放松了戒备,等着轻歌落入那天罗地网之中。 轻歌身下的马儿想要逃,攥着的缰绳将轻歌的手心拉出了几道深红的痕迹。 她一手握绳,一手执刀,明王刀刀尖挨着地面,骏马往前走时,刀尖与铁石地面摩擦出了火花,刺耳的声音络绎不绝。 轻歌控制着骏马在黑铁城门前的八尺处停下,她回眸看向辛阴司,倾国莞尔一笑,赤炎如火,百媚生! 辛阴司眯起眸子,与之对视,有几分不安。 这个女人,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哪怕他心如磐石般坚定不可摧,认为以轻歌一人之力,破不了黑铁城门,可扪心自问,他害怕了。 在一个传奇之人面前,他害怕奇迹的诞生。 龙卷狂风袭来,流行追月,星辰落,轻歌回过头面向城门,眉间血魔,双眸内有寒光乍现,雷霆四起,她以战神之姿,坐于强壮鬃马上,朝两扇巨大的黑铁门狂冲过去,好似前路无险阻,她冲的义无反顾。 第452章 这个世界上没有侥幸 侍卫们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生怕那一人一马装死在黑铁城门上。 轰然—— 巨大的声音响起,马上的辛阴司眯起眼睛往城门看,逆光之中,夜轻歌将明王刀高高举起,坚硬的城门,被其一刀劈开,不仅如此,黑铁门两侧的城墙连轰带炸摇晃不止,高墙上的侍卫们重心不稳,连拿着兵器的力道都没有,从墙栏边沿摔了下来。 一座固不可破的门,一座连绵的墙,霎时,坍塌成废墟。 缰绳扯开了轻歌掌心上的皮肉,淋漓的鲜血将白色绳子染红,她在碎石往下落时,提着明王刀驭马往前冲。 云月霞见轻歌至十面埋伏里突出重围,喜出望外,调转了马头与轻歌一同朝西面青石镇驰骋,辛阴司咬牙切齿,怒喊:“追,都给我追!” 几千名侍卫从辛阴司的身体两侧鱼贯而出—— 轻歌咬了咬牙,明王刀一刀捅在马屁股上,骏马惨痛的叫唤着,四条蹄子蹬出了尘烟,如疾风般在黑夜里暴掠。 云月霞效仿,血缨枪往骏马上一插,环佩染血,两匹马,红了眼,发狂似得冲刺。 倒塌的城门内,森然的街道尽头,黑色的马宛如蛰伏的蛟龙,辛阴司目光阴狠的瞪着西方,那是轻歌逃离和侍卫追杀的方向。 旁侧,烟火流离,点缀暗夜。 冥千绝来了? 辛阴司心脏一沉,立即驱使身下的马儿往王府赶…… “啪!” 狠狠一巴掌,无情残酷的打在了辛阴司的脸上,辛阴司身体被打翻,在半空翻了个身,滚落在地,砸碎了一堆桌椅。 辛阴司脑子里一片空白,左边脸上的手掌印清晰突兀,嘴角滑下一缕血,他尚未站稳,那身着紫袍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大手握拳,再一拳轰炸在了辛阴司脸上,拳芒阵阵,破风声声,这一打,直把辛阴司的鼻血给打的彪溅了出来,鼻梁骨塌了。 辛阴司的脸因痛苦皱在一起,他双眼发黑,虚眯起眼想看清男人,冥千绝却是拽住了他的头发,往另一侧的桌上砸去,辛阴司的脑袋砸碎了装有滚烫茶水的茶具,流血的伤口碰触热水,痛不欲生。 冥千绝残笑一声,将辛阴司提起往地上摔去,音线低沉,犹若死神,“辛阴司,本尊何时让你杀了她呢?” 辛阴司双手撑在地上,眼睛用力的眯着,额头伤口上流下的血水灌入了眼睛里,让他看不清四周景色,血幕映在眼前。 旁侧的竹骄四方,四头血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戮的气息,媚娘身材高挑,立于骄子旁,她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屋内血腥的一幕。 “可不杀了她,她会逃走!”辛阴司仓皇的解释。 趴在冥千绝身边匍匐多年的他,知道冥千绝不轻易动怒也不轻易动手。 “逃走?”冥千绝嗤笑,“她迟早是要逃走的,早点晚点又有何区别?” 辛阴司心惊,冥千绝到底在想什么? “滚吧。”冥千绝回身,步子迈开,走至竹骄上坐下。 辛阴司一瘸一拐,颤颤巍巍的出门,顺带将门关上。 “主子,夜青天生死未卜,墨邪骑马带着一个人往落花城干,东陵鳕在回东陵的途中,我们……”媚娘轻声问道。 冥千绝手指在竹骄手把上敲打着,声音清脆悦耳,“我倒是小瞧夜轻歌了,没想到她还有这本事。” “你是说,这是夜轻歌的局?”媚娘诧异。 “大理石三大牢房毁于一旦,大火连绵,夜轻歌逃亡时却从未想过去大理石看看爷爷的踪迹,她这般笃定,只能说明夜青天已经被救走了,看来已经被墨邪带去落花城了。”冥千绝道,“她这步陷棋,走的妙。” “要不要趁墨邪尚未到落花城,先对夜青天出手?”媚娘问。 “不急。”冥千绝摆了摆手,道:“夜青天是个关键的棋子,当然要留着压轴,先让他过几天安生日子。” “那北凰呢?” “夜轻歌的灵兽失踪,足够让她着急的了,北凰出事对她也没很大的作用。”冥千绝虚眯起眼睛,“不用对北凰动手,不过,可以散步一些谣言。” 言罢,四头血狼脊背上的羽翼扑闪开,悬浮于半空,冥千绝于高处俯瞰着媚娘,“西寻无主,让辛阴司先稳定局面。” “是。” 轻歌一面逃亡,一面将火焰龙召唤回来。 远在西寻的火焰龙身子不断缩小,化为一道闪电流光,自遥远的西方暴掠而去。 半万的侍卫们还想追杀轻歌,却是忽然的接到命令,回去! 侍卫们都一头雾水,不过军令如山倒,他们只有服从的命。 “他们怎么回去了?”云月霞一脸的灰和血。 轻歌蹙眉,“先去青石镇。” 她抬眸,往青石镇的方向看去,猩红的血眸散发着骇然的煞气。 她的姬月出了事,她绝不会要这些人好过。 此时,一道光芒窜入了她的怀里,她蓦地抱住,低头看去,是迷你型的火焰龙。 她把火焰龙塞进了虚无之境,火焰龙难得出来见见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得知又要回虚无之境里呆着后,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明显的不开心。 不过火焰龙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虚无之境,轻歌的心也稍稍放了下去,只是脸色,还有些凝重。 以她现在先天九重的境地,只能封印虚无之境半个月,不让外界强者尊者探测到火焰龙的信息。 可半个月的时间一旦过去,她便维持不住了,龙的气息太过旺盛引人瞩目,她想藏也藏不住。 “把大理石烧成渣的苍龙是你的契约兽。”云月霞讶然,尽管她见多识广,还是头一次看见龙。 她早便知道这龙和轻歌有一定的关系,却没想到火焰龙会是轻歌的契约兽。 轻歌点头,“以无名身份去西海域历练的途中侥幸驯服的。” “夜轻歌。” 云月霞突地一脸严肃。 轻歌茫然,“怎么了?” 两人在两匹马上,高度相同,旷野上掀起了寒风,风韵女人凝视着轻歌。 半晌,云月霞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侥幸。” 风越发的大,轻歌勾唇,笑。 第453章 那是我男人 一路往西。 轻歌二人骑着濒临死亡的骏马,跨过山丘,跃过小溪,为了让马将速度拉到极限,马屁股被二人戳出了无数个窟窿,狂奔了多久,就流了多久的血,把路边上的野花都浇灌成了红色。 途中,二人足足用灵气丹换了五匹马,才到青石镇。 每死一匹马,便以灵气丹至附近的茶水酒馆交换,实在不行,拦截途中人,抢马! 青石镇,城前镇门。 轻歌带着一身煞气而来,城墙上的侍卫们见轻歌二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立即大喊,“青石镇内,不得御马。” 二人无动于衷,烈马驰骋的速度让人咂舌。 侍卫慌了,士兵头子道:“弓箭手,拉弓,阁下若是再不停下,莫怪我们放箭。” 回应他的,只有马蹄踏地山崩地裂的声音。 士兵头子咽了咽口水,喝道:“放箭!” 无数只箭,往轻歌二人的身上射去,轻歌冷笑,手中明王刀气势磅礴,一刀可劈日月千山,云月霞手执血缨枪,将迎面而来的一根黑箭打回,黑箭往回射,撕裂开了十几根箭。 高歌前进,势不可挡! 眼见着就要到城门了,轻歌冷笑,高举起明王刀,弧形的刀刃迸发而出,将漆黑的两扇大门劈开,刺眼的逆光在缝隙内闪烁,轻歌道了声“走”便驾马与云月霞并肩往城内赶。 她与青石镇子民的渊源颇深,和青柳之间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姬月此刻生命遭受摧残生死不知。 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必要对青石镇的人和颜悦色,只要姬月好,其他的都是屁! 因轻歌二人进了青石镇内部街道,士兵头子举起手止住了众侍卫的动作,弓弩手也不再放箭,怕伤到青石镇子民。 “聚集所有士兵,绞杀刺客!”士兵头子阴狠道,想起了前些日子青柳与她说的话,只要是跟夜轻歌有关联的,格杀勿论! 街道上,骏马狂奔,招摇过市。 “云娘,你快回富贵堂好生呆着。”道路中央,百姓恐慌,轻歌控制座下烈马的速度,道。 女人柳眉蹙起,疑惑不解,“为什么?怕我给你带来麻烦?觉得我太弱?” “不,青柳过于诡异,姬月已经有危险了,我不想你再出危险。”轻歌道。 “可你……” 轻歌扬眉一笑,“那是我男人,天大的危险也得一起扛不是?” 云月霞身下的马儿在原地兜圈,她目光幽然的看着骑着火红骏马视死如归的少女,盈盈背影,曼妙姿态,尤其是那一腔孤勇—— “小俩口的事,我就不掺和了。”云月霞驾着马往富贵堂去。 两人往两个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去。 轻歌循着记忆中的路到了镇长府邸,朱漆门两扇,威仪矗立的石狮两座,石玉台阶延绵而下,排排列列的侍卫们身披盔甲手拿触地长枪,八面威风。 轻歌身下的马儿在台阶下蹬着马蹄,轻歌一手执刀一手拉着缰绳望着雕镂着“镇长府”的牌匾冷笑着。 手里的缰绳一紧,马儿奔上了台阶。 “青石镇镇长府,不得放肆!” 倏地,无数柄长枪指着她,只要这些侍卫的手腕稍微一用力,轻歌就会被刺成刺猬。 “让青柳滚出来。” 轻歌垂眸,眼底寒光乍现,不怒而威! 侍卫们手中的长枪又逼近了她几分,挨着她的皮肤,她巍然不动,面不改色,绝色容颜之下是滔天的怒意。 “青柳镇长卧病在床,不见客!你算什么东西?敢在青石镇这般无礼嚣张!”领头的侍卫愤然道。 “青柳,滚出来!” 轻歌的视线自侍卫身上滑过,落在朱漆大门上,怒喝的声音响彻九州,清冷凛冽,犹似雷霆,广阔的青石镇猛地一颤。 那侧,徐旭东正接待着刚至富贵堂的云月霞,闻得此言,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狂。” “放肆!” 这厢,领头侍卫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在青石镇当侍卫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刺客仇家没见到过,这还是头一个不请杀手不派内奸自个儿孑然伶俜找上门来的仇人,软硬不吃,凶戾如虎。 领头侍卫也是没了理智,胸口怒得此起彼伏跳个不停,一声令下,“把这不长眼的女人给宰了,不然还以为我们镇长府好欺负。” 几十根挨着轻歌皮肤的长枪,皆朝轻歌身上刺去,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轻歌微眯起眸子,眸中不含胆怯之意,倒是有滚滚的杀气掀起了风浪,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喷薄而出,几十柄长枪一并吞没化为齑粉,拿着长枪的侍卫们一个个都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领头侍卫险些窒息,得,遇上强者了。 正如无头苍蝇般没有思绪时,镇长府内传来了青柳的声音,“开门,让她进来!”犹如冰下寒泉,府中厉鬼,瘆的慌。 领头侍卫心中一喜,虎着脸,动作机械有板有眼的打开了朱漆大门,朝轻歌瞥了几眼,“幸好我们镇长心软放你一马,不然……” 轻歌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驾着马去镇长府,一跃而进,偌大的朱漆门在她身后关闭。 咔嚓—— 咔嚓—— 关门之声犹若一曲通往的阴司的冥音。 门外,摔倒在地的侍卫们都爬了起来,其中一名侍卫走到领头侍卫面前,道:“李兄,那女人好像是夜轻歌?” “夜轻歌?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去西寻当女皇了吗?” 领头侍卫有些傻眼,他是从别的地方调来的首领,职责是保卫镇长府,看见夜轻歌来者不善,自然想出个风头领领赏。 怎知这随便一踢,就踢到了铁板。 夜轻歌之名,他也时常耳闻,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本尊。 轻歌身上的龙袍,早已被弓弩手放的箭芒射得褴褛,还染着血迹,看不清本来样子。 “人家还是北月的侯爷呢,去迦蓝当安溯游院长的关门弟子呢,还不是照样去别的地方混的风生水起了。”侍卫擦了擦嘴边的血,嗤笑一声,道。 第454章 他在哪! 领头之人风中凌乱,天了天,他这是得罪了怎样的一个人。 “你也别担心,青柳镇长和她关系不好,夜轻歌就算想动动筋骨,也轮不到李兄你。”侍卫又道。 领头的连忙道是,一颗心总算是安了下来。 只是这话,怎的越听越别扭? 轻歌御马进了镇长府,慵懒的虚眯起凤眸,赶往适才响起青柳之音的地方。 一座房屋。 屋子两侧的窗户密不透风,内部被横木钉着,钉子尖锐的尾端穿透了木材,自窗户外露了出来。 房门半敞,门上贴着黄色的道符,诡异,阴森,惊惶。 腐烂的气息从屋内渗透了出来,闻得让人作呕,以屋子为中心,方圆的杂草百花都全部凋零,枯萎时被紫黑的颜彩覆盖。 天阴沉沉的,空气沉闷压抑。 轻歌视线收回,落在房门上,寒意流动,凶戾异常! 看样子,姬月的消失,果然与青柳有关。 “夜姑娘,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喝杯茶呢?”青柳的声音时而冰冷,时而妩媚,捉摸不透。 轻歌如蛰伏的豹子,森严戒备,浑身都紧绷成了一根弦,她翻身下马,龙袍泣血,脚步沉稳的往屋内走。 青柳诡计多端,须万分小心。 轻歌抬起手,推开门,悄然的牵引出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覆在身体周围,以防万一。 若有意外发生,也好迅速反击,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屋内漆黑昏暗,不见天日,当她走进时,大门怪谲的自动关上,似有阴风在她身后掀起白发三千。 轻歌眼角余光微闪,寒芒阵阵,她看了眼身后的门,往前走了一步。 最终,眸光落定在床上千娇百媚的女子身上。 青柳一袭病态白衣,腰封以上的衣裳有些敞开,雪白的柔软隐约而现,如墨青丝随意的披散着,眼窝内陷,双目无神呆滞,时而闪过的恨意让人肉跳。 青柳的半边脸,腐烂得彻底! 她的身体,异常的瘦,不,已经不能用瘦来形容了,只剩一层皮包骨。 “这么多天不见你,怪想你的。”青柳诡谲的笑着,看见轻歌,双瞳里好似有了些许的神采。 说完之后,青柳剧烈的咳嗽,五脏六腑都要咳嗽出来。 轻歌冷着脸,压着声音问,“他呢?” “他?你说的该不会是那只狐狸吧?”青柳嫣然。 轻歌气势凶戾! 果然!在青柳这里! “他在哪?”轻歌走至床边,手中的明王刀挥过,锋锐的刀身架在青柳脖颈前。 青柳不怒反笑,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你很在乎这只狐狸?” “在哪?” 轻歌面色如霜,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突跳,她睥睨着床上羸弱的女子,杀意不减反增。 “你爱他?”青柳的声线忽的沉了下来。 轻歌紧抿着唇,眸色喋血。 青柳好似没有看到轻歌目中的残杀之意,癫狂的笑了起来,胸前的二两白肉因其激动情绪使劲的乱晃着,她哈哈大笑,一面咳一面笑,笑的气喘,不顾横在脖子前的明王刀,鲜血沿着刀往下流。 白衣,逐渐变得殷红。 “看来你真的爱他。”青柳嘲弄的笑,“夜轻歌啊夜轻歌,你真是愚不可及!” “你风光一世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竟然会爱上灵兽,你知道爱上兽的代价吗?”青柳的身子在明王刀下扭曲,她的脖颈上尽是淋漓的鲜血。 她瞪大眼睛,白色眼球里爬满了血丝,睚眦欲裂,怒目圆睁,“你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知不知道!”她朝着轻歌怒吼着。 轻歌突地俯下上半身,与其脸对着脸,气息森然戾气,声音阴绝,“你不觉得你现在已经是不得好死了吗?” 青柳狰狞的身体忽的僵住,如尸体般僵硬冷冰。 她瞪着轻歌,突然发狠,想朝轻歌耳朵咬去,轻歌皱了皱眉,提着明王刀直起身子,往后一退,青柳扑了个空,摔倒了地上。 “不得好死?我吗?”青柳笑了,“若是你再不去,你爱上的人,哦,不,是兽,他就要死了呢。” 轻歌身体发寒。 “夜轻歌,你有没有听过野兽的骨头断裂之声?” “你是不知道,你的灵兽,那只狐狸,魂魄在炼狱之火里挣扎的样子有多好笑。” “听说在子夜时拿着锋锐的刀,把灵兽的皮剐下来,可以做成一件灵气皮衣,穿上这灵气皮衣战斗的样子,绝对帅翻了吧!” “你知道吗,我拿着女人缝补衣裳的绣花针,足足四千根,全部沿着他身体的毛孔扎了进去,可惜,青石镇就这么屁点大的地方,挨家挨户的找,也只能找到四千。” “没插满他的身体,真是太可惜了。” “……” 后来,青柳还说了些什么,轻歌全都不记得了,脑浆滚烫,发热,脑子里一阵阵刺痛的感知让她崩溃,她紧攥着双手,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此刻却连站着的身体都没了。 她瞪大眼睛,眼前漆黑如无底洞,她只看见无力躺在地上的青柳,樱红的唇一张一闭,说着些什么。 原来,言语当真可以如刀剑那般杀人。 轻歌情愿受轮回之苦,筋脉断裂之痛,也不想听青柳的话。 可青柳持续的往下说,每一声,都像是利刃,划在了轻歌身上。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我把他绑在囚车上,用铁钉贯穿四肢,让侍卫带去游街,还说了,这是天煞之狐,会给青石镇带来厄运,只要他们一人给他一刀,就能消除厄运。” “夜轻歌,我真应该让你看看,青石镇的人宰杀他的场景有多血腥……” 嘭! 一刀,贯穿青柳的肩胛骨,湮没至其身下的地板中。 轻歌双目猩红,瞳孔里似有血魔之花怒放,血河翻滚,她一身凶戾犹若魔鬼,即便是恶魔在此,也不敢与之硬碰硬。 皮肉割开骨髓捅穿的痛使得青柳的身体震颤了起来,她张大嘴,一口鲜血喷出,随即又洒在她的脸上。 轻歌发了疯,红了眼,怒喊:“他在哪?” 第455章 你放屁! 青柳躺在血泊之中,满脸的血,一言不发,只笑,不说。 她是铁了心,死也不说出姬月的位置来。 轻歌把明王刀自其肩胛骨拔出来,随着这一拔,鲜血喷涌。 轻歌闭上眼,想让自己静下心,试试看能不能用灵气感应到姬月的存在,她是姬月的寄宿者,姬月在她身体里呆了十几年,一定能找到的。 可她愈是想静下来,愈是心慌,拿着明王刀的手如若筛糠般颤个不停,朱唇干涸裂开,脸庞煞白煞白的,睫翼轻抖。 脑海中似有雷声大作,轰然,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虚无之境里忽然有了些动静,火焰龙要出来,轻歌蓦地睁开双眼,刹那间,迷你的火焰龙出现在屋子里,它看了看轻歌,继而往南面边角走去,停在墙壁前。 轻歌心神晃动。 火焰龙感应到了姬月的方位? 火焰龙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面墙壁前,凝视着她。 青柳看见火焰龙,也是惊住,她不曾想到,夜轻歌还有龙! 昨晚西寻出现了一头火焰毁灭之龙,震动四星,而轻歌身上又有一条龙,难道昨晚西寻的龙,是夜轻歌的? 青柳睁大眼睛。 轻歌已然走至墙壁前,明王刀的刀尖摩挲着地面划出了清晰的痕迹,她低头,与火焰龙对视,问:“姬月在里面?” 小龙周身缠绕着炽烈的火,它费力的仰起脸望着轻歌,点了点头。 “回去。”轻歌冷声道。 小龙撇了撇嘴,委屈得很,不过还是乖乖的回了虚无之境。 轻歌朝后退了两步,如青松般站着,双目如剑射在坚固的墙上,只见她举起明王刀,灌入煞灵两气,用尽毕生之力,再蓦地劈下。 一刀,将墙壁砍裂。 背后,青柳大喊:“夜轻歌,他活不下去的!” 轻歌脊椎骨一颤,看了眼坍塌的墙壁,后面,的确大有乾坤。 她举步往石室里走去,手里提着明王刀,刀尖摩擦地面,发出铿锵之声。 这是一方小型的天地,才入石室,血的味道便扑鼻而来,刺激着人的神经,轻歌焦虑的往四处看去,在石室最里边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姬月此时已经不是狐狸状态了,人形的他虽脆弱也妖冶绝艳,他被挂在一个十字架上,四肢被钉子钉着,脑袋耷拉。 轻歌瞳孔收缩,把明王刀丢开,快步上前。 姬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虚弱的抬起头里,无力的看向轻歌,那灰暗的异瞳,当看见轻歌时,化为了无尽缠绵的柔水。 他满脸鲜血,却是笑的比花还粲然,“我想你了。” 轻歌脚步顿住,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滔天之怒,天知道她又多想宰了青柳,可她不能,不能这么简单的让青柳死了。 她要把姬月身上所遭受的折磨,加倍还回去。 “蠢货。”轻歌大怒。 姬月笑。 姬月身体表面忽的闪烁着寒光,轻歌蓦地瞪大眼睛,她抬起姬月的手,姬月痛得眉峰抖动了一下,轻歌把姬月手上的一截袖子撕掉,仔细看去,姬月的手臂,湮没着无数根绣花针。 人体都有万千个毛孔,而这些绣花针,就是沿着毛孔插进去的。 轻歌扒开姬月肩上的衣裳,另一只手手臂的袖子,有,都有针的痕迹。 最后,她闭上眼,问,“疼吗?” 就像好多天以前,他问她一样。 姬月笑着,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儿,阴诡的异瞳此刻唯有满满的宠溺,在她面前,他总是如此,放弃了他属于王的高傲。 “不疼。”姬月说。 “你放屁!”轻歌睁开眼睛,宝剑出鞘,大喊着。 她蓦地伸出手,明王刀迅速掠了过来,轻歌握着明王刀,将捆着姬月身体的绳索砍断,而后把明王刀插在地上,去拔贯穿姬月四肢的铁钉。 铁钉拔出时,溅了她一脸的血,还有几滴血跑进了眼珠之中,将眼白的地方染红。 她不顾瞳中刺痛,继而拔另外三根粗壮的铁钉。 当铁钉全部拔完时,姬月往她身上倒,他始终笑着,笑望着她为他担惊受怕。 轻歌搀着他到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玉手一挥,将其红袍扯掉,而后细心的将绣花针从其毛孔里拔了出来。 每拔出一根,她都放在桌上,细细的数着。 青柳说有四千根,她必须全部找到! 她的动作很慢,很柔,怕弄疼她。 姬月浅笑的望着,他明明是受了灾难折磨的人,此刻却如沐春风妖孽如虹。 他微微垂着眸子,心思轻动。 龟罗盘囚住他魂魄,青柳折磨他身体时,他可以自救,可他放弃了…… 他能回妖域斩杀仇敌当他的无冕之王,万人之上傲视苍穹,他放弃了。 他舍不得离开,一旦离开,就难以回四星,他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在这里战斗。 故此,哪怕忍受非人的折磨,眼睁睁的看着铁钉贯穿四肢,炼狱之火燃烧灵魂,全镇搜集的绣花针根根分明插进了他的身体筋脉血肉里,哪怕他的脑子要炸了,他也没解禁体内力量。 不就是痛,忍忍就好了,风浪若是过去了,他还能在她身边。 护她守她。 青柳不知道他有多强大,冥千绝不知道,轻歌也不知道。 她以为姬月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可她不曾想到,姬月是为了她。 轻歌细心的拔着绣花针,身体保持弯曲的状态,许久不曾动一下,她专心致志,用灵气将这些绣花针圈出。 一百根—— 三百根—— 一千—— 两千—— 三千九百九十九—— 还有一根! 可轻歌翻遍了姬月全身,都没找到最后一根,她担心得很,急得没了思绪。 若纤细的针进了体内就一定要拔出,否则日后会有祸患,血液堵塞的部分会慢慢变成死肉,腐烂,更有甚者,待日后强大,只能止步于此,无法往前突破。 姬月看着她焦虑的样子,笑了,缓缓抬起半握着拳的手,松开,掌心里闪着寒芒,静置一枚绣花针。 他问:“你是在找这个吗?”人畜无害。 轻歌:“……” 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是满满的心疼。 他都痛成了那样,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故作轻松打趣儿。 第456章 狐皮 轻歌鼻子一酸,扑进了姬月的怀里,姬月身体虽痛,心里却满载着欢喜,他忍着撕裂般的痛,抬起双手,搂着她,笑:“天凉了呢。” “恩。” “起风了呢。” “恩。” “亲我。” “恩。” 恩? 轻歌欲哭无泪,这会儿他也不忘占她便宜。 姬月闭上眼睛,刀削般精致的脸上是完美的五官,妖冶妖孽,轮廓隐藏于昏暗森然的灯火之中,男子嘴角往上翘,似笑非笑,亦正亦邪,几分狡黠,几分隽逸。 轻歌翻了翻白眼,在其脸上啵了一下,动作爽快,没有拖泥带水,行云流水洒脱的很,只是姑娘的耳根,怎得这般红? 姬月一笑,蓦地起身,将轻歌横抱起,轻歌惊慌,“放我下来。” “不放。” “你身上有伤!” “不痛。” 轻歌挣扎着要下去,姬月痛的吸了口冷气,眉头紧蹙成一个偌大的川字,见此,轻歌无奈,身体只好蜷缩着,不敢乱动,怕扯裂他的伤口。 姬月上半身的袍子被轻歌找针的时候扯掉了,只剩几块布,姬月眸色暗绿,暗沉,窜着火苗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轻歌问。 “我想……要你。” 姬月低头,凑在轻歌耳边,滚烫沸腾的热气喷洒在轻歌耳边,似有一阵电流窜过全身。 轻歌傻眼,目瞪口呆,这叫个啥事儿? 画风转变能不能要这么快? 等等—— “你不是那方面有问题吗?”这句话,可谓是刻骨铭心,轻歌打死儿也忘不了。 “那方面是哪方面?”姬月邪笑,“我是说我天生手冷,你想哪去了?真色。” 轻歌:“……” 聪慧如她,自然也能想到之前姬月那般说,是因为身体受到了青柳秘术的影响。 不过—— “青柳对你施展秘术,还会不会有影响?”她不相信,她将桎梏着姬月的铁钉绣花针拔掉了就安全了,她进石室之前,青柳也说了,姬月绝对活不了。 可眼前的姬月,生龙活虎。 姬月笑道:“她的秘术是以远古之物龟罗盘禁锢我的灵魂,龟罗盘的炼狱之火燃烧我魂魄的时候,我释放了一些妖王之力,能保住自己,不过,要把她的龟罗盘弄到手,我才算彻底安全。” 轻歌不知道,他一举一动,一言一笑,用了多大的力,忍了怎样的痛。 他的身体难以熬下去,只是见到了她,太过欢欣,休克的身体竟有了些许的力气。 “龟罗盘在哪?”轻歌问。 “青柳藏在床下的骷髅箱里。” “走,去拿。”轻歌动身。 姬月按住她,“还没解决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姬月沉默,暧昧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轻歌:“……” 轻歌蓦地闭上眼,心一狠,把衣襟往下扯了扯,露出一截香肩,“来吧。” 姬月:“……” 正常的剧情,貌似不是这般进展的,应该是女主欲拒还迎,迷离羞怯,他家姑娘怎的这般狂放! 不过,他喜欢。 只是—— 姬月温柔一笑,“下次来吧。” 姬月的声音特别轻,气若游丝,双眸发黑,往前栽去,与轻歌一同倒在地上。 轻歌睁开眼,看着姬月在一团旺盛的紫红相间的流火之中,高大的身体扭曲了起来,化成了小狐狸的模样。 轻歌双手攥紧,指甲镶嵌进肉里,她目光冷寒的看着蜷缩在地上安详的小狐狸。 小狐狸还是那个小狐狸,与平日不一样的是,身上如火猩红柔顺的鬃毛有些稀少,零零落落的。 不,与其说是稀少,倒不如说是新生。 轰! 轻歌眼瞳瞪大,体内的血液逆流,似有燎原之火,连着血肉和灵魂,将她给无情燃烧掉了。 耳边回响的是青柳残酷阴绝之声。 ——听说在子夜时拿着锋锐的刀,把灵兽的皮剐下来,可以做成一件灵气皮衣,穿上这灵气皮衣战斗的样子,绝对帅翻了吧! 轻歌蹲了下来,双手颤然的伸出,如护珍宝般把小狐狸抱起,她双目空灵冰寒,抬起步子往前走,一步跨进了虚无之境,火焰龙看见轻歌,兴奋的跑过来,不过见轻歌一身的阴沉,也知趣,呆在一边自个儿玩。 轻歌自排排列列的血傀之间走过,站在王座椅前,将小狐狸放在椅上,她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罩着小狐狸。 她转过身,决然的往虚无之境外走。 暗的虚无,昏的石室,她走出石室,大步流星的走至青柳面前,青柳身上的血越来越多,粘稠,刺鼻,还有一股子腐烂的味儿,湿的青丝黏着红的血,半边脸上犹若虫子般蠕动的伤口恶心着人的胃口。 她躺在地上,四肢浸在血里,见轻歌愤慨,笑。 “看吧,他是不是死了?”青柳笑着,叫嚣着。 轻歌走上前,一脚踩在青柳脸上,结痂的伤口破开,流出了血,痛感刺激着麻木的女人,她瞪大眼睛,痛的在轻歌脚下挣扎。 轻歌一身清冷,双目猩红喋血,她将脚移开,蹲下,突地扒掉青柳的衣裳。 青柳怒吼,“你要干嘛!” “游街呀。”专心扒衣的少女蓦地仰起脸,残忍的笑着。 青柳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染血的白衣滑落在双臂,胸前白花花,锁骨之下是一片沟壑。 她不相信,这十七岁的雨季少女,能这般残忍。 她竟想剥了她衣服,游街! 轻歌周身散发着凶煞的气势,她也不再扒衣,煞气涌动,将青柳身上的衣裳全部震成碎片。 一丝不挂,青柳浑身上下,除了白的肉恐怕就是红的血了。 青柳护着胸前,见轻歌拽着她要往外走,惊慌失措,“滚,滚开,别碰我,夜轻歌,你会下地狱的。” 轻歌不为所动,自床单上撕扯下一块长布,分别绑住青柳的双手手腕。 青柳挣扎着,却是无果,只是在身体扭动的过程中,趴到了一张狐皮椅子上,她突地癫狂肆虐的笑了,将椅子上的狐皮抓了起来,给轻歌看,“你看,这毛多有质感,你的男人还没化为人形的时候,我可是亲手用刀子剥下的。” “你看,是不是很美。” 青柳大笑。 第457章 杀出了一个天下 轻歌体内的血液凝固住,眼前只有那猩红奢华的狐皮,没有人比她还熟悉。 她闭上眼睛,任由身体不住颤抖,双肩抖动,喉咙痛的说不出话来,仿佛梗着一把刀。 半晌,轻歌睁开双眸,瞳孔赤红的可怕,充血,喋血,特别是眼白的部分,也被鲜血渲染成红色,她踱步上前,好似黑白无常的步伐,站在青柳的跟边,她俯瞰着她。 青柳似是疯了,痉挛的笑,温柔的抚摸着手里的狐皮,片刻,她突地瞪大双目,纤细的双手奋力的撕裂手里的狐皮。 刺啦—— 狐皮被她一分为二。 “心痛吗?”青柳半跪着,仰起脸。 轻歌不作声,杀机隐隐,那一身的凶戾,似北冥使者,毛孔里散发而出的,是象征着死亡的气息。 她走至床边,青柳不解的看着她,当看见轻歌将龟罗盘拿出时,青柳发疯似得扑过去,想要一口咬在轻歌大腿上,轻歌面无表情,沉默的抬起腿,一脚踹在青柳脸上,青柳身子倒飞,捆绑着她双手手腕的长布条在空中飞扬,轻歌蓦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布条的尾端。 “还给我。”青柳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轻歌不为所动,她拉了拉手里的布条,青柳便被她拖到了面前,轻歌望着隐隐有七窍流血趋势的女子,白嫩的手掌,在青柳脸上轻拍了几下,“要乖,知道吗?” 言罢,少女双目放出凶光,血煞之气惊天涌动。 她转过身,拽着布条,往门外走,青柳光滑裸露的身子在地上拖,一面拖,她一面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想到轻歌要拉着她去游街,青柳心里便衍生出了无尽的寒意。 她是那样骄傲的一个女人,怎堪忍受这样的屈辱? 她情愿死! 轻歌怎会如她所愿,自第二十五条筋脉里迸射而出的煞气沿着布条蔓延至了青柳的双手手腕上,再进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围剿那一方脆弱的丹田。 咔——嚓—— 蓄满灵气的丹田如栽在地上的瓷器般裂开了缝,一条条缝朝四周无规则的扩散,当这些裂缝遍布丹田时,埋藏在青柳小腹处的丹田,随着一道清脆的声响,破裂! 里边的灵气,尽数被煞气吞噬。 煞气顺着筋脉往上爬,停留在青柳咽喉,防止其咬舌自尽。 轻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攥着布条的手有些发白,镇长府门外,全是士兵侍卫们,有守城的,也有镇长府的府兵,他们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目标正是夜轻歌! 弓、刀、枪、剑、戟,十八般冷兵器都在他们的手中。 然,当这些侍卫看见白花花的青柳时,傻眼了,石化了,说不出话来了。 轻歌往前走,他们往后退,皆是被浴血之姿所震慑。 “杀了她,救镇长!”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登时,侍卫全都提着兵器刺向轻歌。 轻歌眼神冷漠,眉头轻蹙时血魔花妖冶,万千血魔刃流星追月般疾风而过,自侍卫们的脖颈上穿梭,只留下一条血线,夺人魂魄,饮血方归。 几十名侍卫们站姿僵硬诡异,脖子上的血线突地喷射出鲜血,其场景,尤为震撼。 剩下的侍卫们虽保持着围剿轻歌的姿势,呈出半圆形的弧度,可却无人再敢出手。 轻歌不紧不慢的往前走,青柳身体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格外动听,青柳闭上眼,扣着喉咙,想死,死不了。 可她不想活。 残阳,落日,古藤,昏鸦。 小镇外的溪水潺潺而流,小镇内的人们上演着末日的厮杀和人性百态。 轻歌以往,出手时总会留三分余地,不会赶尽杀绝,可这次不一样,谁挡她,她杀谁! 来一个,她杀一个。 来两个,她杀一双。 屠城,灭国! 青石镇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全都惊愕的望着这一幕,侍卫们还是包围着轻歌的,他们想诛杀乱贼夜轻歌,却不敢。 当百姓越来越多时,这些侍卫们不要了命,再一轮展开杀战。 血魔刃,在人群中蜂拥,煞气,吞噬着他们的筋脉。 而伴随着煞气汲取着越来越多的人体灵气,轻歌眉宇之间的血魔花好似光彩了些许,越来越红,将轻歌的容颜,衬得妖孽,几分冷漠,几分阴诡。 龙袍,白发,她杀出了一个天下。 有多少人扑上来,就有多少人死去,甚至尚未接近她三步的距离,就魂归西天。 侍卫们死时,筋脉、丹田内的灵气,皆被煞气一扫而空。 轰然,远方来了大批人马,徐旭东云月霞二人率领富贵堂的人,与青柳的士兵们对峙。 云月霞来时,看见她,心狠狠的揪着。 孤身一人,面对万千杀雨,浴血奋战,眼里的恨意,骇然。 “轻歌,这些人交给我们。”云月霞道。 轻歌如傀儡般行尸走肉没有灵魂,听见云月霞的声音,黛眉眉梢微微挑起,她抬起狭长的凤眸,寒气涌动,冷光乍现,她继而拽着布条往前走。 侍卫们想要拦住,却是和富贵堂交锋。 “徐旭东,你想造反?”侍卫之首怒然。 徐旭东脸色怡然,双瞳里装着冰块,“夜姑娘是我富贵堂的贵客,你们想动她,是觉得我富贵堂死了?” 侍卫再怒:“青柳镇长遭受这般屈辱,你是瞎了眼?” “那是青柳镇长吗?”徐旭东问。 侍卫蹙眉:“我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是青柳镇长!” 徐旭东面罩雷霆,怒喝:“好大的雄心豹子胆,你竟敢窥看镇长娇躯。” 侍卫震住,随即惶恐,这才知道徐旭东话里有话,他是落进了徐旭东的圈套里。 云月霞忽的道:“徐旭东,你适才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旭东点了点头,“当时青柳镇长将一只面目全非的灵兽捆在囚车上,我只觉得这灵兽与夜姑娘的灵兽有几分相似,没想到真是夜姑娘的,更没想到的是,青柳镇长竟是如此心狠,对一个灵兽也玩得出这样得手段。” “把那日游街时对轻歌灵兽动手了的人,都记下来。”云月霞看了眼夕阳西下,道。 这天,要变了。 第458章 善恶终有头 青石镇的弯曲街道上,出现了别样的奇景。 百年,难得一见。 街道两侧的行人,都惊恐望着一身煞气的少女拖着他们敬畏的镇长在路上慢走。 青柳娇嫩的身体上的皮肉被磨出了血的痕迹。 起先,她奋力的挣扎着,咆哮着,屈辱着,却连死的力气都没有;然,当行人越来越多,一双双眼睛幽绿的看着她,一个个威猛的男人恨不得扑上来把她吃了,青柳绝望了,甚至有一丝后悔,后悔不该与这个狠辣的少女杠上。 轻歌脚步突地停下,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痴痴的一个男人身上,笑问:“好看吗?” 这男人三十而立,只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脏兮兮的。 当他看见骡露的青柳出现在街道上时,眼神暗绿,冒着浴火,直勾勾的盯着青柳看。 青柳看见男人,大概是猜到了轻歌想要干嘛,她扑上去想要阻止,轻歌背对着她,反手一巴掌,青柳身体倒飞了出去,身体又刺啦出了几道血痕。 男人痴痴的笑,嘴角流着口水,点了点头,“好看。” “我把她送给你,好不好?”轻歌轻声问。 男人点头,“好!”眼冒春光。 “夜轻歌,你不能这么对我!”青柳面目扭曲,嘶吼着。 轻歌回头,冷冷的望着青柳,“那要怎么对你?扒了你的皮吗?” 青柳狂咽口水,她不断摩挲着地面往后挪动,惊恐的瞪着轻歌。 轻歌把手里的布条放在男人手中,道:“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了。” 男人粗黑的手,攥紧了布条,他嘿嘿一笑,一用力,青柳便到了他的脚边。 青柳疯狂的摇头,眼里蓄满了泪。 她以为自己是最狠的,可有人比她更狠。 这个男人,是青石镇有名的乞丐,智商欠缺,人有些傻,据说,男人成年之后,流连于风花雪月之地,只是家贫,付不起相应的费用,有一年进了一户人家,将这户人家的妻子强歼致死,妻子的丈夫回来后,把男人打得奄奄一息,几乎亡命。 丈夫埋葬妻子后,崩溃之下,在坟前自刎。 至于这个男人,被一个心地善良的药女抬回家中医治,药女脸上有块疤,她自小父母双亡独自一人。 男人醒来时,发了高烧,烧成了傻子,看见药女,竟是把她也给强暴了,其残忍手段令人发指,药女精神受挫,一头撞死在熬药的火炉上。 男人无家可归,成了青石镇东南一带的乞丐,后来,也陆陆续续的对一些聋哑女子,傻子妇女下手。 青柳身体颤抖,男人的手流连于她的身体,粗鲁野蛮,似要将她生生撕裂,她闭上眼,漆黑的脑子里忽的出现了许多年前的画面。 当时她历练回来,路过药女的屋子发现里面的动静,便悄然的到了窗前去观看,看见男人对药女施暴,青柳心惊肉跳,药女发现了她,一直朝窗户处伸出手,张牙舞爪,四下无人的偏僻地方,青柳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青柳当时直接走了,哪怕她有那个能力,她也没救。 她只记得,这药女和吴有钱有着暧昧的关系,当时的青柳,心思毒辣。 之后,吴有钱大怒,想杀了男人,青柳醋意深浓,动用镇长府的力量,保住了男人。 青柳双眼成一条缝,看着男人,唇边陡然划开一抹苦涩的笑。 冤有头,债有主,世间冥冥自有定论,天地做主。 现世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若是她当初救了药女,此番也不会受此屈辱。 善恶终有头。 轻歌双手环胸,冷冷的站在一侧,有人看不过去,想要上前解救青柳,轻歌寒笑,玉手伸出时,明王刀破出,刀身笔直撕裂开空气,抵在那人的脖子前,只要他敢再往前走一步,身首异处。 那人恐惧的看了眼轻歌,咽了咽口水,默默的退了回去。 在生命面前,其他都是个屁。 远处,云月霞徐旭东二人驾马而来。 轻歌背对着青柳等人,青柳万分屈辱,恨不得拿刀子将男人碰过的地方给剐了,她瞪着轻歌的背影,双目猩红的可怕,咆哮着,“夜轻歌,你会遭到报应的。” 报应么? 轻歌残笑,她不怕。 烈马停下,云月霞翻身下来,将一张纸递给轻歌,轻歌接过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人名。 “这是?” “几日前小狐狸装于囚车游街,青石镇上大部分的人都虐待了狐狸,有人拿火把向他身上丢,还有人特地回家进了厨房拿滚烫铁块烙着他,甚至有人认为灵兽的生命力强大,还给他喂砒霜,想试试他会不会死……”云月霞道。 云月霞不是愤世之人,她虽向往金戈铁马的战场江湖,却心思澄明,绝对不会对无辜之人出手,特别是黎民百姓。 只是,当她从徐旭东嘴里听到这件事时,惊悚着,她光是听着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更别说是亲眼所见。 她身为轻歌的挚友,能一眼看进轻歌的内心。 被天下人诟病的她,是善良的。 在西寻时,她召唤出的火焰龙可以将整个西寻帝都城烧成灰烬,让所有人去死,能制造出动乱,险乱中取胜,有逃的机会,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可她没有这么做,甚至如一座山般的火焰龙,动作迟疑缓慢,虽踩碎了无数府邸院落,却并未踩死人。 故此,云月霞愤怒,愤怒青石镇的人,这样对她的心之所爱。 “全部在上面?”轻歌问。 云月霞点头,“一个不漏。” 轻歌附耳云月霞,轻声道了几句,云月霞抿唇,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徐旭东带着侍卫们全部撤离,回到了富贵堂,富贵堂大门紧关着,气息森然。 镇长府的府兵们都惊愕的看着突然离开的徐旭东等人,得知青柳的险境后,他们不怒,反而沉默的站在一边。 青石镇局势变化万千,青柳身败名裂,死是必然的。 既然已经注定会死,他们这些当属下的,又怎能挽回这种局面? 还不如退下,保全自身。 第459章 都杀了吧 轻歌站在路边,离开的云月霞解决完了轻歌交代的事情后折了回来,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青石镇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笔标注了顺序,而这些顺序,与轻歌手里记载着人名的纸相呼应,是他们所住的位置。 “走,去镇长府。”轻歌将地图和白纸放在一起卷好,往镇长府走去。 云月霞尾随其后。 青柳身体弓起,僵硬着,眼睛瞪大,眼球裂开了缝,她痛不欲生,精神和身体承受着双重折磨,男人丝毫不顾她的感受,也不顾及这是不是在街上。 其他的行人起先发指这种行为,怒然,到了后面,街边的男人们竟是一面看,一面点评,甚至还有些人摩拳擦掌,想去尝尝青石镇镇长的销魂滋味。 至于女人们,早在男人脱衣解裤的时候跑回了家,羞红了脸。 青柳望着一些邪恶的笑着逐渐靠近自己的男人,绝望,崩溃。 然而,这些人并不知道,真正的风雨,还没来。 青石镇的安稳,到头了。 镇长府前,轻歌看着聚集在一起的侍卫们,残笑一声往前走,侍卫们看着她,满心戒备,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你,过来。”轻歌抬起手,指向这些侍卫的领头。 领头侍卫忐忑的过来,轻歌把手中的地图和写着人名的白纸给他,“把这些人全部带过来,地图上标有位置。” 侍卫疑惑不解,为轻歌做事,也不情不愿。 轻歌冷冷的看着他,“不想死的话,动作快点。” 言罢,手中的明王刀往外丢去,挨着十几名侍卫的脖子射出,插入了朱漆门。 领头侍卫咽了咽口水,一挥手,便带着侍卫离开,拿着青石镇的地图,去找纸上的人。 “轻歌,姬月他怎么样?”云月霞问。 “还没死。”活着就好。 云月霞松了口气,她见轻歌对青柳出手,便知姬月奄奄一息,不过又看轻歌所做的一切都保持着理智,便知道那个男人,还活着。 残阳如血,青石镇轰动,被侍卫们抓走的人都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事? 镇长府前的几个侍卫私语,絮说了许久后一致决定从镇长府里搬出了一张虎头黑椅出来,放在轻歌面前,谄媚的笑,“夜姑娘站的是不是累了,坐上来休息休息。” 轻歌嘲弄的笑了笑,旋即坐在椅上。 这些人不知道轻歌为何要这般残忍的对待青柳,不过看如今的情势,青柳难成大器,青石镇群龙无首,只能以她夜轻歌马首是瞻。 这几个谄媚的侍卫以为轻歌是想要青石镇镇长之位,便讨好着。 轻歌双腿交叠,脊背深陷进椅背,双手放在黑椅两侧的虎头手把上,轻敲。 半晌,离开的侍卫们回来了,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百多人,有男有女,不过男的居多,女的偏少。 他们皆是惶恐的望着轻歌,这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正邪难分的王。 “夜姑娘,人都带来了,一百二十八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领头侍卫将地图和白纸,递给了轻歌。 轻歌点头,慵懒的靠着椅子,微微侧着脑袋,唇边挽起妖冶残酷的笑。 她不说话,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西边的残日隐没,月明风清,空气里漂浮着压抑,黑云之上,一轮弦月露了半个身子。 有人熬不住了,一甩衣袖,转身要走,嘴里骂骂咧咧着,“什么玩意儿,不就一个夜轻歌,还真能翻了天了?” 轻歌不言,站在后侧的云月霞却是蓦地往前,血缨枪出现,她攥着血缨枪,一枪击在男人的侧脑,将男人打成脑震荡。 “谁准许你走了?” 云月霞冷冷的看着匍匐在地痛苦抱头的男人,一枪袭出,贯穿了男人的大腿。 男人犹如野兽般低吼着,压低的声音让闻者震悚,血的味道在黑夜里弥漫,镇长府上的牌匾挂着的夜明珠释放着光亮,街道两侧的火把无限传递了下去,幽然森森的柔光中,剩下的一百二十七人都如惊弓之鸟般害怕着,惶惧的望着虎头椅上不言不语杀机隐隐的少女。 白的发,仿似天地之网,将他们勒死。 寂静如死水般的夜里,唯有腿骨被刺穿的男人的低吼声。 轻歌指腹挑了挑耳骨,“云娘,太吵了。” 云月霞脸上拢着寒霜,杀气凛冽。 痛苦低吼着的男人察觉到云月霞的杀意,惊恐万分,不顾腿上的疼痛,挪动着四肢往前爬,想要逃命,云月霞似黑白无常般不依不饶的跟在男人的后面,血缨枪伸出的刹那,枪尖朝男人的后脖颈刺去。 啊—— 临死前的吼声,将徘徊在夜里的不知鸟儿惊得往天边尽头飞掠而去。 镇长府前,所有的人,都吓得颤抖了一下。 云月霞把血缨枪拔出,如一座冰雕立在轻歌身侧,瞳仁里倒映出七星轮廓纹路。 时间如血滴,缓缓而淌。 子夜,寒风彻骨,那种对未知生死的恐惧,更是泣进了骨髓里。 领头侍卫咽了咽口水,踱步至轻歌边上,恭恭敬敬的道:“夜姑娘,人已经给你带来了,想怎么处置,有什么话,你总得出声不是。” 轻歌懒懒的抬了抬眼睛,忽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 她转过身,背对着众人,面向镇长府的牌匾,轻歌抬眸看了眼天幕上的明月,莞尔一笑,“都杀了吧。” 轻歌的声音很轻,闻者却是如雷贯耳,莫名的寒气涌上了天灵盖,众人震愕骇然,不可置信瞪着那一抹窈窕高挑的背影。 一百多个人,她竟然说杀就杀! 没有犹豫,没有心软,狠辣,无情。 靠近轻歌的领头侍卫也是一震,咽了咽口水,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眼瞳下意识的瞪大了几分。 一百二十七人,人群暴动,想要逃跑。 谁,都不想死。 可他们,都得死! 轻歌侧了侧脑袋,脖颈处发出骨头碰撞的声音,狭长的凤眸里尽是倒映出死神姿态。 血魔刃,凭空出现。 围剿着他们,让他们不得而逃。 无路,可走。 唯有,死! 第460章 生来荒唐,死得窝囊 “夜轻歌,你这个婊砸,疯子,贱人。” “愿你所出,世世为奴,世世为妓。” “你这个狠毒的恶妇,会遭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 不堪入耳的毒辣话语仿似瓢泼的雨,来势凶猛。 漫天的血魔刃阻挡着他们逃亡,侍卫们心惊的站在一侧,不敢多言,云月霞冷冷的看着面容狰狞的这些人,嘲讽一笑。 轻歌背对着他们,缓慢的转过身来,眸光轻瞥了眼领头的侍卫,“我听说青石镇外有一处蛇窟,汇聚百种剧毒之蛇?” 领头侍卫道,“的确,青石镇外的蛇窟藏在密林里,蛇有剧毒,一旦掉进了蛇窟,实力再高的人都无力回天。” 说罢,侍卫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发寒的看着轻歌。 难道,她是想把这些人放进蛇窟? “都丢进蛇窟吧,死了之后坟墓也浪费土地。”轻歌残笑。 领头侍卫五脏六腑都散发出了冷气,不仅是他,其余人也都惊骇不已,不相信这是一个十几岁少女会说的话,该有的手段和心思。 阴狠,残毒。 “没听见?”见侍卫都愣着,轻歌再道了一声。 领头侍卫喉结滚动了下,“夜姑娘,这……” “若你想救他们,也行。”轻歌动容的话让侍卫一喜,只是她接下来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狠狠浇了下来,“只要你们代替他们去蛇窟,我就放过他们。” 侍卫们大惊失色。 领头侍卫脸色煞白,他看着轻歌的侧颜,绝色,倾城,冷艳,偏生蛇蝎心肠。 深呼吸了一下,领头侍卫将鞘中的剑拔了出来,“去蛇窟!” 登时,其余侍卫们也都拔出了兵器,包围这一百零七人,逼迫他们去青石镇外的密林蛇窟。 四周,血魔刃翻飞,随时放出致命一击。 云月霞看着侍卫们,摇了摇头。 人,往往如此,一旦牵扯到自己的利益和生命,平日里的朴素善良立即狰狞成恶鬼,换上一副谁也没见过的嘴脸。 一百零七人,害怕着,颤抖着,推推搡搡,叫骂着—— “夜轻歌,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野杂种,畜生!” “心狠如你,被浮生境主抛弃,也是活该。” “夜轻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别死,我会在地狱里等你,剥皮抽筋,吃了你!” “……” 慢慢的,声音就小了。 远方还有吵杂的声音,骂的尤其难听,垂死挣扎着,男人女人们,脸色白如纸,煞白的颜彩在这永夜里,活像一具具僵尸。 骂至最后,他们累了。 轻歌如常。 “夜轻歌,我求你,不要杀了我,我还有妻子儿子,我不想死啊。”骂声,成了乞求。 其余人的心理防线,也都被攻溃。 “我还有个年过八十的奶奶,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啊,难道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会受不了的!” “我才新婚,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还有在外养家糊口的丈夫,夜轻歌,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发发善心,放过我们。” “我们究竟做了什么!你才会这样对我们!” “……” 轻歌坐在椅子上,挑了挑耳朵,眸光氤氲着凉薄之色。 他们有家人亲人舍不得离开的人,她也有。 他们能狠下心对姬月出手,她为什么就得心软? “夜轻歌,你就是一条狗,连狗都不如!” “……” 这些人见乞求没有效果,干脆痛快的骂了起来。 轻歌抚了抚额,满脸的疲态。 云月霞走上前,站在椅子后边,双手穿过椅背两侧,放在轻歌脑袋上,细细的揉着太阳穴,当骂声响起时,她双手手掌轻捂着轻歌的耳朵,不想让她听这些污言污语。 富贵堂三楼过道紧闭窗户被人拉开,徐旭东站在边沿处,临风而立,白袍裹身,眺望着镇长府。 她要杀人!杀一百多个人! 过程中,她却不让富贵堂插手。 她情愿自己背负累累骂名,也不想让富贵堂被人骂白眼狼忘恩负义。 适才,轻歌交代云月霞,云月霞便快速到了徐旭东跟前与他说,回富贵堂,不要插手这件事。 至于白纸上写着的人名,用地图标记出来就好。 城外的密林,一个个血肉之人被退进了蛇窟之中,一条条巨大的蟒蛇在蛇窟底下吐着蛇信子,幽然的双眼发出了阴森的光。 蛇窟之上的,都是他们的猎物。 侍卫们于心不忍,几个平时做尽坏事自认为大难临头也不会变脸色的女人们吓得哇哇大哭,寒毛倒竖,趴在蛇窟边沿干呕了起来。 其中有个侍卫和这女人有几分交情,他扶着女人站了起来,认为在夜轻歌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带一个人走,不成问题。 只是他才扶着女人往后走了几步,旋飞于半空之上的血魔刃立即掠下,万刃穿心! 血味扩散,蛇窟里的群蛇欢跃,激动。 其余侍卫见此,震悚不已,不敢再有小心眼。 虽然他们不忍,可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把这些人推进蛇窟。 一百多人被相继推进蛇窟,惨叫声淹没在群蛇之中,不绝于耳,在午夜时分听来,更是心跳加速,怕做噩梦。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次日的清晨,一百零七人,都死在蛇窟里,甚至连尸骸都寻不到。 血魔刃颜色变淡,消失。 侍卫们累的满头大汗,却不敢在这孤魂野鬼嘶吼的地方休息,齐齐往青石镇跑,伴随着东方欲晓,那一轮朝阳燃烧着万丈日光,强力炽热的光芒,将世间阴暗的一面折射于地底。 蛇窟里群蛇蠕动,密林外的杂草丛生,青石镇遍地哀嚎。 镇长府灰白,侍卫疲倦,富贵堂大门一关,双耳不闻窗外事。 而对于青石镇来说,那个修罗般的白发少女,宛如恶魔,一夜之间杀了一百零八人,更是让青石镇镇长青柳以一种常人难以接受的屈辱死法,死在了男人的身下。 死时,白花花的身体被人丢在冰冷的街道上,无人管,无处归,自生自灭。 清晨的曙光照耀在她身上,白嫩的身体上尽是青紫的痕迹,遍体鳞伤,皆是撕裂的伤口,撕裂的痛。 有些人,生来荒唐,死得窝囊。 PS:BZMDJV,每个代金卷仅限前100个有效。 第461章 脑子有点那啥儿 夜轻歌这个名字,继被迦蓝赶走,西寻登基之后,再一次的响彻四星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酒楼里说书的先生绘声绘色,说的栩栩如生,折扇撩着秋来之风,“夜轻歌这个人,诸位都不陌生吧,其父夜惊风,北月战神,曾将北月壮大成四大帝国之首,更是有向六大势力并肩的趋势;其母阎王碧瞳,落花城名媛,一代烈女,一曲惊鸿舞,唱响古今,一剑动乱四国,可谓是倾国倾城。” “而夜轻歌,此人更是传奇,废物,丑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天赋过人,西海凤凰山收灵器鼎炉,可炼丹炼器,族比大放异彩,盛世之婚动荡百国,四朝大战,筋脉断裂,引风雪驭春雷,定先皇之罪,扶新皇登基,更是女子中的封侯第一人,迦蓝院长安溯游关门弟子,西寻登基女皇。” 说书先生将前尘过往娓娓道来,讲的那叫个精彩,周围的人一面喝酒一面畅听,如痴如醉。 “昨晚以赌石闻名的青石镇,发生了一件大事,诸位可晓得?”说书先生合拢扇子,往手掌心一拍,吊人胃口。 “青石镇?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与夜轻歌有关的吗?” “……” “不错。” 说书先生手腕微转,开了扇子,扇子摇出凉风,先生神秘一笑,道:“正是夜轻歌!昨晚青石镇镇长被其剥光衣服游街,于今早死去,她更是动用镇长府府兵,将青石镇的一百零八人召集,全部杀了,推进密林蛇窟。” “青石镇外的那个密林蛇窟,诸位应该不陌生吧?” 众人骇然,饶是在生死里来去徘徊的他们,此刻也是目瞪口呆,惊的说不出话来。 酒馆边角处,一老一少点了几个菜,喝着烈酒。 “吃完去南冥吧,那里安全。”年轻的那个男人将挂在脑袋上的斗篷摘下,道。 清秀的五官舒服的气质如春风徐徐而来,不是李富贵又会是谁? 坐在李富贵对面的老人正是夜青天,夜青天食不知味,双目浑浊,一夕之间,沧海桑田,他听着说书先生和酒馆里一些酒徒议论夜轻歌如何如何狠辣,心里五味杂陈,百般惆怅。 夜青天点了下头,喝了几口坊间浓烈香醇的酒,草草的吃了几口菜填饱肚子。 李富贵夜青天二人,在半途中与东陵鳕分道扬镳,寻安全之地。 东陵此刻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东陵鳕还得护着他老子留下来的百年基业。 “我孙女她昨晚杀了一百多个人?”夜青天囫囵吞枣,狼吞虎咽,突地自饭碗里抬起头来,看着李富贵。 老人的眼神,慈祥,温和,让早已习惯了他粗口乱骂的李富贵愣了一下。 空气波动,扭曲,一缕灵气被李富贵修长的手夹住。 李富贵弹开手掌,灵气在其掌心勾勒出了几行字儿。 这是徐旭东给他的灵气传信,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李富贵的手半握拳头,他满脸郑重,眼色肃然的看向夜青天,“是的,传言非虚。” 夜青天突地愤怒,“一定是他们该杀,否则轻歌不会大杀四方。” 李富贵心弦仿佛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 “从过去到现在,她杀的,都是想杀她的人,每次下手,虽然杀伐果断,可她眼里却是闪过挣扎,她心地善良,可天下不仁,就休怪她无情!”夜青天越往后说,心越是如止水一般。 李富贵静静的听着。 许久,饭菜都要凉了,两人都不再动筷。 李富贵将灵气传信的消息,关于昨晚青石镇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给夜青天听。 “他们欺负了轻歌的灵兽?”夜青天诧然。 李富贵点头,道:“折磨的很惨,罪魁祸首就是青柳。” “那他们活该去死。” 夜青天冷笑,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感觉,脑海中出现了一只尊贵慵懒的狐狸,双瞳一紫一红。 李富贵不再说话,沉默着。 他没有跟夜青天说的是,徐旭东在灵气传信里说,昨晚夜轻歌杀青石镇一百零八人之前,让徐旭东他们全部回富贵堂,不牵扯进此事之中。 李富贵浅浅而笑。 是她行事的风格。 万箭穿心的万劫不复之地留给自己,险象环生里唯一活命的机会给别人。 临近的几桌,有几个男人小声的讨论着。 “我觉得这夜轻歌就是个扫把星,克爹克娘克夫,我看她不把天下的人全部克死是不罢休的。”一个有着鹰钩鼻的黑袍男人手掌往桌上猛烈一拍。 “哎哟我的哥啊,你可小声点。”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压低声音,道:“这夜轻歌可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你这话要是传进了她的耳中,恐怕明天的太阳你都见不到了。” 鹰钩鼻男人嗤笑:“她夜轻歌要是敢,尽管放马过来,我还怕了她一个娘们不成?才十几岁的小娃娃,毛都没长齐,也敢杀人?我就不信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对付她这种恶徒,就得好好治治,否则还以为四星的人都跟着她姓夜!” “……” 两人言语,一来二去,酒馆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富贵仔细端详着夜青天的脸色,发现夜青天脸色发黑,灰白,年过七旬的老人怒不可遏,脸上遍布阴霾雷霆。 夜青天拿起桌上的一坛酒,往身后丢去,砸在鹰钩鼻男人的脑袋上,血都溅出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皆是震愕。 鹰钩鼻一桌的男人们都站了起来,围住李富贵二人,其中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眼睛细长,闪着杀光,他一把揪住李富贵的后衣襟,将其提了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眼瞎了,大哥的脑袋也敢砸。” 李富贵心里腹诽着,别说是大哥的脑袋了,人夜大长老,老虎屁股都敢拔毛。 跟老虎屁股比,这一个脑袋算啥? 想虽是这般想,说却不是这样说,李富贵笑眯眯的,双手拱起,赔笑道:“诸位,家父脑子有点那啥儿……你们懂的。” 李富贵指了指自己脑袋,朝几个男人挤眉弄眼。 第462章 耳瞎?! 夜青天脸上阴云密布,怒瞪李富贵,“我儿子都死光了,你是哪冒出来的。” 李富贵:“……”这老头说话也忒毒了点。 这会儿,鹰钩鼻几个男人也算是反应过来,李富贵说的那话,就是耍他们玩的。 剑拔弩张,就要动手! 夜青天坐在桌前,不急不缓的拿着筷子故作优雅夹起几篇菜叶儿吃,面对鹰钩鼻几人的来势汹汹,丝毫不惧,脱俗超然,两片白眉毛,嚣张得瑟的抖了抖。 “王八羔子,老子是不是跟你说了,家父那啥儿有问题,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耳瞎是不是?”耳瞎? 李富贵眼疾手快,在尖嘴猴腮的男人即将出手之前,蓦地伸出手,扣住男人的脖颈,往桌上摔去,摔裂了一张木桌,几坛子酒,饭菜也倒了一地。 夜青天拿着筷子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无奈的摇了摇头,嫌弃的看了眼满脸饭羹被李富贵撂倒的人,若林黛玉葬花般,昏花的老眼闪着泪光,惋惜着,“可惜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这几盘好菜,喂给猪吃也比这下场好啊。” 尖嘴猴腮的男人狼狈不已,大怒,这老头言下之意,是说他连一头猪都不如。 其他几个男人以鹰钩鼻为首,都怒了。 “兄弟几个在这一带,还从没被人欺负过,你们两个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也敢这般放肆?”鹰钩鼻喝道。 夜青天还在哀春悲秋,感叹摔在地上饭菜,在尖嘴猴腮的男人要爬起来时,下意识的伸出脚,一脚踩在男人胯裆,因袍摆挡着,鹰钩鼻几人的关注点又都在李富贵身上,并未察觉到尖嘴男人的异样。 下身传来的痛让尖嘴男人张大嘴低吼着,只是声音尚未喊出来,夜青天脸上堆满了不怀好意的笑,他弯下身子从地上夹起一块菜叶,想要往男人嘴里塞,男人不肯,夜青天怒目圆睁,灵气涌出,逼迫其张开嘴。 尖嘴男人杠不过属于灵师的灵气,只得被迫张嘴,见此,夜青天和蔼的笑了起来,将菜叶塞进去,拍了拍男人的脸,道:“好样的,把其他的也吃了吧。” 众人眼角抽搐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是虐待啊虐待~ 鹰钩鼻终是忍不住,提刀,朝夜青天出手,其余几个男人,也都拔出了宝剑。 李富贵笑,脚步偏转,左手赫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长刀,指头一用力,出了名的宝刀就成了一堆齑粉,李富贵不给鹰钩鼻反抗的机会,蓦地伸出的手,一把抬起鹰钩鼻,往旁侧十几坛子酒砸去。 砸碎了一地的酒,其余几人也都被李富贵撂倒,李富贵一面出手,一面怒喝,“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是不是?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尊老爱幼,害臊不害臊?” 鹰钩鼻几人,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相比起鹰钩鼻他们,尖嘴男人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夜青天还在专心给尖嘴男人喂菜,塞饭,脚下的靴子还狠狠的踩在男人的跨步上,真是痛的连思考都没有办法了。 男人想逃,只是夜大长老是多腹黑狡黠的一个人的,他不想让他走,他怎能逃? 吃饱喝足,还舒展舒展了几下禁锢,夜青天李富贵一老一少,黄昏下并肩走出酒馆,当真是百里浪淘尽,沧海一声笑。 “敢问阁下,姓甚名谁?”鹰钩鼻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富贵背对着众人,摆了摆手,颇有一副大侠的风范姿态,“本公子姓李名美丽,家父李菊花。” 众人:“……” 出了酒馆的门,李富贵似是察觉到什么,慧黠而笑,往前一跃。 后侧,想要踹李富贵屁股的夜青天一脚踩空,险些摔了一跤摔断了一把老骨头,脱口而出的话也都梗在了喉咙里。 李富贵一副运筹帷幄尽知天下事的模样,嘿嘿的笑着:“是不是又想说去我娘的菊花儿?” 夜青天:“……”小子没皮没脸,他这脸皮再厚的老头子也妥不住。 两人上了马,往南冥赶。 途中,李富贵道:“南冥我有一知己,生死之交,你在他那里,妥妥的安全。” 夜青天的脸色有些黑,“你是认为老夫保护不了自己?” “不,不是。” 烈马上的男人摇了摇头,旋即又道:“你的安危牵连着夜轻歌的命,老头子,你知不知道,全天下人都要不了你孙女的命,可你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她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别人要她死,她也会蠢到一命换一命,一头撞死在南墙。” 御马而走的垂暮老人仿佛一瞬之间老了十几岁,脸上的褶皱又多了些。 太息了声,夜青天自嘲的笑了笑。 他想尽他所能去守着护着这个孙女,谁能料到,多年后的今天,他这个爷爷成了绊脚石。 “你呢?之后呆在南冥?”夜青天问。 一路而来,和李富贵这人也有了点感情,虽说这飘忽的感情建立在恶俗的菊花上。 李富贵冥想了会儿,道:“我要在下月中旬赶到迦蓝,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话,轻歌应该也会回迦蓝,而回迦蓝最好的时机就是下一次洛丽塔测试的时候。” 夜青天眯起眼睛,老奸巨猾,上下打量了李富贵一番,怀着戒备之意,“你该不会是想上我孙女吧?老夫就说怎么一见你就觉得你猥琐。” 李富贵:“……”他真想让夜轻歌把这老顽童带走。 “我不想上轻歌!别把我们关系弄猥琐了!”李富贵怒道。 夜青天惊惶,双手抱胸,“难不成你想上我?” 李富贵:“……”上你二舅爷。 李富贵觉得跟夜青天没法聊了,再聊下去,说不定他会一怒之下,把夜青天按进湖里溺死他。 后来,二人在南冥边界走马观花,晚霞盛血,十里桃花,一条望天的湖,连接着崎岖的两岸,李富贵抬眸,瞳孔里映出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一如许多年前自雨夜里淌过的浮云霓裳。 “我未来的妻子在迦蓝,我要去守着她,不然就被别的男人给拐走了。”他说。 第463章 四星第一,占卜世家! 青石镇。 轻歌和云月霞二人,干脆呆在镇长府里,此时若去富贵堂里混吃混喝,只怕前面做的铺垫都是白费。 这些日子,四大帝国局势紧张,轻歌离开西寻不出两日,辛阴司便登基为皇,东陵鳕回到东陵后,稳定了两部的局面,海啸瘟疫虽死了很多人,好在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 南皇太子死后,野心勃勃的皇子们都崭露头角,锋芒必争,温文尔雅的七皇叔沐七流放边境,竟是成了边境百姓们爱戴的将军,其赤子之心,诚诚恳恳,为黎民,为苍生,赢得民声。 至于北月,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北凰坐上皇位后,文武百官虽一直上奏恳请他选秀女,尤其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北凰没有后宫,没有女人,白昼黑夜,一心为社稷之事而忙,或是勤苦修炼。 西寻南皇二国有排挤北月的意思,东陵国中立,北月腹背受敌,虽未到民不聊生的地步,国情还是有些紧张的。 北月的官员们,虽怒,却也没办法。 此次四国动乱,四国之中,唯有北月安好,怎能不让其他几国怀疑,是不是北月做了手脚? 这个罪名,北月得替冥千绝背负,这口气,就算是再想出,也得忍了。 云月霞盘腿坐于七星阵法之中,轻歌斜卧在贵妃椅上,看着于星光里倾世清贵的女人,不由淡淡一笑。 若是时光追溯到那日宴会,第一次看见云月霞的时候,恐怕她怎么都想不到,日后她与云月霞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君子之交淡如水。 轻歌讶然,嫣然,笑,君子?说她吗? 云月霞蓦地睁开了眼,瞳仁七星,棱角分明,诡谲暗黑,纹路古老,她皱了皱眉,“七道主星位置移动,你的命格星波澜不惊,至少三个月内,不会有危及生命的事情发生,不过不能就此放松戒备,居安思危,否则下次再遇到此次西寻发生的事情,难以杀出一条活路。” 轻歌点头,西寻的事,的确是她疏忽了。 云月霞突地盯着轻歌头顶望着,瞳孔紧缩,额上冷汗密布。 轻歌眼波微动,“怎么了?难道是……” “君主气运?” 轻歌骇然,君主气运释放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而且,只有占卜师用七星慧瞳才能看见,云月霞一向淡然居之,天塌下来了也不会花容失色,唯有君主气运能解释她现在的样子。 云月霞点头,“你天灵盖上的气运,变成了紫色。” 正印证了明月囚歌里的记载,罡阴之体的处子女子登基成女皇后,捣碎的心脏熬出的药,可提升自身气运,化解前路凶险,甚至还能提高机缘。 轻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云月霞吐了口气,起身的时候七星阵法的光火消失,“木已成舟,没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轻歌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若天下人与你为敌,你就去迦蓝。” 云月霞道:“迦蓝是四星第一大学院,亦是六大势力之一,要是背后之人故意把心脏熬药的事情泄露了出来,迦蓝能护你暂时周全,只要暂时的安危就行,不过日后,你不能以夜轻歌这个身份出现在四星。” “不能以夜轻歌的身份出现在四星。” 轻歌斜躺在贵妃榻上,柔嫩的指腹摩挲着下巴,沉吟半晌,她蓦地抬眸,“你的意思是假死?” 云月霞“恩”了一声,道:“届时,心脏捣药的消息若传了出去,整个四星的强者,都是你的敌人,他们都要你的心脏,你现在也才先天八重而已,即便你是灵师,也会被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当然,这是穷途末路,你在迦蓝的话,迦蓝会帮你挡去一些危险,但这到底不是长远之计,只能制造出一个夜轻歌已经死了现场,你还是你,夜轻歌却死了,可你只要活着就够了,等他日你强大到巅峰,再告诉这些人,你,是夜轻歌。” 轻歌头疼,云月霞的计谋是万不得已的办法。 “不过——” 云月霞话锋一转,又道:“七星阵法上显示的是你三个月之内一切安好,背后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若他真想让你心脏捣药的事情泄露出去,又怎会等到三个月开外?” “会不会是……”轻歌嗫嚅着,“会不会是那个人想要我的心脏,才会大费周章的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也不对。” 轻歌蹙起眉头,联想到第五个帝国的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劲,背后之人她猜测是冥千绝,也不能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肯定。 仿似跌进了迷雾之中,四周都是山,看不清眼前的路,她怎么走,都是错的。 “等等!” 轻歌抓住了脑海里稍纵即逝的一道闪光,“云娘,我记得你曾说过,明月囚歌的拓印,只有寥寥几本,唯一一本真迹,更是把四星挖地三尺也寻不到?” 云月霞点了点头,“明月囚歌很稀罕,占卜师也少。” “若是如此的话,知道心脏捣药的占卜师也不多,我们之前断定了背后之人是占卜师……”轻歌虚眯起眼睛,突地放声大笑。 云月霞有些愣住,不知轻歌为何而笑。 “云娘,你可知道四星大陆的占卜师有多少?”轻歌凝住笑,问。 云月霞蹙眉,“这个不好说,占卜师都是散乱的,通过各种机缘进入占卜一族,并非纯正占卜族的血统。” “占卜族?血统?” “是的,在很多年以前,强大、深不可测的占卜师们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家族,是占卜世家,曾经,他们实力盘踞四星第一,再强大的修炼者都不敢惹怒他们……”云月霞侃侃而谈,“据说,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轻歌心脏漏跳了一拍,好似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一切谜团的始端。 “不知道。”云月霞摇了摇头。 轻歌轻咬下嘴唇,片刻,问,“能查出来吗?” “明月囚歌里有记载,但是记载的那一页被烧毁了,我使出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补好那一页,不过一个名称而已,给我一段时间,我应该能查出。”云月霞道。 第464章 阴魔命格星! 轻歌问:“明月囚歌能让我看看吗?” “没问题。” 云月霞自空间袋里拿出牛皮纸包着的明月囚歌,递给轻歌,轻歌翻看了前面几页,问:“你所说的占卜世家,后来呢?他们怎么了?” “后来,他们死了。”云月霞道。 “死了?” 好似有人拿着敲鼓的棍棒,往轻歌心上卖力的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占卜世家一夜之间,从这片大陆上消失,有人说是被人灭了,也有人说他们强大到了一定的境界,去了另一个位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四星大陆,并没有占卜世家,故此,占卜师虽然稀罕,却行走在黑夜,没有人给他们撑腰,不过四星大陆上依然有一些顶级的占卜师受人尊敬,或是隐于各大势力,或是留心百国之中。”云月霞缓缓而道。 轻歌泯然,垂下的眸子,目光虽然落于明月囚歌,却并未将纸页上晦涩难懂的字看进去。 她只觉得,脑子里装了浆糊,一团乱麻之中有一道闪电,无论她怎么抓,都抓不住。 明明能将所有事情弄清楚,可就差一个关键的点,她的思绪止于此。 只差一个关键! 后续,轻歌与云月霞继而讨论了一些形势问题。 “没多久就是洛丽塔测试了,你要去吗?”云月霞问。 轻歌勾唇一笑,“去,当然要去。” “云娘,你呢,要和我一同去迦蓝吗?”轻歌道,有些担心的看着云月霞。 云月霞明白她的担心,她此次和轻歌一同去了西寻,只怕已经暴露了占卜师的身份,轻歌怕幕后的人,会对云月霞出手。 “无需担心我,我可是占卜师,怎么会轻易死?” 云月霞道:“你去迦蓝后,我会离开青石镇,找一些占卜大师的真迹,你放心,我虽然远离你了,但你要记住,我一抬眼,就能看见你的命格星,你的生死,没人比我更清楚。” 轻歌惆怅。 云月霞:“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 轻歌抬眸,“什么事?” “在西寻的时候,姬月消失,你把自己关在鸾凤宫后殿不吃不喝十来天。” 云月霞在轻歌旁侧的蜀云椅上坐下,“那段时间,我用占卜之术窥探你的星象,在你的两颗命格星旁发现了一颗猩红的阴魔命格星。” “阴魔命格星?” 轻歌对占卜之道不了解,也不知道这些命格星的深层意思,至多晓得自己的两颗命格星,与古战场的尊后凤栖命格相同,结局悲惨,并不知还有阴魔命格星。 提及古战场尊后,轻歌便想起了还放置在虚无之境里的倾城骸。 与倾城骸一同拍卖的还有火云珠,拍卖结束后她本想在洛丽塔测试前安静的炼制出一把兵器来,哪知世事瞬息万变,容不得她思索,就已变成如今这番局面。 “对,就是阴魔命格星。” 云月霞解释道:“占卜一道中,有七种命格星象,其中又以你的两颗命格星为首,诅咒命格星排名第二,其次是阴魔命格星,这三种奇特命格星占了三甲位置。” “阴魔命格星,顾名思义,魔化,一旦魔化,实力突飞猛涨,只是嗜血而生,如同魔鬼一般,若为男子,则是阴阳人,若是女子,身体娇柔却是石化的状态,不能生育。历史上有五个人拥有阴魔命格星,一男四女,男子思想畸形,所过之处残尸遍地,饿殍遍野,死时悲愤不已,愿苍天不公,生殖器对天,将所有灵气都灌入了生殖器中,辱骂苍天,自爆而亡。” 闻言,轻歌眸子微动,目光轻闪,四星大陆上竟有这么多离奇之事。 不过她也能理解,身为男子,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阴阳人,尤其是与生俱来的,太监后天阉割,在环境影响下反而还能承受这种打击。 可一个人,一出生便是如此,就会怨天怨地。 恰巧的是,一个阴阳男人,还是阴魔命格星,有着极高的实力,他不会去普度众生,他只会杀戮,将那种辱天骂地的愤慨,转为杀伐,饮血而睡。 “那四名女子的结局呢?”轻歌问。 云月霞沉思了会儿,道:“最早被占卜出有阴魔命格星的女子,嫁做人妇,只是无法生育,丈夫背弃她,婆婆更是恶言相向,甚至会殴打她,后来进府的小妾,设计害她,她被剜了双眼,却触发了阴魔体质,一怒之下,竟是将丈夫一家七十三口人,全部杀了,从此走上杀路。” “除了最后一名女子遇见良人过上了神仙眷侣的日子外,其他两名女子,都命运多舛,一个成为了女帝,可惜与你一样,是罡阴之体,被占卜师发现后,公之于众,天下人得知,都想杀了她,她的结局是暴尸荒野,没了心脏,另一个为情所困,可惜她所爱的男子接受不了她不能生育的事实,娶了如花似玉美娇娘,女子嫉恨着,便杀了这个女人,男子看见后,也是一怒之下,将她给杀了。” 悲剧,都是悲剧。 五个就有四个是悲剧。 轻歌端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阴魔命格星与我命格星挨在一起,问题大吗?” “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云月霞眉峰拧在了一起。 在她要继续往下说时,轻歌递过去了一杯茶水,云月霞点头算是谢过,接过有些凉意的茶杯,痛喝了一口,似是不痛快,直接拿过茶壶,一口饮下。 爽! 讲了这么多,也的确有些口干舌燥。 茶壶见底,云月霞把茶壶放在桌上,继而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人想杀了你,二是她想护着你,就这么简单。” “可知道有着这阴魔命格星的人,是谁?或者说在哪个地方?” “是谁不知道,不过可以断定的是,是女子,在四星大陆最北的地方。”云月霞道。 因这颗阴魔命格星与轻歌离得近,她特地占卜过许多次,才得出了这么多来之不易的信息。 第465章 少做一些孽 四星最北的方向—— 极北之地! “倾城,是她!”轻歌道,声线轻颤。 “何以见得?” 云月霞只晓得夜倾城离开北月去大陆险象环生的地方历练,并不知道她去的是极北之地。 “倾城去了极北之地历练。” 闻声,云月霞沉默了。 夜倾城她见过,是个清冷绝色的姑娘,偏生骨头硬,倔强偏执;她也听轻歌讲过这个人,抱着一把伏羲琴,在轻歌危难时挺身而出,将自己性命放在九霄云外,眼里只有她。 “可若是倾城的话,你以前就应该会发现她的阴魔命格星。”轻歌忽然道,黛眉微拧,认定阴魔命格星是夜倾城的念头有些动摇。 这样也好,拥有阴魔命格星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还想着日后夜倾城能觅得良人,儿女一双,过着现世安稳的日子。 若是不能生育的话,一般男人很难接受自己女人某方面出问题。 云月霞却是摇头,“阴魔命格星并非天生的,而是后天激发了阴魔体质,再触发命格星,成阴魔,若夜倾城是去极北之地历练的话,我过些日子会去打探打探极北之地的消息。” “也行。” “……” 轻歌与云月霞在青石镇镇长府畅聊,四大帝国以及天下却已经开始动乱,火焰龙出世之事,让荟萃的强者们占为己有。 想想看,本身实力已是大陆巅峰,若是能契约一头龙,不仅战斗的时候能让力量倍增,关键是带出去,多拉风,亮瞎世人的眼,那感觉,简直是倍儿爽。 仅仅两三日的时间,四星大陆上都在疯传,火焰龙之主是北月斗兽场场主冥千绝,他前几个月契约了毁灭凶兽火焰龙,为了保全自身,不让世人发现窥测,便设计演了一场丹田破碎的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丹田破碎,反而让那些喜欢疑神疑鬼的尊者们,愈发笃定,火焰龙的契约者,就是冥千绝。 凡事没有空穴来风—— 斗兽场的生意红红火火,只是这些人关注的焦点不再是斗兽,而是,冥千绝和他的龙。 北月王朝帝都城也涌入了杂七杂八的人,或是佣兵,或是杀手,或是孑然修炼者,或是各方势力派来逝水的人。 一时间,帝都城,好不热闹,而上位者们也头疼的很。 虽说这些人的目标是冥千绝,可一旦发动战斗,须知,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战斗,能将这帝都城夷为平地,而帝都城的一砖一瓦,都是历时百年沉淀而来,缺了个角就已经够让人心疼了。 地宫。 冥千绝整个人都湮没在阴影之中,冷鸷的脸,鹰隼般的眸,犀利冷锐,他全神贯注,双目紧盯着玉石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棋子连在一起,分为黑白二色的线,将棋盘划分,胜负难分。 “主子,冥幽阁下来了。” 媚娘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几根参天两人合抱大小的石柱伫立在殿内的四个方向,柱身上雕镂着玄武朱雀等四大古之神兽。 女子娇媚的声音才落下,便有脚步声响起,来人一袭月牙色的袍子,脑袋上戴着斗篷,斗篷里是炼狱和深渊,看不清俊秀的眉目,只窜出了几缕杂乱的青丝。 花影扶着他往内走,冥幽兀自停下了脚步,温软的声音自斗篷内传出,“花影,我和哥哥有些事想谈,你且出去。” 花影衣衫盛雪,精致的脸上覆着一层面纱,她蹙了蹙眉,警戒的望着如凶猛野兽般蛰伏在黑暗之中的冥千绝,冥千绝太危险,她不想冥幽和他单独在一起,可冥幽说的话,她不能忤逆。 花影退了出去,与媚娘一同站在殿外,一颗心,却都吊了起来,时刻关注着殿内的动向。 只怕冥幽出了什么事,她会发疯似得冲进去。 殿内,冥幽朝冥千绝走去,脚步声很轻,如幽灵一般。 冥千绝依旧专心于棋盘,黑眸似能滴出墨来。 临近了,冥幽的声音在冥千绝耳边响起,“哥哥……”好久不见。 “啪——” 嘹亮的一巴掌,打在冥幽脸上,将挂在其脑袋上的斗篷都打了下来,森然惨淡的光芒中,冥幽的脸煞白,唇瓣也有些白,蔓延而出的一缕鲜血却是将唇纹染成了猩红之色,妖冶,欲滴。 花影听见声音,心下一紧,转身就要往内走,一条莲藕般的臂膀,拦住了她。 花影冷冷斜睨着媚娘,“让开。” “他们的事你有什么资格掺和?” 媚娘嘲笑,“你我都是奴隶而已,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什么身份,就做什么身份的事,别妄想僭越。” 花影紧咬着下嘴唇,恨不得将唇给咬破,媚娘的话,比千万刀剑还来得犀利,她无奈的站在一侧,脸色白了几分。 媚娘扯了彻唇,讥诮。 “手疼吗?” 冥幽身材纤细,皮肤白得透明,脸上的掌印异常清晰,他浅笑的看着一身暴戾的冥千绝,问。 冥千绝双眸暗了下来,声音低沉,“为什么要见夜轻歌?你把第五个帝国的事情告诉她了?她知道多少?” “她知道她该知道的。”冥幽道。 “占卜的事她可知道?” “家族秘密,我会跟她说吗?”冥幽反问。 “见她的目的?” “不忍。” 闻声,冥千绝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没想到,你冥幽也有不忍的一天,你杀的人可不比我少。” 冥幽沉默,睫翼轻颤,不言。 “冥幽,你变了。”许久,冥千绝道,“你把我们的灭族灭国之痛全忘了,三万五千个族人,死时连血都被人吸干了,你曾跟我说要这天下人陪葬,而今却又起了不忍之心。” 冥幽虚弱一笑,“我没忘,只是,灭族灭国之恨,为何要让一个无辜之人来背负?她才十几岁……”说至此,冥幽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他也会说这种矫情的话。 “我们逃亡的时候,也都才七八岁,谁想过我们是不是无辜呢?”冥千绝狰狞着脸。 “我没几年活头了,就想着临死前,少做一些孽。” 第466章 苍生要你死 冥幽说完第一句话时,冥千绝的心揪在了一起,万分的疼,不管这么说,冥幽都是他血溶于水的弟弟,可当听到冥幽后面那句话,滔天怒意燃烧而起。 冥千绝大手挥起,想再次朝冥幽脸上打去时。 半途中,被冥幽攥住了手腕,冥幽眼瞳黑白分明,深邃柔和,他温和的注视着冥千绝,平静的道:“你记得我们逃亡时遇见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吗,你当时说他是丑陋的魔鬼,你现在的模样,和当时的他,很像。” 冥千绝的心在发颤,彼时,庞大的家族将近四万人全部死了,他们二人东躲西藏过上了逃亡的日子,第一年的时候,两人无意中进了一家府邸,被恶奴抓住,关进了柴房圈养着。 恶奴有断袖之癖,冥幽把身上唯一的一颗假死药给了冥千绝,冥千绝得以逃脱,冥幽却在那间柴房里,遭受了闻所未闻的折磨,冥千绝被当做尸体丢在乱葬岗。 等他回到那间柴房时,看见身材魁梧的男人压在冥幽身上,冥幽目光呆滞,冥千绝一怒之下,拿斧头劈男人的后脑勺,血溅了他一脸。 他急急忙忙的拿外袍把冥幽裹起来,冥幽脸色惨白,说:“哥,我好想死啊。” 地宫内殿,冥千绝回过神来时,花影已经搀扶着冥幽走远了。 冥千绝双目有些充血,他右手握拳朝桌上狠狠砸去,砸碎了瓷杯,瓷杯碎片割破了他掌心的手。 媚娘走了进来,看见冥千绝颓废的样子,柳眉轻蹙。 “媚娘。”冥千绝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主子,我在。” “我错了吗?” “主子没错。” 是啊,他没错,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旗开得胜的那一天,在这条放逐之路上,牺牲她一个夜轻歌又算是什么? 言归正传,冥千绝妖孽着,一面把插在手掌肉里的碎片拔出,一面道:“看来火焰龙的契约者是夜轻歌,不过她还真是聪明,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夜轻歌怀疑你了?” “她是狼。”警觉性很强。 “四星大陆的上的尊者都来了北月,虽然他们现在还只是流连在斗兽场,只怕过些日子就指名道姓要找主子你的麻烦了,我们……”媚娘道。 冥千绝冷哼了一声,“离开北月,暂时销声匿迹。” “那夜轻歌呢?”媚娘问。 冥千绝眉峰微抖,“夜轻歌接下来应该会去迦蓝,有虞姬在那,不用担心。” “……” 且说轻歌,与云月霞畅聊后,一心都在明月囚歌上,明月囚歌记载了很多关于占卜一道的事情,轻歌福至心灵,想着,她是不是也能成为一名占卜师。 云月霞得知她的想法后,毫不客气的说:“放弃吧,你没有占卜的天分机缘,一点儿都没。” 轻歌窘,这太打击人了。 轻歌继而翻看明月囚歌,在第七页看到了轮回大师和凤栖的对话。 轮回问:天下兴亡,衰败,昌盛,需要一个人来推动。 凤栖:那个人是谁? ——有两颗命格星之人。 ——我。 ——尊后,若苍生要你死,你死是不死? ——我不想死,又活得了吗? …… 云月霞看见轻歌出神的盯着第七页看,垂眸看了眼二人的对话,片刻后,道:“你和凤栖,命格相同,本质不同。” 轻歌合起明月囚歌,斜躺在贵妃榻上,笑,“哪里不一样?” “凤栖是古战场的战神,轮回大师是当时最厉害的占卜师,据我所知,轮回大师与凤栖尊后以兄弟称之,高山流水觅知音。” 轻歌安静的听着,云月霞徐徐道来,“故此,轮回大师会全力以赴,保全凤栖尊后,再怎样也不会让她死得凄惨,可凤栖尊后,她虽强,却没有负隅顽抗的精神,她自以为天道轮回有始有终,既然天注定了她要亡,她再怎样,都是垂死挣扎罢了。她的死,是注定的。” 轻歌和凤栖尊后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能将两人扯在一起的,无非就是独特的两颗命格星。 而轻歌在明月囚歌的第七页也看得出,凤栖是顺水而流之人,她虽知自己的结局是死,不悲不喜,不怒不恼,不试图去改变这个结局,也不日渐消沉,而是在活着的时候,让凤栖这个名字,震彻四方。 “可你不一样。” 云月霞又道:“你的骨子里装着火,固执,倔强,不甘,你认为没有人可以剥夺你的生命,哪怕是这天下苍生,你不杀无辜之人,可一旦惹怒你,便是哀鸿遍野,你有你的执着和你的原则,哪怕是至高的神,也不能撼动。” 一路走来,云月霞亲眼看见她从炼狱深渊里爬出,从被人践踏的废物,成了侯爷,迦蓝未来的继承人,女皇…… 弱者有千万种,可强者,优秀的人,往往都有个相同点。 坚韧的精神和不服输的信念—— 轻歌苦笑。 有侍卫敲门,“夜姑娘,拍卖场的释音公子请夜姑娘和云娘去拍卖场小聚。” 释音公子? 轻歌转头,与云月霞对视一眼。 轻歌将那日在拍卖场,释音与她下棋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知道轮回大师?还有轮回大师和凤栖尊后的棋谱?”云月霞认真思索,“唯有占卜之人才知道轮回大师的厉害,他们之间的确下过一盘棋,与其说是下棋,倒不如说下的是天下,这盘棋是死局,我也只是耳闻,想要得到棋盘,难。” 轻歌点头,言之有理。 “看来这释音公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云月霞眯起眼睛,冷笑。 “我倒是觉得他想见你。” “我?” “对,就是你。” 轻歌道:“他不是让我过去,而是我们一同过去,他应该把你的身份背景都打探清楚了,如此说来,他应该是占卜师了。” 毕竟,只有占卜师才对占卜师感兴趣。 云月霞恍然大悟。 轻歌轻笑一声,将明月囚歌还给云月霞,起身,伸了伸懒腰,“走吧,这释音公子长得真不错,又是拍卖场的主持,钱财底蕴浑厚,是个金龟婿,云娘可要好好把握。” 云月霞:“……” 她都是半老徐娘的人了。 第467章 芳龄十八,村头一枝花 青石镇。 轻歌云月霞二人进了地下拍卖场后,被一名婀娜女子领到了延楼。 释音身着紫袍,腰佩翠环,他坐在桌案前,翻看一本泛黄的古书,古书用牛皮纸扎实的包着,屋内就他一人,轻歌二人来时,释音将手中的古书放下,云月霞目光淡淡一扫,只一眼,便得出结论。 “他手上的书,是明月囚歌的拓印。”云月霞轻声道。 释音朝二人抱拳,莞尔一笑,“两位,请上座。” 轻歌落落大方的坐下,云月霞也不拘谨,释音风度翩翩的站在一侧,他抬起手,拍了拍洁白手掌,便有披着纱衣的如花美人过来斟茶,轻歌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倒是想看看这释音公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若说之前她认为释音是占卜师只是推测的话,当云月霞将明月囚歌说出来,那就能断定了。 释音寡言,云月霞品茶清闲自在,轻歌大老爷们似得坐着,翘着二郎腿,软靴抖了抖,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释音,看的释音一阵头皮发麻。 轻歌突地出声,“敢问释音公子,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噗—— 若非云月霞在江湖里历练出了镇定的本事,恐怕早就一口茶水喷到了轻歌脸上,她嘴角抽搐的看着轻歌,一直给轻歌使眼色,对男女之事,她当真是死了心也没了兴趣,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也都一样,一个北月皇就已经够她受得了,要是再来一个,她这把老骨头真是折腾不了了。 轻歌好似没有看见云月霞的挤眉弄眼,侧着脑袋看着释音,释音这长相,放眼四星,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老少皆宜男女通吃,能与之媲美的恐怕就只有她家小狐狸了,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是个原因。 小狐狸若是知道轻歌内心的想法,只怕会不屑的哼一声,傲娇的撇了撇爪子,然后幽幽的来一句,大爷我才没这么娘。 释音闻言,也是如遭晴天霹雳般震悚着,目瞪口呆,额上整齐的落下一排黑线。 芳龄—— 这个词貌似是问姑娘的吧。 干咳了一声,释音道:“客官,奴家芳龄十八,村头一枝花,尚未婚配呢。”言罢,朝轻歌抛了个媚眼。 轻歌:“……”得,遇上劲敌了。 云月霞低头垂眸,眉角眼梢都是浓郁的笑。 “释音公子,有事就说吧。”轻歌喝了口茶,道。 释音敛起了脸上的笑,端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一本正经,“两位应该也猜出来了,我是占卜师。” 云月霞柳眉微挑。 轻歌勾唇而笑,“释音公子也应该知道云娘是占卜师,而我,命格与古战场凤栖尊后一样,有两颗命格星,大家都是痛快人,喉咙里有话就得一口气说出来。” 来时,脑海里千回百转,轻歌几乎能猜出释音找她和云月霞来的目的。 占卜师信念很强,释音可能与云月霞一样,想解开占卜谜团,尤其是她这种已经注定了死局的两颗命格星。 窥天机,逆天而行。 释音也不瞻前顾后,打开天窗说亮话,“明月囚歌这本书是我在南冥历练时因缘巧合下捡到的,后来无意中得到了轮回大师的传承,轮回大师余留下的光影残魂对我委以重任,让我去找有两颗命格星之人,若她顽强倔强,就追随她,陪她一起搅乱天道轮回,渡过生死劫。” 轻歌抬眸与云月霞对视,云月霞的机缘也得到了一些传承,不过轻歌难以理解的是,古战场的轮回大师,怎知多年后的她有两颗命格星? 释音道:“我占卜了三年,也没有发现两颗命格星,直到去前年,天降异象,我及时占卜,发现拥有两颗命格星之人在北月,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知道那个人是你,夜轻歌。” 他以为轮回大师要他追随的人,是个强悍的王者,可当他知道是个小姑娘之后,尤其是这个小姑娘还是个闻名遐迩的废物,脸上的紫红胎记尤为丑陋。 那段时间,释音特别失落,将明月囚歌这本书拿去垫桌角,再也不理会占卜之事,专心主持各个地方的地下拍卖场,直到某日听到婢女们讲北月王朝夜家的三小姐被人送上断头台后绝地反击。 至此,他开始重新审视夜轻歌这个人。 那日拍卖场的棋局,是他与轻歌的第一次交锋,轻歌破解死局的方法过于残暴,惊心动魄,虽没让释音特别满意,至少没失望。 往后,轻歌在青石镇,杀伐果断的解决掉那一百零八人后,释音这才打开心扉,决定追随她。 兴许,她现在还不够强,他能等,等她成为无上至尊的那一天。 听完,轻歌莞尔,泯然,“所以,你的意思是?” “若姑娘不嫌弃,释音愿一生为姑娘效力。”释音突地站起身,拱起双手,上半身微微俯下,道。 “我怎敢嫌弃释音公子,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轻歌喝了口茶,道。 “姑娘请问。” 释音一副竖起耳朵,以为轻歌要问什么严肃深沉的问题。 哪知,这货现在的心都放在她家云娘的人生大事上。 “有没有意中人?” 云娘眼角嘴角都抽了几下,她看了眼窗外街道的车水马龙,情愿就这么跳下去一死了之。 她都三十来岁的人了,这厮竟想把她和年轻的小伙子凑成一对。 现实吗? 释音愣了愣,旋即,有板有眼认真的回答着,“曾有个意中人,可惜,这么好的一颗白菜被猪拱了。” 轻歌:“……” 咳了一声,轻歌问:“那现在还有吗?” “没有。” 轻歌笑眯眯,没有才好。 “云娘,你可方便留下来?”释音的目光落在云月霞身上。 云月霞一惊一乍,背部起了冷汗,“什么?” “留在拍卖场,陪我。”释音道。 云娘的脸色变了几变,现实苍白,而后是涨红,脑子都在发热,释音凑上前,两人近在咫尺,脸庞对着脸庞,“云娘可是不愿意?” 有戏! 轻歌笑了,奸诈的活像只老狐狸。 第468章 爷美不美? 若说轻歌问释音芳龄多少时释音一头雾水,再之后轻歌有意的往这边扯,释音只一会儿便明白过来轻歌这是想做红娘,见清贵淡然的云月霞一直对轻歌使眼色,模样有几分的腼腆可爱,不由的想调戏一下。 调戏是调戏,却也是真心话,占卜师难得可贵,遇见个说得上话的,定要一同好生研究着。 轻歌干脆也不回镇长府了,与云月霞住在地下拍卖场,咱释音公子可是实打实的土豪,娇媚一笑,阔气的说:“拍卖场的东西随便拿,都是小爷的。” 轻歌双眼放光,郑重其事的拍了拍释音的肩膀,“释音公子,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爷们的一面。” 释音:“……”他一直都很爷们好不好。 “云娘!”释音大叫。 “啊?”云月霞有些发愣。 “我爷不爷们?” “爷们。” 轻歌看着云月霞无奈的摇了摇头,砸了砸舌,“果然,女大不中用,胳膊肘往外拐。” 云月霞:“……”她怎么不知道她有个娘亲叫做夜轻歌? 轻歌大笑,却是由衷的高兴,云月霞成为占卜师后,一心为她,总是一个人占卜,摆七星阵法,身边若多一个人陪伴,也是好事。 是夜,凉风几许。 轻歌盘腿坐于床上修炼,吸收天地间的精纯灵气,牵引至紫、红两簇丹火上提炼,淬炼浓缩后,灌于扎实强劲的筋脉之中,巩固筋脉的自身力量。 修炼者体内,一共有二十四条筋脉,当然,这二十四条筋脉是对于修炼者而言的,与灵气相辅相成,在锻造的过程中愈发的强大,坚韧。 先天十三重,是修炼途中最为基础的部分,俗话说的好,房子要盖好,这基础可不能马虎,故此,轻歌对待修炼之事,态度一向严谨,聚精会神,绝不疏忽。 来四星大陆一年多的时间,她从丹田破碎无法修炼到如今的先天九重,突破速度的确闻所未闻,可一路走来,她都是实打实的,浇灌的汗水,与别人相比,只多不少。 一次次,她能险中求胜,很大原因,靠的是她在现代修习的格斗,古武。 不论是实战、还是必杀,她都相当有经验,这些经验,用无数次生死换来,并非换个身体就能抹灭。 许久,轻歌睁开眼,月色透过窗棂,银白的发,如腊月的雪,轻歌吐出了一口浊气,感受着筋脉的充实和丹火中灵气的敬佩,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分。 虚无之境里,迷你形态的火焰龙围着蜷缩在王座椅上的小狐狸兜着圈子,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它可记得化成龙蛋的这些日子,这丫的把它当成球来踢。 只是,小狐狸虽然还在休养沉睡之中,余威却还是存在的,火焰龙围着王座椅兜了半天的圈子,也不敢真对小狐狸干嘛。 最终,火焰龙急了,想极有威严的对着姬月里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吼,谁知吼声变成了狗吠,一道“汪”的声音简直是冬夜里的一盆冷水,让人打了个激灵。 杀戮血狼趴在没有灵魂的血傀后面,听见火焰龙的声音,猩红的狼眼好似翻了翻,眼白对着火焰龙,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狗叫般的声音出口,火焰龙也是呆住了,惊得捂着喉咙,双瞳瞪大,犹似妙龄女子楚楚动人,听到嗒嗒的脚步声,火焰龙立即转过身委屈的看着来人,黄豆般的泪珠儿在眼睛里打着转儿。 委屈,太委屈。 它堂堂正统血脉的龙族后代,经过千百年后的涅盘出世后,不但没有威风八面,反而窝囊的血狗叫,要是火焰龙它八辈祖宗听见这一道突兀的声音,只怕会从土里爬出来掐死这个不孝的火焰龙。 而轻歌走进虚无之境听见狗叫声时,脚步登时顿住,当她看见火焰龙满眼泪水委屈可怜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怪里怪气的犬吠是火焰龙的杰作,当下捧腹大笑,笑得人仰马翻。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见龙在狗叫。 火焰龙那叫个憋屈儿,愈发觉得这笑声刺耳,侮辱了它龙的尊严。 怒之,火焰龙张嘴,喷出了一口明黄火焰,火焰中心,氤氲着猩红的光弧。 火焰龙在咆哮,它在表示它的愤怒。 “吵死了。”躺尸般的小狐狸,突地动了动小爪子,掏了掏耳朵,不悦的道。 听见久违的声音,轻歌满心欢喜,无尽杀戮都化为了绵绵柔情水,她急忙走上前。 小狐狸身上的毛发重新长回,比之以前的更加柔顺。 轻歌心颤,他是妖王,哪怕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折磨,死死的睡上几日后,便能恢复如初,这治愈的能力和速度的确骇然,身上不会留下一道疤。 他皮肤光滑妖孽祸水,好似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可轻歌知道,这看似完美的背后,是他不愿提及的苦痛,再重的伤,天大的痛,很快就好。 轻歌沉思时,姬月身上紫红光火妖娆,身形扭动时,着红袍的绝世的男子便邪佞妖魅的斜躺在泼墨漆黑的九龙王座椅上,暗黑的气息,狭长的眸,深邃的瞳,细长的眼角微微挑起,惑乱众生,偏偏衍生出了几分高昂杀气,不动声色取人性命。 “爷美不美?”姬月微微扬起下颌。 轻歌满额黑线,如实回答:“美。” 以她对姬月的了解,不把这个美字说出来,就没完没了的。 答案让姬月很满意,姬月一笑,又问:“爷和释音,哪个美?” 说着,还朝轻歌抛了个媚眼。 动作虽然颇为滑稽,可不得不说的是,姬月长着一张天生让人嫉妒的脸,俊美,邪妖,这样一张脸,抛出的媚眼,基本上能抛进姑娘的心里。 轻歌精神恍惚,有些颓败,自家男人长得比自个儿还美,会不会太失败了些? 姬月大手一捞,临近的轻歌便被他搂进了怀里按压在双腿上,男人上半身俯下之时,轻歌的身体也在往后倒,姬月夸张大笑,在其额上狠狠落下一吻。 “想死爷了。” 他狷狂,他温柔,他霸道,他疯狂,他无理。 都是他—— 第469章 禁忌灵器 火焰龙瞥了眼王座椅上暧昧的二人,羞红了脸,立即抬起一双爪子捂着眼睛,只是视线穿过爪子缝隙,猥琐的盯着轻歌、姬月看。 杀戮血狼冷冷的朝这边瞥来,当真是世风日下。 小狼寻思着,什么时候让轻歌去契约一头母狼来,生一窝狼崽,在这虚无之境安家得了,说不定日后这片空间,能繁衍出子孙万代,山清水秀,蓝天白云,想想就有些激动。 这种想法,日后,的确实现了。 虚无的空间,经历了千万年的沉淀,承载着亿万人口,各色生灵。 当然,都是后话。 轻歌把从青柳床下找到的龟罗盘出来,道:“可要摧毁?” 龟罗盘呈菱形,棱角分明,有六个小孔,小孔清晰,散发出森然的炼狱气息,它就像是一块石头,静躺在轻歌白嫩的掌心里。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姬月的身体中弥漫了出来,自龟罗盘的六个小孔,悄然的钻了进去,蔓延至龟罗盘内部,抹灭! 与此同时,四星大陆的某一个角落里,冥千绝脑部的某根神经好似颤动了一下,他蹙了蹙眉。 媚娘问:“怎么了。” “本尊和龟罗盘之间的联系突然被人除掉了。”冥千绝道。 “夜轻歌?她何时有这个能耐了?龟罗盘那可是灵器。”媚娘诧然万分。 她本以为会安静的呆在北月斗兽场里,没想到,一直被他们控制的夜轻歌,反将他们一军,倒是让他们躲于黑暗处,不敢见光,在四星大陆销声匿迹。 冥千绝冷笑一声,道:“看来,本尊小看她的灵兽了。” “夜轻歌的灵兽?这么厉害?”媚娘错愕。 “能化成人形的灵兽,你说厉害不厉害?”冥千绝懒懒的看了眼媚娘。 媚娘惊,“化成人形?来自妖域?” 冥千绝点头。 虚无,空间。 “不用。”姬月摇了摇头,道,“只要这龟罗盘不落入外人手里即可,我将龟罗盘与上一个契约者的联系抹掉了,你安心契约即可,不过龟罗盘是禁忌灵器,须万分小心。” 禁忌灵器—— 轻歌沉默,至高无上的灵器也分上很多类,世人喜闻乐见的就有战斗灵器。 战斗灵器即是血战时充当利刃的十八般冷兵器,例如,刀枪剑戟弓鞭矛,以此为基础,还能炼制衍生出无数子兵器,各式各样的利刃——镰、钺、棍、叉、钩、锏、锤。 譬如当日四朝大战,辛婉君所用的灵器鞭子,只是她的鞭子在灵器的基础上,得到五行之一火属性的继承,拥有火元素,故此,战斗时能召唤出强烈的火,甚至还能用灵器催促,使得火焰化成形态,诸如凶兽。 至于能幻化成何种凶兽,除了依靠自身实力之外,还得看机缘。 在四星大陆的一年多以来,除了常见的战斗灵器以外,轻歌还见过毁灭灵器和空间灵器,前者轻歌就有一个,曾在凤凰山传承的月蚀鼎即是,至于后者,也比较好理解,其实和空间袋的性质差不多,只是空间灵器高大上一些,逼格强,而空间袋小巧方便,装的一般都是通用货币灵气丹和干粮之类的。 禁忌灵器,顾名思义,重在禁忌二字,这些灵器血腥凶残,不被世人所接受,轻歌体内煞性重的血魔花,便是锻造禁忌灵器的材料之一。 轻歌咬了咬唇。 姬月又道:“龟罗盘的炼狱之火曾燃烧过我的魂魄,你与它契约了,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哪怕不在你身边,也能知道你是否安全。” 他总是漫不经心,守着虚无的一方天地,却在杀机隐隐时,为轻歌铺垫了所有后路。 哪怕她只有死路一条,濒临崩溃,他也会陪着她,杀出一条路来。 生一起生,死一同死,不求神仙眷侣,但求碧落黄泉尘埃落定时葬同一处坟墓,栖息。 得一人如此,三生有幸。 轻歌也不迟疑,她将龟罗盘往上丢,龟罗盘悬浮在半空,女子红唇微微张开,一口精血自咽喉里吐出,落在龟罗盘上,自龟罗盘的六个小孔钻了进去,顿时,释放出猩红的流火,像是一块陨石,滚烫发热,其表面处,符文古老晦涩,似是用骨髓做成笔,在其体肤上落笔生花。 轻歌闭上眼,感受着龟罗盘与她之间的羁绊。 她不想契约龟罗盘,姬月终有一日会恢复实力去妖域,以他的性子,若是察觉到她有危险,哪怕是万劫不复他也会来。 只是,她不契约,他不罢休。 轻歌心里打着另一个主意,若姬月当真去了妖域的话,她必定要炼制出一个器物稳定龟罗盘的契约气息,这样,即便她身临险境,他也感受不到。 闭眼的时候,轻歌的脑海里出现了炼制出无数年前古老的年代炼制出龟罗盘的修炼者,修炼者曾是个孤独杀手,后结识如花似玉的娇娘便金盆洗手,新婚过后,妻子怀胎八月时,被仇家抓走,一尸两命,其妻肚子更是被人残忍的用利刃剖开,成了形的婴儿血淋淋的丢在野草上,一尸两命。 修炼者愤怒之下,断了腿骨,再用血魔花等戾气重的材料,锻造出禁忌灵器,龟罗盘,后以灵魂精元鲜血为祭,千里之外手刃仇人。 继修炼者后,轻歌的脑子里,出现了龟罗盘的第二任主人。 第三任—— 第四任—— 青柳—— 这些人,大多数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虽害死了仇人,自身也不得好死。 轻歌发现,姬月用了一层妖王气息笼罩着龟罗盘的内壁。 故此,她虽能与龟罗盘契约,却不能如青柳那般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契约仪式完成后,轻歌正想睁开眼睛,一片暗黑中,她却是看见了当日的场景重现,姬月四肢被桎梏,吊于半空,无尽的炼狱之火贪婪燃烧着他的身体,阴诡的异瞳里散发出妖冶的光,他虽痛苦,却面不改色。 轻歌眼尖的望见了姬月右瞳眼角的一粒绚丽红痣。 轻歌的心,陡然往下沉。 四肢百骸里,融入了大雪,她像是站在冬末的尾巴,连身体里的血都没有温度。 “怎么了?” 姬月见轻歌契约完后还未睁开眼,便问。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目光冰冷,喋血无情,“为什么?” 第470章 红痣,封印 姬月对上轻歌的双眼,窒息,寒冷。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姬月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为什么实力恢复如初,还不解除封印,为什么情愿承受燃烧魂魄和四千铁针的痛,也不肯突破封印。”轻歌言辞犀利,咄咄相逼。 平日里闲暇的时候,她也会翻看英武侯的大灵师书听永生石,因想对姬月多一些了解,还特地问过关于妖域妖王实力被封印时的信息。 妖王一旦被封印,所有的能量都被封印在右瞳,这也是姬月双瞳颜色不一的根本原因,然,当妖王的恢复的实力达到顶峰,能够突破封印时,眼尾处会出现一颗犹如朝阳般的红痣,封印解除,实力回归巅峰,红痣也会消失。 轻歌通过龟罗盘看见了当日姬月被烧的情景,也看见了他的红痣,这意味着,他只要将右瞳里的封印抹除,妖王的实力便会全部回归,莫说是青柳,龟罗盘也禁锢不了他,可他却无动于衷,不挣扎不反抗,任由人惨绝的折磨着他。 轻歌愤怒,怒得双眼都要喷火,她能猜到姬月这般做是为了谁,可…… 姬月苦笑,瞥了眼龟罗盘,他千算万算不让她知道,终是马有失蹄日,疏忽了。 见瞒不住,姬月便全盘托出,“封印没了,实力恢复了,我就必须要回妖域,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做这么多,只是想留在她身边而已。 前路凶险,他怎舍得让她一个人走,一个人闯? 姬月满心苦涩,骨髓里涌出了酥麻的感觉,十几年前,他逃到夜轻歌的身体里寄宿,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想着,有朝一日,他定要重返妖域,饮尽仇雠血。 可十几年过去,他看上了一个姑娘,所有的血海深仇都成了云烟,不比她重要。 “回不来?”为什么会回不来。 轻歌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眸中寒光一闪,她想起英武侯曾提到的—— “九届守护者?是不是!” 宇宙天穹,八荒六合,有无数位面,位面又细分上下,九届守护者的存在,就是维持这些位面的秩序,上位面的人,绝对不能去下位面,否则被九届守护者发现,酌情而定惩罚. 毕竟,随便来个上位面的人,在四星大陆都是属于巅峰的存在,杀人灭城屠国那都不叫个事儿。 至于下位面的人,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会被九届守护者带去上位面,譬如诸神天域,譬如实力早已达到大灵师的英武侯。 姬月被封印住的力量过于强大,放眼四星大陆无敌手,四星疆域辽阔,他若想杀戮,谁能反抗,况且,正因为实力的恐怖,封印消失的刹那间,九届守护者就能快速感应到,来请姬月去妖域,不可毁了四星大陆的秩序。 姬月回答“是”的时候,轻歌突地握住了他的手,决然而又认真:“你若是不能来四星,我可以去妖域找你,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其他,也不需要你为了我承受这种痛。” 他痛,她也痛。 姬月紧攥着她的手,一把扯了过来,狠狠的搂在怀里。 “好。”他说。 是的,他要去妖域,他不仅是她的男人,还是妖域亿万子民的王,他有他的责任。 只是他希望,呆在她身边的时间能尽量长一点。 长一点—— 轻歌望着虚无之境没有星辰明月的天顶,在想,她什么时候能强大到可以去妖域,可现在的她,去落花城都不能自保。 她需要人呵护,却不需要人保护。 她相信未来,她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凤临天下。 月份的中旬,即将到来。 又是一次洛丽塔测试。 此次的洛丽塔测试,轻歌要回去。 呆在地下拍卖场的这些日子,释音也动用了拍卖场的力量,为轻歌留意四大帝国的消息,东陵在东陵鳕的统治下民富国强,百姓们安居乐业。 南皇党争不断,文武百官忐忑不安诚惶诚恐,生怕站错了队,太子死后,储君之位空着,各皇子们红了眼的往东宫里钻,南皇老皇帝也是中了邪,把流放边境的沐七召回,立太子! 这还是西寻史上头一个立弟弟为太子的皇帝。 而西寻更为滑稽,立了北月的安国侯爷为女皇,这皇帝还落跑了,半个空城倾了半万侍卫都没抓回来,贻笑大方,好在辛阴司手段雷霆,稳住了局面。 帝国格局,基本上已经定型了。 洛丽塔测试这日,轻歌换了件黛绿长衫准备去迦蓝。 释音和云月霞二人相送至拍卖场门前,跨过门槛,轻歌一抬眼,便看见了古朴的马车和一匹拥有红色鬃毛的骏马,气质温和的男子靠着马车而立,月牙色的合身长袍,束起长发的白玉冠,鬓若刀裁,剑眉斜插,玉树而临风。 似是等候已久,望见轻歌,李富贵一笑,道:“姑娘,在下要去迦蓝找媳妇儿,可顺路?” 轻歌笑,“非常顺路。” 被轻歌抱在怀里的小狐狸翻了翻白眼,他早就看这李富贵不爽了。 待轻歌走近,李富贵察觉到小狐狸的敌意,挑了挑眉,修长如玉的手勾起轻歌肩前的一缕青丝,暧昧道:“夜姑娘,不如咱俩凑合凑合,给我当小老婆?” 小狐狸炸毛,暴走,凶神恶煞,上半身自轻歌的怀里跃了出去,尖锐的牙齿咬断李富贵的手。 李富贵吓得把手往回缩,瞪着小狐狸打了个冷战,真凶! 不就调戏下嘛,真是小气。 姬月怒不可遏,目光里仿佛有着犀利的刀子,李富贵如芒在背。 轻歌看着俩活宝,无奈的笑了笑,看了眼天色,想着洛丽塔测试差不多该开始了,迟到了可不好。 她转身,跟云月霞二人告别。 轻歌看了眼释音,不得不说小伙子长得真不错,啧啧,这张妖孽的脸,简直是绝杀。 轻歌还想多看几眼来着,不过某人的视线有毒,藏着怒意,轻歌立即收回目光,道:“释音公子,云娘就交给你了,可要好好对她。” 第471章 迦蓝,我回来了 “云娘在我这,绝对跟进了自个儿家门一样。”释音一把搂住云月霞的肩膀,笑道。 李富贵惊讶了,一向风韵犹存稳重雍容的云月霞竟也有小女人一般的姿态。 轻歌见云月霞腼腆,大笑:“云娘,春天了哦。” 云月霞:“……”她得高冷。 轻歌又笑了几下,转而抱着小狐狸走上马车,李富贵充当车夫,赶往迦蓝。 云月霞目光流连于渐行渐远的马车,唇边化开一抹温和的笑,她转头看向释音,说:“其实她很善良。” 释音捏了捏云月霞的脸,“你也是。” 云月霞:“……”她是三十来岁的女人了,释音还是个少年啊,心里不由腹诽了几句轻歌,屁,这丫才不善良,把她往火坑里推,以至于她羞于与释音对视。 单色朴素的马车往群山山根轱辘行去,山那边的海风一阵阵的吹来,拂过脸的时候,有几分清爽凉意,轻歌掀开马车小窗口的帘子,看着沿途的迤逦景色,又是一年秋季,落叶纷然,伴残阳,舞晚霞。 轻歌的视线网上移,群山之巅,古老的城堡伫立了经年,少男少女们修炼着最原始的灵气,仿佛有仙雾氤氲,盖住了陈年往事。 马车内的少女双瞳冰冷,眼底却是神采飞扬,唇角挽起时,一抹凉薄的笑绽开。 迦蓝,我回来了—— 她离开迦蓝足足两个半月,在富贵堂里混吃等死过,着浮云霓裳去降龙学院大闹过,在拍卖场里抢劫过,甚至不惜一怒杀了很多人。 只要她仔细想想,观察天下势力和各大帝国的情势,不难发现,这天下变动是因她而变动。 她尚未发现,不是智商欠缺,而是她从未想过,她会是搅动四星风云的那个人。 世上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只有与自己有无关系的事情,没有谁能做到感同身受。 故此,即便世人都知道她的故事她这一年多以来的经历,却从未有多少人心疼过好,只会骂她,怎能这么狠?死在她手里的冤魂们,要如何超度。 可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庸俗平凡,这是关键所在。 群山之巅,迦蓝。 洛丽塔前,汇聚着迦蓝的学生们,两根参天石柱,体积硕大,下盘淹没在白玉地板,上盘送入云霄,高不见边际,洛丽塔第一重大殿,安溯游、无虞两位长老站在红毯的尽头,主持着这个月的洛丽塔测试。 学生陆陆续续有秩序的走进大殿,人满为患。 碧西双独自一人从无忧山走来,与虞姬并肩走进第一重大殿,虞姬冷笑,娇媚的双眸望着正前方,“听说你曾爱慕过无虞长老,还嫁到南冥做妾?” 碧西双眼睛暗了几分,似深渊。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伤疤,碧西双的那道伤疤即是无虞,此时,虞姬狠辣的把疤给揭了,任由鲜血流出。 “看来是真的。”见碧西双沉默,虞姬嘲讽道:“真是恶心的感情。” 碧西双顿住,身体震悚,虞姬却是脚步翩跹的往前走,脸上浮现一抹笑,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只是这笑并未蔓延至眼底,那双古井无波般深邃漆黑的双瞳里,没有任何的笑意,冰冷,无情,让人毛骨悚然。 碧西双一直耷拉着脑袋,眼眉低垂,脸庞上狰狞的每道痕迹,刮出了一道道沟壑,弥漫出了无尽的悲戚。 她突地抬起眼眸,双眼充血,赤红的可怕,碧西双快步流星的跟上虞姬,蓦地伸出的手,拽住了女子的后衣襟,虞姬垂眸,眼中冷光闪过,往前一步走,不动声色轻而易举的脱离了碧西双的手。 两人的动作幅度的很大,碧西双的杀气也格外的引人注目,迦蓝的学生们望这边看,就连安溯游、无虞二位的目光都被吸引了。 虞姬转身,笑靥如花,“怎么?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碧西双睚眦欲裂,怒发冲冠,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成千上万的迦蓝学生,阴谲双瞳死气森然,白眼球里爬满了血丝,她蓦地出击,毫不客气的一掌劈出,碧西双以为虞姬会躲,虞姬的实力并不比她弱,只是,虞姬非但没有躲,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碧西双心脏一沉,当即反应了过来,只是招式已经摆出,灵气的气势也全部灌溉,奋力击打的手难以收回。 铁掌犹若利刃般打在虞姬的肩上,灵气锋刃朝四周扩散,众人为避免受到余波攻击,池鱼之殃,便齐齐避开。 碧西双的手掌连带着灵气攻击在虞姬的肩胛时,虞姬身体狠狠颤动了一下,一缕鲜血蔓延了出来,她浅笑,抬起手,将嘴边的血擦掉,动作不紧不慢,却是优雅到了一种地步,让人从心底里的膜拜,敬佩。 “痛快吗?”虞姬问。 碧西双对上虞姬的双眼,心底生凉。 “碧西双,闹够了吗?”洛丽塔第一重大殿延伸的红毯的尽头,无虞与安溯游并排而站,负手而立,说话之人,正是这迦蓝最有威望的大长老,无虞。 碧西双一抬头,就与无虞充斥着失望的目光对上,年过百的老人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碧西双千疮百孔的心快速的跳着,热血早已冷了一半,如今更冷。 这么多年,她从未给他争气过,不是吗? 她曾经是他最骄傲的弟子,如今却成了他不愿提及的耻辱。 碧西双默默的不说话,冷冷的看了眼虞姬站在了一边。 旁侧蹲在椅子上的男人双手抱在胸前,漆黑的袍子像是巫师的礼服曳在地上,头上的斗篷遮住了妖冶阴柔的五官,男人的周边,没有一个人,他在迦蓝,似是孤立敬畏般的存在,似是感受到身旁碧西双的存在,斗篷里,男人发出了一声嗤笑,“碧姑娘,怎的,你的朋友夜轻歌没在你身边护着你?” 男子声线细腻,只是说话阴阳怪气的,有着嘲弄之意。 碧西双低头看去,男子像是无家的野鬼,阴测测的蹲在椅子上,浑身上下好似都见不得人一般,缩在黑袍黑色斗篷里。 碧西双眯起眸子。 焚缺—— 第472章 左耳,小畜生 碧西双心里满满都是适才无虞失望的眼神,比针还要锋锐的扎在身上,痛不欲生,并未理会焚缺怪里怪气的话。 焚缺和碧西双一样,在迦蓝学院里,是众人避不可及的存在,一个是疯子,一个是厉鬼,不论哪个,都不能轻易招惹。 这会儿,卫疏朗、欧阳澈、詹婕妤三人一同走了进来,詹婕妤眼尖的看见了碧西双,带着卫疏朗二人往这边走,詹婕妤看碧西双的脸色不太好,便问:“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事了吗?” 碧西双不言不语,摇了摇头,继而沉默着。 她这个人向来寡言少语,怒了一拳头轰过去,闷了便自个儿待着。 之后,君若离、霓霄、赤羽三人走来,君若离一袭似雪白衫气质冷漠,霓霄身材高挑眼眸狭长,眼角微微往上挑,几分媚态几分寒意,倒是赤羽的短发干净爽朗,精致的五官罩着笑意,给这三人一行带来了一些阳光明媚。 君若离目光淡淡的自碧西双的身上扯过,眼神柔和了一些,不管怎么说,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哪怕因一些芥蒂隔了很多年的冷漠,有些情谊,早在初见时就已生根发芽,只是不怎么高调而已。 无虞看着君若离,捋了捋胡子,笑着点了点头,目光里显露出赞赏的意思。 碧西双当年与他恩断义绝后,君若离展露锋芒,成为了无虞座下声望最高的弟子。 碧西双将无虞的目光都看在眼里,苦涩的笑了笑,五味杂陈,曾几何时,这个老人的骄傲视线,只会放在她身上。 “碧西双,你在看什么呢?” 冷然的声音响起,轻纱流离被一群姑娘犹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过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优雅,脸上是骄傲的神采,嘴角勾勒出笑,氤氲着几分没有遮掩的轻蔑。碧西双的感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碧西双目光凉凉的看了眼轻纱流离,不打算回她的话,轻纱流离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碧西双,你该不会还对大长老有不伦的想法吧?” 轻纱流离往前凑,与碧西双的距离近在咫尺,说话时,口腔里喷洒出的热气扑在碧西双的脸上,轻纱流离的音道很小,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见。 碧西双依旧没说话,漆黑的瞳孔紧缩了起来。 她心底里不堪的秘密被人翻出来后,每个人都可以对着她捅一刀。 碧西双忽然想起了那个眉目如画笑时百花绽怒时沧海翻的女子,她不会和别人一样鄙夷她恶心的感情,能接受她的过去为她心疼,不害怕她狰狞的脸庞,愿意跟落魄的她睡在同一张床上…… “碧西双,你还真够不要脸的,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原来的那个受人景仰的天才吗,你不过就是个废人,你难道没有照镜子吗,你看看你的脸,像茅厕里的虫子爬了一脸,哦,对了,你该不会忘记了,你曾嫁过人给人做小妾吧,甚至还流落风尘千人枕万人睡,啧,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爱慕大长老?你自己脏也就算了,也不怕脏了大长老的名声。” 轻纱流离的声音在碧西双的耳边响起,一言一语,都像是刽子手手中的砍刀,无情残酷,一刀一刀的往她心上砍,揪着她的痛楚狠狠的踩,残忍的践踏。 碧西双暴怒,雷霆,好似古战场的凶兽,身体里流淌的鲜血似要化为火焰自万千毛孔里喷薄而出,她忍住了。 詹婕妤看着距离碧西双很近甚至恨不得贴到碧西双身上去的轻纱流离,皱了皱眉,虽然她不知道轻纱流离跟碧西双说了什么,但在她的印象里,轻纱流离虽是迦蓝的前辈,学院里德高望重的学生之一,与君若离、霓霄、红衣等人媲美,却不是个好东西。 何况,詹婕妤看碧西双青紫的脸色,就知道轻纱流离没说什么好话。 欧阳澈和卫疏朗显然也发现了,只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他们两个大男人着实不好插手,而且这还是在洛丽塔,即将测试,更是关键的时候。 詹婕妤咬了咬唇,犹豫了会儿正要开口,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的门外,由远至近,响起了一连串杂乱沉重的脚步声,红衣一行人风风火火而来,气势磅礴,谁与争锋,尤其是她身后的何之雄,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高山,黝黑的脸神态凶神恶煞,视线如利刃般刮过,所到之处,尽是惴惴不安的心声。 红衣的身旁,还跟着一个青衫男子,男子面容温和,不张扬,反而有几分洵洵儒雅,温和似春风。 此人汲青枫与红衣同一时期进迦蓝,实力达到之后,一直与红衣走南闯北在外历练。 红衣身着血色长袍,如火一般,一路高调的走来,衣裳随风摇曳,犹似胜利旗帜炽烈的一角。 居住在凤尾湖的林崇一向以何之雄马首是瞻,看见何之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来,旋即拍了下其弟林禅的脑袋,拽着还晕乎乎云里雾里的林禅走过去,“何兄,你们实力都过了,无需参加每月一次的洛丽塔测试,此番前来是想看我们测试的成绩吗?” 何之雄不咸不淡的瞥了眼林崇,道:“红衣姐说,我们虽然不用参加洛丽塔测试,不过,洛丽塔内的灵气压破对我们突破瓶颈有很大的帮助,怎么,不欢迎我们?” 林崇脸色一变,片刻后脸上又堆满了笑,“怎么敢,何兄几位能来,兄弟几个欢迎还来不及呢。” 林崇的左耳,曾被残暴的小狐狸一口咬掉,如今左耳算是废了,血痂堆积在一起,惹人作呕,尤其恶心,特别是他对着何之雄谄媚的模样。 何之雄目光扫了眼林崇的左耳,“听说你耳朵被人咬掉了,恢复了吗?” “一时疏忽让小畜生得手罢了。”林崇讪讪一笑,而后阴测测的道:“左耳没了无碍,还有右耳。” “心态不错。”说话之人是红衣,林崇听见红衣说话,眉开眼笑,“红衣姑娘不仅长得美,说的话也甜……” 第473章 迦蓝不要的狗 “大哥!”林禅惊呼出声。 但见林崇尚未把话说完,汲青枫温暖的眯起眼睛笑着,伸出的手扣住林崇的脖子,温文尔雅的人犹如屠夫般将强壮的林崇提了起来,笑时眼睛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红衣的名字,是你可以提的?” 言罢,汲青枫将林崇丢在地方,转头淡淡的瞥了眼何之雄,“何兄,你养的狗,不太听话哦。” 何之雄脸色一僵,不悦的瞥了眼林崇。 林禅将林崇搀扶了起来,有些惶恐的看了眼汲青枫,汲青枫这个人,看似温柔,实则动起手来,比谁都狠,也从不给人面子,眼里心里就只有红衣一人。 红衣无奈的笑了笑,“青枫,院长和大长老在,你这样做,不太好哦。” 汲青枫目光冷淡的看了眼无虞和安溯游,收回视线时,眸光滞留在碧西双身上,眼里的寒意更加浓郁,这番,红衣脸上的笑,愈发的明艳动人。 无虞负手而立,“青枫还是一样的倔。” “像你。”安溯游淡淡的道。 无虞沉默,却是下意识的朝碧西双看去,碧西双如一尊石像般站着,异常宽大的袍子与她纤细的身材严重不合身,脸上的疤痕沟壑清晰无比,柔顺的墨发随意披着,懒散,邪魅,诡谲。 幽魅的像是野鬼。 林崇林禅兄弟二人到了边角之处,林禅担心的问,“大哥,你可有摔伤,这个汲青枫太过分了,也太目中无人了。” 林崇瞪了一眼林禅,“不要瞎说。” 林禅噤若寒蝉,却是不解他为林崇打抱不平,自家兄长却是胳膊肘往外拐。 林崇眼珠子溜了溜,朝四周看了看,而后凑在林禅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林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林崇冷笑,“这是迦蓝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不能私底下谈罢了,要是被长老们知道,免不了一顿严罚。” 林禅认真的点了点头,目光漫不经心的瞥着,看见了林崇被曾被咬得血肉模糊的耳朵,细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隙里冷光乍现,“大哥,你左耳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一切,都因他而起。 不仅仅是林崇耳朵被咬掉的仇,还是他当日当众被轻歌奚落殴打的恨,不堪回首的画面历历在目,日日夜夜的侵蚀着他的骨髓魂魄不得而终。 “报仇?”林崇嘲讽的道:“报仇就不必了,那个婊子被驱赶出了迦蓝,去西寻当了回皇帝,被半万侍卫追杀,甚至还杀了青石镇的一百多个子民,据我所知,四星大陆的人,都唾弃她,恨不得她死。” 林禅附和道:“像她这么狠毒的女人,是活不长的。” 林崇哼了一声,“迦蓝不要的狗而已,不必耿耿于怀。” “是,大哥豁达。”林禅郑重的回答。 这侧,林崇兄弟二人将话题引到了轻歌身上,起先声音是刻意压低的,只有兄弟二人听得见,说至最后,二人的声音都不由的放大了一点,聚集在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的人们,多多少少都听得到一些。 卫疏朗背着一把墨色绑着封条的剑,双手抱胸,表情冷峻倨傲的站在一侧。 男人的耳根子微微动了动,听见林崇林禅的脏言脏语,周身的温度气息骤然下降。 彼时西海域。他曾随领主孤月去往凤凰山争夺月蚀鼎,毁灭灵器出世时,山崩地裂,她独战炎魔血狼,更是在短短几天里以惊人的速度得到了月蚀鼎的认可,那样的英姿飒爽果断杀伐,是他一生都学不来的惊艳。 故此,在迦蓝邂逅轻歌后,他虽实力不强,却想时时刻刻护着轻歌,以至于林禅说了轻歌坏话后,被他险些打残,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林禅带着林崇回来报复折断了他的肋骨。 可后来,轻歌不也是为他把这口气给出了吗。 卫疏朗愤怒,抬起手,把手放在背后的黑剑剑柄上,眼里杀意一闪而过。 然,他还没有出手时,碧西双如疾风般闪过,往林禅二人暴掠而去。 无虞看着几近暴走的碧西双,花白的眉峰狠狠的蹙在了一起。 他经历过百来年的沧海桑田,一碗水端得平,该有的成熟稳重非常人所想,他曾夸赞过碧西双的热血真性情,而今却痛恨她的鲁莽冲动。 是的,他是迦蓝数一数二的大长老,他百年的名声不能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伦—— 呵—— 多恶心。 安溯游与无虞是几十年的兄弟,无虞动动手指他就知道这老家伙脑子里想了什么。 安溯游看着无虞虽年迈却冷硬的轮廓侧颜,太息的摇了摇头,命运最是弄人。 碧西双突如其来,站在林崇林禅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两兄弟身上,呼啸的杀气在面前滚动,两人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抬起头时对上一双恶魔般的双眼。 卫疏朗只愣了一瞬后,便跟在碧西双的身后走了过来,气场如泰山岳山般彻底碾压,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詹婕妤犹豫挣扎着,她抬起脚想往前走,最终却是缩了回来,低着头,沉默着,当没听到。 她没有碧西双的狠辣,也没有卫疏朗的坚定,她只是一个附属国的公主,来迦蓝时,年老的皇帝语重心长的跟她说,婕妤,太子死在了四朝大战的擂台上,南夷国越发消弱,你在迦蓝一定要努力,让南夷国的发展起来。 詹婕妤不能像碧西双卫疏朗那样站出去,她不仅仅是一个詹婕妤而已,还是南夷的公主。 不仅是她,欧阳澈亦是,他是欧阳家嫡系唯一的少主,欧阳家日后的成败都取决于他,他是欧阳的骄傲,他不能毁了自己的前程。 须知,这时候站出去与林崇等人对上,有心人抓住这个把柄,会让他们退出迦蓝。 詹婕妤紧攥着手,愤怒的瞪着林崇二人,她只能瞪—— “你。说谁是狗?” 碧西双如九州地府的阎罗般凛冽的站着,双瞳阴森幽然。 第474章 她是,夜轻歌! 林崇瞪着碧西双,咽了咽口水,这个女人的存在,连他这个大老爷们都觉得恐怖。 四周的人,全部往这边看。 汲青枫轻瞥了眼碧西双,冷笑,“有趣儿。” 红衣摇了摇头,“你就是嫌事不够大。” 轻纱流离看见碧西双过去后,对身旁的一名绿衣女子使了个眼色,绿衣女子心领神会往前走,靠着一张琉璃桌子,笑望着碧西双,“碧姑娘,夜轻歌被驱赶出了迦蓝就不再是迦蓝的人了,而你,为了一个外人对迦蓝的人发火,于理不合吧。” 碧西双目光冰冷的看向绿衣女子,女子名叫绿瑶瑶,据说是三长老这次从极北之地历练回来带来的人,此人颐指气使,特别会趋炎附势,听从轻纱流离的命令,实力在先天七重。 林崇见轻纱流离的人都来给自己撑腰里,腰板儿立即硬了起来,高瘦且贼眉鼠眼的林禅尾巴更是拽的都要上天了。 无虞想要出声阻止这场滑稽的闹剧,安溯游阻止了他,无虞回头看,安溯游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你都没两年活头了,就别操心了。” 无虞:“……” 你才没两年活头,你全家都没两年活头。 “轻歌虽然离开了迦蓝,却还是安院长的徒弟,绿姑娘,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把院长放在眼里,还是不把迦蓝放在眼里?”卫疏朗抬起手,拍了拍不怒不可遏的碧西双的肩膀,黑眸犀利的扫了眼绿瑶瑶。 绿瑶瑶双手环胸,哼了一声,道:“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就要笑死人了,院长徒弟?迦蓝未来的继承人?呵——你们觉得洛丽塔测试最后一名的人有资格这样提吗,要我是她,我就羞的一头撞死得了,省的让院长他老人家丢了颜面。” 碧西双双目充血,赤红,怒火熊熊燃烧。 卫疏朗的手放在了黑剑的剑柄上,詹婕妤欧阳澈二人站在远处,心里有着千万怒意。 林崇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林禅也跟着嘿嘿的笑着,露出了一口大黄牙,甚是猥琐。 霓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之意,她转过头,背对着大殿的门,瞥了眼身旁的君若离、赤羽二人,道:“夜轻歌大概不会回来了,还真是对她失望,本以为是个很强的竞争者,哪知是扶不起的烂泥。” 一道声音,忽的炸开。 “那姑娘就一头撞死去吧。”清冷,狂妄,放肆,一如既往! 此话俨然是对绿瑶瑶所说。绿瑶瑶怒,转头往洛丽塔第一重大殿的门口望去,想着到底是谁敢不知死活堵她的话。 与绿瑶瑶不同的是,当碧西双卫疏朗等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胸腔里隐隐作痛,一股狂喜自心底里蔓延开来,不可抑制,直冲上天灵盖,脑子都混乱了。 虞姬靠在塔门旁,墨色贴身长衫勾勒出淋漓有致的身材,她双手抱臂,眼睛微闭休憩,当那一道轻狂的声音响起时,双眸睁开,狭长的杏眸看向朝第一重大殿徐徐走来的人,虞姬眉眼含着浓浓的笑意。 蹲在琉璃椅上的焚缺,脸突然从漆黑的斗篷里扬起,嘴角勾勒的笑,嗜血而生,唇边闪烁着一点寒光,仔细看去,竟是一粒尖锐的虎牙,仿似会吃人。 他的视线,直逼门外之人。 女子自白玉阶梯下走上,每一步都优雅至极,黛绿迤逦的长衫在万丈的阶梯上拖曳开来,天穹的青阳日光暖和的映照在她的脸上,慵懒妩媚,冷艳清然,纤细高挑的身子淹没在柔光之中。 身着月牙袍子的男人手执一把骨节油纸扇,为她遮去正午的烈日。 秋风卷落叶,斗转星移,时隔两个多月后,她再次出现在迦蓝众人的眼中。 与之前不一样的时,此番,她身上的杀戮气息,好似又浓重了一些。 她站在洛丽塔大殿门口,怀里抱着妖冶毛茸茸的狐狸,女子墨眸如死水,随意的朝殿内众人,竟无人敢与之对视。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海风将白发撩起,黛绿的衫似水纹般涟漪潋滟,她一面抚摸着小狐狸,一面往四周看,最终,目光盯着绿瑶瑶看,笑了。 绿瑶瑶与之对视,毛骨悚然,寒意凛冽,四肢发冷。 轻歌姿态盈盈的往前走,黑色瞳孔里倒映出的血魔花的纹路,美不胜收,却又妖娆诡怪让人不敢亵渎。 一侧的李富贵将手里骨节扇收了起来,满脸的和煦。面对大殿内上万人的视线,他的眼角余光却在寻找那被人弃之如敝履的姑娘。 当看见碧西双时,李富贵的心却痛了起来,碧西双脸上有多少刀痕,他的心就痛了多少下。 “你是谁!竟然敢随便闯我迦蓝圣地。”绿瑶瑶瞪着轻歌,怒道。 绿瑶瑶是在轻歌离开后迦蓝来的,故此,她虽知道的夜轻歌这个人,却不知道她长啥样。 虽说轻歌的白发具有标志性,只是绿瑶瑶生活在极北之地,那里的人身着奇装异服,眼瞳颜色都不一样,更别说头发了,故此,看见轻歌头上的白发时,绿瑶瑶并不惊讶,也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丝毫不给她面子的女人会是夜轻歌。 轻歌笑,“怎么,姑娘适才还说如若是我的话就想一头撞死,现在怎的装不认识了?” 绿瑶瑶的心里仿佛有雷霆炸开,她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惊呼出声,“你是夜轻歌?” 轻歌往洛丽塔大殿里面走,将第一重大殿围得水泄不通的人们,下意识的朝两边退开,为其让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李富贵拿着合拢的骨节伞,跟在轻歌身后,亦步亦趋,灵气气场散开时,震慑众人! 走至绿瑶瑶面前,轻歌比其高出半个脑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不然?” “我不信!”绿瑶瑶释放出灵气攻击轻歌,先天七重的灵气尤为强大,只是当轻歌如大海般汪洋的灵气从丹火里释放出来时,犹如砍瓜切菜般直接碾压了绿瑶瑶。 众人惊骇,这是—— 先天九重的灵气! 第475章 群雄荟萃 先天九重—— 轻歌没有掩藏,在空中绞杀的灵气,确确实实是属于先天九重的灵气,而且,轻歌的灵气,比常人精纯许多,能与灵师丹田内提炼过的灵气媲美。 而大殿的迦蓝众人,也不是惊讶一个先天九重修炼者的诞生,而是轻歌距离上次突破,也才短短一两个月罢了,甚至可能是更短的时间。 须知,夜轻歌曾经是丹田破碎的废物,她从十几岁开始真正修炼,接触到灵气,从一个废物到先天九重,她也才用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罢了,然,对于常人来说,一年半的时间能突破一重就算不错了,天赋好一些的突破两重,可她,由无到有,足足突破了九重,这样变态恐怖的修炼速度,闻所未闻,怎能不惊,怎能不讶。 “你徒弟,真是让人惊讶的小家伙。”无虞眼中闪过一道惊艳的光,道。 安溯游愧疚的看了眼轻歌,听见无虞的话后又骄傲的扬起脑袋,“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徒弟。” 世间有很多事,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绿瑶瑶是轻纱流离的人,她与轻歌无冤无仇,此番争锋相对也是因为轻纱流离的指使罢了,轻纱流离见绿瑶瑶处在下风,迅速往这边走来,站在绿瑶瑶面前,绿瑶瑶看着面前为她挡去危险的女人,心里装着满满的感动。 轻纱流离冷漠的看着轻歌,“听说夜姑娘去西寻当了皇帝,帝国王位太舒服,我还以为夜姑娘不会来我们迦蓝了。” 轻歌扬眉,“多日不见,轻纱姑娘的嘴还是和以前一样臭。” 既然来了,她就没打算对谁忍让。 “你……”轻纱流离怒。 轻歌忽视掉她,朝碧西双等人悄然的眨了下眼睛,而后再径直往前走,站在安溯游面前,双手抱拳,拳与掌的碰撞,似是让洛丽塔的塔身都狠狠的震动了一下,“安院长,大长老,轻歌回来参加此次洛丽塔测试。” 安溯游的心落入谷底,轻歌从未喊过他为师父,他懂这姑娘的外冷内热,两个月前虽然也没有喊过,却是打开了心扉,开始准备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师父,可那次的洛丽塔测试,虞姬的逼迫,倒数第一名的成绩都没有让她放在心上也没让她难过,只是安溯游的知情让她有几分寒意罢了。 轻歌眼底冷漠疏离,安溯游如鲠在喉,想问问她离开迦蓝的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却说不出话来。 轻歌离开迦蓝后,他也时常让人去打探她的消息,一桩桩,一件件,都匪夷所思,兽潮、皇位、屠杀—— “轻歌,你可知道,你得在此次测试中拿到前三,才有机会留在迦蓝。”无虞道。 轻歌:“知道。” 无虞皱了皱眉,看了眼不远处红衣、汲青枫等人,若没有这些人的话,轻歌成为前三名的阻力就要小一些,强一些的无非就是虞姬、君若离、霓霄这些人,可红衣等人一旦加入,轻歌还得超越他们,才能回来。 难—— 不只是无虞,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都有些幸灾乐祸,要在这么多翘楚中突破,基本上没什么希望,更何况轻歌上次的成绩垫底,更是个笑话。 嘹亮的钟声在洛丽塔的顶楼响起,荡气回肠震耳欲聋,无虞看了眼轻歌,再看向大殿内的众人,道:“塔门开启,洛丽塔的规矩还和以前一样,诸位好自为之。” 沧桑的声音落下时,红毯尾端的塔门不断的颤动着,连带着塔门两侧的墙都在震颤,气势排山倒海一般。 许久,塔门往上,开启了一个通道。 众人鱼贯而进,跃跃欲试兴奋不已,轻歌慢慢退回到碧西双等人面前,途中,赤羽一把搂住的轻歌的肩膀,“小美人,有没有想我。” 赤羽旁边,君若离漠然如冰,霓霄高傲冶丽。 轻歌嘴角抽了抽,怀里的狐狸眼神如刀子,想你二舅爷—— “夜轻歌,群雄荟萃天才云集的情况下,你想拿到前三,不太容易。”霓霄双手环胸,道。 轻歌淡淡的看了霓霄一眼,目光从君若离身上扫过,朝赤羽点了点头后,轻歌走至碧西双等人身边。 “霓霄,你看你,这么凶,把我家小美人都吓跑了。”赤羽满腹憋屈。 霓霄虚眯起眼眸—— “走吧。”君若离道。 那侧,红衣扬了扬手,也往洛丽塔的塔门走去,何之雄往轻歌那边瞅了一眼,道:“好像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红衣笑,“夜姑娘名誉四星大陆,难不到她。” 拍卖场之事,轻歌为红衣君若离拿回了八百万灵气丹,以至于红衣二人即便没有完成任务,也不用受到惩罚,红衣是恩怨分明的人,这点人情,她也没有想过忘记。 只是,若是红衣知道那八百万灵气丹是轻歌的灵兽偷的话,只怕会气的跳脚。 汲青枫目光落在与碧西双不知谈论些什么的轻歌,眼里闪过一道寒意,“与那个女人交好的人,也都恶心。” “青枫,话可不能这么说。”红衣还想继续往下说,只是看见汲青枫脸上罩着冷霜,声音便戛然而止。 无奈惆怅的摇了摇头,红衣一行人气势磅礴的往塔门走。 轻歌身边跟着个李美丽——啊呸,是李富贵,李富贵站在轻歌身后,悄然的观察着碧西双,那张倾国倾城美艳成霜的脸虽然不复存在,被丑陋不堪的疤痕取而代之,李富贵却是隐约能够看出当日雨夜里美人的轮廓。 记忆中的人和现实交叠在一起,竟是格外让人心动。 尽管李富贵有所掩饰,只是他的视线过于火热浓烈,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碧西双察觉到了李富贵一直盯着自己看,远山般的眉微微蹙了起来,眉宇之间染上一抹轻愁,不解,疑惑。 的确,大部分的人都是视觉动物,尤其是男人,碧西双的身体被人污染,容貌被毁后,卑微到了尘埃里,根本就没想过,会有男人对她感兴趣。 她现在的残生,无非就是抱着过去偏执的感情,孤独终老罢了。 第476章 洛丽塔第三重 “轻歌,我想死你了。” 詹婕妤一把抱住轻歌的手臂使劲摇晃着,脸在其肩上蹭了蹭,满脸粲然灿烂天真无邪的笑,倒是化解了碧西双和李富贵之间的尴尬。 詹婕妤看见轻歌怀里一脸傲娇的小狐狸,双眼放光,伸出手想要抱一下他,小狐狸却是眼疾手快,从轻歌的怀里蹭上了另一面的肩头,詹婕妤连个尾巴都没有摸到,不免有些失落。 轻歌笑了笑,“他认生,别介意。” 这不仅仅是灵宠,更是她此生最爱。 詹婕妤洒脱的道:“没事儿,久了就熟悉了。” 轻歌莞尔微笑,转眸看向卫疏朗,“肋骨的伤好了一些吗?” 上次她走得太急,都没有去看一眼卧病在床的卫疏朗。 卫疏朗低头,道:“院长后来送了一些上等丹药,剔除的肋骨不仅长了出来,筋脉还更加坚韧了。” 院长—— 安溯游—— 轻歌抬眸看了眼远处的安溯游,安溯游似是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些,眼睑下有些发黑,憔悴疲累。 “人都要走光了,我们也该进去了。”轻歌道。 几人一行与轻歌为首,走向塔门。 李富贵摇了摇不知从哪里变幻出里西施美人扇,“愿你们凯旋而归,我就不参与了。” 轻歌点头。 李富贵一面摇扇,一面朝安溯游二人走去,他与安溯游几人年龄虽然相差很大,却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聊得上话来。 只是,当李富贵得知碧西双的事情后,看无虞的眼神多了些敌意,那啥儿,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李富贵现在就把这个可以当自己太爷爷的老人比作情敌,还是重量级的,西施美人扇摇出的风,仿佛是人咬牙切齿吐出来的气。 无虞被李富贵盯的有些毛骨悚然。 此时,众人都已经走进了洛丽塔中,塔顶的洪钟敲出了嘹亮的声音,塔门开始震颤。 轻歌站在第二重大殿的入口处,塔门在她身后往下降,重重关上。 “洛丽塔测试是考核自己的能力,不要互帮互助。”碧西双道,她转头看向轻歌,道:“前三,你可有把握?” 轻歌笑,“七分把握。” “好,我去上面等你。”碧西双快步走至拐角处,通往第三重大殿。 上次洛丽塔测试的时候,碧西双达到了洛丽塔第八层,虞姬在第九层。 碧西双没有想过在洛丽塔测试的时候放水,故意让轻歌排名上一些,不是她不希望的轻歌留在迦蓝,反之,她比谁都想要轻歌留下来,只是与他人不一样的是,她坚信着,不用她让,这个总是屡屡创造奇迹的女人,会以她的方式,走进迦蓝的门。 当然,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轻歌没有达到留下来的资格,那她就跟她走,离开迦蓝,天下之大,万万里的河山疆域辽阔,何处都是家。 轻歌看着碧西双的背影,眸光柔和了几分,碧西双这样做,是在挽留她的骄傲。 “轻歌。”詹婕妤咬了咬唇,担心的道:“我听说红衣曾达到过第八层,汲青枫在第九层,就连何之雄也都到了第七层,还有君若离霓霄她们,真的很难。” 轻歌眸子慵懒,她抬起双手,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 詹婕妤旁,欧阳澈也是焦虑的看着她,卫疏朗沉默着,话不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轻歌道。 闻言,詹婕妤更加忧心了,她以为轻歌有万全之策,做足了准备而来。 轻歌哈哈一笑,伸出手后,揉了揉詹婕妤的脑袋,而后双手抱着后脑勺,恣意潇洒的走向第三重,“人都已经走光了。” 詹婕妤跺了跺脚,与欧阳澈二人往前走。 第二层大殿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实力到了先天五重,基本能过去,恐怕迦蓝史上,洛丽塔测试滞留在第二层便停滞不前的人,就只有她夜轻歌一个人吧。 轻歌有些失神,这是她第二次来洛丽塔测试,突破了先天九重,有血魔花、煞气、灵气相辅相成,若是虞姬不阻扰的话,前三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轻歌没有十足的把握,眉宇间的自信倒是愈发浓郁。 真的战士,当不畏惧前路凶险,挡冰冷寒焰,在长城上守卫夜的降临。 这一次的测试,轻歌轻松走过了洛丽塔的第二层,她站在第三重大殿,比之第二层的空旷,第二重有了零零散散的几十个人。 卫疏朗快步往第四层走,肩上背着沉重的黑剑,让人不仅怀疑,他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取下这把剑,它,好像是他的命。 欧阳澈没有卫疏朗的步伐快,动作缓慢,不过终是熬过了第三层,带着一身涔涔大汗往第四重走,只是在第三层到第四层的拐口停住,再无力气可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詹婕妤更是举步维艰,额上冷汗密布,背部的汗水更是将衣裳湿透,她每走一步,就觉得殿内的灵气如刀似剑,疯狂的碾压着娇小的身躯,詹婕妤走至第三层的中央,就没了力气,丹田内的灵气也被她耗光。 轻歌目光随意一扫,这一层,大概有五十多个人,詹婕妤在中央往前的位置,不会垫底。 轻歌举步往前走,嗒嗒的脚步声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众人看向轻歌,虽想奚落,只是见轻歌走路带风没有丝毫的压迫感,便硬生生的将那些难听的话吞回了咽喉里。 “轻歌。”詹婕妤喊住了擦肩而过的轻歌。 轻歌停下来,笑望着她,詹婕妤低着脑袋,嗫嚅着道:“我很抱歉,林崇辱骂你的时候,我并没有和西双疏朗一样冲出去。” 闻言,轻歌一愣,伸出手捏了捏詹婕妤的脸,道:“他们再怎么辱骂,我也不会少一块肉,你与之争锋相对,只怕有心人会揪着不放,你是南夷的公主,你有你的使命,我不认为这需要道歉。” 各自有各自的情非得已,轻歌非凡没有怪詹婕妤,反而认为詹婕妤做的聪明,她身边有太多人,顾忌也太多,若是这些人都能保全自身,她也能放开手去杀,去搏。 第477章 绛雷蛇很忧郁 只是,世事难料,尤其是感情这回事。 譬如碧西双与卫疏朗,他们会挺身而出,不为自己着想,轻歌心里希望他们不要做出这样的傻事让自己陷于两难的地步,可当看见他们这般为她的时候,冰封的心里却是淌过一道暖流。 詹婕妤欧阳澈她能理解,只是人性使然罢了。 兄弟之间,除了把酒言欢外,更多是的付出,舍己。 譬如两个生死之交被关在密室,只能活一个,一人希望另一人能活着,可当那人理所当然的走出密室时,情谊便会瞬时瓦解。唯两人互相为对方,其中一人在万般无奈之下被另一人送出了密室,那人哪怕是死,为了兄弟,也无怨无悔。 结局一样,心境却不一样,而这,恰恰是最难揣测的人性。 然,当詹婕妤将这一番话说出口,坦诚相待时,轻歌心扉也自然敞开,她不会有芥蒂,可当有了感情,就容易有隔阂,这种隔阂连轻歌自己都发现不了。 轻歌不是圣人,她是小人,平平凡凡作恶多端的毒女。 她拍了拍詹婕妤的肩膀,以示安慰,转身往第四层走去,洛丽塔第三重的灵气压迫,对她没有很大的作用。 通往第四重的拐口处,也有五六个人精疲力尽,其中有一个便是欧阳澈。 欧阳澈一屁股坐在地上,头上的汗黏湿着头发,沿着发梢滴落在地,他仰起头,看向轻歌,笑道:“我已经是全力以赴了,接下来,祝你好运。” “尽力就好。” 轻歌举步轻摇,跨入了一层泛着幽蓝色鬼火的光膜,走进洛丽塔第四重! 第四重堆积着几百人,这些人都气喘吁吁的,想要再往前走,却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痛苦不堪,当到了极限后,每往前一步,便是如临地狱般痛不欲生,痛苦程度难以言喻。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林禅,林禅在幽蓝的光膜前停住,没了力气,丹田内的灵气也没了。 察觉到光膜的颤动,林禅还在想着是谁进了第四重,回头一看对上轻歌的双瞳,眼眸深处氤氲着凉薄之色,林禅心脏漏跳了一拍,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等脑回路转过弯来,怒形于色,气急败坏。 林禅假装镇定,双手环胸,抑制住周围的灵气压迫,摆出一副很轻松的模样,轻蔑的望着轻歌,不屑的道:“夜轻歌,我还以为你在第二层呢,没想到还能上第四层,不错不错,只是想留在迦蓝,莫说第四层,即便是你上了第七层,也不一定能进入前三,你已经被迦蓝赶走过一次,再赶一次,岂不是很丢脸。” 林禅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在这落针可闻的第四重大殿里,突兀的很。 众人也都暂时忘记了往前走,都朝后边瞅,俨然看好戏的姿态。 轻歌倨傲的站着,气息清冷,与这些人的大汗淋漓相比,轻歌干爽的很。黛绿的长衫上没有一点汗水。 林禅见轻歌不说话,得意忘形,变本加厉,“不如我给你支个招,你让我用刀子捅一下,负了伤,没有进入前三也是情有可原,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的。” 轻歌懒懒的抬了抬眸子,“林兄,你平时有没有照镜子?” 林禅被轻歌问的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点头。 轻歌腹黑的道:“看来林兄不仅人长得畸形,还眼瞎啊。” 林禅:“……” 林禅黑着一张脸,第四重大殿里几百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林禅的脸色更加难看。 轻歌笑靥如花,凑上前,白嫩的手拍了拍林禅的脸,苦口婆心,“乖,长得丑就不要出去乱吓人了,害人可是会下地狱的。” 说至后面几个字的时候,轻歌的声线压低了几分,林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轻歌勾唇,嘴角绽入一抹笑,于三四百人之中穿梭而过,煞气罩身,走起路时没有任何的压迫感,轻轻松松,看的止步不前的众人们,都傻了眼。 一步走进第五重大殿,第五重的人们,都被压得或是跪着,或是趴着,趴在第五重边缘的男人想要往前爬,灵气压迫疯狂袭来,七窍流血。 血腥的味道在广阔的殿宇里弥漫着。 轻歌走至此,也没之前那般轻松,她步步生莲,一步一步,缓慢的往前走,她算是这一重里唯一能够挺直脊背往前走的人。 众人看见是轻歌,也都惊愣住。 卫疏朗背着剑,回头看了眼轻歌,他皱着眉头站着,挪动着墨色软靴朝第六重靠近。 此时,轻歌已经走至了卫疏朗的身边,她看了眼卫疏朗背上沉重的剑,微微蹙眉,她身为炼器师,自然知道这神秘黑剑有多沉重,会阻碍卫疏朗,若是将黑剑取下,卫疏朗必定能走到第六重。 只是,见卫疏朗并没有把剑拿下的意思,轻歌也没有说。 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你的蛇,很可爱。”卫疏朗忽然道。 轻歌只一瞬便明白过来卫疏朗所说的是七禽绛雷蛇,绛雷蛇受了重伤后一直放在西海域养伤,让孤月照看着,卫疏朗是孤月身边的人,见过绛雷蛇实属正常。 还别说,她还怪想这条蛇的,当初在百蛇院她被欧阳菲推下蛇窟,傻蛇为了护住她,被群蛇啃咬,森然的白骨都露了出来。 “它怎么样了?”轻歌问。 卫疏朗道:“我前段时间送信去西海域,问了绛雷蛇的情况,绛雷蛇的身体都很好,只是很忧郁。” “忧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吗? 还真是被轻歌说对了—— “绛雷蛇时常立在海域的堤上,往北月国的方向看,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埋怨。” 它期待轻歌的到来,又埋怨轻歌这么久都没来。 轻歌惆怅,不提也就罢了,一提,就分外想念。 姬月灵魂传音道:“我也想见见那条臭蛇了。” 轻歌点头,寻思着什么时候去一趟西海域,她太忙了,又身处危险之中,当初会让绛雷蛇呆在西海域,一是为了养伤,二是因为她回到北月,必定危机四伏,西海域于绛雷蛇来说,是块安全的风水宝地。 第478章 辅助灵器,作弊! 西海域,流海海岸,巨大的蟒蛇下盘蜷缩着,上半身和蛇脑袋立了起来,翘首以望,铜陵般的眼里充斥着哀伤和埋怨,活像是被打入冷宫的怨妇。 绛雷蛇委屈的很,眸中时常含着晶莹的泪水,不是说好做彼此的天使嘛—— 而流海的子民们,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想当日,绛雷蛇伤势愈合恢复后就盘在海岸,等着轻歌回来接它,反而把流海的子民吓了一跳。 孤月身为流海的海主,得到消息后立即带着几十个人把这巨大的蛇给抬了回去,场面壮观的很。 哪知半夜绛雷蛇身体猛地一缩小,大半夜里跑出去,身子放大成蟒蛇的形状在岸边盼望着。 孤月头疼的很,派人把它抬回来,这蛇也是古灵精怪,没多久就又一次逃了出去。 周而复始,流海的子民们好似已经见怪不怪了,孤月也任由它去,一日三餐管饱就行。 故此,流海从此以往,出现了一道艳丽的风景线,有了一条忧郁的蛇。 轻歌没想到,绛雷蛇恐怕也想不到,竟然有手艺超群的雕塑家把绛雷蛇的石像弄了出来,千百年后,这尊巨大的蛇像,竟是成了流海子民的守护神,供奉,祭拜—— 迦蓝,洛丽塔,第五重。 轻歌道:“测试完后再送封信回去,跟它说我过段时间就去接它回家。” 这么久了,是该回家了。 后来,当卫疏朗的信送到西海域流海时,其友人脸色有些古怪,嘴里嘀嘀咕咕的,“跟一条蛇说话?它听得懂吗?” 友人一面吐槽,一面拿着信去海岸边上,果然,绛雷蛇还蜷缩在岸边,吹着冷风,不知盼望着谁。 他站在绛雷蛇的面前,试图让绛雷蛇看见他的存在,绛雷蛇却是挪动了下身体,看向别处;友人尴尬了一下,又往绛雷蛇的面前走去,朝其挥了挥拿着信的手,绛雷蛇不耐烦,不想搭理他,再次挪动着软糯的身体。 “那个,小蛇,夜轻歌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让你再等一段时间,她很快就回来接你回家。”友人咳嗽了一声,别扭的道,眼珠子朝四周看了看,生怕被人发现他竟然在跟一条蛇说人话。 哪知,男子才提到夜轻歌三个字,绛雷蛇脸上生硬的表情就换了一个样,眉飞色舞,特别是那双眼睛里的忧郁哀伤,皆被狂喜取代。 当男子把话说完时,绛雷蛇突地张嘴从男子的手里将信给咬了过来,如护珍宝般。 它只能用嘴咬,它的舌头,被夜雪割掉了。 绛雷蛇咬着这封信,欢悦的跃上流海的海面,在水面上游来游去,一路狂奔,溅起了水花滚出了涛浪。 男子目瞪口呆,这蛇,还真的听得懂他的话。 他能感受得到,绛雷蛇真的很开心,流海的天,好似都比以往的蓝了。 洛丽塔里,轻歌继而往第六重走去,第六重,有几千人,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 这些人遭受到灵气压迫,动弹不得,疯狂的流着大汗。这一重里的熟人是林崇,林崇的左耳的伤异常明显,他对轻歌的恨意,滔天而起。 若轻歌不在迦蓝的话,这恨可能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可当他再一次的看见轻歌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意无止境的蔓延,撩人。 尤其是此刻的他举步维艰,被塔内的灵气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她却游刃有余,甚至连气都没喘,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一身的冷漠满心的杀戮。 林崇的视线犹如刀子般剐在轻歌身上,灼痛而烧,她掐着时间,走向第六重,不能再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林崇愤恨的怒视着轻歌,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口处,林崇动了动四肢,往前挪,刺骨钻心的痛传遍全身,林崇身体打了个颤,不敢再动。 第六重的人更多,至少有半万以上。 好在洛丽塔够大,能容纳下这些人,也不会特别拥挤。 看见轻歌,众人有些讶异。 轻歌抬起脚往前走,灵气护身,煞气包裹着灵气,吞噬着强烈的压迫之息。 到了第六重,轻歌也不似之前那般轻松,不过还能走,只是走起来没那么轻快罢了。 半万的人,视线都汇聚于白发女子身上,或是惊讶,或是不屑,唯一能说的是,聚集着这么多人第六重大殿里,唯有她一人能往前走。 角落里,不知是谁说了声,“人生如棋,我为卒,行动虽慢,却从不后退。” 此时轻歌已经到了拐口,站在洛丽塔第七层幽蓝色的光膜前。 轻歌进入光膜,朝空旷的殿宇里看去,零零星星屈指可数的人与洛丽塔第六重形成鲜明的对比。 何之雄抱着手臂脊背靠着墙壁而站,当轻歌走进时,何之雄蓦地睁开双眼,阴鸷般的黑眸从轻歌身上漾过,见轻歌走至第七重还气息平稳如履平地,眼底划过诧然之色,凛冽的寒光稍纵即逝。 一旁,轻纱流离和绿瑶瑶站在边沿处,轻纱流离额上冷汗密布,绿瑶瑶看见轻歌,一惊一乍,忽的道:“夜轻歌!” 轻纱流离朝轻歌看去,眉头狠狠蹙在一起,她千辛万苦才上了第七重,没想到夜轻歌也来了。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轻纱流离,倒是侧目于绿瑶瑶,绿瑶瑶先天七重能走上洛丽塔第七层,当真不错。 “她有辅助灵器。”姬月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 辅助灵器—— 原来是作弊了。 轻歌莞尔,继而往前走,第七层的压迫更强,她释放出了更多的煞气,煞气贪婪吞噬着灵器的压迫之息。 “第八重是洛丽塔的分水岭。”轻纱流离忽的出声,“夜姑娘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比较好,第八重的难度和痛苦不是你能承受的。” 轻歌舔了舔干涸的唇,指腹摩挲着下巴。 她只是看了眼轻纱流离,并不想理会,继而迈开步子走。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绿瑶瑶朝着轻歌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轻纱流离却不在乎轻歌有没有理她,而是—— 到了洛丽塔的第七重,她还能行动自如! 第479章 幽蓝门,鬼火! 绿瑶瑶使用了家族给的辅助灵器,她来迦蓝的时间的时间也不长,这还是头一次参加洛丽塔测试,家族中的长辈将珍贵的辅助灵器交给她的时候,也特地嘱咐过了,洛丽塔来历神秘,历史悠久,洛丽塔十三重更是与修炼基础的先天十三重相对应,辅助灵器再强,也只能助她轻松走到洛丽塔第七重,第八重是万万不可进去,以她先天七重的实力去洛丽塔第八层,简直是自取灭亡。 轻纱流离却不一样,她知道洛丽塔第七层的厉害恐怖之处,饶是她轻纱流离,也无法做到在洛丽塔第七层行动自如,洛丽塔第八层更是想也不敢想,这次能走上第七层,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下了很大的功夫,才堪堪走到这,哪知那个曾因洛丽塔测试成绩垫底,被迦蓝赶出去的少女,举步轻摇,轻轻松松的走到了这里,发丝不紊乱,身上也没出一点汗。 在轻纱流离颇为不可置信的注视中,轻歌一步步的走入了第八层的门,轻纱流离咬牙切齿,此番到达了第七层,她还想着石钟海能好好的夸夸她,夜轻歌的成绩,却是在她之上,以至于她走到了梦寐以求的第七层,如今却是难以启齿,骄傲不起来。 轻歌站在洛丽塔第八层的幽蓝色光膜玉门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额头上溢出了一些冷汗,四周的灵气压迫越来越强烈,如凛冽的寒风般呼啸而来,无情的碾压着娇嫩纤细的身体。 轻歌冷冷一笑,眸中寒光闪烁,雷霆四起,刹那间,其身后狂风大作,掀起了黛绿色的长衫,似湖中涟漪般扩散,她虚眯起眸子,再次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牵引而出,灌溉于身体表面,作为盾保护着她,煞气之下,灵气蓄势待发,随时与洛丽塔大殿内的压迫之息展开一场无休止的厮杀。 轻歌以雷霆之势,猛地跨过了幽蓝门,进入了洛丽塔第八重世界,第八层是一个分水岭,与前面六层,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而想要往第九层走,更是难如登天。 走至第八层,轻歌看见了一些老朋友。 霓霄、君若离、红衣、赤羽—— 看见轻歌,几人都是一怔,谁也没想到,她能到第八层! 红衣勾唇一笑,道:“夜姑娘,你想留下来,光是到第八层可不够,青枫虞姬西双他们,都去了第九层。” 轻歌垂眸,气质清冷,她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第八层的灵气压迫立即袭来,秋凤卷落叶般,挤压她的身体,好似犀利的刀子,闪着锋芒,割在白皙的皮肉上。 她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脚步虽僵硬缓慢,却没有停下,她逐渐逼近霓霄,超越霓霄,擦肩而过时,霓霄面色冷峻,声音也不含任何感情,“夜轻歌,别让我失望。” 轻歌脚步顿了一瞬,便往前走,自君若离的身边往前,再前面是赤羽和红衣,与红衣三人大汗淋漓不一样的是,赤羽看起来很轻松,不过他也知道这里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并没有继而往下走的想法。 红衣着血衫,如火炽烈,她看着轻歌逐渐跨过了她的位置,超过赤羽。 “小美人,留下来。”赤羽靠着墙壁而站,眉开眼笑。 轻歌不言,她全神贯注对付第八层的灵气压迫,大殿里的灵气碰触她的肌肤时,好似利刃,钻心刺骨的痛蔓延全身,导致她的身体开始痉挛颤抖了起来。 轻歌站在拐口,第九层幽蓝门前,她低着头,汗水涔涔而落,沿着额前的碎发滴在地上,有节奏的发出“嗒嗒”之声。 君若离四人的视线,都汇聚于她微微弓起的脊背上,很痛苦的样子。 霓霄见轻歌止步不前,失望。 红衣无奈的摇了摇头,朝赤羽挑了挑眉,“赤羽,你的小美人不行了呢。” 赤羽怒瞪了眼红衣,“你才不行了,你全家都不行了。” 红衣:“……” 啪—— 轻歌一狠心,忍住的灼烧皮肤的痛,走入了洛丽塔第九层的幽蓝门,那道如死水般沉寂的黛绿色倩影,窈窕的湮没在君若离的眼中,君若离眸里的冷漠寡淡了一些,莞尔柔和。 赤羽回头对着红衣扮了个鬼脸,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红衣愣了一瞬后,眼底神采飞扬,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 霓霄抿唇,一直在想,夜轻歌既然有这个实力到达第九层,上一次的洛丽塔测试,成绩为何是倒数?甚至还被驱赶出了迦蓝。 她不相信轻歌是故意停在第二层的。 忽的,霓霄脑子里稍纵即逝一道雍容风韵的身影,女子绝色华贵,倾国倾城,美艳不可方物——虞姬。 此刻,轻歌还在幽蓝门内,第九层的幽蓝门不似之前那般能轻而易举踏过,当她走进门内时,碧蓝的鬼火往她体肤里钻,似要侵蚀燃烧掉她的血肉和五脏六腑,痛而泣血,轻歌闭上眼,黛眉拧了起来,身体里面涌动着疯狂的热血,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喷涌而出,灵气迸射,抵挡着幽蓝鬼火。 鬼火似九幽之下的炼狱之火,斩不断浇不灭,一向百战百胜能吞噬所有的煞气如今遇上这鬼火,竟是萎靡枯萎了起来,没有了战斗吞噬时的高昂姿态。 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越来越少,从其体内迸射出的煞气席卷门内鬼火,却对这鬼火一点儿作用都没。 笼罩在轻歌身体表面隐隐绞杀的灵气伺机而动,丹火灵气枯竭,全被轻歌牵引出,剿灭鬼火。 鬼火气势不减反增,强大如斯,幽蓝之火摇曳时,仿佛有断气的幽灵在风声里呜咽,如泣如诉,阴森鬼魅。 轻歌的灵气攻势被突然弥漫开的鬼火瓦解,她引以为傲的煞、灵二气,此刻起不到任何作用。 似是察觉到虚无之境内姬月的想法和动作,轻歌忍着疼痛,蹙眉,灵魂传音,道:“不要帮我,让我自己来。” 少女声音铿锵,在虚无之境里炸开。 第480章 最后的尊严 姬月始终要走,他是妖域的王,怎能一直寄宿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边,待在暗无天日的虚无空间里— 诚然,姬月不介意,可轻歌介意。 她愿意与他并肩作战,不是以爱之名斩断他的双翼,囚住他,桎梏他,是龙,当盘旋于九天嘶吼不断。 邪魅的男人着宽松的猩红袍子斜躺在虚无天地里的九龙王座椅上,姬月手肘撑着王座椅的手把,纤细白皙修长如玉的手指支着侧脑,右瞳眼尾的红痣流霞般妖冶,邪佞,他柔柔的抬起深陷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听见轻歌的声音后,手僵在半空,他抿唇,慵懒的垂下阴魔般的异瞳,而后放下手,把玩着耳边垂落的一缕青丝,眉眼如斯,俊美无俦。 她不喜欢,那他就随她罢。 只要不过火就行,至于何种程度才是过火—— 姬月眯了眯眸子,轻歌的身体受了伤,哪怕一丝一毫,都是过火。 虚无之境外,轻歌发现灵气煞气对幽蓝门鬼火无用后,便放弃了以煞气吞噬灵气攻击。 少女的身体在炽热诡谲的火焰里燃烧,蓝的火,白的发,黛的衣裳,她眉目如画,此刻更是绝色到了一种极端,火焰寒冷,她气息狂热,双眸之中闪过一道光,天穹之上似有暗青色的电光闪烁,翻滚起了万钧雷霆,轻歌灵机一动,想着,灵气煞气无用的话,若是以精神之力攻击呢? 她虽不和东陵鳕一样是精神师,可她的躯体里前后一共住过两个魂魄,她更是经历过两世,精神之力可谓是无比的强大。 轻歌勾唇,雷厉风行,天灵盖之下,脑子中枢处释放出了源源不断的强大的精神之力,精神之力在她的意识操控之下转化为猩红的精神之火,炽热,癫狂,充满了暴戾的气息,与幽蓝门炼狱鬼火的妖孽,反而成了一种对比。 轻歌心神微动,在幽蓝鬼火往她身上撞的时候,控制着精神之火,与之相碰。 似有蓝红相间的光柱拔地而起,旺盛的两色流光在幽蓝门里纠缠不休,轻歌眉头狠狠蹙起,精神之力好似不要钱般,从其脑海中灌出,直到压住了幽蓝鬼火的气焰。 轻歌并未放松戒备,再次引出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旋风般把门内鬼火迅速吞噬。 幽蓝鬼火好似能感受到痛,被煞气吞噬时,挣扎扭动了几下,旋即化为一缕轻烟消失在门内。 轻歌动作敏捷,快到极致,走至洛丽塔第九层。 第九层的灵气压迫如刀似剑席卷而来,宛如海上浪,沙漠飓风,势不可挡,锋芒毕现。 轻歌眸光寒,指尖微颤,洛丽塔第九层的灵气压迫过于强大,毫无征兆突如其来,险些让她跪在了地上,她蓦地稳住,下盘扎根,双腿轻轻颤抖着,膝盖骨似要被这压迫折断。 她咬着牙,背上仿佛有一座巍峨的山,压得她直不起腿,每抬一下腿走,腿上的血肉白骨,好似都要被灵气压迫挤压成肉沫。 站在第九层边沿,临近的碧西双一把扶住轻歌,眼底满是心疼,还有一道惊艳之光。 虽然她坚信着轻歌会留下来,可这到底没有实现,她知道洛丽塔有多恐怖,虽然相信夜轻歌,可她也担心她熬不住,当看见轻歌倔强冷漠的从幽蓝鬼火门内出来时,走进了第九层,碧西双是激动的,踊跃欢欣,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扶着轻歌的手,攥紧了轻歌的臂膀,用尽了力道。 轻歌脸色有些白,她看得出碧西双为她高兴,勾唇笑了笑,调侃的道:“你再不松手,我骨头就要断了。” 碧西双后知后觉,把手松开,耳根子红,轻歌痛快的哈哈大笑。 这会儿,轻歌才发现第九层大殿内还站着另外一人,那人身材颀长,着青衫,和煦如风,温暖似春,虽温文尔雅,眼里的冷漠却好似冰刀子。 此人类,一向外热内寒,冰封的心,谁也不能撼动。 汲青枫—— 汲青枫如一座冰雕般站着,嘴角噙着一抹平和的笑,漠然的眼犀利深邃,能洞悉世间所有。 “先天九重拼了老命也只能上洛丽塔第八层,你,很不错。”汲青枫面对轻歌,道。 宠辱不惊,风轻云淡,轻歌不卑不亢,不喜不怒,“谬赞了。” 碧西双似是察觉到了轻歌还要朝前走的想法,握住了轻歌的手,“你如今已经是第三名了,能留在迦蓝,不必勉强。”她担心的看着轻歌,怕轻歌受伤。 轻歌拍了拍碧西双的手臂,抬起脚,忍着第九层的寒风刺骨刀剑剐肉,逐步接近的第十层。 轻歌执意,碧西双也没有劝解,她知道轻歌不是鲁莽的人,至少能保全自己。 轻歌靠近了汲青枫,超过了他,此时已是大殿中央,她满身的汗,黛绿的衣衫早湿透,柔顺的发丝更是被汗水浸透,根根分明,发梢滴落着汗珠。 近了,又近了。 轻歌开始喘气,红唇微启,当她走进拐口站在幽蓝的光膜门前,身后却是响起了汲青枫的声音,“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会乖乖的待在无忧山,不再出现在大长老面前吗。” 洛丽塔第九层的大殿,除了汲青枫外就只有碧西双,显然,这话是对碧西双所说。 碧西双沉默。 汲青枫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今,你不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让他把生死转轮丹给你了,碧西双,我是他亲生儿子都不能与他光明正大的相认,你为何要一次次的逼他,他都已经是上百岁的人了,半只脚踩进棺材,你让他多活几年可好?”言语虽激烈,汲青枫的口气却是平静温和的很。 碧西双笑,唇角扯开苦涩的味,散入凛冽的风里。 你行行好,让他多活几年—— 世间最残酷的话语莫过于此,她倾尽天下,掏出心窝子,覆了此生也无悔,却害的他不得终老。 碧西双垂眸,许久,扬起一张狰狞着疤痕的脸,望向汲青枫,与之对视,道:“汲青枫,你觉得我会爱慕一个年纪大到可以做我爷爷的人吗?我容貌虽毁,眼却不瞎。” 这—— 是她最后的尊严,骄傲姿态。 第481章 震八荒,彻六合 闻声,汲青枫眼神冷了几分,“最好如此。” 此话过后,第九层大殿回归了四寂。 轻歌站在拐口,眉头紧蹙,汲青枫是无虞之子? 她不能理解,碧西双爱慕之人刚好是无虞而已,为何所有人都逼她,恨不得她去死。 轻歌想,若是碧西双没有爱慕无虞,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光景? 碧西双还是一样的绝色,天赋尚好的她实力越来越强,是当代年轻人中的翘楚,冠绝天下,声名鹊起,震八荒,彻六合。 可惜,当她把心跟命都交付在无虞身上时,这一生,就注定了是个败局。 轻歌希望李富贵能把她带出这个不见底深渊沼泽。 轻歌攥紧了手,进第十层! 在她之前的还有一个人—— 虞姬! 幽蓝门内,等待着轻歌的不再是妖冶的鬼火,而是寒风利刃,如万千针芒般,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刺入轻歌的身体。 针芒虽有针的锋锐,却不是实质,对身体没有害处,可那钻心的痛苦,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想要熬过这针芒,没那么容易,反而比想象中的还要难。 针芒穿插皮肉肌肤贯穿骨头的痛,难以想象言喻,轻歌面色煞白,汗水汩汩而流,她想抬起脚继续走下去,却连呼吸都是疼痛,胸腔内好似断了几根肋骨,身上的皮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扒掉了一层,然而,锋芒还在前仆后继,源源不断,湮没在她的骨髓深处。 当痛苦从骨髓百骇内透出时,身上的肉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噬,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伴随着浓烈的痛,传遍了四肢。 轻歌微微张开嘴,喘着气,白发湿哒哒的缠在脖颈上。 她喘的气,愈发的急促。 这一层的难,难在痛,只要熬过了这痛,就海阔天空风平浪静,一切都好说。 锋芒虽然对身体没有实质性的伤口,可那等痛,让灵师来承受,只怕脸色也会大变。 虚无之境,姬月斜躺着,脸色黑可滴墨,迷你形态火焰龙躺在他怀里,姬月伸出手掐着火焰龙的毛发鳞片狠狠的蹂躏着,嘴里念着,“该死的女人——” 火焰龙的脸都被姬月捏变形了,小龙委屈得很,它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丫不要欺人太甚——哦不,是欺龙太甚。 小龙认为,它连龙的尊严都没有了,还是个蛋的时候就天天被姬月压榨,当球玩,现在好不容易破壳而出,以为可以农民翻身把歌唱了,可看它现在这样子,压榨的好似比以前还狠。 姬月似是没有感受到火焰龙的埋怨,继而蹂躏着—— 宝宝心里不痛快! 虽说轻歌身体没受伤,可好端端的承受这些痛,针芒,没伤也熬不住。 杀戮血狼高贵傲娇的趴在一遍,一身猩红如血的柔顺鬃毛,它半眯着眼,偶尔抬抬眼睛,不屑的往火焰龙看去,当龙当到这地步,只是憋屈。 姬月慵懒的看了眼杀戮血狼,杀戮血狼身上的毛发全部倒竖,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颤。 姬月只是看着,似笑非笑,亦正亦邪,鬼魅的眼妖孽的脸。 杀戮血狼咽了咽口水,突地如一阵风般刮过,溜到王座椅边趴着,很狗腿的蹭了蹭姬月的腿,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 火焰龙:“……” 火焰龙鄙视的看了杀戮血狼几眼,亏这厮适才还轻蔑的看着它。 幽蓝门内。 轻歌倒吸了口冷气,嘴唇好似因痛而干裂开,她闭上眼,狠了心,抬起脚,走出这一道门。 幽蓝的门内,走到尽头,洛丽塔第十层的通道,也不过就五六步的距离而已,可轻歌用了毕生的力道,才堪堪走了两步,还要了半条命。 她不怕痛,却忽视不了这种痛。 轻歌攥紧了手,身体颤巍巍的蹒跚着往前走,她不是逞强,她是想突破自己的极限。 虽然世人都认为她突破的速度太恐怖惊人,可她还是觉得慢了,太慢了,修炼后期,越来越强,也越来越难,她要何时才能与姬月比肩。 她知道,姬月不肯回妖域还有一个原因,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彼此却是心知肚明。 姬月一旦成为妖王,他们在一起还得突破妖域的禁忌。 想想看,若是妖域诸人得知他们妖王的女人是一个人类女子,岂不是要疯了? 想到姬月,想到此事,轻歌的心里的仿佛涌出了一股莫名的能量,这是一种信念,让她不畏惧,让她抬起脚忍住痛猛地往前走了几步,门的另一端近在咫尺,她眯起眸子,眼光熠熠生辉,轻歌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信念,这信念支撑着她走到第十层。 走出了门,轻歌靠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身上毫发未损,湿透的衣裳却好似能挤出水来。 第十层的殿宇与十层之下的截然不同,若说十层之下的殿宇是白石为砌,翡玉点缀,那么第十层通体黑色,深邃无光,甚至让人有种错觉,进了修罗地狱,空气里弥漫着阴森的气息,暗无天日的殿宇,氛围惊悚,让身处殿宇中的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捧着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惴惴不安,惶恐着。 “我等你很久了。” 边角处,清绝的声音幽幽响起。 轻歌循声望去,幽暗的彼岸,女子着黑袍背对着她,说话时,缓缓转过身来,一寸寸的回头,眼角眉梢都是凛冽的笑意,绝艳的半边脸藏在阴影之中,半边显露在昏暗的光火流离里。 “虞姬——” 轻歌勾起唇角,眸色冷漠。 两人站在殿宇的两侧对峙着,气氛没有如火如荼也没有剑拔弩张,却好似有着战意在暗潮涌动着。 谁能想到,当日花月殿樱花树下畅谈无阻的两人,而今已朝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走。 世事,难料,未来总是有意外发生。 “夜轻歌,西寻的女皇当的可舒服?”虞姬眉眼挑起,绝色潋滟。 “拜你和冥场主所赐,舒服的很。”轻歌讥诮的道,唇边扯开了嘲弄的笑。 第482章 劈开风云,杀出天下 轻歌言下之意有试探的意思,的确,如她所料,虞姬脸色变了一变,虽然很快恢复如初,但还是被轻歌扑捉到了。 轻歌不敢确定动乱四国引她去西寻逼她上位之人就是冥千绝,然,可以断定的是,跟冥千绝脱不了干系。 第五个帝国的,占卜世家,血族,天道轮回—— 看似没有联系的存在,实则早已在冥冥之中牵扯到了一起,难舍难分。 虞姬坦然,笑道:“你去西寻逼上皇位,与场主有何关系?” 轻歌眸光犀利,“你怎知我是逼上皇位的,迦蓝和西寻相隔甚远不说,西寻更是铺下天罗地网阻绝了外界的信息,虞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轻歌咄咄相逼,冷视虞姬,“还是说,虞姑娘你和冥场主很关心我的事?为何?难道想让我做你们的场主夫人?” 初见冥千绝,他救了她一命,她如狼一般,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只是一年多过去,她还没有弄明白冥千绝的目的。 提及场主夫人四字,虞姬的脸垮了下去。 洪亮的钟声响起,震颤之感从洛丽塔第一重大殿传来。 塔门,正缓缓开启—— 测试完毕的人蜂拥而出,第十层大殿,虞姬阴寒着一张脸,缓步逼近轻歌,走至轻歌身旁,近在咫尺,吐气如兰,热气喷洒在轻歌耳边,“做人还是不要聪明的好。” 轻歌瞧虞姬这个样子,愈发笃定所有的事情,始作俑者都是冥千绝。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天下之大,人口数以亿计,为何偏偏是她。 轻歌冷笑,“不聪明就可以被你们捏着鼻子走了是吗?虞姑娘,我现在该称你为虞后,虞美人还是虞姬呢?” 虞姬身体有些僵住,她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虞贵妃吧。” 轻歌蓦地虚眯起眸子转头犀利的看着虞姬,虞姬很美,是属于那种惊心动魄的美,眉目如画,五官惊艳,站在此处,犹似昙花怒放,雅而不俗,妖而不艳。 虞贵妃—— 彼时初始,她是夜三废柴,狼狈却不落魄,她是宠冠六宫的美人虞贵妃,夜夜销魂月下缱绻。 轻歌眸光轻闪,虞姬这是什么意思? 虞姬忽而道:“夜轻歌,百花中,你是我见过最毒刺儿最多的一朵,我们是一路人,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惜的是,你我的路恰恰相反。” 轻歌凉薄的笑着,想与她为敌就与她为敌,还把话说的这么好听。 “夜轻歌,你能垂死挣扎,却不会死,你也逃不掉,你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这一生,注定是为人棋子,是别人手中的刀剑。” 音落,虞姬迈开修长的双腿往前走,脚步声慢慢变小。 轻歌眸色阴沉,气息森然凶戾,她舔了舔唇,喋血残杀。 逃不掉么? 只是—— 她何时说过要逃?她要在这条放逐血路上,劈开风云,杀出天下。 白发轻舞,黑眸深邃冷锐,在所有人都在往回走出塔门时,轻歌却朝第十层走去。 漫天的锋芒自万千毛孔中穿梭了进去,她一脸的妖孽,笑的轻狂放肆,一面艰难的一面,一面笑道:“爽。” 偏执,倔强—— 她在感受当日姬月所受的痛苦,一根根针插入全身之痛。 动作虽然僵硬,脚步却是越来越快,针芒贯穿的身体的速度也快到极致,电闪雷鸣,轻歌咬紧牙关,行走慢了些,却并未停下,许久,好似过了一个轮回,她走到了通往洛丽塔第十一层的门前。 通道之门不再幽蓝,而是绛紫的颜彩,轻歌想也没想,走进。 虞姬正想下第九层,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似是猜测到了什么,虞姬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消失在绛紫光膜门内的一道身影。 洛丽塔十三重,通常来说,能到第七重便是绝佳,第九重第十重已经很让人震撼了,第十一重,除了迦蓝四长老空虚长老,没有人敢不要命的涉足。 饶是变态的空虚长老,在第十一重里待了两天就受不了,出来时,浑身的血,吓坏了迦蓝众人。 十重以上,哪怕是无虞几位长老,也不敢随便进去。 会死人的。 虞姬似是想知道轻歌什么时候会承受不住出来,便待在洛丽塔的第十重,静望。 洛丽塔第一重,大殿。 参加测试的人接连从塔门里出来,空旷的殿宇被人群覆盖密集。 詹婕妤出来时,擦了擦汗,看见了欧阳澈卫疏朗二人,连忙凑过去,游目四顾,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哪里都没有找到她想要见的人,不由的瘪嘴,“也不知道轻歌怎么样了,还没出来吗?” 卫疏朗皱着眉头,欧阳澈也有几分焦虑。 碧西双从塔门内出来,詹婕妤走过去,问,“西双,看见轻歌了吗?知道她成绩吗?能继续留在迦蓝吗?”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都不带喘气的。 碧西双一针见血,挑了关键的回答,“不会离开迦蓝。” 也就是说,能留在迦蓝! 詹婕妤喜出望外,脸上堆满了笑,除了高兴外,还有些震惊。 她真的做到了,超越了君若离这些天之骄子,资历深的红衣汲青枫等人。 卫疏朗打了死结般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笑了,她还是当日凤凰山上十面埋伏四面楚歌酣畅而战不惧不悔的战士。 塔门内的人,基本上都走了出来。 无虞、安溯游二人并肩走来,无虞看了眼君若离,问:“人可都出来了。” 伴随着老人言语之谈的是塔顶的钟声。 塔门之上,流火抽象的画出了洛丽塔十三重的模样,进入塔内的人成了黑红两种颜色的光点,男子为黑,女子是红。 此时,塔门上的流光里,洛丽塔是空的,唯有第十一层和第十层有两个红色光点,第十层的光点不动,不前进也不后退,而第十一层的红点,步伐虽然缓慢,却还是能够看得出,她正慢慢逼近第十二层的通道。 第483章 狗屎运 君若离看了眼塔门流光,旋即道:“还有两人没有出来,虞姬和夜轻歌。”塔门流光归他所管,不过,他也只知道洛丽塔内人的名字,却不能精确的知道谁在十一层,谁在十层。 唯有人出了塔门,才能知道成绩。 闻言,人群里一片哗然。 “夜轻歌竟然到第十层了?排名仅次于虞姬,她能留在迦蓝了!” “第十一层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夜轻歌?”有人嘟囔了一句,顿时,群起而攻之。 “第十一层?夜轻歌?你脑子没烧坏吧,夜轻歌能上第十层就已经是踩狗屎运了,虞姬姑娘先天十一重,天赋异禀,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夜轻歌。” “你们快看,虞姬姑娘还在往第十二层走!” “我的天,不愧是虞姬,当初空虚长老也才止步于第十一层。” “你们说,虞姬姑娘会不会走到第十三层!”有人大胆的设想。 “……” 人群,议论纷纷,好不热闹,洛丽塔第一重大殿内,尽是吵杂之声。 碧西双站在人群开外,目光如魔死死的盯着塔门流光中的抽象图看。 虞姬么—— 不知为何,她竟是认为那个在第十一层并且还在往上攀爬的人,是轻歌,夜轻歌! 詹婕妤听着大殿内众人吵杂的声音,竟是觉得分外刺耳,憋红了脸,脑子一抽,竟是怒道:“什么叫狗屎运?放屁,全都是放屁,若离公子也没说轻歌和虞姬的位置,你们怎么就知道在十二层的那个会是虞姬而不是轻歌呢!” 一番话,把四周诸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众人犹如看着痴傻儿般笑望詹婕妤,只觉得詹婕妤是疯了。 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以一个正常人的判断,想也不用想,都会觉得洛丽塔高处的那个是虞姬。 “詹姑娘,你也别怒。” 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站出来,目光自詹婕妤胸前呼之欲出的柔顺扫过,眸色微沉,他呵呵而笑,道:“大伙儿不是说夜姑娘踩狗屎运,的确,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第十层就已经很厉害了,夜姑娘能上第十层,她已经很幸运了……” “废话说完了吗?” 碧西双冷冷的一抬眸,阴诡的眼似幽府的狰狞厉鬼,男子心漏跳半拍,噤若寒蝉。 碧西双身后的卫疏朗走至男子面前,嗓音阴沉,道:“幸运?你也去幸运个给我看看,自洛丽塔开放测试以来,能上第十层的屈指可数,你跟我说这是幸运?” 男子的资历比卫疏朗深一些,此刻卫疏朗当着众人的面挑衅他,他只觉得面子被拂,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就在男子为了挽回颜面想要破口大骂时,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声,“下来了,夜轻歌下来了。” 众人连忙朝塔门流光看去,抽象图里,停留在洛丽塔第十层的红色光点在经久的沉默后,往下移动。 第九层—— 第八层—— …… 第一层! 塔门颤动了几下,巨石铸造的石门在关上没多久后,再次启动,众人下意识的看去,却见尘烟茫茫里,走出一道华贵身影,女子身着黑袍,国色天香。 是虞姬! 四下里,落针可闻,诸人面面相觑,打死也不敢相信,第十层的那个人会是虞姬。 并非是不相信以虞姬的实力去不了第十层,而是从塔门内走出的那个人是虞姬的话,就意味着此刻在第十一层的,是夜轻歌! 到处都是吸冷气的声音 虞姬黑着脸走出来,恰巧走至之前眉清目秀的男子面前,男子觉得这个消息难以消化,匪夷所思,脑子抽了下风,竟是说出了嘴,“虞姑娘,你怎么下来了。”虞姬不应该好好的待在第十一层吗,该下来的那个人是夜轻歌才对。 虞姬心情本就不舒畅,听见男子的话胸腔里更是堵着一口气,她剐了眼男子,冷声问,“我怎么就不能下来?” 这会儿,男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跟虞姬解释道歉,虞姬懒的搭理他,转过身分开人群,走至塔门流光前,目光停留在抽象图里唯一的一个红点上。 她见红点逐步接近第十二层,衣袖下的双手攥紧了一些,声声咬牙切齿,“夜轻歌,你不要命了!” 不远处,无虞和安溯游也不镇定了,安溯游掐了下无虞胳膊上的肉,问,“老头子,我没看错吧,出来的这个人是虞姬。” 无虞震愣过后,逐渐镇定下来,“你没看错,出来的是虞姬,停在第十一层的那个人是你的小徒儿。” 安溯游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朝无虞挑了挑眉,“有这么厉害的徒儿,我都不好意思面对你们了,怕你们几个老棺材受不了打击两眼一黑双腿一蹬去往西天极乐世界呜呼哀哉了。” 无虞:“……”如若有一天他死了,绝对是被这厮诅咒死的。 无虞神态肃然一本正经,忽而道:“别高兴太早,去了十一层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你难道忘记空虚师弟当时差点死在第十一层了吗?” 安溯游脸色骤然大变! 碧西双见是虞姬下来后,眼睛眨了几下,浓浓的狂喜掩盖不了。 詹婕妤抱着碧西双的臂膀晃了晃,笑嘻嘻道:“轻歌太厉害了。” 旁侧,汲青枫的声音突地响起,“厉害?自找死路叫做厉害?” “你什么意思?”詹婕妤竖起眉头,不悦道,只觉得汲青枫就是个煞风景的。 汲青枫就要言语,红衣突地横眉,出声,“青枫。” 汲青枫勾唇温和一笑,眼里满是冰冷之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碧西双几眼,转身走至红衣身边。 红衣低声道:“青枫,我知道你痛恨碧西双,也不喜欢夜轻歌,只是我和若离曾欠她一个人情。” “知道了。”汲青枫平静的说,冰寒的眼神突地冷锐起来,锋芒毕现。 他望着碧西双的侧颜,双手攥的很紧。 碧西双如芒在背,那眼神如火,灼烧席卷她的皮肤。 她低头,只能忽视,不去理会他的疯狂。 第484章 死神网 洛丽塔,第十一层。 轻歌步履蹒跚,每往前走一步,脊背上所受的压力便重了许多,她咬紧牙关,攥着双手,突地问:“小月月,后天是不是你的生辰?” 虚无之境,姬月眸光跳动,旋即喜道:“看来娘子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为夫。” 轻歌:“……” 姬月一笑,百花嫣然,他抱着火焰龙,狠狠的揉捏了几下,甚至在其脑袋上啵了一下,火焰龙头晕阵阵,眼冒金星,却见姬月朝着旁侧呸了一口,“何方来的小畜生,脏了本座的嘴,待会儿怎么啵我家歌儿。” 火焰龙:“……” 轻歌欲哭无泪,风中凌乱,不过,虚无之境好似比以前有了些生气,也热闹了点,不再是冷冷清清阴阴森森的了。 她想起了那日的春雪,他耗尽储存了十多年的力量,抱她去群山之巅看日出,召唤出海市蜃楼春日大雪。 姬月生辰的具体时间,也是他告诉她的。 当初离开西海域凤凰山回到北月王朝后,明日香与她说过梅卿尘的生辰,正在轻歌为梅卿尘生辰苦恼时,小狐狸拽着和自己身体一般大的狼毫笔摇摇晃晃的站在宣纸上歪歪斜斜的把自个儿的生辰时日写上,惹了一身的墨。 它不止写了一张,写了成百上千张,贴在风雨阁的每一处,随处可见,那段时间她都快要疯了,让人把这些纸处理掉后不久,又有无数张纸出现,轻歌想不记住都难。 轻歌还记得,那日夜青天来风雨阁看望她,迎面一张纸盖在了夜青天的脸上,夜青天铁青着一张老脸把纸拿了下来,低头看去,是个日子。 夜青天问轻歌这是咋回事。 轻歌说,以前养的狗的忌日,甚是怀念。 夜青天一直疑惑着,是他老年痴呆了吗,他怎么不记得夜轻歌还养过狗,不过轻歌胡乱扯了几句此事就算糊弄过去了。 反倒是姬月,因轻歌把他比作狗,气了好些天呢,直到轻歌安慰他说一定要给他一分最好的生辰礼物,姬月就眉开眼笑了。 在她面前,他总是这么满足。 轻歌呼了口气,想起了永生石里英武侯说的话,洛丽塔第十三层,有个宝贝。 咔嚓—— 骨头,折断! 灵气压迫汇聚在她脊背上,凶猛的往下压,洛丽塔第十层的时候轻歌的身体遭受了针芒席卷,她拼命的直着腿,此时大殿灵气突然压下,竹棍般的双腿蓦地折断,膝盖骨断裂,泣血疼痛延伸至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轻歌咬唇,鲜血沿着的贝齿流下,猩红,妖冶,美艳如画。 姬月皱眉:“回去。” 轻歌拒绝。 姬月准备帮忙,轻歌再拒绝。 姬月不解,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火焰龙的脑袋上,怒道:“已经到了洛丽塔十一层,为何不回去?”留在这里平白无故的遭受这些苦痛。 火焰龙:“……”压榨它就算了,如今它还成了出气筒。 轻歌沉吟片刻,笑道:“走,带你去塔顶看看风景。” 她以灵气续住膝盖骨,继而迈开腿往前走。 姬月:“……” 忍受这般痛苦,就只为了去看风景? 姬月不信。 他不明白轻歌为何非要去塔顶不可,他的轻歌,不是为了逞强让自己受一身伤的人,她懂得量力而行。 他想了很多,还是无法理解,那是因为他没有想过自己。 轻歌对他一点好,他就满心欢喜的放在心窝子里,只知道付出,却从未想过要回报,也不舍得去要。 此时,轻歌走至了第十一层的中央,当她脚下的软靴接触地面时,暗黑的殿宇颤动了一下,森然幽幽的气息密布每个角落,黑之裂缝,从天顶沿着墙壁蔓延而下,再从地面的四方,往中心迅速扩散,紧逼着轻歌。 当这些裂缝逼近到轻歌一步开外时,丝丝缕缕的黑色裂缝,突地脱离了地砖,拔地而起,在轻歌头顶半空缠绕成一张巨大的网,轻歌站在巨网之中,网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缩着,散发着死亡的压迫。 轻歌动作猛烈的扯下一块衣袖,往黑网上丢,当黑网碰触到半截衣袖时,发出嗤嗤的声音,不过一瞬的时间,衣袖仿佛被滚烫的温度灼烧了一般,噼里啪啦的蜷缩,从这面跃至那面的网上,化为烟灰。 轻歌眸光微沉—— 她抬眸看了眼十二层的门,还有两重,她就能到洛丽塔的塔顶,拿到那个东西。 可前面十来重加在一起,都没这最后两层的难度大。 “回去。”姬月怒,“第十一层我还能控制住,十二十三层有多恐怖不好说,我护送你回去,你若想去高处看风景,我能带你上九霄云层。” 妖王之力自姬月体内蔓延而出,包裹着轻歌。 轻歌黑眸深邃,声音冷淡,“我要上去。” 姬月见她决然执着,头疼。 他坚信着,她要去,自然有她的想法,他要做的,只是保驾护航而已。 黑色的网,不断的缩着,轻歌所处的空间,愈发的小,似要勒着她窒息而死。 轻歌眸光凛然,没有丝毫的畏惧,她伸出手的刹那,明王刀出现,刀身震动,漫天的星辰光影在黑暗中清晰明显,凝为实质,化作利刃,欲要割开这张黑色大网! 洛丽塔,第一重。 塔门流光上的红点站在第十一层的中央停住,光滑平面的四周突地出现了黑色颜彩,晕染开,覆盖了整座殿宇,围剿那一粒势单力薄的红点。 众人震愕,这是怎么一回事? “夜轻歌触动了死神网!” 说话之人是轻纱流离,轻纱流离虚眯起眼睛,看着在塔门流光上深深晕染开的墨色颜彩,五脏六腑里都涌动着快意。 死神网触发,非死即残,她怎能不痛快? 适才见出来的是虞姬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走上十一层的那个人会是夜轻歌。 “轻纱学姐,死神网是什么?”绿瑶瑶问。 众人都看向轻纱流离,显然也想知道问题答案。 后侧红衣,冷冷的看着轻纱流离,“这女人真是不怕事大。” 何之熊闷哼了一声,“洛丽塔测试过了第七重的人才有资格知道死神网,她也敢说出来。” 第485章 借我点灵气丹 无虞看了眼轻纱流离,花白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流离何时这么不懂事了,测试结束后要和钟海好好谈下。” 安溯游道:“罢了,死神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她说吧。” 安溯游的视线穿越过人群落在塔门流光上,手攥紧了些,“当初空虚师弟被这死神网折磨面目全非,如今轻歌她——” “死神网触发不久,轻歌那丫头看见死神网会知难而退的,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无虞才说完,目光浑浊下,漆黑的瞳孔微微紧缩着,“她在往第十二层走,真是疯了!” 安溯游闻声,也仔细盯着塔门流光,依稀可见第十一层的红色光点正往十二层靠近。 慢—— 很慢—— 死神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聚拢,红色光点在这死神网之中,是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四面八方,无路可逃。 此时,轻纱流离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详细的解释着死神网,“死神网是洛丽塔的器魂,覆盖在最顶端的三层,吸食着天地间的阴诡森气,转化为杀机,简单点说,一旦触动了死神网,若不及时逃走,结局会是死亡,死神网面错综,一根根线比刀子还要锋锐,若成了落网之鱼,只怕连全尸都没有。” 四周,哗然。 谁能想到,他们每隔一月就去的洛丽塔,竟然覆盖着这么深浓的杀机。 有关死神网的事情,唯有到达洛丽塔七重的人,才有资格得知,毕竟,若是连第七层都去不了,得知死神网的消息也没什么用,之所以会跟去了第七层的人说,是怕他们不知死活的去十一层。 能够去最后三层的人,可以肯定的是,实力是不错的,然,再强的实力,在死神网下,只怕会被绞成碎肉。 “西双,你知道死神网的事情吗?”詹婕妤听完轻纱流离的话后,担心的看了眼塔门流光,而后问碧西双。 碧西双摇头。 “你不知道?”欧阳澈讶然。 碧西双前面两次洛丽塔测试,都到了第八层,死神网的事情应该知道才对。 卫疏朗嗤笑了一声,道:“轻纱流离想害死西双。” 轻纱流离是三长老的弟子,死神网的事情由她负责,也就是说,当有人在洛丽塔测试中冲破第七层后,轻纱流离要跟此人说死神网之事,可至今为止,碧西双参与了三次洛丽塔测试,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她却对死神网的事情毫不知情。 只怕轻纱流离不说,是想让碧西双在往后的洛丽塔测试中鲁莽的进入第十一层,死在死神网之下,毕竟,正常人都会往高处走,而碧西双天赋异禀,虽然希望渺茫,说不定真去了第十一层呢。 届时,碧西双死后,轻纱流离可以说是碧西双逞强好胜,她已经交代过顶端三层有死神网—— 好个借刀杀人! 詹婕妤惊恐的瞪大眼睛,难以想象,仅仅一件甚微的小事而已,就充斥着杀机。 欧阳澈惆怅,迦蓝,也没外界说的那么好,怕是被神化了。 碧西双沉下眸子,目光暗淡,哪怕她如今已经面目全非,死生不得,轻纱流离也没打算放过她。 而,当洛丽塔第一重大殿内众人得知此事后,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洛丽塔竟然有死神网的存在?天啦,我每隔一月就来测试,现在还活着真是万幸。” 有人鄙夷道:“拉倒吧你,你连先天七重都上不去,死神网还不屑杀你呢。” “不过话说回来,夜轻歌知道死神网的存在吗?” “她是院长徒弟,怎能不知道?” “啧啧,真是逞强,她是想出风头吧,结果困在了死神网中,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哄堂大笑。 “诶,你们觉得夜轻歌能活着回来吗?” “不能吧,不如这样,下注,我坐庄,一赔五,我压夜轻歌会死在洛丽塔。” “……” 上万人的大殿,竟开设了赌局,一赔五,玩的很大,有人压五万灵气丹赌夜轻歌会死,有人压三十万赌她会死,有人压—— 总而言之,没人压她活。 安溯游眸光如鹰隼般犀利的看着忙着下注的众人,苦笑着。 脚步声响起,一道墨色身影分开人群沉重走来,无虞一转头,便看见了碧西双。 在一旁坐在椅上昏昏欲睡的李富贵看见碧西双走向无虞,立即惊醒,警戒的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众人也都朝这边疑惑的看来,碧西双和无虞的事情,大家伙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却也都如明镜般,清楚的很。 轻纱流离眸色冷寒,唇角缓缓的拉扯出讥讽之意。 红衣一堆人中,汲青枫眯起眼睛凝视着碧西双的背影,双手攥紧了些,一向温和如春风温和般的人,浑身上下散发出凶戾的气息来。 无虞望着朝自己走来的碧西双,心脏也是咯噔了一下,自他去南冥把脏乱不堪的她带回来时,两人也就在那日无忧山下有点接触,他给了她一枚生死转轮丹。 这么多年过去,碧西双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喜欢粘着他的姑娘,眼睛会发光,绝色的脸几乎可以让世间所有男人为之倾倒,偏偏暖和不了他这个经历过百年沉霜的心。 哪怕心动过,他也会遏制。 他是谁,他可是迦蓝德高望重的大长老,若是传出去他与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徒儿在一起,岂不是要沦为四星史上最滑稽的笑话。 殊不知,碧西双已然成了笑话。 无虞想起这些年碧西双受的苦,还有当初他得知消息去往南冥救她时,彼时,她一张清秀绝美的脸被毁,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赤裸着身子躺在锦被之中,眼神空洞的瞪着天顶,看见他走过来,她嚎啕大哭,说她想死。 无虞的心柔了几分。 然而,碧西双走至他面前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继续往前走,直到到了李富贵面前,止住脚步。 “李堂主,借我点灵气丹。”碧西双道。 李富贵尤为震惊,以至于还保持着半躺的姿势,望着碧西双咽了咽口水。 第486章 来我家祖坟躺躺 碧西双皱眉,李富贵跟个二愣子一样傻傻的,她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适才的话,“李堂主,可否借我点灵气丹。” 这一声李堂主,嗓音沙哑僵硬,听在李富贵耳中,却成了缱绻缠绵的情话,某人的骨髓都开始酥软了。 他回过神来,笑的跟个白痴一样,从荷包里掏出空间袋,丢给碧西双,笑道:“里面有六百万灵气丹,可够?不够我等会儿让人送过来,不用还了。” 阔气!大款!钻石王老五! 碧西双拿着沉甸甸的空间袋,嘴角抽搐了几下,她看不懂李富贵,李富贵还在笑,抑制不了欣喜。 “够了。”碧西双淡淡的道,“晚些日子我会还给你的。” 说罢,女子转身便走, 李富贵看着碧西双的背影,心里一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喊了她名,“碧西双。” 碧西双顿住身子,回头疑惑的看着李富贵。 李富贵抬起修长的手抓了抓脑袋,道:“那个……我家祖坟很舒服,碧姑娘要不要去躺躺?” 碧西双:“……” 嘴角抽了抽,碧西双不再理会李富贵,继而往前走。 李富贵不恼不怒,虽想强壮镇定,却是忍不住的笑,空虚的胸腔,好似被填满了,他笑望着碧西双,眸中华光流转,终有一日,他会带着这姑娘一起死在他家祖坟,在她的名字前面冠上他的姓。 可惜的是,碧西双不吃这一套。 她大好年华大好青春,怎会去躺祖坟?她甚至以为李富贵在诅咒自己。 是的,她很卑微,卑微到认为不会有人爱慕她。 无虞的脸,自碧西双走向李富贵开始,就是臭的,臭气轰天,待碧西双走远了些的,无虞大步流星的走到李富贵面前,黑着脸问,“姓李的,你什么意思?” 面对无虞,李富贵也没打算给什么好脸色,“无虞长老,你是不是一百多岁了?” 无虞愣了下,而后点头。 李富贵一脸嫌弃,“真老,都没人敢嫁给你了,说不定哪天你一命呜呼人姑娘就成了寡妇,小爷我可年轻的很。” 无虞:“……”他老是他的错? 现在的人懂不懂的什么叫尊老? 无虞虚眯起眼睛,忽的低声问道:“你是认真的?” 李富贵也敛起脸上的笑,目光闪过一道如秃鹫般冷鸷的光,“我像是不认真的人吗?” “那路颖儿——” “她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路颖儿他也曾喜欢的死去活来过,只是有缘无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他只知道至今往后的日子,他的血肉骨髓,将融入一个全新的名字——碧西双。 无虞沉默,心脏恶狠狠的疼痛了一下,像是被人活生生的抽断的一块骨。 安溯游望着暗潮涌动争锋相对的一老一少,太息的摇了摇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侧,众人见碧西双不是走近无虞后,唏嘘了一声便继续不亦说乎的玩着赌局,赌夜轻歌是死是活。 碧西双阴鸷的走来,卫疏朗似是知道碧西双的意思,从腰封上取下空间袋,放在碧西双的手里,“我这一百万灵气丹是上次轻歌离开迦蓝时留下的,你拿去吧。” 碧西双也不客气,把这一百万灵气丹装入李富贵的空间袋后,一身阴魔煞气的往前走,尽头是一面鎏金桌子,坐庄的男子笑眯眯的坐在桌后,贪婪的看着桌上的无数灵气丹。 而这个坐庄之人,竟是之前调侃詹婕妤的眉清目秀的男子。 碧西双走来,气势磅礴,身后跟着卫疏朗三人。 其余人见此,皆是避开。 碧西双走至鎏金桌前,讲手里沉然空间袋猛地砸在桌上,桌面衍生出了几条裂缝,震颤之声将桌前的男子吓了一跳。 “七百万灵气丹,押夜轻歌活。” 碧西双道,嘴角突地扯开一抹残虐的弧度,“如果可以,押上我的命,赌她活。” 男子骇然—— 夜轻歌活不下来已经是注定了的,碧西双不仅拿七百万灵气丹来押注,还想赌上自己的命。 男子讪讪一笑,道:“碧姑娘,赌注只要灵气丹就行了,命就免了吧。” 碧西双目光冰寒的瞥了眼男子,带着詹婕妤几人转身就走,站在塔门流光前担心的望着困于死神网中的轻歌。 男子摩拳擦掌,看着装有七百万灵气丹的空间袋,舔了舔唇。 要发财了! 其余押注之人,也都眼冒绿光的望着空间袋。 轻纱流离站在一侧,眼神流连于碧西双,她攥紧了双手,突地想到儿时她受了委屈,碧西双不顾一切跟人拼个鱼死网破,将人打的半残,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肋骨断了几根,左眼险些失明,伤势严重的她还在安慰着哭个不停的轻纱流离。 轻纱流离愤恨碧西双对夜轻歌这般好,更恨夜轻歌抢走了她的好。 此时,轻歌拿着明王刀,与铺天盖地的死神网展开生死肃杀。 她高举起明王刀,刀身颤个不停,远古的凶兽明王朝着苍天一声声咆哮嘶吼,轻歌凌风而战,一刀往死神网的网面劈去,虎口麻了,手掌阵痛,墨色的网却是毫发未损。 姬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瞪大眼睛看着战斗绰约的轻歌,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因担心过度,姬月的双手狠狠的揪着火焰龙的毛发。 火焰龙泪流满面,它全身上下都是鳞片,本就没什么毛,稀少的一些还要被姬月揪掉。 洛丽塔第十一层。 轻歌继而一刀刀卖力的劈在死神网上,死神网纹丝不动,不断的聚拢,轻歌所处的空间,愈发的小。 明王刀的刀身还在颤抖着,轻歌却停止了攻击,静下心来找突破口。 若是有人在十一层看见她的话,必定会震撼,犹如利刃般死神网疯狂的缩着,她已经没有了多少空间,甚至连呼吸的气,都喷洒在丝缕交织而成的网面上,可她面色不变,镇定如初,不是强装出来的淡然,而是心已经大到不惧生死,不惶其痛。 第487章 血魔刀! 轻歌不再鲁莽攻击,而是将煞气引入明王刀中,劈下,依旧没用。 死神网疯狂紧缩,轻歌眼神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急坏了姬月,还有无端被拔毛的火焰龙。 轻歌目光深郁的盯着明王刀看,眸色一闪,她突然想到,第二十五条筋脉是由血魔花衍生出来的,筋脉里的煞气拥有着强大的吞噬能力,那血魔花会不会有吞噬之力? 若是有,能有多强? 雷厉,风行—— 轻歌心神微动,眸光凝住,她闭上眼,将灌输在眉心的血魔花,化为源源不断的强大能量,牵引至明王刀中,泼墨般的明王刀,暗沉的颜彩逐一被覆盖,由刀柄开始,猩红之色不断往下蔓延,直到刀身完完全全成了血色。 与原先沉重古老的气息相比,明王刀散发出了暴戾之气,血腥,残杀,妖孽。 轻歌再将灵气灌入双手掌心,是以,能够释放出最强烈的攻击。 少女蓦地睁开双眼,目光锋锐似宝剑出鞘,黑眸的深处,血魔之花抽枝发芽含苞待放,似有冷风过境,三千柔顺白发突地轻舞扬起,雪色发中,她冷寂锋锐。 她不惧头顶弑杀的死神之网,娇嫩的脚掌朝地上一点,身轻如燕一跃而起,眼见着天灵盖要被死神之网削掉,软靴突地点在横面的死神网上,身子旋飞倒挂空翻,明王刀在地面上一点后,死神网再度紧缩,轻歌被包围的无路可逃,娇躯借助明王刀的力量,从下往上起,朝天的脚底两道血魔花,支撑着她游弋肃杀,游刃有余。 当轻歌把血魔的气息全部灌输进明王刀时,轻歌双手举着明王刀,头顶朝下的姿势往上翻飞,手中的明王刀却是从地面的死神网开始割,在死神网上割开了一个弧度,由下,至上。 轻歌眼疾手快,踩着血魔花,自那块弧度里穿梭而出,在她身后,死神网紧缩,内部没了空间,轻歌留下的一根白发,在网中殆尽。 轻歌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若她再晚一步,只怕那白发下场的就是她的结局,好在血魔花够强。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明王刀,虽还是那把刀,却完全不一样,明王刀骁勇善战,搏斗弑杀,这把血魔之刀却是妖冶残虐,饮血方归,一个如端正的神,一个似百花丛里的妖。 破解了死神网后,轻歌迅速走进第十二层。 第一重大殿内,不知谁喊了一声,“夜轻歌逃出死神网了,进了十二层!” 四下里,皆是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看向塔门流光,震撼不已,第十一层的红点冲破了泼墨晕染,到了第十二层的边沿。 哗然,唏嘘,不可置信—— 绿瑶瑶哼了声,“不是还有十二层十三层么,后面两层只怕更是恐怖厉害。” 轻纱流离指尖微凉,先天九重实力的人,竟然能够从死神网里逃出去。 夜轻歌,你究竟是有多幸运。 坐在翡翠椅上小憩的虞姬,闻声,打开双眼,看向塔门流光,她勾唇讥讽一笑,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夜轻歌怎么会死在洛丽塔呢。” “虞姑娘可知道血族?”旁侧,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的男子忽的道,声线阴森。 焚缺着黑色长袍,手上戴着绣着骷髅杀戮纹路的墨色皮手套,脑袋上罩着偌大的漆黑斗篷,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精致阴绝的五官幽然鬼魅,惨白的皮肤猩红的唇。 虞姬抿唇,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她垂眸,浅笑,“血族?那是什么?” 焚缺仔细观察着虞姬的神态,不像是骗人,难道他的感觉错了么。 虞姬,当真不知道血族? “那是——吃人的地方。”焚缺勾起一边唇角,阴柔而笑。 虞姬敛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洛丽塔第十二层,轻歌站在金色大殿的边沿,入眼皆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华丽奢侈似古时尊后寝宫,轻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突地,墙壁再次起了裂缝,裂缝张牙舞爪转化成凛冽犀利的网,与之前的黑网不同的是,这次是金色大网。 轻歌:“……”还有完没完? 姬月道:“这死神网覆盖了三层,黑、金、紫,黑色割人血肉,金色贯穿灵魂,紫色不得轮回。” 他说这么多,也是希望轻歌知难而退。 轻歌脚步停下,四肢涌上了凉意,她已经走到了这里,难道要放弃吗? 不—— 不可能的。 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洛丽塔塔顶的宝贝。 姬月见轻歌要往前走,无奈,只得陪着她一起疯狂,同生同死,不死不休。 十二层大殿的金网和之前的墨网截然不同,钩织成金色网的线在一阵熠熠金光中朝四面八方射去,看似胡乱穿插没有规则,实则能将闯入金殿的苍蝇都给绞杀成齑粉。 轻歌试图从这些金线的缝隙之中敏捷如蛰伏的豹子般窜进去,在现代时她在无数次的任务里躲过红外线,高科技激光—— 她拱起身体,屏住呼吸,敛起灵气。 越是这种时,越不能用灵气来辅助,死神网只怕能感受到灵气,从而展开疯狂的肃杀。 前面是排列的金线,轻歌双腿张开跪在地上,上半身朝后倒贴着地面,指腹朝地上轻轻一划,身体便在金线之下往前滑,与金线的距离近在咫尺,尤其是当她的脸滑过金线的时候,让人不由的捏了把汗,生怕这如利刃般的金线会削掉她坚挺的鼻翼。 此刻,轻歌到了金色大殿的中央,大殿的四方墙壁是清晰的镜面,轻歌能看见自己。 她蜷缩的趴在地上,身体四周都是错综交叉的金线,金线如刀似剑,魑魅魍魉般在殿内游荡。 轻歌在前面几条金线穿插游荡时,拱起身体,似猫儿般敏捷的跃了过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侧卧在冰冷地面,四周,依旧有无数锋芒毕现的金线,散发出阵阵的死亡气息,随时要人性命,夺人灵魂。 姬月坐在王座椅上揪着火焰龙剩余的几根毛,心跟着轻歌跳动,生死徘徊,惊心动魄。 第488章 自残,断臂 洛丽塔第一重的塔门流光中,抽象画里的第十二层,有金色的线密密麻麻的游弋于殿内,红色光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越过一道道死神的利刃,逼近第十三层。 众人不再诟病嘲笑,而是认真的看着轻歌怎样一次次的惊险逃脱,大家伙儿的情绪也跟着其高涨低沉。 甚至有人开始期待,期待她能创造出奇迹。 红色的光点以缓慢的速度前行,从日落,到月出。 子夜,平时沉寂冷清的洛丽塔依旧聚集满了许多人,这些人忍着疲惫瞪大眼睛看着红点逐步逼近第十二层,这一看,便是看到了第二日的傍晚。 轻歌在洛丽塔里足足待了两日,其中一晚上的时间都在金线里度过,她脸上尽是疲态,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的,目光灼灼的看着犀利锋锐的金线,全神贯注,一丝不苟。 还差一步! 她距离第十三层的门,只有一步之遥。 饶是如此,轻歌也不敢懈怠,她知道金网的可怕,她能度过是因为现代穿梭红外线、激光累计的经验。 密密麻麻的线,铺盖在第十三层的门上,轻歌匍匐在地,虚眯起眸子观察着幽蓝光门上的金色线刃,线刃的缝隙很小,两条线之间最大的距离,也只有婴儿的半个手臂那般小。 轻歌目光锁定在这一段缝隙上,准备从这里逃出。 只是—— 难度很大,非一般的大。 缝隙当真很小,何况轻歌必须要一次性的跃过,身体的任何地方都不能碰触到上下两条线刃。 姬月似是知道了轻歌的打算,眉头紧蹙,双瞳妖魅,却不出言打扰轻歌。 箭在弦上,轻歌紧绷着神经度过了一天一夜,处于极端的状态,稍不留心,就会崩溃。 轻歌聚精会神,讲抑制的灵气释放至四肢百骸,这样的话,她能行动如风,会更加敏捷。 只是,灵气的出现会引来线刃的封杀。 果然,当轻歌丹火内的灵气涌出时,金色大殿内的线刃全部顿住,在中央汇聚,刹那间,全部朝轻歌的身体贯穿而去,万人穿心,无非如此,这些线刃若真是刺到了轻歌的身上,只怕会把轻歌插成一个刺猬。 轻歌凝住心神,忽视身后蠢蠢欲动的滔天杀机,目光紧盯着那条半个婴儿手臂般大的缝隙,她吐出一口浊气,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跃了过去。 这一跃,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须知,若是轻歌偏移了咫尺,上下两条金色线刃甚至会将她削成两半,从脑颅到脚底。 好在轻歌身体纤细,虽高挑却消瘦,两条金线也只是烧毁了她一部分的衣衫罢了。 而当她跃过去时,背后殿内的万千线刃全部蜂拥而出,却被幽蓝光门给堵住。 轻歌就地滚进了第十三层大殿,眉头狠狠蹙起,她低头看去,小腿腿肚子上被削掉了手掌一般大小的肉,断了几根筋,血肉模糊一片,森白的骨头在血肉下若隐若现。 她躺在地上,牙关咬紧,痛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冷汗淋漓涔涔而落,她狠狠的皱起眉头,呼吸都是哆嗦着的。 姬月一步跨出虚无之境,双眸里散发出冷厉的戾气,他把痛苦蜷缩在地的轻歌横抱了起来,问,“怎么样?” 轻歌靠着他的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死不了。” 姬月眸光变暗,怒的想把怀里的少女狠狠的往地上摔,摔死最好,可他舍不得。 “生气了?”轻歌问。 姬月不理会她,眼神停留在她受了伤的小腿上,伤口触目惊心,姬月划开掌心得肉,轻歌见此,想要阻止,姬月一手按住她,另一只手伸出,以灵气为刃,割破了掌心。 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轻歌在她怀里,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腿,褴褛的黛绿衣衫黏在伤口上,他动作轻柔缓慢的将残破的衣料拔出,而后将右手放在小腿上,掌心一道血痕尤其明显,粘稠猩红的血沿着手流在轻歌受伤的小腿。 奇特的是,姬月的血碰触轻歌的腿时,血肉新生,伤口竟以一种速度逐渐愈合。 轻歌虚弱的靠在姬月怀里,她精神坚韧意志强大,并非忍受不了剐肉的痛,只是第十二层大殿内金色的线刃,不仅仅削掉了肉,还狠狠撞击了她的精神。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当她下意识的抬起小腿,金线削断血肉时,她天灵盖里的中枢,坚固的精神之力溃散开来。 而这,才是死神网第二境地的厉害之处! “我不会去妖域。”姬月忽的道。 轻歌一身的汗,白发浸湿,她扬起脸,问,“为什么?” “你这么蠢,我要怎么去妖域?”姬月低吼道。 虽然在轻歌执意要上塔顶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轻歌会受伤,可当亲眼看见轻歌腿上的伤势时,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轻歌:“……”她蠢么? 不过妖域的事不急,她也自私的想姬月能多留在自己身边一些时日。 轻歌抬起姬月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姬月突地对她伸出手,轻歌不解,姬月道:“明王刀。” 轻歌疑惑的递过明王刀,当姬月接过明王刀时,轻歌脑内神经一痛,她好似知道了姬月要明王刀的目的,惨白的脸色异常难看,她伸出手想要接过明王刀,姬月面无表情,以妖王之力稳住她。 修长如翡白皙似雪骨骼分明的手握住了散发着血魔气息的猩红明王刀,姬月眼眸深处涌动着疯狂,他举起明王刀,轻歌瞪大眼睛,瞳孔紧缩,快速跃动的心好似要破开胸腔,出来。 姬月一刀挥下,左臂被他堪堪砍断。 伤口里的鲜血喷涌溅出,在地上汇聚成血泊,一条手臂,就这样静置在血泊之中,还有半截衣袖呢。 明王刀被丢在地上,血液竟是被刀内的血魔花吞噬干涸。 轻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姬月,男子脸色如霜,五官妖冶,断臂之痛让他轻哼了一声。 轻歌微微张着唇,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因情绪激动而此起彼伏的上下动着。 第489章 你这个疯子,疯子! 当姬月接过明王刀的时候轻歌就想到了他会自残,可当她亲眼看见他断臂时,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姬月笑靥如花,妖冶道:“日后你再让自己受伤,我便以十倍的伤加在自己身上,直到不朽。” 轻歌红了眼,双手揪住姬月的衣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这个疯子!疯子” 她歇斯底里嘶吼着,声音从喉咙里迸发出来,满身的汗,满心的悸动,睚眦欲裂,怒目圆睁,气的身体都在痉挛颤抖,眼眶里全是泪,却倔强的不肯流下来。 姬月温柔的笑,“现在你知道我看你受伤的时候,有多崩溃了?” 轻歌身体僵住,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姬月,他把他的命都给了她,哪怕她一刀把他宰了,他也只会坚定的认为是器魂作祟,与她无关。 轻歌怒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突地把脸埋在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双肩不停的抖动着,眼泪打湿了如火一般的猩红袍子。 泪水滚烫灼痛着姬月的皮肤,姬月震愣,他抬起唯一的右手,搂住她,“我错了。” 手臂还能新生,他是妖王,有强悍的治愈能力,轻歌也知道,可她受不了。 进入洛丽塔的两日,她的精神一直处在崩溃的边沿,随时暴走。 当看见姬月断臂后,她终是爆发了。 姬月从未见轻歌哭过,新生丹田,驯火焰龙,凤凰山传承月蚀鼎,梅卿尘逃婚,筋脉断裂—— 哪怕满心的悲戚,她也从未流过眼泪。 可如今,她趴在他怀里,鼻涕眼泪的往他身上蹭,哭的惊天动地。 姬月先是搂着轻歌,而后似安慰猫儿般一下一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 哭声渐渐小了—— 轻歌吸了吸鼻子,一把擦掉眼角的泪,一双狭长凤眸肿了起来,她凶狠的瞪了眼姬月,杀气倍增,只是在姬月眼里如猫儿般,煞是可爱,没有任何的震慑力。 此时,姬月断的臂膀已经迅速治愈,新生—— 轻歌双手搂着轻歌,在其脸上笑眯眯的啵了一下,轻歌横眉,怒瞪,“亲去死,滚。” 姬月大笑,搂的愈发用力。 轻歌怒道:“你下次再这么做,小心我去偷人。” 姬月眸子暗了下来,他冷冷的看着轻歌,突地凑在轻歌耳边,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别乱说话,我会疯掉的。” 轻歌撇过脸不想看他。 姬月霸道的道:“看我。” 轻歌哼了一声,不看。 姬月挑了挑眉,曲起的手指在其脸上刮了一下,“生气了?” 轻歌:“……” 简直是造孽啊,又过了一个轮回,适才她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现在是他来问她了。 作死的两个人—— 杀戮血狼趴在虚无之境感受着在洛丽塔内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懒懒的翻了两个大白眼,也不考虑考虑它这匹单身狼的感受。 小狼想着,下次一定要让轻歌去找头母狼来翻云覆雨。 火焰龙学着姬月的模样躺在王座椅上,冷笑一声,秀恩爱,分得快。 一道身影迅速出现在虚无之境,阴影罩住了火焰龙,小龙打了个颤,身体蜷缩在一起,委屈可怜。 姬月提起火焰龙,把它随手一丢,而后大摇大摆的坐在王座椅上,翘起了腿。 火焰龙恰恰砸在了杀戮血狼的身上,小狼脑袋被砸的往下压了一下,它黑着脸不悦的看了眼火焰龙,它要的是狼,不是龙,龙也没关系,怎么着也得要头公的吧。 火焰龙被杀戮血狼看的一阵恶寒,咽了咽口水连忙跑去血傀的位置,趴在地上画圈圈。 火焰龙很生气,它是有尊严的龙,在这虚无之境里竟然一点地位都没有。 它突地想到轻歌还有一头契约兽,是一条蛇,火焰龙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等这头蠢蛇回来了,可要好好欺负一番。 不过,它想不到的是,等绛雷蛇回来了,它会崩溃。 远方的西海域,在海岸上盼望着什么的绛雷蛇打了个喷嚏—— 洛丽塔十三层,紫色的光火在殿内燃烧,轻歌盘腿坐在中央,用以精神之力与之抗衡。 明日,就是姬月的生辰了。 额上溢出了冷汗,轻歌释放出精神之力,红色精神之火破空而出,摇曳在半空。 火之阵法,在轻歌脚底出现,紫焰疯狂窜动。 嘭—— 轻歌脑子里出现了撕裂般的痛,她蓦地瞪大眼,白色眼球内蔓延出了红色血丝儿,无尽的疼痛让她无法呼吸,她凝眸,咬唇,双手紧攥着,不要命的把丹火内的灵气和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全部涌上天灵盖的中枢,精神之力汇聚之地。 以命搏命! 姬月摇头—— 这该死的女人不长记性! 当煞气灵气与精神之力汇聚时,轻歌的双瞳中央,突地燃烧着红焰,她站起身子,提着暗红色的明王刀,问,“什么时辰?” 姬月回答:“快子时了。” 轻歌沉默着,眼眸微微眯起的,黑眸里的火焰炽烈灼热,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倏地烧起了血色火焰。 她提着刀,宛似修罗般往前走着,看见紫焰,便是一刀劈下,明王刀上的红色火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过几个瞬间,洛丽塔第十三层殿内的焰火,被她砍的寥寥无几了。 轻歌步步生莲走上阶梯,逼近塔顶。 明王刀的刀尖指着地,在地上疯狂的拖着,撕裂出电光火花,摩擦的声音刺耳,犹似地府冥音。 轻歌上了塔顶,入眼的是一方白色台子,她想起了永生石内的话,举起明王刀朝白色台子劈下,把台子一刀劈成了两半。 台子分裂,缝隙里的血光灼烧着眼。 轻歌心里一阵狂喜,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她攥紧了明王刀,走进那血光里。 血光冲天而起,扑面而来的是杀机,轻歌将一道利刃劈开,释放而出的红色火焰暗藏血魔花的气息,将血色的光火吞噬。 旺盛的流光变淡,轻歌看见了她想要的东西。 虚无之境里的姬月忽的僵住身子,分裂的台子之下有他熟悉的气息! 第490章 骨髓烟 血光之下,有两簇晶莹森白的烟雾,火烟有手掌般大。 轻烟摇曳时,发出“嗤嗤”的声响。 轻歌勾了勾唇角,拈花一笑,她不顾一切上十三层洛丽塔,承受着断骨削肉之痛,就是为了得到这个—— 骨髓烟。 据说,妖域最早化为人形的妖后妖王相濡以沫,至死不渝,妖王在一场惊世大战中死去,临死之前从胸腔里断了块手指长的骨头派人送给妖后,他死的那天,是他们的孩子出生之时。 妖后不爱这个孩子,把妖王的死归咎于孩子身上。 多年以后,妖后死时,她拿出了当日妖王留下的骨头,拿刀子自胸腔里的断开一块骨,再让妖域实力最强的炼器师,将骨髓制造成绚丽的烟火。 妖后死的那一日,火树银花绽放出了不夜天,烟火绚丽了整整三日。 台子下的烟雾,便是妖王妖后的两块骨头。 轻歌伸出手,烟雾痴缠上她白嫩的掌心,她小心翼翼的捧着骨髓烟走进虚无之境。 姬月发愣看着她,还有她手里缥缈虚无的雪烟。 “闭上眼睛。”轻歌道。 姬月依她,闭上了双眼。 嗵—— 嘹亮的钟声震耳欲聋,排山倒海,子夜的降临,新的一日随之而来,轻歌笑靥如花,嫣然莞尔,狭长的黑眸眯成了月牙儿,“生辰愉快。” 姬月睁开了眼睛,轻歌掌心里的两簇骨髓烟,一缕进了姬月的眉心,一缕湮没在轻歌的心房。 生生不息。 姬月瞳孔微暗,“骨髓烟?” 他只觉得这东西万分熟悉,却没想到会是骨髓烟。 姬月看着轻歌脸上粲然的笑,异常刺眼,原来她不顾一切走上塔顶,只为拿走洛丽塔的镇塔宝物,给他一份生辰惊喜。 记载,若有人得到骨髓烟,将骨髓烟分别烙在两人的身上,便能系住生命,送出骨髓烟之人,雪烟会缠着她的心脏,另一簇烟盘在他的眉心,若他死了,她的生机也会被骨髓烟慢慢抽走。 赖以生存,把活着的希望信念寄托在一缕烟火上。 姬月很开心,也很愤怒,开心轻歌这般为她,愤怒她把她的命寄托在他身上,让他死都不敢死。 此时,姬月的眉宇间隐约有雪色的流光乍现,氤氲烟雾。 轻歌白嫩手背的虎口处,猩红的夕颜之花绚烂绝色,那是属于他的妖王印记。 他赠她妖王印记,她回以骨髓烟。 姬月怒得想吼,却舍不得,一把拉住轻歌的手,把她揣进了怀里,轻歌坐在他腿上,男人俯下上半身低着头,耳鬓厮磨,旖旎妖娆,唇齿相碰的刹那,轻歌眼睛瞪大,下意识的挣扎,姬月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专心而吻,缱绻的是情深。 一吻终—— 轻歌发丝紊乱衣衫不整,眼神迷离脸颊绯红,姬月虚眯起暗沉的眸子,小腹处烧开的野火,他将外袍脱下,罩在轻歌身上,道:“别走光了。” 谁要是敢乱看,他不介意把那人的眼睛挖掉。 他对所有人都狠,唯独把她宠上了天。 轻歌晕晕乎乎的,娇嗔的瞪了眼姬月,姬月大笑,上下其手顺带着在其脸颊上啵了一口。 轻歌:“……”她家狐狸越来越色了。 姬月忽的低下头在其胸前,轻歌惊恐的瞪大眼睛蓦地伸出手,猩红的明王刀赫然出现在她手中,下意识的挥出手,明王刀锋锐的刀身抵着的姬月的脖颈。 姬月:“……” 敢情亲自家女子,还有生命危险? 轻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撇开脸,眼神飘零,她别扭的把明王刀收起来,悻悻的道:“来吧,我做好准备了。” 姬月:“……” 姬月嘴角抽了抽,旋即低下头在其胸前辛勤耕耘,将轻歌的胸襟咬开了一些,露出半面雪白的柔软,柔软之上,一簇雪色的烟雾印在上面。 是骨髓烟。 轻歌:“……”日了狗了,原来他是要看骨髓烟。 姬月见轻歌一脸窘态,笑的肚子疼,真是太可爱了。 他捏了捏轻歌的鼻子,整理好其衣襟,笑道:“真色。” 轻歌:“……” 等轻歌走出虚无之境时,天已经亮了,东方万丈之上的朝阳射下,黎明破晓的曙光漂浮在莽莽大地山川河流。 轻歌披着血色的外袍,白发散下,她自洛丽塔塔顶,一路往下走。 与此同时,整个第一层大殿已经彻底沸腾了起来。 夜轻歌上了第十三层! 那可是从未有人上过的洛丽塔十三重啊! 不是侥幸就能上的—— 鎏金桌前,坐庄的男子傻了眼了,他本以为夜轻歌会死在洛丽塔,就算不死在十一层,不是还有十二十三层吗,可当他看见轻歌生死一线走进十三层的门后,非但没死,隔了两日后反而还在往下走。 阴影罩着男子,男子仰起头,看见了碧西双,碧西双身后跟着卫疏朗几人。 “一赔五,除掉押注的七百万灵气丹,周公子还要给我三千五百万的灵气丹。”碧西双无情的道。 当周汤拿轻歌的生死摆出赌局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动怒。 三千五百万灵气丹! 周汤没了心神,从椅子上跌在地上,他就算把自己买了,也弄不来三千五百万灵气丹啊! 卫疏朗走上前,将桌上装有灵气丹的空间袋拿起,把里面的灵气丹都放入了一个空间袋,卫疏朗清点了下数目,对碧西双的道:“一共有三百七十万灵气丹。” 碧西双问:“三千五百万减三百七十万,还剩多少?” “三千一百三十万。”回答之人是詹婕妤。 碧西双勾起唇角,双手压在桌面上,俯下上半身,凑近周汤的脸,宛如恶魔,“周公子,可听清楚了。” 周汤打了个寒战,咽了咽口水。 不只是碧西双,其他下注押轻歌死的人见轻歌没死,押注的灵气丹是他们的全身家当,此番又被碧西双收走,一个个愤怒不已,只得把气出在周汤身上。 周汤终于知道什么叫进退维谷,怎么样都是错的,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何要开设这个赌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491章 洛丽塔塌了 周汤开设的这个赌局,不仅得罪了碧西双,还得罪了下注的众人,毕竟,若不是周汤提出下注,他们也不会损失这么多灵气丹。 周汤忽然觉得,日后这迦蓝里,就没了他一席之地。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夜轻歌。 只怪她还活着。 周汤狰狞着面目,这般想着。 虞姬看着塔门流光内还在往下移动的红点,勾唇笑了,她就说,夜轻歌不会死在洛丽塔的。 红衣潇洒恣意的坐在桌上,扬了扬眉,笑,“赤羽,你这小美人,真是逆了天了。” 赤羽双手环胸,微微扬起下颌,“那是。”傲娇的模样让人捧腹大笑。 汲青枫如护花使者般站在红衣跟边,淡然的瞥了眼流光塔门,移开视线时眸光凶戾的望着碧西双,胸腔里仿佛梗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霓霄与君若离站在一侧,她眼里盛满了惊艳和诧异,“若离,我似乎知道她为什么会成为安院长的徒弟了。” 君若离抿了抿唇,道:“让轻纱流离不要跟她作对。” 见君若离提起这个名字,霓霄看了眼脸色难看无比的轻纱流离,轻纱流离狰狞着眼死死的盯着塔门流光,霓霄摇了摇头,“只怕她不听。” “听不听是她的事。” 霓霄耸了耸肩。 旁侧,焚缺蹲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陷入了暗黑的墨色之中,如深渊般的斗篷之下,一双阴鸷喋血眼看向紧闭的塔门,惨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肆虐邪佞的笑让人惊悚,他舔了舔唇,唇边闪烁着寒光,尖锐的牙似要吃人。 男人眯起了眼睛,轻声呢喃着,“和蓝儿,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呢。” 红毯尽头,安溯游和无虞惊呆住,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震惊的色彩,显然,两个老头也没想到轻歌能走上十三层,在他们的思维里,轻歌可以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无虞沉下脸,凑在安溯游面前,道:“你徒弟天赋绝佳,不过,过于厉害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只希望她跟血族没有牵连,否则迦蓝容不下她。” 安溯游身体震悚了一下,他犹豫了会儿,才道:“老夫知道了。” 安溯游一抬眸,便看见远处的虞姬,两人相视。 轰然—— 洛丽塔震动不已,聚集在第一重大殿的人们摇摇欲坠,全都惊恐的看向紧闭着的塔门。 塔门之下尘烟四起,足足关了两日的塔门再次开启,往上—— 上万人的视线,全部汇聚于此! 或是期待,或是震撼。 塔门朝上深陷时,黑暗的光火中,一道身影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中,那人披着如火般的外袍,裹身的黛绿长衫破破烂烂的,她站在此处,却没有一丝的狼狈落魄,眼神漠然的看着众人,矜贵清冷从容不迫的走出,白发扬起时,洛丽塔再一次的摇晃了起来。 只见,轻歌身后的塔门逐渐关上,塔门流光上的洛丽塔抽象图,顶端三层的勾勒突然抹灭,消失,成了一片空白。 洛丽塔外响起了脚步声,石钟海快步而来,众人朝他看去,却见石钟海道:“洛丽塔的顶端三层,坍塌了!” 似是为了配合石钟海的一席话,第一重大殿外掉落了几块巨大的岩石,轰然作响的,直击耳膜。 殿内,死寂过后是喧哗吵杂的声音,诸人全都震颚的看向轻歌。 她,毁了洛丽塔的顶端三层! 常人莫说毁了,上去都休想,她却不留情面的灭掉了。 轻歌微怔,显然,她也不知道洛丽塔的顶端三层塌掉了,稍作思考便反应了过来,骨髓烟是洛丽塔的镇塔之物,被她拿走之后,洛丽塔的最后三层便塌掉了。 这样解释也能过去,那么,死神网呢? 洛丽塔塌了之后,覆盖最后三层的墨、金、紫三境地的死神网呢? 虚无之境里,姬月摇晃着闪烁着暗青色电光的网,笑着对轻歌说,“这死神网蛮好玩的。” 轻歌:“……” 原来根源是姬月把死神网顺手牵羊拿走了,洛丽塔才会塌。 死神网是洛丽塔的器魂,没了死神网,只怕这塔多半也是毁了。 轻歌窘,初来迦蓝时她把无忧山的床给吞噬掉了,新生考核把灵气石炸了,此番洛丽塔测试,竟然把塔毁坏了。 轻歌面对上万的人,颇为尴尬。 石钟海走进大殿,看见轻歌时,眼神有些复杂。 这几日他也来过几次洛丽塔,得知轻歌上了第十二层时就已经很震撼了。 当轻歌走上洛丽塔地市三重的时候,无虞也派人通知了他,他震撼不已,处理完了一些迦蓝的琐事后已经是天亮,他一来便看见洛丽塔坍塌时壮观的场面。 迦蓝有天赋如此之人,石钟海应该开心才对,可他开心不起来。 他和无虞一样,怕轻歌跟血族有牵连。 轻纱流离见石钟海看着轻歌,体内的怒意更甚。 绿瑶瑶似是察觉到轻纱流离的不悦,便道:“轻纱姐,不用太在意,她毁掉了洛丽塔,说不定长老们还会惩罚她呢。” 轻纱流离不耐烦的看了眼绿瑶瑶,“吵死了,闭嘴。” 绿瑶瑶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轻纱流离。 轻纱流离揉了揉眉心,轻歌在洛丽塔呆了多久,她就熬了多久,此时理智也有些崩溃。 绿瑶瑶见轻纱流离脸色很差,也不敢再说话,却是委屈的很。 轻歌往前走,众人退避三分。 突地,一道人影朝轻歌扑去,轻歌皱了皱眉,一脚踹在那人的胸口上,将其踹飞了出去。 那人砸在地上,人群避开。 轻歌看去,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只是男子此刻的面容有些狰狞。 此人,正是周汤。 周汤手里拿着的短剑摔在了地上,剑影闪着寒光,轻歌敛眸,这个男子是抱着必然的杀心而来的,可在她的印象里,他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轻歌看得见他眼里的愤恨之意,他不是受人指使,是真心想杀了轻歌。 轻歌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她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未解。 第492章 胎死腹中 周汤捡起短剑从地上爬起,攥紧了剑柄,瞪着轻歌,恨意浓浓。 轻歌冷着脸—— 碧西双等人连忙往这边赶来,他们知道周汤为什么恨轻歌,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周汤竟敢明目张胆对轻歌动手,理智恐怕早已崩溃。 周汤赤红着眼,双目充血,俊秀的脸此刻有些扭曲,好似在火炉里烧炼的铁。 “夜轻歌,你去死啊,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周汤怒吼,满座皆惊。 碧西双停下了脚步,脸上爬满了阴霾。 卫疏朗背着剑,望着周汤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凛冽的杀气。 詹婕妤咬了咬唇,与欧阳澈对视。 周汤吼完之后,丧失理智,双眼被仇恨蒙蔽,他举着剑,再一次的朝轻歌扑去。 周汤觉得自己很惨,被碧西双等人拿走的三百多万灵气丹,是别人下注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放过他。 况且,他还欠碧西双三千多万灵气丹,不如死了算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人下水。 这个人就是夜轻歌。 他自认为,若是夜轻歌死在了洛丽塔里,他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轻歌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恨她。 只是—— 轻歌眸中冷光闪烁,既然有人要杀她,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的等死。 噗呲—— 锋锐的短剑插进了轻歌的身体之中,与此同时,轻歌攥紧了明王刀,一刀捅出,贯穿了周汤的咽喉,手段血腥狠辣,令人发指。 众人皆是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碧西双蹙眉,“白痴!” 她以为轻歌能够躲开周汤的攻击,才没有焦急上前,哪知轻歌故意不躲开。 碧西双知道轻歌的意思,轻歌受了周汤一剑,再还他一刀,扯平,这样就没人会拿此事来做文章,对付她。 这个是阴狠的姑娘,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虚无之境里,姬月发飙了,疯狂的扯着火焰龙所剩无几的残毛。 火焰龙也要暴走,它受够了这种虐待的日子。 杀戮血狼抬起爪子自认为姿态高贵雍容的掏了掏耳屎,还在打母狼的主意。 轻歌把明王刀从周汤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血魔花的吞噬气息侵蚀着周汤筋脉丹田里的灵气,周汤的脖颈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粘稠猩红的鲜血不断的从这窟窿里喷涌而出。 周汤紧握着剑柄的手缓缓的松开,无力的跪在地上,他身体僵硬着,四肢冰冷,脖子上的窟窿还在汩汩的流着血。 他瞪大着眼睛,眼角好似都要裂开,赤红的可怕,他机械般的仰起头,朝轻歌看去,一口鲜血喷出,洒在轻歌的衣裳上,他的身体往后倒时,愤怒的念着。 夜轻歌,你怎么不去死啊? 轻歌眉头紧蹙,手里的明王刀还在滴着血。 她抬起手,把插在肩胛骨的剑拔了出来,冷冷的看着成了一具尸体的周汤,因死不瞑目,死相难看丑陋。 “夜轻歌,你杀了人?”绿瑶瑶一惊一乍,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你没脑子吗?” 碧西双丹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是谁先对谁动手的,你没看清吗?还是你眼瞎了?” 绿瑶瑶噤声。 安溯游走过来,道:“若离,你去处理周汤的事,轻歌,明月殿有丹药,去那里疗伤吧。” 轻歌冷淡的道:“不必了。”声音里带有刻意的疏离。 “不要倔强。”安溯游蹙眉。 轻歌抿了抿唇,沉默着,安溯游带着她去明月殿。 君若离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拧在了一起。 明月殿,安溯游给了轻歌一枚疗伤丹药后,问,“轻歌,你在怪为师?” 轻歌坐在榻子上,淡淡的笑着,“轻歌怎敢怪安院长?” 一声安院长,生生拉开了距离。 安溯游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道:“轻歌,老夫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轻歌不言。 安溯游突地指向挂在柜子旁边的一件灰色锦袍,道:“这是你师娘为我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师娘—— 安溯游的女人。 安溯游站在一侧,往事历历在目,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愿提起的事情,安溯游的眉峰宛若打了死结一般。 “你师娘来自一个强大的隐世宗族,那个宗族很恐怖,也很强大,他们不允许族内人与外族人在一起,怕会影响血脉继承,他们不仅吃人,还吸血……” 安溯游十八九岁的时候,在外历练,结识了隐世宗族的姑娘,那姑娘生得娇媚,质朴纯善,对风华正茂俊美无俦的安溯游也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一起游历四星大陆三四年后,安溯游说要娶她,她说好。 新婚前夜,姑娘跟他说,她不得与外族人通婚,他说天塌下来有他在。 新婚三个月后,姑娘怀孕了,安溯游欢喜的不得了,整日上蹿下跳的,恨不得宣告天下他要做爹了。 可是,在她要将两人爱情的结晶生下的那一晚,突然来了几百个穿着黑衣的人,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征,惨败如僵尸般的皮肤,淡棕色的眸子,猩红的唇,嘴角两边都有尖锐的牙。 这些人要把她带走,他发狂,她一面临产,一面哭着乞求,等她生完孩子她会跟他们走。 他们不肯,如魔鬼般不依不饶,把还在生产的她抢走了—— 胎死腹中。 死胎卡在小腹里,没一会儿,她也死了。 安溯游发了疯,提着兵器抡过去,只是他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打的遍体鳞伤,他们要杀了他,好似有个是姑娘的兄长,说留他一命。 临走之前,兄长把浑浑噩噩的躺在地上的安溯游拽了起来,瞪着她,说,是你害死了她。 他们带着女人的尸体走了,一尸两命。 安溯游在仇恨之下过日子,一过就是好多年。 轻歌沉闷的听着安溯游讲这些话,咬了咬唇,旋即道,“那个隐世宗族,是血族吗?” 安溯游震悚,转身看向轻歌,“你知道血族?” 他以为轻歌不知道。 轻歌垂眸,点头, 安溯游大步流星的走来,低吼着,“忘掉,忘掉血族!” 第493章 五行,天赋! 轻歌看着情绪激动的安溯游,眉头狠狠蹙起,她知道血族算是四星大陆上的一个禁忌,当初和梅卿尘等人在西海域的时候,梅卿尘便一直不让她知道,刻意的疏离,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她。 可她不懂,安溯游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 轻歌沉默—— 安溯游皱起了眉头,“日后在迦蓝不要提任何与血族有关的事情。” 轻歌也没问为什么,点头,应下。 安溯游这么说,自然有他这么说的道理,除了一个梅卿尘外,她和血族也没多大的牵连,若非安溯游说起往事,轻歌也不会提及血族。 “继你来迦蓝的那天算起,过去了三个多月了。”安溯游道:“我晚上跟钟海无虞商量一下,让你住进焚月殿。” 轻歌犹豫了会儿,道:“能带西双一起去吗?” 安溯游思索片刻,才道:“焚月殿够大,应该没问题,既然李富贵也来迦蓝了,不如也一同住进焚月殿,只是男女有别,说出去不太好听,不过你们几个都是不怕传言的人。” 轻歌耸了耸肩,挑了挑眉,她巴不得李富贵住进来,说不定能让碧西双和李富贵的感情有些进展,她身为一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着都揪心。 安溯游似是知道轻歌在打什么主意,道:“李富贵的确不错,只是西双为人太固执,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动她的。” “若是——我用一辈子呢?” 明月殿的大门倏地打开,逆光之中,身着月牙白锦袍的男人和煦走出,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手里摇着一把西施美人扇,五官兴许不是很出众,但凑在一起,赏心悦目,看的特别舒服。 李富贵走了进来,朝轻歌眨了眨眼睛,旋即看向安溯游,道:“安院长,不如你把我跟西双分配在一起房间吧。” 安溯游:“……”登徒子! 轻歌翻了翻白眼,李富贵一向如此,语不惊人死不休。 “几日后太极殿开启,测试五行天赋和传承灵技书。”安溯游不理会吊儿郎当李富贵,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轻歌。 李富贵:“……”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五行天赋——” 轻歌重复着安溯游的话,她也想知道自己在五行中,有没有天赋,或者说,拥有五行中的何种属性。 测试出了五行天赋后,若有天赋,可在太极殿内的乾坤八卦阵中,疏通汇聚着五行灵气的筋脉,此后,战斗时能以五行灵气空间,召唤出金、木、水、火、土之一的任意属性。 有些天赋极佳的人,更是可以操控两种五行灵气,譬如当年的云月霞,可惜,她为了北月皇丹田破碎,后来修习占卜之术的时候蓦地发现能用七星阵法可以修补丹田,只是五行灵气怕是召唤不出来了。 若当年她没有遇见北月皇,战斗时召唤出两种五行灵气,只怕如今实力异常强大,在落花城也有一席之地。 于一个女人的人生来说,她的人生轨迹,会因为一个男人而随时改变,云月霞如此,碧西双亦是,然而,至于怎么活,全然掌握在自己身上,例如轻歌,梅卿尘当日逃婚过后,她悲戚了两日后再爬起来,战! 当然,机缘也很重要,碧西双身后有执着的李富贵,云月霞无意入了占卜一道,轻歌何其有幸,发现了身边一直都在的人。 安溯游点了点脑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而后道:“去太极殿测试天赋需要先天十重的实力,不过每个月洛丽塔测试的第一名,不论是不是到了先天九重都能去,若是你在太极殿测试出了五行天赋的话,下一次的出行历练,也能参加。” 说是这么说,洛丽塔测试第一名能进太极殿,可放眼整个迦蓝史,除了轻歌以外,每次洛丽塔测试的第一,实力至少都到了先天十重。 提到洛丽塔,安溯游头痛了起来,古怪的看了几眼轻歌,“突然有点不想让你去太极殿了。” 轻歌:“……” 李富贵哈哈大笑。 灵气晶石炸没了,洛丽塔塌掉了,安溯游生怕她去太极殿,太极殿也没了,那迦蓝测试学生天赋成绩的建筑,就都没了。 安溯游咳嗽了一声,又道:“不过去外面历练之前,有一次学院之战。” “学院之战?” 安溯游点头,“学院之战,每三年一次,通过抽签决定顺序,迦蓝是四星各大学院之首,为了稳定第一的地位,必须参战,还必须拿第一,老夫看降龙的路燃他们想和迦蓝一较高下,应该有备而来,迦蓝得谨慎一些才行。” 这也是迦蓝为何把在外历练的红衣汲青枫等人召回来的原因,一般来说,实力到了先天十二十三重的人,都去了落花城。 “距离学院之战还有一段时间,迦蓝学生个人能力天赋都不错,整体力量还是弱了一些,两极分化严重,得加强训练,监督,管理。”轻歌侃侃而道,这是她待在迦蓝这段时间观察出来的现象。 李富贵合拢起了扇子—— 安溯游赞同道:“迦蓝盘根错节,各自为营,明争暗斗不断,迦蓝学生的确是各个地方的佼佼者,可让这些佼佼者听命于别人,难免心里有些不痛快,迦蓝虽然是四星排名第一的学院,那也只是名字好听罢了,若是有一股整体强大的战队来逐个击破迦蓝,迦蓝不一定会赢。” 迦蓝好在有三大长老和他安溯游坐镇,才得以发展。 “三长老没回来吗?”轻歌问。 红衣等人这次是去极北之地力量,据她所知,带这支队伍出去历练的正是三长老许年生,只是在极北之地历练的人都回来了,却久久不见许年生。 她上次洛丽塔测试成绩垫底被迦蓝逐出时,听说许年生和他历练的队伍回来了,便以为这位长老也回来了,当时情况紧急,她虽有心想留下来看看以儒雅闻名的三长老有何等风采,只是时间不等人,来不及看。 第494章 占着茅坑不拉屎 此次回来后才发现不见许年生这个人。 说起许年生,安溯游一肚子气,“那个老不死的,天天往外面跑,不知道又去招惹哪家姑娘了,还说心在山水,在他二奶奶的大舅爷,老夫和无虞钟海两个因为迦蓝的事忙的晕头转向的,这王八羔子倒好,拍拍屁股两袖清风的走了,游山玩水好不痛快,每次出去历练要长老带着,他都争先恐后的,只是一出去,就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了,自个儿落跑,抓都抓不回来,整日赋诗弹琴吹箫欣赏景色,欣赏他个菊花……” 安溯游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都不带喘气的。 轻歌:“……”看来安溯游埋怨已久。 遥远的国度,某个鹤发苍颜的老头子负手而立于青山绿水中,手里拿着根拂尘,他流连忘返于万物景色之中,看山看水看河里洗澡的姑娘,他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赞赏的点了点头,“好山好水好姑娘,好!” 突地,老头子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往四周看了看,疑神疑鬼。 若是轻歌在此的话,定会惊讶的发现,这老头她见过,有一面之缘,还提点过她几句。 迦蓝,明月殿。 坐在贵妃榻上的李富贵伸出的手突地往榻子下一模,摸到一叠书,李富贵随意的将一本抽了出来,翻开来看了看,“这是什么?” “虎躯一震,娇躯一颤,翠花儿娇喘连连,二狗子呼吸粗重……”李富贵把书里的内容念了出来,“这书真不错,还配有图片,啧啧,这段真是露骨,二狗子扒掉了翠花儿的——” 轻歌:“……” 安溯游愣了一下后,心中一急,朝李富贵扑去,把珍藏的小黄书抢了回来,怒瞪李富贵,“大人看的书,小孩子一边玩儿去。” 李富贵:“……”您老您有理。 关于年龄的梗还有很多,轻歌记得,没被迦蓝赶出之前,她有一次来明月殿,看见安溯游和石钟海划拳,无虞落寞的坐在一边,她过去问无虞为啥不跟着那两个老头一起玩,无虞寂寞如雪,道,“老朽不跟小屁孩一起玩。” 轻歌当时震愣了许久才把这个梗消化掉,也是,对于无虞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头来说,年过六旬七旬八旬都是小屁孩啊。 之后,轻歌与李富贵一同走出了明月殿。 不多久,石钟海和无虞齐齐进了明月殿,无虞沉默,石钟海一脸严肃,她走到安溯游面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轻歌的天赋太惊人,她又和浮生境主有那么一段过去,只希望血族的人对她不感兴趣,不然她会害死迦蓝。” 无虞蹙眉,忽的问,“溯游,你上次说轻歌不知道血族的事情可是真的?她若是不知道的话也好,要是知道,血族一旦得知消息,只怕——” “他不知道。”安溯游斩钉截铁。 无虞注视着安溯游,许久,才惆怅道:“都已经过去三四十年了,你还没有放下那段感情?一个女人而已。” “无虞兄,若你亲眼看见自己的女人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安溯游冷漠的道,只是话才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这番话,只怕戳到了无虞的痛处。 无虞苦笑,的确,他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女人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可他的妻子却背着他偷人,为他生了三个孩子,就只有一个是他的,这唯一的一个,正是汲青枫。 彼时,无虞去抓奸时,年少气盛的他想将奸夫打一顿,他的妻子却死死的护着那个男人,一直对着他嘶吼,让他杀了她,就算是死,她也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好,他放她走,她和那个男人带走了两个亲生的孩子,把汲青枫留给了无虞,无虞却不想认,只是不管这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孩子,就放在迦蓝,让许年生管着。 后来,无虞也去看过曾经的妻子,过的很好,一家四口,只是苦了他和汲青枫。 故此,往后无虞再也没有想过女人的事,他最痛恨背叛,此生最爱却给了他一刀。 碧西双的感情,他是最早发现的,他可是迦蓝的大长老,怎会不知儿女私情,只是和碧西双在一起的代价太重,他怕他全身投入后,碧西双会和那个女人一样弃他而去。 明月殿内气氛尴尬冷硬时,轻纱流离走了进来。 “院长,你找我?”轻纱流离毕恭毕敬的朝几人行了个礼,道。 安溯游点了点头,“三个月的时辰已到,你等会儿带轻歌去焚月殿,对了,还有碧西双和李富贵。”这些事情,一般都是轻纱流离来做的。 轻纱流离脊背微僵,旋即点头,“好。” 轻纱流离退了出去。 当明月殿关上的刹那,无虞突地怒视安溯游,“你什么意思?” 安溯游坐在贵妃榻上,从榻子底下掏出了一本小黄书,并不打算理会无虞。 无虞一把拍掉安溯游手里的问,怒问,“让李富贵住进焚月殿是什么意思?” 安溯游合上小黄书,漠然的看着无虞,“李富贵与轻歌交好,焚月殿够大,多住一个人又如何?” 无虞被堵得哑口无言,他苦笑,低头,不再说话。 安溯游肃然,一本正经道:“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心事我会不知道?西双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你已经把她毁成了这个样子,若你不敢踏出那一步,就放手,那孩子自然有人会去疼,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不道德。” 无虞:“……” 占着茅坑不拉屎…… 石钟海坐在一旁,无虞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无虞和碧西双年纪相差太大了,无虞之前又有过一次创伤,在一起,难啊。 “无虞兄,若你真想踏出这一步,做兄弟的我支持你,若你还顾及其他,就放手,也别犹豫不甘,碧西双已经毁了一次,当了多年的疯子,你还想让她毁第二次吗?”安溯游道。 无虞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唇边扯开苦涩之味。 想想李富贵和碧西双同住一个屋檐下,沧桑的心便是一阵阵的抽痛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也是,李富贵比他年轻,比他英俊,比他有的是资本,有他在,也不用担心碧西双会吃苦受累。 第495章 二狗子和翠花儿 这一次洛丽塔测试的第一,毫无疑问,是夜轻歌,其次分别是虞姬和碧西双。 历时三天,测试终于结束,与之结束的,还有坍塌的洛丽塔。 洛丽塔顶端三层塌了不说,塔内的灵气压迫消失殆尽,连个屁都没有,还测试什么—— 众人窘,想到轻歌接下来还要去太极殿测试五行天赋,便是一阵后怕,怕太极殿也没了,干脆把迦蓝也给一并炸了得了,省的他们怕这怕那的。 迦蓝,无忧山。 最北面的玉石屋子里,碧西双和李富贵大眼瞪小眼,测试成绩出来后,她便和詹婕妤等人离开了洛丽塔,在凤尾湖和无忧山的岔开分道扬镳,等她回到无忧山后才发现身后还有个跟屁虫。 她不是喜欢说话之人,以为进了屋子李富贵会自觉离开,哪知进去之后,脸皮厚成城墙的某人也笑眯眯的跟着进去。 碧西双蹙了蹙眉,道:“李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来找夜姑娘的,有大事要跟她商量。” 饶是李富贵脸皮厚,此时也有些尴尬,他和轻歌从明月殿出来后,轻歌去了一趟凤尾湖,他就死皮赖脸的跟着碧西双。 这可是他未来的媳妇儿啊,可不能跟丢了呢。 两人就这样僵着,直到轻歌回来了,碧西双看了眼李富贵后道:“李堂主找你商量事。” 轻歌看着李富贵一脸滑稽的模样,额上落下一排黑线,怎么越看越觉得李富贵是那种强暴处女的变态。 李富贵嘿嘿一笑,“夜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富贵堂传来了很重要的事情。” 轻歌“哦”了一声后跟着李富贵走了出去,一出屋子,李富贵的风度就维持不了了,犹似热炕上的蚂蚁,“西双软硬不吃,我要怎么办才好,总不能给她下点春药生米煮成熟饭吧?” 轻歌:“……” “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这难道不是要事吗?这可是天大的事!”李富贵眼睛眉毛都挤到一起去了。 轻歌回头看了眼屋子里坐在窗前的女人,又看了看面前欲哭无泪的奇葩男人,轻歌有些头疼,碧西双对无虞的感情太过固执,内心敏感且自卑,又和李富贵没多少接触,把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去,难啊。 “不急。”轻歌沉默了一下,道:“这几日我会去焚月殿居住,你和西双不是也要一起来吗,日久嘛,总能生情。” 李富贵双眼蓦地一亮,撩了撩额前的一抹碎发,“小爷英俊潇洒,不比那个老头要强多了?” 轻歌:“……” 无虞虽然是年过百的老头,但因到了灵师,体内气息平稳,五脏六腑没有衰竭,筋脉血肉也都强劲的话,除了头发花白胡须比较长以及脸上细纹多以外,倒也能隐约看出年轻时俊美模样。 反倒是安溯游,整个人就是糟老头的模样,尤其是他房间里,小黄书无处不在,全都是二狗子和翠花儿的人生爱情故事,据说,这本书还出了几十个系列,讲的是风流倜傥的二狗子与寡妇翠花儿干柴烈火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干了几天几夜,咳—— 十八禁啊十八禁—— 轻歌和李富贵回到玉石屋子后,李富贵为碧西双鞍前马后,她坐在椅子上,才抬起手,李富贵就很狗腿的过来,一脸谄媚的为其斟茶,碧西双起身想将窗户关上,手还没碰到窗户,李富贵就一把关上了窗户,两扇窗户合上之际,吹了她一脸的海风。 碧西双蹙眉,总觉得这李堂主的脑子烧坏了,她转身往外走,李富贵赶忙凑过来,问,“碧姑娘想要做什么,让我来就好了。” 碧西双轻瞥了他一眼,“去茅厕,你要代劳吗?” 李富贵涨红了脸,眼神别扭的往四周看,漂浮不定,轻歌翘着腿躺在床上,笑的人仰马翻。 碧西双见李富贵不说话,恣意的往茅厕里走去。 碧西双离开后,李富贵委屈的看着轻歌,轻歌恶寒,打了个冷战,往床的边沿挪了挪,“别这样,你自家媳妇你自己搞定。” 说着,轻歌揉了揉怀里的小狐狸,笑眯眯道:“小月月,你说是不是。” 姬月翻了翻白眼。 轻歌:“……” 这狐狸的胆儿真是越来越肥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 不一会儿,碧西双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轻纱流离,轻纱流离气质淡然,超然脱俗,似空谷幽兰那般,她淡漠的看了眼屋内的几人,道:“院长让我带你们去焚月殿。” 轻歌从床上跃了下来,换了件火红的袍子,和碧西双准备在屋子里整理下行李,两人面面相觑,她们,在这里似乎没有行李,故此,一行三人,都是两手空空的去焚月殿。 而,轻歌住进焚月殿的消息以秋风卷落叶的速度传遍了迦蓝,一路走来,皆是羡慕的眼神。 独住殿宇,这可是长老才有的殊荣啊,放眼迦蓝前后历史,也就她一个夜轻歌能享此待遇。 轻歌一面走,一面抬眸看着天之彼岸。 时光一晃,离开北月已然有三个月了,她在四星大陆也呆了一年半,回首望去,一年半的时间,辗转了无数次的生死,好在,她挺了下来。 轻歌抱着软糯糯的小狐狸,修长纤细的玉指抚摸着红色鬃毛。 她当初下想来迦蓝,有一部分原因是夜菁菁,而今尘埃落定了几分,她也要在迦蓝寻能恢复夜菁菁容貌的丹药了。 想到夜菁菁这个小妮子,轻歌心中不由一软。 天真无邪,灿然烂漫。 焚月殿坐落于迦蓝南面,虽说偏僻,景色却是极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背靠崇山峻岭,时而有成群的大雁自天穹之上掠过,丛林之中,麋鹿和乌花豹展开生死追逐。焚月殿很大,大大小小的院子有十几处,还都是三进三出的。 延楼尽头,有百花香,春日浓酒,院内院外的屏风,也都是大师手笔,巧夺天工,说是山水画作,或是美人一舞众生笑,或是万马奔腾群鸟乱飞。 雕梁画栋,独具匠心。 轻歌停在一面屏风前,折出三道的屏风画着红衣如火的美人,美人眉间一点朱砂,耳挂星辰珰,点绛唇,描娥眉,罥烟渺渺楚宫腰,一瞥,倾城色也。 第496章 打脸,毁容 仔细端详,画中美人与轻歌的眉目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美人眼角眉梢都是往上挑的,张扬炽烈,轻歌的黑眸却是死寂如狂鬼,端的是淡漠疏离杀伐果断。 “夜姑娘,这画中人和你有几分相似。”李富贵也发现了。 轻歌莞尔,勾唇一笑,“画中人是我娘亲。” 她曾见过阎碧瞳的画像,那样姿采,过目难忘。 “难怪。”李富贵道,“我虽未见过阎夫人,她的事迹却是耳熟能详,四星史上为数不多的奇女子中,她便是其中一个。” 轻歌骄傲的笑了,那是,她的娘亲。 她从心底里接受阎碧瞳,源于她对这份感情的渴望,她甚至希望阎碧瞳没死,穷尽一生,她也会去找到她,她活了两世,只喊过爷爷,却不曾叫过母亲父亲。 走于前端的轻纱流离轻瞥了眼山水画中的阎碧瞳,她虚眯起眼睛,只觉得这屏风格外刺眼。 “既然已经到了焚月殿,你们自己找房间居住,我该回去了,等会儿会派人把一些日常用的东西送来。”轻纱流离如履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是断肠。 她为迦蓝勤勤恳恳,多年来努力修炼,也只是有点名望罢了,单独居住在一座殿宇,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与碧西双擦肩而过时,轻纱流离忽的道:“碧西双,你别太得意,你不过就是夜轻歌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碧西双身子僵住。 轻纱流离肆虐一笑往前走去,敞开的两扇金漆大门却是倏地关上,两门合上时掀起的热风洒了轻纱流离一脸,轻纱流离皱起眉头,转过身,眼神犀利的看向屏风前站着的女子。 轻歌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轻纱流离,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凛然杀意。 不是不杀,时间未到罢了。 她说过,她要让碧西双曾经所受的痛苦,全部加诸于轻纱流离身上。 “夜轻歌,你想干嘛?” 轻纱流离沉声道,与之对视,当目光深陷于女子的眼时,心里没由来的颤抖,那样的眼神,是在身经百战后生杀予夺下练就而成的。 有些人,人杀多了,眼神便能杀人。 轻歌残虐一笑,抱着小狐狸往前走,碧西双拦住了轻歌,“这里是在迦蓝,别对她出手。” 轻纱流离怎样她管不着,只是轻歌若在迦蓝对轻纱流离出手了,千里镜能看见,轻歌也没有好果子吃。 轻歌扬了扬眉,拍了拍碧西双的手后继而走,走至轻纱流离身边,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轻纱流离冷视轻歌。 小狐狸窜至了轻歌的肩上,轻歌蓦地伸出手,指腹摩挲着轻纱流离的脸,轻纱流离陡然瞪大眼睛,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身体轻颤,毛骨悚然,仿佛死神手里的镰刀,轻轻然的划过她的肌肤,随时都会皮开肉绽。 啪—— 狠狠一巴掌,打在轻纱流离脸上,轻歌在手中灌输了灵气,一巴掌打下时候,尖锐的灵气沿着指甲划开了轻纱流离娇嫩的皮肉,鲜血顺着沟壑流出,当五道沟壑的血汇聚在一起时,流满了整张脸,又何止是触目惊心。 轻纱流离瞳孔紧缩,下意识的抬起手捂着脸,碰到伤口后又是一阵抽痛,她把手移开,瞪着轻歌,“你打我?” 她是迦蓝的娇女,天赋异禀,声望极高,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 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轻歌竟敢在迦蓝明目长大的打她,须知,只要她向长老告状,几位长老开启千里镜一看,便能定罪惩罚夜轻歌。 轻歌眼神漠然,另一只手抬起,朝轻纱流离的另一边脸上打去,轻纱流离反应过来想要阻止,轻歌体内丹火里喷薄而出的灵气浩瀚如海,让她戳手不及,阻止不了。 啪—— 又是一巴掌,毫不留情。 轻纱流离红了眼,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部释放出来,想朝轻歌攻击而去,轻歌敛起灵气,煞气涌出,压倒性的吞噬掉了轻纱流离的灵气。 轻纱流离震惊不已,她在夜轻歌面前,竟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轻歌认真的观察了下轻纱流离脸上的血和伤口,片刻后,笑道:“这样才对称嘛。” 她动用灵气,端的是毁其容貌的决心。 轻纱流离咽了咽口水的,愤恨的望着轻歌,轻纱流离身后紧闭的大门陡然被一股精神之力打开,轻歌沉下脸,面色如霜,声音似雷霆炸开了花,“还不走?想死?” 轻纱流离身上的毛发全都倒竖其,这一刻,她相信着,夜轻歌真敢杀了她。 她咬牙切齿,连狠话都没放落荒而逃,脸上的痛让她的心扭曲了起来,尽管早已扭曲,此刻只怕是狰狞丑陋。 轻纱流离走后,轻歌精神之力倾巢而动,关上了金漆大门。 轻歌心里忽的涌上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三个月前,她的精神之力连本书都抬不起,而今竟然能够远处关门。 她想,若是精神之力加以修炼的话,有朝一日,战斗时,她能以灵气攻击,精神之力辅助,再用吞噬煞气给人致命一击。 面有心生,轻歌脸上的漠然少了几分,她回身走向碧西双。 碧西双复杂的看着轻歌,她知道轻歌专打轻纱流离的脸,特此毁容,无疑是想为她出口气。 她也知道,轻歌不是鲁莽之人,虽猖獗,一颗心却如死水般沉寂。 轻歌打轻纱流离的脸,是料定了轻纱流离不敢跟石钟海几位长老说。 轻纱流离是尤其注重颜面之人,若去跟石钟海等人说的话,迦蓝学生们恐怕也都知道了,岂不是丢人? 而她,决不允许自己丢脸。 故此,轻纱流离离开焚月殿回去时,自身上的衣裳扯下了一块布捂着脸,哪怕毁了容,她也绝不能让世人知道毁她容貌的人是夜轻歌。 姿态高傲如她,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轻歌就是抓住了她这种心理,才会肆无忌惮的打脸,一是为碧西双出口恶气,二是轻纱流离对她多多少少也做过了一些龌蹉的事,以前不理会是没把她放在心上,可她貌似越来越过分了,尤其是当轻歌听到轻纱流离对碧西双说出“狗”字的时候,让她无法忍受。 第497章 当然是想要干你啊! 往后,轻歌和碧西双李富贵二人悠闲自在的住在焚月殿,倒也相安无事,当日,李富贵时常黏着碧西双。 某日,碧西双神神秘秘蹑手蹑脚的跑到轻歌房间,轻歌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她凑至轻歌耳边,一脸严肃的问,“你说,李富贵这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碧西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认真,神态郑重。 轻歌:“……” 看来李富贵的追妻之路,还很漫长啊。 轻歌瞎扯了一句,“应该是吧。” 碧西双得到回答后心安的回到了房间之中,看见李富贵大摇大摆理所当然的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榻子上,碧西双黑着脸,不过转而想到李富贵脑子可能出了些问题,眼神便柔和了几分。 李富贵听见开门声,起身,相迎,“西双,你回来了?” 这一声“西双”,可是叫的万分亲昵,听在碧西双耳中却是一阵恶寒。 “你怎么在这?”碧西双耐着性子问。 李富贵抓耳挠腮,吹着口哨,眼神别扭的朝两边看去,“想和你一起睡。” 李富贵以为自己会遭到暴走,哪知碧西双很耐心,不但没有发怒,还一脸温和,她哥俩好的搂着李富贵的肩膀往房间里面走去,一面走一面道:“别担心,我不会动你身子的。” 李富贵:“……”她不想动,他想动啊。 两人坐在桌前,碧西双的拿了两坛子酒来,酒水浓烈,两人喝的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李富贵脸红脖子粗,两人畅聊古今中外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叫个痛快。 碧西双也慢慢的打开心扉,说了很多,譬如她年少对未来的憧憬,而今顺其自然随缘的心态。 “你来迦蓝想干什么呢?” 碧西双问,忽的觉得李富贵脑子也没出很大问题,只是会时不时的间接性抽风罢了。 “你。” 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干你啊—— 诚然,这是李富贵的心里话。 “啊?” 碧西双茫然的看着李富贵,李富贵尴尬的咳嗽了声,撇过脸,继而道:“你问这个干啥?” “你实力突破了灵师,该去的地方是落花城才对,在迦蓝发展不了的。”碧西双的道。 迦蓝只是一个去落花城的过度罢了。 李富贵哈哈一笑,一双桃花眸迷离的看着碧西双,“我不想要发展。” “那你想要啥?” “你。”李富贵斩钉截铁。 “啊?” 李富贵喝了口闷酒,自圆其说,“我是说你问这个干啥?” 碧西双:“……”总觉得两人的谈话是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的。 两人喝了一宿的酒,后半夜的时候,李富贵突地双目灼灼的看着碧西双,“西双,跟我去富贵堂好不好?当我的堂主夫人,此生绝不负你。” 碧西双的心颤动了一下,“你喝醉了。” 果然,李富贵的往后倒去,倒在了地上。 碧西双苦笑,“喝醉了吧。”她没容貌,贞洁更是早被人夺了,嫁给南冥皇子做妾,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被人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明媒正娶? 她不是没脑子,李富贵的事情,她也往男女之间的感情那方面想过,只是她自卑进尘埃里,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 李富贵醒来时,躺在碧西双的床上,他是和衣而睡的,素云锦被里,满满的都是属于她的气息,他贪婪的呼吸着。 喝了一宿,李富贵的脑子有点沉,还有点痛,他下床穿好靴子,打开门,看见碧西双在院子里一招一式的比划着,两侧种着菩提树,她在树的中间,赤手空拳,打出了战士的风姿。 轻歌盘腿坐在一侧,试图疏通先天十重的筋脉,只是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的,这条筋脉还是堵塞的。 轻歌满头大汗的站了起来,红色的小肉体立即扑了过来,小狐狸委屈的很,“想你了。” 轻歌:“……” 她转眸看向门前的李富贵,李富贵的眼里就只有碧西双,任谁都看得出来,偏偏碧西双偏执倔强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不愿去听他的心声,也不愿去相信纯粹的男欢女爱之事。 轻歌抱着小狐狸往房间里走去,她的确希望碧西双心里能住下一个李富贵,可惜,感情这回事强求不来,她能做的,便是偶尔推一把。 居住在焚月殿的这段日子,几人都自在的很,詹婕妤卫疏朗几个,也会时不时的往焚月殿跑,许是在地下拍卖场欠了轻歌一个人情的关系,君若离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轻纱流离,最近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没了消息。 詹婕妤说,轻纱流离最近脸上总是覆着一面纱,说是脸上长了些东西,过段时间才会消失。 果然如轻歌所料,轻纱流离没有去石钟海面前告状。 若是告了,这一状告的可不只是夜轻歌,践踏的还有她自己的颜面。 次日,李富贵去富贵堂办理事务,回来时在群山脚下买了个素菜包子,当时很饿,一买就是很多,等吃撑了后才发现买多了,还剩五六个。 寻思着不能浪费,李富贵便把包子带去了群山之巅,进了焚月殿后给轻歌和碧西双吃。 这家包子铺算是百年基业,做法诡秘,味道正宗,好吃得不得了。 恰好,轻歌和碧西双因专心修炼,没吃晚饭,便啃着素菜包子。 轻歌赞不绝口,碧西双更是一口气吃了三个,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这是山下的包子铺吧,是个老爷儿开的铺子,我五六岁的时候,师傅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带一俩个来,回味无穷,可好吃了。”碧西双道。 提到无虞,轻歌眉峰挑起,李富贵一脸的阴沉之气,他忽的气冲冲的转身出去。 碧西双不解的看着李富贵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疑惑,小伙子这是咋的了? 不得不说的是,提及无虞,碧西双的心弦颤动了一下。 十几年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是喜欢吗?如果是的话,这种喜欢早已成了一个习惯。 只是她耿耿于怀,至今也忘不了当年的事,她遭轻纱流离陷害,无虞也不信任她,她割肉断义,为了死心嫁到南冥,却是进了另一个炼狱,脸被刀子划了几十刀,鲜血从鼻子眼睛里流了进去,身子更是被人屈辱的占有,剥光了衣服绑在架子上任人观赏。 每每想起,便是痛不欲生,那是她一生都跨不过去的坎。 第498章 操蛋的包子 李富贵不知去了哪里,碧西双和轻歌等了许久也没见这厮回来,轻歌摇头,不得了了,敢情李富贵在吃无虞的醋,一个人儿不知道跑哪里去生闷气去了。 半夜,两人都以为李富贵不会回焚月殿了,便准备回房休息,正站起身时,听到了院落里的脚步声。 碧西双眼中一喜,和轻歌一同走至门前看,却见李富贵风风火火的扛着五六笼包子风风火火的赶过来。 轻歌:“……”原来李富贵是一怒为红颜,跑去山下买包子了。 李富贵的确是去买包子了,他下山到包子铺的时候,老爷儿准备打烊关门放狗睡觉了,哪知在关门之际,一道身影疾风般冲了过来,把装有灵气丹的空间袋狠狠的砸在桌上,非常阔气的道:“来一百笼包子。” 老爷儿腿都吓软了,一百笼?开什么国际玩笑。 不过看在灵气丹的份上,老爷儿开始做包子蒸包子,只是把所有材料都耗尽了,也只能做出五六笼来。 李富贵也很体谅,给完灵气丹后抱着五六笼包子,往群山之上走去,一路走来,可谓是披荆斩棘苦不堪言,到了迦蓝朝焚月殿去的时候,零零散散几个修炼之人看着一个俊美的八尺男儿抱着叠在一起超过他脑袋的几笼包子,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走至焚月殿,进了屋子,李富贵把五六笼包子压在桌上,他把盖在这些包子上的外袍拿下,拍了拍灰尘后穿在身上,从山脚到群山之巅有一段距离,正值秋季,夜晚的风很亮很也大,他怕包子没了温度,便脱下外袍裹着。 当他把外袍拿走后,五六笼包子都还散发出了热腾腾的气。 李富贵穿好外袍,从容不迫自认为优雅的理了理衣衫,笑望着碧西双,“吃吧,不够我明天再去买。” 碧西双:“……”大半夜的给她买五六笼包子,是把她当成猪来养吗? 轻歌嘴角抽了抽,笑的肚子都在痛,蜷缩在轻歌怀里的姬月抬起爪子掏了掏耳朵,对着李富贵翻了翻两个大白眼,极其不屑,这泡妞手段,太渣渣了,连他这妖域之王都看不下去了。 “怎么不吃?不够吃吗?少了吗?”李富贵见碧西双无动于衷,虔诚的问。 轻歌笑的更欢了,看来李富贵拿下碧西双,指日可待。 碧西双瞪着包子,咽了咽口水,看李富贵风尘仆仆,发丝有些紊乱,发梢还沾着几根草,当下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吃包子! 不过碧西双觉得自个儿一个人是绝对吃不下这么多包子的,干脆把轻歌也拉上,轻歌死也不去,碧西双忽的凑近,“说好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呢?我不用你插刀,吃几个包子就好。” 轻歌:“……”比起吃包子,她巴不得来插她几刀。 无可奈何,虽然是不情不愿,轻歌还是狠了狠心,跟着碧西双坐在桌前啃包子,小狐狸也没幸免,当它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时,踮起脚爪子拱起身体准备往外逃,轻歌蓦地伸出手把它提了起来,往桌上一丢,横眉冷对,“吃包子。" 小狐狸那叫个委屈儿,两眼泪汪汪的,他一面食不知味的啃着有自己半个身体般大的包子,一面在心里诅咒李富贵菊花残。 焚月殿内气氛和谐,其乐融融,李富贵见二女一狐狸吃的津津有味,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慢点儿吃,别急,明天我再下山去买。” 碧西双拿包子的手一僵。 轻歌双腿一软险些从椅上摔了下去,她风中凌乱欲哭无泪的看着李富贵,只怕今晚过后,她对包子就有了阴影。 小狐狸更是憋屈,它堂堂妖域之王,竟然沦落到被人逼吃包子的地步。 隔日,李富贵下山又买了几笼包子来,轻歌和碧西双干脆也不修炼了,整日儿吃包子,小狐狸更是胖了一圈,身材比较消瘦碧西双和轻歌,此番也有些圆润了。 轻歌软而无力的趴在桌上翻白眼,趁李富贵下山去买包子的空隙,对碧西双道:“这包子,我真不想吃了。” 碧西双委屈,“为朋友两肋插刀。” 轻歌双手一扒,扯开衣襟,“宝贝儿,你干脆来插我两刀吧。” 小狐狸双眸一暗,猛地遇上桌面,张开爪子护着轻歌敞开衣襟的胸前,挡住了碧西双的视线,一面挡还一面叽叽喳喳的,“走光了走光了,走光了啦。” 轻歌:“……” 小狐狸忽然惊喜的发现,“小歌儿,胸变大了!” 看来包子有点用,得多吃,此后,不仅有碧西双拿着两肋插刀的话威胁轻歌吃包子,小狐狸也威逼利诱的甚至玩起了离家出走的戏码,吃包子能丰胸啊,干嘛不吃? 轻歌:“……” 这日,李富贵下山买包子。 “来五笼包子。”李富贵道。 包子准备好后,老爷儿擦了擦手,嘿嘿的笑着,“六十灵气丹。” “啥?”李富贵有些傻眼了。 “五笼包子,六十个灵气丹。”老爷儿不耐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李富贵皱了皱眉,“怎么贵了?” 平时他来买包子,十个灵气丹一笼,五笼就是五十个灵气丹,今儿个这老爷儿,竟然要六十个灵气丹,看来是想宰他一顿。 老爷儿解释着,“因为猪肉涨价了。” 李富贵本就皱着的眉头此刻皱的愈发紧了,“可我买的是素菜包子啊,里面都没肉。” 老爷儿一本正经道:“我喜欢吃猪肉啊。”说的有声有色,理所当然。 李富贵:“……” 两人争执不休,李富贵终是无奈,付了六十个灵气丹抱着五笼包子往山上走,迦蓝里的修炼之人们看着李富贵滑稽的抱着包子走路的模样,也是见怪不怪的,都已经习惯了。 轻歌正躺在贵妃椅上打瞌睡,听到李富贵的脚步声,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想要逃走,往南面窜,碧西双拽住了她的手委屈的看着她,“两肋插刀。”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只觉得交友不慎,准备朝北面逃时,小狐狸不怀好意的看着它,“吃包子可是会丰胸的哦。”为了日后的舒服,必须吃。 轻歌:“……” 操蛋的人生。 “包子来咯。”李富贵欢快的走进来。 轻歌:“……” 哦—— 还有操蛋的包子。 第499章 幸存者 话说,李富贵每天除了调戏碧西双还是调戏碧西双。 某日,李富贵觉得时机到了,准备袒露心声,贼兮兮的笑着凑上前,此时,碧西双正在修炼,看见李富贵后站了起来,问,“怎么了?” 李富贵伸出手,骨骼分明的手里自空间袋中带出了一把西施美人扇,某人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道,“西双姑娘,问你个问题可好?” “讲。” 碧西双说话时,轻歌正抱着小狐狸过来,见李富贵二人有互动,一人一狐都竖起了耳朵听。 李富贵合起扇子,道:“假如世间有两个人,一个人叫我爱你,一个叫我不爱你,我不爱你死了后,剩下的那个人叫什么?” 李富贵说完后,得瑟了起来,朝不远处的轻歌挑了挑眉,轻歌嘴角一抽,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 轻歌只觉得,自从她认识李富贵后,这翻白眼的次数都有些多了。 李富贵美滋滋的等着碧西双回答。 碧西双一脸冷漠,“幸存者。” 李富贵:“……”这姑娘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轻歌和小狐狸听见碧西双的回答和看见李富贵吃瘪的样子后,笑的人仰马翻,碧西双的回答,简直不要太机智。 这日,李富贵正想带碧西双出去约会,培养培养感情,虽说碧西双不能离开迦蓝,不过有李大堂主在,这都不叫事,人家可光明正大的走进明月殿,当着两大长老和安溯游的面说,“我要带西双出去购置婚礼用品。” 无虞怒,“除了每月第一天,其余时日碧西双不得出去。” “你管得着?” 李富贵流里流气吊儿郎当很大爷的坐在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软靴晃来晃去,摇着扇子,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无虞:“……” “不行,不能去,不能坏了规矩。” 无虞的脸都黑成了一块炭,“你去可以,碧西双要留在迦蓝。” 安溯游闻声,走过来,和气的道:“无虞兄,你看西双待在迦蓝也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了,说起资历深,她绝对是我们迦蓝的第一人,出去一次也无妨,小两口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石钟海也笑眯眯的道:“李堂主,娶我们西双,可是要很贵的礼金哦。” “小爷啥都不多,就钱多,不差钱儿。”李富贵非常阔气的摆了摆手。 无虞如鲠在喉,脸色难看的很,不过见石钟海和安溯游都在为李富贵说话,也不再拒绝。 李富贵走时,两袖清风,还朝无虞挑衅般扬了扬眉。 无虞:“……” 安溯游捋了捋胡子,笑了笑。 无虞瞪了眼安溯游,突地问,“有镜子吗?” “啥?”什么鬼。 “镜子。”无虞挺直脊背咳嗽了一声。 安溯游狐疑的看了眼无虞,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面骚粉色的镜子,满满的都是少女情怀啊。 无虞一把拽过了镜子,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殿宇,关上门,气喘吁吁的,站在窗前,理了理发丝,而后拿起镜子,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眉峰狠狠的蹙了起来,“还是蛮英俊的啊,不比富贵堂的臭小子差吧?” 无虞咳嗽了一声,又认真的在镜子里观望了自己一番,一手执镜,一手捋白花花的胡须,“恩……这胡子有点显老,眉宇和头发应该要染成黑色的,等会儿去藏宝阁拿几枚丹药来吃。” 言罢,无虞放下镜子从柜子下拿出了一枚刀片和一把剪刀出来。 先是拿剪刀把胡须剪掉,再用刀片剃干净。 无虞看着哗哗而落的胡须,有些肉痛,这可是他攒了几十年的命根子啊。 把胡须剃掉后,无虞鬼魅般从窗户里溜进了藏宝阁,偷拿了几枚丹药。 藏宝阁归汲青枫所管,彼时,汲青枫察觉有个神秘的身影蹑手蹑脚的,他眯起犀利的眼眸,走了进去,看着一抹熟悉的背影,汲青枫皱了皱眉,手里的剑放在那人的肩上,锋锐的刀神抵着脖颈,声音冷厉,“谁?” 无虞把两枚丹药塞进衣袖,回头森森的看着汲青枫,“是你老子。” 汲青枫:“……” 汲青枫目瞪口呆的看着无虞,无虞的胡须被剃干净了,看的有些别扭。 汲青枫收起剑,指了指无虞的下巴,“你的……胡须呢?” “剃掉了。” 无虞想到此时李富贵和碧西双眉目传情你侬我侬不亦说乎,便是一肚子的气。 他抬起步子准备往门外走去,似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怪不好意思的,转过身飞掠上窗户,从窗口跃了出去。 汲青枫:“……” 无虞回到住处,服下两枚丹药后,如雪的眉宇和头发都变成了黑色,无虞拿出镜子,照了照镜子,好个英俊的少年郎。 无虞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他转身去柜子里找衣服,忽的发现,这些锦袍都是灰白色的,无虞皱了皱眉,灰白冷色调太老陈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紧拧着的眉才舒展开来。 无虞再次做贼般的跑了出去,偷偷进了汲青枫的房间,在其柜子里翻出了一件青色的衣衫,他脱掉身上的灰白外袍后,把汲青枫的青衫罩在身上,拍了拍衣袖,看了看铜镜,笑,“完美。” 无虞走后,汲青枫从藏宝阁回来时,看见凌乱的静置在床上的一件灰白袍子皱了皱眉。 打开衣柜,发现少了一件衣衫,而这外袍他再熟悉不过,是无虞的。 汲青枫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无虞为何要偷他衣物。 他可记得,无虞常年就穿一件袍子,基本上都是灰的,无虞不喜欢太花哨的衣服。 此时,明月殿内,石钟海坐在桌案前,手执狼毫笔记着最近迦蓝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安溯游躺在贵妃榻上,翘着腿儿,手里捧着一本小黄书,看的那叫个有滋有味。 明月殿的大门打开时,看见从门外徐徐走出的一道身影,安溯游抬了抬眼睛懒懒的往门外看去,当看清来人时,吓得从贵妃榻上滚了下来。 石钟海不解的看着安溯游,安溯游指了指门外之人,石钟海转头看去,嘴角眼角齐齐抽搐,手一松,手里的狼毫笔便落在宣纸上,漆黑的颜彩好似泼墨。 第500章 永世,不得轮回 门外,无虞与平日的形象截然不同,三千黑发用紫晶冠竖,一袭青衫浊世佳公子,削薄的唇紧抿着,手里拿着一把墨染扇,玉树临风,气度过人,眼尾处有几条细纹。 若非石钟海、安溯游和无虞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恐怕会认不出来。 安溯游只觉得这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却说李富贵,这厮带着碧西双下山游玩,两人先是在包子铺吃一顿包子。 老爷儿问两位要啥包子,李富贵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潇洒桀骜,摆了摆手,道:“的上最好的包子。” 老爷儿笑眯眯的把一叠包子拿下来,碧西双动手,就要吃,李富贵忽的一脸严肃,“慢着。” 碧西双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却见李富贵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银针,往包子上插去,再把银针拔出来时,针成了黑色,李富贵一巴掌往桌上拍去,大声喊着,“都别吃,这包子有毒。” 包子铺内的众人,都惊恐的看着李富贵手里银针的黑色针尾。 正在吆喝着买包子的老爷子闻声,回头看着李富贵皱了皱花白的眉,恨不得就此一巴掌呼上去,“去你二舅爷的,给你上的是豆沙包。” 碧西双:“……” 众人唏嘘了一声,鄙夷的看了几眼李富贵,继而吃包子的。 李富贵抓了抓后脑勺,呵呵而笑,“原来是豆沙包,西双,快吃。” 碧西双吃了几个便没胃口了—— 两人离开包子铺后,李富贵带着碧西双听了戏曲,看了一舞惊鸿。 后来,下了雨,李富贵拉着碧西双往附近的酒楼里跑。 李富贵一面跑,一面想起了那晚南冥的雨夜,攥着碧西双手腕的手,忽的往下滑,与碧西双十指紧扣。 他凝着眸,想着此生再也不会放手,上天下地,刀山火海,只一人足矣。 碧西双淋着雨,低着头看着两人紧紧相扣的手,心里陡然悸动起来,莫名的情愫在胸腔里漾开,她微微睁大眼,看着李富贵的背影。 到了酒楼,李富贵把外袍脱下,罩在碧西双的身上,为她擦干青丝,细心温柔,“别冷到了。” 碧西双如一具傀儡,她咬着唇,不知用何种眼神看他,拿什么心态面对他。 此时,在酒楼里避雨的人纷纷侧目。 李富贵生得俊秀,碧西双手虽好看,身体皮肤也如牛奶般滑腻,只是这张脸,狰狞可怖,哪怕有一双绝色潋滟的眸子,也掩盖不了其脸庞的丑陋。 两人的手,还是牵着的。 美男—— 丑八怪—— 两种极端在一起,众人怎会不讶。 他们可能没有坏心,可他们惊奇的目光像是锋锐的刀子般,剐在碧西双的心上。 碧西双喉咙发痛说不出话来,她想把手抽出来,李富贵却是攥的死死的。 他突地低头,满眼的柔情似水,在其额上深深落下一吻,碧西双黑瞳紧缩,身体震颤,李富贵温和道:“让你淋雨了,是我的错。” 碧西双不解的看着李富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好意思对一个丑八怪下嘴? 李富贵笑,牵着碧西双的手光明正大的往酒楼里走。 坐在酒楼大堂里,李富贵点了几盘点心给碧西双开胃。 碧西双这会儿也不知怎么了,胃口很好,狼吞虎咽的吃着盛名的糕点。 邻座,看起来是一对情侣。 坐在南面的女子羞怯的吃着,突地吃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女子从嘴里拿出来。 银光闪烁,是一枚镶嵌着幽蓝宝石的戒指,造型别致,打磨的很有光滑,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女子惊喜的看着手里的戒指,抬眸朝坐在对面的男子看去,男子柔和的道:“嫁给我,好吗?” 女子喜极而泣。 忽的—— 嘭! 李富贵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的站了起来,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二。 小二怔愣了一下,而后会意跑了过来,李富贵指了指邻座女子手里的戒指,问,“为什么我们没有?” 小二:“……” 碧西双嘴角抽了抽,隔壁的小俩口也是愣了愣,男子更是埋怨的看了看李富贵,以后求婚得看黄历,大好的日子,竟然会出现这么一个煞风景的。 碧西双坐不下去了,扯着李富贵往外走,也不管外面是不是还下着雨。 李富贵问,“你很喜欢那枚戒指?” 他看得出,当碧西双的眼神流连于幽蓝宝石戒指上时,有些羡慕。 碧西双摇了摇头,“好晚了,回去吧。” 李富贵攥住碧西双的手,拂开湿哒哒的青丝。 他抚摸着碧西双的脸,狰狞的沟壑,丑陋交错的疤痕,他很心疼,低头,额头抵着碧西双的额头,“你很美。” 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在他心里,她都是最美的,哪怕她如今已经不堪,面目全非,他依旧会拿命去待她。 只是这份心,碧西双不懂。 碧西双听见李富贵的赞美后,非但没有欢喜,反而疯狂了起来,一双眼眸里爬满了血丝,双目赤红,她一把推开李富贵,眸里的冷漠刺痛了李富贵的眼。 “恶心。” 这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滂沱的大雨里,碧西双转身就走,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此刻再被李富贵狠狠的划了一刀。 她知道她自己长什么样,有时半夜照镜子都会被自己脸给吓到。 这么丑的脸,李富贵竟然会说美,她只觉得李富贵万分虚伪,故意伪装,而后歹毒在她心上来了一刀。 李富贵茫然了一会儿后,看着碧西双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绞痛,痛的他都无法呼吸。 碧西双很缥缈,让他抓不到,好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李富贵冲了过去,从后面抱住碧西双,碧西双奋力的挣扎着,李富贵抱的很紧,碧西双便打他,下起手来没有丝毫的留情,李富贵忍着痛,突地道:“嫁给我。” “别开玩笑了。”碧西双冷笑。 李富贵年少有为,天赋惊人,身边什么女的没有,缺她一个要容貌被毁的碧西双。 李富贵扳正她的身体,两人面对这面,近在咫尺,倾盆的大雨涮洗着这座空城,他们站在放逐之路的尽头,缱绻着过往前尘。 李富贵抹掉脸上的雨水,抬起手,起誓:“我,此生非碧西双不娶,如违背此誓言,千刀万剐,万死不赦,永世,不得轮回……” 第501章 吃包子,丰胸 他恨不得将世间最毒的咒语都说出来,碧西双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还咽了雨水下去。 男子的身后,无尽的黑夜里,崇山之上,一道破天的闪电窜过,雷声轰隆隆。 碧西双身体下意识的打了个颤儿,李富贵伸出手,将她搂在了怀里,轻抚她的后背,“乖,别怕,有我在呢。” 碧西双张开嘴,想说什么,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她咬着唇,突地想哭,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覆盖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总之,秋末的荒凉里,她很温暖,从未有过的温暖。 翌日清晨,两人回到了迦蓝,回到了焚月殿。 轻歌抱着小狐狸,斜躺在榻上,看见碧西双和李富贵回来后,立即起身,却是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与下山之前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咳—— 焚月殿外,忽的响起了咳嗽声,音线有些熟悉。 轻歌一愣,旋即走了出去,打开门,看见了一抹青色身影,若不是轻歌及时扶住了门楣,只怕这会儿就要摔的四肢朝天。 小狐狸爬在轻歌的肩上,看见来人,一双异瞳都要起火。 “无虞……长老?” 无虞负手而立,有模有样的。 他抬起手想捋胡子,手抬到一半才想起胡须被他剃掉了,他及时把手放下,瞥了眼焚月殿屋内,道:“轻歌,西双可在?” 轻歌狐疑的看着无虞,回答道:“在。” “老夫有要事找她商量,让她出来。”无虞道,挺直了脊背。 哪里有什么要事,无非就是认为自己太帅了,想找碧西双欣赏呗。 轻歌翻了翻白眼,抱着小狐狸往屋内走,“西双,无虞找你。” 碧西双皱眉,“大长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轻歌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妖风,把无虞给吹来了。 碧西双起身就要出去,李富贵又把她按了回去,笑盈盈的往外走,“我去,你歇着。” “也好。”碧西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无虞。 轻歌凑过来,挑了挑眉,八卦模样,“你们两个,孤男寡女,昨晚有没有那个干柴烈火噼里啪啦?” 碧西双讶然的看着轻歌,“你知道他的心思?” 轻歌嘴角抽了抽,“废话。”恐怕也就只有碧西双云里雾里。 “讲真,你对他什么意思?”轻歌问,一针见血,把话挑明了。 碧西双犹豫了会儿,才道:“不清楚,不排斥,不讨厌。” 轻歌很满意这个答复,说明有戏。 此时,门外,无虞拿着镜子照了照英俊的脸,听见脚步声响起,猛地把镜子塞进了衣袖里,双手负于身后,下颌微微抬起,当看见李富贵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西双呢?” 说着,无虞还往李富贵身后瞄。 李富贵吃味,醋意浓,他蓦地把门关上,让无虞没得看。 “西双?西双也是你叫的?” 李富贵上下打量了无虞一番,看来这老头是有备而来,不得不说的是,无虞剃掉胡子弄黑了头发眉毛,还真是年轻了好多岁,很耐看,还有几分英俊。 李富贵的心里敲响了警铃,看来在他拿下碧西双之前,碧西双不能单独与无虞碰面。 无虞沉下脸,“西双呢?” 李富贵双手环胸,背靠着门,“昨晚动静太大,持续很久,西双有些累,已经歇息了。” “你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了?”无虞眸子微暗。 李富贵不说话,只是那骄傲得瑟还有些腼腆的神态,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无虞失魂落魄,有些落寞的转身离开焚月殿,一向矫健的他此时脚步有些不稳,李富贵耸了耸肩。 他没骗人啊,昨晚动静是真的很大啊,电闪雷鸣的都吓死宝宝了,特别是那场雨,的确持续很久啊,再说肌肤之亲,都亲过摸过了,难道不算是肌肤之亲? 李富贵抓了抓后脑勺,打开门准备进焚月殿,门一开,便看见了站在门内的碧西双,碧西双看了眼渐行渐远的无虞。 李富贵有些失落,揪着心,他抿唇,低头,“抱歉。” “为何道歉?”碧西双淡淡的看着他。 李富贵哑然。 碧西双突地对他伸出手,李富贵诧异的看着她,眼底深处晕染开狂喜之色。 “手给我。”碧西双冷冷的道。 李富贵把手深处,颤抖着放在碧西双的手上,碧西双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往焚月殿内走去,“手冷,给我暖手。”碧西双别扭的道。 李富贵大喜,将碧西双横抱起来,过了个岔道往屋子里走去,“行行行,别说暖手了,暖床都没问题。” 碧西双:“……” 轻歌躺在榻上,随手抓了个糕点来吃,朝着李富贵二人的背影翻了翻白眼,看来,成功了。 似是察觉到什么,轻歌低头看去,却见小狐狸站在桌上,手里抱着个有它半个人般大小的包子,眼泪巴巴的望着轻歌,“吃包子,丰胸。” 轻歌:“……” “吃生煎狐狸好不好?不仅丰胸,还能丰臀。”轻歌恶狠狠的瞪着小狐狸。 小狐狸躲在包子背后,眼泪汪汪的,打了个颤儿。 这女人,太凶残了。 想到此,小狐狸却是慵懒的眯起了眼睛,笑嘻嘻的,看来,除了他没人能忍受这姑娘的残暴。 第二日,轻歌正在修炼,小狐狸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房门被人打开,李富贵走了进来,轻歌睁开双眼,眸光冷锐。 李富贵给了轻歌一封信件,道:“拍卖场送来的,说是给你。” 轻歌拆开烫金的信,洋洋洒洒几十字,都是云月霞的笔迹,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云月霞说,有重要的事找她,是关于阴魔命格星的。 看完信后,轻歌掌心里窜起了一簇红色精神之火,红焰将信燃烧殆尽。 起身,抬眸—— “我要去一趟青石镇。”轻歌道。 李富贵犹豫了会儿,道:“正好,富贵堂最近也出了一些事,路颖儿时不时来找茬,也该好好处理了。” 轻歌点头,也好,一同下山。 两人跟碧西双将此事说了后,碧西双笑道:“回来时带几个包子来。” 轻歌笑,挑眉,“这就要看李堂主愿不愿意带了。” 李富贵很狗腿的到了碧西双的身后,为其揉了揉双肩,“莫说是几个包子,把那做包子的老爷儿带来也不曾问题。” 碧西双:“……” 她要老爷儿干啥? 留着过年么? 第502章 幽冥岛,夜菁菁! 轻歌跟安溯游说明情况后便和李富贵出了群山之巅的龙凤灵光门,骑着碧目喷焰驹往青石镇赶去,不到半日的时间便到了青石镇,轻歌与李富贵分道扬镳,李富贵回富贵堂,轻歌去地下拍卖场。 轻歌的到来,让青石镇都沸腾了起来。 青石镇上的人们,都退避三舍。 毕竟,那日晚上,轻歌把青石镇上的一百多人推入了蛇窟,连尸体都找不到,迄今为止,他们都不明白,究竟哪里得罪了轻歌。 轻歌也不会去解释,被天下人料定是狠毒女人又如何? 天下人的想法与她有何关系? 轻歌走进拍卖场,有婢女带着她去了延楼,一进屋子,轻歌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释音坐在桌案前,云月霞的手里拿着一本明月囚歌。 轻歌走进去,在椅上坐下,问,“阴魔命格星出什么问题了吗?” “拥有阴魔命格星的人不是夜倾城。”云月霞道。 “不是夜倾城?” 轻歌也不是很惊讶,她只是根据当初情况猜测是夜倾城,也有可能不是。 不过—— 如若不是夜倾城的话,那会是谁? 云月霞与释音对视一眼后,道:“夜菁菁!” 夜菁菁—— 轻歌拿着茶杯的手一僵,杯子从手里滑落,茶水四溅,瓷杯炸裂成碎片,轻歌起身,蹙眉,“菁菁她在北月王朝,怎么会在最北的地方。” 正因为当初云月霞跟她说拥有阴魔命格星的人在四星最北的方向,她便想到了极北之地的夜倾城。 哪怕姬月曾说过夜菁菁拥有阴魔体质,她也没往夜菁菁身上想。 “这就是我们找你来的原因。”释音道。 轻歌疑惑。 释音看了眼云月霞,云月霞盘腿坐在冰冷地面的中央,窗户被释音关上,夜明珠也蒙上了黑布,延楼屋内一片昏暗。 云月霞的双瞳里,蓦地倒映出九转七星,纹路诡谲。 她的身下,七星阵法流转,熠熠生辉,光火明黄,刹那间转化为猩红的光,云月霞双手在胸前打着复杂的因子,纤细盈盈的手指挥动时,在森然的半空中画出了血色痕迹。 她抬起手,在指腹处咬了一口,皮肉破开,鲜红的血溢出,但见云月霞在半空不知画着些什么,粘稠的血凝滞在空中,成了一颗星辰的图案。 此星辰散发出暴戾凶煞之气,星辰之身不停震颤,片刻后,星辰往上悬浮,占据了最北面的位置。 释音朝云月霞丢去一张画有四星地图的牛皮纸,云月霞手指夹住牛皮纸的一方,玉手一挥,笼着星辰,星辰消失在牛皮纸里。 云月霞虚眯起眼睛,黑瞳里的七星纹理逐渐变淡,她身下的七星阵法,也缓慢,消失! 释音把窗户打开,蒙着夜明珠的黑色罩子掀掉,延楼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云月霞把牛皮纸在桌上摊开,死寂般的黑眸轻瞥了眼轻歌,指着牛皮纸四星地图上最北的一个方位,其指尖下,星辰闪耀着猩红光火,“这就是阴魔命格星。” 释音拿着一把锋锐的匕首走过来,匕首是紫色的,匕身雕刻着七颗星辰。 云月霞接过匕首,在轻歌冰冷目光的注释之下,划开了食指上的肉,一条血线出现,鲜血溢出,云月霞手腕翻转,掌心朝下,往右侧抹了一下,血色的字迹拉开一个人名—— 夜菁菁! “不会有错,是夜菁菁。” 云月霞道:“方位也不会有错,夜菁菁现在绝对不在北月国,她在死神之地,幽冥岛。” 幽冥岛—— 轻歌想起来了,她闲暇时听永生石里英武侯将四星奇志的时候,讲过幽冥岛。 幽冥岛又称死神之地,据说,去往幽冥岛的人,都成了岛上的孤魂野鬼,蕴着深深的冤意,想要勒死下一个出现在幽冥岛的活人。 而死神之地,的确在四星最北,比极北之地还要远。 甚至—— 幽冥岛方圆千里开外,寸草无生,没有任何生机! 轻歌想不通,夜菁菁怎会出现在幽冥岛?她不是在北月吗? 若夜菁菁当真去了幽冥岛,为何夜无痕北凰他们,不通知她? 轻歌头疼的很,只觉得脑子都要炸了,理不出一个所以来。 她呼吸了一下,问,“菁菁在幽冥岛有危险吗?” “我占卜过夜菁菁的寿元,虽命运多舛,却是长命百岁之运,她如今也就十来岁,哪怕有危险,也不会死。”云月霞道。 她知道轻歌有血有肉重情重义,夜菁菁对她来说更是异常的重要。 故此,当释音跟她说阴魔命格星之人是夜菁菁时,她立即用血祭占卜,不仅占卜了夜菁菁的具体位置,也占卜出了她的寿命。 她知道,若她不占卜出来,以轻歌的性子,绝对会放下当前的所有,不顾一切视死如归的去往死神之地,幽冥岛! 轻歌坐不住了,“她一个孩子,好好的怎会去幽冥岛?” 云月霞蹙眉,“这个不好说,我和释音公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让你过来。” 轻歌吐了口气,“菁菁没危险就好,学院之战后迦蓝会组织人出去历练,届时我会想办法去幽冥岛。” “不,不能去。”云月霞黛眉轻蹙,沉声道。 “为何?” “幽冥岛的死气太重,与你的双重命格星相克,我也占卜过,你若是去了幽冥岛,无比凶险,只怕有去无回。” 说完之后,云月霞又是一阵恼怒,哪怕她说了有去无回,夜轻歌若是想去,莫说有去无回了,哪怕火之海刀之山冰之刃,她也不惧无悔。 轻歌沉眸,“有去无回也得去。” 云月霞无奈,惆怅,“你先处理好迦蓝、四国的事情,我和释音公子再占卜一下,短时间内,夜菁菁是没有危险的,你有两颗命格星,一举一动,息息相关,不论你想做什么事,都要跟我们商量才行,我知道不论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你,至少,我可以告诉你,怎样避开凶险。” 轻歌深深幽然的看了眼的云月霞,而后,苦涩一笑,点头。 依你—— 第503章 死人也不放过 四星,最北。 死神之地,幽冥岛。 暗色的荆棘盘根于泥土之下,错综交叉,粗壮枝桠拔地而起,万丈高,耸入云霄,罩出了一片深渊。 百鬼夜行,魍魉魑魅,阴森的死气弥漫在每个角落,这是阳光普及不到的旮旯。 紫黑的烟雾氤氲着幽香,墨色枝条交织成王座。 少女着纱裙安详的躺在王座上,裙摆很长,曳地生花,脸上覆着曼陀罗面具,铺盖在眼睑之上浓密的睫翼轻颤了几下。 她忽的睁开双眸,黑至极端,成了紫色,阴诡,黯哑。 少女红唇轻颤,声音沉然。 菁菁可以保护姐姐了—— 是夜,凉风起,碧西双一个人待在偌大的屋子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李富贵。 她不知道喜欢为何物,只是固执狂化,而如今,她空虚的心,很充实。 原来—— 当遇到对的那个人后,其他人,都是个含苞待放的屁。 忽然,一阵凉风袭来,灵气波动出现。 碧西双蹙眉,察觉到人的气息,她披上外袍走了出去,看见一道身影仓皇而逃。 碧西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条长鞭,一鞭子甩出,长鞭在半空发出一声爆响,鞭尾缠住了落荒而逃之人的脚踝,碧西双手腕微微一用力,那人便被她从地上拖了过来。 碧西双目光冰冷的看过去,是绿瑶瑶。 绿瑶瑶背部的衣裳在地上磨破了,甚至有血迹溢出来。 碧西双抬眸往前看过去,院落里的美人屏风,被人用灵气毁掉了,屏风里美人的脸,更是被人用猪血糊上,旁侧用以狼毫笔写上“死”字。 古之诅咒,用猪血,墨笔,在人的画像上糊上,能害死此人。 碧西双眸光一寒,“为什么……连死人都不放过?” 人心当真能狠辣极端至此? 碧西双攥紧了鞭子,将鞭子抽离出来后,在绿瑶瑶惊恐的注视之下,狠辣一鞭子打在绿瑶瑶的身上。 皮开,肉绽。 血肉,模糊。 绿瑶瑶的背上登时出现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沟壑里满是鲜血。 绿瑶瑶爬了起来,痛的说不出话。 她往外爬,朝门口挪动,碧西双却如个魔鬼般,攥紧了鞭子,步步紧随,每往前走一步,便往绿瑶瑶身上甩去一鞭。 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一声声尖锐的叫声,打破了迦蓝的宁静。 群山之巅,古老的城堡,夜明珠闪烁着白芒,将这座城堡照亮。 轻纱流离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她的脸上覆着一面雪纱,到了石钟海居住的地方,轻纱流离疯狂的拍着门,石钟海打开门,看着惊慌失措的轻纱流离皱了皱眉,“发生何事了?” 轻纱流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似惊魂未定,过了一会儿后,她大声的尖叫,“长老,焚月殿……碧西双要杀了绿瑶瑶,快去,不然绿瑶瑶就要死了。” “还有这种事?” 石钟海一挥衣袖,手负于身后,“走,去明月殿,通知无虞兄和安兄。” 焚月殿内,碧西双像是发了狂,一鞭接着一鞭狠辣的打在绿瑶瑶身上。 夜轻歌娘亲阎碧瞳死于万丈悬崖之下粉身碎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绿瑶瑶竟然连死人都不肯放过,也要用上最恶毒的诅咒。 绿瑶瑶满嘴的血喷了出来,她瞪大眼睛朝焚月殿外看去,想说话,却是发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用手扣着喉咙,瞪大眼睛,惶恐着。 鲜血不断的从咽喉最深处喷出,她的双手,也满是粘稠的血。 碧西双怒后,一盏盏夜明珠亮起,把她的理智唤回,她冷冷的看着在血泊里挣扎着的绿瑶瑶,问,“你想说什么?” 适才,她怒。 来焚月殿时,轻歌看见画有阎碧瞳画像的屏风时,眼里神采飞扬。 住进焚月殿后,轻歌更是时常往这里看,碧西双不敢想象,若是此番轻歌从青石镇回来,发现自己母亲的画像没了,还被人施了最歹毒的诅咒,会是何种的心情。 绿瑶瑶的眼里蓄满了泪,手还在不断的扣着喉咙。 一道惊雷炸响,电光闪过,碧西双的黑眸里倒映出青色流光。 “你不能说话?” 碧西双蹙眉,“你被人毒哑了?” 绿瑶瑶疯狂的点头,像是抓住悬崖峭壁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双手从全是血的喉咙里拔出,攥紧了碧西双的衣袖,嘴巴一张一合,看唇形是说“救命”二字。 碧西双顿时反应过来,绿瑶瑶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背后之人让绿瑶瑶在轻歌和李富贵都出去的时候,来摧毁阎碧瞳画像,无非就是激起她的怒意。 这矛头,是对准了她的。 嘭嘭——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焚月殿的大门忽的被打开,碧西双抬眸看去,殿外,近万的迦蓝子弟都睡醒了,蓄势待发,冲天的杀气。 无虞、石钟海、安溯游三人站在首位,眸光凛然,气势磅礴。 君若离等人都在—— 旁侧,轻纱流离目光毒辣如幽蛇般狰狞的看着碧西双。 以殿外人的视角看殿内,碧西双手里攥着一条墨鞭,绿瑶瑶像是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折磨般遍体鳞伤,身下是浓郁的血泊。 她像是在乞求什么,攥着碧西双的衣袖不放。 轻纱流离先发制人,雷霆乍现的刹那,她一步跨进焚月殿,怒然,“碧西双,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迦蓝杀人,是把我们都当成摆设吗?你眼里还有没有几位长老,还有没有院长,还有没有迦蓝?” 声音,铿锵,有力道,平地惊雷般炸开。 碧西双四肢紧绷的站着,绿瑶瑶看见轻纱流离,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愤恨的瞪着轻纱流离,是她,要害死她! 轻纱流离的身侧,汲青枫站在红衣和何之雄的身边,看着漠然的碧西双和浑身是血的绿瑶瑶,冷冷的拧起眉头。 一切,都发展太快了,以至于像是被人故意设下的局。 这是惊心动魄的一夜—— 碧西双身体发凉,忽然想到了多年以前,也是轻纱流离这般骄傲得意的指着她,说是她偷了灵宝。 无虞失望的看着她,黑眸里蓄满了疏离和无情。 第504章 无虞这个畜生 碧西双垂下眸子,阴诡的黑瞳深处闪过一道凛冽流光—— 绿瑶瑶毁了阎碧瞳画像的屏风,她的确心生怒意,可当她走出屋门嗅着院内呼吸时,只觉得心底里的那一丝怒意,疯狂衍生,弥漫,扩散,甚至衍变成了杀气。 那一刻,她想杀了绿瑶瑶。 绿瑶瑶双眼里装满了惊恐,她再蠢也知道现在自己被人当成枪使了。 借刀杀人! 绿瑶瑶张大嘴,面对着无虞众人,鲜血从干涸嘴唇里喷出来,她好似想说什么,辩解什么,咽喉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连尖叫都是奢侈的。 她无力的趴在地上,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绿瑶瑶费力的往焚月殿的门口挪动,爬了多长的距离,都拖曳出了多少血迹,夜明珠的华光之下,月色惨淡,照应出了她惨败的脸和睚眦欲裂的眼。 她的目光死死攥着轻纱流离,好似鬼魅之夜里的孤魂魍魉。 轻纱流离眼里寒光一闪,眸中扫过一阵杀气。 看来,绿瑶瑶不能留了。 若绿瑶瑶聪明点的话,顺着她的计划而走,她会给她一条活路,可现在绿瑶瑶的行为举止,让轻纱流离甚是不息。 这是……一条不听话的狗啊。 “碧西双,人可是你打的?”石钟海声音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碧西双低头,脸色阴沉,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能辩解什么? 她只是想不通,平时她的忍耐力也没这么差,哪怕绿瑶瑶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她很生气,却也不会想到要杀了绿瑶瑶,她知道这里是在迦蓝,不论她做什么,都有千里镜在监视着,当年她错信轻纱流离吃了一次大亏,毁了她人生所有,她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 碧西双挺直脊背,回答道:“是。” “还是和当年一样,骨头硬。”石钟海的声音蓦地拔高,他转头看了眼无虞,无虞黑发黑瞳,眼光浑浊,着一袭青衫,和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甚至有几分滑稽,可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然寒气,一丝不苟的脸,倨傲,冷峻。 “无虞,西双曾是你弟子,处罚她的事情,由你决定。”石钟海道。 无虞失望的看了眼碧西双,“按规矩,不得包庇。” 七个字,一字一字,如刀似剑,剐在碧西双心上。 碧西双攥紧了手中的长鞭,看着无虞,突地勾唇嘲讽一笑。 “好。”石钟海道:“按迦蓝的规矩,四十灵气棍,流离,此事交给你。” 轻纱流离一步站出,双手抱拳,虎虎生威,强而有力,“是。” 此刻,绿瑶瑶突地爬到了焚月殿的院门,沾染着猩红鲜血的手扯住了轻纱流离的衣摆,轻纱流离瞳孔微微紧缩,吓得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抬起脚,一脚踹在绿瑶瑶的脸上,软靴里灌输了灵气,把绿瑶瑶踹飞了出去,身体撞裂了一面屏风。 绿瑶瑶鼻血狂流—— 她的鼻梁骨被轻纱流离踹塌了! 碧西双看着绿瑶瑶皱了皱眉,只怕绿瑶瑶来此之前也不知道轻纱流离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般地步。 “碧西双,走吧,去惩罚殿。”轻纱流离冷冷的看了眼碧西双,面露狰狞之色。 人群里气质漠然的君若离满腹惆怅,他深深的注视着轻纱流离的背影,嘴角化开一抹苦涩之意。 轻纱流离还是和以前一样狠,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一直在等,等她回头。 碧西双脚步僵硬的跟着轻纱流离走,眸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与此同时,青石镇,地下拍卖场。 轻歌正与云月霞释音二人讨论着关于死神之地幽冥岛的事情,忽的,姬月对其灵魂传音道:“碧西双出事了——” 西双! 轻歌虚眯起眸子,冷光乍现雷霆四起。 云月霞停止了讲话的声音,讶然的看着周身突地释放出凶戾之气的少女,不解的问,“怎么了?” “迦蓝有事,我先回去一趟的,菁菁的事情你们好生留意,一有消息就通知后,幽冥岛我还是会去的,只不过是个时间早晚问题。”轻歌快言快语,说完后也等不了,直接从半敞开的窗户里跃了出去。 夜下无人的街道,冰冷的气息蔓延,富贵堂内,灯火通明,徐旭东在一楼大堂,侍卫们整齐有序,蓄势待发。 徐旭东一转身,就看见轻歌破门而进,许久不见轻歌,徐旭东有几分想念了,狂喜,走上前,相迎,只是轻歌一身炎魔煞气,生人勿近,徐旭东好看的剑眉拧了起来,她上次看见轻歌这副样子的时候还是在她杀青柳之际。 “李富贵在哪?”轻歌看见徐旭东,开门见山,直接问。 “二楼主堂。” 徐旭东才说完,眼前的少女突地消失,白玉阶梯上疾风般闪过一道墨色残影,轻歌暴掠而上,一脚踹开了主堂的门。 李富贵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详细的写着关于富贵堂的势力分布,听见踹门声,李富贵怒而抬头,“不是说了不要打扰我……”看见轻歌,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怒意也敛了起来,很狗腿的,换上了一副贼兮兮的笑,“夜姑娘,是你来了,徐旭东那臭小子的也不知道通知我一下,怎么……” “西双出事了。”轻歌打断了李富贵的话。 李富贵脸上浓郁的笑容凝固住,漆黑温和如风的眼瞳里爆发出强烈的杀意,掌心里灵气涌动,手中的书灰飞烟灭,他拍桌而起,似死神修罗,眉眼间竟是有几分妖冶之气。 “无虞那个畜生。” 李富贵如野兽般低吼一声,旋即冲了出去,轻歌冷着脸,转身跟上。 离开迦蓝之前,她怕迦蓝会出市区,特地让姬月施以妖王之息覆盖群山之巅。 姬月说,绿瑶瑶毁了屏风,碧西双将绿瑶瑶打得半残,无虞等人将她问罪。 碧目喷焰兽上,轻歌静坐着,平和冷然的望着发了疯的李富贵,心生疑虑,碧西双沉淀了这么多年,不该会这么莽撞才对,第一日来焚月殿,她还怕轻歌对轻纱流离出手会被千里镜扑捉到,拦住了她,怎得自己却在没有任何掩饰下,把绿瑶瑶打的半生不死? 第505章 谁动我女人?! 黑眸寒意浓,轻歌气息清冷。 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碧目喷焰兽的羽翼扑闪间撕裂开了夜幕,月朗清晰,晚风灼灼,轻歌抬眸看向群山之巅,那座屹立了经年的古老的城堡。 杀气,无端蔓延。 她决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人! 迦蓝,焚月殿。 轻纱流离派出了两个人上前走至碧西双两侧桎梏着她,准备去往惩罚殿,来时,汲青枫却是出声,“慢着。” 轻纱流离脸色微微僵住,“青枫公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碧西双打了绿瑶瑶不假,可事出必有因,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想知道这三更半夜的,绿瑶瑶不呆在无忧山,跑来焚月殿干什么?而且,据我所知,无忧山承于轻纱姑娘你这一脉,此番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绿瑶瑶是怎么离开无忧山的?难道是你放的水?” “胡说八道!”轻纱流离眼睛微微长大,怒,慌了神。 汲青枫温和的道:“轻纱姑娘别慌,我只是说下我的疑问罢了,再说了,若轻纱姑娘心里没鬼,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一惊一乍的,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 汲青枫说话时,红衣眸光泯然的看了眼他,迦蓝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异常诧然,汲青枫和碧西双的关系众所周知,汲青枫心里只怕是恨死了碧西双,此时千钧一发之际又怎毁为碧西双说话? 碧西双被两名男子禁锢住双手,她抬起一双潋滟眸子,看着汲青枫,旋即,笑了。 爱之所爱,恨之所恨。 轻纱流离铁青着脸,没有说话。 汲青枫淡淡一笑,转而又道:“适才那绿瑶瑶好似想跟轻纱姑娘说些什么呢,话说回来,绿瑶瑶以轻纱姑娘马首是瞻,绿瑶瑶的一举一动,只怕和轻纱流离的脱不了干系吧?” 安溯游沉下眸。 很多事情,大家伙儿都是心知肚明,有些事,说出来只会惹祸上身。 安溯游转头看了眼无虞,无虞好似在隐忍着什么,安溯游苦苦一笑。 身不由己啊—— “青枫公子,你的意思是我指使绿瑶瑶来栽赃嫁祸碧西双?”轻纱流离冷声道。 汲青枫莞尔一笑,“我可没说。” “够了——” 老人响亮的声音炸起,无虞看了眼汲青枫,道:“别闹了,回去,轻纱晚上和老朽待在一块,怎能栽赃,怎能嫁祸?” 轻纱流离嫣然一笑。 无虞在为她开脱, 碧西双听见此话,心里再次弥漫开了寒意,她蓦地抬眸,朝无虞看去,无虞想避开的那充满了绝望的视线,可女子目光如火,滚烫灼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无虞的心在颤抖。 汲青枫唇边拉扯开讥讽之意。 轻纱流离满脸的骄傲,她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天大的错,迦蓝里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走吧。”碧西双的淡淡的对驾着自己双臂的男人说道。 两个男人愣了一下,“走?走去哪里?” “惩罚殿。” 她不惧皮肉之痛,再痛再哀莫也不过就心死二字。 众人皆是五味杂陈的看着她,受罚之人亲口说出惩罚殿三字,是怎样的心甘情愿啊。 碧西双身侧的两个男人驾着她往前走,无虞撇开脸,不想看碧西双,轻纱流离脸上的笑愈发浓郁,甚至有几分癫狂,君若离站在人群开外,袖手旁观,无争的看着这一幕,汲青枫眼里爱恨交织,辩不了水火。 “谁他娘的敢动我女人?” 一道声音,平地惊雷,石破天惊,震耳欲聋! 炸响—— 众人只觉得耳膜疯狂鼓动,刺痛难耐,转身,往远方看去,却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而来,李富贵一路狂奔,速度快到极致,轻歌坐在碧目喷焰兽脊背上,猎猎寒风里,黑袍嗤嗤作响,墨眸里杀机隐隐。 天,变了! 李富贵冲掠而来,狂风大作,他分开人群,走过去,眼神凝住,属于灵师的灵气释放而出,汪洋如海,席卷而过,却见碧西双身旁的两个男人如稻草人般炸飞,碧西双身体不受控制,她只觉得腰下一软眼前一黑,适才还与她有一段距离的男人刹那间就近在咫尺,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横抱而起,他抱着她,面对迦蓝众人,不卑不亢,只是那一身的怒焰,让人胆颤。 无虞冷下脸,当看见李富贵将碧西双拦腰抱起时,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更是倏地燃烧了烈焰。 “李富贵,放下她。”无虞沉声道。 李富贵勾起一边唇角,邪笑着,“无虞,今日你动她试试。” 汲青枫一步跨出,“李堂主,西双是迦蓝之徒,与你貌似没什么关系。”男人眸光冷了几分。 “没什么关系?”李富贵狂妄一笑,道:“这是我妻子,你说我们没什么关系?放你娘的狗屁。” 无虞大怒,“李富贵,你眼里还有没有迦蓝?” 人群之后,女子之声清冷响起,“大长老,有没有迦蓝,可是你说的算?” 轻歌从碧目喷焰兽上跃下,跨步走了过来,她目光寒寒的看了眼无虞,伸出的手却是一把扣住了轻纱流离的脖子,森然的将其提起,眼角寒光凛冽,“轻纱流离,你以为你的小把戏没人知道?” 从她靠近焚月殿时,闻到了空中那股味道,她便晓得了所有。 真是好计谋! 既然轻纱流离敢算计碧西双,她不如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轻歌手攥紧,轻纱流离无法呼吸,脸色涨红,她想将丹田里的灵气释放出来,只是灵气才离开身体表面,就被轻歌赤红筋脉里的煞气给吞噬的干干净净了。 她根本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夜轻歌,你什么意思?”无虞黑着脸,道:“你莫不是仗着院长之徒的身份,想在迦蓝一手遮天?” 石钟海也是不悦的看着轻歌,李富贵并非迦蓝之人,平日里与他们把酒言欢也算是有些交情,李富贵对碧西双的心思他们也知道,又是个灵师,无虞石钟海等人就算真的怒而动手,也要顾忌很多。 可夜轻歌不一样,是迦蓝之徒,狂妄如此,做错了事,该罚! 第506章 荨药草 “一手遮天?” 白发潋滟开,少女徐徐走来,不急不缓,步步生莲,嘴角噙着一抹的张扬浓烈之笑。 当她知道碧西双的出事的刹那,对于迦蓝的最后一份感情,早已湮没。 安溯游也好,无虞也罢,又或者是治疗夜菁菁容貌的丹药—— 她不想为此在迦蓝日日委曲求全,也不想碧西双夜夜噩梦。 四星第一的学院? 不过是个屁而已。 天下之大,她就不信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既然撕破脸,她不介意再狠狠的撕一把。 “大长老,敢问我夜轻歌何德何能,能在迦蓝一手遮天?长老这话,会不会太抬举我了?”轻歌轻蔑的笑着,狂妄如斯,“你自己迂腐包庇人,还怪别人不留情面?轻歌就想问问长老,这一百多年的时间,是白活了吗?” 碧西双躺靠在李富贵的怀里,眸光复杂深郁的看着白月光下眉飞色舞气息凛冽的少女。 她撇过头,看见了李富贵的棱角分明的轮廓和盛世侧颜,心底陡然颤动了起来,莫名的情愫在胸腔漾开,碧西双突地抬起双手,环住李富贵的脖颈。 李富贵狂喜回头,当双眼落在碧西双身上时,凶兽般的暴怒化为了缠绵的情谊和无尽的宠溺,碧西双微微低头,眼神有些不自在。 这一刻,心已尘埃落定。 周周转转了好多年,一如当年的雨夜,她救他于万劫不复之地,他带她去无争之世,岁月静好,与君到老。 一花一叶一追逐,一生一世一双人。 汲青枫眸色阴暗,衣袖下的双手攥紧了些,温和的脸色不再平静,掀起了惊涛骇浪,嘴角扯出了一抹残虐之笑。 与汲青枫李富贵几人的暗潮涌动的相比,其余人则关注着少女的话。 轻歌手里的轻纱流离生机逐渐剥离,无虞看着轻纱流离瞳孔骤然紧缩,安溯游沉默的站在一旁,石钟海皱起了眉头。 远处的阁楼之上,身着墨云霓裳的美人站在飞檐,夜色清明之下,她自雍容华贵,遗世独立。 虞姬看着焚月殿的动静,嘲弄的笑了。 无虞道:“你说老朽包庇?何来包庇之说?” 轻歌冷笑,不说话。 “轻歌,有话好说,先放下流离。”安溯游低声道。 轻歌目光冰寒的扫了眼濒临死亡的轻纱流离,手腕一用力,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把轻纱流离砸在了地上。 轻纱流离脑袋磕到门角,血从额头上的伤口流了下来。 轻歌转身往焚月殿内走,聚集在门口的迦蓝之徒们,皆是下意识往两侧退去,为她让出了一条星光大道。 轻歌脚步沉稳的朝前走,一身凶戾煞气,眼眸里蓄着冰霜,当她看见阎碧瞳的屏风变得如此不堪面目全非时,心里再度燃起了怒意。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她占据着这具身体,她有血有肉,已经不是那个的只有一个代号的杀人工具,一路走来,她无数次听说过阎碧瞳的故事,夜惊风创下的传奇。 可以说,阎碧瞳和夜惊风是她心里的最柔软敏感的部分,整座风月殿,她独爱这座屏风,可以弥补一下她消失的亲情。 猪血的味道,蔓延开来,远处的绿瑶瑶躺在地上痉挛着,满是鲜血的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 心思百转千回,轻歌眸光颤动,会意,了然于心。 她从地上捡起残缺的屏风,转头看向无虞,眸光里氤氲着凉薄之色,眼底煞气酝酿,“大长老,你是瞎了吗?焚月殿内屏风被绿瑶瑶损坏,西双暴怒,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捉人去惩罚殿,看来迦蓝,也不过是个三流之地罢了。” 一语,激起千层怒。 这些人的想法,她却直接忽视掉,目光好似出鞘宝剑般犀利的盯着无虞看。 轻纱流离捂着青紫的脖颈被人扶着站了起来,她目光狰狞的看着轻歌,雪色面纱之下的脸有些扭曲。 “轻歌,就算绿瑶瑶砸碎了屏风,就算惩罚,也该是由惩罚殿的人来,西双下手狠辣至极,若我们迟来一些,只怕绿瑶瑶已经死在了碧西双的手里。”说话之人是石钟海。 轻歌扬眉,“若你们真担心绿瑶瑶,又何至于让她浑身是伤的在地上垂死挣扎?” 石钟海无言。 焚月殿的摆设,都是四长老空虚的心血,当他看见残败的屏风时,他也很怒,兴许,他们都知道这背后主使是谁,偏生要掩护着她。 轻歌一手拿着屏风,另一只手的指腹往糊在阎碧瞳脸上的猪血上一抹,手指染着粘稠冰凉的血,她含在嘴里,冷哼一声,道:“这猪血里有荨药草的成分,相信诸位对荨药草不陌生,几位长老不相信的话,也可以找医师鉴定。” 荨药草,又称斩杀药,是一枚暴性很强的草药,荨药草磨成粉,混合在空中,无形无色无味,闻者一怒,心绪失控,心里充斥着杀机,狂暴。 轻纱流离瞪大眼睛,荨药草异常珍贵,渤海深处才能寻一枚,除了专业的医师和炼丹师外,根本没人能发现的了,哪怕是无虞安溯游等人。 轻纱流离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在给绿瑶瑶的猪血里混入荨药草。 无虞沉着脸不说话,他似是相信轻歌的话,却没有要请医师来鉴定的意思…… “请医师来吧。” 汲青枫道:“之雄,你去,迦蓝位处群山之巅,规矩森严,风气尚好,若是有栽赃陷害嫁祸之事,自然不能容忍包庇。”说着,他看了眼何之雄。 何之雄只觉得焚月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闻声,点头,转身走,请迦蓝的御用医师来。 轻纱流离慌了神,突地阴诡一笑,又镇定下来。 被夜轻歌发现了荨药草又如何,谁能知道是她轻纱流离下的药? 荨药草稀罕宝贵,有价无市,她常年待在迦蓝,连家族都没有联系过,怎会有荨药草? 何况,就算发现了是她又如何? 只要她是轻纱流离,迦蓝,就能容下她。 轻纱流离面露狰狞之色—— 在何之雄去请医师的时候,轻歌对虚无之境里的姬月灵魂传音道:“你能让绿瑶瑶说话吗?” 此前,骑碧目喷焰兽来群山之巅的时候,姬月跟她详细的说了焚月殿发生的事,这其中自然也包含绿瑶瑶嗓子被毒哑的事情。 第507章 脑子残了 虚无之境内,躺在九龙王座椅上的红袍邪佞男子慵懒的抬眸看了眼静置在昏暗空间里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血傀们,道:“能。” 这些血傀是当初在露水台下的密室里抢劫来的,血傀体内的血傀血,再运用他的妖王之息,又因绿瑶瑶中毒时间不长,恰好能解其毒。 轻歌看着何之雄带着一名老者走过来,唇边绽开残酷笑意。 老者是迦蓝唯一的医师,年过九旬,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遍布皱纹,浑浊的眼里流动着慈祥的光。 此人姓张,人称张医师,真实姓名不详,只知道在迦蓝呆了四五十年,亲眼见证着迦蓝的衰与兴。 张医师腿脚不便伛偻着背腿脚缓慢,基本上是被何之雄提着飞过来的。 轻歌把手里的残破屏风给了张医师,“张医师,你看看这里面可有荨药草。” 轻纱流离瞳孔骤然紧缩,在张医师接过屏风木板的时候,红了眼的怒喊,“张医师!” 众人全都不解的看着轻纱流离,无虞皱了皱眉,轻纱流离白皙的脖颈皆是青紫的颜色,脸上覆着一层面纱,却还是隐约能看见狰狞的脸庞。 “轻纱姑娘是心慌了?”轻歌似笑非笑。 轻纱流离看着轻歌脸上充斥着寒意的浓郁之笑,只觉得一颗心沉入了深海之中,此生再也无法捞起。 她颤着身,闭上眼,“张医师,可一定要公正,不得出现舞弊之事。” 张医师呵呵一笑,道:“轻纱姑娘,老夫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老夫兴许没有做过什么普度众生之事,但舞弊包庇的事情,从未有过。” 说罢,张医师抹了把猪血,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他闭上双眼,眉头紧蹙。 许久,眼睛睁开,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无虞,“大长老,可能释放灵气?” 无虞点了点头,手掌推送出的同时,掌心里喷涌而出无形灵气。 张医师走上前,把手里的屏风木板往灵气上放。 突地,木板烧起了一簇幽绿的火焰,奇特的是,唯有猪血的地方有火焰,其他地方完好无损,火势也没有继续往下的扩散的倾向。 张医师的瞳仁里折射出了幽绿鬼火,他认真道:“猪血里加了大量的荨药草,纲目有云,荨药草也,无毒,无害,却可杀人——” 轻歌看着无虞,笑道:“真相便是如此,大长老还想说不是眼瞎吗?” 无虞沉声道:“绿瑶瑶肆意陷害同门中人,关进惩罚殿面壁思过三个月吧。” 呵—— 轻歌冷笑,明白人都知道,绝对不可能是绿瑶瑶,这么明显的情况,无虞查都没查证,就直接定罪绿瑶瑶,明显是想包庇轻纱流离。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轻纱流离,无虞等人为何要袒护轻纱流离,家族势力?还是—— 有人想要把绿瑶瑶带去惩罚殿。 “慢着——” 轻歌清冷出声, “夜轻歌,你还不满意?”无虞不悦的道。 “不是我不满意,只是轻歌觉得,大长老不仅眼瞎了,还脑残了。” 脑残,脑子残了—— 无虞周身怒意蔓延,他是迦蓝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眼瞎脑残过? “夜轻歌,够了,迦蓝不是青石镇,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石钟海怒道,他见过狂妄没礼貌的,还没见过这么狂这么没礼貌的。 轻歌眼底闪过一丝残虐,她不介意让迦蓝变成第二个青石镇,血流成河! “胡来?” 轻歌朝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踏的惊天动地,焚月殿好似都在震颤,她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铿锵,朗声道:“敢问石长老,迦蓝的信仰是什么?” 石钟海沉默,犹豫了一下才闷声道:“仁、德、秉公、正、义、诚、信……” “好个仁德秉公,那么,几位长老哪里秉公办事了?”轻歌一针见血,咄咄相逼,不到黄河死不休,目光犀利的像是刀子,“绿瑶瑶与碧西双无冤无仇,怎会来焚月殿用以荨药草栽赃嫁祸?何以让自己这般惨不忍睹?若说她没脑子的话,难道几位长老都没脑子?还是说——” 眸中冷光,乍现! “几位长老,想徇私舞弊?” 少女之声宛如惊雷般在这阴沉沉的黑夜里响起,星稀而月朗,苍穹的巅峰好似有暗青色的闪电穿梭而过,矫若游龙,猛似下山虎。 “事情明摆着,人证物证都有,矛头全都指向绿瑶瑶,你觉得不是绿瑶瑶,那会是谁?”无虞道。 轻歌抬起手,毫不客气的指向轻纱流离,“是她,轻纱流离。” “老朽说了,轻纱晚上一直与老朽讨论迦蓝诸事。”无虞为轻纱流离辩解。 轻歌寒笑,毫不客气道:“那只能说无虞长老也参与了这件事中,敢问无虞长老,究竟有多狠的心才能对昔日弟子下此狠手?” “轻歌,不得胡诌。” 发声之人是安溯游,谁都没想到轻歌连指责无虞的话都说的出,安溯游见事情愈发严重,怕若是再不阻止的话,指不定轻歌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胡诌?”轻歌挑眉,“是不是胡诌,问问绿瑶瑶即可。” 轻歌转身,举步轻摇走向绿瑶瑶。 轻纱流离见轻歌逐渐靠近绿瑶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不可能的,绿瑶瑶已经哑了,就算绿瑶瑶想揭发她,也没嘴说。 饶是如此笃定,轻纱流离还是止不住的心慌。 做坏事之人,总会怕未知的真凶。 绿瑶瑶躺在血泊之中痉挛着,身上的伤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异常严重,每一道鞭伤,碧西双都卯足了劲,可见荨药草的威力有多强大,不知不觉无形无色使人暴走狂怒。 一双银花绣的软靴停在绿瑶瑶身边,绿瑶瑶好似没了神识,双眼空洞,呆滞,没有焦距,她瞪着焚月殿上空的一方天地,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濒临绝望,垂死至极。 无望,炼狱—— 轻歌蹲下身子,眸光冷漠的把绿瑶瑶提了起来。 对于绿瑶瑶的遭遇,她不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与轻纱流离是一丘之貉存着害人的心,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第508章 最后的救赎 “我能恢复你的声音。” 轻歌的声音,像是一记破空而出的鞭子,狠辣的鞭打在绿瑶瑶的身上。 绿瑶瑶死灰般的眼睛里逐渐有了色彩,她动了动眼珠子,呆滞的看向轻歌,突地,有一股惊喜之色涌出,劫后余生的欢乐。 “把真相说出来,说你是被轻纱流离指使的,可能做到?”轻歌道。 绿瑶瑶犹豫了,轻纱流离是她的主子,当着迦蓝的面说出这些事情,等于把轻纱流离推到风口浪尖的死路上。 轻纱流离恨意很强,只要给了她绝地反击的机会,绝对会狠狠的反咬她一口,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轻歌知道绿瑶瑶的顾虑,也不急,慢悠悠的道,声音里带着一抹炼狱里的阴森之气,“轻纱流离既然毒哑了你,就是防止事情泄露,你是唯一与真相接触的证人,想来你也知道龙樱的事,龙樱是她衷心的追随者,却被她一怒之下踹的筋脉断裂而死,你难道不觉得杀人灭口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吗?” 绿瑶瑶的心开始动摇。 轻歌继而道:“你现在无路可退了,我是你最后的救赎,想不想活,全靠你自己。” 绿瑶瑶黑眸深邃,夜里盛辉。 “同意点头,我让你恢复声音,你去指证轻纱流离,我保你性命无忧,沉默的话便是拒绝,我也任由你自生自灭,现在碧西双已经洗脱了罪名,有我和李堂主在,她不会有危险,可你却不一样了,敢不敢搏一搏?前也是死后也是死,不如信我一次如何?”轻歌耐心的道,谆谆诱导。 绿瑶瑶睁大眼,许久,她眼里闪过疯狂决然之色,点头。 赌一把,搏一搏,夹缝里求生存,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夜轻歌,你——”轻纱流离见轻歌和绿瑶瑶说些什么,尖叫出声。 轻歌提着绿瑶瑶回身,冷冷的看了眼轻纱流离,“吵死了。” 她往众人面前走去,走的很慢。 她在拖延时间,姬月治疗绿瑶瑶的嗓子,需要点时间,从血傀里抽取傀之血,也不是立即就能好的。 这一步一步,走的都是泣血的路。 无虞看着脚步缓慢的轻歌,皱了皱眉,其他人也都看着轻歌。 直到—— “好了。”姬月的声音在其脑海里响起。 轻歌眸光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火,眼底荡漾开了笑意。 轻歌抬起脚步快速的往前走,把绿瑶瑶放在地上,嘲弄的看着无虞,“大长老,当事人在这里,你是不是该问问她事情的缘由呢?好让我们大家伙儿知道大长老也不是脑残是不是?” 言罢,少女笑靥如花,夜晚的凉风灌入了焚月殿,漾起白发三千,似一场冬末的大雪。 无虞看了眼匍匐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绿瑶瑶,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问,“绿瑶瑶,说吧,为何来焚月殿捣毁屏风,为何在猪血里混杂荨药草,为何陷害碧西双?” 轻纱流离的心是疯狂跳动的,好似要从嗓子眼里给跃出来。 她一直安慰自己,不可能的,那种毒药,是她特地派人通知家族找炼丹师炼制的剧毒,无药可解,绿瑶瑶说不了话的。 用笔写也不太现实,绿瑶瑶的掌心里的筋脉,在这种剧毒之下被侵蚀了,又有一身的伤,绿瑶瑶此时可以说是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绿瑶瑶颤抖着手撑着地面,她仰起头看着无虞和迦蓝众人,唇齿染血,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在这寂静的焚月殿里,却如利刃般划破了死一样的寂静,“大长老,我是无辜的,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啊。” 泪水,糊了整张脸。 当绿瑶瑶的声音脱离咽喉的刹那,轻纱流离只觉得脑部的神经被人用利刃砍断。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还想说些什么的绿瑶瑶,一颗心,被满满的恐慌包围。 她发了疯的伸出手,手里拿着剑,灵气从丹田里窜出,她一步跨来,手中犀利长剑锋芒毕露撕破空气,直指绿瑶瑶的眉心。 轻纱流离想杀了绿瑶瑶! 绿瑶瑶看着迎面而来毫不留情的剑,剑尖闪烁着寒光在其眼瞳内不断放大,绿瑶瑶窒息了,仿佛被人掐着脖子,硬生生的疼。 果然,如夜轻歌所说,轻纱流离想杀了她,这份杀心似要滔天! 绿瑶瑶失望了,惊恐了,她转头求救的看向轻歌—— 轻歌袖手旁观般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其余人也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无虞几人更是置身事外。 轻歌并非不想救绿瑶瑶,只是绿瑶瑶心思狡诈,适才她恢复了嗓音后,说的是模棱两可的话,她有意试探轻纱流离,若是轻纱流离适才为她说了话,只怕现在她已经跟轻纱流离联起手来了。 可惜的是,轻纱流离听不懂绿瑶瑶话里的意思,一心只想着杀人灭口。 试问,轻纱流离蠢吗? 不—— 轻纱流离一点儿也不蠢,只是人在惊慌之下,便会没了理智,蠢的无可救药。 如此,而已。 绿瑶瑶绝望了,她知道聪慧如夜轻歌,一眼便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小算计,夜轻歌不会救她的。 绿瑶瑶突然后悔,不该把最后的赌注押在轻纱流离身上,而是该孤注一掷,跟着夜轻歌拼一把,她既然能够让她恢复嗓音,说不定还有生路可逃呢。 轻纱流离的身影越来越近,她手里的剑也愈发近,好似要将绿瑶瑶的脑袋给贯穿,绿瑶瑶无望了,只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轻纱流离手里的长剑要刺进绿瑶瑶脑颅的时候,一到灵气光刃炸开,长剑偏移,换了个位置,贯穿了绿瑶瑶的肩胛骨。 轻歌盈盈走来,拈花一笑,“轻纱姑娘莫不是想当着几位长老的面杀人灭口?” 轻纱流离被震的虎口痛麻,她攥着剑柄,冷冷的看着轻歌,阴狠之意绽开,“夜轻歌,绿瑶瑶胡搅蛮缠,她才来迦蓝短短一个月而已,就敢玩栽赃嫁祸的把戏,这种人,迦蓝留不得,我只是以正义之名,为民除害罢了,碧西双是你的朋友,我这样做,你该满意才对。” 第509章 小月月也要洞房 “是啊,我是该满意……” 轻歌笑,众人都看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突地凝固住,眉目散发出凶狠的戾气,怒眼一瞪,天地惊慌,“满意?满意什么?满意你睁眼说瞎话吗?” “绿瑶瑶,说,把事情的经过都说出来,几位长老和院长都在这里,若你是冤枉的,自然会为你主持公道,若有人犯了错,相信长老们也都不会包庇,就算大长老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不是还有石长老和院长在嘛?说吧!”轻歌扫了眼绿瑶瑶肩胛骨上被轻纱流离插出来的血窟窿,道。 她完全有能力可以不让轻纱流离伤害到绿瑶瑶,这一个血窟窿只是她给绿瑶瑶的教训而已。 绿瑶瑶也不蠢,她懂轻歌的意思。 轻纱流离已经疯了,只要有机会就想杀了绿瑶瑶,哪怕绿瑶瑶和夜轻歌有过过节,可她此刻,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夜轻歌。 绿瑶瑶蓦地伸出手攥住了无虞的衣袖,眼睛里爬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刺耳,异常难听,如炼狱里魑魅魍魉发出哀嚎,“大长老,救救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这一切都是轻纱流离指使的啊,是她要我毁掉画有夜轻歌母亲画像的屏风好让夜轻歌失魂落魄,我根本不知道猪血里有荨药草,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啊,我与碧西双无冤无仇,和夜轻歌更是没有积怨,我是无辜的,我是冤枉的啊,猪血是轻纱流离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归轻纱流离管,我不按照她的想法办事,她会杀了我的啊,她威胁我,不想和龙樱一样死去,就听她的。” 这会儿,绿瑶瑶添油加醋告了轻纱流离一状。 龙樱那事儿,也是她胡编乱造的,她只知道,既然要和轻纱流离为敌,就必须一刀致命,让轻纱流离再无翻身的机会。 听到龙樱的事,一直沉默的何之雄眼睛突然赤红起来。 轻纱流离大怒,此时,风掀了起来,撩掉了她脸上的面纱,露出的七八道狰狞的血痕,一张白皙的脸,此刻在惨白月色下看起来,也是恐怖惊悚的。 她朝碧西双扑了过去,双手如魔鬼的爪子,想掐死绿瑶瑶。 绿瑶瑶已经为自己所用了,轻歌哪里还会给轻纱流离机会,抬起脚,一脚毫不客气踹在轻纱流离的胸上,把轻纱流离踹飞。 轻纱流离的脊背撞在墙壁之上,若非墙壁够坚固的话,只怕砸碎了一面墙。 她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双眼赤红的可怕。 轻歌看着沉默的两位长老和安溯游,心有些往下沉,看来,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轻纱流离,他们也无动于衷。 这与叫不醒装睡之人的道理是一样的。 无虞沉下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老朽和轻纱一起害你?轻纱一直和我在一起,哪里有机会指使你做这些?你觉得老朽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吗?正是因为你这种人多了,迦蓝才乌烟瘴气的,去惩罚殿领三十灵气棍吧,再闭门思过半年。” 说罢,无虞转身就走。 有人要来带走绿瑶瑶,带去惩罚殿。 嘭—— 倏地,轻歌周身灵气释放,如修罗炎魔般,谁敢靠近? 轻歌横抱起绿瑶瑶,冷冷的看着无虞的背影,旋即走到红衣身边,“治疗好她身上的伤口。” 红衣接过绿瑶瑶,虽然是个苦差事,可不管怎么说,她欠轻歌一个人情,现在是该还人情了。 绿瑶瑶的心落定了下来,她转头无力的看了眼轻歌,夜轻歌说到做到,说救她便救她。 安溯游无奈的太息了一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谁再敢提及,自愿去惩罚殿领罚吧,绿瑶瑶已经一身的伤了,也等同受罚,就不用再去惩罚殿了。” 众人,一哄而散。 一场破天荒的闹剧,以乌龙的方式结束。 轻纱流离走来,此时,焚月殿内已经没了人,只剩下轻歌和李富贵、碧西双三个。 轻纱流离摇摇晃晃的往前走,额头上流下的血粘在了蝉翼上,她如夜里让人毛骨悚然的女鬼,煞白的脸,猩红的眼,嘴角的血肆虐癫狂。 她走到轻歌身边,得意骄傲,“夜轻歌,你弄不死我的,那么,你就等着我来弄死你吧。” 尖锐的笑声响起,晃荡在迦蓝的上空。 轻歌沉默的面对这一幕,闭上了眼。 这座古老的城堡,到处都是赃物不堪,一个个恶心丑陋的人,拿着封建扭曲的思想作为利刃,杀死勇敢而坚强的战士们。 嗒嗒—— 脚步声响起,轻歌走至碧西双和李富贵面前,她伸出手,拍了拍碧西双的脸,“没事了。” 碧西双还挂在李富贵身上,她深深的注视着这个为她身经百战面对千万人犹不悔的少女,突然觉得自己过于懦弱,她只知道逆来顺受,在心死之际承受着不该属于她的惨绝人寰的折磨,忘记了反抗。 她是个战士,她该提着刀拿着剑,与这个少女并肩作战,一往无前,杀上九天。 “想离开就不要犹豫的离开,迦蓝,其实就是个屁而已。”碧西双嫣然一笑,道。 轻歌闻言,一愣,旋即大笑,“是啊,是个屁。” 屁而已—— 她怀有念想和感恩留在迦蓝,想为迦蓝在学院之战出一份力,一切只因为当初在永安郊外的断头台上,面对二剑灵师秦魁的压倒性实力,安溯游的突然出现得以扭转乾坤。 她是感恩之人,一份恩一份情。 可如今,都不过是个屁而已。 “李堂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轻歌挤眉弄眼。 李富贵哼了一声。 轻歌朝碧西双挑了挑眉,碧西双眼底化不开的柔情,她搂着李富贵的脖子,突地凑上前,在李富贵的脸上落下一吻。 啵了一口。 甜甜的。 把李富贵甜的炸开了,恨不得就此飞天,他低头惊喜的看着碧西双,碧西双游目四顾,眼神飘忽不定,声音也有些呢喃,“那个……你说的……我是你的妻子,算不算数?” “算数,自然算数,你若不介意,明日我就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李富贵大笑,抱着碧西双转身往房间里走去,“走走走,提前洞个房先。” 碧西双:“……”这货还蹬鼻子上脸,贪心不足啊! 轻歌看着潇洒离去的两个人,嘴角抽了抽。 突的,轻歌发现小狐狸不在虚无之境,一转头便发现小狐狸病怏怏满脸委屈的趴在一块屏风上,轻歌走上前笑问怎么了。 小狐狸撇着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小月月也要洞房。” 噗—— 什么鬼! 轻歌雷的外焦内嫩,李富贵这天杀的,又把她家纯洁软萌的狐狸带坏了。 第510章 救我 屏风事情过后,迦蓝笼罩在一种诡谲的气氛之中,森然,阴怪—— 近段时间,轻歌和碧西双也讨论过离开迦蓝之事,只是不能鲁莽,若她们半途离开迦蓝,传在外只会变成被逐出迦蓝,诚然,她们不在意风言风语,只是有些麻烦,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 碧西双和李富贵整日你侬我侬,小狐狸也有样学样。 譬如—— 李富贵搂着碧西双的肩膀,朝的小狐狸骄傲一笑,而后低头温柔的看向怀中女子,冷不丁的一吻,碧西双还来不及的暴怒,无尽怒意全部湮没在缠绵缱绻里。 碧西双靠在李富贵的怀里,整个人都软若无骨的。 轻歌一阵恶寒。 小狐狸扯了扯轻歌的衣袖,抬起头,眼巴巴的。 轻歌:“这是咋的了?” 小狐狸泪眼汪汪,“人家也要啵啵。” 轻歌:“……” 李富贵这个挨千刀的。 是夜,秋末的凉风刺骨,月朗星稀,夜色浓郁,群山之巅,古老的城堡的寂静的矗立着,精纯的灵气漂浮在深海上,焚月殿位于迦蓝最偏僻的地方,曾是迦蓝四长老空虚的住所,专属殿宇,据说,从殿宇的建立,一桌一瓦,雕梁画栋,都出自于他手。 轻歌想,阎碧瞳的屏风为何会出现在院落。 她听李富贵说,后殿延楼有个偌大的院子,冷清干净的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屏风。 轻歌灵机一动,走向后殿的延楼院落,她总觉得,焚月殿内出现阎碧瞳的屏风很奇怪,难道空虚与阎碧瞳认识? 晚风徐来,撩起墨莲般的衣衫。 后院延楼,一张张屏风,有山水之画,有八卦乾坤之图,更有太极两仪像。 轻歌走至一面八卦屏风前,凝神聚气,双眸微微闭上,浓密的如蒲扇般的睫翼铺盖在眼睑之上,覆了一层阴影,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而来,尘烟四起。 八卦之像,似是在轻歌指腹下泛现出了晶莹之火,华光流转,轻歌脑海里响起了古老的声音。 她在华夏现代修习古物格斗之术的时候,也有研究过古代的八卦乾坤,八卦寓意为人处世逢凶化吉,起源伏羲,一画开天,阴阳、五行、八卦,八卦细分为八,每一卦都有各自的意义,分别是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镶嵌万物,囊括寰宇;三连、六断、仰盂、覆碗、中虚、中满、上缺、下断——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八卦源自三皇五帝之首伏羲……伏羲琴! 轻歌想到了极北之地的夜倾城,她所执的伏羲琴是上古之物,琴弦之内会不会有八卦的成分?若是有的话,得以修炼,假以时日,成为寰宇女皇也不是不可能的。 火红的身影出现,小狐狸站在轻歌的肩上,一双狭长的异瞳看着天之彼岸,嘴角勾勒出一抹神秘之笑。 姬月的声音忽然响起,“若是夜倾城有天赋的话,吸收天地八卦之气,以八卦起弦,以琴声动天地,一旦掌控了八卦,另辟蹊径,修炼到至高巅峰,可让寰宇众神俯首称王。” 轻歌眸光跳动了几下,看来,姬月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轻歌抬起脚,继而往屏风里面走,突地在一面黑色屏风前停下,屏风折成四层,通体都是黑色的,如泼墨一般,氤氲着诡怪的气息。 忽然,一片漆黑之中,打开了一只幽绿的眼睛,这只眼睛的瞳孔很大,姽婳迤逦,轻歌心脏下意识的一颤,她再仔细看去,屏风上只有一片漆黑,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轻歌皱眉,问姬月,“在这屏风上你可看到了什么?” 姬月摇头。 轻歌沉默,适才那只眼睛,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 姬月不知道,轻歌也不知道的是,当浓墨屏风里的眼睛睁开时,轻歌的眼底,闪过了一道暗绿的光火,似毒蛇那般。 轻歌沉着心往前走,各色各样的屏风,此时此刻,这些屏风在轻歌眼里,已经不仅仅是屏风了,更像是一个个深不见底不可见人的秘密,如此,四下无人的夜里,秋季的尾巴,她顺着凉风往这条没有尽头上路走,踩碎了一地的枯叶,嚓嚓之声就像是人体关节骨头摩擦发出的音响,阴森,魔怪。 风,骤然刮起—— 轻歌凝眸,她站在院子的尽头底端,以为没有路了,面前只有一张靠着墙壁的屏风,屏风里的阎碧瞳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眉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明眸皓齿,精致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浓烈的寒瞳。 她伸出手,抚摸着阎碧瞳身上所穿的凤凰霓裳,好似有质感,就如同抚摸着平常衣料那般,轻歌心脏动了动,她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屏风,指腹戳了戳薄薄的屏风,奇特的是,轻歌的手指戳进了屏风里。 是的,不是把屏风戳破,而是戳进了屏风之中,轻歌转头与姬月对视一眼,姬月的脸上也有些严肃,强大如他,此时也无法理解这屏风的神秘之处。 轻歌把手往前推送了一些,直到整个手臂都湮没在屏风里,轻歌心身微动,抬起一只脚走进屏风里,直到整个身体都在里面。 屏风内,别有洞天,昏暗的世界里,有大大小小款式不一的屏风,轻歌瞳孔紧缩着,这些屏风上的美人,都是阎碧瞳,阎碧瞳的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浓入了雕刻的画笔之中。 这些,都是出自于空虚的手? 轻歌沉思,只觉得这片世界,就像是地狱,屏风上的阎碧瞳,不再让她感觉到亲切流连,一张张屏风里的一个个美人,好似惨白的厉鬼,空洞的眼里虽盛满了笑意,端的却是无情残酷。 “歌儿——” “救我——” 四面八方,传来一阵冷幽幽的事情。 阴沉的声音仿佛来自的如火炼狱,狠狠的砸在轻歌的骨髓深处,人与魂魄随之惊颤,恐慌之感发了疯一般朝四肢百骸蔓延,手掌脚心都是冰冷的寒意,她微微睁大眼眸,瞳孔划过幽绿之光—— 第511章 坟墓的世界 那是—— 阎碧瞳的声音! 轻歌如堕地狱,她转头朝四周看去,无数个画有阎碧瞳的屏风骤然变成了漆黑的颜彩,如泼墨般难以化开,无尽的暗黑之中,乾坤八卦的阵法在她脚底形成,华光流转,火焰冰寒,似有守城的士兵静待东方欲晓。 八卦阵之中,囊括乾坤,太极两仪,寒夜无尽头,四面八方,一个个让轻歌熟悉又陌生的美人步步紧逼,仔细看去,她们的霓裳衣摆曳地,细腻的皮肤,惨白的脸,眉目如画,绝色妖冶,她们铺天盖地,从各个方向围剿轻歌。 轻歌所在的空间越来越小,天地虽大,她却有窒息的感觉,脖子像是被人用根牢固的绳子狠狠的勒着,她瞪大眼睛,黑瞳之中幽绿的光火越发旺盛,浓郁的绿,盛放出倾国的花儿。 趴在轻歌肩上的小狐狸不知何时静躺在了虚无之境的九龙王座椅上,安详沉睡,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似是在与什么挣扎,眉头紧蹙起。 狭长的眸虽是紧闭着的,但那凛冽如剑光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 轻歌独自一人面对千万个蛇蝎美人,浮现出一张张让她眷恋的脸,那是她的母亲,阎碧瞳。 耳边响起阎碧瞳之声,一声声歇斯底里,让她救她。 轻歌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人用天罗地网的覆盖住,无处可逃,唯有死路一条。 轻歌眼眶有些干涩,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双腿有些重,像是灌了铅。 每一步,脚掌软靴都在地上踏出了一个深坑。 轻歌眼前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她眨了眨眼睛,旋即瞪大眼瞳,往四周看,一个个“阎碧瞳”从她身体里穿梭而过,惨白的肤色好似炼狱深处的厉鬼,涂着红蔻的指甲似要紧扣住轻歌的脖子。 轻歌微微仰起头,双眸微微闭着,水润的明眸在浓郁的夜色里散发出流光。 然而,“阎碧瞳”的双手只是从她脖子上穿梭而过罢了。 轻歌心如止水,四肢冰寒的往前走,漫无目的,走马观花,体内的血却是逐渐变得冰凉。 待在这个莫名的屏风空间里,她只觉得自己是一具尸体,身上没有了任何生机,随时等待着秃鹫成群掠来,将她的血肉啃噬掉。 终于,轻歌脚步停下,身边浮光掠影般的美人消失了,轻歌站在一方古朴的木屋前,里面有木鱼敲打的声音,轻歌抬起白嫩的手,将木门打开,内屋的情景却是震惊了她。 屋内有个俊美的年轻人,男子身着胭脂衫,衫尾绣着大片的牡丹,相互簇拥着,男子白皙修长的手拿着个骷髅头,另一只手拿着木鱼棒敲着骷髅头,一声声,犹似冥音。 咔嚓咔嚓—— 当木屋的门被轻歌打开时,貌美的男子抬起脸来看向轻歌,一张清秀的脸突地快速变老,皮肤垮了下来,头发眉毛变成了白色,不变的是他敲打着骷髅头的机械的动作。 他的眼睛,精光四射,犀利的看着轻歌。 “碧瞳的女儿,欢迎来到坟墓的世界。”老人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轻歌蹙眉,那声音让她头痛。 轻歌忽然转眸朝木屋内的四周看去,屋子上挂着一幅幅卷轴,卷轴之上的美人都是阎碧瞳。 这些美人,都惊恐的看着轻歌,绝望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生机。 她在跟轻歌求救! 轻歌指尖发凉,她抬起手,想要抚摸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卷轴上的阎碧瞳。 然而,当她抬起手逐渐接近阎碧瞳时,温柔张扬的美人,突地从卷轴里窜了出来,身子在半空中泼墨,转化成了狰狞妖怪的模样,犹如凶兽般张开的血盆大嘴,有两颗獠牙锋锐,暗绿的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滴在轻歌身上。 轻歌低头,怔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幽绿口水之下,她的皮肉扭曲,转瞬便被燃烧殆尽,森白的骨头倒映在她的眼里。 轻歌皱眉—— 她的手,一点都不疼。 她抬起头,看着阎碧瞳魔化的凶兽,凶兽张大的嘴想一口吞掉她。 轻歌瞳孔紧缩,凶兽的唇齿在她的瞳仁里不断放大,轻歌的眼眶也在扩大,身体痉挛,忽的,她身子一颤…… 与此同时,虚无之境内,沉睡的姬月迅速睁开了双眼,一双阴诡的异瞳释放出妖冶颜彩,诡谲的气息迅速蔓延,无边扩散。 他虚眯起眼,大手一挥,妖王之息转化为的利刃从虚无之境内冲了出去,撕裂开长空,进了隐秘的空间古老的木屋里,劈在凶兽上。 凶兽—— 灰飞烟灭,成了齑粉散在空中。 焚月殿的后院,画有阎碧瞳的屏风前,少女白发三千,冷汗湿透了衣裳,她的身体痉挛了一下,眼睛蓦地打开。 冰凉的风席卷她的身体,掀起了衣衫,凉意彻骨,轻歌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她往四周看去,一座座屏风,一个个美人,天穹上的明月倒悬着。 轻歌的肩膀上,小狐狸冷然的开启双眼,“走。” 轻歌虽心有疑惑,在小狐狸的声音响起时,动作迅速的往回走,几起几落,身轻如燕,暴掠出了后殿,无数屏风在她的身体两侧化为一道道残影。 出了后殿,轻歌心有余悸,她拍了拍手掌,手心是凉的,那种凉意渗透进了血里。 小狐狸跃进了她的怀中,轻歌回头看向后殿内在冷风下的屏风,后殿的两扇大门忽的关上,缝隙越来越小,轻歌好似看见,阎碧瞳的脸浮现在黑夜之下,朝轻歌一笑。 嘭! 金漆大门关上了。 轻歌的脑子一阵抽痛,脚下突地一空,她惊呼出声,却见小狐狸不知从何时变成了人形的模样,拦腰将她抱起,往房间里走。 “以后这个地方不要去了。”姬月道。 轻歌低头,咬唇,也不倔强,“好。” 她不知道焚月殿内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但她知道,姬月绝对不会害她。 轻歌躺靠在姬月的怀里,回头看了眼两座森严的门,耳边好似响起了阎碧瞳的声音,每一声,都毛骨悚然,却让她无从抗拒。 那—— 可是她的母亲啊。 第512章 他是空虚 姬月温柔的抱着她,一面往房间里走去。 轻歌的视线还流连于那两扇紧闭着的门上,脑海里回响起了那个老人的话——坟墓的世界。 屏风、阎碧瞳、求救、凶兽、吃人、孤独的老人。 轻歌忽然想起来,她打开门的时候,那个老人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伙子,当他看向她之际,皮肤老化的很快。 越想,越是头痛。 姬月抱着她在锦被里休眠的时候,她连做梦都是那个人变老的场景,过于诡谲,也过于恐怖,好在姬月一直抱着她,让这一睡,可以安详。 醒来后,轻歌去了明月殿找安溯游。 明月殿前,轻歌站在南河桥上,看见了从明月殿出来的虞姬。 轻歌眸子变冷,虞姬笑靥如花的看着她,“五行测试,夜姑娘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轻歌直接忽视掉虞姬,走进明月殿,彼时,安溯游正坐在榻子上看小黄书,听见脚步声,以为是虞姬又回来了,不耐烦的道:“你说老夫都已经同意了你还要……” 脑袋从小黄书里抬了起来,当看见轻歌的脸时,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溯游暗骂了自己一句,这会儿无虞和石钟海都在处理太极殿五行天赋测试的事情,也没人会找她,估计就一个虞姬会过来,毕竟,因为那晚明月殿绿瑶瑶轻纱流离的事情,安溯游和轻歌之间的关系又尴尬了些。 也怪他看小黄书看的太认真了些。 轻歌听见安溯游的话,心里寒了几分,果然,安溯游和虞姬之间是有联系的,这回虞姬来找安溯游,必定商议了什么事。 轻歌不知道虞姬安溯游二人之间有什么交易,但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隐约与她有关系。 “轻歌,怎么过来了?”安溯游顺手把小黄书塞进了榻子下面。 轻歌脸色有些僵硬,她抱着小狐狸走了进来,也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说出自己来此目的,“我想看四长老空虚的画像,有吗?” 不错,她怀疑坟墓世界里木屋内的那个男人是空虚。 “空虚的画像?” 安溯游皱了皱眉,摇头,“空虚不喜欢别人画他,老夫和无虞偷偷画了一张,空虚死后,这唯一的一张画像着了火。” 着了火…… 轻歌紧蹙着眉,没有画像的话,坟墓世界里的男人和空虚是不是同一个人,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只是她的一种臆测而已。 安溯游见轻歌有些懊恼,便道:“老夫能画出来。” 轻歌双眼蓦地一亮,没想到这老头儿深藏不露,还会画画。 言至此,轻歌突地想起来自己的画画技术,当初组织让她们从死口下逃生的一些孩子学习东西的时候,画画就是其中之一,古武格斗催眠术诸如此类的她都是全能第一,唯独画画搬不上台面,画出来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曼珠沙华都能画成一坨屎。 本来,要各项指标都要及格才行,缺一不可,不过组织见她其他的成绩过人,对画画真是没有天赋,便也达标了。 轻歌收起思绪,往安溯游看去,安溯游站在一张桌案前,手里拿着墨笔,铺平了宣纸,在一张宣纸上龙飞凤舞落地生花,浓郁的墨水晕染开来,看似无厘头的节奏,实则到了最后一笔结束,才有些眉目,安溯游将墨笔悬挂了起来,再掀起宣纸,往轻歌那侧丢过去。 轻歌接过宣纸,拿来一看,宣纸上是大片大片的墨水,什么都没。 安溯游道:“用灵气把墨水烘干。” 轻歌:“……” 战斗修炼的灵气何时用来烘干墨水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饶是如此,不过轻歌还是默默的把灵气从丹火里牵引了出来,灌溉在泼墨的宣纸上,烘干墨水。 逐渐的,奇迹出现了,宣纸上的墨水慢慢干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轻歌的视野之中,轻歌看着这张脸越来越清晰,直到墨水全部烘干了。 轻歌手指颤动,画有空虚之容的宣纸落在了地上,安溯游一把捡起宣纸,抬头不解的看着轻歌。 轻歌抿唇,脸色苍白,这张画像里的男子,和坟墓世界古屋里敲打骷髅头老人变老之前的俊美容貌,一模一样! 是的,坟墓空间里的男人,是空虚。 只是,空虚和阎碧瞳有什么关系?为何会有那么多她的屏风? “为何焚月殿内会有我娘亲的屏风?”轻歌问。 安溯游以为轻歌问的是被绿瑶瑶毁坏掉的那一面屏风,便道:“当年空虚爱慕你娘亲,他来自落花城,与你娘亲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可惜的是你娘亲离开落花城四处游荡后遇见了你爹,一心相许至死不渝,空虚心灰意冷,一怒之下把头发全都剃光了,想去当和尚,不过在他去寺庙之前,空虚母亲拿着自己的命威胁他,不让他去,空虚无奈之下,离开落花城,来了迦蓝,他擅长做屏风,在你们看来那仅仅只是观赏的屏风而已,甚至老夫和无虞几个也都看不懂其中的名堂,但若是空虚在的话,他能摆出阵法,以屏风杀人。” 提及当年的师弟,安溯游的脸上浮现了一层哀伤之色。 空虚是为了迦蓝的存活,当众自刎的,血一样的画面,他致死都忘不掉。 轻歌眸光闪烁—— 空虚喜欢阎碧瞳,又擅长屏风阵法,故此会在屏风上画阎碧瞳。 她不懂,不懂在那个坟墓世界里,怎会有阎碧瞳的声音,会求救。 难道是幻觉? 不,不是的。 安溯游的话,再一次的把轻歌的思绪拉了回来,“轻纱流离的事情,你不要怪我们几个。” 闻言,轻歌眸光一寒,“迦蓝都是几位长老的,轻歌只是个晚辈而已,怎敢怪罪你们?” 安溯游嘴角抽搐了几下,这厮还不敢怪罪,那日晚上,不知是谁指着迦蓝大长老的鼻子说人家眼睛瞎了脑子残了。 安溯游苦笑,他这是收了一个怎样不得了的徒弟。 不过他见轻歌保持着刻意的疏离,犹豫了会儿,抬起手,指尖释放出灵气,关上了明月殿的两扇灵光大门。 第513章 她怀过一个孩子 静谧的明月殿内,安溯游苍老的脸庞挂上了凝重的色彩。 老人的手里拿着四长老空虚的画像,一阵风从窗口处吹来,宣纸便褶皱了起来,将空虚的眼睛折了,诡谲,阴森,像是两座空洞的坟墓,埋藏的无数尸骨。 轻歌看了眼忽然关上的灵光门,眼神微闪,却是不动声色。 安溯游把宣纸折起来,顺手放进柜子上面。 “轻纱流离背后的轻纱一族,迦蓝得罪不起。”安溯游道。 “得罪不起?” 轻歌讶然,迦蓝可是能与落花城比肩的势力,天地间的强者,其中三分之一是从迦蓝走出去的,可以说,若是有哪个不眨眼的势力敢跟迦蓝开战的话,迦蓝长老振臂一呼,登时会有无数强者蜂拥而来。 哪怕是炼器工会,炼丹府这些势力,也得对迦蓝客客气气的。 安溯游点头,旋即道:“也不是说得罪不起,简单点说,轻纱一族和迦蓝相互依照,迦蓝能有今天,靠的是轻纱一族。” 轻纱一族—— 轻歌敛眸。 她从未听说过关于轻纱一族的事情,轻纱一族究竟是什么,甚至能强大到如此地步? 互相依仗—— 轻歌眼中闪烁着电光,她似是知道了些什么,道:“轻纱一族,是提炼灵气丹的神秘势力?” 她曾在永生石里听到过。 安溯游见轻歌一语中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也是呆愣了一瞬,而后点头,道:“轻纱一族不为世人所知,知道轻纱一族存在的,仅仅只有迦蓝而已。” 轻歌明白,提炼灵气丹的宗族,不仅只有轻纱一族,各大势力背后都有个为他们提炼灵气丹的宗族,为了让势力繁衍发展,灵气丹必不可少,尤其是像迦蓝这种四星第一的学院。 没了充沛的灵气丹,迦蓝就是一个空壳。 迦蓝培养学生,需要灵气丹,每一个尊者,再走上巅峰之前,都要砸下大量的灵气丹。 “恐怕不只是轻纱一族这么简单吧?” 轻歌冷笑,道:“轻纱流离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们都看在眼里,不可能不知道,可一向秉公的你们却包庇了她这么多年,不觉得很可笑吗?” 安溯游一怔,他以为这个解释轻歌能够理解,却没想到轻歌一眼便知道了不只是轻纱一族。 安溯游面露难色,看了眼柜子上空虚的画像,无奈的太息了一声,满腹惆怅,道:“轻纱流离曾给无虞怀过一个孩子。” 这个消息,像是惊雷般炸开,轻歌脑子里一阵嗡鸣,显然她怎么都没想到,轻纱流离和无虞还会有这种关系。 她平时也是观察细致入微的人,她还真没看出轻纱流离和无虞之间有什么眉目传情暗潮涌动。 轻歌皱起眉头,“西双知道这件事吗?” 安溯游摇头,“她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轻纱流离会怀上无虞的孩子。 “轻纱流离和君若离在一起的时候,许年生从凶险之地带回了一块辰陨之石,辰陨之石锻造人的根骨,脱胎换骨,还能增强天分,当时,君若离是学院里的佼佼者,碧西双更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他们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轻纱流离的天分却是最差的,哪怕她努力了拼了命的去修炼也改变不了这种事实,辰陨之石后来归无虞保管,轻纱流离有一日晚上偷偷去找了无虞,无虞碰不得酒,一碰就醉——” 轻纱流离在无虞神志不清的时候,睡到一起去了,翌日无虞大怒,轻纱流离不哭不闹,只说自己要辰陨之石,无奈,无虞为了保全颜面,只得把辰陨之石交给轻纱流离。 轻纱流离得到辰陨之石后,筋骨得到淬炼,修炼突飞猛进。 几个月后,轻纱流离身体难受,而且时常呕吐,轻纱流离找个医师检查,却被告知怀孕了,轻纱流离情急之下,杀了那个医师,周周转转,后来轻纱流离把怀孕的事情告诉给无虞听了,她执意要生,无虞说要流掉,两人争执不休,被来明月殿的霓霄听到了,霓霄将此事跟君若离一五一十的说了,君若离伤心过度,才先天六重的他,一个人离开迦蓝出去历练,消失了三年,整整三年后才回来。 当然,轻纱流离的孩子,没了。 无虞是迂腐的人,一根筋,后来,轻纱流离无论做了什么事,哪怕是天大的错,也有无虞护着她。 轻歌听完后,体内好似被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的。 若她是无虞的话,会在某个无人的夜里把轻纱流离杀了。 可惜,无虞不会这么做,他有他自己的固执。 他对轻纱流离狠不下心,却对碧西双狠得下心,把碧西双必入绝境,那些惨绝人寰闻所未闻的折磨,难道还抵不过轻纱流离的一个孩子? 轻歌不知道是怎么离开明月殿的,只知道安溯游一直在为无虞辩解,说无虞没办法。 出去时,轻歌四肢有些发软,头重脚轻的。 站在南河桥上,她看见了迎面走来的霓霄。 霓霄身材高挑,眉目如画,眼尾微微向上挑起,释放出浓烈的色彩,她看见轻歌,双手环胸,冷傲的道:“明日,和我一战吧。” “没兴趣。” 轻歌不耐烦的往前走,霓霄蓦地伸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轻歌转头冷冷的看着霓霄,“我说了,我没兴趣。” “我有兴趣。”霓霄勾起一边唇角,邪邪一笑。 轻歌虚眯起眸子,不理会霓霄往前走,霓霄不依不饶,手里犀利的长剑伸出,剑挽长花,走偏锋,犀利的刺向轻歌。 霓霄一面攻击,一面道:“你身为院长之徒,接受挑战是你分内的事情,若你认为自己没有实力做这些,不如就把这个位置让开吧。” 轻歌勃然大怒,眼神越发的寒冷,长剑在她眼里闪烁出寒光剑影,她不战,反而闭上双眼。 霓霄疑惑不解的看着陡然闭上眼睛的轻歌,却没有手下留情,反而加快了速度。 忽然,轻歌睁开双眼,眼里闪烁一阵幽绿的光,霓霄胆颤,从内心深处蔓延出一丝惶恐的感觉。 第514章 轻纱流离的悲哀 轻歌释放出赤红筋脉里的煞气,煞气疯狂涌动,直接把霓霄手里的长剑吞噬掉,成了一堆粉末。 轻歌脚步快速偏转,空中划过一道残影,但见她暴掠到了霓霄面前,陡然伸出的手扣住了霓霄的脖子,一把把霓霄提了起来,扔进了桥下的河里。 霓霄身上的纱衣湿透,纱衣之下淋漓有致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遮掩,完全暴露在了人前。 轻歌站在拱形桥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在河里挣扎着的霓霄,眸中闪烁着冷意。 少女勾唇残笑,“等你强大了些,再来吧。” 她转身往焚月殿内走去,一身的煞气,沿途的迦蓝之徒们纷纷退开,不敢惹怒这女魔头一般的人。 霓霄在河里扑腾,露出一个脑袋,她虚眯起眼睛震撼的看着轻歌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知道轻歌强大,却不知道,轻歌已经强大到了如此地步。 两人同样是先天九重的实力,她在夜轻歌面前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夜轻歌打败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夜轻歌认为她的挑战没有必要,霓霄却感激轻歌没有答应,若是答应了她的挑战的话,迦蓝的人们都会认为她赢,届时,她若一输,脸都被踩在了地方,不是她介意这些话,只是有心人会拿这件事情作为利刃来攻击她。 而轻歌若想耀武扬威的话,只要在明日战斗上赢了霓霄,就能一鸣惊人,惊艳四方。 轻歌没有这么做,也是因为这个人是霓霄,霓霄虽然心高气傲,却不目中无人,虽让她动怒意,却没起杀心。 此时,轻歌已然走到了焚月殿。 一进焚月殿,便看见李富贵在指导碧西双战斗诀窍。 轻歌犹豫了会儿,看了看碧西双,道:“西双,跟我来。” 碧西双与李富贵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下,碧西双跟着轻歌走进了焚月殿内的一间无人的屋子里。 寂静的屋子之中,轻歌负手而立,背对着碧西双。 碧西双见轻歌许久不说话,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轻歌脚步偏转,一寸寸的转过身来,面向碧西双,道:“轻纱流离为无虞怀过一个孩子……”轻歌把安溯游的话重复了一遍。 轻纱流离和碧西双曾是关系要好的朋友,轻歌认为,碧西双有必要知道这件事,何况碧西双如今跟李富贵现世安好,知道这些事情,也不会执迷于过去。 碧西双听完后,脸色变了几变,她抬眸,苦笑一声,道:“君若离真可怜。” 轻歌不言。 碧西双道:“我一直不知道让君若离和轻纱流离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但我知道,君若离甘愿为她付出生命,我曾羡慕他们的感情,可惜后来他们突然就分开了,原来是因为这事,轻纱流离真可悲,她失去了一个挚友,还失去了一个爱人。” 碧西双此刻也算是看开了,等看开之后,就发现以前所做的事情,在现在看来都那么可笑,以前甘愿为之而死的感情,更是连个屁都不如。 轻歌看着碧西双如画般的脸,抿着唇。 轻纱流离能一个歪路走到底,除了环境影响之外,还有自身扭曲的心。 这日晚,轻歌盘腿坐在屋内修炼,天地间的灵气全部往她身上灌输而去,筋脉结实,五脏六腑内没有任何毒素,她沉心修炼,试图突破先天十重。 先天十重的心境感悟是顺其自然,她感受到了,只是还差一把火候。 先天十重的筋脉恰好与充沛着煞气的筋脉互相交叉,稍有不慎,就会毁坏两根筋脉,煞气筋脉损毁了,会影响到血魔花,而血魔花种植在她的身体里面,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神智全无的下场。 至于灵气十重的筋脉若是破坏掉了,轻歌更是终生修为止步于此。 故此,先天十重的突破,比之前重塑丹田还要谨慎一些。 轻歌蓦地睁开眼睛,摇了摇头,看来先天十重难以突破。 她站起身子,走到窗前,把懒洋洋的躺在桌上的小狐狸一把捞起,搂在怀里,轻歌捏了捏小狐狸身上的肉,阴霾一扫而过,喜逐颜开。 哪怕有再难过的事情,看看这个小肉团,似乎就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小狐狸任由轻歌搓揉他的脸,一双眼睛里蓄满了埋怨,“捏一下亲一口。” 轻歌:“……” 轻歌把小肉团往身后丢,小狐狸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它揉了揉屁股,哼哼了几声,站了起来。 他上下看了眼轻歌,道:“先天十重突破不了?” 轻歌点头。 “心境感悟呢?” “够了。”轻歌道。 “灵气呢?” “也够了。”她的丹火内储存着足够的灵气突破先天十重,心境感悟也到了,只是煞气和灵气两条筋脉交叉在一起,让她不敢有所动作。 “不,不够。”姬月道,“你认为突破不了是因为交叉的两条筋脉,其实修炼突破先天十三重其实有个硬道理,灵气充沛,心境感悟跟上,就能突破,跟你的两条筋脉没有关系。” 闻言,轻歌皱眉,不过还是盘腿坐了下来好好修炼。 一下午过去,轻歌出了一身的汗,突破先天十重之路却是没有一点儿的成果。 她再一次的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落叶,残阳,心脏陡然一动,脑中电光闪过—— 姬月的话是对的,她现在不能突破不是因为交叉的筋脉,而是因为她的心境感悟不到火候。 虽说她知道先天十重的突破是顺其自然,可她并没有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做到顺其自然四个字。 轻歌决定先放着修炼的事儿不管,一连好几日,都在抚琴画画,当然,弹出来的曲子让李富贵小俩口都听不下去了,为了不打击轻歌的自尊心,便也不说出来,小俩口自个儿跑出了焚月殿,小狐狸站在枝桠上,看着用心弹琴的少女,刺耳的声音传了出来,小狐狸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果然是真爱,这不堪入耳的声音,他竟是觉得格外动听。 后来,轻歌说,“小月月,给你画张画吧。” 第515章 突破先天十重 小狐狸听见轻歌的话,立即双眼放光从枝桠上跃了下来,站在石桌上,一双爪子人模人样的环在一起,下巴微微抬起,一副傲娇的模样。 轻歌手拿画笔也是有模有样的,小狐狸很期待的站在石桌上,毕竟,这是夜轻歌为他画的第一张画像。 小狐狸满满的都是少女心。 “好了。”轻歌拿着宣纸走过来,递给小狐狸,小狐狸伸出爪子欢欣踊跃的接过宣纸,当它看见宣纸上的画像是,狐狸脸庞却是扭曲了起来,一副便秘的模样。 小狐狸愤怒的把宣纸一丢,眼含泪水委屈的往房间里走去。 风掀起宣纸,落在一角,白纸上画的哪里是什么可爱的小狐狸,分明就是一坨屎。 轻歌抓了抓脑袋,疑惑不解,小狐狸这是咋的了?画的不是很好嘛。 摇了摇头,轻歌双眼之中电光一闪,脑海之中好似有什么在阵阵抽痛着,先天十重的那条筋脉,已经疏通了一些,正在伺机突破。 轻歌心下一喜,立即转过身往房间里走去,果然,她之前没有突破的确是因为心境感悟不到,她虽知道先天十重的心境感悟是顺其自然,却没有做到顺其自然。 当她放下突破的想法,静下心,弹弹琴,画个画,当然,弹的不怎么样,画的也不怎么样,但是心如明镜,豁然开朗,一直堵塞的筋脉,竟是在这种神奇的心境之下,慢慢疏通了。 至于小狐狸,轻歌摇了摇脑袋,反正这家伙最后还是会来找她的。 轻歌到了房间修炼后,隔壁房间紧闭着的房门突地被打开,一个狐狸脑袋露了出来,机灵的眼睛眨了眨,确定没人之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在那张画着“一坨屎”的宣纸前停下,再次往四周看了看,而后机械般的蹲下身子,如护珍宝般把宣纸捡了起来,折了几下,塞进了狐狸毛里,而后大摇大摆的往房间里走去,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的,“丑死了丑死了,小爷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俊美无俦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哪里有这么丑。” 此时,房间里的轻歌蓦地睁开双眼,一鼓作气,高歌前进,从丹火里牵引二出的灵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后,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往先天十重的那条筋脉奋力冲击。 似是还有些堵塞,轻歌微微蹙着眉头,身上的大汗涔涔而落,白发湿哒哒的黏在白皙的脖颈上。 丹火里的灵气在筋脉内横冲直撞,轻歌对自己也没有心软,一狠心,深思微动,在先天十重这条筋脉里的灵气疯狂往前冲,冲破了最后一层堵塞。 呯—— 清脆的声音响起的刹那,轻歌只觉得浑身上下豁然开朗,神清气爽,感官也都非常清晰敏捷,眼睛看的更远了,双耳能听见更加细微的声音,嗅觉敏锐,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好似四季之首的春天充斥着勃勃的生机。 先天十重! 她突破了! 轻歌站了起来,面含微笑,她的突破速度的确很快很变态,但这是对于一般人来说的。 脑海里闪过一道火红的身影,轻歌心里刚涌上来的窃喜,立即被她按了下去。 她的男人,她未来的丈夫,是妖域的王。 等他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她那一日的时候,一定是在很多年以后,届时的她,也不像现在那么垃圾。 是的,她要变强,不仅仅是先天十三重,也不仅仅是灵师而已,她需要的,是更强大站在巅峰俯瞰天下指点江山的未来。 她憧憬着,与他并肩走至灼灼桃花看十里繁华的那一日。 焚月殿外,偌大的院子里,碧西双双腿坐在冰凉地面上修炼,李富贵在一侧擦拭着宝剑,日头正好,暖和却不刺眼,一如李富贵脸上的笑,是和煦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传了过来—— 碧西双睁开双眼,与李富贵相视,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惊讶之色。 “这会儿有谁在突破?”李富贵把犀利的长剑插入鞘中。 碧西双站起身子,垂眸,蹙眉,道:“焚月殿内就我们三个人,看样子是轻歌突破了。” 突破先天十重。 李富贵震颚,他还记得,三个月前,初见轻歌时,她在富贵堂与江海赌石,玩着惊心动魄的赌注,彼时轻歌的实力才在先天八重而已,一晃三个月,她竟是突破到了先天十重,这般修炼突破的速度,简直闻所未闻,让人大跌眼镜。 似是有些不相信,要去查证,李富贵和碧西双往轻歌房间里走去,恰巧,轻歌突破完后,打开门,小狐狸跃进了怀里,轻歌一把抱住,笑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李富贵小俩口。 “夜姑娘,你突破先天十重了?”李富贵惊讶的问。 轻歌点了点头,“刚才一不小心就突破了。”的确是一不小心,而这四个字,也是突破先天十重的关键所在,不能强逼,得循环渐进。 李富贵嘴角抽了抽,饶是他这个灵师,在少女面前,也不由的惭愧了起来。 他认为自己修炼突破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只是没有最快,只有更快,在这少女跟前,他都不敢提快这个字眼。 “恭喜。”碧西双道。 轻歌摆了摆手,道:“在迦蓝,先天十重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却也不少。” 碧西双见轻歌不卑不亢不惊不喜的模样,淡淡一笑,这番宠辱不惊云淡清风,日后必成大器。 “明日就是太极殿测试了,迦蓝的人都在议论你,虽然你在洛丽塔测试拿到了第一,这群人可没有认同你,你没有到先天十重就去太极殿测试,只怕会被人诟病。”李富贵一把搂住碧西双,道:“如今好了,你到了先天十重,有足够的资格进太极殿测试,只怕那群人也不敢说什么了。” 轻歌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迦蓝汇聚的都是各个地方的天才,她夜轻歌也不过是个帝国世家中的小姐而已,哪怕在洛丽塔取得了非凡的成绩,在很多人眼里,无非就是侥幸,踩了狗屎运罢了。 人性使然而已。 第516章 太极殿,开启! 一日后,是太极殿开启的日子,五行测试。 测试五行天赋的人,实力必须达到先天十重,轻歌是这一次洛丽塔测试的第一,哪怕实力没有达到先天十重也能参与,当然,规矩是这样,大多数人却是不服这种安排的,而知道轻歌已经突破先天十重的人,也就只有李富贵碧西双小俩口。 黎明,破晓。 晨光,熹微。 轻歌醒来,换了件黑色的袍子,抱着小狐狸和碧西双二人准备去太极殿,在半路上的时候,遇见了詹婕妤,詹婕妤一路小跑过来,有点急,轻歌莞尔一笑,看见詹婕妤半挂着眼泪的脸,脸上的笑容便是凝固住了。 詹婕妤到了轻歌等人的面前,大口大口的喘气,急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轻歌,不好了,疏朗欧阳两个和林崇两兄弟打了起来,被一伙人围剿。”詹婕妤气喘吁吁的道。 轻歌眸中冷光一闪,与碧西双对视一眼后,径直往詹婕妤来的方向踏步走去,清风灌袖,雷霆乍现。 林禅居住在凤尾湖,归君若离所管,林崇是何之雄一脉的,听何之雄的话,迦蓝不允许斗殴的事情发生,就算真的有什么恩怨,也不能私下解决,只需要向几位长老请示请战,若是对方同意答应,隔日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战斗。 如今,林禅林崇敢在太极殿测试的时候对卫疏朗欧阳澈二人出手,只怕是受人指使,背后有能够依仗的人。 而这个人,会是谁? 君若离,何之雄,还是轻纱流离? 都有可能。 轻歌快步往詹婕妤所说的地方走去,卫疏朗几人会跟林崇等人杠上的原因是她,这件事,她绝对不能置身事外,而欧阳澈他们又以她马首是瞻,不论从哪方面出发,她都不能让这护着她的人出事才行。 不远处,人群纷纶。 一堆人聚集在一起,吵杂的声音熙熙囔囔的传了出来。 林崇左耳被小狐狸咬掉了,上面是狰狞的伤口,一如他的脸,面目扭曲,不成模样,他手里拿着一把砍刀,杀气遍布,怒意横烧,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一旁的林禅尖嘴猴腮,一双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哪怕他努力的把瞳孔往外扩,也就只有黄豆般大小。 以林禅林崇为首的一伙人,把卫疏朗欧阳澈包围。 卫疏朗背着一把漆黑沉重的剑,剑上绑着白色的封条儿,像是囚住幽灵的绳索,他双手抱胸,如一尊佛像般巍然不动的站着,身上万千的毛孔里边都释放出了无尽的死气,旁侧的卫疏朗满额大汗,手里拿着剑与林崇等人对峙,他皱着眉头,怕的不是林崇二人,而是这件事会闹到明月殿那里去,到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若是让北月王朝的那些人知道,对欧阳家不利。 欧阳澈,可是欧阳家未来唯一的希望。 其他的人都聚在四周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卫疏朗,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林崇把刀架在肩上,狠辣一笑,往前逼近了一步。 林禅跟在林崇身边嘻嘻笑笑的,虽是亲哥哥也摆出了谄媚的样子,林禅扫了眼卫疏朗欧阳澈,咧嘴儿笑道:“人家卫疏朗可是西海域流海海主的人,如今在迦蓝,又有院长之徒罩着,怎么也得横起来不是?” “院长之徒?夜轻歌?”林崇冷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妖怪,炸掉了灵气晶石不说,还毁掉了洛丽塔,她要是有种,干脆把迦蓝一并灭了算了。” “大哥说的是,我看这夜轻歌就是个妖怪,是天煞狐星,自从她来迦蓝,迦蓝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也不知道几位长老抽了什么风,把这种人留在我们迦蓝。”林禅哼哼唧唧的道。 林崇勾起一边唇角,轻蔑的笑了。 “满嘴喷粪!”卫疏朗不屑的道。 林崇蓦地把架在肩上的砍刀拿了下来,要朝卫疏朗的脸上挥去,毫不客气也毫不留情,卫疏朗眸里寒光闪烁,他不疾不徐的抬起手,手放在背后的黑剑剑柄之上,眼里似有死气涌动,杀意滔天。 咻—— 然而,在他想要动手的时候,一把刀之残影自斜叉里飞掠而来,沿着林崇的手腕湮没在了不远处茁壮的百年大树上,粗壮的树身被明王刀彻底观察,墨黑的刀尖从背后延伸出来,与此同时,这棵树扩散开了许多裂缝,陡然间炸开,四分五裂,离得近的一些人尖叫出声,下意识的逃开。 百年大树炸了后,插在树里的明王刀似有灵魂般倒转。 少女一步踏过来,白发扬起,微微举起的手里拿着往这边飞掠而来的明王刀。 轻歌手执明王刀,冷冷的看着林崇等人,林崇手腕上被锋锐的明王刀划出了一道血痕,手中的砍刀也被明王刀内衍生出来的煞气尽数吞噬,化作齑粉。 不过片刻,李富贵等人也都到了这一方小天地。 卫疏朗僵硬的手放在沉重黑剑的剑柄之上,待轻歌来时,他沉默的把手放了下来,目光闪烁着涌动的戾气,无人知道男人眼球之下划过了一道猩红的光刃,那光刃锋锐,割喉断臂。 “夜轻歌,这是我们爷们之间的事情,你也想掺和?”林崇看见轻歌,体内的血液里都充斥着疯狂的恨意。 “原来林兄是爷们。”轻歌恍然大悟,腹黑道:“我还以为林兄不是男人呢。” 闻声,林崇脸色一黑,林禅身上也叫嚣着煞气,林氏兄弟的一伙人,都拔出了兵器,指着轻歌。 面对十八般冷兵器和在半空中绞杀的杀气,轻歌临危不惧,面不改色,倾城绝色的容颜上覆着冷幽幽的霜,她微微抬起下颌,逆着林崇等人,忽的冷声道:“卫疏朗和欧阳澈是我的人,也是你们能动的?” 卫疏朗听见这话,眸色戾气散开了些,眼光也变得柔和了。 没人知道,他背上的剑里,有怎样的魂魄在哀嚎。 林崇听见轻歌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的,他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残虐的笑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看来,我得为迦蓝迦蓝出分力,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第517章 这样教训吗? 轻歌迈动步子往前走,李富贵等人跟在她身后,她的面前,是林崇等人,他们手中拿着一把把锋锐的刀枪剑戟,指着轻歌。 在林崇的一米之外,轻歌停了下来,目光凉丝丝的看着他,“林崇,你要教训我?” 被这么一问,林崇反而有些木头木脑了。 轻歌把明王刀扛在肩上,歪着脑袋,喋血弑杀。 轻歌再朝前走,林崇等人手里的兵器已经挨着了她的身体,轻歌好似没有察觉到各种兵器的触感,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眸里蓄着寒霜。 轻歌垂眸,淡淡的扫了扫近在咫尺的冷兵器吗,握着明王刀的手攥紧了一些,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冷峭的弧度,眸光凝起的刹那,赤红筋脉里的煞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疯狂喷涌出来,如刀似剑,绞杀在这片天地间,流行追月般,吞噬掉了这些人手里的兵器。 霎时,众人的手里就只剩下一个个孤零零的刀柄剑柄,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步开外的少女迅如疾风般过来,蓦然伸出的手扣住了林崇的脖子,身子往下蹲,拽着林崇朝下砸,林崇的脑袋砸在坚硬的岩石之上,岩石表面划破了皮肉,鲜血沿着岩石流了在了黑土地之上,单膝跪在地上的少女白发扬起间,露出一张绝色潋滟的脸,黑眸里闪烁着粼粼寒光。 轻歌侧着脑袋,浅薄苍凉而笑,端的是无情冷血,平稳安和的声音石破天惊般的出现,如犀利的利刃在浓郁的夜色里破空而出,“是这样教训吗?” 众人傻眼,谁也没想到轻歌说动手就动手,下手还这般狠辣,血一样的狼,没有人性,身体里的五脏六腑都是从地下坟墓里掏空而来的。 “还是这样呢?” 轻歌嫣然一笑,起身,把林崇随意的丢在地上,而后抬起脚,一脚踩在林崇的脸上,任由他的五官在银丝金绣的软靴下扭曲痉挛。 林崇痛苦异常,小狐狸趴在轻歌肩头睥睨着四方。 林禅等人见林崇受辱,一个个怒不可遏,尤其是林禅,鼠目都瞪成了猫头鹰的眼睛,怒火冲天。 他们把利刃的柄奋力的丢在地上,当即从空间袋里把新的兵器拿了出来,围剿轻歌,就要动手,风起云涌时,李富贵摇着西施美人扇走过来,扇骨好似一把把锋锐的刀剑,随时破空而出,无形中夺人性命魂魄,他面上浮现着和煦的笑,万籁平静之下却是隐隐的杀机。 碧西双手执如软糯黑蛇般缠在手上的鞭子,与之对峙。 詹婕妤实力虽然最弱,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却是负隅顽抗和倔强的精神,一双杏花眸看着不远处并肩作战的战友们。 此时此刻,她俨然是南夷国的公主,除了战斗,她的心里再无其他。 气氛剑拔弩张,两方人马对上的须臾,风声呜咽,如泣如诉,似有古战场上的钟声敲响,轰然响彻在这一方天地。 轻歌依旧踩在林崇的脸上,林禅想要对轻歌出手,李富贵大手一挥,风流倜傥,手里的美人扇挥出的刹那,抵在了林禅爬满青筋的脖颈上,扇骨往外凸出了一些,露出锋芒,随时能将林禅的脖子捅出几个血窟窿来。 碧西双往那一站,便是王者,黑袍如血河翻滚,她蓦地伸出手,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发出一个爆响,震耳欲聋。 轻歌脊背如青松般停止,她看了眼僵硬的站在人群之后的卫疏朗欧阳澈二人,冷声道:“回来。” 卫疏朗二人往这边走来,林崇在轻歌的脚下挣扎了几下,轻歌冷笑,脚上加重力道,踩踏了林崇的鼻梁骨,鼻血蔓延开时,把林崇的后脑勺踩进了黑土之中,出现了一个深坑,杂草纷乱,尘烟四起。 林禅等人尤其不服气,见欧阳澈他们要过来,攥紧了手中的兵器欲要作战,李富贵眉目含笑,美人扇往前推,扇骨戳破了林禅的皮肤,猩红的血在扇上的美人画上晕染开。 碧西双甩出的鞭子,缠住了一个男人的脖子,魁梧的男人登时人仰马翻了,其余汉子想要朝前冲逼近轻歌,碧西双冷笑,一记鞭子扫出,自这些人的脖子上横过,带起了阴森阵阵的冷风,阻止了他们往前决战的动作。 当鞭子挨着这些男人的脖子时,男人们都毛骨悚然,背部起了一身冷汗,仿似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儿。 天地,死寂。 四下里,落针可闻。 轻歌站在人群中央,手里的明王刀扛在肩上,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微往上挑起,凛然的气势散发出,震慑众人。 她拈花一笑,侧着脑袋俯瞰着脚下已经无力挣扎的男人,问:“林兄,还要教训吗?” 林崇肥壮的身体像是一只蝼蚁,任由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是无果,他的双眼从软靴下露了出来,林崇惊恐的看着少女绝色的容貌,一颦一笑,都是幽然的气息,她像是毒蛇一般缠着他,让他死生不如。 林崇的身体疯狂扭动了起来,他在迦蓝也算是资历深的人,林禅和众兄弟们更是以他为首,他这个当大哥的人怎能在别人脚下屈服,受此侮辱? 不能,绝对不能—— 轻歌眼中眸光闪烁,身体里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无数道血魔刃撕裂开长空掠了出来,由上往下,朝林崇的身体刺去,贯穿了林崇的衣裳,自其两侧,湮没在了黑土之中。 林崇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毫无疑问,那一道道血魔刃若是往他身体刺,绝对会出现无数个窟窿,他在轻歌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他知道,轻歌不杀他是有迦蓝的规矩束缚着,他又知道,若他敢做出再过分的事情,这个看似纤细柔弱的少女,绝对会毫不留情把他的身体撕裂成碎片。 他曾听说过那么多关于她的事情,她虽才十几岁,杀过的人,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的王者,甚至连落花城的长老秦魁也敢惹怒,更别说他曲曲一个林崇。 第518章 不杀之恩 林崇躺在黑土坑里,头顶是灭世的死神之气。 林崇突然后悔了,后悔不顾一切的来惹怒这个杀手,让自己堕入了深渊之中。 这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轻歌把脚移开,踩在林崇强而有力的胸膛上,微微俯下身子,绝色的脸低着,眸光冷漠的看着林崇,林崇的脸上全都是鼻血,鼻梁骨塌了之后简直面目全非,一双冷鸷的眼睛里如今氤氲着莫名的情绪,他惊恐的瞪着轻歌。 轻歌动作缓慢的蹲了下来,伸出了白嫩的手,拍了拍林崇沾满血的扭曲的脸庞,“跟着我,如何?” 红唇轻颤,她出声如魔。 林崇身体痉挛着,脸上的痛都比不得此刻的震惊,他瞪着与之对视的少女,白发低垂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刺痛麻痒。 轻歌敛眸—— 能让林崇来对卫疏朗欧阳澈等人出手之人,必定是轻纱流离,君若离虽然平时有些事刁难过她,但绝对不会蓄意滋事挑战她的底线,何之雄更是不可能,他是一根筋的人,若是看哪个人不顺眼了,他只会亲自动手,这样才痛快,不会想方设法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提着大刀大剑到仇家面前战个不死不休,唯有轻纱流离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从那日焚月殿碧西双以及阎碧瞳屏风的事情就可以看出,轻纱流离是想把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给铲除,折断她的羽翼。 既然如此,她自然要给轻纱流离一个漂亮的回击。 她要的是林崇等人,以她马首是瞻。 林崇若是拒绝的话,她也不介意大开杀戒,当然,不是现在。 轻歌看出了林崇脸上的挣扎纠结以及动容,她不逼他,她徐徐的站起身子,脚步往后退,静静的站着。 旁侧,林禅等人正与李富贵碧西双他们对峙,众人全都看着轻歌和林崇,气氛有些诡谲。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许久,林崇从黑土坑里爬了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走到轻歌面前,双手拱起,弯下上半身,脸陷进了双臂之中,声音从下方传了出来,“谢夜姑娘不杀之恩。” 铿锵,有力。 林禅不解的看着自家兄长,其他人也都当场震住,林崇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轻歌双手环胸,神态怡然,不怒而威。 “识时务者为俊杰。”轻歌淡淡的道。 林崇的屈服膜拜是必然的,何之雄没把他们当兄弟,轻纱流离也不是他们的靠山,他们在迦蓝孤苦无依,她现在虽然是众矢之的,但站在风口浪尖的,往往都是乘风破浪之人。 林崇直起身子,忍着脸上的痛,一挥手,带着林禅等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些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临走之前还愤愤不平装腔作势的瞪了轻歌几眼。 “大哥,你疯了?——”林禅不可置信的道。 “不,我没疯。”林崇抬起眼睛,看了眼远方的山和景色。 是的,他没疯。 他是铮铮铁汉,他有他向往的天下和热血江湖,他知道,在迦蓝,何之雄也好,轻纱流离也罢,都给不了他这个天下,诚然,何之雄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林崇不是他的兄弟,是他身边的几条狗,谁会对鞍前马后的狗情义相待?轻纱流离更不行,她心术不正,视野太窄,只看得清眼前的是非利弊,望不见远方的大风大浪,林崇会带着他的兄弟们趋炎附势,也只是为了生存罢了,往更高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高处巅峰,他们才有资格说着豪气干云畅快淋漓的话,做着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的事。 一切,都因为他们太弱。 可当林崇躺在那个死亡的坑里与近在咫尺的少女对视时,林崇知道,他可以跟着她,在她的身后为其护航,杀! 杀个惊天动地,杀出一个天下来。 那一刹,心头里所有的恨意都灰飞烟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林崇曾查过轻歌的过去,一页页的笔迹都写着触目惊心的事。 废柴,丑女,退婚,筋脉断裂—— 她不比谁好过。 反之,她杀伐果断,这天下,有她的身影。 轻歌眯起眸子淡淡的看着林崇等人离去的身影,走至卫疏朗和欧阳澈身边,问,“还好?” “很好。”欧阳澈道。 卫疏朗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侧。 轻歌的视线落在卫疏朗背后沉重漆黑的大剑上,她可记得,来此之前,卫疏朗想要把剑给拔出来。 “你身后的,是杀戮灵器吗?”轻歌凑在卫疏朗耳边,轻声道。 卫疏朗深邃的眼瞳里荡漾出不一样的涟漪。 见此,轻歌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看来,卫疏朗的剑,真是的是杀戮灵器。 在焚月殿的这段时日,她把林尘给的炼器书拿了出来看,也用了永生石,无意中得知了关于杀戮灵器的事,发现卫疏朗的剑和杀戮灵器很是相似,故此,留心了一番,此次问卫疏朗,也是试探而已。 杀戮灵器,顾名思义,杀者,戮之活,屠之生,煞之魔,简单点说就是,杀戮灵器杀气太重,会用封印之物桎梏住,封印时与普通的冷兵器相仿,可当战斗之人解开了封印,就能释放出滔天煞气。 但,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封印之物一旦拿开,尘封的杀气不仅能将敌人杀个片甲不留,还会杀了持杀戮灵器之人。 轻歌看了眼卫疏朗身后黑剑上的封条,想来,这白色封条就是杀戮灵器的封印之物。 在她来之前,卫疏朗的手放在剑上,是想和林崇等人拼个你死我活,轻歌看的清清楚楚,也是心惊肉跳的。 这蠢货,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把这杀戮灵器丢了,我是炼器师,我能炼制出与你神魂契合的兵器。”轻歌道。 杀戮灵器在四星大陆上相当于禁忌灵器的存在,固然强大,可这强大要用生命去祭奠,卫疏朗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她不能让卫疏朗有意外。 卫疏朗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情急之下,自然会拿掉封条,用自己的命去赌个胜局。 有她在,便是胜。 她不允许意外之外的血腥发生! 第519章 八卦阵 卫疏朗听见轻歌的话,脸色白了几分,他抬眸朝轻歌看去,紧抿着唇,旋即点了点头。 “时辰快到了,先去太极殿吧。”李富贵道。 轻歌点了点头,几人一行,往太极殿赶去。 太极殿位处迦蓝东部,晨沐朝阳,夕有黄昏,可谓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从太极殿顶楼往四周看,能看见方圆百里最美的景色,东面是崇山峻岭,南方深海翻滚浪花,西之古墓,北之流水。 等轻歌等人到时,太极殿前已经人满为患,无虞站在高台之上,眉头不耐烦的紧蹙起来,不断的念着轻歌的名字,“夜轻歌!夜轻歌!” 轻歌分开人群,走至最前方,冷冷的看了眼无虞,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再也给不了无虞好脸色。 她只能说,很多事情,都是无虞自作自受,世间哪有什么可怜之人,不都是可恨之人。 无虞看见轻歌,浑浊的眼神一寒,“夜轻歌,你可知太极殿五行测试不能迟到,否则会取消资格。” 轻歌微微低头,淡淡道:“知道。” 无虞又道:“而你,已经迟到了。” 无虞看向高台上的桌案,桌案里边插着三株香,都已燃烧成灰烬,看来,轻歌已然超过了时间。 轻纱流离站在一侧,笑了,“这一次进去太极殿的人就三个,红衣,青枫公子还有你夜轻歌,红衣姑娘和青枫公子早早就到了,夜姑娘怎么这么慢?” 轻歌漠然。 “夜轻歌,等你到了先天十重再进太极殿吧。”无虞道。 此时此刻,无虞俨然是向着轻纱流离的,对轻歌苛刻的很,迦蓝的大家伙儿都知道,太极殿测试,难免会有人迟到,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测试过了也就行了,而无虞现在赫然在刁难轻歌,还这么明显。 众人也都嘲讽的看着轻歌,对于轻歌能参加太极殿测试的事情他们本就不满,如今见气势水涨船高的轻歌这般狼狈,岂是一个开心了得? “轻歌,怎么办?”詹婕妤急的都快哭了,脸上精致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是她偷偷去找轻歌跟轻歌说卫疏朗和欧阳澈的事情,才让轻歌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詹婕妤很愧疚。 欧阳澈的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担心的看着轻歌,他们都知道轻歌这次进入太极殿测试的资格来之不易,如今却因时间问题,被取消掉了—— 卫疏朗背着沉重的黑剑站在一侧,面无表情。 李富贵与碧西双对视一眼,沉默着,有一件石破天惊的事,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故此,当无虞说出那一句话后,他们没有担心。 轻蔑的视线全都汇聚在轻歌身上,轻歌脊背挺直,站在那里犹如一把远古的剑。 许久,她在万丈烈日青阳下抬起头来,小巧的脸上布满了冷霜寒意,镶嵌在容颜上的双瞳寂如死水,说出来的话震颤四方,“如果,我突破了先天十重呢?” 轻歌说这话的时候,石钟海和安溯游正并肩说说笑笑谈论着什么朝这边走来,听见轻歌的话,两人脸上的神态都僵硬凝固住了,畅聊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脚步,也都顿住。 石钟海二人面面相觑—— 周遭的诸人也人惊愣着,呈石化状态。 先天十重? 开什么玩笑。 据他们所知,夜轻歌上一次突破先天九重的时候一个月都不到,就算她突破的速度再快再变态,也不会如此夸张吧。 没人相信,都以为轻歌狂妄过了头,臆测出来的。 另一侧,霓霄、君若离、赤羽三人走了过来,三人以君若离为首,听见轻歌话,君若离薄唇紧抿,霓霄站直身子往轻歌的方向看去,下巴微微扬起,赤羽抓了抓后脑勺,侧着脑袋笑了笑,“霓霄,小美人突破的速度真快,是吧?” 霓霄垂眸,“很快。” 赤羽讶然的看了眼霓霄,这是头一次霓霄没有呛他的话。 “夜轻歌,先天十重?你觉得有可能吗?”轻纱流离毫不顾忌的嘲讽冷笑,她也不信轻歌能这么快的突破先天十重。 轻歌面若冷霜,不言,赫然释放出灵气,属于先天十重的灵气气势散发出的刹那,犹如飓风般席卷而过,惊天动地,飞檐万瓦好似都要断裂,站在流光中央的少女眉目绝伦冷淡,她侧着脑袋,抬眸冷视无虞,“大长老?” 无虞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底闪过一道惊艳之色,他犹豫不决的看了眼轻纱流离,后道:“夜轻歌,既然你已经突破了先天十重,等红衣青枫二人出来了再进去吧。” 轻歌也不恼,安静的站着。 赤羽欢脱的跑过了,撩了撩额前的碎发,明媚若阳,“小美人,看看我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变化?” 轻歌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赤羽,而后摇了摇头。 赤羽委屈脸儿:“我的睫毛长了点。” 轻歌:“……” “什么时候突破先天十重的?”霓霄走过来,腰间配着一把走偏锋的长剑,问。 “在焚月殿突破的。”轻歌浅淡一笑。 霓霄眸光闪烁,果然,轻歌从先天九重到先天十重,用时才短短一个月而已,甚至连一个月都没有,这样恐怖惊人的速度,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进去太极殿的时候,不要走八卦阵图路,会触发五行毒气。”霓霄淡淡的道。 赤羽跟见鬼了似得看着霓霄,他可不知道,霓霄还是个会关心人的主儿。 况且,在他的印象里,霓霄不喜夜轻歌,如今竟然会提醒夜轻歌不要走错路。 君若离脸庞也是抖动了一下,只是,他的视线,一直都流连于轻纱流离身上,可惜的是,轻纱流离愤恨的瞪着轻歌,怎能看见君若离的无奈和唉声叹气? 霓霄顺着君若离的视线看过去,冷笑一声,“君若离,轻纱流离没救了,你私信吧。” 君若离的脸色异常难看。 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会不会做,能不能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譬如现在的君若离。 各有各的执念,可惜的是他执念上了不该执念的人罢了。 第520章 灵童 轻纱流离兀自站在旁侧,眼里散发出愤恨的光,周身缠绕着诡谲的气焰,疯狂的叫嚣着,嫉妒弥漫,怒火熊熊燃烧。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亲眼看见轻歌从最初的先天七重到现在的先天十重。 是的,三个月而已。 无虞看了眼轻纱流离,眼神里也不知带着什么色彩。 轻歌等人悄然的等待着,太极殿的两扇玉石大门紧闭,头顶漂着浮云,氤氲着一丝风烟。 安溯游和石钟海走上高台,安溯游看了眼石钟海,石钟海掩嘴咳嗽了几声,旋即道:“半个月内会发生海啸,诸位要齐心协力,以灵气护身,使迦蓝躲过这一劫才好。” 海啸—— 轻歌与碧西双对视了一眼,诧然不已。 不只是她们,其他人也都相当震惊,甚至有些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恐的神态。 迦蓝在群山之巅,无忧山后却是有一片碧落海。 海域辽阔,时而打着浪花过山,每当盛夏时节,海风阵阵,凉爽异常,寻不到一点儿的炙热。 诚然,有海的地方会发生海啸,只是当初空虚当着迦蓝众人的面自刎后,依他遗愿,尸骨化成灰,抛入了海中。 有人说,空虚不甘愿就此死去,引起惊涛骇浪,要将迦蓝湮灭。 当然,还有个传说,失去丈夫的碧落姑娘抱着丈夫血淋漓的头颅蹲坐在海边凄声大哭,哭声引起海啸。 “百年来,迦蓝就发生过三次海啸。” 李富贵的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第一次,全军覆灭,就活下一个迦蓝祖师爷,第二次海啸的时候是迦蓝祖师爷忌日的时候,死了一千三百人,饿殍满地,到处都是尸骸,海啸过后,风平浪静,活下来的人抱着泡肿了的尸体尖声大哭,第三次海啸是二十年前,五长老用生命填补空洞,救了迦蓝。” “五长老?”轻歌黛眉抖动了一下。 她以为迦蓝加上空虚就四位长老,原来还有第五位长老。 李富贵点头,道:“五长老是个小孩子,当上长老的时候才七岁,名字叫做灵童,生来无父无母,活在狼群之中,两岁的时候被无虞长老带回迦蓝,三岁就突破了灵师,四岁成了精神师,五岁赋百诗弹千曲,六岁扛大刀深入死神之地幽冥岛,三个月后活着回来,七岁成为迦蓝的五长老,人虽小,却不怒而威,迦蓝上下,没有人敢忤逆他,海啸时,一个奴才无意中将护着迦蓝的灵气光膜打破,灵童义无反顾的用身体补这个漏洞,投身于深海,再也没回来过。” 轻歌震颚不已。 这个灵童,岂止能用天纵之才来形容,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百年难得一见。 三岁的灵师,四岁的精神师,牙都没长齐就敢去死神之地…… 轻歌忽然好想见见这灵童,究竟有何等的风采,可惜的是,他死了。 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死的时候牙都没长齐。 此时,石钟海的声音再一次的在高台上响起,“这一次的海啸是小型海啸,诸位可以放宽心态,顺利避过就好。” 听石钟海这么说,轻歌听见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落之海啸。”詹婕妤轻轻吐了口气,道。 “落之海啸?”轻歌侧目。 詹婕妤解释道:“海啸分为三种,小型大型和落之海啸,当年五长老灵童就是死在落之海啸手里,据藏书阁里的古书记载,落之海啸一旦出现,除非有大灵师,否则方圆千里,都会死于天灾之中。” 轻歌错愕,落之海啸,竟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转而又在庆幸,此次出现的是小型海啸,借安溯游几位长老之力,迦蓝定能熬过这一关,否则她恐怕要葬身于此处了。 前世死于山体滑坡,今生死于海啸,想想都凄惨。 “海啸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以平常心对待即可。”安溯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 诸人的心,也算是彻底安定下来了。 咔嚓—— 玉石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太极殿的两扇门,拉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儿,缝隙越拉越大。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身着血色长衫,三千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上,明眸皓齿,绝色如斯,倾国倾城也难以形容出几分美丽。 她走出时,火焰在脚底翻滚,将她整个人包围,让人不由地为其捏了一把汗,生怕火将她燃烧成灰烬,偏生这炽烈的焰火没有灼烧她的皮肤。 当红衣走出太极殿的一瞬,大火席卷而过,她自火上走来。 四周,哗然。 气氛,如她脚下的火。 红衣走至安溯游无虞几人的面前,双手抱拳,微微弯下上半身,声音响彻半边天,“院长,两位长老,红衣出来了。” 石钟海一怔,旋即狂喜,“你激发了五行火?” 红衣抿唇,直起身子,莞尔一笑,点头。 半万迦蓝学生都惊艳的看着红衣,五行之中,火之元素最难继承激发,拥有五行火之人,在后来的后来,都会成为这片大陆巅峰的闪耀存在。 他们双目狂热地看着红衣,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神,膜拜,癫疯。 “好,很好!” 无虞笑着点头,皱纹聚在一起,成了一朵风中飘扬的菊花儿,他一连说了两个好,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轻歌淡漠的看着从太极殿内席卷出来的火焰慢慢变淡,消失,缩了回去,眸色越发的淡。 “红衣姑娘真是厉害,竟然激发了五行火,五行之中,火可是百年难一见。”赤羽抓了抓头发,眯起淡棕色的眼眸,道。 霓霄勾起唇角,道:“看来红衣去极北之地历练是正确的抉择。” 君若离的双瞳里倒映出狰狞的火,“学院之战后,还会有历练的。” 嘭—— 说话间,又是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气势排山倒海,所有人的耳膜都是一颤,身体震住,皆下意识的往太极殿里看去,一层层土浪接连而起,高歌前进,从最深处到了门口,身着青衫的男子脚步翩跹,负手而立,面无温和的走来。 汲青枫,测试出的天赋是五行中的—— 土! 第521章 五行火 四下里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汲青枫从太极殿里出来,走向无虞等人的面前,与红衣并肩而站,双手抱拳,漠然朗声道:“青枫无能,测试出了土之天赋。” 石钟海大笑,“青枫,你这小子不错啊,没想到还有两把刷子。” 汲青枫脸庞抖动了几下,他下意识的朝无虞看去,想知道无虞得知他有这么好的天赋会是这样的神态,看见无虞的脸,男人的黑眸里扫过一道失望失落之色。 无虞看见汲青枫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老人负手而立,眉目低垂,并没有多少喜意,偶尔看向汲青枫的目光还掺和着疏离嫌弃之色。 汲青枫攥紧了双手,余光往碧西双看去,当望见碧西双和李富贵十指相扣的手后,眸色冷了几分。 他一甩衣袖,站在一侧,生人勿近。 红衣惊讶的看了汲青枫一眼—— 安溯游与石钟海对视,蹙了蹙眉,看来无虞的心结还没有解开。 此时,高台之下,议论纷纷,声音难听,不堪入耳,轻歌却是听的一清二楚,嘴角缓慢的拉扯开了一抹冰冷到极致的笑。 “这一次有资格进入太极殿测试的只有三个人,红衣姑娘青枫公子和夜轻歌,如今红衣青枫二人都继承到了五行天赋,夜轻歌她还有脸去吗?要是双手空空的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夜轻歌是谁啊,灵气晶石和洛丽塔都敢毁灭的人,还在乎区区一个太极殿?说不定太极殿明天就没了。” “毁了太极殿?她夜轻歌也有这种本事?” “与其让她进去还不如让轻纱姑娘去太极殿试试看,说不定能激发一种五行天赋呢。” “……” 轻纱流离听见这些声音,清浅一笑。 詹婕妤怒火冲天,怒的眉头眼睛都皱在了一起,“这些人太过分了。” “他们都是轻纱流离的人,轻纱流离和轻歌水火不容,千钧一发时刻,他们自然要为轻纱流离出口气,好在轻纱流离面前表现表现。”碧西双道。 自从那日焚月殿的事情过去之后,轻纱流离在迦蓝的威望又高了一些,那日的事情众人有目共睹,都知道背后指使绿瑶瑶之人绝对会是轻纱流离,几位长老甚至院长安溯游,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的人,自然也都知道,可他们既然知道,还当着迦蓝全部人的面包庇轻纱流离,侧面说明了轻纱流离的厉害。 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动物,也都是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便往哪边倒,故此,也不怪他们见缝插针,能奚落夜轻歌,就死命的践踏。 为了生存嘛。 可践踏别人,就能生存嘛? 谁知道呢—— “夜轻歌,太极殿的门开了,你当真要进去?”无虞瞥了眼轻歌,道。 轻歌嫣然一笑,扬起脸看着无虞,“难道大长老不想我进去?” 无虞哼了一声,“太极殿每开启一次,都需要耗费千万的灵气丹,老朽希望你不要愧对这千万灵气丹。” 轻歌双眼寒了下来。 这老头硬是要和她作对——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五行天赋,而正因为不知道才想进去测试,可无虞的一番话,把她的后路全都斩断了,此次进去太极殿,她若是一点儿成绩都没有的话,出来铁定会成为整个迦蓝的笑话,想想看,三个人的测试,其中二人都有了辉煌的成绩,而她,双手空空。 诚然,她夜轻歌无愧于天地,坦荡荡,可其他人也不都是君子,小人多如猪狗牛羊,她不惧怕流言蜚语和别人嘲讽的视线声音,只是看多了听多了难免心烦。 最让她寒心的是无虞,无虞当初包庇轻纱流离,好,情有可原,轻纱流离曾为无虞怀过一个孩子,轻歌也并未从心底里厌恶这个年过百的老人,只觉得是世事弄人罢了,可如今,无虞应该知道迦蓝的学生都有讨厌她这个后来者,既然知道,他还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定是故意而为之。 轻歌冷笑,“愧对一千万灵气丹?都说迦蓝财大气粗,没想到大长老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既然进太极殿要一千万灵气丹,我给你就是,也没有什么愧对不愧对的。”轻歌朝无虞丢去一个空间袋,空间袋里装了一千万灵气丹。 这一千万灵气丹是前段时间她在西寻的时候翻腾出来的,她身上还有八百万灵气丹,是当初在地下拍卖场君若离和红衣做任务的时候被小狐狸偷来的。 此刻,她心寒,也怒。 迦蓝虽然容不下她,可这么长的时间,因有詹婕妤这些人,安溯游虽然有事隐瞒着她,却也没要害她,她也真把迦蓝当成了一个暂时的家。 可如今看来,都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无虞接过空间袋,灵气悄然的从丹田里蔓延出来,自空间袋中扫过,空间袋里确确实实有一千万灵气丹。 无虞讶异的很,轻歌一个世家的小姐,就算天赋惊人了些,哪里会有这么多灵气丹?难不成夜轻歌背后,还有他不知道的势力? 适才,无虞与轻歌对视时,只觉得一颗经历过百年沧桑的心遭受了狠狠一击,仿佛有人拿着锋锐刀剑无情的劈砍。 他咽了咽口水,似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想把空间袋以及里面的一千万灵气丹都还回去,只是那道泼墨般的身影,以疾风的速度,进了太极殿。 一往而无前。 太极殿的两扇门,重重关上,声音之大,贯彻九霄。 无虞的动作僵住。 安溯游走至无虞身边,冷声道:“无虞兄,你可别忘了,这丫头是老夫的徒弟。” 无虞脸黑了几分。 石钟海见气氛诡异,便道,“轻歌已经进去了,就先等着吧,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几十年的兄弟,别让人看笑话。” 安溯游无虞二人皆是沉默。 不远处,身着墨染霓裳的绝艳女子从旮旯处徐徐走了出来,步步生莲,身姿绰约,风烟不染。 虞姬背靠寒凤廊柱,看着太极殿关上的玉石大门,眉眼弯弯,潋滟而笑。 第522章 口味真重 飞檐瓦片上,男子盘腿坐着,红唇紧抿着,嘴角处闪烁着寒光,露出一角尖锐的獠牙,嗜血而生,邪魅的脸湮没在墨色斗篷的深渊之中。 焚缺低头,睥睨着靠着廊柱的虞姬,唇边慢慢拉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高台前,碧西双与李富贵十指相扣,两人盯着太极殿轰然关上门,心里也是一种嗡鸣。 卫疏朗背负着沉重的黑剑如透明人般站在一侧,周身散发着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戮之气,欧阳澈眉清目秀,为轻歌而忧虑。 詹婕妤双手攥成了拳头,跺了跺脚,眼里倒映出两扇玉石门雄伟的影子,小姑娘杏眸坚定决然。 另侧,霓霄双手环胸,赤羽坐在琉璃高桌上挽起裤腿晃着两条雪白的腿儿,君若离站在二人之间,气质冷漠疏离,似一块千年玄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至于轻纱流离,她依旧愤恨,恨不得轻歌死在太极殿,她还恨这般不堪的碧西双身旁有个李富贵。 轻纱流离走到碧西双面前,眼角眉梢都往上妖魅的挑着,与平时的淡漠不一样。 李富贵攥紧了碧西双的手。 “西双,真迅速,这么快就勾搭上李堂主了。”轻纱流离笑道。 碧西双脸色如霜,想到轻纱流离曾和无虞有过那么一段不堪的过往,便心如刀割。 她抬眸冷冷的看着轻纱流离,嘲讽的道:“你真脏。” 轻纱流离脸都绿了,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她骄傲的扬起下巴,看向李富贵,挑眉儿道:“李堂主,你这口味真重。” 李富贵皱了皱眉,“轻纱姑娘,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话一出口,轻纱流离火冒三丈,还想说什么,尚未离开咽喉的话被李富贵彻底打断了,“不过在下对轻纱姑娘没兴趣,轻纱姑娘这姿色,还不如怡红院的姑娘呢。” 轻纱流离沉下眸子,远侧,无虞喊了她一声,“轻纱。” 轻纱流离噤声,立即朝高台走去,临走时怒视了轻纱流离几眼。 碧西双抿着唇,一抬眸,就与高处的无虞对视,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不够激烈,也没有火花,刻骨铭心。 经年过后的现在,碧西双的眼里没有了绝望崩溃,有的只是疏离,她不嫌弃,她也不敢去嫌弃曾经自己的深爱。 轻纱流离一面往无虞的方向走,一面想,碧西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碧西双知道了她和无虞的事情? 不可能,这事只有她和几个长老知道,碧西双怎么可能会知道。 轻纱流离走到几位长老这边的时候,汲青枫忽然低声道:“轻纱流离,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对碧西双有什么坏心思,否则我会宰了你。” “宰了我?”轻纱流离冷幽一笑,“青枫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碧西双是我的猎物。”汲青枫面无表情的道。 轻纱流离轻哼了一声,“别告诉我你喜欢碧西双。” “那个丑八怪?你觉得有可能吗?” “……” 太极殿。 轻歌一进殿,后面的两扇玉石大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她迈着步子往前走,手里的明王刀垂了下来,刀尖指着地面发出一连窜刺耳尖锐的声音。 摩擦之声在空旷的太极殿内尤为刺耳。 银丝的软靴在一个庞大的八卦图阵前挺了下来,冰冷地面上的八卦阵闪烁着流离的光火,又囊括乾坤阵,太极八卦,一黑一白,阴阳分明。 轻歌泼墨深邃漆黑的眼瞳里好似倒映出了八卦阵图的模样,星辰齿轮沿着轨道缓慢的运行着,诡异的色彩四处弥漫着。 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皱了皱眉。 霓霄说不能踩八卦图阵,否则会引发出五行毒气,只是八卦图阵占据了大殿中央的地面,连着两边壁面, 哪怕是贴着墙壁走都不行。 也就是说,除了从半空出发的这一条路,其他路,都会触发八卦阵。 轻歌看了眼八卦阵图的半空,眉宇间的血魔花颜彩越发的深,她蓦地一跃而起,万千血魔刃迸发而出,血魔刃化为红色的光火,继而在光火之中扭曲,变形成血魔花的模样。 轻歌脚踩血魔之花,一路往前,身姿绰约。 眼见着都要跃过八卦阵,八卦阵的四面八方却是窜出了一道道黑白的利刃。 轻歌蹙眉,踩着血魔花滞留在半空,头顶无天空,脚下是八卦图阵,周围的路都被封掉,她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试试死神网。”姬月的声音自虚无之境里传来。 轻歌心神动了一下,勾唇,浅笑。 她倒是忘了死神网这一茬。 虚无之境内,斜躺在九龙王座椅上的男人手里拿着一面漆黑的网,朝外丢去。 黑网在半空陡然消失不见,而太极殿内的轻歌却是敏捷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缩成一坨的死神网。 轻歌看着手中面目全非的死神网,闭上眼,明王刀的刀尖插在一朵血魔之花上。 以明王刀为中心,轻歌的身子朝四处飞旋,手里的死神网往外丢,死神网缠住了八卦阵外的道道黑白利刃,她将灵气释放而出,双瞳里怒放着惊世之花。 但见她怒喝一声,双手猛地一用力,便把缠绕着黑白刃的死神网往上一拔,黑白刃都被死神网缠住,轻歌从突破口里掠了出去。 她背对着八卦图阵,手伸出,掌心向上,再度缩成一团的死神网落在了她的手上。 轻歌把死神网收好,走上白玉阶梯,看见了一块巨大的玉石,眉峰一挑,轻歌莞尔,这玉石呈幽绿湛蓝之色,可见是五行石了。 五行石是太极的镇殿之宝,测五行,逆天命,扭乾坤,动苍穹。 前些日子安溯游就跟她说过,进了太极殿,过了八卦阵,寻到五行石,躺在上面,便能测试出五行天赋。 至于八卦阵,是给进来测试之人的一个考验,若连八卦阵都过不了,也没什么意思去测试五行天赋。 轻歌抿唇,把明王刀丢进了虚无之境,而后往五行石上一躺。 第523章 去他娘的惩罚 虚无之境。 火焰龙盘起腿儿坐在血傀之间,背对着姬月,满腹怨言,满眼的委屈。 近来,姬月脾气越来越大,杀戮血狼更是做着母狼的春梦,理都不想理火焰龙,小龙独自一个,特别孤独。 它坐在血傀之间,心里骂着诅咒,才骂了几句,一把刀从虚无之外射了进来,插在了它的双腿之间,入木三分,火焰龙吓得身体抖了一下,惊恐的瞪着近在咫尺的明王刀。 只要它的姿势稍微有些偏移,这明王刀不仅会把他的鼻子削了,还会把他给阉了。 火焰龙双眼都是泪啊,委屈的都要哭了。 虚无之境外,太极殿内,轻歌躺在五行石上,五行石散发出强烈的蓝绿之光。 轻歌闭上双眼,漆黑的睫毛浓密而长,安详绝艳。 五行石的光中流动着古老的符文,石下是一个巨大的银色光圈,光圈之中是复杂的纹路和冷肃的阵法。 测试五行天赋是一件繁琐而慢的事情,这是一种天赋,五行天赋更是诡谲难测,兴许埋藏在血液骨髓皮肉里,甚至还有可能在青丝、毛孔之中,又或者是魂魄。 在轻歌身上探索的幽绿、湛蓝的流火,又称为五行之光,它能精细的把轻歌的身体由内到外都搜查个遍,至于时间,因人而异。 有些人一躺上去就测试出了,有些人躺个三年五载什么都没有。 测试完毕后,还要激发五行。 譬如,红衣测试出了火之天赋,还要激发,一旦激发,她便能驾驭五行之火,以火势攻击,在战斗时杀个措手不及,给人一击毙命的。 然,激发五行的过程异常痛苦,五行光要将五行天赋种植在此人的血液骨髓之中。 轻歌躺在五行石上,足足有一日的时间,五行石都毫无动静。 轻歌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间只剩下荒凉的景色,她的身体和黑暗融为一体,她漫无目的踱步走着,没有疲惫劳累,四肢百骸却是蓄着浓浓的无力感。 忽然,她开始恐慌,这是在哪里? 什么都没有。 没有姬月,没有爷爷,没有万物。 连枯草都没—— 她极力的睁大眼睛,可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脸,手却贯穿了头颅,什么都没摸到。 她是谁? 夜轻歌?还是尘埃? 轻歌闭上眼,陡然发现,睁眼闭眼,都一样,都只有黑。 她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塞进了泼墨的世界,鼻腔里都是浓重的味道。 此时,太极殿外,已然一个昼夜过去,太极殿前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 几位长老去明月殿处理事情了,迦蓝学生回到各自居住的地方修炼,霓霄三人去了玉石楼阁,轻纱流离临走前不屑的看了眼太极殿。 碧西双等人不吃不喝的在太极殿外候着。 在飞檐上趴了一整日的焚缺有些疲倦,伸了伸懒腰,看着雄伟的太极殿笑了笑,道:“北月侯爷,西寻女皇?不过如此嘛。” 他摇着头转身离去,眼里蓄着失望之色。 曾让梅卿尘忘记蓝芜当众求婚的女人,也是一般货色罢。 虞姬低头,垂眸,敛眉。 不过如此? 她看着森严的太极殿,凝眼,距离轻歌进入太极殿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一日了,太极殿内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人愿意陪轻歌玩这场没意思的游戏,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众人都以为轻歌没有测试出五行天赋,躲在太极殿里不肯出来,便也觉得没趣儿,离开,走了。 虞姬舔了舔殷红的唇,把玩着肩前的一缕青丝,黑瞳深邃,声音冷然,“夜轻歌,你还要躲多久?” 明月殿。 无虞不悦的道:“太极殿开启后,必须及时关上,否则会耗费大量的灵气丹,这几年轻纱一族提供的灵气丹越来越少,夜轻歌她在搞什么?” “轻歌已经给了一千万灵气丹给你吧?”安溯游冷冷的看了眼无虞。 “若是夜轻歌在太极殿里待个一年半载,耗费的灵气丹,何止是一千万?”无虞心情看起来很是不好。 “千里镜可能看到太极殿里面的情况?”石钟海问。 “太极殿的八卦阵会自动屏蔽掉千里镜的探索,千里镜对太极殿没作用。”无虞道。 安溯游蹙眉,道:“当初空虚测试五行天赋的时候,足足用了三日的时间,说不定……” “你以为夜轻歌是空虚?溯游,你会不会太看得起夜轻歌?她能与空虚师弟相提并论吗?”无虞冷笑,转而怒道:“老朽看她是什么天赋都没有,八成是怕丢脸,才躲在太极殿里,不敢出来。” “无虞。”安溯游突地出声。 无虞看向安溯游。 安溯游抬眸,目光浑浊,“你老了,也变了。” 无虞皱眉,眉眼间竟是有些戾气。 太极殿前,依旧只有詹婕妤等人。 后来,虞姬走了,走前,她耸了耸肩,有些失望的看着太极殿。 詹婕妤和欧阳澈也走了。 詹婕妤扯了扯碧西双的衣袖,说:“时间到了,要是再不回太极殿,若离公子会怪罪我们,我们只怕不能在这里等着轻歌出来了。” 碧西双道:“你们回去吧。” 詹婕妤与欧阳澈转身准备离去,却是发现卫疏朗没有跟上来,詹婕妤疑惑的看着卫疏朗,烈日朝阳下,卫疏朗的侧颜坚毅冷硬,在柔光之中倨傲着。 詹婕妤才说一个字,还未把他的名字全部喊出,卫疏朗就直接断开了詹婕妤的话,“我在这里等。” “可是……”迦蓝门规森严,破坏了规矩,惩罚会很严重的。 “跟君若离说,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担着。” 詹婕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噤声,与欧阳澈往回走。 两人走到了凤尾湖,一直在走着的詹婕妤突然停下了脚步,欧阳澈不解的看着她,“婕妤?” 詹婕妤猛地回头,转身,朝太极殿的方向跑去。 欧阳澈快速跟上,拉住了詹婕妤,“你疯了?门禁的时间快到了,再不回去就要受罚。” “欧阳,疯一次,就让我疯一次,我不怕受罚,可轻歌出来没有看见我,她会很失望的。”詹婕妤几乎乞求的说,说完后一把甩开欧阳澈,疯似得朝太极殿的方向跑去。 欧阳澈恍惚着,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去他娘的惩罚。 第524章 冰堡 迦蓝,太极殿。 荒芜黑暗之中,轻歌举步维艰,天地四方都是一个颜色,眼睛在此刻看起来尤为的多余,没有作用。 轻歌皱眉,咬唇,忍住了想喊姬月的欲望。 她发现,一旦出了什么事,她就惊慌失措的找姬月,哪怕天塌了,还有这个人在。 这一次,她想靠自己。 轻歌知道,这与五行天赋有关系。 她不知道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待了多久,只知道那种浓浓的无力感遍布四肢百骸。 轻歌停下脚步,伸出手,却见她的指尖出现一道光晕,柔柔的光晕之中,闪烁着金色流火,氤氲出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姑娘。 姑娘皮肤白皙剔透,双瞳漆黑,一头金色的卷发沿着肩膀洒了下来,淡蓝的礼服裙,下摆蓬了起来,犹似古欧洲城堡里走出的名媛。 她抬起双眸,看向轻歌,“我不喜欢这里。” 轻歌笑,“我也不喜欢。” 轻歌牵着月蚀鼎的器魂,兀自陷入了沉默之中,她能跟月蚀鼎有联系,可她察觉不到姬月、杀戮血狼的存在。 不,是虚无之境整个儿都与她断开了。 虚无之境,小狐狸爬在装有断肠酒的酒坛上,身体软糯糯的,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 嗒嗒—— 封闭空间里,轻歌牵着月蚀,一大一小的两人缓慢的走着,脚步声清脆而沉重,在空旷的远方响起,回音阵阵。 月蚀白嫩的手掌攥住了轻歌的手,仰起头,双目有些迷茫,淡棕色的黛眉微微蹙了起来,“前面有坏人。” “坏人……” 轻歌浅笑,“坏人在哪里?” 月蚀皱着眉,往四周看了看,双眼有些空洞,突地,眸里闪烁着一道亮光,她抬起手,指向正南方,诺诺的道:“在那里。” 轻歌笑靥如花,低头,轻拍了拍月蚀的脸,“真乖。” 言罢,轻歌心神微动,月蚀的身体晶莹剔透,散发着流光,月蚀在这流光之中,近乎变淡。 月蚀鼎是带有器魂的灵器,轻歌在这片广袤的空间里,找不到回家的路,当她发现自己与月蚀鼎契约的羁绊还在时,便把月蚀召唤了出来,虽机会渺茫,脑洞大开,她还是想试试。 是的,她想让月蚀找到突破口。 好在,月蚀找到了。 在月蚀的身体完全消失前,月蚀的双瞳熠熠生辉,“月蚀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轻歌的心脏轰然颤动了一下,这段时日,她炼器的日子也少,月蚀是器魂,不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能藏身于黑暗之中。 轻歌想起了留在西海的绛雷蛇,她当时想着等回到了北月王朝把族比夜家的事情解决掉就立即回去接它,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意外频频,事情杂多,耽搁了许久。 轻歌看着月蚀消失的方向发呆,片刻后,敛起思绪,朝月蚀所指的正南方走去。 许久,轻歌在天幕之上看见一点星光,她虚眯起眸子,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赫然出现,手握明王刀,轻歌脚尖点地,身轻如燕,须臾时便飞掠而起,腾空一跃,身子空翻过后,双手举起沉重的明王刀,朝那星光猛然用力一劈。 明王刀之中,她灌输了血魔花的煞气以及丹火内源源不断的灵气,浓墨般的明王刀俨然成了暗红的颜彩,好似翻滚的血河,奈河桥下,忘川河边,南冥之花泣血而生。 一刀劈下,星光大绽光华,轻歌于光华之中若隐若现,忽明忽灭。 夜幕被明王刀劈开,星光的缝隙被拉大,将黑暗的炼狱照得亮如白昼。 轻歌跃起,冲进了星光之中。 眼前白光大盛,再转眼,轻歌便惊愣住了。 冰封千里,大雪纷飞,她站在冰的世界,好似荒凉的国度,举目望去,水天一色,无边无际的雪,冰之城堡便矗立在这雪中,轻歌踩着积雪,积雪下是光滑的冰面。 轻歌拿着明王刀,警戒的往前走着,她走至冰雕城堡前,抬起手,想要打开门,门推不开,她皱了皱眉,抬起明王刀,一刀砍下,冰门破裂,裂缝蔓延,烈焰滚滚无尽的从门内喷涌了出来,像是决堤的海,要将这片大陆给湮没。 火—— 纷然的火。 轻歌双手不自觉的张开,明王刀被烈焰冲走,不知去了何方,火焰从她娇小的身躯上碾压而过,不客气不留情的贯穿轻歌的身体。 轻歌微微瞪大眼睛,烈焰灼身之痛,钻心刺骨,红唇轻启时,猩红的血蔓延了出来。 远山般的眉头皱了起来,轻歌脸色惨白,眉间血魔,明眸皓齿,她以为死之将至,可当眼瞳深处发出幽绿之光时,柔顺垂下的白发轰然炸开,怒发冲冠,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她瞳孔紧缩,暗绿的流火好似毒蛇的眼,勾唇一笑间,双手攥紧,冰堡里喷出的烈焰竟是从她的万千毛孔里缩了进去。 炽热的火焰燃烧着轻歌的骨髓、筋脉、皮肉,甚至是灵魂,她摇摇欲坠的立在狂风大雪之中,绿眸空洞虚灵,纤细修长的双手紧握成拳头。 冰堡里的烈焰还在不断涌出,刺激她的身体,进入她的体内后又疯狂地碾压骨骼血肉。 身体的每一寸,都传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她崩溃。 可奇特的是,此刻的她,神智尤为的清醒,痛感也尤其清晰。 终于,风平浪静,天地间,只剩下萧瑟的景色和荒凉的雪。 轻歌的衣裳没有残缺,身体也完好无损,没人知道适才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甚至现在还有火苗在她血肉里钻。 痛—— 无尽的痛。 轻歌闭上眼,白发轻舞,任由霜雪落满头。 许久,她再次睁开眼,绿瞳之中倒映出了雄伟的场景。 冰堡的门半敞开,突地,龙之嘶鸣贯穿九霄,一声声怒吼,凄厉,疯狂。 一条火焰组成的龙,身体挪动间往外冲,速度快到了极致,风驰电掣,电闪雷鸣之间,暴掠出了冰堡,两扇冰门被炙热的焰火融化成水。 火龙好似利刃,自轻歌的脖颈贯穿。 啊—— 轻歌瞪大眼,睚眦欲裂,眼球里爬满了血丝,蓦地仰起头,歇斯底里的怒吼,连灵魂都在震颤。 第525章 霄雷 火龙的利刃把轻歌的脖子破出了一个血窟窿,轻歌惨白着脸瞪着眼,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惊恐,崩溃,痛。 轻歌四肢软弱无力倒在雪地上,血窟窿里汩汩的流出粘稠的血,覆盖积雪。 僵硬,紧绷,似尸体一般—— 屹立了经年的冰堡突地扭曲成一团冰块,氤氲着清烟,清烟之中迸射出万千道冰刃,这些冰刃悬浮在天穹之上,刹那间,滑翔而下,彻底贯穿了轻歌的身体。 须臾,轻歌的身体上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当冰刃割开她的血肉骨髓时,娇躯震颤了一下,往上拱起如一把弓,冰刃在她灵魂里化开,两种极端的矛盾体此刻却是在她的体内融为一体。 轻歌像是死尸一样躺着,双手依旧卯足了劲,死攥着,掌心里仿佛握着有价无市的至尊宝物。 她成了一具傀儡,行尸走肉,没有灵魂。 忽然—— 轻歌的双瞳里逐渐变淡的绿火突地旺盛了起来,眸子里放射出冷漠的光,绿光浮现在她的身体表面,四肢百骸,脖子上的血窟窿竟是在绿烟之下慢慢愈合了起来,身上被无数冰刃贯穿的伤口,也开始恢复。 饶是如此,轻歌的身体还是痛的很。 起初,是大火席卷,碾压全身,片刻后,刺骨的冰寒让她的血液都在发抖。 轻歌的双眼变得清明了一些,血液开始滚烫。 终于,有了神识。 轻歌全身上下都是凉的,她起身,站了起来,看着遥远的东方,东方欲晓,晨光熹微,突地,那一轮天边的朝阳炸开了,万道斑驳的金光飘散在风雪里,美轮美奂,沿途的景色都绝艳非常。 轻歌伛偻着身体,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痛,行走在雪地之上。 两侧的路上,没有寒梅,也没有芬芳,一座座冰堡打开了门。 轻歌身体突地僵住,两侧冰堡的门“啪”一声同时开启,门内暴掠出烈焰,烈焰席卷她的身体,火之后,冰堡化为清烟,缠绕在苍穹,刹那过后,从天而降,无数道冰刃铺天盖地,从天灵盖掠下,由上往下,彻底湮没了轻歌的身体。 轻歌忍心泣血,继而往前走着。 烈焰,寒冰—— 幽绿的光在轻歌眼瞳里浮动,轻歌仰起头,金光万道,风雪依旧,冰堡成了杀人的利器,火焰是黎明破晓的光线。 瘦弱的身体尝受着风雪之灾朝前走,白发染了血的痕迹,犹似寒梅,红艳妖娆。 她一面走,两侧的城堡不断的炸开,火,冰,只有两种单薄的颜彩在天地间交叉描绘,古希腊的壁画缓缓展开,成了历时亘古后最辉煌浓重的一笔。 轰—— 天之上,一道惊雷炸开,轻歌身体下意识颤动,头顶之下,好似神之怒,她成了铃铛入狱的犯人,千百年来必须要承受着无端的折磨,秃鹫食肉,鹰隼断骨,来日又复长。 轻歌仰起头,蓝天白云,铺天盖地的金色光点就是日头,这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狰狞的闪电散发着杀意,震耳欲聋的雷声气势万钧,排山倒海之怒谁敢言其它? 忽然,一道雷霆,往轻歌身上砸去。 闪电发出“嗤嗤”的声音,从轻歌的眉心钻了进去,轻歌仰着头,大声的哀嚎着,那道闪电在她的血肉里的横冲直撞,疯狂如斯,适才掩藏在她身体里的冰刃和火龙再一次的冲动暴走了起来。 天地间的三个极端,让轻歌死生不如。 轻歌痛的呲牙咧嘴,她的身体蜷缩在雪地上,白发染血,双手抱头,身体痛地扭曲,在积雪上滚来滚去,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裳,白发也是湿哒哒的黏在脖子上。 突地,轻歌起身,在无垠的雪地上一路狂奔,双腿交叉迅速如疾风,她一面奔,闪电一面掠了下来,至轻歌的脑子里钻了进去,绞杀她的神智。 轻歌发了疯,只知道往前跑,想要逃避。 这是一种疯狂的痛苦,无法言喻。 天地悠悠,白茫茫的一片,她的脚印连成了一条通往地府的路线,似有死神之门打开。 惊雷不断,狂风四起,轻歌蓦地瞪大双眼,绿眸蛇蝎,她迅速张开双手,一直握拳的双手突地舒展开,掌心之上,一道火光乍现,一面冰之利刃。 轻歌瞳孔紧缩,杀气毕现,却见血魔花骤然出现在脚底,承载着她浮上半壁之天,左手手腕微微转动,掌心上的冰刃化为一把弓,右手往后一动,火之箭赫然出现。 轻歌的身体在云巅空翻,右手满手的火焰拉着长弓,一道燃烧着火焰箭破空而出,射上长空上的惊雷。 火焰箭在半空分解开,无数道冰之利刃火之箭,射进了天巅。 惊雷好似游龙般窜动,火焰纷然,冰雪如霜,轻歌怒喝一声,目圆睁,眉斜插,罥烟风华,脚踏血魔花,跃上天顶,她抓住惊雷闪电的尾部,用尽了毕生之力,发了狂红了眼,这漫天的闪电被她握在手里, 她好似察觉不到电焦皮肉之痛,任由鲜血沿着闪电流出,她的手高举过脑袋,攥着闪电狠狠的朝地上砸去。 偌大的闪电砸在地上,轻歌没有丝毫的疲惫,眼里心里都是浓浓的战意,她抓着闪电,一下又一下残暴的打着,闪电在她手中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她飞掠至雪地上,脚踩着暗青色的闪电,闪电成了一张网,布满了这方天地。 轻歌身长玉立,丝丝缕缕纤细的电丝儿进入了她的身体,从万千毛孔里钻了进去,绕着筋脉,与她的血和肉汇聚着。 从外面看,轻歌在冰天雪地里,身体上漂浮着暗青色的光,那一双幽绿的眼,好似邪恶的神,即将主宰这一方彼岸天地。 她忽然低下头,眯起绿眸看着双手,掌心的肉被电焦了,模糊了。 刹那间,绿烟氤氲血肉,双手上的伤口竟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许久,她双手握紧成拳头,刹那间,手张开,掌心之上,窜出了电丝。 轻歌妖孽一笑,风华绝代,绝伦潋滟。 她风流成性,站在冰天的尽头,驭火临风彻霄雷。 第526章 海啸 迦蓝。 距离轻歌进入太极殿测试五行天赋已经过去足足五天了,太极殿两扇沉重的玉石门依旧紧闭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无虞曾尝试过用灵气锋刃攻击太极殿的门,两次连击无果过后,无虞便也顺其自然了,灵气晶石和洛丽塔被毁掉之后,剩下的太极殿可不能断送再他的手上。 众人都以为轻歌是怕了,才躲在太极殿里不敢出来。 只是过去了四五天之后,迦蓝的学生们也都疑惑了。 夜轻歌,真的是因为心慌了才躲在太极殿不敢出来吗? 碧西双詹婕妤等人依旧守在太极殿外等着,轻纱流离借机想要把他们都送去惩罚殿,只是当她跟无虞告状的时候,安溯游恰巧来了,听见轻纱流离的话,得知轻纱流离的意图,大怒雷霆之怒,当着无虞和石钟海的面,指着轻纱流离的鼻子劈头盖脸的骂。 据说,把轻纱流离都骂哭了。 是夜,月色清明,碧落海的风卷起了秋日的枯黄落叶遍地翩跹,众人都在各自的领地一丝不苟聚精会神的好生修炼着,不敢出任何的差错。 东方的一道曙光,撕裂开夜幕,送走皎洁明月,占领了天穹。 破晓的风声,如泣如诉。 轰—— 天崩地裂,山河震颤,高山之巅一颗颗茁壮的参天大树被海水卷走,惊涛骇浪起,潮水往上涌,淹没了山根。 当日光万丈青阳无限,整个天地都笼罩在晴天中时,滔滔海浪翻天覆地,自四面八方包围了这座古老的城堡。 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来,昼夜不分辛勤修炼的学生都惶恐的看着海天一色的末日场景。 不知是谁高声喊着,“海啸,是海啸,海啸来了。” 声线颤抖,音色里充满了对天灾和即将而来的死亡的惧怕。 登时,迦蓝被死神的气息笼罩。 窒息,而亡。 安溯游躺在床上,当海水翻腾的时候,浑浊的双眼蓦然睁开,伸出手把衣架上的灰色袍子拿来,动作迅速的披在身上后自窗口暴掠而出,与无虞、石钟海二位长老会合。 “海啸来的太突然了,千里镜没有任何感应。”无虞看着一浪接着一浪覆盖迦蓝的海,皱了皱眉。 海誓之凶猛,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这是大型海啸,要聚集迦蓝所有人的力量才能阻挡。”石钟海道。 安溯游一跃而起,站在楼阁飞檐顶部,俯瞰玉石楼阁之下的万千惊慌众人,老人一声怒喝,所有的人都不再惶恐,仰起头朝安溯游看去。 安溯游垂眸,轻瞥了眼还在不断上涨的海水,“只要不是落之海啸,就不用担心,都把灵气汇聚在老夫身上,只要聚集众人灵气,汇成大鼎刑天之势,就能抵挡碧落海的海啸。” 此时的安溯游格外的有气势,雷霆万钧,不怒而威,一番话说下,所有人的心好似都安定了下来,蠢蠢欲动,严正以待。 在君若离汲青枫等人的带领之下,全部人都拿出了兵器,指天,灵气从丹田里喷薄而出灌输在利刃之中,再从刀枪剑戟的顶端射出,铺天盖地的无形的灵气,全部朝安溯游蜂拥而去。 安溯游凌空而站,双手展开,两袖灌风,风声猎猎作响,却见他的双手掌心氤氲着两抹金光,金光笼罩着灵气。 灵气越发的强大,石钟海无虞加入后,更是膨胀。 李富贵与碧西双对视一眼,两人都把丹田里的灵气释放,喷射至安溯游的双手上,詹婕妤卫疏朗等人如是。 海水连天,群山之巅的城堡成了海的世界。 深蓝的水,自太极殿两扇大门的缝隙里涌进去。 与此同时,站在冰雪里的轻歌,绿眸茫然,忽然,她轻蹙起了峨眉,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空灵,“这是……水?” 虽无声无息,可她的身体清晰的感受到了,海水的充斥口鼻的刺痛感。 太极殿外,海水淹没到了众人的脖子,还在不断的上涨,四面八方,都是洪水猛兽,似吃人的魔鬼,张牙舞爪,狰狞而来。 众人淡然的脸色,终于维持不住了。 石钟海无虞的脸有些发白,惶恐,再一次的弥漫在深海的空气里。 安溯游双眼紧闭着,突然,他睁开双眼,金色的光线在瞳仁眼底稍纵即逝,金光从他的双手掌心蔓延出去,光罩包裹着迦蓝的城堡。 海水,不再往上涨了。 诸人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终于不再惴惴不安。 安溯游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抹安祥的笑,“好在发现的及时,否则等海啸之势再凶猛几分,情况就不会这么好了。” 说完,安溯游看了眼无虞,甩了甩袖,负手而立,“千里镜归你所管,此次突发海啸,是你的责任。” 无虞往前走了一步,“此次天灾海啸的确是老朽的职责所在,海啸突发,也的的确确是老朽疏忽了,这个责任,在于老朽。” 石钟海看了眼金光罩外的海啸,皱眉:“就是不知道这次海啸会持续多久了,大型海啸应该会更凶猛,就怕我们的人丹田枯竭。” “实在不行,就用灵气丹吧。”无虞道。 石钟海讶然的看了眼无虞,“轻纱一族知道的话恐怕会不开心。” 迦蓝所用的灵气丹都是轻纱一族的人耗尽生机冶炼出来的,若是轻纱一族的人知道迦蓝用他们费劲精元炼制出来的灵气丹用在海啸上,只怕会失望。 而人一旦失望,往往会做出极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无虞满脸的阴霾,双眼如鹰隼般犀利冷锐,“为迦蓝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石钟海看着无虞的侧脸,那日过后,无虞黑发青衫,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可石钟海愈发觉得,经历过几十年的风霜后—— 无虞,变了。 偏殿,身着泼墨霓裳的女子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她踩着耸入云霄的阶梯,哪怕海域移位涛浪蜂拥过来,她的衣裳却没有沾湿一分。 她的身后,突然窜出了一个脑袋,焚缺精致的脸都陷在了漆黑的斗篷之中,犹如一个无尽的深渊。 焚缺趴在飞廊上,瞥了眼虞姬,笑道:“你,真的不知道血族吗?” 虞姬眉峰下意识的一动,危险的气息四处弥漫着,心里虽风起云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虞姬冷漠的瞥了眼焚缺,言语间含着几分刻意疏离,“难道我应该知道吗?不如焚缺公子为我讲讲,血族,是个什么东西?” 焚缺脸色骤然一变,他舔了舔唇,喋血,嗜杀,生硬的把话题转移了,“你不怕被淹死吗?” “海啸而已,能淹死谁?焚缺公子怕吗?” 虞姬好似没有发现焚缺转移了话题,顺其自然行云流水般接着焚缺的话茬继续往下说。 血族之事,就被这样巧妙的一带而过了。 虞姬余光看着焚缺,双眸却是冰冷到了极致。 第527章 只能死在我手里 “海啸退了,退了。”有人指着金光罩外的海面大声喊着。 是的,海啸卷起千层浪,疯狂的撞击金光罩,迦蓝坚持了整整一日后,高涨的海啸突然往后退。 四处都是惊喜,那是劫后余生的狂欢。 玉石楼阁之上的安溯游看了眼缓缓下退的海面,面带慈祥的微笑。 这次大型海啸,迦蓝没有损失。 “啊——” 尖叫声,骤然响起。 众人的神经,仿佛被人狠狠用铁锤敲打了一下,反应很强烈,所有的人都循声望去,西方的金光罩被嚣张的海水撕裂出了一个口子,站在口子边沿的女子被海水捆住。 她满脸的惊恐,四肢挥动挣扎,海水淹没了她瘦弱的身躯,脖子,眼睛,直到最后一抹青丝消失在海面上。 这名女子,叫做轻舞,是轻纱流离的人。 她死了。 死在这次突发的海啸之中,死前心慌,除了挣扎便是求救,可她依旧死了。 死的凄惨。 惊喜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死亡录像般的灰白神态。 安溯游瞳孔骤然紧缩,旋即与下方的石钟海无虞二人对视,石钟海皱眉,无虞脸色一变,大手一挥,却见一道灵气光刃自他的掌心迸射而出,电闪雷鸣之间,飞速的朝东方的一座高楼建筑袭去。 似是知道无虞的意图,石钟海脸色大变,想要阻止无虞,却是无果。 安溯游怒道:“无虞,你疯了!” “迦蓝众人之命遇灾,曲曲一个轻纱鼎,算的了什么?”无虞冷漠的道。 那座高楼建筑叫做轻纱鼎,经年来,轻纱一族炼制的灵气丹都储存在轻纱鼎之中。 无虞是想击破轻纱鼎,再拿轻纱鼎里的灵气丹补好金光罩被撕裂开的缺口。 经历过一天一夜的奋斗过后,除了实力超强的几个人外,其他人的灵气早已耗光,丹田呈枯竭的状态。 石钟海摇头,无可奈何的太息了一声。 此次海啸之灾就算是躲过了,轻纱一族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会心寒。 大型海啸,他们能躲过,只要几位长老多耗费一些丹田里的灵气,只是这样耗费对丹田不好,故此,石钟海没有这么做,无虞也没,至多安溯游为救迦蓝不顾丹田。 然而,无虞不舍得耗尽自己丹田的能量,却是用轻纱鼎里的灵气丹来修补漏洞。 只怕—— 金碧辉煌的轻纱鼎,像是天地间最华丽的建筑,好似一座塔,矗立在群山之巅的古老城堡之中,深海的水席卷而过,惊涛一浪浪。 刹那,轻纱鼎的顶端,被一道灵气攻击击破,无数灵气丹,源源不断的送进了缺口。 海水被堵住。 高涨的海水再一次的退下。 安溯游看了眼在海水之中摇摇欲坠有些残破的轻纱鼎,苦笑。 很多年前,迦蓝太祖爷说,轻纱鼎没了,迦蓝就没了。 金光罩的口子,随时能补。 人心寒了,难以捂热。 看见海水退潮,海浪不再来,迦蓝学生们都欢呼着。 然而,欢喜的神态才绽开,就又凋落。 只见悄然退下的海水,突地如凶兽般涨起,深蓝的颜色覆盖在了金光罩上,好似血盆大嘴,想要一口把迦蓝给吞了。 包裹着金光罩的海水,越来越多,海浪扑打,幻化成形状,犹如獠牙般想要咬碎这面罩子。 在一双双惊慌的眼睛注视之下,金光罩,破裂了。 浅蓝的线条裂缝遍布金光罩,随着一道惊雷般巨大的声音响起,金光罩,化为千万道流光,海水,自这些流光之中冲了进来。 汲青枫扶着红衣,红衣看着疯狂往上涨的海水,苦笑着摇头,“迦蓝依山傍海,最终却是毁于海,多可笑。” 汲青枫浑然不知红衣在说些什么,红衣转头朝汲青枫看去,汲青枫脸色煞白,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他一抬头,便看见被海水卷走的碧西双。 汲青枫微微瞪大眼睛,一把推开红衣,想要扑过去救碧西双。 不远处的无虞看见,也都是慌张的过来。 一道身影踏水无痕,李富贵身着月牙色的长袍,一头栽进了海水里,片刻后,横抱着碧西双飞掠出来。 碧西双浑身湿嗒嗒的,她靠着李富贵的胸膛,笑,“要死了呢。” “呸呸呸,乌鸦嘴。” 李富贵铁青着脸,皱着眉,“死什么死?老子还没娶你你敢死?” 碧西双双手环着李富贵的脖子,李富贵额前的碎发沾着水滴,青丝根根分明,侧颜硬朗,坚毅深邃,碧西双抿唇,笑开了花。 无虞动作僵住,汲青枫四肢紧绷,他转回身,淌着海水而走。 红衣双手环胸,血色的衣裳浸湿在海水之中,她笑望着汲青枫,“怎么这么紧张?” “紧张?”汲青枫嘲讽的笑,“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真霸道。”红衣轻笑。 汲青枫满脸的阴霾,温和不再,双瞳冷鸷。 另一侧,轻纱流离愤恨的怒视碧西双,汲青枫和无虞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 轻纱流离皱起眉头,她的腿抽筋了,特别痛,海水往上涨,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摔了一脚,整个人都湮没在海水里,狼狈不已。 轻纱流离双手拍打着海水,想要起来,可这会儿两条腿都开始抽筋了,直不起来。 忽然,海水里,轻纱流离看见朝她伸来的手,想也没想轻纱流离就一把抓住那只手。 那只手把她拖出了水面。 轻纱流离看见了君若离。 “还好?”君若离问。 轻纱流离抿了抿唇,低头,“还好。” 君若离松开她的手。 轻纱流离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里失落落的。 君若离转身就走,走至霓霄赤羽二人身边。 欧阳澈卫疏朗二人一直护着詹婕妤,忽的,詹婕妤要被海水冲走,海浪势不可挡,卫疏朗一把抓住詹婕妤,推送到了欧阳澈的身边,欧阳澈拼命的护着詹婕妤。 詹婕妤瞪大眼,看着卫疏朗消失在海水的漩涡里。 啊—— 她歇斯底里的叫出声,嗓子好似都要喊破。 此时,迦蓝已经死了几十个人。 海水越来越疯狂,就连安溯游等人也无能为力,实力最强的安溯游因昼夜的金光罩耗光了灵气。 无虞此刻耗费丹田用灵气修补金光罩也没办法了。 死神的降临。 迦蓝,不再辉煌。 忽的,一道天雷响起,天穹之上闪电扫过,飓风四起,冰雪如霜,一道身影,如神女临世,徐徐而来。 第528章 天行客 突如其来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全部的人,都转头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那是—— 太极殿。 太极殿的两扇玉石大门被海水冲开,海浪蜂拥,纤细的身影如履平地般踩着海浪而来,白发三千,妖冶如斯,着墨衫,寻四风,眉间血魔之花,精致绝伦的脸上镶嵌着一双蛇蝎幽绿眸,红唇妖娆,琼鼻玉挺,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古井无波冷漠残酷的双瞳之下,好似有暗青色的闪电窜过。 她的头顶之上,青阳万丈。 这是白日天,却有闪电汇聚,惊雷不断,一道道雷声好似神的怒吼,震耳欲聋,响彻九霄,彼岸的花开了一个季度,淌在海水里的人都忘记了死神的召唤,惊愣的看着踩在海水之上驭九州的少女。 雷声,不止。 但见她脸色如冰漠然如斯,美目顾盼,修长的手缓缓抬了起来,盈盈皓腕纤纤玉手,食指指天的刹那,惊雷之声,止住! 万籁俱寂,风过无声,天地间,死寂。 轻歌脚下软靴踩着海水,万众瞩目之下,她缓步而来,走至海的一端,蓦地朝海水漩涡伸出手,从海水里把一个人给提了出来。 是卫疏朗。 卫疏朗被轻歌提在手里,浑浑噩噩的,他的双眼睁成一条缝儿,当看见轻歌时,狂喜一闪而过,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说,“等你等的都饿了。” “等会儿带你吃大餐。” 轻歌把卫疏朗朝欧阳澈等人的方向丢去,欧阳澈安稳的接过卫疏朗。 轻歌转身,目光自虞姬、焚缺、安溯游等人身上扫过。 她的背后,是万丈高的海幕。 四下里,落针可闻。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轻歌,小心。”詹婕妤担心的喊着。 却见轻歌身后高涨的水幕,要朝她淹去。 轻歌依旧背对着翻滚的海水,眸色幽绿,冷淡出奇,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被海水淹没之际,她勾起一边唇角,嫣然而笑。 霎时,海幕在她头顶咫尺的距离停住,以此为中心,往前不断冰封,扩散。 不过须臾,海水成了冰,整片无边无际的海域都被冻结住了。 她低头,看着冰面,蹙眉。 凝眸,心神微动。 片刻后,从她的脚掌开始,燃烧出了烈焰,烈焰蔓延,覆盖这座古老城堡。 有人惊慌失措的喊出声,以为自己烧的连骨头都不剩,只是这火对人没有攻击性。 烈焰烧毁了冰层,烟雾缭绕。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下一个瞬间,冰层的海水被火焰烧成了烟雾,天顶的闪电四处游走,放出了一片大好的晴天。 碧落海的海水好似还想卷土重来,众人心有余悸,再次惶恐了起来,轻歌转头,幽绿的眸漠然的看着远方无忧山后的碧落海。 少女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轻歌眯起眸子,大风席卷而过,竟是把涨起的涛浪压了回去。 碧落海翻滚了几下,转而下降,回归平静。 迦蓝,一片狼藉,一个个人都湿漉漉的,几座迦蓝标志性的建筑轰然坍塌。 天灾消隐,人祸不再。 轻歌徐徐而来,一面走,眼里幽绿的光,一面消失。 安溯游跃下玉石楼阁,平稳的立着。 “五行测试的如何?”安溯游问。 轻歌垂眸,冷漠的道:“水,火。” “两种属性?”安溯游惊愣住,“竟然是两种属性并存,怪不得,怪不得会在太极殿里待这么久。” 无虞也是满眼的诧然,石钟海更是惊愕不已。 原来,轻歌待在太极殿那么多天,并非是她胆小懦弱怕失颜面,而是天赋异禀,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轻歌垂眸—— 两种属性并存吗? 不,不是的。 四星大陆有五行元素金木水火土,妖域有四大天术,风雪雷电,此番她激发的天赋,何止是五行天赋,即便是水火两种属性,在她的身上,是封冰水,月炎火,还有破风惊雷青电。 这些,都是她在永生石里知道的。 而封冰水和月炎火,是五行元素水和火的衍生体,简单说来,层次比水火两种属性稍微高一点。 至于破风、惊雷、青电,是妖域的天术,四个里,轻歌就占了三个。 剩下的雪,轻歌无法驾驭。 让轻歌疑惑的是,这三个天术,来自妖域,她怎能激发? 在太极殿里的时候,她也发现了眼睛的颜彩,是绿的。 若说以前战斗时一怒,双眸成猩红,能理解是血魔花变异,可这绿色,倒是有些难以理解了。 绿眸,碧瞳—— 阎碧瞳! 轻歌想,这难道和阎碧瞳有关系? 虚无之境里,姬月道:“你体内难道有兽骨?唯有野兽才能拥有天术天赋……” 即便是他这个妖域之王,也只能同时拥有雪、雷两种天术,虽说轻歌才刚接触这片领域,但这种天赋,闻所未闻,让人咋舌。 轻歌皱眉。 “我感应过,你的身体除了神魂比一般的凶兽还要强大外,血、骨髓、皮肉里都没有野兽的迹象。”姬月疑惑不解,既然如此,轻歌是如何继承激发天术的? 永生石里,响起了英武侯的声音。 “兽也罢,人也好,五行元素和四大天术,只能拥有其一,若是二者并存,能产生毁灭之力,称之为大天行,又可成为天行客,元素和天术是天敌,在体内时间长了,会互相产生敌意,自相残杀,自爆而亡。” 天行客,千年鬼才,属于传说中的存在,现实中即便是有,也会英年早逝,活不长久。 听见永生石里英武侯的话,姬月剑眉一蹙,道:“天行客,拥有最强大的力量,但是活不长,体内的元素和天术是妖兽与人的两种极端,日积月累,会慢慢摧毁人的身体,直到灭亡。” 轻歌无比错愕。 天行客—— 她的五行天赋竟然是天行客。 当然,天行客的事情,安溯游等人不知道。 他们还在惊讶轻歌传承了水、火两种五行,不仅如此,轻歌激发的五行之强大,让人大跌眼镜。 譬如红衣,她所继承的五行之火,无法大面积的燃烧,又譬如汲青枫,他的五行元素对海啸起不了作用。 可轻歌能将水转化成冰,能用火吞噬深海,这等能力,假以时日,必定惊天动地,成为震慑一方的至尊。 第529章 你真恶心 当然,海啸过后,也耗尽了轻歌的灵气。 若再来一次海啸,只怕她也无能为力。 她现在还只是先天十重,丹火的储存量和精纯度虽然比一般人还要厉害,只是五行元素和妖域天术的的技能都太耗费灵气了。 “轻歌,恭喜。” 虞姬走过来,双手抱拳,笑道。 轻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虞姬挑眉,耸了耸肩。 此次进去太极殿,很多人不服轻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每次太极殿开启,至多只能进去三个人,红衣和汲青枫的名额是早就确定了的,虞姬早已突破先天十重,君若离霓霄等人也是天赋不错。 而因为一个夜轻歌,这些人就被直接否定了,连太极殿的门都不能摸,更别说进去。 只因,轻歌占了唯一的名额,迦蓝的学生们也都不相信轻歌能有很强的五行天赋,故此,认为这个名额给轻歌,是浪费的。 而今,他们又都在庆幸,庆幸给了轻歌。 轻纱流离咬牙切齿,面目有几分的狰狞,她想要的是轻歌出笑话,而不是受人敬仰。 女人一旦毒辣起来,心如蛇蝎,聪慧起来,也可谈天下,当然,有了嫉恨之意,智商都会变为负值。 这也是历史上很多政治家谋略家都是男人的原因,女人,都是小家子气的,可踏过这个界限后,鱼跃龙门,风云江山都是小意思。 君若离不知何时走至了轻纱流离的身边,眼角余光扫了扫轻纱流离,君若离身上的锦袍虽然被海水浸泡湿了,气势却依旧的冰冷。 他道:“夜轻歌为人,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轻纱流离转过头瞪着君若离,怒目圆睁,“那是怎样?” 她不理解,为何身边的人都要跟她提及夜轻歌。 她那么努力,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把自己的身体献出去,才有今天的荣耀和辉煌。 为什么这个女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站在人群中央运筹帷幄让人膜拜? 君若离看着轻纱流离狰狞的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咽喉,想说,只能化为无奈苦涩散入风里。 眼前轻纱流离的脸和记忆里的姑娘重叠在一起,眉目那么相似,一颦一笑更是动人,不一样的是,彼时的轻纱流离双眼清澈,没有世故也不懂世故,而今轻纱流离污秽不堪,却不自知。 君若离失望的转过身,往回走。 轻纱流离出神的看着君若离的背影,身子摇摇晃晃,突地冷笑。 她的人,都不要她了。 霓霄嘲弄讥诮的望了眼轻纱流离,“这个女人,在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赤羽郑重严肃的点了点头,“我看轻纱流离印堂发黑,双目无神呆滞,是凶兆。” 霓霄:“……”这货什么时候开始算命了。 另一侧,无虞道:“轻歌,此次迦蓝得以保住,功劳在你,传承五行天赋你也累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轻歌眉目冷淡的抱了抱拳。 安溯游一步踏了过来,“轻歌是迦蓝未来的院长,保迦蓝是理所应当之事。” 一句话,再次让轻歌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无虞皱眉,石钟海也有些恼火,其他迦蓝学生,虽心里不悦,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轻歌是安溯游的徒弟,继承迦蓝是天经地义的,再说这次海啸若非轻歌,迦蓝还不知道能活几个人。 轻歌沉默的站着,她对迦蓝院长的位置没兴趣,只是安溯游既然说了,她也不能当面驳回他的话。 她朝几位长老双手抱拳,“五行传承的确有些累,轻歌这就回焚月殿休息。” 安溯游点了点头。 李富贵依旧横抱着碧西双跟上轻歌的脚步,詹婕妤几人对视一眼,想要去焚月殿,霓霄伸出手拦住了他们,“迦蓝很乱,你们不要节外生枝,安分守己是对夜轻歌最好的帮助。” 詹婕妤咬了咬唇,双眸犹豫的看着轻歌的背影,许久,泄了气,不再走。 卫疏朗欧阳澈如是。 海啸过后,迦蓝处处狼藉,安溯游几位长老都在重建迦蓝建筑。 学院之战迫在眉睫,迦蓝因海啸之事而混乱,几位长老在明月殿内商议过后,拟出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里,有轻歌的名字。 这日,焚月殿,红衣带着绿瑶瑶来找轻歌。 两人身后,还跟着气质温和神态平静的汲青枫。 海啸之事,不仅淹没了迦蓝,还影响了青石镇,李富贵一早就去青石镇处理事情了。 碧西双在院子里盘腿修炼,听见脚步声,睁开双瞳,眼睛一开,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红衣三人,深陷进了汲青枫的双眸之中。 汲青枫冷笑,对红衣道:“你去找她,我和碧姑娘有些话要说。” 红衣皱眉,点了点头,进房见轻歌。 汲青枫走至碧西双面前,巨大的身影挡住了碧西双跟前的朝阳,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碧西双,忽的伸出手夹住碧西双的下巴,迫使碧西双与之对视。 碧西双眸色冷淡。 “没想到没了这张脸,你还能勾引人。”汲青枫轻蔑的道。 碧西双脸色大变,容颜上的沟壑狰狞如蝤蛴。 “怎么,我爹满足不了你?李堂主是不是能满足你?”汲青枫嘲讽的道。 碧西双呼吸急促了起来,怒然不已,似要喷火。 许久,她无奈的闭上双眼,道:“青枫,放下吧。” 她知道汲青枫恨她。 时间,原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当年眉清目秀两人一马桃花灼灼的少年,而今竟然能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 年少的他说,西双,你真美。 后来他得知她的感情事,她被从南冥接回来后,对着她满是伤口的脸打了一巴掌,说,碧西双,你真恶心。 他恨她,因为她喜欢上了他爹。 “放下?碧西双,你说的真轻松。”汲青枫邪笑。 碧西双撇过头,躲开碧西双手,眼神看向别处,眸里的冷漠刺痛了汲青枫的眼,“别靠太近,李公子看见会误会的。” 汲青枫眯起眼,大怒,理智全无,蓦地伸出手,抓住了碧西双的脖子,把碧西双给提了起来,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五指,不断的紧缩。 狠辣到似要将碧西双掐死。 第530章 以身相许 焚月殿。 轻歌躺在榻子上看书,丹火枯竭,传承和激发五行天赋用了大量的精神力,疲劳倦怠,不得不待在焚月殿休养。 何况,安溯游派人来说了,此次学院之战,所有的人都以她为首,她知道,安溯游想让她借此事扬名立万,声望大涨。 门打开时,轻歌放下书,以为是碧西双,不过碧西双的脚步沉稳有力,这脚步声时深时浅,一听便知不是碧西双的。 果然,日光从门外泄了进来,红衣绿瑶瑶并排而走。 “红衣姑娘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轻歌道。 红衣瞅了眼轻歌手里的史书,道:“让绿瑶瑶住进焚月殿吧,轻纱流离千方百计的想杀了绿瑶瑶,我总有疏忽的时候。” 轻歌点头,“焚月殿房间多,住进也可以,我晚点会跟院长去说的。” “你先到一旁去坐着吧。”红衣对绿瑶瑶道:“我跟夜姑娘还有些话要说。” 绿瑶瑶点头,乖乖的在边角处的椅子上坐下。 “轻歌,学院之战后要去历练,此次在外历练必定有你我二人,据我所知,此次历练,有十个地方做参考。” 红衣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牛皮纸,仔细看去,牛皮纸上画有四星大陆的简略地图,其中几个地方用红色的墨笔标注了起来,红衣手指地图,道:“西海域、灵台府、万人巷、迷雾森林、南冥、冰谷、极北之地,这六个地方是我们最有可能去的,不过极北之地已经连续去两次了,可能性相对来说会小一点,只是许年生长老还在极北之地。” 轻歌敛眸—— 南冥,碧西双曾在那里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梅卿尘和他的蓝姑娘在冰谷,这两个地方,轻歌倒不是很乐意去,反而想去极北之地,或是西海域。 极北之地有夜倾城,西海域有绛雷蛇在等着她。 “这十个地方,都很凶险,轻歌,许年生长老不在,这次我们出去,应该没有长老带着,而外出历练,每一次出去,都会死几个人。” 红衣的脸色沉然了几分,“你拥有两种五行属性,实力惊人,从学院之战的排兵布阵就能看出,下次出去历练,必定以你为首,我和你接触不深是真的,我不知道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我只希望这次出去历练,你能跟兄弟们并肩作战,我会让他们以你为首,我也希望你能看重我们的性命。” 外出历练,险象环生,迦蓝会让一个人作为统领,迦蓝众人必须听这个人的。 曾经,红衣跟着一个傲慢自大的男子一同出去历练,以他为首,结果这男子一意孤行,要去鬼之森林,结果全部牺牲,一行一共一百四十二人,除了红衣外,全都暴尸荒野。 红衣能活下来,也是阴差阳错。 不过红衣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此次得知轻歌可能会是历练的首领后,便来找轻歌谈此事。 轻歌也知道红衣曾经发生的事情,故此,红衣说后,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温和的道:“历练统领是谁还不知道,红衣姑娘倒是急了点,不过若真是我的话,我定不会让昔日迦蓝发生的事情出现第二次。” 红衣脸色缓和了一些。 “碧西双有危险。”姬月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出现。 轻歌蹙了蹙眉,拍桌而起,朝门外走去,一出门,到了走廊边沿,轻歌一眼便看见了被汲青枫提在手里的碧西双。 碧西双脸色难看,双眸好似没了生机。 轻歌怒,风驰电掣,迅速的暴掠过去,蓦地伸出手,五指并拢,攥住了汲青枫后脑勺的头发,用力的往后一扯。 汲青枫吃痛,松开了手,碧西双摔在地上,轻歌立即扶住。 “你找死?”轻歌冷视汲青枫。 汲青枫束发的玉冠碎裂,三千青丝都披散了下来,他皱了皱眉,看向轻歌。 红衣走上前,缓解气氛,道:“轻歌,青枫和西双闹着玩呢。” “你会拿命闹着玩?”轻歌目光变寒。 红衣还想说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汲青枫残虐一笑,目光悄然的自碧西双身上扫过,甩了甩袖,转身便朝焚月殿外走去。 红衣歉然的看了看轻歌,跟上汲青枫。 焚月殿关门之声响起,轻歌动作轻柔的揉了揉碧西双的脖颈,问,“痛吗?” 碧西双摇了摇头,道:“不痛。” “怎么不喊出来。”轻歌蹙眉,道。 碧西双只要喊出来,她便知道碧西双有危险。 碧西双苦笑,她就是不想让轻歌淌这趟浑水,才一直缄默闭口的。 轻歌无奈,抚着碧西双回房。 看见绿瑶瑶,碧西双讶然。 “以后她也住在焚月殿吧。”轻歌道。 碧西双点了点头。 轻歌为碧西双的脖子敷了药后,碧西双躺在床上休息,轻歌关上门走出房,一进正堂,便看见迎面走来的绿瑶瑶。 噗通—— 绿瑶瑶跪在了轻歌的面前。 轻歌视线转冷。 “夜姑娘的救命之恩,瑶瑶无以为报。”绿瑶瑶道。 “不用你报。”轻歌淡淡的道:“互相利用而已,谈何恩情?” 她利用绿瑶瑶想要扳倒轻纱流离,绿瑶瑶则是借她的力活下来。 绿瑶瑶脊背僵硬,她没想到,轻歌会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绿瑶瑶直起上半身,诧然的看着轻歌,这一瞬,视线有些变化。 心里热血上涨,绿瑶瑶想起了那日海啸轻歌身姿绰约救迦蓝于危难之中,脑子一热,抽了下风,当下便脱口而出,“夜姑娘,我想跟着你。” “跟着我?跟着我干嘛?”轻歌调侃道:“你想以身相许?不过我对姑娘没兴趣。” 绿瑶瑶:“……” 绿瑶瑶涨红了脸,旋即道:“火海刀山,天上地下,生死相随。” 轻歌笑,“没那么多火啊刀的,你就先在焚月殿好好待着,过段时间回你的家族里去,轻纱流离在迦蓝势力庞大,她一心杀你,我也不可能时刻在你身边。” 绿瑶瑶抿唇,“我不想回去。” “那就安分的在焚月殿。” 轻歌往外走,站在门口,背对着绿瑶瑶,潇洒恣意的摆了摆手。 第531章 琴神 当晚,李富贵回来后,看见碧西双脖子上的伤口大发雷霆,暴怒不已。 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进了汲青枫的房间,把汲青枫暴揍了一顿,揍的鼻青脸肿的。 汲青枫灰头土脸狼狈不已的站在房间,看着那道鬼魅般从窗口处翻了出去的矫健身影,双眼愈发犀利。 李富贵回到焚月殿,心疼的搂着碧西双。 轻歌躺在房间里,回想太极殿内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浑浑噩噩的,在生死边沿徘徊,只能无力的感受冰火惊雷之痛,不过好在,她熬过来了。 是夜,四下无人,寂静如斯。 轻歌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前,盘腿而坐,双手伸出,一手驭冰一手控火好不潇洒。 冰之封千里,火之烧无穷。 暗夜里,轻歌双瞳深邃,绿眸放光,凶戾妖冶! 一面铜镜悬浮在轻歌面前,轻歌一抬眸,就看见镜面倒映出的双眼,一双碧瞳,阴诡怪谲。 轻歌凝眸,的确如她所想,一旦她召唤五行或是天术的时候,双瞳就会变成幽绿的颜彩。 这一点,永生石里没记载,英武侯不知道,姬月也好生奇怪疑惑。 小狐狸软糯糯的趴在一旁,看着轻歌的眼眸,异瞳冷了几分。 轻歌将掌心的冰火收起,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把姬月抱了起来,正要开口,便看见一道蹑手蹑脚的身影。 轻歌走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绿瑶瑶下了一跳,急急忙忙的想要把铺在石桌上的宣纸收回衣袖里。 轻歌看见,白纸上有一个画像,画里的美人倾国倾城冷清冷心,倨傲冷峭而熟悉。 绿瑶瑶低头,“夜姑娘,我……” 轻歌伸出手,“拿出来。” 绿瑶瑶不解的看着轻歌白嫩的掌心。 “画。”轻歌又道了一声。 绿瑶瑶虽不甘愿,却还是把她刚才藏在衣服里画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放在了轻歌的手上。 轻歌展开宣纸上,画中仙着白衣,抱瑶琴,琴弦猩红,眼瞳漠然,太极万物,好似都不再她的眼中。 这样遗世独立的女子,不是夜倾城又会是谁。 小狐狸窜了上去,趴在轻歌的肩头,懒懒的抬眸看了看夜倾城的画像。 轻歌抬起手,指尖微颤,指腹轻柔的抚摸着白纸上的人,任由未干的墨水染黑了手指。 似又看见不要命的女子屈膝而坐,偏执的弹着伏羲之琴。 “她是谁?”轻歌偏头,问。 绿瑶瑶抿唇,看见画像时,黛眉扬起,笑,“这是极北之地的琴神。” “琴神?”轻歌眸光微闪。 “对,她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绿瑶瑶得意洋洋骄傲如斯,目光炯炯有神,“她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征服了极北之地,从南上荒漠到西之海域,只要她走过,便伴随着天籁之音,千里之外以音杀人,她嫉恶如仇,只要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去找她,不用出钱,她就会帮人手刃敌人,她不怕有多少人恨她,她杀人的时候让人转不开眼……” 轻歌蓦然的听着关于夜倾城的声音。 得知她没危险,倒也安心了,可知道她这么偏执杀人,又开始心疼了。 不论怎样,这次出去历练,她一定要去极北之地。 “为什么画她?”轻歌问。 绿瑶瑶道:“我想成为她这样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前些日子,绿瑶瑶贪玩出去,夜遇猎虎,千钧一发,琴声响起,救她一命。 她是极北之地世家的小姐。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轻歌又问。 绿瑶瑶极有耐心的回答:“不知道,她的脸上覆着面纱,我也是无意看见了她的容貌,堪称惊世。” 轻歌笑,把宣纸放进了空间袋,“送我如何?” 绿瑶瑶肉痛,虽有不舍,但还是同意点头。 “夜深了,早些休息。” 轻歌回房,才抬起脚步,转瞬却又放下,说着让绿瑶瑶一头雾水的话,“还是不要成为她那样的女子好。” 夜倾城过于固执,丝毫不在乎自己,为朋友插自己两刀。 绿瑶瑶恍惚。 翌日,林崇来找轻歌,说是林禅被轻纱流离请走,一夜未归。 “看来轻纱流离准备对你们出手了。”轻歌道,“你应该昨晚就来跟我说的。” 林崇皱眉,“昨晚夜深,怕打扰到姑娘。” “以后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走,去找林禅。” 轻歌起身,往外走,碧西双李富贵二人也跟了上来,绿瑶瑶待在焚月殿修炼。 “林禅在无忧山的第三个山丘里面,他被活埋了。”姬月对轻歌灵魂传音道。 轻歌目光闪烁着寒光,立即赶往无忧山,轻纱流离站在无忧山山口,脸上覆着白色面纱,见轻歌等人过来,皱了皱眉,振臂一挥,轻纱流离的人便拦住了轻歌等人。 “夜轻歌?稀客啊。”轻纱流离阴阳怪气的道。 轻歌不理轻纱流离,往前走,轻纱流离气场骤冷,其他人把无忧山的山口堵住。 轻歌手势如刀,凌空一扫,登时,这些人的身体表面都结了一层冰,无法动弹。 轻歌要往前走,轻纱流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轻歌的去路。 “夜轻歌,你不要太狂妄了,妄想在迦蓝一手遮天,无忧山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轻纱流离道。 轻歌挑眉,笑靥如花,她蓦地伸出手,扣住了轻纱流离的脖子,旋即往地上扔,“轻纱流离,你真是辜负石长老的期望,石长老把无忧山交给你,不是让你滥用职权的,有人跟我说你昨晚带走了林禅把他活埋,我居住在四长老的焚月殿,身为院长之徒,怎能让如此大逆不道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在迦蓝。” 适才摔轻纱流离的时候,轻歌悄无声息的拿走了绑在轻纱流离手上的碧玉镯。 她并非鲁莽之人,行事看似没头没脑,实则都仔细推敲了的。 活埋—— 而听见这两个字眼,四周看热闹的人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都惊恐的看向轻纱流离。 不过,也有人觉得轻歌是胡言乱语。 只是,无风不起浪,没有空穴来风的事。 林崇也懵了…… 从轻纱流离的人把林禅带走时,他便知道林禅没好果子吃,但没想到轻纱流离敢在迦蓝杀人,手段还极其残忍,竟然活埋。 林崇没有质疑轻歌的话,反而坚信着。 第532章 对策 轻纱流离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般浑身震悚着,全身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不理解轻歌怎知林禅被活埋了。 这件事情,她做的相当隐蔽,甚至想好了后路。 轻歌的出现,彻底打乱了她的阵脚。 轻歌残酷一笑,一把推开轻纱流离,率领着人去无忧山山根后姬月所说的第三个山丘。 林崇带着自家兄弟们跟着轻歌冲过去,无忧山的学生们也都想跟上前凑热闹,碧西双与李富贵十指相扣。 轻纱流离慌了,她转身朝明月殿跑去,一路癫狂,途中遇见了霓霄赤羽等人,赤羽抬起手抓了抓亚麻色的短发,不解的回过头看着慌慌张张而去的轻纱流离,“轻纱流离这是怎么了?” 霓霄没说话,冷冷的看向君若离。 君若离紧抿着削薄的唇,若有所思,片刻后,迈起步子朝一个方向走,“去无忧山。” 霓霄耸了耸肩。 明月殿。 轻纱流离猛地推开了玉石双门,石钟海去降龙学院处理学院之战的事情,明月殿内只有安溯游和无虞在,安溯游看见轻纱流离,皱了皱眉。 “轻纱,怎么这么慌张?”无虞不悦的道。 轻纱流离喘了喘气,惊慌失措,道:“大长老,我出事了,救救我。” “出什么事了?”无虞头疼的很。 “我杀了林禅。” 无虞目光闪烁,与安溯游对视了一眼,拍桌而起。 无忧山。 轻歌一行浩浩汤汤,走至了目的地,轻歌脸色冷霜,玉指指向微凸的山丘,声如雷霆,不怒而威,“挖!” 林崇等人立即上前翻土,众人目不转睛,紧张的看着被挖的面目全非得山丘。 半晌过去,土被铁锹翻开,露出了一张煞白青紫的脸,拿着铁锹的男人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铁锹丢了出去。 土堆之下,是林禅的脸,死不瞑目,双眼瞪着天穹,嘴巴微微张开,黑土灌了进去。 林崇看见自家亲弟弟,大老爷们此刻痛哭流涕,把挖土的工具丢掉,跪在山丘上,用手扒开土,直到林禅的冰冷僵硬的尸体露了出来。 林崇抱着林禅的尸体,愤恨的哭喊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场景着实让闻者揪心。 轻歌敛眉,朗朗乾坤之下,轻纱流离还真是敢活埋人。 她攥紧了双手,林禅的死与她有很大的干系,她绝不会让自己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轻歌。”碧西双忽的道。 “恩?” “不能再让轻纱流离为非作歹下去,迦蓝,已经乌烟瘴气了。” “恩……” 脚步声响起,轻歌转头,看见君若离三人。 此时,君若离几人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轻纱流离胆子真大。”霓霄嘲讽的道,讥诮的瞥了眼君若离。 君若离沉默,不言。 一向欢喜嘻嘻笑笑的赤羽,此刻也是满脸严肃凝重。 轻歌泯然,看着林禅的尸体,眼里泛着诡谲的光火,手指轻颤,似有什么东西,悄然的到了林禅僵硬弯曲紧攥着的手里。 轻歌抬眸,看了眼蓝天白云,残笑。 这一次,她绝不会放过轻纱流离。 “轻纱流离,血债血偿,你还我弟弟的命来。。” 林崇抱着林禅的尸体,仰头怒吼,怒发冲冠,双眼赤红的可怕,眼球里爬满了血丝,睚眦欲裂,雷霆万钧。 轻歌怒道:“轻纱流离,血债血偿!” 说话时,她特地灌入了源源不断的灵气,故此,这八个字喊出的刹那,整个迦蓝都颤了几下。 “轻纱流离,血债血偿!” 似有热血沸腾,无忧山上的众人全都统一的大声喊出,气势磅礴,动摇天地,九霄崩断! 无虞、安溯游以及轻纱流离来时,便听到了这风云齐断的话,轻纱流离脸色大变,眼里有慌张和愤恨之意,安溯游眉头蹙成了“川”字,林禅之死,可大可小,只是事情已经闹大了,怕是不能糊弄过去。 轻歌看见无虞而来,往前踏了一步,拱起双手,拳与掌的相碰,气势雄壮,“院长,大长老,轻纱流离草菅人命,请二位为林禅主持公道。” 安溯游负手而立,灰袍飘飘,仙风道骨。 无虞冷漠的看了眼土坑,旋即道:“你怎知是轻纱流离所为?” 轻歌垂眸,笑,“昨晚轻纱流离被林禅带走,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今日林禅就遇害了,不是轻纱流离会是谁?” 轻纱流离想说话,无虞摆手,阻止了她。 “迦蓝人这么多,谁知道林禅与轻纱流离分开后,是不是见了其他人?”无虞道。 轻歌勾唇,不说话。 无虞等人以为是轻歌词穷了,谁也没看见轻歌眼底扫过一道精光。 “咦?这是什么?” 人群里,一道声音响起,一个女子指着林禅握成拳头的手,道:“林禅的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闻声,所有的人都看向林禅的手。 伤心欲绝的林崇也反应了过来,愣了会儿过后想要扳开林禅的拳头,只是林禅握拳的力气很大,没了生机之后人又僵住了,好久过去,林崇才打开了林禅的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粘着土被攥变形了的碧玉镯。 碧玉镯—— 轻纱流离的贴身之物。 全部视线,毫不意外,都汇聚在轻纱流离的身上。 轻歌看着轻纱流离衣袖下的双手,轻蔑的笑了,“轻纱姑娘,衣服怎么坏了呢?” 轻纱流离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白嫩莲藕般的手臂,再看了看林崇手里的碧玉镯,心脏陡然一颤,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大长老,可还有话说?”轻歌道。 无虞怒,甩袖,“轻纱,林禅可是死在你手里的?” 意外的是,轻纱流离直截了当的跪了下来,俯首认罪,“大长老,一切都是流离的错,流离甘愿受罚。” 轻歌黛眉一挑,这唱的是哪一出? 她知道轻纱流离去了明月殿,是想和无虞商量对策,如今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轻歌冷笑,她绝对不会让事情就这么简单的含糊而过,若是如此的话,林崇等人只怕也会寒心,她的势力,尚未建立起,就被人砍断了羽翼。 第533章 不轨 轻纱流离屈膝跪在无虞的腿边,低着脑袋,眼里闪过一道不甘之色。 “你的错?你倒是说说,你怎么错了?”无虞问。 轻纱流离道:“林禅的确是我失手杀死的。” “失手?” “昨晚我找林禅讨论学院之战之事,不知不觉,就已到了深夜,我想着夜深了,路不好走,就让林禅在偏房休息,哪知我刚睡下,林禅就打开了门走进来,欲行不轨之事,慌乱之下,我拿着匕首捅死了林禅,迦蓝规矩森严,我怕被查,就把林禅埋在了无忧后山……”轻纱流离倔强的仰起头,咬着下嘴唇,眼里蓄着泪,一派烈女模样。 轻歌寒笑,原来,这就是轻纱流离跟无虞商量的对策。 事情已经闹大,没有回旋的余地,无虞让轻纱流离认罪,不过,虽说是认罪,却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了林禅的头上。 这样说来,哪怕轻纱流离杀了林禅,也是情有可原,轻纱流离即便是受罚,也不会有很大的惩罚。 轻歌余光看了眼闷声不语的安溯游,再看了看无虞,心里惆怅不已,无虞也好,安溯游也好,都是君子之风,站在道德的最高处,迦蓝之内,规矩方圆,森严戒备,可如今,轻纱流离确确实实杀了人,他们却还想包庇轻纱流离。 即便轻纱一族是炼制灵气丹的世家,轻纱流离和无虞曾有过肌肤之亲。 林禅好色,是闻名迦蓝的。 这会儿,周围的人都开始怜悯轻纱流离,贞洁可以说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轻纱流离情急之下失手杀了林禅,也只能怪林禅自作孽不可活。 林崇大怒,抱着林禅的双手用尽了的力道,他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样的人,虽有色心,但没色胆,给林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色胆包天对轻纱流离下手。 林崇额头青筋暴起,双肩因怒而抖动了起来。 “去惩罚殿领五十棍棒吧,林家那边,老朽和溯游会处理好。”无虞道。 轻纱流离点头,双手作揖,“流离领罪。” 轻歌勾起一边唇角,缓慢的拉扯出了嘲讽的弧度。 死了一个人,才值五十灵气棍棒。 再说了,惩罚殿的大门一关,谁知道打轻纱流离的时候是不是用足了力道,有没有偷工减料。 “轻纱流离,还我弟弟命来。” 林崇听见无虞所说的惩罚,怒不可遏,一气之下,拿着锋锐的砍刀,冲了过来,朝轻纱流离劈砍过去。 轻纱流离眼里闪烁着冷光。 无虞大手一挥,锋刃闪过,就要朝林崇身上击,一道残影暴掠而来,手里的刀凌空一挥,灵气锋刃撞上漆黑的明王刀,顿时瓦解。 白发轻舞,轻歌把明王刀扛在肩上,舔了舔唇,嗜血而笑,眸底幽绿之光稍纵即逝,“大长老,你想当着大家的面杀人?” 林崇还要朝轻纱流离冲去,轻歌一手拿明王刀,一手蓦地伸出,擒住了林崇的衣领。 把林崇往旁边一丢,轻歌快步走上前,凑在无虞的耳边,道:“大长老,不想其他人知道轻纱流离为你流产过的话,就别包庇。” 无虞身体震颤,他猛地转头朝轻歌看去,看见少女笑靥如花。 轻歌勾唇,人畜无害。 无虞的脚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意,直冲上天灵盖。 轻歌转过身,低头看向轻纱流离,笑问,“轻纱姑娘,你说林禅想要对你行不轨之事,可有证据?” 轻纱流离皱眉,“当时四下无人……” “安院长。”轻歌忽然道。 安溯游看向轻歌。 轻歌垂眸,道:“可能用千里镜窥测那日之事?” “能。”安溯游道,“只是千里镜……” “安院长可别说千里镜坏了。” 轻歌笑道:“我听说当年千里镜是被五位地级炼器师一同炼制出来的灵宝,坏了,就算是彻底毁了。” 安溯游僵住。 轻纱流离去明月殿说出事情原委后,两人从千里镜里看无忧山的场景,发现事情闹大之后,无虞直接给轻纱流离支招,让轻纱流离认罪。 怕有人拿千里镜说事,两人也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就说千里镜坏了。 适才,安溯游就想这么说。 只是,轻歌没有给他说出的机会,便堵了回去。 安溯游道:“千里镜没坏。” 轻歌咄咄相逼,他只能这么回答。 轻纱流离抬眸,不解的看着安溯游,她的心再一次的慌了,目光寻求的望向无虞,无虞撇过头,不再看她。 轻歌的话,同样把无虞逼上了绝境。 “既然如此,安院长就让大家伙心服口服吧,把的千里镜拿出来,看看昨晚的事实真相。”轻歌道。 安溯游与无虞对视,此时,迦蓝的学生们都汇聚在无忧山,两位老人也算是骑虎难下,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去明月殿抬千里镜过来。 泛黄的圆形铜镜立在木支架上,安溯游走至轻纱流离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瓷碗,“割血。” 为了防止千里镜窥视人的隐私,想要看何时何日的情景,必须要当事人的活血才行。 轻纱流离瞪大眼,不断的摇头。 她比谁都清楚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当着迦蓝众人的面,她绝对不能让千里还原昨晚场景。 “院长可是不相信流离?认为流离在骗人?”轻纱流离视死如归,眼眶湿润。 安溯游无奈。 “看来院长以为流离说谎,那流离只能以死明志了。” 轻纱流离起身,就要朝一旁的岩石撞去。 众人惊慌。 轻歌不吃这一套,她眼疾手快,身影如魅,迅速掠了出去,一手抓住轻纱流离的头发,残酷粗鲁的把轻纱流离摔在地上。 轻纱流离痛的皱起眉头,轻歌走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抬起脚,一脚踩在轻纱流离的胸上。 轻歌的另一只手拿着明王刀,朝轻纱流离身上挥去,轻纱流离惊恐的瞪大眼睛,所有人都以为轻纱流离要身首异处,明王刀的刀尖却只是在轻纱流离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下。 鲜血成了一条红色的线溅了出去,落在了安溯游手里的瓷碗中。 轻歌把踩着轻纱流离身体的脚移开,转身看向安溯游,“院长,可以开始了。” 第534章 轻纱流离的罪 安溯游拿着装有轻纱流离鲜血的瓷碗走至千里镜前,丹田里的灵气从手里喷射出,包裹着鲜血的灵气涌进了千里镜之中,安溯游双目微闭,把瓷碗丢开,瓷碗摔在地上炸裂,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铜镜的镜面悬浮着海蓝色的光点,光点连成线,汇聚成光阵,光阵之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画面里,逐渐出现轻纱流离的身影,旁边还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男人目光猥琐,看着轻纱流离的眼神却充满了恐惧。 轻纱流离的瞳孔之中倒映出铜镜里自己的身影,她瞪大眼,目露疯狂,从空间袋里拿出短刀,狼狈的爬了起来,就要朝轻歌的脊背恶狠狠的刺去。 轻歌背对着轻纱流离,与李富贵站在一侧的碧西双见此,手缠黑鞭,一鞭子打在了轻纱流离的身上。 顿时,血肉模糊,鲜血四溅。 轻纱流离瞪向碧西双,不敢相信,以前她无论做了多过分的事情,碧西双也不会对她出手,可现在,当初宠她如命的女人,为了一个轻歌,当众打她。 碧西双眸色蓦然。 “碧西双。”无虞大怒。 “大长老。”李富贵不甘示弱,“兄弟们都有眼睛,都看得见是轻纱流离先对夜姑娘动手的,大长老眼瞎,其他人眼睛可好着。” 碧西双冷视无虞,“无虞长老若是想怪罪的西双的话,西双甘愿领罚。” 无虞哑口无言。 此时,千里镜彻底还原了昨晚的场景。 静谧的屋子里,刮过萧瑟的秋风。 烛火幽幽摇曳,森然的气息悄然的流动着。 轻纱流离坐在桌案前喝着香茗,林禅拘谨紧张的站着,双手手心都出了汗,攥着衣袖,他低着头,时而朝轻纱流离看去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轻纱流离的脊背深陷进椅背里,她双手环胸,优哉游哉,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 良久,她终于开口说话,“林禅,听说你与林崇最近和夜轻歌来往有些密切。” 林禅低着头,额上的汗顺着碎发滴下。 “你们是准备跟着夜轻歌吗?” 轻纱流离看着手里精致华丽的茶杯,纤细春葱的玉指摩挲瓷杯面。 林禅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轻纱姑娘,我们都是要听大哥的,大哥说要跟着夜姑娘,我们也没办法啊,有什么事,轻纱姑娘可以去找大哥,我也劝过大哥,可大哥一意孤行……” 千里镜外的林崇,听到林禅这一番话,四肢发凉,嘴边蔓延出苦涩的笑来。 危难之中,林禅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了林崇身上,其言下之意,不就是让轻纱流离迁怒于林崇。 铜镜之中,轻纱流离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她把玩着匕首,匕首在她的掌心旋飞。 许久,轻纱流离拿着匕首,抵着林禅的心房,“林禅,你来迦蓝的时间短,可能不知道我最讨厌背叛了,而背叛我的下场,只有一个。” 彼时,轻纱流离是想借此震慑林崇以及其他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事后,她可以说林禅回去后半路失踪了,就算有人告到明月殿,几位长老也会为她说话。 “知道是什么下场吗?”轻纱流离笑得眉眼微弯。 林禅张嘴,正想问话,嘴唇一打开,就喷出了一口粘稠的血液,喷在了轻纱流离的脸上。 他惊恐的瞪大眼,低头,看见了插入心房的匕首。 轻纱流离抹去脸上的血,低头垂眉笑语。 “死——” 这,就是背叛的她的下场。 千里镜内的轻纱流离生杀予夺肆意夺走别人的性命,铜镜外无忧后山的轻纱流离一身狼狈。 当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轻纱流离慌了神也慌了心。 她抱着无虞的腿,仰起头,惊惶的道:“大长老,无虞长老,千里镜一定出错了,一定是千里镜出错了。” 轻歌讥诮的道:“千里镜出错?轻纱姑娘狡辩也不知道找一个好的借口,既然轻纱姑娘有杀人的心,为何敢做不敢当呢?” 轻纱流离眼神如刀,怒视轻歌,“夜轻歌,你……” 轻歌抬眸,看向无虞,断住了轻纱流离的话,“大长老,事情真相就是如此,定罪吧。” 事已至此,饶是无虞想包庇轻纱流离,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做到。 他太息一声,道:“惩罚殿,领三百灵气棍棒,关入地牢,永世不得出来。” 轻纱流离松开了无虞的裤腿,身体软弱无力,瘫倒在了地上,绝望,崩溃。 轻纱流离的眼神蓦地凶狠了起来,她瞪着无虞,低声如野兽,“大长老,你就不怕你的事被抖露出去吗?” 无虞脸色缓和了几分,用只有自己和轻纱流离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轻纱,不得胡闹,你进了惩罚殿后,老朽就想办法救你出来,老朽也不会让你遭受那三百灵气棍棒的罪。” 听见无虞这么说,轻纱流离才安心。 无虞目光朝四周扫去,道:“把她带去惩罚殿吧,今晚执行。” 不过一会儿,有两名男子过来,分别站在轻纱流离的两侧驾着她走去惩罚殿。 临走前,轻纱流离深深的注视了眼轻歌和碧西双,待她东山再起,定要吃人肉,喝人血,要这些人全都不得好死。 她,轻纱流离,才应该是迦蓝神一样的存在。 轻歌浅笑,不喜不怒,云淡风轻。 碧西双不知何时到了轻歌身边,言语间有几分惆怅,“轻纱流离疯了。” “她早就疯了吧。”轻歌道。 碧西双低头,诧然的看向旁处,李富贵也走了过来,与她十指相扣。 轻歌转头看向林崇,发现林崇双目无神,她看了眼林禅的尸体,便知道林崇在难过些什么。 走上前,轻歌拍了拍林崇的肩膀,语重心长,“死者为大。” 林崇闭上满是痛心的眼,点了点头。 轻歌转身走,与无虞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大长老切莫包庇,适才是轻歌无理,轻歌什么都不知道。” 轻纱流离和无虞之事,她也是情急之下才说了出来。 目的只是为了让轻纱流离受到该有的惩罚。 她是明是非,辨对错之人,也不会拿这件事揪着无虞不放,而她也不想无虞因此事而对她出手。 万事万物,她都做到了不愧于心。 无虞脸庞抖动了几下,旋即温和,慈祥和蔼的点了点头。 第535章 毒哑 轻纱流离被带走时,路遇君若离的时候,轻纱流离撇过头,不想让君若离看见的自己惨淡落魄的样子。 君若离眼神漠然,“轻纱流离。” 驾着轻纱流离的两个男人停下了脚步,君若离和轻纱流离当年的感情众所周知,神仙眷侣羡煞旁人,两人陌路后迦蓝学生们还都惋惜不已。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至今还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轻纱流离倔强如斯,双手紧攥着,脸色发白。 她痛恨君若离看见了她的不堪。 “你真的没有心。”君若离冷淡的说完后,转身拂袖走,霓霄身材高挑,与赤羽一同跟上君若离。 六个字,字字珠玑。 轻纱流离捂着胸口,碧西双甩来的鞭子,伤口在的臂膀上,可她却觉得心脏抽痛,仿佛死之将至。 她身旁的两个男人无情地拖着她走。 远处无虞,浑浊的双目看着轻纱流离若有所思,时有狰狞寒光一闪而过。 轻纱流离被关在惩罚殿后,无忧山等地方都顺其自然的由轻歌管辖,林崇等人更是以轻歌马首是瞻,与轻歌一条心,林禅之死,轻纱流离落罪,让轻歌的声望威仪水涨船高,也算是完全奠定了她院长之徒的基础。 夜,秋末凉,深色浓,寒灯初上,月涟漪。 一道身影,矫健如游龙般穿梭在迦蓝的各个角落,在无人知道的时候,进了惩罚殿。 轻纱流离手上捆着铁链,不得而逃。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她戒备的抬起头,当看见那人的脸后,放松警戒,欢喜不已。 “大长老,你来救我了?”轻纱流离欣喜道,双眼放光。 无虞的脸险在的昏暗的阴影之中,他走至轻纱流离身边,笑容可掬,“我给你带了救命的丹药来,你吃了这丹药,三百灵气棍棒就对你没有伤害。” 说罢,无虞从袖口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碧绿丹药,他把丹药塞在了轻纱流离的嘴里。 轻纱流离想也没想,就囫囵的把绿药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轻纱流离舔了舔唇,面带笑意,还想说什么,轻纱流离突地瞪大眼睛,眼球里爬满了血丝,铁链滑动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她抬起双手扣着喉咙,似要把适才吞下的丹药给扣出来,流了一地的口水。 扣了半天都没什么作用,轻纱流离放下手,惊恐的瞪着无虞,极力的张大嘴,想要说话,喉咙深处却是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只能“啊啊”的沙哑的叫。 她,不能说话了。 无虞面色冷漠,双手负于身后。 “轻纱流离,你莫要怪罪老朽,老朽是被你逼的。”无虞转过身,走出了惩罚殿。 轻纱流离手里攥着无虞的衣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截衣袖从手心里滑走。 轻纱流离绝望了。 无虞走后,不久,惩罚殿的夜明珠亮起,十几个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人桎梏轻纱流离的身体,把她按在绛紫色的板凳上,另外有人拿着灵气棍棒狠狠的打着,剩下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朗声数着。 “啊——” 低沉刺耳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迸射了出来,难听得很。 如今的轻纱流离,被毒哑了,只能哀嚎,连诅咒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耀眼夺目光华下的一双眼,冷鸷如灌了毒水。 无虞走出了惩罚殿,准备回明月殿,在南河桥上,停下了脚步。 安溯游背靠着灵光门,眉头紧皱着,眼神扫过失望之色。 无虞低头,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十岁。 “我毒哑了轻纱流离。”他这样说。 “我知道。”安溯游苦笑。 无虞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他怎么会不知道。 “老朽风光一世,唯名誉最重要,于轻纱流离,我愧疚过,愤怒过,自那个孩子从她小腹流走的那一天开始,往后那么多年,老朽终日浑浑噩噩慌慌张张,我想维持我的绅士风度,可我不想败了无虞这个人的名声,我日渐惶恐,害怕,害怕轻纱流离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行尸走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敢,下这个手,我没杀她,可我做出了比杀她还要过分的事情来,我是自私的,为了封住她的嘴,我让她没了声音。” “溯游,老朽知道你和钟海一定对我很失望,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多年,他饱尝了道德的折磨,他自诩圣人,却做出了有违圣人的事来。 他曾动过杀轻纱流离灭口的想法,转瞬却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心如蛇蝎。 轻纱流离也就是抓住了他这一点心理,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过分的要求。 终于,无虞惶恐的心被逼到了极致,狗急了尚且还会跳墙,他一个年过百的老人,也不想遭受这样的精神摧残了。 安溯游惆怅不已,心里五味杂陈。 他理解无虞这么多年的苦,可很多苦都是自作自受。 “钟海从降龙学院回来的路上遇见了轻纱一族的人,被他们带走了,这几天轻纱一族应该会过来,这件事情让老夫来处理,你精神状态不好,就在房里好生休养吧。”安溯游道。 不管怎么样,失望归失望,眼前的这个垂暮老人,到底是他多年的兄弟。 无虞身如细柳,风里摇晃。 他在南河的桥上伛偻着挺直了多年的背,步履蹒跚的朝桥下走。 回去休息时,无虞路过焚月殿,鬼使神差,竟是想去焚月殿看看。 他站在高墙之上,冷寂的看着院内场景。 绿瑶瑶在石桌前作画,碧西双手执黑鞭闻鸡起舞,一招一式打的是万钧气势,她与李富贵过招,你来我往,李富贵狡黠一笑,突地窜到了碧西双的身后,把碧西双拦腰抱起。 碧西双冷下脸,黑鞭缠住李富贵的脖子,“登徒子,敢耍流氓,小心我要你命。” 李富贵哈哈大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碧西双嗔怒的瞪了眼李富贵,李富贵的笑声愈发爽朗。 不远处正在炼器的轻歌翻了翻白眼,小狐狸溜了过来,揪住轻歌的衣袖,晃了晃,“我也要耍流氓。” 轻歌:“……” “李富贵,你给我滚。”轻歌怒吼。 李富贵满腹委屈,这又是咋了。 轻歌眼神凶狠,这厮带坏了她家小月月,不滚走难道还留着过年? 第536章 不祥 无虞背过身,跃下高墙,往外走,一路走去,跌跌撞撞,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能一头栽进黄泉。 无虞走至附近的山丘上,借着清明的月色,好似看见了多年前的场景。 年少的她喜欢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边,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一枝花,他见证了这朵花的盛放和凋零,也亲自摧残了这朵带刺的玫瑰。 无虞对着长天,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转身走的决然。 造化弄人,世事如斯。 谁又知道往后的生活有那么多曲折离奇呢。 焚月殿院落,躺在李富贵怀里的碧西双似心有所感应,连忙抬头朝一侧的高墙飞檐看去,高墙湮没在深浓的夜色里,覆盖着阴影,空荡荡的。 “怎么了?”李富贵一同看过去。 碧西双摇了摇头,道:“我们成亲后,庭院外的墙,也要盖的这么高。” 李富贵大笑,“只要你欢喜,盖上天都没问题。” 碧西双垂眉浅笑。 远处,轻歌再次翻了翻两大白眼。 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呢。 日次,惩罚殿传来了消息,三百灵气棍棒,打的轻纱流离遍体鳞伤,丹田都打爆了,二十四根筋脉足足断了一半。 据说,连嗓子都打破了。 轻歌躺在榻子上,想着炼器的事,火云珠对她的精神之力有很好的作用,必须赶快巩固,倾城骸还在空间袋中,她想为碧西双炼制出一把地级的兵器。 迦蓝这边,还有学院之战和历练,她还想拿到治疗夜菁菁容貌的药。 此事她也问过安溯游,安溯游说这枚丹药只有一颗,称作驻颜丹,除了有恢复容貌永葆容颜的作用外,还有脱胎换骨洗筋伐髓的功效。 正因为如此,难能可贵,放在藏宝阁的顶楼。 惩罚殿的地底,有一座牢房,称之为地牢。 气若游丝几近死亡的轻纱流离被打完灵气棍棒后关押在了地牢之中,地牢经年未开,到处都是腐朽的稻草,粘着血,浓重的湿气在空中弥漫,尸体腐烂,刺鼻的味道让人作呕。 轻纱流离生命垂危油尽灯枯,她身体软弱无力,还滴着血,手脚捆着铁链。 忽然,有两个男人过来,野蛮的拽着轻纱流离的拖进了地牢之中,门一开,再一关,庞大的荒凉的地牢之中,就只有轻纱流离一人。 轻纱流离趴在地上,手里不知抓着什么东西,她费力艰难的抹掉遮住眉眼的碎发,惨淡的光照下,她终于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啊——” 沙哑的声音发出,轻纱流离惊悚,把手里冰凉触感的坚硬东西丢了出去。 这个东西砸在铁牢上,落在了地上,滚了几下,在一个深坑里顿住。 是一个人的手骨! 森白,幽然—— 轻纱流离的身体在发抖,她狼狈的朝四周看去,地牢里,到处都是骨骸,骷髅头。 轻纱流离在地上挪动着,往前爬,烂出血的嘴巴张大到极致,想要挣扎着救命,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从未这么绝望过。 地牢的门打开了。 轻纱流离双眼里汇聚着希翼的光,轻纱流离仰起脸,地牢石门缝隙里的流火映在她残破的容颜上。 刺眼,轻纱流离虚眯起眼。 石门外走来一道身影,那人身着墨染霓裳,眉目如画,绝色倾城,一颦一笑都是惊世的风韵,螓首蛾眉,明眸皓齿,钟灵毓秀的气质,与这地牢的阴森格格不入。 虞姬步步莲花徐徐走来,走至轻纱流离身边,她低头居高临下的俯瞰睥睨着轻纱流离,笑,“轻纱姑娘,想喝酒吗?” 虞姬似是知道轻纱流离嗓子哑了,也不等轻纱流离的回应,径直盘腿坐了下来,玉手伸出的刹那,酒葫芦便从空间袋里窜出来,稳稳的落在她的掌心上。 虞姬拿着酒葫芦,拔掉塞子,手腕微转,酒葫芦倾斜,浓烈的酒水倒在了轻纱流离的伤口上。 清浊的酒水自皮开肉绽间的沟壑里淌过,痛感强烈,轻纱流离痛的蜷缩起身体,一声声的怒吼着,在地上扭曲,滚来滚去,伤口摩擦地面时,再一次的引发了钻心刺骨的痛。 轻纱流离恨不得就此去死。 直到酒葫芦的酒水全部倒干净,虞姬这才把酒葫芦往旁边一丢,蓦地伸出手,夹住了轻纱流离的削尖的下巴,“好喝吗?” 轻纱流离嗓子里发出了一连窜的怪音,眼中迸射出愤恨的光弧。 虞姬一用力,就把轻纱流离甩了出去,轻纱流离的额头撞在铁牢上,又有新鲜的血液流出。 虞姬背靠墙壁,半张脸陷入了阴影里。 蓦地,她抬眸,冰冷的双瞳死盯着的轻纱流离看。 “轻纱流离,灵气丹世家,轻纱一族的血脉,因其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便被父亲厌恶,家族之人认为其不祥,四岁时,她把被选去迦蓝的姑娘杀了,制造出被父亲强/暴的假象,一举两得,她的父亲因此被打断了两腿,而她,也如愿进了迦蓝,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四岁丫头想出的计谋。” 虞姬一面道,一面整理了下仪容。 轻纱流离双瞳瞪大,身体发抖,不知是因痛还是因惶恐。 顿了顿,虞姬继而道:“来到迦蓝后,轻纱流离与君若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与孤儿无虞之徒碧西双成为好友,可惜,轻纱流离天赋一般,君若离天赋异禀,碧西双更是有惊人之姿,时间一长,轻纱流离的心开始扭曲,她为得到洗筋伐髓提升天赋的宝物,不惜献身于长老无虞,后为长老怀过一个胎儿,此后,君若离不知为何,与相爱的轻纱流离恩断义绝,轻纱流离伤心过度,却是发现好友碧西双有不伦之恋,往后,一步步的把碧西双逼上死路。” “轻纱姑娘,你说,我说的可对?” 虞姬抬眸,笑了,头上的祥云发髻斜插一根宝玉簪,一双罥烟眉缥缈虚无,此刻更是分外妖娆妖孽。 她双眼灼灼的看着轻纱流离,轻纱流离的心堕入了无边地狱之中。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堪的过往,当这不堪被人说了出来,无疑是伤疤被人揭掉。 其痛,无穷也。 第537章 月炎火 轻纱流离用尽了毕生之力往虞姬身上扑去,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双手上结痂的伤口裂开,血肉掩藏之下的骨头露了出来。 虞姬姿态优雅,随手一挥,手尚未碰到轻纱流离,灵气光刃破空而出,轻纱流离的胸膛上破开了一道伤,身后往后倒飞。 虞姬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指尖微凉,声音里也充斥着寒冷之意,“你恨夜轻歌,是恨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一切,你认为她走至如今,靠的全都是运气,可你是千辛万苦,步步惊心,才有了今日的威望,是吗?” 轻纱流离身体痉挛着,她如一条毒蛇,在黑暗处注视虞姬。 虞姬的声音再一次的在地牢里响起,“你只看见她风光,可你不知道她儿时受尽屈辱,族中姐妹待她如仇人,她父母双亡,唯一的依靠未婚夫,也恨不得她去死,她被叫了十几年的丑女废物,” “我不知道她的丹田是如何好的,可我知道,她曾被推下浠水河,任由血莲之花吞噬生命,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她去西海域历练,毁灭灵器出世,她经历了险象环生,回到北月王朝,族比,百朝大战,浮生境主许她十里红妆惊动天下,却又当着天下人的面抛弃她。” “当日,我在场,我看见她面不改色的转过身,看似风轻云淡满不在乎,却又吐血,悲戚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百朝大战,她身上的二十四条筋脉全部断裂,所有人都要死,她偏生负隅顽抗,活了下来,打了所有人一巴掌,皇上忌惮她的天赋,想要害死她,她锒铛入狱,被送去永安城郊外的断头台,过路百姓都说是祸害。”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在青石镇大开杀戒吗?” “青石镇镇长青柳伤了她的灵兽,扒皮抽筋,她一怒之下,才杀了青柳和那些伤害灵兽的人。” “轻纱流离,你以为你有多努力,你只是自己沉醉在自己的努力之中,被自己折服罢了。” 虞姬说完,站起身,背对着轻纱流离,准备朝地牢之外走去。 轻纱流离神魂俱颤—— 忽的,虞姬脚步停住,她回头朝轻纱流离看去,一笑,百媚生,“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轻纱流离四肢冰冷。 虞姬道:“我是为她而生的人,我不仅要看着她生,还得看着她死,她的事情,我怎能不知道呢?” 雍容一笑,她背影华贵的往外走。 地牢的石门重重关上,轻纱流离脑子里的一根神经好似被重击了一下。 痛—— 轻纱流离无力的躺在地上,双眼猩红,死之将至,她回想起过往,一幕幕,历历在目。 她的心,在环境影响之下日渐扭曲,她杀了很多无辜的人。 譬如那日林禅,千里镜后来没有放出来的是—— 林禅心房插入了匕首后,鲜血彪溅了出来,林禅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扭曲,挣扎着,轻纱流离皱眉,蹲下身子,发现林禅还有生机。 原来,平常人的心在左边,林禅此人身体颇为怪异,心脏长在右边。 轻纱流离虽重创了他,却没有要他的命。 轻纱流离把晕了过去的林禅拖到无忧后山,把林禅埋在了第三个山丘里,林禅醒来时,便看见纷然的泥土往自己脸上身上丢。 林禅害怕的要叫出声,轻纱流离抬起脚朝林禅的脑袋上踹去,一脚把林禅踹昏。 而后,活埋了林禅。 轻纱流离痛苦的怒吼着,咆哮着,她这一生,做了太多的坏事,终于,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自己深陷绝望之地。 她想东山再起,想让那些人去死。 夜轻歌,碧西双,无虞—— 死,都去死,一个都别活。 人心,一旦黑了,狰狞了,就难以变白。 这跟狗改不了吃屎是一个道理。 轻纱流离昏死在地牢里。 石门,打开。 一道身影走来,来人身着白袍,冷漠出奇,他进来时,石门关上。 男子淡棕色的眼眸冷漠分明,他走至轻纱流离的身边,一脚踹在轻纱流离严重流脓的伤口上。 轻纱流离痛的身体拱起,沙哑的痛苦的喊着,当她看见来人时,一双眼,瞪的很大。 一连好几日,迦蓝都是风平浪静的。 轻歌在焚月殿里炼器,准备融化火云珠,她一手握着滚烫猩红的火云珠,一手伸出,掌心里燃起了红色精神之火,脑颅中枢,精神力氤氲浮动,倾巢而出。 轻歌的面前,一尊硕大的鼎炉,鼎炉为银白之色,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苍龙怒吼,血盆大嘴张口时,獠牙尖锐,衔着一粒金色的珠子,下端有蟾蜍吐舌。 鼎炉下,红色精神之火似要燎原,鼎炉之上,仿佛有古欧洲的贵族公主坐在上面晃着两条雪白的腿儿,波浪形的金色之发披散下来。 轻歌心身微动,凝眸,掌心有灵气蓄势待发,火云珠窜了出去,进了月蚀鼎内。 轻歌闭上双眼,双手打着复杂的手印,指缝有红色精神之火。 红色精神之火加深了温度,月蚀鼎滚烫,鼎内的火云珠才融化了表面一层。 轻歌皱眉—— 这样下去,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把火云珠给完全融化啊。 轻歌眸中闪过一道流光,她忽的想,用五行之中的月炎火来融化火云珠,会不会事半功倍? 雷厉风行,想到便做,轻歌在红色精神之火中,释放了五行火,月炎火。 月炎火与精神之火不一样的是,精神之火以精神力操控,月炎火用灵气驾驭。 精神之火能摧残敌人的心智精神,月炎火只要修炼得当,假以时日,一手出,火烧千里,毁国灭世,弹指刹那间罢。 而红色精神之火的颜彩是正宗的大红色,月炎火却不一样,血一样的红。 火焰的中央,仿佛还有一小簇的幽绿之光。 这点幽绿之光,就是月炎火和普通五行火的区别所在。 普通五行火是单纯的攻击,月炎火却不一样,轻歌可以通过那点幽绿光,只要灵气足够精神强大,她就能在战斗的时候释放出火刃攻击。 火刃飞掠间,月炎火里的幽绿光,还能迸射出其他技能,譬如冰封水,破雷,青电,又或者是后天学到的技法。 第538章 火云岩浆 炙热滚烫的月炎火掺杂着红色精神之火在鼎炉下摇曳燃烧,鼎炉内清烟氤氲中的火云珠融化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轻歌内心惊喜,源源不断的送出了月炎火,精神之火也没懈怠,月炎火的气势过于强烈,若非有精神之火调和,只怕月蚀鼎都要炸掉了。 整整一夜,轻歌僵直着身体盘腿坐在月蚀鼎前,双手打着手印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大红的精神之火痴缠在春葱玉指间。 天光放晴,熹微晨光,黎明后的晓光映照在苍茫的大地上。 群山之巅,古老的城堡风雨里矗立。 偏僻的焚月殿,刮来一阵寒意浓的秋风,落叶满地,翩跹而舞。 封闭的房间里,轻歌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的融化火云珠,小狐狸四肢朝天懒洋洋的躺在窗台上,沐浴朝阳之火。 呯—— 清越银铃的声音响起,小狐狸抬起爪子掏了掏耳朵,懒散的趴了起来,看向轻歌。 轻歌坐在月蚀鼎前,那道声音便是从月蚀鼎里面传出来的,轻歌双眸睁开,狂喜之色闪过,她双手握拳,凝眸,心神而动,月蚀鼎下的精神之火和月炎火都消散开了。 轻歌起身,手掌朝月蚀鼎的鼎炉之身拍去,鼎炉的盖子打开,里面的火云珠彻底融化,如岩浆一般。 小狐狸踱步走来,“你现在的精神之力用火云珠冶炼一番,会有很好的效果。” “你帮我。”轻歌道。 小狐狸点头。 普通炼器师得到火云珠后,会用融化过后的火云浆糊在眉心,用来冶炼巩固精神之力。 不过轻歌有姬月在,可以用另一种更好的方法。 轻歌躺在了浮云床上,小狐狸动用妖王之力,爪子一挥,月蚀鼎里的火云浆便掠了出去,化为一道利刃,自轻歌的眉心里窜了进去,在精神之力的汇聚之地,脑颅的中枢绞杀,其痛难以想象。 轻歌身体猛然一颤,双手攥紧了身下的被子,双腿曲起,浑身上下无数根毛发都因那泣血的痛而倒竖了起来。 轻歌双眼睁开的刹那,似有滚烫的岩浆喷射了出来,她咬紧了牙关,理智全无。 她不怕痛,只是这种痛,摧残她的精神,用最高温度的烈焰去滚烫她薄弱的精神,死生不如,痛不欲生。 小狐狸站在床沿,心疼的看着轻歌。 似是想起了什么,小狐狸在爪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旋即把爪子放在轻歌的脸上,鲜血沿着伤口流出,滴落在轻歌的眉心。 小狐狸的另一只手,捂住了轻歌眼。 轻歌眉宇之间的血魔花仿佛会吃人吸血一般,小狐狸的血液落在其眉心,刹那间就被吞噬殆尽。 轻歌身体痉挛的弧度小了一些,好似没原先那么痛苦了。 轻歌眼前一片黑暗,脑子里,火云岩浆还在锻造她的精神,在这疯狂的痛苦之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精神之力,越发凝固且强大了。 只是轻歌不明白,为何刺骨的痛,在一瞬之后,就慢慢消失了。 轻歌感受着捂着自己眼睛的手,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完全吸收火云岩浆后,蓦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小狐狸,小狐狸反应也快,手上的伤口更是在刹那间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轻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小狐狸,见小狐狸身上没有伤,气色也不差,这才把适才心里出现的念头压了回去。 她以为姬月为了不让她痛,损耗自身的修为。 轻歌蹂躏了会儿姬月脑袋,凝眸看向别处,她想试试火云岩浆冶炼后的精神之力有多厉害。 心神微动,轻歌看着门外岩石,忽的眯起眼睛,却见偌大的岩石炸裂开。 轻歌眉眼弯弯,勾唇而笑。 看来精神之力越来越强大了,想小半年前,她的精神之力连个永生石和大灵师书都拿不起来。 走至岩石旁的绿瑶瑶被突如其来的爆破吓了一跳,她一抬头,便看见门内笑意盈盈的轻歌。 绿瑶瑶咽了咽口水,抬起脚步进了房间,“夜姑娘,你是精神师吗?” 轻歌摇了摇头—— 这片大陆,闻名遐迩,天赋绝佳的炼器师只有一个,他是东陵的王,单名鳕。 “迦蓝出事了。”绿瑶瑶见轻歌摇头后,便说出了此番前来找轻歌的目的。 轻歌眉头一抖,“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君若离不见了。” 轻歌正在抚摸小狐狸的脊背,听见绿瑶瑶的话,险些把小狐狸身上的毛发给揪掉了。 “君若离也不小了,许是有急事离开了迦蓝,来不及去明月殿跟诸位长老说吧。”轻歌微微蹙眉。 绿瑶瑶耸了耸肩,“也是。” 几番谈话后,绿瑶瑶便走了。 轻歌坐在椅子上,抚了抚小狐狸的毛茸茸,她虚眯起眸子,看向门外的秋色。 一连好几日,都没有君若离的消息。 轻歌待在焚月殿倒也安生自在,轻纱流离被关在地牢之中,也没其他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近来,轻歌除了看林尘留下的炼器书外,便是拼命修炼,好好巩固先天十重。 先天十三重是基础,这里面的退而求其次讲的便是一个稳字,轻歌修炼速度过快,若不好好稳住的话,只怕哪日突破了灵师,也只会是个鸡肋。 两日后。 碧西双遇到瓶颈,来房内请教轻歌,两人聊的正欢,房门被一双纤纤素手打开,绿瑶瑶一身粉色衣衫出现在梨木门外。 “轻纱流离死了。”打开门的那一瞬,绿瑶瑶脱口而出。 轻纱流离—— 死了? 轻歌蓦地站了起来,三百灵气棍棒没有要轻纱流离的命,好端端的,轻纱流离怎么会死? 谁下的手? 她想让轻纱流离在地牢里尝尝绝望的味道,故此,留了轻纱流离一条命,没有去杀她。 “君若离杀的!”绿瑶瑶道,脸色白了几分。 轻歌与碧西双对视了一眼—— 君若离无影无踪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去杀轻纱流离? 两人都知道,君若离心里还有轻纱流离,这会儿又怎会—— “君若离强暴了轻纱流离,杀了她——”绿瑶瑶又道。 第539章 阴狂 轻纱流离被君若离强暴致死? 轻歌瞳孔颜彩深了几分—— 那日,惩罚殿,地牢。 身着玄白锦袍的男子脚掌踩在轻纱流离严重的伤口上,已然昏厥的轻纱流离再度惊醒过来,她迎着逆光看着男人的脸,眼瞳放大。 这是,君若离的脸。 与平时的淡漠不一样的是,君若离的脸上覆满了阴鸷,眼神扭曲。 流脓的伤口在君若离的脚下摩擦,痛不欲生,轻纱流离微微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尖叫声。 君若离蹲了下来,眼神微寒,大手覆在轻纱流离的身上,一把扯掉了其肩上的衣裳,衣料粘着血和肉,撕开的刹那,掉了一层皮。 轻纱流离痛的拱起身体,双手攥紧了腐烂的稻草。 君若离虚眯起眼睛,伸出的手扣住了轻纱流离的脖颈,将其一把提了起来,与他对视,动作野蛮,丝毫没有顾忌轻纱流离身上是不是有伤。 “轻纱流离,跟一个糟老头睡,你恶心吗?” 昏暗灯芒里的君若离,像是狰狞的厉鬼,他侧着脑袋,提着轻纱流离的脖子,讥诮嘲讽的说,眼里有恨,也有失望。 天知道当年他从霓霄那里知道这件事后,有多崩溃,他一怒之下离开迦蓝,在各个凶险之地辗转来回,生也痛苦,死也不了。 轻纱流离惊愣过后,苦笑。 原来,君若离早就知道了真相。 怪不得—— 怪不得当年她和君若离你侬我侬花前月下,不过片刻君若离就要跟她恩断义绝,她自以为把无虞灌醉献身无虞的事情做的很隐秘,只有明月殿里的几位长老知道,故此,当时君若离执意离开,她还怪君若离无情。 原来,君若离是不堪她和无虞之间的事情。 轻纱流离四肢冰凉,身体僵硬,她最怕她的不堪被这个冷漠如雪高洁暗梅的男子知道。 刺啦—— 轻纱流离身上遮羞残破的衣裳,被君若离尽数扯掉。 君若离黑眸深邃的看着一丝不挂的轻纱流离,轻纱流离的娇躯,遍布伤口,许多伤口深可见骨。 尤其是小腹,三百灵气棍棒,把她的丹田都打裂了,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君若离低头,一口咬在轻纱流离的肩上,鲜血沿着唇齿流出,轻纱流离不知是因痛还是因冷而颤抖, 她似是知道了君若离的想法,不可置信的瞪着君若离,她要挣扎。 君若离自她的身上抬起头来,眼眸里蓄着无情之色,看她,如看一个垃圾,“怎么?我难道连无虞都不如?” 轻纱流离拼命的摇头,身体用尽了力气滚在地上,她往前爬,落荒而逃。 忽的,一只手,凭空伸出,抓住了轻纱流离的脚踝。 一用力,便把轻纱流离抓了回来。 轻纱流离吃痛,血流了一地。 君若离欺身而上,不顾轻纱流离的痛,要了她。 轻纱流离如死尸一般,她情愿再来三百灵气棍棒,也不想要遭受这般耻辱。 也不是说她贞洁烈女,只是她清楚自己有多脏,有多恶心。 她从小便是轻纱一族的不祥女,所有的人都对她恶言相向,拳打脚踢,丝毫不管她还是不是个孩子,她的心在这些棍棒之下逐渐扭曲。 年少的她站在冬季的雪地里攥紧了粉嫩的拳头,愤恨的瞪着父亲房间的檀木门,她要强大,站上巅峰,谁阻碍了她,她便要谁死。 她的人生是阴暗的,君若离是这阴暗世界里的一朵雪莲,出淤泥而不染,他的干净让她眷恋。 君若离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一夜狂欢,阴森的地牢旖旎的景色。 轻纱流离不知自己身体何时开始僵硬,她感觉死神带着自己去了另一个国度,死之将至,血液开始冰冷,魑魅魍魉跟她叫嚣,让她堕落。 哦,她是要死了。 君若离疯狂的动作终于止住,她听见轻纱流离嘲讽的轻笑了一声,便没了声音,他身下的姑娘,身体冰冷僵硬,眼睛瞪的很大,双手攥着他的衣料。 君若离愣住,他做了什么? 他开始怕了,一巴掌甩在轻纱流离的脸上,没有回响。 他颤抖着手放在了轻纱流离的鼻息下,没有呼吸,君若离离开了轻纱流离的身体。 他还是那个若离公子,只是现在的他,很癫狂。 他红了眼,摇头,看见了边角处一具尸骸白骨手里拿着的残剑,朝自己眉心里刺去。 一牢,两命。 君若离身体倒地的刹那,似是看见轻纱流离的虚影对她伸出手,说着共赴黄泉的话,轻纱流离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一样淡漠。 两人死在惩罚殿内的地牢里,一连好几日都没人发现。 惩罚殿外,迦蓝之人都以为君若离失踪了。 直到几日后,霓霄脑子里灵光一闪,带着赤羽来惩罚殿,说君若离可能来找轻纱流离了。 走进惩罚殿,地牢的门打开,尸体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 霓霄看着地牢里的场景,脑子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下。 轻纱流离蓬头垢面裸/露着身体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样子,君若离倒在另一个地方,眉心插了一把残剑。 霓霄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堪堪昏了过去,赤羽也是发怵。 不过须臾,这件事情便传遍了整个迦蓝,安溯游无虞二人晓得后,立即赶往惩罚殿处理两人的尸体,并下令,不准任何人讨论此事。 霓霄醒来后,去了明月殿。 “院长,大长老,轻纱流离曾与君若离相爱,不如把他们葬在一起吧。”去地府里相濡以沫吧。 安溯游皱眉。 无虞道:“轻纱流离是轻纱一族的人,而今我们和轻纱一族关系紧张,君若离更是君家的长子,两人虽曾有过一段感情,可毕竟无名无分,葬在一起,于理不合,更何况,轻纱一族和君家的人都不会同意。轻纱流离和君若离死在迦蓝,迦蓝脱不了干系,迦蓝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抚这些人的情绪,轻纱和若离都已经死了,死后葬在一起也不能眉目传情。” “可——” “霓霄,回去吧。” 霓霄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眸,便对上无虞的眼,只得作罢,缄默,离开明月殿。 第540章 喜欢上了一个畜生 轻纱流离和君若离之死的消息,如秋风般席卷而过,刮了整个迦蓝,不过有几位长老的威仪在,迦蓝的人们都不敢讨论。 学院之战迫在眉睫,据说,石钟海此番前去降龙,碰了一鼻子的灰,降龙院长路燃,嚣张狂妄,丝毫没有给石钟海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嘲笑迦蓝的人都是病夫。 听到这种事情,身为迦蓝的学生,一个个都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而前些日子,石钟海在回迦蓝的路上,被轻纱一族的人请走了。 群山之巅,古老城堡。 迦蓝,焚月殿。 轻歌躺在榻上,仔细的看着炼器书,除了修为外,炼器必不可少。 轻歌伸出手,掌心之中,莹润的玉石静躺在白嫩手掌上。 千年幽灵玉—— 千年幽灵玉的玉魂需要火炎晶为引才能召唤出,可火炎晶是远古之物,有价无市,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就那么恰巧的到了她的手中。 也就是说,她得不到火炎晶,召唤不出玉魂。 若是召唤不出玉魂的话,这块惊世的千年幽灵玉基本上就是废了,轻歌的幽灵玉,防御、攻击、治愈三种属性并存,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只在传说里出现过,若是就此放弃这块玉的话,轻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不甘的。 须知,幽灵玉的玉魂一旦召唤出来,只要她好生修炼,假以时日,必定能提升她的实力。 轻歌太息了声,旋即把千年幽灵玉收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窗棂。 轻纱流离死了,她不但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惆怅不已。 轻纱流离作恶多端,就算是死,也是自作自受,只不过,与其说是别人害死了她,倒不如说是轻纱流离一步步的把自己推入深渊。 往前那么多条路,她偏生选了一条最为嗜血残忍的。 杀人者,终被人杀之。 倒是君若离所作出的事情,让轻歌诧然。 轻歌从榻子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曲线毕露,火红的肉团冲进了轻歌的怀里,轻歌一把抱住。 她正想往外走,房门陡然关上。 阴森的风掠过—— 轻歌虚眯起犀利的眼,蓦地转身看去。 虞姬坐在轻歌原先坐着的榻子上,她双腿交叠,斜边岔开的缝,露出了雪白的腿,千般的妩媚万种的风情。 见是虞姬,轻歌眼眸冷了几分。 她已经知道了背后主使是冥千绝,虞姬接近她,也是有目的的,而她头上的君主气运早就变成了紫色,冥千绝却没有动作。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放松懈怠。 “嘤嘤嘤——” 虞姬掩嘴,发出一连窜的轻笑之声。 “夜姑娘,原来,你喜欢你自己的灵兽。”虞姬狭长的眸子眼尾挑起。 轻歌怀里的小狐狸异瞳闪过杀气。 轻歌脸色如霜,她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下小狐狸,旋即走到虞姬身边,睥睨着她,道:“你想说什么?” “它会变成人吗?” 虞姬忽视了轻歌的问话,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想要抚摸小狐狸,小狐狸凝眸,一红一紫的瞳,杀意无边。 虞姬怔住,灵魂好似都在颤抖,体内翻滚的鲜血让她臣服。 虞姬蹙眉,四星大陆上,当真有这么强大的灵兽吗? 不不不—— 冥千绝说过,夜轻歌的灵兽,来自妖域。 虞姬垂眸,眸光荡漾,笑意绽放。 虞姬的手指僵在半空,她淡然如风,把手收了回来。 “夜轻歌,我看你是越来越堕落了。”虞姬道:“当初你深爱北月冥,北月冥却嫌弃你,恨不得你死,后来你心心念念的浮生境主梅卿尘在大婚之日逃婚,我以为你是真的看开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畜生……” “啪——” 虞姬的话尚未说完,一巴掌便覆在了虞姬的脸上,打的虞姬懵了,头上整齐的发髻也开始紊乱,火凤簪子掉在了地上,嘴角蔓延出一丝血。 “滚出去。”轻歌冷声道。 虞姬皱眉,轻歌目光冰寒的看着她。 虞姬轻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走出,来如风去时隐。 轻歌低头看向小狐狸,她最见不得这些人说她爱的男人是个畜生。 小狐狸抬眸望着轻歌,突地咧嘴一笑。 姬月在想,是不是该恢复实力解除封印了? 这样的话,他能以健全的姿态站在她的身边。 可—— 他要去妖域。 傍晚,焚月殿,林崇带着他的兄弟们来找轻歌了。 轻歌双手环胸,坐在檀木椅上,她抬眸,朝林崇等人看去,这些人,一个个都魁梧强壮的很,相貌虽凶神恶煞的,却都是赤子之心。 “夜姑娘。” 林崇带着人统一整齐的对轻歌拱手抱拳,虎虎生威。 轻歌点头,素手轻挥,一道道光华自空间袋里迸射了出去,分别落在这些人的手上。 那是—— 一把把兵器利刃。 轻歌平时闲暇之际,都会炼器,在焚月殿炼的十几把兵器,都是给林崇等人的。 她知道,想要人真正臣服,恩威并施才可行。 威,她有了。 恩,也有了。 “这是可契约的兵器?”林崇等人面面相觑。 轻歌赠予他们的这些兵器,随便一把,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丢出去还能引发腥风血雨,轻歌竟是随随便便的送给了他们。 轻歌点头。 “夜姑娘,这是你赠予我们的?”林崇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忐忐忑忑,试探性的问道。 轻歌笑,“不想要吗?不想要就还给我吧。” 林崇等人立即把兵器揣在兜里,“想要,想要……” “以我现在的实力,也只能炼制出这样的兵器来,日后我炼器修为上升了,自然会有更好的供你们选择。”轻歌抚摸着小狐狸身上的毛茸茸,道。 她的这一番话,说的妙。 其言下之意就是说,跟着姐,荣华富贵吃香喝辣样样都有。 的确,赠送兵器很管用。 这会儿,林崇等人才真正的开始跟轻歌推心置腹,生死相随。 轻歌摆了摆手,道:“学院之战,以我为首,我准备教给你们一个阵法,你们就先暂时待在焚月殿吧,这件事,我也会跟院长说。” 第541章 刑天 林崇带来的人一共有二十五个,全都住在焚月殿里。 他们离开轻歌房间时,与绿瑶瑶擦肩而过。 绿瑶瑶来时,轻歌将左手手腕的衣袖撸起,一道狰狞蝤蛴的伤口出现,绿瑶瑶立即把手里的药瓶打开,“夜姑娘,你这些日子昼夜不分的炼器,劳累过度不说,还把自己伤了……” 林崇等人自门侧壁面走过,恰巧听见了绿瑶瑶的话,他们看了眼轻歌赠送的兵器,心思惆怅。 屋内,还传来了轻歌的话。 轻歌看了眼门外,道:“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了。” 绿瑶瑶轻哼了一声。 轻歌挑眉,察觉到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想来林崇他们已经走远了。 轻歌伸出手,绿瑶瑶为轻歌上药。 轻歌敛眸—— 是她故意让绿瑶瑶在这个时刻来的,就是为了让林崇他们听见这番话。 炼器受伤是真,只是拉拢人心,并不能只做不说,她得让林崇等人知道,她是为他们的,把他们当人看,当成自家兄弟,当然,她不能亲自去说,而是要用另一种方式。 药粉洒在轻歌的手腕上,伤势好了些。 绿瑶瑶有些不悦的道:“夜姑娘真是好心,为了这些人把自己都弄伤了,姑娘难道忘记他们以前是怎么和姑娘争锋相对的了?” 说至此,声音戛然而止,绿瑶瑶的脸白了几分。 之前,她与轻纱流离同仇敌忾,对轻歌不仁…… 轻歌似是知道绿瑶瑶在想什么,浅笑一声,变戏法似得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把秀气精致的剑。 剑身为紫色,剑柄雕刻着白鹭,就连剑鞘,也都精美的很。 绿瑶瑶一看,便喜欢上了。 “这是为你而炼的。”轻歌道。 绿瑶瑶似是不可置信,“为我炼制的?” 轻歌点头,把剑压在绿瑶瑶的手里。 绿瑶瑶低头,按捺住狂喜,接过宝剑,喜逐颜开,兴高采烈。 自林崇等人住进焚月殿后,焚月殿也不再那么冷清。 后院被轻歌改成练武场,练武场宽阔,种了几排梅花桩。 翌日,晨。 轻歌把林崇等人都聚集在练武场,碧西双李富贵以及绿瑶瑶三人也都在,轻歌站在练武场之端,双手负于身后,身着精悍简练的墨装,英姿飒爽,惹人注目的三千白发随意的用玉冠束了起来。 轻歌交给他们的阵法,为刑天阵。 此阵法是她在永生石里发现的,又结合了彼时在组织所学的孙子兵法,她早有组建一支阵法战队的想法。 只是当时在北月王朝不能这么做,功高震主她还是知道的;初来迦蓝,她势单力薄,求的是自保,更别说是战队了。 而今学院之战在即,她在安溯游面前的说辞是为了学院之战做准备,有个很好的借口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 轻歌残虐嗜血而笑,这些,都是铁血魁梧的男人…… 轻歌走至林崇面前,道:“刑天阵法,讲究的是一鼓作气,整体力量,不如往后你们就叫做刑天吧。” 刑天—— 林崇摩挲着的轻歌的话,旋即抱拳,“谢夜姑娘赐名。” 其余人也都拱起双手。 轻歌自这些人之间走过,声音铿锵有力,“今日,无人知刑天,他日,刑天名,闻之丧胆,见之丧命。” 一番言语,讲的人热血沸腾。 林崇看着眉目如画的少女,攥紧了双手。 果然,当初的那个选择是对的。 她能给他们一个天下。 碧西双与李富贵并排而站,笑望着轻歌,道:“如果她是个男人,王侯将相,任君挑选。” 李富贵握紧了碧西双的手。 此时,轻歌正在教林崇等人刑天阵法,一招一式,看似平凡出奇,可当这些人凝为一股,力量汇聚时,山崩地裂,风雨滔滔。 轻歌脚踩梅花桩,周身荡漾血魔之花,她跃至一块岩石之上,手中的明王刀指天,背对着众人,怒喝,“刑天!” 一声之下,却见看似杂乱无章的林崇等人,四分而散,须臾后又汇聚在一起。 起初,两人并排而站,其他人踩着前一人的肩膀叠起来,成了一堵耸入云霄的高墙。 轻歌转过身,明王刀指向林崇等人,一行二十五人,都把自己手里的兵器往轻歌丢去,无数兵器自轻歌身侧穿梭而过,看的人心惊肉跳的,生怕把她身体贯穿出无数个血窟窿。 轻歌将灵气汇于明王刀中,旋即把明王刀丢了出去,这些兵器以明王刀为首,势如下山猛虎,出水蛟龙,一路高歌前进,游弋进了水竹林里,不过眨眼的时间,茂密的竹林转瞬便成了碧绿齑粉。 势不可挡! 轻歌高举起手,明王刀回旋而来,落在她的手上。 林崇等人齐齐伸出手,兵器回归后,统一的喝了声,众人身子空翻,平稳的落在地上,尖锐的兵器在林崇的带领下朝东方一挥,破天般的灵气光刃迸射而出,远侧巨大的岩石,顷刻炸裂开。 轻歌笑,跃了下来,看了眼天边残阳。 林崇等人的天赋果然很好,才一天,就能如此厉害。 距离学院之战还有一段时间,只怕届时,会更加厉害。 轻歌走至碧西双面前,接过碧西双递过来的水壶,大口的喝水。 “忙了一天,累吧?”碧西双问。 轻歌摇了摇头,把水壶给了绿瑶瑶,瞥了眼李富贵,想起路颖儿。 路颖儿的丈夫黎恩阳某方面天生无能,而今李富贵又这么优秀,碧西双和李富贵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富贵堂的人都知道有了个堂主夫人,想必消息灵通的路颖儿也知道。 此次学院之战,碧西双定会与路颖儿碰面,怕是又有事端出来。 “降龙学院与驯兽岛联姻,背后有驯兽岛护着,而路燃这些人,也都不甘寂寞,只怕想借这一次的学院之战,反超迦蓝,得以威名,立于四星。”轻歌细细的看了眼李富贵,道。 李富贵被轻歌看,又听轻歌这么说,大抵也知道轻歌的意思。 搂着碧西双的手加深了些力道,李富贵眯起眼睛。 他说过,要护碧西双一世无忧。 第542章 生不逢时,情深缘浅 “迦蓝底蕴浑厚,一直是学院之首,就算降龙学院有驯兽岛庇佑,想在学院之战一举超越迦蓝,不太现实。”碧西双道。 轻歌双手环胸,勾唇,道:“学院之战鱼龙混杂,驯兽岛以驯兽为名,四星大陆稀罕的灵兽魔宠妖灵鬼怪在驯兽岛屡见不鲜,若驯兽岛借兽之力给降龙学院,兽口之下,迦蓝要如何应对?” “借其他势力之力,降龙难道不觉得胜之不武?”碧西双道。 “若能得学院之战的第一,别说胜之不武了,只怕会不择手段,你实力在先天九重,此次学院之战,先天八重以上的人都会去,混战之际,你一定要小心。” 轻歌看向李富贵,声音严厉了几分,“姓李的,西双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李富贵清楚轻歌在担心什么,当即道:“夜姑娘放心,谁敢动西双,我定不会放过她。” 碧西双沉默的看着李富贵与轻歌之间的暗潮涌动。 轻歌一挥手,刑天一队便解散了。 她转身去明月殿,想跟安溯游讨论下学院之战的事情。 学院之战后,再借迦蓝之力历练一下,得到驻颜丹,她大概就要离开迦蓝了。 去明月殿的途中,轻歌看见了君家的来人,把君若离的尸体扛了回去。 君若离还是一身白衣,和从前一样冷漠,只是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安详。 他祥和安静的躺在冰棺之中,冰棺前后捆着绳索,有奴才用粗壮的木棍驾着绳索抬着冰棺往前走,还有丫鬟撒着白色的纸花。 轻歌听见,君家夫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凄惨的喊叫声,痛彻心扉。 轻歌没有拖泥带水,径直走向明月殿。 若是以前,她会说君若离是个窝囊废,他一死了之在地府安然度日,却留下重任和孤苦无依的母亲。 可现在,她倒是有些理解和怜悯君若离了。 一个人,究竟有多崩溃绝望,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摧残,才敢去死。 她不怕死,却也不敢死。 人群之外,轻歌看见了霓霄和赤羽。 赤羽灰头土脸,下巴还长出了些胡渣,双眼无神,亚麻色干净清爽的短发因许久没有打理而紊乱。 霓霄身着浅白的纱衣,双腿修长身材高挑,眼脸之下有粒醒目的红痣。 看见轻歌,她往这边走了过来。 轻歌停下脚步。 “轻纱流离死了。”霓霄率先出口。 “我知道。” “君若离也死了。” “我知道。” “呵——” 霓霄讥诮而笑,“你应该不知道君若离有多欢喜轻纱流离,他得知轻纱流离背叛他后,离开迦蓝三年,我就是在凶险之地遇见他的,他为了缓解心上的痛,挑断脚筋。” 他说,身上痛了,心才不会痛。 “筋脉断了后,他让我为他疗伤,伤好了,他又把身上的筋脉砍断,我继而为他疗伤,如此,周而复始,我看的麻木了,他也痛的麻木了。”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去忘记一个人,我儿时仰慕安院长风采,陪他回迦蓝,他以为时间是一剂良药,可当他看见轻纱流离的时候,他突地攥住我的手,用尽了力量,我知道,良药医不好他。” “在迦蓝,他,人前冷漠,人后如鬼,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我除了想成为院长的弟子外,还想看看君若离的感情会有怎样的归宿,所以我一直跟在他身边,他的命,系在轻纱流离身上,时间把他的心扭曲了。” “轻纱流离不知道,她才是君若离的药。我曾调查过轻纱流离的过去,她是轻纱一族的毒瘤,她陷害父亲,残杀同父异母的姐姐,甚至为了来迦蓝,堵住长老爷爷的嘴,她在老人家睡着的时候,捅了一刀,嫁祸于父亲,她的父亲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可打,被关进囚牢里,是她送去了一碗毒粥,手刃生父。” “君若离清高如雪,我认为他不该爱慕这样的女子,可有一日,我看见轻纱流离徘徊在君若离的门前,眼里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清澈,轻纱流离不择手段得到了一个玉佩,她想送给君若离,君若离嫌脏,当着她的面把玉佩丢进了臭水沟里,晚上,轻纱流离不顾恶臭疯狂的进了臭水沟,想要找那块玉佩。” “原来,那块玉佩叫做鸳鸯环,可定情。后来,轻纱流离找到了鸳鸯环,可鸳鸯环碎了,她拿着鸳鸯环的碎片在大腿上割了一道痕,然后把寻找多时的鸳鸯环丢进水沟。” “其实,他们是一样的人,可惜,生不逢时,情深缘浅。”霓霄道。 她对君若离没有男女之情,她只是想知道君若离的感情会怎样画上一个句号。 轻歌听完后,泯然。 谁也不可怜,谁也不可恨,咎由自取,又怪得了谁? “跟我说这些干嘛?”轻歌笑问。 她曾一度以为轻纱流离和夜雪脾性相同,不,她们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夜雪生来骄傲,是天子娇女,一旦有人摧毁她的骄傲,她就会化身厉鬼,张牙舞爪。 可轻纱流离,生于绝望,毁于黑暗,她有自己难以启齿的不堪和脏污。 轻歌想,轻纱流离也曾真心对待过碧西双吧,只是后来碧西双天赋惊人,她资质一般,巨大的反差在阴错阳差之下成了害人的好借口。 她恨轻歌,是因为轻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付出汗水和身体才拥有的东西。 只是她不曾想过,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也曾在绝望之地崩溃,挣扎,生死徘徊。 霓霄看了眼不远处的赤羽,道:“夜轻歌,我要走了,赤羽就交给你了。” “你要走?” 轻歌疑惑,同样不解的是,赤羽也老大不小了,就算霓霄走了,赤羽天赋不错,在迦蓝也不会有杀身之祸,为何要交给她。 这般想着,轻歌便抬眸看了眼赤羽,赤羽抓了抓脑勺,朝她眯起眼睛痴痴一笑。 轻歌心生疑虑。 霓霄道:“迦蓝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我得去属于我的世界,迦蓝看似安稳,实则危机四伏,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会杀人,与其在这里蹑手蹑脚的杀人,倒不如去更广阔的地方。” 她是野马,该去无垠的草原驰骋。 第543章 长老死了 “出去走走,也好。”轻歌赞许道。 霓霄看了眼赤羽,眸里蓄着忧虑,“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赤羽了。” “为何?”轻歌问。 霓霄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应该会在学院之战前走,走时我再告诉你,赤羽心思澄澈,单纯,如今君若离不在了,若是我也不在了,怕他会孤独。” 轻歌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她抬眸看了眼赤羽,只觉得赤羽有些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她一时也说不上来。 这会儿,装有君若离的冰棺,已然被抬走了,少妇悲戚的哀嚎,也越来越远。 轻歌走去明月殿,与赤羽擦肩而过的时候,赤羽突地朝她咧嘴一笑,露出瓠犀般莹白的齿来,“小美人。” 轻歌身体一僵,盯着赤羽的眼眸仔细的看了好一会儿,迈起腿走向明月殿。 赤羽继续笑。 霓霄看着赤羽,微微蹙眉。 轻歌去往明月殿的时候,轻纱一族派人来拿回轻纱流离的身体了,众目睽睽之下,轻纱流离的尸体被放置在露台上的冰棺里。 霓霄一转头,就看见轻纱一族的十几个人,气势凛然的走来。 这些人,以一名身着紫色衣衫的少女为首。 少女眼瞳黑的部分比较多,双手的指甲是紫色的,发梢呈现出紫色的颜彩,她赤裸着双足,走至霓霄面前,虽比霓霄矮了一个脑袋,那气势,却是让人闻风丧胆。 她睨了眼霓霄,道:“轻纱流离死在哪里?” 霓霄皱了皱眉,气质高冷的带着少女等人去了露台冰棺前,冰棺里装着轻纱流离的尸体。 轻纱流离身上穿着完好的衣裳,三千青丝也被挽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 少女眸光冰冷,“真是给轻纱一族丢脸。” 言罢,少女五指如爪,赫然伸出,贯穿了坚硬的冰棺,扣住轻纱流离的脖子。 双目阖上的轻纱流离,忽的睁开双眼,双眼全黑,还有些发紫。 距离冰棺进的一些人,不论男女,在这光天白日下,吓得发抖,尖叫出声。 饶是霓霄,此刻也惊悚了。 那紫衣少女,指甲的颜彩越来越深,却见轻纱流离的脖颈,出现了蜘蛛网般的紫色线条,像是一条条爆出来的青筋,恐怖如斯,毛骨悚然。 少女领如蝤蛴,巧笑颜兮,唇是紫色的,像是中了毒。 妖怪,真正的妖怪。 周围人见此,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想法。 嘭—— 轻纱流离的衣裳炸成了碎片,四肢百骸身体上覆满了紫色纹路,突地,轻纱流离身体爆裂,成了紫色的烟雾。 少女收回了手,对着修长如玉的手吐了口气,“恶心的味道。”俨然魔鬼模样。 “轻纱流离……”霓霄还想说些什么,少女一挥手,就带着人往一个方向走去。 霓霄眼光闪烁,那个方向是—— 明月殿! 赤羽走到了霓霄的身边,道:“霓霄,你要离开迦蓝了吗?” 霓霄点头,“过段时间就离开。” “哦。” 失望,失落。 轻歌到了明月殿,正看见拧着眉头的安溯游和臭着脸的无虞。 看见轻歌,安溯游揉了揉额,道:“轻歌怎么过来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轻歌问。 安溯游与无虞对视一眼,无虞眼脸之下的黑眼圈颇为严重,他撇过头去,不看这边。 安溯游太息了一声,才道:“石长老死了。” 石钟海死了? “好端端的石长老怎么会死?石钟海不是去轻纱一族了吗……”声音,顿住。 轻歌黑眸深邃,绿光乍现,“石长老被轻纱一族的人杀了?” 安溯游点头。 老人沉默着,他背过身,在梨木柜子前蹲下,似是翻找些什么,好一会儿过去,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迷你型的精致小瓶子,瓶子里面装着血。 他道:“这是石长老的血。” “黑的……”轻歌看了眼瓶子,瓶子里的血,是黑色的。 安溯游点头,道:“在迦蓝,当上长老后,都会放点血在生死瓶里,当这个人死了后,生死瓶里的血就会变成黑色。” 说着,安溯游带着轻歌走至千里镜前。 安溯游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掌里静置生死瓶。 他将灵气灌于生死瓶中,瓶盖打开,黑色的血化为一条线,氤氲着轻烟进了千里镜中,泼墨般与晕染开。 如雾如雪,朦朦胧胧间,泛黄的铜镜上浮现了清晰的画面。 暗黑的地下宫宇之中,一根根石柱矗立着,石柱之巅,紫色鬼火摇曳,天顶之上有个窗口,窗口泻下了一束青阳。 青阳的笼罩下,石钟海跪在地上,双手被铁链贯穿,流满了鲜血,铁链的尽头,南北两个方向,被两名穿着盔甲的侍卫握在手里。 石钟海披头散发,没了往日德高望重的姿态。 延长的黑玉台阶上,莹白圆润的脚出现,往上是紫色的衣裳,衣裳下摆及大腿中央,中央以下两条雪白的腿完全露了出来,紫衣的上面,自两肩尾端包裹至胸前柔软,锁骨和香肩诱人的很,此刻充斥着邪恶的味道。 少女的嘴唇呈紫黑的颜色,双眸眼黑的成分要多一些。 她走到石钟海面前,抬起指甲是紫色的手,抚摸着石钟海苍老的脸。 突地—— “啪——” 一巴掌,甩在了石钟海的脸上。 打的石钟海血连着牙齿一口吐了出去,他皱着眉撇过头看着少女,道:“轻纱妖,轻纱鼎的事情的确是迦蓝不对,我们会补偿你的。” “补偿?怎么补偿?” 少女下巴对着石钟海,不屑一笑,“轻纱鼎内储藏的是我们轻纱一族多年来用人命炼制的灵气丹,你们可好,一个海啸都熬不过,说毁我轻纱鼎,就把轻纱鼎毁了,九千万灵气丹,化为虚无,你们迦蓝,只是好大的本事啊。” 说至后边,女子的声音尖锐拔高了起来,怒火绵延。 阴影处,其他轻纱一族的人,看着石钟海的眸里也都充满了恨意。 石钟海掉了个牙齿,说话漏风,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满是恐惧。 沧海桑田的经历,都没有少女的一个凶悍眼神来得慑人。 第544章 肮脏的勾当 石钟海似是被轻纱妖激怒了,将嘴里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怒道:“轻纱妖,轻纱一族的使命就是为迦蓝炼制灵气丹,九千万灵气丹,救了迦蓝,迦蓝对轻纱一族也心有愧疚,可你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吧?” “蹬鼻子上脸?”轻纱妖笑,蓦地伸出的手夹住石钟海的下颌,似要把石钟海的下巴捏的脱臼,“轻纱一族已经仁至义尽,几十年来风雨无阻为你们炼制灵气丹,族人一个个死在炼丹台上,可你们呢,一个海啸,就敢毁轻纱鼎,被他娘的跟我说什么是为了救迦蓝,若是落之海啸也就罢了,一个大型的海啸,只要你们几位长老稍微尽点力,丹田多受些伤害,根本不用那九千万灵气丹,你们也能化解危难。” 被轻纱妖一针见血连轰带炸的说出来,石钟海脸色如菜。 此事,的确是迦蓝愧对轻纱一族在先。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德高望重,受人敬仰,还敢谈什么君子之风道德仁义,没有我们轻纱一族,迦蓝算什么?算个屁。”轻纱妖说起话来毫不留情,劈头盖脸,说的石钟海羞愧愤怒的很。 轻纱妖站直身子,双手环胸,嗤笑了声,道:“石长老,适才你所说,补偿轻纱一族,此言当真?” 石钟海见轻纱妖不再咄咄相逼,松了口,眼底窜过了欣喜之色,“轻纱一族要什么补偿?” “要……” “你的命!” 轻纱妖把话说完,眯起眼睛肆虐一笑,眼黑过多的眼瞳鬼魅的看了眼攥着铁链的奴才。 石钟海与之对视,只觉得轻纱妖的双眼之中装着一个炼狱地府,他的身体震颤,撕裂的疼痛席卷全身,鲜血喷洒,分别捆着石钟海两手的铁链在两个魁梧奴才的手下,朝两侧用力拉去。 石钟海的身体,在两条铁链之下,被一分为二,他低头,亲眼看见自己的身体变得血淋漓,他又抬头,茫然的看着轻纱妖,轻纱妖面不改色,妖魅妩媚,望着垂死挣扎的石钟海,嫣然一笑,“石长老舍生取义,当真是君子作风。” 石钟海的身体脑颅,彻底分裂! 轻纱妖踩着一地的鲜血,忽的朝墨黑色的天定看去,神秘一笑,寒意浓浓。 迦蓝,明月殿内,轻歌站在千里镜之外,看着铜镜内的轻纱妖对自己一笑,蛊惑人心,却也惊心动魄。 安溯游大手一挥,灵气光刃扫过,千里镜上的画面越来越淡,直到变成了普通的铜镜。 安溯游蹙起眉头,想起轻纱妖的一笑,“千里窥探神命天机而不会被人发觉,轻纱妖不可能察觉才对,适才老夫与无虞兄看千里镜时,轻纱妖并未有这一笑,难道老夫记错了?” “不,她知道我们在看千里镜。”轻歌淡淡的道。 轻纱妖的那一笑,让人心生凉薄。 她的目光,的的确确穿梭过了时空和千里镜,与轻歌对视。 让轻歌心惊的是,石钟海是灵师,轻纱妖杀一个石钟海,那么轻而易举。 这个轻纱妖,是有多强悍。 轻歌现在才算知道,在这个群雄荟萃的年代,到处卧虎藏龙,有的是不为人知的尊者君王。 譬如轻纱一族,又譬如轻纱妖。 轻歌想,轻纱一族,仅仅只是一个炼制灵气丹的隐秘世家吗?若只是如此,迦蓝又为何如此害怕轻纱一族…… 未知的真相,待解的谜。 轻歌抬眸,朝无虞看去,无虞负手而立,头发虽染成了黑色,石钟海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一瞬之,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当初海啸发生时,是无虞执意打碎轻纱鼎的,石钟海阻拦过他,却没有成功。 而今,石钟海因此而死。 无虞怒,“轻纱一族越来越狂妄嚣张了,竟敢对迦蓝的长老下杀手,若就此放任不管的话,迦蓝有何颜面当这四星第一的学院。” 轻歌敛眸。 关于轻纱一族的愤怒,她能理解,轻纱一族炼制灵气丹,是用血、肉以及生命来炼制,可以说,迦蓝而今在四星大陆树立起来的威望,是轻纱一族拿命换来的,海啸之时,无虞毁了轻纱鼎,若她是轻纱一族的人,也会愤怒。 “无虞,你这个天杀的老狐狸,怎么还不去死。” 明月殿的灵光门,被人一脚踹开,身着紫色衣衫的少女赤着双足站在门口,气势磅礴,身后带领着十几个魁梧的壮汉,伴随着粗鲁的开门声,还有少女的破口大骂。 “轻纱妖,明月殿是迦蓝重地,不是你可以胡来的地方。”无虞气的脸红脖子粗,没想到在迦蓝,到了他无虞的地盘,轻纱妖也敢如此放肆嚣张。 “迦蓝重地?”轻纱妖冷笑一声,嘲讽的道:“不过就是几个老不死的聚集地罢了。” 她看了眼轻歌身侧的千里镜,双手环起,微微抬起下颌,说:“看来石钟海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 “轻纱妖,这一次,是你们过分了。”沉默良久的安溯游出声道。 轻纱妖挑起眼尾,“石钟海自己说要补偿轻纱一族的,要他一条命又如何,安院长,我敬你君子之风,不过迦蓝也被欺人太甚,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石钟海的命被我拿了,轻纱鼎的事情可以就此一笔勾销,不过往后,轻纱一族与迦蓝没有任何关联,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无虞的脸沉了下来,满眼的阴鸷,“轻纱妖,轻纱一族和迦蓝有契约存在,你这样——” 眼角余光扫到轻歌的身上,发现轻歌的存在,无虞的声音顿时止住。 安溯游咳嗽了一声,道:“轻歌,你先回去。” 轻歌也知趣,知道接下来的谈话涉及迦蓝秘事,她到底是个外人,听到也不好 再者说来,祸从口出,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是少知道点为好,免得引来杀身之祸。 轻歌抬起脚径直朝外走去,站在门口的轻纱妖突地深处莲藕般的玉臂拦住了轻歌的去路,眼黑较多的眼瞳释放出诡谲的光华,她看着明月殿内的无虞和安溯游,道:“据我所知,夜轻歌是院长之徒,迦蓝未来的继承人,有些肮脏的勾当,是不是也该让她知道?” 第545章 撕破脸 轻歌看着轻纱妖横在自己面前的手,眉头轻蹙起。 她并不想搅进轻纱一族和迦蓝的事情之中。 安溯游道:“轻纱妖,你想撕破脸?” 轻纱妖的视线从轻歌身上收了回来,勾起一边唇角,邪恶肆虐一笑,“安院长,你们迦蓝的手都已经打到了轻纱一族的脸上,现在还来怪我们撕破脸?别忘了,爷爷和父亲都已经死了,为炼制灵气丹而死,现在轻纱一族以我为王,若你们几个长老宅心仁厚,厚道点,咱们两方势力也可以和和气气维持以前的关系,可我想问问两位,你们有心吗?迦蓝有把轻纱一族当人看吗?” 轻纱妖声音铿锵有力,咄咄相逼。 “轻纱一族的存在,就是为了迦蓝,轻纱妖,你难道想违背祖训吗?”无虞道。 “祖训?祖训无非就是一纸契约,哪怕轻纱一族就此沦亡毁灭,也不再为你们所用。”轻纱妖冷声道:“若不想迦蓝毁在我手上的话,就不要逼我们。” 轻纱妖深深的看了眼轻歌,绛紫色削薄的唇紧抿着,爽快利落转身之际大手一挥,发号施令,“跟我走。” 轻歌回头,看见轻纱妖带着十几个人,气势浩荡的朝迦蓝外走去。 走上了南河桥,琼浆玉液在桥下缓缓流淌,桥上的少女忽的回头,朝轻歌看去。 “我们,不是坏人。” 说完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轻纱妖一摆手,一路高歌前进走。 轻歌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娇躯好似能扛起一片天地山河。 许久,她笑靥如花。 也许,她和轻纱妖是同一类人。 “轻歌,进来。” 安溯游的声音在明月殿内响起—— 轻歌抿唇,将明月殿的灵光门关上,走进了殿宇内。 无虞靠着檀木椅无力的坐着,安溯游看着轻歌,叹了口气。 “钟海死了。” 轻歌点头。 “不能让世人知道钟海是死在轻纱一族。”安溯游道。 轻歌心底衍生出了无边的寒气,她懂安溯游的意思,若是让迦蓝的学生或是世人知道石钟海死于轻纱妖的手,只怕会让迦蓝没了颜面。 堂堂迦蓝,四星第一学院的长老,竟然死在为自己炼制灵气丹的家族手里,岂不是贻笑大方。 “那你想让石钟海有一种怎样的死法?”轻歌淡漠的问。 迦蓝,四星大陆上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 可真正进来后,才会发现,这里,藏污纳垢,金絮其外败絮其内。 脊背深陷进椅背里的无虞突地拍桌而起,道:“赤羽。” “赤羽?”安溯游愣了一会儿,而后恍然大悟。 轻歌皱眉。 赤羽—— 石钟海死了,无虞和安溯游得找个死法对外宣布,可这跟赤羽有什么关系?难道无虞二人为了迦蓝颜面,把石钟海的死栽赃嫁祸于赤羽吗? 可为什么是赤羽?没人相信吧? 轻歌神思恍惚间,安溯游出声道:“轻歌,林崇在焚月殿可好?” “在为学院之战做准备,一切都好。”轻歌淡淡的道。 安溯游点了点头,“林崇这些人,都是魁梧的汉子脱缰的野马,也就只有你能驯服他们了,此次学院之战,降龙学院有驯兽岛帮助,迦蓝想要取胜,不比以往那么轻松。” 无虞哼了声,道:“近来,路燃总是在外挑衅迦蓝,这次学院之战,定要灭灭他们威风。” “距离学院之战还有一段时间,迦蓝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驯兽岛怕是会借魔兽之力给降龙。”轻歌眸光微闪,道。 安溯游与无虞对视了一眼,而后道:“学院之战明文禁止借助外来势力的力量,否则有惩罚,驯兽岛也敢参与到这件事情来?” 驯兽岛主会把驯兽岛上的魔兽灵宠借给降龙学院,安溯游、无虞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样的话就破坏了平衡公正—— 轻歌道:“驯兽岛把兽送到降龙学院,让参加学院之战的每人都契约一头中级魔兽,整体力量会往上提升很多,学院之战就算有规矩摆在那里,但没有哪条规矩明文规定了学院之战不能带自己契约的魔兽参战吧?届时,若是迦蓝输了,就算迦蓝不服,去找降龙理论,只怕世人会认为迦蓝是输不起。驯兽岛岛主也可以说,降龙的人有实力能契约魔兽,就算他把魔兽送到迦蓝来,迦蓝学生也不一定能顺利契约,到头来,丢脸的还是迦蓝。” 一语惊醒梦中人! 安溯游诧然,无虞皱眉,轻歌分析的头头是道,每一条都说到了点上。 “我有办法让迦蓝取胜。”轻歌道。 安溯游朝轻歌看去,少女眉宇之间放射出自信的光彩。 “什么办法?”无虞问。 他是不相信轻歌能力的,只是现在非常时刻,听信轻歌一言,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 “降龙有魔兽,迦蓝可以有兵器。”轻歌一笑,道。 安溯游双眼之中电光闪过—— 他竟是忘了轻歌是炼器师这一回事。 无虞疏离漠然的脸上此刻也是爬上了几丝欣喜之色。 轻歌道:“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迦蓝在学院之战取胜后,藏宝阁顶楼的驻颜丹给我;二、学院之战结束,兵器全部归还;三、学院之战每个学员派出的人数是一百人,这一百人之中,必须有住进焚月殿的林崇等人。” 刑天,是她手里最后的王牌。 提及驻颜丹,安溯游面露难色。 驻颜丹是当年无虞妻子脸上被夜猫抓伤,无虞去炼丹府求来的,彼时,无虞为了这枚驻颜丹,排除万难,费劲千辛。 可惜后来无虞妻子红杏出墙,无虞为情所伤,驻颜丹一直放在藏宝阁,反而成了无虞的痛。 驻颜丹的拥有者是无虞,给不给无虞说了算。 无虞闭上眼,想起当年之事,哪怕事隔经年,也满是泣血痛心。 许久,他打开双眼,心里五味杂陈,惆怅不已,“只要迦蓝能取胜,驻颜丹,你想要,便拿去吧。” 佳人不再,情归故里,险象环生下得到的驻颜丹,能有个归宿,也好。 第546章 一起毁了迦蓝 轻歌达到了目的后就离开了灵光门。 去往焚月殿的路上,轻歌看见了坐在岩石上的轻纱妖,其他十几个魁梧的都在岩石后面,轻纱妖看见轻歌,玉手蓦地朝东方伸出,她自巨大厚重的岩石上一跃而起,发紫的指甲闪烁着尖锐的寒光,手掌微微弯曲似远古凶兽的爪子,似要朝轻歌的脸上拍去。 动静过大,周围的迦蓝之徒都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 轻歌站在原地,脊背停止,面不改色,如画的容颜上好似罩着一层料峭冷霜。 面对轻纱妖的攻击,轻歌不动如风,巍然似山。 轻纱妖脸上扬起的妖魅的笑,她的手似疾风般扫下,却见轻歌脸庞的上方停住,握成了拳头。 轻纱妖站在轻歌面前,右手拳头舒展开,躺着一只毫无生机的蚊子,轻纱妖性感妩媚的朝着手掌吐了口气,蚊子便被吹走了。 “有蚊子。”轻纱妖对轻歌笑道。 “谢了。” 轻歌转身要走,轻纱妖过于危险,她不想纠缠,再把自己扯进不知名的漩涡之中。 轻纱妖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歌回头,轻纱妖双眼的大部分的眼球都是黑色的,此番朝轻歌看去,竟有些楚楚动人,还有几分阴诡之色。 “跟着我,一起毁了迦蓝,如何?”轻纱妖道。 “轻纱姑娘,别跟我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 “以你我二人之力毁迦蓝之力?可能吗?”轻歌拂开轻纱妖的手,回焚月殿。 轻纱妖看着轻歌的背影,突地诡谲笑起。 她素手一挥,带人回轻纱一族。 轻纱妖去了轻纱一族,轻歌也到了焚月殿,不过轻歌不知道的是,她走后,无虞回房,虞姬到了明月殿,在明月殿内和安溯游整整呆了一晚才离开的。 离开之前,虞姬满脸的笑,“安长老,这是为你好,也是为轻歌好。” 安溯游沉默。 虞姬又道:“你难道不想报仇吗?那么多年的恨呢,我能帮你,又能达到我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 等虞姬出了焚月殿,飞檐之上,男子盘腿而坐,身体湮没在漆黑宽大的袍子里,头顶戴着斗篷,斗篷内如临深渊,不见眉目。 虞姬看见焚缺,皱了皱眉。 焚缺说,“虞姬,你绝对知道血族,你和安溯游的交易,也绝对与血族有关系。” 虞姬沉下脸,不再好声好气,言语里多了些怒意:“焚缺公子,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为好。” “没办法,公子我天生聪明。”焚缺盘腿而坐,双手环胸。 虞姬:“……” “虞姑娘,你可知道,四星大陆上,所有知道血族的外族人,都会被挖心脏,离奇而死。”焚缺舔了舔唇,嗜血而生。 虞姬准备离开,闻言,停下了脚步,脊背有些僵硬。 忽然,她回眸而看,眼神凶残,“焚缺公子难道就没想过,有些人知道了血族,也会让血族不复存在?焚缺公子还是小心些好,毕竟,见不得人的东西,搬不上台面。” 焚缺虚眯起眼睛,散发出狂暴的杀意,“你说我见不得人?” “吸人血的怪物,只配躲在黑暗里。” 虞姬长笑了一声,恣意而走。 焚缺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眼里透露出愤恨的光弧。 轻纱流离和君若离死后,迦蓝一时好似平静了许多,不过,迦蓝众人都还以为石钟海在外,没回来呢,却不知道可怜的长老早已毙命。 学院之战在即,众人都在好生修炼着,当他们得知此次学院之战以轻歌为首时,当然是不服气,好在红衣会为轻歌说话。 汲青枫一直跟在红衣的身边,两人如鸳鸯那般形影不离。 有小姑娘说,“青枫公子和红衣姑娘真是相爱,也很配呢。” 汲青枫身长玉立,走起路来两袖灌风。 他突地喊了一声前面的姑娘:“红衣。” 红衣顿住,看他。 “嫁给我吧。” 石破惊天的话,让红衣一喜,旋即又冷下脸,“青枫,别人兴许不了解你,可我清楚你,我从未走进过你心里,又作何谈婚论嫁?” 红衣快步离开,独留汲青枫一人。 汲青枫看了眼落日残阳,寒笑,有谁走进过他的心吗? 学院之战越来越进,轻歌除了偶尔炼器外,便是去练武场看林崇等人把刑天阵炼的怎么样了。 林崇等人也很有阵法天赋,短短几天,就把刑天阵使的得心应手,饶是轻歌,也是赞不绝口。 迦蓝气氛,如火如荼。 轻纱流离二人之死,除了有人唏嘘人生无常外,转眼就被人忘记。 终于—— 学院之战的那一日到了。 战斗的地方在迷雾森林。 以轻歌为首的一百多人出发了,轻歌骑着碧目喷焰驹,翱翔于天地间,除了长老外,其他人的坐骑都是千里驹,驰骋在草原上一往无前。 临走前,安溯游把明月殿内的钱千里镜搬了出来,放在太极殿前的露台之上。 据说,留在迦蓝的学生们,可以通过千里镜观看学院之战的恢弘场面。 赤羽并没有参加此次的学院之战。 赤羽站在千里镜前,看着陈年的铜镜,光滑的镜面里倒映出了他帅气的身影。 他眯起眼睛一笑。 忽然有人过来找他,“赤羽公子,石长老在外,找你过去呢。” 赤羽点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其他人议论纷纷。 “石长老对赤羽公子真好,有什么东西都想到赤羽公子。” “若是轻纱流离在的话,石长老怕是对轻纱姑娘更好,可惜啊,那么风华正茂的一个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她作恶多端,善恶终有报,怪得了谁?若离公子也是个痴情种,竟然为轻纱流离陪葬了。” 有管事的过来了。 “都在囔囔些什么,要是长老知道了,不扒了你们的嘴。” 众人,一哄而散。 与此同时,赤羽双眼漆黑纯粹的看着带着自己往外走的男人。 偏僻处,赤羽觉得有些阴森,便问,“石长老在哪里?” 男人停了下来,回头看赤羽,突地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根铁棍,朝赤羽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赤羽被一铁棍砸到,鲜血流了下来,头晕眼花,疼痛难忍,他双眼一黑,便倒在了草地上。 第547章 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 学院之战的战斗地。 历时三日,迦蓝一行人终于到了这里。 山高水远,来日之久。 一百多个人,以轻歌为首,纵马驰骋,好不潇洒。 轻歌坐在碧目喷焰兽的脊背上,蓝天白云,穹顶之下,除了她和二位老人外,都骑着千里驹,似狂风暴雨骤然而过。 无虞负手而立,江山指点,碧目喷焰兽扑打着硕大的羽翼;安溯游灰袍裹身,衣袂飘飘。 众人以安溯游为首,到了迷雾森林。 在迦蓝之前,参加学院之战的各大学院,必须全部到齐,否则视为无礼。 包括迦蓝在内,共有十个学院参战,迦蓝当仁不让是四星的第一学院,其次为降龙,再往后的八个学院,都是在四星大陆上稍有名气的。 这些学院来参加学院之战,并非是为了名次,而是借此次战斗,扬名天下,风头过后,招揽有才有能力之士,壮大规模。 “安院长。” 一道苍劲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安溯游举目看去,却见降龙学院院长路燃带着降龙的一伙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过来。 其女路颖儿和女婿黎恩阳跟在身后,队伍的最后,邢荼蘼着白衣,安静祥和,遗世独立。 路颖儿挑起眼尾,似是在找寻什么。 当看见李富贵时,满目的凶煞都化为了无尽的缠绵。 只是,李富贵与碧西双十指紧扣,至死不渝,眼角眉梢都是浓浓的情谊。 路颖儿黑眸暗了下来—— 关于李富贵、碧西双二人的感情之事,她也有耳闻,只是在此之前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罢了,而今亲眼证实,还是认为李富贵一定是被她所伤,伤心过度自暴自弃才会要了这么一个丑八怪。 “路院长。”安溯游回礼,抱拳道。 路燃在安溯游面前一步开外的距离停下,黄豆般的眼睛精光四射,觑了眼迦蓝众人,捋了捋胡子,笑道:“听说迦蓝死了两个人,这太不吉利了,我还以为迦蓝伤心欲绝,不来参战,把魁首拱手相让呢,哪知迦蓝之徒个个风华绝代眉开眼笑。” 四周众人一片唏嘘。 路燃竟然当着十大学院的面,打迦蓝的脸。 这胆子,简直不要太大。 “路院长还没死,当然要眉开眼笑。”安溯游不动声色的回了句,把路燃堵的哑口无言、 路燃哼了声,甩袖离开。 路颖儿等人当即跟上。 末尾的行荼蘼临走时朝轻歌看了一眼—— 降龙的人走后,安溯游和其他学院的院长长老你来我往客客气气的寒暄着。 “此次学院之战,除了降龙以外,我们还要注意的是天地学院。”红衣凑在轻歌耳边,道:“天地学院是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发展的速度飞快,有很多疑点,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时刻的警惕。” 轻歌点头,红衣是在为她着想。 此次学院之战,迦蓝参战一百人,以她为首,赢了,迦蓝众人不一定会佩服她承认她的好,可一旦输了,整个迦蓝都会是她的敌人。 迦蓝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实力差了,只会认为是轻歌的错。 自第一次学院之战以来,迦蓝就没有输过,怎么一到你夜轻歌的手里就输了? 安溯游交给她的,是一件相当苦的差事。 “此次学院之战以你为首,输赢不重要,切莫要保护好兄弟们的命。”红衣道。 轻歌敛眸—— 落日时,带着轻歌等人去了迦蓝的营地。 四顶偌大的帐篷,足以容纳下迦蓝一百多人。 夜晚,山风自森林里刮过。 孤狼对月长啸,尖锐拉远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万兽奔腾,似要这天崩了地塌了。 迷雾森林,之所以称为迷雾,是因为这庞大的森林里遍地充斥着魔障毒气,有些毒气,甚至能让人的五脏六腑瞬间枯竭。 里面的路,到处都是羊肠小道,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每条路都通往同个地方——沼泽地。 一旦进去,有死无生。 然,这么多条路上,唯有一条能生还。 而学院的战斗,简单粗暴,为时三天,一旦开始,将参战的人送入迷雾森林之中,寻找特地放置在迷雾森林里的灵气珠,三日后,会有雷霆声炸开,届时,里面的人全部出来,哪个学院的灵气珠最多,哪个便赢了。 至于生死,听天由命。 为了学院的荣誉和声望,必须全力以赴。 学院之战开始时,在第二日鸡鸣钟鼓音响起之际。 月色落下之前,虞姬来找了轻歌,她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卷起的牛皮纸,放在桌上,“这是迷雾森林的地图,对你应该会有帮助。” “你会帮我吗?” 轻歌的身体深陷进椅背之中,双腿交叠,凤眸蓄着冷意,嘲弄的道。 “夜姑娘难道忘记了,当初在北月王朝,你穷困潦倒之际,可是虞贵妃屡次助你渡过难关的。”虞姬居高临下睥睨着轻歌,转身走时,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好生潇洒。 轻歌看着虞姬在暗红余晖下的背影,走出了帐篷。 轻歌虚眯起眼睛—— 她新生北月,初来乍到,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虞贵妃的确帮过她,甚至有几次,轻歌想把她当自己人。 可这些帮助,最后都成了犀利的刀剑,给了轻歌致命一击。 什么风都比不上枕边风,当初北月皇会蠢到那么快就对的她痛下杀手,其中,必有虞姬的功劳。 虞姬走后,轻歌打开了她留下的牛皮纸。 不论这地图是不是真的,看下,也好,若是真的,的确会带给她很大的帮助。 牛皮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茁壮的百年大树,这些树的枝桠,是黑色的,会吃人肉,喝人血。 还用红色的墨水标注了东南西北千种魔兽的栖息地,其中一条紫色的线路,是唯一的生还路,不仅如此,牛皮纸的地图上,还有铺天盖地的光点。 这些光点,就是决定胜负的灵气珠。 而这个地图,的的确确是迷雾森林的结构,虞姬也没有必要骗她。 虞姬是为她好吗? 不—— 就算是好的,最后,虞姬也会拿着这些好,杀她个措手不及。 轻歌在单独居住的帐篷里研究了一晚上的地图,翌日清晨,东方欲晓,她将牛皮纸放下,耳边响起了钟鼓鸡鸣声。 第548章 别死就好 战斗,开始了—— 静谧的帐篷里,轻歌站起身子。 她往外走,掀起了帐篷,此次参与学院之战的人,都在此聚集。 昨晚进入帐篷之前,她让红衣召集了参战众人在她的帐篷前集合。 红衣在迦蓝的威望很大,这些事交给她来做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迦蓝的人都不服她,不过也没有太明显,或是怨声载道的。 毕竟,海啸时,她救了迦蓝。 “夜姑娘,战斗在即,你找我们是——”有人问了。 轻歌面不改色,自腰封上扯下一个空间袋丢给碧西双,道:“西双,把里面的兵器分一下。” 碧西双知道轻歌在明月殿要的三个条件,接过空间袋后,把轻歌炼制的兵器从空间袋里拿了出来,各自分配。 众人拿着到手的兵器,不解。 这些兵器,可都是中级兵器。 虽然他们知道轻歌在炼器的领域里有很大的成就,也不敢相信,轻歌能炼制出这么多上好的兵器。 “抓紧时间契约,别错过了进迷雾森林的时间。”轻歌道。 “夜姑娘,这是你送我们的?”红衣问。 她和汲青枫也有。 轻歌眸光冷淡,“不是送,是借。” “借?”红衣蹙眉,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 碧西双道:“你们可能不知道,降龙学院里的一堆人中,有个叫做邢荼蘼的,她是驯兽岛岛主之女,此次学院之战,降龙有驯兽岛庇护,怕驯兽岛会拿魔兽给降龙的人契约,壮大实力,轻歌特地给你们炼制出这些中高级兵器,当然,只是借你们在此次战斗时增强力量,战斗结束,不论输赢,都得归还兵器。” 众人看着怀里的兵器,有些狂热,还有些不舍。 轻歌走上前了一步,道:“此次学院之战,怕降龙学院使诈,迷雾森林又险象环生,你们不用争强好胜,拿命去要灵气珠,我借给你们的兵器,也是为了让你们能在三天后活着出来,这次学院之战,你们以我为首,我要求不高,不论胜负,只要你们别死就好。” 一番话,也算不上是肺腑之言,却说的参战众人眼眶微红。 这些都是去远方,离家的孩子。 外面再好,终究比不上自己的家。 尤其是迦蓝,虽崇尚道德仁义君子之风,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们胸怀大志而来,现实却是一盆冷水浇下。 至此,夜轻歌这个名字,才逐渐走进了他们的心里。 终于,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了。 “林崇兄,你们怎么没有分配到兵器?”有人见林崇等人手里没有任何的兵器,便诧异的问道。 林崇二十五人住进焚月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连其他跟轻歌毫无干系的人都有兵器拿,为何林崇他们没有? 好生奇怪。 林崇嘿嘿一笑,骄傲得意的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夜姑娘早就送了兵器给我们。” 没错,是送,不是借。 闻言,众人心里不知滋味,羡慕的很。 不过也怪不得谁,林崇他们是轻歌的人,以轻歌马首是瞻。 轻歌敛眸—— 林崇是她的人,自然要区别对待。 一是为了巩固林崇等人跟她的决心,二是为了让其他人知道,跟着她,绝对不会是坏事,有吃有喝,好酒好肉。 钟鼓声,从远方而来,愈发强烈。 轻歌玉手一挥,“走。” 众人热血沸腾的跟着轻歌走,虞姬在人群之中,笑望着少女白发三千的背影。 另一侧,焚缺戴着斗笠,如雪的肌肤全都藏在了漆黑宽松的袍子里。 营地帐篷,都设置在迷雾森林的外围。 结合了十大院长的力量,在迷雾森林里设下了一层结界,三日过后,战斗结束,结界自动打开,参战之人才能出来。 也就是说,一旦进了迷雾森林,只能浴血奋战,三个昼夜,不能停歇,甚至连眼睛都不能合。 只能,战! 南方的结界破开了一个窟窿—— 轻歌率领着众人走来,此时,其他学院的人都已经到齐。 进入迷雾森林也得有个先后顺序,诚然,迦蓝是第一个。 “怎么这么慢?”无虞看见轻歌,不悦的道。 “看来大长老是真的老了,等的不耐烦了。”轻歌笑的无害。 无虞:“……” 安溯游冷不丁的添油加醋说上一句,“无虞,我都说你老了,你还不信。” 无虞冷哼了一声,他老吗?一百多岁的人老吗?他这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结界已经打开,迦蓝该进去了。”路燃道,阴阳怪气的来了句,“迦蓝该不会是怕了吧。” “路燃,你别满嘴喷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降龙是粪坑呢。” 安溯游堵了回去,路燃怒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安溯游的笔尖“你”了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进去了,不然过了时间,结界会关上。”说话的人,是天地学院的院长。 安溯游收起玩味儿,凝重的看着轻歌,道:“迷雾森林里危险重重,轻歌,这一百多人的命,都交给你了。” 轻歌点头,素手伸出,明王刀破空而出。 手执明王刀,轻歌一步跨出,走进结界,去了迷雾森林,碧西双等人立即跟上,一百多人,高歌前进。 往后,是降龙学院。 …… 进去迷雾森林后,结界关上,结界的力量会把各个学院的人送往各个地方。 邢荼蘼站在结界外,脸上覆着半面雕刻着曼陀花纹的面具,看着结界口晕染开光圈,想要进去,有人拦住她,说,“邢姑娘,你是驯兽岛的人,不能进。” 邢荼蘼淡淡的看着他,“我不参战。” “那也不行。” “哦——” 邢荼蘼一直低着脑袋,忽然她抬起头来,黑眸诡谲。 伴随着凶兽嘶鸣的声音响起,碧蓝的九幽雀撕裂开了男人的身体。 血雾喷洒间,邢荼蘼身似鬼魅,暴掠进去,强悍如斯的结界,竟是阻拦不了她。 “邢荼蘼在干嘛!”路燃怒,邢荼蘼这是在给他找麻烦。 “爹,邢荼蘼的个性我清楚,她想要做的事,绝对会去做,不过她既然说了不参战,就不会搅这趟浑水。”黎恩阳缩着脑袋在路燃旁边说。 他虽是路燃的女婿,但,终归不是降龙学院的人,没有资格参战。 第549章 一路走好 迦蓝一行人以轻歌为首,进入迷雾森林后被结界的力量送到了别的地方。 这里,各色各样怪异奇特的花竞相怒放,色调以黑、紫为主。 参天的大树,枝桠茂密,挡去了白日光。 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轻声道:“迷雾森林有毒障,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淬着剧毒,里面的魔兽是群居动物,一旦被发现,便会引来万兽动荡,每一条路的目的地都是死亡沼泽,唯有一条生路,此次战斗,九死一生,诸位跟着我,人多,生还的机会就多了。” 轻歌身后的众人脸上都很凝重。 “若是无意分散了,定要三五一群,不要刻意去抢灵气珠,灵气珠的任务交给我、西双、虞姬、红衣、青枫。”轻歌回头严肃的看向众人,道。 李富贵虽居住在迦蓝,不过他到底是富贵堂的堂主,实力又突破了灵师,自然不能参与此次战斗。 “何之雄,你负责兄弟们的安危,不让人群走散。”轻歌道。 何之雄双手抱拳,点头。 轻歌看了眼林崇,道:“林崇,你们断后。” 林崇拱起手,旋即振臂一呼,带着兄弟们二十五个人铜墙铁壁般站在迦蓝众人的身后。 林崇体内热血滚烫沸腾,断后,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若是以前,他定会以为轻歌是故意为难他。 可现在不一样,他练就了刑天阵法,又下定决心跟着轻歌,此刻断后,包揽危险,是英雄的作为,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其他人也都心生感激,这个姑娘,是真的想要护他们周全。 轻歌打头阵,手里的明王刀自长空一挥,迈起步子带着人去了迷雾森林的最深处。 一进迷雾森林,她便想起了昨晚看了一夜的地图,至此,她还是半信半疑。 她望四周看了看,地形、结构,的确与牛皮纸上的地图一模一样,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松懈怠就此全然相信虞姬。 迷雾森林地形崎岖,魔兽吃人,植物喝血。 在这样的绝望困境之下,一步错,步步错。 “虞姬。”轻歌忽的道。 “夜姑娘。” 虞姬云淡风轻,笑意盈盈。 “跟着我走。”轻歌再道。 适才察觉到虞姬想要另辟蹊径孑然一人的走,轻歌立即阻止了她的行为。 那张地图,且不论真假,她只要把虞姬带在身边,地图就能用。 虞姬怎么算,也不会蠢到弄死自己。 “你还在怀疑地图的真假?” 轻歌说话没有刻意隐瞒,只一瞬,虞姬便察觉了轻歌的意图。 “不,我是想保护你。”轻歌唇角扬起,大步流星的往迷雾森林的更深处走去。 迷雾森林外,一团银色光火之中,倒映出了迷雾森林内的一举一动。 迦蓝,太极殿前的露台上,千里镜静置,晕染开了画面,轻歌一行人在迷雾之森中缓慢探索,迦蓝众人全都在千里镜前驻足痴望。 万众,一心。 为荣耀和夙愿而战,倾其所有,全力以赴。 迷雾森林—— 啊—— 队伍里,有人尖锐的尖叫了一声,是个女子。 轻歌脑子里的神经紧绷成一根弦,仿佛随时都都会崩断。 听见这声音后,她转身朝后看去,却见一棵树的枝桠伸的很长,如毒蛇一般缠住女子的身体,树身上破出了一个口子,如魔兽的醉,要把人吃掉。 泼墨般的枝桠溢出了黑色的粘稠得水,糊了女子一身,她身体痉挛,痛苦不堪,万分惊恐下,只得惊声尖叫。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是乌花树,枝桠末端会喷出黑色液体,又剧毒。”虞姬沉下脸,肃然。 汲青枫看了眼碧西双,一把把碧西双拉了过来。 碧西双不解,皱眉。 汲青枫朝碧西双身体的左侧努了努嘴,碧西双转眸看去,暗紫色的食人花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适才若非汲青枫拉了她一把,只怕会被食人花咬中。 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幽然阴森的山脉里,毛骨悚然。 轻歌犹豫了会儿,旋即起身,脚尖点地,身子横空跃起,手里的明王刀朝乌花树的枝桠一刀劈下,在女子要被乌花树吞噬的瞬间救下。 女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轻歌平稳的落在地上,弯下腰,伸出手,想把女子拉起来。 黑眸瞳孔骤然紧缩,轻歌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但见躺在地上的女子,眼睛瞪大,睚眦欲裂。 她想要活命,眼里都是求生的欲望。 她朝轻歌伸出手,想要与轻歌相握,可她身上的粘稠得墨汁,在身下凝聚成了黑色的血泊。 她的身体逐渐被侵蚀,骨头都没了硬度,血肉扭曲,精致的脸庞开始扭曲,五官聚在一起,三千青丝似水藻般散开,突地,炸裂,黑色的雾水弥漫,女子的身体,四分五裂。 女子死前,轻歌看见她狰狞的眼睛里的绝望和想要活着的信念。 轻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微微仰起头,闭上眼,问,“她的名字。” “绿画。”红衣惆怅的回答。 好端端的一个人,转眼连具全尸都没有了。 轻歌蓦地睁开双眸,背对着众人,双手抱拳,声音响彻,她单膝跪了下来,铿锵道:“绿画,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其余人都屈膝而跪,抱拳之声,统一整齐。 轻歌起身,冷视不远处的乌花树。 她握住明王刀,体内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蠢蠢欲动。 轻歌将煞气灌入明王刀之中,漆黑的明王刀顷刻间成了暗红的颜彩,嗜血、残酷。 翻空跃起,轻歌脚踩树身,向上一路狂奔。 她到了最上方,脚掌一用力,身体离开树干。 万丈高空上,她身体微拱,后空而翻,头往下,双腿朝上,轻歌双手紧握着明王刀,明王刀刀尖从乌花树的顶端,滑翔而下,火花迸射。 巨大的乌花树在轻歌的刀下,四分五裂。 轻歌在乌花树的中央,将其一击致命。 乌花树分裂,裂开的部分朝四个方向倒去,轻歌安稳的单膝跪落在地上,手里的明王刀插进了土地之中,将露出一截身子的诡谲食人花,一刀断命。 第550章 兵分三路,迷雾鸟! 轻歌起身,心思沉重的往迷雾森林深处走去,步步惊心、小心翼翼。 其他人紧随在轻歌身后,绿画之死,让他们不敢儿戏,迷雾森林遍地都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机。 一道寒芒闪烁—— 轻歌摆了摆手,所有人都停止前走。 轻歌掠身而起,身轻如燕穿梭在乌花树之中。 乌花树的枝桠喷射出了带有剧毒得墨色浓稠液体,轻歌脚踩血魔花,游弋毒障,上了茂盛枝条,轻歌出手如电,疾如风,抓住了那一点寒光。 光体圆形,灵气氤氲。 是灵气珠。 轻歌回到了地面,把灵气珠放进的空间袋里。 “轻歌,小心!” “夜姑娘!” 碧西双和红衣同时出声,其他人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轻歌的身后,万道枝条犹如亘古战剑射下,目标是轻歌! 轻歌眸光冷意流动,她风轻云淡,不疾不徐,明王刀释放出无尽煞气,轻歌凝眸,心神动,眉心红光绽放,铺天盖地的血魔刃赫然出现,蜂拥而去,将密集在一起的枝桠斩成了乱麻。 轻歌把刀扛在肩上,走到了众人跟边,视线冰冷,自碧西双红衣等人身上依次看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夜姑娘,我们必须兵分几路,这样下去,兄弟们会拖你的后腿。”红衣道。 参加学院之战的人,实力最低的,都有先天八重。 然而,一百来人之中,就有九十来个人,是先天八重。 也就是说,先天八重以上的人,少之又少,这些人,是迦蓝一伙人的主力军。 轻歌赞同红衣的看法,点了点头,道:“何之雄、碧西双,你们带三十人往东面走。” 何之雄和碧西双站了出来,朝轻歌拱手。 “汲青枫,红衣,你们带三十人去南面。” “虞姬,刑天战队,以及剩下的人都跟着我去北面。”北方,一条路通往死亡之地,最危险的方向,更是兽群的聚集地。 相比较北方,南、东两个方向就要安全许多。 至于西面,是回去的路。 可一旦深入迷雾沼泽,毒气环绕,莫说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就连活下去,都是奢侈的事情。 “……” 刑天战队—— 众人不知刑天战队是什么,不过见林崇走出来不怒而威的抱拳,便明白刑天战队是住进焚月殿的二十多个人了。 轻歌又道:“三天后,你们不要直接从西面回去,迷雾森林里的毒瘴会淹没以前的路,这些路会随时变动,也就是说,方向不一定是准确的,辰时结束战斗,丑时会有迷雾鸟啼鸣,你们循着声音跟过去,迷雾鸟会带你们出去,等你们找到方向,也就到了辰时,时间刚刚好。”迷雾鸟一事,永生石里得知。 虞姬诧然,她给轻歌的牛皮纸地图里,并没有写入迷雾鸟,夜轻歌是如何得知的? 虞姬眼中华光流转,看来,是她小觑夜轻歌了。 轻歌一声令下,兵分三路,一百来人,分别朝东、南、北三个方向过去。 “为什么不让我带一路人?”虞姬一面走,一面问。 轻歌笑:“我说了,我要保护你,虞贵妃。” 虞贵妃沉默,似是想起很久之前,花月殿前,她被云家人陷害,北月皇勃然大怒,刚被封为安国郡主的少女言之凿凿,字字珠玑舌绽莲花的为她说话,面对千军万马也不畏惧。 后来,樱花树下,两人把酒言欢。 她去西海域历练,虞贵妃为她把关。 其实,她们可以成为推心置腹的友人。 虞姬跟着轻歌深入北方,一路走去,乌花树不知砍断了多少,在各种刁钻九死一生的地方里取得灵气珠。 十大学院的人都知道,北方,才是灵气珠汇聚的地方,不过,也是最危险的。 进入迷雾森林的队伍,至少都会分为两支,一个去往北方探索以生命而搏拿最多的灵气珠,剩下的在其他的地方捡漏,熬过三天,离开迷雾森林。 诚然,两个学院的人若是碰上,可以战斗,就算是杀了人,也与人无尤。 生死由天! 沉甸甸的空间袋在轻歌白嫩的手掌之中,被轻歌往上抛了抛,她回头看向虞姬等人,问,“你们拿到多少灵气珠了?”她的空间袋里,有两百三十个。 “一百五十六。”虞姬道。 “兄弟们凑在一起,拿了三十二个。” 林崇讪讪的道,耳根微红,怪不好意思的,他们这一群大男人得到的灵气珠,还没两个小姑娘的一半多。 轻歌吐了口浊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安溯游说,放置进迷雾森林里的灵气珠共有三万,她和虞姬等人用了大半个晚上,才找到四百多一点的灵气珠,他们所选的这条路,还是灵气珠最多的,红衣碧西双他们所拿到的灵气珠也是可想而知的,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来人了,有血的味道。”姬月的声音,在虚无之境里响起。 轻歌眉梢一挑,闻声而动,她转头朝西方看去,一道墨色身影快速而来,密集的乌花树好似在恐惧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往两侧退避,乖乖的让出了一条璀璨的星光大道。 来人到了轻歌面前,林崇等人拿起兵器蓄势待发。 “自己人。”轻歌一手执刀,一手抬起,止住了林崇等人接下来的攻击动作。 男子的手自墨色衣袖里伸出,双手戴着漆黑的贴指皮手套,他把盖在头顶的斗篷掀下,惨白透明的脸绝伦潋滟,他对着轻歌邪邪一笑,嘴角有尖锐莹白的牙露出一小截。 焚缺! 轻歌满脸的嘲弄,焚缺是跟着虞姬等人一同进入迷雾森林的,一进来后轻歌就发现焚缺不见了,想来焚缺行事古怪,来如风去无影,实力高强来历神秘,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故此,她连问都没有问。 至于其他人,平日里也都没有关注过焚缺,焚缺气息阴森,喋血弑杀,让人诚惶诚恐,不敢靠近,而迷雾森林又过于危险,也没有多少人发现焚缺一早就不见了。 焚缺对轻歌伸出手,手握拳,黑色的手套好似蛇皮蛇鳞。 拳头舒展开,空间袋出现。 “三千灵气丹,养你的。”焚缺侧着脑袋,獠牙寒光,笑容喋杀。 第551章 它的春天到了 小狐狸离开了虚无之境,窜至轻歌肩上,小眼珠子转了几圈儿,一双爪子环了起来,愤怒挑衅的看着焚缺。 轻歌拽住小狐狸的尾巴,把其扯了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而后诧然的看着焚缺,这么短的时间,焚缺竟然能搜寻到三千灵气珠,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越往前,灵气珠越多,走吧。”焚缺见轻歌不为所动,便把手上的空间袋收了起来。 轻歌等人,继续走。 时而有群居的魔兽凶猛而来,小狐狸立在轻歌肩头,小爪子一挥,君临天下指点江山,凶神恶煞的魔兽们被吓得打了个抖,浑身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全都吓得一哄而散,往四周而逃,好不精彩。 这会儿,林崇等人才正眼看小狐狸,这只会卖萌的小小的一个肉团儿,还有这样的能力? 一爪子过去,万兽惊慌,百鸟落荒。 虞姬看着姬月,虚眯起眸子。 媚娘说,夜轻歌喜欢上了一个畜生,这个畜生,是她身边的灵兽。 不过媚娘没说的是,这头灵兽还能幻化成人形。 故此,虞姬一度认为,夜轻歌在被两个男人相继抛弃之后患上了失心疯,自暴自弃,沦落到了和畜生玩不休的地步。 焚缺淡淡的扫了眼小狐狸。 狼群围了过来,自天地间形成了一条迂回的线,由远至近,从四面八方水泄不通的包围住轻歌等人。 一头头苍狼,瞳孔是美丽的幽蓝之色,在这昏暗森然的迷雾之森里,如深海海面上倒映出来的鬼火。 一双双眼,似一簇簇杀人的焰。 “这是幽雾狼。” 虞姬道,“幽雾狼全都是母的,天生残忍弑杀,战斗力强,连同族的人都会吃,胜者为王,看来,我们遇到麻烦了。” 焚缺双手环胸,墨袍着地,纤尘不染。 极北的方向,走出了一头蓝色的狼。 是的,这头特殊的狼不仅眼睛,就连身体上的毛发都是海一样的蓝色。 此狼鬃毛干净,整整齐齐,如女王一般,高姿态的站在小山丘上,睥睨俯瞰着轻歌众人,好似在看渺小的蝼蚁。 看来,这是群狼的统领。 小狐狸爪子刚抬起,就被轻歌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下。 小狐狸看着微微肿起的爪子,眼眶红了,它委屈的看着轻歌,“都肿了。” 轻歌:“……” 她不想让姬月把这些幽雾狼吓跑是因为想让林崇他们摆出刑天阵法来,试试刑天阵的威力。 咳—— 轻歌干咳了一声,睨了眼林崇,想要出口,却见呆在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冲了出来,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走了过去,逐步靠近狼的女王。 就在众人以为两头狼要干上的时候,杀戮血狼在乌花树上咬下了一根墨色的枝条,跃上了山丘,庞大强壮魁梧的躯体对着狼女王的身子拱了拱。 众人眨了眨眼睛,这是在战斗吗?怎么有种猥琐大叔调戏小处女的感觉? 杀戮血狼咬着乌花树枝条低吼了几声,而后对月长啸,不一会儿后,幽雾狼也跟着杀戮血狼将头抬起,对着枝桠婆娑间隐约出现的水月,吼声嘶鸣。 声音拉的很长,传得很远—— 半晌,杀戮血狼与幽雾狼并肩奔来,一左一右,站在轻歌身体两侧。 轻歌:“……” 众人:“……” 这他娘的叫个什么事? 林崇嘴角抽搐,委屈。 他还以为终于可以用上苦练多久的刑天阵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还以为会有怎样惊天地泣鬼神如火如荼不可交织难以言喻的战斗呢。 哪里知道,一个小色狼,抛抛媚眼,调戏调戏,就完美的解决了? 杀戮血狼喜滋滋的,眼里都是缠绵的情谊。 当嗅到有母狼气息的那一刻,它就沸腾了。 它知道,它的春天到了。 轻歌对姬月灵魂传音,问,“你知道小狼跟那幽雾狼说什么了吗?” “哦,它说,它想跟人家谈谈诗与远方。” 轻歌:“……” 想不到她们家的小狼还有点儿小文艺啊。 杀戮血狼又不知在跟幽雾狼说些什么,狼的女王一声吼,其他幽雾狼都一哄而散。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拖家带口的走。 一路上,杀戮血狼和幽雾狼你侬我侬,眉目传情,连焚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虚无之境里,火焰龙孤零零的一个人软弱无力的趴在姬月的王座上,开始思春,啥时候让它出去勾搭一头母龙来羞答答的滚床单啊。 可惜的是,它龙族过于高贵,寻遍整个四星,也找不到几头来。 想至此,火焰龙便再次神采飞扬了起来。 学院之战的第二日,轻歌找寻到了两千灵气珠。 在一片荒芜的天地里,与降龙学院的人碰头。 降龙学院的人也分为了两支队伍,其中一支,便是以路燃养子路启为兽,这支队伍里,有路颖儿的存在。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轻歌遇见的,便是他们。 话说这路启长得人模狗样的,啊呸,是人模人样的,仪表堂堂,还有些风度,脸上堆积着自以为貌比潘安的笑,手里拿着一把玉骨扇。 一只苍蝇飞来,他蓦地伸出手,手里张开的扇子再次合拢,合拢间,玉骨扇的褶皱,把苍蝇夹死。 路启手腕转,把扇子打开。 他伸出另一只手,小拇指的指甲挑起苍蝇带血的尸体,嫌弃的撇了撇嘴,“真是造孽,我竟然杀生了。” 轻歌:“……” 路启指甲一挑,把苍蝇弹了出去,恰好弹在队伍里的一个男子的脸上。 男子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的把苍蝇抹掉。 虞姬皱了皱眉,“恶心。” “你说什么?”路启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虞姬面不改色,“说你恶心。” 路启的脸沉了下去,眼神冰冷。 轻歌抬起脚,正要走,耳尖的听到降龙学院之人后面几名男子絮叨的声音。 “这次降龙说不定能赶超迦蓝呢,这才第二日,我们这一支队伍就已经有了五千灵气珠。” “适才打劫了天地学院,没想到他们的荷包这么肥。” “……” 轻歌驻足,笑。 是时候动动筋骨,打家劫舍了—— 第552章 富的流油? 路启显然也听见了队伍后面两个人的说话声,扶额,无奈,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路启再蠢,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暴露自己荷包里所有的灵气珠。 路启只是听信了路颖儿的话,来找轻歌的茬,言语上指桑骂槐的说几句再风度翩翩的离开就好。 毕竟,大名鼎鼎的夜轻歌,他还是知道的。 杀人不眨眼,心如蛇蝎—— 饶是他路启,不说见到其本尊,吓得尿裤子,不管怎么着也得闻风丧胆一下不是。 哪知这还没骂上,才弹飞一只苍蝇,就自乱阵脚了。 轻歌手里的明王刀朝地上猛地一插,她抬起脚,把脚踩在明王刀的刀柄上,双手抱臂,身子微微朝前倾,望向路启,肆虐一笑,“听说,你们降龙富的流油。” 五千灵气珠,足以让她动手。 她们一行人,才找寻到两千灵气珠,唯有焚缺,有三千灵气珠,也就是说,她们有五千灵气珠。 若是降龙学院的五千灵气珠也到手的话,就有了足足一万灵气珠。 而碧西双红衣她们也会寻得一些的灵气珠,还有一个昼夜的时间,加把力,拿第一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这只是轻歌一个简单的设想。 路启瞪着轻歌咽了咽口水,轻歌这副奸诈狡黠的样子,一看就是觊觎那五千灵气珠。 路颖儿皱了皱眉,凌危不惧,她的手悄然的放在了路启的腰上,狠狠捏了一把,路启惊呼出声,路颖儿蓦地从路启的手中抢走了扇子,塞进了路启的嘴,堵住了他的叫喊声。 路颖儿微微抬起下颌,似骄似傲的看着轻歌,“夜姑娘,我们降龙的确有五千灵气珠,不过,能不能拿走就得看看你们的本事了。” 说话时,路颖儿玉手一挥,一头中级魔兽出现,魔兽浑身都是雪白的鬃毛,强壮的身体上有零零星星的斑点,双眼犹如铜陵,似雄狮般威武又如毒蛇般阴狠,其头顶倒插一个角,犀利锋锐,坚硬磐石。 独角豹! 驯兽岛岛主驯服过后送给路颖儿的独角豹,中级魔兽。 兽分为四等,魔兽、灵兽、妖兽、神兽—— 魔兽分为三个等级,高中低—— 灵兽有九品,譬如轻歌的杀戮血狼,就是四品灵兽,而幽雾狼,却是中级魔兽。 灵兽并不比魔兽要厉害,只是相比较魔兽来说,能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从而战斗,稍微有些智商罢了。 而魔兽要凶猛许多,不能以灵气为辅助开启战斗模式,智商还有些欠缺。 当然,这不是说魔兽蠢,没有智商,只是还处于原始动物的阶级罢了,尚未被开发。 然,这就是魔兽和灵兽的区别。 妖兽,能成人形,实力惊人,来自妖域,在其他大陆和位面上,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少之又少。 至于神兽,从未有人见过,是一种传说。 传说,真正的神兽,能召唤出本体,其躯之大,吞天沃日,势极雄豪,排山倒海,震撼激射,一脚踩下,高山坍塌,苍茫大地崩断,一眼瞪,天穹欲裂,一声吼,飓风席卷万万里! 却说迷雾之森,独角豹出现的一刹,轻歌身旁的幽雾狼和杀戮血狼都狰狞起了脸,小俩口不再调情,战意浓郁,惊天而起,血盆大嘴张开时,啸声让天外弦月颤动,锋锐的獠牙闪烁着寒光。 彻骨冷意涌遍全身,魄力意志力稍微弱一点的人,都惧的出了一身冷汗。 路颖儿召唤出魔兽后,降龙学院的人,也都把魔兽拿了出来,都是中级魔兽,一头高级魔兽也没有。 也是,随便一头中级灵兽拿出去,都能掀起血雨腥风了,若是卖的话,价值连城,更别说高级魔兽,驯兽岛的高级魔兽,简直被当成了宝,驯服后的高级魔兽,强大异常,战斗力更是达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这么说,普通的先天八重修炼者,若是有高级魔兽在手,只要他手脚齐全脑子没进水,战胜先天十重的人,绰绰有余。 一场战斗的胜负,有很多决定性的因素。 灵器、辅助玉石幻化出的防御、攻击、治愈三种属性,最重要的还是魔兽,契约魔兽一出,人兽合一,战斗升华。 尤其是五品以上的灵兽,能灌入五行天赋之中,而这,才是真正的人兽合一。 五行火出,化成血狼,那威力,无穷大…… 站在路颖儿前面的路启,脑子打了好一会儿的结才转过了弯,咱有魔兽,还怕她夜轻歌? 登时,这路公子开始得瑟起来了,他召唤出了一个中级魔兽,这魔兽是一头狮子,凶神脸部周围的一圈鬃毛如流苏般垂了下来。 几十头魔兽,朝轻歌等人怒吼。 杀戮血狼和幽雾狼也在嘶鸣,无数幽雾狼源源不断的过来,包围这里,就连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也都“嗷呜”了一嗓子,刚吼完就震惊的把眼睛瞪大,双爪子捂住了嘴。 它可是龙啊,怎能学那卑微的狼叫? 成群结队鳞次栉比的幽雾狼把这一小方天地挤的密不透风,幽雾狼,除了狼的女王是中级魔兽,其他的全都是低级魔兽,一头两头对路颖儿这些人也的确构不成很大的威胁,可一旦多了,也着实让人头疼。 路颖儿看着众多幽雾狼,诡谲一笑,她抓住路启的手,狠狠一用力,掐了一下。 路启痛的直跺脚,刚想破口大骂,感受到路颖儿放在手上的东西,他满脸的严肃、冷鸷。 轻歌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看了眼的站在她这边的幽雾狼们,脑海之中有电光闪过。 “路颖儿想对幽雾狼下毒,注意点。”轻歌道。 北月太祖曾去过驯兽岛,他留下的驯兽书中有记载,驯兽岛有一种毒药,驯兽岛上的驯兽师都拥有,若是他们驯服不了魔兽的话,很多驯兽师会用这种毒药,把魔兽毒死。 不能为我之所用,便死了吧。 血淋淋的现实—— 此次学院之战,降龙学院与驯兽岛来往密切,很难说驯兽岛会不会把那种毒药给他们。 并非是她夜轻歌心思毒辣,要把人心往坏想,只是一路走来,坏人还少吗? 她们穷凶极恶,杀人,算个屁? 第553章 死了,都死了 “夜姑娘,我可听说,焚缺公子一路而来拿到了三千灵气珠,再加上你和虞姬的,怎么说也有五千灵气珠吧。” 路颖儿抚摸了下身边独角豹脊背上的鬃毛,温柔的手突然攥住了独角豹的毛发,她隔远望着轻歌,笑道:“况且,这么多年的学院之战,你们迦蓝都是第一,也太不厚道了吧,今年不如就让让我们?” 轻歌凝眸,冷肃起脸。 降龙学院不好对付,是因为他们契约的可都是中级魔兽啊,路启虽没什么想法,不过路颖儿摆明了要抢迦蓝的灵气珠。 “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说话可真狂。” 焚缺如一尊冰雕般站在林崇前面,双手抱胸,墨袍拽地,腰封上挂着的七星流苏顺其自然的垂了下来,“就算迦蓝把魁首之位拱手相让,你们降龙有资格接吗?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牌,以为有驯兽岛撑腰,就能无法无天不可一世了吗?” 焚缺一针见血,说的路颖儿路启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精彩万分。 他们依仗着驯兽岛,人尽皆知,可被人当众说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活活打了一巴掌。 “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路颖儿大怒,嗤笑一声,揪着独角豹脊背上皮毛的手一用力,而后放开,轻声道了句,“去,吃了他们,不要留情。” 独角豹如疾风一般冲了出去,一面狂奔,一面嘶吼,其他的人也都把驯兽岛赠予的中级魔兽放出,几十头魔兽张牙舞爪,山摇地动。 轻歌身旁的杀戮血狼和幽雾狼就要冲出,轻歌蓦地伸出双手把两侧的两头狼提了起来,随意的往旁边一丢。 “焚缺,虞姬,你们保护好这些幽雾狼。” 轻歌说完后,蓦地伸出手,入木三分插在地里的明王刀被拔了出来,往天一指,声音惊颤,“刑天!” 闻声,林崇等二十五人全都汇聚在一起,摆出了复杂晦涩的阵法,旋即又如叠罗汉般的交织成一堵墙。 就在众人不懂他们的作为时,轻歌手上的明王刀的放下,指着汹涌而来的魔兽们,眼神眯起的刹那,一声怒喝。 轻歌身后的二十五人,也都整齐划一的喝了一声,惊天,动地。 林崇等人,全都把手里的兵器丢了出去,兵器往前,半途时幻化成灵气,无数灵气扭曲在一起,一个蜷缩的巨人便出现了,巨人没有实体,也没有五脏六腑,血和肉都是灵气,双眼深陷下的灵气要浓郁一些,其左心房处,灵气鼓荡,似要形成一场末世风暴。 巨人有乌花树那么高,雄赳赳气昂昂,一脚就踩碎了一处堆积的山坡。 路颖儿看着灵气汇聚的刑天巨人,秀气的眉头皱起,眼底蔓延着不屑之意,她转头看了眼惊愣住的路启,一巴掌拍了过去,“别忘了正经事。” “啊?啊!哦——” 路启反应过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一边,趁混乱,打开了路颖儿塞在他手里的锦囊,放在袖子里,在幽雾狼的周围漫步了几下,还摇了摇黏着他口水的扇子,即兴赋诗一首,“啊,镜花水月迷雾森,生杀予夺古人征,公子路某玉临风,狂揽天下少女心。” 众人:“……”什么鬼,少女心何时这么不值钱了? 无人知道的是,锦囊里的无色无味烟雾,从路启的袖子里弥漫了出来。 此时,几十头中级魔兽就要扑上去撕咬刑天巨人,刑天巨人动作机械,招式迟钝,一脚掌踩下,巨人的脚掌下的灵气犹似万千锋刃齐下,首当其冲的独角豹,鬃毛灼烧,皮肉电焦,骨髓更是被割断。 刑天巨人弯腰,伸出的手的把路启的狮子捏在手里,攥紧,爆了—— 血的颜彩染红了刑天透明的身躯。 眼见着一头头魔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去,众人都瞪大眼,惊愕不已。 这威力,要不要太厉害? 那些,可都是中级魔兽啊,说杀死就杀死? 路颖儿愣了好一会儿过后,红了眼的要冲过去把魔兽救下,路启一把揽住路颖儿,路颖儿挣扎,想要拍断路启的手,路启皱眉,不放手,“不能去,会死的。” “魔兽不能出事啊——”路颖儿瞪着路启,怒吼。 这些魔兽是驯兽岛的,学院之战前,路燃千叮咛万嘱咐,契约的中级魔兽都是借的,战斗结束后是要还的。 路启咬牙切齿,他也没想到这巨人会这么强悍。 最后一头魔兽,死在巨人的手中,鲜血沿着它灵气身体的表面往下流。 巨人似新生的婴儿般,双眼间没有焦距,空洞,无神,弑杀。 “嗷呜——” 悲惨的狼嚎,让轻歌回过神来。 一头幽雾狼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滚来滚去,幽蓝色的眼睛里是狰狞之色,生不如死。 轻歌蓦地看过去,耳边又响起了狼的嚎叫,第二头,第三头幽雾狼相继倒在地上。 它们的躯体完好无损,看起来却像是堕入了地狱之中那般。 一头头幽雾狼倒了下去,所有的人都震住,唯有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焚缺眼神阴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放毒。” 虞姬蹙眉,轻歌说后,她也很留意幽雾狼,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步。 轻歌身侧的幽雾狼女王,幽蓝色的毛发全部炸裂开,它走到最近的一头倒地得狼前,用脑袋拱了拱尸体。 狼死了,躯体冰冷,没有回应。 幽雾狼不甘心,去了下一头狼的尸体前,用嘴拱,用爪子拍,没动静。 下一个,也没反应—— 死了,都死了。 幽雾狼是魔兽,不比灵兽那般有神识,可狼的本性让它知道,它的战友,都没了生机。 幽雾狼怒发冲冠,幽蓝色的鬃毛不再优雅如海,似刺猬般倒插着,根根分明,如刀似剑。 当所有的幽雾狼都死了,唯一的它愤怒之余,一跃而起,扑向路启。 狼的血性和直觉告诉它,凶手是路启。 路启阴绝着脸,搂着路颖儿,不恐惧,不躲避,袖口里,有淡淡无色轻烟蔓延出来,当嗜血的幽雾狼嗅到那烟雾后,嚎叫了一声,不再往前,痛苦的倒在地上。 第554章 神秘的天地学院 幽雾狼的女王庞大的躯体在荆棘的地上缩成一团,一声声怒吼似濒临绝望前的呐喊,幽蓝色的瞳孔之中,落了滚烫灼烧的泪。 杀戮血狼发疯的冲到幽雾狼前,奋力的拱着它的身体。 幽雾狼僵硬着身体,任由杀戮血狼拱着,毫无动静。 杀戮血狼双瞳赤红的可怕,怒视路启,他迈动双腿,逼近路启。 路启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朝后退,目光深陷进杀戮血狼的眼神里,一颗心都是冰冷的。 路颖儿给的药,是专门针对幽雾狼的。 啊—— 路启尖叫一声,血喷了他一脖子。 杀戮血狼不知何时跃起,咬住了路启的脖颈,它怒吼着,全身上下的血肉都在颤抖,把路启扑在地上,周围的人四分而散,吓得避开。 路启在杀戮血狼的兽口下挣扎,挥动着四肢,在魁梧的血狼面前,路启显得渺小单薄,粘稠的血液在路启身下凝聚成血泊,路启刺耳的叫喊声接连而起,将栖息在枝桠间的不归鸟惊走。 路颖儿身体发抖,不敢上前。 轻歌不为所动。 路启,该死—— 姬月说,这些幽雾狼所中的毒,从外面是很难看出来的,毛发皮肤都很好,可是身体里面的五脏六腑都被侵蚀,骨髓更是被毒成了液体,那种痛,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轻歌联想北月太祖所说的毒药,便知道这毒是驯兽岛给降龙学院的,或是用来对付迦蓝,又或是专门针对幽雾狼的,因为,这种毒对杀戮血狼不起作用。 路启死了,到了后面,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脆弱的脖子,堪堪被杀戮血狼咬断,地上的血和荆棘花,怒放的很美。 杀戮血狼又回到了幽雾狼的身边,两狼之间,没有长情的陪伴,只是迷雾森里意外的邂逅,动物最原始的冲动,至少当看见幽雾狼死的那一刻,杀戮血狼心里悲戚万分 它血腥残暴,此刻站在满地的荆棘里,毛发里喷射而出的煞气让乌花树和食人花都在惊恐躲避,身影却是孤独骄傲。 多年后,它成了天地间的霸主,有人笑问,春天到了,怎么不去找个母狼来? 它拒绝了所有—— 没人知道,曾在迷雾之森里,它遇见了一头美丽的狼,那是狼的女王,拥有着柔顺幽蓝的毛发,双瞳如海,姿态高傲。 “夜轻歌,你的狼咬死了人!”路颖儿歇斯底里的对着轻歌吼。 轻歌脸色冷峻,“毒是不是你的放的?” 姬月感受得到毒雾,虽说是从路启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在此之前路启和路颖儿的小动作她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想来,这毒,定是路颖儿让路启放的。 闻言,路颖儿脸色煞白,她看了看满地幽雾狼的尸体,似要吃人的杀戮血狼,还有杵在那里的刑天巨人。 寡不敌众,何况,路颖儿身边一头魔兽都没有了,迷雾森林里,生死由天,夜轻歌在外还有个称号是杀人狂,路颖儿还真的怕夜轻歌一声令下,让杀戮血狼来把她给吃了。 想到路启死时的场景,路颖儿一阵恶寒,惊恐,恶心,作呕—— 她也不管路启的尸体,悄然的给了身后降龙众人一个手势,转瞬便带着人走了,只是一转身,几十人碰到另外一伙人。 那伙人不多,十几个,每一个都身着合身的黑色袍子,袍摆绣着荆棘花,厚实的衣裳密不透风,脸上戴着黑色面具,裹着的全脸,只露出一双双死神般的眼来。 轻歌的视线穿梭过路颖儿等人,落在这伙人的身上,唇角上扬,笑。 天地,学院! 路颖儿看见天地学院的人,柳眉紧蹙,怒火冲天,胸闷气短的,真是霉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怎么在这时候碰见天地学院的人。 就在不久前,她们抢了天地学院另一伙人的灵气珠,才凑足了这五千灵气珠。 “交出来。”天地学院其中一个男人身如狂风般荡至路颖儿的面前,伸出宽厚的手。 没了几十头中级魔兽,路颖儿底气不足,不过想想,又蛮横了起来。 她是谁啊,她是路颖儿,四星第二的学院降龙院长之女,她的背后有降龙,被迦蓝压着也就算了,情有可原,一个天地学院算什么? 算个屁啊—— 路颖儿双手环起,冷笑一声,道:“若我说不呢?” 阴森的风,掀起了路颖儿额前的碎发。 路颖儿惊恐的瞪大眼睛,她的左眼,被一根枝桠插着,黑色的鲜血流出,转瞬就结成血珈,凝固住。 路颖儿捂着眼睛,惊恐,却是把枝桠往里面推送了几分,路颖儿惊声尖叫,腰间的空间袋,被着黑袍戴面具的男子毫不客气的扯掉。 “夜姑娘——” 男子视线扫及轻歌,抱了抱拳,而后一扬手,带着人走了。 来去如火,势气十足。 轻歌舔了舔唇,天地学院,够味儿! 她的视线落在路颖儿身上,眸色里闪过一道强烈的杀意。 在路颖儿和天地学院的人打交道的同时,她寻思着要不要把路颖儿一伙人就地解决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既然杀戮血狼已经把路启给咬死了,多杀一个路颖儿又如何,还给碧西双和李富贵之间解决掉了隐患,何乐而不为? 只是,进入迷雾森林之前,他们经过了一个结界,结界嗅到了他们的味道,会将迷雾森林里的战斗传输出去,故此,迦蓝的千里镜,迷雾之森外围十大学院的院长长老们也都看得见森林里面发生的事情。 她若是刻意杀了路颖儿,一定会引起路燃的怒火,路启死了没关系,毕竟只是个养子。 不过,天地学院的出现,改变了她的想法。 路颖儿眼睛瞎了,她和降龙的怒火都压在了天地学院的身上,就暂时不会迁移至她。 不过,若是此次学院之战,降龙没得到优秀的成绩,驯兽岛送来的中级魔兽又都死了,路颖儿还残了,驯兽岛往后会不会跟降龙合作交易,就不好说了—— 第555章 路颖儿瞎了 路颖儿右眼上的嫩肉往外翻,眼瞳被彻底捅穿,枝桠还插在上面。 若是在降龙的话,短时间内迅速请来上好的医师,兴许还能医治好眼睛。 可这是在迷雾森林,遍地都是扎人的荆棘和吃人的植物,医师?去哪找? 何况,包围着迷雾森林的结界,是早前聚集十大院长之力设定好的,学院之战结束后才能打开,一时间,路颖儿也就只有等死的份。 降龙的人一时慌了神。 轻歌不理会他们,拿着千年幽灵玉幻化出来的尖锐玉石,掘土,挖坑,埋狼。 刑天巨人灵气分化成无数柄刀剑利刃到了林崇等人的身上,他们拿着兵器上前,纷纷效仿,挖土。 轻歌把一个土坑挖好了,转身想要把幽雾狼女王埋进去,杀戮血狼却是走过来,叼着巨大的幽雾狼的尸体,放进了土坑之中,轻歌拿着玉石铁锹,把土泼了上去,妖孽张扬的土下幽蓝色的毛发隐约可见。 杀戮血狼在一旁满心的悲凉,一双前蹄也在泼土。 它的一日恋花,尚未怒放就已凋零。 美丽的蓝狼死在寂寞的土下。 轻歌揉了揉杀戮血狼的脑袋,“走吧。” 所有的狼,都埋在了地底里。 杀戮血狼仰起头,对月长啸,这一刻,它才由心接纳轻歌。 一人一狼,在妖娆的夜里往沼泽的深处走去,山坡,山丘,乌花树,食人花,兽群,栖息地,白的发,红的狼身。 林崇等人,一一跟上。 虞姬沉默不语—— 焚缺紧随,走时,乌花树的枝桠刺破了皮肉,喷射出黑色粘稠沾染剧毒的汁来。 焚缺脸色惨白,嘴角的獠牙泛着玄寒冷冽的光。 他把枝桠从臂膀上拔了出来,枝桠的尾端黏着男人艳红色的血,血的尽头,开始分裂,侵蚀,分叉吃人的枝桠逐渐萎靡,枯萎。 枯萎的速度快到极致,从一个旮旯角,蔓延至整棵树。 火树银花般,茂密的乌花树,由枝桠开始,碎散成流星,掉落了下来。 焚缺把手放在臂膀上,衣裳被枝桠撕裂开,破开的肉流着血,那是触目惊心的伤口,他垂下眼眸,目光如千年棺木里的僵尸。 他在自己的伤口上用皮手套挑起了一抹血,舌苔舔了口。 清幽的风袭来,臂膀上模糊的血肉伤口,竟愈合。 轻歌闻到了血的味道,回头,看着焚缺,焚缺的臂膀,衣裳毁坏,白皙的肉露了出来,病态的白,很不正常。 枯萎的乌花树成了齑粉,漫天散开,妖冶的男子眉目粘稠,深邃,冷寒。 轻歌不动声色,心已翻江。 枝桠里有剧毒,会吸血,可那对焚缺,没有作用。 轻歌知道,焚缺和梅卿尘有关系,和那位不闻其详不见其面的蓝姑娘也有关系。 使然,和血族也脱不了干系。 血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当初的梅卿尘,说她不能知道,会万劫不复,会害死她。 英武侯说,血族,是个颠覆性的隐世宗族。 安溯游让她只字不能提血族二字。 血族,仿佛是这片大陆禁忌般的存在。 轻歌不再思索,一路而行,寻灵气珠,荷包沉甸甸的,里面的灵气珠越来越多。 迷雾森林外,银色光火之中,各大学院的院长长老看见召唤出来的刑天巨人后,都惊愣住了,面面相觑。 无穷的威力,巨大的身体,天可崩地可裂,刑天也。 路燃瞪着银色光火里的画面,紧攥着的手背青筋暴起,眉头眼角不停跳动。 “把结界打开。”路燃怒道。 他的女儿,眼睛被废,再晚点,这只眼就真的毁了。 姑娘家家的年纪轻轻就没了一只眼,可笑不可笑? 路燃兴许做过很多不是人的事,可他对路颖儿,却是真真切切疼进骨子里的。 “路院长,结界在战斗结束后会自动消失的。”天地学院院长,如是道,说话时,中期很稳。 这是个如施瓦辛格般的青年人,年过半百,五十来岁,眉头胡须发丝,却都黑的铮亮,站在那里,就是一堵墙,铁一样的气魄。 路燃怒不可遏,想要指着天地学院院长破口大骂,嗓音梗在喉咙里,话都说不出来,堵得脸红脖子粗,这会儿他连天地学院院长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不知道天地学院院长姓甚名啥,只知道此人行事作风古怪,天地学院一共也就三十来个人,学院根据地虽天气变化,一会儿东之岛屿,一会儿西之荒漠,如那七月的天,捉摸不透。 最匪夷所思的是,天地学院的人,一个个着黑袍,戴面具,全身上下密实的很,像绝世的宝贝藏着掖着不给人看。 “我女儿被你的人弄瞎了眼,此事就这么算了吗?”最后,路燃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天地学院院长,姓晏。 晏长老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路燃,说,“路院长,进了迷雾森林,生死由天,这是铁打的规矩,路院长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连这个都不知道?若是心疼自己闺女的话,就好生护在身边,她现在这样子,跟你这个当爹的有很大的关系,若路院长认为影响令千金美观的话,等令千金出来,我好去跟我那徒儿商量商量让令千金左右眼对称不是?” 言下之意,还要再毁了路颖儿的另一只眼睛。 晏院长说话不快不慢,不疾不徐,端的是个气度,只是那话,细听,也是不堪入目,故此,把路燃气的双眸都成了斗鸡眼。 降龙是四星的第二大的学院,他路燃就是降龙的王,此时,不仅仅是晏院长羞辱他这么简单的事情,更是天地学院挑衅降龙。 路燃不想就此罢休。 晏院长幽幽一笑,道:“话说,路院长家的姑娘虽瞎了,养子路启却是死了,路院长却都不曾提及一下——” 路燃脸色大变,路启死时的,他的确也怒,不过后来因关注那灵气珠,所有的焦点都在路颖儿的身上,看见自家女儿残废后,登时,理智全无。 路颖儿不仅仅是他的女儿,更是降龙和驯兽岛之间的桥梁。 第556章 绝望的脸 黎恩阳不举的事情路燃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黎恩阳娶路颖儿是因为她是降龙唯一的千金,更是生得如花似玉。 如今路颖儿残废了,黎恩阳的心就难说了。 至于路启,只是个养子而已,不过被晏院长这样说出来,会让路燃声望大减。 黎恩阳站在银色光火前,心里满是绝望,他也知道,路颖儿眼睛算是废了,他攥紧了双手,低着头,想出路。 他是个男人,虽然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可他也希望妻子美如花,而不是如路颖儿现在这样,狰狞的像个厉鬼。 这也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 “路燃,你别妄想打开结界。”安溯游出声道:“四星十大学院的人都在此,你难道还想耍无赖不成?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儿女就不是人了?学院之战,生死由天,这是铁打的规矩,你路燃难不成还想坏了这个规矩?” 路燃怒视安溯游,转而噤声。 路启死、路颖儿伤、几十头中级魔兽全死,和驯兽岛的关系摇摆不定,如今降龙局面堪忧,更不知道会在学院之战得到什么样的名次。 故此,不能与安溯游撕破脸。 路燃忍气吞声。 迷雾森林。 轻歌一行人往前探索,暗幽的夜里,清冷的风过境。 嗤嗤—— 冷冽的声音响起,毛骨悚然。 危险的气息拂来,轻歌警觉的如一头狼,身后的焚缺虞姬,也都开始戒备,林崇等人,作势摆出刑天阵法。 “有蛇——”轻歌道了声。 她觉得,自从继承五行天赋后,对这些野兽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敏感。 似乎,方圆百里之内,哪怕不见其身,只要闻到野兽的味道,她便能说出这是什么野兽。 蛇—— 想来,那“嗤嗤”之声,便是吐着蛇信子的声音。 轻歌一面提防着暗中的蛇,一面看了眼萎靡不振的杀戮血狼,这一次的战斗,是她部署错了。 原来,那种毒药是专门针对幽雾狼的,她以为会对所有的兽有影响,才不让杀戮血狼和姬月有所动作,她让刑天战队对魔兽动手,再杀路启路颖儿等人,这段时间,她把幽雾狼这些野兽的命交在了焚缺虞姬他们身上,导致幽雾狼一族,全军覆没,死得凄惨。 轻歌咬唇,她应该在刑天巨人出现时,直逼而下,夺走路启的命,不能有片刻的手软—— 轰—— 排排列列的乌花树被软糯粘稠的庞大躯体压倒,巨蟒往这边挪动,昏暗的天地里,一双淬着毒液的眼,闪烁着幽绿的光。 它很大,耸入云霄,与天公比高,蛇信子“刺啦”一声吐出,口水流了下来,滴在一颗乌花树上,登时,这棵乌花树灰飞烟灭,如被烧焦,起了一阵热烟。 蛇,好大的蛇! 似乎一口就能把轻歌这些人给吞下。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眼神幽绿,看来,是进了蛇窟。 英武侯说,迷雾森林里的蛇,身体偌大,与黑夜融为一体,潜伏在暗中,吃人。 蟒蛇突地张嘴,露出了几块森然的白骨,粘着血。 轻歌看了眼蟒蛇身下的几把散乱的兵器,还有,人的气息! 几道黑礁岩石后,躲着一名瑟瑟发抖的女子,她惊恐的看着蛇的身影,当看见白骨残骸落在地上后,掩嘴无声痛哭,悲戚万分。 这名女子,轻歌见过,是四星大陆排名第八学院里的学生,也参与了此次学院之战。 见此场景,不难看出,第八学院的人全部死在了蟒蛇之下。 轻歌蹙眉,学院之战,有意思吗? 她看了眼那名女子,瞳孔骤然紧缩,心里叫了声不好,女子哭泣时,被巨蟒发觉,巨蟒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嘴想要把女子一口吞了,她求救似得看向轻歌,轻歌动身,要去救她,另一侧,却是又走出了一条巨蟒。 轻歌脚步顿住,这两条巨蟒都是高级魔兽,若她此时去救那名女子,刑天战队里的人怎么办? 林崇等人,单独分开,实力不是很强,只能成为巨蟒的腹中食,唯有召唤出刑天阵,才能和高级魔兽抗衡一下,而刑天阵法,要靠她来指挥,一旦错过时间,巨蟒袭来,刑天战队二十五人,全都会死。 轻歌、虞姬以及焚缺三人,可以分散而逃。 轻歌眼眶发热,狠了狠心,背过身,不再看的女子绝望的脸,高举起明王刀,朝林崇等人怒吼,“刑天阵,动手!” 吼声如凶兽,震天,冲入云霄。 轻歌身后,黑椒岩石成了碎片,巨蟒的口水流在女子头上,容颜斑驳,碎裂,被兽口吞了。 轻歌心间发凉,林崇等人摆出了刑天阵,以她为中枢,召唤出刑天巨人,刑天巨人与后来出现的蟒蛇对抗。 另一头蟒蛇把女子吃了后,露出森然的骨头,贪婪的看向了轻歌等人,如瞧一个猎物。 蟒蛇挪动过来,似一片移动的天。 小狐狸趴在轻歌的肩上,异瞳阴诡,“我察觉到了九界守护者的气息。” 轻歌眉头抖动,每隔一年半,九界守护者就会扫荡四星大陆,看了看有没有别的位面地漏网之鱼。 姬月虽然没解除封印,但他有妖王的力量,一旦施展,被九界守护者发现,就只能回妖域了。 他想陪在她身边,这片大陆那么凶险,人心残忍,世俗杀人。 哪怕在强大的战斗面前,他也只能沉默着,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么,他选择轻歌吧。 他情愿一辈子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待着,甘心放弃永生的执念和仇恨,只要能伴她身侧,生死荣誉都成了题外事。 轻歌拽住小狐狸的尾巴把它丢进了虚无之境,手执明王刀,她站在巨蟒前,渺小的犹若尘埃,不堪一击。 虞姬焚缺在她身后,林崇等人召唤出来了刑天巨人也不用她当中枢。 轻歌一跃而起,明王刀横劈而去,虞姬身子翩跹而起,漆黑的衣裳的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似墨莲盛放。 焚缺双手抱臂的站着,舔了舔唇,嘴角的獠牙似尖锐了几分。 突地,他双手握拳曲在身体两侧,朝巨蟒狂奔而去,一口咬住巨蟒的尾部,喉结滚动间,蛇的血流入了腹中。 第557章 她是,蓝芜! 嘭—— 明王刀砍在巨蟒坚硬的头颅上,似铁块般,两者相撞,发出铿锵的声音。 毫无作用! 轻歌脚踩血魔之花,凌空而站,她低头看去,虞姬缠住巨蟒的七寸,双手如爪,拔掉了几片龙鳞,焚缺咬住了蛇尾的嫩肉,坚硬牢固的蛇皮蛇鳞在焚缺的牙齿下,软弱无比,鲜血从嘴角蔓延了出来,殷红的血粘稠流动时闪烁一点寒光。 那是,血族的獠牙! 轻歌蹙眉,想起在西海域的晚上,她看见梅卿尘在吸一头苍狼的血。 残暴,血腥。 另侧,刑天巨人与蟒蛇生死搏斗,刑天巨人的真正威力不止于此,不过林崇等人的实力也不高,故此,也不能完全战胜蟒蛇,但至少能拖延一段时间。 这边的蛇,愤怒无疑,它是迷雾之森蛇窟的王,哪个渺小的人类看见它不是吓得大小便失禁,还敢欺它头上来挑衅? 蟒蛇怒吼,朝轻歌喷去一口毒汁,轻歌身体反侧而转,猛地用力将刀劈下,砍在七寸,稍好一些的是,刀身砍断了一些鳞片。 这到底是一头高级魔兽,想要战胜,难。 虞姬一路往下,双手如电,纤细春葱的手疯狂的拔掉蛇身上的鳞片,鳞片脱离身体,犹似剥皮之痛,蟒蛇痛苦的挪着身体,刺耳沙哑的咆哮声不绝于耳。 焚缺四肢并用,沿着蛇鳞爬了上去,在蛇的上端咬了一口,鳞片碎裂,肉和血翻转,他贪婪的吮吸着巨蟒的血。 蟒蛇怒吼,蜷缩起身体,想要把焚缺桎梏窒息,焚缺脸色惨白的很,束发的玉冠崩裂开,他咬住蟒蛇另一处地方的肉,继而吸血,披头散发如恶魔,蛇的威慑,对他不起作用。 虞姬拔鳞片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蟒蛇身上就没了保护它的坚硬鳞片。 轻歌冷笑,没了这层鳞片,高级魔兽还不是任人宰割? 她手拿明王刀,也不敢小觑,把灵气煞气双双灌入了明王刀之中,明王刀迅速成了暗红的颜彩。 蛇在怒吼,恨意流动,看着朝自己飞掠而来杀机隐隐的白发少女,铜陵般的双瞳里竟是蓄满了泪。 轻歌心在颤动,下手狠辣,并未心软。 她卯足了劲,暴掠而去,在蟒蛇的七寸动手,用尽毕生之力,劈下。 一刀,劈断了蟒蛇的半个身子,奇怪的是,没有鲜血流出,蟒蛇白嫩的肉里,一丝鲜血都没有。 轻歌低头看去,焚缺轻而易举逃离了蟒蛇的束缚,他站在两条蛇之间,脸色惨白,嘴角带血,他抬起手,戴着黑手套的手擦拭掉了殷红唇瓣上的血。 嗜血一笑,焚缺转头看向与刑天巨人而战的蟒蛇,双手双脚如壁虎般风驰电掣的攀岩而上,对着蟒蛇的头颅,张开嘴,咬下,吸血。 林崇等人,完全震住。 他们见过血腥恐怖的战斗,也见过吃人的魔兽,却没见过喝血的人。 内心,惊惶。 这厢,轻歌拿着明王刀的手一用力,明王刀卡在蟒蛇身上,迅速爆发出强烈的煞气,以煞为刃,从七寸开始,彻底将蟒蛇腰斩,成了两截。 蟒蛇的上半身掉在地上,下半身连着尾巴,还在垂死挣扎而蠕动着,闪烁寒光的鳞片掉了一地,光秃秃的皮肉瘆人的很。 轻歌松了口气,飞跃至地上,脚底踩着的血魔花逐渐透明,消失,轻歌准备去把剩下的一头宰了,一转身就看见蟒蛇倒在地上,焚缺状态癫狂,咬住蟒蛇的肉不放,喉结快速滚动,他似吸毒的少年,对血饥渴。 蟒蛇倒在地上,蛇鳞软化,蛇信子吐出,还有生气。 轻歌快步上前,拿着明王刀朝蟒蛇的脑袋上刺去,还在吸血的焚缺察觉到杀气,一转头便看见轻歌提着刀过来。 焚缺皱眉,她要杀他? 轻歌的刀,挨着焚缺的脸插入了蟒蛇头颅的正中间,没有鲜血四射,轻歌动了动拿着刀的手,另一只手伸进,把晶核和兽丹都拿了出来,放进空间袋之中。 刺啦—— 一刀过去,蛇身分离,轻歌剔骨,把最重要的两截蛇骨拿走,而后走到另一条蛇的面前,如法炮制。 林崇看的惊呆,饶是他个大男人,也不敢这样下手,这才十七八岁的少女,面无表情,冷漠的出手,阴狠,毒辣,取晶核,拿蛇骨。 蛇骨,是锻造兵器最好的器材。 把事情都解决掉后,轻歌一挥手,往左边的岔路走去,“还有最后一日的时间,该好好拿拿灵气珠了。” 她暂时不知道红衣和碧西双他们拿到了多少灵气珠,她的手上,只有不到六千的灵气珠。 “降龙没有了魔兽,现在也构不成威胁了,最大的隐患是天地学院,不过他们没有为敌的意思,就不要鲁莽撞上。”轻歌道。 虞姬看了看枝桠斑驳间洒落的阳光,道:“路颖儿残了,魔兽没了,驯兽岛和降龙的关系怕是要破裂了。” 轻歌觑了眼虞姬的手,零零星星的阳光下,虞姬的双手颀长,如羊脂玉般。 想起虞姬拔蛇鳞的姿态,轻歌笑道:“这双手,不用来杀人,实在太可惜了。” “不,她是为杀人而生的。”虞姬道。 她垂眸,莞尔媚笑。 “夜轻歌,你不能死在别人手里,知道吗?”虞姬凑在轻歌耳边,吐气如兰。 轻歌眸光冷冽,“在你死之前,我会好好的活着。” 哈—— 虞姬耸了耸肩。 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沿着一条岔路走下去,轻歌杀了几头低级魔兽,拿到了几百灵气珠,加上现有的,共有六千灵气珠。 吼—— 野兽的声音,响起! 异常突兀,石坡惊天! 轻歌抬眸,岔路的尽头,逆光之中,身着黛蓝长裙的女子气质温婉,朝前跑,膝盖处的衣裳破了,青丝三千随意的垂着,身体羸弱,脸色苍白,她的身后,有一头狗熊! 低级魔兽! 不过这名女子手无寸铁之力,光是看这张脸,就让人的心化了,骨头酥软。 焚缺看见女子,怔住,他双手僵硬的把斗篷戴在了头上,遮住了深渊眉眼。 轻歌想起之前死在蟒蛇下的女子,那样绝望的脸,可惜,情势所逼,她不得不舍弃这名不相识的女子。 女子摔在地上,狗熊过来,大口而咬,在它低腰之际,轻歌把手里的明王刀丢出,贯穿了狗熊的身体,拖着狗熊往后飞掠,插在了一颗苍天槐树上。 轻歌走上前,把女子扶了起来,问:“你是哪个学院的人?” 女子眸光清幽,她朝轻歌笑了下,道:“我是蓝芜,与丈夫来迷雾森林找当年信物,不归属十大学院。” 第558章 梅卿尘,好久不见 定情信物藏于迷雾森林? 轻歌浅淡一笑,看了眼蓝芜的脚,适才摔的一跤,让她崴到了脚。 “迷雾森林险象环生,蓝姑娘丈夫在哪?”轻歌问,提及蓝姑娘,眸光沉了一下。 “我丈夫——” 蓝芜明眸皓齿,一笑倾城,罥烟眉弯成了半轮弦月,“他让我在一处安全地方待着,自己去找信物了,迷雾森林很大,难找,我想为他分忧就出来了,没想到还是惹麻烦了。” “蓝姑娘和公子伉俪情深,神仙眷侣。”轻歌道。 蓝芜笑。 “阿蓝——” 一道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充斥着紧张担心。 轻歌脑内的某根神经疯狂跳动,身体紧绷,四肢僵硬,指间发凉,她站在荒芜之中,手里还扶着柔弱的姑娘。 人群之外,梅卿尘拿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环,玄白月袍罩身,温文尔雅,星眸剑眉,眼底时而闪过煞气。 他拿到琉璃环后,便去找蓝芜,光秃秃的凹洞里,空无一人,他嗅着味道,疯狂而来,一眼便看见了蓝芜。 只是,当他视线转移,看到那抹背影时,手里的琉璃环跌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白发,墨袍,纤细如风,又坚韧似杀,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 焚缺看见梅卿尘,把斗篷压低了一些,站在了不起眼的角落。 虚无之境里,斜卧在九龙王座椅上的红袍桀骜男子,异瞳里散发出王的气息。 气氛,诡谲。 轻歌转过身,与蓝芜一样,正面朝着梅卿尘。 男人依旧儒雅,平淡下又狂野血性。 “姑娘,这就是我丈——” 蓝芜笑意盈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被轻歌打断。 “梅卿尘,好久不见。” 轻歌双目空洞,冷意无尽,眸色氤氲着凉薄。 距离那一次荒唐的婚礼,已经有小半年了,甚至到了今天,她都难以想象那种被全天下人嘲笑的感觉,就是这个男人,给她一场盛世婚礼,又让她心死于青天白日。 她一向是敢爱敢恨之人,爱了,绝不退缩,碧落黄泉,浮生六记,一生一世一双人,恨了,也不狰狞心血,拿大刀斩恩怨。 再见,形如陌路。 “阿尘,你们是朋友吗?”蓝芜眼神纯粹,漾着笑意。 轻歌面无表情。 梅卿尘弯腰,蹲下身把跌落在地上的琉璃环捡了起来,走至轻歌面前,从轻歌手里接过蓝芜,他搀扶着蓝芜,淡漠的望着轻歌,“好久不见。” “这位是——”蓝芜问。 “当世北月封侯之人,夜轻歌。” 梅卿尘如实回答,他尽量不让自己去看轻歌,冷酷的像一块岩石,可当初在西海域的同生共死,佣兵协会里的提心吊胆以及看见夜轻歌平安出来时的致死窒息拥抱,被他压在古井之底的回忆,汪洋大海万兽奔腾般涌了出来。 犹如千万蝼蚁,啃噬他身处的每一处地方,痛痒难耐。 夜轻歌—— 蓝芜眼神里掀起了异样之色,在冰谷时,她可记得,梅卿尘说,他不认识这个夜轻歌。 “阿尘,适才若不是夜姑娘,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还不谢谢人家。”蓝芜敛起神色,笑道。 梅卿尘双手抱拳,长袖灌风,“夜姑娘,多谢你救我妻子于水火。” 妻子,丈夫,刺眼。 轻歌面不改色。 从前,她差一些就成了梅卿尘的妻子,兴许这一世她都不会忘记,四朝大战时,浮生境主驭白鹤而来,仙风道骨,与世无争,他给了她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婚礼,可惜,没有新郎。 后来,她笑着将此事说出来时,别人会问,新郎去哪了? 她说,死了。 “梅公子,自己妻子,自己好生护着吧。”轻歌淡淡的道。 “这是自然。”梅卿尘道。 两人的言语,都有些奇怪,可至于是哪里奇怪,谁也说不上来。 林崇等人,都不理解这怪异的氛围。 倒是虞姬焚缺,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 虞姬戏谑一笑,道:“梅公子,怎么这么快就有妻子了?” 梅卿尘脸庞抖动了一下,旋即道:“天地为证,万物为媒,雪飘红梅,我与阿蓝情定终生,不用奢华排场,不用宾朋满座,也能白头偕老。” 轻歌冷笑,好个不用奢华排场,不用兵朋满座,也能白头偕老,梅卿尘这一番话,岂不是在嘲讽当初他赠与她的那一场盛世婚礼? “执子之手,白头偕老,梅公子和蓝姑娘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虞姬讥诮的道。 梅卿尘见虞姬不依不饶,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夹枪带棒,脸色暗了下来,白皙如玉的脖颈锁骨处,似有血的纹路无规则的扩张,蔓延。 “虞姬。” 见虞姬还要说些什么,轻歌冷声出口制止。 虞姬不再说话,看着梅卿尘的视线却是冷冰冰,当日婚礼时,冥千绝只与她说婚礼会有变故,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绝世的男子,会把夜轻歌一个人丢下就走。 “还有一日的时间战斗就要结束,先去找灵气珠吧。” 轻歌蓦地抬起手,贯穿狗熊躯体插进槐树树身里的明王刀当即脱离槐树,掠至轻歌的手上,轻歌从衣摆出撕下了一块布料,不疾不徐动作优雅的擦拭着明王刀上的熊血。 轻歌把血迹斑斑的布料往旁边一丢,刀光锋芒毕现,她懒懒的抬眸看了眼梅卿尘、蓝芜,朝深处走去。 虞姬看着轻歌行云流水般将这一切一气呵成,便明白了梅卿尘当初为何会丢下她。 夜轻歌和蓝芜,是不一样的,一个是可以在沙场上大杀四方所有风雨自己扛的战神,一个温柔如风软绵似养的春闺女子,让人不看抓心,看了疼心。 夜轻歌那么厉害,被人逃婚又如何?再大的伤她也能自己扛不是。 可蓝芜不一样,她有着林黛玉的气质,会葬花,秋波婉柔,万丈炙热的日光在她身上,好似都不怎么浓烈了。 “前面是死亡沼泽,不要进去。”梅卿尘看着轻歌义无反顾的背影,急促的道。 蓝芜转头,看着梅卿尘的侧颜,咬了咬下嘴唇。 第559章 死亡沼泽 轻歌听见梅卿尘的声音,咧嘴轻笑一声,洒脱恣意,她把明王刀扛在了肩上,在荒凉的迷雾景色里,走出了绰约姿态。 浑身是血的狼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侧,乌花树的枝桠勾勒出了浓墨的颜彩,在这种阴森的冷色调里,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压抑的。 迷雾森林的中央,死亡沼泽。 轻歌会去死亡沼泽,是因为那里有一股气味在吸引着她。 让她贪婪,眷恋,从骨髓深处蔓延而出的对那种气味的渴望。 还有就是,安溯游说了,死亡沼泽那里,会埋有一万灵气珠,但是死亡沼泽是迷雾森林的禁地。 这一万灵气珠,属于特殊的存在,十大学院的院长长老当初讨论此事时,也没有人认为能有人带着这一万灵气珠出来。 死亡沼泽,那可是通往死亡的荆棘隧道。 轻歌停下脚步,回眸笑看,狭长的双瞳之中幽绿寒光乍现,白发绿眸,妖冶妩媚,她把腰间的空间袋扯下丢给虞姬,道:“空间袋里是我这次所得的灵气珠,你收好,带着刑天、焚……他们在迷雾鸟啼鸣时走出结界。” 焚缺的名字,她没喊出来。 她当然知道焚缺是血族人,和蓝芜、梅卿尘是旧识,焚缺不想让梅卿尘二人发现,她也没必要揭穿。 虞姬把轻歌空间袋里的几千灵气珠装在自己的空间袋,而后把空空如也的空间袋丢给轻歌。 “夜姑娘,你要一个人去死亡沼泽?”林崇皱眉,“那太危险了,一万灵气珠,不要也罢,还有一日的时间,我们努力点,再加上碧姑娘和青枫公子他们搜集的灵气珠,拿下第一不是问题。” 刑天战队的人,都担心的看着轻歌。 一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道:“老大,你想去死亡沼泽,我们随你一起去,能和老大在一起,死又何惧?”这是刑天战队年纪最小的成员。 其他人纷纷如是说道,要和轻歌一起去闯死亡沼泽。 似乎,跟着她,前路无所畏惧。 轻歌勾唇,摆了摆手,朝前走。 林崇提着兵器就要跟上,轻歌摆起的手打了个响指,林崇面前,一道冰柱陡然拔地而起,拦住了林崇的去路。 旋即,冰柱两侧,排排列列的冰柱出现,把去往死亡沼泽的路给彻底封住了。 虞姬见林崇执意,劝道:“夜姑娘神通广大,身手敏捷,她一个人去死亡沼泽说不定还有生还机会,若你们跟着她一起去,只会拖她后腿。” 虞姬说的实在。 林崇和刑天战队的人听到这么一番话,却是尤其的刺耳,说到底,他们还是太弱,太差劲了。 “阿尘,信物拿到了吗?”蓝芜揪住梅卿尘的一截衣袖,道。 梅卿尘怔愣了会儿,把藏在衣袖里的琉璃环拿了出来,递给蓝芜,蓝芜接过琉璃环,喜逐颜开,琉璃环光泽晶莹,色彩饱满,一看就是绝佳的好玉。 蓝芜把琉璃环套在皓腕上,凝水的眸笑成了月牙儿,“阿尘,好看吗?” “好看。” 虞姬听从轻歌的话,带着刑天战队和焚缺去了另一条路,在附近搜寻遗落的灵气珠。 尘封的冰柱前,乌花树旁,梅卿尘扶着蓝芜坐在了槐树的树根上,细心轻柔如护珍宝般把蓝芜脚上的绣鞋脱掉,双手一用力,骨头咔嚓一响,蓝芜轻呼出声,钻心之痛过后,脚踝不崴了。 梅卿尘为她穿上鞋,把她扶了起来,梅卿尘一垂眸,便看见她泪眼涟漪楚楚动人的模样,“可疼了。” “下次别乱跑了,我会担心的。”梅卿尘虽心疼,却板着脸,一本正经道。 见他这番样子,蓝芜破涕为笑,伸出白嫩的手在梅卿尘高挺的鼻翼上捏了一把。 琉璃环、环环相碰,银铃声清越。 “回冰谷吗?”蓝芜看了眼近在咫尺轻歌留下的冰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去死亡沼泽。”梅卿尘道。 “死亡沼泽?”蓝芜不解。 “你忘了吗,当年我在死亡沼泽边上的一棵树刻下了我们的名字,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梅卿尘搂住蓝芜的腰,另一只手凭空一挥,冰柱顿时碎裂成屑片漫天飞舞。 梅卿尘一用力,蓝芜便挂在了他的身上,“地上脏,我抱你去。” 蓝芜额头靠着梅卿尘的下巴,耳边听着梅卿尘胸膛里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失魂落魄,行尸走肉,轻喃,“阿尘,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 梅卿尘急迫,速度很快,两侧的风很大,他隐约听见了蓝芜说了什么关于死亡沼泽的事情,却没听清。 蓝芜笑,“没什么。” 另一侧,轻歌走在通往死亡沼泽的路上,那股气味,越来越浓郁,让她心醉。 虚无之境里,姬月靠在九龙王座椅上,双手抱着脑袋,头痛欲裂,双眼迸射出妖冶的光火,紫如黛,红似血,他大手一挥,妖王气息蔓延,隔绝了轻歌的观察。 他痛苦的滚落在地上,身体蜷缩,如绝望的凶兽般怒吼着。 九界守护者,在用一种无名的力量勘察这片大陆,姬月再强,也抵不过宇宙天穹间的主宰。 火焰龙在一侧复杂的看着姬月,一筹莫展,它来自龙族,不属于四星,九界守护者的勘察力量也会涉及到它。 不是他能忍受痛,只是姬月把它的痛一并承受了。 许久,姬月满身大汗,身下也都是汗渍,他无力的躺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薄凉的笑,狰狞,凛冽。 当他察觉到梅卿尘气息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站在有日光映照的地方,搂着轻歌肩,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姬月沉下眸,双手紧攥,体内衍生出了疯狂之意。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形单影只,伶俜孑然。 火焰龙拿着叶子从三生泉里舀了水过来,捧在姬月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姬月。 姬月想起火焰龙在三生泉里洗澡的模样,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蠢货想让他喝它的洗澡水! 第560章 死亡末端 轻歌行走时,每一步都走的万分小心。 沼泽通常都在平地上,有些沼泽甚至在地下,表面与平地道路无异,可一旦踩下去,就会陷入沼泽的深渊,而这,还是最平凡的沼泽。 迷雾森林的死亡沼泽,应该更恐怖诡异才对。 轻歌用血魔刃在前面探路,确定过是厚实地面后才敢走,饶是如此,也得打起精神来戒备四周。 死亡沼泽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味道,随着她的深入而越来越浓郁,血肉掩埋下的骨头都在颤抖,惊悚,欢跃。 轻歌眼里绿意大盛,似不惹尘埃的精灵,没人知道,她的骨髓,有多饥渴。 轻歌停下了脚步,她看见,一道血魔刃,试探地面的时候,突地陷了下去,不得而回。 脑部中枢隐隐作痛,轻歌打量眼前的世界,一望无际的黑色平地,隐约可见平地之下粘稠的液体,泥土翻转,还有带刺的枝桠从中伸展了出来,液体上漂浮着残破的荷叶,荷叶烂了,根芽墨色。 一只蚱蜢飞过来,沼泽翻滚,覆上了一层涛浪,席卷蚱蜢,陷入了沼泽下面,风平浪静,无声无息。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煞气在皮肤里涌动,灵气藏于筋脉喷薄,轻歌警戒的看着四周和那片堪称死亡的沼泽,一棵棵高大的树,茁壮参天,这些树没有茂密绿叶,唯有枝桠交叉,斑驳的日光洒落下来。 嗤—— 沼泽上涨,朝轻歌逼近。 轻歌的心沉了一下,原来这沼泽能察觉到生物的气息,从而进行吞噬。 难道这沼泽有灵性? 不,是天性使然。 轻歌往后退,软靴踩在了一滩软绵的液体上,轻歌身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她机警的低头望去,那是,沼泽! 沼泽从她的身后聚过来,海水涨潮,轻歌朝其他方向看去,沼泽!全都是沼泽! 轻歌眸光寒,还真是死亡沼泽,把人往死路上逼。 心身微动,两道悬浮于半空的血魔花至轻歌脚下,轻歌踩着血魔花,身子悬空,想要从沼泽的半空飞掠过去,沼泽突地喷涛浪,组成海幕,似正正方方的城墙,让轻歌没了后路,天地四方,西北东南,都是沼泽海面,哪里能走? 轻歌嗅着那股味道,骨头酥麻,在正南的方向! 轻歌以毒攻毒,身手矫健,疾飞而出,去往正南。 沼泽似有双眼,跟着轻歌过去。 轻歌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沼泽,手执明王刀,一刀斩下,劈开沼泽海幕。 当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劈在沼泽上的时候,轻歌好似看见,液体聚成的沼泽,颤抖了一下,像是人受到了攻击那样。 轻歌的心越发疑惑,这沼泽古怪的很。 轻歌踩着血魔花,身轻如燕,血色的明王刀被她使得神乎其乎,滔天的沼泽在奋力的嘶吼着。 沼泽不死不休的缠上来,轻歌在沼泽翻腾时借着缝隙朝外看去,沼泽深不见底,远方也看不见边际,不知何时,沼泽已湮没了这个世界,轻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吼—— 朱雀的声音,骤然响起。 轻歌仰头,七彩斑斓的光火洒落在她的脸上,忽明忽灭,若隐若现,她虚眯起眸子朝斑驳的天穹看过去,巨大的飞鸟,横在枝桠上,挡去了唯一的明媚阳光。 这个世界,彻底黑暗。 幽雀之上,邢荼蘼脸上覆着半面面具,居高临下,白衣飞舞,她驱使九幽雀滑翔而下,至轻歌身边时,迅速的道了声,“上来。” 轻歌也不扭捏,跃上九幽雀,稳稳的站着,疾风舞动,沼泽将无数棵树给吞噬,遮天蔽日。 没有退路。 邢荼蘼皱眉,“沼泽兽对你很感兴趣?” “沼泽兽?”轻歌看了眼通体碧蓝的九幽雀,视线扫及沼泽,听邢荼蘼这么说,她才醒悟过来,这无边无际的沼泽,细看之下,的确像是一头血性的野兽。 邢荼蘼道:“死亡沼泽,其实就是一头会吃人的野兽罢了,它存活的时间,寄存于它所吃的人,所吸收的精元,这类野兽,脏污不堪,我此次过来,就是想宰了它。” 轻歌挑眉,邢荼蘼的确如传说中那样凶悍,别人都避之不及的沼泽,她竟是要让它消失殆尽。 轻歌鼻尖动了动,空气中流动的味道,越来越重,这会儿安定下来,轻歌站在九幽雀上,深邃的黑眸却紧盯着正南方向,绿眸诡怪。 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释放出来的味道,让她如此渴望,迫不及待。 邢荼蘼淡淡的看了眼轻歌的绿瞳,眼底涟过怪异之色,“史上,只有两种人才会拥有绿眸。” “哪两种?” 轻歌拿着明王刀把扑面而来的沼泽狼砍断,九幽雀驾着她与邢荼蘼在沼泽的世界里绕着圈儿,雀声从深渊底响起。 又一道沼泽浪扑向邢荼蘼,她抬起手,五指深处,赫然掐住沼泽的涛浪,吃人凶猛的沼泽在她手里,烫成了一缕烟。 “第一,是正常人。” 说话间,邢荼蘼双手环胸,沼泽袭来,九幽雀嘶鸣,幽蓝的水自九幽雀尖锐的嘴里迸射出,击倒沼泽。 “第二呢?”轻歌问。 邢荼蘼笑,“会让你恐惧的,现在你不能知道。” “站稳了。” 邢荼蘼驱动九幽雀载着轻歌突破重围,沼泽涛浪自四面八方汹涌过来,邢荼蘼脸上的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光弧,她一声出,九幽雀嘶鸣,去往安全之地。 九幽雀飞掠时,身体竖了起来,轻歌和邢荼蘼并不是水平面站着,邢荼蘼熟练的抓住了九幽雀的羽翼,轻歌也眼疾手快,抓住羽翼,才不至于摔下沼泽。 沼泽热烟滚烫,轻歌朝正南的方向看去,她心神仿佛被什么吞噬了,手一松,整个人往恐怖的沼泽落去。 邢荼蘼见此,蓦地伸出手,与轻歌指尖相碰,而后眼睁睁的看着轻歌如一朵娇艳的话,湮没在了脏污的沼泽里。 梅卿尘来时,正看见轻歌的身体往下落。 他心下一沉,想出手相救,怀里却搂着柔软的蓝芜,蓝芜的手,勾着他的脖子。 他瞳孔紧缩,看着那道不堪一握的身影,奔向死亡。 沼泽的拥抱,死亡的末端。 第561章 食骨 梅卿尘横抱着蓝芜,双手紧攥着,卯足了劲。 终究,他还是晚了一步。 就如当初在莫里斯大峡谷一样,看着她在裂缝的岩浆里往下坠。 “夜姑娘,和你关系很好吗?”蓝芜眼神闪烁不定,她抱着梅卿尘的脖子,靠在梅卿尘的肩上,看着男子流线野性的轮廓,蓝芜忽然发觉,她有些不认识他了。 梅卿尘摇了摇头,转过身,往回走。 死了,就死了吧。 就当从未认识过。 梅卿尘是温柔的,也是残酷的,他的温柔和残酷,分别给了两个女子。 走路时,蓝芜海藻般的青丝在空中漾着,她抬眸看了看天顶,斑驳的日光洒落在她倾世的脸上,美如琥珀,惊心动魄。 九幽雀上,邢荼蘼身长玉立,驱使着九幽雀在死亡沼泽周边连轰带炸。 她看了眼如江海般翻腾的沼泽液体,眉头狠狠蹙起,颇为失望。 名响四星的夜轻歌,就这能耐? 黑暗,阴森。 妖娆的夜,冷谲的风。 轻歌如堕地狱,窒息,无法呼吸,疼痛席卷全身,犹似泰山碾压,红唇轻启,胸口起伏加剧,喘气急促。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对上一双碎裂的瞳,这双眸,犹如拳头般大,瞳孔分裂,一条条线缠上了这颗球体,与轻歌近在咫尺,轻歌瞳孔微微紧缩,绿眸透着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毛发全都倒竖起,四肢冰而凉。 轻歌坐起身子,手伸出,明王刀赫然出现,轻歌把明王刀架在那人的脖颈上。 是的,这是一个人。 身材魁梧牛头马面的人,蚂蟥蝤蛴般的疤痕遍布全身,脏污如沼泽的衣裳罩在他的身上,龟裂的眼,如厉鬼僵尸。 轻歌攥紧明王刀,冷声问,“你是谁?” 她只知道自己跌落沼泽,生死未卜,她尚未挣扎,死亡沼泽就蜂拥而至,灌入她的七窍,身体里好似都是泥土。 “瞳瞳,是你吗?” 怪人抬起手,想要抚摸轻歌的脸,轻歌毫不客气的把怪人的手拍掉,眼底闪过一阵寒光,这个怪人的手上,没有肉,也没有血,只有森森的白骨,在这昏暗荒凉的空间里,硌得慌,毛骨悚然。 “我不是瞳瞳。” 轻歌这会儿才察觉那股让她饥渴的气味,她转头过,虚眯起眼睛朝气味散发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具白骨。 轻歌脸色白了几分,她再次感应了下,那种让人心醉的味道,的确是这具白骨里流出来的。 “怎么会,你就是瞳瞳。”男人痴痴的笑着,他再次伸出手,触碰轻歌的脸。 轻歌寒下了眸,把手里的明王刀往前推送,“信不信我杀了你?” 男人低头,苦笑,满是受伤的样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眼里只有夜惊风。” 夜惊风? 瞳瞳—— 轻歌眼眸扩大,这怪人口中的瞳瞳,是阎碧瞳! 轻歌翻身,从石板床上站了起来,明王刀不离身,眼神警戒的观察着四周,这是个密室,有一扇简陋的窗户,窗户外是犹如洪水猛兽般的死亡沼泽,铺天盖地,星罗棋布。 “你说的是阎碧瞳吧,她死了。”轻歌道,在不知道怪人身份的情况下,她不会把自己是阎碧瞳的女儿之事说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刺激到怪人? 轻歌试图联系姬月,却发现自己与虚无之境失去了联络,发出的感应犹似海底针,沉入了万万里的深海。 轻歌的心,寒了几分。 这种情况,只出现过一次,焚月殿空虚所制屏风的坟墓世界里,姬月与她脱轨,可那次也是姬月救她的。 此次,轻歌不敢保证是不是还和焚月殿一样,毕竟,正值九界守护者勘察,姬月的心思都放在九界守护者身上。 难道,姬月去妖域了? 轻歌咬着下嘴唇,恨不得咬破,虽说她总是让姬月回妖域,可她知道,姬月去了妖域,她会难受。 啊—— 密室里的怪人突地发出沙哑的尖叫声,喊声很难听,刺耳,犹如冬日里的岩石互相摩擦,深夜里的鬼哭狼嚎。 轻歌转眸朝怪人看去,怪人碎裂的眼瞳猩红的可怕,充血,崩溃,绝望。 “瞳瞳死了?她死了?”怪人不可置信。 轻歌皱眉,道:“生死未卜,是生是死还不知道。” 她还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也不能把希望放在姬月上。 她要自救。 “怎么会,瞳瞳怎么会死呢?”怪人失魂落魄,没了心没了肝。 轻歌走至怪人面前,冷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怪人皱起粗糙的眉,眼里充满了疑惑,他嘶吼,“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事情很棘手。 轻歌干脆走到那具散发着香味的白骨面前,一手攥着明王刀,另一手的指腹摩挲着白骨的纹路,轻歌看着这具尸骸,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她把灵气运在指尖,沿着白骨往下抚,她所抚过的地方都散发出了金光。 轻歌闭上眼。 脑海里,自动形成了奇特诡谲的画面,柔柔的光弥漫看,光华之中,她好似看见了一个长相奇丑非男非女眉目张狂的人,此人便是这具白骨本尊。 “吾名,魇,王者驯兽师,风云一世,天下谁敢欺我?胎五月,命格奇,生于乱世,杀奸臣,弑亲父,驯万兽,统江山,成王者也,苦其身魂。” 难以分别雌雄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响起,震惊。 这具白骨,竟然是三百年前的王者驯兽师,魇! 当初,她看《四星志》的时候,书里着重介绍了魇。 三百年前的荒野时代,魇的娘亲与驯兽岛长老偷情,长老得知其怀孕后,起杀心,一尸两命,彼时,女子怀胎五月,氤氲五月的胎儿怀着仇恨破腹而出,在山野长大,与幽风同生,后振臂一呼,与生父死战,万兽同驱。 世人称之为,魇。 驯兽岛与生父一战后,她销声匿迹。 轻歌放在白骨上的手有些颤抖,耳边,好似又响起了魇的声音。 “食我骨肉者,不朽永恒,驯兽之巅。” 她让她吃了她的骨头! 那种饥渴的味道,是她在引诱她。 第562章 沼泽下的怪人 驯兽师一途,等级也分明森严。 低级、中级、高级、王者、一般来说,这四个阶级,是永恒的,再往上便是属于传说中的王者驯兽师,四星大陆历史上也才出现寥寥几个罢了,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最后的等级,更是神话,叫做万兽无疆,放眼四星,前后纵横五千年,也找不到一个万兽无疆的驯兽师来。 兴许,别的位面有。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说的是,驯兽师是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相当珍贵,不论哪个驯兽师,只要报上驯兽师的身份,就会让四方之人礼敬三分。 低级驯兽师,普遍存在。 中级,少数。 高级,屈指可数。 王者驯兽师,当世没有。 轻歌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驯兽阶级,但她清楚,以她的实力,能驯四品灵兽,中级魔兽。 若这样推算的话,轻歌应该是低级驯兽师,但是又比普通低级驯兽师要高超一些,无限接近中级。 魇的话,让轻歌的灵魂在颤抖,骨髓酥麻。 魇的引诱,让轻歌似吸毒少女,饥渴,疯狂。 轻歌费尽心力的睁开双眼,白骨上的纹路和大放的金光逐渐消失隐退,白骨上摇摇欲坠的骷髅头,下颌骨的部分一张一合,机械动作,对着轻歌无声的说着。 “吃——我!” 轻歌瞳孔紧缩,一切都太过诡异。 魇说,她毕生驯兽之所学,都融入了骨子里,只要啃噬她的骨头,就能传承王者驯兽师的驯兽能力,这是无上的荣耀和至高的运气。 可啃人骨头之事,轻歌做不到,哪怕这骨头里用无边能力,甚至能让她成为流芳百世名震四星的驯兽师,她也做不到。 原则问题。 轻歌义无反顾的转过身,没有任何留恋,哪怕魇在引诱她,骨髓深处渴望着三百年前驯兽师留下的骨头,喉结都在忍不住滚动。 轻歌眸色暗下,她遇见了很多怪事,且不说原则问题,谁知道她啃噬了魇的骨头,魇会不会反客为主,把她的身体占为己有? 没有贪心,就没有危险。 轻歌向往着强大,才能在这条人心不古的征途上走得很远,可她不走旁门左道,偷邪门歪术,她虽心肠狠辣,所作所为却是无可厚非的,真要挑出个死罪来,她还问心无悔呢。 怪人蜷缩在旮旯一角,野兽般低吼着“我是谁。” 轻歌抬眸看了眼密室的天顶,天顶之上,横梁密不透风,一处天窗,隐约可见沼泽,沼泽的液体、泥土的妖娆汇聚在一起,成了会吃人的野兽。 俗称,沼泽兽。 轻歌眸子慵懒,果不其然,她所处的地方,是在沼泽深处,她想要活命出去,得先离开这个密室,但离开密室后,还有更危险的沼泽在等着她。 魇、怪人、沼泽—— 甚至连阎碧瞳都牵扯其中,那么空虚呢? 轻歌忘不了,在空虚的屏风里,阎碧瞳说的“救我”二字,深入轻歌肺腑,轻歌刻意忘记,不去着手调查此事是因为现在的她还太过弱小,只怕古老的秘密才掀起一角,就卷入了死亡漩涡。 怪人起了身,布满裂缝的眼球流动着血液,他状态癫狂,双手攥住了轻歌的肩膀,肩胛骨仿佛都要被他捏碎来。 “瞳瞳,不要这样对我,哥哥错了。” 哥哥—— 轻歌皱眉,这男人是她娘亲的哥哥? 难道是她舅舅? 可这样的话,他对阎碧瞳是什么感情? 兄妹之情?男女之情? 世界的险恶在于七情六欲,可没了这七情六欲,世界又枯燥乏味。 轻歌任由怪人摇着肩膀,脑袋晃悠间念头百转千回,仿佛有一团乱麻,要她快刀斩断,可当她提起刀,下了手,发现这乱麻越来越多。 轻歌耳边,响起怪人的声音。 “瞳瞳,哥哥不该打你,不该下手这么重,可哥哥是爱你的啊,夜惊风他就是个骗子,他配不上你。” “我与你一同长大,十几年都是我护着你,长大了,你却不要哥哥了。” “……” 怪人手上的力道慢慢变小,他松开手,蹲下身子,魁梧扭曲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他低着头,抱头痛哭,失声喊着,“瞳瞳,你不能怪我,是那个女人该死,她对你动手了,我才杀了她的,她不配做你嫂子。” “我不娶妻,不生子,我只想护着你。” “夜惊风不是你的良配,你不能嫁给他,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把我关在这里?” “瞳瞳,把你的沼泽兽拿走好吗,让哥哥出去,哥哥为你做饭,为你洗衣,想看你长大,还想看你变老。” “哥哥在这里……好孤独的啊。” “瞳瞳,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 轻歌沉默平静的听着怪人的呐喊,从这些悲惨的声音中,轻歌得到了几个很重要的信息。 第一,他的确是阎碧瞳哥哥,至于是同父异母同母异父还是同父同母亦或者是养子就很难说了。 第二,沼泽兽是阎碧瞳的。 第三,怪人曾经想对夜惊风下手,没成功,因为夜惊风是死在北月皇手里的,而阎碧瞳知道后,把怪人关在了这里,还让沼泽兽守着。 轻歌想,怪人对阎碧瞳兴许不是男女之情,只是过了头的宠溺。 阎碧瞳也只是想让怪人在这里冷静几天罢了,可她怀了孩子,阎碧瞳为了不想让怪人伤害到胎儿,就打算暂时不放他出来,可后来,北月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夜惊风功高震主,死于北月皇的手里,阎碧瞳赶过去,一骑红尘妃子笑,殉葬悬崖,而怪人,就永无天日了。 阎碧瞳生死不知,甚至死了,又有谁人知道迷雾森林里沼泽的下面,有个怪人? 这样分析的话,也说的过去。 当然,这只是轻歌的推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轻歌开始打量怪人的容貌,清新脱俗,啊呸,是恐怖作呕,寻常女子看见这样貌,只怕会吓得失声尖叫见了鬼。 怪人很高,足足十五尺,他像是一座山矗立在轻歌面前,压的轻歌喘不过气来。 轻歌却是在想,怪人的容貌,是天生的,还是被关在沼泽下后,后天形成的? 若是后天形成的,那形成的根源是什么? 第563章 十七年 怪人呐喊咆哮了许久,低声呓语,轻歌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却读懂了他满面的痛苦。 善恶都好,轻歌不再隐瞒。 她走到怪人的身边,蹲下身子,与他面对面,看着他的容貌,轻歌不惧,却是皱起了眉头,怪人与魇有几分相像。 难道怪人就是魇? 不,不是的。 魇出生于三百年前,与怪人不在一个时代。 “我是阎碧瞳的女儿。”轻歌把自己的身份如实告诉怪人。 她在赌,赌怪人是爱屋及乌,还是恨屋及乌。 无疑,他是爱阎碧瞳的,却是恨极了夜惊风。 那么,对于阎碧瞳和夜惊风的结合体,他要怎么对待? 闻声,怪人震住,爬满蚂蟥般伤痕的脸,僵住了,分裂开的瞳孔迷茫着,双眸空洞,镶嵌在扭曲脸上的两颗眼睛,像是两个拳头,两颗血球。 怪人茫然的扫视了轻歌几眼,他的心情平复,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轻歌的脸,和阎碧瞳有七分相似,细看却又有很大的不一样。 轻歌的眼角是往上挑的,张扬浓烈,目光一侧,就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咄咄逼人,妖冶如画,阎碧瞳不一样,她是冰与火的相融,能温婉如大家闺秀,也能小鸟依人温柔似水。 “你是夜惊风的女儿?”怪人红着眼眶,颤声问。 沉吟片刻,轻歌点头。 怪人苦笑,自嘲。 “你多大了?”怪人冷静下来,问。 “十七,快十八了。” “十七了?这么大了?” 怪人有些站不住,身子摇晃,随时可倒,他皱着眉头,纠结万分,“瞳瞳的女儿都十七了?瞳瞳把我关了十七年啊!整整十七年啊!” 轻歌复杂的看着怪人,一面惆怅感叹世事无奈,一面警戒提防怪人会情绪崩溃对她动手。 她有她的万全之策。 若密室之外的沼泽兽是阎碧瞳的魔兽,对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灵、魔兽不会对契约者血溶于水的人展开攻击,当然,也有意外,譬如魔兽、灵兽狂化之类的。 若沼泽兽没有狂化的话,怪人逃不出去,沼泽兽会拦截只有两个可能,怪人与阎碧瞳没有血缘关系,此为其一,第二是阎碧瞳对沼泽兽下达了命令,坚决囚禁怪人。 “你是夜惊风的女儿?”怪人的眼里迸射出强烈滔天的杀意。 轻歌面无表情,罩着一层薄薄的冷霜。 点头—— 怪人伸出手,掐住轻歌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把轻歌提了起来,粗大的手指不断合拢,轻歌窒息,喘不过气来,她拿着煞气狂涌的明王刀,心脏在颤抖,最后一刻,她会杀了这个人,她的舅舅。 怪人看着轻歌的脸,徘徊彷徨,眉头皱成了川字,打着死结儿。 他恨恨的把轻歌摔在地上,背过身去,道:“你是瞳瞳的女儿,沼泽兽不会伤害你,你走吧。” 轻歌赌赢了,怪人爱恨交织,无法对轻歌动手。 “你很强壮。”轻歌试探性的问道。 她想知道,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 魇的骨头。 怪人愣了一下,悲戚,凄凉,“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轻歌问。 “有笔墨吗?”怪人另辟话题。 轻歌摇头,她的身上,空间袋里,都没有笔墨。 怪人在地上捡起了一块尖锐的石头,站在一面墙壁前,拿着石头尖锐的一角,画了起来。 石头与壁面摩擦,发出嗤嗤的声响。 时间犹如沼泽水,静静流淌。 轻歌看见,怪人手下的笔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一个貌比潘安城北徐公的男子出现了,风华正茂,剑眉星目,俊逸如斯。 许久,怪人把手里的石头丢下,好巧不巧,砸在白骨上,风化了三百年的白骨,被这么一碰撞,碎成了一堆骨头。 怪人碎裂的瞳,线路蔓延。 他指着墙上的男子,说,“是不是很俊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何止是俊俏。”轻歌回答道。 怪人极其反常很怪异的笑了一声,“这是我。” 轻歌并没有很诧异,当怪人拿石头开始画出一个轮廓的时候,她大概就猜到了这是怪人。 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他面目全非? 怪人皱着眉头,问轻歌,“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吗?” “不丑。”也不好看。 对于轻歌来说,的确不丑。 怪人抚摸了下自己的脸,幽幽的道:“原来我在这里待了十七年,你母亲送来的干粮,只够我吃前三年,后来的十四年,我以为我会饿死,可没有,但我觉得我的身体有了变化,是那种潜移默化日积月累的变化,我察觉不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怪人问,“你有镜子吗?” 轻歌摇头,这个她真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怪人。 想想,怪人十七年前是唇红齿白的少年,玉树临风,压抑了十七年后看见自己面目全非,会不会疯? 难说。 “你想出去吗?”轻歌问。 出去—— 怪人茫然。 待了十七年的地方,突然要走,天下这么大,他该去哪里? 他的妻子被他杀了,他的妹妹生死不知,而他自己也成了个怪兽。 人事已非,怨不得谁。 怪人和轻歌都不知道,边角处的白骨,酝酿了紫色的光火,很淡很淡,如一种不为人知的魔障。 怪人苦笑,“瞳瞳不在,我是生是死有何区别,走与不走有何区别。” 顿了顿,“你说,瞳瞳生死未卜?” 轻歌似是知道怪人的想法,在怪人的想法还没实现时,便给了他一个绝望,“粉身碎骨,万分之一生还的可能。” 天下的人都说她娘亲死了。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在没有亲眼看见瞳瞳尸体前,我不相信她会死,她还说过要放我出来呢。”怪人甜甜一笑,“我就说,我的瞳瞳不会这么狠心,她生死难说,才不会来找我,救我,我要去找她。” 轻歌看着怪人的脸,抿唇不语。 若是怪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会如何? 哪怕轻歌有心瞒着,出了这个密室,沼泽之地,怪人自己也能想办法看见狰狞容貌的。 这个世界,不缺铜镜,也不缺人心。 他人不人,鬼不鬼,隔了十七年再出现在世人眼里,只怕会被当做怪物。 第564章 死里逃生 沼泽下的空间里,轻歌与怪人畅谈了许久。 轻歌得知,怪人叫做阎如玉,是阎家养子,与阎碧瞳没有血缘关系。 当真是应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轻歌如是想着。 阎如玉,轻歌的舅舅说他想要离开这里,他要去找阎碧瞳。 轻歌看着阎如玉脸上的狰狞疤痕,欲言又止,阎如玉想出去,他迟早要面对这一坎,而她是阎碧瞳的女儿,阎碧瞳当年忘了放阎如玉出去,她得来做这件事。 许久,轻歌蜻蜓点水般点头。 她拿着明王刀,砍破了灰败的窗户,妖娆的沼泽涌了进来,湮没密室。 当沼泽就要席卷轻歌时,轻歌巍然不动,她知道,沼泽兽不会伤害她。 当然,她也不会盲目的相信与契约者有血缘关系的人不会受伤害这种说法,她双袖之下的手臂上缠绕着死神网,脚底踩着血魔花,血魔刃包裹着煞气保护着阎如玉—— 果然,沼泽兽碰触轻歌软靴的时候,停滞。 沼泽兽讨好卖乖的拱了拱轻歌的脚踝,旋即疯狂涌进来,沼泽遍布密室的每一处地方,轻歌和怪人却是安全的。 轰然,沼泽将这座不为人知的密室炸裂。 沼泽流动时,似古希腊的油画掀起一角。 轻歌以为自己得救,紫色的光芒涌入了沼泽之中,轻歌转头看去,那一堆白骨,成了紫色的,紫色的骨髓,进入了怪人的身体,在怪人十五尺的身体外,轻歌隐约看见他身上紫光乍现,勾勒出四肢百骸。 轻歌皱眉,走至怪人面前,急促的问,“身上有没有异样?” 怪人低头,不言语,蓬头垢面,乱发遮住了音容笑貌。 突地,怪人抬起臃肿的手,拂开罩住脸的发丝,一张蚂蟥疤痕攀枝错节犹如被大火滚烫灼烧一般的脸,陡然放大在轻歌眼前,近在咫尺,轻歌脑内的神经疯狂跳动,她望着怪人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幽幽一笑,声音仿佛自带回响。 “小孩,你是问我吗?” 轻歌瞳孔紧缩,绿意盎然。 是魇! 魇占据了怪人的身体。 轻歌看着怪人的脸和魇的容貌合二为一,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阎如玉在沼泽下的十七年,不会饿,不会渴,容貌变样,身材走形,很有可能是魇的杰作。 魇,想干嘛? 轻歌冷下眼眸,“从他的身体里滚出去。” 这个人,是她的舅舅,哪怕不是血溶于水的亲人,可阎如玉对阎碧瞳的宠爱,她懂。 十七年,阎碧瞳欠了阎如玉的。 罢了,其实就是夜轻歌在找借口。 她渴望亲情,渴望到发疯,以至于出现个舅舅,隐藏在她血液里的种子,生根发芽。 附在阎如玉身上的魇笑了,沼泽拥挤的空间,魇的笑声难听的很,他赤裸裸的注视着轻歌,说话时吐着寒气,“你吃了我的骨头,我就饶了他,十七年的腐蚀,这具身体的血、皮、肉、骨,都是我的,我要他生,他便生,我要他死,他就得死。” “为什么?” 魇舔了舔唇,笑道:“你有资格知道吗?” 轻歌脸色暗了下来。 魇哈哈大笑,“给你七天时间,否则我要了这小子的命。” 轻歌看着魇脸上扭曲的笑,沉默了。 迷雾缭绕,不知所云。 怪人耷拉着脑袋,片刻后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四周,他皱了皱眉。 此时,沼泽包裹着他们,将他们送走。 迷雾森林,中央,死亡沼泽。 九幽雀嘶鸣,天地幽幽。 邢荼蘼脸上罩着曼陀罗面具,她居高临下,面露冷肃杀气。 迷雾鸟啼鸣,空谷回音,似旷野上的追逐。 邢荼蘼蹙眉,低声浅语,“结界要打开了。” 她的视线,落定沼泽上,摇头,惆怅,太息,“看来她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夜轻歌创造了那么多奇迹,邢荼蘼在等轻歌再一次的创造奇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邢荼蘼认为自己貌似想多了。 “吼——” 幽雀的声音,蕴藉着深深的恐惧。 “小幽,你在害怕?”邢荼蘼声音温软。 九幽雀躯体颤抖,往上飞掠,她想要逃离这片世界。 邢荼蘼察觉到了棘手,沼泽兽比她想象的还要难处理。 所有的人,都往外走。 结界开了! 学院之战结束,最重要的排名时刻,要到了! 邢荼蘼驾驭九幽雀,准备走。 轰—— 沼泽中央,涛浪一层接着一层,隐约可见一只蛰伏的野兽,蓄势待发,蠢蠢欲动,杀戮野性。 四周的树,被强劲的风连根拔起,枝桠都碎成了花,万丈日光源源不断大量的泄进来。 莽莽的迷雾之森,终于有了一线生机。 邢荼蘼瞳孔微微紧缩,她看见沼泽深处,一道身影徐徐而来。 盈盈的身影在她的眼眸里倒映出惊才艳艳,泼墨在沼泽深处晕染开,血魔之花盘旋不去,沼泽之兽俯首称臣,碎裂的树长空飞舞,青阳之下,她与一个身高十五尺的怪人并肩而来,眼角眉梢氲着浓浓笑意,神采飞扬,英姿飒爽。 江山万里,利刃锋,人头酒杯,饮尽仇雠血。 轻歌站在平地,手执明王刀,身后是阎如玉,她看了眼沼泽兽,沼泽兽浓缩成一团,想跟着她。 轻歌蹙眉,沼泽兽体型巨大,若是有虚无之境在的话,好歹能装进虚无之境里去,可现在,她与虚无之境、姬月、火焰龙没有任何的联系。 那样庞大诡秘的一个空间,好似凭空消失了。 杀戮血狼挂在一颗树上,树裂开后,杀戮血狼掉到了地面,滚了几圈儿。 轻歌入死亡沼泽时,怕有危险,便用冰封水控制了杀戮血狼,冻结了它的四肢。 九幽雀上的邢荼蘼怔愣的看着死里逃生的轻歌—— 她活下来了。 没有死! 许久,邢荼蘼勾唇一笑,道:“夜姑娘,你这狗屎运,踩的好。” 轻歌耸了耸肩,即便是狗屎运,有些人花费一生时间,也不一定能踩到。 察觉结界没了,轻歌朝西方瞧去。 看来,战斗结束了。 沼泽兽蜷着躯体过来,液体缓缓流淌,在轻歌面前伏首,寒光闪烁着富贵,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灵气珠,融成了金银珠宝。 是的,这是一万灵气珠! 第565章 不干不净的人 迷雾之森以西,十大学院的营地。 迷雾鸟不再啼鸣,坚硬牢固的结界已然消失。 十大学院的院长长老们看着各学院的人纷纷出来,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身上挂着血迹,十大学院除了迦蓝,都死了人,迦蓝有重伤者,但多少人进去,就有多少人出来。 哦—— 还有一支队伍。 刑天战队! 路颖儿一出来,路燃请来的医师立即上去为其敷药,尽量保住眼睛,但最佳的医治时间已经错过,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富贵看见碧西双身上挂有几处伤,心疼的搂着自家姑娘,连夜赶来的徐旭东带来了富贵堂珍贵的琉璃丹. 没有丝毫犹豫,李富贵温柔把琉璃丹塞进了碧西双的嘴里,动作一气呵成,丹药入口即化,倒是徐旭东肉疼的很。 上好的琉璃丹拿来治疗这么轻的伤口,着实可惜。 路颖儿仅剩的一只阴鸷的眼,狠狠的瞪着你侬我侬的二人。 “你放不下李富贵,是吗?”黎恩阳的声音,如恶魔般在路颖儿耳边响起。 路颖儿全身是伤无力的躺在担架上,右瞳结着深褐色的痂,脸上的血都凝固住了,她的左眼,僵硬的转动,看向黎恩阳,这张陡然放大的脸。 路颖儿心下一沉。 “既然如此,为何要嫁给我?”黎恩阳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能够听见,很沉,如洪雷般闷闷的。 路颖儿咬唇,不说话。 “你以为你跟路启偷情的事我不知道吗?”黎恩阳残虐一笑,满眼的痛心。 路颖儿的左瞳紧缩,不可置信。 她和路启的事情,做的相当隐秘,黎恩阳怎么知道? 黎恩阳看着路颖儿震惊的神态,冷笑了两声。 他不是蠢货,自然知道自己也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把没有关系的降龙学院和驯兽岛勾结在一起。 去拿药箱的张医师走了回来,张医师是降龙学院的御用医师,他看了眼黎恩阳,黎恩阳便离路颖儿远了几分,对张医师毕恭毕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医师翻看路颖儿右瞳的肉,疼的她发抖。 路燃一心都在十大学院的排名上,可还有人没有出来,排名则不算。 “出来了,刑天战队出来了。” 有人高呼。 路燃抬头看去,以焚缺虞姬为首,一行二十七人步履平稳的走了出来。 林崇满脸的阴绝。 碧西双走上前,问虞姬,“轻歌呢?” “她没出来?”虞姬看着碧西双皱了皱眉。 碧西双摇头。 另一侧,红衣、汲青枫二人也有些狼狈的站着,一身的伤,好在风度过人,不至于丢脸丢到姥姥家。 “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她人呢?”碧西双焦虑的问。 “她去死亡沼泽了。”虞姬耷拉着脑袋,无力的道。 “死亡沼泽?”碧西双惊声尖叫,“她怎么会去死亡沼泽?她一个人去的吗?” 虞姬无言,点头。 “我去找她。” 碧西双咬紧了牙齿,就要往迷雾之森里走去,李富贵连忙上来,攥紧了碧西双的手腕。 碧西双回头,双目赤红,“放手。” 两个字,不怒而威,似雷霆炸起。 周遭人,纷纷愣住,女子也能有此威仪?巾帼不让须眉。 李富贵沉默了许久,才道:“相信夜姑娘,好吗?一日,再等一日,一日后她不出来,我陪你一同去死亡沼泽。” 碧西双看着李富贵真挚的眼,躁动的心沉了下来。 这会儿,虞姬把空间袋里的灵光珠尽数倒入了一个翡翠光台之中,光台为方形,中间有个金珠,四方蟾蜍,天顶勾勒出狼图腾,灵光珠,便是被这狼图腾的嘴,尽数吞噬。 灵光珠倒完,虞姬把空间袋收回。 金珠之上,显示灵光珠的数量,六千七百三十一。 再加上碧西双红衣等人所得的灵光珠,共有一万。 金珠周围,有十大学院的名称,其中天地学院的颜彩发出紫光,显示有一万五灵气珠。 剩下的五千灵气珠,被其他学院瓜分。 奇怪的是,降龙学院,一个灵气珠也没,呈现是寡淡的白光。 哦—— 原来,天地学院的人得到充沛的灵气珠后,分为两队,跟着降龙学院的两支队伍,把降龙学院的灵气珠都抢走了。 路燃怒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还想借此事战胜迦蓝耀武扬威,再与驯兽岛岛主商量对策称霸中原,才一个学院之战,他就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先是养子被狼咬死,再是与驯兽岛联姻的女儿路颖儿眼睛瞎了一只,如今更是贻笑大方,堂堂学院之战,四星第二的降龙,成绩为零,排名垫底。 何止一个大跌眼镜了得? 放入迷雾森林里的,共有三万灵气珠,至于死亡沼泽里的一万灵气珠,是另外放进去的,属于特殊的存在,因没人抱以希望,统筹的时候就没有把这一万灵气珠加上。 “安溯游,迦蓝的成绩,也不是很好嘛。”路燃怒极而笑,竟是去嘲笑迦蓝,“迦蓝底蕴浑厚,四星第一,常居魁首的学院之战,竟是后来者居上,安溯游,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兴许这几日的刺激太大,路燃笑的尤其夸张。 安溯游脸色也不太好,横了路燃一眼,道:“路院长,你少说几句话,能多活几年,沉默是金懂不懂?” “哦——” 路燃的嗓音似野鸭般拖长,怪里怪气的说:“我路燃是能多活几年,倒是可怜了你那个短命的徒弟,依老夫所见,这个夜轻歌,就是造多了孽,才会死在死亡沼泽里的,安院长,老夫看你身强体健,也能多活几年,不如早早物色个出色的徒弟,不过这回可得擦亮眼睛,别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都往迦蓝里带,把迦蓝弄得乌烟瘴气的。” 路燃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激起了众人的怒意。 安溯游怒,迦蓝学生火冒三丈,林崇等人怒不可遏,红了眼要跟路燃拼个你死我活,可惜的是,十大学院在场,他们不能对路燃出手。 碧西双趁李富贵不注意的时候,冲到了路燃面前,一巴掌毫不客气不留情面的打在路燃菊花飞扬的老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犹如崩断的山,惊醒了无数人。 第566张 一万灵气珠 路燃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头晕眼花,整齐的白发散落了下来,脸上的掌印匿着血清晰异常。 怎么说,路燃也是个灵师。 会被先天九重的碧西双打一巴掌,的确让人意外,正因为让人意外,碧西双才能出其不备的打到路燃,试想,就连安溯游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路燃的脸与降龙撕破脸,其他人怎么敢? 路燃阴着脸,唇动了几下,望着碧西双的眼神里布满了杀意。 碧西双不惧。 她知道这一巴掌打的鲁莽,除了让路燃有些皮肉之痛外毫无好处,可当她听见路燃羞辱轻歌的时候,她情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不想听这种脏言脏语。 她要当着十大学院的面,把夜轻歌的尊严给捡回来,在死不辞! 路燃恼羞成怒,他抬起手,手掌里氤氲着无尽灵气,正要一巴掌打在碧西双的脸上。 这一巴掌若是打下,别说碧西双的脸,只怕碧西双脸上的骨头都要裂开来。 安溯游怒,“路燃,你敢!” 无虞的心揪在了一起,汲青枫双手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 李富贵一面风驰电掣而来,一面咋咋呼呼的破口大骂,“路燃,我操你二舅爷的,你敢动她一下,信不信老子把你降龙给炸了?” 路燃不为所动,他今天失去的颜面,必须讨回来,他已经没有理智想后果了。 路颖儿看着为碧西双崩溃的李富贵,心,堕入了冰窖,没有人比她还了解李富贵,正因为了解,她才知道,李富贵的心水,是发自肺腑的喜欢。 降龙的人,挡住了李富贵。 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至少拦住了李富贵一瞬的时间。 就只一瞬,路燃毫不迟疑的手,便打在了碧西双的脸上,脸部的半边骨头都塌了,血从狰狞的裂痕中喷涌而出,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怒气冲天的李富贵脚掌朝地上一点,几起几落掠上长空,搂住了碧西双的身子。 “路燃!”李富贵怒发冲冠,睚眦欲裂。 降龙的人再一次包围住了李富贵,路燃披头散发,双眼充血,“李富贵,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丑八怪的得罪降龙?” 李富贵发吼。 迷雾之森,幽林深处,一道清冷的雷霆喝声,突兀响起。 “得罪你降龙又如何?” 一道墨黑身影,徐徐而来,步步生莲,绝伦精致的脸上,笼罩冰丝,五行里的冰封水,悄然释放,四周温度,骤然下降,众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她的头顶,九幽雀盘旋,为其开拓新生,邢荼蘼站于雀身之上,俯瞰神州大地。 她的身后,魁梧足足十五尺的怪人脸上罩着墨色的布,只露出一双碎裂的瞳,目光所及之处,死神之气蔓延,谁敢放肆? 血色的狼,煞气腾腾的跟着。 轻歌平稳的落在地上,眼角余光瞥了眼光台,把空间袋扯下,随手一丢,空间袋口子被打开,倒竖往下,源源不断的灵光珠全都进了狼图腾的口子里,降龙学院光牌上的数量不断增加,整整两万! 由蓝光变紫,天地学院的光牌从紫成了蓝。 排名发生变化,位居第二的迦蓝占据了魁首之位置。 一瞬,乾坤扭转,局势发生变化! 一切,都因一人而已! 轻歌陡然伸出手,白嫩的手掌心之上,落入了轻飘飘的空间袋。 轻歌攥紧了空间袋,挂在腰封上,转身冷淡的看着四周目瞪口呆的人。 十大学院的人全都呆若木鸡,呈石化状态。 是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死在迷雾中央的沼泽里。 可如今的她,完好无损,风华绝代,一颦一笑,冷慑世人。 轻歌的视线落在碧西双的脸上,她又看了看路燃,路燃实力在灵师,碧西双只一个先天九重而已,灵师的全力一巴掌,莫说把碧西双脸颊骨打碎,即便是打死她,都有可能。 她一路狂奔而来,就是想阻止这一巴掌。 晚了,迟了—— 愤怒之意,涌遍全身,四肢百骸里的血,蠢蠢欲动。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走至路燃面前,与其对视,目光冰寒。 路燃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竟是恐惧了起来,没错,他堂堂灵师,竟在害怕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轻歌,不可。”安溯游似是知道轻歌想要对路燃动手,立即出声阻止。 原因有二,其一是路燃为降龙学院的院长,轻歌对其动手,降龙找迦蓝拿人,会激发两大学院的矛盾,最关键是降龙学院的背后,还有个驯兽岛。 路燃实力在灵师,真要干上,轻歌绝不是路燃对手,此为其二。 言归正传,当初在北月城西永安郊外为了轻歌与秦魁叫骂的安溯游,如今会不会与路燃对上,难说。 轻歌似没有听见安溯游的话,她心疼的看着靠在李富贵怀里的碧西双。 碧西双脸骨碎裂,疼痛不已,血,狂喷出。 她看见轻歌,先是欣喜轻歌的劫后余生,而后又懊恼自己鲁莽,若她知道轻歌这会儿会出现,绝对不会对路燃动手。 轻歌的脾性她还是清楚的,路燃若是对她动手了,饶是拼个鱼死网破,轻歌也绝不会放过路燃。 “夜轻歌……” 惊怒过后,路燃话说出声,眼瞳突地放大。 身材魁梧的阎如玉站在路燃的身后,龟裂的眼眸氤氲着紫色的光火,他的双手,突地放在路燃的双肩上,粗壮的双手一用力,路燃的肩膀就要碎裂。 路燃转过身,释放出灵气,与怪人对峙。 面对阎如玉的时候,路燃察觉到了不对劲,耳边刮过阴森的风,他赫然睁大双目,感觉到怪人的手离开了他的肩膀。 锋锐的砍刀猛地朝下劈,臂膀脱离了路燃的手,鲜血彪溅,染红了路燃的耳朵,也喷了轻歌一脸。 轻歌双手攥着明王刀,气喘吁吁,满脸的血汇聚成水珠,她满脸森气的看着路燃,舔了舔唇边的血,路燃的臂膀落在血泊之中,神经反射,潜意识的抽动了几下。 恐怖的画面,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路燃的右臂,被夜轻歌砍断了。 第567章 去你二舅爷的 轻歌先天十重,路燃为灵师。 她这一刀,比碧西双那一巴掌还要让人心惊肉跳。 轻歌先让阎如玉动手,阎如玉身高体魄,路燃的战斗对手必定是阎如玉,这会儿,轻歌出其不意,快狠准,一刀下去,杀路燃个措手不及。 前有阎如玉,后有夜轻歌,路燃的败是必然的。 败了一条手臂后,路燃怒到巅峰,胸口起伏加剧,断臂的伤口那里,犹如泉水般汩汩的喷涌出粘稠鲜红的血,他站在血迹斑斑的地上,灵师之气骤然释放,浩瀚似深海蓝天,高歌前进,势不可挡,凝聚一场末日风暴。 “夜轻歌,老夫要杀了你。” 路燃杀心起,剩下的一只手握着自空间袋里凭空出现的长剑,剑走偏锋,挽起冷锐的剑花。 长剑所指,夜轻歌! 轻歌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眼底的冷霜,泛起了诡谲的颜彩,渐渐消沉的幽绿之光,赫然乍现。 面对实力悬殊的战斗,她凌威不惧,毫不胆怯,路燃出手时,她攥紧了还在滴着血的明王刀刀柄,灵气煞气双双牵引而出,眉间血魔花妖冶,蠢蠢欲动,蛰伏如豹,双眼犀利的好似荒漠里啃噬尸体的秃鹫。 阎如玉站在路燃身后,见路燃想要对轻歌动手,阎如玉的眼里泛起了杀意,百骸里尽是冰冷的血在流动,紫色的光芒缭绕着血性。 尽管夜轻歌姓夜,不可否认的是,她是阎碧瞳的女儿,他是她的舅舅。 护短如他,怎会允许别人动自己的侄女? 说时迟那时快,路燃提着剑蕴着狂暴的灵气彪向轻歌。 轻歌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不了来个你死我亡。 杀戮血狼在不远处拱起身体蓄势待发,她有精纯灵气和血魔花的煞气,就算路燃想废了她,她也会狠下心吞噬路燃的筋脉。 战意,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轻歌喋血而笑,眼底的清冷在幽绿之下转化成杀气。 千锤百炼,生来死去,才能成就亘古战神。 阎如玉正要动手,一道灰白的身影暴掠而来,横在轻歌与路燃的中间,高抬起的手,枯老如萎靡的树,此刻却是紧紧攥住了路燃的剑,锋锐的剑对他的手没有作用。 安溯游身长玉立,眸光威仪,“路燃,这是老夫的徒弟。” “安溯游,你个狗东西眼瞎了不成?你们迦蓝学生打我脸不见你出来,夜轻歌这小畜生剁我手臂你袖手旁观,债有主冤有头,血债血偿,你挡在这里是个什么意思?”路燃气吼,脸庞扭曲似暴怒的野兽。 “你会受伤,是你自作自受,实力使然,你被两个小辈伤到,应该反思自己一个灵师会不会太没用了,而不是拿小辈发泄。” 安溯游气质坦然,缓缓道:“若你能胜过老夫,迦蓝几万人,随你打骂,若你不能,便是你没资格,路院长,你也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连最浅显易懂的道理都不清楚?” 安溯游的淡然脱俗与路燃的发狂形成的鲜明的对比。 “得了,安溯游,你也别叽叽歪歪的。” 路燃眼睛充血,“老夫就问你一句话,让,还是不让?降龙这么多年,一直被你迦蓝压着,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们?老夫话就撂这了,不交出夜轻歌,就等着降龙与迦蓝开战吧,不死不休。” 路燃铁了心要将轻歌置之死地,否则难消他心头怒气。 安溯游冷笑,“你以为老夫怕吗?交出夜轻歌,不可能!想要开战,老夫随时奉陪。” 迦蓝的学生们,这一刻也没有畏惧,都在同仇敌忾,誓死扞卫迦蓝的尊严和他们的夜轻歌。 轻歌看着安溯游苍老的背影,仿佛是一座巍峨的高山,轻歌沉默了,一颗心死寂死寂的,转瞬又被温暖包围。 她不懂安溯游,安溯游对她的真心不是假的,与虞姬密谋事情也是真的。 阎如玉朝轻歌走去,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迷雾森林的大地在他的脚下龟裂,碎裂涣散的瞳让人心惊。 阎如玉路过一个老人身边时,停下了脚步,这老人是降龙学院的大长老,阶级是准灵师,也就是说实力还没到灵师,在先天十三重的巅峰,不过距离灵师也不远了。 阎如玉蓦然伸出手,扣住老人的脖子,拇指抵着其脖颈,手腕微转,一用力。 咔嚓—— 老人的脖颈被阎如玉单手拗断,他把毫无生气的尸体丢在地上,魁梧的朝轻歌走去,站在轻歌,似死神的护卫,铜墙铁壁。 路燃眼皮跳动了一下,心慢慢冷静下来,他没想到安溯游会为了一个夜轻歌与他对着干,不过话又说回来,迦蓝是四星第一的学院,路燃当着十大学院的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迦蓝如果真交出了夜轻歌,那倒是迦蓝的窝囊了。 路燃更没想到的是眼前的这个怪人竟然如此厉害,实力深不可测,一个活生生的准灵师,说死,就死在了他的手中。 适才,阎如玉把手放在路燃肩上时,路燃也感觉到了强大的力量。 路燃的心,平复了下来。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这会儿鲁莽下去,只会把自己和降龙往死路上逼。 “安溯游,这样吧,一臂换一臂,只要让夜轻歌把手剁了,迦蓝与降龙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是的,路燃还没消气,他心思阴沉,恨意融骨,这气,怎会说消就消? “去你二舅爷的。” 安溯游怒了,“路燃,此事迦蓝会给你适当的补偿,不过,你再揪着不放,不用你降龙动手,我迦蓝几万大军,明日便过境去你降龙。” 安溯游年少也是个轻狂的主,沧海桑田过后,老来稳重,此番也是被路燃的咄咄逼人给气的发飙。 路燃彻底怕了。 虽说他一直叫板迦蓝,但他知道,降龙不堪一击,迦蓝近百年的底蕴浑厚却是摆在那里,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何况,路燃有嚣张的资本,更多是依仗驯兽岛。 此番驯兽岛送来的魔兽全都死了,还不知道驯兽岛岛主会不会发怒呢。 第568章 迷雾鸟失控 路燃犹豫了—— 此时,他才陷入了后怕之中,心有余悸。 若是真惹怒了安溯游,降龙,就真的毁了。 最近几年他敢在迦蓝头上为非作歹飞扬跋扈,除了有驯兽岛的依仗外,更大的原因是迦蓝崇尚君子之风,安溯游也不会小肚鸡肠。 可现在,情况貌似变了。 见气氛僵持不下,天地学院的晏院长走过来,笑声道:“万事以和为贵,迦蓝降龙都是四星大陆不得了的势力,学院中人可不能自相残杀,学院之战已然结束,十大学院各有千秋,是该回去报喜讯了。” 喜讯—— 路燃脸色微僵。 此次学院之战,降龙垫底,还报喜讯? 嘭! 山体滑坡,迷雾森林外的高山,滚下了泥石,被外围的岩石挡住,水泄不通。 天顶雷光闪过,乌云密集,迷雾之森里响起野兽呐喊的声音。 黑暗,死亡,阴霾。 迷雾鸟散开,微聚在天穹,挥之不去。 有人前来,跟各大学院的骨干请示,“出去的路被挡住了,天上还有迷雾鸟,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迷雾鸟是一种很和善的动物,可若是碰触到了它的逆鳞,它也会凶神恶煞的吃人。 轻歌转过身,看了眼堆积在外面的碎石和天上成群结队的迷雾鸟,眉头狠狠蹙了起来。 永生石里英武侯说,迷雾鸟只在丑时啼鸣,可现在都天亮了,早已过了这个时间,迷雾鸟怎还啼鸣? 而且看这失控的样子,已经不是啼鸣那么简单了。 庞大华丽的九幽雀落在地上,邢荼蘼自雀身上跃了下来,她高贵典雅的走向轻歌,脸上的半张面具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走至轻歌跟边,邢荼蘼道:“迷雾鸟依附死亡沼泽生存,沼泽兽被人掳走,迷雾鸟才会失控。” 沼泽兽离开了? 轻歌本皱起的眉头更加紧锁了—— 她并没有把沼泽兽带走,她与虚无之境没了联系,自然不能装下沼泽兽,何况,沼泽兽又不如杀戮血狼那般小型。 沼泽兽可是个庞然大物。 她想先离开迷雾森林把虚无之境和姬月的事情解决,再想办法回来接沼泽兽。 可这才一会儿的时间,沼泽兽就不见了? 轻歌眯起眼,冷鸷的看着苍穹之上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将日光遮掩的迷雾鸟。 迷雾鸟长相奇丑无比,纤细的身子尖锐的嘴,黑色的毛发如乌鸦,眼睛黄豆般大小,脖子细长细长的。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轻歌道:“对付迷雾鸟,不能硬来。” 十大学院的学生,都有些惶恐。 晏院长严肃着一张脸,道:“诸位先冷静下来,只怕是滚动的泥石惊动了迷雾鸟,想来,来迷雾之森前,诸位都带了足够的干粮,我们先等上一两日,迷雾鸟离开后,就可以回去了。” 安溯游显然也赞同晏院长的话,“迦蓝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先在营地里等着,女子去帐篷里休息,男人在外守着,迷雾森林野兽众多,虽然这是在外围,也不能掉以轻心,每个人,都打起精神来,在学院内的人见我们没回去,也会派人来救援。” 安溯游的话,让大家伙都安心了下来。 路燃狠狠怒瞪了眼轻歌,转而让张医师疗伤,张医师为路燃把断臂的伤口包扎好后,又去处理路颖儿的伤。 路燃道:“张医师,路颖儿身子骨弱,你好好给她把把脉,看看身体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张医师为路颖儿的右瞳换好新药后,坐在一旁的小石头上,给路颖儿把脉。 把脉讲究的是望闻问切,张医师闭上眼,指腹摩挲着路颖儿筋脉微微凸起的手腕,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先是皱眉,而后是思索,片刻后惊喜。 他打开一双浑浊的眼,看着路燃,惊喜的道:“院长,路姑娘有喜了。” 张医师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张医师以为路燃会很兴奋,毕竟,喜得外孙,能不欢喜吗?以为黎恩阳会很兴奋,爱情结晶来了,百年好合啊。 可让张医师疑惑的是,路燃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黎恩阳脸色发黑,双眼里涌动着怒气。 轻歌听见这个消息,愣了几下,不是说黎恩阳不举吗? 怎么还偷偷造娃了? 难道是骗人—— 轻歌眼角余光悄然观察着路燃和黎恩阳的神色,不,这孩子不是黎恩阳的。 轻歌勾了勾唇角,想来,路颖儿耐不住寂寞,偷人了。 “笑什么呢?”碧西双见轻歌在偷笑,这一说话,脸又开始痛了。 虽说李富贵把最好的丹药在徐旭东肉痛的眼神注视下都喂给了碧西双,而后让富贵堂请来的医师为碧西双治疗,可这伤到底是灵师造成的,一时半会肯定好不了。 轻歌摇了摇头,佯怒瞪了眼碧西双,“痛不痛?下次不要随便出手了。” 言罢,轻歌横了眼李富贵,“不是让你照顾好西双嘛?” 李富贵那叫个冤。 碧西双笑意盈盈的看着轻歌,这一笑,脸又开始痛起来了。 轻歌看着碧西双的脸,寻思着回到迦蓝得到了驻颜丹要不要先把碧西双的容貌给医治了。 她以前就用这种想法,奈何,驻颜丹只有一枚,夜菁菁那么小,还没觅得良人,若顶着一张毁了容的脸,人生必定坎坷,碧西双不一样,她如今有李富贵的疼爱,她也习惯了这张脸的存在。 可现在,轻歌的想法变了。 夜菁菁是阴魔命格星的拥有者,不得生育,若她的男人连她的容貌都接受不了,谈何来接受不能生育的事情? 何况,夜菁菁如今在死亡之地,幽冥岛,轻歌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 然,只要她给的报酬足够让人心动,炼丹府的高阶炼丹师,必定能炼制出驻颜丹。 轻歌决定了,迦蓝的驻颜丹,给碧西双。 嘭—— 人体滚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是女人痛苦的失声尖叫。 轻歌转头看去,断臂之伤上包扎着白布的路燃,一脚把躺在担架上的路颖儿踹在了地上,而后一脚又一脚朝路颖儿的脸上、小腹各处毫不留情的踹去。 第569章 他的蓝姑娘 路燃殴打路颖儿,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路颖儿用手护住脑袋,路燃还是一脚踹在了她的脸上,恰好,脚尖踹到了路颖儿受伤的眼,白色的纱布里登时晕染开了猩红的血。 路颖儿哭喊着让路燃住手,黎恩阳冷冷的在一旁看着。 路燃突地发狂的朝路颖儿的小腹踹去,直到路颖儿下体处,蔓延出鲜血。 路燃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晏院长看不过去,走上前,阻止了路燃,把遍体鳞伤的路颖儿扶了起来。 路颖儿起不来,双手捂着肚子,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张开,喉咙深处发出歇斯底里的凄惨喊声。 她的孩子,未出世的婴儿,被活活打死了。 晏院长皱眉,“路燃,你疯了?” 路燃愤怒不已,降龙学院和驯兽岛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他只能靠路颖儿黎恩阳夫妻俩人为纽带捆绑驯兽岛。 当初路颖儿与黎恩阳成亲时,驯兽岛岛主说了自家儿子那方面有问题,路燃是知道的,但他没跟路颖儿说,怕路颖儿接受不了。 这件事情,是路颖儿婚后发现的。 黎恩阳不举,他的妻子路颖儿却怀孕了,只能说路颖儿不贞。 驯兽岛岛主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让黎恩阳休了路颖儿,路燃看似是在教训路颖儿,其实是在挽救路颖儿的婚姻。 路燃发怒时,也在观察黎恩阳,黎恩阳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要劝解的意思。 路燃思索,看来黎恩阳还没解气。 “晏院长,这是我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路燃怒道。 晏院长看了眼路颖儿,又看了看路燃,最终离开。 这是家事,他是外人。 路颖儿惧怕不已,她拽住晏院长的衣袖,满头大汗,扬起苍白的脸,声音发颤,“救……我。” 小腹绞痛,血液不止的流。 孩子,没了。 晏院长狠心的走了,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他没资格救路颖儿。 晏院长的衣袖,逐渐脱离路颖儿的手。 轰—— 路颖儿的侧脑,被路燃拽起的一根粗壮木棒狠狠撞击了一下。 “啊。” 路颖儿痛苦的大叫。 路燃把手里的木棒丢在地上,走上前来,又一脚脚的踹着,专注路颖儿的小腹。 他必须要弄死这个孽种。 “岳父大人,再打下去,颖儿会扛不住的。”黎恩阳走上前来。 虽是疼惜的话,看着路颖儿的双眸里,却是无情的。 路燃停止了踹人的动作,他一直在等,等黎恩阳出口阻止,这样说明黎恩阳原谅了的路颖儿的不贞。 黎恩阳把路颖儿抱起来,路颖儿的眼睛却注视着李富贵。 李富贵,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她。 她听见了心裂的声音。 黎恩阳把路颖儿放在担架上,对还在恍惚中的张医师说,“快给颖儿疗伤,看看孩子能不能保住。” 张医师如梦初醒,连忙过来,诊断了下,说,“路小姐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黎恩阳冷冷的看着路颖儿—— 众人都不明白,路燃为何要打路颖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连孩子都打没了。 因泥石翻腾,迷雾鸟久久不去,十大学院的人只好呆在迷雾之森的外围。 时至半夜,一头凶兽气势冲冲的从迷雾森林里冲了出来,满身是血,凶兽的后面,跟着一名男子。 男子一手执剑,一手搂着一名女子,身轻如燕,踩着秋叶几起几落。 男子俊美无俦,玉树临风,月牙白的衣裳晕染开了雪的痕迹。 女子着淡蓝衣裳,身材纤细消瘦,眉眼如画,是一种大家闺秀温柔典雅的美,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朴素的木簪半挽,水嫩的脸不施粉黛,足以让六宫无颜色,似误惹人间的精灵,羊脂玉的皮肤吹弹可破,十根春葱玉指环着梅卿尘的脖子,黑眸如水,氤氲着秋日的凉气。 腰肢是脆弱的,不堪一握,也不堪一击。 她被梅卿尘搂着,用不上力。 半空之上,脚踩落叶,梅卿尘将手里的长剑朝凶兽刺去,长剑贯穿了凶兽的头颅,梅卿尘动作温柔的伸出另一只手,横抱着蓝芜,潇洒安稳的落在地上。 看见轻歌时,梅卿尘是震惊的,死而复生的震惊,旋即被狂喜覆盖。 她没死! 蓝芜抿着嫣红的唇,精致绝伦的脸上覆着不该属于她的寒霜,紧皱的罥烟眉间,染上了轻愁。 梅卿尘小心翼翼的把蓝芜放在地上,转头朝四周看去,发现十大学院的人都在看他。 角落里的焚缺看见梅卿尘二人后,压低了斗篷。 “出不去了。”梅卿尘淡淡的道。 蓝芜微笑,“那就先在这里待着,不急。” 梅卿尘点了点头。 “浮生境主!那是浮生境主梅卿尘!”有人高声喊着。 众人一愣,怔愣过后都把目光放在了夜轻歌的身上。 当初梅卿尘和夜轻歌的盛世婚礼,家喻户晓,后来夜轻歌更是因此沦落为天下人的笑柄。 十大学院的人,心思各异,目光流连于梅卿尘、蓝芜、夜轻歌三人身上。 轻歌如芒在背,皮肤好似被他人火热的眼神灼伤了。 “夜姑娘,是你。” 蓝芜看见轻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拉着梅卿尘的手走过来,手腕上的琉璃环美丽奢侈,梅卿尘四肢紧绷身体僵硬的跟着。 轻歌看着蓝芜,眸色寡淡。 无疑,蓝芜是娇艳欲滴的,又清纯白雪,美而不腻,柔而不厌。 当初,梅卿尘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蓝姑娘,弃她而去。 轻歌恨不起来,时隔这么久,面对至死不渝的小夫妻,她的心里只是在想,她的小狐狸去哪儿了,妖域吗? 是的,夜轻歌的眼里不再有梅卿尘,从他决然而去的那一刻起—— 轻歌笑着对蓝芜点了点头,没有刻意的冷漠,眉眼里却全都是疏离。 梅卿尘与蓝芜十指相扣,众人看着美且纯楚楚动人的蓝芜,心里顿悟。 怪不得当初梅卿尘会舍弃夜轻歌,原来金屋藏娇,有这么一个小美人。 温香软玉在怀,谁不心动? 气氛颇为尴尬。 梅卿尘看着轻歌,想问她怎样从死亡沼泽里脱险。 千言万语,终究成了无懈可击的冷漠。 他攥紧了蓝芜的手,感受到了宽厚手掌里的温暖,梅卿尘的心逐渐清明。 他是蓝芜的。 他有他的蓝姑娘。 第570章 心上人 梅卿尘和蓝芜的出现,算个意外,也在意料之中。 蓝芜似乎很喜欢粘着轻歌,总是夜姑娘夜姑娘的叫着,她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掉。 妖娆的夜,降临。 各大学院的人都变着法拍马屁,纷纷把自己的帐篷拿出来给小俩口住。 有人说:“浮生境主艳福不浅,能有这样的红粉佳人常伴身侧。” 梅卿尘说:“遇见蓝蓝,是我三生有幸。” 蓝芜脸上的笑,如入秋的叶,浓郁着。 她没有去其他学院的营地帐篷里,而是跟着轻歌进了她的帐篷。 远处的邢荼蘼在九幽雀的羽翼里浅眠,她笑看着世事弄人的场景。 梅卿尘在帐篷外守着。 碧西双见蓝芜进了轻歌的帐篷,怒了,也想进去,被李富贵一把横抱起,“她的事,让她自己解决吧。” 虽说旁观者清,可旁观者哪个能做到感同身受? 旁观者再清,不是当局者,也是徒劳无功的。 帐篷内,寂静无声。 轻歌大摇大摆的坐在桌案前,看着古书,直到柔软身体挡去了夜明珠的光华,幽沉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脸上,轻歌这才抬眸,细细的看着蓝芜。 她着实不想与梅卿尘夫妇有任何的往来。 “夜姑娘,迷雾森林里,你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蓝芜说,她说的很虔诚,轻歌也听的很认真。 “有空多锻炼锻炼身体吧。”轻歌看了看蓝芜,淡淡的道。 蓝芜,太弱了。 蓝芜拈花一笑,“不用的,我丈夫会保护我的。” 轻歌准备端起茶杯的手僵住了,只一瞬,她便清明过来,端起茶杯,浅抿了口。 喝完后,轻歌手提茶壶,斟茶入杯,为蓝芜上了杯茶水,“别站着,坐吧。” 蓝芜在临时准备的狐裘椅上坐下,她仔细的端详着轻歌,音容笑貌都是绝色的,张扬浓烈的,凤眸狭长,眼尾向上挑起,犹如冲入云霄的古剑,锋锐,犀利。 “夜姑娘,你有心上人吗?”蓝芜问。 “有。” 轻歌心一沉,旋即毫不犹豫的回答,脑海里似是出现了狂放不羁的红色身影,风华绝代,惊世无双。 蓝芜轻咬了咬唇,眸色黯然。 她开门见山的问:“夜姑娘的心上人可是阿尘?” 彼时,轻歌正有滋有味的喝着茶水,听见蓝芜心裂的话,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去,狼狈了蓝芜如花似玉的美人脸。 “阿尘……他很好。”蓝芜如是说。 黑线布满了轻歌的脸。 蓝芜又道:“夜姑娘,不如你嫁给阿尘吧,我把正妻的位置让给你。” 轻歌:“……”什么鬼? “不行。” 蓝芜似是在纠结挣扎着什么,摇了摇头,“阿尘的族人不让他与外族人通婚,夜姑娘,你不要喜欢阿尘了,他不是你良配。” “我对他没意思。”轻歌淡淡的道。 显然,蓝芜不信。 蓝芜走至轻歌身旁坐下,修长如玉的手握住了轻歌的手,“夜姑娘,你还小,你的路还很广阔,你若是想和阿尘在一起,不用顾忌我。” 轻歌平和的看着蓝芜,心惊。 蓝芜,的确是个让人心疼怜惜的女子。 “你的丈夫娶另一个女人,你不心痛?”轻歌诧然的问。 “心痛啊。”蓝芜笑,笑的花枝乱颤,转瞬又凋零,“可看见阿尘开心,我也会开心。” 她的喜欢很纯粹,也很让人敬畏。 轻歌抿唇,君子不夺人所爱,她这个小人也不会。 “蓝姑娘,我的心上人,并不是梅卿尘。”轻歌直截了当的道。 “当真?”蓝芜见轻歌说的认真,便也信了。 轻歌点头,“千真万确。” 蓝芜脸色暗淡,不知想着什么。 “这件狐裘披风,能借我吗?”蓝芜看着挂在铁架上的狐裘披风,问。 “当然。” 深夜。 蓝芜捧着狐裘披风,掀起了帐篷帘子,迎着秋风走了出去,把狐裘披风覆在梅卿尘的身上,而后从身后搂住梅卿尘的身体,侧脸枕在梅卿尘的强而有力的脊背上,柔声问,“阿尘,冷不冷?” 梅卿尘动作轻柔的把蓝芜拉进了怀里,用披风裹着,“她……在帐篷里和夜姑娘聊什么呢?” 他想问,帐篷里的那个刀枪不入、孤寂的她,有没有欺负他的蓝姑娘。 蓝芜搓了搓白嫩嫩的小脸,笑道:“在聊夜姑娘的心上人。” 梅卿尘的心“咯噔”了一下。 夜轻歌的心上人? 是谁? 碧西双走进了帐篷,整张脸都绑着白色绷带,臃肿不堪,饶是如此,李富贵依旧不害臊的在这脸上亲了几口。 碧西双:“……” 进了帐篷内,碧西双连忙将帐篷帘子放下,堵住了无边冷风。 轻歌躺在加长的檀木椅上,碧西双从旁拿了一件狐裘披风,盖在轻歌身上。 轻歌是侧躺着的,察觉动静,她转过头朝碧西双看去,委屈,“西双,小狐狸不见了。” 碧西双的心,好似被重击了。 她心疼的安抚轻歌,“没事,他会回来的。” 轻歌咬唇。 回不回来,不重要。 她只想知道,他在哪里,是死是活。 第二日清晨,迷雾鸟没有退去,泥石也还堵着路。 一整日,十大学院的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路颖儿躺在担架上,路燃没了手臂,安溯游无虞为首,带着晏院长等其他十大学院的人,镇守在此。 附近的凶兽,嗅到了强大的气息,断然不敢造次。 轰—— 雷电交加,暴雨狂风。 迷雾森林外,远处的高坡,雄壮巍峨的山,轰然坍塌,一座座山,都塌掉了,泥石流,往营地这边冲来。 末日! 天上的迷雾鸟不知被什么刺激到了,踊跃欢呼着,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在雨声里冲刷。 “山塌了!山塌掉了!” 惊慌失措的声音,毛骨悚然的惧怕。 轻歌掀起帐篷帘子,看见焦急而来的阎如玉,阎如玉一把将轻歌扛了起来急冲冲往外跑,“我……舅舅带你走。” 轻歌:“……” “放我下来。”轻歌无奈,哭笑不得。 她看了眼疯狂的泥石流,山塌掉了,彻底堵住四方道路,天上迷雾鸟密集,唯一能逃的路口便是迷雾森林,一双双幽绿的眼在阴影里放着光。 魔兽们,已经做好了吃人的准备。 就差猎物了。 第571章 暴动!孽情! 阎如玉没有把轻歌放下来的意思,拎鸡崽子般提起,扛在肩上,魁梧的身体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惊慌的人群之中,想要突破重围,离开这险象环生之地。 轻歌执意要下来,阎如玉无可奈何,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轻歌身边,保驾护航。 梅卿尘白衣如雪,搂着蓝芜,漠然的看着四周惊险。 “迷雾森林里的凶兽暴动了,森外的高山崩断,迷雾鸟失控,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安溯游纠集好了迦蓝的人,冷声道。 无虞黑着脸站在人群之后。 “迷雾森林的里的凶兽怎么会突然暴动狂化?”红衣皱了皱眉。 汲青枫道:“迷雾森林地形很好,常年天晴,高山崩断的事情鲜少发生,迷雾鸟更是来无影去无踪,总在丑时啼鸣,绕着迷雾森飞掠一圈后隐匿踪迹……” 汲青枫修长的手摩挲着下巴,暗自思索。 安溯游看了眼轻歌,道:“轻歌,迦蓝交给你了,老夫和无虞兄要与其他学院的院长长老,统一力量,在南面突破。” 轻歌蹙眉,旋即点头,一转身,清冷的发号施令,“刑天战队跟着我,其他人,一队跟着……”轻歌眼神自焚缺身上扫过,顿了顿,道:“一队跟着虞姬,一队跟着红衣。” 她本想让一队跟着焚缺的,奈何,焚缺并不想让梅卿尘、蓝芜发现身份,轻歌只好作罢。 焚缺似是知道轻歌心里的想法,他诧然的看了眼轻歌,斗篷深渊下的眉眼含着几分笑意。 “虞姬、红衣,你们去南面伺机候着,一有机会就逃。”轻歌道。 虞姬、红衣二人点了点头。 轻歌看了眼李富贵和碧西双,二人十指紧扣,李富贵实力在灵师,有他在身边,碧西双暂且不会有危险。 轻歌振臂一挥,带着刑天战队去了迷雾森林的万兽口,明王刀破空而出,长刀所指,末日苍穹! 一声“刑天”怒喝而出,林崇等人叠罗汉,一道道锋锐的兵器纠着灵气在长空之上汇聚,魁梧高大的巨人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逐渐化为人形,透明的身躯,强而有力,一脚踩下,苍茫大地登时出现一个深坑。 刑天阵法,内含乾坤。 蛰伏于暗处的万兽,疯狂涌出,一双双嗜血的眼,强劲的身体狂奔于地面,见人就扑,一个个无辜的人被扑倒在地,脖颈、嫩肉,被撕咬得血肉模糊。 平静的一方天地,成了生死的战场。 轻歌凝眸,面无表情,身影掠过长空,与刑天巨人一同奔向万兽。 她是勇敢的—— 为荣耀和生命而战! 所有人都在落荒而逃之际,她义无反顾的拼! 生死搏斗! 梅卿尘一剑贯穿了苍狼的躯体,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蓝芜在其怀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 梅卿尘的视线落在了那一抹墨莲般的身影上,一往无前,临危而战,没有任何的退缩。 很久以前,他初次遇见她的时候,在那莽莽荒漠里,她也是如此。 她从未变过,杀心起,苍穹变,素手撼天下。 梅卿尘神色敛起,他自认为是阴沉的,直到看见了她的有血有肉,才知道人生能够如此酣畅淋漓,可他放不下前尘往事,做不能飞蛾扑火。 终究是负了。 梅卿尘一手搂着蓝芜,一手执剑,剑走偏锋,连杀几匹凶猛野兽。 另一侧,慌乱之中,路颖儿茫然的躺在担架上,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右瞳被毁,左眼迷茫,她讷讷的看着为碧西双怒发冲冠的李富贵,血淋淋的心脏仿佛被一双魔爪狠狠撕裂开,疼的她连活着的欲望都没了。 黎恩阳在路颖儿不远处,双腿之间一片水渍。 是的,他吓得尿裤子了。 路燃与其他学院之人合力在南方突破。 一头猛虎往路颖儿身上扑,路颖儿突然冷笑一声。 心如死灰,生无可恋,落入虎口又如何? 她是悲哀的。 然,当这头猛虎就要扑到路颖儿身上去时,碧西双手里的黑鞭抛出,缠住了猛虎的身体。 鞭子一用力,猛虎竟然被一分为二,其中的血洒了路颖儿一身,腥味浓郁的血流进了路颖儿的眼中。 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碧西双。 碧西双眼神如魔,玉手执鞭,看着路颖儿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感情,“别告诉我,降龙大小姐就这么点本事?” 说着,碧西双将脚边的一把剑踢给了路颖儿。 路颖儿无力的接过剑,费力的爬了起来,坐在满是血的担架上,旁边还有一头猛虎的尸体。 她看着碧西双恣意转身的背影,突地失声痛哭,血和泪模糊了。 路颖儿哭的撕心裂肺。 只是每个人都在逃生,没人在乎她心里有多难过。 她捡起剑,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一头猎豹冲来,路颖儿攥紧了剑,把灵气灌入剑中,双手往前用力捅去,剑贯穿了猎豹的眉心。 她摇摇欲坠的站着,狠狠的擦拭掉了脸上的血,眼神凶狠的看着四方猛兽。 碧西双见路颖儿有了活希望,抿了抿唇,加入战斗,偏转至李富贵身边。 李富贵深深的看了眼碧西双,柔情似水。 李富贵既然已经放下了过去,就绝不会去救路颖儿,只是看着路颖儿死在自己面前,只怕会在心坎留下一道不大不小的阴影。 昨晚,李富贵把自己和路颖儿的孽情如实告知了碧西双。 故此,碧西双救了路颖儿。 他们都是有心的人—— 暗处,汲青枫双手如爪,撕裂开了一具低级魔兽的身体,眼神冷鸷的看着碧西双二人。 战斗,如火如荼。 末世,笼罩着血。 梅卿尘似天地间的战神,长剑在手,四方凶兽无不畏惧。 蓝芜如乱世中的幽兰,绝艳,惊心。 一抹蓝色倩影,似深海下的美人鱼,海藻般的青丝,在血的味道里浮动。 不可置否的是,这是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人。 万兽口,迷雾森林的五行门,轻歌与刑天、阎如玉,挡住了无数魔兽,救无数人于死活。 混沌初始,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杀! 绿眸寒光乍现,轻歌一手握刀,一手伸出,纤纤玉指,盈盈素手,月炎火赫然而出,百头魔兽迅速被燃烧成灰烬。 空间袋被她一拽,丢出,魔兽晶核和兽丹有秩序的落入了空间袋之中。 第572章 青鬃兽! 强烈的火,燃烧着万物。 火之彼岸,少女清冷而站,三千白发在妖娆焰火之中纷然轻舞,如画的眉目犀利起来,甚为凌人。 月炎火的火浪冲杀这片天地,火焰中央,绿色的流光悄然流动着,轻歌凝起一双寒眸,心神微动,却见翻滚的火浪中心,迸射出一道道冰刃。 锋锐的冰刃贯穿魔兽身体,冻住血液,旋即炸裂开,寒冰成了无数屑片,漫天飞扬,天穹之上繁星点点,晶核和兽丹进了空间袋中。 五行火、五行水! 那侧,十大学院的人正在震撼红衣以火为刃杀死了一头魔兽,这会儿,突如其来的大火和狂冰,彻底震惊四座。 拥有两种五行天赋! 还能以水为引,破水成冰! 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百年难得一见,何止是天才二字? 当然,无人晓得,轻歌还有天术天分,不过轻歌怕引来九界守护者,故此,不敢动用妖域才有的天术,破雷、青电。 雷电一出,她敢霸气侧漏的说,迷雾森林,低级魔兽,全部得死! 幽绿的眸,似丛林的精灵。 蓝芜靠在梅卿尘的怀里,诧异的看着轻歌,她从未见过这般桀骜不驯的女子,将一场战斗演绎的淋漓精致,除了惊心动魄,再也找不到词来形容这绰约身姿。 梅卿尘惊艳的看着轻歌。 有些人的血,会让人贪婪的眷恋着,嗅过一次,此生便想吃了她。 阎如玉一脚踩死了一头魔兽,惊讶的看着轻歌,双行天赋,饶是他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来。 就这么个侄女儿,还真是赚到了。 阎如玉邪恶的想着,听说夜惊风死了,死得好死得好,不然这姑娘就便宜夜惊风那个王八羔子了。 轻歌额上,冷汗密布。 动用冰封水和月炎火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天灵盖以下,脑颅中枢,轻歌的精神之力过度损耗。 将几百头魔兽杀掠,轻歌不再动用精神之力,敛住了五行之水、火。 轻歌赫然伸出手,以灵气为支撑之力的空间袋便落在了轻歌的掌心。 轻歌把沉甸甸的空间袋挂在腰间,她转眸朝四周看去,都是魔兽的残尸断骸,就连突破南面的安溯游等人,也是震颚不已的看着她。 轻歌默不作声的把涌上咽喉的血给吞了下去,转眸看向迷雾森林外的高山,道:“舅舅,那几座山,就叫给你了。” 阎如玉点头,庞大的身体起伏于天地。 一座座崩塌的山,眼见着就要将十大学院的营地碾压,阎如玉如泰山般巍然的站在泥石之外,一拳轰出,虎虎生威,罡风阵阵,炸裂的巨石。 那样的山,在他的眼前,不值一提,轻而易举的搞定。 阎如玉一愣,他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松解决,最让他错愕的是,适才与魔兽战斗时,魔兽似乎有些惧怕他。 他不知道根本原因是什么,轻歌知道。 因为—— 魇的存在。 十大学院的人,都大跌眼镜的看着阎如玉的宽厚的背影,他们不知道阎如玉长什么样,阎如玉的脸被黑布罩住了,可阎如玉身高十五尺,瞳孔龟裂,气息若死神,充满了压迫感和斑驳的杀气。 惊慌错乱之中,十大学院,晏院长和他的天地学院算是比较淡定震惊的。 野兽解决,高山止步。 轻歌颇为懈怠,微启的红唇间凸出了一口气。 战斗结束了吗? 不—— 轻歌转过身,背对着迷雾森林,看向十大学院的人,墨色的身影沉寂如死水,脚底血泊好似怒放了魔之花。 她笑靥如花,是乱世里唯一的娇媚。 碧西双在十步开外,惊愣的看着,瞳孔里倒映出轻歌脸上拈花的笑以及她身后巨大的鬼魅身影,那身影,与天齐高,暗红的眼,布满了血丝,鬃毛长而坚硬拖在地上,割裂了一棵棵茁壮的树,齑粉漫天飞扬。 这巨大的兽,弯下上半身,张开的血盆大嘴就在轻歌的脑袋上方,他对着轻歌吐了口气。 轻歌眼神微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滚烫的热气,似要将她灼烧。 死一样的静,落针可闻。 血在空气里流动。 碧西双发了疯,尖叫着朝轻歌扑去,想在兽口之下救出轻歌。 李富贵没有拦住碧西双,他与碧西双一同奔向轻歌。 呯—— 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梅卿尘木讷的站着,搂着蓝芜的手不再用力,蓝芜跌落在地上,纯粹若水的黑眸里没有任何的慌张,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梅卿尘。 梅卿尘咽了咽口水,眼瞳猩红,脖颈锁骨处都是裂开的血痕,像是被人用匕首毒辣的交错划过。 安溯游浑浊的眼,瞪大! 无虞拦住了安溯游。 “老大——” 林崇等人不再叠罗汉,刑天巨人“嘭”的一声消失于旷野,二十五个刑天战队的人都义无反顾的要去救轻歌。 焚缺身体被泼墨的衣物密实的包裹着,狭长的眉眼冷静的看着血腥画面。 虞姬身着墨染霓裳,望着,不为所动。 冥千绝说,夜轻歌不会死在迷雾森林,但夜轻歌的人生轨迹,会因迷雾森林而错乱。 故此,虞姬要来迷雾森林跟着夜轻歌。 虞姬看着夜轻歌头顶之上,娇躯之后的野兽,那样的惊人,是一头狂暴的凶兽,鬃毛竖起的刹那,如刺猬一般,千万刀剑可要人性命。 真的不会死吗? 面对这样的兽,夜轻歌还能创造奇迹吗? 虞姬不信—— 轻歌僵硬的站定在远处,茫然的看着朝自己扑来的碧西双等人。 她紧绷着身体,攥紧了明王刀,仰起头看去,只看见野兽的咽喉和那碰触她冰冷肌肤的獠牙。 白发轻扬,少女的耳边,响起了死寂过后的高喊。 “天啦,这是高级魔兽,是迷雾森林的王,青鬃兽!” “青鬃兽不是不会离开迷雾森林吗,怎么出来了!” “……” 九幽雀里,被温暖羽翼包裹的邢荼蘼幽幽醒来。 她看着轻歌和青鬃兽,道了句,“死之,将至。” 是啊,死之将至。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青鬃兽血盆大口,要将轻歌一口吞下,轻歌握紧了明王刀,战! 忽然,天穹闪电阵阵,雷声轰动。 “小畜生,敢动你祖奶奶,信不信祖爷爷剁了你脑袋!” 嚣张的声音,灌入轻歌双耳。 轻歌所有的盔甲全部卸去,眼底皆是狂喜之色。 她的小狐狸,回来了! 第573章 我回来了 雷电交加,迷雾鸟惊慌失措,一哄而散,青色的电光犹如地府修罗手里的利刃,道道雷声震耳欲聋,排山倒海般自天地的四面八方响起。 世人全都抬起头,看向这片属于末世的苍穹。 青鬃兽的獠牙划破了轻歌手臂上的墨色衣裳和肌肤,血的味道刺激到了那红衣如袍的人。 诸人看见,天上,青电翻滚,那人身着血袍,如火纷然,狂放不羁,桀骜不驯,青丝随意的飘散着,邪魅的身影踏着雷电而来,一紫一红的异瞳好似神魔两个境地。 杀伐之气,悄然弥漫。 青鬃兽不再敢吃轻歌,它愣头愣脑的直起上半身。 姬月落在地上,大步流星,暴掠至轻歌面前。 看见轻歌手臂上的伤口,姬月异瞳里燃烧着火光,他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染血的伤势,竟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逐渐愈合着。 他俯下上半身,不顾世人的错愕讶异,在轻歌额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却倾了整个世界。 轻歌惊喜的说不出话来,冰冷的血滚烫发热,千疮百孔的心流过和煦的暖流,阴暗的天地,转瞬春暖花开,一切因他。 岁月静好,陪君到老。 姬月宠溺的看着轻歌,当目光脱离轻歌时,杀气缭绕,白皙的脸上覆满了阴霾,冷鸷的盯着青鬃兽看,青鬃兽巨大的身体好似打了个寒战。 迷雾之森的王,高级魔兽,竟是在惧怕一个男人。 姬月周身都散发出了凛冽的寒气,眼尾的红痣似火团般猎猎燃烧着。 轰! 他忽的一跃而起,蓦然伸出的手,掐住了青鬃兽粗壮的脖颈,一用力,巨大魁梧的青鬃兽竟是被他提了起来,姬月残暴的把青鬃兽往地上摔去,青鬃兽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周围的人迅速退避。 姬月面如冷霜,邪佞凉薄的眸,蓄着弑杀。 姬月单膝跪于青鬃兽的身上,青鬃兽身上的鬃毛全部竖起,如刀似剑,姬月手为掌,一掌砍下,鬃毛竟是全部断了。 邪魅狂放的男人低下头,一口咬在青鬃兽的脖颈上,血液粘稠,他咬着青鬃兽的魔兽晶核抬起脸来,血沿着晶莹剔透菱形的魔兽晶核往下流,妖冶肆虐的脸,刮过血雨腥风。 风华绝代,遗世独立。 他是野兽里的王者! 他再度伸出手,朝青鬃兽的小腹里捅下去,把染血的兽丹拿了出来,而后与魔兽晶核,丢进了轻歌空间袋之中。 他转过身,气势慑人的往前走,几头落单的魔兽吓得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正要和青鬃兽死拼的杀戮血狼见姬月来了,兴奋的跺蹄子,对着长天青阳狼啸了几声。 走到轻歌面前,姬月疼惜的看着轻歌。 四目相对,千万言语,如鲠在喉。 “我回来了。”他说,声音是只属于她的婉柔。 轻歌恍惚过后笑开了花,日月无光,山河之色,寰宇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姬月朝轻歌的腿看去,暗红的血渍在墨黑的衣裳上晕染开。 她一心开杀,奋力战斗,腿有重伤也顾不了。 姬月弯下身,把轻歌横抱起,如护珍宝般小心翼翼。 轻歌不知何时收起了明王刀,白嫩的小手紧攥着姬月的衣襟。 姬月走至一块岩石前坐下,正想看看轻歌身上的伤势,煞风景的阎如玉连轰带炸咋咋呼呼的跑过来,指着姬月的脑袋愤怒的问,“你谁啊你?”青天白日之下,敢光明正大的调戏他家侄女儿,胆子够肥的嘛。 众人:“……” 果然,四肢发呆的,都头脑简单。 阎如玉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一心只认为自家侄女儿被人占便宜了,越想越愤怒。 “轻歌,快来舅舅这里,别怕,舅舅护着你。”阎如玉凶神恶煞的道。 轻歌:“……” 姑娘欲哭无泪,她正和她家男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呢,这蠢货舅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不知道。 阎如玉见轻歌不说话,以为轻歌是怕了姬月,冲上前就要开抢,姬月横眉怒视,阎如玉震住,灵魂和骨子都在发颤,他鬼使神差的往后走,就地坐着,委屈得很。 适才,阎如玉要动手时,是他体内的魇阻止了他。 魇察觉到了姬月身上深不可测强大如斯的气息! 不可妄动! 姬月温柔的掀起轻歌腿上的衣料,深褐色的血结成痂黏在白皙的腿上,姬月抚摸着轻歌腿,妖王的治愈力量,愈合了轻歌伤口。 他脱下红色外袍,罩在轻歌身上,单穿着一件胭脂色的里衣。 幽风混合着血夹在空中扑面而来。 姬月蹙眉,起身,横抱着轻歌,走在一地的残骸里。 碧西双见轻歌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她仔细的瞧着姬月,心里颤然。 小狐狸—— 李富贵走上前,一把搂住碧西双。 刑天战队的人虽不知姬月是谁,但看见自家的脑袋如此强大如此凶悍,又对轻歌这般细腻温柔,福至心灵,倒也由衷高兴。 梅卿尘看着般配如璧人的轻歌姬月,只觉得万分刺眼。 当初,逃离那场婚礼,他希望会有一个男人来到夜轻歌身边,给她肩膀,温暖,以至于让她不会那么痛。 可当这个人出现时,梅卿尘的心却是被撕裂开,火辣辣疼。 “阿尘——”柔柔的声音响起。 梅卿尘看见跌坐在地上的蓝芜,心被揪住。 蓝芜这般我见犹怜,让梅卿尘愧疚的恨不得刮自己两巴掌。 梅卿尘细心呵护,把蓝芜扶了起来。 蓝芜看着被姬月护在怀里的轻歌,眼里秋波婉转,原来,她的心上人不是梅卿尘。 蓝芜看得出,轻歌看着梅卿尘的眼神里只有疏离冷漠,可当那视线转移到了姬月的身上,登时化为了连绵的柔情。 蓝芜咬了咬唇,握住梅卿尘宽厚的手掌,温软的说:“阿尘,我们回冰谷吧。” 梅卿尘的眼角余光都在轻歌身上,听见蓝芜的话,他犹豫了一瞬,才道:“好。” 梅卿尘不知道的是,他那一瞬的犹豫,彻底刺痛了蓝芜的心。 蓝芜眸光忧伤,靡颜腻理。 第574章 孙子他爷爷 迷雾鸟不再密密麻麻的聚在穹顶遮天蔽日,阴暗森林里的万兽奔腾而逃,青鬃兽的尸体模糊着血肉静躺着。 十大学院的人都惊愕的看着蓦然出现的妖冶男子,天地,仿佛会被他一手捏碎,王的气息,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不怒而威的压迫感和窒息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姬月的眼里只有轻歌。 他说,他为了不让轻歌担心,封闭了虚无之境,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天地里躲过九界守护者的勘察。 他说,为了躲过这一劫,他动用了许多妖王力量,封印摇摇欲坠,眼尾红痣的颜彩愈发变淡—— 封印一旦彻底解除,强大的妖王之力必定会惊动九界守护者,他必须回到妖域,去他的战场,杀戮着。 轻歌抬起雪白细腻的手,指缝里染着褐色的血,她轻柔的抚顺姬月眉间的轻愁。 她知道,为了能留在她身边,姬月做了很多努力,断骨,插针,剥皮,放弃了血海深仇和妖域里的万万里荒芜江山,可终究抵不过星图轨迹命运安排和天神的摧残。 “你感应下虚无之境。”姬月道。 轻歌闭上双眼,沉默的感受着荒凉的虚无之境,昏暗的空间里,火焰龙大摇大摆钻石王老五般的坐在九龙王座椅上,旁侧三生泉水氤氲着神邸的烟雾,一个个没有灵魂的血傀冷肃的站着,冰冷的地面上,似有什么在缓缓流淌。 那是—— 沼泽兽! 轻歌惊喜万分,怪不得迷雾鸟会失控,原来沼泽兽被姬月带走了。 不,不对。 迷雾鸟失控,是昨日发生的事情,若那时候姬月收服了沼泽兽,应该早就出现了才对,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我去收服沼泽兽之前,它被人重创了,你虽感受不到我与虚无之境的存在,但我知道沼泽兽是你娘亲的灵兽,便想帮他治愈伤口。” 哪知,万兽狂化,高山崩断,那会儿,他还在为沼泽兽治疗,哪怕他迫不及待,一旦治疗,就得把沼泽兽的伤势全部的恢复,才能走。 这样讲的话,一切都说得过去。 只是—— 轻歌虚眯起眸子。 重伤沼泽兽的人会是谁? 邢荼蘼?不是的,她与邢荼蘼说了,至少半个月内,她会解决掉沼泽兽,把它带走。 难道是——梅卿尘? 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此时,梅卿尘正搂着蓝芜走来。 梅卿尘问,“夜姑娘,这位是?” 是的,他不死心,他情不自禁。 轻歌沉默不言,她不懂梅卿尘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可与梅卿尘之间的恩怨早就一笔勾销了,她不想谈婚礼之事,只想和姬月守着余生。 他有他的蓝姑娘和独木桥,她亦有阳关道和她的小狐狸,各自安好,清风自来。 “我是谁?我是她男人,未来丈夫,以后孩子他爹,孙子他爷爷。”姬月狂放嚣张的说着,眉眼之间都是染着鬼魅的气息,一笑起来,不羁,妖冶,倾世。 梅卿尘被堵得哑口无言,听到姬月说孙子他爷爷的时候,总觉得这孙子是在说他,别扭的很。 姬月不喜梅卿尘,有生之年,他甚至恨不得手刃梅卿尘。 当日,梅卿尘想走就走谱写情深意重的戏码,他的夜轻歌却在天下人的嘲笑中负隅顽抗,哪怕心裂悲戚也不流眼泪,倔强的吐出一口让姬月伤肝伤肺的血来。 梅卿尘走的潇洒,他看不见轻歌的凄婉。 姬月看见了,心揪着疼。 几人之间暗潮涌动,十大学院的人杵在那里僵硬石化,这是顶级强者间的尖峰对决。 梅卿尘,浮生境主。 红袍男子,虽不知姓名,但那妖孽野性的容貌和强悍毒辣的手段,闻风丧胆,惧怕不已! “梅某人恭祝夜姑娘觅得良人,白头偕老。”梅卿尘一本正经的对轻歌拱起双手,拳与掌的对碰,发出的心碎的声音。 轻歌伸出手,顺其自然的勾住姬月的脖颈,她眉眼一弯,笑了,“借你吉言。” 过去,已坦然。 未来,还长着呢。 梅卿尘苦涩转过身,一把将蓝芜抱起,心身微动,雪白的鹤飞掠而来,梅卿尘一跃而起,站在白鹤之上,任由白鹤载着他朝冰谷风驰电掣的彪去。 白鹤的眼眸扫及轻歌时,波光荡漾开。 鹤是具有灵性的动物,当初婚礼,也有它的见证。 白鹤耸入云霄,一飞冲天。 蓝芜挂在梅卿尘身上,她看着梅卿尘硬朗倨傲的侧颜,脱口而出,“阿尘,为什么要伤沼泽兽?” “作恶多端的畜生,留着也是祸害。”梅卿尘毫不犹豫的道。 蓝芜苦笑。 她凑上自己冰冷的脸,靠着梅卿尘俊美的脸庞,她柔声说,“阿尘,我是不是错了?” 错的离谱,大错特错。 梅卿尘不解的看着她。 蓝芜不再说话,秋水般的眸子里,染上了冬末的哀伤。 她是不是不该活下来,应该长眠于冰谷。 生死难舍难分,她在四季如冬的冰谷里煎熬着,孤独,冷漠,几年的时光,诠释着她的痛苦,心里有个梅卿尘,她才活了下来,睁开双眼。 她醒了,饥肠辘辘,冷得身体发紫,她抱着身体在冰洞里日复一日的等着,直到她等来了蛇葬。 蛇葬说,“给我几日时间,我把他带回来。” 就这样,蓝芜在冰洞外候着,当她看见梅卿尘身着喜袍来的时候,所有的委屈都成了欣喜。 她希望自己是梅卿尘的温香软玉,给他快乐,可现实似乎不是这样的。 在冰谷里,梅卿尘不快乐,那种强颜欢笑,让她很难过。 直到她在迷雾森林里遇见了另一个女子,纤细的身影如古战场的剑,梅卿尘看她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染着火,有着不解的风情。 蓝芜是聪慧的女子,她想让梅卿尘重振起来,她去跟夜轻歌说,嫁给梅卿尘吧。 可血族的森严规矩让她害怕,她害怕夜轻歌会卷入这场厮杀之中,她又想阻止,可她认为自己不该阻碍别人追求爱的权利。 她以为夜轻歌的意中人是梅卿尘,直到……直到那个男人出现。 蓝芜站在白鹤上,身如风里细柳,她伸出双手,楼主梅卿尘的腰。 她想问—— 阿尘,我是不是该去死? 她没问。 第575章 姬公子 迷雾森林外十大学院营地的道路通了—— 血腥味弥漫着。 “你想什么时候回妖域?”轻歌问。 姬月抿唇,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要她。 即便是回去,他也会等到无可奈何的那一步,才会去往妖域,为她打下山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可以说,姬月机关算尽,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只为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未来,而不是缥缈若无的诺言。 他比谁都清楚梅卿尘伤轻歌有多深,故此,他从来不敢说自己是夜轻歌的丈夫,只敢浅尝辄止的说他是她的男人,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他是否能身着喜袍十里红妆桃花灼灼的许她一个婚礼。 丈夫—— 不仅仅是两个字而已,而是山一样沉甸甸的责任,姬月却把这当成了使命。 姬月横抱着轻歌往前走去,阎如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怒瞪着姬月的后脑勺,把姬月的祖宗十八代都祖宗了一遍。 “小徒儿,不错啊。” 安溯游捋了捋雪白的胡子,旋即对着轻歌挤眉弄眼了一番,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轻歌:“……”老流氓。 无虞冷着一张脸,目光漠然的看着轻歌,道:“夜轻歌,等会儿就要回迦蓝了,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去迦蓝。” 无虞不喜欢姬月。 姬月这样狂野的男人,让年过百思想封建的无虞喜欢不起来。 姬月眼瞳底下,划过一道凛冽的寒光。 轻歌脸上罩着冷霜。 姬月动怒了,他不对无虞动手是因为轻歌是迦蓝的学生,无虞是迦蓝的大长老,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妖域,他不想为轻歌树敌太多。 可轻歌忍不住,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攥着,血在沸腾。 长辈又如何? 她不想任何人侮辱他。 “大长老,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 天地学院晏院长的声音悠悠然的响起,他满面春风的走来,看了眼臭着脸的无虞,目光自姬月妖冶的脸上扫过,道:“这位公子的确来历不明,可大难当前,他却救了十大学院的人,把损失降至最小,可以说,公子是十大学院的恩人,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不是,无虞大长老,你这一番话,可是打了十大学院的脸,不然世人还以为学院中人,都是忘恩负义的货呢。” 晏院长说话飘飘然,细听之下却是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无虞的脸黑了几分。 晏院长面向姬月,笑容可掬的问:“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姬月不喜不怒,眸光无情,冷不丁来了句,“姬美丽。” 晏院长:“……” 无虞:“……” 轻歌嘴角眼角疯狂抽搐着,心里早已把万恶的李富贵骂了个底朝天,她早就说,她家小月月,迟早要被李富贵这个不纯洁的给带坏来。 果不其然吧。 李富贵耸了耸肩脖子,满脸的黑线,听到姬月的声音,此时若是他正在喝茶水的话,只怕会一口茶水给吐出来。 李美丽? 姬美丽? 噗—— 你咋不上天呢? 晏院长尴尬的咳嗽了声,酝酿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姬公子,天地学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欢迎您的大驾光临。” 晏院长对待姬月,算是毕恭毕敬来,他一个长辈竟然对后辈也用上了“您”字,不可谓不尊敬。 姬月僵着脸笑着—— 以他的作风,必定要回晏院长一句,就天地学院那门?祖爷爷不稀罕,可很多事情他要为轻歌着想,故此,就一直笑着,笑的脸都疼了。 轻歌看着姬月妖孽般的脸,柔柔一笑。 有夫如此,何其有幸? “姬公子,你和轻歌不错,不如就住在迦蓝吧,正好焚月殿空房多。”安溯游继续捋着他白花花的胡须。 晏院长:“……” 关系不错? 都亲上了坐大腿了叫关系不错? 焚缺的脸,深陷入斗篷的深渊之中。 他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掀掉了浓墨般的斗篷。 惨白的脸,嫣红的唇,似吸血的厉鬼,野性俊美。 他冷冷的看着姬月,只觉得这身影好似在哪里看过,可任他绞尽脑汁,也没有在记忆里寻到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若他见过这般妖冶如斯的男子,定会此生不忘。 焚缺勾起一边唇角邪邪一笑,尖锐的獠牙泛着寒光—— 他以为夜轻歌心里还住着一个叫做梅卿尘的家伙呢。 另一侧,虞姬看着姬月,皱了皱眉。 可以说,她伴随着轻歌一路成长,可她从未见过这个叫做姬月的邪魅男子。 甚至,至今以前,四星大陆上是没有姬这个姓的,而近几年的翘楚之辈,也没有姓姬的,姬美丽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无声无息,危险獠牙。 当然,虞姬不相信什么姬美丽的鬼话,这肯定是胡编乱造的出来的。 虞姬沉下眸子—— 看来,是时候回去找下冥千绝了。 佣兵协会。 空旷的殿宇,凄婉荒凉,奢华摧残。 冥幽身着黑色的袍子,坐在冰冷的地上,削薄的嘴唇干裂开,额上冷汗密布,他低头看着骨骼分明流线硬朗的双手。 一双脆弱的手,惨白的不像话。 他的声音,仿似幽灵的叹息。 “姬美丽?是谁?” “……” 迷雾森林。 这会儿,学院之战算是彻底结束了,迦蓝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后起之秀天地学院以雷霆之势夺得了第二名,若非夜轻歌的话,甚至有可能拿下第一。 至于往年风光满面的降龙学院,算是成了大写的笑话。 路颖儿没了右瞳,失去了一个孩子,大战过后,直接昏在了地上。 没有路燃的命令,没人敢搀扶她。 黎恩阳走到路燃面前,说:“岳父大人,颖儿伤势很重。” 路燃漠然,闷声道:“她对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不恪守妇道,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丈夫是天,不可忤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恩阳,颖儿的生死在你的手里,老夫就问问你,这怒,有没有消?” “让她活下来吧。”黎恩阳道。 路颖儿是娇艳明媚的,如一缕阳光照亮了他心里的黑暗,他对路颖儿是有感情的。 可惜的是,路颖儿做了所有男人最痛恨的事情。 背叛。 第576章 别怕,舅舅来了 路燃松了口气,他以为黎恩阳原谅路颖儿了,消气了。 黎恩阳低头看路颖儿的身体看去,眼神是不为人知的阴狠。 死? 这个女人背叛了他,他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简单轻松的去死呢。 路颖儿不知道的是,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惨绝人寰,无止境的羞辱折磨。 而这,是一个女人背叛的代价。 傍晚,落日残阳,十大学院一场闹戏后各回各家,当然不是各找各妈。 迦蓝。 群山之巅,古老的城堡屹立不朽。 上万的学生,欢呼踊跃着他们英雄们的到来。 太极殿前的千里镜,将学院之战这几天的场景,放映给众人看,让他们知道了,这次战斗,有多么惊险,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是如何扭转乾坤力挽狂澜的。 兴许,从这一刻开始,迦蓝的格局,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那抹明媚的身影,烙在了迦蓝之徒的心间。 千里镜前,詹婕妤兴奋的揪着卫疏朗、欧阳澈的肩膀,兴高采烈的如个兔子。 她说,“轻歌太厉害了。” 欧阳澈淡淡的笑了。 是啊,谁能想到,当初丑得能将小儿吓哭丹田破碎的姑娘,成了迦蓝的灵魂支柱。 命运,就是这么千奇百怪五彩斑斓。 深夜,妖娆诡谲。 焚月殿。 姬月坐在椅子上,轻歌如猫儿般柔顺的坐在姬月的大腿上,与阎如玉大眼瞪小眼,而阎如玉看着亲密无间的轻歌姬月二人,怒得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 李富贵小俩口在隔壁房间恩爱着。 绿瑶瑶站在焚月殿院内的屏风前,又多了一面屏风,那是她亲手做的,雪白的屏风上画有绝色清冷的女子,怀里抱着一把伏羲琴。 屏风里的美人赫然是夜倾城,极北之地叱咤风云的琴神。 房间里,阎如玉忽然问:“镜子呢?” 轻歌睫翼轻颤,这一刻,终于来了。 她有些不忍去看阎如玉得知自己容貌长相后崩溃的神态。 “瑶瑶。”轻歌自姬月腿上站了起来,大喊着。 绿瑶瑶站了起来,疑惑不解。 “拿一面镜子来。” 不一会儿,绿瑶瑶就把镜子拿来了,轻歌示意她放在桌上。 绿瑶瑶退下了,门紧关着。 橘黄色的铜镜,摆放在不高不低的桌上。 阎如玉脚步沉重的转过身,走至镜前,他看见了自己龟裂的眼,眼角的肌肤,爬满了裂缝。 他颤然的抬起双手,掀掉覆在脸上的黑布。 一张丑陋狰狞的脸,映入了阎如玉的眸中。 “啊——” 咆哮,怒吼,野兽般的凄惨呐喊,响彻了这片夜。 阎如玉不可置信的看着镜子,他一挥手,打碎了镜子,碎片割破了他臃肿不堪的手,鲜血流了出来。 他的血,并非嫣红,而是那种深褐色的,犹如中毒一般,仔细看去,还有些紫。 轻歌走上前,想要安抚阎如玉激动的情绪,阎如玉抬起手攥着拳头想要朝轻歌的脸上轰去,姬月飞掠过来,剑拔弩张,战意浓浓。 轻歌夹在两人之间,冷着脸。 她阻止了姬月。 阎如玉的手,就要砸在她鼻梁骨上,她面不改色的淡定如初,漠然的眼冷冷的望着阎如玉,阎如玉的手与轻歌近在咫尺,凝滞着。 他下不了手。 阎如玉蹲了下去,依旧很魁梧,是那种很变态的巨大。 轻歌抿唇,无奈,想起阎如玉在墙壁上画下的男子,眉目如画,器宇轩昂—— “啊——” 阎如玉再一次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叫喊着,轻歌看着阎如玉仰起的脸,愣住了。 阎如玉痛哭流涕,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丑陋不堪。 轻歌惆怅不已,五味杂陈。 阎如玉抹了把鼻涕,忽的指向姬月,很委屈的看着轻歌,“我以前长得比他还俊俏。” 姬月:“……” 轻歌浅笑,看来,阎如玉发泄过后,情绪没有崩溃。 “你不信?”阎如玉又想哭了。 轻歌:“……我信我信……” 阎如玉轻蔑的看了眼姬月,坐地上说:“以前,像这种长相的男子见了你舅舅我都要自行惭愧。” 姬月:“……” 看在是他家轻歌舅舅的份上,不动手。 轻歌大笑。 阎如玉被轻歌扶着坐了起来,他严肃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我要去找你娘亲。” 轻歌泯然,她想起了阎如玉体内的魇。 魇的存在,会摧毁掉阎如玉的心智。 难道她真要吃了魇? 这显然是有阴谋的,她自然不会明知是火坑,还往火坑里跳。 “你先在迦蓝住几日,再去。”轻歌看阎如玉蠢蠢欲动迫不及待要去找阎碧瞳的样子,娥眉轻蹙,道。 阎如玉看着轻歌,想着这是阎碧瞳的女儿,铁硬的心就放柔了一些。 他点头同意。 子夜。 阎如玉在指定的房间里睡。 姬月横抱起轻歌,妖魅一笑,进了轻歌的房间。 “能维持很久的人形吗?” 轻歌问,双眼发亮,若是在姬月回妖域前的这段日子里,姬月都这样陪着她,也不枉此生了。 姬月抿唇,道:“九界守护者去别的位面勘察了,四星大陆暂时没有守护者的存在,等守护者回来,我就得待在虚无之境。” 也就是说,他能随时以人形的状态陪着轻歌,但还得忌惮九界守护者。 轻歌愤然,忽然想把九界守护者一锅端了,当然,她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现在的她,连去落花城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撼动九界守护者了。 姬月将轻歌放在床上,忽明忽灭的烛火幽幽森然,他俯下身子,温柔的含着轻歌耳垂,轻咬了咬。 轻歌浑身震悚,似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骨头都酥麻了。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陡然放大的脸,妖冶,邪佞,吹弹可破的肌肤让女子羡慕不已。 她的男人,甚至可以用红颜祸水来形容。 姬月一路点火,唇还要往白皙脖颈下移去,轻歌揪住了姬月的衣领。 一瞬,千娇百媚,一室旖旎。 忽然,门被人一脚踹开,阎如玉提着棍棒站在门口,凶神恶煞的瞪着姬月,“轻歌,别怕,舅舅来救你了。” 轻歌:“……” 她想杀人! 第577章 不娶妻,不生子! 有阎如玉在的日子,焚月殿便也不再冷清,就没一日是消停的。 阎如玉魁梧的身体,往那焚月殿院子一站,便是一尊佛像。 有时,阎如玉也会坐在石桌上,双手托着丑陋狰狞的脸,仰望湛蓝的天空,演绎四十五度忧伤。 至于阎如玉为什么不坐在石椅上,那是因为他太大了,脆弱娇小的椅子容不下他巨大的屁股。 阎如玉回头看了眼自己肥硕的屁股,忧郁了,想当年,这是个娇艳欲滴的小翘臀。 绿瑶瑶在无忧山修炼回来,一进焚月殿大院就遇上阎如玉。 阎如玉双眼发光的看着绿瑶瑶,他往前走,绿瑶瑶朝后退,直到毫无退路,身后是一堵墙。 阎如玉自认为英俊潇洒的撩了撩额前碎发,奇形怪状的眉毛一挑,臃肿的手蓦地伸出,手掌拍在墙壁上,给了绿瑶瑶一个“壁咚”。 “绿姑娘,我俊俏吗?”阎如玉问。 绿瑶瑶看着阎如玉难以言喻的脸,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昧着良心说:“俊俏,阁下可俊俏了。” 阎如玉眯起龟裂的眼,笑了。 他就说嘛,他还宝刀未老。 绿瑶瑶睁大杏眸瞪着阎如玉欢快的背影,嘴角抽搐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阎如玉回房时,姬月从飞檐上跃了下来,腹黑妖孽的脸上浮现一抹戏谑地笑,“阎兄,轻歌去茅厕了。” 阎如玉有些失落的转过身,他总不能跟去茅厕吧。 姬月冷冷的看着阎如玉的背影,耸了耸肩,他难得能与自家姑娘恩爱几下,可不能让人坏了好事。 姬月奸诈一笑,开门关门一气呵成进了房间,看见盘腿修炼的轻歌,二话不说就一跃过去,准备扑倒。 凑在少女耳边,双手撑着床板,呵着热气,“那王八羔子走了,咱俩赶快抓紧时间解决。” 轻歌:“……”咋弄得跟偷情似得? 轻歌一抬眸,就深陷进姬月的双眸之中,眸色诡谲,颜彩不一,似高贵的神,又如阴森的恶魔,他将两种矛盾体处理的恰到好处。 白发散开,香肩润滑露出一截,轻歌双眼迷离,一把揪住姬月的衣领,腰身一用力,顿时反败为胜,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把姬月压在身下。 虚无之境,火焰龙抬起爪子捂着眼睛,臀部羞怯的扭了几下。 姬月笑靥如花,他家姑娘就是不一样。 轻歌小腹窜火,眉角眼梢都是万分的媚态。 姬月眸色变暗,犹如发燥的野兽,他搂住轻歌的腰肢,将其压下,在露出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似有凶兽的低吼声在轻歌耳边响起。 压迫感消失,枕边,空空如也。 轻歌转头,一道身影,仓促的消失。 轻歌整理好衣衫,跟了出去。 焚月殿的南边,院外有一条湖。 此时,正值秋末,冬日之初。 轻歌盖着披风,走至湖边,站在湖岸上静静的看着波澜不兴的湖面。 哗啦—— 水声起,水花四溅。 红衣如火的身影,湿漉漉的从水里窜出来,他躺靠在湖边的青草上,远远的笑望着轻歌。 轻歌沉默,适才,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她也能感受到,姬月一直在忍着。 她不介意未婚先干啥,貌似姬月很介意,介意到用冰冷的湖水洗涮冲动。 轻歌脸是冷的,心却被温暖包围。 姬月总是这样,一举一动,都为她着想。 轻歌垮着脸走到姬月身边,解下披风盖在姬月身上,她曲起双腿坐下,往后躺,后脑勺枕着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 “我想睡你。”轻歌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她不想让姬月心里有很大的负担。 姬月:“……” “等你成为妖后,再睡。”姬月靠在槐树上,把玩着轻歌垂下的一缕白发。 未来总是有很多意外,九界守护者的存在,他要去妖域,这一去,不知生死,也不知下一回见面是什么时候,姬月孤独荒芜了那么多年,他不敢拿轻歌的青春去赌明天。 他虽总是霸占着轻歌,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他出事了,他不介意她身边有个人来替他护着她。 姬月说,“轻歌,如果我死了,不要守寡,像墨邪、东陵鳕,都很不错。” 他不是把心爱之物往外推的人,从前,他想要的东西,哪怕得不到也会亲手毁了。 可轻歌不一样—— 轻歌皱着眉说:“骨髓烟,你忘了吗?” 姬月眉间,似有轻烟笼罩。 那是骨髓烟的印记。 碧落黄泉,同生同死,一缕烙在姬月眉心,一缕印于轻歌心脏上。 他生,她则活。 他死,她亦亡。 轻歌知道姬月命途多舛,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寄存在她的身体里,四星太小,容不下他这个妖域的王,可一旦去了妖域,姬月的命,便抵在了刀剑上。 生死存亡,竟也成了幸运。 是的,轻歌知道,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画地为牢,套上了骨髓烟。 她就是这样,爱了,便是爱了,用尽生命,化为腐朽,也在所不惜。 姬月沉默的看着轻歌,异瞳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这会儿,轻歌枕在他腿上,她看着姬月头顶的槐树,斑驳的日光,碧蓝的天际,残阳又落日,夕阳西下。 晨钟暮鼓,余生还有好多年。 姬月野性獠牙的脸上,勾起了残虐的笑,他蓦地俯下身,撕咬着轻歌红嫩的唇。 是的,不是吻,是啃咬,野兽般的撕咬,似要将青葱欲滴的轻歌吞入腹中。 轻歌闭上眼,任由他的狂风暴雨。 凉飕飕的触感,挂在轻歌的脸上。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震撼的看着姬月,他与她抵死缠绵,纠缠不休,阴诡的双瞳早已闭上,湿润的睫翼挂着泪。 许久,姬月睁开双眼,苦涩一笑。 他把轻歌狠狠搂在怀里,好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姬月笑着说,“你知道吗,我的母后临死之前诅咒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我以为世间女子都像她一样无情。孤身在妖域的那么多年,我不娶妻,不生子,镇守疆土,生也好,死也罢,可现在,我能够很坚定的说,我想活着。” 第578章 魇的存在 他想好好的活着,守着她。 以前,他不知道活着的目的,直到后来被追杀,落荒而逃,狼狈的待在暗无天日的虚无之境里,他像狼一样冷血,恍然大悟,如梦初醒,他找到了活着的目的,报仇! 他曾在夜轻歌本尊的身体里待了十几年,心不曾动过,可以说,与轻歌的至死不渝是命中注定的。 故此,他放弃了仇恨,他只想呆在她身边,一颦一笑都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简单来说,他没有放弃什么,他只是将活下来的信仰,寄托到了一个姑娘身上罢了。 轻歌侧脑枕着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浅淡的笑着。 她似是想起什么,问:“你会老吗?” 她犹记得以前姬月说过,他活了很多年,可他容貌依旧,妖孽俊美。 轻歌心脏咯噔一下,指尖发凉。 她会老—— 女人一旦老起来,相当的快,若到时姬月还如现在这般,她却美人迟暮成了半老徐娘,那画面,轻歌连想都不敢想。 姬月抬起手,在轻歌的鼻翼上轻轻一刮,宠溺的笑着,“会的。” 就算不会老,他也会让自己老去。 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慢慢变老,那太残酷了。 轻歌撇了撇嘴—— “魇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轻歌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问。 魇的态度摆明了,若轻歌不吃了他,他就会彻底占据阎如玉的身体。 其言下之意,阎如玉活不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棘手,轻歌才让阎如玉在迦蓝多留几日。 姬月虚眯起眸子,慵懒妖冶,“三百年前的白骨,还能威胁人?” 轻歌也疑惑的很,魇是属于三百年前那个时代的,他如今只剩下一具白骨,还有强烈的意识,甚至能行动自如。 “魇应该是特殊存在的。” 轻歌道:“传言,三百年前,她娘亲怀胎五月的时候被大火烧死,五月的胎儿破腹而出,面容被大火烧毁,长相丑陋,见之如梦魇,世人便称之为魇。五月的胎儿,虽已成型,却还是梨子般大,若此时母体死了,在这个时代,胎儿根本活不下去,可魇不仅活了下来,还健全的成长了,甚至成了四星史上鲜少的王者炼器师,魇的存在,本就是个不可能,故此,魇能出现在三百年后,也不稀奇。” 轻歌的确疑惑过,但没有过于惊讶。 也是,穿越异世这种事情她都接受了,三百年后的白骨会吃人说话,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姬月笑望着侃侃而谈的轻歌,满眼的温柔宠溺。 他最眷恋她认真模样,轮廓美到不像话。 姬月道:“你现在最苦恼的是,他为什么要让你吃他,是吗?” 姬月一语中的,轻歌点头。 魇的出现,像是早已密谋好的局,当时在迷雾森林里,她执意要去死亡沼泽,是因为那股让她贪婪的味道,这种味道,用语言难以描绘出来,总之,让她饥渴疯狂。 简单来说,就像是将要喷涌而出的菊花找到了厕所。 “毁了他,如何?”姬月见轻歌心思沉沉,道。 轻歌眸中电光闪过,“你能毁掉?” “当然。” “不行。”轻歌冷着脸,斩钉截铁。 她不想动用姬月的力量,姬月的每一次出手都让她害怕,极端,残暴,为了惹她一笑,甚至不惜浪费十几年的力量。 魇能存活三百年,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这会儿姬月的妖王之力还处于封印的状态,尚未完全恢复,以他的能力,当然能抹除掉魇的存在,但必定是自损八百的做法。 “好。”姬月笑着应下,眼里却是划过凶狠之光。 他不会让魇存活,魇的存在,威胁到轻歌的安全。 轻歌打算从永生石入手,只是,英武侯所知道的魇,并不比轻歌知道的多。 焚月殿的房间里,轻歌蹙眉,翻箱倒柜,把各种书都翻看了一遍,试图能找到突破口。 姬月百无聊赖意兴阑珊的趴在桌上,心疼的看着挑灯苦读废寝忘食的轻歌。 他很郁闷,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完全被轻歌给忽视掉了。 姬月咒骂了魇几句。 阎如玉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体内的魇忽然打了个喷嚏,四肢百骸都散发出了紫色光。 翌日,晨曦。 明月殿来人,叫轻歌过去。 轻歌坐在桌前,揉了揉眼睛,想来安溯游无虞找她,是提及驻颜丹的事。 驻颜丹只有一颗,她打算给碧西双。 在迦蓝,得到了有效的治疗,碧西双脸上被路燃打下的伤口才愈合了。 去明月殿时,姬月眼巴巴的跟着轻歌一起去了,甩也甩不掉,像是牛皮糖一样。 轻歌无奈,只好带着他一起去。 途中,轻歌遇见了阎如玉,阎如玉躺在树荫下,舒服的打着盹儿,脸上敷着几片黄瓜,旁边还摆放着一面染着阎碧瞳画像的屏风。 轻歌:“……”这货还真会享受。 秋末,落日漾。 一路上,时而走过整齐有序的少男少女,灵气氤氲在城堡的每一处地方。 见到轻歌,都会毕恭毕敬的喊上一句“夜姑娘”。 轻歌微微侧脑,点头,算是回礼。 学院之战后,轻歌彻底成了迦蓝的主心骨。 威望,不在红衣汲青枫等人之下。 出了焚月殿,轻歌想的却是赤羽。 霓霄临走前把赤羽托付于她,她的答案模棱两可,虽未说一定会让赤羽安好,但,早前赤羽对她多有关心,人心都不是肉长得,轻歌自然希望赤羽安然无恙。 只是石钟海死了,安溯游无虞没指名道姓的要谁来顶替,可他说出的赤羽二字却让轻歌心惊肉跳。 轻歌微微皱眉,谜团,迷雾,难解难分。 姬月见四周的汉子都狂切的注视着轻歌,蓦地伸出手搂住了轻歌,霸道,任性,像是在宣告他的所有权。 有时,没有比男人还要幼稚的生物了。 走进明月殿,轻歌一眼就看见躺在贵妃椅上的安溯游,安溯游手里依旧捧着小黄书。 无虞面目深沉的在桌案前查看迦蓝近来的大小事,学院之战几天,迦蓝的主心骨都不在,虽未乱套,但留下来的琐事还是很多的。 第579章 情到深处,是孽! 安溯游看见了站在灵光门前的轻歌,一个鲤鱼打滚起了身,顺手把手里的小黄书塞进了贵妃椅底下。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轻歌不由的咋舌,这安溯游,还老当益壮的嘛。 无虞走上前来,把一个正正方方拳头般大小的紫色锦盒放在了轻歌的手上,无虞看见姬月,不悦的皱了皱眉,姬月身上的危险感,让他很不舒服。 无虞依旧黑着脸,好似别人欠他多少钱似得,说出来的话,也没有感情可言,“夜轻歌,这里面是驻颜丹。” 轻歌把锦盒塞在袖子里,与姬月并排而走,绕过了无虞,走至安溯游面前。 轻歌冷然道:“迦蓝众人还不知道石钟海死了,你要怎么处理?” “轻歌,这件事情,老夫和大长老都有了定夺,你不要插手。”安溯游道。 “那许年生长老呢,他知道此事吗?”轻歌黑眸犀利,言辞锋锐,咄咄逼人。 安溯游脸上凝着霜,肃穆。 “轻歌,有些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他试图劝解轻歌。 远侧,无虞也道:“夜轻歌,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这迦蓝有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就很难说了。” 姬月蓦地抬眸,红紫的异瞳充斥着狂魅的野性。 无虞一颗苍老的心,被惊恐包围。 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寒意,让他无路可逃。 无虞心惊,这位姬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轻歌伫立在安溯游面前,闻言,她嗤笑了一声,道:“安院长,大长老,我不会多管闲事,只是,石钟海已经死了,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害人,赤羽心思纯粹,对两位也很尊敬……” 点到即止,轻歌轻哼了声,与姬月离开明月殿。 她走上南河桥,看着桥下的琼浆玉液。 城堡内的每一处地方都金碧辉煌奢侈美丽,可不知怎的,轻歌却觉得满目疮痍,遍地不堪。 世俗的人总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欺骗,不知越美丽的东西,越是致命。 譬如迦蓝,乌烟瘴气,藏污纳垢,被人尊崇的长老院长,当真是君子?圣人? “轻歌!”欢快的声音,好似丛林里的精灵,银铃般悦耳响起。 轻歌抬眸,循声望去。 詹婕妤身着粉嫩的衣衫,一路小跑过来,脸上是恬静怡人的笑,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欧阳澈与卫疏朗慢悠悠走来,面含微笑,如沐春风。 这会儿,轻歌与姬月十指相扣,很是自然,轻歌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倒是詹婕妤,盯着轻歌看了看,小眼珠子飘忽不定,又打量了会儿姬月,双眼突地发光,她走至姬月面前,欣喜的看着姬月的眉眼。 “你是……”詹婕妤惊喜的喃喃着。 “在下姬美丽,轻歌的未婚夫。”姬月疏离的道。 他的柔情似水,只属于夜轻歌。 詹婕妤垂下眸子,几分失落失望,几分心如刀割,许久,她再次仰起脸,对着轻歌笑,“轻歌真有福气。” 此时,欧阳澈和卫疏朗也走了过来。 欧阳澈看着姬月,一阵恍惚,似曾相识。 当初四朝大战,轻歌对上詹秋,生死一线,轻歌忽然残暴冷血,那种邪佞肆虐的眼神,与这男子,很像。 卫疏朗一如往昔,双手抱胸,鬓如刀裁,倨傲冷孤,背负着一把缠绕着白色封条、沉重漆黑的剑。 这是,传说中的杀戮灵器。 “轻歌,学院之战,你真是惊艳。”欧阳澈苦笑道。 他算是目睹了轻歌的成长,从闻名遐迩的废物,到大名鼎鼎的侯爷,在迦蓝,轻歌又从不被容纳的新人,成了迦蓝的灵魂人物。 这其中的艰辛,他懂,只因他做不到。 创造不了这样的奇迹—— 轻歌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卫疏朗的身上,卫疏朗向来沉默寡言,但他也有血有肉,特别是他所背负的杀戮灵器。 轻歌发现,詹婕妤这小妮子,眼神时不时的瞄着姬月。 心,微沉。 “赤羽的情况怎么样了?”轻歌别开话题,问。 “你们去迷雾森林的时候,赤羽被石长老叫走了。”卫疏朗蹙眉,道。 轻歌眼皮蓦然跳动,石钟海早已死了,是不可能带走赤羽的。 从安溯游无虞今日的言行举止看来,赤羽的离开跟这两个老人脱不了关系。 到底,他们还是对赤羽下手了,只为成就迦蓝的荣誉。 轻歌吸了口冷气,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 “轻歌,赤羽是出什么事了吗?”察觉到轻歌神情的不对劲,詹婕妤天真的问。 轻歌摇了摇头,她不会让詹婕妤等人卷入这件事中。 “学院之战赢了,无虞把驻颜丹给了我,要不了多久,你们会看到碧西双原来的容貌。”轻歌再一次的扯开话题。 詹婕妤兴高采烈,眉开眼笑。 卫疏朗二人也是由衷的高兴。 轻歌与姬月十指相扣,想要回焚月殿,詹婕妤忽的喊住了轻歌,“轻歌。” 轻歌回头,不解的看着詹婕妤。 詹婕妤甜甜一笑,道:“姬公子与你的灵兽,可像了。” 轻歌敛眸—— 詹婕妤发现了姬月就是小狐狸? “快回去吧,碧姑娘在等着你们。”詹婕妤笑道。 轻歌点头,与姬月回去。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三人的视野。 欧阳澈皱眉,轻声训斥着詹婕妤,“婕妤,你怎能把轻歌的未婚夫比作一个畜生呢。” 詹婕妤眨了眨眼睛,笑,“欧阳,你有没有意中人?” 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问话让欧阳澈怔愣了好一会儿,欧阳澈抓了抓头发,面色微红,讪讪的笑了笑,“有。” “爱而不得,不好受吧。” 詹婕妤难得深沉一次,认真起来,让欧阳澈看不懂,缥缈的像是一缕烟,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 欧阳澈闷闷的,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看着詹婕妤欲言又止。 詹婕妤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回凤尾湖。 欧阳澈当即跟上。 卫疏朗看着两人年轻鲜活的背影,若有所思,背上的黑剑,散发出杀戮的气息。 卫疏朗僵硬的扯了扯嘴唇,冰冷一笑。 情到深处,是孽。 第580章 惊心动魄的美 群山巅,城堡。 迦蓝,焚月殿。 静谧的房间里,轻歌故作神秘的把碧西双叫来,还特地嘱咐李富贵在自家屋子里候着。 李富贵表示很委屈,天天被轻歌剥削。 “轻歌,怎么了?”碧西双笑问。 轻歌沉默的注视着碧西双,与李富贵坦白感情之后,碧西双似乎越发明艳动人了,是那种由内散发的韵味。 轻歌也不迟疑,从袖子里把包装华丽的紫色锦盒拿了出来,递给碧西双,“驻颜丹,送你的。” “驻颜丹?” 碧西双惊住,轻歌与她说过学院之战前跟无虞要过几个条件,不过没有提及驻颜丹之事。 碧西双颤抖的伸出双手,接过锦盒。 她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神圣之事般将锦盒打开,流光溢彩的丹药静置于锦盒之中,晶莹剔透,清香味四溢。 姬月翘着二郎腿儿坐在不远处的檀木椅上,比女人还要娇媚,比死神还要邪恶。 “这太珍贵了。” 碧西双道,“我听说你有个妹妹,把这丹药给她吧,她还那么小,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实在不行给阎阁下也行,我这幅样子那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好在李郎不嫌弃。” 提及李郎,又是一个故事。 李富贵这名儿太奇葩,碧西双既然要做他的妻子,自然不能李公子李公子的叫,叫李富贵也太生疏了一些,叫富贵的话还不如叫二狗来得实在,碧西双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李郎喊得舒服。 轻歌把碧西双送过来的锦盒推了回去,道:“菁菁那孩子我有其他方法,阎如玉的脸驻颜丹救不好,你收下吧,若你不要,这驻颜丹也没有用途,还不如丢了。” 言至最后,轻歌作势要把驻颜丹给丢了。 碧西双见此,一急,连忙伸出手把的锦盒抢了回来,“我要,我要。” 轻歌笑,“快点服下吧,给李富贵一个惊喜。” 碧西双点头,把驻颜丹往嘴里送。 碧西双到底是个女人,哪怕世事沉浮经历沧桑过后沉淀了浮躁的心,她依旧是个女人,鲜少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驻颜丹入口即化,因是炼丹府强大的炼丹师所炼制,效果立竿见影。 不一会儿,碧西双脸上的容貌就有了变化。 姬月无聊的喝着烈酒—— 轻歌心脏微动,细细的观察着碧西双的脸,布满狰狞如蝤蛴蚂蟥般疤痕的容颜,异常可怖,沟壑里流出了黑色的脓水,转瞬又结痂了,轻歌瞳孔微微紧缩,那一条条深褐色的痂,往下剥落,散在空中,逐渐消失。 没了这些痕迹,碧西双的容貌,就像是打磨过后的钻石,前一刻还平凡无常,下一秒就放射出了璀璨的光华,夺人眼球。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出了尘,脱了俗。 青丝如瀑,皓腕凝霜—— 轻歌黑眸之中闪过一道惊艳之色,碧西双的美,不似夜倾城的冷清冷心,也不似詹婕妤的小家碧玉,亦或者是虞姬的娇媚风情,蓝芜的柔软温婉;而是一种细腻浓烈的美,美艳而不可方物。 碧西双眼神微动,轻歌牵着她走至铜镜面前,碧西双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北方佳人者,倾国倾城,羞花闭月。 碧西双轻咬了咬嫣红的唇,心里五味杂陈。 一瞬,似有百态自心间闪过。 孤女,师徒,青梅竹马,不伦之恋,南冥做妾,流落风尘,青楼受辱—— “夜轻歌,你对我姑娘干啥呢,再不开门老子就踹门了啊。”李富贵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急急躁躁的像只猴子。 轻歌双手抱胸,无奈的耸了耸肩,朝碧西双挑了挑眉,“去吧。” 碧西双犹豫了会儿,吐出了一口浊气,鼓足了勇气才慢步走去,站在紧闭的门前,与李富贵近在咫尺。 片刻后,碧西双动作洒脱的把门打开—— “姓夜的——” 李富贵还在外面骂骂咧咧,两扇门打开时呼出的风刮在李富贵的脸上,门间的缝隙被拉大,一张绝色的脸,出现在李富贵的眼帘之中。 李富贵愣住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心想这是哪家的姑娘,怎没见过,只是这姑娘身上穿的咋和他家媳妇一样?还有那眼睛,和他家媳妇一样动人。 等等—— 不对—— 这就是他媳妇啊,可他媳妇不长这样啊。 “你谁啊你?”李富贵傻头傻脑的来了句。 碧西双:“……” 轻歌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拿起茶壶朝李富贵的头上砸去,砸他个脑袋开花。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迦蓝碧西双。”碧西双也收起了女儿家的娇羞姿态,双手环胸,往门楣上帅气一靠,亦正亦邪。 “碧西双?” “碧西双!” 李富贵满眼惊喜的看着碧西双,像是发现了宝一样,捏了捏碧西双的脸,又捏了捏腰,嘴里念念叨叨的,“腰上一大把肉,还真是我家姑娘。” 碧西双:“……” 她在想,有父如此,以后孩子智商堪忧啊。 李富贵沉默,垂眸—— 当年,南冥雨夜,他看见了撑着油纸伞的姑娘,身着浮云霓裳,他看不清面容,只知道美得惊心动魄,雷电在她身后乍现,风雨在其指缝里流过。 眼前的脸,与记忆中的美人交叠在一起,李富贵的心,疯狂的跳动着。 他不是没想过为碧西双恢复容貌的事,只是碧西双的心思太脆弱敏感,他怕他无心的一提会让碧西双难过。 毕竟,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见色其意见异思迁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美。”李富贵颤着手,抚摸着碧西双的眉眼。 碧西双也不再冷酷,任由李富贵煽情着,只是心里有些疑惑。 和以前一样美? 李富贵以前认识她吗? 这一晚,李富贵通知徐旭东让富贵堂的人做了一桌好菜送来,还有他珍藏了多年的老酒。 焚月殿,很热闹。 十几坛子美酒,一桌的山珍海味,几男几女围聚桌前,阎如玉一人就占了几个凳子,吃起饭菜来,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却是酣快淋漓。 李富贵拉着姬月手把酒临风,姬月喝了几口就有些醉意了,脸微红,眼神游离。 第581章 画中仙、世间魁 轻歌看着被李富贵灌酒的姬月,莞尔微笑。 室内一片温馨,流光斑驳,此去经年,迦蓝好似也没那么冷清了。 姬月涨红了脸,提着一坛酒,摇摇晃晃身体倾斜的朝轻歌走来,他走至轻歌面前,似长颈鹿般伸长了脖子,把脸凑过去,耍无赖、流里流气的说:“亲我。” 轻歌:“……” 四周的人,都戏谑的看着这边,李富贵打趣儿,笑的更是夸张,四仰八叉,跟生崽一样。 啵~ 吧唧一下,惊天动地。 姬月捂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 阎如玉坐在桌前,五大三粗的模样,臃肿的手拿着筷子夹了块美味的红烧肉放在嘴里,嫌弃的看了眼姬月,“小爷的初吻都给了你,你那什么表情?” 姬月:“……” 轻歌:“……” 就连碧西双李富贵两口子,也都是怔愣了好一会儿。 没错,适才在姬月白嫩脸上啵了一口的人,正是阎如玉。 姬月内牛满面,默默的再次吞了口酒水。 轻歌干咳了几声。 始作俑者阎如玉却像是无事人似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吃到一半又开始抱着轻歌胳膊哭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轻歌,你娘亲不该死啊,天妒英才啊,你爹太狠心了,自个儿找死还要带上你娘,我就不明白了,夜惊风这个死崽子,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心思如雪的闺女。” 轻歌哭笑不得,不知是该怒阎如玉辱骂自己爹,还是感叹阎碧瞳的死。 姬月嘴角抽搐了几下,毫不客气的揪着阎如玉的耳朵把其揪走。 阎如玉痛的呲牙咧嘴,偏生反抗不起来。 姬月哼哼了一下,一屁股坐在轻歌的腿上,勾着轻歌脖子,耷拉着脑袋,竟是堪堪睡去。 轻歌:“……” “夜姑娘,酒品看人品,你这男人人品不行啊。”李富贵痛喝了口烈酒,觑了眼醉得不省人事的姬月,不屑的道。 姬月蓦地抬起脸,迷离的眼危险地扫视李富贵,“你才人品不行,你全家人品都不行。” 李富贵:“……” 言罢,姬月又挂在轻歌身上睡着了。 轻歌翻了翻白眼,扶着轻歌回房,李富贵不怀好意的朝轻歌眨了眨眼睛,唱曲儿般拉长音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西双,揍他。”轻歌邪邪一笑,扶着姬月出了门。 一层阴影覆在李富贵身上,李富贵蓦地抬头,看见摩拳擦掌的碧西双。 碧西双拽住李富贵的衣领,拖回了房,往床上一丢,女子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颌,嚣张的说,“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李富贵打了个寒战,他家婆娘猛如虎啊。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一把攥住碧西双的手,往床上一扯,将其摔在床上,李富贵顺势而上,把她压在身下,修长如玉的手指挑起碧西双下巴,黑眸邪恶,“李家八代单传,可不能毁在我这里,不如,碧姑娘给我生个崽吧。” “名字我取。” 碧西双相当豪爽的褪去衣物,只剩下亵衣。 对于名字这回事,打死碧西双也不能让李富贵来取。 不过关于旖旎之事,碧西双之前有心结,李富贵也从不强求,时间久了,心结也就没了,驻颜丹彻底销毁了碧西双的心结,今个儿李富贵也喝了点小酒,酒劲上来了,睡与不睡,也不就那么一回事。 正在啃咬吮吸碧西双细腻嫩滑脖颈的李富贵蓦地抬起头来,纠结万分许久,才说:“不行,李家祖宗早就把后辈名字取好,我的儿子,取名该是二狗才对。” 二狗—— 李二狗? 碧西双傻眼了,这娃,她能不造了吗? 不过看李富贵野性般的脸和沉郁的某,应该是不可能了。 焚月殿大堂,只剩下绿瑶瑶和阎如玉二人。 绿瑶瑶准备收拾碗筷,阎如玉吃到情深处,又开始了鼻涕眼泪齐上的哭泣,“娘,我对不起你啊,我配不上阎如玉这个名字啊,要是当年那群追着我屁股跑的小姑娘知道了,岂不是要上吊自杀……” 说着,阎如玉又大口啃了块红烧肉。 呆在阎如玉体内的魇,都有些想要暴走了。 这货咋这么能折腾人呢? 绿瑶瑶苦着一张小脸,纠结万分才下定决心上前,粉嫩的小手轻拍阎如玉后背,温声道:“阎公子,相貌不过一副皮囊,你不要太在意了。” 阎如玉低着头,止住了抽泣。 绿瑶瑶真挚的看着阎如玉的后脑勺。 阎如玉忽的回头瞪着绿瑶瑶,绿瑶瑶的另一只手还拿着瓷碗,被吓得手一抖索,碗摔裂在地上,犹似阎如玉的眼瞳,龟裂成一条条猩红的缝,拳头般大的眸子会吃人,脸上丑陋的痕迹像是冷兵器所伤,又好似被大火吞噬过,总之,很恐怖,很作呕。 绿瑶瑶尖叫一声,跑出了房间,扶着门楣干呕着。 阎如玉缓慢的站起身子,他把手里的筷子摔在地上,望着绿瑶瑶拱起的背影,冷寒的笑了一声。 “绿姑娘,相貌不过一副皮囊,那你在怕什么?”阎如玉嘲弄戏谑的道,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不同。 绿瑶瑶四肢冰凉,她颤抖着身,回头,看着阎如玉的脸咽了咽口水。 她想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去安抚阎如玉,可阎如玉的脸如棺材里的千年僵尸般,着实恐怖。 绿瑶瑶抬起沉重的脚步,缓慢逼近阎如玉,她想用行动证明,相貌只是一副皮囊罢了。 可当她走近阎如玉,阎如玉残虐邪恶一笑,突地狰狞起脸,如野兽般朝绿瑶瑶吼了一声。 绿瑶瑶惊慌失措,怕得落荒而逃。 阎如玉看着绿瑶瑶仓皇逃走的身影,眼底一片冰冷,嘲讽。 入了尘世,才会知道相貌有多重要,能让君王不理朝政,能让人纵欲过度,一见钟情,钟的是色罢了。 万众皆迷画中仙,无人怜爱世间魁。 爱的前提,是容颜。 阎如玉的脸忽然扭曲,百骸中散发出妖冶的绛紫光火,阎如玉低头,眼神骤变,活像是白日下的魔鬼。 “真是的,一点儿也不温柔,都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沙哑的声音,从阎如玉的咽喉中传出。 魁梧的身体,走出门外,逐步靠近轻歌姬月所在的屋子。 第582章 拿阎如玉的命去赌 焚月殿的屋子里,轻歌把醉醺醺的姬月放在床上,转身想去打点水给姬月擦脸,姬月醉意盎然,却是下意识伸出手,蓦地抓住轻歌手腕。 轻歌回头望去。 姬月的双眼开出了一条缝,似猫儿般慵懒。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不去妖域。”姬月半醉半醒。 轻歌心脏轰然,不等她回答,姬月就已堪堪睡去,攥住她皓腕的手,无力的往下垂。 轻歌为姬月掖了掖被子,心神微动,捏了捏姬月的脸,不由一笑。 姬月的美,是那种妖冶惊艳的,邪魅到了骨子里,没有萧如风的书香气质温文尔雅,亦没有东陵鳕的忧郁凄婉,或者是焚缺的阴绝冷鸷,墨邪的桀骜不驯—— 轻歌蹂躏了会儿姬月的脸,拿着黑布覆上了夜明珠,亮如白昼的屋子登时成了一片漆黑,轻歌脚步轻柔的走了出去。 房门打开的刹那,龟裂绛紫的眼瞳让她神魂俱颤,魁梧的阎如玉站在门前不远处,暗夜的獠牙在他背后蔓延,隐约能够看出在四肢百骸里流动的紫光。 轻歌关上门,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她朝长廊的尽头走去。 嗒嗒—— 魇紧随在她身后。 许久,到了后院,院子里全都是屏风。 轻歌站在屏风之中,回过头,冷冷的看着阎如玉,“说吧,为什么要我吃了你,魇!” 最后一字,轻歌咬的尤其重。 魇潜伏于阎如玉的身体之中,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轻歌,许久,残虐邪佞的道:“你没资格知道,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若你再不吃了我,你舅舅,生死就难料了。” 轻歌冷笑,“威胁我?我舅舅已经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了,他心里的信仰阎碧瞳也死了,干脆这样吧,我给你点灵气丹,你弄死他,这货毕竟是我舅舅,我也下不去手,你来动手也好。” 魇震撼的看着面前少女,白发在永夜里扬起,寒冷的黑眸氤氲着凉薄之色,嘴角噙着的笑,冷血无情,说出来的话,甚是残酷。 魇想知道轻歌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反将他一军。 “如此,也好。” 淡淡拉长的声音渐渐消失。 阎如玉双眼里的紫色颜彩逐渐变淡,他茫然的看着轻歌,突地痛苦咆哮一声,蜷缩在地上,滚来滚去,理智全无,死生不如。 轻歌双手环胸,背靠着一面画有乾坤阵法的屏风,冷视着痛不欲生的阎如玉。 她在赌—— 她在拿阎如玉的命去赌——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冒险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绝地反击,坐以待毙,就只有死路一条。 阎如玉痛的昏在了地上,他的双眼里,紫光乍现。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重新打量了一番轻歌,颓废的道:“我输了。” “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丫头。”魇的声音,很沙哑,穿透着一种莫名的魔力。 “说吧。”轻歌道。 “我的残魂靠着怨气藏在骨髓之中,靠人的生机精元维持,你是子夜出生的罡阴之体,能容纳我的残魂,我只想借你的身体杀一个人而已。”魇说。 “杀人?杀谁?” “是的,杀人,杀永夜生!”魇的声音里,充斥着恨意。 永夜生? 轻歌惊愣,魇要杀的人,竟然是落花城城主。 “抱歉,我杀不了,永夜生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会去杀无辜之人。”轻歌淡淡的道。 她有自己的原则,任何人都不能僭越。 魇沉默了。 许久,他开声,讲出了一个陈年的故事。 三百年前,魇的娘亲,一个美丽的女子,爱上了姓永的男子,她与他生了个男孩,后来,夫妻二人云游四海,美貌被驯兽岛的长老看中,女子为了救男子,甘愿做长老的性、奴。 男子怀着恨意,离开了这里。 后来,女子怀了长老的孩子,女子并未告知长老,无意中让她遇见了男子,男子抱着男孩四处求医。 男孩是他与女子的爱情结晶。 女子听信了土法子,从怀孕开始算起的前三个月,每月的十五,月圆之日,用烫了火的剪子捅小腹,可让胎儿变成怨胎,此时,母体的血,可医治百病。 女子悄悄的找到男子,说出了当年的隐情,她没有背叛男子,她是为了救他。 她从身体里放下了两大碗血,喂给他们的孩子,不到三日,孩子的病好了。 男人带着孩子离开,许诺,一月后,会来接她。 就这样,女子日日夜夜的坐在门槛上等,她小腹上用剪子捅破的伤口,总能迅速恢复如初,一月后,女子没有等到男子,反而把满头青丝熬成了白发。 女子有些癫狂,没日没夜的用剪子去捅小腹,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去外历练驯兽的长老回来了,他看见疯狂的女子,和满腹的血。 德高望重的长老害怕女子把偷情之事抖出去,便设计,弄了一场大火,一尸两命。 谁能想到,五月的胎儿,才刚刚成型,竟然活了下来。 脸上的伤,有剪子划过的烙印,也有大火焚烧的痕迹。 魇不知以前的事,他以怨气驯兽,上驯兽岛,挑战长老,召唤出万兽,啃噬长老的身体,连骨头都不剩。 那时,姓永的男人来找魇的娘亲了,他晓得魇是女子的后代后,震惊了,只觉得是孽。 他说魇的母亲很爱魇,母亲是个善良的人,让魇不要杀人。 魇对母爱的心驰向往,让他不再血腥。 他消失在世人的世界里。 不男不女,亦正亦邪。 男人死的那天,魇去了,在男人的棺材里找到了生前日记。 魇得知,男人骗了他。 他的娘亲一点儿都不爱他,他的娘亲会拿滚烫的剪子捅他,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他该去死。 那一日,他再度召唤魔兽,把参加葬礼的人都杀了。 男人的尸体连着棺材一同崩裂,血雾模糊了坟墓。 魇想杀了男人的孩子,他只知道,那个孩子叫做永夜生。 可男人的日记里写着,有占卜师找他,说永夜生命有一劫。 这一劫,延续三百年。 第583章 帝国的太监总管 男人只在日记里写着,他用千年玄冰棺封住了永夜生的身体,永夜生就此沉睡,等有缘人打开冰棺。 魇翻遍了日记,也没找到永夜生的下落。 男人没写。 此后,魇见人就杀。 他的出现,身后总会有暴动的魔兽。 他以怨气而生,体内有隐患,十年时光,把他身体的血肉啃噬掉,只成了一具白骨。 魇被最忠实的魔兽带来迷雾森林,迷雾森林的阴森之气说不定能让他生还。 可惜,他没生还。 他的白骨,在死亡沼泽下永存。 沼泽兽苏醒,吞噬来此历练的人类,吸收的精元生机,竟是被魇的白骨吃掉了。 魇,借此生存。 很多年前的一日,有落花城的公子小姐来此历练,兴奋的说落花城城主有怎样的威仪,容貌如何妖孽。 她们说,新任的城主来历不明,叫做永夜生,是个富有神秘色彩的男人。 魇费尽心思,想要杀了永夜生,可他只是一具白骨,没血没肉。 直到阎如玉出现在沼泽下的世界,十七年的时间,魇悄无声息的啃噬着阎如玉的生魂,不知不觉,阎如玉成了另一个他,可他知道,阎如玉与他命格不符,他就算占据了阎如玉的身体,也活不长久,更别提杀人。 好在,阎如玉的神魂和皮囊,让他能操控自己的骨髓,故此,才能散发出引诱轻歌前来死亡沼泽的味道。 当夜轻歌的气息,蔓延在迷雾森林时,魇知道,他要重见光明了。 焚月殿的长廊里,魇占据着阎如玉的身体,拳头一样大的双瞳散发出紫色的流火,他突地单膝而跪,说:“我只想杀了永生夜。” 轻歌冷笑,“占据我身体,以我之名杀?魇,你可知道,落花城是四星大陆的中州,是这片大陆的顶尖势力所在,永生夜是落花城的王,杀了他,我将永无宁日。” 她不是愚蠢的。 永生夜的强大,非常人所想。 更何况,永生夜来自三百年前,也的确匪夷所思,那么,沉睡尘封了三百年的他,应该更加强大才对。 轻歌心思很简单,她不想走这趟浑水。 魇沉默许久,垂着脑袋,道:“永生夜,我会杀,我的骨髓将要腐朽,一旦腐化,我的灵魂也将不复存在,我只是想暂时寄存于你的身体之中,一旦有了机会,我会离开你的身体,与永生夜同归于尽。” 轻歌抿唇,盯着魇看了许久。 月上中天,幽风伴落叶。 “可以。”轻歌终是同意。 若没有阎如玉的存在,她绝不会赞同这么荒唐的事,让一缕孤魂寄存在自己体内。 可惜,她做不到对阎如玉的生死袖手旁观。 她懂魇的恨。 现世二十一世纪时,她去找寻亲生父母,看见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和容貌冶丽妖精一样的妹妹,有一瞬,她也恨过,恨抛弃自己的父母,得到父母宠爱的妹妹,她把过去十几年的折磨都融化成恨意。 不过,也就一瞬而已。 魇得到回应,欣喜,自阎如玉的身体里跃了出来,那是一具白骨,闪烁着紫光。 嘭—— 庞然的阎如玉,沉重的摔在地上。 轻歌看见,白色的骨架,从骷髅头的位置开始变成了紫色,紫得妖冶。 魇的骨头浓缩成一缕绛紫色的清烟,轻歌红唇微启时,灌入了其咽喉之中。 无声无息无味。 轻歌蹙眉,她低头看去,白嫩双手的指甲,隐隐有紫色的痕迹。 像是中毒了一样。 不过片刻过后,指甲便恢复了晶莹剔透。 魇好似从未出现过。 “夜轻歌,你母亲对你好吗?”魇的声音,出现在轻歌的脑海之中。 轻歌心脏微微颤了一下。 母亲? 现代的?还是四星大陆的阎碧瞳? 一个将她弃之如敝屣,一个已经死了,兴许还活着,可希望渺然。 “我母亲?”轻歌冷笑,“死了吧。” 这会儿,阎如玉醒了过来。 他悠悠然的站了起来,迷茫的看着轻歌。 他只记得自己喝的酩酊大醉,吓了下绿瑶瑶便不省人事了。 “我怎么会在这?”阎如玉问。 “哦——” 胡诌之话,轻歌信口拈来,“刚才你喝醉了,拿着大刀就要阉了自己,自宫,好在我及时发现,拦住了,不然帝国的太监总管,就有你一席之地了。” 轻歌惆怅的太息一声,道:“我说舅舅啊,你咋就想不开呢,好端端的干嘛要自宫是吧?以后可怎么传宗接代,你再怎么着,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阎如玉:“……” 轻歌说的苦口婆心语重心长,阎如玉听的满脸黑线。 自宫? 这像是他会干的事吗? 不过见轻歌说的惟妙惟肖,倒也不像假的。 阎如玉疑惑了,突然咒骂起来,酒还真是害人的东西,以后再也不沾了,不然哪天宿醉醒来,小小阎如玉就不见了。 轻歌一本正经有模有样的拍了拍阎如玉的肩膀,旋即回房走去。 走廊上,少女忽的顿住,回头朝阎如玉看去,笑,“我明儿个去李富贵那里给你要点灵气丹,想走,就走吧。” 阎如玉是该走了。 跟着她,不是什么好主意。 且不说迦蓝本身问题所在,赤羽之事还没个苗头,轻纱一族又蓄势待发,轻纱流离死后,无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和煦,未来总是充满意外。 阎如玉看着少女背影,出神。 轻歌一面往前走,一面朝脑海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问,“魇,我舅舅的容貌能恢复吗?” “能。” “怎么恢复?要多长时间?” “我死了,他就能恢复他的颜如玉了,这十七年,的确是我对不住他。”只是人都是自私的,魇有自己的私心。 轻歌心思沉重,不再说话,忧郁的回了房间。 房内,姬月不知何时醒来,邪佞的斜靠在床侧,看着轻歌残虐的笑了。 忽的,妖王之力,释放! 浓重的压迫感让魇喘不过气来,姬月诡谲的异瞳锋芒毕露,犀利的盯着轻歌看,直指寄存于她体内的魇。 “畜生,滚出来!” 姬月的声音不怒而威,充满了王的威仪。 轻歌察觉,魇在害怕,颤抖! 第584章 欧阳峰病危 轻歌木讷的看着薄怒的姬月。 姬月生气了—— 姬月以为是魇威胁轻歌强制寄存在轻歌身体里。 战火眼见着就要起,轻歌连忙走上前,道:“是我让他寄存在我体内的。” 果然,听见轻歌的声音,姬月眼里的怒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化不开的宠溺柔情。 “他很危险。”姬月道。 来自三百年前的怪物,能不危险嘛。 魇不说话,这种时候,他多说多错。 他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来自哪里身份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很惧怕,怕那种妖王的威严,充满了野性獠牙。 “我知道。”轻歌道,“相信我一次,我不会蠢到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兴许是和魇的命运有些相似,被父母抛弃,轻歌才有些不忍姬月对魇动手。 天下人说她嗜血无情,她亦有她的善良。 姬月深深的注视了轻歌许久,他蓦地一把搂过轻歌,强迫轻歌坐于腿上,俯下身,吻住红唇,吮吸悱恻,啃咬如兽。 轻歌体内的魇有些拘谨,人家小俩口正羞羞呢,他看也不对,不看也不对。 关键是他就在轻歌的体内,想不看也难啊。 “给我闭眼。”姬月缠绵时,也不忘怒喝。 魇吓得打了个抖儿,害怕的闭上眼了。 诶,不对。 他一缕残魄要怎么闭眼? 轻歌靠在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听着狂风骤雨般的心跳,冰冷的血被满满的温暖包围。 她曾想过和姬月守着一方天地去世外桃源过无争的日子,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在人生的征途上渐行渐远,一旦庸碌疲倦,和死有区别吗? 一时的颓废是该有的,一生的碌碌无为是自欺欺人。 一连好几日,迦蓝,焚月殿都是安静的。 学院之战结束后,詹婕妤、卫疏朗以及欧阳澈三人在迦蓝的地位仿似也被抬高了。 他们居住的凤尾湖曾归君若离所管,君若离自杀后这权利,竟是到了卫疏朗的手中。 本来是给林崇的,林崇自觉的给了卫疏朗,卫疏朗也没扭扭捏捏,反而大大方方的接下。 詹婕妤时而拉着欧阳澈过来看轻歌,碧西双容貌恢复,也就几个人知道,当时詹婕妤欢喜的围在碧西双身体周围,喜逐颜开的转了好几个圈儿。 这日,碧西双走至正在修炼的轻歌面前,说,“婕妤来焚月殿的次数,太多了,多的有些反常。” “以前只能待在凤尾湖,现在能出来了,当然要卯足了劲的往外跑。”轻歌一笑,全然不在意。 碧西双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道:“罢了,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准确无疑。 碧西双似是还想说些什么,一抬眸,就看见詹婕妤拽着欧阳澈走进来了。 轻歌浅笑着起身。 詹婕妤对轻歌眨了眨眼睛,道:“轻歌,你看看我,和昨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轻歌上下扫视了詹婕妤一番,道:“胭脂不一样了?” “是的。”詹婕妤笑嘻嘻的道:“我父皇派人送了几盒胭脂过来,全都是今年的贡品,虽然比不上六大势力和四大帝国的,不过在南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胭脂了。” 詹婕妤从袖子里掏出两盒胭脂,放在石桌上,“轻歌,西双,我给你们留了两盒。” 碧西双笑着点了点头,“你都这么有心了,我不收下都不太好了。” 詹婕妤笑。 她转头看向轻歌,黛眉一扬,问:“对了,轻歌,怎么不见姬公子?” 碧西双皱了皱眉。 轻歌道:“他?去遛狗了。” 其实她想说狼,不过狼和狗模样也差不多,遛狗说的顺口点。 若是杀戮血狼知道轻歌说它是狗,只怕会气的两爪子一蹬一命呜呼了。 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用爪子捂着嘴,幸灾乐祸的笑地嘎嘎叫。 从此往后,火焰龙见到杀戮血狼便叫杀戮血狗,气的杀戮血狼要自杀。 “遛狗……”詹婕妤喃喃着,颇为失落。 “婕妤,貌似你很关心姬公子啊。”碧西双试探性的问道。 詹婕妤脸色当即白了几分,她笑了笑,道:“姬公子是轻歌的良人,我当然要关心。” “希望如此。”碧西双面无表情。 “轻歌,西双,你们实力都这么高了,我还停留在原地,我得回凤尾湖好好修炼了。”詹婕妤笑道,她回头看了眼欧阳澈,道:“欧阳,我们回去吧。” 欧阳澈步履缓慢,欲言又止,许久,他回过身走到轻歌面前,曲起双腿跪了下去。 詹婕妤掩嘴,讶异的看着欧阳澈。 “轻歌,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帮我。” “什么事?”轻歌冷淡的问。 欧阳澈垂着脑袋,道:“轻歌,我父亲病重,危在旦夕,欧阳家来信,让我回去见我父亲最后一面,可迦蓝门规森严,实力不够或者在迦蓝时间未满三年者,不能擅自离开,以我现在的资格,也不能随意进出明月殿,见不到长老院长,没有他们的同意,我离不开迦蓝。” “欧阳家住病危了?”欧阳峰病重的消息,的确过于突然。 欧阳澈眼含热泪。 轻歌把欧阳澈扶了起来,道:“龙凤灵光门旁有我的碧目喷焰兽,你骑着它去,应该能在短时间内赶到迦蓝,你这就过去,我去找院长。” 欧阳澈感激的看了眼轻歌,立即转身往焚月殿外走。 与詹婕妤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 詹婕妤问,“欧阳,伯父病重,你要走了吗?” 欧阳澈点头,似是鼓足了勇气,走至詹婕妤面前,伸出手,抱了抱詹婕妤,“等我回来。” 欧阳澈松开詹婕妤,又回头看了眼轻歌,往龙凤灵光门那走去。 轻歌也不闲着,去找了安溯游,说明缘由后,安溯游同意了,不过有无虞从中作梗,浪费了一些时间。 一日的时间,世事瞬息变化,生老病死,全都由命。 欧阳澈回北月了。 他坐上碧目喷焰兽的时候,轻歌让他替她跟夜无痕北凰等人问个好。 姬月不知从哪里掠来,搂住了轻歌肩膀,杀戮血狼趴在一侧,背影镀上了一层落日的光边。 詹婕妤出神的看着两人般配的背影。 第585章 赤羽杀人了? 翌日,正午。 詹婕妤一路狂奔来焚月殿。 彼时,轻歌正在修炼,想的是如何突破先天十一重。 先天十三重,尤其是后面三重,突破难度系数很大。 詹婕妤焦急的打开门,惊呼出声,“轻歌,赤羽出事了。” 闭目修炼的轻歌当即打开双眼,起身,飞掠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赤羽杀了石长老,被关在惩罚殿,下午要领一百灵气棍棒,关在地牢里,永世不得出来。”詹婕妤气喘吁吁的说。 轻歌虚眯起双眼,蓦地朝外掠去。 “轻歌,你去哪?”詹婕妤问。 “惩罚殿。”轻歌回眸,撂下一句话后,往惩罚殿横冲直撞去。 这一日,终究是要来了。 飞檐上的一只小狐狸,跃了下来,落在石桌上,正想追上轻歌。 詹婕妤看见小狐狸,双眼一亮,她笑眯眯的走上前,温柔地伸出双手,“小灵兽,姐姐抱抱。” 小狐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詹婕妤惊悚的站定原地。 小狐狸往上一掠,火红的残影迅速而出,奔向轻歌。 詹婕妤失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她拍了拍脸,也跟着出去了。 学院之战后,李富贵跟安溯游、无虞两位商量了许久,两位才同意碧西双可以随意地进出迦蓝。 这几日,碧西双跟着李富贵去富贵堂处理事情了。 至于阎如玉,天天晚上抱着个镜子睡觉,白天躺树荫下敷绿瑶瑶从外面偷偷拿来的黄瓜,好个舒服自在的日子,完全把找寻阎碧瞳的事丢到脑后去了。 绿瑶瑶瞪着阎如玉翻了翻白眼—— 咋会有这么自恋臭美骚包的男人,关键还这么丑,是个美男的话倒也赏心悦目。 冷清的惩罚殿,围聚了很多人。 惩罚殿的门前,有一辆囚车,赤羽就被关在这囚车之中,头颅固定在囚车上,四肢挂着沉甸甸的铁链,身体稍微一动,铁链伸缩,当即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赤羽算是迦蓝里唯一短发的男子,穿着褐色的短裤,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他的脸靠着囚牢的木板,邪邪痴痴的笑着,几分纯粹,几分阴诡。 四周,迦蓝之徒把囚车围聚的水泄不通。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比刀剑还要刺耳。 “没想到赤羽公子平日里笑笑嘻嘻的人畜无害,竟然敢杀人,还敢杀石长老,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狼心狗肺的畜生,石长老对他那么好,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赤羽的良心简直被狗叼了。” “我真是看错人了,还以为赤羽公子不是轻纱流离那种人,不会和轻纱流离同流合污,没想到,心狠手辣,歹毒得对老人动手,血债血偿,若不让他受点惩罚,被人还以为我们迦蓝没规没矩呢。” “……” 不堪的声音,传入了赤羽的耳中。 赤羽眨了眨眼睛,眯起眸子笑,好似人世间最原始的宝石。 两道肃然身影分开人群快步走来,安溯游和无虞出现,让所有吵杂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安溯游走至青石板台阶,无奈的看了眼傻笑的赤羽,苍老的心涩味入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势力的成功,总有无数个像赤羽这样的人牺牲着,前仆后继。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为了革命的成功。 安溯游清了清嗓子,想说什么,可眼角余光瞥到赤羽,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如鲠在喉。 他让无虞来说。 无虞面无表情,浑浊的眸子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山人海。 四下里,落针可闻。 “赤羽之事,想来各位都知道了。”无虞说。 周遭,登时响起了纷乱的声音。 “石长老派人叫赤羽去为他处理事情,赤羽却心怀不轨,趁石长老不注意,杀害石长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简直罔顾了石长老的信任。”无虞之声铿锵有力,震颤云霄。 秋日的尾巴,凉风灌入袖。 隆冬之初,寒意沁人心扉。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台阶之上指点江山的老人和囚车里眉目干净的少年。 赤羽依旧傻痴痴的笑着,白璧无瑕。 “无规矩不成方圆!” 无虞沉下眸子,又道:“一百灵气棍棒,当众打,施以惩罚,惩罚过后,关入惩罚殿地牢,不得而出。” “咯咯咯——”赤羽笑了,笑声清冽。 沉默,死一样的寂静。 许久许久,无虞道:“青枫,这一百灵气棍棒,你来执行吧。” 汲青枫一步踏出。 手里拿着惩罚殿专用的灵气棍棒。 囚车里的赤羽被几个大男人粗鲁的拽了出来,有人在台阶之下放上一个长长的板凳,而后迫使赤羽趴了下去。 赤羽趴在长板凳上,他仰起头,看着刺眼的阳光,再次傻兮兮的笑了。 “长老。”他笑着念出了声。 无虞皱了皱眉,似有不忍,撇过头看向别处。 汲青枫走上前,攥紧了灵气棍帮,没有任何的包庇,一棍棒落下,砸在赤羽的脊背上,赤羽身体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紧绷起四肢,四肢一动,铁链清冽的声音响起了。 红衣一袭血衫如火,坐在飞檐之上,清冷的看着这一幕。 虞姬在房间里待着,焚缺戴着斗篷一身漆黑隐于人群之中。 一棍—— 两棍—— 沉闷的声音,犹如雷声轰然。 赤羽紧闭着嘴,不想让涌入喉的鲜血吐出来,可终究,他一口吐了出来,洒落在一个男人的软靴上。 “汲青枫,你再打一下试试!” 人未到,声先至。 狂妄之声响彻迦蓝,众人循声望去,却见焚月殿的方向,暴掠而来一道墨色身影,寂如死水。 见她而来,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像是膜拜至高的神。 刑天战队二十五人也在人满为患的人群之中,看见轻歌,一直提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轻歌缓步走来,红影闪过,小狐狸蜷缩在她肩头。 后面不远处,詹婕妤一路小跑,停下,气喘的厉害。 汲青枫停住了拿灵气棍棒殴打赤羽的动作,淡淡的看着轻歌。 无虞看见轻歌,有些不耐烦,他早便知道轻歌会来搅麻烦,因有安溯游护着,他又不能对夜轻歌怎么样,只能不让赤羽的消息传去焚月殿。 看来,还是传过去了。 第586章 鸦杀三千! “夜轻歌,你还只是院长徒弟,并不是院长,这手,会不会伸太长了点?”无虞勃然大怒,“青枫,打!” 汲青枫就要打,轻歌玉手一挥,煞气倾巢而出,将灵气棍棒吞噬殆尽。 “迦蓝之所以盛名远扬,屹立迦蓝几十年不倒,正是因为迦蓝从不厚此薄彼,仁慈,公正,崇尚道德,君子之风。” 无虞负手而立,怒喝:“夜轻歌,老朽念你是溯游唯一的徒弟才对你一忍再忍,你可要看清楚了,这里是迦蓝,不是你北月国,你也不是夜家养尊处优的小姐,更不是北月位高权重的安国侯,你在迦蓝,只是一个后辈,长老做事,莫要妄想插手!” 说至后面,无虞声音蓦地拔高,摆足了他作为长老的气场。 万众瞩目。 轻歌站在人群中央青石板的台阶之下,微微扬起脸,黑眸冰冷的看着无虞。 来惩罚殿时,她想过很多办法,都不可行。 说出真相? 说石钟海是被轻纱一族的人杀了? 且不说迦蓝之徒们都不知道轻纱一族,在这些学生的眼里,迦蓝就是德高望重天一样的存在,轻歌说出来,他们断然不肯相信,只怕还觉得轻歌疯了,醉了,胡言乱语。 轻歌沉下眸子,冷声道:“无虞长老,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不会僭越了规矩,只是身为迦蓝人,对于这种大事,是不是可以提出几点疑问?毕竟,迦蓝,自诩道德至高点。” 无虞皱了皱眉,周围全都是迦蓝学生,轻歌也没有不讲理的咄咄相逼,他只能顺着轻歌的话走。 “你讲——” “大长老说赤羽杀了石长老,这话,可得有讲究,第一,石长老与赤羽无冤无仇,平日里对待赤羽也如亲生父亲一般,显然,赤羽没有任何作案动机。” 轻歌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至于这第二嘛……” 顿了顿,轻歌笑靥如花,“可否让我看看石长老尸体?当然,没有亵渎之意,只为求个公平公正嘛,不然到时候说出去,还以为我们迦蓝的长老都是封建迂腐之辈,只会冤枉人呢。” 越往后说,轻歌脸上的笑容越是浓郁。 只是这笑,并未蔓延至眼底,那双寒瞳,冷冰冰的,目光所及之处,温度骤然下降,隆冬的雪。 “不行。”无虞想也没想就否决了,“逝者已安息,长老遗体岂能被你窥看?”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恐怕石长老也想要一个真相,大长老,我的所作所为,才是让石长老安息。”轻歌浅笑。 千里镜里石长老的死她看得清清楚楚,石长老没有全尸,在轻纱一族被五马分尸了。 轻纱妖的手段,果然够狠。 轻歌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她不想让赤羽就这么牺牲了。 人都是自私的,若此时被冤枉的是一个与她毫不相识的人,或者轻歌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毕竟这世上,不公平不公正没有沉冤昭雪的人多了去了,她夜轻歌就一个人,也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和圣母玛利亚,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护住身边人,免受灾难。 “小美人——” 长板凳上的赤羽,唇齿染血,他艰难费力的抬起脑袋,朝轻歌看去,吃吃一笑,天真无邪。 轻歌的心,仿佛被什么用力揪了一下。 无虞皱眉,轻歌的不依不饶,让他感到了棘手。 与安溯游对视一眼后,无虞捂脸,眼里热泪滚烫,他说,“钟海……钟海他连个全尸都没有,夜轻歌,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全尸都没有—— ! 众人震住,惊愕的看向赤羽,赤羽只是烂漫的笑着,水润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轻歌。 其实,赤羽之事,疑点颇多。 若君若离、霓霄二人还在,无虞绝不会这么唐突地把事情宣布出来,他知道,君若离霓霄清楚赤羽决不会杀人,以他们二人的性子,决不会任由赤羽被冤枉。 可,能护住赤羽的两个人,一个死得荒唐,一个远走他方,只剩下轻歌在挣扎着。 其他人,像声望比较大的红衣汲青枫以及何之雄,和赤羽关系没那么亲近,自然不会冒着被长老厌恶的危险指出疑点,剩下的小鱼小虾,没那个胆子,不敢做出头鸟。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只要跟着万众地呼声走就对了,方能保己嘛。 “呵——” 轻笑声起,众人皆是疑惑不解的朝轻歌看去。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笑道:“大长老,石长老没有全尸?赤羽干的?敢问,大长老你还有没有脑子,我说了,赤羽没有作案动机,既然没有作案动机,就不会杀人,更别说毁尸灭迹,而你,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赤羽杀的石长老?这样说的话,我还想说石长老是大长老你所杀的,比起赤羽的没有作案动机,大长老你的嫌疑就更大了。” “大长老的作案动机,简单明了,石长老和你都是迦蓝的长老,五长老灵童为救迦蓝死于碧落海,四长老空虚灵光门前自刎,二长老许年生钟情山水,只有三长老石钟海与你平起平坐,比起你的孤傲高洁,迦蓝的学生们只怕更喜欢石长老的耿直不阿,你心生怨恨,杀人夺命,让石长老尸骨未寒。”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舌绽莲花,高谈阔论,根本不给无虞等人说话的机会,字字珠玑,言辞犀利,“大长老,你可知道有多深的怨恨才能做到不留全尸,分尸?何况适才我说要看石长老遗体时,你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语无伦次,且还紧张了起来,这样看来,难道不像犯罪之人吗?” 四周众人惊愣的看着指罪无虞的少女,白发轻扬,鸦杀三千。 焚缺双手抱胸,笑望。 卫疏朗站在人群中央,眉目冰冷。 林崇等人一腔热血,看着轻歌的眼中充斥着狂切之色。 詹婕妤复杂的看着轻歌的背影和她香肩上蜷缩慵懒的小狐狸。 詹婕妤垂眸,呆呆地低头看着绣鞋得尖儿,忽然清笑了一声。 试问,若让她来,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无虞是杀人凶手吗? 不! 她不敢,她只是一个小国家的公主,她有她的卑微和使命。 第587章 浑身上下都是血 无虞的脸,成了猪肝颜色。 他恼羞成怒,被堵得哑口无言。 “夜轻歌!”无虞一声怒吼,“赤羽杀人已是事实,你不要妄自揣测煽动人心!” 轻歌不理会无虞,径直跨上青石板台阶,走了上去。 赤羽趴在长板凳上,轻歌便在赤羽面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她温柔地抚摸着赤羽的脸,指腹抹掉了赤羽嘴角的血迹。 赤羽讷讷的看着轻歌,脸上地笑粲然若阳。 轻歌看着还在笑的赤羽,心生疑惑,不过没有多想,起了身,逼问无虞,“我要的,是证据。” 无虞冷笑一声,他看向安溯游,道:“溯游,这种事情,你来说吧,你的徒弟,你来管教,老朽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了。” 安溯游干咳了一声,无奈地道:“赤羽杀害钟海,看似意外匪夷所思,其实都是注定的。” “为何?”轻歌不解,追问。 为何安溯游和无虞这么笃定? 她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何牺牲的这个人会是赤羽? 安溯游缓慢道:“赤羽,是个傻子,可他天赋异禀,他的父母舍不得丢掉,恰巧钟海经过,看中了赤羽的天赋,便带来迦蓝,后来有君若离和霓霄的陪伴,赤羽的病情就好了很多,不过,偶尔还会发病,医师说,赤羽的病,是特例,他一旦犯病,甚至可能对最亲近的人下手,老夫和钟海、无虞兄也时常关注赤羽,这一次,钟海去降龙学院,回来时经过轻纱一族,找到了治疗赤羽病情的方法,便回来派人把赤羽接过去,钟海是好心,怎知赤羽突然发病,杀了钟海,我们不说出钟海没有留下全尸的事情是想给各自留点余地,钟海苦,赤羽也不容易。” 安溯游面容慈祥,声音温和,透着无可奈何。 轻歌不可置信的看着安溯游,又低头朝赤羽看去。 她一把把赤羽提了起来,与赤羽面对面,近在咫尺,轻歌问,“赤羽,告诉我,他说的都是假的。” 轻歌语气仓促,却也不是很自信。 赤羽的反常,得到了一个解释。 当初,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可她不敢相信,这么风华正茂年轻气盛的少年,会是个傻子? 赤羽侧着头,吃吃的笑着,鲜血从嘴角里流了出来,还伴随着口水。 他不说话,只是笑着。 突地,闭嘴,伸脖子,在轻歌脸颊上用力的啵了一下。 肩窝上的小狐狸眼底闪过一道杀意,片刻后,寂然。 轻歌无力的把赤羽放在长板凳上,站得摇摇欲坠。 怪不得—— 怪不得霓霄会让她好好护着赤羽,怪不得安溯游气定神闲,原来,这就是证据。 赤羽是个白痴! 轻歌闭上眼,空气里仿佛都流动着血的味道。 趴在长板凳上的赤羽忽的伸出手,揪住了轻歌衣袖,用尽力道扯了几下,他仰起头,笑得阳光灿烂,声音清澈,“小美人——” “轻歌……”安溯游说:“老夫知道赤羽对你不错,只是事实就是事实,赤羽杀了人,哪怕他无心,没有智商,可他到底杀了人,既然杀了人,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迦蓝外的事情老夫管不着,迦蓝内部,绝不能有此事出现!” 不怒,而威! 轻歌懒懒的抬眸,看了眼安溯游,嗤笑了一声。 这冠冕堂皇的话,让她倍感讽刺。 原来他们会让赤羽牺牲,是因为赤羽是最好的牺牲者,傻子发病杀人,情有可原。 轻歌攥紧了双手,手背上纤细的青筋凸起,脑子里嗡嗡然。 若是霓霄早一些告诉她赤羽的事情,可能她早就有了对策,如今事发突然,情势所逼,她竟是连反驳的话都说不了。 轻歌再次蹲下身,目视赤羽,“告诉我,你没杀人。” 只要赤羽一个肯定的答案,她绝不会瞻前顾后,不会让赤羽就此牺牲。 赤羽清澈的眸,秋水婉转,他盯着轻歌看了许久,突然说,“是我杀了石长老。”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右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骤然出现。 四周的人,吓了一跳。 无虞怒道:“夜轻歌,你想干什么?” 轻歌幽幽起身,手里的明王刀朝赤羽身上挥去,青石板台阶下的众人都心惊肉跳的看着,双目瞪大,却见明王刀锋锐的刀尖划破了赤羽的手背,一缕鲜血溅出,轻歌左手赫然伸出,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个紫罗兰药瓶,赤羽的血,汇入药瓶。 轻歌把手里的药瓶朝安溯游丢去,冷冷的道:“不是有千里镜么?这是赤羽的血,把千里镜拿出来,还原事实真相。” 石钟海的血她搞不到,赤羽一个大活人就在面前,浑身上下都是血。 安溯游稳稳的接住药瓶。 无虞沉眸。 “学院之战后,千里镜需要休养三日,否则会损毁千里镜的灵气。”无虞道。 措辞、借口,早就酝酿好了。 “那就等三日之后看。”轻歌道。 “夜轻歌,你不要太放肆了。”无虞以为夜轻歌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她会这么难缠。 这会儿,无虞有些急了。 赤羽受罚,进地牢,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他的心才能放下。 “轻歌,赤羽已经俯首认罪,你还想生是非吗?”比起无虞的焦躁,这会儿安溯游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不是生是非,院长比我清楚。”轻歌冷淡的说。 “够了。”无虞道,他转眸朝汲青枫看去,“还有多少棍棒?” 汲青枫道:“八十五。” 无虞大手一挥,一根灵气棍棒登时出惩罚殿里掠了出来,落在无虞的手中,无虞把灵气棍棒朝汲青枫丢去,一个字,“打!” 汲青枫就要接过灵气棍棒,轻歌凉笑,高举起手,明王刀黑光闪过,猛然一劈,把坚硬的灵气棍棒给劈成两段。 两截灵气棍棒落在地上,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夜轻歌!” “看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在迦蓝,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无虞怒喝,周身灵气赫然释放,这是,灵师的灵气! 强大,浩瀚,势不可挡,充满了凛冽的寒气。 安溯游来不及阻止,灵气就已经化为了强劲的锋刃,朝轻歌娇小的身躯横劈而去。 势不可挡,毫不留情! 第588章 石钟海是我杀的 轻歌面无表情,身上罩着寒霜,攥紧了明王刀。 即便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她也无所畏惧—— 肩上,如一团火般的小狐狸忽的呲牙咧嘴,朝半空跃去,狐狸嘴张开的刹那,将那犀利强大的灵气锋刃吞入了腹中。 一双诡谲的异瞳,冰冷残酷。 它重新回到了轻歌肩上,慵懒,高贵—— 轻歌抬起的手,缓缓的垂了下去,明王刀抵在青石地上。 姬月这货,变回狐狸,也不是九界守护者来了,封印加强了,它纯属来玩玩的。 周遭的人,都诧异的看着小狐狸,他们知道轻歌的灵兽很是厉害,却没想到,它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灵师的一击。 此时,无虞也开始正视小狐狸。 安溯游看着小狐狸,只觉得似曾相识很是熟悉,一团乱麻的脑海里似是闪过一道电光。 赤羽趴在长板凳上,他目光寂然的看着轻歌腿上黑色的袍摆。 势若万钧,剑拔弩张。 气氛,一下就涨了起来,如火如荼。 战意,一触即发。 轻歌手执明王刀,身长玉立,临危不惧,小狐狸拱起身体,随时迸射出致命一击。 赤羽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没有灵魂,双眼空洞,茫然。 沉重纷沓的脚步声响起,远远的,一行十几个人浩浩汤汤的走来,尤其是为首的女子,走出了帝王指点江山的气势,八方威仪。 女子身着紫衫,衣裳罩及大腿根部,遮住羞位,一双细长雪白的腿,彻底的露了出来,摄人心魄,浮想联翩;女子肌肤如雪,双手指甲和嘴唇都是紫黑色,尤其是那一双嗜血的眼瞳,目光仿佛能够杀人。 嗜血,残暴,就连男子也不及半分。 轻纱妖背后,十几个身着黑衣脸上罩着墨布的男子气势磅礴的走来。 人群,下意识的分开。 轻纱妖走路带风,朝轻歌看去时候弯起眼睛一笑。 轻歌不动如山。 轻纱妖的到来,让无虞有些慌了。 轻纱妖的行事作风,古怪弑杀,阴晴不定,饶是无虞安溯游,也掌控不了。 何况,如今轻纱妖是轻纱一族的族长,轻纱一族和迦蓝相辅相生,轻纱一族是迦蓝的根,迦蓝的发展离不开轻纱一族,故此,无虞安溯游不可能对轻纱妖痛下杀手。 众人都看向轻纱妖,轻纱妖给他们的印象很深刻。 那日,她代替轻纱家族来收轻纱流离的尸体,她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轻纱流离的尸体给摧毁了。 迦蓝的学生们只知道轻纱妖是轻纱流离家族的人,却不知道轻纱一族和迦蓝的潜在关系。 轻歌看见轻纱妖,眸光微亮。 忽然想起学院之战前轻纱妖说的话,一起毁了迦蓝—— “石钟海那老不死的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冤枉其他人。”轻纱妖紫色的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石钟海是她杀的? 怎么可能! 登时,四下里,议论纷纷,絮说的声音不曾停过。 说话时,轻纱妖看着轻歌挑了挑眼尾。 轻歌愣住,许久,笑靥如花。 两个女人,同一类人,在不为人知的时候,达成了某种契约。 “轻纱妖,莫要胡说八道。”无虞道,石钟海之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轻纱妖半路插进来,打乱了无虞的阵脚。 他和安溯游之所以公布事情真相,说石钟海就是轻纱妖杀的,那是因为迦蓝鼎盛于四星,是这片大陆的王者学院,当仁不让的第一,石钟海又是迦蓝的长老,他若死在别人的手中,迦蓝必须出手取那人首级,可杀石钟海的人是轻纱妖,轻纱与迦蓝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论是无虞还是安溯游,都不可能把轻纱妖置之死地,那样只会让轻纱一族彻底寒心,同时也断了迦蓝所有的后路。 毕竟,没有轻纱一族,就没有迦蓝。 其中的隐情,鲜少有人知,甚至连轻歌,也不是知晓得很全面。 “胡说八道?” 轻纱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嗤笑一声后转过身,朝一个男人勾了勾手指,那男人是迦蓝的学生,他有些惊慌的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轻纱妖笑得千娇百媚。 男人似是不想过来,轻纱妖也不想再费口舌,身影朝前,蓦地之间就到了男人面前,她的双手放在男人的双肩上,尖锐的指甲深陷进肩上的皮肉里,鲜血将指甲盖的缝隙装满。 她残笑一声,双手朝两侧一用力,便将男人一分为二。 临死之前,男人痛苦的叫了一道。 鲜血,喷洒在男人身后的姑娘脸上,这姑娘吓得失了魂魄,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尖叫出声,犹似大白天见到了鬼。 轻纱妖转过身,看向台阶之上的无虞,笑道:“石钟海就是这样死的,还要我展示出细节给你们看吗?” 这,就是轻纱妖。 她与轻歌是一类人,又不彻底相同。 轻歌从不杀无辜之人,轻纱妖却不一样,她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会不择手段,她不怕被天谴,不怕苦难,只想守住心里的一方净土,这样说来,两人又是一样的。 轻纱妖转眸看了眼轻歌,那眼神,很深刻。 轻歌懂,轻纱妖的所作所为,都是给她的见面礼。 而这,不仅仅是一份人情那么简单。 轻歌拈花一笑,她从未想过与轻纱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兴许,迦蓝很不堪,长老很不堪。 毁了迦蓝? 她没想过,被赶出迦蓝的时候也没想过。 可当她看见心思简单的赤羽被陷害,她有过一瞬的想法。 心思就是这样,有了一个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遏制不了。 血腥的画面,触目惊心。 轻纱妖的双手上,全都是血。 无虞怒得险些要昏过去。 戏剧性的变化,让所有人的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轻歌面色清冷,杀戮气息弥漫着。 她一把将赤羽扶了起来,往青石板台阶下走去。 我心,如磐石,不可动摇! 无虞怒了,脱口而出,“夜轻歌,放下赤羽,你难道想和轻纱妖同流合污不成?” 第589章 只是个卑微的公主 轻歌仿似没有听见无虞的话,义无反顾的扶着赤羽往台阶下走去。 赤羽脊背上的衣裳有些破裂,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 他仰起头想去看轻歌的侧颜,却是对上一双阴诡异瞳。 小狐狸盘起爪子优哉游哉的坐在轻歌的肩上,如手一般的爪子环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赤羽,眼神里充斥着敌意。 无虞怒得胸口起伏加剧,他心生一口恶气,刚要出声,安溯游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说:“别把轻歌那丫头也搅进来。” 是的,无虞想当众说轻歌是和轻纱妖一伙的,把罪名扣上去。 安溯游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彻底打消了无虞的这个念头。 这会儿,已经不仅仅是石钟海之死那么简单了,轻纱妖当着长老院长的面,杀了迦蓝的人,此事若没有定夺的话,只怕会寒了人心。 无虞清楚,安溯游更清楚。 事情,不再由他们掌控。 轻歌扶着赤羽站在轻纱妖面前,轻纱妖的眸子,有一种嗜血的魔力,好像会吃人。 轻歌身上罩着冷霜,平静的与其对视。 红唇微颤,轻歌刚要说话,轻纱妖却是往前走了一步,凑在轻歌耳边,虚眯起眸子,散发着狠辣的光。 热气喷洒在轻歌耳边,轻纱妖的声音沙哑撕裂,“我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血的味道从下方传上来,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她低头看去,只见轻纱妖的双手里,攥紧了一把锋锐的匕首,匕首只剩个柄在外面,刀身全都刺入了轻纱妖的小腹。 鲜血,流了轻纱妖双手。 噗嗤—— 轻纱妖的喷出一口血,她笑靥如花的看着轻歌,紫黑色的唇染了火一般的血。 而这,就是轻纱妖给她的礼物。 轻纱妖抬眸,笑意盎然的看着无虞,朗声道:“三长老是我所杀,杀人偿命,这命,我偿了,你们也无须找其他替死鬼,石钟海那老头子与我有杀父之仇,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当然,最后一句是轻纱妖瞎编乱造的,只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即便是死之将至,轻纱妖依旧风采过人,气势傲人。 轻纱妖身体软若无骨的倒在地上,跟着她而来的十几个黑衣男人把她扛了起来,往回走。 无虞上前,就要说站住。 尚未出声,便被安溯游拦住。 “这件事情,这样,是最好的处理。”安溯游道。 无虞咬牙切齿。 轻歌站在人群中央,看着被黑衣人扛在肩上的轻纱妖,轻纱妖的上半身朝后倒下,紫色的唇犹如世间最美的毒药。 轻歌勾唇一笑,轻纱妖是有备而来的,只为了解轻歌的燃眉之急。 轻纱妖死了吗? 未必。 若说轻歌日后会和轻纱妖有交集,站在迦蓝的对立面的话,只能说是被迦蓝逼的。 石钟海之死,以乌龙的方式结尾。 没有轰轰烈烈,但那日的跌宕起伏,都印入了迦蓝之人的心中。 至于轻歌在迦蓝的威望,愈发高了。 谁敢当众指罪大长老? 何况,轻纱妖的出现,众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轻纱妖从头至尾,由生到死,都没有把大长老无虞院长安溯游放在眼里,似乎,她只在乎夜轻歌。 然,赤羽是个傻子之事,像是平地惊雷般,轰然炸开,炸个措不及手。 三日后,明月殿传来消息,千里镜修养完毕,安溯游和无虞观看了千里镜,石钟海的确是被轻纱妖所杀,而轻纱妖也戴罪自杀了。 风平了,浪静了,所有的谜团都得到了解释,可偏偏,那么牵强,不过也没人深入。 谁敢? 很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点到即止即可,一旦深入,会发现很多见不得人骇人听闻的事来,那都是阳光之下的阴暗,世界深处的不轨。 赤羽住进了焚月殿。 碧西双和李富贵从富贵堂回来后,对无虞相当失望。 凤尾湖。 詹婕妤拼了命的修炼,昼夜不分,废寝忘食,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可她浑然不知身体休克之痛,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其他人都惊愕的看着往日恬静俏皮的詹婕妤,而今人不人贵不贵。 这会儿,詹婕妤在凤尾湖偏僻的地方修炼着。 卫疏朗走来—— 詹婕妤盘腿坐在满是秋日落叶的地上,脚步声戛然而止的刹那,她蓦地睁开双眼,仰头朝卫疏朗看去,双眼充血的可怕,熬的身体都消瘦了许多。 “你最近很拼。”卫疏朗在旁边的山坡上就地坐下。 “疏朗,你日后想找什么样的姑娘?”詹婕妤别开话题问。 “不骄不躁不嫉恨不怀揣恶意之人。”卫疏朗淡淡的道。 詹婕妤双腿曲了起来,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托着脸颊,她笑道:“你喜欢上的人,日后不一定会跟你过日子,会跟你过日子的是什么人,取决于你是什么人,门当户对说的不无道理,两情若是久长时,就要朝朝暮暮才对,会发现生活的弊端,你优秀,你身边站着的人自然也是优秀的,你碌碌无为,就不能怪良人平凡。” 卫疏朗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詹婕妤。 “就譬如轻歌吧。” 詹婕妤继而道:“她的姬公子,哪个女人不会心动?可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以前,我觉得爱情这回事,不讲究世俗的条件,只要两情相悦就好了,可人活着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爱情,爱情是附属条件,若连自身都难以保全,更别提那星星之火的爱情了。” “是的,我喜欢上的男人,是我朋友未来的丈夫,我并不觉得可耻,喜欢是没有理由的,心在我胸膛左侧,我控制的了大脑,可我控制不了这颗心,但我明白,我配不上姬公子,我没有轻歌那么优秀,我只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若在迦蓝熬不出头,日后回到故国,结局是注定的,会被送去联姻,巩固两国关系,结秦晋之好。” 詹婕妤微微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我日日夜夜都在修炼,我想和轻歌一样,强大起来,可很多时候,除了努力之外,运气和命、天赋,都是实力的一种,可我若是不努力的话,就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和命究竟是怎样的。” “我是个公主,我的人生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谱写了,我怪不得别人,我享受着公主的待遇,就得去履行我的义务和责任。” “姬公子和轻歌,我不会去拆散,我也拆散不了。” 她的感情,从未可耻过。 她只是个卑微的公主而已。 第590章 他的家,在天涯 焚月殿。 赤羽总是跟着轻歌进进出出,像个甩不开的尾巴。 人形状态的姬月非常不爽,也总是跟着。 故此,轻歌不论走到哪,身后都会有两个拖油瓶。 这日,轻歌甩开了姬月赤羽后去了明月殿。 明月殿,森然肃穆。 轻歌笔直的站在安溯游面前,面无表情,“院长。” 疏离很明显、刻意。 安溯游干笑了一声,起身,道:“轻歌,你在怪罪为师?” 轻歌摇头,“不敢。” 她的确没有怪过安溯游,只是,每当她要打心底的接受这个垂暮师傅时,他总能做出一些让她心寒的事情来。 迦蓝已经习惯了这种吃人似得生存模式—— “赤羽在你那,老夫也放心了。”安溯游太息一声,道。 轻歌浅笑,“院长真是有心了。” 言语有些嘲讽,前几日,安溯游和无虞就要把赤羽置之死地,此时又来说放心? 狐假虎威,冠冕堂皇。 安溯游好似没有看见轻歌冷冰冰的脸,在檀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烫嘴的茶儿,“赤羽的病,并非天生的,他的父母时常吵架,有时甚至打起来,一旦动手,见血方能停,赤羽四岁那年,他父母打的不可开交,其父正要一棍朝其母身上打去,赤羽趴在母亲身上,挡住了一棍。” 这一棍,砸在赤羽后脑勺上,把赤羽打傻了。 后来,他的天赋被石钟海发掘,带来了迦蓝。 君若离、霓霄二人对他很好,慢慢的,赤羽病情好了很多,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君若离的死,刺激了赤羽的病,霓霄走后,赤羽病情加重,痴傻现象越发严重。 “……” 轻歌抿唇—— 的确,她觉得赤羽有古怪的时候,是在君若离死之后。 “学院之战结束后,排名第一的学院要派人去各大学院慰问。” 安溯游道:“降龙、天地两大学院由你去,过几日我会让人从藏宝阁拿南海丹来,能医治路燃断臂留下的伤,也能治疗路颖儿流产失眼的隐患。至于其他学院,老夫分别派出红衣、碧西双、汲青枫等人。” 轻歌冷漠的点头。 “历练的时间快到了,此次历练,去的地方是?”轻歌问。 安溯游讶异的看了眼轻歌,道:“西海域、极北之地、南冥!” 轻歌眸色微动—— 都是很好的地方。 西海域接绛雷蛇,去极北之地看看夜倾城过得怎样。 南冥—— 碧西双前尘往事所在之地。 安溯游还说了,“老夫和无虞已经通知赤羽父母了,赤羽的病,迦蓝众人都已经知道,少不了流言蜚语,只怕会让赤羽病情加重。” 轻歌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轻歌转身走时,安溯游喊住了她,“轻歌。” 轻歌站定原地,回头看。 安溯游道:“切忌,不要和轻纱妖同流合污,不要搅进轻纱一族和迦蓝的冤孽之中。” 轻歌耸了耸肩,往外走。 未来事,谁能料定? 回到焚月殿后,轻歌专心修炼。 “小美人——” 赤羽趴在院落里的石桌上,双手托着脸,天真无邪,眼巴巴的看着轻歌。 轻歌朝赤羽看去,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起那日惩罚殿前,赤羽当着众人的面认罪。 为什么认罪? 是为了保全迦蓝,还是想要保全……她? 远处,阎如玉和姬月喝着小酒,两个都是不正经的人。 阎如玉说:“姓姬的,你别想占我家姑娘的便宜,不然剁了你手,轻歌的豆腐,我这当舅舅的都没吃,岂能让你一人独占?” 姬月:“……” 他能和这蠢货聊聊人生吗? 真的,只是单纯聊聊人生而已,绝不打他。 后来,阎如玉正色道:“看你印堂发黑表情猥琐眼睛闪烁色光,有点欠揍,不如让我来医治医治?” 见阎如玉摩拳擦掌的样子,姬月有些无奈。 不一会儿后,轻歌带着赤羽走来,站在阎如玉的面前,丢了个空间袋给阎如玉。 空间袋内有五百万灵气丹,是李富贵从富贵堂拿来的,好让阎如玉上路,不至于穷困潦倒的饿死。 “你可以走了。”轻歌道。 阎如玉接过空间袋,绿瑶瑶送来了打包好的行李,都是适合阎如玉穿的衣服,绿瑶瑶一针一线缝制的。 绿瑶瑶把包袱给了阎如玉,阎如玉背了上去。 “十七年,阎碧瞳没有一丁点消息。” 轻歌冷声道:“那么高的悬崖,莫说是人,一块岩石摔下去都会粉身碎骨,你也别抱着阎碧瞳还活着的希望荒芜了自己的人生,过去的十七年你与这片大陆脱轨,接下来的日子,就好好为自己活吧,找个舅娘,以后我若是还活着,你也没死,记得给我汤壶酒。” 阎如玉大笑着应下,潇潇洒洒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阎如玉说,他的家,在天涯。 他要去的地方,是这四海的大好山河。 绿瑶瑶有些出神的看和阎如玉的背影。 轻歌回了房,绿瑶瑶跟了过来。 轻歌朝绿瑶瑶看去,绿瑶瑶曲起双腿跪在桌案边,为轻歌斟酒。 酒水流淌,绿瑶瑶的声音清冽的响起,“夜姑娘,你有笔墨纸砚吗?” “后房有。”轻歌道。 绿瑶瑶画过一张夜倾城的画像后,轻歌便把明月殿的笔墨纸砚顺手带了一些过来,是想给绿瑶瑶的,不过诸事繁多,此事就一直被耽搁了。 绿瑶瑶去后房小心翼翼的捧着笔墨纸砚出来了,她把文房四宝动作轻柔的默默摆放好,跪于桌面前。 绿瑶瑶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画出了一个男人的轮廓,泼墨的痕迹晕染开。 轻歌眸色微动。 绿瑶瑶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阎如玉,阎家养子、少主,极其宠爱妹妹阎碧瞳,后为家族,娶了一名女子,此女子心生嫉恨,对阎碧瞳出手,阎如玉得知后,杀了结发妻子,阎家在权威之下,被迫把阎如玉赶走,阎碧瞳一怒之下,也跟着阎如玉离开落花城——” 随着绿瑶瑶的言谈,她的手下,渐渐,浓墨化开,一个绝代无双的男人出现于宣纸上。 轻歌眼神闪烁—— 宣纸上俊俏的男人是,阎如玉! 第591章 夜轻歌,不得不除! 绿瑶瑶抬起眸子,目光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阎如玉脾性暴怒,嗜血弑杀,他对所有人冷言冷语说杀就杀,唯独对阎碧瞳倾其所有,温柔醉人,很多人说,这是畸形的、不伦的,当时我听到这个故事,才七岁,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我未来的男人,要像阎如玉那样,唯独给我温暖,其他女人都是个屁,再倾国倾城也是个屁。” 轻歌看着绿瑶瑶愤愤然的模样,不由的笑出了声。 傍晚,明月殿的人送来了南海丹,轻歌收好丹药后准备去降龙,她只带姬月一人前去。 隔日,赤羽的父母被安溯游带来焚月殿。 赤羽眉清目秀仪表堂堂,他的父母容貌相对来说比较平凡一些,放在人群里难以找出来,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夫妻。 男人两鬓生了些白发,眼睛倒是有些气势,那妇人,身上裹着厚重的麻布,双目有些呆滞,看起来视力不是很好。 妇人一看见赤羽,就走上前抱着,泣不成声。 赤羽僵硬的站着,抬起的手似是想把妇人推开,却是凝滞在半空。 少年的眼底,满是疏离。 毫不遮掩的冷漠,刺痛了妇人的心。 轻歌距离安溯游很近,听见赤羽的父亲跟安溯游说,“赤羽来迦蓝后,他娘日日以泪洗面,一双眼睛都要哭瞎了,医师说,长此以往下去,眼睛绝对保不了。” 安溯游道:“赤羽得病后,一直生活在迦蓝,突然换了个生活环境,只怕他会不适应,你们要耐着性子去开导他,不要再给他刺激了。”安溯游满腹惆怅。 男人叹了口气,“赤羽没了后,我和他娘就一直凑合着过,连吵架打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轻歌眸底发冷—— 大陆上的很多人都是如此,没了感情,以婚姻为纽带维持着,彼此早就厌恶对方,却不肯放手,为了家庭,为了孩子。 殊不知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心理扭曲,思想阴暗,明媚不再。 赤羽要被他的父母带走了。 临走之前,赤羽忽然走至轻歌身边,伸出双手,拥住轻歌。 只一瞬,他在轻歌耳边说了句让她永世难忘的话。 “待在这样的家庭,和死有区别吗?” 等轻歌回过神来,赤羽就已经和父母走了,本该温馨,背影却分外凄凉。 轻歌震悚着—— 赤羽,不像是傻子。 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装出来的?只为了让父母不再打架? 又或者是,他想要逃离那种终日争吵不断的家庭,他的父母,像是敌人般狰狞着面孔仇视着对方。 轻歌心惊肉跳的—— 可那个时候,赤羽才四岁啊! 轻歌闭上双眼,呼出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候,视野里已经没有了短发少年的身影,姬月不知何时走至她身边,强而有力骨骼分明的手揽住了她。 赤羽走时,道路两旁,来来往往都是迦蓝的学生。 “赤羽竟然是个白痴” “他和他父母长得完全不像,该不会是个野种吧?” “都说相由心生,赤羽既然是个傻子,我看他心思肯定不简单。” 他们小声的议论着,诸如此类的话。 其实,他们都没有坏心,只是好奇而已,可正是这不经意的话,容易伤人心。 一家三口,走出了龙凤灵光门。 翌日,轻歌动身去降龙。 碧目喷焰兽被欧阳澈骑走了,轻歌只好坐在杀戮血狼脊背上离开,姬月也坐了下去,杀戮血狼驮着两个那么重的人,表示很委屈,火焰龙在虚无之境欢脱的笑着,幸灾乐祸。 这日,安溯游去明月殿时,正看见虞姬走了出来。 虞姬向安溯游行了行礼,正要走,安溯游蓦然伸出手,拦住了她,低声问,“你跟无虞兄说了什么?” “怎么?难道我不能跟大长老谈话吗?”虞姬笑靥如花,道。 安溯游微微眯起眸子,他看了眼明月殿半敞开的灵光门缝隙里拉出了一道身影,正是无虞。 “这里是迦蓝,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安溯游道。 虞姬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院长这话说的可就不人道了,虞姬是你带来迦蓝的学生,几个月来,诚诚恳恳,为迦蓝尽心尽力,院长何时见我撒野过?” 安溯游的脸色很难看,“老夫警告你,别打轻歌的主意。” “哈——” 虞姬讥诮的笑了声,走近安溯游,逼视他,说:“安院长,你可别忘了,一直在打夜姑娘主意的那个人是你,我只是知天命尽人事罢了,和安院长做的都是平等的交易,安院长这会儿后悔了,难道想卸磨杀驴?狡兔死,走狗烹,说的就是安院长这种人。” “虞姬!”安溯游怒,“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 虞姬伸出手,把玩着安溯游耳边碎下的一抹白发,暧昧的道:“安院长,你难道忘了当年的切肤之痛?你看你,这都半只脚要踩进棺材了,动作再不快点,只怕你踏上了黄泉,那仇,都还没报。” “老夫要亲自手刃那群畜生,利用一个小姑娘算什么?”安溯游胸口起伏了几下。 虞姬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安溯游,“亲自手刃?安院长,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都一把老骨头了,终生修为也不过是个四剑灵师罢了,手刃他们,你觉得有可能吗?” “难道夜轻歌就可以?”安溯游半信半疑。 虞姬见安溯游有些动容,也不趁热打铁,而是撂下一句,“我说了,知天命,尽人事,与我交易,事成大全,安院长绝不会后悔。” 言罢,虞姬转身走了。 南河桥上,只有安溯游一道孤老的身影。 他见虞姬渐行渐远,许久,转身朝南河桥下走去,进了灵光门,他看见了无虞。 “溯游,夜轻歌,不得不除!” 无虞坐在龙虎椅上,白发早前被他染成了黑色,他身着灰色的袍子,满面都是阴霾,眸光冷鸷,脸上全都是褶皱,犹如坟墓之下棺材里的千年僵尸,玄寒,毛骨悚然。 安溯游站定在门槛,久久不语。 杀气,缭绕着灵气氤氲的明月殿。 第592章 降龙的灰败 “无虞!” 安溯游怒喝一声,跨过门槛走进明月殿内。 无虞自檀木椅上站起,眉目犀利,獠牙毕现,“溯游,虞姬所言属实,轻纱一族再也不为我们所用,轻纱妖既然敢杀钟海,就敢对我们动手,对整个迦蓝动手,轻纱妖死了吗?我们没有亲眼看见她断气,谁能知道,夜轻歌心狠手辣,控五行水、火,天赋惊人,身旁还有一个实力强大的男子,夜轻歌若是和轻纱妖联手,迦蓝必亡无疑,有你一个四剑灵师在又如何,你优柔寡断,绝不会狠下心。” 无虞说的很快,声音陡然拔高。 安溯游紧紧的蹙着眉。 无虞又道:“不伦如今梅卿尘身边的女人是谁,夜轻歌与他曾经举办婚礼是不争的事实,若血族人得知,后果不堪设想,更有可能涉及迦蓝。” “轻歌那丫头,心思不坏。” 安溯游低头,似是在犹豫,纠结,挣扎—— “可她的心很野,是脱缰的野马,你我都掌控不了。”无虞道。 安溯游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此时,轻歌姬月骑着杀戮血狼前往降龙学院。 降龙,一派冷清。 此次学院之战,让降龙元气大伤,尤其是驯兽岛岛主,大怒过后断了与降龙的来往,倒是黎恩阳,还在做降龙学院的上门女婿。 轻歌拿着南海丹,跟门前侍卫说明了身份后与姬月并肩走进了降龙学院。 她不懂安溯游为何要让她来,她与降龙学院之间可以说有着血海深仇,路燃、路颖儿,都恨极了她。 “夜轻歌,你来干什么?”路燃看见轻歌,两眼放着凶光。 路燃断了一条手臂,继学院之战结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未见,如今看起来整个人尽显苍老之态,颓废疲倦,萎靡不振。 轻歌面不改色,淡定如初的道:“我代替迦蓝来送南海丹。”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药瓶,丢给路燃。 路燃接过药瓶,半信半疑的输入一抹灵气感应,鉴定是南海丹后,装腔作势的瞥了轻歌几眼,而后转身进了房间。 轻歌站在大院里,下了场纷飞的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把南海丹吃了。” 姬月变戏法似得拿出了一件厚重的狐裘披风,盖在轻歌的肩上。 轻歌心神微动。 路颖儿受到重创,南海丹是最好的丹药,能治疗她身体里的未知隐患,可路燃那样子,根本就没想过要给路颖儿,反而被自己囫囵吞掉了。 轻歌耸了耸肩,准备往回走。 她还要再去一趟降龙学院,回到迦蓝后就得着手准备历练之事。 出了院落,在一座殿宇旁。 雪色的景里,陡然伸出一只长满了冻疮的手,她狠狠的攥紧了轻歌的脚踝。 轻歌顿住,不再往前走,低头看去,赤裸着身体的女人躺在雪地之中,女人身体上全都是青紫的痕迹。 轻歌蹲下身子,拂掉此人脸上的雪,赫然发现,这人是路颖儿。 姬月站定原地,撇开脸看向别处。 路颖儿气若游丝,双眼迷离,她看着轻歌,微微张开嘴,有气无力的念着,“夜……夜轻歌,救我!” “发生什么事了?”轻歌皱眉,问。 降龙学院,笼罩着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轻歌握住路颖儿的手,动用红色精神之火,驱赶掉了路颖儿身上的寒气和雪,而后她把披风盖在路颖儿身上,从虚无之境拿了一小坛断肠酒喂给路颖儿暖身。 路颖儿的神智逐渐清明,轻歌扶着她起身,走进旁边的一间简陋屋子。 姬月默默的跟在后面。 屋内,路颖儿换上了厚实的衣裳,又喝了几壶热茶。 梨木桌前,路颖儿突地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里又满是泪水,她倔强固执的不想让眼泪流下来,转瞬却是泪流满面,我见犹怜。 路颖儿说,学院之战后她回到降龙,路燃不管她,黎恩阳日日夜夜折磨她,她在降龙的地位一落千丈,驯兽岛岛主一怒后,降龙的学生更是各奔东西。 黎恩阳不举,可他竟然让家奴去摧残路颖儿的身体,路颖儿右瞳已经瞎了,再无复明的可能,又刚流产,身体虚弱不已,黎恩阳把她关在昏暗的屋子里,每日都会放三个不同且强壮的男人进去,蹂躏她。 “医师说我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路颖儿苦笑,道。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去沐浴,都觉得自己脏,恶心。”路颖儿愤恨的道。 她的确与路启偷情过,可那是她心甘情愿的,这不一样,这是被强暴!是羞辱! “咳……咳咳……” 路颖儿掩嘴,剧烈的咳嗽起来,往桌上吐出了一口发黑的血。 “路燃没有阻止黎恩阳?”轻歌蹙眉,道。 路颖儿摇了摇头,“我父亲知道黎恩阳的所作所为,可他居然在期盼黎恩阳能挽回驯兽岛岛主的心,对我不闻不问,甚至我被人拖进房间前我抱着我父亲的腿让我救我,他呢,一脚把我踹开了。” 路颖儿站起了身,撕心裂肺的说:“是,我是偷过情,我不守妇道,可当初我爹明明知道黎恩阳不是个男人,他不举,为什么还要让我嫁给他?我是他的女儿,不是交易的工具啊!” “当初在南冥,李富贵为了救我自毁丹田,我安然无恙的回到降龙后,一直在等他,我父亲让我嫁给这个势力之子,那个帝国将相,竟然还想让我嫁给一个七十多岁喜欢玩弄少女的老头子,我自然不肯,死也不嫁,可我足足等了一年,李富贵杳无音讯,我父亲逼得紧,黎恩阳的出现,让我动心了,比起那些人,黎恩阳是个很好的对象。” “我彻底放弃李富贵了,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我再不做出打算,我的未来将是一片灰暗,是,这都是我的错,是我绝情,所以我才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路颖儿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紧攥着,尖锐的指甲镶嵌进了皮肉之中,血沿着指缝流了下来,触目惊心,痛彻心扉。 第593章 一步杀一人 轻歌安静的听着路颖儿诉衷肠的话,姬月在旁边时不时的为她烫上一壶热酒。 许久,路颖儿趴在桌上,把脸埋于臂弯,双肩不停抖动,抽泣之声隐约传来,一发不可收拾。 轻歌把姬月烫好的酒递给路颖儿,道:“喝口吧。” 路颖儿抬起头,呆滞空洞,她一口将酒水痛饮,状若癫狂的笑了。 她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姬月,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轻歌不可置否。 只能说此生谁料,各有各的欢喜忧愁。 “夜轻歌,出来!” 路燃的声音响彻在门外,怒喝而起,直上九霄。 轻歌起身,皱了皱眉,冷笑。 路燃这只老狐狸,终究没忍住,要对她动手了。 姬月把酒杯砸在桌上,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房门打开的刹那,雪地寒风灌入室内,将白发三千掀起。 门外,汇聚着降龙所有的人,以路燃黎恩阳为首。 许是服用了南海丹的原因,路燃满脸红光,黎恩阳则是一脸的阴绝,当他看见出现在门槛前的路颖儿时,怒道:“颖儿,回来,夜轻歌会杀了你的。” 路颖儿的右瞳上全都是模糊的血肉,唯一清明的左眼此刻满是漠然。 “夜轻歌,你自断一臂,在降龙大门前磕三个头,老夫就让你安安全全的离开这里。”路燃狰狞着脸,说。 姬月大怒,往前走了一步,地上雪花湮灭,煞气如泉涌。 他看了眼身后的姬月,冷笑道:“姬公子,老夫还以为是何方妖孽呢,原来不过是个灵兽而已。” 说话时,路燃的视线落在了轻歌的身上,沧桑的嘴角扯开了嘲讽之色,“夜轻歌,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竟然跟自己的灵兽苟且,老夫倒是想问问夜姑娘你,这畜生的滋味如何?难道还能比我们这些大男人还销魂不成?”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怒气涌遍全身。 恍然,大悟! 是虞姬透露出消息给降龙的,也是虞姬故意让安溯游安排她来降龙,目的就是强逼降龙对她下手。 轻歌看向黎恩阳,心里再次有了顿悟! 虞姬好计谋! 姬月往前走,就要动手,释放强大无比的妖王之力,手腕却是被轻歌握住。 姬月回头朝轻歌看去,轻歌勾唇一笑,万事都囊括于心中。 “想动手?”路燃冷笑了声,道:“实不相瞒,老夫有应对你的灵宝,不过就是一个畜生,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夜轻歌,毕竟你也是个如花似玉的闺女,断了一条手臂也实属难看,不如这样,你在老夫面前跪个三天三夜,让你这小畜生,钻我们降龙人的胯裆,以前的恩怨,老夫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如何?” 说至后面,路燃邪恶的笑起,其他人也都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灵器—— 轻歌虚眯起眸子,眼里忽的闪过一道嗜杀,她道:“小月月,宰了他们,一个不留……” “哦不,留一个黎恩阳,其他人全都杀了!”凶狠毕露! 虞姬给了路燃灵器吗? 不! 轻歌浅笑,虞姬的想法,她已经看穿了。 轻歌松开姬月的手,姬月慢步往前走,妖王之力流星追月般席卷而过。 路燃见姬月轻歌二人非但没有被震慑到,反而满腔杀心,路燃没底了,皱起眉头,从怀里拿出一个虎头骷髅,道:“这是古战场的禁忌灵器,专门对付你这种畜生的,你再敢往前走一步,休怪老夫狠下杀手。” 一道残影蓦地掠过,轻歌迅速到了路燃面前,微微侧着脑袋,妖孽般的脸上浮现冰冷的笑,她手里的明王刀架在的路燃的肩上,锋锐的刀身抵着路燃的脖颈。 “你倒是杀呀——”轻歌声音清冽。 此时,姬月冷着脸,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每走一步,路燃的人便死一个。 是那种惊悚的死,四分五裂般的炸开。 又是一步,一个男人脱离地心引力上了半空,轰然的声音作响,男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印在众人心中,一片血雾洒下,恰巧洒在路燃的身上。 黎恩阳惧怕的看着步步逼近的姬月,他不说话,不动怒,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却是比那地府的恶鬼还让人心生恐惧。 路燃瞪着眼,颤抖着手拿出了虎形骷髅对着姬月,灌入灵气后朝天空丢去,还伴随着他一道极怒之声,“去死吧,你们!” 轻歌眉目寡淡,她将手中的明王刀堪堪抬起,凌控一挥,竟是将那虎形骷髅给劈成了两半。 两截骷髅白骨落在雪地里,路燃目瞪口呆,怎么会…… 那个女人来找他时,给了他这个虎形骷髅,说是禁忌灵器,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当然,他也不是蠢货,当时特地把降龙唯一的中级魔兽拿来试验,在虎形骷髅之下,中级魔兽死无葬身之地。 路燃欢喜的把灵器收下,女人说这几日夜轻歌会代替迦蓝来降龙送珍宝,他可以对夜轻歌动手。 他愤恨夜轻歌,当着十大学院的面断了他一臂,若是能的话,定会把夜轻歌除之而后快。 是的,几日前的一个晚上,身着黑衣的女子来找了路燃。 女子脸上戴着黑色的鬼纹面具,走出路燃房间时,她站在盈满冷风的走廊上把面具取下。 那是—— 虞姬的脸! 绝色,惊艳! 话说降龙的大院里,路燃不可置信的看着了无生机湮没在纷飞大雪里的两截白骨。 那晚杀兽如魔的灵器,此刻毫无作用,像是个鸡肋,甚至连鸡肋都不如。 “怎么会!”路燃摇头如拨浪鼓。 最终,路燃的目光落在轻歌的身上,狰狞,可怖,他蓦地释放出了属于灵师的灵气。 灵气面露凝重之色,上一次她之所以能砍断路燃的臂膀是因为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这会儿路燃打了鸡血般精神抖擞,想要偷袭,难! 眼见着灵气锋刃铺天盖地冷厉的朝轻歌涌去,随着一道闷声炸响,降龙最后一个人的死于血雾,一道火红身影穿过雪色,站在轻歌身旁,大手一挥,灵气锋刃全都消失殆尽! 第594章 春风一长,后患无穷 降龙大院里,雪地被鲜血浸透。 降龙人,只剩下胆战心惊惧怕不已的黎恩阳和瞪着姬月打了退堂鼓的路燃。 哦—— 还有一个路颖儿。 路颖儿本站在门槛处,此事不知进屋去干啥了。 路燃惊魂未定的怒视姬月,姬月的强大,超出他的想象。 他不遗余力的一击,竟被其轻而易举的淡淡的化解开。 姬月释放出的妖王之力禁锢住了路燃的丹田,路燃释放不出灵气,即便他是强大的灵师,只怕此刻也没有反抗之力。 轻歌提着明王刀逼近路燃,眸色无情。 路燃这种人,留着也是祸患。 他低潮时,不会强人所难也不会妄生事端,可他一旦强大,会手刃所有的敌人。 轻歌此次也是狠了心,不给路燃强大的机会。 有姬月在,她对付起路燃,很轻松。 路燃涨红了脸,想要把丹田里的灵气散发出,却是无果。 他不慎跌落在地上,惊惶的朝轻歌看去。 冬日青阳在轻歌身后冉冉升起,背对着半壁江山的逆光,轻歌动作缓慢的高举起的明王刀。 一刀劈下,路燃睚眦欲裂,眼球都要爆出来。 锋锐无比的明王刀却挨着他的脖颈停下,凉意从脖子处朝四周蔓延,路燃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了,此刻竟是在不断的颤抖。 轻歌微微俯下上半身,凑近路燃,对着路燃苍老的脸吐了口幽兰之气,“想知道那灵器为何没用吗?” 路燃瞪着轻歌,额上青筋不停的跳动着。 “是不是有个女人找过你,把这禁忌灵器交给你,说是可以对付我男人?” 轻歌的脚踩在路燃的肩膀上,膝盖曲起,轻歌的手肘撑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提着明王刀抚摸路燃脆弱的脖子,轻歌再一次的俯下上半身,凑近路燃。 路燃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从心底里衍生出冷意。 夜轻歌怎么知道有个女人找过他! 轻歌继而道:“路燃,你当了那么多年的院长,难道都当到牛屁股上去了吗,把自己的脑子都当没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既然她有禁忌灵器,为何不自己对我男人动手?还要大费周折的通过你来?她就是想让你惹怒我,逼我动手,你也别以为自己是颗多重要的棋子,她无非就是想让我在盛怒之下杀了黎恩阳,这样,我就得罪了驯兽岛……” “现在,你懂了吗?”轻歌直起身子,把脚从路燃的肩膀上放下。 路燃瞪大双目,如梦初醒,原来,那个女人想要黎恩阳死! 许是死之将至,路燃的脑子竟是格外的清醒。 这虎形骷髅根本不是什么禁忌灵器,充其量就是一个鸡肋,只有那头中级魔兽为什么会死,很简单,当时那女人只要一出手,或是趁路燃不注意动用别的力量,中级魔兽就死无葬身了,而路燃也坚信不疑,上了她的套! 轻歌见路燃清楚了,手里的明王刀朝路燃的脖颈推送了一下,一丝鲜血蔓延了出来。 轻歌红唇微启,咽喉深处,犹如九州地府发出了死亡寒音,“既然懂了,那就去死吧。” 路燃瞳孔欲裂,双目充血,赤红的可怕,他沙哑的喊叫着,“不,夜轻歌,你不能杀了我,我可是降龙学院的院长!” 刺啦—— 一刀而下,身首两地,寒冷的风吞噬掉了路燃的声音。 轻歌冷酷的转过身,从衣裳上随手扯下一块布,缓慢优雅的擦拭着明王刀上的斑斑血迹。 既斩草,当然也要除根。 不然来年春风一长,后患无穷。 轻歌转眸看向黎恩阳,黎恩阳吓得摔在地上,液体湿透了裤子。 他竟是吓尿了。 轻歌讥讽一笑,走向姬月。 姬月把身上的披风解下,覆在轻歌身上,裹紧了。 偌大的降龙,只剩下寥寥几人。 不,除了姬月轻歌之外,降龙只有黎恩阳和路颖儿二人。 奇特的是,轻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路颖儿。 天色渐晚,轻歌也不耽搁,与姬月一同去天地学院。 降龙学院距离青石镇很近,去天地学院之前,轻歌去了趟富贵堂,也想去地下拍卖场看看云月霞和释音。 迦蓝,院落。 虞姬昏暗的屋子里,旁侧站着一个蛇蝎美人,美人身上罩着淡淡的轻纱,在这隆冬时节,看起来动人的很。 “媚娘,发生什么事了?”虞姬问。 “夜轻歌识破了你的计谋,把降龙上下所有的人都杀了,唯独没杀黎恩阳。”媚娘在旁边椅上坐下,道。 虞姬拍桌而起,心急如焚,“她既然杀了那么多人,你干脆去把黎恩阳那个废物给杀了,驯兽岛岛主只怕会以为黎恩阳死于夜轻歌手里。” “来不及了。” “来不及?”虞姬疑惑不解。 “黎恩阳已经死了。”媚娘皱起柳眉。 “死了?”虞姬眸光一动,“你杀的?不,不对,不是你杀的,也不是夜轻歌,那会是谁杀的?” “路颖儿!” 冬晚,落暮。 青石镇,富贵堂。 轻歌二人前脚来,李富贵夫妻俩后脚就到了。 四人干脆一桌吃饭。 迦蓝众人并不知道碧西双恢复容貌,徐旭东等富贵堂的人起初看见李富贵带一个姿色倾城的女子来时,还有小侍卫把自家堂主拉到角落里说,“堂主,碧姑娘长相虽然次了点,可你也不能朝三暮四,若是碧姑娘晓得此事,还不心碎了。” 李富贵直接翻了两白眼,朝自家媳妇儿那欢脱的跑过去,“西双,这个我来做,你坐着就好,上茅厕我都可以抱你去。” 碧西双:“……” 小侍卫:“……”西双?那不是碧姑娘的名字吗? 这会儿,轻歌四人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人,酒饱饭足后,徐旭东急冲冲地打开雅间的门,“堂主,降龙全院上下的人,都死了!” 轻歌拿着酒杯的动作微微一僵,她与轻纱妖一样,人是她杀的,她也不会去隐瞒。 反正在天下人眼里她都是心狠手辣的杀人魔了,也不介意多杀一些。 “谁杀的?”李富贵问。 徐旭东的话,让轻歌一怔。 “是路颖儿杀的,她把自己父亲的脑袋都砍掉了,还阉了丈夫黎恩阳,其他降龙人,全都死在她的手上。” 第595章 去你娘的 路颖儿杀的? 轻歌手一松,酒杯便砸落在了地上。 “轻歌,怎么了?”碧西双担心的问。 轻歌摇了摇头,朝徐旭东看去,道:“路颖儿呢?” “她也死了。” “死了?” 徐旭东点头,道:“路颖儿在降龙学院拿刀斩掉了黎恩阳的命根子,黎恩阳像是中了毒,嘴都是黑的,一路被路颖儿追杀至青石镇,都没人敢上前拦,路颖儿也是狠心,竟然把黎恩阳给腰斩了,黎恩阳死后,路颖儿一头撞死在城墙边上。” “在青石镇?”轻歌蓦然起身,“带我去看看路颖儿的尸体。” 徐旭东犹豫的看了眼李富贵,转瞬便带着轻歌姬月二人出去了。 碧西双李富贵相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青石镇南面的城墙,围着许多人。 鲜血的味道,在夜里闻起来毛骨悚然。 轻歌来时,轻舞的白发和眉间妖冶的血魔花似乎标志了她的身份,青石镇的镇民们,好似想起了当初杀人如狂的少女,咽了咽口水,竟是怕的退避,让出了空旷的位置。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黎恩阳和路颖儿的尸体,黎恩阳嘴唇发黑,肌肉抽搐的脸庞成了紫色,他是被活活腰斩的,地上到处都是墨色血泊,很明显是中了毒,也很明显,这毒是路颖儿下的。 轻歌抬眸,高高的城墙腰上,一滩血迹格外醒目,城墙之下,路颖儿安详的睡了。 可见,路颖儿撞墙死,是飞跃而起,在城墙腰上撞死的,风风火火,也轰轰烈烈。 轻歌走至路颖儿尸体边上,她蹲下身,把身上的披风盖在路颖儿的尸体上。 路颖儿这一生,至死不渝过,飞扬跋扈过,也无可奈何过。 她这一朵花,凋零在最璀璨的年纪。 走时,轻歌说:“把她的尸体埋了吧,在棺材里多放些保暖的衣裳。” 徐旭东和几个富贵堂的侍卫走上前,把路颖儿扶起。 兴许,这些人都晓得路颖儿曾抛弃过李富贵,恨之入骨过,可如今,死者为大,一旦死了,所有的纠葛,都烟消云散了。 回去的路上,轻歌如实相告碧西双二人,降龙的人,是她和姬月杀的。 至于路颖儿嫁给黎恩阳是被迫无奈的事,她没说。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就多些安然吧。 晚上,轻歌与姬月在富贵堂雅致的房间里睡下,还是当初那个房间,她被赶出迦蓝时,就是在这里住下的。 清幽的风,徐徐拂来。 轻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路颖儿死之事。 路颖儿之所以一路追杀黎恩阳至青石镇,是想让驯兽岛岛主未来知道,黎恩阳是她路颖儿杀的,也想让天下人知道,降龙学院的人,都死在她路颖儿的手里。 兴许,她早就生无可恋,心灰意冷,在她最绝望时,是轻歌给了她一些可以忽视的温暖,在迷雾森林里,混战之中,是碧西双给了她可以站起来重新握剑的勇气。 轻歌想,若是换个环境,路颖儿的一生,应当是意气风发的。 姬月躺在轻歌身侧,他用妖王之力捂热了身子,把轻歌拥入了怀里。 轻歌安然一睡。 当晚,路颖儿的坟墓就已修建好,不够奢华,也没人前来烧纸花。 隔日清晨,轻歌姬月在路颖儿的坟前放了一束花,便去往了天地学院。 两人一狼,温馨也孤寂。 一切,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征途却未结束,只是另一场风云的酝酿罢了。 天地学院距离青石镇不远,与降龙、迦蓝,呈铁三角之形。 路上并未有多少崎岖,顺风顺雨到了天地学院,来接待轻歌二人的是晏院长。 天地学院上上下下并未有多少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十个人,一个个都被黑色衣裳裹的密实,脸上或是罩着黑布,戴着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双诡谲死寂的眼瞳。 轻歌把安溯游让她送来一串佛珠给了晏院长,晏院长欣然收下,笑容可掬,慈祥、安和。 “夜姑娘,姬公子,既然来了,若不嫌弃的话,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如何?”晏院长笑道,他的眉眼,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轻歌摇了摇头,道:“迦蓝诸事繁多,历练在即,就不叨唠晏院长了。” “这怎么会是叨唠,两位阁下的到来,让天地学院蓬荜生辉才对。”晏院长一面走,一面道。 “晏院长客气了。”轻歌淡淡道。 晏院长看了眼姬月,道:“姬公子大名如今可算是响彻了四星,两位郎才女貌,当真是极配的,只是不知姬公子是何许人也……” 姬月妖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却见他道:“家父姬去霓,家母古娘徳,都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本座……我长于深山,与野兽为伍,去年才出的关……” 晏院长恍然大悟,怪不得没听说过姬美丽这么一号人物,原来常年闭关。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额上落下了一排黑线。 姬去霓—— 古娘徳—— 去你娘的…… 好名字! “晏院长,佛珠已经送到,我们也要回去了。”轻歌淡淡的道。 晏院长笑道:“夜姑娘莫急,天地学院的酒水最是好喝,我早前就听说夜姑娘嗜酒,既然来了,不喝上一杯,也说不过去不是?” 轻歌狐疑的盯着晏院长看,怎么觉得晏院长有点老奸巨猾? 不过晏院长既然已经把话说了,轻歌也不故作矫情,大大方方的跟着晏院长进屋。 一路上,轻歌姬月二人十指紧扣。 晏院长把他们带进了一间位于东南角落的屋子,屋子里弥漫着森气,此时傍晚,落日残阳,尚未靠近,屋子就已凭空打开,一股凉意自轻歌脚底窜起。 晏院长神秘一笑,率先走进了屋内。 轻歌与姬月对视一眼后,双双走进去。 屋子里面,冷清寂寥,房外是萧瑟的料峭寒雪。 跨过门槛,轻歌看见屋内有一张椅子,椅子是背对着她的,坐着一个人,那人青丝如瀑,背影纤细,光是坐着,就有阵阵阴测测之息流动而出。 她缓缓转过头,绝色蛇蝎的脸,紫黑的唇拉扯出一抹弧度。 “夜轻歌,想我了吗?” 轻歌瞳孔紧缩—— 轻纱妖! 第596章 轻纱上诅,契约! 果不其然,轻纱妖没死! 然,轻纱妖会在天地学院以这种方式与她见面,也的确出人意料。 轻歌转眸看了眼笑意盈盈的晏院长,又看了看轻纱妖,不由的轻笑起。 轻纱妖自座椅上站起来,打着赤足走向轻歌。 “天地学院的人,都是轻纱一族的最强者。” 轻纱妖走至轻歌面前,近在咫尺,吐气如兰。 天地学院,是轻纱一族的人! 轻歌看了眼轻纱妖的小腹,轻纱妖的衣裳很短,露出了半截平坦细腻光滑的腹部,那里,白皙如雪,没有任何的刀伤。 似是知道轻歌所想,轻纱妖道:“那么一刀,还要不了我的命,我避开了心脏,及时治疗即可,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晏院长是一个医师,也是一名炼丹师。” 炼丹师? 轻歌讶然,炼丹师如驯兽师炼器师那般缺少稀有,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轻纱一族,果然卧虎藏龙。” 轻歌走进屋内,与姬月在旁侧的椅上坐下,轻歌缓慢抬起手,玉指轻捏,脆声作响,却见一缕火焰喷射而出,将屋子照亮。 轻纱妖与晏院长分别在西侧两个梨木椅上坐下。 轻纱妖道:“若你愿意,整个轻纱一族,愿以你马首是瞻,尊你为王。” 轻纱妖讲的很认真,深幽的眼里满是真挚,红彤彤的火照在她病态白的脸上,似百鬼夜行里的魑魅魍魉。 “为什么,给我一个诚实的理由。”轻歌不动如山,面罩冷霜,漠然道。 她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事已至此,她也算是清楚轻纱一族虽神秘却也强大。 至于天地学院,从学院之战就可看出,天地学院虽没有迦蓝那般底蕴浑厚历史悠久,实力却是无可厚非的。 更何况,晏院长还是一名炼丹师! 虽不知晏院长的炼丹阶级,也能看出,不差! 轻纱妖勾唇,手伸出,五指如爪,似有一股吸力自掌心穿透而出,天生紫色的指甲阴诡凉薄,不远处的托盘托着茶具而来,浮至轻纱妖跟前。 轻纱妖动作优雅的提起精致茶壶,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手心,手心里氤氲着浮力,茶壶竟是凭空而动,悬在轻歌二人面前。 姬月抿唇,放在手把上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动,妖王之力释放,却见悬在他面前的茶杯往前倒,他斜靠在椅上,性感削薄的唇微微张开,茶水便入了咽喉。 他用妖王之力把茶杯送了回去,手腕微转,便接过了浮在轻歌面前的茶杯,动作轻柔的递给轻歌。 轻歌淡淡一笑,接过茶杯,饮过后,茶杯在她手中崩裂开,化为齑粉于指缝流失。 “你是精神师?”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子里,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半张脸掩于阴影里的轻纱妖。 轻纱妖点头,“轻纱一族,都是精神师。” 轻歌眸光四闪,四星大陆上稍微闻名的精神师,只有东陵鳕一个,可以说,这片大陆上的精神师少得可怜,几乎绝种。 这般情况下,竟然有人跟她说,轻纱一族的人,都是精神师,简直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精神师一旦修炼成功,可用意念屠杀天下,翻云覆雨,移山填海,你们轻纱一族那么多精神师,为何要屈尊于迦蓝,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炼制灵气丹?” 轻歌疑惑不解,她紧盯着轻纱妖的眼眸看,心湖似有涟漪荡开。 轻纱妖曾在迦蓝的明月殿里说过,轻纱一族的老祖宗与迦蓝上祖做过交易,有一纸契约。 契约若是混合两方灵气,天地规则形成,两方人就必须履行契约之事,否则会受到天地惩罚。 这种规则,持续了亘古。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延续的—— 譬如生死战,生死战一旦应下,天地规则自然形成,唯有一方彻底死去没有任何生机,才能解除天地规则。 “经年以前,迦蓝与轻纱一族订过契约。” 果然,轻纱妖如是道。 她说:“那时,轻纱一族落难,遭遇精神师的劫数,没能渡劫成功,元气大伤,被各方势力追杀,分割,是迦蓝上祖救了我们,彼时迦蓝,不够强大,轻纱太祖为抱迦蓝救命之恩,愿助迦蓝一臂之力,让迦蓝成为四星大陆最强的学院。” “此后,轻纱一族放弃精神师的劫数,只为迦蓝炼制灵气丹,可就算有再多的灵气丹,也难以在这片群雄荟萃的大陆的发展,轻纱上祖想到了一个想法,一定是我们炼制的灵气丹灵气不够饱满,我们是炼器师,用生命和精神元气炼制出的灵气丹,修炼者用此修炼,事半功倍,能最大限度的挖掘人之潜能。” “长此以往下去,轻纱一族日渐没落。” “当时轻纱一族与迦蓝订下契约,轻纱一族与迦蓝同根而生,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要永生永世拿生命为迦蓝炼制灵气丹,否则轻纱一族,将全族覆灭,有天地规则的存在和迦蓝上祖的恩情,轻纱一族那么多年来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为迦蓝炼制灵气丹。” “迦蓝享受着轻纱一族带给他们的荣誉,可他们从不知恩,认为这是轻纱一族应该做的,天经地义。” “他们理所当然,心越发的大,不顾我们族人的安危和未来,不断榨取我们的生命,我的爷爷和父亲都是封建之人,他们的一生都在为迦蓝炼制灵气丹,我从出生开始,便知道自己的人生惨淡无光,只能为迦蓝炼制灵气丹,直到我的父亲、爷爷,兄弟,都因炼制灵气丹过度而死,轻纱一族的族长,让我继承,我知道,我不能看着轻纱一族就这么毁了,轻纱一族是四星大陆上唯一的精神师宗族,他们的未来,不该是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炼制灵气丹,给别人带来荣耀辉煌,而自己却是尸骨未寒。” 轻纱妖说的很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她的双目寂如死水,古井无波,紫黑的唇一张一合间,把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迦蓝的不堪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轻歌震撼不已。 怪不得轻纱妖会这么恨迦蓝,怪不得迦蓝这么忌惮轻纱一族。 原来,迦蓝的生死存亡,与轻纱一族息息相关。 第597章 穷途末路 轻纱一族作为精神师,竟是以精神和生命为迦蓝炼制能挖掘人之潜能的灵气丹。 简单说来,轻纱一族的族人为炼制灵气丹而生,因炼制灵气丹而死。 他们执着的守护着当年的恩情和那一张薄纸。 “夜轻歌,我当上族长的那日,在轻纱一族的后山挖到了一张阵法图,是占卜师的七星阵法。” 轻纱妖娓娓道来缘由:“我用了半年时间,找到了一个占卜师解开此阵法,占卜师说,这七星阵法谱写着轻纱一族的命运,日后能救轻纱一族于水火之人,拥有双重命格。” “在四星亿万人里找一个拥有双重命格星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后来,那名占卜师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双重命格星的拥有者姓夜,是四星大陆上女子封侯的第一人。” 言至此,轻纱妖顿了顿,许是有些口渴,她淡然清贵的端起一杯茶水,饮入嘴中。 “夜姑娘,四星大陆共有四大帝国,百来附属小国,女子封侯第一人,非你莫属。”轻纱妖起身,步步逼近轻歌。 轻歌笑靥如花,处变不惊,“轻纱,占卜师的话,那么可信?我夜轻歌何德何能,能救你一族出水火?能覆灭迦蓝?迦蓝与轻纱一族订下的契约还在,若迦蓝毁了,天地规则形成,轻纱一族不也要跟着灭亡?这样说来,跟着我,岂不是自取灭亡?占卜师之话,岂不是无稽之谈?” 面上虽是风霜不起波澜不兴,轻歌心里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云月霞跟她说过,拥有明月囚歌拓印的占卜师,才能占卜出她的双重命格星,可明月囚歌的拓印,只有寥寥几本而已。 那么,寄信给轻纱妖的占卜师,是谁? 只是单纯的占卜吗?还是另有隐情,阴谋? 权利漩涡,天地当局,人骨为棋。 屋内沉默了许久。 轻纱妖舔了舔紫黑的唇,道:“轻纱一族已经穷途末路,宁可信其有——” “毁迦蓝吗……” 轻歌喃喃着,旋即,她与姬月起身朝外走去,“抱歉,我没兴趣。” 赤羽之事,轻纱妖的人情,她会还。 迦蓝是四星大陆六大势力之一,想要毁灭,谈何容易? 这与当初她废除北月皇,尊北凰为王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且不说迦蓝多年的底蕴,光是安溯游一个四剑灵师,就如一座大山般不可动摇。 何况,她虽对安溯游失望,安溯游却从未给她实质性的伤害,而无虞,在碧西双与李富贵在一起轻纱流离死后心思狡诈了许多,却也没对她真正意义上的动手。 迦蓝虽不堪,凉人心,她却没有毁了的理由。 哪怕她是夜轻歌,一个杀人如麻,蛇蝎心肠的女人。 “夜轻歌。”轻纱妖喊住了轻歌。 轻歌顿住脚步,回头看去,道:“轻纱姑娘,你们是精神师,你们该去精神师的世界呼风唤雨。” “要是有困难的话,可以去东陵,东陵皇上是名副其实的精神师,他能帮一下你们。” 言罢,轻歌姬月二人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这是她的有血有肉和原则,她可以同情轻纱一族的遭遇和愤怒迦蓝的压榨,可她只是夜轻歌而已。 这条路,她想走久一点,活长一些,就得厚积薄发,小心翼翼。 哪怕她一怒,能流血千里杀人屠国。 可她的人没死,她也没必要怒。 姬月垂眸,宠溺的看着轻歌。 轻歌不与轻纱妖为谋,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若要毁了迦蓝,必定是一个重大的工程。 九界守护者的行踪飘忽不定,姬月的封印摇摇欲坠,他缥缈若尘,随时会离开这片浩瀚大陆,去往妖域,坐上王位,主宰他的万兽子民。 若轻歌要毁了迦蓝,自身性命难保,姬月要是去了妖域,疯狂如他,恐怕会不要命与九界守护者对战,只为来四星护她。 轻纱妖出神的看着轻歌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 晏院长脸上不再挂有笑容,他苦涩的道:“族长,夜轻歌是人,她有自己的思想,她没有理由与我们一起,若是她就这样允下的话,我们反而要失望了。” 轻纱妖吐出了一口浊气,“也是。” “晏院长。” 轻纱妖在原先轻歌所坐着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倍感优雅,她仰起脸,看了眼晏院长,道:“你自成天地学院,在炼丹方面颇有天赋,两年前我把你踢出轻纱一族,让你带着轻纱一族的精英另起炉灶,这样,就可以脱离契约。” 这是钻了天地规则的漏洞。 轻纱妖道:“他日我若是与迦蓝同归于尽,你一定要用另一种方式,把我们的祖脉发扬光大。” “这是自然。” 晏院长看着不苟言笑的轻纱妖,心情有些沉重。 这个花季少女,娇嫩的肩上背负着苦不堪言的重任。 却说轻歌姬月,离开天地学院回迦蓝时,在附近的街市上逛了逛。 一两年来,他们的精神一直紧绷于生死间,鲜少有这么放松闲情的时刻。 两人牵着手,漫步于车水马龙的街道。 轻歌手掌的虎口处怒放着血色的花,那是他的妖王印记,姬月眉间罥烟,是她勇上洛丽塔十三层得到的宝物,赠他生辰之礼。 “美人姐姐——” 一道软糯甜腻的声音响起,轻歌的脊椎骨僵住。 这让她想起了远在死亡之地幽冥岛的夜菁菁。 然,一回头,轻歌便失望了。 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甚是俊俏,一看便是美人胚子。 小丫头捧着一大束火红的野鲜花,眉眼弯弯,她笑嘻嘻抽出一枝花,递给姬月,喜道:“哥哥,这花被施过魔咒,收下它,你们一定会白头偕老的。” 姬月动作僵硬的接下野鲜花,村姑般的插在轻歌发间,轻歌看着小丫头,愉悦的很,“这要多少灵气丹?” “不用。”小丫头笑得很好看,“你们相濡以沫,就是这花最好的诠释。” 小丫头的话,轻歌很受用。 很多人诅咒过她不得好死,小丫头甜言甜语的祝福,让她很舒畅。 第598章 第四个地方,冰谷! 大雪纷飞,隆冬里彻骨的寒,扑面而来。 两人的人,依旧十指相扣。 这条路,这条复古街道,像是没有尽头。 轻歌笑眯眯的看着姬月的青丝,“你看,白了。” 姬月的青丝上覆了一层白雪,像轻歌一样,白了发,断了肠。 “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轻歌侧着头,笑道。 美情美景,她想起了佣兵时最爱的一首诗。 “不用霜雪,我们也能一起白头的。”姬月心中一痛,攥紧了轻歌的手。 是啊,他们想要的这么简单,一起相知相守到白头而已。 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轻歌大笑,转言其它,“你在妖域,有没有什么娃娃亲未婚妻之类的——” 姬月:“……” “有。”姬月道。 “有?”轻歌咋咋呼呼的,转瞬成了泼妇。 姬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姑娘可美了。” 轻歌咬碎一口银牙,双手环胸,愤怒不已,眯起眼睛极其危险的看着姬月,“跟我说说,那姑娘怎么样!” “那姑娘啊?” 姬月干咳了一声,道:“她温柔多情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亭亭玉立,一颦一笑都让人醉了心,酥了骨。” 轻歌颇为失落,她鲜少见姬月对一个人的评价这么高。 轻歌甩掉姬月的手,径直一个人往前走,落寞的很。 姬月见玩笑开大了,立即上前,从后面抱住轻歌,把她提了起来,“还没听完呢,那姑娘叫夜轻歌。” 轻歌:“……” 轻歌涨红了脸,想她英明一世,却总是在姬月这条阴沟里翻了船了,若是被那群佣兵崽子看见,岂不是要笑话死她。 因太在乎,在乎到没了智商。 轻歌发间的野鲜花,被雪覆盖,恰似一抹雪莲。 轻歌姬月二人回到迦蓝时,安溯游立即派人过来通知轻歌前去明月殿商量历练事宜。 轻歌之所以没有一走了之,是因为那日她单独找了安溯游,得知历练地方是南冥、极北之地和西海域后,便想跟着迦蓝队伍一起出去历练,可以去西海域接绛雷蛇、极北之地看夜倾城,还能省掉很多麻烦。 而这些,都是她的本意。 轻歌二人去往明月殿时,明月殿里已经聚满了人,碧西双俩夫妻都走,还有红衣、汲青枫、以及何之雄…… 当然,安溯游和无虞都在。 明月殿的灵光门走开,轻歌二人徐徐走进来,踏碎一室流光。 “轻歌,这次历练地方有四个。”碧西双道。 “四个?”安溯游只跟她说了三个。 “极北之地、西海域、南冥、冰谷。”碧西双说。 冰谷—— 轻歌微微蹙眉,之前安溯游与她说的时候,并没有冰谷。 她对冰谷的了解不多,只知道梅卿尘和他的蓝姑娘在这里。 姬月握着轻歌的手攥紧了些—— 轻歌转眸看向姬月,姬月眸光闪烁,幽然的瞳孔深处竟是有一种视死如归的信念。 轻歌无奈,凑近了些姬月。 “夜轻歌。”安溯游的声音响起。 轻歌松开姬月的手朝前走一步。 安溯游面容严肃,道:“此次历练,共有五十二人,以你为首,分别是四个地方,老夫要你带着多少人去,就要带着多少人回来,迦蓝对你委以重任,是因为你实力所至,切莫让老夫失望。” 轻歌双手抱拳,冷然应下。 安溯游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道:“轻歌,历练地形图晚会儿给你,灵气丹也会给你准备一些,三日后动身,西海域距离迦蓝最近,先去往西海域,老夫早前听说毁灭灵器月蚀鼎出世时,你参加了那一场混战,与西海域颇有渊源。” 西海域是她头一次去历练的地方,也是她与梅卿尘情定终生,和明日香屠烈云等人生来死去的天地。 “我知道了。” 不等安溯游说完,轻歌就冷淡的走出去了,与姬月并肩而走。 安溯游如鲠在喉,错愕的看着少女潇洒走出去的背影。 众人也都是惊愕不已,这话还没听完,咋说走就走了? 轻歌着实不想听,此次离开迦蓝,去了降龙天地两个学院,很累。 门外,虞姬许是等候已久,笑靥如花的看着轻歌。 轻歌绕开她,想要走。 姬月守在她身侧。 虞姬拦住轻歌,看了眼姬月,旋即笑容浓郁的看向轻歌,“夜姑娘好狠的心,这人呐,说杀就杀。” “黎恩阳没死在我手里,没有顺着你的想法发展,你是不是很失望?” 轻歌靠近虞姬,蓦地伸出手,提起了虞姬的衣领,她血腥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虞姬看,“虞姬,你是不想杀我,还是不敢杀我,你千方百计的让我树敌,让别人来杀我,最终又让我杀了别人,虞姬,你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说,冥千绝在密谋什么?”轻歌残虐的笑着。 此时,明月殿的人都走了出来,错愕的看着南河桥上对峙的两人。 安溯游蹙眉。 无虞怒道:“夜轻歌,迦蓝不能斗殴,放下虞姬。” 轻歌回眸,冷冷的扫了眼无虞,“迦蓝不能斗殴?难道可以杀人?诬陷人?害人是吧?我看大长老的脑子这么好,去找个医师看看吧。” 其言下之意,无虞有病。 无虞怒得脸红脖子粗,胸口起伏加剧。 众人看着气势嚣张轻狂猖獗的少女,石化了。 轻歌回头,看着提在手里的虞姬,邪邪一笑。 虞姬没有惊慌失措,雍容淡然的看着轻歌,“夜轻歌,别急,这条路还很长,你现在还死不了。” 轻歌咬碎一口银牙,把虞姬往地上砸去,牢固坚硬的南河桥顿时出现了一个深坑。 灰尘四起,虞姬镇定自若优雅不减的站了起来,身体有些摇晃,发髻也乱了些。 她擦拭掉了嘴角的血迹,笑道:“你慌了。” 轻歌拔出明王刀,朝着虞姬,当头便是一刀。 “住手!”安溯游怒喝。 无虞也勃然大怒,“夜轻歌,这是在迦蓝!” 轻歌不为所动,虞姬眼神诡谲,她侧身躲过一刀,一脚踹出,就要朝轻歌的小腹踹去。 空气,仿佛都要被虞姬盈满灵气的脚撕裂。 轻歌瞳孔紧缩,虞姬的实力,绝对不仅仅是先天十一重这么简单。 至少,这一脚她承受不了。 不错,轻歌看似恼羞成怒对虞姬出手,其实是想试探出虞姬的实力。 眼见着虞姬就要踹到轻歌小腹,红衣如火的男子破空而来。 凛冽,杀戮! 第599章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姬月站在了轻歌旁边,气场强大气势磅礴,如海浪般荡开,适才还在轻歌面前的虞姬,被这气场震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摔在了南河桥下的琼浆玉液水里。 “二剑灵师!”姬月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缓慢的道。 轻歌皱眉,震撼! 她怀疑过虞姬隐藏了实力,绝对不仅仅是先天十一重那么简单,可她也没想过虞姬竟然是个二剑灵师,放眼整个四星大陆,女子灵师屈指可数,更别说是二剑灵师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么,冥千绝的实力不仅仅是一剑灵师,至少比虞姬要高。 他掩藏实力和身份,落居在北月帝国,难道只是为了步步惊心设下陷阱,让她往一个个火坑里跳? 轻歌也不再看无虞或是安溯游的脸色,和姬月走向焚月殿。 她虽然没答应轻纱妖一起毁了迦蓝,却也对迦蓝心凉,不想再瞻前顾后。 历练过后,势必要离开迦蓝。 无虞怒视轻歌恣意离去的背影,甩了甩袖,看了眼安溯游,“溯游,看看你的好徒弟!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撂下一句话便走了。 安溯游紧皱着雪白的眉看了看琼浆玉液水里有些狼狈落魄的虞姬,不悦的走开。 碧西双和李富贵连忙紧随,跟上轻歌。 人群,一哄而散。 明月殿,死一样的寂。 飞檐上,焚缺慵懒的趴着。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琼浆玉液水里的虞姬,冷嘲热讽的道:“好大的一只落汤鸡哟。” 虞姬冷冷的瞥了眼焚缺,蹲下身,将自己淹没在南河桥下的水里,水藻样的青丝,晕染散开,她似是要窒息,水面下的脸,美得不像话。 焚缺嗤笑一声,将斗篷戴上,如铁豹般飞掠出去。 许久,虞姬自水里冲了出去,浑身湿漉漉的站在拱形的桥上。 她回过头,看向焚月殿的方向,幽然阴森。 夜晚。 迦蓝偏僻的房子里,虞姬坐在檀木椅上,冷冷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安溯游。 安溯游问,“为何要让无虞加上冰谷?平时历练至多三个地方,这次你选了极北之地等三个地方,老夫依你了,这次你竟然让无虞擅自加第四个地方,据老夫所知,梅卿尘夫妻二人在冰谷,夜轻歌如今已经脱离血族了,你为何还要把她往血族这里推。” 虞姬勾起一边唇角,嗤笑了一声,“安院长,瞧你这话说的,事已至此,你也别冠冕堂皇的说些为夜轻歌好的话了,若你真为夜轻歌好,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质问我,而是在我跟无虞说冰谷之事的时候就去阻止,而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来是你翻来覆去睡不好,心有愧疚,认为对不起你的小徒儿,就来拿我是问。” “安溯游!” 虞姬拍桌而起,眼神犀利,如刀似剑,“你也别装聋作哑了,我在计划些什么,你也应该知道,若你重情重义,护你徒儿护你迦蓝大长老,尽管放马过来,别在这里当什么伪君子。” 安溯游耷拉着脑袋,有些泄气。 “明日我要离开迦蓝。”虞姬幽幽道。 “你要去哪里?”安溯游问。 虞姬冷笑了一声,“今日夜轻歌已经试探出了我的实力,夜轻歌心思缜密,我若在她身边呆久了,只怕她会发现我的所谋,安院长,我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既然已经做了坏人,就别想着去当什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安溯游黑着脸,“说够了?” “呵——其实你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还不如夜轻歌来的痛快爽快。”虞姬不屑,轻蔑的道:“夜轻歌敢怒敢恨,这一点我还是蛮欣赏她的。” 虞姬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她回眸淡淡的看了眼脸色发黑的安溯游,转身走了出去,窈窕纤细的身影,湮没在黝黑的夜色里。 安溯游低着头,紧紧攥着双手,太阳穴疯狂的跳动着。 似是在挣扎着什么。 “师傅——” 清越的声音在安溯游脑子里响起,安溯游瞳孔骤然紧缩,猩红可怕,安溯游蓦地回头,朝四周看去,四下里,静悄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夜轻歌的声音。 安溯游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一瞬苍老了几十年。 “我错了吗?”他茫然呆滞的喃喃着。 旋即,安溯游头痛欲裂,脑海之中一片模糊,混沌。 他似是看见了当年温婉的妻子,死在临产的床上,血崩的状态下,脸色白的可怖。 她对着他笑。 安溯游蓦地睁开双眼,昏花的眸子里透露出了无边的狠意! 世俗与他何干,他只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既然已经错了,干脆就一直错下去。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鲜血葬天下! 夜晚,轻歌与姬月躺在床上。 轻歌闭着眼,皱着眉,总觉得很不踏实。 未来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狂风袭来,窗户骤然打开,好似幽灵的手轻抚进来。 轻歌蓦地睁开眼睛,姬月动作迅速的起身,把轻歌揽入了怀中,眼神凶狠的看向窗外。 窗外,雪夜。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恣意的坐在窗台上。 是虞姬! 虞姬后脑勺靠着窗栏,她打了个响指,屋内覆在夜明珠上的黑布滑了下来,登时,亮如白昼,一片通明。 “夜轻歌,祝你历练顺利。”虞姬说出了第一句话。 轻歌虚眯起眼眸,绿光乍现,五行之火喷薄而出,朝虞姬席卷而去。 “嘤嘤嘤——” “夜轻歌,你别担心,除了我,你不会死在别人的手里。” 虞姬尖锐妖冶的大笑,她展开双手,似大鹏展翅般身子朝后悬空而去,一片窗叶之中,虞姬的身影在火浪里渐行渐远,融入了月色之中。 轻歌四肢紧绷,双手发凉,眼里的绿意消退。 她看着窗外的雪夜平静,内心里的血液却是越发冰冷。 姬月拿起锦被,裹在她身上,而后伸出双手,将轻歌拥入怀里,紧紧地攥着,似要刻进骨髓深处,直指灵魂。 “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没了平时的狂妄嚣张,邪魅放肆,像是化不开的柔情,潺潺而流。 他是她的天,此生支柱。 第600章 谁的年少不喂狗? 历练之事,一锤定音。 轻歌姬月二人前往凤尾湖,挑选一同历练之人。 李富贵去青石镇富贵堂,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把权利交给徐旭东,他要和碧西双一同出去历练。 碧西双在迦蓝的日子里,脸上日日都覆着面纱,鲜少有人知道她已恢复容貌。 绿瑶瑶衷心修炼,画画。 这日,绿瑶瑶去无忧山的金蟾鼎旁修炼,碧西双一个人待在焚月殿的院子里。 许是修炼的有些累了,碧西双擦了擦汗水,走进屋内拿了件厚重的狐裘披风盖在身上。 院子里覆盖着厚厚一层的白雪,一步一个脚印。 碧西双出了焚月殿的大院子,她在附近闲逛,竟是无意识的走至了一处偏僻的竹林。 青翠的嫩竹上积累着雪,碧西双有些出神。 儿时,无虞总是会拿着锋锐的小刀,把一截竹子刻成竹萧,那会儿,无虞教她吹箫,音节连在一起,成了高山流水芙蓉泣露之声。 啪嗒—— 碧西双似是踩着了什么东西,她把软靴移开,低头看去,一堆雪里露出了一抹叠绿,她蹲下身子把雪拂掉,将雪里的竹萧拿出。 竹萧上有很多痕迹,可见有了些年份。 碧西双拿着竹萧的手,有些颤抖。 这是无虞当初为她雕刻的竹萧,送她的生辰之礼,她的不伦之恋被轻纱流离泄露出去之后,无虞进了她的房间,翻箱倒柜把这竹萧找出,带走,后来跟她说用火烧了。 那次之后,她心灰意冷,比几百灵气棍棒还让她撕心裂肺。 竹萧毁,下嫁南冥—— 碧西双把竹萧支在唇边,用灵气把萧内的灰尘清理干净,而后吹了起来。 箫声婉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沙沙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碧西双把萧放下,双手垂于身体两侧,回过身看去。 无虞老当益壮,脸上的皱纹没安溯游石钟海那么多,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瞳,此刻冷幽幽的看着碧西双。 无虞的头发,刻意染黑后,如今看起来也年轻了几十来岁。 碧西双讶然的看着无虞,旋即眸光转冷。 “西……西双。”无虞颤然的出声,他看见碧西双手里的竹萧,喜出望外,“你还记得这曲葬花吟?” 葬花吟—— 这是碧西双唯一能完整吹出来的曲子,也是无虞教她的。 咔嚓—— 碧西双手腕微转,面无表情,她的双手用力一折,竹萧便赫然成了两截。 她故作潇洒的把两截竹萧随意地丢在雪地上。 无虞双目微微扩大,似是不敢相信,爱他入骨的碧西双,能够绝情到这份上。 “为什么?”无虞问。 当初她誓死不肯让他把这竹萧带走,说是萧断情断,而今她竟能这么洒脱。 “大长老年纪大了,这寒冬腊月的还是不要到处乱走为好。” 碧西双对无虞毕恭毕敬的拱了拱双手,而后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无虞深邃的眸,如毒蛇般攥着碧西双纤细的背影。 碧西双脸上的面纱,随着她迈开步子走动而轻摇。 无虞拽住了碧西双的手腕,往身边用力一扯,碧西双脸上的面纱便落在了地上。 绝色的脸,惊艳了无虞的眼。 无虞一怔,手不由的松动,碧西双挣脱开无虞的桎梏,站在不远处的距离戒备的看着无虞,“大长老,自重。” “自重?” 无虞上下打量着碧西双,眼底深处窜起了一缕火,他步步逼近碧西双,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勾唇邪恶一笑,无虞挑了挑眉,轻佻的道:“碧西双,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当初是谁在迦蓝求着我睡她?又是谁沦落风尘被千人枕万人睡,你以为李富贵能护你安好吗?妄想!” 无虞负手而立,慈相温和的眉目多了几分犀利,一派仙风道骨,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堪入耳。 碧西双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着,瑰丽如画的脸上浮现了心寒之色,她满眼痛心的看着无虞,笑靥妖孽的说:“大长老,你去看看你的样子,多像条狗,我那么多年的青春,真是喂了狗,不过也是,谁的年少不喂狗?” 碧西双闭上眼,朝焚月殿走去,落荒而逃。 钻心刺骨的痛涌入四肢百骸,精神瞬间瓦解。 其实,早就不爱了。 只是万事之初,那么美好甜蜜,在故事的结尾,为何要狰狞丑陋着脸来争锋相对? 无虞双目有些猩红,他迅速掠到了碧西双的面前,挡住了碧西双的路,肆无忌惮的伸出手抱住碧西双,说,“西双,为师以后绝对不会丢下你了,你跟为师回家好不好,李富贵不是你的良配,你要的为师都能给你。” 无虞恨轻歌,有一个原因是,没有轻歌,碧西双就不会遇见李富贵,那就是他无虞一个人的碧西双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碧西双和李富贵之间的感情,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是注定了的,有没有夜轻歌,都不会改变。 碧西双感受着无虞的怀抱,双眼蓦地瞪大,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全身都在震悚着。 碧西双很是反胃,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涌了出来,碧西双挣脱开无虞的手,蹲在一旁干呕,整个脸都是惨白的。 无虞的脸难看成了猪肝色。 “你就这么讨厌我?恶心我?”无虞站在碧西双身侧,问。 巨大的阴影覆盖在碧西双的身上,碧西双无力的站了起来,看着无虞,苦笑,道:“我真想不明白,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糟老头子,兴许是眼瞎了吧……” 当碧西双说至眼瞎时,一只手,覆了几条皱纹的手蓦地打来,毫不留情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彻竹林。 碧西双脸被打歪了,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清晨李富贵为她梳的整齐的发髻散乱了;脸上的手掌印异常清晰,将近透明的脸隐约可见殷红的血。 无虞震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他惊慌失措的朝碧西双看去,碧西双眼底的冷漠却像是焚骨的火,刺痛了他的眼。 碧西双狠狠的擦拭掉嘴角的血,身子摇摇晃晃的回焚月殿。 无虞在雪地竹林里抱头痛哭。 故事的最后,他们仇视着彼此,恨之入骨。 第601章 历练!翻船! 大雪纷飞,寒冻地下三尺。 竹林里—— 无虞活了一百多年,这是他哭的最歇斯底里的一次,双手如筛糠般颤抖着,一夜过去,直到浑身都是雪。 无虞无力的跌坐地上,脑袋砸在雪里的凸出的一颗尖锐石子上,鲜血登时涌了出来,恰似白雪里的一朵红梅。 无虞悻悻的打开眼睛,看见了两截竹萧,他心疼的把竹萧上的雪抹掉,护在怀里,让它发热。 他似是看见年少的姑娘粉雕玉琢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眸子纯粹乌黑,似四星最璀璨的宝石。 无虞昏在了雪地里,安溯游找到他时,他的身体滚烫异常,发着惊人的高烧。 安溯游把他驮在背上带回了院子,喊来了医师,无虞浑浑噩噩了几晚后烧才退去,堪堪醒来。 安溯游在旁边听得清楚,无虞意识不清醒时,嘴里念着碧西双的名字。 “造孽啊——”安溯游摇了摇头。 无虞醒来时,堪堪掀掉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也不顾忌形象,朝外跑去。 安溯游的话,让无虞止住了脚步,“历练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无虞狼狈的站在门口,身影萧条。 好一会儿后,无虞像是一条疯狗,冲掠了出去,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他分开了雨幕,在天地间狂奔,几起几落,跨过了几座山,在群山外的一处巍峨伫立的高山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西海域。 无虞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碧西双,哪怕她化成了骨灰,他都能认出,没人会比他还了解她。 只是感情这事,一旦错过,便再也捡不回来了。 女人痴情不回首,也绝情的可怕。 束发的玉冠崩裂,无虞的发丝散落在了肩上,大雨滂沱,倾盆而下,洗涮着他的发,在雨水的洗涤下,无虞乌黑的青丝,竟是成了白发。 无虞跪在地上,双眼再次昏花,一头栽进了山前的沼泽地里,若非安溯游及时赶来,只怕心如死灰的无虞要葬身于此。 安溯游再次驮着浑身脏兮兮的无虞回迦蓝,一面走一面无奈的摇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娃娃一样。” 无虞笑呵呵的说:“老子一百多岁,你说我是小娃娃?” 安溯游:“……” 轻歌一行几十人,前往西海域。 这些人之中,有汲青枫、红衣、詹婕妤、卫疏朗以及林崇,刑天战队的其他人,被她留在迦蓝。 当然,碧西双和李富贵也在。 詹婕妤能来历练,是轻歌极力争取下来的。 此时,碧西双脸上没覆面纱,当历练众人看见她的容貌时,都狠狠惊了一下。 碧西双脸上无虞留下的伤,已经没了,那日她找了医师,涂了膏药,不敢让别人发现。 轻歌和李富贵若是看见,只怕两人会扛着刀剑去跟无虞生死相搏。 轻歌行走在阡陌交通的道路上,抬眸看了眼湛蓝的天际。 西海域,她又来了。 姬月与她并肩而走,似是来自地狱的守护神,为她而生,因她而死。 “九界守护者快回四星了。”姬月道。 “这么快?”轻歌诧异,心里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闷闷的。 姬月点头,道:“九界守护者勘察速度很快,不过至少也应该要三个月才能回来,不过我察觉到了妖域的动静,他们应该也是感应到了我封印的妖王力量,准备动手。” “妖域,很危险吗?”轻歌担心的问。 “不危险,就跟回家一样。”姬月笑道,揉了揉轻歌的脑袋。 轻歌抿唇,不言。 姬月不想让她担心,她懂。 姬月转眸,看了眼天边残阳,阴诡的异瞳里释放出了无尽的氤氲之气。 危险吗? 他不知道妖域危不危险,他只知道,一旦回了妖域,往后的日子,便是杀戮。 总有人要死,也总有人要登上王位君临天下。 轻歌举步维艰的往前走着,面前的不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海域,海天一线,海面结了一些冰层。 轻歌等人站在海岸—— “过了这片碧落海,就能到蛮荒城,蛮荒城后是流海,流海后的那片海域,便是西海域。”碧西双一身紫衣,站在轻歌身侧,眺望着波澜不兴的海面,说。 轻歌点头,她去过西海域,现在也算是重新走了一遍过去的路,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那时,她是无名,身边有烈云佣兵团。 而今,她是夜轻歌,带着迦蓝的学生前来历练,背负着荣耀和使命。 “前面的船,是迦蓝订下的,我们坐上去吧。”一直沉默不言的汲青枫如是道。 轻歌点头,振臂一挥,带着几十人上了一艘轮船。 船夫是一个霜眉雪发的老人,老人头上戴着斗笠,眉须很长,从两鬓垂下。 上船后,游船朝蛮荒城的方向驶去。 这是碧落海,曾有个叫做碧落姑娘在岸边抱着心上人的透露凄惨的哭喊着天地不公,迦蓝的五长老灵童,天赋最强的少年,落之海啸出现时,为救迦蓝和方圆百里的村民,以身填海,伟大而勇敢。 轻歌和姬月坐在窗外的空旷地方上,看着落日余晖。 哦不—— 是轻歌坐在姬月的腿上才对。 “老人家,天气这么寒,你怎么不多穿点衣裳。”这会儿,詹婕妤走出来,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件宽厚的大氅,盖在船夫身上。 无疑,她是善良的只是。 只是,船夫的双眼自斗笠下抬了起来,尖锐冷厉的盯着詹婕妤看,詹婕妤睁大眼,咽了咽口水,双手不由的一颤。 船夫把身上的大氅丢到了碧落海中,冷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詹婕妤:“……” 詹婕妤尴尬的笑了笑,一回头,就看见轻歌和姬月二人前来。 轻歌拂掉詹婕妤发梢上的雪花,道:“天冷,外面不暖和,还是进船里面去吧,此次历练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 詹婕妤点了点头,“轻歌,你和姬公子都别冷到了,我们这么多人,都以你们马首是瞻,你可是我们的动力。” 轻歌淡淡的点了点头。 此时,船夫轻蔑的哼了一声。 詹婕妤进去后,轻歌和姬月依旧在外面。 冬日海域,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半夜,海面卷起了涛浪。 游船似一粒沙,在海上翻滚。 尖叫声响起! 惊慌失措—— 第602章 谁敢走?谁敢死! 碧落海面上结的冰破碎成花,似有蛟龙搅动风云,猛虎下山苍狼吞月。 游船在飓风之中摇摇晃晃,木板裂开,冰冷彻骨的海水灌了进来。 天边一轮明月,像是无情的帝王,袖手旁观古今中外事。 “轻歌,发生什么事了!”碧西双等人,冲了出来,问。 轻歌凝眸,道:“来龙卷风了。” “龙卷风?”碧西双皱眉。 他们这运气要不要太好,十年一次的龙卷风竟然被他们给遇上了。 游船内,眼见着海水高涨,要覆灭这艘巨大的船。 四周都是惊惶的人,死之降临,焉能不惧? 轻歌镇定的看着碧落海上的惊涛骇浪,海之中心,肉眼可见的龙卷风疯狂而来,似要将世间万物碾压成碎片。 “小姑娘,你可曾听过龙卷风的传说。”比起其他人的害怕,船夫倒是要淡然许多。 轻歌转头冷冷的看着船夫,姬月站在她身侧搂着她,胸膛强而有力,传来了心脏跳动之声。 “龙卷风的出现,会覆灭一切。”船夫诡谲一笑,纵身一跃,瘦弱苍老的身躯淹没在了碧落海里。 一个浪起,将老人吞噬。 灵气乍现,詹婕妤用灵气堵住了游船破裂的木口。 其余人纷纷效仿,堵住个各个裂口。 轻歌身长玉立,她转身看了眼姬月,道:“这龙卷风来的蹊跷,有古怪。” “龙卷风不像是自然发生的,反而像被人故意引起——”姬月道,“不过一个龙卷风而已,我去搞定它。” 轻歌攥住姬月的手腕,阻止了姬月的动作。 “船上人性命交给你,我前去深海中心。”轻歌郑重的看着姬月,交代着。 “不行。”姬月斩钉截铁,“龙卷风就在深海中心,海域上超强的龙卷风甚至能绞断铜墙铁壁,更别说区区血肉之躯,那里太危险,让我去,你放心,我不会动用妖王之力,颤动封印,不会鲁莽的去惊动九界守护者和妖域。” 姬月道。 再大风大浪,再危险,有他在,她只要守着岁月静好就可以了。 轻歌抬眸,深深的看了眼姬月。 姬月捏了捏轻歌的脸,转入跃入深海之中,血红的身影像是一簇浓烈燃烧的火。 海浪如锋锐利刃,割破游船的外皮,一块块木板脆弱不堪,在海浪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击下,瓦解,分裂。 海水从这些裂口里涌进游船之中,红衣碧西双等人的灵气完全不够,哪怕有李富贵这个灵师在。 “这龙卷风,真他娘的厉害!”李富贵吐了口唾沫,深感无力,愤怒道。 他站在碧西双身侧,尽可能的不让碧西双有任何危险。 轻歌站在游船边上,海风袭来,墨衣掀起。 她远远便看见了深海里的一抹红色身影,姬月正在逐步接近深海中心,距离那龙卷风越来越近。 突地,龙卷风将姬月侵蚀。 轻歌的心狠狠抖动了一下。 她尽量让自己不担心,闭上眼,五行之水、冰封水顿时自她身侧蔓延出去,冻住了这艘船和附近的海水。 唯独人能自由活动。 冰封,千里,一眼而已。 轻歌睁开双眼,船上五十多个人,全都错愕的注视着她。 红衣双手环胸,看着轻歌挑了挑眉。 轻歌,似越来越强大了。 五行天赋运用自如,先天十重的实力,却敢越级挑战。 轻歌眺望了眼李富贵,道:“姓李的,船上的人都交给你了。” “好咧。”李富贵朗声道。 “那你呢——” 尚且不等李富贵把话说完,轻歌纵身一跳,一头扎进了大海深处,冰冷深蓝的海水刺激着她吹弹可破敏感的肌肤。 轻歌如鲤鱼般,靠近海面上的龙卷风。 她晓得,姬月很强大,他是妖王,区区龙卷风伤害不了他,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轻歌就是怕这种意外的发生,才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冲向姬月。 哪怕伤害他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她也会前去刀山火海,将这万分之一除灭。 这是她的爱情,轰轰烈烈,惊天动地。 海浪翻来,覆灭了她的身影。 “碧姑娘,夜姑娘和姬公子生死未卜,我们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吗?”有人凑在碧西双的身侧,弱弱的问。 碧西双沉下深邃如海的眼眸,手腕如毒蛇般缠着的黑鞭蓦然松开,她攥着黑鞭,往半空甩去,鞭子犀利扫过,撕裂开空气,发出一声剧烈的爆响,平地惊雷般震耳欲聋,端的是排山倒海的气势! “都给我在这里候着,谁敢走,别怪我不客气,走一个杀一个。”气势,骤然释放,煞气,滔天而起。 碧西双手中的黑鞭缠在了不堪一握脆弱柔软的腰肢上,她把脚抬起,踩在冻结成冰块的栏杆上,她弯曲上半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妖魅的把玩着手中的黑鞭。 李富贵怔怔的看着她,仿似看到了很多年前意气风发冠绝迦蓝在瀚海蓝天下喊打喊杀的少女,曾经她那么耀眼,后来她平凡过,崩溃过,好在又一个轮回,又恢复了以往的狂妄不羁。 碧西双道:“夜轻歌和姬公子,为了我们才去碧落海的深处,如今我们在安全之地,怎能不顾他们?话我就撂这了,谁不怕死的,走一个给我看看,敢走,就有敢喂食海鱼的胆子。” 说话时,她攥住黑鞭朝秋水长空甩去,爆响炸裂,似闷雷轰然而起。 游船上的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言其它。 红衣笑望着碧西双,“青枫,这才是迦蓝天才该有的气势,不是吗?” 汲青枫默不作声,红衣“咦”了一声,回头朝汲青枫看去。 汲青枫双眸狂热的瞪视着碧西双,贪婪,眷恋,执迷不悟。 红衣抿唇,不再说话。 旁侧,卫疏朗和詹婕妤站在游船边上,看向龙卷风处。 詹婕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担心轻歌还是姬月的安危—— 卫疏朗垂眸,双手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背上绑着白色封带的杀戮灵器沉重黑剑释放出了深渊的气息。 “疏朗,TA会有事吗?”詹婕妤趴在栏杆上,担忧的看着远方。 “男的他还是女的她?”卫疏朗问。 詹婕妤:“……” 是啊,男的他还是女的她。 她也想知道呢—— 第603章 迦蓝五长老,灵童! 轻歌奋力的游在深海之上,浪花湮没了她娇小的身影,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靠近龙之卷风。 飓风袭来,像是海面上的一场沙尘暴,渐迷人眼。 冰冷海水湿透了她的衣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寒气彻骨,浑身上下万千个毛孔都被刺激的收缩了起来。 轻歌吐了口咸海水,似水蛇般朝龙卷风那里游去,湿哒哒的白发耷拉在刀削似得肩上。 越往近,轻歌越是看见,龙卷风的中央处,一抹红色身影,似南冥黄土下徐徐怒放的血莲,妖冶,娇媚。 轻歌忽然发觉,海水沉重,似泰山般朝她身上压去。 头昏眼花,脑袋发热,海水流进了轻歌眸子里,瞳孔底下绿光涌动。 深海下,似有幽灵在呼唤着她。 轻歌跌进了海底,她透过延绵起伏的碧蓝海浪,看见了天边的晓月,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还有全力以赴,不要命似得朝她扑来的身影。 那是姬月,他踏水无痕,在深海上来去如风,龙卷风愤怒的朝他碾压,却奈何不了他, 轻歌无力的抬起手,在沉然的海水里,朝姬月伸去。 白发散开,乱了两季秋冬。 轻歌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似有人拿着粗厚的缰绳用力的勒着她细嫩的脖子,窒息,痛苦。 海水里,轻歌蓦地睁开一双眼眸,幽绿的眸,似深海之下最毒的蛇。 轻歌戒备的看向四周,空旷天地,唯有海水起波澜,各式各样的海鱼游来游去。 轻歌虚眯起眸子—— 她在这海里,竟然能够呼吸自如。 “溯游的弟子?” 婴儿稚嫩软糯的声音响起,端的是老气横秋。 轻歌警戒,身体紧绷成一根随时崩断的弦,她迅速朝身后发出声源之地看去。 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漆黑的椅子,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童学着大人有模有样的坐在椅上,身上就穿着一条殷红的肚兜,肥嘟嘟的脚丫子没有任何修饰,肥嫩的双腿盘了起来,脑袋上的头发被剃得光秃秃的,后脑勺那里留了一条很长的鞭子。 孩童的眼睛,像魔障一样,是深棕的颜彩。 “溯游那老头眼光不错。” 孩童抬起手,指着轻歌,微微抬起下颌,嚣张的道:“你,叫夜轻歌是吧,来给我捶捶背,瞧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要僵了。” 轻歌:“……” “哟,还挺倔的嘛,不愧是溯游看上的徒弟。”孩童双手抱臂,小小的身子深陷进了椅背之中。 轻歌想,若这小子手里叼着根烟的话,就是确确实实的二百五,啊呸,是钻石王老五。 孩童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想来无虞也有一百多岁了,我那会儿还在的时候,无虞这老头子就年过花甲了,也不知道现在死没死,不过这种人死了也是浪费棺材钱,钟海那崽子,也不知道脾气是不是还和当年一样火爆,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和钟海下山,钟海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脑子一根筋的把姑娘抱回了家,回迦蓝后被无虞打了一顿,那叫个惨,空虚向来闲情野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轻歌细细的听着孩童的话,蓦地抬眸,朝孩童看去,错愕的道:“你是,迦蓝五长老,灵童?” 那个传说中的天才,后来落之海啸发生时,为救迦蓝以身填海的五长老。 “小娃娃蛮聪明的。”灵童赞赏的看着轻歌。 轻歌满额黑线,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童,喊她作小娃娃? “龙卷风是你引起的?”轻歌警戒的看着灵童,手腕微微拱起,放在腰肢。 一旦有危险,她能随时拔出明王刀自救。 灵童打了个响指,从黑椅上跃了下来,笑眯眯的道:“溯游的小徒儿来了,作为师弟的我是不是该欢迎一下?” 轻歌眯起绿眸。 在落之海啸的传说里,五长老灵童和四长老空虚都是属于神话一般的人物,两个都死了,都是为迦蓝而死。 然,深入之后轻歌发现,焚月殿有空虚的屏风,空虚与她娘亲有孽缘,碧落海下,几十年前就该葬身的灵童,如今鲜活得很,还保持孩童模样。 诡异,神秘。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怎么没死?”灵童侧着脑袋,天真无邪的看着轻歌,他抬起圆嫩的手,把玩着自后脑勺上垂下来的辫子。 轻歌不言,沉默。 她在观察四周的地形,以灵童为中心,十步开外,海鱼不敢靠近,这里虽然有海水,但是人类能够呼吸,就像是在平地上一样。 这会儿,她可以断定,龙卷风是灵童引起的。 当时她想了很多人,唯独没有想过灵童。 如今看来,世上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轰! 一双皮包骨异常枯老的手从后面紧紧攥住了轻歌的脖颈,轻歌涨红了脸,双手发凉。 她并未自乱阵脚,而是动作迅速的拿出了明王刀,刀身在手心里一转,便换了个方向,刀尖朝后,轻歌快狠准,没有丝毫的留情,朝身后之人捅去。 刺啦—— 一层薄薄的皮肤,好似被漆黑锃亮的明王刀的撕裂。 轻歌脖子上藤蔓似得双手终于有所松动,轻歌借机逃离桎梏,她回头看去,看见袭击她之人时,峨眉狠狠蹙了一下。 老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头上戴着斗笠,阴鸷的眼如鹰隼般冷晦犀利,从斗笠下的水平线里穿透出来,落在轻歌肌肤上,轻歌感觉皮肤都要着火了。 这是,船夫! 灵童的手向上扬起,手指一向,清脆声起,老人残忍一笑,野性獠牙,朝轻歌扑去。 轻歌站定在原地,淡淡的看着手中的明王刀。 明王刀的刀尖上,挂着一层苍老的人皮,皮上和刀上都没有血,船夫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迹,只是被明王刀捅破了一层皮,出现了一个窟窿,从那个窟窿,可以清晰的看见,白骨森然! 轻歌惊愕的发现,船夫的身上,没有血、肉、筋脉,只有骨头,和那一层极其薄的皮。 嗒—— 灵童坐在黑椅上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响指。 船夫如狼似虎,凶猛的扑向发怵的轻歌。 第604章 把你的身体给我 杀机,现! 轻歌手腕抖动,挂在明王刀刀尖的人皮掉落在地上。 这是深海的世界,咸咸的海水把那一块人皮,绞杀成齑粉。 海水涌动—— 轻歌手握明王刀,脚步偏移,身子往身边移动,躲开了船夫犀利猛烈的攻击,她把明王刀狠插在地上,身子横飞掠起,一记鞭腿,砸在船夫的侧脑上。 犹似踹到了坚硬的磐石,船夫巍然不动,麻木的感觉,却是由轻歌的小腿开始蔓延至全身。 船夫看似无坚不摧,但轻歌眼尖的看见,船夫侧脑被她踢过的地方,如蜘蛛丝般破裂了裂缝,裂缝无规则的蔓延在这一层人皮上。 轻歌单膝跪落在地上,船夫凶狠而来。 轻歌把入地三分的明王刀拔出,脚底崩裂血魔花,脚踩血魔之花,她肆无忌惮的游弋在深海的天地里,与船夫对峙,周旋。 旁侧,灵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战的二人,犹似闲观一场不紧要的闹剧。 轻歌一个后空翻,跃在了船夫身上,背对着船夫。 船夫身子往后翻,一双枯老的手往地上一拍,腾空而起,双手就要朝轻歌脖子抓去。 轻歌没有转过身,面对浓烈的危险,她依旧站定不动,背对着船夫。 倏地,轻歌周身凌空处,迸射出无数道血魔刃,殷红的血魔刃,贯穿了船夫的身体。 轻歌当即转身,明王刀破空而出,捅穿了船夫。 船夫身上出现了难以数计的窟窿,这些窟窿里,没有冒出鲜血,却是可见雪白的骨头。 他身上的皮肤,斑驳裂开,一条条可怖的裂缝,遍布船夫的全身。 船夫头上的斗笠落在了地上,露出了稀疏的白发,他看着轻歌,阴诡的笑了,老人的牙齿掉光了,就剩下屈指可数的几颗,在这晕着海水蓝光的地下世界,看起来像个魔鬼。 轻歌不惧,冷冷的看着船夫身上的皮肤炸裂成了屑片,逆光乍现,人皮碎片在海水里荡漾。 一具白色骨骸,立在轻歌不远处,骨骸之上顶着的骷髅头,似是勾起了邪恶的笑。 轻歌攥紧明王刀,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似蛰伏的豹,吃人的秃鹫。 没了那层可有可无的人皮,船夫骨骸的周身骤然爆发出无限强大的力量。 “夜丫头,这老不死的骨头很诡异,若你对付不了,就让我来。”魇的声音,在轻歌心底响起,“老子可拥有这片大陆上最奢侈的紫骨。” 若非气氛严肃时机不对,轻歌很想对魇翻两个大白眼。 然,就在骨骸要对轻歌动手之际,椅子上的灵童慢步走了下来,他站在骨骸身边,一跃而起,白嫩的手掌倒扣住骨骸骷髅头的天灵盖。 登时,断骸碎了一地。 灵童对着轻歌眯起眼睛烂漫的笑着,“这畜生真不听话,竟然对溯游的小徒儿动手。” “你想干什么?”轻歌问。 “把你的身体借给我,如何?”灵童咧嘴笑,问道。 “做梦。” 轻歌虽与灵童谈话,却没有放松懈怠。 灵童不怒反笑,“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机会吗?” “都说迦蓝五长老灵童,是个伟人,为救迦蓝众人而献身碧落海,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龌龊小人罢了。”是的,轻歌在刺激灵童。 她想要知道灵童的真实想法,伺机寻找活命的口子。 灵童勾起一边唇角,道:“伟人?那不过是无虞他们几个畜生折腾出来的罢了,老子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小人,想来你还不知道你师傅和迦蓝大长老有多龌蹉吧,我生来诡异,有灵异之体,落之海啸发生时,无虞老狐狸要我献身,保全迦蓝,我当然不肯,老子那时才几岁,大好的年华,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要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天妒英才?” “那畜生,明明知道我不吃盐,还把我往海水里推,这么多年,咸死我了。” 灵童愤怒,骂骂咧咧,“老子不依,无虞竟然把我塞在狗笼里,丢进了碧落海,然后对世人宣布我英勇牺牲,牺牲他二舅爷,就算牺牲,也得让个姑娘来陪葬、祭奠是吧,你看看我,白白嫩嫩眉清目秀的,不来个姑娘多可惜不是?好在我福大命大,没死,落在了碧落海的虚空,无意中得到了当年碧落阁下留下的灵器,才得以存活至今。” “还有安溯游那个畜生,道貌岸然的东西,虽指责无虞不该这么做,却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丢进海里喂鱼,他若真想救我,以他的本事,能救不到?” 说至最后,灵童看起来很清淡,只是那深棕眼瞳深处,透露出了浓郁的杀意。 轻歌已经看透了迦蓝的狐假虎威,灵童把当年隐情说出后,她倒是镇定自若的。 “小丫头性子不错。” 灵童看着轻歌,欣赏的点了点头,突然凑到轻歌跟前,挤眉弄眼,“不如咱俩合伙把迦蓝一锅端了,我做院长,调戏调戏小姑娘,你来当我的徒儿,多好,是不是?” 轻歌脸庞抖动了一下,道:“我这次出来是去西海域历练,历练结束,我会离开迦蓝,也不再是安溯游弟子。” “哦?” 灵童双手抱臂,玩味好奇的打量着轻歌,“有意思,这么多年,溯游的眼光终于好了一次。” 轻歌面不改色的把明王刀架在灵童肩上,抵着他的脖子,“灵童长老可听说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虽与安溯游有师徒之名,却没师徒情分,这师徒关系,迟早要断绝,至于无虞,他对我恨之入骨,处处找茬。” 灵童斜睨了眼锋芒毕现的明王刀,挑了挑眉,“无虞这畜生,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么美的姑娘,怎么能处处针对呢,应该是护在掌心里都怕碎了啊。” 灵童天真的笑,嫩嫩的手掌朝轻歌臀部上一拍。 轻歌:“……”她竟是被一个小屁孩给调戏了。 轻歌体内的魇当即闭上眼,还大声囔囔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要是姬老大知道,只怕这小兔崽子小命不保。” 轻歌:“……” 第605章 他还是个孩子啊 海底万万里,海上波澜不兴,大雪纷飞。 偌大的游船被冰封住,五十来个人茫然的站着,都焦急的看向容纳着危险的碧落深海。 轻歌淹没海底刹那,火红的身影从龙卷风里暴掠了出来,他狂奔在海面上,一紫一红的眸子杀机隐隐。 他站在海面上,那是将轻歌吞噬的位置。 浩瀚没有边际的海域在他脚下,身后是辽阔的山川河流。 姬月垂眸看着海面上的倒影,公子世无双,颜如玉,邪魅倾城,冠绝风华。 他一头扎进海水深处—— 远方游船之上,栏杆边沿,詹婕妤看着这一幕,轻咬了咬嫣红的唇瓣。 海底。 “夜轻歌!” “你还真以为老子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是安溯游那畜生的徒弟,是迦蓝的学生,迦蓝是四星最大的学院,你抱大腿拍马屁还来不及,怎么会与迦蓝脱离干系?” 灵童稚嫩青涩的脸上,五官紧皱在一起,野兽般凶神恶煞的笑浮现,深棕色的双目散发出了狠辣的光,却见他的身子在海水里悬浮而起,柔嫩的手,强而有力的伸出,紧紧扣住轻歌的白皙的脖颈。 与此同时,轻歌也没有坐以待毙,万千血魔刃覆在灵童周围,就地建出一座红色囚牢,一把明王之刀,犀利破风,刀芒锋锐,罡风阵阵,明王刀横抵着灵童的脖颈。 轻歌采取的是同归于尽鱼死网破的架势。 灵童舔了舔唇,笑道:“真是个不温柔的姑娘,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哦。” 灵童的声音听起来似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那双深棕的眸子里却是透露出无尽的杀气。 他桎梏住轻歌脖子的手,微微缩紧。 轻歌不甘示弱,明王刀缓慢逼近灵童的脖颈,轻歌愈发窒息,灵童脖子上溢出来的鲜血在海水里漾开,潋滟,惊涛。 “话已至此,信与不信,是你的事。”轻歌淡淡的道,脸色涨红,姽婳迤逦。 灵童轻笑了一声,“那几个畜生欠我的,你就替他们把这债还了吧。” 灵童残忍的笑着,扣住轻歌脖子的双手加深了很重的力道,轻歌也是狠了心,卯足了劲,似要把灵童的脑颅给一刀砍掉。 轻歌也做了后续打算,她把在洛丽塔得到的死神网覆盖在全身,海浪打来,衣袂被掀起,隐约可见轻歌身体表面一层层如鱼鳞般的网,刀枪不入,闪烁着黝黑的光华。 “死神网?” 灵童诧异,“真是了不起,连洛丽塔的死神网都敢偷,看来我要代替迦蓝那几个老不死的,好好教训教训你。” 灵童想掐断轻歌脖子,轻歌要砍掉灵童脑袋。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海水翻滚,一浪接着一浪。 猩红的身影,由远至近,从上到下。 姬月气势汹汹而来,身体周围的海鱼一哄而散,全都吓得跑掉了。 红衣如火在深蓝的海水里荡开,他暴掠而下,一脚踹在灵童的脸上,毫不客气,把灵童踹飞了出去。 姬月一把横抱起轻歌,低头看了看轻歌脖颈上青紫的痕迹和若隐若现忽明忽灭的死神网。 灵童的实力过于强大滔天,若非有死神网的存在,只怕轻歌的脖子都要被他双手给掐断来。 想至此,姬月就一阵后怕,心有余悸,从而怒火攻心。 “姬老大,这小崽子刚才拍了夜丫头的屁股,色胆包天了都!”魇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轻歌:“……” 她在想,当初留下魇,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应该把这货埋在茅厕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才对。 轻歌小心翼翼的去看姬月硬朗冷峻的侧脸,果然,姬月一张美人般的脸,此时都臭成了过期的鱼干。 姬月默不作声的揉了揉轻歌的脖子,轻歌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在姬月的揉捏和妖王治愈能力的抚摸下,竟是逐渐好了。 姬月这才作罢,把轻歌放在海底不远处的一块凹形礁石上,而后转过身,朝灵童看去。 灵童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挂着一抹血。 姬月逐步逼近灵童。 灵童突地张嘴怒吼了一声,嘴角两侧长出了寒光毕现的獠牙,整张清秀可爱的脸都变形扭曲了,如暴怒的野兽般咆哮着,吼声音波使得深海海底翻起了白色的浪花。 灵童朝姬月扑去,似是想咬姬月的脸。 姬月巍然不动,眼眸虚眯起,身后出现了强大凶兽的光影,凶兽光影一出现,海水禁止,海鱼臣服,就连碧落海百里之外的森林万兽,都在膜拜颤抖。 妖王威严,尽显无疑。 灵童震颚的抬起头,看着姬月身后的凶兽光影,他摇头,似是不敢相信般,轻喃着,“怎么可能,这么强大的妖兽,只有妖域才有才对,四星怎么会有,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灵童定睛注视着姬月,染血的嘴唇哆嗦着,“你不是人!你是妖兽对不对?” “我是你姥爷!” 此时,缓慢逼近的姬月一跃而起,膝盖用力往上顶,一膝盖砸在了灵童的下颌骨上,骨头碎裂之声“咔嚓咔嚓”的响起,伴随着海水缓缓流淌,毛骨悚然。 灵童痛苦的皱起眉,姬月不给他反抗的机会,骨骼分明的手赫然攥住了灵童后脑勺上唯一的鞭子,往上一提,灵童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姬月甩在了地上。 灵童身下的一块礁石碎裂,灵童满额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他幼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着,不甘心的再次站了起来,擦了把血,骂道:“现在的年轻人,懂不懂得什么叫尊老爱幼。” 他实际年龄很大,也算是老人对不对? 可他现在的容貌标注着他还是个孩子啊,这男人竟然这么禽兽,对他一个小孩下手。 灵童鄙视的看了眼姬月,察觉到有血沿着额头流下溢进了眼睛里,灵童下意识的抬手往伤口上一摸,痛的他吸了口冷气。 灵童怒了,这细皮嫩肉的,竟然被人这么给毁了。 灵童张牙舞爪的再次朝姬月扑去,这一次,他不再留情,把隐藏在身体里多年的力量都释放了出来,似瀑布般喷薄而出,海水竟是都被一分为二,为小小的他让出了一条璀璨的星光大道。 第606章 来吧,帮我解毒 姬月邪魅的站着,丝毫不惧灵童疯狂的攻势。 却见他猛地往前穿梭,好似要与灵童硬拼。 残影疾风般闪过,姬月一把扣住灵童的脖颈,再一次的把灵童提了起来,狠辣的往地上砸去。 灵童摔在地上,身下出现了一个深坑。 他看着步步靠近如修罗般的男人,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任由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似乎在这个男人面前,都不堪一击。 男人的强大,超出了灵童的想象。 姬月走至灵童身边,一脚踩在灵童的小腹上,冷寒的声音好似从地狱传来,“哪只手?” 灵童瞪着姬月。 魇幸灾乐祸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姬老大干得漂亮,是这小兔崽子的右手。” 魇的声音,只有轻歌与姬月二人才能听见。 姬月蓦地伸出手,插在海底之下的明王刀有所松动,从坚硬的海土里拔了出来,旋飞而过,最终落在了姬月的手中。 姬月垂眸,异瞳冰冷的注视着灵童。 灵童咽了一大口口水,这男人,想杀了他! 灵童皱眉,转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礁石上的轻歌,轻歌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 灵童自然能够看出姬月和轻歌之间暧昧的关系—— 姬月拿着明王刀,高抬起手,朝下一挥。 不愧是风华绝代的妖域之王,连砍人的姿势都这么优雅。 明王刀撕裂开海水,挥在灵童的右手手腕上,鲜血喷薄而出,将海水渲染成血的颜色。 灵童瞳孔骤然紧缩,他张大嘴,稚嫩似野兽般痛苦的低吼声将堆积而来的海水推走。 他的右手,被姬月斩断了! 姬月把明王刀朝身后一丢,明王刀打了个圈儿后直直的插进了地里。 姬月把脚从灵童身上移开,冷淡的俯瞰着面色惨白的灵童,说:“别人家的姑娘,不要乱摸,不然会出人命的。” 至此,灵童恍然大悟姬月为何要砍断他的手。 除了他对夜轻歌动手外,最大的原因是他摸了他家姑娘的屁股! 灵童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断了一截手的手腕伤口上还在不断的流着鲜血。 眼前的男人,太残忍,太嗜血。 灵童一脚踩在自己的断手上,却见那一截带血的手,在他的脚掌摩擦下,成了齑粉。 “你是她男人?”灵童朝轻歌努了努嘴。 轻歌自礁石上起身,把明王刀拔出,拖着明王刀往这边走来。 “回去吧。”轻歌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对姬月说。 姬月一把将轻歌搂进怀里,点了点头。 他转眸看了眼灵童,杀气毕露,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直逼灵童,灵童被压的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甚是震惊。 这个男人,发现了他的企图。 事到如今他还不死心,想对轻歌动手。 姬月搂住轻歌肩膀,脚尖一用力,两人身轻如燕,掠上了海面。 灵童跪在海底,仰起头,瞪大眼看着逐渐远去的二人,忽然残虐一笑,大声喊道:“夜轻歌,我在海底这么多年,落之海啸的中枢是我,杀了我,就能引发落之海啸。” 言罢,他残虐的笑了笑。 灵童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倾斜的往旁边走去,走到一个边沿时,他好似被电击了一些,身体里的骨髓都闪烁出了青紫电光,他脚步酿跄的往后退,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狰狞着脸,凄厉的喊着,“无虞,贱人,你这个贱人,我要你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此时,逐渐往海面上去的轻歌听见灵童的话,挑了挑眉。 落之海啸的中枢是灵童? 他为何要跟她说这一番话? 看来,此刻他也有些信轻歌之前说的话,认为她站在无虞的对立面。 轻歌想起轻纱妖所说的,要一起毁了迦蓝吗? 毁迦蓝? 杀灵童,引发落之海啸,迦蓝便会全军覆没,饶是有安溯游这个四剑灵师在,也无力回天。 当然,灵童的话也不可尽信。 只是个推测而已—— 轻歌皱了皱眉,脑袋有些发热,昏沉沉的,她的娇躯软绵绵的挂在姬月的身上,耳边似是响起了姬月的声音,他不断的喊着她的名字,焦急万分,像是失了魂魄。 哗啦—— 两人冲出了海面,此时,轻歌的意识有些涣散,脑袋发热,身体无比滚烫,咽喉处更是疼痛无比,像是灌了一团火。 姬月将轻歌横抱起,踏水无痕,上了游船。 游船上,响起了欢呼之声。 “轻歌这是怎么了?”碧西双走上前,看了眼被姬月抱在怀里的轻歌,轻歌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儿,无神,干涩。 姬月垂眸,心疼的看着轻歌。 轻歌无力的打开双眼,说:“我被人下了春、药。” 碧西双:“……” 姬月:“……” 船上众人:“……” 轻歌蹭了蹭姬月的胸膛,俨然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在她的记忆里,那些姑娘们身体发热,只有一个可能,被人下春药了,这时,通常有个狗血的剧情发展,和男主鱼水之欢解春药之毒,情定终生。 想至此,轻歌脸颊红似火烧云,她的心情欢跃了起来。 姬月:“……” 姬月抬起手,食指在轻歌额头上轻轻一弹,“想什么呢。” 轻歌揪住姬月的衣领,“来吧,帮我解毒。” 姬月:“……”他家姑娘要不要这么猛? 碧西双尴尬的看了眼轻歌,干咳了一声,道:“那个,轻歌,你没被下药,你只是……发烧了而已。” 轻歌:“……” 轻歌有些窘,发现船上的人都看向自己,脸色更红了,她面不改色,强装镇定。 发烧? 在她的记忆里,夜轻歌本尊的确有生过病,好在夜青天一整夜的守着,第二日就会好。 可她在现代时,不存在生病,一旦有生病的迹象,组织就会给她注射一种新型药水,能让她身体强悍起来,副作用却是很大,会透支生命。 故此,那个时代的佣兵们,都是短命鬼。 轻歌吸了吸鼻子,发现脑子越来越热,这片大陆上又没有新型药水给她注射,一时也有些慌了神。 她能上九天揽月,下海捉鳖,会杀人,除奸臣,偏生不知道怎么处理发烧…… 第607章 把衣服脱了 是的,轻歌发烧了,很严重的发烧。 鼻腔内像是堵住了什么东西,炙热的火熊熊烧烤着,轻歌痛苦的皱起眉头,没精打采的。 脑部的神经热到了一种极致,她浑浑噩噩的躺在游船内的床上,才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窒息,异常难受,她堪堪醒来,看见坐在床边的姬月。 姬月心疼宠溺的看着她,修长如玉的手伸出,揉了揉她的额头。 轻歌张了张嘴,想说话,如鲠在喉,每咬一个字都很疼。 轻歌窘,她竟然把发烧理解成中了春药。 这还是晚上,所有的人都在船房外,轻歌生病之事如秋凤卷落叶般传递了出去。 碧西双看了看茫茫无边的四周的海,叹了口气,“船上没有医师,游船上的冰层也还没解冻,龙卷风虽然消失了,谁知道还有没有未知的危险呢,我一直以为,像轻歌这样铜墙铁壁不可撼动的人是不会生病的,其实她也是个正常人。” 李富贵不言,把碧西双搂进了怀里。 詹婕妤站在船房方面朝里边看去,犹豫了会儿,她似是下定决心,走进船房。 一只手,赫然伸出,拦住了詹婕妤。 “轻歌生病了。”詹婕妤温软的道。 “与你无关。”卫疏朗淡淡的道,面色漠然,手横在詹婕妤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无奈,詹婕妤只得退下。 船房内,轻歌的身体越发滚烫,姬月伸出手覆在的轻歌额头上,灼烧的温度让姬月皱了皱眉。 从前,他从未遇到过这类事情,也不知道要怎么解决。 他家姑娘发烧,似是比统一妖域还要棘手。 姬月脑海里闪过一阵电光,他站起身走了出去,四周的迦蓝学生们全都朝他看去。 姬月看了眼游船上的冰层,双手微微抬起,妖王之力释放,游船上的结冰,全都往上悬浮。 没了冰层,眼见着游船的裂口要涌入汪洋的海水,姬月虚眯起眼,天地间的灵气蜂拥而至,堵住了裂口。 众人错愕不已,这个男人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灵气。 碧西双站在栏杆旁,看了眼悬浮于半空的冰层,似是察觉到姬月接下来的动作,皱眉,道:“姬公子,你这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轻歌若是知道,只怕也不会赞许。” 姬月并未理会碧西双,他淡淡的看了眼半空上的冰层,心神一动,刹那间,冰层分裂开,成了一道道冰刃,冰刃无数,纤细锋锐,悬浮在姬月身体周围,姬月剑眉一蹙,却见这些冰刃,从四面八方,朝姬月的身体扎去。 冰刃穿梭进了他身上的万千毛孔,隆冬的雪下个不停,彻骨的寒意弥漫在姬月四肢百骸,冰刃在他毛孔体内融化成冰冷的水。 他的身体,他的血液,没有一点儿温度。 姬月身体冷得有些颤抖,按理来说,他这么强大的人,是不惧怕外界寒冷的,只是他刻意把这种冷融入骨髓,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何况这些冰层,还是轻歌召唤出来的五行水,更高一级的冰封水! 遇水结冰! 碧西双看得很清楚,姬月的身体表面,氤氲着一层寒烟。 他的身体,如今僵硬的就像是一块玄冰。 碧西双很是震撼,姬月对轻歌的好,别人不懂。 姬月举步维艰的走进船房,看了眼在床上无意识轻喃的轻歌,心疼的很。 他褪去了轻歌身上的衣物,自己也脱了外袍,钻进了被子之中。 他紧紧的抱着轻歌,试图用身上的冰冷,褪去轻歌的滚烫。 轻歌双眼微闭,她只觉得自己在一片火海之中,窒息,灼烫,难受,转而,她似是感受到了冬日的凉意。 姬月不敢维持太久,他太冷了,他怕适得其反。 眼见着轻歌身体的温度下降了一些,姬月为轻歌套好衣裳,而后用妖王之力烘干自己的身体。 冰封水进了他的血肉之中,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只是现在的他,未曾想到过。 轻歌在他怀里,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一夜过去,轻歌的身体好了些许。 她看着安详沉睡的姬月,不由的眉开眼笑。 即便是睡着的姬月,眉头也是紧紧蹙在一起的,在梦里,好似也杀伐果断。 轻歌伸出手,戳了戳姬月的脸,不得不说,姬月拥有着让女人羡慕的皮肤。 姬月堪堪醒来,看着有些淘气的轻歌,不由的摇了摇头。 发烧这种事,只是小病,他的妖王之力,能治愈大伤,却不能治愈类似的病。 敲门声响起,姬月应下后,船房的门被打开。 詹婕妤和碧西双走了进来。 碧西双手里拿着一壶热水,放在床边的桌上,“轻歌,这是李郎用灵气催热的水,你喝喝看,如今在海面上,条件有限,我看你是下海水时冷到了,以后可要注意些,虽说修炼者筋骨好皮肉硬,可再好的筋骨也由不得你这样折腾。” 姬月温柔细心的给轻歌喂了口水。 轻歌浅笑,“知道了。” 詹婕妤手里抱着大氅,她走至床边,把大氅盖在轻歌身上,道:“轻歌,你已经冷了一次,可不能再冷了,否则胸部会缩水的。” 轻歌:“……” 姬月捏了捏轻歌耳垂,笑道:“没事,小爷就喜欢胸小的。” 轻歌翻了翻白眼。 詹婕妤笑道:“公子和轻歌真是情深至死不渝,只是我从未听说过两位的故事,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公子可否讲讲?” “詹姑娘,你过来点。”姬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詹婕妤愣了愣,旋即往姬月的方向走了一步。 姬月看着窗外射进来的第一缕阳光,慵懒的眯起眼点了点头,“恩,这样就对了,就不会挡着我家姑娘的阳光了。” 轻歌:“……” 詹婕妤脸上的笑僵住了。 姬月翘起了二郎腿,上下懒懒的扫视了眼詹婕妤,道:“你想听我和轻歌的故事?” 詹婕妤点了点头,眼里透露出几许期待之色。 “可我不想讲啊。”姬月邪魅狷狂的说。 轻歌:“……” 詹婕妤红唇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姬月,苦涩一笑。 “你叫詹什么来着?詹鱼儿?”姬月一手搂着轻歌,一面皱眉。 “詹婕妤。”詹婕妤柔柔的报上自己名字。 “恩,詹鱼儿,把衣服脱了吧。”姬月看了眼詹婕妤外袍。 詹婕妤一怔,又看了看轻歌,而后把毛绒绒的外袍脱下。 姬月把詹婕妤的外袍盖在轻歌身上,又捋了捋轻歌的白发,“宝贝儿,这下咱不冷了。” 第608章 再临,蛮荒城! 詹婕妤离开船房时,脚步有些沉重。 碧西双无奈,也跟着走了出去。 “好玩吗?”轻歌看向姬月,问。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姬月一面为轻歌理顺头发,一面道:“这姑娘心思不坏,又是你朋友,得让她早些认清现实。” 轻歌无力的靠在姬月的怀里,她最欣赏姬月的便是这一点,故此,哪怕知道詹婕妤爱慕姬月,她也不介意和詹婕妤一起历练,作为朋友,她已经给了她最大的帮助,仁至义尽。 若她的男人,能够被人轻而易举的抢走,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譬如梅卿尘。 而她,知道,姬月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她也把詹婕妤当做朋友,故此,才没阻止姬月的行为。 有些事,还是早点看清比较好,虽然有些残酷。 船房外,栏杆侧。 詹婕妤趴在盈着姬月灌入灵气的木栏游船边沿,海风一阵阵的袭来,掀起三千青丝。 嗒嗒—— 脚步声起,碧西双走了过来。 “今天的风,有些大啊。”碧西双站在詹婕妤身侧,道。 詹婕妤转头看了眼碧西双。 恰巧,碧西双也朝詹婕妤望去,“你有心上人了?” 詹婕妤哑口无声。 “让我来猜猜是谁——”碧西双玩味儿道:“是欧阳、卫疏朗还是……姬公子呢?” 詹婕妤脸色惨白,她卑微的低下头,道:“碧姑娘,既然你看出了我的心思,轻歌也知道了吧?” “你的喜欢,这么显而易见,是个人都看得见。”碧西双道。 詹婕妤抿唇,“可我忍不住。” 她觉得自己是自卑的,配不上姬月,也没颜面面对轻歌,可她控制不了左心房的心,每当看见姬月,她总是想去接近,没有奢求什么,哪怕呼吸同一片天空也是好的。 “我不是让你忍,我是想让你断绝这个念头。”碧西双厉声道:“你爱慕男子没错,你错在喜欢上了朋友的男人,这是不可理喻的。” 詹婕妤干涸的双唇有些颤抖,她想辩解,可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苍白。 有些事,点到即止。 碧西双见已经说到了点上,当即转身走向李富贵。 海天相接的地方,冬雪共青天一色。 大面积的海风拂来,游船在这日的下午,停在了蛮荒城的城东外。 此时,轻歌的身体彻底好了。 姬月扶着她走了出来,轻歌看着熟悉且陌生的蛮荒城,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奇特的感觉。 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端着杯陈年老酒,畅谈你我未见的故事。 “蛮荒城不愧是通往西海域的唯一捷径,雄伟,壮观。” 红衣从另一侧的船屋走了出来,看了眼伫立在碧落海南侧的荒凉古城,道:“听说,蛮荒城城主夏紫烟还是个痴情种,和西海域的少王西瑜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汲青枫亦步亦趋的跟在红衣后面,从迦蓝出来,汲青枫的脸上就没有多余的表情,无论面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轻歌回头看了眼红衣以及她身后的汲青枫,汲青枫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和睦如风的,但是渐渐接触,她却感觉到了危险和阴暗之气。 此时,十几匹烈马浩浩荡荡的从蛮荒城内驰骋飞掠而来。 寒冬季节,马上的男男女女们都身着短衣短裤,一派西域风情的打扮。 其中嘴角长着痣的男人从马上翻身而下,走至轻歌岸边,对游船上的轻歌拱了拱手,道:“夜姑娘,城主得知夜姑娘来西海域历练,特让属下几人在此候着姑娘,城主已经摆好酒宴,为姑娘接风洗尘,请随属下来吧。” 轻歌挑眉,旋即点了点头,与姬月一同跃下游船,其他人全都紧随着。 焚缺走在人群之后,头上戴着漆黑的斗篷,衣袖下的双手套着漆黑手套,如幽灵般招摇过市。 迦蓝学生们看着轻歌惊讶不止,蛮荒城是通往西海域的捷径,其城主夏紫烟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谁也没想到,夜轻歌跟夏紫烟还有几分交情。 尤其是林崇,看着夜轻歌背影,一阵后怕,又有压抑不住的自豪感。 跟着这个女人,果然是对的。 轻歌一行几十人,全都进了蛮荒城。 蛮荒城,城主府。 夏紫烟还是和当初一样,身着紫色短毛衣,罩着臀部以下,两条黝黑修长的腿露了出来,棕色的眼瞳依旧释放出凛冽寒光,高高扎起的棕色马尾,发梢处微微翘起,显示着她的高贵和跋扈;女子光滑饱满的额头上戴着紫色的宝石装饰。 夏紫烟的腹部微微隆起。 看见轻歌,她领着奴才丫鬟走过来,脸上扬起了粲然的笑,“没想到那张面具之下,是如此绝色的容貌。” 那一年,轻歌还是以无名的身份来西海域,拥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脸上罩着冰冷面具,世人都以为她丑的不堪入目,才不敢以真面路示人。 轻歌淡淡的扫了眼夏紫烟的腹部,道:“有了?” 夏紫烟脸色微红,笑道:“三个月了,名字都取好了,女孩叫西歌,男孩叫西冥。” 夏紫烟一面拉着轻歌的手一面朝城主府邸内走去,姬月看了看夏紫烟握着轻歌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撇了撇嘴。 迦蓝的学生们,浩浩荡荡的跟在轻歌身后。 西歌,西冥—— 夜轻歌,无名。 感情这名字是根据她来起的。 夏紫烟笑道:“西瑜能醒来,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蓝生烟也不会将炼器工会稀有的精神之火送来。” 轻歌垂眸,她与蓝生烟只有在凤凰山上的一面之缘罢了,当初她传承到了毁灭灵器月蚀鼎,炼丹府的雪灵儿和血鲸佣兵团的林豹都在围剿她,倒是蓝生烟,明明知道月蚀鼎的可贵,不但不出手抢夺月蚀鼎,反而以她之名,救了西瑜。 对蓝生烟再多一点的了解,无非就是蓝生烟和东陵鳕之间的情谊。 可谓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与轻歌的想法不同,其他迦蓝之人都震惊不已。 夜轻歌与夏紫烟有交情也就算了,炼器工会的少主蓝生烟竟然也为她做过事! 试问,四星大陆上谁有此殊荣? 第609章 孩子的父亲,是谁? 夏紫烟在蛮荒城的露天大院里为轻歌摆设了酒宴,在碧落海上飘零吃了好几天干粮的学生们都有口福了。 轻歌被夏紫烟带进了房间。 姬月坐在光秃秃覆满了雪的槐树上,双腿修长,一腿曲起,一腿高高挂在枝桠上,手里提着酒坛,酒坛里是墨邪酿的断肠酒。 詹婕妤在酒桌上吃菜喝酒,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对面树上的姬月。 她站了起来,走至槐树下,仰着头,道:“姬公子,城主府的饭菜很不错,下来尝尝吧。” 姬月淡漠的瞥了眼詹婕妤,把手里的酒坛往地上砸去,旋即走下来,一身酒气的在桌前坐下,把一桌的酒都喝没了。 姬月的酒量很差—— “婕妤,我跟你换个位置。”碧西双走来,道。 詹婕妤看了看身侧的姬月,而后点了点头。 李富贵也跟了过来。 房间里,夏紫烟坐在梳妆台前,她转头看向轻歌,整张脸都陷入了阴影之中。 石破天惊般,她说出了一句让轻歌感觉到匪夷所思的话。 “这孩子,不是西瑜的。”夏紫烟说。 “不是西瑜的?那是谁的?” 轻歌蹙了蹙眉,饶是她脑洞大开,也想不到夏紫烟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不是西瑜。 “西瑜父亲的。”夏紫烟解开马尾,拿起牛角梳,梳着柔顺的棕色发丝。 轻歌惊讶,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夏紫烟咋还和她公公搞上了呢…… “你会挽发髻吗?”夏紫烟问。 轻歌干咳了声,摇了摇头。 夏紫烟轻笑,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面对橘黄色的铜镜,自柜子的里拿出了簪子步摇之类的把头发挽起,她在柜子里挑了很久才决定拿出一根竹簪。 棕发半挽,夏紫烟脱去了紫色短衣。 微微凸出的腹部清晰可见。 夏紫烟走至衣架旁,拿了件胭脂色的狐裘衣裳罩在身上。 与之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夏紫烟坐在贵妃榻上,转过身,双腿交叠,执起酒杯,看向轻歌,道:“是不是很震惊,我竟然被我丈夫的父亲给上了。” 轻歌:“……” 她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日晚,西瑜带我去西海域海宫,他之前的妻子,四大帝国之一南皇国公主,想给西瑜下药,怎知那杯药酒被海王喝下了,我去寻西瑜时,无意进了海王寝宫……”夏紫烟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轻歌沉默。 “海王清醒后跟我说,别把事情说出去,他调查出了事情真相,得知是南皇公主下药后,毒哑了她的嗓子,还斩断了她的手,送进天牢,不出七日,南皇公主便死了。” 顿了顿,夏紫烟道:“那日后,我回了蛮荒城,一直安分守己做我的城主,后来,西瑜处理完事情来蛮荒城找我,我去城墙上守他,他来时,我在城墙上昏了过去,他抱着我进城主府,急急忙忙的叫来医师,医师说,我怀孕了,可我与西瑜,却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 夏紫烟想把杯子里的酒水一口饮下,轻歌走上前,把酒杯自她手中夺掉,道:“酒对孩子不好。” “对孩子不好?那谁对我好?我跪求青阳大师给西瑜下了精神诅咒,让他做了那么多年的活死人,我们的爱情从开始残酷到最后,我以为柳暗花明水到渠成了,哪知我的身体已经这么脏了。” 夏紫烟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尽可能平淡的说:“夜姑娘,你说,我的孩子生下来了,他该叫海王为父亲,还是爷爷呢?” 轻歌:“……” “西瑜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 “他得知你怀孕后,对你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轻歌问。 夏紫烟犹豫了会儿,才道:“他不断的自残,我去找他,阻止他自残时,他抱着我说,不介意孩子是谁的,只要我是他的就好,说是这么好,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哪个男人喜欢被戴绿帽子?这不仅仅是尊严和原则的问题,后来,他流连于风花雪月,来蛮荒城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 “海王知道你怀孕吗?” “知道,西瑜跟他说了,海王隔日就送来了很多补品,希望我把孩子生下来。”夏紫烟说。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轻歌道:“你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孩子,若想流产,必须赶快,否则时间越久,越是伤害你的身体,若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就得想清楚了,西瑜他想护住你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才说无所谓的,可你扪心自问,当真无所谓吗?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女人生下的孩子亲生父亲不是自己?孩子一旦生下,这个孩子就会成为你们之间永久的隔阂,哪怕西瑜不说,这个隔阂依旧会在。” 夏紫烟耷拉着脑袋,“我知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上个月十五的月圆晚上,海王派人来传信,孩子必须要生下,否则他会让西瑜不得好死。” 蛮荒城是夏紫烟的,她父母用血肉之躯守住了这座古城,饶是西海域的王这么多年也奈何不了她。 可海王知道,夏紫烟的心都在西瑜身上,所以他竟然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威胁夏紫烟。 “海王为什么非要这个孩子。” 轻歌疑惑的问,“若他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为了以绝后患,肯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可他必须要留下,甚至派人来威胁你。” 夏紫烟虚弱的靠在贵妃榻上,“我举目无亲,朋友也没有几个,一生都为蛮荒城,我不知道找谁商量对策,前些日子下属说迦蓝学生要来西海域历练,这些学生以你为首,夜姑娘,我曾经的确为难过你,可我现在,真是没办法了。” 轻歌叹了口气,道:“你的情况,太复杂了,现在下定论还早,至少要让我见到海王,了解他的想法。” 夏紫烟道:“海王一直想见你,你在凤凰山上威仪尽显,声名远播,此次得知你来西海域,海王定会召见你。” 这会儿,有人在敲门。 夏紫烟冷冷的道:“谁?” 丫鬟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城主,少王来了。” 少王? 轻歌与夏紫烟相视一眼。 是西瑜,西瑜来了! 第610章 岌岌可危的孩子 西瑜的到来,使得城主府都沸腾了。 轻歌与夏紫烟一同走了出去,城主府大院,西瑜身长玉立,器宇轩昂的站在雪白树下,他抬眸,眸色冷淡的朝夏紫烟看去,当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夏紫烟小腹上,眼瞳深处,涌动着熊熊怒焰,只一瞬,便被他压了下去。 西瑜对轻歌抱了抱拳,道:“无名阁下,父皇听说阁下来了,特让我来蛮荒城,请无名阁下去一趟海宫。” 轻歌双手拱起,点了点头。 夏紫烟站在门口处,有些失落,她以为西瑜是为了她而来的。 西瑜大步流星的走至夏紫烟身边,取代了轻歌的位置,扶着夏紫烟往下走,道:“既然怀着孕,就多穿点,你身体好,可肚子里的孩子吃不住。” 轻歌站在台阶处,看着西瑜二人的背影,很幸福,甜蜜。 轻歌转身,朝姬月走去。 此时,姬月满脸通红,喝的酩酊大醉。 看见轻歌,二话不说就把轻歌扛起来,说话时有种山村土匪的味儿,“走咯,春宵一刻,咱洞房去。” 登时,林崇等人都开始起哄。 姬月很带劲的扛着轻歌就要走。 轻歌:“……” 詹婕妤落寞的喝着闷酒。 轻歌去另一间房拿了些热水过来给姬月喝,酒这种东西,姬月一喝就醉,每次喝完胃里都会很难受,喝点水倒是要好些。 饭饱酒足后,迦蓝的学生们都睡进了夏紫烟安排的房间。 姬月和轻歌的房间就在夏紫烟西瑜二人的旁边。 半夜,轻歌似是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争执声音。 西瑜说:“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孩子已经有了,孩子的父亲是谁还重要吗?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我不是自愿的,孩子父亲也是被强迫的。”夏紫烟道。 西瑜的声音严厉了几分,“事到如今,你还想袒护那个男人?” “不是我想袒护谁,西瑜,求你,相信我一次好吗?”夏紫烟从后面抱住了西瑜。 西瑜一把甩开夏紫烟,夏紫烟摔在了地上。 西瑜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夏紫烟,道:“相信你?相信你把我弄成活死人,人不人鬼不鬼吗?我是想相信你,可谁知道以后这种孩子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呢?” 夏紫烟脸色发白,嘴唇干涸的裂开。 她坐在地上,脊背靠着桌脚。 西瑜似是心软,不忍,他把夏紫烟横抱了起来,道:“紫烟,只要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确定,会好起来吗?”夏紫烟突地冷笑一声。 “一定会的。” “若我执意不说呢?”夏紫烟的态度很坚决。 西瑜冷下了脸,突地把怀里的夏紫烟往地上摔去,拂袖就要离开,夏紫烟在冰冷的地上蜷缩起身体。 西瑜走至门前,就要跨过门槛后,夏紫烟阴冷一笑,道:“西瑜,是你父皇,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你父皇啊!” 西瑜停下脚步,四肢僵硬,他不可置信的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紫烟,只觉得夏紫烟疯掉了。 夏紫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我现在说出来是谁了,你打算怎么办呢?杀了我的孩子,还是杀了你的父皇?” “你骗我?”西瑜低吼。 “是不是骗你,等孩子生下来,跟你父皇滴血验亲即可。”夏紫烟残忍的道。 “不,你骗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想护着那个跟你偷情的男人,才想办法来骗我的。” 西瑜愤怒的转过身,逼近夏紫烟。 他的大手,往后一挥,房门自动关上。 西瑜把夏紫烟摔在床上,撕裂开她裹着身体的衣裳,不顾夏紫烟的求饶和反对。 夏紫烟瞪大眼,双目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余怒过后的西瑜逐渐清醒,他看着在自己身下颤抖痉挛好似丢了魂魄的夏紫烟,担心的问,“紫烟,怎么了?” 夏紫烟干涩苍白的嘴张的很大,沙哑的声音从咽喉深处发了出来。 “孩……孩子,我的孩子……” 西瑜朝夏紫烟身下看去,结白的床单上晕染开了一滩血迹,触目惊心。 西瑜瞳孔紧缩,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 夏紫烟堪堪晕了过去。 西瑜套好衣裳,抱着夏紫烟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医师的房间。 轻歌回头看了眼醉睡在床上的姬月,也冲了出去。 夏紫烟和西瑜之间的事,她真不好插手太多。 医师屋子里,西瑜颓废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垂着眼,哪怕轻歌进来了,他也只是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 轻歌朝夏紫烟看去,夏紫烟身上罩着西瑜胡乱给她穿上的里衣,双腿之间不断溢出血,她的身体在床上痉挛,瘦小纤细的好像弱柳。 年迈的医师是个老婆婆,她拿着丹药走上前的时候,夏紫烟“垂死病中惊坐起”那般,猛地攥住了医师的说,如死鱼般瞪大一双眼,道:“寻婆婆,孩子怎么样。” 西瑜抬起头,痛恨的看了眼夏紫烟。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夏紫烟还只关系这个孩子。 可一想到夏紫烟说,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是海王,西瑜的心就仿佛被人撕裂开,钻心刺骨痛。 夏紫烟不会骗人。 不论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个孩子到底在夏紫烟的身体里呆了足足三个多月,骨肉相连的感情,难以言喻。 轻歌心思惆怅。 寻婆婆说,“城主,你的孩子难以保住,不过我有一味药,能护住你的孩子,但是你此生都无法使用霄魔焰了。” 轻歌清楚,这霄魔焰是夏紫烟的宝贝,她能镇守一方,这霄魔焰有很大的作用。 “要不要用?”寻婆婆问。 “用!” “不可以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夏紫烟,后者是西瑜。 西瑜双眼赤红的可怕,“夏紫烟,这个孽种就这么重要?” “你不是我,你不懂。”夏紫烟苦笑,她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除了对孩子的感情之外,她担心海王会对西瑜出手。 海王的无情,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故此,海王说他会对西瑜动手,夏紫烟相信了。 这个孩子,绝对要留下来。 她曾想过,和西瑜的灵魂交融会在他们的洞房之夜,可她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戏谑的晚上。 第611章 今日之内,必须消失! “用!” 夏紫烟斩钉截铁的说。 西瑜眼眸充血,“你敢用试试看!” 寻婆婆看了看夏紫烟,又看了看西瑜,有些犹豫。 夏紫烟躺床上,无力的道:“寻婆婆,他是城主还是我是城主?你是蛮荒城的人还是海宫西海域的人?” 寻婆婆太息一声,走进内屋拿了个晶莹剔透的药瓶走出来。 夏紫烟要把丹药吃下去时,西瑜走上前,一把挥掉,“这药会伤害你身体。” 夏紫烟皱了皱眉,把药瓶里最后一颗丹药塞进了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夏紫烟痛苦万分,她脸色惨白,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西瑜皱了皱眉,忽的甩袖离开。 轻歌走上前,替夏紫烟掖了掖被子 夏紫烟转头,看着轻歌,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沉默了片刻,轻歌才道:“如果是我,我会把真相告诉西瑜,然后把孩子打掉,虽然海王拿西瑜的性命威胁我,可这样就真的是对西瑜好吗?西瑜他想要这种好吗?什么大风大浪不能两人一起经历?” 夏紫烟惊住。 当然,轻歌没完全说出来的是,如若是她,不论是南皇公主还是海王,都会被她手刃。 “可我现在,太脏了。”夏紫烟钻进了被子里。 “若你自己也这么想,其他人当然也会这样想。”轻歌淡淡的道:“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还奢求别人来爱你吗?” “夜深了,城主好些休息吧,我只是普通的人,连海王的面都没见过。” 轻歌起身,对寻婆婆嘱咐了几句要好好照顾夏紫烟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和夏紫烟当然有交情,但这交情是在利益的前提下。 当初蓝生烟若是没有把炼器工会的精神之火给夏紫烟,只怕离开凤凰山流海后,前往蛮荒城时夏紫烟会对她动手,逼迫她交出精神之火。 可以说,这份单薄的交情,前提是利益。 轻歌回房时,姬月恰好酒醒了。 “明天去接小蛇吧。”轻歌道,海宫她倒是不怎么想去。 姬月点了点头,抱着轻歌钻进了被窝。 轻歌浅笑,温暖涌遍全身。 一觉,睡到天明。 隔日,蛮荒城的人说西瑜走了,去海宫了。 夏紫烟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孩子虽然保住了,但她此生都无法使用霄魔焰,除非透支生命。 轻歌带着迦蓝众人走时,夏紫烟冒着大雪前来相送。 夏紫烟道:“我想好怎么做了,你此次离开蛮荒城,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祝你一路顺风吧。” 轻歌点了点头,道:“你的想法并不是西瑜的想法,怎么做对自己好,你也应该清楚。” 夏紫烟闷不做声,片刻后才道:“孩子已经存在了,西瑜也知道那个男人是他父皇,回到过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干脆就这样吧,我和西瑜恩断义绝,这个孩子,我也想生下来,至少我不会孤独终老,还有个孩子不是?” 夏紫烟执意如此,轻歌也不好说什么,拍了拍夏紫烟的肩膀,便骑上城主府的马屁,前往流海海岸。 迦蓝学生等人,全都跟着她。 去往流海的船,是夏紫烟安排的。 船上,轻歌朝蛮荒城的方向看去,城墙上,夏紫烟一身胭脂色长衫立在高处,不知眺望着谁。 轻歌无奈,摇了摇头,她虽同情夏紫烟的遭遇,可夏紫烟在她的生命里就只是个过客而已。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不会为了一个过客而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人都是自私的,她夜轻歌也不例外。 譬如说如今进退维谷处境困难的那个人是夜倾城亦或者是夜菁菁,哪怕万劫不复她也会留下来。 轻歌转过头,朝流海的方向看去,流海的海主是孤月,正因为如此,她当时才放心把绛雷蛇留下来。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可以接它回家了。 卫疏朗站在栏杆边侧,平时波澜不惊的双眼此刻也是泛起惊涛骇浪。 流海,是他的故乡。 此时,流海。 岸边上,绛雷蛇翘首以待,看着流海海岸的另一端,似是在期盼着些什么。 流海的其他百姓,也都见怪不怪。 有些人甚至会把一些吃的给绛雷蛇,绛雷蛇也不挑食,来者不拒,这番举动反而让好些人喜欢上了它。 这会儿,来了个姑娘。 姑娘骑着烈马,一身孔雀般的霓裳五彩斑斓浮夸的很,她的腰上缠着一条鞭子。 烈马而来,姑娘看着绛雷蛇,皱了皱眉,不悦道:“这蛇怎么还在这里?本宫不是说了,这蛇太丑,放在这里碍眼吗?怎么还没人弄走?” 立即有带刀侍卫走上前来,道:“少公主,这是无名阁下的兽宠,孤月海主说了,谁都不能伤它。” “放肆!” 少公主怒对侍卫,道:“我管她有名无名的,这畜生,今日之内,必须消失。” “可是少公主——”侍卫欲言又止,很是危难。 “没有可是,想死你就继续说。”少公主盛气凌人的坐在马屁上,盛气凌人。 侍卫无奈,只得叫上人,把绛雷蛇弄走。 奈何绛雷蛇也不是什么善茬,蛇尾一扫,十几个侍卫都进了流海的海水里。 远处,一艘船,越来越近。 绛雷蛇看起来很兴奋,手舞足蹈,蛇的身子扭来扭去。 烈马上的少公主,一张脸都覆上了阴霾。 “还真是个冥顽不顾的畜生,看来本宫要替孤月海主好好教训一下你了。” 少公主从烈马上跃了下来,步步紧逼绛雷蛇。 绛雷蛇一颗心都放在那艘船上,欢快的不行,哪里知道危险正步步紧逼。 少公主把鞭子从腰上解了下来,这条火红的鞭子上镶嵌着许多尖锐的小钉子,锋芒毕露。 她甩着鞭子,鞭尾扫在空中,发出一声爆响。 正是这爆响,让绛雷蛇反应了过来。 鞭子朝绛雷蛇身上打去时,绛雷蛇尾部再次一扫,想把这少公主甩进海里。 少公主一跃而起,躲过了绛雷蛇横扫而来的尾部,踩在不远处的巨石上,手里的红鞭再次朝绛雷蛇打去,虎虎生威,赫赫作响。 这一鞭子,打在绛雷蛇的头部。 绛雷蛇怒了,凶神恶煞的扑向少公主,一尾部直压过去,砸在少公主的腹部上,少公主身体一颤,痛感袭遍全身,吐出了一口血。 第612章 绛雷蛇,回家! 少公主愤怒不已,她竟然被一头畜生给伤到了。 她起身,看着绛雷蛇阴鸷一笑,杀心毕露! 若是平时,绛雷蛇定会跟这西海域的少公主耗到底,只是今日绛雷蛇的心情很好。 少公主受伤后,绛雷蛇挪动着软糯糯的蛇身面向流海海域,期盼的看着那艘越来越近的船,满心欢喜。 少公主自袖口里拿出一个纸筒,她拉开了纸筒下的线,登时,纸筒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爆响,漆黑的烟花在天穹之上怒绽。 不一会儿后,有十几个身着盔甲的男人骑着火云马而来,气势磅礴,浩浩荡荡。 “少公主!”为首的男人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对少公主抱了抱拳。 这些人,都是西海域海宫里最精英的侍卫,而这少公主,是西海域海王海后的养女,虽说不是亲生的,但两人对这少公主异常的宠爱,正所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正因为如此,养成了少公主飞扬跋扈嚣张任性的性格。 “给我废了这畜生。”少宫主阴狠的道。 身穿盔甲的男人看了看绛雷蛇,而后点头,拔出刀剑,十几个盔甲侍卫们摆出奇特阵法,阵法里氤氲着杀气,直逼绛雷蛇。 绛雷蛇察觉到杀气,一转身就看见朝他直逼而来的十几把刀剑,绛雷蛇怒然,然而这些盔甲男人们不比之前的那些鸡肋侍卫,实力异常强大,爆发出无穷的能量,天地间的灵气都朝流海海岸蜂拥而来,密集成冷锐的利刃,似寒风般呼啸凛冽,朝绛雷蛇攻击过去。 眼见着就要击打在绛雷蛇的蛇鳞上,然而—— 一艘船,缓缓而至。 船上一道墨色身影,沉寂如死水,自船上飞掠而过,踏水无痕,迅速而来,如疾风般,速度快到极致,让人眼花缭乱。 一把远古之刀,破空而出,一刀劈下,无数精悍灵气,全都瓦解。 木制的海岸,她缓缓而落。 由远至近的船,停在海岸边沿,几十人陆陆续续的走下。 轻歌手执明王刀,站在海岸上,身旁是绛雷蛇,绛雷蛇看见她,铜陵般大的眼热泪盈眶,俯下身子,巨大的脑袋在轻歌身上不停的蹭。 它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 就像她所说的,等她带它回家。 流海的海主和百姓再好,到底不是它的家。 轻歌视线冰冷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公主和十几个身穿盔甲的男人,这些男人身上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实力深不可测。 姬月走近轻歌,修长雪白的手指在绛雷蛇的脑门上轻轻一弹,这臭蛇又在占他家媳妇儿的便宜。 “这些男人,每个人的实力都在先天十二重。”姬月淡淡的道。 “哦?” 轻歌挑了挑眉。 “你们是什么人?” 西海域的少公主走上前,眯起狭长的狐狸眼细细的打量着轻歌等人,当目光落在姬月身上时,眼神微动,脑海之中似有电光闪过,心想,好俊俏的公子,比女人还要祸水! 轻歌瞥了眼那少公主,也不想理,揉了揉绛雷蛇的脑袋。 这么久没见绛雷蛇,怪想的。 碧西双往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的道:“我们是迦蓝出来历练的弟子。” “原来是迦蓝来的人?”少公主双手环胸,勾唇一笑,神采飞扬,“我就说,西海域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嚣张的人了,难怪,迦蓝的人嘛,也有这个嚣张的资格。” 少公主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去跟流海海主说一下,住一晚上我们就该走了。”轻歌淡淡的道了句,抱着变化迷你形态的绛雷蛇往海主宫殿走去。 姬月看着被轻歌抱在怀里的绛雷蛇,整张脸都变黑了,这位置,应该是他独有的才对,早知道绛雷蛇日后还会跟他争宠,应该塞进茅厕里让它自生自灭的。 绛雷蛇得意洋洋的靠在轻歌怀里,还在其胸前蹭了蹭,自轻歌肩膀上露出一双狡黠的眼和圆溜溜的脑袋,对轻歌身后很不痛快的姬月挤了挤眼睛眉毛,哦,绛雷蛇是没有眉毛的。 碧西双等人看见绛雷蛇这番滑稽样子,都不由的开口大笑,唯独姬月,气得够呛。 卫疏朗走下船时,踩在流海疆土的土地上,呼吸着儿时的空气,胸口不由的起伏了几下。 “流海?” 焚缺打量着流海的环境,斗篷之下的深渊里,削薄殷红的唇勾起一抹笑,或是嘲讽,或是戏谑。 他当初可是听说,梅卿尘和夜轻歌,就是在流海情定终生的。 而今,都成了个笑话。 万事若浮云。 却说西海域的少公主,见轻歌等人彻彻底底的忽视了她,怒从心头起,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自姬月身上飘过,有几丝垂涎之意。 “站住!”少公主怒道。 没人理。 少公主一鞭子朝轻歌甩去,轻歌眸中寒光乍现,她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倒是她身侧的姬月,双目暴露出凶光,身子一侧,骨骼分明的手赫然伸出,死死的攥住了挥之而来的鞭子,鞭子上的铁钉对他不起任何作用。 却见他骨节分明的手一用力,如火纷然般的鞭子迅速被妖王之力震成碎片。 无穷浩瀚的力量自姬月的手喷薄而出,沿着鞭子一路朝前汹涌而动,当这股力量涌入到少公主手中时,她虎口一麻,手上的痛感让她禁不住的惊呼出声,踉跄倒退了几步,若非有侍卫眼疾手快的走上前扶住她,只怕就要摔在地上了。 少公主咬碎一口银牙,眯起眼睛朝姬月看去。 姬月站定原地,着红袍,妖冶的眉眼和美丽的瞳孔闪耀着流火,他冷冷的俯瞰着少公主,像是看一只蝼蚁。 他从来不是会怜香惜玉的男人,哪怕当初轻歌初来乍到时,他也没怜惜过。 而今,他所有的好和温柔,都给了一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 其他人,妄想动他的人,不论男女,杀无赦! 他的感情,张扬霸道,炙热浓烈。 轻歌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向少公主。 少公主愤怒之余,一声令下,十几个先天十二重的男人们,把她们一伙人全部包围,形成了一个复杂古老的阵法。 轻歌垂眸,眼底一片冰寒。 她动作缓慢的抚摸着绛雷蛇的后背,看似波澜不兴,实则早已惊涛骇浪。 雷霆四起,喋血弑杀! 第613章 这个男人我要了 轻歌没见过西海域的贵族,自然不知道这少公主是谁。 卫疏朗却不一样。 他凑在轻歌耳边,淡淡的道:“这是西海域的少公主,西海域少王的妹妹,虽不是海王海后亲生,却被两位尊贵之人视如己出,少公主而今二十有八,音容笑貌看起来却和十几岁的姑娘一样,她虽未成婚,却有无数男宠,恨不得把天下仪表堂堂的男人都纳入后院。” 在西海域,少公主也算是个神话般的存在,一个“荡”字,让她声响这片广袤无垠的海域。 迦蓝的人,与盔甲男人们对峙。 少公主脚步飞快的走至轻歌姬月面前,白嫩的手扬起,指向姬月,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多少钱,本宫买了。” 姬月虚眯起眸子,杀意涌动。 轻歌依旧抚摸着绛雷蛇的脊背,体内的血液却是冰冷的。 后侧,詹婕妤听见少公主的话,似是窒息,红唇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 两方对峙,千钧一发。 林崇等人皆是朝轻歌看过去,轻歌的脾气,他们都是知道的,姬月是她的男人,而今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要买下姬月。 少公主见没有人说话,掀了掀唇,又道:“这位公子,当本宫的男宠,可是有很多好处的,只要你把本宫伺候的舒服了,你想要什么,荣华富贵,本宫都能给你。” “我想要什么,都给吗?”姬月妖孽的脸上绽入一抹极致的笑。 少公主以为姬月心动了,乘胜追击,趁热打铁,道:“只要你想,本宫就能给。” 姬月笑了,一笑,万物生。 他微微凑近少公主,言语里有着蛊惑人心的温柔,温柔之下,却是疯狂碾压的利刃。 他说:“那么,我想要你的命呢?” 热气喷洒在少公主面上,她脸上的笑尚未浓郁就已凝固住了,她瞪大双眼,颇为惊恐的看着姬月,旋即清醒反应过来,怒然不已,“放肆!” 姬月流线完美的脸上好似罩着凛冽的寒霜,他如一尊石像般站着,周身散发出来自地狱的阴魔煞气。 少公主往后退了几步,狐狸眸子漾出了缕缕杀意,她玉手一挥,喝道:“把这些人都给我杀了,留下这个男人。” 盔甲男人们只犹豫了一瞬,便拿起兵器往上扑。 他们虽然知道这些都是迦蓝的人,但他们是西海域的精英侍卫,职责便是守护西海域的少公主,少公主的命令就是王道。 轻歌一手抱着绛雷蛇,一手翻出,握着赫然出现的明王刀,杀气滚滚,犹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姬月猩红绛紫的眸子里,也迸发出了强烈浓郁的煞气! 迦蓝的人,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周边流海的百姓子民们都不敢靠近此方战地,然而就在战火连绵起的时候,马蹄踏碎大地的声音纷沓响起,海主宫殿的方向,一批身着轻铠的侍卫们风风火火而来,气势万钧,风驰电掣而来。 电闪雷鸣之间呼啸而过,刹那间就到了流海海岸边沿。 其中一名手执红缨枪的侍卫,一道言语便阻挡了轻歌少公主两方人马的攻击。 “流海域内,不得斗殴,否则杀无赦!”红缨枪侍卫坐在高头大马上,枪尖贯穿一面红布,这块红布是流域的锦旗。 自从孤月当上流海海主后,流海不再有鱼龙混杂的人,血腥的事情日日渐少,孤月在流海子民百姓的心里,也越来越有威望。 少公主似乎很忌惮孤月的人,海主宫殿的侍卫来了后,她也不再跋扈,盛气凌人。 手执红缨枪的侍卫从高头大马上跃了下来,看了眼碧西双轻歌等人,道:“哪位是无名阁下?” 无名? 少公主嗤笑一声,原来是这畜生的主人到了。 轻歌脊背挺直如剑往前走了一步,面对侍卫,双手抱拳,道:“我是。” “无名阁下,海主得知阁下远道而来,有请阁下前往流海宫殿。”侍卫声音僵硬的道。 轻歌点了点头。 侍卫准备带着轻歌等人去往流海宫殿时,见少公主双眼阴鸷,侍卫走近少公主,道:“少公主,海主说了,无名阁下不仅是流海的客人,海王也相当看重她,希望少公主不要生出是非来,否则酿成大错就不好了。” 少公主冷哼了一声,“孤月真是本事,前段时间为了拒绝本宫娶了个哑巴新娘,这会儿又来了个无名阁下,你去跟孤月说,本宫不稀罕他了,这个男人,必须是本宫的,本宫要他自己送上门来,否则别怪本宫不客气。”少公主指向姬月的背影。 她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反之,越是高傲的男人,她越是想征服,那种成就感,难以用语言形容。 侍卫为难的皱了皱眉。 另一侧,一名侍卫为轻歌引路,一面走,一面道:“海王曾带少公主来过一次流海,对孤月海主一见钟情,海王也有意撮合两人,只是少公主声名早已败坏,海主为了让少公主死心,在事情尚未一锤定音时娶了个哑巴女人。” 轻歌挑了挑眉,原来一年半载的时间,她竟然错过了这么多。 夏紫烟和西瑜没有修成正果,孤月断臂后成为海主,为了躲避一个不爱的女人,娶了另一个不爱的女人。 可悲,可叹,亦可笑。 轻歌等人去往流海宫殿时,少公主也跟了过去。 孤月在清华殿接见轻歌。 轻歌见到孤月时,孤月身边多了一个朴素优雅的女子,女子乌发半挽,眉目清秀,一双黑眸好似可以滴出墨水来。 她唯唯诺诺的跟在孤月身后,与孤月举案齐眉,尽职做一个妻子,流海的王后。 “无名阁下,我这会儿才知道你来了流海,有失远迎,是我待客不周。”孤月道。 轻歌淡淡一笑,“小蛇在流海叨唠多日,我还没道谢呢海主就先赔礼了,这可让我吃不消。” 孤月笑了笑,“想必这位就是姬公子了,十大学院迷雾森林一战,姬公子的名字可谓是响彻四星。” 此时,有侍卫凑在孤月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孤月看了看不远处的少公主,又看了看姬月,眉头狠狠一皱。 第614章 冥千绝在西海域! 孤月一直在招待轻歌等人,直到夜幕降临,安排了两座宫殿给迦蓝等人休息。 少公主的意图很明显,她要姬月! 若姬月和其他男人一样,屈服于她的威仪之下说不定她也就没了兴趣,可姬月的冷傲彻底激起了她的占有欲。 是夜,凉风习习。 流海宫殿,孤月坐在白玉台阶之上的金色椅子上,台阶之下的南侧,少公主翘起二郎腿坐在檀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杯侍女刚倒好的烫嘴茶,她浅尝了一口,仰起头朝孤月看去,粉嫩的脸上笑靥如花,“怎么,海主不开心了?本宫不再执意纠缠海主,海主应当开心才对。” “流海的男人,你想要谁都可以,唯独姬公子不行。”孤月蹙眉,道。 “若是本宫只要他呢?”少公主戏谑的笑了。 “他的未婚妻是无名阁下。” 孤月道,若非海王海后极其看重这个少公主,他也不会深更半夜耐着性子来劝解她。 “无名阁下?” 少公主把手里的酒杯放了下来,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檀木手把,她侧着脑袋看向孤月,笑的人畜无害,“就是那个夜轻歌吗?本宫适才可听一些奴才说了,这夜轻歌,生来就是个荡/妇,勾搭过的男人,数不胜数,她也不缺男人,送一个给我又如何?” “少公主,你难道不觉得荡/妇这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可笑吗?”孤月嘲弄的道。 少公主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冷笑了一声,旋即从檀木椅上站了起来,“孤月海主,你与本宫都是西海域的人,为了一个外人断了情分,那就不好了。” 言罢,少公主身影曼妙的朝外走去。 孤月看着女子窈窕的背影,若有所思。 另一侧,房间。 轻歌趴在桌上,逗弄着桌上的绛雷蛇,迷你形态的绛雷蛇蜷缩成一坨,煞是可爱,轻歌越玩越上瘾。 姬月黑着脸坐在一侧,时不时朝绛雷蛇瞪上一眼,一副冷宫怨妇的模样。 “九界守护者快回四星大陆了。”姬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轻歌揉捏绛雷蛇的手微微僵硬,她淡然清贵一笑,转过身,坐在板凳上,面朝姬月,道:“早晚你都是要回妖域的,与其被九界守护者抓回去,或是被当初的那些追杀你的人找到,不如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杀他们个防不胜防,抢夺先机。” 姬月抿唇,他朝轻歌望去,殿宇里烛火幽幽,巨大的房间里森气涌动,她像是个王者,君临天下,指点江山。 明明是个女人,却有着男人都不曾有的气魄。 自迷雾森林一战后,轻歌想了很久,她虽舍不得姬月离开,可迟早要离别的,既然如此,干脆果断点,杀回去! 当然,轻歌很想做的是,陪姬月一同杀回去! 可她现在实力不够,连去个落花城都不敢,更别提是魔兽纵横群雄荟萃的妖域。 姬月闷不做声,沉默了许久。 好久好久过去,久到绛雷蛇趴在桌上打着哈欠,轻歌甚至以为东方欲晓将要天明了,这时,姬月站了起来,走至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用尽了力道,恨不得把轻歌揉进骨髓里去。 一夜无眠。 翌日,轻歌在房间里修炼,她也对其他参加历练之人交代了,西海域并不是此次历练的重点,要不了几天就要出发去南冥。 傍晚时,西海域海宫那边的人传来了消息。 海王当朝时,少王西瑜当着西海域无数骨干人员,暴打了海王一顿,后来不知为何,西瑜去了蛮荒城。 轻歌盘腿修炼,听卫疏朗将这些事情时,赫然睁开双眼。 她蓦地想起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这件事情,甚至会影响到她的后半生。 “怎么了?”慵懒的坐在床上的姬月见轻歌动作幅度很大,便问道。 轻歌摇了摇头,她起身,看向卫疏朗,道:“疏朗,既然已经到了流海,你的故乡,你就去好好回味下,不然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走了。” “我无父无母,流海唯一让我想念的,无非就是孤月海主。”卫疏朗道。 敲门声响起,轻歌应下后李富贵和碧西双走了进来。 李富贵面色有些凝重,“富贵堂来消息了,云娘的信,给你的。” 李富贵从宽大的袖口拿出烫金信笺,递给轻歌。 轻歌疑惑的看了眼李富贵,而后把信笺打开,信笺里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的确是云月霞的字迹不错。 云月霞说,冥千绝在西海域! 信里面还写着,她和释音得知轻歌要去往西海域时,特地启用七星阵法占卜西海域的吉凶,结果是半吉半凶,七星阵法里,西海域海王的命数,被人囚住。 信的角落里,若有若无的提到,蛮荒一族的后代,其血液能窥测天机,改天命! 龙困浅滩! 轻歌皱眉,眼前是重重迷雾。 海王被困? 冥千绝在西海域? 轻歌虚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纷飞大雪。 海王、夏紫烟、西瑜、冥千绝—— 难道这些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卫疏朗带来的消息说西瑜暴打了海王一顿,可以确定的是,西瑜之所以会对父皇海王动手,是因为得知夏紫烟腹中孩子的父亲是海王。 那么,冥千绝为什么会在西海域? “孤月在哪里?”轻歌眼神犀利的看向门外,蓦地问。 “孤月海主和西海域少公主去猎场骑马了。”碧西双道。 轻歌攥紧了手,手心里的信笺被她揉成一团,红色精神之火在白嫩的掌心里窜出,将信笺烧成灰烬。 脑子里似有千头万绪,可她却理不出一个明白来。 轻歌似是下定了决心,走至姬月面前,道:“妖王之力的封印能解除吗?” 姬月点头,封印早已松动。 “九界守护者来之前,回妖域吧。”轻歌紧抿着殷红的唇。 第六感告诉她,冥千绝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她。 这场早在经年前就已经交织的阴谋之网越来越大,姬月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待在四星,不肯去妖域。 她有她的路要走,敌人要斩,姬月也有王的使命。 他们看似背道而驰,其实生命早已融为一体。 此生,征途,为战斗而活。 第615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姬月深深的注视着轻歌,许久,他说,好。 别人千万刀剑,都比不上她一句话。 只要她说的,她做的,哪怕她一刀把他给杀了,他也只会觉得是刀魂在作祟,她是他的姑娘,怎么舍得杀他。 从这一刻开始,姬月才下定决心要去往妖域。 轻歌抬起手,出神的看着指腹上燃烧的余火,想起云月霞寄来的信中所写,蛮荒一族的后代之血,可以窥测天机,逆天改命。 看得出来,这只是云月霞随笔一写而已。 轻歌很想问云月霞,蛮荒一族,到底是什么宗族?难道跟血族一样,是个强大而见不得人的隐世宗族吗? 可惜,云月霞在青石镇,和释音待在地下拍卖场里,哪怕轻歌有疑问,一时半会儿云月霞也解不了。 眼下的种种迷雾,要她自己拨开。 宫殿的门,被人打开。 红衣斜靠在门楣处,汲青枫站在她身后。 红衣笑望着殿内的轻歌,道:“孤月海主和少公主从猎场回来了,孤月海主说,此时正值隆冬,流海会出现海潮,海潮一旦出现,少不了凶猛的海鱼海蛇,他让我们过了海潮再走。” 碧西双皱眉,道:“海潮?西海域的海潮不是在秋季发生的吗?隆冬时节,海鱼海蛇都在冬眠,应该不会发生海潮才对。” “西双,你确定海潮是在秋季发生的?”轻歌眯起眸子,问。 碧西双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很确定,当初我出来历练的时候也经过西海域,那时候是秋末,发生了一次海潮,海域附近的渔家让我过了海潮再走,他说一年四季之中,西海域春秋两季发生海潮的时间最多,其中秋季最为严重,春季稍微好一点,上百年来,西海域冬夏两季,从未发生过海潮。” 似是忆起当年,碧西双的眼眸之中闪烁着阵阵光华。 门楣旁的红衣也挑了挑眉,道:“来时我也听流海宫殿的侍卫说此次海潮来的很奇怪,西海域冬季出现海潮,这还是第一次。” “夜姑娘,你怎么看?”李富贵朝轻歌看去,问。 轻歌勾起唇角,冷笑,“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把桌上的绛雷蛇抱了起来,和姬月走出殿宇。 “去哪里?”碧西双看着轻歌的背影,问。 轻歌背对着碧西双等人,脚步并未停下,声音从门外传来,“找孤月。” 二人一蛇前往清华殿。 卫疏朗碧西双等人在房间里,气氛倒也有些尴尬。 虽说都是迦蓝的学生,但彼此之间却没有深厚的感情。 清华殿,殿门外。 少公主从清华殿里走出来,与轻歌二人擦肩而过时,少公主突地挑起姬月侧脸垂下的一抹青丝,妖孽性感的放在唇边,吐了口气,千娇百媚,眼神迷离,声音惑人,“你会自己送上门的。” 姬月眸光一寒,凛冽呼啸,却见他眯起眼睛,释放而出的妖王之力好似利刃般,在他脸侧猛然劈下,被少公主握在掌心里的一缕青丝,被他彻底砍断。 姬月搂着轻歌,看也没看少公主一眼,朝清华殿走去。 少公主转身,目光落在轻歌的背影上,突地把缠在玉臂上的鞭子朝轻歌甩去。 刹那间,风起云涌! 王怒! 姬月蓦地转身,单手抢过镶嵌着铁钉的鞭子,一用力,鞭子便脱离了少公主的掌心。 姬月攥着如火的鞭子,眸色阴寒,脸色冷鸷,目光如鹰隼般犀利冷锐,却见他大手一挥,鞭子朝少公主的身上甩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眨眼之间,少公主就被一鞭子给抽的在空中翻了几下便滚落在了地上。 她痛的呲牙咧嘴,眼里没有愤怒和恨意,看着姬月眼神像是发现了至宝。 少公主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和血,笑得像个心理阴暗的病态之人。 姬月皱了皱眉,把鞭子丢在地上,转身与轻歌一同走入清华殿内。 轻歌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绛雷蛇,绛雷蛇像个新生的婴儿般软糯糯的。 踏进清华殿时,轻歌回头看了眼在雪地烈阳下癫狂若斯的少公主,突地对姬月道:“以后跟我出门,你戴个面罩吧。” 姬月:“……”长得美是他的错咯? 绛雷蛇突地睁大双眼,看着姬月不怀好意的一笑。 姬月怒视了它一眼,绛雷蛇立即委屈起来,楚楚可怜的朝轻歌看去,还在胸前蹭了蹭。 姬月恼火。 绛雷蛇害怕无比,身体打了个颤,吓得在轻歌胸前蹭了蹭。 姬月:“……”他缴械投降。 彼时,孤月正在桌案前批改着帝国奏折之类的东西,一盏孤灯,在白日里亮起,衣着朴素的女子笔直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的为孤月盖上一件御寒的披风,偶尔递过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看起来尤为贤惠。 听见脚步声,孤月将狼毫笔放下,抬头朝轻歌看去。 孤月只有一条残臂,另一只手的袖子耷拉着。 “无名阁下,海潮快要来了,为了安全起见,阁下还是晚点时候离开流海吧。”孤月道。 轻歌挑眉,点头,“海潮来了,当然走不了。” 轻歌把手里的绛雷蛇递给姬月,转身逍遥自在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的端起茶杯,顺其自然的喝了口,问道:“难道孤月海主不觉得海潮不该在冬季出现吗?” 姬月不怀好意的看着绛雷蛇,绛雷蛇讪讪的笑了笑。 孤月皱眉,“冬季的确不是海潮该出现的时候,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例外?”轻歌笑道:“我倒不觉得是例外。” “那是——” 轻歌把茶杯压在桌上,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人为!”她说。 “人为?”孤月似是不敢相信,“无名阁下,这话说的可就有点过了,流海海域辽阔,即便是海王殿下也不敢说能掀起海潮。” “他不能,自然有人能。”轻歌傲然的道。 若她是孤月,只怕也不会相信海潮是人为搅动的。 可一路走来,冥千绝的所作所为,爆发的强大实力,让她坚信着,冥千绝有那个实力,掀起海潮。 而他的目的是,短时间内,拖住她,让她留在西海域。 轻歌面容阴冷,她的确察觉到了冥千绝的阴谋,可冥千绝把她留在西海域,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两年了,她依旧像只无头苍蝇,被冥千绝玩弄在鼓掌之间。 轻歌转头看了眼殿外的雕梁画栋,寒意渐浓。 终有一日,她会彻底扭转乾坤,将所有的阴谋,斩断! 第616章 胸前二两白肉 轻歌坐在檀木椅上,转眸朝孤月看去,道:“海潮的事情暂且不提,我倒是有个疑惑,请孤月海主为我解开。” “请讲。”孤月道。 轻歌莞尔一笑,道:“海主可知蛮荒一族?” 云月霞来信,并未着重提蛮荒一族的事情, “蛮荒一族?” 孤月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才道:“上古世纪,古战场时期,西海域还只是没有生灵的无垠海域,那时,蛮荒一族的族人被人追杀至西海域,只剩下寥寥数几的人存活下来,这些人,往后就居住在西海域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蛮荒一族的族人很有特征,男人力大无穷,女子会媚术,也有人说,蛮荒城的历任城主就是蛮荒一族的后代,当然,这也都是臆测而已,没什么真实性。” 果然,和夏紫烟有关系。 轻歌在想,若背后主使当真是冥千绝的话,夏紫烟肚子里阴差阳错的孩子会不会跟他也有关系? 可云月霞来信说,蛮荒一族后代的血能够窥测天机,逆天改命,也就是说,这血,对占卜师才有用! 那么,冥千绝搅进来,是什么意思? 孤月把话说完后,讶异的朝轻歌看去,却见轻歌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刚刚握住茶杯的手,下意识的一用力,茶杯立即碎裂,滚烫的茶水溅了出口,手背上烫红了一大片。 姬月蹂躏了绛雷蛇许久,察觉到轻歌异样,连忙把绛雷蛇随意一丢,而后走至轻歌面前,担心的看着轻歌,“怎么了?” 轻歌蓦地抬眸,朝姬月看去,清冷的眸子里寒光四起,雷霆乍现,“我知道了。” “冥千绝?”姬月问。 轻歌点头。 是的,她知道了。 她终于找到了这一切阴谋的关键所在,冥千绝为何来西海域。 夏紫烟之所以会怀上这个孩子,说不定并不是南皇公主搞的鬼,而是冥千绝。 若说夏紫烟是蛮荒一族的后代的话,她孩子的血,交给占卜师,能够窥天机,测天命。 可要是这样说,为何不直接拿夏紫烟的血?而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让夏紫烟怀孕呢? 当然,可以假设一下,这里面所说的蛮荒后代,有限制条件,譬如只能用婴儿的血,或是限定男性,这样讲来,一切都情有可原。 迷雾渐渐明了—— 轻歌起身,跟孤月抱了抱拳后与姬月一同离开。 “嗷呜——” 两人正要走出清华殿时,一道诡异奇特的叫声响起。 轻歌停下脚步,机械般的回头朝发出怪异之声的方向看去,却见绛雷蛇软糯糯的蜷缩成一团趴在桌脚旁边,一双往外凸的眼睛蓄着热泪朝轻歌看去。 轻歌:“……” 轻歌佯怒的嗔了眼姬月,而后走上前把绛雷蛇抱在怀里。 一到轻歌怀里,绛雷蛇立即没了颓废萎靡,神采飞扬起来,对着姬月挑衅似得挤眉弄眼,很得瑟的发出一连串怪笑。 姬月怒视它。 绛雷蛇吓得缩在了轻歌怀里,一面颤抖一面在轻歌的胸前蹭了蹭。 姬月怒! 绛雷蛇继续蹭! 姬月:“……”这臭蛇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绛雷蛇哼哼唧唧的,有夜姑娘罩着,宝宝天不怕地不怕。 轻歌带着两活宝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想最后一个问题。 冥千绝为何要千方百计的搅动海潮强迫轻歌留在西海域? 他在密谋些什么? 轻歌到现在为止只推测出冥千绝的目的应该是夏紫烟肚子里的孩子才对,那么她呢,冥千绝为何要咄咄相逼? “少公主,海王让你早些回海宫。”丫鬟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 轻歌顿住,转头看去,眉清目秀的丫鬟跟在那少公主身后,少公主似是很不满丫鬟的话,反手便是狠辣的一巴掌,丫鬟嘴角出了血,却是不敢怒,害怕的跪在了少公主的脚边,低着头,纤细的身子在不停的发抖。 轻歌有些恍惚出神的看着少公主,突地,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电光。 兴许,这就是冥千绝要她留在西海域的原因! 少公主还要对丫鬟骂骂咧咧,一转眸就看见徐徐而走的两道身影,她从摇椅上站了起来,身上的鞭伤早已被人包扎好。 “给本宫站住!”少公主怒道。 轻歌恬静莞尔一笑,突地拍了拍绛雷蛇,而后把绛雷蛇朝少公主抛去,一面抛一面道:“去吧,小蛇。” 绛雷蛇倒也机灵,软绵绵的身体缠住了少公主的脖子,少公主一阵恶寒,满身都是鸡皮疙瘩,蛇的触感让不由的干呕了起来,她想要把绛雷蛇甩掉,绛雷蛇却是从她的衣襟钻了进去。 绛雷蛇在少公主胸前二两白肉的地方停下,虽无舌头,却还是把少公主遮羞的衣裳咬掉了,登时,少公主胸前柔软处出现了一阵凉风,她低头看去,惊的叫了一声。 事成,绛雷蛇飞掠至了轻歌肩上。 与此同时,轻歌把手放在姬月眼睛上,“不许看。” “除了你,我谁都不看。” 白嫩手掌之下,姬月嘴角弧度上扬,勾勒出了一抹灿烂若阳的笑。 那双阴冷邪魅的眼被遮掩住了,他的笑,异常明媚。 轻歌翻了翻白眼,转身就走。 绛雷蛇恶心肉麻不屑的瞥了眼姬月。 姬月怒视绛雷蛇,杀气毕露! 绛雷蛇身体痉挛,吓得都要哭了。 轻歌无奈的把一惊一乍的绛雷蛇抱在怀里,往回走。 姬月一面怒视绛雷蛇,一面跟上。 他也很委屈,他也要抱抱! 亭台轩榭的另一侧,跪在地上的丫鬟把身上御寒的外袍解下,披在少公主的身上。 这少公主似是习惯了打人,反手一巴掌,“啪”的一声,丫鬟的脸挨了一掌。 少公主双目猩红的瞪着丫鬟,“本宫什么时候让你站起来了?你身为本宫的贴身侍婢,难道不知道本宫有洁癖?还是说,你想被丢进乱葬岗喂狼?” 丫鬟脸色惨白,再一次的跪在地上,抱着少公主的双腿喊,“奴婢知错了。” 少公主毫不留情一脚把丫鬟踹开,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目光透过斑驳的枝桠,朝行走在长廊里的两道身影看去。 双瞳,猩红的可怕。 贪婪欲望一经出现,人生将从此灰暗。 第617章 深夜而至的海王! 傍晚。 轻歌喊来李富贵,道:“秘密传信去富贵堂,让云娘调查清楚蛮荒一族血液逆天改命之事,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李富贵虽疑惑不解,但还是立即下令,灵气传信了。 檀木椅上,轻歌看着天边的落日残阳,眼底之下闪过一道杀意! 真相,呼之欲出! 流海海潮即将到来的晚上,轻歌和姬月同床而睡。 时至半夜,紧闭着的窗户忽然“啪”的一声打开。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忽的,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撕裂开浓郁的夜色,紧紧的箍着那人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姬月站在静谧的永夜里,把手里的男人往地上摔去。 那人吃痛的叫了一声。 此时,轻歌掀掉浮云锦被,从床上走了下来,玉足踏地的刹那,夜明珠的光辉将室内映照的亮如白昼。 光火的出现,映出了来人的脸。 那人身着漆黑宽大的袍子,下巴处有些许的胡渣,眉眼间有着硬朗的味道。 是个施瓦辛格般的中年男人。 姬月冷傲彷如来自神邸站在一侧,异瞳里流动着猩红的光。 轻歌优雅不减的朝男人走去,姬月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她的身后,轻歌在椅子上坐下,俯下上半身,伸出手指,挑起了男人下巴,“深夜,海王殿下光临,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 没错,这个男人就是西海域的海王。 海王惊诧的看着轻歌。 轻歌松开了海王的下巴,双腿交叠,睥睨着他,道:“为了蛮荒城城主腹中孩子的事而来?” 海王狼狈的站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此时虽然有些落魄,但到底是西海域的王,眉眼间释放出强大的气场,压迫,窒息。 “看来,夏紫烟把事情都告诉你了。”海王道。 “夏紫烟的确把事情都说了一遍,海王是不是也该再说一遍了?”轻歌冷笑,“夏紫烟的孩子,不是你的,对不对?” 昨日在清华殿,她已然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了。 一切的主使,都是冥千绝。 海王听见轻歌的声音,似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轻歌虚眯起眸子,“如若是你的,你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来流海找我,西瑜得知事情后,找你大动干戈,事情已经闹大,而你,之所以会来找我,是想——杀了我?” 海王愣住。 许久,他看了看姬月,苦涩一笑,道:“看来,此行我是白来了。” “谁让你来杀我的?” 轻歌起身,手里明王刀赫然出现,她把明王刀架在海王的脖颈上,冷声问道。 海王倒不害怕明王刀的锋刃,他只是忌惮一侧的姬月,适才他进来时,姬月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电闪雷鸣,轻而易举的就擒拿住了他。 海王垂眸,低头,似是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才道:“三个月前,有个神秘的男人,住进了海宫,他逼本皇吞下了毒药,让本皇服从他的命令……” 直到夏紫烟和西瑜去了海宫,这个男人竟然想要让夏紫烟怀他的孩子,却不能让夏紫烟发现他的存在,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海王的身上。 也就是说,夏紫烟腹中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而不是海王的! 海王也只是为了保全所有人,才无可奈何的派人传信给夏紫烟,让她保住孩子,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儿子去要挟。 室内,死寂。 轻歌眸光微动,事情,的确是她所想的那样。 那个孩子,果然跟冥千绝有关系。 冥千绝之所以会让夏紫烟怀孕,是因为蛮荒一族后代的血可以窥测天机。 “是不是那个男人让你来杀了我,他说,只要我死了,西海域就能恢复以往的平静?而且还要你亲自动手?”轻歌笑问。 海王的嘴唇有些干涩,显然,他没想到,轻歌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甚至比他还要详细。 海王想起了那个神秘的男人,总是戴着一张狼形面具出现在他面前,嗜血,残杀,身为西海域之王的他自然清楚,长此以往下去,他和他的海域都会葬送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海王站在室内,眸色幽幽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灰浊的双眼里忽然透过一丝亮光。 兴许,她能给他希望。 轻歌沉下脸,冷冷的看着海王。 姬月在迷雾森林里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之后姬月与她形影不离,冥千绝应该知道海王杀不了她才对,可冥千绝为什么还要让海王过来? 轻歌抬眸,朝海王看去,海王的双眼里闪烁着希翼的光火。 轻歌幡然醒悟。 冥千绝是想把海王送给她,为她所用。 冥千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送了她惨绝人寰的折磨,又要赠予她生机! 嘭! 海王突地跪在轻歌面前,他面色肃穆,双手抱拳,声音沉重,“夜姑娘,请你指条明路。” 他有一次去那个男人的寝宫,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叫做明月囚歌的书,他翻了几页,上面有写,西海域夙时三十二年,海域之王将有一劫,唯有将王之后夜姓女子才能解开此难。 而今,正是西海域的夙时三十二年! 原本,他也没重视这些话,只当是无稽之谈罢了。 而今看见轻歌后,如此风华,他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战神夜惊风、阎夫人阎碧瞳之女,姓夜,说的不就是她夜轻歌吗? 一切,都顺其自然,行云流水般进行着。 轻歌纤细的身子深陷进阴影之中,她矜贵的坐在椅子上,已过中年的海域之王膜拜在她的脚边,她抬眸,与姬月对视。 许久,却见她把海王扶了起来,道:“海王殿下,你先稳住那个男人的阵脚,传信给蛮荒城城主,让她把孩子打掉,再把所有真相告诉她,也告知西瑜,孩子要悄悄拿掉,不能被那个男人发现,等海潮退掉,你就邀我去海宫,你跟那个男人说,我身边的姬公子很强大,你杀不了我,所以才想引我去海宫,伺机动手。” “你想跟他硬碰硬?”海王惊讶,“不行,那个男人太强大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我男人,是!”轻歌脸上的冷霜瓦解,她很骄傲的说。 姬月朝轻歌看去,眸色微动。 他在她身边这么久,每次都是看她单枪匹马的浴血奋战,不喊苦也不说累,这是她头一次,需要他。 让他作为她的男人,后盾! 海王也朝姬月看去,一愣,旋即大喜。 姬月给他深不可测的感觉,并不比那个男人弱! 事情,一锤定音,轻歌了如指掌。 海王离开时,特地让轻歌拿明王刀在他的身上划了几刀,再以战败后狼狈的模样逃之夭夭,去往海宫。 海王身影湮没在月色里。 轻歌看向窗台,眸子一眯,冥千绝在算计她,她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冥千绝。 忽的,坐在檀木椅上的她被人拦腰抱起。 姬月大手一捞,横抱着轻歌往船上一丢。 眼见着就要霸王硬上弓,一个茶杯突然砸在的姬月的后脑勺上。 桌上的绛雷蛇愤怒不已,视死如归的瞪着姬月。 它真是看错人了,这厮竟然欺负他家姑娘! 第618章 雪地里倒立的蛇 隔日清晨,李富贵前来。 富贵堂来消息了! 李富贵把云月霞写来的信给轻歌,轻歌看过后,冷鸷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信大致的内容是说,占卜师用来逆天改命的蛮荒一族的后代之血,有两个限定条件,必须是还没有满月的婴儿,且这个婴儿的父亲身体里流动着占卜师世家的血液。 “海潮这两日就要来了,过完海潮就走吧。”李富贵道。 轻歌点了点头,“此次历练,一路上你都要好好护着碧西双,多提防点汲青枫。” “汲青枫?” “对。” 李富贵沉默许久,而后走了出去。 轻歌看着李富贵的背影,虚眯起狭长的凤眸。 她如今走得步步惊心,每个精打细算,都是为了让未来不至于落得和凤栖一样的下场。 午后,轻歌在院子里盘腿修炼,周围都是飘飘扬扬的雪。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变强,在先天十重这个境地已经滞留很久了。 天地间精纯的灵气如寒风般掠过覆着白雪光秃秃的枝桠,自少女的万千毛孔内钻了进去,在筋脉里横冲直撞,最终被红、紫两簇妖冶的丹火无情吞噬。 当灵气进入轻歌身体的刹那,却见这一方小天地里,飓风四起,白发骤然冲冠!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眸底绿光乍现,像是丛林里的毒蛇吐着信子。 永生石里,英武侯之声,赫然响起,彷如来自远古,带着深沉的扩音,“先天十三重,最后三重,举步维艰,先天十一,需要突破自身极限,生死时速,在险地中借契机一鼓作气一举突破。” “生死时速?”轻歌摩挲着英武侯的话。 她依旧盘腿坐着,素手轻挥,通体银白的月蚀鼎凌空出现,静置在雪地之中,轻歌心神微动,月蚀鼎下当即燃烧出了熊熊的红色精神之火,将月蚀鼎烧的滚烫。 月蚀鼎的鼎盖之上,似有身体半透明粉雕玉琢的姑娘坐在上面,两条雪白的腿自蓬起的古欧洲裙子里摇晃,金色大波浪的头发如瀑布般顺了下来。 远处,姬月挂在没有绿叶的槐树枝上,潇洒桀骜,狂放邪魅,另一侧,石桌上,绛雷蛇脑袋抵着石桌正在倒立,蛇尾指着长空。 姬月手里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瓜子,一面嗑瓜子,一面把瓜子壳朝绛雷蛇身上丢去,“倒立有益身心健康,别想含糊而过。” 绛雷蛇委屈,敢怒不敢言。 此时,轻歌把倾城骸从空间袋里拿了出来,漆黑似烧焦的血肉,她双手舒展开,掌心朝上,捧着倾城骸,催动红色精神之火把倾城骸融化。 她想要炼制用意念操控的地级兵器! 若炼器工会的人知道轻歌想法,只会觉得她狂妄放肆,轻狂不可一世,普通的人级炼器师,也敢锻造地级兵器? 这是炼器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倾城骸悬浮在轻歌眉心上方,红色精神之火源源不断的自轻歌掌心里破空而出,刺激着骨骸。 骨骸表面的焦体逐渐被燃烧成灰烬,白色手骨,在红色精神之火里,诡谲的出现。 轻歌蓦地闭上双眼,流动着红色精神之火的双手在胸前快速交叉,复杂的打着手印。 精神之火,愈发旺盛,浓郁,炽烈! 半晌,火光里的倾城骸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残阳落日,轻歌将双眼打开,她把倾城骸和月蚀鼎收在虚无之境,自空间袋里把林尘留下的炼器书拿出来翻看。 炼器书里说,想要炼制地级兵器,精神之火必须在天灵盖中枢稳定五脏六腑,还要有罕见的器材,炼器师本身实力也不能低于先天七重。 这些条件,她都达到了,可现在,她连一个倾城骸都融化不了,更别谈炼制什么地级兵器了。 只要炼制出了地级兵器,那她就是地级炼器师了。 她总觉得自己与地级炼器师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似是天和地的距离。 “地级炼器,需要五行助力!”英武侯的声音在永生石里响起。 轻歌双眼一亮,英武侯的意思是说炼制地级兵器需要五行之火? 她传承的月炎火比单纯的五行之火还要更上一个层次…… 不过,她今日消耗了太多的精神之力,也没那个精神再炼制下去了。 轻歌起来,一转身,就看见在石桌上倒立的绛雷蛇。 轻歌嘴角眼角齐齐抽搐了一下,她走过去把楚楚可怜的绛雷蛇抱在怀里,不满的朝挂在树上嗑瓜子的姬月看去。 姬月立即把手里的瓜子丢掉,在袖子上擦了擦手,立即跃了下来。 轻歌径直往房间里走去,突地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扯自己的衣袖,轻歌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她蓦地转移视线朝下看去,却见浑身如火毛茸茸的小狐狸俨然伸出一只爪子紧攥着她的衣袖,正仰着头,双眸水汪汪,眼巴巴的看着她呢。 轻歌:“……” 无奈,轻歌把小狐狸也抱在了怀里。 小狐狸凶神恶煞的瞪了眼绛雷蛇,绛雷蛇不为所动,在轻歌胸前蹭了蹭。 小狐狸作势要朝绛雷蛇咬去。 “噗——” 绛雷蛇把屁股撅起来,古怪的声音响起。 轻歌惊愕,反应过来时把怀里的绛雷蛇丢了出去,她看着在雪地里扑通的绛雷蛇,整个人都石化了。 蛇—— 也会放屁吗? 小狐狸一只爪子捏着狐狸鼻子,另一只爪子在轻歌怀里使力的拍了拍,圆溜溜的小眼珠子嫌弃的看了眼绛雷蛇。 虚无之境里,正趴在九龙王座上的火焰龙听见外面的动静,一想到绛雷蛇以后还要住进虚无之境,在这封闭的空间放屁,火焰龙的脸都皱成了苦瓜。 虚无之境外。 此时,人形状态的姬月妖魅慵懒的斜靠在石椅上,一面嗑瓜子,一面怒视的在雪地里倒立的绛雷蛇,“知不知错?” 绛雷蛇艰难的点了点软糯糯的小脑袋。 “错哪了?”姬月悠闲自在,咄咄紧逼。 绛雷蛇都快要哭了,挪了挪蛇屁股,其言下之意是错在不该放屁。 姬月把瓜子嗑完,拍了拍手,站起来,道:“倒立一晚上,明儿个还敢在我家姑娘怀里放屁,就把你丢去流海喂鱼。” 绛雷蛇委屈的撇着脸。 轻歌站在一侧看着姬月喝绛雷蛇,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又笑起。 这笑,盛满了眼底,心肺五官都散发出了恬静的气息。 姬月大手一捞,搂住了轻歌,正要朝房间走去。 刹那间,苍茫大地震了起来,地动山摇,好似有巍峨的高山崩断,碎裂! 第619章 八荒莫敢动! 莽莽大地,摇晃不止。 缝隙如蜘蛛网般龟裂开,朝四面八方疯狂蔓延而去。 海水,自这些裂缝之中喷薄而出,将堆积的白雪融化成冰水。 院落内,轻歌与姬月相视一眼,朝院落外快步走去。 还在雪地里倒立的绛雷蛇立即掠过,趴在轻歌的肩头。 李富贵碧西双等人冲了过来,碧西双眉头冷冷一皱,道:“海潮来了。” “孤月是流海的海主,此次海潮他应该有办法对付。” 轻歌道:“西双,红衣,你们把迦蓝的人都汇聚在这座院子,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否则,死!” 碧西双和红衣立即朝两个方向走去,把迦蓝的学生都带来了。 轻歌居住的宫殿里,装满了迦蓝学生。 焚缺站在一棵树下,低头,软靴浸湿在裂缝中弥漫而出的海水里,他戴着斗篷,深渊如墨。 “我听说海潮发生时暴动的海鱼海兽会吃人。”詹婕妤身体颤了几下,道。 红衣瞥了眼詹婕妤,道:“吃人的东西,多了去了。” 言罢,宫殿院落的门忽然别打开,背负着杀戮长剑的卫疏朗走了进来,他面色有些凝重,道:“孤月海主抵挡不住海潮的攻击,此次海潮把冬眠的蛟龙海兽惊醒了,海潮一旦在流海领土涨起,海兽蛟龙就会沿着水面过来,那时,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必须在海潮涨起时,把海兽蛟龙解决掉。” “蛟龙出现了?”轻歌蹙眉,事情有些棘手。 姬月握住了她冰凉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冷冰冰的,然而,十指紧扣的刹那,甚是温暖。 “不行,你不能动手……” 轻歌的声音,忽的戛然而止,姬月把她狠狠搂在了怀里,他凑在她耳边,说:“我的王后,我会如你所愿,去妖域的。” 心,仿佛被人撕裂开。 海潮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着,蛟龙的怒吼之声由远至近,震颤肺腑。 姬月松开了轻歌,他一跃而起,身轻如燕,轻轻松松的屹立在高空之上,如至高无上的神,背负着荣耀和夙愿的王。 轻歌抬眸,看着落日之下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只觉得尤其刺眼。 姬月被她说动了,他要去妖域。 轻歌闭上眼,把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出现在玉手之中。 手执破空明王刀,脚踩风云血魔之花,她的身子,迅速掠起。 一头蛟龙,轰碎了流海海岸的踏板。 孤月正在与蛟龙殊死而斗。 其他的海兽,也全都涌上岸,在流海的领土肆无忌惮的攻击着。 这是疯狂的乱世。 孤月只有一条手臂,他一手拿着刀,站在海域之前。 他的使命是保家卫国,守护着这片民不聊生的海域。 然而,孤月的力量有限,蛟龙一声怒吼,音波震碎了他手里的紫色弧形长刀,海兽蛟龙的尾部肆意一扫,孤月的身体横飞而起,摔在不远处的天地门上。 指挥着十几个身穿盔甲的精英侍卫们战斗的少公主,手里拿着一条遍布铁钉的鞭子,朝扑面而来的海兽挥打而去,一头头海兽被一次性腰斩。 她的手臂被海兽咬了一口,一转头,就看见蛟龙势不可挡的沿着上涨的海潮而来。 忽然,一道红光乍现。 似火的身影从天而降,立在狰狞的蛟龙的脑袋上,他的身后,来自远古凶兽的身影赫然出现,吞天沃日,气势磅礴! 少公主跌坐在海潮的水面里,痴迷的看着英勇而战的男人。 她对婚姻没有任何的兴趣,才肆无忌惮的要男宠,男人这种东西,不也就这么一回事。 可这一刻,她很希望,她未来的丈夫,会是这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远处,轻歌暴掠而来,把摔坐在地上的孤月扶了起来。 孤月苦笑,道:“劳烦了。” 轻歌不言,拿着明王刀,在海潮里一路狂奔,软靴踩下时,水花四溅,一头头海兽,在她的刀下,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猩红的血,在浑浊的潮水里,丝丝缕缕的晕染开。 蛟龙受到控制,流海宫殿的侍卫们也都拿起兵器去跟海兽海鱼们战斗,李富贵碧西双等人似是受到了渲染,也都带着迦蓝的人冲了出来。 一时间,战乱不止,海兽痛苦的喊叫声,响彻了流海半边天。 詹婕妤拿着兵器战斗时,脚踝被狡黠的海兽咬了一口,詹婕妤吃痛的蹲了下来,一头浑身黛蓝满是鱼鳞的海兽游着海潮而来朝詹婕妤扑去。 詹婕妤坐在海水里,惊恐的看着黛蓝海兽,心一慌,兵器就从手里落了下来。 咻! 就在海兽张开血盆大嘴要将詹婕妤一口吞下时,斜叉里,一道漆黑如墨的身影疾风而来,锋锐的明王刀自海兽的口,朝尾部贯穿而去,这道身影,也穿透了海兽的身体,从海兽身体的尾部,爆破了出来。 她一身清冷肃杀,提着染血的明王刀站在蜂拥海潮的地面上,背影孤寂。 詹婕妤瞪大眼睛,她看见,那头在她上方的海兽,身体被一分为二,摔在了地上。 “轻……轻歌……”詹婕妤嘴唇发白。 轻歌回头,走向詹婕妤,漠然的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出来历练吗?帝国之外,疆土万里,各种各样的野兽纵横,想活,需要自己强大起来,而我,只是你生命的过客。” 鸿雁飞掠寒空,海兽的咆哮声不绝于耳,打破了这座城市的宁静。 “自己站起来!”顿了顿,轻歌突地喝道。 詹婕妤浑身湿透,她虚弱的身体在海潮浑浊的水里颤抖了一下,她仰视着轻歌,只觉得高山远止。 这是一座她永远也跨越不了的山峰。 詹婕妤在海潮里摸索到了一把剑,她把剑横插在地上,费力的站了起来。 轻歌抿唇,提起明王刀,踏向别处。 许是到后面觉得刀很碍事,她把明王刀往身后一丢,明王刀直插在她身后的地面上,她淌着海水而过,一双盈盈玉手,把迎面而来的海兽们全都撕裂。 残暴,血腥的战斗,让人目瞪口呆。 众人皆是震惊的看着与蛟龙对战的男人、和海兽厮杀不休的女子。 海兽们似是找到了同一个目标,全都围聚着轻歌,轻歌赤手空拳,她把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灌入双手之中,一拳轰出,虎虎生威,把海兽的兽骨砸断,掌如刀,锋芒毕现,煞气灵气齐齐倾巢而出,八荒莫敢动! 第620章 一望无际的黑暗 海潮的出现,让整个流海海域的子民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尤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海兽蛟龙自深海里露出了狰狞丑陋的脑袋,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死亡之气中。 然,战斗局面戏剧性的变化,而今完全是一边倒的状态。 姬月压制了海兽蛟龙,男人身后落日残阳里闪现的远古凶兽光影,气息古老,气场强大,流海广袤的海域里,海兽不再敢出来。 海潮之上的海兽,都被战士们给截杀。 尤其是那一身漆黑白发三千的少女,没有拿任何兵器,以鬼魅的身法脚步游弋在众海兽之中,纤细的手指好似十八般冷兵器,取海兽之性命不费吹灰之力。 她的手指紧缩,扣住了一头海兽的脖颈,把海兽自上涨的海潮里提起,而后卯足了劲,朝蔓延着海潮之水坚硬牢固的地面砸去。 海兽被摔在地上,顿时,五脏六腑都破裂了,身体被碎裂开。 身着宽大黑袍的死寂女子,软靴被海潮的水湿透,她步步莲花的往前走去,双手掌心氤氲着嗜杀的煞气。 海兽们也由一开始的愤怒暴动,到后面的落荒而逃,她像是个弑杀之神,让人闻风丧胆。 海兽发疯似得逃命! 嘭! 巨大的声音响起,宛若惊雷炸开了花儿,海岸边沿,远古的凶兽光影竟是张开嘴,把躯体庞大能量无穷的海兽蛟龙给一口吞噬掉了。 蛟龙被凶兽光影吞掉了大半个身子,还有一截身子在光影的嘴外挣扎晃动着,不过片刻,海兽蛟龙被凶兽光影彻底吃掉! 妖王之力的释放,让方圆百里的魔兽灵兽都朝这一方跪拜。 摇摇欲坠的封印,这会儿,更加脆弱了。 海面上,风平浪静。 王的消失,让这些海兽发疯似得逃命,想要沉入深海之底。 骇人听闻的海潮,在轻歌和姬月的作战之下,竟是那么弱不禁风。 流海的子民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惊天之战。 曾经让他们头疼的海潮,不出半日,彻底消失。 姬公子这个名字,也再一次震惊了西海域。 哦不,不仅仅是西海域,四星大陆上的强者排行榜,也当有他的名字。 西边残阳,暗红如血。 远古凶兽的光影慢慢变淡,半空之上的姬月缓缓落在地上,妖孽的脸上是狂妄的笑,他以邪魅的姿态走向轻歌,他丝毫不嫌弃的牵起轻歌沾染着血腥的手,淌着海水,往回走。 海潮尚未上涨到极致,就在徐徐退去。 一场大战,他,力挽狂澜。 此时,妖域。 暗黑的殿阁里,身材颀长的男子五官精致绝伦,他坐在胭脂色的椅子上,宽大的黑色袍子曳着冰冷地面,袍摆处勾勒出猩红的玫瑰,浓烈的及腰红发,精灵似得长且尖锐的耳朵,唇色白紫,七星流苏自腰肢自然垂下,下身袍摆分成几层,褶皱开花。 他的双眼,暗红阴柔,含着极致的笑。 男子舔了舔白紫色的唇,眯起眸子的刹那,殿阁震颤,妖域的天空,好似有乌云密集,电闪雷鸣。 黎明过后,这片天空,将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的眸子,透过坚硬的磐石,看向遥远的东方,薄唇轻启,沁着寒气的声音传出,“姬王,好久不见!” 滔天煞气,迸射而出! 魔障弥漫,危机四伏! 四星大陆,西海域,远在海宫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手指在空中用灵气勾出了一朵花儿,“姬公子,这么强大?” “主子,这个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媚娘站在其身后,道。 冥千绝躺在贵妃榻上,不言,他伸出的手自棋盘上抓了一把晶莹剔透的翡翠棋子,微微一用力,便把一堆棋子捏碎。 面具下的脸,绽入一抹清寒的笑。 流海。 海水退潮之际,姬月牵着轻歌手,回到了宫殿。 远侧的少公主,贪婪的看着姬月的背影。 碧西双李富贵二人跟上了轻歌。 红衣蓦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要走的汲青枫,汲青枫回头不解的看着她。 红衣朝颇为狼狈的少公主努了努嘴,道:“看看,执迷不悟的愚蠢之人。” 汲青枫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犹豫了会儿,红衣道:“西双身旁已经有良人了。” “跟我有关系吗?”汲青枫一把甩掉红衣的手,往前走。 红衣看着汲青枫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她还了解这个男人。 突袭的海潮,让姬月轻歌二人在西海域声望大涨。 几座屋子被海兽摧残,孤月下令建设完毕后,在海宫设了一场凯旋宴,恭祝退潮之喜。 夜晚,海风凉,彻骨的寒自深海底下涌上来,漂浮在流海的上空。 万家灯火,璀璨冬夜。 流海宫殿,觥筹交错,丝竹声声。 欢声笑语,一派和谐之景。 轻歌与姬月同坐在一张翡翠桌前,姬月不顾他人的视线,自桌上拿起点心塞进轻歌的嘴里,眼底是死水柔情和浓郁的宠溺之色。 碧西双忽的走至轻歌身边,弯腰,附耳,道:“焚缺失踪了,海潮过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林崇说他亲眼看见焚缺被海兽给吃了,我不太信。” 轻歌挑眉,血族的人,会被区区海兽给吃了? 不吃海兽就算好的了。 “就当他被海兽吃了吧。”轻歌道。 碧西双点头,走回了李富贵的旁边坐下。 姬月闻着酒香,鼻尖动了动。 他就要把一杯酒喝下,掌心里的酒杯忽的被一只白嫩的手抢走,轻歌举起酒杯,一口痛饮而下。 “酒量差就不要喝了。”轻歌道:“以后我帮你挡酒。” 姬月:“……”他是个男人。 轻歌肩上的绛雷蛇很不屑的看了眼姬月,还要自己女人挡酒,真差劲。 姬月怒目,绛雷蛇立即吓得发抖。 主位上,孤月站了起来,他朝轻歌敬酒,道:“无名阁下,姬公子,此次海潮能快速胜利,你们功不可没,流海子民感激不尽。” 姬月眉目淡淡,正要说话,侍卫尖锐如野鸭般的声音响起,“少公主到!” 顿时,院外,一道身影被盔甲精英们众星拱月般簇拥了过来,女子像只孔雀般,穿着五彩斑斓的夸张霓裳,各种颜色堆积上去,让人视觉疲劳。 少公主绝艳的脸上绽入一抹自信的笑,她瞥了眼孤月后径直朝姬月走去,站在翡翠桌前,俯瞰着姬月轻歌二人。 第621章 赤裸裸的勾引 “姬公子,你是西海域的大功臣,本宫得替父皇好好感谢一下你才对,不如让本宫以身相许如何?”少公主语笑嫣然,道。 姬月异瞳如雪。 少公主瞥了眼沉默的轻歌,笑道:“本宫不介意屈尊下嫁,二女侍一夫也是可以的。” “少公主——” 姬月终于说话,少公主以为姬月心动了,眉角眼梢都是得意骄傲的笑,只是姬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绽放的笑容彻底凝固! “你这么骚,你父皇知道吗?” 姬月轻描淡写的说,气质风轻云淡,说话时端起了夜光杯,摇晃了几下酒水,而后递给轻歌,轻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喝下,嘲弄的看向一时之间沦落成笑柄的少公主。 少公主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转瞬又发黑,似可滴墨,宴席上的其他人,憋笑憋的满脸通红,就连孤月,嘴角也忍不住抖动了几下。 “姬公子,你这是在蔑视我?”少公主双手压在桌案上,上半身微微俯下,目光冰冷的逼视姬月。 姬月不动如山,妖冶的眉目华光流转,他淡淡的觑了眼少公主,双手环胸,好整以暇,优哉游哉的深陷进椅背之中,剑眉一挑,声音狂放,“难道本公子蔑视的还不够明显吗?” 少公主:“……” 她这辈子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男人,容貌英俊的有之,红颜祸水的有之,霸气侧漏的亦有之,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软硬不吃,邪魅妖娆的男子。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着迷,沉沦。 少公主站直了身子,朝轻歌看去,有一丝嫉妒在骨骸里蔓延。 这样好的男子,身边站着的女人应该是她才对。 轻歌被少公主看的一阵恶寒,头皮发麻,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那个,少公主,你让开点,看着你这副尊容,我着实吃不下东西。” 少公主:“……” 她眯起眼睛,还想说些什么,孤月却是道:“少公主,你的位置在南侧。” 少公主欲言又止,愤愤不已,最终只是甩了甩衣袖,冷哼了一声,走向南侧的一个空位,气焰嚣张跋扈的坐下。 看着西海域少公主愤怒的模样,轻歌好笑的朝姬月看去,没想到她家男人也能这么腹黑。 姬月舔了舔削薄的唇,桌子底下,他握住了轻歌的手,双眼迷离的看着她,“我也很骚。” 轻歌:“……” “还能更骚。”姬月不怀好意色眯眯的看着轻歌。 轻歌:“……” 筵席很枯燥无味,环肥燕瘦的姑娘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裳在酒宴中央挑着不知名的舞,远处冶丽的女子纤纤素手拨动琴弦,高山流水之音,珠玉落盘之声,齐齐流动于长空之中。 那少公主就坐在姬月二人对面,视线全程都落在姬月二人身上,看向轻歌时,或是不屑或是轻蔑。 但当那目光落在姬月身上,那眼神,妩媚的让人骨头都要酥了。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勾引! 轻歌表示很愤怒,有小狐狸精当着她面勾引她男人! 酒过三巡,舞女们依次退下。 坐在对面的少公主忽的站了起来,身姿轻盈的走了过来,看着轻歌挑衅的说,“夜姑娘,来比试比试如何?” “比试什么?”轻歌问。 “比舞。” 少公主狭长的眼尾往上挑了挑,“本宫听说夜姑娘母亲阎夫人曾一舞惊天下,想必阎夫人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行,少公主先来。”轻歌爽快的应下。 姬月狐疑的看了眼轻歌,据他所知,轻歌不会弹琴、作画,更别说跳舞了。 轻歌耸了耸肩。 少公主显然也没想到轻歌会这么轻松的应下,只觉得轻歌是不自量力,她的舞技,放眼整个西海域都是顶尖的。 少公主看了眼不远处的琴女,琴女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手腕微转,拨动琴弦,另一首曲子宛如天籁之音漾出来,细听之下,可知是广陵散。 少公主身着五彩霓裳,脚步翩跹,身影动然,五光十色,刹那间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一支惊鸿舞,唱响九州。 不错,少公主所跳的,正是当年阎碧瞳情动五国时而跳的惊鸿舞。 “轻歌,这是你娘亲当初跳的惊鸿舞。”邻座的碧西双道。 轻歌挑了挑眉,瞳孔里倒映出少公主的身影,不得不说,这少公主舞起来,还真像一回事儿。 一舞毕,少公主脖颈上流着汗水,她看向轻歌,骄傲的道:“该你了。” 轻歌一面嗑瓜子,一面点了点头,“舞的不错,的确跳出了我娘那么点的神韵,天太冷,不想动,我认输。” 少公主:“……” 众人:“……” 少公主站在酒宴中央,衣袖下,纤细白嫩的双手狠狠的攥着,身份尊贵的她像个小丑,戏子,事情与她想象中的背道而驰,四周的人非但没有喝彩,一个个憋笑的神情让她感到了耻辱。 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引以为傲的舞技,竟成了卑微戏子的表演,如那些奴才一样,供人观赏。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轻歌轻而易举就答应了她这场比试的缘由,是想让她丢脸! 这也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轻歌眸光幽冷的看着少公主,她之前猜想,冥千绝之所以搅动海潮逼迫她停留在流海,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少公主。 少公主好色,众所周知,姬月相貌妖冶,长得比女子还要妖冶,尤其是那双颜彩不一的眼瞳,像是会勾魂,少公主遇见,必定想占为己有,然而姬月不是别的男人,自然不会承欢于她身下,而正因为如此,少公主骨子里的征服欲和占有欲愈发强烈。 可以说,冥千绝想让少公主对姬月起色心! 轻歌朝天穹看去,月色皎洁,星辰清明,海风伴随着寒梅芬芳传过来。 若是去了海宫,这一次,她一定要见到冥千绝。 杀机,起! 她想让姬月,杀了冥千绝—— 以绝后患! “少公主,舞完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孤月见少公主站定原地不动,眼睛好似都要喷出火来。 许久,少公主眯起眼睛,眸光犀利的看了眼轻歌,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孤月无奈的摇了摇头。 夜里,丝竹声无,“刺啦”的声音响起,似有鸿雁划过长空,众人连忙抬眸往夜空上看去,巨大的雁子,羽翼遮天蔽日,将那一轮白月挡住。 白衣胜雪风华犹存的男子站在雁身之上,片刻后,一跃而下。 少公主看见男子,皱了皱眉,西瑜怎么来流海了? 西瑜站在孤月桌案前台阶之下的不远处,不卑不亢,不咸不淡的朝西瑜拱了拱双手,道:“孤月海主,父皇听说无名阁下来了西海域,认为可遇不可求,特让本王带无名阁下去海宫。” 孤月淡淡一笑,道:“这事,就得看无名阁下的意思了。” 言罢,朝轻歌看去。 西瑜也看向轻歌。 轻歌站了起来,挑眉一笑,笑靥如花,双手抱拳,赫然有力,“这是我的荣幸。” 西瑜眸光微微闪动了几下,“阁下,请!” 孤雁在他身后,西瑜示意轻歌上孤雁! “西双,李堂主,迦蓝的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先去南冥,明日就动身,解决掉海宫的事情,我就去找你们,路上定要小心,护好身家性命。”轻歌凑在碧西双耳边,压低声音说。 碧西双不舍的看着轻歌,而后点了点头。 轻歌与姬月,十指相扣,走上孤雁躯体。 西瑜一跃而上,站在孤雁羽翼之中,心神微颤,驱动着孤雁往西海域海宫的方向掠去。 然,就在孤雁要起飞展翅翱翔时,少公主颇为细长的声音响起,“王兄,我也要回去。” 西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少公主看着孤雁湮没在夜色里,羽翼撕裂开长空,在夜空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她愤怒不已,而后转身就走,倒也有几分潇洒姿态。 “少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孤月似笑非笑的问。 少公主站定,回头看了眼孤月,“去海宫!” 第622章 海宫之战,谁的死期? 孤雁风驰电掣般掠过长空,巨大的羽翼扑闪间引发了飓风,狂风四起,雷霆乍现,轻歌与姬月并肩站在鸿雁之上,透过黑夜里的层云,逐渐看清一座宫殿,海宫。 海宫位于海域中央,海水涟漪起伏,月色洒下,幽蓝的光火映照着周围的丛林和岛屿,各色各样的海兽偶尔自波光粼粼的水面露出脑袋来,咆哮、嘶鸣,似是对天地不仁的哀嚎。 不一会儿,孤雁停滞在空阔的地上,身穿盔甲的士兵们有秩序的巡逻。 西瑜自孤雁上跃了下去。 轻歌抬起脚,刚要走下,却是被人拦腰抱起。 姬月横抱着她,落在了地上,而后把轻歌温柔的放了下来。 “夜姑娘,事情真相我和紫烟都知道了。”西瑜道:“父皇说此事还得多谢姑娘。”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轻歌冷淡的道,脑海里早已千回百转。 她当真是为了西瑜和夏紫烟好吗? 不! 并不完全是—— 她的确也想过西瑜和夏紫烟的未来,但她更多的是考虑自己的以后,所以她迫不及待的过来,和姬月单刀赴宴,就是为了解决掉冥千绝。 当她跟姬月说,提前回妖域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若姬月不是冥千绝对手,可以解除封印,释放出妖王之力,杀了冥千绝,再在九界守护者来临之前,赶回妖域,做他的王,去的他的征途战斗。 乱麻,须快刀斩! 一想到姬月可能就此去妖域,轻歌就四肢无力,掌心冰冷,魂魄像是被人狠狠的撕裂,不留情面。 走进海宫前,轻歌转头朝姬月看去,妖冶如斯,侧颜盛世,男子黑夜阴影里的轮廓硬朗冷峻,线条完美野性,獠牙毕露! 姬月紧攥着她的手,视死如归般走进了海宫。 巅峰对决吗? 生死未卜吗? 他都不怕,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心思缜密杀伐果断的姑娘一个人战斗。 人生这么长,他去妖域那么久,时光是一把锋锐的刀,变故太大,他不敢赌。 可他无可奈何,为了自己也好,为了轻歌也好,还是说为了他自个儿背负的使命,他都得去战。 海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门的边沿四角镶嵌着金箔,紫色的骷髅头是敲门的手把,门内,红毯铺道,宫闱深深,雕梁画栋,一座座建筑物,都好似是用尊贵水晶堆砌而成的。 有秩序的盔甲士兵们,森气阵阵,排排列列的或前或后的巡逻着。 一层又一层的宫殿,九曲环廊,轻歌终于到了海宫的主殿。 金碧辉煌华丽奢侈的龙门被打开,里边的白昼光华刺得轻歌虚眯起了眼,逆光之中,她看见坐在蛟龙椅上的海王,海王身着明黄袍子,虎虎生威,王的气势压迫而来,海王身侧,挽着凤凰发髻的中年妇女风韵犹存,殷红的唇,狭长的眼,眉间的朱砂绚若朝阳。 看见轻歌,海王颇为激动,只是那激动稍纵即逝。 他要和轻歌演一场戏! 他看似答应了的冥千绝要刺杀轻歌,实则是引虎入室,让轻歌杀了冥千绝。 “父皇,母后,夜姑娘来了。”西瑜道。 轻歌与姬月走向大殿中央,姬月一如既往的慵懒妖孽,轻歌则是对海王海后抱拳,脊背挺直如剑,眉目犀利似刀,“海王,海后。” 嘭! 两扇沉重的大门关上,旮旯里,无数盔甲士兵们蜂拥而来,将轻歌二人包围,锋锐的刀剑铺天盖地,全都指向轻歌姬月。 姬月牵着轻歌的手,用力攥紧了。 轻歌眸色清冷,杀戮之气肆意蔓延! 海王连寒暄都不愿意,直接动手,把计划提前! 蛟龙椅上,海王拍桌而起,牢固的桌子在他布满老茧的手掌之下,龟裂成碎片,炸碎,朝四周飞扬而去。 “夜轻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海王怒喝,天顶四方悬挂的夜明珠因喝声而摇摇欲坠,“都给本皇上,诛杀夜轻歌!” 一声下,士兵们都要拥向轻歌,喊杀声此起彼伏。 轻歌临危不惧,玉手伸出,明王刀贯穿了一个人的咽喉,鲜血飞溅。 姬月站定不动,异瞳眯起时候,红、紫两道流火烧得浓郁,却见扑来的无数士兵,身体全都爆裂成血雾! 腥风,杀雨—— 那么多士兵,说没,就全都没了。 临死之前,痛苦的哀嚎之声伴随着血雾一同洒下。 轻歌微微抿着唇,心里有些悲凉。 这场早已预谋好的局,注定了要这些无辜之人的牺牲。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不愧是战神夜惊风之女,就让本皇来会会你。” 海王魁梧的身体飞掠而起,半空时,一道金光射向海王,海王眼疾手快,动作敏捷的抓住那道金光。 仔细看去,竟是一根金色的拐杖,拐杖顶部是一个龙头,龙嘴张得很大,衔着一颗宝珠,闪烁着让人眼花缭乱的七彩之光。 海王朝轻歌掠去,姬月双手微微攥紧,没有动静,轻歌却是提着明王刀与海王对上。 明王刀碰上海王的龙之拐杖,轻歌将煞气全部灌入,她身子朝海王头顶后空翻去,刹那间,海王眯起眼睛,轻声道:“他在玄武图后面!” 轻歌落在海王的身后,海王一个转身,把手里的拐杖朝轻歌的侧脑砸去,轻歌形如魑魅,上半身朝都倒去,堪堪躲掉这一击。 “冥千绝在玄武图后!”轻歌对姬月灵魂传音道。 一直如老僧般巍然不动的姬月,周身骤然散发出修罗般的气焰,他似死神,步步逼近海王,西瑜见此,就要过来阻止姬月,姬月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蓦地伸出,扣住了西瑜的脖颈,轻轻松松的把西瑜提起,残暴的摔在地上。 一个快步,迅速到了海王的面前,姬月揪住了海王的头发,朝地上砸去。 没了海王身体的阻挡,姬月看见了轻歌,与轻歌对视一眼后,齐齐掠向玄武图! 这座宫殿,每一堵墙面上都雕刻神兽的画像,玄武、朱雀、白虎、青龙。 玄武图像,在正北的方向。 轻歌浑身上下煞气毕露,姬月暴掠过,手掌如刀猛然劈下,似有远古的凶兽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一道怒吼之声响起,画有玄武图的墙面,陡然坍塌。 玄武图后面,一个隐蔽的暗色空间,贵妃榻上的躺着一个戴着曼陀罗面具的男子,男子身着绛紫色长衣,宛如高贵的神,贵妃榻周围,四头眼瞳猩红的苍狼目光冷鸷歹毒的注视着轻歌。 男子身侧,还站着两名女子,一个身着纱衣,美好胴体若隐若现,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另一名女子穿墨染霓裳,那绝色的脸,不是虞姬又会是谁? 玄武图墙壁的破裂,显然是他们不曾想到的。 轻歌看着贵妃榻上的男子,冷笑,“冥千绝!” 言罢,但见男子脸上的曼陀罗面具龟裂开了裂缝,这些裂缝布满整张面具,面具突地炸裂开,一张妖魅俊秀的脸,出现在人前。 冥千绝! 第623章 那是她的男人,不是畜生! 贵妃榻上,冥千绝只惊诧一瞬后便镇定自若的幽幽站起来,“真是个让人惊讶的小东西。” 他的视线,尤其露骨上下的打量着轻歌。 姬月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轻歌。 冥千绝凉薄的笑着,他突地抬起一双雪白好看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了起来。 啪啪啪—— 清脆的拍掌声,响彻在空旷血腥的海宫里。 “人兽之恋?” 冥千绝裂开嘴角,如冷血野兽般残虐的笑了,“稀奇,真是稀奇,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人和畜生都睡一起去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媚娘,虞姬,你们说是不是?” 媚娘脸上面纱轻晃,只是浅笑了声,并未说话。 虞姬挑起一双杏花眸,看了看轻歌,道:“畜生,都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夜轻歌,这还不如梅卿尘呢。” 倏地! 一道身影暴掠过去,轻歌红了眼,高举起明王刀朝虞姬的头颅中央砍去,锋锐的刀身撕裂开长空,虞姬骤然释放二剑灵师的气场。 毫无疑问,残暴而来的轻歌被这气场震得倒飞了出去,姬月身轻如燕,一把揽住轻歌,同时出手,墙壁的碎片在狂风之中朝虞姬席卷而去。 冥千绝反应过来,似是想挡住姬月的攻击,然而这番攻击过于强大,依旧有一块尖锐的玄武图木块,擦着虞姬的脸部而过。 登时,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出现了一道深红的痕迹,虞姬低头朝摊开的双手看去,手上全是新鲜猩红的血,她惊恐的转头,泛黄的铜镜之上倒映出她被毁容的脸。 啊—— 凄惨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海宫。 冥千绝一把揽住虞姬,虞姬脸上的那道伤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没由来的愤怒蔓延至冥千绝得四肢百骸,他让媚娘照看虞姬,驱使着身边的四头血瞳苍狼朝轻歌扑去,与此同时,残影自空中闪过,朝姬月暴掠! 灵气,自丹田里源源不断的涌出。 这片封闭暗室之外,海王惊呼出声,“五剑灵师,竟然年纪轻轻就到了六剑灵师,天赋真是惊人!” 轻歌眼睛微微睁大,冥千绝竟然是五剑灵师,迦蓝院长安溯游,落花城城主永夜生也不过才四剑灵师而已,灵师一途,一剑难过一剑,堪比登天。 轻歌的心往下沉了。 若是如此的话,姬月肯定要解除封印,释放出无穷的妖王之力,封印一旦消失,姬月必定要去妖域。 在此之前,轻歌还心存侥幸,希望冥千绝没那么强大,即便姬月不动用真正的妖王之力,也能解决掉冥千绝。 可冥千绝的强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轻歌黑眸如雪,她看着朝自己扑来的四头苍狼,突地愤恨的眯起了眼睛,若非冥千绝咄咄相逼,她也不会出此下策,逼迫姬月离开。 一声怒吼过后,轻歌阻止了虚无之境里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杀戮血狼和绛雷蛇们,攥着明王刀就冲了上去,四头苍狼将她包围,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让她无处可逃。 蓦地,四头苍狼,全都朝她扑去。 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 轻歌飞快的窜到面前一头苍狼身下,把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全都灌入了明王刀之中,而后举着明王刀,朝上猛然用力一捅,顿时,明王刀将苍狼的躯体贯穿。 鲜血洒下时其他三头苍狼就要啃咬轻歌,轻歌一脚把一头苍狼踹飞,染血的明王刀朝右侧的苍狼当头砍下。 纤细柔嫩的左手赫然伸出,伸进了左侧苍狼张开的血盆大嘴里,伸到了最里边,直到苍狼的嘴将她的一整条手臂完全吞噬,就在苍狼要啃断她手臂之时,轻歌伸在苍狼嘴里的手,五指并拢,抓住了苍狼的魔兽晶核和兽丹,伸了出来。 苍狼身体裂开,没了魔兽晶核、兽丹,野兽生机全无。 只剩下仅有的一头苍狼孤军奋战,与轻歌对峙,轻歌舔了舔猩红的唇,白发发梢之上血迹斑斑,犹如一场红梅白雪。 那头苍狼拱起身体瞪视着轻歌,不过片刻后一跃而起,要朝轻歌袭去,同时,轻歌也飞掠了起来,手中明王刀朝上,刺穿了苍狼身体,连带着苍狼一同举起来,明王刀贯穿了天花板,入木三分,这头逐渐没了生息的苍狼也悬在高空。 轻歌松开手,落在地上,她的眼眸之中,幽绿的光骤然出现,血腥野性的眸朝虞姬怒视而去。 她一步步,靠近虞姬媚娘二人。 这番,姬月与冥千绝贯穿了天花板,飞掠至月朗星稀的夜空之下,残影闪过,破风声起。 “夜轻歌,你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虞姬沉下眸子,道。 “不然呢?” 冥千绝若是死了,以虞姬的性子,势必要复仇,也是个祸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轻歌还是明白的。 让她尤其愤怒的是虞姬说出的那句话,她说姬月是畜生,连梅卿尘都不如! 那是她的男人,不是什么畜生!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虞姬脸上全是血,她蓦地睁大眼眸,怒道。 显然,她也没想到本该了如指掌的事情频频出现意外,本该是瓮中之鳖的少女,竟是反败为胜,扭转了方向,一路杀过来。 “玩火又如何?” 此时,轻歌走至虞姬面前,身体表面氤氲着一层嗜杀的煞气和起到了防御作用的灵气,不论怎么说,虞姬都是个二剑灵师,她的实力还只是先天十重,想要战胜虞姬,难。 更何况,虞姬身边还有个不知道实力的媚娘。 “轻歌,虞姬和主子都没有坏心,他们不会害你的。”媚娘终于出声,苦口婆心。 “没有坏心?不会害我?你扪心自问,这一两年来,你们做的哪件事不是害我?” 轻歌讥诮的笑,“只是没害死我罢了,在害我的同时给我留口气,让我不至于死罢了,所以,这就叫做没害我吗?”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满身的阴魔杀气,似来手拿断头刀的刽子手,取尽无数人的性命。 一脚踩在地面上,轻歌不要命似得把丹火内所有的灵气和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的无数煞气全都牵引了出来,灌输在万千毛孔之中。 二剑灵师又如何? 即便是你死我亡,她亦不惧! 媚娘哑然无言。 的确,他们没害她吗?天都不信。 只是没害死她而已。 轻歌逼近二人,如野兽一般,燃着疯狂之意,双眸彻底的变绿! “你们老实的告诉我,这东西,是不是你们给青石镇镇长青柳的?”清冷之声泛着森气,轻歌赫然伸出的手里出现一个龟形罗盘。 龟罗盘! 第624章 封印解除,妖王之力! 当初青柳便是拿这龟罗盘,对姬月施展出了惨绝人寰的折磨,轻歌此生都无法忘记那样的夜晚,浑身是血的青柳拿了一张狐皮给她,她跟她说,在她来之前,他的身体曾遭受过什么样的惩罚。 烧骨,扒皮,整整四千银针,一根都不少! 想至此,轻歌便跟疯了一样。 虞姬、媚娘依旧不说话。 “这是默认的意思?” 轻歌把手伸出的刹那,连着苍狼的身体插进了天花板之中的明王刀颤动了几下,而后掉了下来,恰好落在轻歌的手中。 轻歌接过明王刀的同时,苍狼血肉模糊的尸体便落在了地上。 轻歌伸出手,明王刀架在虞姬的头上。 虞姬眸色微动,许久,她道:“是,是我,是我又如何?那都是你没用,你太弱,太蠢,若非如此,你家的畜生又怎么会被青柳那样折磨,就算你把青柳杀了,把青石镇的人宰了,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那头畜生,曾经被青柳等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不是吗?” 轻歌眼里绿意大盛。 她怒吼一声,放在虞姬头上的砍刀,就要当头砍下。 媚娘蓦地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轻歌手里的明王刀,轻歌用足了力道,明王刀也只是往下推送了一些距离而已,对虞姬构不成威胁。 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锋刃,朝轻歌袭去。 轻而易举的就吞噬掉了轻歌表面的灵气,与氤氲在她身体周围的煞气对峙了好一会儿,最终,全部吞噬! 外侧,海王失望失落的摇了摇头,先天十重的人,怎么会是二剑灵师的对手呢? 他也是脑子昏了,竟然愿意去相信一个黄毛小丫头。 二剑灵师的灵气,进了轻歌的身体里面,血肉和筋脉在灵气锋刃的绞杀下,异常脆弱。 第二十五条筋脉愈发滚烫,赤红如血。 一瞬过后,轻歌眉间血魔花大放妖冶光华,蓦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却见赤红筋脉开出了一条裂缝,另一条堵塞的筋脉,竟是被虞姬的灵气给疏通开。 呯! 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条突破先天十一重的筋脉! 生死之下,轻歌一举突破了先天十一重。 奇特的感觉,涌遍全身。 灵气似更加精纯,赤红筋脉上开出的那一条裂缝得以修复,轻歌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自信的感觉,她将能克服身体的极限,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只为一战! 轻歌幡然醒悟,终于明白英武侯所说的心境感悟,生死极限是什么意思、 突破契机,清华般的银色流火,吞噬掉了虞姬残余在轻歌体内的灵气锋刃。 外侧,海王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这番险境之下,生死一线,竟也能突破? 海王石化了。 这样的天赋,要不要太变态啊? 不只是海王西瑜等人,虞姬媚娘也都惊愕的看着轻歌,没人比她们还要清楚轻歌的天赋有多好,可她们也没想到,轻歌会在这个节骨眼儿突破。 “就算突破了,也不过是个先天十一重罢了。”虞姬嘲讽的道,唇枪舌剑刺激着轻歌。 这会儿,海王又偃旗息鼓了。 的确,不过是个先天十一重而已。 轻歌战意盎然,再一次提着明王刀朝虞姬冲过去,天穹之上,却是发出了闷雷的声音,轻歌听见,万兽在兴奋的嘶吼。 心里陡然衍生出不好的错觉,轻歌逃也似的跑出了海宫,站在广袤的宫殿之中,她抬起头,朝火树银花的夜色看去,天穹之上,雷霆乍现,闪电若游龙密集在层层乌云里,翻滚,凶猛。 姬月眼尾的红痣消失,封印彻底解除,整个四星大陆野兽,看见了它们的王,全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天之上空咆哮着,迎接王的到来。 妖王之力,覆盖整个四星。 远在其他位面的九界守护者,察觉到四星异样,迅速商议过后,立即朝四星赶来。 正从妖域而来红发红眸男子,有一双丛林精灵似得耳朵,当姬月释放出全部的妖王之力时,他兴奋的眯起嗜杀的眸子。 “姬王!真是让人眷恋的味道呢——” 驯兽岛,盘旋于半空的九幽雀嘶鸣,也朝西海域的那片天空膜拜。 九幽雀柔顺的羽翼里,脸上覆盖着面具的邢荼蘼幽然的打开一双眼睛。 片刻后,面具下的笑靥绽放了花儿。 “沉寂了十七年,妖王,终于要回归了。” 她一面温软的说,一面伸出手抚摸着九幽雀的身体。 佣兵协会。 冰凉的宫殿里。 冥幽与花影坐在翡玉石板上,手执晶莹剔透的黑白棋子,下着棋。 “咳……咳咳咳……” 一番死寂过后,冥幽突地掐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堪称撕心裂肺,花影看的一阵心疼,连忙赤裸着玉足走下翡玉石板,站在冥幽跟边,温柔地抚着冥幽的后背,泪眼婆娑,“身体才好了点,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冥幽不断的咳嗽,唇齿含着粘稠的黑血。 他的双眼眼瞳里流转着七星阵法的光弧。 许久,像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冥幽虚弱的靠在花影怀里,断断续续的说:“兄……兄长的命格星濒临死亡。” “冥千绝出事了?” 花影诧异,冥千绝身为五剑灵师,除了血族,四星大陆上谁能够撼动他? “我们要怎么办?”花影担心的问。 “以我寿元,助他!”冥幽气若游丝。 花影瞪大眼睛,我见犹怜,拼命的摇头,“你只剩下三年的活头了,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国仇家恨,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无关国仇家恨,我只是想救我的哥哥而已。”冥幽的唇色发白,干涸如枯死的树,他虚弱的笑着,玉碎斑驳。 花影攥紧了素白的手,胸腔里似有猛虎吞噬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西海域,海宫。 一个雷霆之花炸开,闪电窜过,海宫的一座宫殿立即化为废墟。 万兽惊欢,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是的,整个四星都在颤抖,这片大陆,这个位面,臣服于王的脚下,那延绵万万里的山川河流,似是为他而祭奠。 脚踩长剑的冥千绝瞳孔骤然紧缩,他看着姬月身后的凶兽光影,头一次察觉到了窒息的感觉。 他突地朝遥远巍峨的高山看去,心里呐喊着。 冥幽,救我。 此时此刻,唯有一个人能救他。 那就是,冥幽! 第625章 万兽沸腾的终点 海宫之上,万兽沸腾的终点。 那片天穹,苍雷滚滚,下起了莽莽的白雪。 红衣如火妖冶狂魅的男人,一脚踏破虚空,直逼冥千绝。 五剑灵师的他,在这男人面前,犹如刍狗蝼蚁,甚至连呼吸的资格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虞姬跑出了海宫,她看着岌岌可危的冥千绝,无力的摔在地上,惊恐的瞪大眼睛。 媚娘紧抿着唇,她把虞姬扶了起来,轻声道:“幽公子和主子是双生子,他肯定会发现主子的危险,以他的性格,定会救主子的。” 媚娘的话,像是安神汤,让虞姬的神智不再那么崩溃,饶是如此,虞姬还是不由的四肢发凉,双腿发软。 轻歌双手上全是血,也不知是人血还是狼血,她看着天空之上一边倒的战势,蹙起了峨眉,她不应该担心才对,就算冥千绝是五剑灵师,也绝不是封印解除后的姬月的对手,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穹顶之上,姬月蓦地窜至冥千绝面前,悬空而站,身后是巨大的远古凶兽的光影。 姬月慵懒的虚眯起眸子,刹那间,那道凶兽光影,化为一把破空刀剑,自冥千绝的小腹处贯穿而过,丹田,被凶兽的獠牙咬破,两个拳头般大的血窟窿,出现在冥千绝的腹部上,透过这个偌大的血窟窿,可以看见他身后的那片灰暗天空。 冥千绝眸光有些呆滞,他木讷的站在浮空之上,突地机械般低头朝自己的小腹看去,猩红的血沿着腹部的窟窿喷薄而出,洒在这片末日永夜里。 他的身体,突地往下掉。 远古的凶兽光影,张开血盆大嘴,自长空掠过,大嘴把冥千绝的身体给彻底吞噬。 五剑灵师,死了? 霄雷阵阵,闪电翻滚。 姬月滑翔而下,落在地上,眸光阴沉妖冶的朝虞姬媚娘二人看去。 “夜轻歌,你会不会做的太绝了点?”虞姬赫然睁大充满血丝的双眸,怒喊着。 轻歌提着明王刀,逼近虞姬,她的眼角余光看了眼在空中翻腾的凶兽光影,满脑子疑惑。 冥千绝死了? 当真死了? 兴许是一路走来,与冥千绝斗智斗勇了好几年的关系,轻歌一时间竟是觉得这个消息有些不真切,哪怕她亲眼所见,冥千绝死之前,连丹田都被毁了。 姬月攥住轻歌手腕,把轻歌拉了回来,他警惕的看着虞姬二人,眼里涌动着杀意,却见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凶兽光影朝虞姬二人掠去,嗜杀之意浓郁无比。 虞姬脸上的血变成了深褐色,她看着飞驰而来的游龙,苦情一笑,突地把眼眸睁大到极致,她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把锋锐的长剑,双手拽着剑柄,猛地一用力,长剑刺入了她的小腹之中,将她薄弱的身体给彻底贯穿。 “夜轻歌,别忘了,你只能死在我手里。”虞姬肆虐的笑着,像是个魔鬼。 风驰电掣而来的凶兽光影,将她和媚娘吞噬殆尽。 硝烟过后,死一样的寂。 风雷不再,暗青色的闪电,海宫里处处建筑物都成了废墟,废墟之上,燃烧着青色的烟雾。 心有余悸,劫后余生。 一场震撼之战的结束,意味着鲜血淋漓的到来。 海王带着西瑜和惊魂未定的海后走来,朝轻歌姬月二人拱了拱,“两位的恩情,本皇没齿难忘。” 他诧异的看了眼姬月,虽知姬月强大,却不曾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能召唤出凶兽来,那等凶兽,体积庞大,遮天蔽日,气吞山河也不过如是。 也意味着,他不是人,是头冷血野兽。 想至此,海王喉结滚动,吞了吞口水。 他虽然清楚姬月很强大,但从未想过,这会是野兽幻化出来的人。 海王一阵后怕。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轻歌和慵懒的姬月,突地冷下脸,对西瑜道:“把所有守夜的士兵,全都杀了。” 西瑜欲言又止,终是点头。 轻歌眸光闪动,她并未阻止海王的决定。 姬月是野兽的事情,海宫的士兵们都看得一清二楚,海王这样做,是在跟她和姬月示好。 一时间,海宫的晚上,哀鸿遍野,多出了许多冤魂。 杀人,总有莫名奇怪的理由,甚至可以无缘无故。 弱者,只能被杀。 强者,才是王道。 这日晚上,轻歌与姬月在海宫里的一座宫殿休息。 宫殿侧门,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干干净净,奢华美丽,有一座水晶堆砌而成的浴池。 浴池正正方方,四个方向镶嵌着奢华的金边,金边之上,装饰着瑰丽的红宝石。 这是露天的浴池,上方似是安置着透明玻璃材质的水晶,覆盖着整座浴池后院,冬暖夏凉。 浴池里清澈的温水缓缓地流淌着,猩红的花瓣洒满水面。 轻歌坐在水里,氤氲着的白烟拂过纤细的娇躯,她仰起头,后脑勺搁在浴池边沿的石板上,眼前突地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一双极其妖冶好看的眸子里闪烁着幽然的火,他邪恶狂妄的勾起一抹笑,低头蜻蜓点水般稳住少女的削薄温润的唇,温柔,安详,犹如古希腊的画卷,徐徐展开。 片刻后,男人陡然如野兽般冷血起来,啃咬,吞噬,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 轻歌依旧保持仰头的动作,湿漉漉的白发贴在脖颈上,绝色的脸上出现了涨红的颜彩,迷离,娇媚。 粗重的喘气声越发严重,旖旎炽热的火燃烧了整座后院。 轻歌黑眸微微睁大,绿意稍纵即逝。 一双玉臂自浴池里伸出,水花四溅,轻歌一把揪住了姬月的衣领,紧攥着,用足了力道。 晶莹的水体自光滑白皙的皮肤流下,惹人浮想联翩。 姬月后翻,搂住轻歌,就势滚入了浴池之中。 轻歌轻喘着气,面色微红,百媚千娇。 她靠在姬月怀里,妖冶似蛇,声音里多了似暧昧之色,“准备去妖域了吗?” 姬月脸色立即黑了。 “去个屁,等九界守护者来了再说。” 一语撂下,姬月自浴池里窜了出去,欲火难耐。 “你去哪?”轻歌站在浴池中央,问。 “灭火。” 姬月一头扎进附近冰冷的海域里。 冬末的夜里,他用海水灭火。 第626章 上天的宠儿 那场战斗后,轻歌姬月二人告别了海王,前往南冥。 走时,夏紫烟西瑜夫妻二人前来相送。 海域里白雪纷飞的岛屿上,夏紫烟裹着厚重的披风,虚弱的站在岛屿上,被西瑜搂在怀里。 夏紫烟的腹部不再凸起,她的孩子已经悄悄的流掉了,这会儿她身体正差,不过听说轻歌要离开西海域,执意要来相送,西瑜执拗不过,只好连夜去接夏紫烟过来。 夏紫烟整个人都是虚浮无力的,她握住了轻歌的手,说:“此次事情,我真的无以回报。” “各为自己罢了。” 轻歌淡淡的道,她转眸朝西瑜看去,道:“自家姑娘,自己好好宠着吧。” “那是自然。”西瑜紧紧的揽着夏紫烟,嘴角勾勒出一抹笑。 轻歌点了点头,转身与姬月十指相扣离开。 一路上,并未迅速朝南冥赶去。 姬月要去了,不会有很长时间留在四星。 许是心有灵犀,两人走过白雪皑皑锦绣山河,他们看见了丛林里的精灵和湛蓝一览无遗的天际,遥远的海域上有成群结队的白色海鸥清一色掠过。 姬月的眼尾没有红痣,他孤傲冷寂,成了这片大陆的无冕之王。 他搂着轻歌,掠上云巅,站在最高的角落,俯瞰神州大地。 他牵着她的手,去迷雾重重魔兽纵横的森林里游弋,万兽称他为王,江山以她为笑,灵鸟凶兽们在咆哮,嘶吼,兴奋的不知所以。 两人走过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民朴实,有人喜结良缘,红妆十里迎接新娘。 高头大马上的男子着喜袍,披红褂,招摇过市,得意洋洋去接他的妻子。 轻歌好奇的勾着姬月的手去看热闹,拜天地,入洞房。 这个村子有个习俗,新娘拜堂之后要上阁楼抛绣球,把美好的姻缘赠送给吃酒的客人。 阁楼上,凤冠霞帔的美娇娘手里拿着喜庆红的绣球,嫣然一笑后朝阁楼下丢去,未婚的姑娘们都满怀期待的看着绣球,恨不得绣球把它们的脑袋给砸出个洞来。 轻歌看着绣球的那一抹红,微微咬了咬娇嫩的唇。 几分期待,几分失落—— 眼见着绣球就要砸上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小娃娃,姬月出手如电,神出鬼没,踪影难形,他自人群里暴掠而过,一把攥住绣球,而后坦然自若的朝轻歌走去,那狂妄桀骜的姿态,像是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的公子。 他霸道的把手里的绣球塞在轻歌怀里,轻歌捧着绣球,抬眸朝姬月看去,一阵风漾来,白发三千起舞。 “哇——” 没有接到绣球的小姑娘突地失声痛哭。 轻歌一手拿着绣球,一手拉着姬月走至小姑娘面前,把手里的绣球给她。 小姑娘擦了把鼻涕眼泪,委屈的看着轻歌,语不惊人死不休,“接了绣球,是要亲嘴儿的。” 轻歌:“……” 姬月:“……” 登时,村民们都在起哄。 轻歌干咳了一声,面色通红,佯怒的瞪了眼小姑娘,“小小年纪不能不学好。” 小姑娘再一次“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轻歌:“……” 轻歌俯下身子,温柔的说,“不哭了好不好,给你买糖吃?” 小姑娘像是着了魔,哭的根本停不下来,她撇着嘴,委屈的道,“亲嘴儿,就要亲嘴儿。” 轻歌:“……”现在的熊孩子思想都这么不纯洁吗?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若不是村民都在,她简直想拿绣球把这小丫头给砸的灰飞烟灭来。 轻歌直起身子,一转头,突地被人吻住,吮吸缠绵,辗转悱恻。 轻歌手里捧着红如火的绣球,姬月搂着她,四周都是喝彩的村民,一双双质朴的眼,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一瞬,像是得到了天下人的祝福。 一吻缠绵结束后,轻歌有些懵了,一转头,便看见一个伛偻着脊背的老婆婆在街道上艰难的走着,一俩马车,飞驰而来,似是要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碾碎。 轻歌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踩着一颗颗拥挤的人头,到了人群之外,街道中央,她站在马车与老人的中间,玉手伸出的刹那,攥住了烈马蹬起的马蹄,阻止了这俩马车的前进,马车上的货物,却是全部倒在了地上。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适才调戏轻歌和姬月小姑娘冲了过来,扶住了老人,“奶奶,你没事把?” 马车上的商人走了下来,也不顾一地价值千金的货物,而是看有没有人受伤,发现没人受伤后,松了口气。 “这位姑娘。” 商人对轻歌抱了抱拳,道:“若非姑娘出手相助,只怕就会酿成大错,让我遗憾终生。” 轻歌淡淡的笑了笑,风轻云淡的。 姬月走了过来,顺其自然的牵起轻歌的手。 老婆婆忽的笑了笑,道:“小丫头会好人有好报的。” 好人有好报—— 轻歌苦笑,脸色白了几分。 天下人都要她不得好死,说她心狠手辣,也的确如是,她的双手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她从未想过自己是个好人。 老婆婆自顾自的抓住了轻歌的手,抚平轻歌握拳的手,笑眯眯的道:“老婆子我没什么本事,看手相倒是一流的,不如让我给姑娘看看手相如何?” 轻歌看着被老人握在手里的手,有些别扭,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老人枯老的手,指腹沿着轻歌掌心的纹路抚摸着,片刻后,道:“姑娘洪福齐天,命格好到爆炸。” 轻歌:“……” 命格好到爆炸,老人也真是幽默。 对于老人的话,轻歌并未相信什么,她还在和她的命运做斗争。 云月霞说,她是两颗命格星的拥有者,若不绝地反击,她一生的结局,将会和凤栖那样惨淡。 老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姑娘,多福,自然是多难,命中注定的劫数无法改变,姑娘不能受挫失望,应该要跨过这些难,难与福是相对的,走过的劫难坎坷越多,姑娘的福气就越好,大苦大难后,姑娘会是上天的宠儿。” 老婆婆故作神秘的说。 轻歌诧异的看着老人,似懂非懂。 适才要亲嘴儿的小姑娘,突地对轻歌勾了勾手指,似是要对轻歌说悄悄话。 轻歌挑了挑眉,蹲了下来,小姑娘噘着嘴,在轻歌脸上啵了一口。 亲完后,小姑娘跑开,笑的很是放肆,还缺了颗门牙,滑稽可爱。 她说:“被我亲过的人,都会幸福的。” 即将要暴走的某男听见这句话,心也软了下来。 他奢求不多,只愿她幸福安康,一世无忧。 第627章 鬼都,南冥! 南冥,在四星上算是属于特殊的存在,被这片大陆上的子民称为鬼都。 南冥疆土广袤,这里的人在世俗之外上演着魑魅魍魉的杀人游戏,每个角落都是残尸断骸。 空气里流动着浓重的鲜血的味道,扑鼻而来,刺激人的神经,让人连睡觉都不敢放松懈怠,从白昼到黑夜,都戒备的看着四周,生怕有着魔鬼邪恶般的人从某个旮旯里破空而出,杀个措不及防。 这里,森林一片接着一片,巍峨的山连绵起伏,南冥的夜里看去,明月是红色的,乌云自月下穿梭而过,映出了一头苍狼般的影子。 日落之时,迦蓝一行人来了南冥。 这群人以碧西双李富贵为首。 当他们进入南冥领地时,被一群牛头马面的怪物围聚起来,李富贵和碧西双首当其冲,前者释放出一剑灵师的强大灵气,后者手执黑色蛇鞭,灵气将怪物的身体震碎,鞭子锋锐,如刀似剑,简单粗暴,直接腰斩! 战士们染着血腥,走进南冥。 一座座漆黑骷髅头形状的古堡屹立在南冥的每一处地方,这些城堡的中心,一座幽蓝城堡,欲要参天,城堡的顶部,幽蓝鬼火映照着红月,诡谲美丽的场景,犹似染毒的玫瑰荆棘。 古堡耸入云霄,中间的部位,有个大型的轮盘,轮盘上雕刻着八卦阵图。 碧西双抬眸,朝那座幽蓝古堡看去,双手赫然变得冰冷,美丽的瞳眸闪烁着痛苦之色。 年少轻狂,她一怒之下,被这里的皇子骗来南冥,可最后,她却受尽折磨,被害得丢了魂,失了身。 脚步趔趄,碧西双险些摔倒,李富贵一把扶住了她。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无言中。 还好,还好身边有个他。 李富贵攥紧了她的手,往幽幽南冥里走去,其他人,全都跟着。 一条道路走到黑,座座古堡,像是人头堆积出来的坟墓地。 南冥的夜晚,很是热闹。 这是南冥皇子登基为南冥王的第一天,南冥内大多数的人,都朝幽蓝古堡蜂拥而去,膜拜,臣服,惊欢。 城堡高塔的八卦阵图上,墙壁往外推送了一些,呈现凹形,一个戴着蛇头面具的男子,站在凹槽里。 男子身着墨紫长袍,袍摆处有星辰装饰,袖口烫金,自胸前而分,画有骷髅图案,诡异阴冷,有阵阵森气浮动。 红月之下,男子绝代风华,似幽灵的使者,夺无常命数。 一个个好似鬼怪的人,拥挤在幽蓝城堡之下,欢呼着他们的新王。 新一任南冥王! 男子的双手自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手上戴着猩红的贴指手套,他动作优雅的把手套摘掉,交给身侧的美人婢女。 红月光下,一双莹白纤细,骨骼分明的手伸了出来,他像是在做一场神圣的典礼,把脸上的泼墨蛇头面具取下,削薄的唇、挺直的鼻翼、深邃的眸,根根分明的睫毛,一一出现在万众眼中。 那是一张刀削般的脸,五官精致,肌肤如雪,似北方倾城的女子,美艳不可方物,只是这种美里,不够明媚,反而更加阴沉。 当人群开外的碧西双看见这张脸,惊得瞪大了眼,这个男人,就是她当初嫁来做小妾的皇子! 这么多年不见,他从一个皇子,成了南冥至高无上的王! “南冥之王,至高之神,四星荣耀,殊途与归!” 像是魔教的教徒,幽蓝城堡下的无数人,都异口同声的喊出了这句话。 南冥王自古堡之上一跃而下,似背插镰刀的蝙蝠,掠了下来,单膝跪落在人群之中。 男人站起身子,迈起步子往前走,妖魔鬼怪似得阴森之人们,如海潮般朝两边退去,跪下。 他阴柔妖冶的走过一座座城堡,走至碧西双面前时,突地单膝跪下,一手抓住碧西双的手,另一只手虚空一抓,出现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粉嫩的骷髅头。 南冥王低头在碧西双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而后两根手指夹着粉色骷髅头,递在碧西双面前,却见他深情的说:“欢迎回来,我的女神。” 碧西双指尖发凉,她瞪大眼,看着这个男人,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不堪,丑陋,龌蹉,让她恨不得死。 粉色骷髅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给拍掉,李富贵搂着碧西双往后退了一步,旋即,把碧西双白嫩的手自南冥王的手里抽了出来。 “南冥王,这是我妻子。”李富贵态度强硬的说。 南冥王看着李富贵,挑了挑眉,突地当着南冥群众的面,讥讽的说,“你的妻子?本王不知她是谁的妻子,本王只知,这个女人,曾经是本王以及南冥所有嫖客的……性奴。” 说至最后两个字时,南冥王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顿时,四周的人都仔细的朝碧西双绝色的脸庞看去,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想起,这是当初嫁来南冥做妾的女子,可惜后来被送去了青楼,面容被当众的毁了,可谓是千刀万剐。 李富贵搂着碧西双肩膀的手微微一用力,他愤怒的朝南冥王看去。 南冥王笑靥如花,转眸朝汲青枫看去,“青枫公子,这么多年未见,还是风采依旧啊。” 碧西双瞳孔骤然紧缩。 青枫公子? 汲青枫和南冥王认识? 这怎么可能? 汲青枫来都没来过南冥,何况当时她要嫁的时候,汲青枫想带她走,都跪下来求她了。 为什么? 为什么? 碧西双似是不可置信般震惊的瞪大眼眸,她看了看南冥王,又看了看汲青枫,总觉得南冥还差她一个真相。 南冥王似是很满意碧西双的表情,微笑道:“看来碧姑娘还不知道,本王和青枫公子是知己好友吧。” “够了。”汲青枫沉声道。 南冥王笑,“青枫公子这是慌了?” 汲青枫垮着脸,道:“南冥王,我们是来南冥历练的,不是来生是非的。” “怎么?” 南冥王阴阳怪气的道:“好些年不见,青枫公子怎么生疏了这么多?难道青枫公子不想本王吗?” 第628章 血腥的晚上 汲青枫的眉头狠狠蹙在了一起,宛若打了死结。 南冥王似乎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的道:“青枫公子,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当年是你让本王与西双姑娘成亲,再设计送她去青楼,流落风尘,怎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青枫公子这态度,可让本王甚是伤心啊。” 南冥王阴绝的脸上,覆着残忍的笑。 碧西双如遭晴天霹雳,她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汲青枫,当初和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男子,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曾经最灰败阴暗的过去,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心,仿若被人恶狠狠的撕裂开。 唇齿枯燥,咽喉干涸,碧西双竟是连痛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汲青枫有一瞬的心慌,脸色发白,片刻后又强装镇定。 他与碧西双一同长大,因他的母亲红杏出墙跟人跑了,故此,他虽然生养在迦蓝,却不受无虞的宠爱。 碧西双算是他枯燥生活里唯一的色彩明媚,她给了他春暖花开,迦蓝的人们都拿他们打趣儿,开玩笑,就连石长老石钟海有时都会笑眯眯的说,看这两个小娃娃多般配,郎才女貌。 情愫早已暗生,就在汲青枫以为两人功德圆满终于可以修成正果时,却是得知碧西双爱慕自己的父亲,那个让人痛恨的父亲,他无法相信这种事情,因爱生恨,勾结当时还是南冥皇子的南冥王,把碧西双带去南冥。 碧西双离开迦蓝时,汲青枫或是不忍,或是不舍,想让碧西双跟他走,他带她去天涯,为此他甚至都跪了下来,偏生碧西双一意孤行。 “青枫,他说的,可是真的?” 碧西双转过头,看向汲青枫,她漠然的像是玄冰。 只要汲青枫说个“不”字,哪怕是谎话她都相信。 她与汲青枫,二十多年的感情,哪怕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他依旧是那个会护她周全的汲青枫,只是这份感情,她从未往男女的方向想去。 “是我,的确是我。”汲青枫很坦然的诚然,他撇过头,不想看碧西双,道:“碧西双,你难道不觉的你很残忍吗?” 碧西双闭上眼,不再说话。 李富贵始终沉默着,牵着她的手愈发用力。 他愤怒,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两个男人,能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揭掉她的旧伤疤? 啪啪啪—— 南冥王雪白修长的手有节奏的拍了起来,清脆的拍掌声响在静谧的夜里。 “好戏,真是一场好戏。”南冥王笑道。 “够了吗?”碧西双冷冷的看着南冥王。 南冥王转头看了眼李富贵,往前逼近了一步,暧昧的说,“西双,毕竟你与本王也有过一夜露水情缘,怎么面对本王这个老情人,不介绍介绍这位公子?” 碧西双脸色全白! 她在南冥的名声被彻底败坏,她就是个破鞋,流落风尘,千万人枕,她不怕这些,可李富贵不一样,他是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怎么说才能让李富贵不被笑话? 不! 怎么说,李富贵都会沦为笑柄,一切只因为她。 李富贵忽然松开了她的手。 碧西双心里狠狠抽搐了一下,痛的她似要窒息。 这会儿,强而有力的手,突地搂住她的肩膀。 李富贵揽着她,气质卓尔不凡,淡淡的抬眸看了眼南冥王,道:“南冥王,这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怎么?南冥王不过只是当初陪我妻子睡了一晚,想来讨情债?” 一针见血! 李富贵言简意赅的几句话,立即让局势倒转,堂堂尊贵的南冥王,竟是成了给碧西双陪睡的男宠。 碧西双转头,看向李富贵,李富贵侧脸尤其好看,似上帝手中最完美的工艺品。 心里仿佛涌入了勇气,所有的自卑和不堪都已被抹掉。 “西双的眼光真不错。”南冥王的邪恶的看了眼李富贵,道。 “这是自然。”碧西双道。 南冥王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碧西双,突然衍生出了一丝亵渎之意,他说,“西双,不如,你来做南冥的王后吧?” 李富贵愤怒不已,汲青枫脸庞抽动了一下,碧西双当即沉下脸,道:“可能吗?” “可不可能,这可由不得你。” 南冥王举起手指,红月光下,他手指轻捏,打了个响指,发出一道清越的声音。 顿时,无数身穿墨色狐皮短衣短裤的盔甲侍卫们,把迦蓝一行人全都围了起来。 李富贵一步走上前,护住了碧西双,冷冷的看着南冥王,道:“南冥王,西双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本王不介意二夫共侍一妻。”南冥王妖魅的道。 却见南冥王一声令下,南冥的人蜂拥而上,李富贵是所有人之中的最强者,力拔山兮气盖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南冥王的实力与李富贵旗鼓相当,偏生南冥人多,南冥王与李富贵对峙,不分上下,迦蓝的其他人战斗许久,逐渐落入下风。 鲜血染红了碧西双黑白分明的眸,她手中的黑色蛇鞭腰斩了无数人。 这是南冥新皇登基的夜晚,也是一个血腥的晚上。 忽的,一支戴着骷髅面具的死士加入战斗,这是南冥王的精英部队。 这支部队的加入,迦蓝一行人更加显得弱不禁风。 其中一名骷髅死士上前拿着粗壮的绳索捆住碧西双的脖颈,此时,碧西双丹田里的灵气已经枯竭,体力显然有些休克,招架不了这个骷髅死士。 正在战斗的汲青枫看见这一幕,如发怒的狮子般冲了过来,一把剑,犹如砍刀那般朝骷髅侍卫的脑颅,当头砍下。 鲜血喷洒间,碧西双看见了汲青枫的脸和焦急的眼神,他是那么担心她,和儿时一样,至此,碧西双都不敢相信,当年南冥之事,始作俑者竟然会是汲青枫。 汲青枫一把抓住了碧西双的手臂,惊道:“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他说的那么深情,碧西双甚至都要相信了。 碧西双冷漠着脸,疏离的拍掉了汲青枫的手,攥住蛇鞭,转身加入战斗。 她说,“其实从头到尾,你欺负我最多了,不是吗?青枫。” 第629章 祭品 汲青枫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痛彻心扉。 事情,不该这样发生的。 可它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毫无意外。 迦蓝的人,都被骷髅死士们包围,只剩下碧西双一个人还在负隅顽抗。 最终,十几个骷髅死士自四面八方围剿碧西双,长枪所指,剑走偏锋,碧西双如临桎梏,被绳索捆住。 其他人,也都被绑了起来,包括汲青枫。 红衣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皱了皱眉,朝着南冥王怒道:“南冥王,你难道要和迦蓝作对不成。” 南冥王不予理会,专心与李富贵而战。 南冥王的双手,不知何时拿了两把弯月钩,此钩可勾五脏六腑,血肉百骸。 他突地将一把弯月钩朝汲青枫丢去,气势磅礴,雷霆万钧,李富贵一心与弯月钩作战,南冥王却是转移了方向,朝迦蓝众人暴掠而去,李富贵瞳孔微微紧缩,单手挥掉迎面而来的弯月钩,锋锐的钩子在臂膀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剜下了一块肉。 汲青枫想要阻止南冥王,却是因这弯月钩耽误了时间。 此时,南冥王站在碧西双的身后,手里的另一把弯月钩圈住了碧西双的脖颈,他暧昧的贴着碧西双的身体,在其耳根后舔了舔,旋即笑望着愤怒不已太阳穴疯狂跳动的李富贵,“你再这样,我就会杀了她哦。” 李富贵站定在原地,缴械投降。 南冥新皇登基的第三天,轻歌姬月二人终于到了这里,他们游走在一座座骷髅城堡里,寻找迦蓝历练之人。 轻歌皱了皱眉,道:“怎么觉得南冥有点诡异?” 说完后,轻歌又甩了甩脑袋,南冥鬼怪之人众多,被称为鬼都,俗称是人世间的阴曹地府。 姬月与她十指相扣,蹙着眉头往深处走去,两人身侧,来来往往的人各自为营,像幽灵般漂浮。 “去找西双她们吧。”轻歌淡淡的道。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找不到碧西双等人的,轻歌二人进了一处古堡酒楼,准备先填饱下肚子。 酒楼里的人,身着奇装异服,却是干净利落的短发,或是紫发男子犹如妖精般喝着小酒,或是赤脚壮汉,或是鼻子下面镶嵌着钻石的娇媚女人…… 轻歌随便要了些酒菜。 正在吃时,听见隔壁桌的一对男女说,“七日后,南冥王将要娶妻,真是苦了那姑娘了,我听说那姑娘已经有丈夫了。” “是啊,咱南冥的历任王后,都是苦命的主儿。” “……” 轻歌蹙眉,与姬月对视一眼,诱惑不解。 南冥的历任王后,都很苦命? 为什么? 此时,英武侯的声音在虚无之境里响起,“南冥新皇登基,一月内必娶妻,百日后以王后之躯祭奠伏魔神,以保南冥不受天灾人祸干扰。”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南冥还真是残忍,拿活生生的人去当祭品。” 两人随便吃了几口,就要起身走,旁边却是响起一道突兀之声。 嘭! 轻歌转头看去,却见古堡酒楼的边角处,一个桌子上,醉醺醺的男人,一脸砸在桌上,轻歌看不清男人长相,只知是男人身着月牙白的袍子,如今这袍子已经有些脏污了,甚至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男人清秀的头发,粘着血结在了一起。 轻歌只觉得这男人的身影似曾相识有几分熟悉,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他是李富贵。”姬月漠然的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 轻歌当即也反应过来这人是李富贵,她皱着眉头,疑惑,短短几日不见,李富贵怎么变成这番模样了。 此时,李富贵自酒水肆意蔓延的冰冷桌面上抬起脸来,侧着脑袋,傻乎乎的笑着,一身的酒气。 他从桌上拿起了一坛酒,掀开封口,仰头就喝。 四周,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富贵的身上,絮说纷纷。 “这男人真可怜。” “新皇登基那日我在场,新任南冥王后的丈夫就是他,绝对没错。” “妻子被人当众抢走,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唉——” “……” 轻歌蓦地紧缩眼眸,七日后即将与南冥王完婚的是碧西双? 轻歌快步走至李富贵面前,揪住李富贵的衣领,一把将李富贵提了起来,李富贵站不住身子,摇摇晃晃,面色潮红,脸上还有些青紫,后脑勺挂着伤口,他对着轻歌咧嘴傻兮兮一笑,似是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轻歌后,突地捂脸痛哭了起来。 轻歌把李富贵摔在桌上,问,“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我家姑娘被人抢走了。”李富贵移开捂脸的手,说。 轻歌看了看周围,发现古堡酒楼里所有的人都看向这里,轻歌再一次粗鲁的提着李富贵的衣领,和姬月一同离开古堡。 出了古堡,三人寻了一所偏僻之处停下。 轻歌把李富贵丢在地上,用精神之力将旁侧水缸里的冷水全部牵引而出,浇在李富贵的身上。 冰冷的温度刺激着李富贵的神经,他逐渐清醒过来,头痛欲裂,眼前天旋地转,似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西双被南冥王抢了?”轻歌冷然道。 李富贵耷拉着脑袋,像是抽筋般点了点头。 轻歌恨铁不争气的看了看李富贵,道:“你是不是傻?姑娘被人抢了,那就抢回来。” 李富贵蓦地抬起脸,双眼放光的看着轻歌,转瞬又暗淡了下来,“西双在南冥王的手里,南冥王会拿西双的命威胁我们,而且迦蓝的人都被关住了,南冥王说等他和西双大婚后,就会把迦蓝的人放走。” 轻歌勾唇一笑,神采飞扬,“李堂主,你是不是还欠西双一个婚礼?干脆借此机会,成了?” 李富贵讶异的看着轻歌,片刻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 轻歌言下之意,七日之后王的婚礼,他去做新郎。 “还有一件事。”李富贵道。 “什么事?” “当初西双会被来南冥,流落风尘,受人欺辱,始作俑者是汲青枫。”李富贵咬牙切齿,狠狠的说。 轻歌诧然,她只在汲青枫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并没往这方面想。 原来,汲青枫还真是一头潜伏的狼! 第630章 王的婚礼 七日后,南冥,王的婚礼,普天同庆。 奢华阴暗的房间里,碧西双被五花大绑,南冥王走上前,站在碧西双面前,修长的手伸出,挑起碧西双的下巴,“怎么,迫不及待了?” 呸—— 碧西双唾了一口,嫌弃厌恶的看着南冥王。 “怎么,当初不是要嫁给我吗?现今如你所愿,怎么还在玩欲擒故纵把戏?”南冥王冷笑。 碧西双目光冰冷的看着南冥王。 南冥王把碧西双身上的绳索温柔解开,碧西双蓦地拿着蛇鞭朝南冥王甩去,南冥王赫然伸出手抓住蛇鞭的鞭尾,一用力,蛇鞭便脱离了碧西双的手。 以碧西双先天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南冥王灵师的对手。 碧西双无从而逃,南冥王释放出灵气封闭住碧西双的丹田,他浅浅一笑,道:“青石镇的李堂主流落街头,貌似还在南冥滞留,至于他能不能活着回青石镇,就要看你的了。” 威胁,火药味弥漫! 碧西双愤怒的看着南冥王,突地如猫儿般扑了上去,将南冥王扑倒,猛地咬住南冥王的肩窝,尖锐的牙齿穿破了肩窝上的皮肉,鲜血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南冥王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他温柔的抚摸着碧西双的发梢,笑道:“真是不听话的小妖精。” 言罢,南冥王的双目突然如野兽般凶狠了起来,他蓦地攥住碧西双的头发,朝地上甩去,他转过身,朝房外走去。 碧西双摔在地上,她愤恨的看着南冥王。 不久后,有侍女走了进来,伺候碧西双梳妆打扮。 囚牢里,南冥王徐徐走来,站在一座牢房前,冷冷的看着蹲坐在牢房里的男子。 “都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青枫公子是本王的客人,还不快把青枫公子请出来。”南冥王怒喝。 登时,有侍卫诚惶诚恐的上前,用钥匙打开锁,把牢房的门打开,汲青枫走了出来,赤红着双目,一拳就要朝南冥王的脸上揍去,南冥王讥诮的轻笑一声,蓦地伸出手,眼疾手快,敏捷的攥住了汲青枫挥舞而来的拳头。 “畜生,放过西双。”汲青枫怒喊。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吗?”南冥王笑,“若不是你,她也不会有那样惨绝人寰的经历,青枫公子,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让本王放过他,唯独你,没这个资格。” 汲青枫发疯是狮子,他狰狞着脸,用足了力道,南冥王却是轻轻一推,汲青枫就摔坐在了地上。 “今日是大好的日子,本王不想见血。” 言罢,南冥王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道:“记得带青枫公子来参加婚礼。” 汲青枫怒视南冥王的背影。 南冥王正要朝牢房外走去,那扇石门打开的刹那,一道红色身影赫然出现,邪魅狂放的男人斜靠在门楣旁,眸光妖冶的看着南冥王。 南冥王感受到窒息,眼前男人过于强大,实力深不可测,光是眼神的压迫感,就让他胸闷气短。 摔坐在牢房里的汲青枫,和被关在隔壁牢笼里的迦蓝等人都诧异的看着从天而降般出现的邪魅男子,尤其是詹婕妤,原先还无精打采的,当看见的那人,立即站了起来,双手握住牢房铁柱,脸贴着两根铁柱自缝隙里看过去,轻喃着,“姬公子……” “姬公子?” 南冥王皱起眉头,戒备的看着姬月。 姬月自石门外走了进来,他站在玉石台阶上,身后的石门蓦地往下滑,轰然关上! “阁下便是最近名声大噪的姬公子?”南冥王问道。 “没错,是你姬爷爷。”姬月戏谑的道。 南冥王:“……”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南冥王看了眼姬月身后重重关上的石门,道。 姬月耸了耸肩,往前走,肩膀撞开了南冥王,在牢房旁的一张座椅前坐下,四周的侍卫们都警惕的看着姬月,却不敢贸然出手。 “什么意思?”姬月似是想了好一会儿,才腹黑的出声道:“过来,本尊累了,跟本尊锤锤肩。” 登时,南冥王怒不可遏,暴跳如雷。 他是谁?‘ 他是南冥赫赫威名的王,这个男人竟然叫他去给锤肩。 锤肩,那可是奴才干的事。 其言下之意,就是把他一个王,当做奴才来使唤。 姬月坐在漆黑泼墨般的椅子上,背对着南冥王,像是阎罗王那般,释放出阵阵的阴冷森气。 却见他打了个响指,牢房里的锁全部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碎,就连牢门都出现了许多裂缝,直到这扇门龟裂成齑粉。 被囚住的迦蓝众人,都蜂拥走了出来。 人群拥挤,唯有詹婕妤愣在原地,双手还攥着铁柱,她几近痴迷的看着姬月,那个坐在椅子上王一样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男人。 红衣从牢房里走出来时,看了看姬月,又看了看詹婕妤,拍了下詹婕妤的后脑勺,詹婕妤一惊一乍的回神,朝红衣看去,红衣淡淡的瞥了眼詹婕妤,道:“还站着干嘛?走!” 詹婕妤支支吾吾的点头,而后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一行人里,李富贵在外流落,焚缺踪迹难寻,卫疏朗因海潮发生时候流海大面积的损坏,流海缺人手,他就暂缺留在流海的。 “滚出去!” 南冥王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气势汹汹阴绝的走过去,四周的侍卫也都提着兵器锋锐的微聚姬月。 姬月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倒是詹婕妤,担心不已,恨不得拿血肉之躯来给他做盾。 红衣一把拽住詹婕妤,“以他的本事,你去只会帮倒忙。” 詹婕妤失落的站着,苦笑。 是啊,她只能帮倒忙,她有她的卑微。 男人矜贵优雅的交叠双腿,手肘支在椅子的手把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点着侧脑太阳穴,姬月微微侧着头,一双异瞳美丽妖冶,祸水般的脸上浮现一抹潋滟的笑,杀气,毕露! 却见所有侍卫,全都爆体而亡。 唯一的南冥王,飞掠而来时,姬月背对着他,极快的出手,骨骼分明的手攥住了在头顶上方攥住了南冥王的脖颈,姬月一用力,便把南冥王狠狠的朝旮旯摔去,摔裂了一张铁桌。 第631章 午夜狂欢 光火昏暗。 男人自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至南冥王的身侧,一脚踩在南冥王的小腹上,阴测测的两个字,邪魅而出,“锤不锤?” 此时,强大无比的南冥王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南冥王痛的皱起阴绝的脸庞来—— 此时,巨大的钟声响起。 这是拜天地的声音,南冥王不可置信的朝紧闭的石门看去,他这个新郎还在这里,没有他,碧西双跟谁成的亲? 蓦地,南冥王虚眯起眼眸朝依旧踩在他小腹上的男人看去。 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 幽蓝古堡,无数南冥实力过人的强者,都在此汇聚。 碧西双被婢女搀扶着走进的第一层古堡的中央,他徐徐走向那个男人,身着猩红的袍子,背影有几分熟悉,碧西双眨了眨眼睛,旋即摇头苦笑,这里是南冥,王的城堡,李富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转过身来,脸上戴着蛇头面具,看不清容貌。 碧西双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走至男人身边并肩而站,她突地低声,咬牙切齿的道:“我有丈夫,我绝不会让我的丈夫蒙羞。” 今日之婚礼,终究是要血溅当场,南冥王也好,她也罢,李富贵的深情,她无以回报。 “是吗?” 男人爽朗磁性的声音响起,熟悉又陌生,碧西双惊愣住。 这,是让她一直恋恋不忘的嗓音。 拜天地时,身着喜袍凤冠霞帔美艳娇嫩的碧西双还是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当天地拜完,男子伸出手,将脸上的蛇头面具掀掉,一张让碧西双即将窒息的脸出现在众人眼中。 碧西双蓦地瞪大眼眸。 是她的李郎,并非做梦。 古堡里的南冥人都懵了,他们的王呢? 这傻缺玩意儿是谁啊? 片刻过后,无数侍卫死士们迅速过来,包围了这座城堡,灯火一片光明,气氛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门外,突地走来一道纤细曼妙的身影,那人绝色倾城,白发飞扬,手里提着的明王刀刀尖摩擦着地面,一路走来,擦出电闪雷鸣般的火花。 “南冥王有危险,杀了她们!”领头侍卫一呼百应,杀气直冲云霄。 其中十几个骷髅死士在指挥下冲向轻歌,轻歌骤然将先天十一重的灵气释放,与此同时,更上一层楼的煞气蜂拥而出,风风火火的钻入了死士们的毛孔血肉里,无情的吞噬着他们的筋脉。 只一瞬,全军覆没! 有人前仆后继而来,轻歌手执破空明王刀,脚步翩跹,身影敏捷,以一种诡异的招式,将三个死士一刀贯穿,其他死士,死于汹涌的煞气之下。 指挥死士的侍卫被从虚空之境暴掠而出的杀戮血狼一口咬死,血腥,残忍,触目惊心! 一时,南冥的幽蓝古堡只剩下惊慌失措的人们。 碧西双身着喜袍,透过残尸断骸,朝轻歌看去。 几日不见,她更加强大,明媚动人了。 从先天七重到先天十一重,她仅仅只用了半年的时间,这样惊人的天赋,谁有? 李富贵一手搂住西双,另一手掌控灵气,南冥王被关在牢房与姬月对视,群龙无首的状态下,李富贵一马当先,谁与争锋! “你们的王,就要死了哦——” 一道妖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好似受到了蛊惑般,全都停了下来。 循声望去,却见古堡深处,环形的翡玉阶梯那,身着红袍的妖冶男子,修长好看的手里紧紧扣住一个人的脖颈,他手里的男人,不是南冥王还会是谁? 此时的南冥王,颇有几分狼狈的姿态。 姬月身后,被关在牢房里的迦蓝众人全都陆陆续续的走下来。 僵持着—— 站在翡玉阶梯上的汲青枫,一眼便看见了李富贵和碧西双,嫁衣如火,猩红的喜袍像是锋芒毕露的剑,灼烧,刺痛了汲青枫的眼。 南冥王嘴角流下了一抹鲜血,他眯起眼睛朝古堡外的白发少女看去,心里衍生出了一丝恨意。 早在几日前,他就已经得到夜轻歌夫妻二人来南冥的消息,只是那时他并未重视,放松懈怠,他的确听说过姬公子的名声,只是高傲如他,在南冥,谁能强过他这个王? 诚然,海宫一战,海王聪明的封锁了所有消息,四星大陆上的子民,大多数都以为是天怒,谁也没想到,那会是最近赫赫有名的姬公子散发出来的威仪。 噗嗤—— 长剑,贯穿了一个人的身体。 被姬月箍住脖颈的南冥王,忽然瞪大了爬满血丝的眼,眼球好似都要爆裂开,他朝着阶梯下喷出了一口鲜血,粘稠的血液落在了一个人的头上,血幕遮住了他的眉眼,吓得他四处乱窜。 一把寒光闪烁的剑,自南冥王的身后,贯穿了他的左心房,一刹那,生机全无,只剩下最后的垂死挣扎。 姬月的手一松开,南冥王的身体变自环形阶梯上王下掉去,一群人,纷纷避开。 南冥王身体往下掉时,那把剑,逐渐残酷的抽离了他的身体,拿着剑的那个男人,身着一袭青衣,黑眸黑发,有几丝癫狂。 汲青枫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吓得把手里的剑丢在阶梯上,剑自阶梯的空朝古堡第一层的中央大殿落去,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汲青枫杀了南冥王。 南冥王的身体在自己流下的血泊里痉挛,他死也不敢相信,尊贵高傲的他,天之骄子,会死的这么龌蹉。 南冥王不甘,他瞪大眼,张着嘴,发出野兽般的弩手,刺激古堡内众人的耳膜。 汲青枫跪在阶梯上,双腿发软,颤抖,不稳,竟是自高空阶梯,一头栽了下去,头顶朝下,顿时砸出了血花。 他仓皇的自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无意中染上了南冥王的流出的血。 汲青枫就要往前跑,南冥王一口咬住汲青枫的腿肚子,鲜血在青衫里晕染开,汲青枫发疯似得,一脚一脚踹着南冥王的脸,把南冥王踹开后,他朝碧西双李富贵二人的方向狂奔而去,猩红了双目,疯狂了意志。 李富贵戒备,碧西双蹙眉。 古堡外的白发少女提着刀如修罗般走进大殿,与汲青枫狼狈落荒的身影形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 第632章 囚牢里的皇子 汲青枫狂奔至碧西双面前,他赤红着眼,情绪激动的想要抱住碧西双,李富贵一把扯过碧西双,自己则站在了碧西双的面前,警惕的看着如暴怒狮子般的汲青枫。 汲青枫看了看碧西双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抿了抿唇,忽然蔫了。 他耷拉着脑袋,说:“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是不是很失望?” 碧西双欲言又止,眼神如冰,她牵着李富贵的手,朝轻歌所在的位置走去,背后,突然听见一道巨大的声响,碧西双寸寸回头,她看见汲青枫捡起地上的一把锋锐砍刀,就要朝自己的脖子捅去。 汲青枫想要自杀! 碧西双虚眯起眼眸。 轻歌皱了皱眉,快步上前,暴掠而过,速度快到极致,只见残影在半空而扫,掠至汲青枫面前。 轻歌出手毫不客气,电闪雷鸣之间,身子横飞而起,一脚踹在汲青枫的胸膛之上,竟是将汲青枫踹飞了出去,那把砍刀也顺其自然的掉落在地上。 轻歌不想让汲青枫死,很简单,第一,南冥王已经死了,再有一个汲青枫这样死去,碧西双一时接受不了,就算已经接受了,日后心里难免会有遗憾阴影。 其二,汲青枫不论怎么说都是无虞的亲生儿子,虽说不受宠,但无虞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死了,无虞定要借机生事,找她算账。 而此次历练后,轻歌打算离开迦蓝这个鬼地方。 汲青枫痛地皱起眉头从地上站起来,凶狠的望着轻歌,从前的温和再也不复存在。 晶石环形阶梯上的红衣淡淡的望着堕落成魔鬼的男子,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永远不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回头。 可貌似,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头。 懂他如她,她清楚,汲青枫是怎样的极端,南冥之事是他的一个秘密,他虽然喜欢威胁碧西双,黑化自身,但这要在碧西双不知道秘密的前提下。 然,当秘密挂在光天化日之下,碧西双也知道了,汲青枫便受不了,那是他最肮脏的时候。 当初看见碧西双容貌被毁被无虞接回来时,汲青枫也躲在房间里抱头痛哭懊悔过,但他把这种悔意,都化成了对碧西双的浓浓恨意。 碧西双与李富贵十指相扣,二人喜庆的红袍渲染了南冥悲戚的气氛。 南冥王死了…… 南冥众人看着南冥王还在痉挛却毫无生机的生气,似是好一会儿才真的反应过来,南冥王当真死了。 群龙无首,南冥一瞬就乱了起来。 有人想要自保,有人要杀汲青枫一行人以慰藉南冥王在天之灵。 迦蓝和南冥的关系本就因当初空虚一事而薄弱,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迦蓝愈发强大,迦蓝却因皇子夺权的局限性而在原地踏步。 轻歌看了看南冥王的尸体,蹙起了峨眉。 她和姬月都不想杀了南冥王,南冥王一死,事情势必麻烦起来。 渐渐地,南冥的士兵、死士们再一次的将古堡内的众人围剿。 姬月见局势险峻,自阶梯上一跃而下,当他的双脚阶梯地面时,整座人满为患的幽蓝古堡都已经颤动了起来,他每朝前走一步,古堡便止不住的摇晃,天定的夜明珠和厚重的水晶装饰都毫无意外的掉落了下来。 一步,一步—— 浓重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强逼南冥的士兵们,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此时此刻,所有人才醒悟过来,这个男人的强大,并非他们能撼动的。 人都是聪明的动物,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般特殊时候,保全身家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轻歌见局势已定,自旁边抓来一个看起来颇为青涩稚嫩的少年,问道:“南冥还有没有上一任南冥王的儿子?也就是南冥的皇子。” 少年惊慌的看了眼轻歌,发现轻歌没有敌意,这姑娘还生的美,唇红齿白的少年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女子发梢的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懵懂和青春。 少年说:“南冥还有一个皇子,其他皇子都被南冥王杀了,唯一的一个皇子身体虚弱,双腿在十七岁那年残废,终生不能站立。” 轻歌挑眉,身体有缺陷? 不过若非如此的话,这个皇子只怕活不到今日,早就被步步成王的南冥王给宰了。 杀猪一样宰了。 人命在这个大陆,本就不值钱,更别说是皇家兄弟,自相残杀的还会少了? 争权夺位,一点江山,牺牲了无数人。 “这个皇子在哪里?”轻歌问道。 当少年说出病弱皇子时,她心里已经有了无数猜想,而这些猜想,唯有见到本人才能落实。 “囚牢里。”少年说。 轻歌点头,让少年带路,单独过去。 姬月得在这里震慑南冥。 去囚牢找皇子时,詹婕妤跟上了轻歌,轻歌淡淡的看了眼詹婕妤,漠然的问,“可有受伤?” 詹婕妤摇了摇头,笑嘻嘻的道:“没有,我很好。” 环形阶梯走上,是古堡的第二层,没有第一层那般空旷,多了些奢侈阴沉的建筑物, 轻歌点了点头,朝囚牢里走去,少年走在最前边。 詹婕妤走至最后,她愣愣的看着轻歌的背影,出神,恍惚,她走的太快,站的太高,机缘太好,而她,只能跟在她身后。 虽说是朋友,却不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忽的,正在前面淡漠走着的女子,回头朝詹婕妤望去,道了句,“怎么还不跟上?” 詹婕妤当即眉开眼笑,欢脱的跟了上去。 血腥味弥漫的牢房里,到处都是残尸断骸,轻歌云淡风轻的走过,詹婕妤皱起眉头,这里浓重的腐烂味道让她胃里极不舒服,一阵翻滚,就要作呕。 “你在外面等着就好。”轻歌说。 詹婕妤笑,“没事,我可以的。” 轻歌也不执意,该说的说完后走至最后一座牢房。 这座牢房没有其他牢房的血腥,却很朴素,一桌一椅,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优雅的看着古书的男子。 男子洵洵儒雅,眉目温和,听见急快的脚步声,他转头朝牢房外的人看去。 第633章 王与侯 囚牢里的皇子貌不出众,镶嵌在脸上的五官无论是组合在一起还是分开看,都是平凡无奇的,偏生,就这样一张脸,让人看的极其舒服,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这位是南冥年纪最大的皇子,今年三十五了,二十岁断了腿,二十五岁感染风寒,深入肺部,常年不见好。”少年凑在轻歌耳边,轻声道。 轻歌点了点头,她看了眼囚牢门上的锁,手指轻捏,灵气喷薄而出,将水银色牢固的锁给炸裂开了。 少年走上前,把牢门打开。 轻歌走进囚牢里面,站在皇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为何被关在这里?” “姑娘是?” 皇子合上手里的书,动作缓慢温柔的放在双腿上,他的双腿,覆着一条乳白色的毯子,他虽坐在轮椅上,也没有不怒而威的气场,可那种气质,就是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有些人,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夺天下,得民心。 “北月安国侯,夜轻歌。”轻歌黛眉轻挑,道。 “北月,安国侯。” 皇子垂眸,仔细摩挲着轻歌的话,似是思索了许久,他抬起一双黑眸,眸里蓄着笑意,朝轻歌望去,“原来是来自帝国的姑娘,不过,四大帝国,百来附属小国,封侯的女子当真少见,何况还是眉目稚嫩的小丫头。” 轻歌欣赏的看着皇子,她强势而来,外面声势浩大,他就像个无事人般坐在轮椅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有人鲁莽闯进来,他也不怒。 “想当王吗?”轻歌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王?南冥的王吗?抱歉,我没有兴趣。”皇子淡淡的道。 “做了南冥的王,你就能一统南冥,不用拘束在这狭隘的囚牢里。”轻歌引诱道。 皇子诧异的看了眼轻歌,又看了看四四方方的囚牢,许久,他眸子熠熠生辉,灼灼似桃花,“你认为这是囚牢吗?” “难道不是?”轻歌蹙眉。 皇子浅笑,笑意盈满眼底,“心被桎梏的人,在哪里都是囚牢,心系天下的人,即便身临囚牢,也有自己一片广袤的天地,小丫头,我今年三十五了,二十岁之前,我身为南冥的东宫,南征北战,扩充南冥的疆土,成为南冥至高无上的战神,我为南冥带来无数荣耀,我的父皇以我为傲,我的兄弟趁我不备,设计让我失去双腿,我愤怒的坐着轮椅去王的城堡,南冥的王,我的父皇见我无法再次站起来,他虽然知道真相,却没有任何要为我平反的意思。” “他说,不得胡闹。” “我曾经痛恨被人利用,如今却是悲哀的发现,还有被人利用的资格,就有生活的意义,哪怕一路厮杀,也比这样孤独要好。” 皇子温和的说,“而今,我三十五岁,沉淀了沧海桑田,王侯将相又如何,死后不都是一抔黄土,我的心在天下,所以,姑娘你看见的是一座囚牢,而这,却是我习以为常的家。” 轻歌震撼的看着面前温和的男人,他曾是南冥的战神,威仪的东宫,而今说囚牢是他的家。 轻歌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魇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我能治好他的腿。” “治疗的过程会伤害到你自身吗?”轻歌问。 有姬月这个残暴妖孽在身边,轻歌对这方面的事尤为在意。 魇听见轻歌的话,却是一愣,她这是在关心他,不让他损害自己。 心脏似是有暖流淌过—— 哦,他只是一副骨骸架子,是没有心脏的。 “不会。”许久,魇说。 轻歌敛眸,郑重的对男人拱了拱双手,抱了抱拳,面色严肃,道:“皇子殿下,不知本侯有没有这个荣幸,让你成为南冥的王?” “非我不可?”皇子问。 “非你不可。”轻歌道,顿了顿,“我一个朋友,能医治你的双腿。” 皇子讶然的看了眼轻歌,许久,道:“不必了。” “难道你不想站起来?”南冥皇子这种人,轻歌还是头一次遇见。 皇子笑道:“坐着舒服点,站着累。” 他站能征战沙场攻无不克,坐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那么,王的事情呢?”轻歌问。 这位皇子的态度着实让她琢磨不透。 “安国侯盛情邀却,我,却之不恭。”男人温和的道。 轻歌脸上绽开一抹笑,嫣然胜百花。 此时,幽蓝古堡里,南冥的人都开始动乱了。 他们的王,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杀了,虽然他们惧怕姬月,骨子的那股屈辱,却让他们开始蠢蠢欲动。 “王死的冤枉,杀了他们,为王报仇!” “杀!” “……” 喊杀声此起彼伏。 姬月皱了皱眉,以他的性子,大手一挥,妖王之力释放,这些人必定全军覆没,饿殍满地。 只是他不能这么做。 他家姑娘已经落了个嗜杀的名称,他要是再乱杀人,只怕对他家姑娘不好。 别人怨恨的怪物,他护之如宝。 他家姑娘,他自己宠着守着。 正因为他深爱这个姑娘,才愿意画地为牢,惊心动魄,飞蛾扑火,即便万劫不复,也要伴她余生。 杀气滔天—— 骤然,声音戛然而止。 环形阶梯之上,出现一道灵气屏障铺道,轮椅自灵气屏障滑下,轻歌推着轮椅,走了下来。 古堡内,一片死寂。 众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皇子,他的双腿上覆着毛毯,白皙秀气的手上拿着古书,木质的轮椅衬的他复古典雅。 这是当初的南冥战神,位处东宫的皇子。 “主上,你出来了?” 一名魁梧的男子奔上前,跪在轮椅前,伏首于男子的双腿上,泣不成声。 轮椅上的男人微笑的看着木讷的众人,“怎么,不欢迎我吗?” 又有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走上前,热泪盈眶,轰然一声跪在地上,“怎么会不欢迎主上,十五年前,主上放弃将军之位,抛弃了我们,可我们,始终是欢迎主上的。” “什么主上不主上……”轻歌淡漠的看了眼男子,道:“这是你们的王,南冥的王。” 第634章 那是映月楼的铁蛋 王? 王! 一派震惊后,是万众瞩目的狂欢。 轮椅上的男人曾是南冥的东宫,日后继承南冥王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位,一锤定音。 轻歌并未多想什么,只是汲青枫极端,南冥王死的太突然,她与南冥没仇,不可能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让南冥生灵涂炭,那都是一群无辜的人,而这也正是轻歌有血有肉的地方。 可后来,她成了四星大陆的传说,在北月时,她让尊贵的北月皇进了天牢之中,清君侧,除孽臣,扶植北凰登基,而今她在南冥,南冥王虽不是她所杀,新王却是她送上王位的。 江山,拱手相让。 似乎,她在哪里,哪里的社稷就开始动荡,所到之处,遍地掀起腥风血雨。 男人顺理成章的成了南冥王,轻歌一行人,在古堡里住了一晚上后,也不等新王登基,隔日就要离开,有少年推着轮椅前来相送,轮椅上的男人依旧是一袭朴素的白衣,眉眼温和,他就像是白开水,平平淡淡,却没人能失去他。 “南冥随时欢迎你。”南冥王说。 轻歌点了点头,与姬月、迦蓝等人骑着烈马呼啸而过,驰骋在南冥的疆土上。 历练,已经进行了一半。 还有冰谷和极北之地两个地方,然而,下一站便是,冰谷! 烈马飞驰过一座青楼,碧西双看到这座青楼时,突地眼瞳紧缩了起来。 “你们先走,我先去茅厕方便一下,稍后追上你们。”李富贵说完,便拉着缰绳往青楼旁边的一条胡同骑去。 其他人也没多想,不一会儿后,身后忽然有了很大的动静,碧西双回头看去,身后不远处的青楼,着了大火,火光映天,莺莺燕燕的女子们惊慌失措,吓得花容失色,大火哀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载着男子暴掠而来,火势在他身后蔓延,妖娆美艳。 碧西双愣住,李富贵骑着烈马过来,朝碧西双抛了个媚眼。 碧西双嘴角抽搐了几下,而后驱动身下的骏马跟上李富贵。 “李堂主,西双,我们先分道扬镳。” 轻歌身下的马儿在茵茵草地上转着圈儿,轻歌回头看向众人的,道:“我爷爷在南冥,我先去看下他。” 碧西双点了点头,看了看姬月,而后对轻歌挑了挑眉,一副我懂得模样。 “丑媳妇总有见公婆的嘛。”李富贵打趣儿的笑道。 轻歌翻了翻白眼,忽然,姬月自另一匹马上跃至轻歌身后,他握住轻歌抓着缰绳的手,稍微一用力,身下的马儿便开始飞快的驰骋。 十里白雪,两人一马,乱了繁华,谢了天涯。 轻歌靠在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腔上,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夜青天在南冥的事情李富贵早便与轻歌说了,好在夜青天在南冥外围的一户人家里,这户人家是当初李富贵在南冥的朋友,说是朋友,人家的男主人却有四五十岁。 姬月根据李富贵所说的地形驭着骏马,到了那户人家,院子里积雪被扫成了一堆,冬日里的暖阳和煦舒服,摇椅上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女人,女人容貌慈祥,还有个胖娃娃蹒跚学步,一个中年男人扛着锄头准备出去干活。 轻歌看着院内环境,浅笑,李富贵的朋友她自然是信得过的,夜青天已经是个老人了,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用想家族的未来和功高震主,蛮好。 栅栏门被打开,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远远便看见了站在栅栏篱笆外的一对容貌绝色的璧人,讶异的看了眼轻歌,轻歌容貌虽然与阎碧瞳相似,不过和夜青天也是有几分神似的。 “两位是?”男人问。 “夜青天老人是不是暂居在这里?” 轻歌想到几个月来自家爷爷一直都在麻烦人家,眸光声音都不由的柔和了几分。 只是男人的回答出人意料。 “夜青天?他是谁?”男人问。 轻歌蹙眉,与姬月相视一眼后提高了警惕,问道,“阁下可知道李富贵?” “富贵啊?这是知道的,富贵虽比我小了二十来岁,他这兄弟,却是仗义的很。”谈起李富贵,男人眉飞色舞的。 “三四个月前,李富贵是不是送了一个老人过来,让你照看。”姬月问。 男人点了点头,“是的。” “那老人呢?”轻歌懵了。 “去映月楼了。”男人道,说话时候有几丝欣羡之意,“还别说,这老人家老当益壮,在映月楼可吃香了。” 轻歌满脸的黑线,不用男人解释她也知道映月楼是什么地方。 不过—— “你不知道老人的名字?”轻歌问。 “怎么会不知道。”男人道:“还别说,这老人不愧是富贵的朋友,连名字都很有个性,叫夜铁蛋。” 铁蛋? 这是什么鬼? 轻歌窘,她的爷爷啥时候有了个这么拉风的名字? 定会李富贵带坏的。 远处,马身上的李富贵打了个深深的喷嚏。 “映月楼在哪里?”栅栏篱笆前,轻歌黑着脸问。 她以为和爷爷见面会是相拥哭泣,很温馨的场面,哪知还要去映月楼抓人。 “前面那座阁楼,就是映月楼了。”男人指了指不远处的阁楼。 轻歌点头,答谢,就要走,男人又问,“姑娘可是铁蛋的什么亲人?我看姑娘与他有几分神似。” “我不认识他。” 撂下一句话,轻歌与姬月赶往映月楼。 尚且还在映月楼十步之外,轻歌就听见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走近时,映月楼门前的女子拉住了姬月的袖子,另一只手捏着手帕妩媚的晃了晃,“客观,里面请,奴家定能让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姬月下意识的一挥手,力道没控制好,蚊香软玉的般的姑娘便摔飞了出去。 登时,浓妆艳抹气势凌人的老鸨走了出来,以为姬月二人是闹事的,让护卫们把两人团团围住。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她虽站在门外,门内的一些声音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小桂花,你看你,几日不见,你又长小肚子了。” “春花啊,我都说多少遍了,你胸本来就小,这会儿,简直是一马平川,比男人还男人。” “小悠,让你别总是坐着,你看,屁股瘪了吧,以后多圆多翘。” “……” 轻歌闭上眼睛,怒的太阳穴暴跳不止。 那熟悉的声音,不是她爷爷还会是谁? 哦不,那不是她爷爷夜青天,是映月楼的铁蛋。 第635章 爷爷,你知道骨髓烟吗? 似是察觉到了映月楼外的动静,左拥右抱,咋咋呼呼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他自认为优雅的捋了捋胡子,当看到轻歌时,手一抖,差点把胡子都给揪了,许是觉得自己出了幻觉,双手握拳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将浑浊的双眸睁开,的确是夜轻歌,他家孙女。 见轻歌被映月楼的侍卫们围了起来,夜青天……啊呸,是夜铁蛋冲了过去,还来不及发飙暴走,老鸨就先开口了,“夜阁下,这两个人想要来闹事。” 夜青天瞪视了眼老鸨,怒道:“闹你二舅爷,这是老夫孙女。” 老鸨眨了眨眼睛,当即反应过来,一挥手,而后对着护卫们一顿怒喝,“你们几个眼瞎了是吗,没看见夜阁下的孙女来了?都给我让开,别吓着人家姑娘了。” 众护卫们:“……” 这叫个什么事? 护卫们一脸无奈的离开,在映月楼门前阶梯下让出了好大的空位,适才那个被姬月摔出去的姑娘,听见说轻歌是夜青天孙女的时候,也不再闹,反而眼中有了一丝敬意。 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轻歌都尽收眼底,不由的勾了勾唇,没想到老头子在这映月楼还蛮有威望的嘛。 夜青天甚是想念自家孙女,屁颠屁颠的从映月楼的台阶上走下来,上下仔细端详了轻歌一番,笑眯眯的道:“轻歌啊,来爷爷这里怎么都不跟爷爷说句。” 轻歌冷漠,嘴角抽搐了几下,说:“你是谁?我爷爷是夜青天,不是夜铁蛋。” 夜青天翻了翻白眼,“不觉得这名字很劲爆吗?” 轻歌眼角抖动了几下。 夜青天正想开心的想拉着轻歌小手去映月楼逛逛,一转眸,就看见了站在轻歌旁边与其十指相扣的姬月。 登时,莫名的敌意,涌遍了全身。 夜青天双手环胸,一副老流氓的样子,下颌微微抬起,鼻孔撑开,都要飞上天了,他对着姬月挑衅似得挑了挑眉,说,“你谁啊你?” 姬月:“……” “我丈夫。”轻歌想也没想,斩钉截铁的说。 此次来找夜青天除了告诉夜青天可以回北月国外还有就是带姬月来见夜青天,此次不见,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论姬月会在妖域呆多久,不论生死,她就只认定他一个,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渝。 兴许,轻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若她的小狐狸没了,她的原则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杀无辜之人? 只怕她会屠戮天下黎民。 听见轻歌的回答,夜青天暴跳如雷,就差没把映月楼给拆了,他气的脸红脖子粗,若眼神如刀能杀人的话,只怕现如今姬月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姬月有些头疼,他不喜跟人打交道,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怒时千里流血百万伏尸,笑时日月光,万兽欢,可对面的这个老头子,是她家姑娘唯一的亲人,打又打不得,骂也不能骂,当真是手足无措。 也只能怪姬月没有早下手,梅卿尘那日逃婚之事给夜青天留下了很大的阴影,甚至后来怕自己哪天一命呜呼奔赴黄泉,还不遗余力的撮合轻歌和墨邪,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墨邪也是大大方方痛快之人,夜青天只得作罢。 然而,几个月没见,小姑娘就有丈夫了。 “不行,老夫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夜青天怒道。 轻歌:“……” “非他不嫁。”轻歌淡淡的道。 “那你就别嫁了。” 轻歌:“……” 有时候,夜青天的一根筋也能把轻歌气的上蹿下跳。 轻歌咳嗽了声,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头,攥住夜青天的衣袖,楚楚可怜的看了眼夜青天,嗲哩嗲气的说,“爷爷……” 这声音,让轻歌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姬月几近暴走,手背上青筋暴跳。 轻歌从未对他这么温暖过。 夜青天像牛一样用鼻子出了口气,而后傲娇的转过头。 轻歌:“……” 轻歌牵着姬月的手,转身就走。 夜青天撇着头看景色看美人,正等着轻歌来安慰呢,只是等了半天都没声音,老鸨用手指头用力的戳了下他,然后指了指轻歌姬月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夜青天转头看去,见轻歌走了,夜青天怒问,“去哪?” 轻歌背对着夜青天,一只手任由姬月握着,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挥了挥手,说:“去私奔。” 映月楼老鸨:“……”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去私奔的。 夜青天怒道:“给老夫回来。” 轻歌翻了翻白眼,“关你屁事。” “我是你爷爷。”夜青天怒。 “关我屁事。” 夜青天:“……” 轻歌和姬月一面走,一面发现,世间所有事,都可以用四个字来解决,不是关你屁事,就是关我屁事。 夜青天见轻歌小俩口越走越远,急了,难得见到了自家孙女,可不能这样就让她走了。 夜青天呼哧呼哧的追过去,拦住了两人的去路,掐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儿,还不忘说道:“真是心疼我自己,都一把老骨头了,孙女还要跟别的男人私奔,我不活了我。” 轻歌:“……”老头子从来都没个正经。 许久,她才说,“他不是梅卿尘,他和梅卿尘不一样。” 夜青天已经沉默了,他怕轻歌经历第二次那样的事情,身为夜轻歌的爷爷,他怎会不希望自己孙女幸福? 可他怕啊。 “爷爷,你知道骨髓烟吗?”轻歌犹豫了会儿,问道。 “知道。”他随意的点了点头,突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又转头震惊的看了看姬月,伸出的手,指了指轻歌和姬月。 轻歌点头,“是你所想的那样,骨髓烟在我心脏,没了他,我会死。” 夜青天勃然大怒,气的胸口起伏加剧,许久,他泄了气,耷拉着脑袋,苦涩的道:“孙女大了,不由爷爷了,事已至此,我也干涉不了什么。” 夜青天犀利的看向姬月,严肃道:“梅卿尘那兔崽子就算了,你若是敢负我家姑娘,老夫决不会放给你!” 第636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骨髓烟让夜青天愤怒,也让这个垂暮老人很是无奈。 最近一两年,他见证了轻歌一步步的成长,也了解轻歌的脾性,她敢爱敢恨,认定了人,碧落黄泉至死不渝,正因为如此,当初轻歌执意要嫁给梅卿尘的时候,他没有阻拦,由衷的祝福,甚至由衷欢喜自家孙女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大树,可是,风还没剐,这棵树就倒了,让他这个随时准备进棺材灵柩的老人情何以堪? 轻歌也知道自己给夜青天出了一个世纪难题,而她心意已决,姬月之后,再无她夜轻歌,她的男人,只有姬月一个,这个决定,从今往后都不会发生改变,她的性命与之息息相关。 故此,从一开始她就摆明好了坚决的态度。 非他不可! 夜青天无奈,深长的叹了口气,“只要你喜欢,就够了。” 是啊,只要她喜欢,痛快,让他这个爷爷去死就可以。 兴许这是一种过渡的溺爱,可他就护短,咋的了? 轻歌让夜青天回北月,冥千绝一党也算是彻底铲除,就算没死也元气大伤了,当然,轻歌亲眼所见姬月召唤出来的远古凶兽光影将他们吞噬,不可能有假。 夜青天点了点头,面色肃然,道:“也好,虽说夜家有无痕在北月有北凰在很让人放心不会出什么乱子,不过还是要有一个灵师过去才好。” 夜青天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轻歌的肩膀,而后道:“轻歌,安院长为人不错,有他做你师傅,我也放心。” 轻歌敛眸,眸色里闪烁过一道幽光,寒冷之意喷薄而出。 “怎么了?难道安院长对你不好?”夜青天察觉到轻歌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气,诧然的问道。 轻歌摇了摇头,“安院长对我很好。” “当真?” “千真万确。” “这就好。” 晚上,去了夜青天暂时借住的那户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招待轻歌等客人时也非常热情,杀猪宰羊,大鱼大肉,还把珍藏了十多年的女儿红拿出来了,夜青天痛快的喝了一口,酒劲上头,潮红着一张年迈的脸,捧着酒香味浓郁的女儿红走来,威武霸气的砸在姬月面前的桌上,非逼着姬月喝下一坛。 姬月:“……”普通酒水他尚且一喝就醉,更别说是这种浓烈的女儿红了。 “酒品见人品,想把老夫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孙女带走,没那么容易,不喝了这坛酒,老夫绝不同意你们俩。”夜青天气势很足。 “爷爷,他不会……” 轻歌的话尚未说完,姬月就把酒坛的封口一把掀掉,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捧起沉重的酒坛,仰口便喝,酒水喷洒了一脸,喉结滚动间浓烈的感觉涌遍四肢百骸,犹如穿肠破肚,胃里灼烧翻滚。 姬月脸色红的不能再红了,连坐着都倾倾斜斜摇摇晃晃的,许是酒意上头,在夜青天面前一直保持沉默的姬月蓦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夜青天说,“你这老头子怎么翻脸不认人?当初还说我可爱,转眼就成了负心汉——” 轻歌:“……”负心汉不是这么用的。 夜青天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姬月,除了自家孙女,他极少会说别的东西和事务可爱,充其量也就对夜轻歌的灵兽说过一句小畜生真可爱。 夜青天深邃浑浊的双瞳骤然紧缩,他拍桌而起,瞪着姬月的双眼,转头看向轻歌,道:“它是不是那只狐狸?” 轻歌也不打算隐瞒,漠然的点了点头。 夜青天跌坐在椅子上,犹似惊魂未定,喃喃着,“能幻化成人形的灵兽,只能是从妖域来的,轻歌,不行,不能去妖域,可骨髓烟已经种下,除非死……” 夜青天双目之中没有什么神采,他自言自语了许久,轻歌看着他两鬓以及发梢生出来的白发,有些心疼,惆怅。 夜青天一生,青年丧妻,中年丧子,连儿媳妇都奔赴黄泉了,只剩下他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死撑着,如今支持着他活下去的念头就只有一个夜轻歌,轻歌的确不想在夜青天的晚年还刺激着他,可这件事情,迟早要让夜青天知道,接受。 轻歌走至夜青天身后,伸出纤细白嫩的手为他揉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 夜青天闭上眼,有些疲惫的说,“罢了罢了,年轻人嘛,老夫这辈子别无所求,当初希望你幸福安康,别和你爹你娘那样轰动,不需要成为龙凤,找个普通平凡的人相夫教子一生,可你注定不会走千万人都走过的路,爷爷老了,没力气了,以后兴许走不动了,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护短,为你打跑坏人,爷爷对你就一个期望,别死的那么快,别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 漫漫长生里,他已经送走了许多至亲的人。 他也希望自己死的时候,也被至亲的人送,而不是尸骨未寒。 夜青天的话,让轻歌听起来异常难受,她点了点头,强颜欢笑,“爷爷你放心,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死。” “拉钩。”夜青天孩子般伸出了皮肤褶皱的手指。 轻歌嫣然一笑,把手伸出,与夜青天拉钩。 姬月脸上的潮红突然褪去,一双异瞳眸子流光溢彩,闪烁着死气。 轻歌走至姬月旁边,姬月低头,垂眸,沉然道:“九界守护者来了!” 九界守护者! 轻歌震悚在原地,双手颤抖不已,她喃喃着问,“你要走了吗?” “我先去看看动静。”姬月道。 轻歌攥住姬月的手,坚定决然的说,“带上我。” 她怕他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回来。 所以,哪怕是离开,让她前来送送也好。 犹豫了会儿,姬月点了点头。 轻歌回过头,看向夜青天,“爷爷,抱歉,我要走了。” 夜青天如负释重般,三分颓废三分落寞四分恣意的坐在桌前,随意的摆了摆手,转瞬又痛快喝下,说:“去吧去吧,小年轻玩小年轻的游戏去,别妨碍糟老头子喝小酒。” 轻歌看着夜青天苍老的身影,欲言又止,五味杂陈,最终,叹了口气,与姬月十指相扣,转身离开。 第637章 风起云涌,四星以南 广袤的天地间,姬月单手搂着轻歌,浮光掠影,风驰电掣于森林、高山中。 四星最南的一个地方,那儿,四季分明,冰雪成灾,无边无际的深海,秋水共长天一色,孤鹜落霞,这里是自然间最美的风景。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花哨的名字。 夏时有荒芜沙漠,冬末雪山延绵起伏。 樟木林里,姬月与轻歌匍匐在暗处。 雪山脚下,樟木林外,两方人马对峙。 其中一方人马以妖孽俊美的男子为首,男子红瞳红发,脑子两侧,丛林精灵般的耳朵露了出来,颇为尖锐,男子腰肢处装饰着七星流苏,绣着暗红如血玫瑰的黑色袍子曳在地上,自腹部以下分成好几层。 男子身后,是一群犹如野兽般的壮汉,身高十一尺,体型魁梧,人高马大,站在雪山脚下好似另一座拔地而起的山,雄赳赳气昂昂,叹八方威仪。 吼——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张开嘴,咆哮,嘴角两侧的牙齿疯狂生长,似獠牙般尖锐,闪烁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然,在他张嘴的那一瞬间,整张脸都变形了,好似一头凶猛的狼,似乎撕裂长空迸射出,将人的脖颈咬断。 “寻无泪,你难道忘记天地规则和九界守护者的存在了?不好好待在妖域,来四星作何?” 那是相当粗犷的声音,脱口而出时,对面的雪山好似都颤抖了几下。 红发男子对面的那群人全都身着漆黑的袍子,头上戴着斗篷,袖子很大,很长,完完全全笼罩住了双手。 他们的脚底,有幽绿的光火炽烈燃烧,似魑魅魍魉的猎物,黑白无常的必杀技。 看不见容貌,只知道气息强大,身材如山。 其中一个男人,身材不是那么魁梧,他与别人不同的是,不仅脚底有幽绿光火灼灼而烧,斗篷深渊里,似有幽绿的光芒,那是他的眼睛。 而他,便是适才说话之人。 红发男子抬起修长雪白的手,撩拨了一下耳边的一抹碎发,那双血腥的眸子,此刻漾起涟漪般的笑意,“诸位,据我所知,这会儿诸位应该在诸神天域勘察才对,怎么还在四星?” “与你无关!” 有一双绿瞳的男子,蓦地说道:“寻无泪,要么你自己滚回妖域,要么,我等送你进九届囚牢。” “哦——” 寻无泪挑了挑眉,“言阁下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个月前才上任的九界守护者的客者一职,就敢随便抓人进九届囚牢?” 客者—— 人有三六九等,九界守护者也有森严的等级存在。 行者、客者、云者—— 一者比一者强,三者都有各自相对来说比较突兀的特征,譬如行者,脚底烧绿火;客者,瞳中闪绿光;至于云者,脸上有诡谲图案,或是曼陀罗,或是曼珠沙华,又或者是蝴蝶,颜彩不一。 “莫说废话,滚还是不滚?” 这群九界守护者中,唯一的客者,眸子里绿光涌动,他怒喝一声,道。 “言阁下莫生气,想来阁下也是感应到了消失十六年的妖王气息在四星。” 寻无泪道:“我和阁下一样,想找到妖王,把他带回妖域,仅此而已。” 言客者冷笑了一声,道:“带回妖域?你与妖王势如水火,当初妖王被人追杀至四星,妖域就被你全手掌控。的确,我们感受到了妖王气息,不过,维持各个位面的秩序是我们的职责,你没有资格和身份来插手这件事情。看来你还是不想离开,既然如此……那我只能送你去九届囚牢了。” 言公子大手一挥,似是下了一道冷酷无情的命令,身后的九界守护者们,立即摆出了一道复杂鬼魅般的阵法,从四面八方,稀疏的包围寻无泪等人。 寻无泪低头,猩红的眸子垂了下来,冬末的冷风吹来,满头红发张扬浓烈。 樟木林里,姬月按兵不动,他屏住自己的气息,也动用了一丝妖王之力护住了轻歌,不让轻歌被九界守护者们发现。 这会儿,一只老鼠似得动物窜了过来,要朝轻歌脸上扑去,轻歌皱了皱眉,屏蔽灵气和煞气,尽量不让九界守护者和妖域寻无泪发现。 小老鼠的爪子特别尖锐,它凶神恶煞的朝轻歌的脸庞抓去,若是成功,只怕女子这张绝色精致如花似玉的脸就要被毁了。 轻歌不为所动,并不惧怕容貌被毁。 千钧一发之际,妖域的人和九界守护者都在,甚至还有一个客者,姬月的实力过于强大,隐瞒不了多久,她这时候,绝不能出错。 故此,哪怕没了一张脸,能让姬月不被他们发现也行。 然,姬月沉不住气,修长的手赫然伸出,一把抓住那飞掠而来的小老鼠,五指一用力,掌心便只剩下一片血雾。 轻歌的脸虽然被毁了,姬月也没释放出全部的力量,但光是那一点妖王之力,便让雪山脚下的所有人,全部朝樟木林这边看来。 “谁在那里!” 言客者猛地一回头,幽绿的眼瞳之中似是能迸射出杀人的光。 寻无泪血瞳里闪烁着嘲讽的光弧,他勾起一边唇角,讥诮的道:“妖王,看来你逃不掉了。” “出来!”言公子怒喝。 樟木林里,姬月镇定自若,诡谲的异瞳阴诡异常,他就要起身时,轻歌按住了他,兀自站了起来。 她自杂乱婆娑的樟木林徐徐走出,莲步红衣,宽大的墨色袍子笼在她身上,拖曳着雪地,她清冷傲然的走去,披散在肩的白发飞扬轻舞,美似泼墨画。 看见轻歌时,言公子的绿眸里似是闪一道诡谲的光,他看了看轻歌身后的樟木林,又看了看踏雪而来的白发少女,若有所思。 轻歌站在九界守护者和寻无泪等人的不远处,面含微笑,不卑不亢,双手握拳成掌,拱起,道:“打扰了。” “适才是你?” 寻无泪皱眉,这绝不可能,樟木林里的气息,绝对是妖王!其他事情兴许会出错,但这件事,是绝对的! 可面前的女子,哪里是什么妖王? 跟妖王完全不搭边。 第638章 九界守护者的施压 “不错,是我。” 轻歌幽幽回答道,风轻云淡,平静温和,面对天地间最强者的存在,没有丝毫的怯弱。 “为何会在这里?” 言公子如是道,一双碧绿的眼瞳犹似厉鬼,恶狠狠的注视着轻歌。 压迫感直逼而来,轻歌双眸骤然紧缩,四周无形的空气仿佛都充满了杀气,朝她疯狂聚来,四肢百骸好似都要被碾压成齑粉,彻骨的痛涌遍全身。 轻歌皱了皱眉,眸色漠然,好似感受不到这钻心刺骨的痛一般,冷静执着的站在雪山脚下,任由冷风伴随着痛彻心扉吹来。 所有人的视线,毫无疑问,都汇聚在她身上。 九界守护者的施压,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四星以南,腊月时期,雪山上有玄雪莲盛放,我是炼器师,炼制兵器,需要玄雪莲,故此来南之雪山寻找。” 胡诌之话,信口拈来,轻歌面不改色的说着,“而我,是炼器师。” 除了言公子外的其他守护者,全都诧异的看着轻歌。 普通位面的人,面对九界守护者的施压,只怕这个位面再强的尊者都会痛的在地上打滚,可面前的女子,不仅脸色没变,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正常,似乎她并没有感受到痛感。 其实,早已死生不如。 “炼器师?” 寻无泪走上前,墨色的袍子在风里轻舞,一双血腥的瞳眸,此时充斥着戏谑的味道,他眺望了眼风平浪静的樟木林,道:“不如给我炼制一把兵器,如何?” 轻歌敛眸,眉目冷漠,喋血弑杀,“低级兵器一条手臂,高级兵器一颗人头,阁下想要炼制什么样的兵器?” 哈—— 寻无泪轻笑出声,讥诮的道:“真是残忍的小美人,那么,为我炼制一把高级兵器吧,我要你当场炼制出。” 言罢,寻无泪大手一挥,手掌如刀,自身旁与他的一同而来的妖域随从男人的脖颈上挥过,猛地将此人的头给砍断,血溅三尺,染红冬日的雪。 “谁想要兵器,我就要谁的头,其他人的脑袋,不算。”轻歌咬字清晰,冷冷的道。 寻无泪猩红的瞳孔骤然迸射出火花,“你玩我?” 三个字落下,寻无泪拥有着白紫色指甲的修长之手,迅猛的朝轻歌的脖颈抓去,其掌心氤氲着超强的力量,能把轻歌的脖子彻底捏断。 轻歌平静的站定在原地,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攥着。 她能感觉到,以她的实力,根本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这个男人强大到,让她的灵魂颤抖。 她不惧怕,可面对真正的强者,骨头会恐惧。 轻歌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哪怕实力悬殊,她也绝对不能让寻无泪伤到自己,否则姬月不会隐藏自己—— 樟木林里,一抹红色身影如火,樟木林的枝桠交叉着,模糊了男人的眉目,那半红半紫的眼瞳,凶残似一头冷血的狼,哪怕是冒着被九界守护者发现被寻无泪追杀的危险,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伤。 然而,就在寻无泪的手要触碰到轻歌时,一直静观其变的言公子蓦然出手,只见道道残影幽灵鬼魅般的划过长空,一个瞬间,他便到了轻歌的面前,面朝杀机隐隐的寻无泪。 言公子绿眸微微眯起,脚底的幽绿火焰燃烧的旺盛,他心身微动,焰火喷薄而出,似蛟龙猛虎,要将寻无泪吞噬。 九界火! 寻无泪被逼的步步后退,直到幽绿火焰自动消散变淡,寻无泪瞪着眼睛,怒视言公子,“你要跟我动手?” 说话时,男子怒发冲冠,火红的头发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精灵似得双耳动了动,轻歌身后的一座雪山,竟是因这一怒,龟裂开了,雪山后凝结成冰的海面,冰层裂开,大海自裂缝里涌出,水花四溅,炸裂如火,一声声巨大的响声,似是末日的天灾。 言公子看着暴怒之中的寻无泪,皱了皱眉,旋即威仪道:“寻无泪,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 “客气?是客气到想要把我抓到九界天牢里去吗?”寻无泪怒焰逐渐消退,笑靥如花,道。 “你再不离开四星,就跟我去九界囚牢。”言公子道。 一声令下,所有的九界守护者们便把寻无泪等人围聚了起来,复杂诡异古老严肃的阵法,透露出了强大诡谲的气息。 寻无泪虚眯起眸子,冷冷的看着对面站在轻歌前面护住轻歌的言公子,“言公子是在袒护她?” “维持各个位面秩序是九界守护者的职责所在,寻无泪,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妖域吧,否则跟我去九界囚牢。”言公子淡淡的道。 “回去也行,不过——” 寻无泪蓦地转身,面朝那一片樟木林,大手一挥,狂风四起,如刀似剑般朝樟木林里刮去,樟木林一旦触碰寻无泪掀起的风暴,会立即被碾碎成齑粉。 轻歌瞳孔紧缩,她决不允许姬月被发现。 蓦地,她朝前走了一步,软靴踏在雪地上,雪地龟裂,山崩地裂,犹似万瓦齐碎,石破惊天的一声巨响后,却见轻歌凝眸,双眼彻彻底底变成了幽绿之色,似热带雨林里不为人知的精灵,美丽而阴诡。 白发飘扬间,其天灵盖下的中枢,氤氲着精神之力的地方,精神之力陡然上涨。 大火破空而出,以一种极端的速度,狂飞而去,竟是将寻无泪的风暴给吞噬掉了。 五行火,第二境地,月炎火。 第一境地就是像红衣那样,普通且简单的五行之火,枯燥无味,虽是这般说,红衣的五行天赋,放眼四星当世的年轻一辈,也算是翘楚。 轻歌额上溢出了些许汗水—— 众人都讶异的朝轻歌看去,黑袍白发,绿眸似蛇蝎,她美得惊心动魄,像是染毒的玫瑰。 寻无泪怔愣的一会儿,笑出了声,“四星大陆真是卧虎藏龙,小美人,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妖域,姬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白天夜里都能让你满足,绝对欲仙欲死,销魂呢。” 寻无泪残虐的笑着。 轻歌震悚,寻无泪发现了姬月的存在? 怎么会! 第639章 姬王,你的家呢? “姬王是谁?” 轻歌眉头紧锁,她强装镇定,浑然不知的模样。 暗处,妖冶妖孽的男人如吃人的豹子般蛰伏在樟木林里,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天地间,一派严肃的氛围,就连纷飞而下的大雪,仿佛都带着杀机! 寻无泪眯起眼睛邪恶的笑着,细细的打量着轻歌,似乎是想从轻歌淡定的神态表情之中找寻处破绽。 是的,寻无泪刻意说出姬王,是故意试探轻歌的,他想抛砖引玉,看看事情是不是如他所想。 姬王,就在樟木林里。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在樟木林里感受到了妖王的气息,那种独一无二氤氲着毁灭风暴的能量,绝无仅有。 除了姬王,不是有第二个人存在。 然而,寻无泪失望了,不论是不是轻歌装出来的淡定,轻歌的反应太过于无懈可击。 寻无泪不知的是,轻歌的掌心里全都是粘稠的热汗。 “你不知道姬王是谁?为何要阻挡我的攻击呢?”寻无泪咄咄相逼,问。 轻歌冷漠的道:“我的狼在那里,不挡住,它会死。” 所幸的是,从樟木林里走出来之前,她把杀戮血狼飞留在那里,就是怕现在这个局面出现。 “狼?”寻无泪眯起眸子逼视轻歌。 轻歌点了点头,而后朝樟木林里看去,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响起时,一直很平静的樟木林忽然躁动了几下,片刻后,一头血瞳的杀戮血狼自杂乱的樟木林里走了出来,杀戮血狼浑身猩红的鬃毛柔顺的垂着。 它站在樟木林的边沿,警惕的看着寻无泪和言公子等人。 “让它过来。”寻无泪道。 轻歌敛起眉目,双手紧锁着。 寻无泪这个人疑心很重,杀戮血狼若是过来了,只怕寻无泪还会想毁了樟木林,看看樟木林那里有没有姬月的存在,且不说这一次寻无泪有所准备,轻歌对抗不了寻无泪,况且,就算她驳回了寻无泪的攻击,上一次有杀戮血狼做借口,这次却没有理由。 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都是天地最强的存在,饶是姬月封印解除,气息也屏蔽不了多久,再晚点,他们就会发现姬月的存在。 “为什么要让它过来?”轻歌问,戒备的道:“你想干嘛?” “放心,我对你的狼没兴趣。” 轻歌双眸幽绿—— 看来,寻无泪当真是打着让杀戮血狼过来,再毁了樟木林的想法。 咽了咽口水,轻歌道:“我和我的狼对你也没兴趣。” 其言下之意,杀戮血狼不会过来。 “够了,回去。”言公子怒视寻无泪。 “姬王在里面,绝对!”寻无泪抬起手,指着樟木林,看着言公子。 “不在。”言公子道:“四星大陆的确有姬王的气息,但是我以客者的九界能力勘察过,姬王在死神之地,幽冥岛,并不在这里,这里是四星最南的地方,海域雪山火山都有,你之所以感受到姬王的气息,可能是你的幻觉。” 寻无泪半信半疑。 言公子虽然是新上任的客者,但是九界守护者都是恪尽职守的,绝不会包庇谁,既然言公子都说了姬王不在这里,那定然是不在。 可他的直觉—— “不信我的能力?” 言公子朝前踏出一步,眸中绿光闪烁,其他九界守护者将寻无泪等妖域之人团团围住。 古老的阵法摆出,天地不过如此,压迫感扑面而来,饶是强大妖冶的寻无泪此时仿佛也撑不住。 寻无泪突地一笑,“言公子莫气,阁下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我等来四星的确是僭越了,这就回去,我也相信言公子定会秉公办事,既然姬王出现在四星言公子一定会让他回妖域的,我必定会让万兽欢呼王的到来。” “妖域的事我管不着,你再不走,我便能以扰乱秩序之名,带你去九界囚牢。”言公子如是说。 寻无泪魔鬼似得一笑,“言公子别这样,我们自己会来,自己也能走。” 说着,却见寻无泪的红发扬起,血色的光华笼罩着他和其他妖域之人。 包括寻无泪在内的一群人,脸庞都扭曲狰狞了起来。 恰似一头头凶残的野兽恶魔,獠牙血性。 雪花落下时,红光消失,他们好似撕裂开了一层空间,进入了另一个位面。 直到没了寻无泪的身影,轻歌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没完,九界守护者,似乎比寻无泪还要难对付。 “你们先去四星大陆的死神之地搜寻,我再在这里勘察一下,争取不错漏任何的蛛丝马迹。”言公子转头,看向其他身着黑袍脚底燃烧幽绿火花的九界守护者,幽幽的道。 众九界守护者们齐齐朝言公子抱了抱拳,郑重肃穆的颔首点头后,脚踩幽绿火焰,翱翔驰骋于天穹之上,只余留下一道尾烟。 四星的最南方,这里四季分明,有冰山火山,大雪纷飞,海域辽阔结冰。 二人一狼,一片樟木林。 气氛诡异的凝重,轻歌与之对视,不为所动。 言公子斗篷下的深渊之中,绿瞳如毒蛇,许久,转过身,面向樟木林,道:“姬王,该出来了。” 樟木林攒动了几下,片刻后,一道身影风驰电掣而来。 姬月落在轻歌身侧,大手伸出,揽住了轻歌的肩膀。 猩红绛紫的双瞳,冷冷的看着言公子,“你落单了。” “跟我走吧。”言公子淡淡的道。 “去哪?九界囚牢?还是妖域?”姬月嗜血的笑着。 男人幽绿的眸瞳看了眼轻歌,道:“去英雄该去的地方。” 轻歌身体蓦地僵住。 “可英雄都是没有家的,姬王,你的家呢?你的家在哪里?你要去哪里?” 言公子有些阴阳怪气的说,一阵冷风刮来,他蓦地伸出手,把风握在手里,凉风却是自他的指缝里溜走。 姬月不言,他感受得到,这位在九界守护者中阶段为客者的男人,对他没敌意。 言公子是故意支开所有人,他早已发现了姬月的存在,但他保持沉默。 轻歌眸光闪烁,欲言又止,当初青石镇城门前后血腥的画面历历在目,轻歌抬起脚,往前机械般的走了几步,她站在言公子面前,绝色清冷的脸上漾开了一抹笑意。 第640章 那个美丽的男人走了吗? 轻歌身材在女子之中算是比较高挑的那种,站在她面前的言公子比她高出一个头来,她睁大眼眸,想要看清斗篷深渊里的眉目,可无论她如何看,斗篷之下,只有一双幽绿的眼瞳。 冷风掀起斗篷,漆黑的斗篷似海面波浪般被刮动。 雪山下海域上的脆弱冰层裂开了,龟裂的声音动听悦耳。 “熙子言,是不是你?”红唇轻颤,轻歌问。 言公子身体好似抖动了一下,许久,斗篷之下传来了笑声,他笑着问轻歌,“熙子言?是谁?” 轻歌蹙眉,她也不相信面前的人会是熙子言,那个为她打开城门说欢迎英雄回家的少年,面前的男子,人高马大,身材颀长,一看便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才俊。 然,云娘也说了,熙子言命中有劫数,只能活到固定的年纪。 兴许是她多想了,这不是熙子言。 言公子转身看向姬月,道:“姬王,你钻不了九界守护者的漏洞,此时此刻,你更不能待在四星,九界守护者,都是行者、客者、云者交叉勘察的,你迟早会被他们发现,妖域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如今被寻无泪掌控,你现在不能就这么公然的杀回去,寻无泪的实力和十七年来的根基你一时半会无法撼动,你先与我离开四星,我送你珍宝,隐藏妖王气息,你再回妖域,在暗处伺机而动。” “我一直以为九界守护者是天地间最公平的。”姬月戏谑的道。 言公子沉默了会儿,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姬月,道:“曾经,我遇见过一个英雄,她让我知道了什么是生存,什么是英雄,姬王,我很公平,你在四星大陆这个位面,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而我的职责,是要让你离开四星。” 他在帮姬月。 姬月转头朝轻歌看去,轻歌笑靥如花,“你去吧,不要顾忌我,冥千绝已经死了,没什么能威胁到我。” 姬月走至轻歌面前,伸出双手,狠狠搂住轻歌,卯足了劲,似要将轻歌揉进骨髓里,甚至是灵魂深处。 再不舍,也要走。 为了生存,为了这份彻底的爱情。 轻歌纤细柔软的身子被温暖包围,属于男人野性张扬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轻歌闭上眼,睫翼颤动着,许久过去,她抬起双手,自姬月腋窝下绕过去,覆在男人的背上。 轻歌贪恋这种味道。 “没时间了。”言公子扫兴的声音响起。 姬月松开轻歌,他垂眸看着轻歌,忽的低头,在轻歌额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 片刻后,姬月转身,走至言公子身侧,绿光乍现,妖王之力释放,两人掠上云巅,撕裂开长空,朝另一片空间穿梭而去。 轻歌一直站在冰山脚下,白雪纷纷落在她发梢上,甚至把墨色的袍子都染成了洁白的眼神,她木讷的站着,仰起头,朝天边姬月消失的方向看去,那样高的天空,什么都没有,唯有漂浮不定的云层。 他在这片大陆卧薪尝胆了十七年,终于如愿以偿,要回到那片弑杀的地方还他一个王的身份。 轻歌心疼,心疼他要去妖域,去夺回自己的王座。 此一别,再见何时? 兴许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已经陌路。 他站的太高,她卑微低进尘埃里,不同层次的人,要一起平淡度过余生,得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里取得胜利。 可,古往今来,胜利之人,少之又少。 杀戮血狼乖顺的匍匐在她身边,一人一狼,孤独寂寞,似永恒不朽的象征。 轻歌在雪山下,站了很久很久,三天三夜,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保持着仰视的姿势。 她睁大狭长的凤眸,雪花在眸子里融化开,那种凉薄的疼,丝丝缕缕的,钻入心里,刺在骨头上。 第三天的晚上,落日残阳,把景色映照的如画般美丽,逶迤妖娆。 杀戮血狼懒懒的抬头看了眼轻歌,脑袋拱了拱轻歌的腿,而后又乖乖的趴着。 绛雷蛇蜷缩在轻歌的肩头,它也仰头看着姬月离开的方向。 欺负它的男人走了,它却是开心不起来。 轻歌身旁,一道金光乍现,有着金色波浪长发的小娃娃赫然出现,她身着碧蓝蓬起的礼服,似古欧洲城堡里走出的公主,她仰着头,不解的看着轻歌,拉了拉轻歌衣角,问:“那个美丽的男人不会来了吗?” 她是器魂,无父无母,只认有缘人为主,而月蚀鼎更通灵性。 轻歌终于有了些动静,覆着白雪的脸上动了动,她低头,雪自脸上白发上落了下来,她朝月蚀看去,说:“他会回来的。” “你们会结婚吗?”月蚀的双眸异常纯粹,她问。 轻歌僵硬的笑了笑,道:“会的,相信我。” “你们能生出像我一样可爱的小娃娃吗?” “能的。” “他是你的爱人吗?” “是的。” “只能是他吗?” “只能是他!” “……” 语言苍白,一大一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月蚀喜欢那个男人。”月蚀说。 “为什么?”轻歌问。 “他很美,让人向往,爱慕。” “……” 许久许久,日落西沉,月上中天,轻歌牵着月蚀白嫩嫩软糯糯的小手,朝冰谷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后,杀戮血狼默默的跟着,绛雷蛇趴在肩上。 虚无之境里,只有一排排行尸走肉般的血傀站着,还有钻石王老五般坐在椅子上的火焰龙,火焰龙翘着二郎腿,抖了抖。 姬月不在,它可真是高兴,能够占山为王了。 要知道,它早就想让姬月这个霸道邪魅的男人早早滚蛋。 火焰龙皱了皱眉,它看了看四周冷清的空间,突地打了个寒颤。 它低着头,似有什么晶莹的液体落在了爪子上。 火焰龙眨了眨眼睛,黄豆般大的液体越落越多。 火焰龙疑惑不解,下雨了吗?虚无之境漏雨了? 火焰龙仰头疑惑的朝虚无之境的天顶看去,昏暗的光华映照在它的脸上,那双龙的眼睛,早已湿润,全是眼泪。 没有下雨啊—— 也没有漏雨—— 火焰龙闭上眼睛,蓄在眼睛里的泪,成了两条线,哗哗落下。 刹那,泪流满面,它却浑然不知我心悲戚,以为只是一场无根的雨。 第641章 青石镇的少年 长空撕裂,万物生长。 腊月的雪,纷然落下。 幽暗封闭的空间里,粘稠的黑紫液体在空气中流动。 两道身影,并肩而站。 一人着黑袍,头戴墨色斗篷,斗篷深渊下有一双幽绿的眼瞳,脚底绿火乍现! 旁侧的男人红衣如火,浓烈张扬,一双阴诡异瞳眸色妖冶,他冷冷的看了眼旁边的人,说:“为什么不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熙子言?” 熙子言一怔,双肩有些抖动,许久过去,苦笑的声音自斗篷下传了出来。 “怎么告诉她?青石镇那个想杀了她的少年,是九界守护者?”熙子言讥诮的说。 离开青石镇,他游荡四方,天地寰宇这么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那场兽潮,把他的家给湮灭掉了,也让他清楚的意识到,生存,这场嗜杀的游戏,不是说英雄就能活下去的。 往往成大事者,都是狗熊。 阴差阳错之下,触动了九界守护者的灵脉,被一名云者带去了九界守护者的栖息地,他也争气,仅仅几个月,便从行者到了客者,勘察各个位面的秩序。 与寻无泪在四星最南的雪山脚下对峙时,起初他的想法是不想让寻无泪参与妖王这件事情之中,可当他看见轻歌自樟木林里走出来时,联想起青石镇兽潮时扭转乾坤一夫当关的远古凶兽,便知道妖王之事和轻歌脱不了干系。 至于为什么不告知轻歌,他也有他的理由,他如今刚升为客者阶段,不能和轻歌有联系,会把灾害牵引至轻歌身上。 “我的力量能掩盖你的妖王气息。”熙子言道:“你先回妖域,以后什么样的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的。” “这是自然。”姬月道:“轻歌那丫头,就麻烦你了。” 熙子言眸光闪烁,犹豫了会儿,才道:“她是个英雄,英雄怎么会麻烦别人?” “她若是听到了,会很开心的。” 姬月淡淡的道。 知轻歌者如他,他能看透她的铜墙铁壁,直抵最脆弱的部分。 熙子言罩着黑袍的手凭空一挥,绿色的光火在长空之中勾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绿意盎然,映照出了一幅画面,冰山脚下,大雪纷飞,白发三千的少女一直仰着头,木讷的看着天穹,眼眸空洞,清灵。 “舍得吗?”熙子言问。 姬月看着绿火里的画面,心里一阵阵的抽搐,疼痛难耐,仿佛被人恶狠狠的撕裂开,毫不留情。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转身朝一片虚无的地方走去,绝情,冷酷,决然,残忍。 “真狠心。” 熙子言摇了摇头,嘲讽的说。 男人背影萧瑟,红袖之下,双手紧紧的攥着,骨骼分明的手指,好似要将宽厚的手掌穿破来了。 孤独的男人眉间一缕轻烟—— 他们朝两个极端的方向背道而驰,唯有一抹烟牵系着。 妖域。 红发红瞳双耳尖锐的男人望着四星的方向,削薄的唇勾勒出一抹残虐的笑。 “似乎,要刮大风了呢?” 男子戏谑的声音悄然响起。 冰谷。 延绵无尽头的空谷,四季如冬,白茫茫的一片,雪覆盖了巍峨的山谷。 冰谷外的边沿,碧西双一行人都在等轻歌。 几日过后,在树下盘腿歇息的红衣蓦地站了起来,眉头狠皱了一下,道:“已经等了好几天了,轻歌他们怎么还没来?” 汲青枫兀自站在一侧,自在南冥杀了南冥的新王后,汲青枫就一直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碧西双坐在烈马上,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一直在这苦等的迦蓝的众人,最终视线落在了红衣身上,她道:“再等等。” 李富贵坐在另一匹马上。 “西双,不如我们先去冰谷历练吧?轻歌总能跟上我们的。”詹婕妤柔柔的出声道。 碧西双斜睨了眼詹婕妤,道:“要去你带着他们先去,我在这里等轻歌。” 詹婕妤无奈,“西双,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家都等的很辛苦,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说了,要去你先去。”碧西双声音蓦地拔高,气势也磅礴了几分。 詹婕妤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其他人也不敢有怨言。 诚然,这样一直等下去,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耐烦。 落日。 红衣朝碧西双走去,道:“碧姑娘,我们是来历练,而不是来等人的。” 碧西双淡漠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想进冰谷,我不拦你。” 红衣甩了甩袖,朝旁边一走,振臂一呼,“想要先去历练的人,跟我走。” 碧西双蓦地把缠在腰上的蛇鞭取了下来,长空一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震慑当场。 四周,鸦雀无声,没人愿意跟着红衣先走。 红衣皱眉,突地燥了起来,她跃上烈马,双手拿着缰绳就要朝冰谷的方向驰骋而去。 “轻歌来了!” 詹婕妤恹恹的朝南方看了眼,看见熟悉的人,双眸之中电光一闪,片刻后,眼色又黯淡了下来,无论她怎么找寻,视野里都没有看见她最想见的那个美丽男人。 这里虽是冰谷外围,温度却是非常的低,彻骨的冷风一阵阵的荡来。 远处,一人一狼一蛇,徐徐而来,步步生莲。 走路时,白发轻舞。 碧西双跃下马匹,与李富贵一同朝轻歌所来的方向走去,眸里蓄着欢喜之意,由衷的高兴。 轻歌走至碧西双面前,笑了笑,道:“久等了。” “能等来你,再久也值得。”碧西双道。 三人并肩而行,转过身子走至迦蓝等人的营地这边。 短时间不见,再看到轻歌,大多数人竟是有些拘谨。 红衣见轻歌回来,心里面那一点点的怒气也消失殆尽了,“夜姑娘,来了就好,走吧,去冰谷。” 轻歌点了点头,翻身上了一匹马。 众人骑着烈马,以轻歌为首,就要朝冰谷里面风驰电掣而去,忽的,詹婕妤拉着缰绳,驱动着马儿到了轻歌的面前。 她犹豫不决,欲言又止,几分纠结,几分痛苦,还有几分女儿家的腼腆。 轻歌耐心的坐在马上等着,许久许久,詹婕妤好似鼓足了勇气,问:“轻歌,姬公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第642章 南山雪女 骏马之上,轻歌眸色漠然的看着詹婕妤。 从迦蓝到西海域再到南冥,詹婕妤对姬月的爱慕之心从未掩饰过,轻歌也不担心自己和姬月之间的感情会因为一个詹婕妤而动摇,她也没因此怪过怨过詹婕妤。 人能控制自己的大脑,却驱动不了自己的心。 可这一次,詹婕妤僭越了。 喜欢上了朋友的男人并不罪恶,可恶的是,詹婕妤在她身边一次次的提起。 到底,轻歌也是自私的。 “他走了。” 轻歌撂下一句话,纤细白嫩的手攥紧了缰绳,骑着烈马,朝四季如冬的冰谷驰骋而去。 詹婕妤看着远方冰谷下那抹漆黑如莲的身影,纤细,娇嫩,却强悍的好似能支撑起一片天地。 詹婕妤怔愣了许久,眼神有些呆滞,左心房上传来阵阵刺痛的感觉,窒息,闷痛。 的确,是她僭越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 碧西双骑着马慢悠悠的走至的詹婕妤的身旁,擦肩而过时,说:“轻歌作为朋友,她已经仁至义尽,你作为朋友,还不够憨厚老实,你是不是想说你和姬公子如今没有任何关系?那是因为姬公子他看不上你,若他心思动摇,你必然会与他苟合,詹婕妤,至今为止,我与轻歌一样,还是把你当做朋友的,不过这朋友的期限,就看你的表现了,轻歌不是圣人,谁也不希望有人觊觎自己的丈夫。” “婕妤,到此为止吧。” 似是太息了一声,马匹往前幽幽的走着。 碧西双的话,像是滚烫的铁块,在詹婕妤心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冰谷,雪,纷然飘扬。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广袤无垠。 迦蓝一行人,朝冰谷深处摩挲。 冰谷温度冷到了一个极端,若非有灵气护身,普通人来到这个地方,只怕筋脉血管都会被冻裂。 “冰谷分为三层,第一层有一座冰棺,据说古战场时,这冰棺是轮回大师在雪山脚下用玄冰为雪女打造而成的,冰棺铸造完成后,轮回大师双手上的筋脉被冻裂开,此生再也无法占卜。” 碧西双与轻歌并肩骑着马,她抬眸,眺望了眼雪的远方。 那里,大雪,浓雾,凝霜,还有巍峨雄壮被白雪包裹覆盖的山。 世人称之为冰雪山,春夏秋三季,在这里从不曾出现过,有人说是因为地形原因,也有人说是古战场太古时期的战神以这座山为中心施法。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料峭寒,再无炙热天。 雪女—— 传说,是古战场时期的尊后之一,和凤栖是一同长大同生共死的战友。 轻歌曾看过一本叫做《四星志》的书,上面有记载雪女和凤栖之间的事情。 据说,南山有雪女,北方有凤栖,各占据天地一角,称霸一方,是至高无上的王。 都说凤栖一世悲凉凄惨,雪女的故事说起来也让闻者动容。 她对轮回大师一见钟情,活在世上风风火火的几十年只爱慕过的轮回大师一个男子,恰巧,轮回大师与凤栖是把酒言欢高山流水的知己,两人相见恨晚。 轮回大师一生大多数的时间都奉献于占卜上,剩下的便是和凤栖喝酒。 他是风一样的人,曾对凤栖说过,雪女心思纯粹,冰雪聪明,笑时百花绽,怒时天穹变,这样好的姑娘,不该被他耽误了,可到底,还是因他而毁了。 直到雪女战死牺牲时,轮回大师才幡然醒悟,此生再也不碰占卜术,单身赴冰谷,挖掘出千年玄冰,亲自铸造了一道冰棺。 轻歌听见了碧西双的声音,点了点头,道:“我们如今在第三层,最安全的地方,第二层有雪怪。”看了看傍晚余晖天色,又道:“天暗了,我们先在第三层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动身前往第二层,既然来了,就得好生历练,二人一行出去历练,可互相照应,也能起到历练效果,唯有经历了生死,才能脱胎换骨,焕然新生。” “冰谷的雪怪会吃人,血腥残忍,今日晚上都要做好准备,明日一旦分开后,生和死,与人无尤。”轻歌淡淡的道。 这一路走来,他们虽然去过西海域和南冥,可都没有开始真正的历练。 迦蓝的人都有些恐慌,毕竟,人多力量大,何况,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轻歌渐渐已经成了这一只队伍的灵魂人物。 仿佛,有她在,便不惧前路弑杀。 可离开了这样庞大的队伍,生死,好似都是未知的状况。 每个人都对未来迷茫,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冰谷。 “不行。” 有人否决了轻歌的提议,说话之人是红衣,红衣从枣红色的骏马上潇洒恣意的跃了下来,她眉目张扬,气质浓烈,淡漠的看了眼轻歌,道:“此次历练以你为首,可你不能忽视兄弟们的性命,雪怪异常强大,无限接近中级魔兽,并非一般的低级魔兽能够媲美的,何况,冰谷占地面积本来就大,第一层中央和第三层外围都没有第二层大,第二层雪怪不计其数,两人一行,只怕会全军覆没。” 其他人也都很赞同红衣的观点,倒不是说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人,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各个地方的天才,可这种天才,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哪里见过什么血腥场面,平时嚣张跋扈倒是还可以,若是真正去历练战斗,却是不敢,虽然当初在迦蓝的时候,他们挤破了脑袋都想要来历练。 毕竟,迦蓝之徒都以为,唯有历练,才能提升自身实力,可他们不知道,历练一路上有多凶险,往年历练都是扎堆的。 但是,那样历练是没有实质性效果的。 轻歌出身佣兵,从生到死,都在杀人,历练。 古武格斗,各种组织,她是超强的存在。 她让迦蓝等人这样历练,是为了他们好,虽然残酷,可这个世界,本身就残酷,她只是一步跨过了美好,将残酷的事实,血淋漓剥出来罢了。 无虞说,让她带着多少人离开,就要带多少人原原本本的回去。 可她想带回去的人,都是能扛得住生死的。 第643章 她的心当真如蛇蝎 四周,响起了纷杂的声音。 他们并不支持轻歌的决定,那样的历练,简直是给雪怪送死。 “两人一行,要是遇见几头雪怪,岂不是有去无回了。” “我还以为跟着夜姑娘一路上都会很安全,这样下去,谁能活着回迦蓝?” “世人都说夜姑娘心狠手辣,我不以为然,没想到,她的心当真如蛇蝎。” “……” 轻歌默默的听着越来越不堪的言语,红衣身材颀长,双手环胸的站在一侧,美丽的杏眸里蓄着不满的情绪。 红衣重情重义,有血有肉,在迦蓝学生的心里有很高的威望,她把这些学生当做兄弟,左膀右臂,往年历练,只要有她在,损失必定是最少的。 碧西双皱了皱眉,一甩鞭子,爆响声起,所有纷乱的絮说戛然而止。 “不想死的话,继续说——” 碧西双冷笑一声,眼眸里闪烁着残忍之色。 红衣看了看碧西双,而后视线落定在轻歌身上,逼视着,问:“夜姑娘,你难道忘了,你在焚月殿答应过我什么?” 彼时,焚月殿,红衣得知此次历练以轻歌为首后去找过轻歌一次,希望她不要冲动乱来,爱护珍惜兄弟们的命。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红衣,眸色动了几下,“就这么点人,多大点事,想跟你走的,你带着去历练,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去冰谷第二层,想跟我走的,自动跟上来。” 这些人,跟她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也不想强逼。 若是刑天战队的人全都在这,那就必须跟她去险象环生的凶险之地历练,不是她不珍惜兄弟们的命,而是九死一生后,这命,就更珍贵。 他们不懂—— 轻歌已经把话说至这个份上了,红衣也不好再说什么,轻歌执意要两人一行,红衣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只能明日晨曦,带着不想加入轻歌队伍的人在冰谷里慢慢探索,历练。 夜晚,月朗清晰,冷风彻骨。 李富贵在附近的冰河里用冻住的枝桠插了几条雪鱼来,轻歌拿着明王刀,劈砍了一棵树,一刀劈下,百年的茁壮大树,登时成了木块,木块闪烁着寒光,天寒地冻的地方,树的枝桠枝梢都结着薄薄的一层冰。 轻歌玉手一挥,月炎火喷薄而出,席卷而过,将木块上的冰层燃烧殆尽。 支着木块,架起篝火,黑夜里的一抹光。 一条巨大的雪鱼被枝桠贯穿,放在篝火上烤着。 一切,都是轻歌和李富贵在默默的做着,这些出来历练,娇生惯养的学生们,怎会知道什么叫野外求生? 李富贵丹田破碎,从南冥到青石镇,一路打拼,什么没吃过?野兽冰冷的血,枯树难啃的皮,甚至连染着剧毒的野草都没放过。 轻歌亦是,她曾在另一个时空,被父母抛弃,被组织收下。 她在一座座山里与野兽为伍,为做任务在几十层的高楼大厦暗道里不吃不喝待了十几天,饿到用手去扒墙吃。 其他人闻着鱼香味,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再看了看在烤鱼的轻歌,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愧疚。 诚然,他们清楚,轻歌并非真要他们去死,他们知道,真的勇士是需要千锤百炼的,可他们怕死,害怕未知的挑战。 故此,才用那些话来刺激轻歌,从而保全他们的尊严。 鱼烤熟了—— “西双,林崇,婕妤,过来吃吧。”轻歌淡淡的道。 有个男人想过来拿鱼吃,李富贵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朝不远处的冰河努了努嘴,道:“想吃自己烤去。” 轻歌面不改色的吃着烤鱼。 众人窘,敢情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轻歌坐在一个石墩上,两条腿,一条踩在石墩上,一条踏着地面,姿态狂放不羁,吃相狼吞虎咽,不堪入目。 詹婕妤在旁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时不时的朝轻歌瞥去一眼。 轻歌自顾自的吃着鱼,似是觉得光是吃还不够过瘾,便从空间袋里拿了一坛墨邪酿的断肠酒出来,仰头便喝。 大口吃鱼,大口喝酒,好不痛快。 其他没东西吃肚子早已饿扁的学生们,看着轻歌那享受的模样,委屈的很,可他们看了看冰河,又看了看篝火,更加委屈了。 他们不会篝火,也不会抓鱼,只能看着别人吃。 吃饱后,轻歌提着酒坛子身轻如燕,踏水无痕,自冰河上掠过,平稳的落在冰河对面。 她把自己倒挂在树上,喝着酒。 断肠酒最为浓烈,酒量不大的人甚至能把肠子给喝坏,而轻歌以这样倒挂的姿态喝酒,更是难受。 可她仿佛感受不到这种难受,双眼空洞,只知道不停的喝,一坛接着一坛。 没有眼泪,没有歇斯底里和痛彻心扉,可为什么,连风都是悲伤凄凉的? 从今往后,再也没人会被她抱在怀里狠狠的蹂躏,也没有爪子会抓着她衣袖楚楚可怜的学着李富贵的流氓样,没人会因为她的受伤而自断一臂…… 轻歌闭上眼,浓密如蒲扇般的睫翼不住的轻颤着。 似有人淌着寒气彻骨的冰河走来,倒挂在树上的轻歌蓦地睁开双眼,自然垂下柔顺细腻的三千白发好似都要拖至地上,她的双腿曲起,勾着粗壮的枝桠,此时正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朝冰河里看去。 詹婕妤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自冰河里游过来,她的双唇都已经被冻的发紫,脸色冷得变青,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身上的毛发全倒竖了起来。 詹婕妤进入迦蓝后,也突破了,而今是先天六重,在那个西寻的附属小国南夷国里,天赋的确过人,可放眼迦蓝,只能算是一般以下。 以她现在的实力,面对这么宽的一条河,是做不到如轻歌那般踏水无痕的。 终于,她游到了冰河的对面。 爬上岸堤,詹婕妤双手抱胸,浑身湿漉漉,冷的不像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轻歌皱了皱眉,自空间袋里,拿出一件狐裘披风,动作粗鲁的朝詹婕妤丢去。 偌大的狐裘披风把詹婕妤的脑袋给彻底覆盖住,她掀掉狐裘,露出一双狡黠聪慧的眼,熠熠生辉,目光炯炯的看向轻歌。 她说:“轻歌,姬公子走去哪了?” 第644章 奉上跳动的心脏! 闻言,轻歌瞳孔骤然紧缩,黑眸如雪,比这冰谷还有冷,却见她脚踩枝桠,身子在树下翻空,潇洒冷酷的站在地上,与詹婕妤平视。 詹婕妤比她要矮半个头,此时,詹婕妤裹紧了狐裘披风,弱弱的看着轻歌。 轻歌虚眯起眸子,目光犀利似鹰隼。 詹婕妤不该在这种时候跟她一次又一次提及姬月之事,她的姬月,她的小狐狸,早已不在四星了! “我必须要告诉你吗?”轻歌问,态度强势。 詹婕妤欲言又止,咬了咬唇,过去许久,才道:“轻歌,怎么办,我不想打扰你,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詹婕妤睁大眼眸,一瞬之间,眼睛里全都是泪。 轻歌怔愣着。 詹婕妤朝着轻歌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她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粉嫩的衣衫被冰河里的水打湿,裹在身上的狐裘披风也往下掉了。 刹那,泪流满面。 “轻歌,我是不是很坏?”詹婕妤哭着问。 轻歌不言,沉默。 她该怎么说,坏? 或是不坏? 詹婕妤低着头,发髻紊乱,三千青丝垂在了脸的两侧,她的眉目,湮没在这些发丝之中,她的双肩不停的抖动,无声痛苦着,“轻歌,我不想这样,可我忍不住,我疯狂的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每夜每夜梦里都是他,只有他,也只能是他,兴许,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觊觎自己朋友的男人,可我千万遍的抑制自己的感情,都没用,我身体里的每一处地方,好像都不由我控制了……” 女子一面说着,一面用双手癫狂的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尖锐的指甲在耳根后的嫩肉上刮出来了一道痕迹,有猩红的液体流了出来。 轻歌脊背靠着粗壮的树,她冷静平和的看着面前跟她袒露心事,叙说感情的女人。 詹婕妤终于抬起脸,朝轻歌看去,脸上全都是泪,她痛苦的看着轻歌,说:“轻歌,我只是羡慕你,从来都没有嫉妒过你,你是我的朋友,哪怕我喜欢上了属于你的男人,这也改变不了我们是朋友的事实,也许,当我在未来某一天,嫁做人妇,就不会去觊觎了。” “你知道吗,当初在青石镇富贵堂看见小狐狸的时候,我满心欢喜,想着,世间怎会有如此充满灵性的小动物,那样可爱,毛茸茸的东西,只对你一个人温柔,只舍得把温暖赐予你。” 詹婕妤苦涩的说着,“我很好奇,我想抱它,可它貌似不喜欢外人的触碰,只要你一个人,你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想,要是我身边也有一个这样的小东西,我也会眉开眼笑,哪怕承受世间不堪苦难也无所谓。直到那天,你和姬公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眼便知道,他就是它,从那一刻开始,我的灵魂只为一个人颤抖,心脏只为一个人跳动,我认为这种感情并不邪恶,不过,我是僭越了。” 詹婕妤走前一步,靠近了轻歌,她伸出双手,温柔的抱了一下轻歌,而后退回原地。 轻歌细细端详着詹婕妤清秀的脸蛋儿,片刻后,从虚无之境里拿出了两坛断肠酒,一坛丢给了詹婕妤,詹婕妤脚步踉跄,稳稳接住了这坛酒,措不及防,茫然的看着轻歌。 轻歌勾唇一笑,道:“喝吧,喝的不省人事,明日清早,又是一条好汉。” 詹婕妤吞了吞口水,颇为犹豫,她不善酒水,不过抱着借酒浇愁的心态,她掀开了酒坛上的封条,捧着酒坛,仰头痛喝。 酒水灌了一脸,暖了胃,烧了五脏六腑,浓烈炙热的味道刺激着咽喉,詹婕妤神情恍惚,脚步趔趄,摇摇晃晃,她看着夜幕下的一轮明月,哈哈大笑了起来,女子清越的笑声,在这夜里尤为突兀。 轻歌靠着树干,一手拿着明王刀,一手提着酒,把酒临风,笑看夜色正浓。 两人喝了一坛又一坛的酒,在雪地里睡了一夜。 詹婕妤醉醺醺时,像美人鱼似得一头扎进了冰河,在月下的波光粼粼里雀跃的游动着。 对面冰河的人马,都瞠目结舌。 红衣傲然的站着,汲青枫无言,碧西双盘腿坐在雪地上,看着对面被酒水灌饱的轻歌和詹婕妤,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自觉便靠着李富贵的肩膀沉沉睡去。 隔日,晨曦。 冬日暖阳洒落一地,冰谷似乎回温了一些。 轻歌醒来时,詹婕妤四肢岔开的躺在雪地上,睡的头昏欲裂。 轻歌面色冷漠,自詹婕妤身边走过时,无情的把詹婕妤提了起来,如履平地般从冰河上掠过,在对面岸堤上停下,而后把詹婕妤往地上一丢。 詹婕妤浑浑噩噩的醒来,头痛异常,她被身侧的一个迦蓝学生扶起,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旋即朝轻歌看去。 轻歌翻身上马,看了眼身后的人,说:“想跟我走的,现在就出发。” 一言罢,枣红色的骏马便驰骋而去,目标是冰谷第二层,雪怪纵横,危险聚集的地方。 单枪匹马,不惧风雨。 五大三粗的林崇嗤笑了声,而后上马,跟上轻歌,一面骑马一面道:“老大在哪,我林崇就在哪。” 碧西双小俩口自然是跟着轻歌的。 除此之外,还有三三两两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跟着轻歌,这几个,都是意气风发年轻气盛的青年。 大多数人,还是想跟着红衣,认为大家伙聚集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殊不知,真正的安全,不是别人赐予,而是自己给的。 红衣瞥了眼汲青枫,道:“不跟过去?你心爱的姑娘在那里,难道你不怕她被雪怪吃了?” 汲青枫淡淡的道:“保护她的人那么多,我算什么?” 红衣冷笑了声,上了马,振臂一呼,气势十足,迦蓝学生们骑着烈马,跟着她,浩浩荡荡的朝冰谷第二层逼近。 汲青枫独自一人站在原地,旁边还有一匹马,他讷讷的看着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风雪里的那一抹紫色背影。 许久,他在红衣等人也要走远时,驰骋着烈马,一骑绝尘,疾风般跟上! 第645章 冰谷,凶兽雪怪! 轻歌带着零零散散的人前往冰谷深处,在第二层外围的地方,她驱使身下的烈马停了下来,回过头朝众人看去,分配:“西双、李堂主,你们一支队伍,林崇,方辉,你们一起……” 历练之前,安溯游把出来历练的名单都给她看了,她曾在现代刻苦练习出了过目不忘的名字。 故此,这些人的姓名,她能瞬时脱口而出。 “我呢?”詹婕妤骑着烈马,不解的问。 轻歌幽深的眸子看了詹婕妤许久,才道:“你?跟着我。” 音落,兵分三路,轻歌骑着马,往第二层冲刺。 詹婕妤后知后觉,连忙拉紧了缰绳,追了上去。 费了好大的劲儿,詹婕妤才追到与轻歌并肩而驰的距离。 她一面骑着烈马,一面转头望着轻歌,轻歌的行为举止,一颦一笑,都是血腥而优雅的,这样的姑娘,莫说男人,就连女人都甘愿为她着迷。 出神的詹婕妤,似是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蓦地转头朝前看去,却见前方,跃出了一头通体雪白的野兽。 这野兽有着尖锐细长的獠牙,拳头般大的眼睛,眼睛是深棕色的,一双漆黑的爪子,仿佛死神的镰刀。 它像是狗熊,挡在路中间,詹婕妤和她身下的骏马就要被野兽扑倒。 野兽张开了血盆大嘴,动作敏捷的跃了起来,想朝詹婕妤的脖子咬去。 詹婕妤浑身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四肢发凉,纤细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万分害怕之下,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 只能等死。 詹婕妤头一次与死亡离得这么近,身下的马惊慌的驰骋着,面前的野兽就要将她一口吞噬,她要死了吗? 然! 这会儿,旁侧一道墨莲般的身影跃起,窜至詹婕妤身边,踩着骏马的头颅,一刀捅进了野兽的嘴里,就连刀柄和手臂,仿佛都湮没在里面。 当她奋力把明王刀拔出来的时候,这头巨大的野兽,身体被腰斩,血雾喷洒时,染着鲜血的兽丹和魔兽晶核落进了轻歌腰上的空间袋里。 轻歌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詹婕妤身下骏马的身后,似是被突如其来的雪怪吓到,骏马惊慌,失控,红了眼朝前狂奔,詹婕妤死死的攥着缰绳,生怕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眼见着烈马要脱缰,轻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马尾,猛地一用力,竟是把骏马给提了起来,往上抛,而后再凶狠的朝地上摔去。 骏马摔在地上的刹那,詹婕妤也狼狈的滚在地上,她扶着旁边的树站起来,落魄的公主衣衫褴褛,粉嫩冶丽的霓裳早已血迹斑斑,她虚弱的站在树的旁边,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朝轻歌看去。 适才若非轻歌,只怕在那发狂的马上,她性命堪忧。 “你的剑呢?”轻歌淡淡的问。 詹婕妤蓦地反应过来,自空间袋里把秀气的剑拿了出来,攥紧在手里,朝前摩挲而去,跟上轻歌的脚步。 轻歌镇定自若,她适才骑的马惊慌之下逃掉了,两人如今只能步行。 一前一后,一个优雅,一个狼狈。 “前面有雪怪。” 轻歌忽然停下来,詹婕妤的额头冷不丁的撞在轻歌的背上,詹婕妤朝前方看去,冰天雪地,树的枝桠叶的翠绿都被寒光闪烁的冰层给笼罩了,好似进入了水晶堆砌的世界。 水晶冰层,似悉悉索索摇摇晃晃了几下,一双深棕色的眼在枝桠斑驳间出现,詹婕妤瞳孔骤然放大,心脏猛地用力一跳。 詹婕妤疑惑不解的看着轻歌。 “有三头雪怪,基本上都是中级魔兽,左侧的两头我来对付,剩下的一头交给你,你和雪怪,只能活下一个!”轻歌冷漠的出声。 “中级魔兽?不行的,我才先天六重,杀不了中级魔兽的。”詹婕妤弱弱的说,底气不足。 轻歌蓦地回头,黑眸泛着绿意,冰冷无限的看了眼詹婕妤,詹婕妤立即噤声。 “没有行不行,只有你敢不敢,这是生与死的历练,不是过家家的游戏。” 音落,长风舞动,轻歌脚踩凭空出现的血魔花,浮光掠影,身轻如燕,纤细的娇躯似一道惊雷,一瞬之间,便到了冰层水晶的左侧。 她出现的那一刻,两头遮蔽在白雪枝桠间的雪怪见行踪暴露,也都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走了出来,蹄子每朝地面踏一下,仿佛天也颤,地也裂。 雪怪通体都是白色的,在银装素裹的冰谷,甚是容易隐藏踪迹。 詹婕妤看着轻歌坚韧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攥紧了兵器,深呼吸了一下,便往右侧冲去,剑走偏锋,寒芒席卷而过! 她看得明白,三头雪怪之中,轻歌留了一头最低级的给她,自己却囊括了所有危险。 轻歌身体两侧,分别扑来两头雪怪,轻歌高举起明王刀,一刀劈在雪怪的身上,雪怪才刚扑起来,就被打到了地上,鲜血在雪地里弥漫开。 另一侧,那头雪怪就要撕咬轻歌的小腿,轻歌眸中寒光乍现,将赤红筋脉里的煞气灌输在双腿上,抬起其中一条腿,毫不留情,猛然的朝雪怪的脑袋踹去,头颅骨好似都要被踹裂。 雪怪的身体不断的朝后划去,撞在一棵树上,竟是把茁壮的树都给轰倒。 雪怪的头颅上溢出了猩红的血,鲜血的味道彻底将雪怪激怒。 却见它怒吼一声,一跃而去,张开嘴,似要朝轻歌脑袋吞噬过去。 轻歌面不改色,脚边另一头被她砍了一刀的雪怪想要偷袭。 轻歌眯起眸子,五行之火月炎火流行追月般席卷而过,彻底湮没了雪怪的身体。 月炎火之中,闪烁着绿光,绿光崩裂开,化为冰封水,看似削薄却是厚实的冰层桎梏着雪怪,让雪怪无从而逃。 一缕月炎火,自雪怪的双目之中窜了进去,包裹着兽丹和魔兽晶核从其口中出来,没了生命之源和灵气之源,雪怪的身体龟裂成碎片,在雪地里炸开,血雾洒落。 一场大雪,碾压而过,将血的痕迹掩盖。 一头雪怪,完美解决! 另一头雪怪,还在朝轻歌扑去的途中,轻歌垂眸,体内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动,残杀,屠戮,这才真正开始! 第646章 他是我的姬公子 体型巨大的雪怪扑在半空,深棕色的眼透露出了血腥的气味,轻歌手里的明王刀蠢蠢欲动. 她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全都灌入了刀身之中,眉宇之间血魔花妖冶猩红,她把血魔花全都蓄在了明王刀里,漆黑如墨的明王刀仿佛被水打湿,由上至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状态,逐渐被染成血红。 而后,明王刀凌空一挥,煞气化为血红的光刃,破空而出,速度快到疾风,电闪雷鸣之间,朝前迸射,竟是将那头凶猛的雪怪懒腰砍断。 轻歌虚眯起眸子,天灵盖下的中枢,精神之力骤然凝聚,却见她心身微动,雪怪血淋淋身体里的魔兽晶核和兽丹便在精神之力的包裹中飞掠出来,稳稳落进空间袋之中。 刹那间,两头雪怪彻底死亡。 然而,似还有一头与雪同样颜色的野兽冲了出来,愤怒,凶狠,恐怖的朝轻歌扑去。 它在轻歌的身后,是偷袭! 轻歌背对着这头雪怪,眼眸里漾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寒气彻骨,忽然,轻歌抬起明王刀,朝身后随意一丢。 但见轻歌手里的明王刀脱离掌心,朝其身后抛去,明王刀在长空之中风驰电掣而过,猛地贯穿了这头雪怪的脖颈咽喉,将雪怪牢牢钉在一颗茁壮的参天树干上. 明王刀入木三分,树干裂开了缝隙,如蜘蛛网般朝四周蔓延。 轻歌缓慢转身的一瞬,树干龟裂成碎片,寒光乍现,雷霆四起,碎片在大雪之中朝四周飘飞。 然,这些树干屑片,竟是全都贯穿了雪怪的身体,犹如万箭穿心般,痛不欲生,顿时,野兽的身体崩裂,五脏六腑都成了浓郁的血雾,毫无疑问,魔兽晶核和兽丹进了空间袋里。 雪怪身体碎开之时,轻歌完全转身,面对连全尸都没有的雪怪,一双寒眸犹如冰雪般凉薄。 她淡漠的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接住了倒飞过来的明王刀,明王刀周身赤红,似是用翻滚粘稠的血液铸造而成。 轻歌淡然的站着,看向詹婕妤。 詹婕妤与一头低级魔兽生死搏斗,女子衣衫褴褛,粉嫩的霓裳破烂不堪,鲜血的颜彩自身体的各个伤口之中溢出来,在衣裳上晕染开。 她手里拿着一把秀气的剑,这把剑是轻歌炼制的,当初轻歌在洛丽塔测试得到最后一名被驱赶出迦蓝的时候炼制而成的兵器。 “吼——” 雪怪滔天之怒,怒吼一声过后,一口咬住了詹婕妤的大腿,鲜血灌溉在獠牙里。 啊—— 詹婕妤惊恐的瞪大眼睛,痛不欲生,浑身都在颤抖着,四肢百骸起了鸡皮疙瘩,震悚不已,她仰起头,张大嘴,三千青丝都披散在风里,一声凄惨尖叫,让不知名的乌鸟惊飞走,一哄而散。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雪地上,肩靠着一颗粗壮的树,双手环胸,冷视着濒临死亡的詹婕妤。 詹婕妤和雪怪,只能活下来一个。 她期待,期待着詹婕妤的蜕变。 詹婕妤狠狠的攥着冰冷的剑,此时,雪怪在她大腿上撕咬,伤口异常的深,俨然可见森然的白骨,詹婕妤痛的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下意识的跌坐在地上,雪怪松开了她的腿,突地要朝她脖颈咬去,千钧一发,生死之际,詹婕妤被死神的镰刀刺激着,她突地双眸充血,眼睛赤红的可怕,癫狂的抓着剑朝雪怪的眼睛刺去,这一刻,她要拼个你死我亡,不惧雪怪的獠牙冷血。 雪怪的一只眼球被长剑刺穿,然,它的獠牙咬住了詹婕妤的肩膀,尖锐细长的獠牙将肩胛骨都贯穿了,钻心刺骨之痛,让詹婕妤张开嘴,却连咆哮呐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适才那一击,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浑然不顾雪怪要啃咬掉她的肩膀,即便是死,也要让雪怪失去一只眼睛。 这会儿,詹婕妤完全没了力气,无力虚弱的倒在雪地里,纷飞的雪覆盖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雪怪扑在她的身上,詹婕妤没有反抗,冷笑一声,目光轻蔑的看着扑在自己身上暴戾的雪怪。 雪怪凶戾的张开血盆大嘴,要朝詹婕妤的脸上咬去。 詹婕妤脸上的笑不曾褪去—— 倏地,一道墨色身影迅速掠来,道道残影自半空闪过。 轻歌到了雪怪和詹婕妤的面前,在詹婕妤的脸庞要被啃咬掉之际,轻歌闪电出手,白嫩的手攥住了雪怪的獠牙。 白发少女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喷涌而出,她一用力,雪怪的獠牙竟是被轻歌拔断了。 咔嚓—— 轻声响起,断牙之痛让雪怪愤怒的吼叫。 雪怪转移目标,要朝轻歌扑去,轻歌攥住了明王刀,一刀过去,当头劈下,雪怪身上的血,洒落在詹婕妤的脸上。 詹婕妤眨了眨眼睛,斑驳的血落在了詹婕妤的眸子里,眼白猩红。 雪怪被一刀劈在地上,它的脑袋上全都是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垂死挣扎,还想袭击轻歌。 轻歌把玩着手里的明王刀,忽然,死尸般躺在地上的詹婕妤爬了起来,提着剑,一剑捅穿了雪怪心脏。 她把剑拔出来时,鲜血洒了她一身,她转过头,看向轻歌,满脸的血,粲然的笑,“它死了?” “是的,它死了。” 詹婕妤身体软若无骨般瘫倒在地上,从哈哈大笑,到掩嘴大哭,无声的抽泣着。 一道阴影,盖在詹婕妤身上。 詹婕妤双眼朦胧仰头看着轻歌,轻歌垂眸漠然的看着她,道:“世上不只有一个姬公子,你会遇见你的姬公子,而你眼前的这个姬公子是我的。” 詹婕妤迷茫,一瞬过后,发现轻歌已经走远,背影曼妙窈窕。 忽的,轻歌回头看了眼詹婕妤,“还不走?等着过年?” “啊?恩……好……” 詹婕妤怔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轻歌垂眸,无奈的笑了笑。 詹婕妤从来没变过,她们的感情至始至终都是一片空白,只是她爱上了不属于她的人而已。 这不是她的错,她不会怪她。 第647章 蓝姑娘和她的阿尘 轻歌詹婕妤二人前往冰谷的第二层。 路上,与无数头雪怪厮杀,直到杀了几头战斗力不是很强的雪怪后,詹婕妤发现自己的实力明显得到了提高,不是灵气的精纯和充沛,而是实战的经验和下手时的快狠准。 再次杀了一头雪怪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呯—— 走在前方探路的轻歌回头朝后望去,詹婕妤的身上浮现出一圈银色的光华。 她突破了,先天七重! 轻歌微笑,继续朝前走去。 詹婕妤继续跟着轻歌,一两日的时间,詹婕妤好似更加成熟稳重内敛了。 两人在这条好似没有尽头的路上缓慢的走着,风雪之中,轻歌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面前不远处屹立在雪地里简约的冰屋。 屋门被人打开,身着月牙色袍子的男人走了出来,当他看见风雪里傲然而站的女子时,惊愣住了,手上提着的冰壶,落在了地上,砸裂成碎片。 两人就这样对视,持续了很久,雪越下越大,青阳被这白雪给融化。 詹婕妤攥着染着深褐色鲜血的剑,站在一侧,虽疑惑不解,却也未出声打扰。 半晌,冰屋里响起了温柔的脚步声,随之而来是女子软软的声音,“阿尘,怎么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手有没有受伤。” 蓝芜握住梅卿尘的手,检查伤口,似是察觉到什么,她讶然的抬起头,朝前方看去,一道古剑般的身影矗立在风霜雨雪里。 蓝芜心口一颤,双手微抖,梅卿尘的手无力的从她掌心滑下。 蓝芜脸上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 “阿尘,是夜姑娘。”蓝芜见梅卿尘紧绷着四肢站着,一言不发,心微微下沉,道。 梅卿尘回过神来,却是惊慌失措,他与蓝芜在这里与世无争,习惯了两个人的独处,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局面。 “外面天寒地冻的,屋里暖和,让夜姑娘进来吧。”蓝芜一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眼前的尴尬。 梅卿尘却是皱眉,他并不想让轻歌进屋,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起来。 蓝芜见梅卿尘无动于衷,便朝轻歌走去,道:“夜姑娘,迷雾森林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既然到了我家,不如进来歇息歇息?” “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轻歌淡漠的回绝。 此时,梅卿尘自屋里拿了一件厚重的毛绒大氅走了出来,心疼的披在蓝芜身上,略带埋怨的道:“你身体不好,受不了寒气,怎么还这么不乖,到处乱跑?” “阿尘,我身体好很多了。” 蓝芜恬静一笑,说完后却是虚弱的咳嗽了起来。 梅卿尘大手一捞,搂紧了蓝芜。 轻歌面不改色,衣衫单薄,墨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她纤细如弱柳,在风里摇晃,看似随时都会堕入深渊,却倔强固执了一个世纪。 轻歌朝梅卿尘二人抱了抱拳,“两位,后会无期。”说着,清冷转身,带着詹婕妤往深处走去。 嘭—— 沉重物体倒地。 轻歌回眸,詹婕妤赫然昏倒在了地上。 蓝芜立即蹲下身子,翻了翻詹婕妤的眼皮,而后把身上的大氅罩在詹婕妤的身上,抬眸看了眼轻歌,道:“这位姑娘感染了风寒,体质虚弱,只怕身上还有雪怪的寒气和毒气,留下来吧,我是一名医师,能医治好她,前方都是聚落在一起的中级魔兽,不能就这样鲁莽前去。” 说完后,蓝芜想要把詹婕妤抱起来,可她身体更虚,非但没有把詹婕妤抱起来,自己还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梅卿尘立即上前把蓝芜扶了起来,“让我来。” 扶好蓝芜后,梅卿尘就要上前去抱詹婕妤,一道身影快他一步到了詹婕妤的面前,轻而易举的把詹婕妤横抱起来,落落大方的往冰屋走去。 梅卿尘恍惚,看着轻歌决然残酷的身影,有一瞬的失神。 蓝芜靠在她的怀里,抱住了他,说,“阿尘,我冷。” 已然清醒的梅卿尘,心疼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包裹着蓝芜,而后搂着蓝芜回了冰屋。 轻歌横抱着詹婕妤站在冰屋里面,屋内很简陋,一桌一椅,一床一棉被。 哦,还有一壶茶。 “把她放在床上吧。” 蓝芜说完,掀开厚重的帘子走进厨房,开始熬药。 轻歌细心的把詹婕妤放在了床上,而后沉默不言的站在一侧。 屋子里就只有三个人,她和他,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詹婕妤。 氛围别扭,尴尬,就连空气,好似都没那么飘忽了。 “你,还好吗?” 像是过去了半个世纪般久远,坐在木椅上的梅卿尘终于出声。 他看着轻歌的眼神里,有愧疚,有不安,或许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愫在里面。 “好的不得了。”轻歌淡淡的道。 梅卿尘:“……” “你瘦了。”许久,他又道。 轻歌垂眸,沉默不语,许久,她抬眸,笑靥如花,“关你屁事?” 梅卿尘:“……” “他呢?”梅卿尘还在找话题。 “谁?”女子声音比外面的雪还要冷。 “姬公子。” “在家暖床。” 梅卿尘:“……” 梅卿尘恍然发现,夜姑娘一点儿都不温柔,她铁齿铜牙,残忍阴狠,说话不留情面,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行事作风全靠心情。 可该死的是,当初在西海域的那段日子,他竟是觉得这个女人该死的温柔,让他眷恋,让他痴迷。 可现在,她的温柔呢? 她的温柔不见了。 迷雾森林时,梅卿尘亲眼所见,她在另一个邪魅狂放的男人怀里小鸟依人小家碧玉,那双嗜血的眼眸,唯有注视着那个男人的时候,才能缠绵悱恻。 多年以后,梅卿尘才大悟。 她爱他,所有才会百倍温柔。 她不爱他,他就连个屁都不是。 梅卿尘如鲠在喉,心里仿佛被人放置了一块巨石,让他窒息,胸闷气短。 梅卿尘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小厨房的帘子被掀开,蓝芜端着冒着热气的瓷碗走了进来。 轻歌把詹婕妤扶好,蓝芜将瓷碗里的药水喂给詹婕妤。 喝完了药,詹婕妤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 第648章 我家男人会吃醋 天色渐晚,詹婕妤身体渐渐有了温度,暖和了起来,只是一直没醒。 蓝芜说:“詹姑娘明日一早就该醒了,昏迷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说罢,她走进小厨房动手烧菜做饭,梅卿尘顺其自然的走了进去,一个烧火,一个切菜,其乐融融,厚重的帘子无意挂在墙上,小厨房里的情景轻歌看得清清楚楚。 轻歌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忽然苦涩的想着,她和姬月,有朝一日,会不会也这样你侬我侬,不问世事? 饭菜烧好后,蓝芜趁热端上桌,可惜只有一张椅子。 “夜姑娘你坐吧。”蓝芜笑着说。 轻歌摇了摇头。 梅卿尘把蓝芜按在了椅子上,“你身体虚,已经劳累一天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夜姑娘是客。”蓝芜欲言又止。 “她身体强悍,吃饭不拘小节,管饱就行……” 梅卿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怔愣的看着蓝芜,蓝芜也睁着一双秋水婉转的黑眸与之对视。 蓝芜微微张着红嫩的唇,她很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她强悍,不拘小节,可她不敢,她怕答案让她崩溃,她情缘这样自欺欺人下去,画地为牢。 梅卿尘脊背颇为僵硬。 轻歌眉目依旧,她端着盛满饭的碗,拿着筷子,没有胃口,一心吃着白饭。 “阿尘,你也饿了,快吃吧。” 蓝芜笑着说,自桌上夹了块红烧肉放在梅卿尘的碗里,“你看,我今日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肉,肉虽然不是正宗的猪肉,不过这可是冰谷仅有的兽肉,只要作料放的好,味道也是不错的。” 梅卿尘点头,默默的吃着饭菜。 蓝芜又笑道:“阿尘,我醒来之后,你的喜好口味都变了很多,我记得以前你最讨厌吃荤了,现在竟然独爱红烧肉。”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梅卿尘脸色一沉,忽然道。 蓝芜讶然错愕的看着梅卿尘,旋即抿唇一笑,低头吃饭。 这一顿饭,吃的很慢,三个人都在细嚼慢咽,食不知味。 “别只吃白饭,吃点有营养的,怪不得这么瘦了。”梅卿尘瞥了眼轻歌,蹙了蹙眉,道。 蓝芜吃饭的动作有些凝滞。 轻歌皱了皱眉,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拿起筷子就要夹起一块红烧肉,似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会儿,轻歌在旁边的碗里夹了块豆腐来吃。 蓝芜黑色的眸子,细细的看着轻歌夹菜的动作,霎时,瞳仁里蓄满了悲伤。 “饱了。” 碗里的饭解决掉后,轻歌走出冰屋。 外面,水银色的明月光洒了一整个冰谷,雪愈发的大,轻歌在一棵树下盘腿修炼。 冰谷里的灵气比谷外的要精纯充沛很多,她才突破先天十一重不久,在这里修炼,比在外面,速度要快很多,事半功倍。 诚然,在这样的冰冷之地修炼,是异常痛苦之事,彻骨的寒气无情的钻入了她的毛孔之中,在身体里的四肢百骸内流动。 轻歌闭上眼睛,垂着眸,浓黑的睫翼覆盖在眼睑之上,阴影暗沉,她不顾寒冷,拼命的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 变强! 她迫不及待,除此之外,心无杂念。 她的男人,未来的丈夫,在另一个弑杀之地攀爬,她自然不能懒惰,苟且。 软靴踩着积雪走来,男人走至轻歌身边,将厚重的狐裘盖在轻歌身上。 轻歌身体四周呼啸旋飞的灵气骤然消失,她蓦地睁开狭长的凤瞳,一双眸子,幽绿! 她仰起脸,朝梅卿尘看去。 站在轻歌面前的梅卿尘对上一双绿眸,神魂俱颤,整个人仿佛都要被那眸里的绿意给吸纳进去。 梅卿尘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双目之中爬上了几丝惊恐之意。 那样的一双眼睛,就像是野兽的灵魂,光是目光,就能让人死无葬身。 梅卿尘忽然发现,面前的姑娘很陌生。 轻歌视线冰冷的注视着梅卿尘,她缓慢的抬起手,墨色的衣袖往下滑,堆积在臂膀那里,忽然,她纤细的五指握成了拳,天雷轰然,纷然的雪凝固在长空,不再有任何动静。 轻歌在太极殿所继承的五行水、冰封水,在冰谷里得到了锻造。 时间仿佛静止,大雪固然。 轻歌缓慢的站起身来,静静的看着梅卿尘,动作洒脱的把身上的狐裘摔下,往地上一丢,月炎火喷薄而出,席卷而过,在月炎火的燃烧下,狐裘化为灰烬,消失殆尽。 “蓝姑娘会误会的。”轻歌疏离的说。 梅卿尘有他的蓝姑娘,她亦有她的姬公子,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快活,她只想詹婕妤赶快醒来,赶路,不愿再和姓梅的有任何交集。 “你在生我气吗?”梅卿尘温柔的问。 “梅卿尘!” 轻歌声音加重了一些,“其实我很感谢你才对,不是你,我兴许不会这么快发现自己的感情。” 梅卿尘无言以对,哑然,他的心上满是裂痕。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他苦涩的问。 一抱过后,前尘往事,不予理会。 轻歌冷冷的道:“我家男人会吃醋,恐怕不行。” 该断,就得断,绝不能拖泥带水。 梅卿尘细细的端详着月下女子的眉目,还是和以前一样惊艳,美如画。 女子的美,不是那种惊心动魄沉鱼落雁的美,而是妖冶的,绝色的,寒冷的…… 她张扬浓烈,千娇百媚,却也一眼能让四周温度骤然而降。 梅卿尘想,兴许他错过了一个宝。 只是,错过的事还能缝合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的,即便是破镜重圆,还是有裂缝的存在,不可能和最初一样。 梅卿尘落寞的转过身,走进了冰屋里。 屋内,烛火幽幽,蓝芜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手上捧着一件大氅。 听见浅淡的脚步声,她却是如惊弓之鸟般醒了过来,着急的走过去,想把大氅披在梅卿尘身上,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所幸梅卿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梅卿尘低眸看着怀里如水般的女子,一颗心都要化了。 “冷不冷?”蓝芜对着手掌哈了口气。 “现在不冷了。” 适才真的很冷,不只是冰谷的冷,还有女子言语的冷。 可现在看见他的蓝姑娘,似乎一下子就暖了过来。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649章 雷巢、雷引、天雷劫! 轻歌在冷风树下足足修炼了一个晚上,隔日晨曦,轻歌惊喜的发现,天灵盖下中枢里的精神之力好似更加凝固了。 她盘腿坐在积雪之中,身上覆着厚厚的一层白雪,墨色的袍子堆积在地上,褶皱成花,她的一双绿眸,好似雨林里的精灵。 “丫头,你现在是精神师了!”魇颇为惊讶的声音忽然响起。 精神师—— 轻歌眸光微动,脑海里千回百转。 提及精神师,她先想到的自然是东陵国王东陵鳕,那个忧郁哀伤眼睑之下有着泪痣的男子,其次便是轻纱一族,轻纱妖,晏院长…… 而晏院长在轻纱妖的帮助下自立门户,还是一名阶级不低的炼丹师。 诚然,不是说有精神之力便是精神师的,炼丹师、炼器师、亦或者是驯兽师,天灵盖下的中枢里,多多少少都有精神之力。 譬如前者,炼丹师和炼器师,他们需要精神之力召唤出精神之火,燃烧炽热鼎炉,打造神器,打造丹药。 至于后者,需要强大的精神之力驾驭契约魔兽、灵兽、甚至是妖兽。 精神师和灵师相当于两个极端,一个将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体内、储藏于丹田,战斗时,再将丹田里的灵气释放出来,为刃、为锋芒。 而精神师,以意念、精神之力操控万生万物,一念起,山高水远,一念灭,天崩地裂。 不过,作为精神师有一个必要条件,天灵盖下的中枢,有个类似于鸟巢类的虚无体,堪称灵师的丹田,用来储存精神之力,世人称之为雷巢。 然而,一般炼器师、炼丹师、驯兽师的雷巢之中,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之力。 归根究底,雷巢和精神之力,世人都有,只是多少和强大、弱小的问题罢了。 精神师和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雷巢,精神师的雷巢里,有雷引和迷你型的阴森闪电,雷和电都存在,才具备精神师的基础条件。 精神师每往上升一阶,便要渡劫,俗称,天雷劫! 每一段天雷劫,性命堪忧,生死一线。 轻歌凝神聚气,抛入一抹神识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面探索。 不一会儿后,这抹神识便到了天灵盖中枢的雷巢那里。 红色精神之火忽明忽灭,月炎火若隐若现,势若蛟龙。 许久,轻歌在雷巢的一个旮旯处发现了雷引,雷引里包裹着乱麻般的青电。 冰谷,晨光熹微,黎明降临。 东方欲晓,昏暗的流火,将雪白的世界染上了美丽的颜彩。 枯枝的树下,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绿眸森森,大风四起,覆在她身上的白雪全都朝四周纷扬。 “不是说,精神师和灵师只能择其一修炼吗?”轻歌错愕的问道。 她一直修炼的都是灵气,如今有人跟她说,她是精神师,着实匪夷所思。 世上大多数人修炼的都是灵师,只因大多数人腹部里都有储存灵气的丹田,雷巢里却不一定有雷引,何况,天雷劫确实恐怖,若非胆量气魄过人者,碰都不敢碰。 “你的体质很奇怪。” 魇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响起,“你的身体里仿佛蕴含着一种强大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可毁天灭地,不过,这只是我的错觉。像你瞳孔的颜色,每当动用五行天赋时,就会变绿,你知道拥有绿眸是什么意思吗?是毒蛇,怪物的意思。” 雪地里,轻歌沉默不言。 冷风过境,白发轻舞。 顿了顿,魇继而道:“我曾想过,你的血脉骨骼里,会不会有野兽的遗传,可你的父母都是人,绿瞳也是因为你拥有的五行比普通人要强,不过,据我所知,你似乎还继承了妖域的天术?是天行客?” 轻歌讶然,旋即点了点头。 沉默了许久,魇道:“那就对了,你继承的恰巧是雷和电,这两者与精神师的命脉命数命格息息相关,姬王解除封印,妖王之力过于强大,阴差阳错之下,竟是让你成为了精神师。” “成为精神师,对我修炼灵气有害吗?”这才是轻歌担心的问题。 “暂时无害,不过你要遏制精神之力的强大了,否则强大到一种境地,它会自动降临天雷劫,到时,你必须渡劫,然,越强大的精神师,天雷劫越是难熬,堪称九死一生。”说至后面,魇的声音逐渐变小。 轻歌坐在雪地里,心情很是沉重。 绛雷蛇不知何时从虚无之境里溜了出来,趴在轻歌肩窝里,或是安慰,或是取暖,还用软糯糯的脑袋,蹭了蹭轻歌露在风雪外,白皙的脖颈。 “我不会遏制精神之力的。”半晌过去,轻歌道。 此言,犹若惊雷般在魇的脑海里炸开。 魇有些晕乎—— “不遏制?天雷劫怎么办?挡不住的。”魇急道。 轻歌眸色淡漠,“那就不挡,天雷劫,那就让它来吧,既然有雷引,干脆一同修炼精神之力。” “你想精神、灵气双修?”魇震撼。 这是常人不敢碰的境地! 须知,精神力和灵气是两个极端,稍有差错,便会自爆! 轻歌点了点头。 既然她的雷巢里有雷引,干脆就一同修炼,天雷劫?她不怕。 适才她担心物极必反,担心被天雷劫给干掉。 此时,她却是眉开眼笑,精神师最难熬的便是天雷劫,可一旦熬过去,实力突飞猛涨。 战斗时,千钧一发之际,她以灵气攻击,煞气辅助,再用精神之力偷袭,而以她敏捷若鬼魅的身影和在现代学习的精华,莫说越级战斗,即便是遇见尊者,也有的一战。 别人兴许会觉得灵气精神双修是个灾难,而她却认为这是上天赐予她的嘉赏。 魇不再说话了,他躲在昏暗阴沉的空间里,看着另一个空间坚决孤傲的少女。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强大的灵魂,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和充满了勇气的心。 魇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释然。 成大事者,哪个不要千锤百炼九死一生? 这无关风花、雪月,无关男女、性别,只看谁能受得住苦难。 她,把苦难当做乘风破浪的帆船。 孤独之人,往往优秀。 第650章 雪灵珠 树下,轻歌站了起来。 她往前走了大概十步,而后回头,转身,面朝高树。 聚精、会神、凝眸、心微动。 天灵盖下,雷巢之中,精神之力蠢蠢欲动。 轻歌双手紧紧锁住,骤然,雷巢内的精神之力呼啸而出,她站在十步开外,以眼神为引,竟是将那颗参天的茁壮大树给爆裂开了。 枝桠木屑四处飞舞,大雪纷纷扬扬。 轻歌低头,而后蓦地抬眸,转眼看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 顿时,巨石裂开! 冰屋,缓缓打开,蓝芜站在门槛前,双手还放在两扇门上。 她在门之间的缝隙里,看着不远处万张青阳之下浓烈惊艳的身影。 轻歌似是没察觉到蓝芜,沉浸在自个儿的世界。 她歇斯底里的动用精神之力,盈盈素手抬起,纤纤玉指一动,远方山丘,谷中岩石,都毫无意外,炸开了,成了一堆屑片。 轰然的声音,此起彼伏。 直到轻歌满额大汗,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枯竭了,她便也停住了以精神攻击的动作。 一转身,轻歌便看见了蓝芜,两人对视许久,蓝芜扯了扯唇,道:“夜姑娘,外面冷,快进来吧,我熬了粥。” 轻歌点了点头,走过去,问,“婕妤醒了吗?” “醒了。”蓝芜道:“她的身体好很多了。” “粥就不喝了,我们现在就走。” 轻歌走进冰屋,想去喊詹婕妤,一道高长的身影却是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微微抬头,看见了眸色暗沉的梅卿尘。 梅卿尘俯瞰着她,问,“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走,你在害怕什么?” 蓝芜脊背僵硬。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梅卿尘,不予理会,绕过梅卿尘,走入屋里,瞥了眼在喝粥的詹婕妤,问,“饱了?” “饱了。”詹婕妤放下碗筷,站起身。 “走。” 轻歌转身,朝外走去,出了门,轻歌回身,朝蓝芜二人抱了抱拳,大大方方的道:“二位,告辞。” 她转身潇洒离开,詹婕妤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梅卿尘一阵恍惚,看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尘,夜姑娘走了。” 蓝芜抱住梅卿尘的手臂,仰着头,温软的说。 梅卿尘伸出手,揉了揉蓝芜脑袋。 轻歌渐行渐远,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大雪大风之中。 倏地,疾风掠来。 一道身影,风驰电掣,电闪雷鸣之间,旋即到了冰屋上。 他全身漆黑,披着斗篷,双手环胸,身材颀长的站在飞檐,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梅卿尘、蓝芜。 即便不见那人的眉目,骨子里的熟悉感让蓝芜喜逐颜开,脱口而出,“阿缺,你来了?” 梅卿尘看见焚缺,斜插入鬓的剑眉狠狠的蹙了一下。 焚缺不言,却见他脚掌朝飞檐上一跺,身轻如燕,划过长空,稳稳的落在地上,蓝芜面前。 他的双手自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焚缺把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摘掉,别在腰封,一双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比这冬夜里的雪还要白。 他抬起双手,将耷拉在脑袋上的斗篷掀掉,露出一张阴绝邪恶的脸,美得惊心动魄,阴柔堪比红颜祸水。 “你来这里干嘛?” 梅卿尘似有敌意,朝前走了一步,站在蓝芜面前,隔绝了焚缺、蓝芜二人的互动。 “我来,只是想跟你说三件事。” 焚缺眸色阴狠的扫了眼梅卿尘,“血族的人按捺不住了,你的事情早已被发现,只怕要对你出手了;第二,若你照顾不了蓝蓝,就把她交给我,我能给她一个锦绣未来。” “同为族中人,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梅卿尘冷笑了一声,冷嘲道。 焚缺脸上邪魅的笑容凝固住,他细长的眸子,尖锐的望着梅卿尘。 火药味,肆意弥漫。 “第三呢?第三是什么?”蓝芜见气氛不对,连忙朝前走了一步,靠近焚缺,问。 “第三?” 焚缺睨了眼梅卿尘,道:“冰谷第一层,冰棺里的雪女觉醒,有机缘的人能传承到雪女的毕生所学,而且,雪女一醒,雪灵珠必定出世,会引来无数人争抢。” “雪女觉醒?雪灵珠出世?消息可不可靠?”梅卿尘眸光闪烁,急问。 “血族传来的消息,你说可不可靠?”焚缺说。 梅卿尘低头。 焚缺又道:“雪灵珠能代替心脏,传承了雪灵珠的人,还能召唤出冬雪,以雪为刃,杀人无形,你和蓝蓝的事,血族的人势必不肯罢休,若得到了雪灵珠,将雪灵珠放置在蓝蓝的心脏,血族兴许能接受蓝蓝的存在。” 据说,古战场,血族是黑暗中的存在,见不得人,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四星大陆上的强者,都想弄死他们,可他们却是奇迹般的生存了下来,还成为如今四星的隐世宗族。 而古战场时期,血族的先祖和雪女有一段未解的风情,先祖爱慕雪女,白死一生寻雪灵珠生辰之日赠予她,绝地舍命护她周全。 故此,若蓝芜心脏被雪灵珠替代,她的实力不仅会突飞猛涨,血族也不会动她。 每个宗族,都有自己的信仰。 先祖,是血族人的骄傲。 听到雪灵珠的时候,梅卿尘心动了。 他与蓝芜东躲西藏,隐居荒无人烟的冰谷,血族之人若是要对蓝芜动手,就算他想护着体弱多病娇柔红嫩的蓝芜,只怕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雪女怎么会突然觉醒?”梅卿尘压住嘴角的欢愉,疑惑的问。 “机缘问题罢了。” 焚缺不以为然,道:“我现在动身先去冰谷第一层,你和蓝蓝准备好再过去,血族的消息无人能抵,我们先去,就占到了先机,四星上的其他强者,只怕一时半会儿没有消息。” “好。” 焚缺点了点头,将斗篷戴上,似飞燕,朝冰谷深处,暴掠而去。 梅卿尘进屋,准备,蓝芜却是按捺住了他的手。 梅卿尘抬眸,眸色温和的看着蓝芜。 蓝芜抿唇,犹豫了会儿,才道:“别去,太危险了。” “不会危险的,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其他人并不知道。”梅卿尘道。 蓝芜摇了摇头,“雪女是古战场的尊后,她的觉醒,势必声势浩大,我怕会危及你,而去一提及这件事,我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阿尘,别去好吗。” 梅卿尘反手握住蓝芜,意志坚定,心如磐石,不可动摇,“我想让你正大光明的做我梅卿尘的妻子,而不是四下流离风餐露宿连个家都没有。” 蓝芜满心温暖,不再劝说。 第651章 未饮足血,怎肯罢休? 轻歌与詹婕妤前往冰谷的最深处,一路,厮杀不休,雪怪层出不穷,前仆后继,杀了之后还有,只能再杀。 轻歌手执破空明王刀,每往前走一步,好似就要留下一具怪兽的尸体。 如今,詹婕妤处变不惊,波澜不起,哪怕面对再强大的野兽也不会自乱阵脚。 轻歌亲眼所见,詹婕妤的实力,逐渐得到了巩固。 前方右侧,一阵骚动。 轻歌蹙眉,隔着层层覆雪的大树,她好似听见了熟悉之人的声音。 与詹婕妤相视,詹婕妤出声,道:“是红衣,去吗?” 詹婕妤和轻歌都闻到了从前方右侧飘忽而来的浓重的鲜血的味道,那是人与野兽的混杂,显而易见,红衣等人被围剿了。 轻歌点了点头,劈开树木,往断断续续传来红衣声音的地方走去。 詹婕妤攥紧了秀气的剑,跟上,黑溜溜的眼珠子四顾,警戒紧绷。 画面,逐渐清晰—— 红衣等人被五头中级雪怪围剿,汲青枫清秀的脸庞被雪怪的爪子抓出了几道清晰血腥的痕迹,束发的玉冠崩裂开落在积雪中的血泊里。 一侧的红衣浴血而战,四周都是万分惊恐连剑都握不住就差没吓得尿裤子的迦蓝学生,地上有几头零零散散雪怪的尸体。 五头凶狠的雪怪,分别从五个方向,将他们围剿。 地上,除了雪怪的尸体,还有人的残尸断骸。 这些,都是跟着红衣走的迦蓝学生。 红衣赤红着双目,战意盎然,似要发狂。 “我们赢不了的,放弃吧。”汲青枫淡淡的道。 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还要顾全一些迦蓝的学生,怎能赢? 红衣紧攥着锋芒毕露的兵器,不服输,不甘心。 刹那间,五头雪怪不约而同的朝红衣等人扑去,爆发出了属于中级魔兽强大的力量,惊天动地。 一瞬,风起云涌,血腥的味道在谷中朝四周溢开。 以此地为中心外的野兽,都欢快的咆哮着,手舞足蹈,似一场午夜狂欢。 一头雪怪咬住了红衣的臂膀,红衣怒发冲冠,吃痛了叫了一声。 她的另一只手握着短刀,朝雪怪的脑袋狠狠插去。 饶是如此,雪怪也没有放嘴的迹象,另一头雪怪扑来,撕咬红衣修长的腿。 还有两头雪怪,从左右两个方向包围汲青枫,剩下唯一的一头雪怪,似是这群野兽之中的最强者,它朝迦蓝的学生们展开疯狂的杀戮。 雪怪们,都机灵的很,知道最难对付的便是汲青枫和红衣,就故意拖住红衣二人。 剩下一头战斗力最强的雪怪,迦蓝学生们,根本招架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最强的雪怪自地上一跃而起,张开的血盆大嘴露出了闪烁着寒光尖锐异常的獠牙,它想要撕咬一名迦蓝学生的脖颈,这是个魁梧身高八尺的男人。 是以,在雪怪面前,气昂昂雄赳赳的男人竟是吓得双腿发抖,软泥般瘫倒在了地上。 雪怪无情啃咬,獠牙就要碰上男人的脖颈,咻咻两道身影迅速掠来,速度快到极致,其中一人身着宽大的墨色长袍。 却见她把明王刀狠插在地里,双手攥着明王刀刀柄,身子飞掠而起,双腿里灌注了浓郁的煞气。 但见她一记鞭腿,朝后旋飞,轰炸在雪怪身上,庞然大物的雪怪,竟是被踹飞了出去,砸倒了一排无名的强壮的树。 轻歌立在雪地上,把明王刀拔了出来。 詹婕妤站在她身后,手里的剑蓄势待发。 此时,红衣的臂膀和大腿血流不止,两头雪怪还没有松口的迹象,红衣好似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兵器落在了地上,两头雪怪异常兴奋。 另一侧,汲青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轻歌提着明王刀走向红衣,抬起脚,一脚朝雪怪踹去,雪怪咬住红衣腿上的肉,被这一踹,给踹飞了去。 只是,红衣大腿硬生生被撕裂开的肉,让她痛的浑身痉挛,喘不过气来。 另一头啃咬红衣臂膀的雪怪似是察觉到了轻歌的难对付,松开了红衣的臂膀,站在轻歌不远处,拱起身体,全神贯注的摆起战斗厮杀的姿势。 轻歌桀骜的站着,冷艳的眉目轻描淡写。 她慵懒的把明王刀架在肩上。 忽然,被踹飞的雪怪和拱起脊背势若万钧的雪怪,一同朝轻歌扑去。 轻歌低垂着狭长的眸子,嗜血一笑,阴测测的寒气,自骨子里透露了出来。 忽然,轻歌玉手猛然一挥,登时,明王刀脱离她的掌心,迸射而出,击穿了雪怪的身体,拖着雪怪,插入了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上,鲜血沿着岩石滑了下来,触目惊心。 拱起身体的雪怪,似是被激怒,咆哮一声后,跃起,扑去,直指轻歌。 轻歌站着,如泰山般不为所动,矗立成一道风景线。 她视线冰冷的看着雪怪,雪怪的身体在她的瞳眸里渐渐放大,尖锐细长的獠牙,野性冷血。 “轻歌,小心。” 正在与汲青枫一同对抗另外两头雪怪的詹婕妤,看见这一幕,心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紧张的不得了。 其他人的心,也都被狠狠揪住。 千钧一发,轻歌凝眸,心神微动,雷巢里的闪电嗤嗤作响,精神之力虎视眈眈。 无形之中,刮起大风,以意念为引,强大的精神之力仿似万千刀剑,铺天盖地,自四面八方围剿,水泄不通。 吼—— 雪怪痛苦凄惨的喊声响彻了一整个冰谷。 众人肉眼所见,只看到,飞掠而起雪怪,在半空之上,凶神恶煞的它忽然痛苦的咆哮,呐喊,整张脸都因痛苦而皱在了一起。 它雪白的身体,骤然出现无数个窟窿,鲜血便是自这些窟窿之中蔓延出来,直到雪怪全身血红。 精神之力的锋刃,势不可挡! 雷巢的强大,让轻歌本人也是震惊,心里逐渐开始雀跃。 双修能更加强大,她就更接近姬月了。 半空,雪怪的身体坠落在地上。 最强的那头雪怪,惊恐的望着轻歌,它悄无声息的朝后挪动了几步,见无人发现,拔起蹄子就要落荒而逃,亡命天涯。 轻歌眸子里寒光凛冽。 想逃? 可是她手里的刀已经大开杀戒,未饮足血,怎肯罢休? 第652章 不死花,救命毒药! 此时,最强的雪怪已经逃离到了很远的地方。 轻歌风轻云淡的站定在原地,双眸闪烁着寒意,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如寒风呼啸般喷薄而出,千里追击不在话下。 哪怕轻歌与雪怪有一段距离,她意念一动,雪怪身体周围的空气好似被强大的精神之力扭曲成一柄柄锋锐的剑,无情无形的穿梭着雪怪的身体。 雪怪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后,滚摔在了地上。 众人皆是惊愕的看着轻歌,仿似体验了一场极其震撼的视觉盛宴。 不费一兵一卒,不需刀枪剑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五头雪怪,转瞬便只剩下围剿汲青枫的两头,其中一头与詹婕妤搏斗了许久,死于詹婕妤手中,虽说费尽了力气,可詹婕妤能战胜一头中级魔兽,还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詹婕妤灵气曝光,先天七重! 众人再一次诧异,冰谷第三层外围分道扬镳时,詹婕妤才先天六重,短时间内竟是突破了。 何况,就算是先天七重,也难以杀死一头中级魔兽。 四周的视线,都汇聚在轻歌身上。 能改变这一切,实现所有不可能事的传奇人,只有她一个。 最后一头孤军奋战的雪怪想要逃离,却是在与红衣擦肩而过时,红衣趁其不备,攥住手中兵器,捅穿了它的脑袋。 雪怪,全军覆没。 轻歌站在人群中央,面无表情,雷巢里电闪雷鸣,精神之力鼓荡。 骤然间,她心念一动,五头雪怪的尸体全都如平地惊雷般炸裂开,化为血色齑粉。 魔兽晶核和兽丹,齐齐进了轻歌的空间袋。 当初在迷雾森林,姬月杀野兽时,那些野兽的魔兽晶核和兽丹也全都落入了轻歌的空间袋之中,可以说,轻歌的空间袋里,除了一些炼器材料外,满满的都是兽丹、魔兽晶核。 空气里,流动着浓重的血腥味。 气氛诡谲,红衣等人看着轻歌,竟是有些羞愧。 “夜姑娘。” 红衣扶着旁侧的树艰难的站了起来,扯动了手臂和大腿上触目惊心血淋漓的伤口,不由吸了口冷气。 她讷讷的看着轻歌,眉目没了以往的浓烈,眼角余光扫视着坚韧自傲的詹婕妤,红衣忽然发觉自己错了。 在保护之下,有一方安全之地,又怎算历练? 詹婕妤跟着轻歌,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脱胎换骨,蜕变。 可跟着她的这些人,在灾难降临时,只知道惊慌害怕,连拼个鱼死网破的勇气都没有。 “痛吗?”轻歌瞥了眼红衣身上的伤口,问。 “不痛。”红衣摇了摇头。 轻歌漠然的转过身,游目四顾,眸光尖锐的发现了几株奇形怪状的草。 通体碧绿的草好似水晶堆砌而成的翡翠,草的中央部分,猩红如血。 轻歌意念一动,精神之力下,这些草脱离了地面,往上飞掠。 轻歌伸出手,抓住了草,转身,走至红衣面前。 她伸出手,掌心燃烧一缕炽烈的红色精神之火,火焰将草烧焦,温度滚烫,轻歌把手里的草分为两部分,两只手拿着,拍在红衣的臂膀和大腿的伤口上。 草身上还粘着炙热的火焰—— 滚烫的草触碰红衣伤口的刹那,一向处变不惊的红衣蓦地仰头,张嘴,悲惨痛苦的叫出声。 轻歌不予理会,素手轻摇,又有几株草到了手中。 她如法炮制,用红色精神之火烧焦,在最滚烫的时候,按在了汲青枫的伤口上,其他迦蓝之徒,身上有伤口的,都覆了一层烧焦的草药。 奇特的时,痛不欲生过后,在那草药的覆盖之下,再深的伤口,竟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轻歌,这是什么?”詹婕妤惊讶的问。 其他人因伤口覆着草药,痛得吸着冷气,也都朝轻歌看去,显然,他们都想知道被轻歌用来疗伤的草,是什么,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不死花。”轻歌淡淡的道。 詹婕妤眼睛眨了下,竟然不是草,是花? 顿了会儿,轻歌道:“不死花,无限接近草类的一种花,也可归为草药一类,有很强的药效,不论口服还是外敷,都要将不死花以高温燃烧,否则有毒……” “有毒?”詹婕妤诧异。 吼—— 一头匍匐的雪怪忽然要朝轻歌这边掠来,詹婕妤皱眉,红衣凝眸,其他人都开始惊慌失措。 轻歌玉指轻捏,精神之力迸射而出,扎根于土地的不死花被强大的精神之力连根拔起,雪怪怒吼时,抛入了雪怪口中。 雪怪吞下不死花后,生机竟是逐渐剥离,它倒在地上,身体痉挛,因痛苦而扭曲。 没一会儿后,就奄奄一息,没了生气。 众人倒抽了口冷气,不死花,不仅有超强的药效,还有极其恐怖的剧毒! 轻歌拿着明王刀走上前,站在雪怪面前,敛眸,大刀一砍,鲜血四溅,她毒辣的自雪怪尸体里将魔兽晶核和兽丹拿出来,用衣袖动作缓慢的擦拭着兽丹、魔兽晶核上的血迹,而后放入了空间袋之中。 不死花—— 作为佣兵,组织不仅让她修习了古武、格斗、催眠,还得熟背本草纲目。 本草纲目之外,有一本残书,记载着华夏五千年踪迹难寻的奇花异草。 其中让轻歌印象深刻的便是不死花,长相如草,碧绿似翡,晶莹剔透,中部血红。 不死花是救命良药,也是毒花,一旦触碰,血液、骨髓、心脉会立即染上剧毒,须臾片刻,便会死亡。 轻歌不曾想到,会在四星、冰谷发现不死花的存在。 不过看红衣、詹婕妤等人的反应,似乎,她们、甚至是这片大陆的人,都不理解不死花的存在。 轻歌可惜的看着边角处冒着风雪生长的不死花,若她是炼丹师的话,这些不死花可就是珍宝。 既能炼制成毒丹,也能炼制成救命丹药。 她能储存不死花的地方只有两个,虚无之境和空间袋。 放置在虚无之境只怕一不小心把火焰龙、杀戮血狼以及绛雷蛇给毒死了,若是存在空间袋,她那一空间袋的兽丹和魔兽晶核恐怕是要作废…… 轻歌黑眸如雪细细端详着积雪里探出脑袋来的几株不死花。 忽然,眸光闪烁灵光,一个大胆的想法呼之欲出—— 第653章 这样就打不死了 因红衣、汲青枫等人身上有伤,轻歌便决定在这里呆一晚上。 她在附近猎来了几头野兽,开膛破肚,就地取火,篝火,支架,烤肉,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轻车熟路,可见是做惯了这类的事情。 野兽的肉烤熟后,轻歌粗鲁的扯了块熟肉丢给红衣,而后用木架插着一块肉,走至红衣身边,坐下,大块吃肉,酣畅淋漓。 红衣苦笑,看了眼手上的肉,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轻歌,忽然道:“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姑娘。” 轻歌眉头淡淡一挑,“谁说女子就得温柔如水宜家宜室?要我看,女子亦能张嘴谈吐天下,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或是沙场征战,百万军中取敌人首级。” 女子不只是红颜祸水承欢身下,照样能在成王败寇的时代里杀出一条星光大道来,封侯,封爵,封王! 红衣诧然的看着轻歌,她自认为自己亦正亦邪,是普天之下女子之中最为潇洒恣意的一个,可她错了,在这个女人面前,她的眼界视野还不够开阔,她的胸襟还不够容纳万里江山。 “你真是个让人往死里爱,往死里恨的女人。”许久,红衣笑道。 她有时觉得,面前的女人心眼很小,睚眦必报,可有时又认为,她的心很大,装得了八荒九州。 “那你是爱我,还是恨我?” 轻歌吃完肉,把手里的野兽骨骸随意的往地上一丢,侧过头,嫣然拈花一笑。 红衣诧然,怔愣了许久,道:“爱恨交织。” 轻歌大笑,嘴角有些油腻,那是野兽的幼稚,女子绝色的脸,雪白的发,细水长流,般般入画。 红衣痴望了许久,转头,细细挑起的眸看了眼远处的冰山,“那座山——” 轻歌循着红衣的视线看过去,层层叠叠重重的白烟之中,冰山的尖角耸起,重峦叠嶂,唯有此山高。 “那是雪女山,冰谷里最高最大最为险峻的山。” 红衣道:“雪女的冰棺,便是埋藏在这座山里,据说,古战场时期,雪女尊后死后,轮回大师为了打造出这座冰棺,双手筋脉都给冻裂开了,他用自制的板车,拖着装着雪女尸体的冰棺,行遍万水千山,想寻一处墓地,他将一双鞋都走破了,才将雪女葬在冰谷,这座山,被他取名为雪女山,他用占卜之术,神魂之力,在山上留下雪女二字。” 红衣的眸子,露出心驰神往之色,“这样的爱情,是不是让人向往?” “向往吗?” 轻歌喃喃着,而后摇了摇头,“雪女的一生,自遇见轮回大师后,一颗心便沦陷了,可她至死,轮回对她炙热的感情都无动于衷,不错,后来轮回用了一双手和一双腿却弥补,可那又有什么用?雪女已经死了,她已经不知道了。” 红衣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的确,后人都羡慕轮回和雪女的感情,却没人能理解透彻雪女的凄凉悲哀。 “青枫公子,你过来。”轻歌漠然的瞥了眼汲青枫。 汲青枫衣裳有些破烂,与雪怪战斗时留下的伤口早已愈合,听见轻歌的话,他犹豫了会儿,迈起步子走了过来。 汲青枫站在轻歌面前一步开外,轻歌站起身子,目光冰冷的逼视汲青枫,“西双下嫁南冥皇子,是不是你设计的?” 汲青枫眸子暗沉,“是。” “西双被迫进青楼,受屈辱,被毁容,背后主使是不是你?”轻歌逼问。 汲青枫低头,“是。” 音落,长风起—— “啪——” 清脆猛烈的声音骤然响起,狠狠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了汲青枫的脸上,这一巴掌,轻歌打的残忍,嘴角噙着若有若无嗜血的笑容,汲青枫身体翻飞,脸庞破皮,出血,一头栽在雪地里。 轻歌迅速掠上前,一脚踩在汲青枫想要抬起的脸上,再一次把汲青枫踩进了雪地里。 红衣蓦然站起,无意识的扯动了几近愈合的伤口,其他围聚在篝火前詹婕妤等人,也都惊愕的朝轻歌这边看来。 轻歌脚下,汲青枫痛的呲牙咧嘴。 轻歌垂眸,睥睨着汲青枫,“西双原谅你了,她的过往却不能原谅你。” 说着,轻歌移开了脚,蓦地伸出手,风一动,精神之力托着汲青枫起来。 轻歌的手一把攥住汲青枫的脖颈,眼神凶狠,脚步偏移,转身,蓦地朝地上砸去。 轰—— 汲青枫的身体被砸在了地上。 轻歌张开双手,狂风四起,风卷巨石,无数巨石飘至高空,轻歌眼中绿光闪烁,精神之力无形中再一次把汲青枫的身体荡了起来,坚硬的巨石蓦地朝汲青枫砸去。 巨石落在地上,片刻后,汲青枫的身体也滚在地,他痛苦不堪,鼻青脸肿,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轻歌微微动了下脖子,骨骼碰撞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毛骨悚然。 红衣不顾才愈合的伤口,急冲冲的走过来,拦住轻歌,“够了,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轻歌残笑,“会死?西双当初在南冥,可是生不如死。” 越往后说,轻歌的眼眸就微微睁大,瞳孔里的绿意让红衣后怕、心悸。 她懂碧西双,那是个比谁都嚣张跋扈却比谁都善良的姑娘,于汲青枫,她不是不恨,也不是不怒,只是恨到极端,怒到极致,连怒和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失望。 若被欺负的那个人是她夜轻歌,碧西双得知,怕是山穷水尽,也会手刃敌人。 碧西双没有那个力气,她夜轻歌有。 红衣哑然。 “让她打,最好打死我。”汲青枫气若游丝,有气无力。 红衣皱眉,夜轻歌不是别人,她真会往死里打! 轻歌斜睨了眼旁侧的不死花,精神之力出动,不死花拔地而起,半空,须臾,燃起了红色精神之火,滚烫的不死花被烧焦,覆在了汲青枫身体的伤口上。 骤然,汲青枫身上的伤口,愈合了。 汲青枫错愕的看着轻歌,红衣也眨了眨眼睛。 轻歌面无表情走至汲青枫旁边,手伸出的刹那便攥住了汲青枫的身体,朝旁侧的巨石砸去,头破血流。 轻歌:“这样就打不死了。” 红衣:“……” 汲青枫嘴角流血,眼角疯狂抽搐了几下,敢情这厮给他疗伤,是为了揍他! 天杀的! 第654章 前往,雪女山! 汲青枫脆弱的身体将那块坚硬牢固的岩石摔裂,血溅三尺,将龟裂的岩石染红。 血腥,杀戮! 轻歌视线冰冷的望着呲牙咧嘴自雪地里狼狈落魄爬起来的汲青枫,目光凛冽似寒风呼啸,杀机隐隐,雷霆四起! 精神之力喷薄而出,隐藏在雪地里的几株不死花再次拔地而起,半空之上被红色精神之火炽烈燃烧,温度最为滚烫时朝汲青枫身上严重的伤口敷去。 红衣:“……” 汲青枫窘,又来? 敢情这厮不把他折磨至死不罢休! 一夜,轻歌周而复始的暴揍汲青枫,过程简单粗暴,无非就是打、疗伤、再打,打的比上一次还残忍。 汲青枫很无奈,只有挨打的份,红衣担心焦虑的看了一个晚上,其他诸如詹婕妤等迦蓝之徒,先是触目惊心,眉头疯狂的跳动着,直到后来平静如斯,波澜不起,见怪不怪。 后半夜,许是轻歌累了,便也不再虐汲青枫了。 次日清晨,曙光万丈。 众人朝冰谷的深处走去,风雪不减,天气却是依旧晴朗。 一道凤凰嘶鸣之声响起,无由来,乌色狂风大作,明艳的光火自乌风中露出,妖冶,碾压。 突地,火凤凰暴掠而出,穿梭游弋在云巅之上,似乎有沙尘暴平地而起,凤凰的羽翼、身体,好似都是由火焰燃烧而成。 长风拂来,大雪纷扬,身着墨绿袍子的男子身长玉立,站在凤凰之上。 男子俊美如斯的容貌,在飘忽不定的层云里若隐若现,美如画,精致似玉。 他像是天生的王者,君临天下,又似悲天悯人仙风道骨的仙人,不理尘内之事,其腰间别着一根恰似翡玉通彻晶莹的蓝玉萧,画龙点睛。 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凤眸,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倒映出火焰化成的凤凰和温润如玉的男子。 “这是——”红衣仰头,看着一扫而过的火凤凰,皱眉。 “炼器工会少主,蓝生烟。”轻歌勾起一边唇角,邪邪一笑。 她与蓝生烟有一面之缘,却因夏紫烟之事,欠了他一个人情。 当初她与烈云佣兵团在西海域凤凰山被人围剿时,蓝生烟的袖手旁观,就是最大的人情。 火凤自长空划过,留下长长的白色痕迹,渐行渐远,直到了无踪迹,消失在轻歌等人的视野之中。 忽而,火凤倒飞而来,迅速俯冲,滑翔而下,在半空之上旋飞。 蓝生烟居高临下俯瞰着轻歌,温和的眸子笑起,骨骼分明的双手拱着,“不知蓝某该称姑娘为无名阁下,还是北月大名鼎鼎的侯爷?” 轻歌不卑不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蓝少主请自便。” 蓝生烟爽朗的笑声响彻在火凤之上,似要震颤九霄,许久,笑声戛然而止,蓝生烟细细的望着轻歌许久,冷不丁的问:“夜姑娘来冰谷,仅仅历练而已?” “仅仅历练。”轻歌道。 看见蓝生烟的时候,她也疑惑不解,蓝生烟该在炼器工会才对,怎会来冰谷? 难道,冰谷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蓝生烟站在凤凰的焰火之中,他抬起手,摩挲了下下巴,忽然低头,笑望着轻歌,道:“雪女觉醒,雪灵珠出世,夜姑娘不心动?” 蓝生烟话说的绝妙,他在试探轻歌。 “雪女觉醒?” 轻歌黑眸之中有一瞬的诧异,已死之人还能复活? 不过片刻后,轻歌便释然了。 永生石里英武侯的毕生所知和秘密都被轻歌所知,蓝生烟所说的雪女觉醒,并非是古战场上的已死之人复活,而是雪女残留的意识从黑暗之中醒来。 强大的灵气力量维持着她的形态,让她在短时间内找到有机缘人来传承,将此生心境感悟、所知所得、传承下去。 至于雪灵珠,那便是雪女的心脏,是血族先祖赠送于她的生辰之礼,雪女为救轮回大师濒临死亡时,血族先祖以一生的修为为代价,把雪灵珠缝补在雪女体内,将原先的跳动的心脏取而代之。 雪女得到雪灵珠后,以雪之力,呼风唤雨,实力大增,直逼凤栖尊后,成一方霸主。 传言,得到雪灵珠,相当于得到了一个替补的心脏和一条命,谁不心动? 雪女体质特殊,血族先祖为其缝补雪灵珠时身受重创,才会毁了毕生修为,其他人却不一样。 故此,普天之下,有无数人在垂涎着雪灵珠。 当然,也有人说,雪灵珠的诱惑力这么大,完全可以盗墓,把雪灵珠偷出来。 但,雪灵珠在雪女的左心房,哪怕时隔一个世纪甚至是千万年,她的尸体依旧完好无损。 何况,封存她的冰棺是玄冰制造而成,又经过轮回大师的手,这样的墓,谁敢盗?谁又能盗? 曾有无数人想来盗墓,偷得雪灵珠,一个个却都是有去无回,拿命补偿。 雪女觉醒却不一样,她的意识觉醒了,冰棺自然会打开,寻到有机缘的人传承后,雪女身体被化在长空之中,雪灵珠自然就出世了! 都说要有机缘才对,可在真正的强大面前,什么才是机缘? 蓝生烟眼底闪过一道戏谑之色,他思索着,轻歌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稍纵即逝,却是被他给扑捉到了。 看来,夜轻歌并不知道雪女觉醒之事,她会在冰谷,仅仅只是来历练,巧合罢了。 “雪灵珠,你不心动吗?”蓝生烟问。 轻歌沉默了会儿,才道:“雪灵珠能替代野兽的心脏吗?” “当然。” 轻歌心动了。 她想带着雪灵珠去见姬月。 舔了舔殷红的唇,轻歌虚眯起眸子看着在白雾里渐渐出现的冰山,振臂一呼,“走。” 红衣、詹婕妤等人跟在后面。 火凤上,蓝生烟双手环胸,腰间的蓝玉萧闪烁着晶莹的光弧。 许久,他抿唇一笑,驱使着身下的凤凰,风驰电掣,朝雪女山掠去。 冰谷第二层,空空的。 蓝生烟离开后,一棵树后,走出一道身影,那人浑身如墨,头上戴着斗篷,眉目似深渊般湮没在斗篷之中。 他仰起头,斗篷自然滑下,露出一张精致阴柔的脸。 焚缺望着火凤凰的踪影,若有所思,眉头紧蹙,喃喃着,“血族独有的消息,炼器工会怎会得知?那么,其他势力呢?” 其他势力会不会赶来冰谷? 第655章 我要,炼丹府! 雪女山。 轻歌一行人到此时,天已日暮。 轻歌打算在雪女山脚下休息,扎个营地出来。 抢夺雪灵珠,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当然,她也不会让自己身临险境,只是抱着侥幸的态度前来,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之类的。 她不会蠢到为了一个雪灵珠拿生命去赌,孤注一掷。 她不想日后姬月一统妖域广袤疆土和万万里山河上的野兽时,她却只是黄土一抔,白头偕老,指的是两个人的白头偕老。 火凤凰悬浮在天穹之上,蓝生烟斜卧在火凤凰之上。 “你想要雪灵珠,还是雪女的传承?” 轻歌在树下乘凉时,詹婕妤悄无声息的绕到轻歌身旁,如是问。 彼时,轻歌粗鲁野蛮的盘腿坐着,一手自身上扯下了一块衣料,动作缓慢的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 听见耳边的声音,轻歌慵懒的抬了抬眸子,觑了眼詹婕妤,“能得到的话,不论是雪灵珠还是传承,当然更好,不能的话,也就作罢。” 她的心思澄净清明,缜密稳重,兴许有意气用事之时,却也是因她有血有肉。 詹婕妤沉默,紧紧的抿唇。 自来了冰谷之后,詹婕妤越发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独自一人,颇为落寞。 “轻歌,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詹婕妤泼墨般的眼瞳里透露出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轻歌黛眉微挑起,神采飞扬,“未来?我倒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踏踏实实的走,总比乱七八糟的想要好?” 詹婕妤怔愣着。 比之轻歌的没有打算,她的未来却显得悲凉。 “你呢?” 轻歌把擦完血的衣料随意的往地上一丢,明王刀闪烁一阵锋锐寒光。 “我?” 詹婕妤极力的睁大眼眸,似蓄着寒气—— 詹婕妤蠕动了下唇,想说什么,却来不及说,却见轻歌提着剑站了起来,看向遥远的东方,嘴角懒懒的噙着一抹笑,“老朋友来了。” “老朋友?” 詹婕妤诧异的循着轻歌的视线望去,却见落日彼岸,东方,九幽雀嘶鸣长啸,空谷回响,脸上罩着半面曼陀罗面具的女子身着荼白长衫,负手而立,气质清冷,九幽雀载着她,自东方的天空掠来。 一雀一凤凰,在日落西沉的穹顶,争锋相对。 “邢姑娘,幸会幸会。”蓝生烟双手抱拳,笑道。 邢荼蘼淡淡的瞥了眼蓝生烟,拱起手来,“蓝少主,幸会。” “没想邢姑娘对这雪灵珠都感兴趣。”蓝生烟笑。 邢荼蘼道:“雪灵珠?这倒是让我想起了炼丹府的雪主雪灵儿,我倒是想问问蓝少主,是对雪灵主感兴趣,还是对雪灵儿更感兴趣呢?” 邢荼蘼一针见血,字字珠玑。 蓝生烟脸色骤变,容颜之上的笑容褪去。 说罢,一群人马,自西方驰骋而来,马蹄踏着积雪,纷沓的声音由远拉近,狂奔而来。 为首的是一匹墨绿色的骏马,马头人中处,有一绺血色鬃毛。 马背的上的女子衣裳雪白,腰间绑着一条黑色鞭子,青丝三千柔顺的披散下来,在马上飞扬,女子五官精致,音容笑貌,饱满的额上装饰着一枚晶莹玉白的菱形水晶,美而浓烈。 轻歌转眸,炼丹府雪主雪灵儿便骑着烈马停留在了她的身旁。 雪灵儿直接忽视掉轻歌,抬眸朝天穹之上的蓝生烟、邢荼蘼二人看去,明眸善睐,眼瞳微眯,菱形水晶闪烁凛冽寒光。 “我说我这耳根子怎么发痒,原来是有人背地里说我坏话呢。” 雪灵儿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掏了掏耳朵,似笑非笑。 邢荼蘼双手环胸,睥睨着地上烈马的雪灵儿,“雪主,我这可不是背地里说你坏话,明明是……当你面说的。” 雪灵儿脸色微僵。 侧头的刹那,雪灵儿似是察觉到了旁侧的轻歌,她身子朝后倒去,斜躺在马背上,讥诮的看着轻歌,“哟,这不是传承了毁灭灵器的无名阁下嘛,怎么,月蚀鼎用的可还顺手,无名阁下,俗话说的好,一个萝卜一个坑,人贵有自知之明,再好的霓裳穿在丑八怪身上那就是一件破烂,月蚀鼎可是灵器,若阁下愿意的话,不如就卖给我?任你开价,甚至我可以让你来炼丹府,不用入门考核,直接晋升为长老大弟子,如何?” 雪灵儿骄傲的说着,眉飞色舞。 她冷嘲热讽没有任何遮掩,其言下之意就是说轻歌配不上月蚀鼎灵器,月蚀鼎在轻歌手上,就是浪费了。 轻歌处变不惊,淡然自若,笑靥如花,“雪主想买月蚀鼎?” 当初在凤凰山上,雪主雪灵儿的腹黑毒舌她是见识过的,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把北月冥和夜雪说的无地自容。 如今,时过境迁,人事已非。 夜雪也好,北月冥也罢,这两个曾让轻歌感到头疼的麻烦,已经悲哀的死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恐怕血肉都已经腐烂了。 听见轻歌这般说,隐藏在轻歌身体虚无里的月蚀,眼眸之中扫过哀伤之色。 “当然想,你尽管开价。” 雪灵儿双眼一亮,轻蔑笑道,心想这名震天下的夜轻歌,也不过如此嘛,无非就是个世俗之人。 “看在雪主心意这么诚的份上,卖给雪主也好。” 轻歌吊胃口似得一笑,旋即道:“我是个好人,不会漫天要价,要求也不高,君子不夺人所好嘛,既然雪主这般哀求,我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这样吧,雪主把炼丹府赠送给我,我把月蚀鼎给你,如何?” 虚无里,金发丫头恬静一笑。 原来,轻歌不是要卖了她。 然而,轻歌一言出,四座震惊,就连见过大风大浪的雪灵儿都有些震惊,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这叫要求不高? 这叫不会漫天要价? 炼丹府! 那可是四星大陆六大势力之一啊,这已经不能用狮子大张口来形容了。 雪灵儿一张脸,成了猪肝色。 显然,她也反应过来,轻歌根本就没有要卖月蚀鼎的打算,从头到尾,至始至终,轻歌都是在逗她玩。 雪灵儿身后,枣红色的骏马上,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愤怒的勒尽缰绳,驱使着身下的烈马朝轻歌碾压而去。 “小杂碎,雪主也是你能玩弄的?” 第656章 迦蓝,小野种! 马蹄子往上蹬,尘烟四起,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魁梧凶猛,粗壮的手攥着缰绳控制烈马跃起,向轻歌扑去。 在强壮骏马之下,轻歌显得瘦弱纤细。 她面不改色,轻描淡写,罩着薄薄一层寒霜的脸上,毫无表情,神态慵懒,眉间一点血魔花,恰似朱砂,娇若朝阳,她漠然的挑起眸子,瞳眸里放大飞驰而来的骏马。 蓝生烟戏谑的看着这一幕,没有添油加醋,亦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邢荼蘼蹙眉,在她的记忆里,夜轻歌不是逆来顺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可夜轻歌为何不动?不出手?不反杀回去? 无人知,少女白发轻舞时,看似不为所动任人宰割,天灵盖下,雷巢之中,若有若无的闪电骤然释放出暗青色的光。 精神之力倾巢而动,无形之中,意念紧缩,却见要将轻歌碾碎成齑粉的骏马身体自爆,比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还要触目惊心。 一片血雾眼见着就要洒在轻歌身上,轻歌眼神凝起,周围的精神之力形成一道透明屏障,隔绝了烈马碎裂的血雾。 马上的男人滚落在了地上,好在他实力不低,脑袋朝地上栽去之际,蓦地拔出一把漆黑的大刀,往地上一插,身子再自刀上一个翻滚,稳稳的落在了刀的后面,与此同时,把刀给拔了出来。 男人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如视杀父仇人般怒瞪轻歌,“妖女,你使了什么巫术?” 轻歌眸光几不可见的一闪—— 兴许是因为位面空间和先祖遗传的原因,四星大陆上的精神师少之又少,除了与迦蓝太祖订下过契约的轻纱一族之外,闻名遐迩的精神师就只有东陵过往东陵鳕一个。 精神师的天雷劫让人闻风丧胆。 更何况,一般来说,修炼了灵气之人,不可能再成为精神师的,而精神师,也跟灵气毫无干系。 轻歌忽然想到轻纱流离,那个悲哀死去与心爱之人相爱想杀的女人。 据说,轻纱流离进入迦蓝后,天赋比之君若离和碧西双二人差了很多。 轻歌想,兴许是因为她是轻纱一族的人,是精神师,在灵气修炼着方面没有造诣。 然,凄惨的童年让轻纱流离想逃离轻纱一族,又或许是不想在轻纱一族中为炼制灵气丹而活着,直到生命枯竭,故此,轻纱流离费尽心思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轻纱一族,在迦蓝,她天赋不行,心生怨恨,阴差阳错之下得知某个宝物能够扭转乾坤,增添她的天赋。 歧途误入,她用自己的身体为筹码,换来了那个宝物。 后来,她成为了迦蓝德高望重的轻纱流离,她却没了心。 故此,魁梧男人骑着烈马朝轻歌扑去时,轻歌周身没有灵气,也没有煞气,她用意念、精神之力,将一头庞然的烈马碾碎,正常人不会想到是精神师,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轻歌浅笑,细长的凤眸瞥了眼魁梧男人,并不说话,那双清冷凉薄的眸子深处,是浓郁的杀气。 魁梧男人见轻歌这般忽视自己,提着大刀想上前动手,想起之前坐骑爆裂成血雾的场景,男人却是害怕了起来。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对轻歌动手。 也是,旁边可还有一个雪灵儿在看着,他风风火火的展开攻击,此时不动手,岂不是对雪灵儿不忠? 这会儿,迦蓝等人一瞬之间好似团结了起来,见魁梧男人要对轻歌动手,一个个都不约而同的冲到轻歌面前形成一堵抵挡伤害巍峨不倒的城墙。 其中就有红衣、詹婕妤二人,甚至连汲青枫都在里面。 汲青枫流血的伤口虽被不死花治愈了,却还是鼻青脸肿的。 他冷冷的看了眼魁梧男人,转头看向坐在烈马上的雪灵儿,道:“雪主,夜姑娘是我迦蓝院长唯一的徒弟,你炼丹府虽然底蕴浑厚势力强大,迦蓝却是不惧,你们炼丹府的人若是敢伤她一分一毫,迦蓝绝不会罢休。” “你这是在威胁我?”雪灵儿的脸沉了下来。 “威胁不敢,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汲青枫咬字清晰,道。 雪灵儿目光冰冷的注视着汲青枫,许久,勾起一缕嘲讽的笑,阴阳怪气的道:“几年前我去过迦蓝一次,见过你一面,想来你就是无虞老头跟别人偷情私奔的老婆留下的野种吧?我就问问你,你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狗娘养的小野种,也敢在我面前叫嚣?还是说,你认为你可以代替迦蓝?” “真是笑话,什么时候,迦蓝要让一个野种站出来说话?”雪灵儿猖獗的笑着。 触及心底痛事,伤疤被活生生的揭开,汲青枫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难看无比。 青色衣袖之下,男子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尖锐的指甲镶嵌进肉里,似有鲜血在指缝之中蔓延。 仇恨的种子,弥漫在四肢百骸里流动的冰冷血液之中。 那是汲青枫一生都不愿提及的事—— 野种! 汲青枫逼上眼,额头青筋疯狂跳动,双肩下意识的抖动,他强壮淡然,那颤然的身躯却是诉说着他的愤怒和激动的情绪。 天知道他有多想扑上去跟雪灵儿拼个你死我亡,可他不能,他只是个野种而已,他的父亲不要他,他心爱的姑娘被他折磨得不人不鬼,他的母亲有一个三口之家,那个家里没有他。 汲青枫是痛苦的,死生不如。 轻歌看着汲青枫疯狂颤动的背影,眸色暗淡。 若汲青枫不是为她说话,兴许,她会袖手旁观。 可现在,她不能。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手放在汲青枫肩上,汲青枫诧然,睁开青肿的双眼,一回头就看见了轻歌,轻歌脸上冰霜,冷冷的看着他,刹那间,如画眉眼弯弯,笑意四溢。 轻歌笑看着汲青枫,那笑,竟是如春风抚平了汲青枫的焦躁和内心的仇恨。 汲青枫阴暗的心,仿似映进了一缕日光,明媚忧伤。 轻歌走向雪灵儿,迦蓝的学生们下意识的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娇嫩的身躯,强大的气场。 第657章 万剑齐发,百花齐放 雪灵儿坐在高头大马上,轻歌站在马侧,气场强大,雷霆万钧。 雪灵儿望着面无表情的轻歌,黛眉微微蹙。 她虽有大小姐的傲气,却也不是什么愚昧之人,轻歌的难对付,她还是了解的,当初在凤凰山,那么多人围剿,都能死里逃生,何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触动万剑花。 万剑齐发,百花齐放。 “道歉。”两个字,脱口而出。 “什么——” 雪灵儿似是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异常惊讶的看着轻歌。 “雪主耳朵不好使?我让你道歉。”轻歌淡淡的道,汲青枫失去的颜面,她会捡回来。 兴许,昨晚她还对汲青枫拳打脚踢,可现在,她得护着他。 一侧,红衣看着女子的盛世侧颜,苦笑,自言自语,轻声低喃着,“我这一生,从未见过这样爱憎分明的人。” 詹婕妤听见了红衣的话,看着轻歌的眼神有些恍惚。 的确,她的杀伐果断,恩怨分明,或一笑泯恩仇,或一怒万里杀,无人可及,无人能比。 “哈——” 讥诮、嘲讽的轻笑声响起。 雪灵儿纤细白嫩的双手紧抓着缰绳,她微微俯下上半身,与轻歌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的眼眸骤然扩大,美艳的瞳孔中爆发出滔天的杀意,“夜轻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轻歌不语,她垂下眼眸的刹那,似有一粒光点迅速的掠进了雪灵儿的嘴里,入口即化,雪灵儿甚至没反应过来,那粒光点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融化在她的四肢百骸里。 雪灵儿眯起眸子,咽了咽口水,怒视轻歌,“你放了什么进来?” 其他人连忙骑着烈马将轻歌包围,那个魁梧的男人提着大刀过来,大手一挥,刀芒阵阵,尖锐处直指轻歌太阳穴。 太阳穴上冰凉的触感让轻歌眉头抖动了一下,她双手环胸,眸色漠然,嘴角噙着一抹凉薄极端的笑,她就站在那里,风雪自其身体两侧悄无声息的穿梭而过,深陷进她的目光,众人只觉得心脏仿佛都被人狠狠桎梏住,窒息,不得活。 马上的炼丹府众人全都一怔—— 难以想象,年纪轻轻的少女,竟有这般震慑力的目光。 然而,雪灵儿带来的炼丹府等人围剿轻歌时,红衣、汲青枫带着迦蓝的人,毫不畏惧的再一次把雪灵儿等人包围了起来。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空气,都是凝重的。 两方人马,对峙着。 嘭—— 适才还在马上的雪灵儿毫无征兆的一头栽在了地上,雪白的长衫粘着脏污的泥土,她脸色惨白,身体痉挛,口吐白沫。 雪灵儿看着轻歌瞪大眼睛,张嘴想说着些什么,却是有更多的泡沫吐了出来,她侧过身,试图用手抠喉咙,好似想从喉咙里扣出什么脏东西来。 可她的咽喉深处,什么都没有。 轻歌凝眸,低头,淡漠的看着她,唇动无声,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 道歉! 她执意如此。 雪灵儿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低不下头来,可再傲的人,在生死面前,都会惊慌失措,心生恐惧。 雪灵儿挣扎了许久,从腹部直涌上来的泡沫让她来不及犹豫,到了后面,泡沫成了黑色,雪灵儿惶恐,瞪着轻歌点了点头。 轻歌勾唇一笑,又一道光点自空间袋里掠出,窜进了雪灵儿的口中,速度快到极致,根本让人分辨不出来那是何物。 光点入口即化,雪灵儿的身体竟是迅速恢复,不再痉挛,也不再口吐白沫。 有两个人心有余悸的走上前把狼狈的雪灵儿扶了起来,雪灵儿视线冰冷的看向轻歌,轻歌脸色如霜。 咬牙切齿一番,雪灵儿甩开扶着自己的两个人,拨开人群,盛气凌人的朝汲青枫走去。 迦蓝之徒想拦住雪灵儿。 “让她过去。”轻歌的声音响起。 顿时,迦蓝的学生们,为雪灵儿让出了一条路来。 雪灵儿快步走至汲青枫面前,其他炼丹府的人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生怕自家雪主会受到什么伤害。 雪灵儿眯起眼睛看着汲青枫,汲青枫脸色有几分青紫。 两人对视许久,雪灵儿对着汲青枫双手抱拳,道:“青枫公子,适才是我无理取闹,希望青枫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炼丹府的人和魁梧的男人都愣住了,红衣等人也是皱了皱眉。 思来想去,只怕适才雪灵儿忽然倒地吐白沫是根本原因。 汲青枫诧然的看了眼轻歌,而后冷冷的看着雪灵儿,道:“雪主真是让我受惊了。” 雪灵儿冷笑一声,她朝前走了一步,逼近汲青枫,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幽幽的说:“你觉得野种是骂人的吗?那是因为你自卑,你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野种,才会勃然大怒,不是吗?” 汲青枫脊背僵住,额上冷汗直流。 女子热气喷洒,“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野种。” 汲青枫浓墨般的瞳孔骤然紧缩,再睁眼定睛看时,雪灵儿却是潇洒的转过身,恣意的往前走。 雪灵儿和汲青枫的谈话,轻歌没有听见,其他人也不知道。 轻歌只和雪灵儿打过交道,深知,雪灵儿这类人,傲得很,不屑去说谎,那是她们自骨子里衍生出来的原则问题,不会阴奉阳违,既然答应了的事,就必须得做到。 雪灵儿翻身上马时,转头觑了眼轻歌,问,“你不怕得罪炼丹府?” 轻歌仰头,“当然怕,可是……已经得罪了,不是吗?” 雪灵儿被堵的哑口无言,她闷哼了声,上马,带着炼丹府的人往雪女山的方向靠近。 “我们要过去吗?” 詹婕妤见炼丹府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最深处,便走过来,问。 轻歌摇了摇头,“离得远,才能捡漏。” 言罢,她回身,招呼汲青枫等人过去,支起篝火,把之前尚未烤完放在空间袋里的肉拿了出来。 轻歌盘腿坐在地上,一面吃着烤肉,一面观察四周的地形,脑子也在高速运转着。 如此看来、驯兽岛、炼器工会以及炼丹府都知道雪灵珠之事,且派人来了,或是传承雪女机缘,或是抢夺雪灵珠。 那么,落花城、佣兵协会呢? 会不会来? 还是想暗中出手,兴许是想坐山观虎斗? 毕竟,如今轻歌就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思,雪灵儿、蓝生烟、邢荼蘼这三个,个个都不好对付,何况,她也不想把汲青枫这些人的命搭进去。 越靠近雪女山,越危险。 第658章 若负轻歌,万死不赦 足足两日,雪灵儿在雪山脚下最靠近雪女山的地方扎营地,天穹之上,幽雀凤凰,互相嘶鸣。 是夜,幽风凉,雪纷扬。 气氛凝重,阴诡怪谲。 子夜,轻歌靠着一棵树而站,她双手环胸,细细端详着面前的雪女山,雪女山占地面积广袤,山高直耸入云端,四季如冬,长年冷寒。 “青枫、红衣、婕妤——” 轻歌喊来了汲青枫三人,一本正经的说,“雪女觉醒之前,一切定数都是未知,雪女山外,有无数雪怪,一旦有危险,你们就带着这些人逃离冰谷,去极北之地历练,找许年生长老。” “你呢?”詹婕妤焦急的问。 轻歌淡淡的道:“我有我的打算,虽然是捡漏,仅仅是坐山观虎斗是捡不到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轻歌明白。 只是,她一想起姬月曾为了让她看一场春雪,释放了辛辛苦苦储存十六年的力量,若她能得到雪灵珠,姬月在这条路上,就会轻松那么一些。 魇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你一定要得到雪灵珠。” “为何?”轻歌疑惑。 魇严肃的道:“将来,你若是渡天雷劫死了,有雪灵珠在,你还能活下来。” 顿了顿,魇又不解的问:“你想要雪灵珠,难道不是因为天雷劫?” 他以为,轻歌要来抢夺雪灵珠,是因为天雷劫,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可如今看轻歌的反应,貌似并不是这样。 忽然,魇想起轻歌问过蓝生烟,雪灵珠可以替代野兽的心脏吗—— 野兽—— 姬月! 原来她是在为姬月谋后路,却彻彻底底忽视掉了自己的艰难处境。 她说姬月固执倔强一根筋,她又何尝不是呢? 魇太息一声,便销声匿迹了。 轻歌凝眸,睫翼轻颤,悄然的子夜,狂欢前的静谧。 詹婕妤三人沉默着。 半晌,红衣薄唇轻启,道:“夜姑娘,你放心,你若是有危险,我们绝不会不顾自身性命去救你,我们一定会拼命逃跑。” 轻歌浅笑。 汲青枫惆怅,詹婕妤欲言又止,红衣干净利落的转过身,在旁侧盘腿而坐。 三人都心知肚明,若连轻歌都陷入危险了,就算他们一起上,又有何用? 今日,是强者间的战斗。 轻歌抬眸,看了眼撩人妖娆的夜色。 咻—— 雪白的鹤,头上一点红,撕裂开夜的死寂,出现在白月光上。 鹤身之上,一对璧人,郎才女貌,俊美无俦。 男子衣袂飘飘,眉目如画,鬓如刀裁,一双眸子,或是温柔似水,或是杀伐果断,夜里的风大作,旁侧身着淡蓝长衫的女子冷得缩了缩脖子,往男人身上习惯性的蹭了蹭,取暖。 女子有一种典雅脆弱的美,似是从江南小镇走出来的姑娘,姿态大家闺秀,身盈盈,腰肢不堪一握,秋水眸子一转,顾盼生辉。 白鹤嘶鸣一声,自九幽雀、火凤凰的缝隙里往下俯冲,暴掠过去,在长空之中拉扯出一道白色痕迹。 梅卿尘将蓝芜横抱起,一跃而下,稳稳的站在地上。 看见篝火前冷漠浓烈的白发女子,梅卿尘一怔。 “阿尘,来了好多人。”蓝芜水蛇莲藕般的手勾着梅卿尘的脖颈。 “夜姑娘!” 蓝芜看见轻歌,欣喜的想要自梅卿尘怀里跳下去,梅卿尘却是按捺住她,不让她动,剑眉一蹙,颇为几分气势的说,“你身子虚,不要乱跑,夜里风大,在白鹤身上好好歇息。” 说着,梅卿尘转身走近巨大的白鹤,正在用尖锐的嘴儿觅食的白鹤异常听话,它匍匐下身子,让梅卿尘把蓝芜放在它雪白的羽翼之间,被温暖包围,外面的大风大浪都进不去。 蓝芜眼神温柔的看着梅卿尘,似要滴出水来。 梅卿尘捏了捏蓝芜的脸,温声道:“有了雪灵珠,我就能宴请八方,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家。” “好。” “我会等着,等着你娶我的那一天。” 蓝芜笑开了花儿,人比花娇。 刺啦—— 皮肉撕开的声音。 轻歌自篝火上撕下一块野兽的肉,硬生生咬了几口。 詹婕妤讶然的看着忽然出现的梅卿尘夫妇二人,她皱了皱眉,心思敏感的她早便发现轻歌和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说不上来的暗潮涌动。 那夜,她在冰屋里昏睡了一晚,并不知梅卿尘的真实身份,只当是轻歌的旧友。 “知道这是谁吗?”红衣瞥了眼詹婕妤。 詹婕妤摇了摇头。 “名满天下的浮生境之主,梅卿尘梅公子是也。”红衣戏谑的道。 詹婕妤错愕的睁大眼眸,她的确有猜想过这一对夫妇会是谁,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梅卿尘! 当初盛世大婚,惊动百国,四方来贺。 后来说走就走,独留她一人沦为天下人笑话。 莫名的,詹婕妤对蓝芜、梅卿尘二人生出了一些敌意。 夜幕里,邢荼蘼睡美人般躺在九幽雀的羽翼里,似是察觉到雪女山下的动静,邢荼蘼慵懒的抬了抬眸子,朝幽雀下的雪女山看去。 勾唇,淡漠的笑着。 另一侧,火凤凰上,蓝生烟微微挑眉,腹黑一笑,“今日的冰谷,甚是热闹啊。” 蓦地,一连窜的笑声响起。 “嘤嘤嘤——” 尖锐刺耳的笑声里充斥着嘲讽。 一身红衣的女子御剑而来,妖冶绝色的脸庞上是夸张的神态。 笑声响起的刹那,雪女山脚下的众人脑袋仿佛被人狠狠重击着,疼痛无比,太阳穴疯狂的鼓荡。 轻歌大快朵颐吃完了野兽的烤肉,听见魔音,眼角余光轻瞥了眼四周被声音刺激得头痛欲裂的人。 她把野兽烤肉的骨骸往地上一丢,抬眸冰冷的看着站立在剑上悬浮于半空的女子。 鬼音、魔琼! 声似毒琼,杀人无穷! 夜色绽放,魔琼双手环胸,俯瞰着雪女山,尖锐的目光自轻歌身上扫过,落定于梅卿尘身上。 她气焰猖獗,说起话来不饶人。 笑声止住后,却见魔琼道:“哟,这不是浮生境主嘛,当初梅公子和夜姑娘的婚礼,可谓是惊动天下啊,怎么,梅公子身旁的姑娘是谁?梅公子当初可当着天下人的面振振有词的说,若负轻歌,万死不赦……” 第659章 像魔鬼的男人 魔琼嚣张的声音,引来所有人的瞩目。 一时之间,万众视线都汇聚在轻歌身上,或是叹息、或是同情、或是嘲笑—— 轻歌皱眉,眼底闪过一道怒意。 曾经之事,毕竟已经过去,她现在心上住了人,开了花,可总是有人前仆后继,不依不饶,一次又一次的提起这件事情。 蓝芜诧然的看着御剑飞行的魔琼,又朝梅卿尘看去,她想在梅卿尘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表情。 可她失望了,梅卿尘仅仅只是蹙起眉头,眸色里扫过一道无奈之色。 “阿尘——”蓝芜拽了拽梅卿尘的衣袖。 梅卿尘低着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不为所动。 蓝芜颇为失落,眼眸黯淡无光。 魔琼见梅卿尘不说话,自长剑上跃了下来,朝轻歌走去,笑里藏刀,不怀好意的道:“我听说夜姑娘傍得如意郎君浮生境主梅公子,恭喜了。”双手拱起。 轻歌冷冷的看着魔琼。 而今,天下人都知道她的男人是神出鬼没祸水红颜的姬公子,可梅卿尘存在的印记太深。 当初那一场滑稽的盛世婚礼至今还被人诟病,没人能够忘掉,就算她一次次的忽视,依旧会有人一次次的提及,提醒她,她当初那么落魄不堪,被人抛弃。 她不怕流言蜚语的强大,可她自信之下有一股倔强和不为人知的自卑,她虽敢爱敢恨,却也深知她如今没那个身份资格站在姬月身旁君临天下逍遥自在,而当初身着喜袍被人丢弃的她,更是让她的身份低了一截。 她不在意,但她不想让自家男人蒙羞,不希望日后有人指着姬月的鼻子说,你的妻子是没人要的垃圾。 北月冥、梅卿尘—— 冰冷的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眸子里乍现出绿色流火,刹那间,轻歌身影与风消失,长空里出现道道残影,阴风扫及。 却见一个恍惚,轻歌便到了魔琼面前。 赫然伸出的手无情的扣住魔琼的脖颈,掌心里燃烧着月炎火。 一道道冰刃从天而降,插入轻歌魔琼二人四周的地面。 魔琼驱动着长空上的剑攻击轻歌,剑走偏锋,从上往下,就要朝轻歌的天灵盖贯穿而去。 轻歌抬眸,瞳眸里绿意盎然,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氤氲,却见那一把飞行灵器,在众目睽睽之下,炸裂成齑粉。 轻歌攥着魔琼提起,朝地上砸去,她往前走了一步,长风袭来,袍摆盛飞。 魔琼脖颈上还燃烧着赤红的月炎火,以白皙脖子为中心,燃遍她全身,这火也是俏皮的很,把魔琼遮羞的胸前衣料给烧毁。 月炎火消失,胸前二两白肉凉意浓浓,魔琼瞪大眼睛,双手环胸,意识一动,便自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件外袍,重新罩在身上。 魔琼怒瞪轻歌,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一次见面,夜轻歌才先天七重,就算族比时相遇,她也才先天三重罢了,自先天三重连续突破至先天七重也就罢了,大半年不见,夜轻歌竟然已经突破到先天十一重! 这也就罢了,魔琼明显感受到,夜轻歌战斗时散发出来的实力,不仅仅是先天十一重。 这样惊人的天赋,即便是放在落花城,也当属年轻一辈的翘楚。 白鹤旁,男子身长玉立,负手而站,眸光徘徊于轻歌身上。 她总是这样,身上隐藏着无数惊人的秘密,有致命的吸引力。 蓝芜一直在观察梅卿尘的表情,可以说,她是世上最了解梅卿尘的人。 她失望的低下头,身体不适,想要咳嗽。 她皱着眉,一直憋着,憋到满脸通红。 此时此刻,蓝芜厌恶自己的羸弱娇躯,病怏之体。 她也想和那个女人一样,提着刀,意气风发的战斗着,可她没这个命。 从冰谷醒来后,她度日如年,时时刻刻,性命堪忧,若非有梅卿尘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只怕如今已经驾鹤西去。 梅卿尘是让她活下来的信念,可现在,这个信念,貌似不再如初。 蓝芜是聪慧的女子,她虽清楚,却不会点明,撕破这层薄薄的纸。 魔琼发髻紊乱,罩着火红外袍,狼狈落魄。 轻歌冷漠依旧。 处理雪灵儿时,她互相给了个台阶下,不至于让雪灵儿对她恨之入骨,还起到了几分杀鸡儆猴的作用,可魔琼不一样,秦魁也好,族比也罢,当初在北月,她与魔琼之间早已结下了血海深仇,她不介意当众撕破脸。 毕竟,是迟早的事儿。 已经有太多人拿梅卿尘逃婚之事来嘲笑她,她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咻—— 锋锐的剑撕破长空之声,一把把巨大的剑横在空中,迅速朝雪女山的方向掠来,子夜的晚上,妖娆的月色,星辰寥寥无几,寒气彻骨如刀。 每把剑上,都站着风度不凡的男人。 为首的男子,身着猩红的袍子,泼墨的发,随意的用玉冠束起,男人似火般张扬桀骜,狂放不羁,胸前的衣襟敞开,强而有力性感尤物的袒露在外,腰封上随意的挂着个泛黄的酒葫芦,似有酒香味四溢在空中。 轻歌看见来人,四肢微凉,心在颤抖。 墨家邪公子,落花城城主永夜生义子。 犹然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西寻国。 灾难之中,各奔东西。 迄今为止,轻歌的虚无之境里,还有许多坛子墨邪酿的断肠酒。 墨邪带着人气势万钧的自长剑上跃了下来,他大步流星的朝轻歌走去,少了几分流里流气吊儿郎当,却是愈发邪魅了。 “头发怎么乱了?”墨邪站在轻歌面前,顺其自然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问。 轻歌刚要说话,墨邪凶恶的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他在轻歌的白发上,察觉到了魔琼飞行灵气的气息。 墨邪残忍一笑,转过身,看向魔琼,“是不是你弄乱的?” 魔琼皱眉,哑口无言,面对墨邪,她着实没有办法。 前段时间,墨邪成为了城主永夜生的义子。 据说,永夜生对墨邪极其看重,特地上炼丹府寻得高级丹药,助墨邪一举突破灵师。 在墨邪面前,就算魔琼是秦家的女儿,断然不敢放肆。 墨邪在落花城,不再收藏古玩字画钟情山水,他像是个魔鬼,暴君,喜怒无常。 第660章 墨阎王 魔琼皱了皱眉,沉默着,没有回答墨邪的话。 墨邪笑意盈盈的走在魔琼面前站定,骨骼分明的手伸出,温柔的抚摸着魔琼柔顺的发丝,“真是一头完美的秀发。” 骤然,眼底温柔不再,残暴之意风起云涌。 他嗜血的望着魔琼,宽厚的手掌之下窜起了膨胀的灵气,汪涵如海的灵气疯狂的绞杀着魔琼的头发。 霎时,魔琼一头美丽的青丝,被灵气吞噬。 灵气像是锋锐的剪子,不住的剪着。 散乱的发,自魔琼面前掉下,她伸出双手,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碎断的青丝,从指缝里滑下。 “墨邪,你疯了是不是?你是不把我魔琼放在眼里?还是要挑衅秦家?”魔琼怒红了眼,瞪着墨邪,歇斯底里的喊着。 青丝,是女子的另一颗心脏。 魔琼狼狈的披着外袍,秃着顶,痛彻心扉的咆哮。 墨邪侧着头,微微浅笑着,像个偏执狂,执意的问着,“她的头发是不是你弄乱的?”他重复着适才那一句话,琥珀般的眸像浓烈酒水醉人醉心醉了春风。 魔琼泄了气,双手无力的垂着。 四周,满座皆惊。 他之所以剃光魔琼的头发,只是因为魔琼弄乱了夜轻歌的发! 魔琼咬牙切齿,愤恨着。 墨邪温柔、有节奏的拍着魔琼的脸,近在咫尺,说话时候热气喷洒在魔琼的耳根,“下回你再敢这么放肆,断的可就不是头发那么简单了,说不定是你的脑袋。” 像是从阴司里传来的声音,听的魔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墨邪转身,看向轻歌,像个孩子,明媚的笑着。 他散漫的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打开封口的盖子,仰头痛喝牛饮,白月光下,男子眉目如画,嗜血残杀。 轻歌复杂的望着墨邪,他该是风流倜傥桀骜不驯的公子,该流连于风花雪月不惹腥,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醉卧美人膝。 可,如今的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暴戾、凶戾。 “墨公子!” 凤凰嘶鸣,火凤凰暴掠下来,站在凤凰身上的蓝生烟朝墨邪抱了抱拳,郑重的道:“父亲大人一直认为墨公子是百年一见的奇才,听闻阁下棋艺高超,有空的话可以来炼器工会坐坐,与父亲大人一较高下。” 墨邪淡淡的道:“这是墨某的荣幸。” 琥珀一样得眼眸,漫不经心,游目四顾,一眼便看见了白鹤旁边的梅卿尘和柔柔忧郁的蓝芜。 似是遇见了杀父仇人般,墨邪转身快步走去,赤红着双眼,眼球里爬满了龟裂的血丝。 站在梅卿尘面前,墨邪肆虐一笑,瞥了眼白鹤上的蓝芜,嘲讽的笑道:“梅境主,幸会,我说当初梅境主怎么说走就走,原来是家有温香软玉。” “够了。”梅卿尘声音拔高了几分。 “够了?” 墨邪挑了挑眉,他靠近梅卿尘,用唯有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邪魅的说:“梅卿尘,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轻歌过她自己的独木桥,你若再敢伤她一分,我墨邪即便是万死不赦,也要你和你的女人不得好死,如今我实力虽不如你,但我的手段,浮生境主应该知道才对。” 梅卿尘剑眉紧蹙,墨邪初入落花城,就将一个世家连根拔起,城主永夜生异常信任他,给了他无上权利,他办事果断、该杀就杀,从不留情。 因此,墨邪在落花城有墨阎王之称。 梅卿尘挑起眸子,看了眼站在雪地里的轻歌,又看了看我见犹怜的蓝芜,梅卿尘心里忽然一阵绞痛,时至如今,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眼前好似有一层浓重的迷雾。 他的心上人是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 不,不是的,若是如此的话,他当初又怎么舍得丢下她,前来冰谷? 白鹤羽翼里的蓝芜看清了梅卿尘的纠结挣扎,彷徨徘徊,羽翼很是温暖,她的心却渐渐冰冷。 墨邪见梅卿尘不说话,攥起手,虎虎生威,一拳砸在了梅卿尘的眼睛上。 这一拳,墨邪用足了力道,若非梅卿尘实力过人,只怕他的眼球都要爆裂开。 梅卿尘后退了几步,脊背碰到白鹤的身子。 梅卿尘像是没有灵魂,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梅境主没有听见墨某的话吗?” 墨邪如九幽地府而来的阎王,走至的梅卿尘跟前,在梅卿尘身上覆了一层月色阴影。 他一脚踹在梅卿尘的胸口,梅卿尘身体痉挛颤抖了一下,猩红的鲜血自嘴角溢出,缓缓流下。 他却无动于衷,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了吗?”墨邪残酷,再一次朝其胸口踹了一脚。 梅卿尘削尖的下巴上,全是粘稠的血,惨淡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脸色苍白,濒临死亡。 墨邪心头全是怒气,只要一想到大婚当日夜轻歌是如何的悲戚,他便恨不得将梅卿尘给手刃了。 他一脚一脚的踹着,每一脚都用足了力道,简单粗暴的踹,没有任何招式,灌满了灵气,恨不得将人踹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梅卿尘低着头,他紧抿着唇,鲜血还是不由的从嘴中流了出来。 他的愧疚,千言万语都道不出。 他是个畜生,他该挨踹。 蓝芜担心焦虑,急冲冲的从白鹤上走下来,却是不小心摔在地上,脑袋往下,额头砸在了一块掩藏于积雪之中的尖锐石块上。 饱满的额顿时流出了血,她皱着眉头,身体愈发不适,连站起来的力道都没有。 她奋力的往前爬着,用尽全力,抱住梅卿尘,让墨邪踹在自己身上。 墨邪曾是个君子,可如今他自诩小人。 哪怕他知道梅卿尘身上有个女人,他也没有留情,依旧踹了一脚下去,踹在蓝芜的脊背身上。 这一脚踹下,蓝芜赫然睁大眼睛,四肢紧绷,五脏六腑都在癫颤,她蓦地吐出一口乌色鲜血,喷在了梅卿尘的脸上。 蓝芜痛苦的皱起五官,却是强颜欢笑,动作温柔的扯着衣角擦拭着梅卿尘脸上的血。 墨邪还要踹,轻歌迅速掠来,挡住了墨邪。 墨邪转头看向轻歌,粲然的笑着,犹如手拿染血砍刀的纯粹孩童。 轻歌心疼的看着几近偏执的墨邪,她深深的吐出了口浊气,轻声说:“我有墨家公子酿的断肠酒,要不要尝一口?” 第661章 百花怒 墨邪愣了许久,才似最初,痞子般一笑,点头应下,“好。” 轻歌扯着他的衣袖,转头就走。 落花城的男人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乖顺的墨邪,只觉得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残暴嗜血的墨阎王,竟也会这般听一个人的话? 两人往前走时,背后,响起了梅卿尘痛苦的声音。 “啊——” 他抱着蓝芜娇弱的身体,仰起头,对月怒吼。 蓝芜脸色苍白的躺在梅卿尘的怀里,嘴里不断的吐出漆黑的血,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梅卿尘清醒过来,惊慌不已。 他粗鲁的扯下空间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药瓶,他颤抖着双手把药瓶打开,一粒绿色的丹药落了出来,他喂给蓝芜。 蓝芜服下绿色丹药后,呼吸才正常了起来,就连脸色也恢复了滋润。 梅卿尘横抱起蓝芜,温柔细心的把蓝芜放在白鹤羽翼上,蓝芜闭上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她冰冷的手握住了梅卿尘染着血的手掌。 她与梅卿尘十指相扣,一颗心仿佛安定了下来,嘴角噙着一抹岁月静好的笑,她软软的说,“阿尘,我什么都不想要,就要你好,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我已经熬不下去了,阿尘,从儿时遇见你的那刻开始,我便期盼着你来娶我,可我不想你为了娶我,背信弃义,受大灾大难。” 她说:“我是个该死之人,我死而复生,是因为对你的执念,我的结局是孤独的坟墓,若我死了,我希望阿尘忘了我。” “瞎说什么胡话!”梅卿尘心脏一痛,怒道。 他紧握着蓝芜的手,颤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拿到雪灵珠,有了雪灵珠,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血族也能够接受我们俩的婚事,你知道吗,我名下有个势力,叫做浮生境,你还记得吗,你儿时跟我说,你曾看过一本叫做浮生境的书,书里的男人是个英雄,很像你未来的丈夫,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能死,你若愿意,你可以成为浮生境的夫人,你会是我梅卿尘的妻子……” 蓝芜的脸上盛放着浓郁的笑。 至少现在,她是幸福的。 远处,积雪树下,轻歌与墨邪盘腿而坐,她从虚无之境里拿出了几坛子断肠酒,和墨邪碰撞了一下后仰头痛饮,耳边响彻着梅卿尘对蓝芜的海誓山盟。 浮生境—— 境主夫人——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梅卿尘短时间内销声匿迹是为了她夜轻歌去历练,创办浮生境势力也是为了她夜轻歌。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梅卿尘的浮生境是另一个女人的英雄,他却以浮生境主的身份,让她成为浮生境的夫人。 轻歌从来没有否认过那一段镜花水月般的感情,是的,她曾爱过,痛彻心扉过,那是生死之下的一见钟情,是身体里流动着的冰冷血液里的一抹温暖,即便是他做了她的逃兵,她也不曾怪过梅卿尘,只是愤怒,愤怒他就这么丢下她了。 后来,轻歌也想过,兴许梅卿尘的爱慕之人是蓝芜,若是如此的话,他的逃婚,成就了她和姬月,不至于在成亲之后发现自己的心,轻歌很感激梅卿尘。 可现在,轻歌无奈,感到恶心。 “来,喝酒。”墨邪拿着手里的酒坛子碰撞了下轻歌手里的酒坛,笑着说。 轻歌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她仰头,抱着坛子把酒临风。 雪女山下,对酒当歌,一饮断肠,二饮失魂。 轻歌闭上眼,脑海里却都是小狐狸。 身边没了只狐狸,像是没了跳动的心脏,热闹的虚无之境冷清肃静。 墨邪问,“姬公子呢?他在哪?” 轻歌落寞的垂下睫翼,说:“他回妖域了。” 墨邪皱眉,“什么时候回来?” 轻歌抬眸,嫣然一笑,笑靥如花,“谁知道呢。” 墨邪痴望着女子绝色的脸染着醉意阑珊的酡红,恍惚怔愣。 次日,黎明,焚缺来时,看见了受伤的蓝芜,闷着头把梅卿尘揍了一顿,只是这一次,梅卿尘没有任打任骂,而是反手了。 两个成年的男人,在雪地里大打出手,鼻青脸肿。 一连两日,雪女山都没有什么动静。 迦蓝、炼丹府、驯兽岛、落花城、炼器工会—— 四星大陆上最强的六大势力,除了佣兵协会外,都在雪山脚下。 冬日里炙热的阳光喷薄在谷中。 一封信,来自迦蓝,千里加急,送到了轻歌手中。 安溯游亲笔所写,夜轻歌亲启。 信里简单的写着,要轻歌带着人取得雪灵珠。 轻歌将信燃烧,皱了皱眉。 安溯游这意思是说,若是她得到雪灵珠了,得上交迦蓝。 而且,从信里龙飞凤舞潦草的字迹上可看出,安溯游写信时的焦急。 他很想得到雪灵珠! 轻歌虚眯起眸子,看了眼云层,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历练结束后,迦蓝,她不呆了。 不一会儿后,又有一封信过来,交由轻歌。 写信之人是李富贵,李富贵说,富贵堂有事,他带着碧西双先回富贵堂。 轻歌掌心燃烧起红色精神之火,将两封信燃烧殆尽。 轻歌清点了下迦蓝人数,除了死在雪怪嘴下的一些人,还差林崇没来。 轻歌抿唇,细细的望着不远处的耸入云端的雪女山,想着,佣兵协会会不会来? 佣兵协会关系到佣兵界,牵连四星大陆上所有的佣兵,其势力庞大难以想象,可在冥幽的统治下,佣兵协会好似与世无争,当初凤凰山上的月蚀鼎也罢,如今雪女山里的雪灵珠也好,仿佛都诱惑不了佣兵协会。 冰谷,除了四季如冬的特点外,还有个特征,便是百花怒! 据说,当初轮回大师把封存着雪女的冰棺埋葬在雪女山后,在雪女山脚下种植了许多美丽娇嫩的花儿。 百花缤纷,圣雪漫天,如此奇景,只怕唯有冰谷才能看到。 日上中天,正午。 轻歌瞳眸紧缩了几分,她醉意悻悻,似是看见雪女山脚下的百花不再毫无生气的垂着脑袋,而是愈发娇艳欲滴。 风起,百花盛放,摇曳。 身着雪白纱衣的女子,步步生莲,徐徐走来。 百花之中,人比花娇。 轻歌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眸子里却蓄满了凛冽寒气。 四星六大顶尖势力的人,都到齐了! 第662章 风雪斩 自娇艳百花里走出的女子,着缥缈纱衣,脸上覆面纱,面纱之上,镶嵌着一双清寒眼瞳。 这是—— 冥幽身旁唯一的婢女,花影。 来去无影,花儿一样的年纪,却总是守在冥幽身旁。 她独自一人,孑然一身,却好似胜过千军万马。 怒放的百花,在她面前,自惭形愧,黯然失色。 “影阁下。” 蓝生烟对其抱了抱拳,面色凝重,道:“影阁下常年在佣兵协会,难得外出,这些年,佣兵协会也好似与世无争,不争灵器,不争灵宝,默默守着佣兵界,佣兵协会会对雪灵珠感兴趣,倒是让人意外了。” 花影淡然点头,算是回礼,优雅道:“倒不是佣兵协会对雪灵珠感兴趣,只是四星五大势力的人都在此聚集了,我们佣兵协会不来也说不过去,不是吗?” 言至最后,花影抿唇,拈花一笑。 蓝生烟干笑了几声。 众人:“……” 敢情大家伙儿都冒着危险挤破脑袋来雪女山抢雪灵珠,你佣兵协会只是来凑个热闹?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笑,这还真是冥幽的风格。 提及冥幽,轻歌最先想起的无疑是在西寻国那一夜最为真实的梦。 还有他赠予她的吊坠—— 花影幽幽走至轻歌身旁,朝轻歌点了点头,盘腿坐下,身上雪白的轻纱堆积褶皱在地上,与积雪融为一体。 轻歌在一侧站着,此时,墨邪醉醺醺的在落花城的营地之中。 远处的女子,一站一坐,景色如画。 许久,轻歌仿似听见了太息声,还有女子犹若蚊蝇般的话,“累吗?”她问。 轻歌皱了皱眉,朝花影看去。 花影抬眸,细长的凤眸秋水似得望着轻歌,“你听说过轮回大师的预言吗?” 花影莫名其妙的话,让轻歌没由来的心烦气躁。 她眉头紧锁,犹似打了个死结。 轮回大师—— 听见这个名字,轻歌便觉得,眼前的重重迷雾,被一双纤纤玉手拨开,几丝明媚日光透了进来。 花影又道:“轮回大师曾用三十年寿命为代价,占卜出了一个轮回预言,夜姑娘可想知道这预言是什么?” “不想。”轻歌冷漠出奇,直截了当的道。 花影给轻歌一种错觉,仿佛她来冰谷雪女山并不是为了雪灵珠,也不是为了凑热闹,而是为了她,夜轻歌! 这种错觉让轻歌感觉自己是一个得不到救赎的囚徒,心被桎梏。 况且,冥千绝的死让她有万般疑惑,冥幽又与冥千绝是双生子,花影是冥幽的人,这一系列的联系,让她对花影有了抵触戒备以及很深的敌意。 对于轻歌的回答,似乎在意料之中,花影并不惊讶,反而侃侃而谈,“轮回大师的预言,占卜世家最为正统的血脉都知道,那个预言说,世道轮回,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然,万年过后,北月帝国,夜家之女夜轻歌,有逆天改命之力。” 淡淡的声音,震惊着轻歌的脑细胞。 逆天改命? 轻歌仔细摩挲着花影的话。 这厢,花影已经站起身来,笑望着轻歌,极其郑重的抱了抱拳,“夜姑娘,愿你这一生,无天灾,无人祸。” 轰! 轻歌尚且来不及细细琢磨花影的话,石破天惊般的声音骤然响起,似有灵气风暴凝聚,飓风疯狂鼓荡,万瓦崩裂,排山倒海。 伴之而来的还有颤抖的天地,莽莽大地在这一瞬间倾倒摇晃不止. 雪女山往上拔高,继而往那云端耸入. 整个冰谷,陷入了末世的光景之中。 “是雪女,雪女觉醒了!”有人惊慌失措的欢呼着。 雪女山在这狂欢之下,不断的震颤,不断的往上拔高。 好似有盘古的斧头,将这座山劈开,雪色的光华绽放,两山之间,一面雕刻精致的冰棺悬浮于半空之上。 半透明的冰棺,隐约可看见其中音容笑貌亲过秦城的女子。 轻歌眼眸微睁,那是轮回大师亲手打造的冰棺,里面有古战场尊后雪女的尸体,而今正是雪女觉醒之际! 六大势力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玄冰制成的棺材。 轰—— 又一道声音平地惊雷般炸开。 却见冰棺迅速往下坠落,似要掉入无边深渊之中。 雪女山、两山之间,风雪成了利刃,朝雪女山脚下的地方刮去,六大势力的人无从而逃。 风雪,尤为犀利。 距离雪女山最近的雪灵儿皱起眉头,有所防备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翡翠似得丹药送入口中服下,其他炼丹府的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拿出丹药,吃了。 其中那个身材魁梧与轻歌有过争执的男人,甚至来不及服用丹药,风雪刮来,犹如蝗虫堆积,一闪而过后,男人就被利刃剐成了一副骨架。 骷髅骨架站在雪地上,风一吹来,便散成了一堆白色的齑粉。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一阵后怕。 此时,风雪利刃依旧无情的席卷这一方狭小的天地。 炼器工会的蓝生烟和驯兽岛的邢荼蘼在九天之上,躲过了这一劫。 梅卿尘在风雪利刃临来之前,跃上白鹤,横抱着虚弱的蓝芜,驱使白鹤掠上苍穹。 挂在枝桠上的焚缺头上戴着深渊般的斗篷,当风雪利刃出现的刹那,他的身上散发出了血腥的气味。 那种气味,竟是能凝为实质,化为杀气,与风雪利刃绞杀。 墨邪、魔琼等人御剑飞行,躲过这一场灾难似得风雪。 风雪之中,墨邪朝轻歌靠去,速度比那风雪还要快。 他朝轻歌伸出手,想要把轻歌带上来时,轻歌却是盘腿而坐,身下燃烧出了炽热的月炎火。 迦蓝的学生们,惊恐了。 轻歌凝眸,淡漠的看着那场疯狂碾压一切的风雪。 雷巢之中,精神之力蠢蠢欲动。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风雪即将碾压她和迦蓝学生的刹那,强大的精神之力,竟是迫使风雪利刃转换了方向。 迦蓝的学生们,暂时安全! 轻歌旁侧矜贵的花影幽幽一笑,“在你身边,果然是最安全的。” 轻歌冷笑,凛冽,玉手一挥,明王刀赫然出现。 她站在花影身旁,手中的明王刀架在了花影脖颈上,少女嗜血的声音,冰冷响起,“你错了,我身边,是最危险的。” 第663章 她是预言里的姑娘 风雪利刃似流行追月般席卷碾压天地,冰谷里,到处都是呼啸的风声和锋芒毕露的雪。 当轻歌以精神之力在周围形成一道强大屏障,保护着迦蓝学生们。 众人无不惊愕,震撼。 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轻歌使的是精神之力,用强大的意念让风雪利刃不敢靠近。 不过,在此的都是六大势力之中的拔尖人物,恍惚一瞬后,九幽雀和火凤凰之上的蓝生烟、邢荼蘼二人错愕不已的看着手中长刀直指花影的夜轻歌。 “夜姑娘竟然是精神师!”蓝生烟诧异的喃喃着。 毕竟,精神、灵气双修之人,少之又少,堪称奇迹。 邢荼蘼双手环胸,俯瞰着雪女山,许久,古井无波的瞳眸里闪过一道凛然的光弧。 风雪利刃只碾压了一次,便以一种极端的速度回到了雪女山之中。 那座森然寒冷的冰棺,在山之深渊下,静置。 劫后余生,甚至尚未狂欢,万众视线都汇聚于白发飞扬的少女身上。 轻歌看着花影,眼里杀气滔天,似有怒火,熊熊燃烧。 脖颈上刀身的冰冷触感,并没让花影的表情有任何变化。 她如神邸而来的女子,盘腿而坐,处变不惊,淡然若初。 微微幽风撩来,容颜之上雪白的面纱轻轻鼓荡着。 轻歌往前走进了一步,手里的明王刀也朝花影的脖颈挨近了几分。 森然的目光死死的箍着花影,轻歌的声音里充斥着死神之气,“我不知道什么轮回大师的预言,但我知道,冥幽和冥千绝是第五个帝国的贵族血脉之人,而第五个帝国,是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占卜世家,花姑娘,我说的对吗?” 花影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短短时间里,轻歌能够知道这么多。 怪不得冥千绝会栽在她身上,花影漠然的眸子之中闪过一道惊艳之色。 “夜姑娘不仅危险,还聪明。”花影道。 轻歌稍稍俯下上半身,逼近花影,“告诉我,冥千绝有没有死?” 花影皱眉,惊诧。 “说——”轻歌咄咄相逼。 明王刀锋锐的刀神,削破了花影白皙脖颈上的一层皮。 猩红的血液便从这一条缝里凝成血珠流出来,沿着明王刀往下滑落。 转瞬,花影脖子的一面,被鲜血覆盖。 “恕花影无可告知。”花影道。 轻歌嘴角噙着残虐的一抹笑,“无可告知?那就是还活着。” 花影皱眉,夜轻歌的心思缜密的和杀伐果断,在她意料之外。 转瞬,花影便释然了,轮回大师预言中的女子,又怎会是普通之人? “夜姑娘,冥幽阁下让我来,是想告诉你,雪灵珠是万恶之源,灾难之首……”花影说。 轻歌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花影的话,“我看不是什么万恶之源,灾难之首,能够推测出来雪女觉醒准确时辰的当然是你们这些占卜师,冥千绝也好,冥幽也罢,只怕早早便知道了,我去历练之时,冥千绝放出雪女觉醒雪灵珠出世的消息,雪女山在冰谷,而冰谷这个历练地方,是虞姬让安溯游加的。” “看来,冥千绝是想让我得到雪灵珠,届时,无虞长老和安溯游院长会让我交出雪灵珠,而以我的性子,势必不肯,如今,迦蓝是我唯一的庇护和后盾,若我离开迦蓝,只怕各大势力都会对我动手,抢夺雪灵珠,若是如此的话,我就掉进了冥千绝的圈套之中,是吗?” “这一路上,冥千绝千算万算只怕没算到,我会对他动手,让他死,不过如今看来,是冥幽救了他,饶是他活下来了,也身受重创,可只要他还有一个脑子在,就照样会不死不休不依不饶的缠着我。” 轻歌讲的头头是道,步步推断。 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花影脸上淡然的表情逐渐被惊愕取代,不用她的回答,轻歌光是看着她脸上的神态,便知,她的推测没有错。 姬月对冥千绝动手时,轻歌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没说出来,若是跟姬月说了,只怕姬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妖域,哪怕九界守护者亲自来他面前。 至于虞姬媚娘二人的生死,轻歌也没把握推测。 轻歌把明王刀从花影的脖颈上拿了起来,“花姑娘,看来,是冥幽让你来提醒我的,替我谢过冥幽,他日必定提厚礼,去佣兵协会,登门拜访。” 从那一场梦,轻歌便看得出,冥幽对她没有敌意,兴许还有几分护着她的意思。 而现在,她也终于明白,世间千千万万人,冥千绝为何执迷不悟于她一人。 源头便是轮回大师留下的那个预言,她是预言之中能逆天改命的女子。 能不能逆天改命她不知道,只是这条荆棘之路,她走的甚是辛苦。 花影脖颈上深褐色的血妖娆成红蝶,她幽幽站了起来,雪色的纱衣拂动时,杨柳依依,雨雪霏霏。 轻歌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剑上犹如千古暴君的男人。 墨邪复杂的看着她—— 轻歌抿唇。 半晌,墨邪解下了腰上的酒葫芦,仰头喝着酒。 四星史上,有许多未解谜团,墨阎王邪公子的酒葫芦便是其中之一,从未有人见过他把酒水灌入酒葫芦,可这酒葫芦里,好似有源源不断的酒水。 墨邪把酒葫芦朝轻歌所在的方向递去,“要不要来一口。” 轻歌巧笑颜兮,点头,接过酒葫芦,大口的喝着。 墨邪看着痛饮酒水的少女,嘴边一抹苦笑,无声无息的化入风中。 在凤凰山上,她抢夺灵器,被人围剿,绛雷蛇驮着他落荒而逃。 那时,他暗暗发誓,定要有强大的一日,能为她遮风挡雨。 梅卿尘求婚时,他醉了一宿,喜逐颜开,由衷高兴,她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婚礼上,他拦不住梅卿尘义无反顾的离开,看着少女摔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眸子里没有眼泪的悲戚让他震惊。 四朝大战,他为她释放出惊人天赋,却还是不够强,让她筋脉断裂二十四条,锒铛入狱送上城郊断头台。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酿酒断肠,望黄泉路上不再落魄。 他一意孤行,前往落花城,成了永夜生义子,闻风丧胆的墨阎王。 可现在,一场风雪碾压,她成了天生的王者,他依旧只能看着,还是如凤凰山一样,无能,为力。 第664章 冰棺里的血腥美人 风雪利刃的碾压隐在分裂开的雪女山内,雪灵儿面无表情的骑着烈马,带着炼丹府的人冲进雪女山内。 凤凰嘶鸣,幽雀呐喊。 一绿一火,两道极致的光华,电闪雷鸣之间,驰骋进了雪女山中。 尖锐的鸟音响起,雪白的鹤驮着梅卿尘、蓝芜暴掠而过。 梅卿尘双目决然冰冷的望着愈发近的雪女山,雪灵珠,他势在必得! 焚缺跟在白鹤身后,墨色的身影在长空划出一道弧度。 斗篷之下,他眯起眸子看着陆续掠进雪女山的各大势力之人,眉头狠狠蹙起。 他以为这是血族独一无二的消息,哪知,六大势力都已经得知。 此番想得到雪灵珠,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 雪灵珠是血族先祖赠送雪女的生辰之礼,如今出世,不知血族人会不会掺和进来。 人潮涌动,雪女山外,只剩下落花城和迦蓝的人。 眼见着分裂成两座的雪女山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愈合着,墨邪站在剑上,再一次如古英国的绅士般,对轻歌伸出了宽厚的手掌,发出邀请。 另一侧,魔琼闷哼冷笑了一声之后,振臂一呼,与落花城的人前去雪女山。 轻歌看了看面前的手掌,而后把手伸出,放在墨邪手上,墨邪用力往身边一扯,轻歌便上了长剑。 长剑载着两人,在两座雪女山即将合二为一的刹那,冲了进去。 轰! 山与山的碰撞,两山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直到完全贴合。 “我们怎么办?”詹婕妤问红衣。 红衣挑起狭长的眸,看了看巍然不动的雪女山,道:“在外面等着。” 汲青枫在一侧的树下坐着,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 风过无声,白雪如斯。 万籁寂静,雪女山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进入的人,宛如到了无边深渊。 黑暗之中,轻歌只察觉有宽厚温暖的手紧紧攥着她不放,轻歌侧过头,尖锐清寒的眼瞳看不清任何东西,但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身旁有个人,会不顾一切的护着她。 他的感情黑白分明,炙热如火却灼烧不了她。 “怕吗?”墨邪的声音,在浓郁黑色里的雪女山中响起。 轻歌浅笑,声音悦耳清越,“你见我怕过什么?” 墨邪一愣,旋即低头,发出了几声无奈之笑。 是啊,她怕过什么? 刀山火海,万死不赦?在她面前算什么? 若真要说怕,墨邪唯独见到她慌了的时候,只怕是姬月不见的那一次。 一点寒光,在漆黑里尤为突出。 轻歌凝眸,朝那寒光的方向看去。 忽然,她借着惨淡微弱的寒光,看见一把破天荒的砍刀,粘着幽灵,朝墨邪的手臂砍去。 轻歌的心,猛然一颤。 她用尽毕生之力,把手自墨邪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精神之力往墨邪的方向逼迫,强使墨邪连连往后退。 然而,那把砍刀化为一道道面目狰狞的幽灵,朝四面八方游走。 这些幽灵汇聚在一起,身体扭曲,能幻化成世间万物。 因那一刀,轻歌与墨邪走散了。 轻歌手里攥着明王刀,匍匐小心前行。 她缓慢的靠近寒光所在的方向,眸子一动,轻歌定睛看去,寒光之中,是一张静置悬浮的冰棺,冰棺四周,散发着无尽的寒气。 嘭—— 骤然,冰棺竖了起来,直立着。 隔着厚厚一道的冰层,轻歌清晰的看见,那张冰棺之中,女子娇躯如玉,赤裸着身体,雪白的发好似海藻般散开。 冰棺冻住了她,她闭着双眸,潋滟若斯,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铺在眼睑之上,厚厚一层阴影,似陶瓷制成的晶莹美人。 忽然,美人睁开双瞳,那是一双没有眼黑诠释眼白的眸子,眼睛打开的刹那,其精致风华的容颜之上,龟裂出了一条条缝隙,千万条缝隙似蝤蛴般在她的脸上、雪白的身体上覆盖,狰狞可怖。 冰棺裂开,莹白的光点在黑夜里恰似萤火纷然。 美人从冰棺里走出,鲜血从她身体上的缝隙里流出,她睁着那一双可怖的白色双眼,瞪着轻歌,逼近轻歌,一缕寒光,将两人包裹。 阴测测森然的死气在长空中涌动,一个刹那,美人便到了轻歌面前,双手桎梏紧扣着轻歌的脖颈,尖锐森白的指甲深陷进脖颈上的细皮嫩肉之中。 轻歌微微张开嘴,急促的呼吸着。 妖冶的眸子里凝起了杀机,轻歌攥紧了明王刀,灌入煞气、灵气,而后朝面前的美人砍去。 美人被当头砍下,身体在砍刀之下,那些裂缝彻底龟裂成斑驳婆娑的碎片。 轻歌额上溢出了冷汗,胸口起伏加剧。 她把明王刀插在地上,手里紧握着明王刀的刀柄,以明王刀为支撑的点,身体微微拱着,气喘吁吁。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挂在腰上的空间袋。 放置在空间袋里的倾城骸,在雪女山分裂成两座山风雪利刃出现的时候,倾城骸就一直在躁动,似是在这雪女山里遇见了什么深深羁绊。 蓦地,轻歌脊背僵硬,身体紧绷成一条随时崩断的弦,她睁大眼眸,迅速回头朝后看去,对上一双全时眼白的眸子。 轻歌瞳孔紧缩,面前的美人身体像是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裂缝如网面覆着全身,鲜血四溢,血腥味充斥着轻歌的口鼻。 美人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森白的指甲锋锐犀利,要朝轻歌的脸庞抓去。 轻歌眸光凝住,雷巢引,风云动,精神之力在无形之中,将那奄奄一息毛骨悚然的美人炸裂成寒光碎片。 嘭、嘭—— 几道沉重闷声响起,一道道冰棺竖了起来,其中的美人徐徐走出,自四面八方包围轻歌。 轻歌眼眸暗沉—— 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只是,当她用强大的精神之力碾压掉几具美人行尸走肉般的身体后,轻歌发现,雷巢里有些抓忽不定的精神之力,似乎愈发凝固。 然,这样战斗下去,雷巢里的精神之力会消耗的很快,直到精神枯竭。 轻歌凝眸,在冰棺里的血腥美人再一次不依不饶出现时,她盘腿坐着,闭上双眼,以意念感受天地,以精神之力幻化为刀剑,神乎其乎之下,杀人无形,腥风血雨! 第665章 荆棘路、曼陀罗 狭隘的天地,封闭昏沉的空间,一点寒光自粘稠黝黑的夜色里透露出来。 轻歌盘腿坐在地上,天顶之上,一道道扭曲的幽灵汇聚在一起,幻化成幽蓝的剑,雷霆万钧,势不可挡,仿若汹涌的涛浪般,朝轻歌猛烈刺去。 轻歌双眸微闭,白发在寒光之中倒竖而起,巴掌般的脸上,精致的五官闪烁着玉白的光泽。 在精神之力的绞杀下,软糯的幽灵仿佛要被碾压成齑粉,面孔狰狞的幽灵们,张大着尖锐的嘴,似是在凄惨的怒吼着。 轰然的声音响起,似有雷电交加,暴雨狂风。 轻歌天灵盖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在一次次的战斗之中,得到了凝固,锻造过后,似乎更为强大。 而,雷引里的暗青色闪电,嗤嗤作响,声音越来越大,电丝愈发的多。 轻歌蓦然睁开的双眸,幽绿如蛇蝎,瞳孔的最深处,暗青色的闪电如打了死结般的蜘蛛网堆积在一起。 饱满的额上冷汗四溢,轻歌身上的万千毛孔,汗水淋漓。 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越来越枯竭,轻歌以意念攻击出去的精神之力愈发薄弱。 尽管如此,轻歌却是惊讶的发现,她的意念,越来越坚定,五官感知,清晰异常。 譬如,在此之前,轻歌的精神之力只能攻击十步之内的事和物,如今起码翻了一倍的距离。 不仅如此,同样的精神之力,现在却是更为强悍。 直到雷巢里空空如也,精神之力休克。 轻歌头昏脑裂,痛不欲生,精神和意念,与她的身体灵魂息息相关。 此时,一道道缠着鬼火的幽灵和自冰棺里走出的裸体、血腥女人们,包围了轻歌。 幽灵如蚊蝇般叫着,刺耳的声音让轻歌死生不如,美人纤细的手抚摸着她的身体,刺啦一声,墨色的袍子被其拽裂。 无数个只有眼白的美人堆积在一起,光滑白皙的胴体上是龟裂的疤痕,寒光之下,鲜血触目惊心。 四周,还有许许多多的血腥美人前仆后继。 一双双手,争前恐后的抚摸着轻歌。 轻歌绿眸盎然,冰冷如雪,她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煞气外露,其眉宇之间,不染轻愁,一抹雪莲之花,妖冶如斯。 暗夜里的长风舞动,她赫然站起了身子,手里攥着一把破空之刀,煞气如飓风般朝四面八方荡开的刹那。 幽灵、血腥美人的身体全都被煞气吞噬,吞噬、扭曲之际,幽灵们的尖叫回声刺激轻歌的耳膜,脑袋。 然而,幽灵的叫声,竟是让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激起了涟漪波澜。 早已枯竭的雷巢,此刻竟是凭空涌出了几丝精神之力。 轻歌惊喜,在又一波幽灵扑面而来时,用雷巢里残余的精神之力,粉碎幽灵们的身体,幽灵临死之前的喊声,让空如也的雷巢,再涌出了精神之力。 而魔障深处,幽灵再度出现。 轻歌像是个疯狂的刀客,屹立在群山之巅,挥舞着手中的利刃。 周而复始,她不要命的一次又一次让雷巢枯竭,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锻造精神之力。 至于前仆后继不死不休的冰棺美人们,轻歌一心二用。 或是用精神之力震碎幽灵,利用幽灵的声音刺激精神之力再生,或是用冰封水冻住美人们,再以五行之火的第二境地月炎火,将她们烧为灰烬。 如此,轻歌的精神之力不仅得到了锻造,就连冰封水和月炎火的使用,也愈发得心应手了,可谓是一石二鸟。 只是这样而来,对轻歌精神上有很大的伤害,只怕稍有不慎,脑子就会崩溃。 看着这般疯狂的轻歌,寄宿在她身体里的魇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蛇蝎一样的心肠,对别人狠,自己更狠。 她用自己的血肉筑成万丈阶梯,再一步步的走上九重宫阙,站在巅峰,俯瞰,睥睨这天下。 噗嗤—— 一口血,喷洒了出来。 轻歌眼里的绿意愈发浓郁,幽灵、美人,跗骨之蛆般,不要了她的性命决不罢休。 轻歌不断锻造精神之力,她也懂得适可而止,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的精神就真的要崩溃了。 她提着明王刀,汗水淋漓的娇躯身轻如燕,在半空之上几起几落,游弋于幽灵、美人之间。 长刀所指处,一刀贯穿了几十来个幽灵,煞气涌动间,血腥的美人们彻底被吞噬,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点寒光越来越远。 轻歌提着明王刀,狂奔在漆黑的夜里,朝那点寒光飞掠而去,一双腿似是不要了命,快速迈动间刮起了阵阵阴风。 幽灵、美人,紧随在她身后。 终于,轻歌到了寒光之中。 然,幽灵碰不得寒光,一碰便融化。 那美人,也不敢靠近寒光,悄无声息的退下,乖乖的走进暗处的冰棺,躺下,成一具傀儡般的尸体。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地上,无力的垂着身体大口喘气,忽然,喘气声戛然而止,轻歌震撼的看着寒光映照下的地面。 脚下好似一层玻璃,浮光掠影,婆娑斑驳,流动的寒光映在玻璃地面上,水晶般的光火流离。 轻歌清晰的看见,玻璃地面,放射出影像。 最先的是雪灵儿,黑暗中,雪灵儿戒备的提防四周,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索,当幽灵出现的刹那,雪灵儿提着剑,一招一式,剑走偏锋,幽灵在这剑下,不得而生。 画面转换,是蓝生烟。 蓝生烟靠着一根龙柱,似画中绝代风华的男子,将别在腰上的蓝玉萧拿了出来,放在削薄的唇边,轻轻的吹着。 高山流水铮铮然,大珠小珠落玉盘,似天籁之音,清越凄婉。 幽灵似也沉醉,痴望。 冰棺里的血腥美人在这般萧音下,掩面无声痛苦,泪水流入脸上龟裂开的蝤蛴疤痕中,身体自动散开,成了黑夜里的荧光。 轻歌震颚,她不曾想到,蓝生烟的萧,竟有这么彪悍的力量。 这让她联想到夜倾城的伏羲琴,那个曾为她险些把一双手弹废的女人。 轻歌放在明王刀上的手微微攥紧着,冰谷之后,便是极北之地。 她定要见上一见,北方琴神的姿态。 脚底,玻璃的画面中,出现了邢荼蘼。 黑夜的彼岸,邢荼蘼走过的地方,好似曼陀罗怒放。 润物无声,花开荼蘼。 幽灵想要桎梏邢荼蘼,邢荼蘼身后的曼陀罗,却似死神之手,箍住了幽灵。 她戴着冰冷的面具,负手而立,优雅矜贵的走在这条荆棘路上。 第666章 人鬼俱颤! 邢荼蘼过后,玻璃影像中,继而出现了花影的身影。 轻歌与墨邪进入雪女山后,花影也来了。 花影身着雪白的纱衣,走在漆黑的道路上,绝色的容颜之上,覆着一层轻然的面纱。 无数幽灵,迎面而来。 花影抬眸,黑白分明的眼里,似有七星的图案出现,尖锐的齿轮在星图里转动着。 她有条不紊的往前走,蝗虫般的幽灵竟是与她擦肩而过,好似没有看见她,自其身体两侧消失。 轻歌站在一束寒光之中,满腹震惊。 不愧是六大势力的人,简直卧虎藏龙,各有千秋。 真正的强者,一花一草,一阵风,一缕雨,都是杀人的武器。 影像里的画面一阵扭曲,再逐渐清晰,红袍如火邪魅不羁的男人狂放手里握着无邪刀,暗红的刀刃泛着嗜血的寒光。 却见他一手执刀,一手拿着酒葫芦,幽灵残酷掠来时,他仰头喝了口酒,酒香味四溢,与此同时,他抬起手里的刀,将近在咫尺的幽灵一刀劈了。 他像个修罗,充斥着杀气,醉的不省人事,杀的人鬼俱颤。 另一处地方,魔琼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人也在幽灵间探索。 焚缺孤魂般的身影游弋于黑暗之中。 梅卿尘双眼猩红,脖颈处爬出了崩裂的血纹,他一手搂着蓝芜,一手提着剑。 终于,两人走进了寒光之中。 当所有的人,彻底分成两种结局,或是进了寒光,或是死在幽灵、美人之中时,站在一束寒光之中的轻歌便察觉到,大地在颤抖,黑夜里下起了狂暴的大雪。 洁白的积雪被狂风撩起,彻骨的寒气涌入四肢百骸,饶是有灵气护身,大多数人都觉得冷了起来。 呯! 寒光,消失。 一片漆黑。 又一道声音响起,轻歌眼前一片光亮,不止如此,她的四周,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 六大势力之人,都在此汇聚! 这是一座水晶堆砌而成的宫殿,殿宇之中大雪纷然,广阔的宫殿无边无际,一道道龙柱拔地而起,一个个血腥、龟裂的白发美人在空中悬浮。 一双双没有眼黑部分的眼睛,看得人甚是惊悚。 幽灵鬼火,悬挂在天顶。 远处的水蓝色浓烈火焰之中,一座冰棺,衍生着古老严肃的气息。 冰棺焰火之下,画有阴阳乾坤阵的图案。 “雪女,是雪女,那座冰棺里的美人就是雪女!”有个雄壮男人激动的道。 轻歌淡漠的看着冰棺,恢复漆黑的瞳孔之中倒影出幽蓝色的颜彩,诡谲,凄艳。 一个尊者的觉醒,往往意味着,有伴随而来的危险。 六大势力的人,除了蓝生烟、雪灵儿这些主心骨外,都有些蠢蠢欲动,而譬如梅卿尘、花影、邢荼蘼等主心骨,都是淡然的看着,随机应变。 这种紧张时刻,不是说谁第一个上去,就能得到雪女传承,或是拿到雪灵珠。 反之,出头之人,往往是有去无回的。 难听点说,就是送死。 冷静沉稳之人,在这时候反而希望有一些人被雪女的诱惑冲昏了脑袋,冲上去,去试探冰棺周围的危险程度。 “过去!”雪灵儿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但见雪灵儿盛气凌人的走上前,猛地用力揪着一个男人的头发扯过来,往地上一推,男人便摔在了地上。 “雪主。”男人弱弱的道。 “去。”一个字,简单粗暴。 雪灵儿指着冰棺的方向,双眸冰冷的注视着男人。 这男人是炼丹府的人,她的随从。 男人身体有些颤抖,他深深的看了眼雪灵儿,心里涌起惧怕之感,他看了看冰棺的方向,咽了咽口水,视死如归般,一鼓作气,在雪灵儿的指挥下提着锋锐的兵器冲向冰棺。 然,当男人一脚踩在阴阳乾坤阵上时,乾坤阵法上的黑白图案竟是旋转移动了起来。 速度逐渐加快,图案的中心,似死神的镰刀,吞噬着男人的脚。 那里,好似有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用尽全力,把他拖下去。 男人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回荡在这座冰冷宫殿之中。 一些胆小之人,身上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逐渐被一个阵法吞噬,光是听那刺耳的喊声,便知道有多痛,有多惨。 此时,墨邪朝轻歌这边走来。 “为什么推开我?”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歌转眸朝墨邪看去,目光闪烁了几下,道:“有危险。” “我是男人,怕什么危险?”墨邪道。 轻歌沉默。 她知道墨邪不怕危险,特别是危险朝她而去的时候,可她怕他会受到危险。 许久,耳边又响起了墨邪的声音,“姬月不在,你身边没人,让我保护一下你,可以吗?” 说至最后,他甚至开始了乞求。 轻歌震撼的看着墨邪,满心酸涩。 墨邪的好太沉重,她无以回报,哪怕墨邪根本就没想过要她的回报。 他应该是世间最潇洒逍遥的风流公子,却因她踏入红尘卷入无边弑杀之中。 “瞎说什么,我身边不一直都有你吗?”轻歌笑道。 墨邪怔愣一瞬,旋即哈哈大笑,如个癫狂的疯子,四周众人,都不解的看着墨邪。 是啊,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未走远。 她心里也装着他,只是恋人,只能有一个。 许久,许是笑累了,墨邪停下来,扳正轻歌的肩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道:“夜轻歌,你赶快和那个小瘪三生个娃吧,我要做上门女婿。” 这样,就一直在你身边了。 直到生命终结。 轻歌嘴角抽搐,嫌弃的看了眼很不正经流里流气的墨邪,道:“要是生个男娃呢?” “那就一直生,不间歇的生,直到生个女娃出来。”墨邪一本正经的说。 轻歌:“……” 她和姬月还没圆房呢,就有人打起她女儿的主意来了。 轻歌脑子抽风,忽然来了句,“那我要一辈子生不出女娃呢?” 墨邪恍恍惚惚了许久,冷不丁的道:“断袖……也行。” 轻歌:“……” 日后她儿子若有断袖之癖的话,始作俑者定是眼前男人。 轻歌欲哭无泪,风中凌乱。 墨邪目光灼灼,认真滚烫。 第667章 第三境地,幽焰火 华丽奢侈,冷清血腥的宫宇之中,死一样的寂静。 墨邪也不再如痞子一样打着轻歌儿子、女儿的主意,一双邪魅的眸子,细细的看着阴阳乾坤阵上的冰棺。 阴森的风撩来,所有人的脊背都是不约而同的僵住。 旁侧的魔琼甚是狼狈,俨然是个光头。 她用一件纱衣,如新疆姑娘般绑住了光秃秃的脑袋,不至于在夜明珠下反光,惹人笑话。 她愤恨的瞥了眼轻歌—— 本来这次落花城来雪女山的名单之中没有她的,墨邪等人若是得到了雪灵珠必定要给城主永夜生,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也不想做。 只是无意间听说夜轻歌在冰谷历练,她心思一动,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便去求长老秦魁,加她一个名额。 秦魁跟轻歌之间因北月皇之事,也有些仇恨。 秦魁一听,便亲自去找落花城城永夜生,名额之中加个魔琼。 秦魁亲自来说,永夜生也不好拒绝不是。 永夜生同意后,魔琼比墨邪等人快一步动手。 故此,他们是一前一后抵达雪女山的。 轰然—— 阴阳乾坤阵上冰棺周围的幽蓝色火焰竟是犹如藤蔓一般往外蔓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 有个魁梧的壮汉,来不及逃跑,幽蓝火焰覆盖了他的脚掌,旋即湮没他的全身。 身上燃烧着火的壮汉痛苦的在地上打滚,然而地上全都是幽蓝火焰,他身上的火不断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 皮肉被烧焦的痛,让他如野兽般低吼着。 咆哮至后面,男人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悬挂于上空的幽灵忽然滑翔直冲而下,幽灵们张大嘴,竟是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如成群结队的秃鹫般,把男人的血肉骨骸全都啃噬掉了。 惊人的画面,毛骨悚然。 寒气,在宫殿里蔓延。 幽蓝色的火,似乎还在往外涌动。 这样强烈的火,无可抵挡,只有死,别无他法。 墨邪站在轻歌面前,如一座大山,他目光坚韧的看着从冰棺里溢出的火,道:“我有飞行灵器,等会儿若是暴动,我会尝试着用无邪刀把雪女山的上方给劈开,你趁机逃出去。” “那你呢?”轻歌问。 诚然,她是不会把墨邪一个人落在这里的。 墨邪恣意潇洒一笑,洁白的牙齿闪烁着寒光,“我?我当然要护好我未来丈母娘不是?” 轻歌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就没个正经。” 墨邪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想正经,可她从未给过她机会。 好一会儿,墨邪才邪笑道:“我正经起来,不是人哦。” 轻歌:“……” 此刻,幽蓝色火焰,已经把六大势力的人全都逼迫至一个旮旯处。 还在往前涨。 “这是雪女体内的五行火,幽焰火,从古战场至今,已经经历了千万年,我们在场的每个人,即便有灵器护身,怕是也拦不住幽焰火。”邢荼蘼沉着冷静,道。 五行火第一境地自然是普普通通的五行之火,第二境地是轻歌的月炎火,而雪女的五行火是第三境地,能将水幻化成火焰。 实力强大者,甚至能将一片海,须臾间化为一片火。 至于第四第五境地,这样的领域,无人碰触过。 就算第三境地,古往今来,唯有雪女一人。 第二境地,轻歌的月炎火,亘古以来能达到的人,怕是屈指可数。 身着墨绿袍子的蓝生烟见此光景,眉头一皱,将蓝玉萧拿起,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凄婉杀伐的音波攻击了出去,抵挡住了幽焰火前进之路。 顿时,一阵狂欢。 然而,这狂欢才一瞬,只见被音波阻挡的幽焰火忽然猛地朝前冲去,音波瓦解的刹那,蓝生烟节节后退,嘴角喷薄出了一口血,染红了男子手中的萧。 “蓝少主被反噬了,诸位不要轻举妄动。”邢荼蘼道。 “不要轻举妄动?那么是要等死吗?”雪灵儿反驳了邢荼蘼一句。 邢荼蘼蹙眉,瞥了眼雪灵儿。 在场之人,都奈何不了那往外扩散的幽焰火。 轰—— 幽焰火往上高涨,摆出了一个“十”字。 众人不解。 “十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死十个人才能止住它?”雪灵儿话一出,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骤然,摆出形状的幽焰火往下堆积,朝外扩散。 众人心惶。 “不要胡说八道。”邢荼蘼道。 这般时候,垂死挣扎之际,大家伙的神经都紧绷成了一根弦,雪灵儿说这话,无疑是在刺激众人。 “荼蘼姑娘,死十个人,保全大家,是明智之举。”雪灵儿冷声道。 “你只是信口一说,若十个人死了,幽焰火并未停止步伐呢?”邢荼蘼道。 此时,魔琼说话了,“没有停止,那就大家一起死吧,若是停止了,无非就是死十个人而已。” 走投无路,雪灵儿和魔琼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所有被逼至边角的人,似无头苍蝇般。 邢荼蘼怒视了的眼魔琼,眸子里的冰冷让魔琼哑口无言,噤若寒蝉,“魔琼,你虽是落花城的人,却不过是个秦家小姐,你觉得你有资格在这里论断别人的生死吗?若是如此的话,这死去十个人之中,我不介意加你一个。” 魔琼愤怒不已,怒不可遏,却是惧怕邢荼蘼的威严。 “夜姑娘,此事,你怎么看?”邢荼蘼看向轻歌。 顿时,所有的视线都交汇于轻歌身上。 轻歌皱眉,低头,一手环胸,一手摩挲着光滑细腻的下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看什么看,已经来不及了。” 雪灵儿蓦地暴掠至一个男人的身后,一脚朝其身后踹去,竟是把男人踹至了幽焰火之中。 男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众人惆怅不已,仿佛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被人勒紧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奇迹的是,幽焰火竟是停止在原地,不再往前。 密集在一起的人们,不再悲叹男人的死,而是欢呼。 雪灵儿瞎话的办法,竟是起到了作用。 用十个无足轻重人的性命,换得在场所有人的活着,多么实惠划算的买卖啊。 适才被雪灵儿踹进幽焰火之中的男人,自然是炼丹府而来的随从。 此时,炼丹府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都惊恐的看和雪灵儿。 在场的人不多,若要十个人死,自然是他们这些的随从的。 落花城来的男人们,脸色也变了。 进来雪女山的六大势力,就落花城和炼丹府来的人多。 停滞不前的幽焰火,忽然往前攒动。 “动了,它动了,快推人进去。”有人吓得大叫。 这是来自落花城的一名男子。 然而,众人的视线都不怀好意的堆积在他身上。 雪灵儿提着兵器走上前,嘴角噙着一抹邪恶的笑,她看了眼墨邪,道:“墨阎王,看现在这个情况,十个人,你落花城与我炼丹府五五平分如何?” 墨邪蹙眉。 雪灵儿勾唇一笑,“为了大家伙的命,你没得选择,而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蝼蚁罢了,他们的死,成全我们的活,是他们三生修来的荣幸。” 言罢,雪灵儿面目狰狞,灵气涌动,一把扯住男人的头发,丢进了幽焰火之中。 暗处,轻歌双目沉然的看着吞噬掉一个人后不再往前的幽焰火。 十? 当真是死十个人的意思吗? 轻歌脑海之中,电光一闪。 不! 不是这样的! 第668章 第十个将死之人 被推进幽焰火的落花城男人,刹那间被火焰裹着全身,生机全无,只阻挡了一瞬,幽焰火便继而往前汹涌而去。 雪灵儿瞪着眼睛,把炼丹府的一个随从踹了进去。 幽焰火停止前进,然而,片刻后,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扩散。 炼丹府和落花城的随从们死在幽焰火之中,已经是第九个人了。 还差一个! 雪灵儿红着眼喊,“人呢?人去哪里了?还差一个啊!” 众所周知,梅卿尘是浮生境主,蓝芜是他未来的妻子,至于焚缺,虽是无名小卒,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森然气息,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而焚缺又一直护着蓝芜,故此,蓝芜虽是所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却没人敢她让成为这十人之一。 炼丹府只剩下雪灵儿一人,落花城除了墨邪外还有一个魔琼。 顿时,雪灵儿嗜血的眼眸,落在魔琼身上。 魔琼赫然瞪大眼睛,她朝四周看了看,果然,各方势力都只有一人,唯独她落花城有两个人,若真要一个人死在幽焰火之中,总不可能是墨邪吧? 雪灵儿大步流星的走至魔琼面前,“你自己动手,还是我送你去?” 魔琼紧皱着眉头,最终,她求救的看向墨邪,墨邪却像是一尊冰雕,不予理会。 魔琼咬碎一口银牙,看着愈发近的幽焰火,说:“已经死了九个人,加我一个又如何?十的意思绝不是十个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雪灵儿双手环胸,逼视魔琼。 魔琼咬牙切齿,决然过后,她自腰间拔出剑,动作迅猛的砍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 臂膀落在她面前,伤口里涌出的液体在地上凝为血泊。 魔琼朝断臂踹了一脚,进了幽焰火之中,她转头看向雪灵儿,道:“你看,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一条臂膀而已,说不定你人进去了,我们就能活了。” 雪灵儿残虐的道,说话时,她把手放在魔琼断臂的伤口上,五指齐齐用力收拢,痛的魔琼不断的吸着冷气,眼睛瞪到极致。 “够了。” 邢荼蘼走过来,一把拍掉雪灵儿的手,“就算我们全死了,也阻止不了幽焰火,幽焰火在冰谷里深藏了千万年,煞气无可抵挡,兴许那个十字在暗示什么,但绝不是肤浅的死人。” “我炼丹府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就差一个人了,难道要前功尽弃?这样怎么对得起已经死的那些人?”雪灵儿面目有几分狰狞的朝邢荼蘼看去。 “雪灵儿,你泯灭人性,其他人的良心却未被狗叼走。” 一直沉默寡言洵洵儒雅的蓝生烟忽然开口,道:“炼丹府的随从们不该死,你却一口一个贱命让他们死了,你说这是他们三生有幸,如今又在抱怨死的人大多数都是你炼丹府的?” 雪灵儿抬眸,朝他看去。 蓝生烟目光灼灼,视线滚烫了她的眸子,如一杯陈年老酒,浓烈到她竟是不敢与之对视,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低下头,轻蔑冷笑了一声,喃喃着:“我泯灭人性,我良心被狗叼了。” 啊—— 魔琼尖叫了一声,她站在外围,此时,幽焰火已经碰触到她的脚了,软靴被燃烧殆尽,蓝生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往回扯来,才没让魔琼死于幽焰火下。 雪灵儿虚眯起犀利的眼,盯着魔琼被蓝生烟握住的手腕。 “荼蘼姑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对付幽焰火?再坐以待毙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了。” 蓝生烟急切的道:“哪怕是鱼死网破的办法,都比等死要好。”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千万个办法都是徒劳。” 即便是面临危险,邢荼蘼优雅不减,宛若盛夏绽放的荼蘼花。 “阿尘,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被梅卿尘搂在怀里的蓝芜自幽蓝火光之中抬起头来,弱弱的看着梅卿尘的盛世侧颜。 梅卿尘心疼的搂紧了蓝芜,瞳眸里怒放着幽蓝的荆棘花,他脖颈上的血纹越来越深,似染毒的蜘蛛吐出来的丝。 男子目光坚定,“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蓝芜揪住梅卿尘的胸襟,温柔的说,“如若能跟你死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件幸福之事?” 于蓝芜来说,她是个懦弱娇柔的姑娘,可只要是为了梅卿尘,或是与他一起,哪怕世间千锤百炼,烈火烹油,她也不惧。 焚缺一身漆黑的站在最角落却是最能为蓝芜梅卿尘二人挡住危险的地方,蓝芜看不见他的身影,他却是确确实实听见了蓝芜的话,那些话,像是锋锐的刀剑,残忍无情的扎在他的心尖。 梅卿尘伸出手,揉了揉蓝芜的脑袋。 他横抱起蓝芜,走至焚缺面前,把蓝芜交给了焚缺,眸子里的寒光一闪而过,却见他转身,拨开人群,走至距离幽焰火最近的地方。 梅卿尘回头,看了眼蓝芜。 转头,漫不经心收回视线时,瞥见了被墨邪护得死死的夜轻歌。 他面朝幽焰火的刹那,双瞳彻底成了猩红的颜色,由锁骨处开始,覆满脖颈,爬满了厉鬼般的血纹。 他在众人惊愣的视线之中,扑进了幽焰火里。 以强大的血肉之躯,阻挡了幽焰火前进的步伐。 野兽般血性獠牙的怒吼声自火里透露出来,整个雪女山都在颤抖,众人的耳膜疯狂的鼓荡着,比魔琼的魔音还要刺激人脑。 就在幽焰火要覆盖密集在边角处的所有人时,焰火凝滞,僵住。 梅卿尘的身影,在翻滚的火浪里若隐若现。 蓝芜掩嘴,满含眼泪的看着梅卿尘。 其他人也都在惊愕梅卿尘实力的强大。 嘭—— 梅卿尘的身体被幽焰火喷了出来,摔在地上,他毫发未损,脖颈处的血纹却是蔓延了半张脸,猩红可怕的眼瞳让人心悸。 轻歌敛眸—— 血族人的战斗力就是如此可怕。 蓝芜挣脱开了焚缺的怀抱,至梅卿尘面前,心疼费力的把梅卿尘扶了起来,“阿尘,有没有事?” “没事。” 梅卿尘摇头,面前却是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视野里的墨袍往下,是一双灰色简约的软靴。 梅卿尘沿着墨袍往上看。 张扬雪白的发,绝色精致的脸,淡漠如霜的表情—— 蓝芜诧然,“夜姑娘?” 第669章 十个瞬间,破阵! 站在梅卿尘、蓝芜二人面前的轻歌,淡淡的看了眼他们,继而朝幽焰火走去。 摔坐在地上的梅卿尘,蓦地伸出手,攥住了轻歌的脚踝,“不能去,太危险了。” 蓝芜微微张开嘴,说不出话来,酸涩之意,在心里蔓开。 轻歌垂眸,目光如雪的看着眼神猩红的梅卿尘,“难道在这里等死?” 言罢,轻歌摆脱掉了梅卿尘的手,朝前走去。 适才,雪灵儿、邢荼蘼等人说话之时,她一直在想“十”的意思和应对方法。 各大千古阵法之中,她只对八卦阵法熟悉,能应对自如,可乾坤阵法,是她最不拿手的一个阵法。 当初在组织里修习各大阵法时,修习的佣兵们都不以为然,觉得一辈子都用不到这些阵法。 也是,不论是在正常的生活里还是佣兵们的生杀予夺,阵法,貌似在上古世纪或沙场将士对战之中才会出现。 谁能想到,日后,这阵法还真有用。 好在乾坤阵法里,轻歌也算记得一些感悟。 眼前冰棺之下的乾坤阵,阴阳分明,阴阳,又可称之为黑白、夙夜、生死,总之,是世间所有对立极端之物。 轻歌拥有两种五行天赋,冰封水、月炎火,恰巧都是在五行的第二境地,是对立极端,又是相生相克。 光是如此还不够—— 轻歌蓦地伸出手,手握拳,拳头之中有几株不死花。 不死花自身矛盾,相生相克,既能是救命良药,也能成为杀死人的剧毒。 而幽焰火,是五行之火中的第三境地,虽只比月炎火高出了一个境地,但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仅仅一个境地之差,却是轻歌望尘莫及想也不敢想的高度。 至于“十”便是轻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中枢,乾坤阵不比八卦阵,八卦之中为天地八方,重点就是这个八字。 然,乾坤不一样,乾坤之中,包罗万象,而阴阳里,又囊括死生,天上人间,十便是全部、所有,万生万物的意思。 而十又能拆开,横竖看都是一。 一,便是最初、起点之意。 故此,一个十字,便是一个轮回,轮回的中枢,在于生死,而生死,即是阴阳。 冰棺下的阴阳乾坤阵,是以,阴阳的重点是乾坤阵法中的黑白两洞。 解开阵法,堵住幽焰火,救人之路,便在此。 轻歌朝前走去,失去一条臂膀的魔琼冷冷一笑,不屑道:“夜轻歌,你就别去送死了,你看你那纤细的身体,就算喂给幽焰火,还不如我一条手臂呢。” 轻歌站在幽焰火面前,海浪般翻腾的幽焰火拔高,成了一堵牢固磐石的城墙。 闻言,轻歌回头一看,一双绿眸,好似蛇蝎的尾巴,狠狠朝魔琼身上扫去。 魔琼怔愣,其他人也都惊住。 四星史上,绿眸之人,少之又少,就算有出现过,也都是兽人。 非人非兽,亦人亦妖。 魔琼咽了咽口水,莫名的,背上出了一阵冷汗,似有阴风刮来,魔琼打了个颤儿。 众人看着与轻歌近在咫尺的幽焰火,都不由的为其捏了把汗,生怕下一个瞬间,这幽焰火就会把她给彻彻底底的吞噬了。 她与墨邪,一个站在人群之前,一个站在人群之后。 墨邪背靠着水晶堆砌而成的壁面,手里拿着暗黄色的酒葫芦,醉意阑珊,笑容浓郁的看着那纤细白发的背影。 一如从前,他还是个废柴。 他以为,自己已经有了护她周全的能力,如今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魇,我要进入幽焰火中,你能护我多久?”轻歌问。 之前,她冥思之际,得知魇能短时间内护她不被幽焰火吞噬。 “十个瞬间。”魇幽幽的道,“时间太短了,你不能冒险。” “只能如此。” 轻歌道。 言罢,她纵身一跃,跃入幽焰火之中。 幽焰火吞噬湮没了她,魇的气势能力立即保护。 十个瞬间,太短了,几乎是一眨眼之际。 轻歌将丹火内的灵气发挥到极致,似在热带雨林,她自幽蓝的火焰之中,疯狂的靠近那座巍然不动肃穆森然的冰棺。 依稀可见冰棺内白发美人的容颜,倾国倾城犹不及,回眸一笑百媚生! 轻歌甚至来不及端详,悬浮于幽焰火之中,一手握着不死花,一手燃起了月炎火。 月炎火之中,藏着冰封水。 水、火,两种极端,相生相克。 雪女山脚下,轻歌狡黠的放入雪灵儿口中的便是不死花。 不死花的剧毒,再强大的人也抵不住。 然而,只怕鲜少有人知道,不死花之毒的解药,竟然是不死花本身。 是以,轻歌丢进雪灵儿嘴里的解药,亦是不死花。 乾坤阵法的黑白洞中,轻歌分别灌入了包裹着冰封水的月炎火和药毒两性具有的不死花。 此番,轻歌口干舌燥。 “十个瞬间已过,时间到了,丫头,快逃。” 魇急切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响起。 轻歌眸光微闪,生死时速般踩着血魔之花冲出了幽焰火。 轻歌单膝跪落在平地之中,背对逐渐退下的幽焰火,气喘吁吁。 梅卿尘震颚的看着满身大汗的轻歌,刚想有所动作,却是僵住,凝滞。 一道红色身影洪水猛兽般冲了过来,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把轻歌扶了起来。 适才的生死时速,轻歌的心仿佛都到了嗓子眼,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要破阵,必须在十个瞬间把月炎火和不死花仿佛乾坤阵法的黑白阴阳之中。 如魇所说,时间太短,她的动作稍微懈怠一瞬,一个瞬间,幽焰火就能把她给吃了。 她就像个蝼蚁,在王道面前,不堪一击。 轻歌回眸,朝冰棺和阴阳乾坤阵的方向看去,幽焰火退回冰棺,雪女殿逐渐空旷。 柳暗花明,天无绝人路。 兴许是雪女,又或者是轮回大师,使得幽焰火与乾坤阵融为一体。 只怕,谁也不会想到,汹涌的幽焰火,竟是个阵法,中枢便在阴阳乾坤阵之中。 轻歌浅笑,她的猜测是对的。 孤注一掷,这场赌,她没输。 众人全都惊愕的看着她,第三境地的幽焰火,竟是被她给击退了。 此番作为,堪称奇迹。 第670章 第三日,觉醒! 破阵后,幽焰火退回冰棺处。 饶是如此,众人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进了一次幽焰火的浪涛,轻歌元气大伤,被墨邪搀扶着,整个身体基本上都压在墨邪身上。 墨邪心疼的看着她苍白的脸。 轻歌淡淡一笑,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各势力之人,漠然的眼神之下扫过一道凛冽寒光。 此次舍生取义的去阴阳乾坤里破阵,她也是有私心的。 可以说,除了梅卿尘之外,在场之人,未来的某一天可以代替六大势力,成为六大势力的主宰。 而六大势力之一,来自落花城的魔琼对她恨之入骨,至于墨邪,必定能与她同进同退。 她欠蓝生烟一个人情,也算是一点羁绊。 邢荼蘼和她交情不深,却也是个耿直清寒之人。 花影不谈,雪灵儿性格阴晴难说。 她破了乾坤阵,可以说,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她要看,作为被救的各大势力之人,会以怎样的面目、态度对她。 然后,她再划分势力,看看有多少能为她所用的。 毕竟,日后,执意离开迦蓝,相当于是得罪了迦蓝,她还想生存,就得另谋出路。 “夜姑娘深藏不露,蓝某甚是佩服。” 蓝生烟站在轻歌面前,两手抱拳,双手之间竖立一根蓝玉萧。 轻歌无力的靠在墨邪身上,浅淡的笑着,“侥幸罢了,不足挂齿。” 邢荼蘼道:“王道面前,没有侥幸,我们就当姑娘是谦虚了,不过,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各大势力的人心里都清楚明白,适才若非夜姑娘挺身而出,只怕我们这些人都要葬身于此。” 双手拱起,“夜姑娘此恩,我邢荼蘼记住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日荼蘼定重谢。” 明眸善睐,轻歌虚眯起眸子,笑了,“荼蘼姑娘太客气了。” 幽焰火之事,算是桥梁,让她知道六大势力之人,有几人会通过这桥梁,走向她,为她所用。 雪灵儿气质凶煞的走过来,她郑重的朝轻歌行了个弯腰礼,道:“如荼蘼姑娘所说,恩是恩,怨是怨,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恩怨分明我还是知道的,这件事,算是我雪灵儿欠你一个人情。” “能得雪主人情,是我的荣幸。”轻歌从容不迫,颇为优雅的道。 雪灵儿冷笑一声,道:“人情是人情,月蚀鼎和你对我下药之事,当然也不能一笔勾销,夜轻歌,山高水远,路还长着,你也别太高兴。” 轻歌挑眸,她倒是欣赏雪灵儿这一点。 恩是恩,仇是仇—— 花影淡漠的站在一侧,随风拂动的面纱,为其增添一丝神秘色彩。 雪女殿内,众人大眼瞪小眼,虽想得到雪女传承和雪灵珠,封存着雪女的冰棺就在眼前,却无人敢上前掀棺。 “这样等下去,何时是个头?”魔琼愤愤的道。 雪灵儿之前给魔琼塞了个丹药,魔琼断臂伤口上的血便止住了,颜彩变成深褐色! 魔琼也晓得自己身受重创,不论是雪女传承还是抢夺雪灵珠,凭她现在这个身体,都没她的份。 不过,就算要出去,如今也没回头路可走。 “雪女觉醒之时,切忌,不能大声喧哗。”精密的雪女殿里,响起了花影的声音。 只见娇嫩优雅的女子摆动着纤细的腰肢走来,面纱下的殷红嘴角噙着一抹淡漠的笑,“三日后,雪女觉醒,选择有机缘之人传承。” “你怎么知道是三日后?”魔琼道。 花影笑而不语。 雪灵儿瞥了眼魔琼,道:“雪女已经觉醒了,不过真正觉醒,要等到第三日。” 这是四星大陆上心照不宣的常识问题。 有了这番话,众人的心仿佛都安了下来。 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一日过去,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把储存在空间袋以备不时之需的干粮拿出来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墨邪眉角眼梢都是盎然的笑意,他手里拿着是轻歌在冰谷外藏下的烤肉。 轻歌翻了翻白眼,“对你来说,十天不吃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一天不喝酒,只怕都熬不到第二天见日出了。” 墨邪侧着头,明媚和煦的笑了笑,“知我者,轻歌也。” 轻歌:“那是当然,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墨邪:“……” 轻歌伸了伸懒腰,从虚无之境里拿出了断肠酒,仰头便喝。 墨邪忽然问,“姬月他,真的不回来了吗?” 轻歌耸了耸肩,满脸的涨红,双眼迷离,“他若不来,我去找他便是。” 墨邪大笑,“他不来,你带我去打断他的腿。”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雪女殿的第二日,像是泥潭里风平浪静,没什么起伏。 众人都在安心的等着,一个个人却都是昼夜不分紧绷着身体,戒备的看着幽焰火上诱惑人心的冰棺。 轻歌醉眼朦胧,白发贴在脸侧,风扬起时,满头的发却是如魔女般倒竖起来。 第二日的晚上,轻歌昏昏欲睡,临睡前,似是听见男人的太息声。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爱不得,恨不得,舍不得—— 第三日,暴动! 寂静的雪女殿,落针可闻。 冰棺上的棺材盖子,似是往后滑。 严丝密缝的冰棺,出现了偌大的缝隙,灌入了无边凉风。 一缕白发,自冰棺里漾缠了出来。 枕在墨邪腿上休憩的轻歌,蓦地睁开双眼,黑眸冰雪,她轰然起身,看向那座冰棺。 嗵—— 声音陆陆续续的响起,似有人在磨刀。 棺材盖子,慢慢的往后滑,冰棺的缝隙,越来越大。 当盖子滑出冰棺滚落在地上炸裂成碎片时,飓风骤然四起,雷霆乍现,寒芒阵阵,似有电弧稍纵即逝闪烁而过。 冰棺之中,白发似海藻般竖起。 幽蓝火焰翻滚堆积,包裹着冰棺,一丝不挂娇躯白嫩的女子幽幽站起。 她赤裸着玉足,站在软绵绵的火焰上,双眸微闭,睫翼浓密,樱桃般嫣然削薄的唇,精致小巧的脸,神态冷漠,柳眉婉转,狭长祥和的眼—— 幽焰火围绕着她的腿往上爬,包裹着细嫩的身体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竟是成了一件雍容华丽的曳地礼服,及胸,露肩。 神圣,古老。 庄严,美丽。 第671章 用生命来赌的局 冰棺被幽焰火覆盖,焰上的美人,身着幽蓝火袍,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 四周,寂静如斯。 众人皆是惊艳的看着即将觉醒的雪女。 雪女殿内,似刮起了寒风,大雪纷然,景色美而如画。 雪女,缓缓睁开一双潋滟的眸子,眼睑上,逐渐打开一条缝隙,秋水婉转的翦翦双瞳,似要滴出水来。 当女子的双眼,完全睁开时,整座雪女殿都在颤抖,殿外的雪女山,好似要崩裂。 大地摇晃不止,殿上的人倾斜的站着。 雪女白发扬起时,她展开双手,裹在她身上的幽焰火,忽然往外涌动,似要吞没轻歌等人。 “雪女觉醒,她要挑选传承之人。” 墨邪浑厚磁性的声音在轻歌耳畔响起,“这种事,得看机缘。” 轻歌点头,“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这些火,会把人烧死的。” 音落,一道巨大的石柱轰然倒地。 轻歌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幽焰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遍地狼藉。 “雪灵珠在雪女的左心房。” 邢荼蘼望着波澜而来的幽焰火,节节后退,她眼神犀利尖锐的看了眼冰棺之上的倾世美人。 闻声,众人一面提防危险,一面朝雪女看去,却见雪女的左心房,覆着层层褶皱幽蓝火焰的地方,闪烁着寒光,像是个无尽漩涡,能吸纳万物。 忽明忽暗,隐约看见,漩涡的中央,雪灵珠如心脏般,在雪女的体内跳动着。 雪女的双眸比那玄冰还要寒冷,呆滞、空洞,她华丽清贵,刀削般的脸,柔冷的流线,完美的轮廓,犹如傀儡,却像魔障,死死桎梏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脖颈。 幽焰火堆积于雪女殿内,这一刻,末世降临。 蓝生烟、邢荼蘼分别召唤出了火凤凰和九幽雀,为求保命,只是封闭的雪女殿,无路可逃。 墨邪站在轻歌面前,双目坚决的看着冰棺上的雪女。 他不为雪灵珠,也不为雪女的传承,他的存在,只为护她百年无忧。 白嫩细腻的手,放在了墨邪的肩上,墨邪侧目看去,她从他身旁走过。 墨邪低头,笑。 旁侧,梅卿尘、焚缺二人护着蓝芜,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口,唯独蓝芜,毫发未损。 “姓梅的,我来挡住这些火,你保护好她。” 焚缺道:“这会儿雪女已经完全觉醒,已经在挑选传承人,不论传承之人是谁,我们的目标是雪灵珠,拿到雪灵珠,只要我还活着,我会来挡住那些伤害,你及时把雪灵珠缝合至蓝蓝的左心房。” “好。”梅卿尘点头。 他之所以会把一个没有战斗力的蓝芜带进来,完全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到,先让雪灵珠与蓝芜融为一体再说。 蓝芜低头,微微咬着下嘴唇,双眸柔和。 或是愧疚,或是温暖—— 此时,轻歌步步逼近幽焰火处,铺天盖地的幽焰火似要将整个世界湮没。 “魇,十个瞬间,准备好了吗?”轻歌问。 魇:“好了,不过这次的幽焰火不似之前的小打小闹,你想要成功破阵,怕是没那么简单。” 轻歌不言的望着翻成涛浪即将要把她覆盖的幽焰火,泼墨般的黑眸闪烁出了幽绿之光! 轻歌如鲤鱼般,一头扎进了幽焰火里。 她不是坐以待毙等死之人,当雪女召唤出幽焰火吞噬雪女殿时,她满心疑惑,幽焰火的阵法,已经被她破了,为何还会出现? 直到方才,她幡然醒悟。 她只是裂开了阵法,并未破开幽焰阵! 真正的破阵方法,就在幽焰火本身之中。 换而言之,幽焰火是五行之火的第三境地,属于寰宇八荒内王道般的存在。 而幽焰火最惹人注目的特点便是,实力强大者,召唤出幽焰火,能瞬间将一片无边无际的辽阔海域,覆成一片无垠的火。 也就是说,幽焰火本身就是个矛盾体,与不死花一般,相生相克。 阴阳乾坤阵的破阵之法,在于幽焰火。 众人见轻歌再次进入了幽焰火中,只觉得她是疯了,雪女觉醒前后的两种幽焰火,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能比。 “再轻狂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幽焰火里?” 魔琼阴郁的眼,如毒蛇一般望着轻歌消失于幽焰火中的方向。 邢荼蘼失望的摇了摇头,她相信,前一次轻歌解决掉了幽焰火是她的实力,然而,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次的幽焰火,可是雪女觉醒后亲自召唤出的五行第三境地之火。 能将天地焚烧的超强存在。 搂着蓝芜的梅卿尘,猩红的瞳眸里倒映出女子决然一跃的背影。 梅卿尘脊背僵住,丝丝缕缕的情愫,在骨子里流动,啃噬着他的骨髓。 “阿尘……”蓝芜欲言又止,软软的喊着他的名字。 梅卿尘回过神来,低头,猩红的瞳孔温柔的注视着蓝芜,他伸出宽厚的大手,覆在蓝芜的眼睛上。 蓝芜眼前一片漆黑,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全和温暖。 “别乱看,会脏了眼睛。”梅卿尘说。 在梅卿尘的眼里,蓝芜是世间最纯粹的宝石,清新脱俗,不染尘埃。 像是误惹人间的精灵。 轰! 幽焰火里,巨大的声响刺激着轻歌双耳,耳膜好似都要被震碎。 轻歌忍着疼痛,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搅动绞杀,轻歌意念一动,两簇幽焰火便被她的精神控制着。 精神意念都是无形的,可当轻歌的精神之力着着实实的碰触到幽焰火时,轻歌的脑子一阵绞痛,似被千刀万剐,痛不欲生。 此刻,她的精神意念,遭受着强烈的折磨,险些崩溃。 “快点!”魇大喊着。 魇的能力只能护她十个瞬间内不被幽焰火吞噬,十个瞬间后,灰飞烟灭! 用生命来赌的局。 轻歌咬住牙,精神之力仿佛在害怕,在颤抖,她却强忍住疼痛,以意念操控精神之力,以精神之力包裹着两簇幽蓝火焰,往乾坤阵法中的阴阳两洞里灌入火焰。 刹那间,摇晃不止的天地停住了颤抖,所有的惊慌,在这一刹停止。 幽焰火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回到了雪女脚下。 众人全都朝幽焰火消失,半空上的一道人影看去。 轻歌凝滞于空中,当幽焰火消失的瞬间,她全身无力,往下坠落。 墨邪眼疾手快,一路狂奔,想接住她。 梅卿尘搂着蓝芜的手,攥紧成拳头。 嘭—— 一道惊雷乍现,众人只看见,雪女脚下的幽焰火,喷薄而出,包裹着轻歌的身体,悬置于阴阳乾坤阵的中央上空。 雪女的眸子里,波澜涟漪,闪烁着睿智的光火。 第672章 雪女的心境感悟 她竟然做到了! 九幽雀上,邢荼蘼怔愣的望着即将摔在地上的轻歌。 然而,当雪女的幽焰火将轻歌卷走时,整座雪女殿都沸腾了。 “传承者竟然是她。” 梅卿尘望着悬浮于阴阳乾坤阵上的女子柔软娇躯,苦笑了声。 一个恍惚,当初凤凰山上的情景历历在目,如此熟悉。 那时,谁也没想到,传承月蚀鼎的人会是她。 而今,四座皆惊,她竟然是雪女选中的传承者。 众人好似都忽视掉了轻歌拼着性命去破阵险些牺牲的举止,一个个都在震颚着。 “怎么可能?夜轻歌是雪女的传承者?” 魔琼的声音拔高,很是尖锐,若有普通人在此,只怕脑神经都要被刺激的断裂。 魔琼似是不可置信般,朝悬浮在阴阳乾坤阵上的轻歌掠去。 距离乾坤阵最近的墨邪,一转眸,便看见了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魔琼。 墨邪眼底闪过一道滔天杀意。 他提着无邪刀,直起身子,在魔琼失去理智冲来时,蓦地抬起腿,一脚踹在魔琼的胸口上,直把魔琼踹飞了出去,身体砸在雪女殿的一面墙壁上,身体痉挛,五脏六腑在这一瞬间仿似都移位了。 魔琼摔坐在地上,朝墨邪瞪去,一道锋锐的光芒却是冲她暴掠而来,魔琼吓得全身毛发都倒竖了起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暗红的光芒,刺进了墙壁之中,魔琼惊愕的看过去,只见一把无邪刀,完完全全的插进了坚硬的墙壁里,单单露出一截刀柄在外。 魔琼唇干舌燥,咽了咽口水。 “墨邪,你这个疯子!” 适才若非她反应迅速,只怕已经被无邪刀贯穿了身体。 墨邪当真要杀了她,毫不留情! 哪怕他们都来自落花城,哪怕她是秦家的小姐上有秦魁罩着,只因她要对那个女人动手,他就不顾一切,要杀了她! 阴阳乾坤阵的中央上空,轻歌的身体被幽焰火包裹,悬浮着。 她浑身幽蓝,双目紧闭。 霎时,踩在冰棺上的雪女,也闭上了双眼。 传承! 四周之人,眼神或是复杂,或是欣羡—— 一望无际的黑暗里,轻歌徐徐睁开双眼,可眼睛打开后,却是没多大区别。 她站在荒凉里,感受天地的孤独,油然起敬。 只一瞬后,轻歌眸光微动,迅速反应过来,雪女选定的传承者是她! 与当初传承月蚀鼎时的情景几近相同—— 轰然,似有雷霆乍现,震耳欲聋。 她仰头,漆黑的天上,闪电密集,乌云堆积,暗青色的光,阴柔了她的眸子。 大雨滂沱而下,如犀利的针,要扎进她的眼里。 可是,轻歌没有任何感知。 轻歌伸出手,淅淅沥沥的雨水,自她白嫩纤细的手掌穿梭。 她像是个透明物体。 远方的战鼓声响起,烽火连天,金戈铁马,轻歌朝四周望去,血雨腥风,她鼻尖萦绕的,却是空谷幽兰的芬芳。 她站在厮杀不休的战场上,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喊杀声响彻云霄,饿殍满地,残尸断骸。 高山之上,有一道身影。 那人背对着轻歌,身着宽大的墨色长袍,长风袭来时,披风沙沙作响,她缓缓抬起手,手握拳的刹那,敌军死伤无数。 凤栖尊后—— 战士们激烈的喊着她的称谓。 幽焰火喷薄而出,席卷天地,踏火而来的女子,身着幽蓝火焰化成的袍子,她面带优雅微笑,与世无争,却浑身杀戮。 轻歌愣住,她这是来到了古战场凤栖、雪女尊后战斗时的情景? 勇士们在幽焰火下被燃烧为灰烬,雪女踩着幽焰火缓缓的往前走着,火焰绽成了蓝色的花儿。 许久,她走至轻歌面前,看着站在幽焰火里的轻歌,嘴角噙起一抹笑,旋即朝轻歌伸出手,笑道,“我的传承者,欢迎你。” 轻歌微怔,半晌过去,轻歌清醒过来,从容不迫的把手放在雪女手上。 雪女一用力,轻歌便站在了火浪上。 “美吗?”雪女指着壮阔的江山,问。 轻歌眸光微闪,美则美矣,却是用尸体白骨血肉堆积来的画。 “传承者,好好欣赏吧,这都是我的江山。” 雪女说话时,清贵雍容,有一抹凤临天下之意! 轻歌抬眸,朝群山之巅看去。 凤栖站在那里,背对着她,光是背影,气场就已强大到无可抵挡。 似是让人窒息—— “你身上有和凤栖一样的气息。”雪女忽然道。 轻歌诧然的看着雪女。 雪女好看的眸子犀利的盯着她看,忽的逼近她,扣住了轻歌脖子,把轻歌提了起来。 雪女心神一动,却见她身下的幽焰火,朝轻歌腰部涌去,轻歌微微睁大眼眸,刹那间,幽焰火出来时,卷着一截骨骸。 那是,倾城骸。 雪女松开了轻歌的脖子,倾城骸便落在了她的手中。 轻歌望着倾城骸,眉头微微蹙起,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难道这倾城骸是—— “这是凤栖的骸骨。”雪女道:“哪里来的?” “青石镇,地下拍卖场。”轻歌淡淡的道,面无表情。 雪女尖锐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轻歌,许久,雪女问,“我没什么能传承给你,唯有心境感悟、幽焰火和雪灵珠。” 轻歌敛眸—— 这三个,随便拿出一个来,都能引起轩然大波,腥风血雨。 “我问你,这三个,只能得一个的话,你想要哪个?”雪女似笑非笑。 轻歌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道:“心境感悟。” “为何?”雪女眼底闪过一道惊艳之光。 轻歌道:“幽焰火是五行之火的第三境地,虽然强大,实力未够者,驾驭不了,至少我驾驭不了,雪灵珠虽然有足够的诱惑力,但它是你的心脏,真正想要得到雪灵珠,还需要后期的抢夺厮杀,你无法给我,而雪女尊后的心境感悟,是无价之宝,他日若是愈发强大,心境感悟就弥足珍贵。” 雪女点了点头,欣赏的看了的轻歌几眼。 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实则也是在试探考验轻歌,她想知道,轻歌会怎么回答。 俨然,不论哪种回答,都会让这绝代风华的尊后失望。 但是,轻歌之所说,让雪女甚是欣慰,她挑中的传承者,果然不差。 第673章 困兽之斗 轻歌站在古战场的画轴里,耳边是厮杀不断的声音,身体上裹着幽焰火。 她的面前,是优雅高洁的雪女。 雪女温和的脸色骤然变得凶狠了起来,“雪灵珠是我的心脏,我的确不能给你,幽焰火和心境感悟我都能传承于你,但是,想拿我的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轻歌蹙眉。 雪女的话,算是在预料之中。 战鼓的声音,穿云裂石。 惊天动地的气势,让人移不开视线。 轻歌发觉,群山之巅的凤栖尊后不知不觉走开了,她只看到一道孤独的背影渐行渐远。 然而,她来不及细想,便发现雪女和她的幽焰火一同消失了。 她站在战场之上,看见右侧的原野,走出了百万军马。 轻歌蓦地朝四周看去,周围,全部都是尸体。 她不再闻到芬芳,而是血的味道灌入鼻腔。 “传承者,熬过三天,幽焰火和心境感悟,就是你的了。” “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会生气的。” 雪女的声音,仿佛在山谷里回响。 “若是熬不过呢?”轻歌面罩冷霜,问。 雪女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你只能熬下去,只有这一个选择,除非,你想死!” 其言下之意,相当简单。 困兽之斗的三天,要么活,要么死。 须臾,百万军马已至眼前,朝她展开荒谬的杀戮。 无路可退,无路可逃,她只能一杀到底。 轻歌伸出手,明王刀凭空出现。 百万战士将她包围,十八般冷兵器朝她锋锐砍去,狂风阵阵,杀机隐隐! 轻歌游弋在无数战士内,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脚底骤然出现血魔之花,托着她往长空飞掠。 刺啦—— 在她疲惫懈怠时,一个战士手里的剑,划破了她的脊背,轻歌双眸变绿,煞气外侧,却见她蓦地回头,明王刀在下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将那名战士给无情腰斩了。 血溅三尺,魂断刀下! 轻歌背上,有一条蝤蛴般触目惊心的伤口。 三个昼夜,她连一个瞬间的歇息时间都没有,只能不停的战斗。 想歇息? 行。 除非死! 雪女的考验,是残酷的,也是最简单粗暴的。 然而,对于轻歌来说,这是沐浴血的欢愉,她本是杀戮之人,为弑杀而生,这荒唐的一生,她杀了太多人,也有很多人想杀她。 曾经,组织里的老大说,没有人可以杀她,她只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百万军马,战士,以她一人之力,莫说三天三夜,就算再加个十天,任凭她毫不间歇的杀,怕是也杀不完。 第一日过去,轻歌遍体鳞伤,伤痕累累,每一道伤都深可见骨。 幽绿的眸子,在这血腥的战场上像是鬼火。 第二日的傍晚,轻歌丹火内的灵气已经枯竭,她手中的刀,再也释放不出最强的力量。 她视死如归,提着带血的刀,往前走着,步步生莲。 刀尖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好似奏响了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 三军将士,面对她,竟是纷纷后退。 所有挡她路之人,瞬间爆体身亡。 精神之力好似千万把刀剑,疯狂的绞杀着。 轰! 五行天赋之中的冰封水,自其身体里迸射出,以她为中心,十步之内的人,全部被冰封住,月炎火再往外喷薄,将冰封之人燃烧殆尽。 万千血魔刃,缠绕着煞气,在血风之中呼啸凛冽。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哪怕身体休克,她也要杀个歇斯底里。 三天时间,转眼便过,百万将士,竟是被她屠杀一半。 轻歌好似都忘记三天之约了,她红了眼,拼命的杀着,三天三夜都不曾闭眼。 嘭! 一把长枪,由侧面贯穿了她的膝盖骨,而后再拔出来。 轻歌蓦地瞪大双眼,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双膝疼痛无力,跪在了地上。 她把明王刀插在地上,全身的力量都支撑于明王刀。 轻歌嘴上、下巴上都是粘稠的血液,转眼间,她的周围满是人,刀枪剑戟都指在了她的身上。 轻歌跪在地上,白发绿眸,像个厉鬼。 啊—— 她突地仰头,怒目冲冠,大喊着,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宛如龙卷之风,朝四面八方喷去,围剿她的战士们,被煞气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兴许,连轻歌自己都不知道,从第二十五条筋脉里涌出去的煞气,像是脱缰的野马,得不到控制,好似帝国的毒气魔障,迅速往外扩散,碰触到煞气之人,不论是筋脉还是血肉骨髓,都被煞气给吞噬掉了。 平时,轻歌一直按捺着煞气的魔性,有两个原因。 一是煞气衍生于血魔花,而血魔花阴气血气很重,虽能在战斗时助她一臂之力,但她心里清楚了解,自血魔花融进她身体开始,便时时刻刻想要吞噬掉她的理智。 若她不遏制煞气,煞气一旦强大,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届时,就无力回天了。 至于其二,是源于轻歌的本性。 兴许,她没有蓝芜的善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但煞气的杀人方法过于血腥,惨绝人寰。 故此,哪怕煞气有极其恐怖的战斗力,她也不敢随便乱来。 归根究底,就算她杀了再多的人,经历了再多阴暗之事,她的心里,依旧有一方净土。 世界是个大染缸,她已经被染得五颜六色。 她跪在荒漠里,仰头痛喊,煞气无边无际的蔓延,百万将士,死在风里。 与此同时,轻歌的赤红筋脉又疏通了一些。 煞气,无边强大。 她绿着眼眸,刹那间,这个古战场世界被冰封住,一簇簇月炎火,喷薄于每个角落。 生物,全部消失! 人,死亡! 轻歌忍着膝盖骨的剧烈疼痛,站了起来,双目幽绿的看着远处身着幽蓝火袍的女子。 雪女幽幽走过来,看见轻歌膝盖上不断往下流的血,又看了看全军覆没的百万将士和轻歌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戮气息。 “若是在古战场,你会是个优秀的杀手。”雪女似在感叹什么,道。 “说不定尊后雪女还会死在我这个杀手手里。”轻歌侧着脑袋,轻蔑的道,狂野血性,獠牙毕露。 而这,才是她的本性。 雪女盯着轻歌看了许久,轻笑一声,道:“或许吧。” 雪女走至轻歌面前,玉指一点,一簇幽焰火便自轻歌被捅穿的膝盖骨血窟窿里钻了进去,忍心泣血的痛,让轻歌眉头紧蹙。 只是,她却连哼都不哼一声,硬是把这痛给承受了下来。 第674章 敢伤她,灭满门! 幽焰火以极端的方式修复好了轻歌膝盖骨上的伤口,轻歌的呼吸有些急促。 “女人,要温柔如水才好,不能太狠,不然嫁不出去的。”雪女如是道。 “嫁不出去?” 轻歌站直了身体,爽朗笑道:“那便娶就是,多大点事?” 雪女恍惚,诧异的看着眼前神采飞扬异常自信的少女,许久,一声轻笑,徐徐漾开。 她看了眼遍地的尸体,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 这些,都是以她之力制造出来最为真实的幻境,可轻歌却是将她幻境内的人给吞噬掉了,增强自身的能力。 “把手伸出来。”雪女道。 轻歌将双手伸出。 雪女把她修长如玉的手覆在轻歌的手上,轻歌似是感觉,湖中波光粼粼,水里的涟漪一阵一阵,自雪女身上传入了她的体内。 那是,雪女的心境感悟! 轻歌虚眯起眸子。 这等心境感悟,她现在用不上是因为她现在太弱,那可是大灵师以上的心境感悟,雪女毕生所学之精华。 人不可盲目、短见,要将目光放长远。 突破大灵师,是这片大陆上的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毕竟,四星大陆史上似乎并没出过几个大灵师,放眼的四星,灵师都是属于王者,更别说大灵师了。 可轻歌不同,她现在的阶级虽然处于先天十一重,但她的心很野,她甚至已经想到了日后突破灵师、大灵师。 届时,心境感悟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雪女睁开双眸,道:“心境感悟已经烙在你的脑海之中,日后你突破到大灵师,对你会有很大的作用,你拥有两种五行天赋,的确很让人惊讶,不过,以你现在的能力,传承幽焰火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勉强的。” 雪女抬起柔嫩细腻的手,指腹摩挲着轻歌眉心的血魔花,“像你这样的天赋,就算放在古战场时期,也是顶尖翘楚,就连充斥着血性的血魔花你都能驾驭,不过现在你的血魔花貌似要暴走了。” 轻歌垂眸,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将那些战士给吞噬掉了之后,筋脉的确疏通,煞气也更加强大了许多,但是她体内的血魔花开始暴动,想要吞噬掉她的神智。 好在她现在也算是一个不入流的精神师,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和意念能与之对抗。 雪女说话间,她将移开,一缕蓝色火焰,烙在轻歌眉心,血魔花之下。 旋即,蓝焰竟是将血魔花给吞噬掉了。 雪女道:“我将幽焰火的火种烙在你的眉间,能暂时压抑住血魔花的煞气,不过你不要轻易动怒,否则伺机而动的血魔花会彻底吞噬掉你的理智,至于能不能将五行之火突破到第三境地,就看你的造化和本事了。” 轻歌呼吸逐渐平缓,体内的血魔花不再躁动,筋脉里的煞气也不再蠢蠢欲动。 “你身上怎会有血族的气息?”雪女犀利逼问。 轻歌黛眉微微皱起。 雪女靠近她的脖颈,深深一闻,“你身边,是不是有血族人?” 血族? 轻歌只想到了、梅卿尘和焚缺二人。 轻歌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曾经与血族的男子……” 雪女恍然大悟,她上下端详了一番轻歌,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在世人眼里,血族可能就像是厉鬼,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不过,也的确如此,以后,想在这条路上走远,还是不要和血族内的任何人有联系好。” 雪女吐了口气,道:“传承完成,我也该消失了。” “轮回那畜生,可能早就死了吧。” “要是能再和凤栖并肩作战,就再好不过了。” “……” 雪女的声音,越来越淡。 轻歌抬眸,眉间蓝焰妖娆,她看见似海域浪花般的幽焰火,将雪女的身体包裹。 雪女由下至上,娇躯逐渐化为蓝色的光点,雪白的发,在长空之中轻舞。 当那光点散至锁骨脖颈处时,雪女似是想到了什么,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夜轻歌。”轻歌脱口而出。 只是,轻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雪女听到她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异常震惊,像是见鬼了一般,绝色的脸上,五官微微皱在一起。 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雪女似是要说些什么,脑袋却是化成了蓝色的光点飘散在荒芜的天地间。 轻歌疑惑不解,为何雪女听到了她的名字会这般震撼? 难道,早在千万年之前,就有和她同名的人,还是? 轻歌满脑浆糊。 当雪女身体消失时,轻歌的意识之体也将离开这方天地。 冰谷,雪女殿! 整整七个昼夜,殿宇内一片寂静。 蓝生烟等人蓄势待发,目光犀利的看着冰棺上的雪女和身体悬浮于阴阳乾坤阵的轻歌。 第七日,终于,雪女的身体起了波澜。 大火湮没了她。 雪女的双腿、腰肢、胸部,依次消散,蓝光乍现。 传承,结束! 雪女殿内的众人有了反应,都将手放在兵器之上,随时动手,抢夺雪灵珠。 雪女身体彻底变化成蓝光,其左心房的内的雪灵珠如宝石般放射出摧残瑰丽的光华,幽焰火将它包裹,似精致完美的礼盒。 轻歌一醒,便是战斗的开端! 万众视线,汇于她身。 墨邪提着刀,站在阴阳乾坤阵外。 雪灵珠花落谁家他管不着,但是,谁要敢伤及夜轻歌,灭其满门。 见他这般架势,怕是也没人敢把主意打到轻歌头上来。 一片狼藉的雪女殿开始颤抖。 殿宇上的水晶灯往下坠落。 似有凛冽寒光扫过,轻歌将双眼睁开,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 刹那间,雪灵珠悬浮至上空,所有人,朝其蜂拥而去。 尤其是梅卿尘和焚缺,势在必得。 梅卿尘半张脸都是血色纹路,脖颈和锁骨的裂纹更是让人惊悚。 除了迦蓝和落花城外,四大势力之人,齐齐跃上长空,争夺雪灵珠。 轻歌醒来时,身体往下坠落,墨邪接住了她,神十般的横抱。 “累了吧,走,咱回家去。” 墨邪横抱着她,转过身,不理会雪女殿内的纷争。 轻歌回头,朝雪灵珠看去。 雪灵珠极大的诱惑,让她很是心动。 只是才传承完的她,在幻境里也与百万战士战了三天三夜,已经没力气去抢了。 “丫头,我闻到了血族的味道,很强大,很浓郁,正往这里快速靠近。” 轻歌脑海里,出现了魇的声音。 第675章 她夜轻歌也是人啊! 闻声,轻歌眯起眸子,朝雪灵珠前蜂拥的各大势力之人看去,眼皮一跳,她如铁豹般戒备提防,危险的气息悄然逼近。 魇说有血族的气息,强大浓郁,便是说血族来人了。 这并不奇怪—— 雪灵珠是血族先祖之物,血族人来要回,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轻歌看见,当魇的声音响起的刹那间,梅卿尘和焚缺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相视一眼,脸色大变,两人更加迅猛的抢夺雪灵珠。 “走,离开这里。” 轻歌想要从墨邪怀里跳下来,墨邪却是加大力道按捺住她,不让她有所动作。 墨邪抱着她,往雪女殿外走去。 当传承完成后,雪女山再度分裂。 轻歌闭上眼,一颗心,跳的飞快。 她皱着眉头,一股躁动在心头荡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第六感的危险,让她全身紧绷,僵硬。 兴许是她对血族太敏感了,但血族的存在,本就是杀人利器。 轻歌指尖微颤。 她盯着自己的手看,瞳孔幽深,她从未有过这样浓的预感,似,死神正在她附近虎视眈眈,随时会取走她的性命。 吼! 梅卿尘整张脸都覆满了血色纹路,似狰狞不堪的疤痕,他如野兽般低吼着,张大的嘴露出了尖锐凛冽的獠牙,他一口咬住了雪灵珠。 蓝生烟雪灵儿、邢荼蘼三人包围住梅卿尘,焚缺冲来,以一敌三,拦住蓝生烟三人,同时回头朝梅卿尘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快去,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来了,快!” 此时,墨邪抱着轻歌准备掠出去,雪女山分裂开的缝隙里,一众人马乌压压的掠下来。 这些人,清一色的着黑袍,戴斗篷,看不清眉目。 与此同时,轻歌旁侧不远处的蓝芜,忽然倒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 掠来的梅卿尘凝滞在半路,他瞪大眼睛看着倒地的蓝芜,痛苦不堪。 与蓝生烟等人对峙的焚缺回头看见这样的场景,眉头狠狠一皱,右手握拳,猛地朝石柱上打去,皮手套破开的,皮肉受伤,鲜血流了出来。 “该死的,竟然在这个时候犯病。”焚缺低骂了一声。 蓝芜若是犯病,暂时就不能把雪灵珠缝补在她的身体里,如今血族人大驾光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梅卿尘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焚缺清楚,血族人会来此,目的是雪灵珠。 “梅卿尘,交出来。” 恰似玄关处,为首的男子头罩着斗篷脸上戴着一张泼墨般的骷髅面具,他的嗓音的充斥着回声,还附有攻击力,话说完后,梅卿尘心头涌上腥热的血,从嘴角蔓延了出来。 梅卿尘低头,猩红的血沿着下巴滴落在他手中的雪灵珠上。 他不甘心就此把雪灵珠交给血族人。 若是雪灵珠代替了蓝芜的心脏,莫说蓝芜身体会好起来,还能继承雪灵珠的力量,届时,生米煮成熟饭,血族一定能容纳下一个蓝芜。 可现在,生了变故,他只得将雪灵珠双手奉还。 梅卿尘心疼的看着边角处身体痉挛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的蓝芜,心仿佛被撕裂开了,一阵一阵的绞痛着。 不,他绝不能让蓝芜受这样的折磨! 忽然,梅卿尘的目光落定于轻歌身上! “梅卿尘,我们对你已经很仁慈了,不要挑战底线,这是在玩火。”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会儿,焚缺到了蓝芜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将蓝芜扶起。 他看了眼被梅卿尘攥在手里的雪灵珠,眉头紧蹙,不甘! 至于蓝生烟等人,按兵不动,他们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一伙人来自哪个势力,但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血族等人往前走了几步,踏出了天地动摇的气势。 梅卿尘猩红的双目紧盯着雪灵珠,他朝血族人走去,就要把雪灵珠递上去时,忽然趁其不备,动作迅速敏捷的将灵气灌入雪灵珠中,再将雪灵珠往轻歌的心脏砸去。 却见,雪灵珠幻化为水银色的光泽,如千万根银针,扎进了轻歌的左心房。 轻歌身体蓦然拱起,心脏在这一刻好似都不属于她了。 “夜姑娘,帮我。”梅卿尘在她耳边低声叹。 顿时,所有人都朝轻歌看去。 轻歌被墨邪横抱着,她的双眼有些涣散,大汗淋漓,湿漉漉的白发黏在脖颈上。 啪—— 似是知道自己被耍了,戴着骷髅面具的血族人,凶残的抬起手,一巴掌打在梅卿尘身上。 这一巴掌,卯足了劲,梅卿尘爬满鬼纹的脸上,血都溅了出来。 梅卿尘滚摔在地,身体撞到了一截水晶堆砌雕刻龙凤图案的柱子。 戴面具的男人,逼近轻歌。 抱着轻歌的墨邪,往后退了几步。 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男人面前,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墨邪皱起眉头,攥紧双手,没有丝毫的怯弱,摆足了决心,要护着轻歌。 轻歌呆滞的躺在墨邪的怀里,像是没了魂魄。 “哈——” 一道讥诮的轻笑声响起,众人皆是疑惑的朝轻歌看去。 却见男人的怀里,精致风华的女子抬起脸来,一双潋滟美眸,千娇百媚,充斥着煞气。 她的心脏处,还在释放雪色光华。 她仰起头,哈哈大笑,笑的断肠裂魂。 寂静的雪女殿内,唯有她的笑声。 终于,笑声止住。 轻歌满眼痛心的朝梅卿尘看去,她的眼眸瞪大到极致,睚眦欲裂,幽绿的瞳孔好似要炸开。 自柱子碎屑里站起来的梅卿尘,只觉得少女目光灼灼,会滚烫了他。 他不敢与之对视。 轻歌微微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胸口此起彼伏。 “梅卿尘,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竟会看上你这个畜生!”一字一字,被她凄凉的喊了出来。 睿智如她,怎不知道梅卿尘的心思。 梅卿尘不甘心就这样把雪灵珠拱手让人,何况她懂,一旦雪灵珠到了血族,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他和蓝芜的未来,便遮掩上了层层浓重的迷雾。 蓝芜身体突然犯病,血族从天而降,梅卿尘迫不得已,竟是把雪灵珠塞进了轻歌的心脏。 没错,是强生硬塞,他根本不管轻歌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一般人被这样塞,只怕五脏六腑都会被雪灵珠的能量绞杀殆尽。 兴许,梅卿尘为她着想了,她得到了雪女的传承,对于雪女的雪灵珠,身体应该会有契合才对。 不会死的。 是啊,她不会死,可会痛啊。 雪灵珠挤进她心脏的那一刻,她痛的想哭啊。 她好想指着梅卿尘问,你的蓝姑娘是人,她夜轻歌难道就不是人吗? 就得平白无故的承受这些灾难吗? 第676章 拿夜轻歌的命来赌! 梅卿尘低头,双眼闭上,心里的疼痛,如蚂蟥般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雪灵珠在轻歌的心脏,以轻歌的性子,决不会把雪灵珠交出来,一旦拿出来,就会扯动她的心脏心脉,有生命危险。 日后,等一切风平浪静,他能用另一种方法,把雪灵珠从轻歌的身体里取出来。 且,轻歌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的,这个男人在赌。 拿夜轻歌的命来赌! 许是愧疚、酸涩,他不敢看轻歌,他怕看到轻歌的眼神,他会崩溃。 被焚缺扶着的蓝芜,复杂的看着梅卿尘。 她低头,柔柔的问焚缺,“阿缺,我是不是害人了?” 焚缺闭上眼,吐了口气,道:“你是善良的,怨不得你。” 噗嗤—— 墨邪怀里,轻歌身体颤抖了起来,她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洒了墨邪一脸。 墨邪闭着眼睛,血的温热、味道让他的灵魂都在蜷缩。 他能感受到怀里女人的愤怒、无助。 可他,无能为力。 “他们是血族的人,墨邪,离开这里,留我一个人,不要为我出头。”轻歌气若游丝的说。 如今雪灵珠在她的身体里,血族若想拿出来,除非不顾她的命。 轻歌嗜血的笑着,到了她口袋的东西,想拿回去,可就没那么简单。 只是,她心疼墨邪。 她看得出墨邪眼里的痛苦,对她处境无能为力的痛苦。 她不想让墨邪陷入这场纷争—— “夜轻歌,我会跟跗骨之蛆一样缠着你,让我走,除非我死。”墨邪红着眼,瞪着轻歌。 轻歌闭上眼,她抬起手,捂着脸,失声大笑。 笑的双肩不停抖动。 血族将墨邪、轻歌二人包围,杀气滔天。 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目光阴郁的逼视轻歌,“雪灵珠,拿出来。” 轻歌把放在脸上的手拿开,绿眸盯着墨邪看去,“墨邪,要是去见了阎王,记得带上酒。”黄泉路上不孤独。 “好。” 面具男人见轻歌忽视他,阴暗的死气在空中弥漫开。 他将要开口时,轻歌侧过头看着他,声音软了下来,“想要雪灵珠是吗?我给你。” 男人狐疑的看着她。 轻歌把手放在左心房上,五指紧扣血肉,骤然,她将手移开,明王刀凭空出现,她攥着明王刀,猛地朝男人的脑袋看去。 这一刀,锋芒毕露,灵气涌动,若是劈在了男人身上,只怕头颅都要被切开来。 面具男人猛然反应过来,面具下阴柔的眼,像是毒蛇,他蓦地抬头,张开嘴,嘴角两边尖锐的獠牙伸展了出来。 男人一口咬住明王刀锋锐的刀刃,他的牙齿堪称铜墙铁壁,轻歌攥着明王刀的刀柄,用尽了力道,却是动弹不得。 面具下的眼睛,似是厉鬼般盯着轻歌看,“你在玩我?” 轻歌嫣然一笑,“玩你?你配吗?” 男人牙齿一用力,再一松,嘴里的明王刀便被推送了出去,握着刀的轻歌和抱着轻歌的墨邪往后退了几步。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男人冷笑一声,振臂一呼,几十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篷的人,动手。 他们像是野兽,朝轻歌墨邪扑去。 轻歌自墨邪身上跃了下来,攥着明王刀,与面具男人对峙。 墨邪手执无邪刀,眼神凶悍凛冽。 两人都很强大,然而,在血族面前,这算不了什么。 嘭! 墨邪被几个血族人扑倒在地,他们像吸血鬼,啃咬墨邪的肩膀,血的味道刺激着他们,让血族人更加疯狂。 轻歌看见墨邪受伤,红了眼,扑过去就要动手,面具男人的拳头,却是砸在了她的脸上,那强大的力量,让她的脸骨都要裂开。 轻歌身体下意识的颤抖。 她纤细白嫩的脖子,被男人扣住,男人轻松的把她提了起来,而后单膝跪在地上,把她凶狠的砸在地上。 轻歌的身体,将地板砸裂,砸出了一个深坑。 轻歌躺在地上,微微拱起腰部,眼睛瞪大到极致,她的力量,如今,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轻歌侧头朝墨邪看去,一个血族人扑在墨邪肩上,吸血! 墨邪脸色苍白,双手紧攥着,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轻歌无力的朝墨邪伸出手,纤细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染着粘稠新鲜的血。 嘭! 面具男人的脚掌,踩在轻歌手上。 “啊——” 刹那间,轻歌身体颤了几下。 十指连心,手掌骨被踩裂,让她痛不欲生。 脚掌扭动了几下,轻歌似乎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手掌之中,碎裂的骨头在疯狂的摩擦,摩擦之痛,钻心刺骨! 隔着一张面具,轻歌仿佛都能看见男人脸上狰狞血腥的笑。 另一侧,梅卿尘悄然的到了蓝芜焚缺跟前。 梅卿尘说,“他们还没发现蓝蓝,先离开这里。” 梅卿尘横抱蓝芜,蓝芜双手勾着梅卿尘的脖子。 “夜轻歌怎么办?”焚缺皱眉。 梅卿尘背对着轻歌,这一刻,他听到了手掌骨碎裂和轻歌歇斯底里痛喊的声音,他脊背微微僵住,说:“她不会死的,她是能创造奇迹的女人。” “要是她死了呢?”焚缺怒喊。 梅卿尘蓦地朝焚缺瞪去,大声喊着,“不可能!” 焚缺被这一瞪,瞪的有些怔愣。 他把手套摘掉,将斗篷掀开,转身义无反顾的朝轻歌走去。 面具男人抬起脚,又再一次的朝轻歌的手掌踩去。 轻歌满身是汗,浑身流血。 然—— 就在男人的脚掌要再一次的朝轻歌的手踩去时,被血族人扑倒吸血的墨邪忽的拼尽力气,推开血族人,朝轻歌扑人,一把推开了轻歌,一口咬在男人的脚踝上。 尖锐的牙齿深入血肉之中,面具男人痛的低吼一声。 轻歌一转头,便看见如野兽般面目扭曲的墨邪咬着面具男人的脚踝,鲜血自唇齿间溢了出来。 轻歌眨了眨眼睛,想哭,瞳眸干涩的却让她想剜掉的双眼。 墨邪,多么不羁风流的男人,如今却因她这么狼狈。 面具男人吃痛的喊了一声后,一脚踹在墨邪脸上,把墨邪踹飞,其他血族人再次蜂拥而上,朝墨邪扑去。 雷巢电闪,轻歌召唤出精神之力,绞杀面具男人。 可,她的精神之力,男人不足为惧。 男人回头朝她看去,面具之下,双眼如兽。 轻歌嘴唇干涸的将要裂开,她将冰封水和月炎火施展出,然而,冻不住男人,也烧不了。 战斗时,轻歌把虚无之境封印了起来,不让火焰龙等兽趁乱出来。 杀戮血狼和绛雷蛇一旦出来,会死的! 至于火焰龙,他是龙,血族要是发现了他的存在,怕是会把它都给抢去。 男人,再次扣住了轻歌脖颈,猛然提起。 “放开她。” 面具男人转头看去,阴柔的男子徐徐走来。 “焚缺,长本事了?”面具之下,沙哑之声响起。 第677章 后半生的噩梦 轻歌像是遭狂风摧残的弱柳,桎梏于男人的手里,仿佛随时都会凋零,面临死亡。 女子脸色惨白,像是被抽干了鲜血,下巴嘴角诠释深褐色的血。 她的一只手耷拉着,手掌骨碎裂,痛不欲生。 焚缺走来,站在男人面前,目光灼灼的逼视他,“雪灵珠已经进入她体内,强行取出来只会害掉一条命,四星大陆上六大势力的人都在此,那个男人——” 焚缺指向墨邪,道:“是落花城城主永夜生的义子,而你手里的女人,更是四星第一学院院长安溯游唯一的徒弟,你若是再这样肆无忌惮下去,只怕会动众怒,若是我们宗族的事情曝光在烈日之下,族长一怒,拿你是问,你吃得消吗?” 男人残虐一笑,阴冷的眼如毒蛇般看了看焚缺,忽的,却见男人抬起脚,一脚踹在焚缺胸膛上,像是有一座山压过来,让焚缺喘不过气。 他的身体砸在坚硬的墙壁上,悬于上空的巨大夜明珠落了下来,焚缺正要站起身子,沉重的夜明珠便砸在了他的脑袋上,鲜血沿着额角流了下来,蔓至他的双眼之中。 那一脚,险些要了他的命。 男人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下透露了出来,“族长会不会动怒我不知道,但我来此之前,族长交代清楚了,若不拿到雪灵珠,便让我提着自己的脑袋去见他。” 焚缺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男人意识有些涣散,她费力的打开双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趁男人与焚缺对峙时,忽的将幽焰火遏制的煞气引了出来。 若是雪女看见此情景,只怕会目瞪口呆,认为轻歌疯了,不要命了。 她用幽焰火火种按捺住血魔花的煞气,就是为了防止煞气吞噬掉夜轻歌的灵魂、神识。 可如今,她竟是将煞气全部牵引出来,这样磅礴的煞气,只怕会把她的五脏六腑、筋脉骨髓都给吞噬了。 轻歌红了眼,拼了命。 挣脱开男人的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攥住明王刀,将所有的煞气灌入明王刀之中,再猛地朝男人的脖颈砍去。 只一刀,当是血溅三尺才对。 然而,男人反应过来,一面震惊于轻歌的垂死挣扎,一面身手敏捷的躲掉这一刀。 只是,轻歌的招式过于鬼魅,男人的脖颈虽然未被砍到。 但,轻歌手里的明王刀,调转了方向,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出其不意,竟是将男人的臂膀给砍掉了。 血从伤口里喷了出来,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在地上血泊里蠕动着的断臂,他抬眸,朝无力摔在地上的轻歌看去,面具下的一双瞳孔,逐渐被鲜血染红,野性獠牙。 他大步流星的走至轻歌面前,一脚踹在轻歌脸上,轻歌身体飞掠出去,打碎一盏青灯,烛火似要将她烧伤的血肉啃噬。 轻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唇齿间都是血,她癫狂的笑着,没有任何惧意,一双幽绿的眸,像鹰隼一样犀利。 她张大嘴,不断的咳嗽,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血。 嘭! 男人的脚掌,踩在她的胸膛上,不断的加深力道,似要碾碎轻歌的胸腔。 鲜血不断的从其口中流出,轻歌四肢冰凉,身体颤抖,被其他血族人围剿的墨邪也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动弹不得。 两人狼狈如落网之鱼,丧家之犬。 “女人,我本想温柔对你的,是你逼我粗鲁的。” 面具男人单膝跪了下来,一手拽住轻歌肩上的衣料,用力扯,墨袍撕裂开,香肩露了出来。 他朝旁伸出手,掌心向上,转瞬便有人拿了一把锋锐的短刀过来,放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死死握住暗红短刀,朝轻歌左心房前一划,刺啦一声,便划破了衣料。 刀尖碰触皮肉,冰凉的触感让轻歌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一缕青阳自分裂的雪女山里透了进来,她瞪大眼看着天顶,满腹屈辱。 那股子杀戮之意,涌遍四肢百骸。 可她现在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又谈何战斗? 短刀划破了皮肉,男人想就这样切开,拿出雪灵珠来。 被十来个人按住的墨邪,像是凶恶的赌徒,拼命的挣扎着,双眼赤红的可怕,愤恨的瞪着戴着面具的男人。 他好似被困的野兽,在囚笼里挣扎。 当墨邪看见轻歌体内的鲜血沿着短刀流出时,他失去了挣脱的力气,万念俱灰般跪在地上,突地,抱头痛哭。 他低着头,一声声的吼着,撕心裂肺。 躺在冰凉地面上的轻歌,听见墨邪的声音,双手颤然了几下。 左心房皮肉撕裂开的痛,将她体内的嗜血因子给彻底激发了出来。 远处,横抱着蓝芜的梅卿尘背对着轻歌,听到身后的动静,梅卿尘脊背僵硬。 他把蓝芜放了下来。 蓝芜要朝轻歌看去,却见他一手搂着蓝芜,一手覆在蓝芜的眼睛上。 “太血腥了,不要看。” 梅卿尘痛苦的闭上眼,事已至此,他想救那个女人也没有办法。 就算他和焚缺都加入战斗,都不会是面具男人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蓝芜。 要是蓝芜伤到了一分一毫,只怕他会崩溃。 可他不敢往后看,若是看了,这会成为他下半生的噩梦。 他曾经当众求婚,情之所向的女人,如今被他害的死生不如,心脏都要被人活生生挖出来。 至始至终,蓝生烟、邢荼蘼甚至是雪灵儿,都默默的观望着,没有走,也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倒是魔琼,幸灾乐祸了一番。 她甚至认为,这样的惩罚,落在轻歌的身上,算不了什么。 她魔琼,可是失去了一条臂膀啊。 暗处,边角。 花影的脊背紧靠着墙壁,纯粹如雪的黑眸静静的望着躺在死神镰刀下的轻歌。 她微微侧着脑袋,似是在想着什么,喃喃着,“要死了吗?” 夜轻歌不应该死在这里啊。 此时,面具男人手中的短刀,不断的往深处插去。 鲜血源源不断的往外翻。 水银色的炫目光滑,闪耀着。 面具男人心动的看着那一缕血光,戴着皮手套的手就要伸进轻歌的身体将雪灵珠拿出来,众人的心,疯狂的跳动着。 生死一线。 墨邪痛苦的喊着。 梅卿尘闭上双眼。 焚缺被桎梏。 轻歌躺尸般,双眼没有焦距。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轻歌看着天顶的双瞳,逐渐有了意识。 她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由远至近。 一个男人,朝这里狂奔而来,那双阴诡异瞳,摄人心魄,残杀肆虐! 雪女山,崩断! 乱烟起,红袍如火的妖冶慵懒男人,从天而降! 轻歌满是鲜血的脸上,逐渐绽入一抹祥和的笑。 她的天来了—— 第678章 大开杀戒! 强大震惊的力量的来袭,众人皆朝雪女山上空看去,狼烟深处的男人,妖孽的脸上残暴血性。 他优雅清贵的落在地上,身后跟着一个着黑袍戴斗篷踩绿焰的男子。 他朝轻歌走去时,狂风四起,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水晶堆砌的建筑瞬间炸裂成齑粉。 红袍如火纷然,一红一紫的眼瞳,闪烁着嗜血的光弧。 他站在单膝跪地的面具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男人,当看见男人手里的短刀割破了轻歌的肌肤时,刹那间风起云涌,血河翻滚。 却见他蓦地伸出雪白修长如玉的手,迅速抓住了男人的头发。 一用力,便把男人给提了起来,朝旁侧的一个宝石建筑物砸去。 男人的虎躯将这座建筑物炸成了碎片。 姬月心疼的看着躺在地上胸口痉挛的女子,白发似要被粘稠的鲜血给染红来,绝色潋滟的双眼迷离涣散。 当她看见姬月时,寒意浓郁的眸子里竟是漾出了一抹粲然之笑。 姬月蹲下身子,把轻歌横抱了起来。 他一寸寸机械般的转过身子,朝面具男人看去。 面具男人从建筑物的废墟里狼狈的爬了起来,惊愕的看着姬月。 旋即,这种惊讶被熊熊怒焰取代。 “又来了个找死的小杂碎,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子成全你就是。” 面具男人狠狠的抹了把嘴角的血,振臂一呼,所有血族往前扑去,竟是扑出了千万头魔兽的气势。 姬月站在一片狼藉的雪女殿的中央,怀里横抱着虚弱的女子,白发柔顺的自他指缝间垂了下去。 他有条不紊,不急不缓的把轻歌交给了身后的九届守护者,“治疗好她。” 她若是被伤了一分一毫,他要天地来陪葬。 嗜血,杀戮。 此时,战势迫在眉睫,几十个血族人冲来,寒光闪烁的獠牙,像是要吃人。 姬月回身,加入战斗,却见他蓦地伸出双手,抓住了两个血族男人的脖颈。 骨节分明的手一用力,两个男人的脖子便被他拗断了。 嘭! 一个血族人,迎面而来,姬月气势凛然的往前走去,手蓦地朝前探去,竟是贯穿了血族男人的身体。 他的手在男人身体里,攥住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手一用力,心脏成了一堆血。 男人在他的手中痉挛,呼吸急促,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姬月。 姬月把手拿了出来,满手都是血。 男人身体软弱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姬月顿下身子,动作优雅缓慢的在男人身上的黑袍上擦拭着手上的血。 还有十几个血族男人,将姬月围剿,杀气滔天,却是不敢上前。 直到手完全干净了,姬月这才徐徐站起身来,蓦地伸出手,掌心所指,两步开外的一个男人忽然尖叫出声,无形之中,他好似被人桎梏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像是有股吸力,一瞬间,把他吸到了姬月的手上。 姬月攥住他的脖颈,五指收拢,手指竟是全都进入了男人的脖子里面。 男人在姬月的手里挣扎着,四肢疯狂舞动,却是挣脱无果。 脖颈上的伤口,触目惊心,直到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男人双手垂下,死在了姬月的手里。 姬月把他摔在地上,扭动了几下脖颈,骨骼碰撞发出的声音在充斥着血腥味的雪女殿里听起来毛骨悚然。 他走至面具男人面前,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笑。 当这抹笑怒放到了极致,妖王之力乍现,除了面具男人外的血族人,身体全部炸成了血雾。 似一场血雨淋下。 这一瞬,面具男人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肝胆俱颤。 “墨邪。”姬月忽然凛冽出声。 满脸是血的墨邪抬起头来,朝姬月看去,无声的笑着,“我在。” “哪只手?”言语间,寒气彻骨。 墨邪看了眼面具男人,眼底划过一道凶狠之意,却见他说,“左手。” 面具男人是个为数不多的左撇子,姬月的问题相当简单,男人是用哪只手握刀对轻歌动手的。 面具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和面前慵懒嗜血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煞气,他想先发制人,动手。 但见男人张开嘴,露出尖锐细长的獠牙,就要朝姬月脖颈上咬去时。 电闪雷鸣之间,却见姬月蓦地伸出手,一手绕过去,按住男人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攥住自男人嘴角延伸出来的獠牙,用力一扯,鲜血四溅,染红了男人森白的牙口。 姬月把他的獠牙给拔了! 獠牙被姬月丢在地上。 男人蜷缩着身体痛苦吼叫着,那声音,像是午夜里对月悲鸣的孤狼。 姬月双眸冰冷,唯有一片杀气在迷雾之中蔓延。 他的目光,落定于男人的左手上。 姬月一把握住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手肘,堪堪一用力,把男人的手给硬生生的拗断了! 咔嚓! 骨头断裂之声,像是地府里忘川泉水流淌的音符。 雪女殿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冰柱呼吸,瞠目结舌的看着男人疯狂残暴的举止。 而这,才是魔鬼,真正的暴君,那样残忍暴戾的手段,谁敢比之? 面具男人断了一只手,他虽惊惶姬月的强大,却也怒自己的悲哀。 狂风袭来,男人脸上的面具化为碎片在流光之中飞射,一张布满了血纹的脸,露在了世人的眼中。 与其同时,狂风化为锋刃,将男人身上的衣裳绞杀。 男人赤裸着身体,虎躯上的每一个角落,却都是血色纹路,像是撕裂开的疤痕,清晰可见的是纹路下的青色筋脉。 男人的右手,将左手上的骨头接上。 狠! 他双瞳猩红的瞪着姬月,身上出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雪女山,百里之内,全在颤抖。 天在惧怕,地在开叉,无数雪怪,朝这一方嘶吼。 男人的嘴里,再生出獠牙来。 目光吃人,残虐如斯。 却见男人要朝姬月咬去,他要吸血! 一旦被他吸住,便一发不可收拾,不论是兽还是人,体内的鲜血都会流动进他咽喉里。 男人疯狂的看着姬月,血的光火在颤动。 当那獠牙要刺破姬月皮肉时,姬月眼瞳内流火乍现,刹那间,山崩地裂。 面具男人的上下两排牙齿,全部震碎,化为齑粉,被男人吞进腹中! 第679章 王之怒 浑身爬满血纹的男人痛苦的在地上扭曲,他张着嘴惨叫着,却是因没有牙齿而滑稽。 姬月动作迅猛的攥住男人衣襟将其给提了起来,他目光冰冷的注视着男人,男人身体因惶恐而痉挛。 这一刻,男人感受到了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 忽的,姬月将男人朝墙壁上砸去,砸出了一身的伤,满墙的血。 头晕眼花的男人想要站起来,身上却是罩着浓浓的阴影。 身着血色袍子的男子站在他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竟是把他的脑袋踩进了地里, 姬月转过身的刹那,狂风四起,强大的妖王之力朝地上的男人逼去。 男人在挣扎扭曲,好似被两座高山挤压,鲜血自身上的毛孔溢了出来,在其身下凝为血泊。 他瞪着姬月背影,牙齿漏风,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说…… 血,血族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们都会死的—— 此时,姬月站在墨邪身边。 墨邪遍体鳞伤狼狈落魄的躺在地上,他朝墨邪伸出手,两个男人无形之中好似有一种默契,墨邪呲牙咧嘴,轻笑出声,他把暗红的无邪刀放在了姬月的手中。 姬月拿着无邪刀,眸色凛冽,漠然的往身后随意一丢。 无邪刀在空中转了几圈,刀影重重,而后朝面具男人的腰部重重砍去。 腰斩! 一分为二,血溅当场! 临死之前,男人痛苦的叫出了声,喊声漏风。 姬月优雅的将手抬起,无邪刀横飞至他的手中。 他把无邪刀插在墨邪身旁,淡淡的看了眼墨邪,朝轻歌走去。 与墨邪近在咫尺的无邪中,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治愈力量,墨邪身上的伤口,竟是逐渐愈合,完好如初。 墨邪有了力气站起来,将无邪刀拔出,欣喜的朝轻歌望去。 轻歌被通体漆黑的九界守护者横抱在怀里,惨白的脸上有了丝红润之色,她笑意盎然的看着徐徐走来姬月。 姬月的眼神充斥着暴戾,可当他朝轻歌看去,便是无尽的宠溺和连绵的柔情。 他温柔小心的接过轻歌,将消瘦纤细的绝色女子抱在怀里。 轻歌闭上眼,双手揪住姬月的衣襟,红唇颤动,如诉如泣,似是在说些什么。 姬月看懂了,她说,他们都要害她。 姬月低头,凑在轻歌耳边,呵着热气,“没事,我在。” 轻歌双肩抖动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柔软,只限于他一人。 雪女殿内的众人,都默默的看着他们。 尤其是梅卿尘。 梅卿尘抱着蓝芜朝外走去,轻歌侧头,朝梅卿尘看去,双手攥紧,指甲好似都要镶嵌进血肉之中。 姬月只知她受伤,却不知始作俑者罪魁祸首是梅卿尘,她虽想与梅卿尘算这笔账,但不想让姬月再杀人。 然而,姬月眼神之中闪烁着阴狠的光,“慢着。” 梅卿尘脊背僵硬,脚步顿了一会儿便继而朝雪女山外走去。 忽然,一道妖王之力似乎锋锐的砍刀砸在梅卿尘的脊背上,顿时,袍子撕裂,皮开肉绽。 触目惊心的伤口,深可见骨。 轻歌绿眸幽深了几分—— 姬月知道! 梅卿尘怀里的蓝芜闻到血味,尖叫出声,她挣扎着想要去看梅卿尘身上的伤口,梅卿尘强而有力的双臂死死桎梏着她,不让她动弹。 梅卿尘只在脊背受伤的刹那停顿了一会儿,脚步倾斜,身体有些摇晃。 不过,须臾后,他坚定的抱着怀中的女子朝外走去。 他像是一堵高而阔的墙,用尽生命来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让她受半分伤害。 姬月双眼无情,妖王之力不断的喷薄而出,犹如一把把锋锐的刀剑,将梅卿尘的后背砍得血肉模糊。 梅卿尘膝盖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然而他又直直的站了起来。 蓝芜眼里全是泪,她双手握拳,不断的敲打着梅卿尘的肩。 轻歌看着梅卿尘血腥的背影,再一次的闭上了眼。 梅卿尘甘愿为了这个女人挡却漫天杀雨,却把所有的刀枪剑戟都指着她。 她不要梅卿尘为她死心塌地还是如何,可至少,面对曾经相爱之人,能不能做到不伤害? 蓝芜是女人,她也是,外人的刀枪剑雨她不怕,也不在乎。 她雷厉风行,洒脱恣意,爱憎分明,哪怕她现在的心上人是姬月,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曾经和梅卿尘相爱过。 曾经抵死缠绵的人,倒戈相向,为了另一个女人,把她逼至悬崖峭壁。 轻歌没有阻止姬月的疯狂举动,若是姬月遭人伤害,她只怕会比这还疯狂。 她的仇,她男人可以来报。 一道犀利的妖王锋刃,眼见着要从梅卿尘的肩膀上放掠去,刮断蓝芜的发。 察觉到蓝芜即将面临的危险,梅卿尘蓦地转过脸,用侧脸挡住了这道锋刃。 刹那间,梅卿尘俊美白皙的脸庞上,出现了一道蝤蛴般的刀剑血痕。 梅卿尘回眸,血腥的眼瞳让轻歌此生难忘。 那目光里,泛起了恨意。 轻歌想笑,却是笑不出。 终于,梅卿尘扛着一身的伤,出了雪女山,姬月还要趁胜追击,一旁幽幽而站的九界守护者阻止了他。 “时间不多了,别在其他人身上把剩下的时间浪费了。”九界守护者说。 轻歌依旧在姬月怀里,她一侧过头就能看见九界守护者和那斗篷之下的幽绿双眸。 “你长高了。”轻歌说。 浑身被漆黑包裹踩在绿焰之中的男人闻声浑身紧绷,四肢僵硬。 斗篷深渊之下,似有一双瞳眸,惊愣的看着轻歌。 轻歌垂眸,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在眼睑下盖出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你现在已经强大到能杀死我了,还想为你二叔报仇吗,熙子言?” 轻歌仰起脸,笑靥如花。 若说在四星以南的冰山脚下,她只是半信半疑,那么当姬月和九界守护者一同出现在这雪女殿,她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九界守护者中的客者,那个男人,是熙子言。 熙子言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着。 他低着头,说,“我如今是扞卫天地规则、各位面和平的英雄,怎么会对一个渺小的蝼蚁动杀手?” 言罢,熙子言飞掠出了雪女殿。 轻歌望着渐行渐远的男子的身影,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 当初青石镇的少年,而今成为了顶天立地的英雄和护卫山河的勇士,真好。 第680章 杀人,她有千万种方法 雪女觉醒,雪灵珠出世,只怕要以一种惊愕的方式结尾。 血族的无端加入,梅卿尘为救心爱之人的计谋,轻歌的生死一线,墨邪的至死不渝,姬月的忽然而至。 不知不觉,为了轻歌与面具男人搏斗而负伤的焚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雪女殿。 他行走在冰谷的风雪里,一双惨白如玉的手挂满了伤,还流着血。 他抬起手,将披着的斗篷掀起,罩在脑袋上。 远方,梅卿尘抱着蓝芜在满是积雪的地上行走,耳边是雪怪的吼声。 冰谷里的温度冰冷,寒风彻骨,梅卿尘脊背上的伤口,好似都结成了冰儿。 终于,梅卿尘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压在蓝芜身上,一头栽进了雪地里。 梅卿尘昏死过去,身体发热,蓝芜连推动梅卿尘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只得凄声的喊着。 视线拉回雪女山。 姬月搂着轻歌出了山,站在山脚下,其他人也都鱼贯而出。 “夜姑娘。” 蓝生烟站在轻歌身旁,朝轻歌拱了拱双手,“蓝某听东陵兄说,你的炼器造诣可是相当的高,若是姑娘想的话,蓝某这就回去跟家父商议,让姑娘进炼器工会。” 轻歌并未拒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现在还算是迦蓝的弟子,这样去炼器工会,怕是不好吧。” 其实她也清楚,面对他,蓝生烟心里多少有些内疚。 幽焰火是她击退,阴阳乾坤阵是她冒死破阵。 然而,在她陷入危险,与血族人厮杀时,蓝生烟等人却是袖手旁观。 蓝生烟笑了声,道:“炼器工会不介意姑娘是什么身份,来自哪里,有什么背景,只要姑娘在炼器上有一定天赋,炼器工会就欢迎你,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如此,便谢过蓝少主了。”轻歌道:“不过这件事容我考虑考虑才好。” “也行。”蓝生烟点头。 却见男人打了个响指,火凤凰立即盘旋于他身旁,如一团浓烈的火。 蓝生烟站在火凤凰的脊背上,墨绿的袍子迎风飞扬,猎猎作响。 “夜姑娘,蓝某静候佳音!” 音落,长风舞动,凤凰嘶鸣,火于九霄。 火凤凰载着俊美的男子,消失于天际,在苍穹下的蓝天白云,刮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夜轻歌,我敬你是条汉子。” 雪灵儿站在轻歌面前,恭恭敬敬的拱起双手,拳与掌的碰撞,激烈声响。 却见女子勾起一边嘴角邪邪一笑,道:“雪女殿内,我没被幽焰火烧死,是受你的福气,你身困险境,我没出手是我胆子小,怕死,不过下回,若是有我雪灵儿帮得上的,尽管来炼丹府找我,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雪主严重了。”轻歌拈花一笑。 “别——” 雪灵儿抬起手,掌心对着轻歌。 她瞥了眼轻歌的左心房,又看了看姬月,道:“别以为你对我有恩咱俩就情深似海了,我告诉你,做梦,若不是你身旁有个这么强大的男人,这雪灵珠,我非要不可,就算要从你心脏里挖出来,我也不会留情,这愧疚的确是愧疚,你也的确对我有恩,不过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在你坟前烧几个美男热几壶酒。” 轻歌:“……” 也不等轻歌回话,雪灵儿就摆了摆手,骑上一匹马,绝尘而去,雪白的身影与冰谷景色融为一体。 轻歌望着女子嚣张的背影,勾唇笑了。 耳边风声呼啸。 轻歌一抬头,就看见驾驭着九幽雀朝驯兽岛飞掠而去的邢荼蘼。 此时,轻歌眼里的幽绿颜彩,逐渐变淡,消失。 “你什么时候走?”轻歌看了眼鞋尖儿,问。 姬月道:“今夜子时。” “熙子言给你开后门了?”轻歌笑。 姬月点头。 他正要回妖域,烙在轻歌手背上的妖王印记给他传递了危险的信息,他当即与熙子言说,想也没想,熙子言就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把他带来冰谷。 远处的山丘上堆满了雪,熙子言便如老僧坐定般盘腿坐于上面,一动不动,身下燃烧着幽绿烈焰。 身后,脚步声响起。 轻歌一回头便看见了墨邪,墨邪一手拿着刀架在肩上,另一只手拿着泛黄的酒葫芦,仰头便喝。 酒水淌落在脖颈和袒露在外的锁骨上,简直是个性感尤物,误惹尘世的妖精。 墨邪站定在五步开外的距离,把酒葫芦朝姬月丢去,“来,喝一口。” 姬月盯着手中的酒葫芦看了许久,而后仰头便猛喝牛饮。 轻歌担心的看着姬月,姬月酒量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今日子夜姬月就要离开四星回妖域,轻歌怕他一醉不醒,耽误了大事。 果然,猛灌了一大口烈酒,姬月就有些站不稳了。 男人妖孽的脸上浮现了两团可疑的红晕,他双眸迷离的看着轻歌,充满了暧昧的情愫。 墨邪见此,风中凌乱,嘴角抽搐了几下,一个箭步飞掠过来,站在轻歌面前,隔绝了姬月的视线。 墨邪展开双手,护住轻歌,“别耍流氓啊,有啥事对我来。” 轻歌:“……”那还不如对她来呢。 姬月摇摇晃晃的站着,盯着墨邪看了许久,突地眉头一皱,“这厮怎么长的那么像墨邪那个小瘪三?” 墨邪:“……” 轻歌站在墨邪身后,听见这话,笑的四仰八叉。 似是察觉到什么,轻歌眼角余光朝旁侧看去,秃顶光头断了一截臂膀的魔琼狼狈的站在暗处,目光纠葛的看向此处。 轻歌敛眸,心里动了杀意。 只是,墨邪如今也是落花城的人了,更是永夜生的义子,他带了那么多人来冰谷,雪灵珠没得手也就罢了,总不能就他一个人回去吧? 何况,魔琼是秦家的小姐,很得长老秦魁的赏识。 墨邪与轻歌不说青梅竹马,但也算得上的是情比金坚吧,以秦魁记仇的性子,平日里定会在墨邪身上挑刺儿,若此次魔琼没有活着回去,只怕这老狐狸会借此事情不依不饶。 想至此,轻歌眼底的杀意便缓缓消退。 杀人,她有千万种方法。 可杀人的前提是,皆大欢喜,我心快哉。 第681章 子夜,忍别离 子夜,转瞬将至。 姬月醉意阑珊,坐在雪堆上,狭长妖冶的眸子,痴望着轻歌。 跟前,篝火,红光满面。 红衣等人一直守在外围的地方,当他们得知得到雪女传承和雪灵珠是同一个人,那个人还是夜轻歌时,尤为震惊。 至于魔琼,也知此地不宜久留,踩着飞行灵器,往落花城暴掠而去。 轻歌望着魔琼逐渐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历练结束,她势必要离开迦蓝,至于是去炼器工会还是落花城,就得好好考虑一番。 炼器工会对她的炼器有天赋,可常年待在炼器工会也不是个办法,她如今想要的,是变强。 落花城,是这片大陆的中州,卧虎藏龙,群雄荟萃,那里才是时代的精华,强者的海滩。 熙子言幽幽而来,走至姬月面前,斗篷下传来颇为沙哑的声音,“时间到了,该走了。” 姬月坐在积雪上,身体软绵绵,他醉醺醺的,双眼迷离。 轻歌俯下身子,跟姬月说,“去吧,不用担心我。” 比任何人都了解姬月的她知道,姬月这会儿在装醉,只为能在她身边待久一点。 姬月眸子一暗,他忽的伸出如修竹般骨节分明的手,揽住了轻歌的腰,蓦地一用力,轻歌便顺势倒在了姬月怀里,坐在他腿上。 姬月按捺住轻歌双手,俯首,低头,如暴怒的野兽,在她唇上啃咬,没有缠绵,没有温柔。 忘川河边,似有彼岸之花灼灼怒放。 远处的树下,墨邪背对着这里,仰头喝了一大口的酒,他眸光邪佞,笑望着月上中天,朗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迦蓝人群堆里,詹婕妤坐在篝火眼,隔着烈焰,看着雪地上的悱恻的两人,而后低头,苦苦一笑。 “喝不喝?”红衣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坛酒,递给詹婕妤。 詹婕妤接过酒,打开封口,仰头便喝,酒水大部分倒在了她的脸上,进入嘴里的少之又少,可她醉态沉沉。 人不醉,心醉。 许久,一缕鲜血在轻歌唇齿间蔓延,意识昏昏沉沉,不再清醒,直到睡了过去。 临睡前,轻歌恐慌,蓦地伸出手,抓住了姬月的衣襟。 姬月低头温柔的看着她,将她嘴角的一抹血迹擦掉,而后横抱着她,朝墨邪走去。 墨邪站了起来。 “好好护着她。”姬月说。 墨邪抱过轻歌,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之大业将成时,我会回来娶她。” 姬月垂眸,道:“给我五年时间,五年之后,若我没回来,她的下半生就交给你了。” 没人知道,当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时,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人有七情六欲,都是自私的恶徒,谁也做不到把心爱之物、之人,拱手相让。 墨邪扯了扯唇,旋即,苦涩的道:“你应该了解她的性子,她若真要等,只怕会等一辈子,这辈子等不回你,她会等到下辈子——” 姬月深深地望了眼轻歌,而后郑重的朝墨邪拱了拱双手,“墨兄。” “你安心的走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便不会让她受欺。”墨邪道。 姬月闭上眼,转过身,朝熙子言走去。 路过篝火旁时,詹婕妤蓦地站了起来,拉住姬月的衣袖。 姬月转头,眼神漠然的看着她。 詹婕妤垂头,耳根子微红,却见她嗫喏的说,“姬公子,你要走了是吗?” 姬月不予理会,径直要往前走,詹婕妤心急,猛地抓住姬月的袖子。 姬月停下脚步。 詹婕妤凄婉的道:“姬公子,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可……你能不能把你的下辈子给我?下辈子,我想成为你喜欢的模样。” 姬月优雅的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向墨邪怀里的轻歌,“我喜欢她那样,下辈子若遇不见她,我情愿死,抑或孤独终老。” 姬月薄凉一笑,转身即走。 那截火红的袖子,犹似胜利旗帜的一角,慢慢从詹婕妤的手中抽离。 詹婕妤怔愣的看着姬月渐行渐远,与熙子言消失于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之中,他高贵优雅,野性慵懒,而她,卑微进尘埃里,连仰视的资格都没有。 詹婕妤青丝湿漉漉的,胸口甚是凉意,她从红衣手里接过一坛酒,从头往下浇。 “他走了吗?” 墨邪怀里,昏睡过去的女子幽幽道。 墨邪满眼酸涩,低头朝轻歌看去。 轻歌渐渐睁开双眸,自墨邪怀里跃了下来。 姬月也好,墨邪也罢,都心知肚明,知道她在装睡,不敢正眼面对姬月离开。 墨邪苦笑,她是多么勇敢的人,不惧生死,却怕起这个来了。 轻歌望着姬月消失的方向,讷讷出神。 她一言不发,坐靠在一棵大树前,闭目休憩。 黎明,斜叉里,一道光影窜了出来,朝轻歌扑去。 那是一头风驰电掣的野兽,浑身雪白,有一双猩红的眼瞳,当它将那血盆大嘴张开时,露出了尖锐寒光凛冽的獠牙。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眼中杀伐毕现。 另一侧,墨邪手攥无邪刀,随时将野兽腰斩。 然而,就在此时,詹婕妤蓦地到了轻歌跟前,她站在轻歌面前,张开双手,想要拦住野兽。 轻歌起身,瞳孔骤然紧缩,想要阻止詹婕妤疯狂的举动,却是无果。 红唇轻颤,她微微张开嘴,眼眸却是睁到极致。 一切,都发生太快,来不及阻止。 野兽将詹婕妤扑倒在地,低头,猛地朝詹婕妤的小腹撕咬而去,獠牙如刀似剑,贯穿了詹婕妤的腰肢、以及体内的丹田。 丹田破碎的刹那,灵气蜂拥出来。 詹婕妤嘴里喷薄出了一口血,洒在了野兽雪白的鬃毛上。 轻歌看着詹婕妤腰上的血窟窿,耳边是自詹婕妤丹田里呼啸出来的灵气。 指尖微颤,四肢发凉。 轻歌无力的闭上眼,再睁开双眼时,她蓦地攥住了野兽的后脖颈,竟是将这个庞然大物给一把提了起来。 她将野兽狠狠的砸在地上,而后扑了过去,双膝跪地,夹住野兽的身体,轻歌双手握拳,不断的朝野兽的面部砸去。 野兽想要撕咬她,獠牙才出来,轻歌双手就分别攥住了它嘴角两边的獠牙,蓦地一用力,硬生生的把野兽的獠牙给拔了。 獠牙伤口上的鲜血,从野兽黏糊糊的嘴里喷了出来。 第682章 此生再无修炼之可能 凶神恶煞的野兽在轻歌身下挣扎,一声声凄厉的吼声撕破了黎明破晓时的寂静。 雪女山下所有的人都堪堪醒来,震惊的朝与兽搏斗的女子看去,野兽凶狠,她身上所散发出来叫嚣的气焰却是比那野兽还要恐怖。 她的双手,紧攥着野兽的两截獠牙,这獠牙有人之半条手臂那么长,顶端尖锐的程度堪比战士手里的红缨枪。 轻歌毫不留情,将獠牙比作刀剑,往野兽的身上捅去。 一眨眼,野兽身上就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染红了雪白的毛发。 最后,轻歌把两截獠牙插入野兽双眼,野兽张大嘴怒吼着,轻歌蓦地将手伸进了野兽的嘴里,捅至最深处,在野兽将嘴闭上时,把野兽的兽丹和魔兽晶核拿了出来。 她浑身浴血的站起身,把兽丹和魔兽晶核放在空间袋,而后转身,朝詹婕妤走去。 詹婕妤躺在地上,腹部处,粉色衣裳早已成了猩红一片,她胸口起伏加剧,脸色惨白。 轻歌来时,围在詹婕妤身旁的红衣等人都走开了。 轻歌爽快的坐在詹婕妤旁边,握住了詹婕妤的手,“你就这么想死吗?”轻歌冷静的问。 詹婕妤分明知道,她能抵挡住那头野兽,还要用血肉之躯扑来为其挡住危险。 詹婕妤嘴角含血,她勾唇一笑,气若游丝的说:“轻歌,这是我欠你的。” “放屁。”轻歌怒目一瞪,“你没欠我什么。” 轻歌朝詹婕妤的小腹看去,无奈的叹了口气。 詹婕妤的丹田,碎了! 此生再无修炼之可能。 轻歌皱着眉头,不理解詹婕妤的想法。 詹婕妤紧箍着轻歌的手,身体往上浮动了些,她紧绷着身体,急促的呼吸着,说:“丹田没了也好,这样就能离开迦蓝了,我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也没资格待在迦蓝,但我庆幸,庆幸遇见了你,遇见了……姬公子。” “轻歌,你知道吗,这些时日,每个夜晚,我都会自责,我觉得我欠了你很多,我不该爱慕姬公子。如今好了,我要重新做回小国的公主,我要去履行我的使命。” “你是浴火涅盘的凤凰,翱翔九天,我是泥泞里挣扎着的小人物,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日后也不会有交集……” 轻歌似有耳鸣,恍恍惚惚,不清楚后来詹婕妤做了什么。 她干坐着,直到红衣过来为詹婕妤疗伤。 詹婕妤受到重创,失去丹田,接下来的历练也就没资格参与了。 汲青枫带着詹婕妤回迦蓝,看无虞、安溯游会怎么处置。 傍晚时,众人才朝极北之地走去,墨邪这几日,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轻歌身边。 雪女山的脚下,空旷冷清。 山的另一侧,徐徐走来一名女子,她步步生莲,脚边的百花愈发娇嫩。 软靴踩着积雪,嚓嚓的脚步声响起。 花影在一棵树旁走下,积雪上是一头野兽的尸体,兽的双目还插着两根獠牙。 女子纤细的手把獠牙给拔了出来,獠牙的另一端沾满了鲜血,花影细细的看着獠牙,而后轻笑一声,道:“我就说嘛,她不应该这么早死的。” 将獠牙随意丢在地上,花影朝极端的方向走去,举步轻摇,恰似神邸女。 从冰谷到极北之地,快马加鞭不停歇也需要足足五日的时间。 临行去,在冰谷里探索的林崇也回来了,多日不见,林崇愈发的精壮魁梧,血气方刚。 林崇的一只耳朵没了,是被狐狸状态的姬月咬掉的,如今的他,只能用另一个耳朵来听。 快到极北之地时,墨邪准备回落花城了。 “轻歌,我在落花城等你。”墨邪如是说。 轻歌浅笑,“洗干净乖乖的等着我。” 墨邪:“……” 轻歌坐于烈马,墨邪站在宽大的剑上,悬浮在半空。 墨邪看了眼轻歌,旋即驱使脚下的剑,飞掠上上空,往落花城赶去,消失在云巅。 轻歌仰头,盯着天穹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撇过头,目不转睛的正视前往,勒紧缰绳,义无反顾的朝极北之地驰骋而去,红衣林崇等人紧随其后,在荒芜的漠北,飞掠。 极北之地的外围,有一座城,城的外面,是黄烟滚滚的沙漠。 而三万屠杀军,就在此地。 据富贵堂来的消息得知,李沧浪等五位灵师,带着浩浩荡荡的屠杀军,在南冥待了一个月后,便出发去极北险象环生之地历练。 几日后的下午,轻歌一行人,在这座城池的城门前停下。 城门紧闭,高空之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字镂空着。 漠北城! 轻歌仰头紧眯着眸子朝城墙上看去,身后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色。 城门紧闭,城墙上的空无一人,古老的城墙避免龟裂开了裂缝,像是古战场遗留下来的文物,不堪一击,却偏偏在风雨里屹立了千万年。 “漠北城是极北之地与外界的界线,进了漠北城,就是到了极北之地。”红衣驱使着身下的马,慢悠悠的走至轻歌身旁。 轻歌皱眉,城门紧闭,要如何进去? 难不成要夜黑风高时翻墙而进? “极北之地过于凶恶,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许年生长老,而后回迦蓝。”红衣道。 轻歌垂下眸子—— 她对许年生没多大兴趣,倒是想见见夜倾城。 轻歌舔了舔殷红娇嫩的唇。 越是凶恶之地,她越是喜欢。 “城墙铜墙铁壁,我们想进去恐怕没那么简单,开城门时间也是不定的,现在只能在这里守着了。”红衣道。 林崇骂骂咧咧道:“这样等,得等到猴年马月。” “漠北城没有城主,也没有守城的士兵。” 红衣又道:“城门要打开,除非城内有人出来,进去之人再将城门关上,这两扇城门,有了些年月,就算是灵师,也攻破不了,只能乖乖的等着有人把门打开。” 轻歌从虚无之境里拿了坛断肠酒来喝,如今之计,只有等,也只能等。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漠北的狼烟,起了又起。 远方的日头,升了又落,黄昏残阳,落日美景,火烧云漫天。 第683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次日,紧闭着的漠北城被人打开,两扇巨大的城门之间拉扯出了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城门完全打开。 一队人马,从漠北城内浩浩荡荡走了出来,都骑在烈马上。 看见这些人时,轻歌罩着冷霜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这支队伍,骑着烈马走在最前的是个气势威武的中年男人,男人怒目圆瞪,横眉冷对,身上泛着烈烈煞气。 屠烈云!烈云佣兵团的老大。 轻歌黑眸微微缩紧。 屠烈云身后,狂野的女子身着暴露性感的衣裳,修长的大腿与呼之欲出的柔软都袒露了出来。 与帝国养尊处优的王孙小姐大家闺秀不一样的是,女人没有雪白的肌肤,反之,她的皮肤黝黑健康,充斥着西域风情,让人眼前一亮,挪不开视线。 而她,自然是明日香。 明日香的旁边,还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少年风华正茂,双眼坚韧,胸有抱负,这块还没被打磨掉棱角的尖锐石块,早已做好准备,为荣耀而战。 轻歌脸上,渐渐漾起了一抹笑。 这是她所谓的徒弟,虎子。 在陌生的土地,偶遇故人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屠烈云等人看见轻歌,甚是惊讶。 明日香攥着缰绳骑着烈马呼啸而来,停留在轻歌面前,明日香欣喜的问,“轻歌,兄弟们都知道你历练的地方有极北之地,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不这么快来,能见到你们吗?”轻歌恬静一笑,道。 明日香翻了翻白眼,“就你嘴甜。” 虎子骑着马咋咋呼呼的冲了过来,“师傅,虎子想死你了。” 轻歌:“……” “叫我夜妹妹,显得嫩一点。”轻歌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虎子:“……” 明日香嘴角抽搐了几下,“得了吧,话说回来,我听说你身边出现了一个什么姬公子,还不跟姐们说说?” 轻歌望天,“哦,那是个男人。” 明日香:“……” 不是个男人,难道会是一条狗吗,这算是什么回答? 这会儿,屠烈云骑着马儿行了过来,看了眼轻歌,目光流连于轻歌的眉间,那一抹蓝焰上,“得到雪女传承了?” 明日香和虎子震惊的看着轻歌。 轻歌点了点头。 “雪灵珠呢?谁得到了?”屠烈云问。 雪女觉醒,雪灵珠出世,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六大势力。 六大势力竞相抢夺,其他势力、帝国自然不敢加入这场纷争之中,除非觉得自己命太大了,想引起六大势力的注意,惹公愤。 闻声,轻歌犹豫了会儿,如实相告,“在我体内。” 屠烈云与明日香二人一样,惊愕了起来,他警戒的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雪灵珠在你心脏,只怕会引来一些恶徒的觊觎,不过好在你现在是迦蓝学生,安院长的徒弟,普通人也不敢把主意打在你的头上,但你也不能因此就放松戒备,行事时一定要瞻前顾后,万分小心才好,四星的水太深,到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轻歌应了一声,道:“屠兄,此番历练结束,我想离开迦蓝。” 屠烈云于她,就像是兄长一样。 故此,轻歌便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了出来。 明日香不解,虎子惊呼,“师傅,为什么要离开迦蓝?迦蓝,那可是四星第一的学院,多少人为进迦蓝挤破了脑袋还进不去,你竟然想出来?” 轻歌保持沉默。 屠烈云眸色凝重,“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 “理由呢?” “我迟早是要离开迦蓝的,早晚都是一个结局,为何不早一点走呢?”轻歌笑意盈盈。 男人斜插入鬓的凛冽剑眉狠狠蹙了起来,宛若打了死结,“若你是征求我同意的话,我自然是不同意的,不过你与寻常女子不一样,你有你的打算,独立的想法和坚韧的精神,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一下,你现在处境很是危险,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顿了顿,屠烈云继而道:“若你只是得到雪女传承的话也就算了,传承在你体内,总不能剥出来?可雪灵珠不一样,它在你的心脏内,只怕酒壮怂人胆,一些不轨之人,承受不住雪灵珠的诱惑,会对你动手,把雪灵珠从你体内剥出来,莫说是寻常恶徒,只怕六大势力都不是什么好人。” 轻歌敛眸,屠烈云说的很对。 只是,道理她都懂,可待在迦蓝,也是一样的结果。 无虞对她动了杀心,安溯游不再是那个叫她小徒儿的纯粹老人。 若是冥千绝虞姬这些人已经死了的话,她说不定还会选择暂时待在迦蓝躲一躲风浪。 可冥千绝就像是跗骨之蛆,不死不休,不依不饶,被姬月召唤出来的凶兽光影一口吞了都没死。 如此,轻歌自然不会留在迦蓝受人算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雪灵珠便是她的罪。 “老大,这样说来,师傅岂不是很危险?”虎子的脸上爬满了焦急。 屠烈云点头,道:“若是你师傅待在迦蓝也就罢了,危险系数会少一点,一旦离开迦蓝,到处都是她的敌人,都想要割开她的心脏。”说至此,屠烈云叹了口气。 当初凤凰山,月蚀鼎引众怒,所有人都与她为敌,想要抢夺她传承的月蚀鼎,千钧一发之际,佣兵协会万剑花释放,救她于水火。 而今她身受雪灵珠之灾,谁会来拉她一把? “师傅,要不你跟着我们吧。” 虎子天真无邪,愤慨的说:“烈云佣兵团的排名又上升了一些,谁敢欺负你,我虎子第一个就不同意,想动你,行,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虎子说的对。” 明日香道:“我们佣兵团的后盾是佣兵协会,一般人也不会不知死活的对你动手,只是佣兵团在生死间历练,天南地北的闯,就怕苦了你。” “日姐,你这就不懂了吧。” 虎子道:“上古世纪,李西圣人说,苦难是人生必不可少之物,没有苦难,便没有人生。” 明日香一拳头毫不客气的砸在虎子脑袋上,“日姐?你咋不日天呢?还李西圣人说,我咋不知道上古世纪有个圣人叫李西呢?我看就是你自己瞎编乱造的吧。” 虎子揉了揉疼痛的脑袋,讪讪的笑了笑。 轻歌:“……” 李西? 第684章 嫉恶如仇,杀人如魔 听虎子和明日香说要把轻歌留在烈云佣兵团,屠烈云面无表情,烈云佣兵团的其他成员都是脸色骤变,眉头紧蹙。 如今的轻歌,就像是个灾星。 虽说把轻歌留在佣兵团,轻歌会少几分危险,可佣兵团却是如临大难,他们当然不开心。 兴许,当初轻歌把传承而来的月蚀鼎给他们,让他们完成佣兵协会的任务,他们很感动,可在凤凰山上,轻歌被人围剿时,烈云佣兵团的兄弟们也没有退缩。 更何况,危难之际,是佣兵协会的万剑花救了她。 屠烈云倒是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不开心,只是他相当郑重,若佣兵团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带着轻歌走南闯北,反正就他一条命,脑袋掉了也不可惜。 可他身为佣兵团的老大,最先顾忌的应该是佣兵团,他不敢拿兄弟们的命去冒险。 明日香和虎子还在傻乎乎的打闹着,并不知道大家伙的心思各异,风起云涌。 轻歌将众人的心思都收于眼底。 “虎子,明日姑娘,离开迦蓝,我自有去处,就不打扰你们了。” 见虎子脸色黯然,轻歌犹豫了下,便加了一句,“若是有时间的话,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四星的各个凶险之地历练。” 至此,虎子才一改郁郁神态,神采飞扬了起来。 “师傅,我等你。”虎子笑道。 “时间不早了,夜姑娘还要去极北之地历练,我们也该回佣兵协会交代任务了。”屠烈云沉声道。 男人的声音有一种魔性,不怒而威,充斥着杀气。 “夜姑娘,后会无期。”屠烈云朝轻歌抱了抱拳。 轻歌微微点头,双手拱起,回礼。 临走,擦肩而过时,明日香坐在马上,忽然凑在另一匹马上的轻歌耳边,悄然说道:“我已经把老大给睡了,下一步就是怀他的崽。” 轻歌:“……” 愣了许久,轻歌才清醒过来,看着明日香潇洒恣意的背影不由的抽搐了几下嘴角。 不愧是草原上的女人,说睡就睡,屠烈云那么难办的人都上了她床,还有什么不可能? 明日香漫不经心的骑着马缓缓往前走,突地回头,朝轻歌粲然一笑,眨了下左眼。 虎子跟轻歌抱了抱拳,走时看见明日香俏皮可爱的模样,撇了撇嘴,“这女人又在发/骚。” 闻言,轻歌哈哈大笑。 直到烈云佣兵团一行人走远了,林崇才骑着马过来,问:“老大,你想离开迦蓝。” “迦蓝是金丝雀待的地方,而我,不是金丝雀,离开是迟早的事。”轻歌一言带过。 得到回答,林崇低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走吧,进城。” 轻歌振臂一呼,带着红衣林崇等人进漠北城,进入城池后,林崇翻身下马,准备将城门关上。 “等等——” 一道声音蓦地响起,轻歌坐在马背上回头看去,一道身影在城门即将合上的刹那跃进了城内。 嘭—— 城门重重关上,一个机灵的毛头小孩如猴子般进来,小孩身上的衣裳大部分地方都破烂了,蓬头垢面的,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小孩对着轻歌等人咧嘴一笑,牙齿白到反光,“几位阁下,谢了。” 轻歌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一番小孩,挑了挑眉,道:“小娃娃,这里是极北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极北之地?” 小孩凝视了轻歌许久,道:“极北之地是我的家,难道我不该回家吗?” 见小孩要往前走,轻歌骑在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小孩的背影,道:“里面很危险。” 小孩背对着轻歌,一面走,一面摆了摆手,“有琴神在,极北之地就不危险,家家户户夜可不关门。” 说着,小孩渐行渐远。 琴神—— 轻歌意味深长的笑了。 绿瑶瑶说,极北之地,佳人着雪衫,抱伏羲之琴,琴弦猩红,音声如刀似剑,嫉恶如仇,杀人如魔,是以琴神也,宛如天上来。 如今的四星,风云人物之中,极北之地的琴神,北月的夜轻歌,一冷一热,一杀一狠,搅得天地变动。 轻歌眺望着这座空城,冷清的街道,沙尘味极重的空气,一户户残破的人家,来来往往身着奇装异服的行人。 “有人说,极北之地,是万恶之源。” 林崇不知何时骑着马儿来了轻歌身边,循着轻歌视线望去,一望无尽头,说:“四大帝国,百来附属小国都是安生之地,有明文法规,虽说也有强弱分明的时候,但没帝国之外的疆土那么恐怖,动辄生死,成王败寇,而国家之中的一些死囚犯,便是流放至极北之地,久而久之,极北之地成了这片大陆的禁地,各种鱼龙混杂的人,每一天,这里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 轻歌抿唇。 极北之地还有另一个血腥的名字,乱葬岗。 “啊——” 惨叫声响起,一堆衣衫褴褛的人将轻歌等人围住,他们面目狰狞,眼底是绝望过后氤氲着的杀气,老老少少都有。 其中一个女人,饿的一口咬住了轻歌身下的马,鲜血的味道刺激着众人,他们蜂拥过来,想要啃噬掉这匹马。 轻歌一跃而起,落在地上,冷冷的看着暴动的人群。 大雪刚过,寒冬时节,这些人饥寒交迫,甚至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境地。 “他们,太饿了。” 稚嫩成熟的声音响起,轻歌回头看去,适才走远的小孩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旁,目光沉重的看着疯了的一群人。 许久,若有所思过后,小孩朝轻歌看去,老气横秋的说:“姐姐,你会怪他们吗?” “为什么不怪?” 轻歌低头,冷冷的看着小孩,“他们未经过我同意慌不择食吃了我的马,我当然要怪。” 转眼间,一匹马,成了一具森然的骨骸。 骨骸上,连血都没有。 小孩走上前,不知为何,这些人看见小孩,都有一丝敬畏。 小孩将挂在腰封上的一把生锈的短刀拿了出来,他一手拿着骨骸,一手拿着刀,竟是几分妙笔生花之姿。 众目睽睽,却见那具巨大的骨骸在小孩的刀下逐渐变小,他精心雕刻着,竟是成了一根簪子。 簪子顶部,鸾凤慵懒。 高贵,优雅。 第685章 苍生与她何干? 小孩手里,簪子上的凤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却见小孩嫣然一笑,转身欢快的走至轻歌面前,将簪子递给轻歌,道:“换你这匹马,如何?” 轻歌冷笑,“我没兴趣。” 小孩低头,苦恼。 也是,轻歌本来就满头白发,再来个雪白的簪子,岂不是多此一举? 小孩一笑,用簪子尾端尖锐的部分果断的划破了食指指腹,滴出一滴粘稠鲜血在鸾凤的眉间,顿时,鸾凤更加鲜明精致,让人眼前一亮,过目不忘。 “姐姐,有我的血,骨簪会保护你的。”小孩如是说,天真无邪,纯粹烂漫。 轻歌游目四顾,那群暴动的人,安安静静的站在小孩的身旁,只是那浑浊干枯的眼,是久不见阳光和希翼的灰败,这些人的嘴角还挂着马血—— 轻歌与那匹马虽没有多余的感情,但平白无故被人吃了,搁谁也不高兴啊。 的确,这些人很饿,看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有多久没进过食,双唇也因太渴而干裂开。 可,那又怎么样? 她不是蓝芜,她没有善良的心,她不是圣母,苍生与她何干? 她只知道自己饿到极致渴到崩溃的时候,没人赏给她一滴水,她喝着野兽滚烫的热血,舔着草叶上甘醇的露珠才熬过那一天天,谁悲悯过她? 北月帝国,她上囚车,周遭百姓把她当成恶魔—— 人性,无非如此。 事不关己便可高高挂起,当牵扯到了彼此的利益就能撕破脸,哪怕是当初怦然心动的爱人最后也能刀刃舔血。 恶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唐僧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功德圆满。 谁对,谁错? 但是,小孩童叟无欺的眸子,让轻歌心颤然了一下。 她勾起一边嘴角,想将骨簪接过来,小孩却是说,“你蹲下。” 轻歌犹豫了下,默默的蹲了下来。 小孩的手在衣裳上猛擦了几下,看似擦干净后,他拿着骨簪,走至轻歌身后,把轻歌一头白发给半挽了起来,用骨簪固定,骨簪鸾凤眉宇间的一点红,绚丽夺目,恰似东方欲晓冉冉升起的朝阳。 惊鸿一瞥,昙花一现。 小孩双眼一亮,忽而眸色暗淡,失落的低下头,说:“姐姐,你还是赶快离开漠北城吧……” “为何?”轻歌侧头,不解的问。 暴动人群之中的一个老婆婆走了过来,老人家拄着拐杖,她盯着轻歌的脸赞叹欣赏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漠北城被人占领了,城内的适龄姑娘,被那个杀千刀的抢去做老婆,以姑娘的姿色,想必被那个人看见了,会来抢的。” 轻歌蹙眉。 “光天化日强娶民女?”红衣嗤了一声。 老人家又道:“这人是魔兽进化而成的人,力大如牛,阴险奸诈,良心简直被狗叼走了,漠北城算是极北之地的外围,城内就我们这些人家,因在外面讨不到饭吃,才想在漠北城平庸如日,哪知一个月前,城外荒漠里的一头野兽,不知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还是遭遇了什么机缘,竟是进化成人形,霸占了这座城,还把我们的房屋给砸烂了,稍微有点姿色的姑娘都被他抢走了。” 轻歌心思微动,她看见老人家无奈的抬起手,攥着衣袖,动作缓慢的擦拭掉了嘴角的血,那是烈马的血液。 轻歌想,兴许,不到山穷水尽绝望崩溃的那一步,谁也不会对一匹活生生的马下嘴吧? “姑娘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简直就是个畜生、禽兽,罪不可赦,被他抢走的姑娘,都死……” 老人家痛苦的闭上泪光点点浑浊灰色的双目,“死在了他身下啊!” “我娘就是这样死的。”小孩忽然加了一句。 轻歌转头朝小孩看去,小孩甜甜一笑,牙齿雪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没有恨意,也没有愤怒,笑意盛满了眼睛。 轻歌等人满心震撼。 提及此事,暴动的人群们,男男女女,牢牢少少,都满脸悲哀,凄婉。 “来了,那个人来了。” 老人家瞪着轻歌身后卷起的黄烟,抓着轻歌的手,惊慌的说,“姑娘,快走,你们快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人间,是地狱啊。” 轻歌与红衣对视一眼,齐齐朝身后看去。 那里,一个男人坐在金色轿子上,让四匹狼抬着过来,黄烟在其后面氤氲成灾。 男人脸上罩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轻歌仔细的观察着轿子上的男人,不由的扯了扯唇,朝昏昏欲睡的魇抛入一缕灵魂传音,“这男人,是魔兽吗?” 寄宿在轻歌体内的魇好似人性化不屑轻蔑的瞥了眼那个男人,而后嘲讽的说,“就这玩意儿?还魔兽?你别侮辱虚无之境里的三只兽了。” 似是为了应景,虚无之境内的杀戮血狼、绛雷蛇以及火焰龙都抗议了起来。 轻歌挑眉,看着轿上的男人渐行渐远。 有意思—— 看来有人在装神弄鬼—— 老人家还在催促轻歌赶快走,暴动的人群仇视着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小孩脸上的笑愈发浓郁,轻歌发髻上的骨簪,鸾凤高雅。 “林崇,我们要怎么做?”轻歌转头轻描淡写的问林崇。 林崇拇指狠烈的抹了下下巴,眼神凶狠起来,“既然进了这座城,就要凯旋而归,而不是跟落水狗一样回去,老大,你放心,姬公子虽不在,但我林崇在,照样能护着你,那王八羔子就算想上你,也得先上了我再说。” 轻歌:“……” “哦,那先上了你吧。”轻歌幽幽的说。 林崇转头,瞪大双眸,满眼委屈的朝轻歌看去,“老大,你不爱我了。” 轻歌:“……” 嘭! 轿子落地,魔兽散开。 轿子上的男人威仪的走了下来,脸上覆着一张牛头面具,有十足的气势,也有说不上来的滑稽。 老人家这会儿见轻歌、红衣两个黄花大闺女逃不掉了,便无奈的叹息着,也不再催轻歌快逃。 “喂,你造这么多孽,就不怕琴神杀了你吗?” 小孩站在一辆破旧的木车上,指着那个男人,眉飞色舞。 第686章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奶奶 “琴神?” 牛头面具之下,传出了男人刻意沙哑低沉的冷嗤之声,“不就一个黄毛丫头,会弹点琴,还敢自封成神?” 男人走近小孩,“小畜生,你等着,总有一天,你所信仰的琴神,会跟你母亲一样,死在我身下,你母亲垂死挣扎的销魂表情,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小孩并未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但是,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却是紧紧攥着。 轻歌转头看着小孩青涩却是极其冷硬坚毅的侧颜轮廓,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了夜菁菁那个丫头。 本该是一张白纸,黑暗里的唯一净土,却—— 轻歌感受到灼热滚烫的视线,烙在她的身上,她抬眸,眸色薄凉的朝男人看去。 男人目光异常猥琐,那眼神,好似要将轻歌给生吞活剥了。 轻歌敛起神色,心思百转千回。 她在想,既然这男人不是魔兽,为何要自称是魔兽进化的人?难道有什么目的? 琴神—— 夜倾城在极北之地,好似成了神一样的存在,是无数少年心中的信仰,那么,男人怪异的行为,跟琴神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逼近轻歌,小孩却是站在了轻歌面前,拦住男人,护着轻歌。 “你不能动她。”小孩说。 “不能?为何?”男人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孩。 “她是我们的恩人。”小孩眸光决然的看着男人,盯的男人内心都有些发毛。 “恩人?” 男人嗤笑,似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癫痫般抬起手,指着小孩和那一群人,“你们的妻子、娘、女儿都被我睡了,一个恩人,又算的了什么?” 刺啦—— 小孩突地扑到男人的身上,一口咬住男人的小腿,直到咬出血来。 男人痛的叫出了声,一脚把小孩给踹了出去,烈马上的红衣一把接过小孩,将小孩轻柔的放在地上。 男人的手,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把刀,架在轻歌脖颈上,锋锐的部分抵着白皙肌肤。 轻歌面不改色,不动如山,绝色潋滟的杏眸,薄凉的朝男人看去,笑靥如花。 那笑,并未蔓延至眼底,似冰冷的清潭,氤氲着彻骨的寒气。 男人的心,莫名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风声鹤唳,剑拔弩张。 以林崇、红衣为首的迦蓝学生们,将男人包围了起来,刀枪剑戟全都指着男人。 男人斜睨了眼抵着自己身体的各种兵器,顿时,眼中释放出了强烈滔天的杀气。 却见那几头抬着轿子的苍狼冲了过来,眼见着要朝迦蓝学生们扑去,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却是在轻歌的召唤下迸射了出来。 双瞳猩红的杀戮血狼将一头魁梧强大的苍狼扑倒在地,血盆大嘴张开,朝苍狼的脖颈咬去,尖锐野性闪烁着寒光的獠牙将苍狼给血腥的贯穿了。 苍狼在杀戮血狼的身下痉挛着,胸口起伏了几下便没了动静,杀戮血狼残忍的用獠牙将苍狼体内的菱形的魔兽晶核和兽丹取了出来,用嘴咬着,而后朝轻歌走去,吐在轻歌面前。 其他几头苍狼,有所动静。 杀戮血狼当即转身,怒目一瞪,狼之一吼,震天动地。 面对狼之王,苍狼都匍匐在地,似是臣服,对君王行跪拜之礼。 拿着刀抵着轻歌脖子的男人见此情景,也一下慌了神,怕是没想到轻歌一伙人,如此强悍残酷。 特别是那一头狼,猩红的瞳眸,让他这个大男人在大白天都心神不安。 轻歌忽的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男人的刀刃,侧头冷笑,“听说,你是魔兽?” 男人与之对视,那双眼睛,像是沾染了剧毒的罂粟花,让人沦陷。 男人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忽的,轻歌五指一用力,坚硬的刀,在她手里,不堪一击,化为一堆废铁。 灵气自丹火呼啸而出,绞杀在天地间。 轻歌眉间一缕蓝焰甚是妖娆。 男人后退了几步,震颚的看着轻歌。 其他人,也都满是惊讶。 轻歌伸出手的刹那,明王道破空而出,提着刀尖在地上摩擦的明王刀,轻歌如修罗刽子手般缓慢的往前走着,咄咄相逼。 “你究竟是谁?”男人问。 轻歌笑,“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奶奶。” 众人:“……” 林崇笑看着轻歌充斥着杀戮气息的背影,眼神不由的柔和了些。 兴许,第一次见面,他恨不得杀了轻歌,因说了于轻歌来将不堪入耳的话,而被小狐狸咬掉了一只耳朵。 可当他决定跟着这个女人开始,慢慢接触,逐渐了解,他发现,这个嗜杀成瘾的女人,看似比谁都冷,其实比谁都热。 她腹黑,毒舌,杀人不眨眼,却有血有肉,重情重义,能不顾一切万劫不复追杀仇敌万万里,也能为心爱之人生死莫逆之交大开杀戒。 林崇心里满是温暖,有生之年,跟着这样一个人浪迹天涯,即便没有名垂青史,也应该是酣快淋漓的走过这一生。 此时,男人彻底被轻歌那一句话给激怒。 他看了看四周,愤怒不已,他竟是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没了尊严。 男人将灵气释放出,先天十二重。 轻歌的灵气是先天十一重。 当林崇红衣等人知道轻歌突破至先天十一重时,一个个,无不是目瞪口呆的。 这样惊人的突破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敢与之媲美? 其他生活在漠北城饥寒交迫的人们,都异常揪心,摇头叹气。 轻歌没有刻意隐瞒,他们便感受得到轻歌的灵气在先天十一重,面对先天十二重的男人,能赢吗? 而,在这些人的眼里,越级挑战是不可理喻的事情,难以想象。 故此,他们认为轻歌不是男人的对手。 就连男人的牛头面具下都传来了得意忘形的笑,“女人,以你这种美貌,拿刀拿剑喊打喊杀太可惜太暴殄天物了,不如你跟着我,我放过这里所有人。” 男人凑近轻歌,热气喷洒了轻歌一脸,“对待女人,我可是相当温柔,相当怜香惜玉的,跟我走,我让你此生享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男人继而引诱轻歌。 轻歌嗤笑,“跟你走可以……” 男人见轻歌动容,面带猥琐之笑。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不如就把心给挖出来吧,我跟你走。”轻歌阴测测的道。 第687章 对战先天十二重 轻歌声音响起的刹那,男人牛头面具下不为人知的阴暗五官好似都扭曲了起来。 男人冲天一怒,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部释放而出,汪洋磅礴似卷起蛟龙的深海,化为万千锋刃,铺天盖地,流行追月般朝轻歌席卷而去。 旁侧灰头土脸的小孩惊愕的看着即将被攻击的轻歌,将要冒死冲过去,与红衣擦肩而过时却是被红衣一把提了起来。 红衣邪魅一笑,看了眼与男人对峙的轻歌,清越道:“小孩,放心,她死不了。” 那么多人要她死她都好好的活着,怎么会栽在一个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兽的怪物手上? 小孩后脖的衣襟被红衣抓着,整个人都被提在半空。 他挥舞了下四肢,而后逐渐平静下来,小孩的瞳孔,倒映出锋刃席卷下的轻歌。 白发、绿眸,灵气幽幽。 轻歌将明王刀抬起,轻狂如斯,神采飞扬,脚掌朝地上一踩,瞬间飞掠而起,手中的明王刀泛着暗色的光弧,锋芒毕露。 眼底寒光乍现时,轻歌一刀劈下,竟是将扑面而来的灵气堪堪砍断。 凶残,强大。 众人错愕不已,就连那男人也都愣住。 灵气攻击,被攻击之人或者落荒而逃,或者用更强大的灵气攻击回去,却从来没有人敢拿着冷兵器来硬的。 男人身上爆发出来的灵气风暴被轻歌击碎,轻歌稳稳落在地上,往前暴掠,其身下破风阵阵,闪过无数道残影。 须臾,轻歌到了男人面前,手中明王刀朝其脖颈横斩过去,若是斩中,只怕男人会身首异处。 男人节节后退,到底是先天十二重的人,感官清晰敏捷,战斗起来也是快狠准,却见他腰肢软弱,上半身往后倒下,躲过了轻歌这凶狠的一刀。 锋锐犀利的刀刃贴着男人的身体和往外凸出的牛头面具挥了过去,男人身体虽然毫发未损,但牛头面具牛鼻子凸出的那块,却是被轻歌削掉了一个角,露出了两坨鼻孔,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丑。 男人直起身体时,节节后退。 轻歌收回明王刀,插于地面,谈笑风生,“这位兄台,你戴面具,不会是因为丑的无颜面对世人吧?” 其他人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牛头面具下,男人的双眼充血猩红,怒不可遏。 但见男人从空间袋里将一个狼牙棒拿了出来,动作飞快的扑向轻歌,插满倒刺的狼牙棒朝轻歌当头劈去,男人眼里闪烁着浓郁的恨意,恨不得将轻歌给一口吞了,用这狼牙棒把她砸的脑袋开花儿。 轻歌身影如魑魅,迅速灵敏的躲开,幽灵般出现在男人身后,明王刀放在他脑袋上。 男人一怒,狂风四起,灵气氤氲,山雨欲来风满楼。 飓风之中,男人在明王刀下回头,轻歌眸光颤动了一下。 男人脸上坚硬冰冷的牛头面具化为了屑片消失,露出了一张难以言喻的脸,怎么说,眸子像是牛眼,异常的大,眼窝深陷,黑白分明的眼球好似要凸出来。 男人的鼻子,不仅大,还塌,更是朝天鼻,正面直视也能看到黑魆魆的两只鼻孔。 至于嘴唇,堂堂大男人竟是有兔牙,这兔牙还很夸张,不论张嘴闭嘴都显在嘴外。 除此外,男人还有一双招风耳,眉毛稀稀疏疏也就罢了,眉心还连在一起。 这些五官组合在一起,只让人想到两个字,滑稽。 男人的牛眼里,恨意浓浓。 他愤恨的看着轻歌,若非轻歌心里清楚和男人只有一面之缘,怕是会认为自己杀了这男人的父母双亲,两人之间有血海深仇。 男人朝轻歌狂奔而来,地动山摇,漠北城里的尘烟纷然,男人的手握着狼牙棒,没有招式,硬拼般朝轻歌砸去。 轻歌敏捷的躲开。 男人实力在先天十二重,她是先天十一重,她也是想知道如今的自己,在高一级的面前有几分胜的把握。 从前战斗,她有煞气辅助,如鱼得水。 可在雪女山里,雪女怕她走火入魔,心智被吞,用幽焰火将血魔花给封印压制了起来。 虽说后来与血族人战斗时将血魔花的煞气给引诱了出来,但是姬月暴怒,熙子言为她治疗伤口时,一同将喷薄而出蠢蠢欲动的血魔花煞气给再一次封印遏制了。 好在她如今也算是一名精神师,虽说不入流,但雷巢里氤氲凝聚的精神之力,好歹能在战斗时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初,北月王朝,永安城郊外,她能以先天七重的力量战胜实力强大的北月皇,那是因为北月皇登基为王往后的十几年,一心都放在朝政江山之上,从来没有认真刻骨的修炼过灵气。 修炼这回事,得专心致志,全神贯注,不得有一丝怠慢。 越强大,越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尊者走火入魔。 万事,百变不离其中。 无风不起浪,讲的也就这么一回事。 修炼,如逆水行舟,有进有退,不进则退。 当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男人犹如自取灭亡般,不要命的把丹田里的灵气全部灌输在狼牙棒上。 狼牙棒棒身上,泛着一圈圈白玉色的光泽,那是天地间的灵气,如今是杀人的武器,直指轻歌。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眉间蓝焰高贵冷艳,她慵懒的虚眯起眸子,战意盎然。 除了红衣林崇外,这场战斗,没多少人会认为她赢。 越级挑战? 疯了吧,可能吗? 当那磅礴的灵气以一种惊人的方式砸在轻歌身上时,之前规劝过轻歌的老人家,浑浊的目光里闪过可惜之色。 她用注视着将死之人的目光看轻歌,惆怅无奈,惋惜怜悯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的喃喃着,“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争强好胜,命都不要了啊……” 其他人也都是摇头叹气。 烈马之上,潇洒而坐的红衣手里依旧提着蓬头垢面的小孩,她看着灵气风暴中心的轻歌,勾唇爽快一笑,侧着脑袋,笑望林崇,“你家老大要死了哦。” “放你娘的狗屁。”林崇朝着红衣翻了翻白眼,“我林崇的老大,哪有这么容易死?” 红衣:“……” 不愧是跟了个了不得的老大,都敢这样跟她说话了。 嘭! 巨大的声音,石破天惊般的响起。 犹似穿云裂石。 红衣机械般的转头,朝战斗的中心看去,手一抖,被她提在手里的小孩便掉在了地上。 小孩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袖朝轻歌望去,目光凝起。 第688章 谁也别想活 尘烟翻滚,龙卷灵气的中央。 本该战个鱼死网破的女子,竟是堪堪盘腿坐了下来。 却见她将明王刀插入地中,双手放在两腿上,眸子闭上,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疯狂而动。 面对席卷而来属于先天十二重强者的灵气风暴,轻歌双眸睁开的刹那,幽绿寒光稍纵即逝。 凛冽的气势无法阻挡,精神之力犹如刽子手中的刀,一路高歌前进,竟是将那灵气锋刃风暴给硬生生的撕裂开。 观战众人心脏好似都猛然颤抖了一下,他们仿佛听见了灵气破裂的声音。 灵气,破裂? 是吧,难以想象的一件事,可就这样,奇迹般的发生了。 就在他们的眼前—— 轻歌额上冷汗涔涔而落,脊背上从毛孔里溢出来的汗水将袍子衣裳都给浸湿了。 精神之力的消耗,需要强大的意念。 轻歌在跌跌撞撞的血路上,有惊人的发现,精神之力一旦在战斗时消耗,再从雷巢里衍生出来的精神之力,会更加强大精纯凝固。 轻歌面前不远处的男人,在释放而出的灵气风暴被精神之力粉碎时,不由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震撼着。 他从未见过这般简单粗暴的战斗,光是在那里坐着,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一个先天十二重修炼者倾巢而出的灵气彻底碾压。 能做到如此,唯有—— 精神师! 男人兔牙在外双唇,蔓延出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他一手攥着狼牙棒,一手捂着胸口,瞪着盘腿清贵坐着的少女,脱口而出,“你是精神师?” 此话一出,其他人全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呈一派石化状态。 红衣手指微颤,愣住,她下意识的转头朝林崇看去,正见着林崇朝这边看来,都在对方的瞳眸里看到了震惊之色。 恍然大悟! 怪不得从冰谷到漠北城,一路厮杀不断,野兽不休,轻歌连刀都不用拿,只要挑挑眉头就能将野兽巨大的身躯爆裂,再将他们的魔兽晶核和兽丹收纳进空间袋里。 原来,她是精神师! 不是他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不敢去想。 饶是到现在,红衣和林崇都觉得不真切。 精神师和灵师属于两个极端的存在,自古以来,没人能够做到同时修炼两种。 何况,精神师要满足的先天条件,雷巢就不必说,人人都有,至于这雷引,却是看上帝的心情。 四星史上,即便是有人尝试着过同时修炼精神师和灵气,只是才刚刚起步,想法尚未饱满,自爆身亡的结局却是警戒后人不可再走此路。 结局无非一个字,死。 红衣削薄红嫩的双唇微微张开来,胸口起伏加剧了几分。 她竟然亲眼看见了精神师和灵气双修的怪物! “红衣姑娘,此事不可透露出去。”林崇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凶神恶煞,气势汹汹,杀机隐隐! 红衣皱眉,不解的看着林崇,冷说了声,“林崇,你红衣姐是那种大嘴巴的女人吗?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开心了。” 顿了顿,红衣双眸蓦地瞪大,诧然的看着林崇,倒吸了口冷气,“莫不是……你想……” 林崇垂眸,手里拿着一把锋锐的刀。 这把刀是轻歌所炼制的,当初学院之战前,轻歌赠送给了林崇,以及刑天战队的所有成员。 “今天,漠北城的人,谁也别想活。”林崇残虐的说。 红衣皱眉,看了看林崇,又望了望轻歌,叹了口气。 “迦蓝学生都是自己人,你不能动他们。”红衣压低声音,说。 林崇冷笑,“红衣姐,我信得过你,并不代表我信得过其他人,迦蓝学生,除了老大和你,我都会杀光。” “夜姑娘不会同意的。”红衣眉头紧蹙,死锁。 “我这是为了老大好。”林崇脸庞颇为扭曲。 红衣抿唇。 此时,盘腿坐着的轻歌徐徐站了起来,一双潋滟狭长的凤眸,凝视着男人,眼底的杀气,滔天而起! 男人不断的摇着头,“精神师?怎么可能有人双修?你一定是使了什么妖术对不对?” 轻歌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将插在地上的明王刀给拔了出来,拖着明王刀,逼近男人,嘴角一抹嫣然笑靥。 突地,轻歌凝眸,将丹火内的灵气,全部释放了出来。 没错,是全部! 轻歌腹部内,有两簇丹火,一红一紫,与别人的丹田截然不同,不仅能吸收最是精纯的灵气,储存量更是别人的好几倍。 然而,平时轻歌只能释放出紫色丹火内的灵气 且,她战斗时,不会把自己的灵气歇斯底里的送出去,丹火不比雷巢,一旦枯竭,会和丹田一样,损坏自身。 而这一次,源源不断的灵气,从紫色丹火里涌出,绞杀天地,撕裂长空,铺天盖地,似凭空出现的牢笼,桎梏囚禁着牛眼兔唇的男人。 灵气在他周围呼啸,男人似要窒息,脸上却爬满了惊恐,一颗跳动的心脏,此刻更是因害怕而不断收缩。 幽风撩起了男人的乱糟糟的头发,当男人的头发碰触到凛冽灵气时,像是陷入了齿轮之中,“咔嚓嗤嗤”几声,男人的头发竟是被灵气给绞断了。 男人偌大且往外凸出的眼睛不由的紧缩着,他看着近在咫尺卷起风暴的灵气,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若是这灵气再度收缩,只怕,他的身体再强悍如磐石,都会被绞成一团软泥。 想至此,男人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嚓嚓—— 明王刀刀尖随着轻歌往前行走,不断的在地上拖着。 声音戛然而止。 轻歌在男人面前停下,她缓慢的抬起手,纤纤玉指自凛冽灵气之中伸进,蓦地抓住了男人的脖颈。 隔着一场灵气风暴,她讥诮的观望着风暴内害怕得发抖的滑稽男人。 男人被轻歌自风暴里提了出来,那场风暴,犹如万千刀剑,让男人遍体鳞伤。 嘭! 男人被轻歌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男人身上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在深坑之中凝为了粘稠的血泊。 男人不再如君王一般坐在轿上,甚是狼狈落魄。 自红衣手里摔在地上的小孩灰溜溜的爬了起来,一手指着滑稽可笑的男人,一手掩嘴,烂漫的笑了起来,“叔叔,你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哦。” 第689章 今天,谁也别想走! 小孩双手捂嘴笑嘻嘻的,看似天真无邪,眼底却是划过一道凛冽寒光。 深坑血泊之中,男人身体痉挛,痛不欲生,那张其丑无比的脸庞,五官皱在一起,似野兽般扭曲。 他怒目圆瞪,恨恨的望着轻歌,却是在轻歌来临之时,心,被恐惧惊惶包围。 轻歌面无表情的站在男人跟前,手里的明王刀放在他肩上,明王刀猛地往下一劈。 男人的臂膀被她活生生砍断,血溅三尺。 木车上的小孩似是不敢看这血腥一幕,立即闭上眼,转头看向红衣时却是张开双眼,嘴角蔓延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好恐怖哦。” 红衣:“……” 这小孩鬼灵精怪的,眸子里分明盛着复仇后的酣快淋漓。 紧抿着双唇,红衣转头朝林崇看去,欲言又止。 自从林崇跟着轻歌后,本身实力一路高歌前进,虽然还只是在先天八重,但是其身体里蕴藏的力量、潜力和爆发性,无人能及。 林崇双眼,如魔,尽是杀意。 红衣敛起眉目,仰头叹息。 深深的无奈。 一路走来,她似乎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 深坑前,轻歌在男人身上擦拭着漆黑明王刀上的血迹,男人痛的脸色惨白嘴唇干涸,整个人像是癫痫般不住的发抖。 轻歌嗤笑,“说吧,杀了多少人。” 男人闷不做声。 轻歌也不急,优哉游哉的把明王刀放在了男人的另一边臂膀上,“不想说也行,不过……” 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似惊弓之鸟般暴跳了起来,然而浑身是伤还断了一条臂膀的他,只是在深坑血泊了弹跳了一下便如死狗般奄奄一息。 喉结滚动,男人不断的吞口水,目光紧缩,恐惧的望着近在咫尺的明王刀。 “几十个……” 男人嗫喏的说。 氛围顿时沉重了起来,小孩掩着嘴笑的花枝乱真,老人家闭上眼的时候浑浊的泪水自泪沟滑下来。 漠北城的其他人,嘴角还粘着轻歌的马血,此时已经成了暗沉的深褐色,他们低着头,沉默,一言不发,可心底里的恨意,只增不减。 漠北城的适龄姑娘们,全都悲惨的死了。 一些嫁做人妇的姑娘,也被这个男人硬生生抢走,丈夫自然不肯,争夺时,被男人给杀了。 轻歌低头,与男人对视,倒在深坑里的男人,目光有些闪躲。 轻歌冷笑,突地发狠,手中的明王刀加深了力道。 顿时,男人的另一条手臂,被硬生生给斩断。 “啊——” 男人痛苦的嘶吼着。 “别说谎。”轻歌冷冷的说。 男人愤恨的瞪着轻歌,转瞬却被惶恐取而代之。 急促沉重呼吸片刻后,男人说,“三百六十七个。” 众人,全都错愕的看着男人。 他们只以为,男人只是残忍杀害了漠北城的一些子民而已。 轻歌勾唇,“理由呢?杀人理由。” 看起来,男人并不想回答轻歌这个问题。 不过轻歌的明王刀,已经悄无声息的贴上了男人的脖颈,回不回答,已经不是他说的算了。 男人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前尘往事。 许久,男人幽幽来说——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徐大娘的女儿,徐大娘的一家,是我的邻居,自我出生开始,便笑话我长相丑陋,娶不到媳妇,而她女儿如花似玉,及笄后,提亲的人就差要踏破她家的门槛。” “我爱慕那个美丽的姑娘,日日夜夜在墙缝里窥探她的音容笑貌,被她发现后,她竟是让未婚夫来羞辱我,打的我头破血流。” “我心生怨恨,趁着夜黑,徐大娘夫妇出去时,想把她给办了,谁知她挣扎的时候,我不小心用枕头把她给憋死了,此时,徐大娘夫妇回来了,我无可奈何,只得一错再错,把徐大娘夫妇也杀了,后来一把火,将一家三口的尸体和屋子都给烧了。” “第二个人,是年迈的村长,他是个好人,可他发现了我的秘密,知道我杀了人,他的儿子贪得无厌凌强欺弱,我杀了他,我没错。” “……” “我得到机缘,突破到先天十二重,在旅途上遇见了一个女人,她跟别人不一样,不嫌弃我丑陋,没有异样的眼光,我想娶她为妻,她说她家在漠北城,她还说她的丈夫,可以不英俊,也可以不气自华。” “我以为她爱上了我,暗示我,让我娶她为妻。” “后来,我后来了漠北城,她却有小孩了,她不愿意跟我走,成为我的妻子。” 那日争执不下,女人愤怒之余,说,你觉得你有什么自信,认为我会爱慕你? 这句话,彻底将内心卑微的男人激怒。 “她怎么能那样说我?” 男人满眼热泪,悲哀的怒吼着,“是她当初告诉我,她未来的丈夫可以不英俊的,可她最后,还是嫌弃了我的容貌。” 整座空城,好似因男人的哀嚎而颤抖。 轻歌把明王刀抽了回来,男人的脖颈上有一条纤细的线。 她居高临下,嘲讽的看着兀自哭泣的男人,“所以,你就把这个美丽善良的女人给杀了?” 男人止住抽泣,滑稽的朝轻歌看去,说:“我怎么舍得杀她,我爱她啊,虽然我愤怒的想杀了她,可我舍不得啊。” 男人想要双手抱头,突地惊恐发现,他的手呢? 他的手不见了,被这个冷酷无情的姑娘斩断了。 轻歌眼底闪过欣喜之色,按照男人的话来讲,那个女人没有死。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是不是还活着? “她在哪里?”轻歌问。 “地下密室。”男人说。 轻歌转头朝还在傻笑的小孩看去,说:“快,去地下密室找你娘。” 小孩脸上的笑蓦地止住,他怔怔的看着轻歌,许久,猛地朝男人的府邸狂奔而去。 其他人见此,醒悟过来,想跟着男孩去地下密室。 忽的,一把刀,将那辆木车劈断。 众人蓦地转头看去,男人魁梧雄壮的背影在尘烟里出现。 男人拿着刀,回过头,凶残道:“今天,谁也别想走。” 轻歌回眸。 林崇? 第690章 人贵有自知之明 怔愣了一瞬后,轻歌便明白了林崇的想法。 林崇是为了她好,事已至此,精神师的事情也多半暴露了出来,那是绝顶的天赋,会带来好运,同样,也能带来灾害。 六大势力以及一些强大、或是隐世的宗族想招揽她,为势力所用,成为守护势力的杀人工具。 道理,亘古可用。 不能为我所用,是以,杀之! 届时,一些势力若是得不到她,怕是会动杀心。 既然我得不到,干脆大家都别得到。 林崇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故此,他要杀人,杀个片甲不留,漠北城的百姓子民也好,迦蓝的学生也罢,他都不会留杀手。 他这般做,也不是谄媚,或是对轻歌表忠心。 而是因为,那就是他的中心。 小孩跑远了,去了府邸处。 其他人不敢动。 烈马上的红衣低头浅笑。 林崇攥紧了刀,浑身上下释放着无尽的煞气。 “林兄,你怎么了?”来自迦蓝的学生方辉疑惑不解的看着林崇,还以为林崇这是一时走火入魔了。 林崇不为所动,片刻后,砍刀自长空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却见他猛地将刀挥出,抵着方辉的脖颈,林崇怒视方辉。 然而,在他即将要动手时,不远处站在深坑男人前的女子迅速到了林崇跟前,纤细白嫩的手迅速伸出,强而有力的抓住了林崇的手腕。 林崇朝轻歌看去,轻歌目光平静慵懒的看着他。 一双黑眸,古井无波,似有点点绿意晕染开。 “老大……” 轻歌凑至林崇耳边,浅声道:“我给你兵器,不是为了杀自己人的。” “可是——” “没有可是。”轻歌道。 不杀无辜之人,是她的原则。 杀人,会上瘾。 而正因为有这个原则在,哪怕杀了再多的人,她也问心无愧。 她杀的,都是该杀的。 兴许,最初让林崇等人跟着她,是想建立自己独自的势力,有利用的成分,可越往后,于林崇也好,刑天战队也罢,都是有感情的。 她希望这些顶天立地义无反顾追随她的男人们,能光明磊落,一生不愧对任何人,该杀时杀,该柔情时比谁都温柔。 林崇泄气了,他把刀从方辉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方辉吓得双腿发软,竟是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林崇恹恹的垂着脑袋—— 他知道自家老大从不杀无辜之人,她从未隐瞒过精神师的身份,被猜测出时也没有说为了保全自己而杀人,故此,林崇甘愿来杀,来做这个被天下指责的坏人…… “走吧。”轻歌淡淡的道,与漠北城百姓准备朝男人的府邸走去。 与男人擦肩而过时,轻歌看见了男人眼底痛苦的神色。 停下脚步,轻歌一脚踹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倒在深坑里,脸上有道滑稽的鞋印。 “你是不是觉得上天对你不公?”轻歌问。 男人不说话,愤恨的瞪大一双牛眼。 轻歌冷笑,道:“你觉得上天没有赐予你英俊的外貌,是苍天不眨眼对不对?你觉得父母不该把你生下来,你觉得世人都对不住你,这些人都该死,对不对?” 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这些话,像是刀枪剑戟,狠辣的朝男人身上插去。 男人痛不欲生,整个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男人没了双臂,两臂伤口处还在汩汩的流着鲜血,他像是荒野魔兽般怒吼了一声。 “徐大娘的女儿是不是很美?”轻歌问。 男人闭上眼,似是想起了那个被他闷死的少女,点了点头。 “若是一个长满麻子的姑娘爱慕你,你会娶吗?”轻歌问。 男人摇头。 轻歌嗤笑,道:“你看,你自己都以貌取人,为何要怪别人嫌弃你的容貌?你既然知道自己貌不出众,不为何不去另一个领域尝试突破?连你都想要醉卧美人膝,姑娘们想要枕边人是个英俊男子难道是罪过吗?人贵有自知之明,容貌已经差了,内心再差,还有什么闪光点?” 说完后,轻歌朝府邸那里走去。 男人愣在深坑里,怔愣。 他一直在怪罪被人以貌取人,可他自己就是这种人啊。 难道,他还要杀了自己? 轻歌脚步沉重脊背挺直的往前走,黑眸冰冷如雪。 身为佣兵,成年时,组织给她的生辰礼物就是划破她的脸。 她从不以媚俗勾引来完成任务,都是实打实的,组织之所以会划破她的脸,除了这个原因外,就是锻炼她的心性。 脸是女人的第二个生命,若她能做到对容貌不在乎,那她的心性就合格。 的确,最初脸被划破的时,她愤怒,愤恨,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她要绝美容颜干嘛? 无父无母,也从不把未来托付给男人—— 哦,对了,她是没有未来的。 故此,来到四星,面对丑女的身份,她竟是习以为然,那本该就是最真实的她。 破旧的府邸前,轻歌等人站在门口。 老人家温柔慈祥的拉住了轻歌,说:“姑娘,那个人可是魔兽,他会报仇的。” 轻歌淡淡道:“他不是什么魔兽,就是普普通通的人,魔兽只是个噱头罢了。” 老人家诧然,突地说:“他也怪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恨,老人家,不是吗?”轻歌笑靥如花。 老人家怔愣着,杵在门口。 这会儿,轻歌走进府邸的院子,红衣林崇等人紧跟而上,小孩牵着一个雍容少妇的手欢快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些妙龄少女。 小孩看见轻歌,眯起眼睛笑,对身旁的少妇说,“娘,是她救了你。” 少妇眉目温和,青丝虽然紊乱,却不狼狈。 “姑娘,此恩,我等无以为报。” 她带着十几个女子,走至轻歌身边,拱起双手,就要跪下,轻歌却是一把抓住了少妇的手,“别跪,会折寿的。” 少妇一怔,旋即眉开眼笑,“姑娘当真是性情中人。” “那个人,要怎么处置?”漠北城百姓,几个威猛的壮汉走至轻歌面前,问。 轻歌淡漠的道:“我也他无冤无处,如今他也没了反抗的能力,该怎么处置,就看你们的。” “扶希,你说吧,怎么处置?”其中一个男人朝小孩看去。 第691章 云娘来信 视线,全都落在扶希身上。 扶希揪着少妇的衣角,偏头一笑,“大家都不要那么残忍啦,捆蛇皮袋里丢去喂狼就好啦,我想蛇林里的那群蛇,应该很饿了才对。” 天真无邪,烂漫纯粹。 轻歌:“……” 众人:“……” 少妇眸光闪烁了一下,旋即蹲下身子,捏了把扶希的脸,“扶希不能这么坏。” 扶希两眼泪汪汪,委屈的说,“扶希可善良了。” 少妇垂头丧气,“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 扶希眯起眼睛一笑。 突地,扶希挣脱开少妇的双手,到了轻歌跟前,他身高及轻歌腰部,却见他仰着头看着轻歌削尖的下巴,伸出手攥住了轻歌的细嫩的手,还调皮的晃了晃几下。 轻歌疑惑的看着扶希。 扶希拉着轻歌的手朝府邸的偏僻角落走去,他见四周没人,这才停了下来。 “姐姐,你是要去找琴神吗?”扶希问。 轻歌眼皮猛地抖动了一下,“为何这么问?”按捺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轻歌风轻云淡的说。 扶希道:“几个月前,我与琴神有一面之缘,我问她为什么要来极北之地,她说,她为了一个姑娘,想要变强……” 那个姑娘,有一头异于常人的白发,总是单调的穿着血衫,黑袍,眉间印着血魔花,气场强大,谈笑间杀人灭国…… 扶希笑眯眯的问:“姐姐,你是北月帝国的侯爷,夜轻歌是吧?” 轻歌虚眯起眸子冰冷的看着扶希,扶希年纪不大,总是笑,但骨子里却是嗜血的,不仅如此,小孩的心思缜密出人意料。 扶希似是没察觉到轻歌的神态变动,继而笑道:“我从小便待在漠北城,直到遇见琴神,才想去四星的各个地方闯闯,我很好奇,琴神口中的那个姑娘是谁,故此,当我以为娘亲被那个男人残害后,便离开漠北城,去外面历练。” “我四处走访,打探消息,四星上拥有白发的人不多,你便是其中一个,尤其是能融炼血魔花的人,当世就只有你夜轻歌一个。” “我得知你是迦蓝学生,要去历练,最后历练的地方便是极北之地,我便想回来,途中,我听说你得到了雪女传承,雪女是古战场的尊后,操控五行之火第三境地的幽焰火而闻名天下。” 扶希示意轻歌蹲下来,他的手指,指着轻歌眉间的蓝焰,说:“你的血魔花,是不是被幽焰火的火种给封印了?” “说吧,你的目的。”轻歌淡漠疏离的道。 她是个很喜欢小孩的人,但那种小孩仅限于夜菁菁这种,心思单纯,没有城府。 她也的确佩服扶希的心思,但她不喜欢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窥视的状态。 恐怕,谁也不会喜欢。 小孩不说话,似是在酝酿措辞。 半晌过去,小孩的脸上浮现一抹粲然的笑,却见他靠近蹲着的轻歌,伸出双手,温柔的抱住了轻歌,污垢下粉嫩的唇,在轻歌额间深深落下一吻。 “我代表漠北城的子民,谢谢你救我们于水火之中。”扶希道。 轻歌望着扶希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扶希心思可能不那么纯粹,但这跟他的生长环境也有关系。 他不是富家公子哥,没有养尊处优的生活,在这大漠,极北荒芜之地,他这样缜密的心思,反而能护住自己和家人。 “带我一起去找琴神,好吗?” 扶希说,“当初琴神让我免受灾害,琴神现在有危险,我想去拉她一把。” “琴神有危险?什么时候的事?”轻歌的神经蓦地紧张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扶希的双肩,力道不由的加重了一些。 扶希吃痛,却是笑嘻嘻的,“琴神是极北之地的特殊存在,她嫉恶如仇,以音杀人,极北之地的恶徒全都死于她手,这些恶徒并不是涣散的,而是有一个体系,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人,是极北之地的王,琴神的做法激怒了那个人,那个人要对琴神动手,可如今的琴神却什么都不知道。” 轻歌皱眉,半信半疑,更多的却是担心夜倾城的处境。 去迦蓝之前,轻歌有拜托夜家夜无痕等人注意极北之地的动向和夜倾城的安慰,不仅如此,富贵堂以及云月霞、释音公子都会留意夜倾城。 若夜倾城当真出事,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轻歌头疼欲裂,眼神落在了扶希身上,问,“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扶希神秘的道:“天机不可泄露。” 轻歌:“……” 轻歌泯然,牵着扶希往外走。 扶希应该不会拿这事跟她开玩笑才对,更何况,夜倾城于她来说,是生命里尤为重要的一个人,哪怕扶希这些话的真实度只有百分之十,她也会为了这百分之十的可能不要命的去找夜倾城。 夜倾城为她将弹断双手。 她不会弹琴,但她会,杀人! “带我去,好吗?”小孩不依不饶的问,“你不同意,我就偷偷的跟过去。” “你娘会同意吗?”轻歌问。 “我想做的事,我娘都会支持。” 轻歌沉默半晌,道:“跟我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路上带你这小破孩儿很麻烦,不然如此,你给点带路费给我。” 扶希脸上才浮现欣喜的笑,听见轻歌的话,转瞬又恹了起来。 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肉痛的放在轻歌手里,泪汪汪的说:“这是我的全部家当,都给你了。” 轻歌打开锦囊,锦囊里面,只有两个孤零零的灵气丹。 不由的大笑,轻歌在小孩委屈的注视下,将锦囊丢进了空间袋里,她伸出手,揉了揉小孩脑袋,“好,带你走。” 小孩喜逐颜开,眉眼都噙着笑。 远处,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 被轻歌砍断了双臂的男人,被丢进了蛇林。 转眼间,无数条蛇覆盖了男人的身体,吞噬,啃噬—— “丫头,去开城门,城门外有你的人。”此时,魇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响起。 轻歌诧然,她的人? 沉默了一阵子,轻歌抬眸,寒光闪烁,“林崇,方辉,去开城门。” 林崇、方辉二人虽疑惑不解,却还是回到城池边沿,将巨大的城门打开。 一匹马,一个人。 “夜姑娘可在此?”那人问。 林崇点头,回头一指,“那座府邸前的白发姑娘就是。” 徐旭东? 轻歌眸光闪烁。 徐旭东一路狂奔至轻歌跟前,跃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封烫金信笺,递给轻歌,道:“夜姑娘,云娘的信,千里加急。” 第692章 夜倾城的劫难! 云娘的信? 轻歌一怔之后连忙自徐旭东手里把烫金信笺接过来,旋即打开,白纸黑字洋洋洒洒龙飞凤舞,狂放不羁间又有一些娟秀,的确是云月霞的字不错。 轻歌瞥了眼人畜无害的扶希,似是想到了什么,心思沉重的将信上的字看完。 云月霞说,她与释音占卜时发现夜倾城有一劫,至于能不能逢凶化吉,难说。 但是,据富贵堂的消息,极北之地最近没什么大灾大难,琴神也没多大的动静。 信纸被轻歌揉皱,月炎火将纸燃烧为灰烬。 徐旭东朝轻歌拱起双手,郑重道:“夜姑娘,我回去复命了。” 轻歌轻点了点头。 徐旭东跃上烈马,攥紧缰绳,一声怒喝后朝漠北城外驰骋而去,林崇、方辉二人再次将城门打开,使其畅通无阻。 轻歌站定在原地,若有所思。 扶希脸上的笑尚未褪去,反而愈发浓郁。 红衣见轻歌心情沉重,便走了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轻歌摇了摇头,突地面容凝重的走至扶希面前,一把揪住扶希衣领将扶希给提了起来,转身朝偏僻之处走去。 少妇以及漠北城的其他人似是害怕扶希遭受危险,想要跟上,红衣走至这些人面前,将手伸出拦住了他们,“扶希不会有事,她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动手,何况,就算她想杀了扶希,你觉得你们去了有用吗?” 少妇望着轻歌渐行渐远的背影欲言又止,却是没说话,滞留在原地。 林崇、方辉骑着马儿来到了府邸之处。 红衣回头,复杂的看着轻歌。 她与其他人一样,不明白轻歌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但是一路走来,潜意识让她相信这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女子。 嘭! 东南偏僻处,轻歌将一间屋子的门粗鲁的踹开,走进房内,站在中央,将扶希放在桌上。 扶希坐在檀木桌上,双腿在桌外荡着。 却见他仰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轻歌,一双眼好似都要弯成了月牙儿。 轻歌气息冰冷,“扶希,你是占卜师对不对?” 此言一出,屋内的氛围好似沉重了许多。 扶希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后缓缓消失,他面瘫般沉着脸,淡棕色的眼再也不纯粹,而是如野兽般凶狠,眸子里闪过睿智之色。 他像是个天生的帝王,身下的那张桌子,成了他君临天下的龙座。 小孩的眼眸,刹那间慵懒妖冶了起来。 亦正亦邪,雌雄难辨。 须臾,小孩的脸上再次扬起了灿烂的笑,一双眼睛好似都笑成了两条缝儿,“姐姐,你说什么呢?占卜师是什么呀?” “别装傻。”轻歌气息骤然降冷。 “装什么傻呀?”小孩依旧笑着。 轻歌冷笑一声,突地伸出左手,抓住扶希的脚踝,毫不客气的将其提起。 扶希脑袋朝地,头昏眼花的。 轻歌摇晃了几下,却见扶希的衣裳里,掉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方方正正,被麻布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 轻歌将扶希放在地上,扶希就要去抢这本书。 轻歌却是快他一步,玉手一捞,轻轻松松的就把书连着麻布给拿了起来。 扶希见抢不到,也不再不死不休,低着头,如石雕般站在桌旁一侧。 轻歌把包着书的麻布给掀掉,露出一本古老的书。 明月囚歌! 轻歌眼神犀利了起来。 这本书,是为数不多的明月囚歌的拓印之一。 轻歌拿着书,放在桌上,朝扶希看去,“你还想说什么?还要装傻?你虽小,心思却是难测,我也没有恶意,只是你若真要跟着我,必要知根知底不是?谁也不希望有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自己身边,还要每日提心吊胆。” 扶希头又低了几分,他还是不说话。 轻歌轻哼了声,自旁侧拉过一张椅子,顺其自然的坐了下去,双腿优雅的交叠在一起,细腻柔滑的手放在膝盖上,虎口处的妖王印记明艳美丽。 她细细的端详了扶希许久,道:“占卜师并不是什么不能见光的秘密,不你若诚心想钻研这一领域,也并不可耻,我有两位朋友,在占卜领域都有很大的成就,你若想,离开极北之地,我可以带你过去,让你和他们一起探索占卜。” 至此,扶希冷漠的双眸突地一动。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发亮,“此话当真?” “我是谁?”轻歌嘴角噙着一抹薄凉的笑。 “夜轻歌。”扶希公式化的回答着。 轻歌继而笑道:“夜轻歌有骗过人吗?” “没有……” 回答完后,扶希狂喜,眼底都是满满的热切之色。 他欢快的手舞足蹈,又揩油似得跃上桌子一双满是污垢的爪子捧着轻歌的脸,在眉心的蓝焰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寄宿在轻歌体内的魇看见这一幕,立即抬起双手,捂住了脸,哦不,是捂住了骷髅头,一面摇头叹气,一面道:“真是世风日下,连小杂碎都这么聒不知耻了,要是姬老大在这,这小王八羔子怕是见不到明日美丽的太远,啊,多么美丽的太远……” 说至最后,这玩意儿还声情并茂的唱了起来。 轻歌:“……” 她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当初她脑子究竟为什么会抽风,答应暂时让这跟老大妈一样罗里罗嗦叽叽歪歪的骨架寄宿在体内? 后来,轻歌把扶希扛在肩上走了出去。 一扫适才的阴霾,扶希都乐开了花儿。 轻歌眸子微暗—— 夜倾城曾经救过扶希一次,扶希无意得到过一本明月囚歌的拓印,便走上了占卜之道,而他更是占卜出了夜倾城危险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占卜出琴神有危险?”轻歌问。 扶希道:“半个多月前,我还在漠北城外的时候,占卜出这条线索后,我就想回到极北之地,奈何漠北城的城门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打开,直到你们来此历练,城门竟是开了。” 轻歌诧然不已。 扶希在半个多月前就占卜出了,而云月霞和释音算是在占卜之道上颇有造诣,饶是他们也只是在三日前占卜出这件事…… 按照云月霞的性子,一旦占卜出这件事就会立即派人骑快马来漠北城传消息,不会有片刻的耽搁。 徐旭东骑的是千里驹,从青石镇到漠北城,至多三日。 故此,三日前,是云月霞占卜出此事的准确日子。 可扶希比他们还要早。 云娘曾说过,占卜师的能力,取决于占卜师占卜一件事的速度以及准确性。 轻歌倒吸了口气。 扶希的占卜天赋,如此之高! 第693章 其他人,滚! 第二日,轻歌一行人便深入漠北城,去往极北荒芜之地。 当然,还屁颠屁颠的跟着个小孩。 扶希娘亲对此,也没有异议,说男孩子迟早是要出去闯闯的,跟在轻歌身边,她反而安心一些。 荒凉的沙漠,一望无际的黄烟,滚滚而来的风暴。 没有水,没有风雪,甚至连百花,都成了凤毛麟角的存在。 途中,轻歌偶尔会看见翠绿的仙人掌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 红衣说,大漠上的植物,都藏有剧毒。 扶希与轻歌共骑一匹马,他坐在轻歌前面,临走时候,换了套干净有布丁的衣衫,脏污不堪的脸也洗了,露出眉清目秀青涩稚嫩的精致五官。 小孩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总是挂着春暖花开般的笑,竟成了这片荒漠的甘泉。 沙漠的中央,马儿停了下来,轻歌朝天地四方走去,每条路都一样,却又不尽然相同。 “老大,我们要往哪边走?”林崇问。 男人皱着眉头看了看四周,烈日当头,炙热如火,他却是感觉到了阴测测和森寒的气息。 轻歌神秘,笑而不语,低头朝扶希看去,问,“去哪?” 林崇疑惑不解,自家老大竟会问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扶希探出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淡棕色的瞳眸,似是倒映出了淡淡的七星阵法的齿轮,滚滚而动,阴诡怪谲。 片刻后,扶希粲然一笑,抬起手,手指北方,“去那里。” 轻歌眼光微动,振臂一呼,驱动着烈马,朝大漠以北,风驰电掣而去。 红衣、林崇等人只得跟上。 大漠狂风,古道瘦马。 一个个放逐的恶徒,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漠狂奔,放纵。 橙黄的沙漠之下,是血流成河。 路上,偶尔有成群结队几个不眨眼的人想要围剿轻歌等人,只是,他们尚未动手,轻歌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疯狂涌动,这些人的裤腰带便被意念锋刃绞断。 破烂的裤子掉下,几个男人面红耳赤,怒然回头时,那一队人马已然走远。 那是烈日下的不回头,来自神邸的使者。 遥远眺望,似是看见热气蒸发时的白发轻舞,那是沙漠恶徒们从未见过的美丽绝伦。 扶希坐在马上,躺在轻歌怀里渐渐睡去。 睡着的小孩,很是安详,浓密如蒲扇般的睫毛在眼睑下覆出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像个瓷娃娃,却是更为坚韧。 轻歌一面骑马,一面垂眸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扶希,神识飘忽不定,蓦地想到,若她和姬月有了孩子,会不会这般可爱? 他们的孩子,眼瞳,头发,会是什么颜色? 是人,还是兽—— 至此,轻歌心情沉重,比这荒漠还要浓烈。 落日,残阳。 恬静睡去的扶希蓦地睁开双眸,瞳仁里的七星齿轮,轻歌看的清清楚楚。 云月霞和释音唯有启动七星阵法之时,眼瞳才会有星辰闪烁,而要召唤七星阵法,必须在阴暗,寂静,无人打扰的地方。 然而,扶希却是让人惊讶的意外。 他眼里的七星齿轮,比云月霞、释音的都要锋锐,颜彩好似都要暗上几分,更让轻歌诧异的是,扶希瞳孔,似随时都能出现星辰,全靠他心情。 也就是说,七星阵法,会在扶希脑海中出现,不用召唤,不用启动。 轻歌没深入接触过占卜领域,但她潜意识里认为,扶希,貌似是个天才? “姐姐,有坏人来了。”薄唇轻启,扶希阴测测的道。 “坏人?”轻歌挑眉。 “极北女王的奴才们,要来杀你,抢你的雪灵珠。”扶希道:“想对琴神动手的,也是极北女王。” “来了多少人,有多强?”轻歌问。 扶希将眼睛闭上,睫翼轻颤,却见他道:“五十二人,实力都在先天十一重,其中有五个先天十二重,这些人煞气很重,难对付。” 言罢,扶希睁开眼。 轻歌惊诧,扶希的占卜能力,竟然到了如此鬼畜,出神入化的境地。 假以时日,扶希兴许能成为四星顶尖的占卜师。 轻歌虚眯起眸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其心底里生根发芽,轻歌看着扶希,像是看到了宝。 轰—— “老大,前面一伙人来势汹汹,我们要让道吗?”林崇问。 他也知道,这里是极北之地,到处都是强者。 麻烦这种东西,能少惹就少惹。 轻歌朝前方看去,黑压压的人骑着黑色壮大的独角牛,狂掠于天地间。 感官清晰的轻歌一眼望去,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一行,五十二人。 扶希说的没错。 “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们,不用让,直接扛兵器打,有五个先天十二重的,让我来对付,剩下的四十多个实力全都在先天十一重,你们先拖着,保护好自己,能战便战,不能战,就逃。”轻歌眸色狂野,颇为凝重的道。 生活在极北之地的这些人,常年在生死之中徘徊,只怕要比普通的先天修炼者强悍许多。 林崇瞠目结舌,“我去,这么强?” “夜姑娘,五个先天十二重修炼者,你能对付吗?”红衣皱眉。 “谁知道呢。” 轻歌眼眸里倒映出那电闪雷鸣黑压压而来的人马,她双手相扣,悬于头顶,妖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女子脖颈扭动了几下,骨骼碰撞的声音惊悚响起。 将手放下时,明王刀赫然出现,手攥泼墨明王刀,轻歌黑眸冰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们。 “姐姐。” 扶希突地揪住轻歌的衣领,仰起头水汪汪的看着轻歌,“好怕怕哟。” 轻歌:“……” 轻歌一手拿刀,一手提起扶希,往旁边一丢,“先去躲着。” 扶希撒腿就跑。 轻歌:“……” 吼—— 黑牛嘶鸣咆哮。 五十二个恶徒,全都停在轻歌等人面前。 这些人肌肉发达,人高马大,脸上统一的罩着半张面具,露出另外半边狰狞蝤蛴的脸。 气氛,肃然。 迦蓝的一些人,惧怕不已。 他们之中,先天十重以上的只有两人,轻歌和红衣,充其量还有个先天八重的林崇。 这样的实力,怎能战胜? “交出夜轻歌,其他人,滚。” 高头大马上,其中一个金毛狮王般顶着一头乱糟糟红发的男人,举着掣天锤,声如洪钟。 胆小实力偏弱的人,更是吓得毛骨悚然。 第694章 我,跟你们走! “老大,他们是不是来抢雪灵珠的?” 林崇的榆木脑袋,在这一刻竟是精明了起来,立即脱口而出。 只是这话一说出,红衣就怒目横了他一眼,林崇不解的看着红衣,片刻后,恍然大悟,脊背上的冷汗涔涔而落。 他回眸朝迦蓝的学生们看去,众人心思各异。 “夜姑娘,这么多强大的人,我们打不赢,不如你就跟他们走吧,反正雪灵珠于你来说,可有可无。”说话之人,是迦蓝之徒方辉。 对面那些人过于强大的气势气场,方辉惊恐得在马上都有些坐不住了,双腿不住的发抖。 距离方辉最近的林崇,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反手一巴掌,打在了方辉的脸上。 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骤然出现,俨然把烈马脊背上的方辉给打得滚落在了地上。 他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林崇把别在腰上的刀给抽了出来,残酷绝情,锋锐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就要朝方辉细嫩的脖颈砍去。 红衣惊呼出声,“林崇,不可。” 咔嚓—— 血溅三尺,身首异处,方辉至死,都是疑惑的。 “林崇,若是大长老和院长得知了此事,定会将你关在惩罚殿。”红衣恨铁不成的说。 林崇冷笑,“惩罚殿又如何?”言罢,林崇转眸凶狠的看了眼其他人,“谁再敢说这种忘恩负义的话,这,就是下场。” 烈马上的轻歌,神色微动。 与敌人对比起来,红衣等人太弱了。 这些人的目的是她,她一人独战不是问题,舍生取义也行,只是不能让红衣他们为她陪葬。 “老大,你放心,我林崇就这一个脑袋,大不了陪你战到死,只要有我林崇一条命在,老大你就能享清福。”林崇将流血的砍刀扛在肩上,决然的看着轻歌的背影,视死如归般道。 闻声,轻歌脊背僵硬。 林崇越是仗义,她便越是不能将他们拉下水。 “丫头,你有雪灵珠,还得到了雪女的传承。” 魇在轻歌的意识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道:“你身上有雪女的气息,雪灵珠安置在你的心脏,你可以将灵气和精神之力一同灌入雪灵珠,方圆千百里,除了你,所有人的心脏都会被雪灵珠冰封,全都得死。” 轻歌心动了。 她有自知之明,若是在无人之地,她独自一人对战这些恶徒,就不会有那么多考虑,能把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召唤出来,龙之一怒,谁与争锋? 只是人越多,她的顾虑就越多。 然而,雪灵珠这个强大的功效,简直闻所未闻。 怪不得有如此多人,争着抢着夺在雪灵珠。 “雪灵珠也能把灵师给弄死吗?”轻歌问。 “当然,以你现在实力,一旦召唤出,大灵师以下,都会死得不要不要的。”魇说。 轻歌:“……” “若你再强大一些,兴许,雪灵珠威力一出,就算是大灵师都会死在你手里。” 魇继而道:“也只有你,能释放出这种威力,毕竟,精神灵气双修之人,少之又少。” “那有没有副作用?”轻歌问,她当然不相信天下会有掉馅饼的事儿。 “当然有,你这不是废话?” 若魇不是一副骨架,有肉身的话,轻歌仿佛都能想象到,说这番话的时候,魇还翻了翻白眼。 “怎样的副作用?” “副作用很大,看情况,重则筋脉冻裂心脏被雪灵珠吞噬而成为一个不能动弹的活死人废物,轻则会衰老,血液变冷……”魇道。 轻歌:“……” “这不相当于与同归于尽?”他们死了,她也活不了。 “是啊。” 轻歌:“……”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不会用这一招的。”魇道。 轻歌:“……” 这说了,跟白说一样。 “不过丫头,你现在别把主意打到雪灵珠身上。”魇嘿嘿的道:“等下次我把永夜生那个崽子弄死了,离开了你的身体你再跟敌人去同归于尽吧,不然可怜我还要给你陪葬。” 轻歌:“……” “我现在就让你陪葬,要不要?”轻歌凶神恶煞。 魇缩了缩脖子处的骨头,不再敢说话,心里却是跟念经似得叨唠着,最毒妇人心啊…… “轻歌,我红衣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大家一起来的极北之地,就要一起回去不是。”红衣骑着么人兜到了轻歌旁边,她转头朝轻歌看去,巧笑颜兮,浓烈似火。 轻歌眸光沉重的望了眼红衣,心思难言。 “你放心,会一起回去的。”握刀的手,攥紧了几分。 脑海之中,响起轻歌的灵魂传音,“魇,我感觉我快要等来天雷劫了。” “真的假的?”魇震惊,“天雷劫会死人的,以你现在雷巢里精神之力的强悍程度,很容易死在天雷劫之下,不过一旦熬过了天雷劫,精神之力就会膨胀,凝固,更加强大,不过,天雷劫也是精神师实力的象征,你才刚成为精神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天雷劫?” 轻歌雷巢之中的雷引,暗青色的电似氤氲成一团,如乱麻一般堆积在一起,似有惊雷,随时破空而出。 而这,即是天雷劫将要来临的迹象。 “天雷劫这个时候来,是好事。”轻歌笑得神采飞扬。 魇错愕不已,旋即恐怖的瞪着虚空,“你想用天雷劫对付极北女王和她的奴才们,你真是个疯子。” 常人遇上天雷劫都是躲之不及,生怕被一道雷给炸死了,这厮倒好,不仅不躲,反而还想利用天雷劫,对付仇敌。 “红衣,带着林崇他们,安全的回到迦蓝。”轻歌道。 闻言,红衣皱眉,眸光不断闪烁,突地,眼中道电光炸开,她蓦地抬眸犀利的朝轻歌看去,“轻歌,你是想……” 此番,轻歌翻身下马,面无惧色的朝五十二个脸上覆着面具的修炼者走去。 站在这些恶徒前面,轻歌身长玉立,脊背挺直如剑,精致嫣然的脸上浮现浓郁寒意,“我,跟你们走。” 兴许,最初,她想战个你死我活。 可现在,她孤身一人成为囚徒,换红衣等人一条活路。 这买卖,值了。 雷巢之中,雷引锋刃,闪电汇聚! 天雷劫降临时,便是她杀人之日! 第695章 轻歌出事了 长风起,白发舞,大漠寒。 女子如一把远古的剑,笔直的站着,锋芒毕露,寂如死水。 当那句话说出时,女子身后烈马脊上的林崇,发狂一般,双眼赤红的可怕,他骑着马就要朝轻歌冲去,红衣一把拦住了他,“林崇,结局是一样的,不会改变,轻歌无非把这种结局提前了而已。” 林崇怒目瞪着红衣,“结局?提前?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你红衣能心狠如此,我林崇做不到。” 红衣按捺住了林崇的肩膀,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调沉声说,“林崇,你先冷静,别动怒,轻歌就算被他们带走,一时也死不了,我们可以跟着过去,伺机而动,那样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林崇紧绷着的脸庞有几分动容。 “我们这些人的确太弱了,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去迦蓝找院长,院长敢来,轻歌就死不了。” 红衣道:“要是今日硬拼硬的,我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于我们来说,对方太强大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懂吗?林崇。” 最后一句,红衣咬字极重。 此刻,林崇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起来。 红衣说的对,想要活下来,得寻找突破口,而不是这样鲁莽。 而极北女王派来的五十多个修炼者,此刻都懵了。 他们还以为对方会宁死不屈的跟他们大战一场。 毕竟,出发前,极北女王异常郑重的跟他们说夜轻歌有多难对付,这件事有多棘手。 然而,此次任务,轻松的让他们无法想象。 “捆起来。” 五个先天十二重修炼者之一的男人视线冰冷的扫了眼轻歌,道。 顿时,几个修炼者走了下来,用坚硬牢固的锁链桎梏轻歌的脚踝和手腕。 四肢,都被牢牢禁锢。 轻歌盯着套在手上的铁圈出神的注视着,心思百转千回,想着要如何才能自救,什么时候才能引来天雷劫。 “走!”为首的修炼者振臂一呼,把轻歌放在黑牛脊背上,而后往回走,风驰电掣。 黑牛狂奔间,铁圈上相连的铁链悉悉索索作响。 狂风四起,轻歌回头看见林崇等人距离她越来越远。 无边无际的大漠上,小孩出神的看着她,眼中七星齿轮滚动,唇齿颤动,森森吐出几个字来,“此劫,凶多吉少。” “林崇,这个小孩怎么办。”红衣问。 “跟着我们也是多灾多难,放回漠北城吧。” 林崇道:“红衣,我们兵分两路,你离开漠北城去迦蓝找院长,轻歌是他唯一的徒弟,他一定会来救轻歌的,到了漠北城你让漠北城的百姓每隔三炷香的时间,就开一次城门,等候院长到来。” 林崇振振有词,他看了眼大漠上轻歌消失的方向,道:“就不知道这些杂碎是谁的人。” “他们是极北女王的人。”旁侧的扶希幽幽走来,道。 林崇诧然的看了眼扶希,“极北女王?当真?” 显然,他不相信一个小孩的话。 “你觉得,在这荒芜之地,除了极北女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你们迦蓝的人动手?”此时的扶希,沉着冷静,淡棕色的眸子里透露出睿智的光。 “你怎么知道?”林崇还是半信半疑。 “爱信不信。”扶希道。 红衣道:“林崇,且信他一回,轻歌会带他上路,显然也有他的本事,何况他说的也有道理,极北女王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更别说得罪我们迦蓝了,事情迫在眉睫,我先离开漠北城,迦蓝就这么点人了,你要带多少人去极北女王那里?” “我一个人去。”林崇道:“你带这些人回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迦蓝通知院长。” “也行。”红衣道,“不过万事小心,你和轻歌一定要熬到院长到来。” 林崇点头。 红衣调转马头,犹豫的看了眼扶希,正要说话,却见扶希轻蔑的看着林崇,冷嘲热讽的说,“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林崇大怒。 扶希却不理会林崇,动作敏捷的上了林崇的马,坐在林崇前面,道,“两个人去送死就不会寂寞了。” 林崇:“……” 众人:“……” “小孩,滚下去!”林崇怒道,“老子可不想带个拖油瓶累赘在身边。” 扶希回头,冷冷的看着林崇,“没有我,只怕你会死的更难看。” 林崇怒不可遏,只觉得被这小孩气的胸闷气短了。 “林崇是吧?你左边屁股上有个巴掌大小的紫色胎记,有痔/疮……” 扶希才说至一半,林崇就立即捂住了扶希的嘴,贼眉鼠眼般朝四周看了看,朝红衣尴尬别扭的嘿嘿一笑,旋即拉紧缰绳,骑着烈马,朝前方驰骋而去,怀里还有一个被他捂得险些透不过气的小孩。 扶希挣扎了许久,才挣脱开林崇的怀抱,耳边风声呼啸,两侧景色稍纵即逝,扶希吸了吸鼻子,嫌弃的看了眼林崇,问:“你多久没洗澡了?” “一个月吧……”林崇估摸着算了下,道。 扶希:“……” 扶希咽了咽口水,讥诮的道:“我看不用生死战斗了,你直接到极北女王面前,衣服一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就能把三军将士给熏死了,四星的历史上,你一定是最浓厚的一笔,哦,别骄傲,是臭的浓厚。” 林崇:“……” 林崇就不明白了,这一个小孩咋两副面孔呢? 在轻歌怀里的时候多服服帖帖多可爱软萌?在他这个糙汉子面前怎跟杀父仇人似得针锋相对? 另侧,红衣跟漠北城的人简单交代了一下,就打开城门,朝迦蓝的方向掠去。 迦蓝的学生们速度要慢很多,红衣也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独自一人先风驰而走。 快马加鞭,足足驰骋了两日,昼夜不分,才到了群山之巅。 那座古老恢弘庄严肃穆的城堡,屹立在此。 龙凤灵光门前,烈马倒在地上,累的没了气死。 红衣双目赤红,爬满了血丝,迅速走进了迦蓝,抓住一个过路的学生,问,“长老在哪?” “明……明月殿。” 顿时,红衣暴掠进明月殿,无礼的踹开门,走至安溯游面前,道:“院长,轻歌出事了!” 门被踹开的瞬间,安溯游吓得把手里的小黄书都给丢了出去。 第696章 美男计 “轻歌出事?”安溯游满脸郑重的从虎皮椅上站了起来,凝视着红衣,“这会儿你们不应该是在极北之地历练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旁侧,正在批阅书纸的无虞浑浊的目光闪烁了几下,透露出几丝紧张之意,“那雪灵珠呢?还在夜轻歌身体里面吗?” 安溯游皱紧眉头。 红衣听得这话,膨胀火热的心便已凉了半截。 “极北女王觊觎轻歌得到的雪灵珠,把轻歌掳走,轻歌为了让我们其他学生有条活路,孤身一人跟他们走。”红衣似是已经对无虞失望透顶,她把仅剩的期盼和希望放在了安溯游身上,不由的走近安溯游,道:“院长,轻歌是你的徒弟,除了你,谁也救不了她啊。” “距离出事过了多长时间?”安溯游若有所思,严肃的问。 “不多不少,恰恰两个昼夜。”红衣道,“林崇过去了,想要拖延,现在轻歌生死未卜,怕是凶多吉少啊。” “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安溯游回头,看向无虞,“无虞兄,轻歌有难,我这个做师傅的不能见死不救,告辞!”双手拱起。 无虞眉目慈祥,温和一笑,道:“慢着,我跟你一起去。” 安溯游诧异,无虞眼里容不下轻歌,众所周知。 片刻后,安溯游恍然大悟。 “红衣,你且出去,我和大长老商量几件事,很快就动身前往极北之地。”安溯游道。 红衣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明月殿,灵光门徐徐关上,红衣站在门前,心如火烤。 脚步声响起,汲青枫快步走了过来,“红衣,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夜轻歌呢?” “轻歌人在极北之地,生死难料。”红衣道:“我来迦蓝就是找院长去救她。” “是不是因为雪灵珠?”汲青枫问。 红衣点头,旋即咬牙切齿,“那个该死的梅卿尘,把一个灾害塞进了轻歌心脏,他究竟还有没有心?”从冰谷去往极北之地的途中,红衣也算是清楚雪灵珠的彻底由来。 汲青枫皱眉,不语。 明月殿内,两个老人互望着。 安溯游道:“别把主意打在雪灵珠上,雪灵珠已经进了轻歌身体,除非你想要她的命。” “溯游,轻歌只是一个小姑娘,那样强大的远古灵宝放置她体内怕是暴殄天物了,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轻歌现在还不够强大,雪灵珠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杀戮,我们把雪灵珠取出来,是为了她好。”无虞苦口婆心的试图劝慰安溯游。 “别说那么多废话,只要我安溯游还活着一天,谁敢动我徒儿?”安溯游勃然大怒。 无虞皱了皱眉,旋即凑在安溯游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却见安溯游脸色骤然大变。 苍老脸上的五官都渐渐扭曲。 片刻后,无虞、安溯游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明月殿,召唤来碧目喷焰驹,朝极北之地掠去。 两人仙风道骨,似神来使者。 红衣仰头看着两道身影暴掠天际,微微眯起了眸子。 “青枫。”红衣忽然道。 汲青枫朝她看去。 “我不想待在迦蓝了。”红衣闭上眼。 汲青枫沉默。 突地,雄壮纷沓的脚步声响起,一众人跨过南河桥,到了明月殿去。 红衣蓦地睁开双眸,仔细看去,这些人竟都是刑天战队的成员。 “红衣姐,我们要去极北之地。”其中一人说,“听说老大有危险了,我们不能在迦蓝坐以待毙。” “院长和大长老已经过去了,你们去只是送死。”红衣皱眉,怒道。 那人又说,“老大和林崇兄若是都死在那里,我们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红衣蹙起的眉头宛若打了死结,她还想说什么,汲青枫却是攥住了她的手腕,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刑天战队等人,声若惊雷般,突地道:“走,去极北之地!” 红衣转头朝汲青枫看去,“你疯了?” “大家都疯了。”汲青枫无辜的看着红衣。 红衣:“……” 极北之地。 昏暗的地牢里,似有荼蘼花怒放了一个盛夏。 四四方方的铁牢,桎梏着四肢的铁链,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千年棺材里的魔鬼在子夜磨牙。 嗤嗤—— 嗤嗤—— 双眸微闭的女子缓缓睁开一双暗幽的眸,精光四射,寒芒乍现,似有雷霆从天而降。 牢门外,来来往往的恶徒狱卒,这些人肌肉发达,一拳好似能轰裂一堵墙,脸上统一罩着半张冰冷的薄皮面具。 轻歌冷冷的看着双手,禁锢着她四肢的铁链分别朝铁牢四方延伸而去,让她无路可逃。 她背靠着的墙壁上方,有个小型的窗口。 一张揉皱的牛皮纸忽然从这个窗口丢了进来,恰巧砸到了轻歌脑袋上。 牛皮纸落在地面,轻歌捡了起来。 动作幅度不大,铁链哗啦,声音强烈。 牢房外的狱卒顿时全都朝这边看来。 轻歌动作不紧不慢,优雅的将揉皱的牛皮纸给捡了起来。 页面光滑的牛皮纸打开,起先入眼的是左下角的七星齿轮图案,牛皮纸上倾倾斜斜的写着几行字。 “老大,地牢里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牢房,你被关在最深处,牢房里共有一百五十二个流动狱卒,其中有将近三十个人是重点守着你的,极北女王有后宫三千,其中一个面首男人长相俊美,男女通吃,你可以尝试着去勾引他,让他救你,实在不行我林崇就用美男计去勾引极北女王……” 这一行粗俗的话下,是一张地图,地图清晰明白的描绘了四十九座铁牢的具体位置和一百多个狱卒的流动方向。 轻歌浅淡一笑,一双杀戮血眸不由的温和了几分。 林崇的话,粗归粗,却让她心中一暖。 像是赤身裸体行走在大雪纷飞的隆冬之中,一个拥抱就这么措手不及,突然而至。 而牛皮纸上的地图,显然,是扶希占卜出来的。 轻歌出神的望着牛皮纸,想着雷巢里的雷引,究竟天雷劫会在哪天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出现。 “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交出来!” 牢房外,一个凶神恶煞气场强大的狱卒头子眼神如铁豹般犀利的盯着轻歌手上的牛皮纸看。 第697章 极北女王 背靠着坚硬墙壁坐在牢房里的少女,听到那道声音,额前的几缕白发间,蓦地抬起那双充斥着煞气的血眸,朝狱卒看去。 似出鞘宝剑般无比的锋锐。 只一瞬,五大三粗的狱卒灵魂一颤。 那样的眼神,似藏毒的罂粟花,让他沦陷,将他吞噬。 当他反应过来时,蓦地一怒,拿闪烁着寒光的钥匙打开了牢门,走进铁牢之中,野蛮粗鲁的想要去抢轻歌手里的牛皮纸。 轻歌将牛皮纸攥在手里,被铁链桎梏着的双脚忽的往上一抬,夹住了狱卒的脖颈,而后往旁边侧倒,将狱卒砸在了地上。 魁梧凶猛的狱卒似是还要挣扎,轻歌移开脚,忽的,灌入了汹涌灵气的脚,踹在了男人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上,竟是把狱卒踹飞了出去,巨大的身体狠狠的砸在了铁牢上。 其他几十个狱卒,全都朝这边看来,将这一方小型天地的牢房给围剿了起来。 被轻歌踹飞的那个狱卒气势汹汹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眼见着氛围如火如荼,轻歌却是将握拳的手高高举起放在男人的面前,而后将手舒展开,掌心里是一团被揉皱的牛皮纸,隐约可见七星齿轮倒映出美丽流火。 “你是要这个吗?我给你。”掩藏在白发间精致的脸庞浮现起嫣然的笑。 男人停下脚步,看着轻歌掌心,就要伸手去拿,忽然,但见轻歌手上的一团牛皮纸,自燃起妖娆的火焰。 这火焰,似有灵性般,朝男人的脸庞扑去。 火焰将男人的脸,烧的面目全非,那张面具,瞬间成为灰烬,一眼看去,血肉模糊。 其他人全都惊诧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轻歌嘴角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眉目却都氲着杀人的冷肃。 男人因脸上的痛苦在地上滚来滚去,双手捂脸,无尽的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里流出,一声声野兽般的低吼,不断的响起。 轻歌淡淡的看了眼桎梏自己的四肢的铁链,凝眸,心身微动,精神之力倾巢而出,如刀似剑碾压过去,登时,四条铁链和手腕脚踝上的铁圈成了碎片,在狂风之中乱舞。 她如修罗死神,步步生莲的朝牢房外走去,狱卒们拿着刀剑指着她,却是不敢轻举妄动,都动作统一的往后倒退。 “愣着干嘛,都给我上,若是女王知道了,大家都别想活!” 狱卒之中,不知是哪个男人突地道了声。 顿时,几十个狱卒在狭小的牢房里全都朝轻歌扑去,其他的狱卒,也都前仆后继迅速的来这边。 轻歌赤手空拳,纤细娇嫩的身子却是爆发出了无穷大的力量。 眼眸转绿的刹那,一手控冰,一手驭火,所过之处,冰雪成灾,大火无边。 无数狱卒扑来时,她身手敏捷,如鬼魅般曲下身子自下端滑了过去,在狱卒等人的后面,她从后用手臂圈住了一个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按住此人的脑颅。 咔嚓一声,脖颈断裂。 把男人的尸体丢在地上,轻歌一眼便瞄准了兵器台,飞掠而至,一脚将施展酷刑的兵器台给踹了起来。 顿时,刀枪剑戟各种兵器飞掠长空,一连贯穿了许多人的脖颈。 轻歌将兵器台旁的一条蛇鞭拿了下来,她徐徐往前走着,如临森罗地狱,无数狱卒扑来,她一个鞭子扫去,便要了几条命。 柔软的蛇鞭在她手中,宛如坚硬利刃,无所不至。 好在这是牢房,通道比较小,狱卒人越多,越是混乱。 这样的战斗,她一人反而得利。 众狱卒堵在口子上,手忙脚乱。 轻歌回想起那张描绘着牢房地图的牛皮纸,轻歌眸光微闪,迅速进了另一条道子。 速度快到极致,以一种幽灵般的身影,躲开了层层狱卒,贴着牢房门,走过了各种口子。 终于到达最后的一扇门,就差临门一脚。 轻歌攥紧了鞭子,一鞭子朝红漆门甩去。 当即,这扇门在蛇鞭的威力下,粉碎成了渣渣。 然而,轻歌没有逃跑即将成功的喜悦,心思反而愈发凝重。 门碎后,一道星辰之光,照射了进来。 刺眼—— 轻歌眯起眸子。 流光消失,轻歌站在门槛处,冷冷的看着门那边的景致。 漆黑的空间,像是地宫,到处都是阴测测的。 一张紫色的软皮椅上,妖冶丰满的女人斜躺在榻子上,一条腿或是曲起,或是伸展开,自贴身袍摆的开叉地方露了出来,雪白修长,俨然是个人间尤物。 女人的脸部上半部分,罩着半张蝴蝶般的面具,这猩红的面具,只覆盖了女人的双眼,挺直的琼鼻和殷红的唇性感无比。 紫皮椅旁侧,身着黛绿长衫的男子屈膝跪在地上,纤细如玉的双手放在女人的身上为其按揉双肩。 男子青丝柔顺的垂下,只用一根胭脂色的长绳松松垮垮的绑住。 那衣衫,也穿的不正经,及大腿,衣衫尾端有流星装饰往下垂着,上身处,衣襟敞开,露出了细腻柔滑似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锁骨诱人,香颈绯色。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夜轻歌,今日一见,传言果真非虚,就连我的奴才们,都奈何不了你。” 女人涂着红蔻指甲的手撩拨了下额前的碎发,蝴蝶面具里透露出来的狭长凤眸,绝色冶丽。 轻歌视线冰冷的看着一男一女。 “女王殿下,我看你印堂发黑,是纵欲过度得花柳病了吧?”轻歌讥诮的道。 紫椅上的女人俨然就是极北女王,至于那比女人还女人的男子,看来是极北女王后宫三千佳丽之一吧,也有可能是林崇所说的,最受宠的一个面首。 当轻歌将话说完,四周的温度好似都忽然下降了起来。 极北女王眯起眼眸,笑得杀气毕露。 了解她的男人停下了按摩的动作,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小精致的匕首,朝轻歌丢去。 匕首落在轻歌身边,轻歌双手微微攥紧。 “自己动手吧。” 男人的声音,甚是娇柔,“女王陛下见不得血腥的场面,你速速把雪灵珠取出来,陛下心情好,说不定能饶了你一命。” 第698章 打烂她的嘴! 饶她一命?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雪灵珠被梅卿尘强塞进她的心脏,若是取出来,那她还能活吗? 饶是如此想着,轻歌却依旧蹲下了身子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动作缓慢,她在窥测感应极北女王和那个男人的实力。 轻歌满心惊讶。 两个人,竟然都是灵师!极北女王更是二剑灵师! 怪不得能成为极北荒芜之地的王—— 轻歌站直身体,想着自救的方法。 椅子侧,男人细细的端详着轻歌,眸子深处漾着凉意。 “夏夙,你看上她了?”极北女王的声音之中充斥着寒气,仿佛是从九幽地府传上来。 被称之为夏夙的男人躯体一震,脸色大变,嘭的一声,却见他跪在了地上,低垂着脑袋,“奴才不敢。” “不敢?” 似是忽略掉了轻歌的存在,极北女王将手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夏夙削尖的下颌,迫使夏夙与她对视,“若孤王给你这个胆子呢?” 夏夙眉头紧蹙,娇声道:“奴才是女王的人。” 啪—— 一巴掌,狠辣的打在了夏夙的脸上。 顿时,那白皙的容颜,出现了清晰的手掌印。 极北女王瞥了眼夏夙,“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样的货色也看得上?” 手指挑起,指向轻歌,指甲上的红蔻,别样红,如朝阳晚霞绚丽,“你可知道,她是北月夜家夜惊风之女夜轻歌,与北月先皇之子北月冥自小便有婚约,可她所谓的未婚夫,死在她的手中,北月皇被她打入天牢,她后与浮生境主梅卿尘成婚,举国同庆,大婚当日,浮生境住却是逃婚,之后又与一个姓姬的男子不清不楚……” 声声严厉,锋锐的好似一把把剑,铺天盖地的朝轻歌身上插去。 无声的痛,让她的手开始颤抖,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冽的声响。 轻歌闭上眼,彼时之事历历在目。 盛世之婚儒雅男人逃婚决然的背影,北月冥对她下药狰狞的面目,北月皇种下双生蛊毒时的残笑。 还有那雪女山下,她本该平安无事,那个男人,不顾血肉破开的疼痛和随之而来的危险,把雪灵珠塞在了她的胸腔,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情急时刻,若非姬月从天而降,只怕她夜轻歌的心脏,早已被人剜了。 受尽苦难的那个人,是她! 可全天下的人都眉飞色舞的来说她的不是。 此时,极北女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指着轻歌,笑望着夏夙,说:“告诉我,你有没有对这个女人心动?” 夏夙低头,“奴才心里只有女王一人。” “好,很好。” 极北女王微微俯下身子,呼之欲出的柔软诱惑着人,她抬起手,拍了拍夏夙的脸,笑着说,“我就喜欢听话的宠物。” 蓦地,极北女王的身体站直了起来,脸上猩红的蝴蝶面具像是灌入了鲜血,她再次指向轻歌,蛇蝎般舔了舔红嫩的唇,说:“去,把她的嘴打烂。” 夏夙只颤抖一瞬,旋即身姿婀娜的朝轻歌走去。 轻歌冷冷的看着夏夙。 夏夙的手上,氤氲着灵气。 他是个灵师,只要他一想,仅仅一巴掌,就能把脆弱人的脑袋给打碎。 两人,近在咫尺。 夏夙比轻歌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抬起手,缓缓而至,要朝轻歌的脸上打去。 轻歌紧皱着眉头,眼前有两个灵师在,其中一个还是二剑灵师,先天十一重的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更何况,她还感应到,在这地宫之外,还有众多先天十一、十二重的修炼者。 她如瓮中之鳖,砧板上的鱼肉,无路可逃,无路可去。 幽绿的眸子,泛起凶狂的风暴。 轻歌随时做好准备,将血魔花的煞气召唤出来,与此同时,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蠢蠢欲动。 她绝不会等着被人打脸。 这是她的傲。 杀戮血狼和绛雷蛇,也都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剑拔弩张! 然—— 当夏夙的手就要打到轻歌脸上时,一道声音响起,使得他的手凝滞在半空。 地宫里的石门被打开,一个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的魁梧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孩,小孩穿着有布丁的衣裳,眉眼含笑,青涩稚嫩。 进来时,小孩朝她眨了眨一边眼睛。 轻歌:“……” 男人走至极北女王身边,单膝跪下,将小孩放在地上,道:“女王,这小孩说是您失散多年的儿子,要来认亲……”说到后面,男人声音越来越小,觉得没底气。 极北女王皱眉,眯眼睛,她何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扶希屁颠屁颠的到了极北女王的跟前,匍匐在女王的腿上,一面摸腿儿,一面歇斯底里的凄声喊着,“娘,你不能不要我啊。” 这眼泪,说来就来,扶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鼻涕泡子全都抹在极北女王的腿上。 极北女王擒住扶希的后衣襟,轻轻松松的把扶希给提了起来,上下打量了扶希一番,脸色突地大变,把扶希往地上一砸。 却见她眼神凶狠,玉手朝魁梧男人的方向一挥,灵师的灵气锋刃自指间迸射而出,轰炸在男人身上。 男人被大卸八块,鲜血在地上流淌。 扶希身体摔在地上的刹那,体内器官仿似都狠狠颤动了一下。 “没用的废物,这种骗人的小把戏也信?” 极北女王走至扶希身边,抬起脚,一脚就要踩在扶希脆弱的身体上。 骤然,狂风暴雨般,一道身影暴掠而来。 明王刀赫然而出,猛地朝极北女王的脚踝砍去。 极北女王堪堪将脚移开,轻歌迅速蹲下身子,再次把扶希给提了起来,怒瞪了小孩一眼。 小孩呲牙天真无害的笑着。 “果然,这小畜生是你的人,对吗?”极北女王笑了,妖娆娇艳。 轻歌一手拎着小孩,一手拿着明王刀,周身灵气涌动,只见她绿眸闪烁着寒光,刹那间,整座地宫都被冰层覆盖,月炎火愤然窜出。 冰和火的相融,守城囚徒的救赎。 极北女王认真的看了轻歌许久,忽的仰头大笑。 笑够了后,极北女王的目光落在轻歌脸上,“真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 第699章 灵师!惊险之战! 森然地宫里的氛围,尤其阴寒。 极北女王脸上冰冷的猩红面具,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远处,夏夙站定在原地。 沉浮变动,天地寂静。 突地,极北女王的脸再次凶悍了起来,“把人带进来。” 却见其玉手一挥,紧紧关上的石门再次被打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浮动,直到彻底打开。 三道人影并肩走了进来,都是魁梧的男人。 站在中间的男人脸上鼻青脸肿,太阳穴更是鼓了起来,胸膛前连着衣襟有一道清晰的伤口,其身体旁侧的另外两人,将他死死禁锢住。 林崇! 轻歌瞳孔紧缩,身体紧绷成一根随时会崩断的弦,担心的看着伤痕累累的林崇。 被轻歌提在手里的扶希,看见被抓进来的林崇,冷嗤了一声,暗骂道:“真是没用,就知道没我在身边这蠢货就只有送死的份。” 林崇颓废的耷拉着脑袋。 在极北女王的地盘,他一个先天八重的修炼者到底太弱了,有扶希在的时候还稍微能躲避久一点。 说来也奇怪,扶希这小孩,能精确的说出那些恶徒奴才们的位置,林崇便能敏捷的躲开他们。 可扶希一旦离开,林崇一介武夫就像是无头苍蝇,不过一会儿就被抓住了。 “夜轻歌,我不想跟你耗。”极北女王说,“这是你的人,对吧。” 轻歌沉默,闷不做声,事已至此,就算否决了极北女王的话,也没有多大意义。 如今的她,再如何挣扎,也只是作困兽之斗罢了。 她本想召唤出火焰龙逃出去,但是,这个时候,怕是四星大陆上许多势力的人都已经知道她夜轻歌被困在极北之地。 强者们,对龙的气息尤其敏感。 那是因为他们垂涎龙的强大,希望能契约一头如此强大的野兽。 然而,轻歌一旦将火焰龙召唤出来,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极北女王一族就算覆灭了又如何。 届时,她会再一次成为四星的众矢之的,无数人想要斩杀的对象。 若说雪灵珠的诱惑力还不够强大,各大势力之主还能坐得住的话。 那么,火焰龙一旦出现,杀了她夜轻歌,就能契约一头龙族野兽,还能得到威力无穷的雪灵珠,怕是曾经敬她三分的势力之主,都会想杀了她。 举步维艰! 说的就是她。 如今,权宜之计便是等,等天雷劫的到来,雷巢之中,雷引里的闪电早已蓄势待发,就差一个瓶颈。 也就是说,天雷劫,随时会降临。 关于精神师的身份,她也没有隐藏的意思。 何况,她既然打算双修,精神师之事,迟早会传遍这片大陆。 既然如此,用天雷劫来手刃敌人,有何不可? 至于火焰龙,那是她的杀手锏,最后一张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拿出这张牌。 此牌一出,定是惊天动地,山崩海逆。 轻歌收回思绪,朝林崇看去,心情沉重了几分。 她若是孤家寡人一个,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极北女王往后走,到了林崇身边,手肘拱起,忽的朝林崇的腹部撞去,登时,林崇的身体拱了起来,一口鲜血蓦地吐出。 轻歌见此,绿眸之中寒意浓郁,却见她提起明王刀,忽的朝极北女王掠去,与此同时,夏夙闪了过来,将轻歌举起的手蓦地抓住,攥在手里的明王刀指着天顶,暗黑如魔。 轻歌被桎梏住,却见被轻歌另一只手夹着四肢晃动的扶希,瞪了眼夏夙,说:“踹爆他命根子,那里最弱了。” 轻歌:“……” 夏夙:“……” 夏夙立即将丹田里的灵气尽数释放了出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束缚着轻歌。 轻歌看着被打的林崇,咬紧牙关。 林崇似是害怕自家老大为此事而闹心,被极北女王殴打时,他尽量装作没有事的样子。 只是,暴打他的人是一个二剑灵师,又怎会没事? 被极北女王一拳轰在脸部上,林崇头晕眼花。 轻歌睚眦欲裂,怒火滔天,却见她将丹火内的灵气灌入明王刀,一刀将夏夙的屏障给劈开。 夏夙愣住,惊诧不已,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先天十一重的修炼者也能劈开他施展召唤出来的灵气屏障。 夏夙伸手,就要拦住轻歌,轻歌却是提着扶希,朝夏夙脸上砸去。 扶希也是鬼灵精怪的很,砸在夏夙脸上后,四肢犹如八爪鱼般抱住了夏夙的脑袋,硬是把夏夙的五官都给压扁了。 此刻,轻歌飞掠至极北女王面前。 她将明王刀举起,释放出雷巢里的精神之力。 利刃灵气为主,意念攻击为辅,杀个措手不及,雷霆乍现。 然而,当她将锋锐无比的明王刀高高举起时,极北女王娇媚风情一笑,从袖口拿出一把犀利的短刀,抵着林崇的脖子,优雅深情的注视着轻歌。 女人一点儿也不温柔,反而用深了几分力道。 利刃将林崇脖颈上的那层薄皮割开,鲜血沿着刀刃流出,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凝聚为血泊,触目惊心。 林崇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脖颈上的疼痛让凉意让他止不住的颤抖,瞳孔瞪大,无尽寒意在血液里蔓延。 轻歌砍人的动作凝滞住,极北女王笑容浓郁深深的望着她。 “把刀丢了。”极北女王说。 轻歌一狠心,将手里的明王刀丢在地上。 极北女王勾唇笑道:“夜轻歌,我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善茬,你杀过的人,也不比我少,咱俩,都不是什么好人,手里都沾染过无数鲜血,从我听到你名字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对你很感兴趣,欣赏你。” 说话间,抱着夏夙脑袋的扶希被夏夙拽了下来,摔在地上。 扶希吃痛的揉了揉屁股,呲牙咧嘴的瞪了眼夏夙。 轻歌似是听见地宫外的风声和牢房里狱卒的唾骂以及囚徒们的呐喊。 她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明王刀,有一瞬的恍惚。 当她抬起眸,朝极北女王看去时候,发现极北女王嘴角的笑尤其明媚,那猩红冰冷面具之下,是一具只会杀人的皮囊。 不,她们不是一样的人。 第700章 中毒,剧毒! 极北女王有后宫三千。 三世轮回,她却只愿等姬月一人。 她心如蛇蝎,手染脏血,骨子里涌动的,却是凛然正义。 她也成想快意恩仇,在江湖血雨里嫉恶如仇,可她的身份和处境,没资格这样潇洒。 故此,她想说,夜倾城是最懂她的一个人。 她成为了至高无上缥缈虚无的琴神,清冷如莲的游走在满是恶徒的极北荒芜之地,虽未救死扶伤,却也做到了半路英雄。 极北女王冷冷的看着轻歌,继而道:“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是迫切的需要雪灵珠,恰巧雪灵珠在你的心脏里面。” 妖媚一笑,极北女王道:“夜轻歌,你充满传奇的一生,怕是要在我手里终止了,真是抱歉。” 女人的声音,满是婉转的风情,如北方的佳人倚靠阁楼,只是这声线音调之下,是骇然的杀戮气息。 唯有杀惯了人,才能有此气势。 轻歌亦如是。 极北女王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冰冷面具之下狭长的眸子微微挑了挑,朝夏夙轻瞥去了眼,女子清冽之声,骤然响起,“夏夙。” 夏夙发丝颇为紊乱,好在风韵犹存,千般娇媚,却见他迈着莲花步子,走至极北女王跟边。 极北女王舔了舔唇,如看一头猎物般,凝视了轻歌许久,道:“你说说,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夏夙心头一颤,极北女王这是在考验他。 若是他的回答不让极北女王满意,怕是此刻过后,世上再有夏夙此人。 夏夙眼皮下意识的疯狂抖动了一下,他死死的压着头,片刻后,道:“关入牢房,明日午时,开膛破肚取雪灵珠。” 极北女王意味深长的看着夏夙,夏夙眸中似有电光窜过,却见他猛地单膝跪了下来,低头请求道:“恳请女王让奴才来执行,奴才擅长用刀,开膛破肚,奴才比较熟悉些。” 极北女王笑了,妖冶眸子里的最后一缕煞气悄然消失。 “带她去牢房。”极北女王道。 此时极北女王的手上还握着刀,锋锐无比的刀刃抵着林崇的脖颈,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血,染红了闪烁着淋漓寒光的刀。 夏夙走至轻歌面前,冷酷的道:“走吧。” 轻歌站着不动,虚眯起眼睛看着极北女王,极北女王不语,只笑,拿着刀的手却是加深了力道。 威胁,不言而喻! 轻歌闭上眼,吐出一口气来,她转过身,步履缓慢的朝那座牢房走去。 扶希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小手牵着轻歌的手,一大一小,两人逐步靠近牢房之门。 被极北女王的刀桎梏的林崇,猩红着双眼,宽大袖子下的双手死死的攥着。 他满心悲戚,愤怒滔天。 可事实如此,他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冲破了牢房之门的老大,为了他的命,再一次的回到了牢房之中,受那般苦难。 “恨我吗?” 极北女王转头,朝林崇看去,“你难道不觉得耻辱吗,你是个男人,应该保护她,她却因为你,深陷婆娑地狱。像你这种人,是重情重义的吧?夜轻歌的强大早已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怕她会再引发什么轰动,手里没有王牌的时候,你却是出现在了我面前,只要我手中有你的命,夜轻歌就算再有什么潜能,她也只能像是一条狗,匍匐在我脚边。” 似枕边绕指柔般的声音,蛊惑着林崇。 可林崇越往后听,愈是大怒,那狂暴的怒意,传遍了四肢百骸,他的双臂因情绪而紧绷生硬,太阳穴疯狂的鼓动,额头、手背上青筋暴跳如累,双眼眼球上也爬满了裂痕。 “别生气,你没有资格生气。” 极北女王笑道:“我最羡慕你们这些兄弟的情谊,可你这般鲁莽前来,不会起到任何你想要的效果,唯有送死而已,还成了夜轻歌的累赘,不是吗?归根究底,还是你太弱了,一个先天八重的修炼者也敢只身一人犯我极北。” “啊——” 林崇忽的不顾脖子上的刀,双手抱头痛苦的低吼了起来。 极北女王嘴角噙着一抹妖艳的笑。 然而,林崇将嘴巴张大时,极北女王却是从空间袋之中拿出一颗绛紫色晶莹剔透的丹药,趁其不备,送入了林崇嘴中。 林崇有所察觉,想要吐出来。 可,丹药入口即化,根本就不给林崇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在林崇的咽喉融化,在一路高歌前进,进入其身体里边。 极北女王把刀手下,刀刃上的血往下滑,凝聚在刀尖滴落,声音动听悦耳,却也森然沉浮。 林崇蜷缩在地上,身体都扭曲起来了,他不断的扣着自己的喉咙,想要把那枚丹药给扣出来,却是无果。 极北女王闷哼了一声,说:“没用的。” 林崇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疯狂的用手扣着喉咙。 极北女王走至紫皮椅上,性感坐下,散落的及腰青丝,发梢微微卷着。 猩红的面具,像是由人血制作而成。 面具之下的眸,细细的望着痛苦不已生死不如的林崇。 突地,林崇四肢撑地,身体微微拱起,像是一头蛰伏在丛林间的血豹,煞红的眼,愤怒的瞪着极北女王。 突地,他四肢朝地上一用力,身体跃了起来,朝极北女王扑去。 半空之上,伸出的一双手,好似要将极北女王的脖颈给掐断来。 林崇脖颈上的一道伤痕,不断的涌出的鲜血。 极北女王镇定自若,优雅不减。 她双手不紧不慢的放在手把上,双腿却是抬起,一脚,朝林崇的胸口踹去,林崇身体倒飞了出去,砸在宫殿的墙壁上,好在墙壁坚硬结实,被砸过之后还完好无损。 只是,林崇的身体沿着墙壁往下掉,在暗色的墙壁上画出了鲜血的痕迹,自昏沉的光芒之中透露出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极北女王无声的笑着。 林崇趴在血泊里,身体痉挛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忽然,极北女王眼神凶狠,道:“来人,把他给我丢进牢房里去。” 不一会儿后,石门打开,几个脸上戴着薄皮面具强壮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把林崇抬起,朝阴森森的牢房走去。 他们出来时,与夏夙擦肩而过。 夏夙走至紫皮椅边,跪下,为其揉捏双腿。 女人优雅轻佻的伸出手,抚摸着夏夙的脸。 夏夙,毛骨悚然。 女人嗜血的笑着,道:“我本想给她留个全尸,可是你多看了她几眼,就不得不怪我让她死的难看了。夏夙,你是孤王的,就算死了,你的尸体也只能在我身边。” 生与死,都逃不掉这场噩梦。 第701章 明日午时,开膛破肚 潮湿腐烂的牢房,阴郁的囚徒,鲜血凝聚在稻草上,好似都已凝固。 轻歌又一次的回到了地牢里。 只是,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旁边有扶希。 牢房的地点,也不再是之前这个。 这座狭小的牢房里,除了她和扶希之外,还有十几个囚徒,这些人的手腕和脚踝,都贯穿了铁钉。 与之相比,轻歌和扶希的处境,简直再好不过了。 轻歌一面观察眼前情势,一面担心林崇的安危。 只要她还活着,林崇就不至于死,不过,一些皮肉痛苦怕是要受了。 脚步声突地响起,几名恶徒抬着昏死过去的林崇,走至轻歌这间牢房,打开铁栏门后,把林崇丢了进去,再“嘭”的一声把铁栏门重重关上。 林崇如死鱼般趴在地上,鲜血从伤口里流出,在其身下,凝为血泊。 新鲜血液的味道,似是刺激了那些囚徒们。 他们耷拉着的脑袋,终于抬起,热切的瞪着林崇。 囚徒之中,有男有女,都像是没有灵魂甘愿堕落的疯子。 轻歌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立即起身,纤细柔嫩的双手,竟是把林崇给单手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身边,她则是坐在林崇面前,如守护神看着四周。 眉头,不由蹙起。 她以为林崇不会和她关在一起,毕竟极北女王想用林崇来威胁她。 难不成,是极北女王认为她一个先天十一重的夜轻歌,构不成威胁,才把林崇丢给了她。 不,不对。 在那座地宫里,轻歌看的清清楚楚,极北女王对她相当的忌惮。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蓦地,轻歌脑海之中,电光一闪,眸子一亮,轻歌回身朝林崇看去,翻了翻林崇微闭的眼睛。 眼球,眼白的部分逐渐变黑。 眉头狠狠一皱,轻歌白嫩的手掌蓦地朝林崇的胸膛拍了下。 顿时,如死尸般躺着的林崇身体开始了痉挛颤抖,嘴里不断的吐着白沫,他似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双手捂着脖颈,身体似受伤动物般蜷缩了起来。 “他被人下毒了。” 扶希敛起脸上天真无邪的笑,严肃的看着痛苦不堪受尽折磨的林崇。 轻歌点了点头,“这种毒的迹象……好熟悉。” “轻歌,抱歉,我占卜不出他中了哪种毒。” 扶希耸着脑袋,道:“林崇体内的剧毒,好似会排斥占卜师的勘察。” 轻歌凝眸。 排斥占卜师勘察的剧毒? 这是极北女王故意而为之,还是,是个巧合? 轻歌心颤动了一下,眼里涌出了渴望之色。 兴许,没人知道这种剧毒能排斥占卜能力? 冥千绝的占卜术,定是炉火纯青的,若她有这种剧毒在手,是不是就能…… 不过,如今,她眼前的劫难是极北女王。 没有多余时间了,她必须在明日午时之前找到林崇的解药,并且逃出去。 此时,轻歌对面的那些囚徒暴动了起来。 他们仇视着夜轻歌。 轻歌悄然的将明王刀拿出,绿眸冰冷的看着他们。 忽的,扶希走至轻歌面前,双瞳之下转换出七星颜彩,“李大壮,家有一母,母亲在其三岁失明,含辛茹苦将李某带大,后因拥护琴神,被极北女王抓来地牢虐待。” 囚徒们,顿住。 其中一个浑浑噩噩的男人,眼神之中好似出现了光彩。 扶希继而道:“王桂花,先天十重的修炼者,丈夫是佣兵,后在荒芜之地,遭受磨难,被琴神救下,极北女王得知此事后,将其抓来地牢,佣兵丈夫被丢回了佣兵界。” 四星大陆上的佣兵,不论是生命还是未来都归属佣兵协会所管,任何一个佣兵,若是不明不白的被某个势力所杀,只怕万剑花一出,佣兵协会倾巢而动,一夜之间就能将这个势力给剿灭。 阴暗的牢笼里,唯有小孩清冽的声音。 轻歌站在扶希身后,温柔的望着扶希。 每个女人,身体里都蕴藏着母性的光辉,哪怕她杀过人,放过火,屠过国。 当小孩将囚徒们的过去说完后,瞳眸里的七星齿轮转瞬便消失了。 轻歌依稀看见,囚徒们脸上悲哀的感怀。 轻歌垂眸,眸色氤氲着极致的凉薄。 扶希说,这一大座牢房,关押的都是与琴神有关联之人。 极北女王,便是琴神的劫难。 扶希转过身子,面向轻歌,仰头看着轻歌削尖的下巴,目光清澈,思想单纯,说:“姐姐,他们,都是仰慕琴神的人。” 轻歌叹了口气。 琴神是正义的,极北之地在女王的统治下是黑暗邪恶的,一旦有正义的出现,就会被她磨灭。 轻歌蹲下身子,捏了捏扶希粉嫩的脸蛋儿,问,“小孩,还想见琴神吗?” “想见。”扶希眨了眨眼睛,说。 轻歌脸上漾开了潋滟之笑,她将小孩额前的碎发朝后旅去,柔和的道:“明日午时,你就能见到了。” 扶希怔愣的看着轻歌,许久,笑了。 轻歌站起身,提着刀,朝囚徒们走去。 囚徒们看着修罗死神般的女子,竟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去,直到轻歌把他们逼至角落。 嘭!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地上,盯着他们的看了许久,道:“明日午时,极北女王要取我心脏,你们想跟着我离开这座牢笼吗?” “极北女王是二剑灵师,她身边还有个男宠是灵师,手下的恶徒奴才们,更是有无数,在这样强大的铜墙铁壁下,我们冲出去,只是以卵击石,毫无作用罢了。”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如是道。 轻歌欣赏的看了她一眼,此人,定是扶希所说的王桂花。 至于轻歌为何这般笃定,那是因为当扶希说到王桂花这个人时,囚徒之中的女人,眼神颤动了几下,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就是在说,王桂花是她。 “明日,你们做好离开的准备,我会带你们走。”轻歌道。 她向来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尤其是麻烦,越少越好。 只是这些可怜的人们,是因琴神而受苦受难,妻离子散,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琴神是谁? 琴神是那个为她弹凤求凰,为她甘愿不要双手舍弃生死的偏执倔强的女人。 她是—— 夜倾城! 第702章 解毒的代价 王桂花半信半疑的看着轻歌,心思颇为动容。 其他囚徒,面容惆怅。 若能逃出去,离开这座牢笼,哪怕只有一线渺茫希望,他们也甘愿赌一把。 轻歌收回视线,转身蹲下身子,看了看还在口吐白沫的林崇,忽的回头看向扶希,道:“小孩,过来。” 扶希乖乖的走了过去。 轻歌朝着扶希伸出手,手握拳,她淡漠的道:“你试试,能不能占卜出来我掌心里的东西?” 扶希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淡棕色的眼瞳颜彩逐渐变深,七星齿轮缓缓而动。 忽的,扶希脸庞惨白,他瞪大眼睛看着轻歌,瞳眸里的星辰之光悄然消散。 扶希白嫩娇小的双手捂着心脏,犹如遭受了当头一击,崩溃不已。 轻歌察觉到不对劲,当即把手上的东西丢回空间袋,隔绝了与扶希之间的联系。 她一把扶住扶希,问,“怎么了?” 扶希嘴唇干涸,唇角流出了一缕鲜血。 趔趄踉跄,他似是有些站不稳,倒在了轻歌怀里,“姐姐,那是什么?我的占卜之力,似乎会被它吞噬掉,太恐怖了。” “这么厉害?”轻歌诧然,旋即又问,“你现在可还好?” “我没事。” 扶希摇了摇头,“我的治愈能力很强,只是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好像是……占卜师的克星?” 轻歌点头,“如今看来,的确是你们一族的克星。” 轻歌一手搂着虚弱的扶希,一手伸出,掌心摊开,不死花自空间袋里掠来,出现在轻歌的掌心。 “一株草?” 扶希眨了眨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植物给伤到。 轻歌道:“虽是草的模样,名字却叫做不死花,有剧毒,也会是救命良药,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不死花跟占卜师竟然天生相克。” 扶希撇嘴,泪眼汪汪极其委屈的看着轻歌,“姐姐太坏了。” 轻歌窘,心疼的揉了揉扶希的脑袋。 她的确是想让扶希试试不死花会不会对他的占卜能力有所抗拒,林崇中毒的迹象,和不死花太像了。 但不死花是万毒之源,轻歌也不敢轻易拿去治愈林崇,便想借用扶希的能力。 哪知不死花竟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不死花生长环境也是奇特,或是在冰天雪地,或是在干涸炙热之地。 总之,有不死花的地方,都是天地间最为极端之处。 故此,不死花出现在极北荒芜之地,也是有可能的。 断定林崇所中之毒是不死花后,轻歌把手上的不死花,揉成一团,塞进了林崇嘴里。 断根的不死花,普通人的肌肤一旦接触到它,只怕会中剧毒,轻歌也不敢鲁莽的随便用手握。 仔细勘察的话便能发现,轻歌的掌心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精神之力。 林崇服下不死花后,口中白沫竟是不再。 只几个瞬间,脸色便恢复了过来。 只是还是昏死的状态,林崇体内不死花的剧毒虽已然好了,但外伤还是有的。 轻歌找到林崇的伤口和脖颈上的那一道血痕,她用月炎火融化了不死花,敷在林崇伤上,刹那间,血肉模糊的伤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愈合着。 没多久,林崇便醒了过来。 林崇一睁开眼,便看见轻歌的脸。 男人的表情先是委屈,而后是强颜欢笑,他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上,满脸的生无可恋,“老大,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你觉得我会让没用的人跟着我吗?”轻歌垂眸,睥睨着他,浅笑。 林崇睁大眼看着轻歌,许久张扬的笑。 片刻后,林崇黯然,“我中了剧毒,我怕熬不住了。” “不用担心,姐姐解了你的毒。”扶希笑眯眯的道。 此刻,小孩苍白的脸有了几丝红润。 “真的吗?”林崇跟二楞傻子似得看着扶希。 扶希重重的点了点头,“你看看你身上的伤,是不是都已经好了。” 言罢,林崇摸了摸脖子,光滑! 其他伤口,竟是也都愈合了。 林崇欣喜不已。 只是,扶希接下来的话让他如临地狱。 “但是救你也要有代价的。” 扶希天真烂漫的说,“你知道吗,远古时期有一种秘法,可以解百毒治大病,但代价是自宫……” 轻歌:“……” 扶希此话一出,吓得缺根筋的林崇当即往裤裆一抹,小宝贝儿还在,林崇松了口气。 扶希森森的笑着,“你别高兴太早,这里说的自宫当然不是一刀砍了你的小命根子,而是需要时间的,只要三天,它就没了。” 林崇:“……” 林崇臭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林崇眼巴巴的朝轻歌看去,孩子气似得指着扶希,“老大,这娃子说的可是真的。” 轻歌张嘴,刚要说话,扶希就道:“你别问姐姐了,她怕你伤心过度,就没敢告诉我,咱俩都是男人,我觉得这事不能隐瞒当事人。” 扶希走至林崇面前,握住林崇的手,满脸认真的看着林崇,道:“林崇大哥,我知道,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可,真的勇士,敢于面对世间所有苦难,不就是一条命根子嘛,大不了我把我的分一半给你,咱俩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是不会对你藏着掖着的。” 扶希正义凛然。 轻歌:“……” 林崇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却见他一把抱住了扶希,说,“好孩子,果真懂事,以后你就是我林崇兄弟了,谁敢动你,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扶希一本正经的拍了拍林崇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大哥,别太伤心,我的虽然小了点,若是你想,还是可以凑合用的。” 轻歌:“……” 林崇再次被与扶希之间的兄弟情给感动到了,眼泪似是都要掉出来,“就为了你这一声大哥,我也不会难过。” 轻歌:“……” 干咳了几声,轻歌不忍看着林崇被腹黑的小孩起伏,解释道:“林崇,扶希那是逗你玩的。” 林崇一手搂着扶希,一手蓦地伸出,掌心朝着轻歌,“老大,我懂你的一片好心,你不用解释了,我林崇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人生什么坎坷不能过去,你不用隐瞒,我挺得住,我不会寻短见的。” 轻歌:“……” 现在讲真话儿都这么难吗? 第703章 前往极北! 极北女王放出了消息,第二日午时,将夜轻歌桎梏在漠北山丘上,开膛破肚,取雪灵珠! 顿时,四星都乱套了。 北月国,夜家。 闲庭,亭台。 夜无痕与夜羽把酒临风,对月当歌,畅快淋漓的聊着夜家未来之事,这聊着聊着,便也就聊到了夜轻歌的身上。 “有大半年没见到轻歌了吧。” 夜无痕痛饮了一口酒,半醉半醒,浮生半梦,笑道:“听说她突破了先天十一重,真是高兴啊。” 夜羽浅酌,眸子暗沉,“我听说轻歌随迦蓝队伍前去冰谷历练时,得到了雪女的传承,雪灵珠还被梅卿尘塞进了她的心脏。” 夜无痕皱眉,“雪灵珠那么宝贵的东西,梅卿尘为何要塞进轻歌心脏,平白无故将一个硬生生的东西塞在体内,应该很痛吧?” 俊美男子凉薄的眸光之中泛起了心疼之色。 “难道梅卿尘回心转意了?”夜羽倚靠栏杆,醉看阑珊,回眸看了眼夜色浓郁里的夜无痕,问。 夜无痕被就紧皱着的眉头此刻更是如打了死结,“即便是梅卿尘回心转意了,以轻歌的性子,也不会再去吃那回头草,等等……不对,当时六大势力之人都在,谁得到了雪灵珠谁就会是众矢之的,难道梅卿尘有这个心思?” “面对曾经相爱之人,梅卿尘不会这么歹毒狡诈吧?”夜羽道:“何况,轻歌不是毫发未损的去极北之地历练了吗?” 夜无痕犹豫了。 兴许,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世人都说,浮生境主梅卿尘真是个痴情儿。 冒死得到了雪灵珠,还给了旧情人,夜轻歌啊,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遇见这么好的男人。 又有人说,当初梅卿尘会逃婚,说不定是夜轻歌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浮生境主失望了,心如死灰痛不欲生的情况下,梅卿尘才无可奈何的逃婚,发现还是温柔似水的蓝姑娘好啊。 碌碌无为的人总是这样,庸俗一生,还感谢平凡可贵。 他们无事可做,便躲在门缝前窥探天下之事,在层层迷雾里,诟病他人,素不知,门缝之外,迷雾之中,真相那样血淋漓。 他们不懂,雪女殿内的轻歌,有多悲戚。 哪怕梅卿尘逃婚,她也没恨过,只是愤怒前一刻将她奉为瑰宝的男人下一秒把她弃之如敝履,哀莫大于心死,无非如此。 可当雪灵珠强烈塞进她体内险些挤破心脏的刹那,轻歌恨了。 不问前尘往事,她只想知道,梅卿尘究竟有没有心。 大抵是有的吧。 只是,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蓝姑娘。 她夜轻歌,至始至终,都是个笑话。 亭台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夜无痕一坛接着一坛的喝着酒,忽然,暗夜里,一道身影,踏风而来,走上亭台。 负手而立,绝代风华。 夜无痕看着来人,眉目紧蹙。 “皇上?”夜羽诧然。 夜无痕波澜不兴,“皇上深夜来我夜府,难不成是想与我小酌几杯?” “没那个兴趣。”北凰冷淡的道:“轻歌在极北之地,明日午时,被极北女王掏心,我现在要前去极北,夜家主可要一同过去?” “什么?” 夜无痕犹如遭受晴天霹雳,“明日午时?极北之地到这相距甚远,怎样能赶到?掏心?极北女王是想要轻歌的雪灵珠吗?” 北凰点头。 “我与你前去。” 夜无痕转头看了眼夜羽,“夜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夜家的大小事交给你。” “极北女王那么强大,你前去可就是送死啊。”夜羽担心的道。 “若我死了,夜家家主之位,便传给你了。”夜无痕洒脱的道。 “皇上,我们要怎样过去?”夜无痕转眸朝北凰看去。 “自然有人会带我们去。”北凰道。 “谁?”夜无痕眸光闪烁。 轰—— 倏地,长风掀起。 苍老的身影,由远至近,落在亭台。 “爷爷!”夜无痕惊喜出声,夜羽眸里也出现了喜色。 夜青天朝北凰点了点头,而后大手一挥,却见一把偌大沉重的剑,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之上,夜青天一跃而起,站在剑的顶端,回头朝北凰、夜无痕二人看去,“事不宜迟,上来。” 北凰跃了过去,夜无痕紧随而上。 夜青天驱动着脚下的飞行灵器,前往极北之地。 狂风暴掠,夜青天忽的说,“皇上,老夫竟是不知,你这般关心歌儿。” “夜侯爷是我北月的国之栋梁,她出事,我这个一国之君怎能置之不理?”九霄之上,北凰颇为君临天下之风度。 夜青天浅笑,不语。 夜无痕焦急的看着远方。 北凰垂眸,视线透过飞行灵器的利刃,俯瞰着山川河流,莽莽大地。 他在极北之地,安插了许多内线。 他这般不顾一切,只因他知道,夜轻歌一旦出事,那个女人,定不会袖手旁观。 想起她一颦一笑,想起她弹琴泣血,北凰沉寂多年的心,就仿佛被人揪着,疼的让他窒息。 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也是在爱情里卑微的男人。 夜家。 亭台。 夜羽靠着栏杆,眉目倦怠了几分。 她喃喃着—— 上天,原来也有不公之时。 夜轻歌吃了那么多苦,可这苦难,似乎没有尽头。 不死不休。 与此同时—— 萧家。 幻殿内的俞长老,子夜,前往萧家,拄着拐杖伛偻着脊背站在朱门外,苍老的手不停的拍着门。 有小厮前来,睡眼惺忪的将门打开。 “俞长老?” 俞长老眉目冷肃,道:“带我去见萧少主。” 小厮楞了一下,旋即领着俞长老走过庭院长廊,走到一间别致的房间前,敲门,“少主,俞长老来了。”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 萧如风讶然的看着俞长老,“外公?”萧如风往旁边一站,摆出“请”的姿势,“冬夜,外面凉,外公快快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俞长老道:“极北之地,屠杀军传来的消息,明日午时,轻歌会死,他们派了飞行灵兽过来,接我前去,如风,你可要一同?” 萧如风紧皱着眉头,“据我所知,小主人在极北之地历练,怎么会死?” “轻歌体内有雪灵珠,极北女王看中了她的雪灵珠。”俞长老道。 “小主人是将军唯一的血脉,她绝不能出事。” 闻言,萧如风点头,“飞行灵兽在哪?走,去极北!” 第704章 走吧,午时到了 这片被称之为四星的大陆,一夜之间,好似慌乱暴动了起来。 然,一切只因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 这天晚上,有碧目喷焰驹划过夜空前往极北,有飞行灵兽穿梭黑暗,有偌大的剑在九霄之中风云鼓动。 不为人知的是,三万屠杀军,暴动了起来。 兴许,过了大半年之久,那三万屠杀军的威力,被人忘记了。 晨光熹微,黎明破晓! 当清早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时,那阴暗森然牢笼里的囚徒,似是得到了救赎。 靠着墙壁而眠的轻歌蓦地睁开了双眼,慵懒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游目四顾,轻歌勾唇,浅笑。 已经第二日了啊。 扶希睁开眸,揉了揉眼睛,惺忪的朝轻歌看去,和煦的日光自高墙上的小窗口里折射了进来。 扶希顽皮的在有阳光的地方用脚剁了剁,他抬起头,面向轻歌,咧嘴大笑,雪白的牙齿闪烁着流光。 忽的,扶希在阳光的缝隙里抓了一把,握成拳头,放在轻歌面前,“姐姐,我抓住了阳光,送给你好不好?” 轻歌笑了。 扶希是复杂矛盾的结合体,他阴暗疯狂心思缜密运筹帷幄,他也天真烂漫不谙世事霎是可爱。 林崇脸色沉重的看着轻歌,“老大,今日,生也好,死也罢,我林崇都与你一路相随。” 轻歌怔怔的望着林崇,许久,轻歌走上前,闭上眼,抱住林崇,手掌在其肩上拍了拍,低喃着,“好兄弟。” 林崇身体颤动了一下。 轻歌松开林崇,郑重的看着他,说:“林兄,我夜轻歌此生有友人如你,再无他求。” 林崇抓了抓脑袋,讪讪的笑了笑,“老大,你真好看。” 轻歌:“……” 扶希翻了翻白眼,“你个不正经的,难不成还想打姐姐的主意?” 林崇顿时窘迫了起来,“老大,我没那意思。” 只是那一瞬间,青阳撕裂开了黑暗洒落在轻歌脸上时,五官好似都生动了起来,明媚妖冶美艳不可方物,那一句话,是由心而至,没有任何的觊觎,单纯的惊叹罢了。 夜轻歌身边有个姬美丽,碧落黄泉,同生同死,谁又还会觊觎? 轻歌笑开了花儿。 身边有一群这般可爱的人,也是她的荣幸。 雷巢之中,电闪雷鸣。 “今日午时,天雷劫不会降临。”魇说。 “我的天雷劫,我要它来,它就得来。”轻歌垂眸,嚣张狂妄的冷声道。 魇惊诧不已,“你想强制催化天雷劫?不行,这对你的身体不好,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你不能这么做。” “那你是要我催化雪灵珠吗?”轻歌敛眉,笑靥如花。 魇:“……” 三百年来,这是他所见过最变态的女人。 轻歌收回思绪,目光落在了扶希身上,她弯下身,拍了拍扶希的脸,问:“小孩,怕不怕?” 扶希站在阳光里,笑的天真无害,“有姐姐在,扶希不怕。” 轻歌揉了揉扶希额前蒲扇般的碎发,温柔的看着他,“姐姐不会让你出事的。” “好。”小孩软糯之声像是黑暗里的一点希望光。 “老大,还有我。” 林崇满脸委屈,瞥了眼自己的裤裆,一个大男人竟然跟轻歌撇嘴撒娇,“人家是伤残人士。” 轻歌:“……” 时间缓缓流淌,极北荒芜之地,漠北的干燥和荒凉,没有其他地方隆冬的凉快。 当日上中天,午时的刹那,几批恶徒,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囚牢,他们的脸上,都戴着半张黑色的薄皮面具。 狱卒将轻歌的牢房门打开后,为首身高十尺的恶徒走进牢房,想要把轻歌给提起来。 轻歌身体异常敏捷,如鬼魅般自恶徒的腋下钻了出去。 刹那,轻歌把手放在男人的面具上,邪恶一笑,便猛地用力一扯,“让我看看,面具之下是一张多英俊的脸。” 然,当面具被撕开时,轻歌便惊愣住了。 她垂下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拿着一张人皮似得黑色面具,薄皮面具的另一面,挂着血和碎肉,鲜血染红了轻歌翡玉般的手。 轻歌当即转眸朝男人看去。 嘭—— 男人重重摔在地上,轻歌看见,男人的半边脸,像是被人用锋锐的刀子削掉的一层皮,血肉模糊之状,触目惊心。 轻歌呼吸急促了几分。 这张面具,竟是与男人的脸融合在了一起,甚至已经成为了男人的皮肉! 轻歌皱眉,透过铁栏朝外面的恶徒狱卒们看去。 这些人,脸上无不是贴着一张漆黑泼墨般的薄皮面具,像是地狱的使者,身上散发出死士般充斥着压迫感的气息。 “极北女王手段当真是狠辣。” 扶希走过来,小手在十尺男人流着血的脸上抹了一把。 顿时,扶希手上全是粘稠新鲜的血液。 扶希凝眸,眯眼,道:“极北女王用面具一统天下,她的奴才们,脸上都有一张面具,覆盖了半张脸,这并非是普通的面具,戴面具时,铁制的轻薄面具必须在大火里烧上足足三个昼夜,在最为滚烫即将融化之时,戴在了奴才们的脸上。” “而且,极北女王有方法控制这些面具,一旦奴才们想要逃离,哪怕相隔千里,她也能瞬间撕掉这些奴才们脸上的面具。” 扶希冷冷的看着在身侧痉挛颤抖的男人,撕扯面具之痛,让他没有再站起来的力气。 “极北女王这么做,是怕他们背叛吧?”林崇惆怅的道。 轻歌点头。 犹豫了会儿,轻歌还是决定从空间袋里拿出不死花,用火融化开,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敷在男人血肉模糊的脸上。 囚牢外的恶徒,被男人脸上的伤口震惊过后,反应清醒过来,似是想要进来带走轻歌。 轻歌步履缓慢的朝牢房外走去,那些恶徒之中,有许多实力比她高强者,然后看着她的到来,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那是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恐惧,连骨髓都在酥麻颤抖。 轻歌站在一众囚徒之中,道了声,“走吧,午时到了。” 说完,她朝外走去。 恶徒们面面相觑。 临死之际,还能如此优雅,敢问四星有几人能够做到? 气场,强大! 第705章 漠北山丘 出地牢前,轻歌的手和脚,再一次被恶徒们戴上了链子,桎梏束缚着她。 她清贵雅然的往外走去,那禁锢看守她的几批恶徒,在这一瞬间,好似成了拥护她的奴才们。 当轻歌离开后,囚牢的门,被重重关上。 面具被撕开血流不止在地上因痛苦而颤抖的男人,当不死花敷在他脸上后,那恐怖异常的伤口竟是逐渐愈合着。 男人的痛苦慢慢消失,痉挛颤抖的频率也变小了。 直到脸恢复如初,男人不再痛苦,他还是下意识的颤抖了几下,诧异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吹弹可破的皮肤,让他甚为惊讶。 “我的脸?”男人像小孩般怔愣,旋即异常惊喜了起来。 “你的脸好了。”扶希道。 男人适才虽然痛苦,反应剧烈,但他还是看的无比清楚,是那个即将赴死的女人救了他。 他忽的想起,关于夜轻歌这个名字的传奇人生,四星大陆上有很多的版本,最多的一个怕就是说她心狠手辣,无情冷酷。 男人酸涩的笑了。 他竟是看到了她的善良。 扶希淡棕色的眸子,似是能一眼直抵男人的心灵。 扶希狡诈一笑,对男人勾了勾手指,“想不想救她?” 漠北山丘上,无边无际的荒芜,轻歌站在山丘的中央,四肢上的铁链悬在两侧的石柱上。 无路,可逃! 轻歌如死神般站着,白发与黄烟齐舞,她闭上眼,手腕脚踝上挂着链子。 该是无比的狼狈才对,可她竟是像这片荒漠的神。 远处,黄烟翻滚。 极北女王斜卧在精致的轿子上,被脸上戴着黑色薄皮面具的恶徒们抬来这边。 轿子一晃,一晃间,极北女王身上胭脂色的霓裳被掀开,侧边开叉处,露出修长雪白的腿。 娇艳女人的脸上戴着猩红如血的蝴蝶面具,那双美丽的眼睛在面具之下,闪烁着嗜血的光弧。 磅礴的气势传来,无数恶徒将这一片山丘包围。 另一侧的轿子上,夏夙性感尤物般坐在上面,被抬过来。 奴才们将两张玉石制成的椅子放在山丘之上,极北女王和夏夙分别在上面坐着,俊男美人,倒是成了天地间最美的景色,奈何,美人太毒,俊男过分的妖柔。 三百多恶徒,面色阴冷的站在四周。 “不愧是阎夫人的女儿。” 极北女王笑望着铁链中央的轻歌,“当初阎夫人一舞惊天下,一剑挑各国,有人嫉妒她的美貌,害她锒铛入狱,后被斩首时,阎夫人淡定如初,惊险之际,被丈夫夜惊风救下,倒是成了一段佳话。” “夜轻歌,你的美真是脱俗,只是,你觉得剜心时,会有人来救你吗?”极北女王斜靠在椅上,双腿架在手把上,妖娆风情,她把玩着耷拉在胸前的几缕青丝,如斯笑道。 “夏夙,这般美的美人儿,你可下得去手?”极北女王妩媚的挑眸,朝夏夙看去。 夏夙精神一颤,脊背微僵,浑身都紧绷成了一根仿佛随时都会崩断的弦。 却见俊美的男子将脑袋压下,道:“陛下,能为陛下效力,是奴才的荣幸,其他人,再美也与奴才无关。” 极北女王一笑,将纤细白嫩修长如玉的手指伸出,挑起夏夙的下颌,迫使其将脸抬了起来。 女人朝着夏夙玉骨晶莹般的耳根子吐气如兰,“所以,她很美,是吗?” 夏夙瞳孔骤然紧缩,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极北女王恶狠狠的一巴掌便是打在了男子的脸上。 这一回,女人没有手下留情,玉手上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夏夙的脸,在脸上阴美的容颜上,留下了五道血痕。 漠北上燥热的风撩在了夏夙的脸上,伤口疼痛无比,他却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夏夙低头,咬了咬红嫩的唇,道:“陛下误会了,在奴才眼里,陛下最美,夜轻歌算什么?那样的脸,奴才认为是极丑的。” 轻歌:“……” 啪—— 然,又是一巴掌,重然的打在了夏夙脸庞的伤口上,夏夙痛的双肩不由抖动了一下,倒吸了口冷气。 “我才说完她美,你就说她丑,你的意思是说孤王说了假话?”极北女王凑近夏夙,如是道。 热气喷洒在夏夙的耳边,夏夙的身体都痉挛了起来,好似要窒息。 “夜轻歌?”极北女王挑了挑眉,“怎么这么温柔的叫她?” 夏夙低头,不说话。 女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凡事从不讲个理,全看心情。 轻歌:“……” “陛下,时辰到了。”有恶徒前来,好意提醒她。 极北女王冷冷一笑,眼神陡然变得凶狠,却见她蓦地将手抬起,就要朝恶徒的脸上打去,恶徒低头,不敢言,只是,极北女王并非是想打他,而是…… 撕掉他的面具! 刺啦—— 疼痛感自脸部遍布恶徒的全身,脸上的血,溅在了极北女王的脸上,极北女王冷笑一声后把手里血淋淋的面具丢在地上。 目光冰寒的看了眼在地上痛地身体扭曲的恶徒,旋即将柔夷般的手抬起,细嫩滑腻的指腹抚摸着脸庞,将溅在脸上的血抹掉,而后放入朱唇之中,轻轻的舔着—— “味道真好。” 说完话后,女人听见了一声痛苦的低吼。 她转头看去,却见恶徒伤口上流出的血在地上凝为血泊,天气炙热干燥,风是黄色的,卷着烟尘,让他疼痛无比。 极北女王蹙了蹙眉,不悦,“真是难听的声音,来人,还不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搬走。” 当即,两个恶徒诚惶诚恐般的上前,把满脸血伤口惊心的恶徒抬走。 此时,极北女王的视线才放在了夏夙身上。 她抚摸着夏夙脸上的伤口,道:“夏夙,你别怪我,伤在你身,可是疼在我心啊。” “奴才怎会怪陛下。”夏夙颤声道。 极北女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袖口拿出一把犀利精致镶嵌着红钻石的短刀,放在了夏夙的手里,“去吧,把雪灵珠取来。” 夏夙接过红刀,一跃而起,在轻歌身边停下,缓缓而至。 却见他手里的刀就要逼近轻歌的左心房。 轻歌波澜不惊—— 她想要强制引发天雷劫! 倏地,在她有这个想法时,一道凄婉的天籁之音,在云巅响起,整个大漠,好似都在震颤! 第706章 普度众生,杀戮炼狱 琴声铮铮然,似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层层浪浪而来。 凄婉,悲哀,闻者落泪,似是想起了故事里不为人知的酸涩。 轻歌强制激发天雷劫的动作凝滞了—— 她抬眸,朝远方看去,似有黄色的风暴,在遥远的漠北卷起,一望无际的光景,天与地之间,一道身影徐徐走出。 轰然! 音声悲壮了起来,雍门古琴,雄伟之声震耳欲聋,连骨髓和灵魂都在激烈颤抖。 漠北山丘上的人们,好似身临沙场,金戈铁马,南征北战,英勇的战士们以血肉之躯,造就了这太平盛世。 骤然,音调往下降,清冽悦耳。 轻歌眸光微动,眼前场景天旋地转,远方的身影似是从时光的缝隙里走来,优雅清贵,却又残暴嗜杀,她好似看见,冰天雪地之中,高贵的美人抱着红弦琴坐在山巅之上对着日月弹十面埋伏。 琴声,似狂风骤雨。 大雪下了好多年,山上的美人青丝染白,回眸的刹那,轻歌看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震惊的同时,轻歌脑内的神经仿佛被人用锋锐刀子狠狠挑拨了一下。 轻歌猛然清醒过来,朝夏夙看去,却见琴声高涨,夏夙手里精致无比的短刀刹那间化为了碎片。 夏夙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椅上的极北女王和三百多恶徒,全都看向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那个脸被轻歌用不死花治愈好的魁梧男人,将地牢打开,把扶希、林崇和牢内的无数囚徒全都释放。 走来这漠北山丘,烈日当头,炙热如火,扶希站在青阳之中,看向远方,旋即闭上眼,享受这天籁之音。 云巅幻化成万兽。 荒漠里,黄烟似海域的涛浪翻滚,身着胜雪白衣的女子一手抱琴,一手弹弦,不疾不徐,优雅的朝这边的走来。 伏羲琴的琴弦,是猩红的,像是被新鲜粘稠的鲜血染上了颜色。 女子身材高挑,青丝柔顺的披散,却在刹那间被狂风撩起。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轻柔的面纱之下,若隐若现的美丽,精致绝伦的五官,面如冷霜的容颜,镶嵌在脸庞之上清潭般的眼,所过之处,寒风凛冽呼啸。 “琴神——” 极北女王笑了,转而杀气毕露,“都给我上,杀了她!” 当即,三百多恶徒朝琴神狂奔而起,苍茫大地不断的颤动。 漠北山丘,轻歌四肢被桎梏。 她与美人的视线,在狂风沙尘之中相连。 天穹似有孤雁飞掠而过,即将被三百多恶徒围剿的美人如冰般的脸上出现了笑,细腻的眼神,深深的看着轻歌。 刹那间,这天,这地,都不及她半分没。 夜倾城站在高高的山坡之上,凝望着成群恶徒背后的轻歌,胸腔里那颗波澜不兴的心脏,此刻跳个不停。 弹指,三百恶徒疾风般过来。 他们的手里拿着利刃,夜倾城站在山坡上,忽的,却见她有条不紊的盘腿坐下,将竖抱着的伏羲琴放在腿上,一双羊脂玉般纤细雪白的手轻放于红弦。 她再次将那天籁弹起,从凄婉到雄壮,从优柔寡断的儿女长情到舍生取义在所不惜。 沙尘暴之中的音刃,好似已凝为实质,铺天盖地,朝无数恶徒们;连轰带炸的袭去。 音刃过喉,鲜血四溅。 琴声所过,饮血方归。 她像是来自神邸的使者,黑眸如雪,囊括万象万物。 却见她缓缓站起,走下山坡,以其身体为中心,十步距离内不敢有人,一旦有恶徒冲来,即刻被狂刃绞杀至淋漓血雾。 三百恶徒,死了一半多! 再无人敢上前,只敢在十步开外的距离虎视眈眈。 极北女王眉峰疯狂抖动着。 琴神,竟然如此强大了? “琴神,你也想要雪灵珠吗?”极北女王见夜倾城朝轻歌走去,问。 夜倾城不予理会,琴声戛然而止。 她抱着古老的伏羲琴,步步逼近轻歌。 “琴神竟然也对雪灵珠有兴趣,不行,我要去救老大。”林崇急冲冲的就要往外走,扶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给拉住。 “相信我,琴神,就算杀尽天下人,也不会动姐姐。”扶希仰头,笑靥灿然。 林崇犹豫了。 那侧,山丘上,夏夙看着走至自己面前的琴神,冷下了脸,说:“琴神,你近来声名鹊起,不过也不要太放肆了,这极北,到底是女王陛下的地盘,琴神可听说过一句话,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夜倾城站定不动,在两步开外的地方,与轻歌对视着。 夏夙见此,以为夜倾城是想通了他苦口婆心说的话。 远处,椅子上的极北女王虚眯起妖娆的眼睛。 一百多伤残恶徒,将轻歌、夜倾城二人围剿。 嘭—— 突地,所有人震惊的看见,那个高贵清冷的女子,在夜轻歌面前曲起了腿,单膝跪在地上。 却见夜倾城朝轻歌伸出双手,抱拳,拱手,一拳一掌碰撞的须臾,漠北的荒芜都惊动了。 她抬眸,凝望着轻歌,一字一字道:“主子,久等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让时间凝固,静止。 她是极北之地神话一般的存在,是无数人心中的信仰,是极北女王的眼中沙。 她缥缈,虚无,甚至世人不知那面纱之下是何等的惊艳,只知,一人,一琴,普度众生,杀戮炼狱。 可这样尊贵高洁的她,竟是对另一个阶下囚下跪,那一声主子,让人鲜血转冷。 轻歌在铁链之间,复杂的看着夜倾城。 她闭上眼,左心房处,不知是心脏还是雪灵珠,鼓荡了起来,酥麻之感传遍四肢百骸。 不论过去了多久,夜倾城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应该是天生的王者,可总是在人前把骄傲给了她,让她成为最为璀璨的那一个。 譬如此时,夜倾城可以风风火火的来,却不用下跪,念主子,知她如倾城,夜倾城怎会不知轻歌把她当朋友,哪怕她的命是轻歌救的。 然而,她当着极北无数权贵的面,这般做,是给轻歌造就了势头,让她成为比琴神还神话般的存在。 如今酸涩的笑了—— 夜倾城在极北之地如此之久,不是为了让自己风云天下,而是用血肉之躯为她铺垫天阶。 第707章 先天十二重,突破! 风声依旧,如泣如诉。 轻歌将眼眸睁开,垂眸望着脊背停止单膝跪在面前的夜倾城,太息一声,道:“起来吧。” 夜倾城站直身子,将伏羲琴抱在怀里。 她看着桎梏禁锢着轻歌四肢坚硬牢固的铁拳铁链,一双清寒的眸子里,涌现了无边无尽的杀气! “夏夙,怎么还愣着?” 椅上的妖媚女人,猩红面具只下,舔了舔红嫩的唇,如是道。 一侧的夏夙当即反应过来,拔出软剑,指向夜倾城。 夜倾城巍然不惧,却见她将手放在红弦之上。 即将拨动琴弦的刹那,却见山丘中央的白发女子凝起眼神,手腕脚踝的铁链赫然崩断。 她蓦地伸出手,赤手空拳的抓住了锋锐的利刃,用力一握,灵气出巢而动,全都灌入了轻歌的掌心。 那把软剑,竟是被轻歌堪堪震碎。 狂风不止,轻歌将明王刀拔出,一跃而起,正要朝夏夙的天灵盖砍去。 此时,夏夙似是怒了,他赤红着双眼,属于灵师的灵气蜂拥而出,形成一道惊雷。 轻歌下意识的把明王刀插在了地上,节节后退,明王刀在山丘上划出了一刀深深的沟壑。 她现在的实力,究竟是太弱。 除非召唤出天雷劫! 眼见着夏夙就要朝轻歌扑去,一道高山流水般的琴声俨然响起,竟是束缚住了夏夙。 轻歌诧然,惊喜,回头朝夜倾城看去。 大半年不见,夜倾城的琴音,竟然能与灵师相提并论。 极北女王见此,脊背微微僵硬,但见她玉手一挥,一百多恶徒往前冲去。 这些恶徒,过于强大。 轻歌咬紧牙关,双眸转绿。 夜倾城专心与夏夙对峙,她不能让夜倾城分了神。 说时迟那时快,电闪雷鸣之间,轻歌身影穿梭在这一百恶徒之间。 她将手里的明王刀抬起的刹那,月炎火蓦地窜出,燃烧刀刃。 她眯起眸子,朝恶徒们砍去,却见一道火刃迸射而出,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的贯穿了十几个恶徒的咽喉。 轻歌实力虽不如他们,但此时,轻歌鬼魅的身影,招式的诡谲,是恶徒们想象不到的。 一道道残影,风卷龙吼般游弋而过。 轻歌将所有的力气,都放在冰封水上,却见她面前的几十个恶徒,被冰层封住。 如今她的实力不够强大,冰封水只能封住这些人三个瞬间,不过对于如今的轻歌来讲,三个瞬间,绰绰有余。 她一跃而起,身子踩着这些被冰封住的身体,往前划去,与此同时,手中明王刀保持一个动作,将一颗颗脑袋给残忍的削掉。 最后,后空翻,单膝落在地上,入地三分的明王刀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身后,还有众多恶徒,她猛地转身,凶猛狂野的钻入恶徒之中,一刀劈去,身首异处,一手氤氲着灵气,扣于恶徒脖颈上,直接将人脖子拗断。 战斗如火如荼,须臾,一道清脆之声响起。 呯—— 轻歌眸光闪烁,一束水银色的光华拔地而起,笼罩着她,稍纵即逝。 极北女王惊愣住,从椅上站了起来。 突破了? 夜轻歌突破了? 她从未见过敢在战斗时候突破之人。 可据她所知,夜轻歌当初是个丹田破碎的废物,真正开始修炼不过一年多点。 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至先天十二重,这样变态的速度,谁能及? 这般想着,极北女王的杀心更重了。 她已经得罪夜轻歌了,如今,看来这夜轻歌不杀不可。 天赋这般惊人,又与她是仇敌关系,不杀,只会留下一个祸害。 极北女王眯起眼眸,狂风灵气在她身后形成锋刃,鼓荡不已,空气好似都在惊颤。 与此同时,林崇等人,更是震惊。 “老大上一次突破?好像是在西海域?” 林崇瞠目结舌,风中凌乱着,“我的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老大竟然再次突破了。” 扶希眯起眼睛笑,眸子缝隙间,淡棕色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七星齿轮。 关于突破,轻歌也是相当诧异。 在西海域突破先天十一重后,她也曾尝试过能不能一鼓作气的将先天十二重也给突破了,只是以失败告终。 轻歌看来,历练结束后,她大概就能突破先天十二重了。 只是她没想到,突破来的这般特殊,水到渠成,就这么顺其自然。 其实,并没什么特俗的。 之前轻歌想要强制催化天雷劫,然而,夜倾城的突然到来,让她不再催化,但催化之力已经用了。 轻歌一心放在夜倾城身上的时候,那股子催化之力,却是沿着筋脉间的缝隙,从天灵盖下中枢的雷巢,到了左心房挤压心脏的雪灵珠。 刹那间,雪灵珠释放出来自古战场的精纯浓郁灵气,拥挤在轻歌筋脉。 这股强大的灵气,轻歌难以控制。 尤其是,当这股灵气疏通了先天十二重的筋脉,还想朝先天十三重横冲直撞而去之时,轻歌满脸严肃。 若放任雪灵珠灵气就此下去,只怕她会筋脉爆裂而死。 “丫头,我暂时帮你控制住这股灵气,你先专心战斗。”魇之声响起,轻歌便也就安心了起来。 突破先天十二重后,轻歌加入战斗。 如今的她,更加强大,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吃力。 适才的战斗,她视死如归,盲打莽撞。 而现在,她手握破空明王刀,一刀劈去,火势妖娆,谁敢活,谁又敢逃? 她意气风发嗜血残酷的战斗着,源自雪灵珠强大的灵气更是让她战斗力往上提高了几分。 直到,恶徒们,全军覆没。 漠北干燥的地上,全是残尸断骸。 一阵风撩来,厚重的血腥味道缓缓流动着。 轻歌身着宽松的墨袍身长玉立,她回首,看向夜倾城。 夏夙在音刃攻击之下,连连败退,溃不成军。 忽的,夜倾城的琴声清婉凄惨了起来,夏夙像是陷入了一场幻境,他在幻境之中画地为牢,抑郁终生。 终于,夏夙在恶徒的尸体里捡起了一把刀,双手握着刀,他茫然的看了看这天这地,而后竟是想一刀捅穿自己的腹部。 极北女王勃然大怒,衣袖甩起,蓄势待发的灵气锋刃喷薄而出,将夏夙的刀给碾压成齑粉,夏夙的双手,在灵气锋刃之下,血肉模糊! 他清醒过来。 盘腿坐在地面的夜倾城,瞳眸微缩,蓦地吐出一口血,染红了暗黄的山丘。 第708章 弦断,琴残 轻歌提着刀,走至夜倾城将其扶了起来。 “二剑灵师,有点难对付。”夜倾城眯起眼睛朝极北女王看去。 轻歌眸光冰冷。 她的战斗能力虽强,却也不敢大放阙词说能与灵师媲美,更别说是二剑灵师的极北女王。 何况,夜倾城驭琴能力只处于灵师的阶段,修炼一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们二人就算全力以赴,也难以对抗极北女王,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夏夙在。 极北女王黑着脸,杀意毕现。 女人妖媚的视线落在夜倾城身上,勾唇一笑,讥诮的道:“琴神,自你出现以后,极北之地永无安宁,一个月前我便想对你动手,只是你神迹诡秘,难以寻到,谁能想到你与夜轻歌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存在,真是天助我也,让孤王既能得到雪灵珠,还能将你这所谓的琴神给宰了,还我极北安宁日。” 说至最后,极北女王嚣张的笑了起来,眉目尾部往上挑起,犀利妖冶,却见她将双手缓缓展开,刹那间,身后有漠北的狂风撩来。 与此同时,极北女王体内的灵气自其身上的万千毛孔迸射了出去,似孔雀开屏般波澜壮观。 灵气绞杀着飓风,朝轻歌夜倾城二人袭去,彻底暴露出了二剑灵师的实力。 夜倾城咬了咬牙,再次盘腿坐下,将绝伦古老的伏羲琴风放在双腿之上,一双纤细修长肌肤雪白的手,放在猩红琴弦之上。 却见晶莹剔透的玉指,拨动着琴弦,似有凄婉之音,从天而降,宛如珠玉落盘,芙蓉出水。 片刻后,音声拔高,众人仿佛看见一座座无比巍峨的山,接连崩断。 坍塌之声,震耳欲聋,穿云裂石,其势有排山倒海之状。 二剑灵师的灵气,像是一团团火,炽热而来,好似会将轻歌二人,削成人彘。 当灵气与音刃撞击的刹那,琴声戛然而止,一人一琴,翻飞了出去。 眼见着灵气余波,要再次朝夜倾城二次攻击,轻歌却是暴掠而起,手中燃烧着月炎火的明王刀,被她挥起,与灵气风暴硬碰硬。 相碰的刹那间,轻歌感觉虎口一麻。 即便是灵气余波,都将她的五脏六腑都齐齐震颤了一下。 轻歌咬紧牙关,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着插在地上的明王刀的刀柄,身子不断的朝后划去。 她胸口起伏了一下,低头的须臾,鲜血从嘴里流出。 轻歌猛地站了起来,一手执刀,一手抬起恶狠狠的擦拭了下嘴角的血,猩红的唇,眉间的蓝焰,一瞬之间,似来自丛林的精灵,美丽而妖艳。 黑眸转绿的刹那,她脚掌朝地上一用力,身轻如燕一跃而起,然,被她踩过的地面,以此为中心,被冻住,结了冰层。 此冰层,朝四周疯狂扩散而去,其惊人速度,似要将这一片天地给覆盖成冰雪。 她在漠北上狂奔,软靴所点之地,皆被冰封住。 破风阵阵,长空撕裂。 那一把强大泼墨般的弯月形明王刀,锋锐的刀刃挂着妖娆的火焰。 轻歌掠于高空,双手将明王刀举起,就要朝当头劈下。 极北女王抬眸,殷红的蝴蝶面具之下,一双眼浓郁着冰冷的笑。 却见她朝前踏了一步,往侧边移动,躲开了这凶猛的一击,与此同时,极北女王蓦地伸出手,扣住了轻歌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再摔在地上。 轻歌紧抿着唇,那一片冰雪,转眼消失,可她暗绿色的眸子,氤氲着凉薄。 极北女王脚步缓慢的朝轻歌走去,诉说着嗜血。 铮铮然—— 琴声起,极北女王的动作被桎梏住。 轻歌起身,蓦地瞪大眼转头看去,似曾相识的一抹,血肉模糊的手。 夜倾城月牙白的长衫,沾染着漠北的泥土。 她盘腿坐在山丘之上,嘴角悬着妖冶的血,狭长冰冷的眸,没有任何温情。 她一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弹着那张古老的琴。 琴声依旧,动作也如初。 白嫩的手,被锋锐的琴弦割开,她似是察觉不到十指连心的痛苦,有条不紊的弹着,过了一会儿,琴声加剧,如狂风,似暴雨。 她弹琴的动作愈发快,甚至,别人只能看见道道玉手残影在琴弦之上晃过,速度快到极致,还有飞溅的血,像是流不尽的血槽。 轻歌眼眸幽绿,她微微张大满是血的嘴,雪白的齿也染着红。 她躺在这漠北干涸枯裂的地上,一颗心,却仿佛被人给硬生生的撕裂开,痛的她要窒息,痉挛,颤抖。 很久以前,那个女人,也是这样,为了她好,不要命的弹琴,用血来祭奠过去。 如今,不为人知的灵台府小姐成了极北荒芜之地的琴神,大婚之日被人丢下的姑娘如今能一手搅动四星的风云。 轻歌以为,过去的酸涩都已经过去了,她能改变现状,故此,当她来极北之地时,一颗心,都是雀跃的。 站在漠北城外时,她在想,要不要提着一壶老酒,来见这老友? 可,除了时间再变,什么都没变。 她以为,都只是她以为而已。 她还是无能为力,夜倾城还是要为了她弹废掉这一双手。 琴声加快,雄壮似战场的狼烟擂鼓。 五脏六腑都在疼,轻歌眸如毒蛇,她站起来,捡起刀,朝极北女王砍去。 明王刀里,轻歌将所有的灵气都灌入了的其中。 这一刀,威力无穷。 极北女王冷冷的回头看了眼夜倾城,侧对着轻歌,她也能精确的伸手攥住轻歌手里的刀,刀的另一端,被轻歌握着。 轻歌的身体,凝滞于长空。 极北女王看着夜倾城,冷笑一声,轻蔑的道:“琴神,就这点本事?” 说话间,夜倾城腿上的伏羲琴,一根根分明的琴弦,忽的全部崩裂,琴骨也从其腿上滑了下去。 夜倾城双手上全是血,血滴落在衣裳上。 夜倾城怔愣一会儿,目光呆滞的看了眼伏羲琴,突地瞪大眼,仰起头,蓦地仰头喷出一口血,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凝在空中的轻歌讷讷的看着受到重创的夜倾城和残破的伏羲琴。 此时,极北女王看向轻歌,将明王刀松开的刹那,轻歌的身体还横在空中,却见极北女王身子一个侧旋,一记鞭腿,打在了轻歌的小腹上。 轻歌狼狈的从山丘上翻滚了下去。 “老大……”林崇红了眼。 “琴神……”王桂花等囚徒则担心的看着夜倾城。 扶希拦住林崇,低沉的道:“别过去送死。” 瞳眸之中,星辰乍现。 扶希皱眉,身体微颤。 这一劫,究竟是琴神的劫,还是夜轻歌的劫? 怎样才能化解? 第709章 夙死 弦断琴残之后,夜倾城好似丢了魂魄,木讷的躺在地上,双手上全是血。 她双眼空洞清灵的看着天穹之上清澈的湛蓝天际,似行尸走肉般 极北女王朝夜倾城走去,自夏夙的手里接过一把锋锐的刀,与夏夙一同逼近夜倾城。 此时,轻歌滚落下的那片山丘边沿上,忽然出现了一只血淋漓的手,轻歌似要从山丘下爬上来。 极北女王转头,轻瞥了眼王桂花等人,而后将视线放在夜倾城身上,她将刀尖横插在地上,笑望着没了神采的夜倾城。 忽的,却见她抬起脚,一脚踹在夜倾城的脸上,顿时,夜倾城的身体翻滚了出去,脑颅撞在了残破的伏羲琴上的,夜倾城双眼依旧如死灰般。 “琴神,今日便是你将死之时。” 极北女王尖锐的说了一声后,把刀拔了出来,提着刀逐步逼近夜倾城。 却见她抬起刀,就要朝夜倾城身上捅去的刹那,山丘那侧,迅猛的掠来一道身影。 那纤细的人儿,抱住了夜倾城,将夜倾城扑倒在地。 两张绝美的脸,近在咫尺的对望着。 夜倾城的眼,逐渐有了焦距,旋即惊恐的瞪大着。 咔嚓! 刀贯穿了轻歌的身体。 轻歌趴在夜倾城身上,绿眸干涸,心房右侧传来泣血的疼。 她抬起脸,垂头看着杏眸逐渐涌现水雾的夜倾城,抬起手,拍了拍夜倾城的脸,捋顺了女子额前鬓侧的碎发,轻歌笑道:“蠢货,不就是一把琴,你若心心念念,日后我再送一把给你就是。” 刺啦—— 极北女王将贯穿了轻歌身体右侧的刀给拔了出来,鲜血从伤口上的窟窿溅了出来。 轻歌脸色惨白,唇却被血染成了妖艳的红色。 她将手撑在地上,费力的站了起来,目光决然的看着极北女王,瞳孔之中似有雷电汇聚。 无人知,湛湛青空之上,雷和电在欢呼雀跃。 “啧啧,你们还真是主仆情深。” 极北女王自袖口拿出一方手帕,动作缓慢优雅的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她勾唇妩媚轻笑着。 轻歌侧头,舔血而笑,“女王殿下,你真可悲,整个极北都是你的,这片土地上却没有一个人拿命向着你,不可悲吗?” 极北女王似是被人说到痛处,勃然大怒。 她看着将夜倾城护在身后的轻歌,只觉得这番血肉情谊尤其刺眼,她把手帕丢在地上,拿着刀,指着轻歌眉心,“能活着就好,抱歉的是,你们现在连活着的轻歌都没有。” 绿眸之下,风起云涌,电丝攒动。 轻歌在催化天雷劫! 只是,天雷劫并没如预期般出现,还需要些时间。 夜倾城倒在地上,她的眸子,一直看着轻歌伤口上的血窟窿,心脏好似都在抽搐,夜倾城攥紧了双手。 刀尖,刺破了轻歌的眉心,鲜血自蓝焰内涌出,沿着那惨白精致的脸,往下不断的流着。 极北女王挑了挑眉,朝夜倾城看去,诱惑似得,说:“琴神,只要你杀了夜轻歌,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极北女王把抵着轻歌眉心的刀丢在了夜倾城的身旁,夜倾城呆愣的眼,如泼墨般。 她捡起了刀,插在地上,支撑着刀的力量站了起来。 她眼神冷漠的看着轻歌的背影,突地提起刀要砍过去,极北女王嘴角的笑,愈发娇艳。 只是,这笑尚未浓郁,极北女王眼里便氤氲起了怒气。 但见夜倾城自轻歌的身侧穿梭而过,手中的刀猛地朝极北女王的身上捅去。 极北女王站定不动,旁侧的夏夙汹汹而来,一把抓住夜倾城手中的刀,将刀扳断成两截,丢在地上。 夏夙出手也狠辣不留情,他的手抓住了夜倾城的头发,同时,一脚踹在夜倾城的胸腔,把夜倾城踹出去。 夜倾城较弱的身躯砸在坚硬牢固的巨石上,后脑勺在尖角处撞出了血,夜倾城脸着地趴在地上。 轻歌见此,再次双眸充血,怒意涌遍四肢百骸,眉间肌肤被刺破的刹那,鲜红的血珠在蓝焰间妖娆,轻歌忍着剧烈的疼痛牵引出了眉宇之间的火种。 好似,轻歌四肢百骸内的鲜血全部转化成了蓝色的火焰,漆黑如墨的明王刀,刹那间,成了深海般的蓝。 弹指间,轻歌提着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暴掠过去,双手中的明王刀,贯穿了夏夙的腹部。 那里,是丹田所在。 丹田破裂,灵气蜂拥而出,在夏夙的身体乱窜狂暴,夏夙身体表面的毛孔,聚出了鲜血。 夏夙不可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轻舞起的白发黏着冷汗。 轻歌保持捅人的动作,身体微微拱起,她抬眸,朝夏夙看去,残虐的笑了。 猛地,却见她把明王刀给拔了出来,再次朝夏夙的左心房捅去。 刀拔出的刹那,夏夙倒在地上,腹部和胸腔的血窟窿似是能一眼看见底。 轻歌回过头,朝极北女王看去。 极北女王瞪着夏夙的身体,似是怔愣了许久,忽然,极北女王仰起头,尖声凄惨的叫着。 刹那,风起云涌,灵气鼓荡,固定发髻的美丽簪子碎裂,一头乌发散了下来,猩红绝美的面具,好似崩裂成了齑粉,露出一张凄艳嗜血美到极致的脸。 她痛苦的低吼着,吐出了一口血。 她从轻歌身侧掠过,在夏夙面前,想把夏夙扶起来。 轻歌背对着夏夙、极北女王二人,眸色冷漠的看着漠北壮阔的景致。 她的心房右侧,有着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眉间流下的血,自眼头蔓延进了眸子里,似要将眼睛给染红鲜艳的红色。 她朝远处巨石旁侧狼狈站起的女子看去,两人遍体鳞伤,在这充满着邪恶味道的空气里对望着,许久,轻歌笑了,夜倾城跟着笑。 极北女王对夏夙极端的爱,轻歌看的清清楚楚。 哪怕她残暴,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甚至辱骂殴打夏夙,可她确确实实爱了。 轻歌全力一击,毁了她心之所爱。 比杀了极北女王,还让那个女人痛苦。 极北女王放下夏夙,怒视轻歌的背影。 轻歌徐徐的朝夜倾城走去,一步一个血印。 站在夜倾城面前,轻歌笑着伸出手,“倾城,跟我回北月吧。” 夜倾城颤巍巍的抬起手,将手放在轻歌手上。 两手之间,有血盈满。 “夜轻歌,去死吧。”极北女王冲刺而来,面目狰狞。 “臭婊子,敢动我孙女你试试看!” 石破天惊般,一道声响,在苍穹炸裂! 第710章 四方乱 苍老之声响起的霎时,轻歌脊背僵硬,四肢紧绷,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的撞击着。 一瞬之间,她所有的铜墙铁壁都化为须有,刀枪血雨之下脆弱疲惫,好似有了归宿港湾。 她颤抖着,仰起脸,朝那片落日苍穹看去。 巨大的飞剑之上,狂风摇摆不止,身着灰色长袍的老人负手而立,仙风道骨。 然,当他看见轻歌身上的伤时,那浑浊的眼瞳骤然紧缩,无边的怒气在这旷野上弥漫着。 当极北女王对轻歌后背发出攻击,夜青天跃下长剑,从天而降,拿出一把灵器,堪堪挡住了极北女王的攻击。 仔细看去便能发现,这把灵器,是当初梅卿尘迎娶轻歌时所下的聘礼。 自梅卿尘逃婚后,夜青天一直在想这把灵器的归处,要怎样丢掉才能以泄心头之怒,如此,是以,反而到现在灵器还在夜青天手里。 极北女王看见夜青天,眸光跳动了几下,喃喃着,“二剑灵师?” 是的,那次在南冥,轻歌在夜青天面前袒露自己与姬月的感情后,夜青天静下心与友人畅聊了几句,一直处在瓶颈处的心境感悟,竟是突破了二剑灵师。 此时,飞行之剑滑翔而下,灵器上的夜无痕和北凰走了下来。 “轻歌!”夜无痕看见轻歌满身的伤,心都被揪着。 当初轻歌离开北月去往迦蓝时,那么风光,如今她在这荒芜之地,受尽了苦难。 他以为她会展翅高翔遨游这万万里无边天下,可哪知,每个昼夜,她都在孤注一掷赌这生与死。 轻歌垂下手,回眸的刹那,看见夜无痕和北凰,冰山融化,只剩下温暖。 北凰身着绛紫色的袍子,优雅雍容的站着,风华绝代,背景是荒芜的漠北,他琥珀般的眼眸,深深的看着虽狼狈却依旧清冷的女子。 多日不见,她愈发迷人,只是怀里不再抱着琴。 北凰僵硬的靠近夜倾城,最终,走至了夜倾城的面前,他微微低头,温柔深沉的看着夜倾城。 夜倾城眉头蹙起,想要后退,身后却是巨石,无路可退。 北凰一把抓住了夜倾城的手腕,看见了夜倾城血肉模糊的双手。 北凰似龙颜大怒,他从空间袋里拿出了疗伤的药粉,要往夜倾城的双手伤口上撒去。 夜倾城似是不喜他人的触碰,想要收回手,男人的力道却是异常的大,让夜倾城动不了,只能乖乖的看着他一丝不苟的为她上药。 夜倾城尴尬,扭头看向别处。 药粉倒满了伤口,惊人的伤势竟是快速愈合着。d 北凰苦涩一笑,“一直收藏的药,没想到当真有了用途。” 当百国之一的小国去北月进贡治疗刀剑伤口的药时,北凰当即想到了那双疯狂弹琴血流不止的手,便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藏了起来。 轻歌往旁侧走了几步,眼角余光看了眼夜倾城与北凰。 那晚夜倾城前往极北之地时,她知道,她离开后,北凰来了。 北凰的感情,细腻而小心,哪怕他再谨慎,那一言一行之中,还是暴露了出来。 后来,她废除北月皇,北凰会站在她这一边,完全是因为夜倾城。 她都明白,只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夜倾城从未憧憬向往过神圣的爱情,她只是个倔强的偏执狂。 夜倾城一抬眸,就深陷进了男人纯粹的目光之中。 手好之后,夜倾城面无表情的朝一边走去,刻意疏离的与北凰拉开距离。 女子脸上还有一截染血的面纱,那样惊天的战斗,这面薄纱虽不堪一击,却还是幸存了下来。 “轻歌,我在夜家建设出了一间地窖,里面存放了梅子酒,等你回家,就能喝个够了。”夜无痕柔和的道。 他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将轻歌紊乱的发给捋顺,说:“你看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鲁莽的可爱。” 轻歌鼻尖一酸,想落泪,眼睛却干涸的要死。 “谁都不能喝,等我回家再来拆封。”轻歌忍着酸涩,哽咽的说。 夜无痕笑,揉了揉轻歌脑袋,“有兄长在,谁也不敢动我家姑娘的酒。” 轻歌转眸朝夜无痕看去,笑意浓郁,盛满了眼底。 她朝那道苍老的身影看去,夜青天与极北女王在对峙。 “夜轻歌的爷爷,夜青天?” 极北女王声音尖锐的说,“真是让人惊讶,帝国之中,竟也有突破二剑的灵师,不过你是刚突破的吧,丹田之中气息还不够沉稳,何况,老人家,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难不成你觉得,你一个刚突破的二剑灵师,能战胜我?” 轻歌双手攥紧。 她不希望这种时候,还要这个年迈的老人为她出面。 如极北女王所说,她希望夜青天能在北月颐养天年。 夜青天面色如常,且要说话,遥远的穹顶,却是响起了另一个老人的声音,“极北王,二剑灵师不是你的对手,那么请问我这个四剑灵师的老人,是不是也不应该出来丢人现眼?” 似有强大的灵气乍现。 极北女王震惊不已,抬眸看去,却见碧目喷焰兽上,两道身影负手而立,站在前面的老人霜眉雪发,气势磅礴。 安溯游! 极北女王皱眉,安溯游四剑灵师的强大她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只是她不曾想到,安溯游竟然当真会为了一个夜轻歌来这极北。 须知,得罪了她,日后迦蓝学生来极北历练,只有死路一条,而极北之地是学院学生历练的最佳途径。 安溯游应该不会蠢到,为了一个夜轻歌,只身来极北。 而今,不仅安溯游来了,无虞也来了。 碧目喷焰兽上,无虞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极北女王,“夜轻歌是我迦蓝学生,极北王,你这般做,可是要与我迦蓝对战?” “安院长,无虞长老,你们难道觉得极北会怕了你们迦蓝?” 当极北女王瞥到奄奄一息的夏夙时,心有悲戚,怒火烧天,却见她朝着安溯游二人怒道。 “那么,极北,会怕我佣兵协会吗?” 斜叉里,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四座皆惊! 第711章 是敌是友? 忽然而至之声,温润如玉,优雅天成,又好似昆仑山碎,芙蓉泣露。 熟悉且陌生的声音,让轻歌心头一颤,她循声望去,漠北的燥热好似凉快了许多,温度骤然下降。 极致的方向,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矜贵高洁的走来,头上罩着漆黑的斗篷,几缕紊乱的青丝自斗篷的缝隙里窜了出来。 他兀自站在那里,自成一世界,哪怕这极北荒芜之地炙热如火,他却成了尘世唯一的风雪。 男子身侧,身着纱衣脸覆面纱的花影清冷而站。 两人身后,佣兵协会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势磅礴,气场强大。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烈马上朝她眨眼的明日香,不仅是明日香,虎子、屠烈云等佣兵团的人都在。 冥幽修长惨白晶莹如玉的手自宽大的双袖里伸了出来,他抬起手,将斗篷掀掉,惨白的脸,精致的五官,绝色俊美的容颜,明眸皓齿,鬓如刀裁。 花影扶着羸弱的他朝漠北山丘的中央走去,与轻歌擦肩而过之时,冥幽停了下来,看向轻歌,道:“夜姑娘,幸会。” “冥会长,幸会。” 冥幽轻点了点头,朝前方走去。 “冥幽,难道你也想插手此事?还是说你觊觎雪灵珠?”极北女王脸庞怒然扭曲。 冥幽侧头,望了眼西方的落日,低吟浅笑,“多年没来,漠北的景致,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陶醉,是吗,花影?” 花影点头,“就是血腥味浓重了点。” 极北女王:“……” 冥幽不想搭理她,表现的很明显。 “冥会长!”极北女王咬牙切齿。 冥幽垂眸,似是懒得去看她一眼。 倒是旁侧的花影,幽幽清冷的朝极北女王望去,而后朝明日香等人挥了挥手,却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毕恭毕敬颇为拘谨的站在花影身侧。 看见这个男人,身着囚服与扶希林崇等人站再一起的王桂花,愣了愣后双眸里涌入了无边惊喜之色。 却见花影如是问:“你的妻子,怎么了?” 男人恨恨看了眼极北女王,说:“影阁下,我与妻子遇难时,被琴神阁下所救,谁知竟是让女王怀恨上了,不由分说,便掳走我的妻子,甚至还杀害了我们几岁的孩子……” 花影看向极北女王道,“女王陛下真是越来越狂妄了,连我佣兵协会的人也敢动?” 极北女王皱了皱眉,王桂花这件事她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她不想与佣兵协会有芥蒂,便让人放走了王桂花的丈夫。 佣兵界有无穷无尽的人,她想,她既没杀佣兵协会的人,只是掳走一个王桂花而已,应该不会惹怒佣兵协会,不至于连会长冥幽都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才对。 至于孩子—— 极北女王黛眉狠狠的蹙着。 当时奴才们来禀报此事时,她并不知还有一个孩子。 不仅是极北女王,就连一侧沉默的轻歌都有些犯糊涂了。 扶希的占卜之术,知天文晓地理,精确无比。 扶希说过王桂花的经历,经历中,并没有孩子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是王桂花的丈夫和冥幽杜撰出来的。 冥幽大费周折,难道是为了她? 轻歌敛眸。 第一次与冥幽见面是在北月的佣兵协会,当时的冥幽阴森幽然,后来,她再也没从冥幽身上察觉到敌意的存在。 但,饶是如此,她也不能就这么断然冥幽是敌是友。 “王桂花有孩子?这不可能?”极北女王道。 若王桂花和佣兵有孩子的话,她绝不会让人杀了这个孩子。 花影直接忽视掉极北女王这个问题,转而道:“极北女王可知,一年前,西海域凤凰山,夜姑娘被围剿时,千钧一发之际,是我佣兵协会放出万剑花救她一命,难道这还不够明显?女王陛下当着天下人的面,要杀了夜轻歌,取走雪灵珠,难道不是挑衅佣兵协会?” 极北女王怔愣了一会儿过后恍然大悟,哪有那么多理由,佣兵协会会来极北之地,还不是因为她! 夜轻歌! 极北女王看了看四周的人,有些心惊肉跳的。 一个夜轻歌,竟然能牵扯到这么多势力。 不仅如此,据说,落花城城主的义子墨邪,还对其死心塌地。 极北女王紧皱着眉,在极北占山为王这么多年,她快意恩仇,却是头一次感到这么棘手,如此头疼。 二剑灵师,其实力相当于四星六大势力的长老,能够在这片大陆呼风唤雨,甚至能一手搅动四大帝国的风云,可想而知的强大。 先天十三重,以先天八重为分水岭。 而当突破灵师后,又是一个新世界。 若是先天的修炼者是孩童的话,灵师便是成年人,力量悬殊,天地之差。 一旦突破灵师,即便是百来先天十三重巅峰的修炼者,也难以撼动一个突破灵师已久的修炼者,而这,便是差距。 故此,若是世人知道,轻歌一个先天十二重,全力以赴,甚至能一刀贯穿实力为灵师的夏夙,只怕四星都会惊动起来,这等天赋和战斗力,何其恐怖又何其变态? 当然,灵师七剑,每升一剑,便是突破了另一重领域,那种强大,难以形容。 否则,轻歌和夜倾城都不会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实力性的压制,若不拿出更强的实力来,想赢?难如登天。 即便是屡屡创造奇迹的轻歌,也只能束手就擒,引发天雷劫。 且说这天雷劫,轻歌还在催化的状态之中,进行到一半时,轻歌停了下来。 如今局势难说,若极北女王有人能对付的话,可以不用催化。 毕竟,强制催化的天雷劫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 轻歌浑身是血,却如蛰伏般的豹子,警戒的观察着天地间的动静,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懈怠。 她比谁都清楚,这些因她而来的势力,究竟是为了利益还是真心。 譬如迦蓝二老—— 若只有安溯游一人前来,轻歌兴许还会心中一暖,可连一向不喜她的无虞都来了,只能说,目的不是救她,是防止心脏处的雪灵珠被人夺走。 然,冥幽,她却是看不透。 或敌? 或友? 谁知道呢—— 第712章 谁敢不以她马首是瞻? 极北女王忽然尖锐刺耳的笑了起来,披散的青丝,绝艳的脸上浮现夸张的笑容。 却见她眼神凶狠犀利的盯着轻歌,想要穿梭过人群,朝轻歌暴掠而去,伸出手,五指如爪,已经摆出了扣喉的姿势。 罡风起,残影迅速而过,极北女王异常的快,身上笼罩着强大的力气。 见此,碧目喷焰兽上的安溯游和一直戒备的夜青天都要动手。 然而,在极北女王将要从冥幽身边掠走时,一直羸弱惨白的冥幽,动作优雅的伸出手,抓住了极北女王的衣襟。 他把极北女王狠狠的摔在地上,望着漠北的景致,干涸的唇微颤间,吐出几句话来,“女王陛下,不要得寸进尺。” 极北女王狼狈的站起身子,她愤恨的瞪着冥幽,视线转移,看向花影,又看向夜青天,最终落定在轻歌身上。 轻歌着宽大的墨袍,衣裳上有很多破开的口子,依稀可见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的伤痕,随风乱舞的白发,斑斑血迹点上,犹似冰雪白茫茫里的红梅怒放。 轻歌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身长玉立,一阵风撩下来,狭长的凤眸冷冰冰的朝极北女王看去,瞳孔深处的杀气似要滔天。 俨然,她与极北女王已经结下了深仇,极北女王是个强大的对手,而,越强大的敌人越要手刃。 斩草,除根。 极北女王再次疯癫的笑着,她脚步欢快的走至夏夙身边,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着夏夙的脸,俊美男人的脸上,还有五道血印。 那是她留下的痕迹。 她认为,这是爱的烙印。 “夏夙,别睡了,该醒了,快来伺候孤王更衣啊。” 此时的极北女王,疯疯癫癫,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天真无邪,烂漫纯粹,她侧着头,眯起眼睛一笑。 然而,夏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四肢冰冷。 极北女王阴下了脸,她把夏夙横抱起,风撩起了发和衣裳。 “夏夙,别死啊。” “孤王这般对你好,你怎舍得丢下孤王一个人呢?” 极北女王喃喃着,她黑着脸,攥紧了手,自丹田里迸射而出的灵气,犹如万千锋刃把将夏夙的身体给彻底绞杀成碎片。 一阵血雨从天而降,淋在女人的身上,青丝都是湿漉漉的。 极北女王踩着被血染红的土地,往轻歌的方向走了一步,却见她高举起手,灵气自指尖喷薄而出,飞掠至傍晚的高空。 一道灵气烟花绽放的刹那,地动山摇,四面八方,却见无数极北的恶徒朝这边汹涌而来,其势之强,连莽莽大地,好似都龟裂开了无数缝隙。 那是,女王的奴才们。 他们脸上戴着黑色面具,手里拿着简单粗暴的兵器,高举起兵器,骑着黑牛,骑着千里驹,朝这里狂奔而来。 瞬时,他们把轻歌等人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极北女王肆虐的道:“想从我的地盘把人带走,可以,不过也得留下几条胳膊。” “极北王,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到如此之绝的地步?” 安溯游一跃而下,却见他突地抬起苍老的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山,灵气蜂拥而出,那座高山,在四剑灵师的灵气下,坍塌!崩裂! 极北女王眼皮不由跳动了一下。 不愧是四剑灵师,这等实力,谁敢媲美? 极北女王不惧,笑靥如花,“安院长可听说一种剧毒?” 剧毒…… 安溯游蹙眉。 远处的轻歌心脏微颤,似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你们想找死,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极北女王一声怒喝,但见女人振臂一呼,那无数的极北恶徒们,最外围的一层,手拿弓箭,似是将什么东西射向天空,而后,这些东西天女散花般往下掉落。 极北女王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轻歌瞳孔紧缩,不死花! 另一侧,扶希想对这些不死花占卜时,脸色却是惨白,捂着胸口吐出了血来。 不死花的出现,混乱了局面。 然,此时,轻歌一跃而起,精神之力出动的刹那,将不死花包裹,丢进了空间袋之中。 她迫切的需要不死花,既然极北女王送上门来,她便却之不恭了。 不死花,与占卜师天生相克。 极北女王:“……” 她只知道不死花能制成剧毒,当她看见轻歌跃起时,心里暗嗤轻歌不知死活。 可,轻歌安慰毫发未损的落在地面,极北女王却是疑惑了起来。 这些沾染着嫉剧毒的东西,连她个二剑灵师也不敢这样乱来,夜轻歌怎能? “轻歌,有毒。”夜青天担心的看向轻歌。 轻歌摇了摇头,道:“的确是毒,不过也是救命良药。” 夜青天疑惑了。 的确,毒性和药性并存之物,少之又少,凤毛麟角般。 “夜轻歌,你别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极北女王一声怒喝,却见极北的奴才恶徒们,全都骑着烈马逼来,刀枪剑戟,招式狠辣,一击毙命。 安溯游与无虞并没动手动的迹象,夜青天、夜无痕等人蓄势待发,轻歌黑眸如雪,她仰起头,朝那西边的残阳看去,突地,轻歌笑了。 她转过头,忽的按捺住战斗的夜青天,“爷爷,他们来了。” “谁,谁来了?”夜青天一头雾水。 轻歌笑而不语,似出淤泥而不染的莲,站在战场的中央,看着天边。 冥幽未动,花影扶着冥幽。 佣兵协会等人,没有冥幽和花影的指令,也不敢随便动手。 然,突然之间,天地一阵颤动,像是有强大的力量荟萃在此。 轻歌侧头,却见漠北的莽莽里,形成了一道迂回的线,那成群的勇士们,骑着烈马冲来,地也裂了山也崩了,残阳在他们的身后,荒芜是英雄们脚下的路。 轻歌清冷的站着,妖冶的笑着,眉间蓝焰染血,指尖绕着杀气。 将近三万人,似铜墙铁壁般逼近。 天空上,飞行灵兽盘旋嘶鸣着。 这些人,将极北女王的奴才们包围,其中萧如风扶着俞长老下了灵兽,朝轻歌走来,后面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五个男人,是李沧浪、刘虎等五位上将。 其他人,为他们分开了一条路,极北的恶徒们也不敢肆意造次。 却见俞长老走至轻歌面前,看着满身血的煞气翻滚的轻歌,热泪盈眶,而后跪了下来。 而后,那五位上将,动作统一不约而同的跪下。 跪下的刹那,释放丹田,全都是二剑灵师之气息,直冲云霄! 却见俞长老双手抱拳,“小主人受苦了,属下来迟了。” 五位上将也都齐齐拱起双手。 “小主人受苦了。” 气吞,山河! 这才是三万屠杀军该有的气魄和气势。 一瞬,极北荒漠,谁敢不以她马首是瞻,谁又敢兵荒马乱? 第713章 杀人的气息 屠杀军忽然而至,是这场惊天之战里的意外。 当他们看见五位二剑灵师,对轻歌下跪的那一刻,血液翻滚,漠北荒凉。 轻歌一步走上前,与萧如风一同小心翼翼的把俞长老扶了起来,“俞长老这是折煞我了。” 她笑望向李沧浪等五位上将,脸上身上虽都是不堪的血,那般气度风韵,却是巾帼不让须眉。 她拱起双手,道:“李沧浪上将、徐炎上将、刘虎上将、白鸿海上将、杨智上将,辛苦了。” 一一将五位上将的名字念出来,是尊重。 李沧浪等人站了起来。 轻歌抿唇,大半年未见,五位上将的实力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从灵师到二剑灵师,只怕这段不为人知的时间里,他们饱受苦难,从南冥到极北,他们身上背负着恩怨与荣耀。 当屠杀军出现的那一刻,轻歌的心才彻底落地了,她不想让夜青天一个老人也搅进这场是非之中。 安溯游虽是她师傅,却与初衷背道而驰,只怕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叫出师傅二字来。 而冥幽、花影,过于神秘,再加上与冥千绝有牵连,就算没有敌意她也不会轻易相信。 山会倒,水会流,她能靠的,唯有自己。 而屠杀军于她来说,便是自己。 哪怕四大帝国覆灭了,她也不会去怀疑屠杀军的赤子之心, 若非忠贞英雄,谁又会为了一个已故的将军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又誓死相随将军之女? 轻歌眸光冷寒的看向极北女王,今日,她要这极北,翻了天覆了地。 夏夙死在她手中,她还让骄傲的极北女王在阴沟里翻了船,极北女王是不会放过她的。 既然如此,何不杀之而后快? 极北女王是二剑灵师不错,可她身边,有五个二剑灵师! 轻歌领着五位上将,逼近极北女王,其他恶徒奴才们,被屠杀军牵制住。 极北女王孤掌难鸣,她看着步步逼近的轻歌和气势磅礴的五位灵师,引以为傲的底气,好似一瞬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极北女王慌了神—— 而这,也是强大的实力压制,极北女王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安溯游这个四剑灵师出现,极北女王就不会惶恐。 毕竟,她是极北的王,安溯游是迦蓝的院长,两人之间至少还有能够谈妥协商的机会。 可屠杀军和那五位灵师却是完全不一样,他们彻彻底底是夜轻歌的人,如夜倾城一般,死心塌地的跟随者轻歌。 轻歌要她死,她能活到几时? 极北女王不断的朝后退去,轻歌偏偏逼近。 “夜轻歌,杀人不过头点地,夏夙已经被你杀了,你不要做的太绝,会被天下人诟病的。”极北女王颤声道。 轻歌站定,顿住不动,她冷笑着朝极北女王看去。 她做的绝吗? 比起极北女王的手段,她夜轻歌这点本事又算的了什么? “天下人?”轻歌嗤笑,“天下人早就视我为蛇蝎害虫,我为何要在乎他们的想法?” “李上将,白上将,去,废了她的丹田。”轻歌阴狠的道。 林崇的苦,夜倾城所受的折磨和痛,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李沧浪、白鸿海二人抱了抱拳,当即飞掠过去,在两位二剑灵师的夹击之下,极北女王连喘息的自由都没了,转瞬便被二人桎梏。 李沧浪拔出剑,朝极北女王的腹部捅去。 贯穿了女人的身体。 呯! 丹田犹如脆弱的瓷器般碎裂开来。 极北女王唇齿间全都是血,却见她身体因痛苦而拱起,仰头的刹那吐出了鲜红的血。 轻歌提着明王刀走上去,白发女子心房右侧的血窟窿异常明显,那是极北女王动手时她为夜倾城挡下的伤口,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轻歌在极北女王身上一模一样的位置,捅了一刀,而后把刀拔出,流血的刀尖抵在女人的眉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识。 这些折磨,之前极北女王才对轻歌做过。 而人生,也总是戏剧性的变化,上一秒还在风云天下,下一刻便成了瓮中之鳖。 喜乐参半罢了。 极北女王瞪大充血的眼睛,赤红的可怕,愤怒的看着轻歌,“夜轻歌,我们之间,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她辛辛苦苦拼命修炼才到二剑灵师成为极北之地的王,夜轻歌却是一刀,把她的人生都给毁了。 轻歌冷冷的看着极北女王,身影冷酷绝情。 她一向都是无情之人,哪怕结局是不得好死,她也不打算就此收手。 断她一臂之人,她定会要了仇人的命。 她就是如此,心思狭隘,睚眦必报,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更是天下人的眼中沙。 草青黄,漠北薄凉。 残阳,落日,苍穹火烧云。 轻歌嗜血的折磨着极北女王。 从来没有从碧目喷焰兽下来的无虞,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残杀的轻歌,失望鄙夷的摇了摇头。 也是,崇尚得到身为四星第一的迦蓝学院,竟然出了这样一个杀人如狂的败类,德高望重的长老怎能不痛心? 安溯游蹙眉,心思难言,不知老人在想着什么。 倒是夜青天,看着这样疯狂的轻歌,满是心疼。 夜倾城紧咬着下嘴唇,视线透过人群落定在轻歌身上,眼睛酸涩,双手微颤。 北凰想要揽住她,骨骼分明的手却是凝滞在长空,片刻后又垂了下去。 冥幽似笑非笑,突地剧烈咳嗽了起来,花影担忧的望着冥幽。 夜无痕负手而立,心仿佛都被揪着。 当轻歌把她与倾城等人所受的折磨都在极北女王身上演练了一遍后,轻歌下了杀意,攥着明王刀,就要贯穿极北女王的心脏。 就在此时! 风云变幻莫测,万籁俱静之后是电闪雷鸣,血腥的味道似乎更加浓重了。 轻歌将要杀人的明王刀,仿佛被一道惊雷狠狠击中,电击之意窜流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惊颤,轻歌脚步趔趄往后退去,嘴角蔓延出一丝鲜血。 熟悉的气味,弥漫着。 十几道披着斗篷着黑衣严丝密缝的从天而降般,浩浩荡荡,吞天沃日,杀人的气息,血的味道,直逼夜轻歌! 第714章 她会给迦蓝带来灾难 狼烟起,人北望。 漠北的山丘上,遥远的天地间,那十几道身影,步伐统一的走来。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地上,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呲牙咧嘴的朝那个方向看去,舔了舔血,轻歌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弧。 “血族!” 她低喃着,咬牙切齿。 李沧浪与白鸿海二人挡在轻歌面前,迫不及待,事不宜迟,轻歌知道血族之人来者不善,目的必定是她心脏处的雪灵珠。 她举着明王刀,眼见着就要再次朝极北女王刺去,但见那一道黑色身影,刹那间,便到了轻歌面前,李沧浪二人都无法对抗。 那人将极北女王一把抢走,斗篷深渊下的眼,戏谑的看着轻歌,“小小年纪,就这么心狠手辣,可不是一件好事。” 听声音,竟是个女子! 极北女王遍体鳞伤,她虚弱的将双开打开一条缝儿,朝一身泼墨的女子看去。 然,女子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她轻瞥了眼极北女王,讥诮了笑了声后,拽着极北女王的衣襟,随意的朝后丢去,女子道:“看好这个废物,要带回去的。” 极北女王吃痛的摔在地上,几个血族人走来,把极北女王抬了起来。 说话的女子,抬起戴着贴指黑手套的手,将斗篷掀掉,露出一双煞气外露的眼眸。 其眼睛之下,包裹着黑色布料,依稀可见五官轮廓,巴掌般大小的脸,犀利狂野。 她动作缓慢的将皮手套取下,动了动脖子,发出噼里啪啦骨骼碰撞的响声。 片刻后,狭长的眸朝轻歌看去,步步逼近轻歌,轻歌提着明王刀,冷冷的看着嗜血的女子。 李沧浪、白鸿海等五位上将二剑灵师,齐齐过来护住轻歌,夜青天也担心的走了过来。 轻歌抬起手,分别放在两位上将的肩上,她自两人之间走过,与女子面对面,近在咫尺,吐气如兰,“想要雪灵珠?” 黑布之下,女子似是勾唇一笑,旋即道:“不愧是卿尘看上的人,果真有趣,只是与我们蓝儿相比,还是逊色了点。” 轻歌面无表情,其他人想要动手,她蓦地伸出手,拦住。 兴许是梅卿尘的原因,她对血族的味道气息异常敏感。 虽勘察感应不出对面女子的实力,但是第六感告诉她,女子和那些血族人,匪夷所思的强大。 轻歌皱眉,诧然,这次的女子,比上次雪女山的那些人还要厉害! 血族人的战斗力,竟如此强大恐怖。 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女子逼近轻歌,凑在轻歌耳边,轻声道:“夜轻歌,我们无冤无仇,我不想为难你,只是雪灵珠对蓝儿很重要,你交出来吧,我放所有人走,我听说你杀过很多人,这次,就救人一命吧,不管怎么说,卿尘也是你的老情人不是。” “做梦。”斩钉截铁,毫不客气的两个字。 女子虚眯起眸子,“我不会伤害你的身体,拿了雪灵珠就走,我有一味丹药,能修复你的心脉,这交易如何?” 轻歌垂眸,若在雪女山时,诸多强大之人来抢雪灵珠,她为了不惹麻烦兴许会让一条路,舍弃雪灵珠。 但现在,不可能! 雪灵珠是梅卿尘强塞进她心脏的,她为这雪灵珠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梅卿尘的人,说拿走就拿走? 实力强大又如何? 按照她的性子,就算亲手毁了雪灵珠,也不可能交给女子的。 忽的,轻歌抬起手,手中的明王刀放在女子的肩上,刀刃抵着女子雪白的脖颈,“拿你的命,换雪灵珠,我无话可说。” 其言下之意,想要雪灵珠,可以,留下一条命。 女子周身怒焰叫嚣,四周的氛围好似都已粘稠凝固。 女子的眸子里充斥着杀意,她斜睨了眼肩上的漆黑的明王刀,冷哼一声,似是不屑一顾,道:“夜轻歌,你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知道,你能救蓝儿,那是你的荣幸,我来此也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诉你,你只有这一条路,当然,若你想死的话,我也不介意,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可就要给你陪葬了。” “你敢吗?” 轻歌冷嗤,“血族是隐世宗族,不为世人所知,难不成,你觉得你能破坏血族的规矩?” 女子眸色之中涌入了诧异。 她只当是梅卿尘曾告诉轻歌的,当下,杀心更甚,往前逼近了一步,道:“若所有人都死了,天下人,谁会知道是我干的,又有谁会发现血族的存在,而你夜轻歌,怕是会成为罪魁祸首……” 轻歌眸光冰冷的看着女子。 女子蓦地伸出手,要朝轻歌的脖颈上扣去,提起后,就要往下踹,风驰电掣。 霎时,轻歌身子往下栽时,她的双腿蓦地悬了起来,夹住了女子的脖颈,灵气涌动,风云四起,轻歌猛地一用力,女子便要朝地上倒去。 却见女子手朝地上一撑,翻空过后稳稳的立在地上。 轻歌的脖颈逃离了禁锢,她身轻如燕,一跃而起,手里的刀一路高歌前进,猛地朝女子的天灵盖劈去,凶狠不已。 两人交手时,李沧浪等人也都展开了厮杀,血族人冲过来,再一次恶战。 远处,抱着一把断弦伏羲琴的夜倾城,就要朝轻歌奔去。 北凰拦住了她,果断的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在旁边乖乖的待着,就行了。” “你是说,我是个废物。”夜倾城冷冷的看着北凰,心如刀绞。 北凰垂眸,苦涩,“我只是客观的讲。” 夜倾城冷笑。 另一侧,碧目喷焰兽上,无虞震惊的看着那一群血族人,嘴巴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蓦地从碧目喷焰兽上掠了下来,站在安溯游面前,情绪激动的说,“溯游,你不是说过轻歌不知道血族人的存在吗?这都是来自血族的啊,轻歌究竟做了什么,惹到了这些变态的人,溯游,赶快,把夜轻歌剔除迦蓝名单,她会给迦蓝带来灾难啊。” 安溯游木讷的站着,自言自语似得念着,“雪灵珠是血族先祖之物,祸事的源头,怕就是雪灵珠。” 第715章 吸血! 无虞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情绪异常激动了起来。 似乎,他很害怕血族? 相比起无虞,安溯游则要沉稳许多,不仅老练,他看着那群血族人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恨意。 夜无痕想要加入战斗时,也被北凰给拦住了。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与血族女子死战的轻歌,心思悲怆。 “回去吧。” 花影似是不想让冥幽看见什么,她扶着冥幽想要转身回去,然,冥幽纹丝不动的站着,那双风雪般的眼,目不斜视的看着血族人。 “咳……咳咳……” 冥幽突地剧烈咳嗽了起来,漆黑的鲜血自胸腔内涌出,他脸色惨白,痛苦的拱起身体,要往下倒去,好在花影及时扶住。 冥幽身体靠在花影身上,他眸色清寒的看着战斗的远方,突地问,“花影,那是血族人吧,我闻到他们的气息了。” 花影点了点头,“在雪女山时血族人便出现了,不过我没有跟你说,他们怕是来抢夺夜轻歌体内的雪灵珠。” “雪灵珠出世,雪女觉醒,通知血族和各大势力……” 冥幽苍白无力的笑了声,道:“这就是冥千绝设的局,让夜轻歌恨梅卿尘,与血族争锋相对?” 噗嗤—— 冥幽眼眸蓦地瞪大,突地吐出了一口血,花影心疼担忧的看着他,白嫩纤细的手掌不停的抚摸着冥幽的胸腔。 冥幽转头,朝花影看去,道:“花影,你知道吗,他曾跟我说,占卜师的职责是解天下大难,而不是杀人,可你看看他,这么多年,把所有的苦难给了个姑娘……” “那你为什么还要损害自己的寿元去救他?”花影闭上眼,“你本就没几年活头,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 冥幽苦笑,“可他是我兄长。” …… 战斗,如火如荼,如今已呈现白热化之状。 轻歌杠上嗜血女子,她不断的把灵气灌入明王刀之中,凶狠劈去。 血族之人似是都有共同的特征,力大无穷且嗜血如命。 女子与她的战斗,都是实打实硬碰硬的。 轻歌一刀砍过去,她便直接用纤细白嫩的手来接住,看似不堪一击吹弹可破的皮肤,却如铜墙铁壁般,坚硬牢固,饶是锋锐无比的明王刀都划不破。 一把刀,横在两人之间,一人握着一端。 女子黑布之上的眼眸,闪烁着凛冽寒光,“夜轻歌,来吧,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被卿尘看上。” 轻歌迟疑一瞬,片刻后却见她把明王刀丢开,赤手空拳以诡异的招式迎了上去,双手之中的氤氲着充沛的灵气。 却见她双手握拳,拳芒锋锐,但见她一拳头朝女子的眼睛上砸去。 这一拳,出手之狠辣,速度之快,招式之阴诡,女子无处可躲,竟是被砸中了一拳。 女子并未释放出全部的力量来与轻歌战斗,她只是想试探轻歌,或者说,是玩弄? 轻歌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四肢并用,速度快到极致,或拳或掌,如刀似剑,锋芒毕露。 女子不断后退,身体快速摆动,不断的躲开轻歌的攻击。 轻歌一掌如刀要朝女子细嫩的脖颈劈去的刹那,女子转身要躲,轻歌蓦地旋身,一记鞭腿狠辣的砸在了女子的侧脑上,女子一阵头晕眼花。 两人之间的战斗,并未见血。 但是,你来我往,都是端着凛然的气势。 那拳和掌之间,仿佛隐藏着无穷的力量。 女子脸上挂了彩,轻歌也颇为狼狈。 其他人,厮杀不休。 “夜轻歌,小把戏到此为止。” 女子站在轻歌不远处,道:“若你乖乖交出雪灵珠的话,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雪灵珠?不可能……” “那你就去死吧。” 女子狂掠而来,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轻歌蓦地垂眸看去,却见女子肌肤惨白的双手上,青筋暴起。 片刻后,这青筋逐渐变成了猩红的颜彩,如梅卿尘那般,女子的手上爬满了龟裂开的血纹,恐怖骇然。 这一刻,女子的黑眸也成了血色。 她残忍弑杀的朝轻歌扑去,这一刻,女子成了草原上最勇猛的野兽,内敛的煞气和力量爆发了出来,无可阻挡。 轻歌脸上微变。 此前,轻歌不断的催化着雷巢之中的电丝,可这天雷劫,如今就像是在跟她争锋相对,无论如何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一点儿天雷劫将要来临的迹象。 女子如魔兽般将轻歌扑倒在地,她的双手自轻歌脸庞的两侧如爪子般深入了地底,束缚桎梏着轻歌。 轻歌冷静如斯,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将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放在了催化天雷劫上。 女子一手掀起罩着脸的黑布,黑布依旧遮着脸,但是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和殷红的嘴。 她低头,一口咬住轻歌的脖颈,獠牙破开了皮肤,她不断的吮吸着轻歌体内的血,轻歌清晰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流失。 绝不能如此下去! 轻歌眼神颤动了几下,然而,鲜血的流失让她没了力气,压倒性的实力和血族人的潜力,让轻歌再一次成了困兽。 女子的容颜陷在白发之中,逐渐惨白,白的近乎透明,似一块上等的玉,晶莹剔透,脆弱的让人心疼。 而此时,夜倾城、夜无痕二人见此,再也忍不住,往这边冲来,此次,北凰没有拦。 女子一面吸着轻歌的血,爬满了血纹的手却是放在了轻歌的左心房上,五道指甲深陷进去。 她想要用力深入,将雪灵珠取出。 轻歌身体微微颤抖,战斗至此,她已精疲力尽,甚至可以说是透支了力量,与女子坚持这么久,也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意志力。 此时此刻,她唯一能自救的办法,就是疯狂的催化天雷劫。 当轻歌以为自己的鲜血要被吸干时,一道身影掠了过来,一把扣住女子的后脖颈,将女子提起,朝旁侧丢去。 男子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她伸出手,将轻歌脖颈上的血抹掉。 冥幽! 轻歌躺在地上,转动着眼眸看着他。 黑眸骤然紧缩,她瞪着冥幽的身后,鲜血的流失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冥幽后边,女子再次归来,那样强大的气息,似漠北的蛇皇,染血的唇齿,想要将冥幽给无情吞噬掉。 第716章 干尸 女子要对冥幽攻击时,花影迅速掠来,挡在冥幽身后,面纱之上的一双清潭寒瞳,冷咧咧的朝女子看去,转瞬便已想对上。 花影身手诡谲,似百花之中的芬芳,让人琢磨不透。 而来自血族的女子,战斗力强,拳头和手掌里都是穿金裂石的凶猛力量。 两人,一攻一守,女子倒也没有占据上风。 虽是这般讲,轻歌眼眸犀利,好似能洞悉世间一切。 她知道,这场战斗是对花影不利的,花影很强不错。 但是在那吸血鬼般的女子面前,好似再强也没有任何用途。 女子纤细消瘦的娇躯里,仿佛居住着强悍巨大的野兽魂魄,随时一扑而去,将人毙命。 而这,才是血族不为人接受的原因之一。 如今,轻歌只想知道,这个女子,在血族之中,是属于什么水平? 不过看其和梅卿尘、蓝芜关系非同一般,那么,和焚缺之间也必然有着联系,在血族,身为地位应该不会很低。 还让轻歌疑惑的是,她虽全神贯注在战斗和生死局面上,一颗八面玲珑心,缜密的观察女子的一举一动。 自女子适才的一句话中,可以听出,女子来极北之地的目的似是极北女王,把极北女王带去血族? 换而言之,并非是血族要抢她的雪灵珠,而是女子为蓝芜不公,想成全蓝芜和梅卿尘,便来此…… 渐渐地,战斗局面,花影躲避的越来越吃力,而女子像是吃了刺激神经的丹药,速度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猛。 自两边嘴角伸展出来的尖锐纤细獠牙,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似是干涸的黄土,想要新鲜血液的滋润。 冥幽站了起来,他朝躺在地上的轻歌伸出手。 轻歌犹豫了会儿,并未把手放在冥幽掌心,而是自己将明王刀撑在地上,站起身子。 “花影……”轻歌目光冰冷,铿锵有力的道。 花影一面与女子战斗,趁着缝隙儿回头朝轻歌看一眼,然,女子如猛兽般,绕至花影身后,就要朝其后脖颈咬去。 轻歌冷声道:“右退,左腿鞭起,右手插眼,速度要快。” 白发扬起,女子站在血腥厮杀的混乱之中,如德高望重铁面无私的军官,发号施令。 花影一怔之后,按照轻歌的话和步骤,开始战起。 就在女子要咬住她之时,花影往右躲去,脚掌一点,左腿击打在女子的侧脑上,而后翻空落下时,右手两指蓦地伸出,要朝女子的双眼袭去。 这些都是歹毒刁钻的招式,尤其是插双眼之击。 女子一侧便已躲开,不过不至于让花影处境再变差。 两人就要再交手时,拳拳掌掌的肉搏之声,似惊雷在耳边炸响,耳鼓都要破裂开来。 轻歌面无表情,身着染血的袍子,与冥幽并肩而站,双眼不离战斗场面,振振有词,“后退,跪下前滑,翻空起,双脚踩脸。” “跃身后,勒喉,扣脊椎骨。” “右侧击,左面虚影,右面逃,前侧上击,正中双腿之间,不要留情。” “她在东西方向三步左右的地方,不要闪,正面直击,胯下逃。” “……” 战斗的场景,看得人眼花缭乱。 冥幽转过头,朝轻歌看去,斑斑血迹的轮廓不似大家闺秀的温柔如水,反而多了些倨傲坚硬。 那双暗绿的眸,像是蛇蝎,蕴着剧烈的毒药。 在轻歌的指挥下,花影虽未取胜,但不至于太狼狈,虽有些吃力,但好歹能和女子周旋到底。 女子似是怒了,不再与花影浪费时间,而是朝局外的轻歌掠来,速度极快,猩红的眼瞳紧盯着轻歌。 轻歌脸上罩着冷霜,站定不动,沙漠上的风掀起,墨袍猎猎作响,衣袂飘飘。 忽的,冥幽站在轻歌面前,伸出手掌,与女子相碰在一起,刹那间,山河崩裂,漠北的土地龟裂。 女子在长空之中不断翻身连连后退。 冥幽脚步趔趄,轻歌扶住他。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近乎透明,身子一颤时,干涸苍白的嘴里吐出了粘稠的黑色鲜血。 轻歌看着地上的血,转头皱眉看着冥幽,“你身上是有伤?还是中毒了?” “占卜耗尽了他的寿元,身体本就虚弱不已,可他还要逞强。” 花影双眸微红的走来,“本来就是个短命鬼,还不惜命,在血族人面前,他也不敢把自己真正的能力释放出来,又怎能赢?” 轻歌诧然,为何冥幽不敢当着血族人的面把实力释放出来? 冥幽和血族难道有隐秘的关系? 那么,冥千绝呢? 还是说,那传说之中的第五个帝国、占卜世家,和血族,有什么关系? 轻歌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眼前,层层迷雾,只要一个契机,她就能峰回路转,拨开乌云见日出。 那么,这个契机是什么? 轻歌不知道。 不过,如今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怎样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她转眸朝安溯游看去,无虞因情绪激动而老脸涨红,安溯游对此战斗袖手旁观。 轻歌眸色凉薄,无虞如此情有可原,可她清楚,安溯游的妻子因血族人而死,她也能感受到,安溯游对此事的遗憾和愤恨。 可在血族人的面前,安溯游为何要置身事外? 安溯游一个四剑灵师,若是加入战斗,血族的那些人,绝不会如此猖獗。 轻歌又回头看了看冥幽,头痛欲裂。 血族好似从未出现在世人面前过,可又仿佛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远处与冥幽一击之后的女子,悬挂在一颗枯裂的树上,这一次,女子愤怒了。 她跃在地面上,周身爆发出强大的气场,这般能力,仿似能掀起一片海域上的涛浪。 往前走时,女子的双眼越来越红。 她不再朝轻歌掠去,而是加入屠杀军等人与血族人的厮杀之中。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鲜血横流,饶是二剑灵师在其面前,都没了颜彩。 轻歌瞳孔之中倒映出触目惊心的画面—— 她看见,女子随手抓来一个屠杀军男人,尖锐牙齿朝其脖颈上一咬,吮吸着鲜血。 片刻后,男人竟然成了一具惊悚的干尸。 一瞬之间,女子仿佛变了个人,面目优雅,杀人优雅,却让血流成河。 尤其是当女子吮吸了新鲜血液后,女子似乎更加强大了,无可抵挡。 而这,是女子真正的力量? 还是说,是血族的璀璨? 偶尔,女子余光朝轻歌看去时,充斥着贪婪。 那般贪婪之色,让轻歌毛骨悚然,一股子危险感,涌遍她的全身。 第717章 孬种 “刘虎上将!” 屠杀军之中,有人惊声大喊。 女子如洪水猛兽,逼近五位二剑灵师之一的刘虎。 她扣住刘虎的脖颈,轻轻松松的将魁梧雄壮的男人高高举起。 李沧浪等其他四位灵师将她围剿,无数刀枪剑戟犀利无情的指着她。 她站在厮杀的中央,额前碎发掩映之下的黛眉微微抖动了起来,她回头朝轻歌看去,突地一口咬在刘虎的脖颈上,吮吸鲜血,那样生龙活虎的男人,成为了一具干尸,枯老的皮覆盖在棱角分明的骨头上。 轻歌在屠杀军之外,瞳孔紧缩的看着这一幕。 当她看见曾亲昵的喊她为小主人的刘虎上将彻底没了生气时,左心房的雪灵珠好似都忍受不了那悲戚伤感,颤动了起来。 四肢发凉,轻歌将眼睛睁大到极致。 她身体休克,能站着已经是勉强。 她风云天下,屡屡创造奇迹,做出了许多不可能的事,先天七重的她就战胜了先天十重以上的北月皇,世家小姐的她,废除先皇扶植新王。 族比一战,她风华尽显,夜菁菁、潇湘馆之事让她一怒毁夜雪容貌废其丹田,四朝大战她筋脉断裂二十四条险胜,凤凰山上,她千辛万苦得到了月蚀鼎的传承。 是的,她是天生的王者,可如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衷心的将士因她而死。 当刘虎死的那一刻,屠杀军和李沧浪等余下的四位上将怒不可遏疯狂了起来。 他们朝女子蜂拥而去,不要命的砍杀,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之中,牺牲了许多有血有肉的人。 就连夜青天这个垂暮老人,也是怒了。 轻歌想要过去,冥幽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赢了,你的身体也熬不住的。” “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人一个个死去?” 轻歌蓦地回头,双目赤红的朝冥幽看去,“冥幽,你身上有国仇家恨,就算你有善心,那你也应该知道看见一个个亲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样的感觉,别说身体熬不住,就算是死,又如何?我夜轻歌不是什么孬种。” 轻歌无情残酷,一把甩掉的冥幽的手朝屠杀军走去,冥幽复杂沉默的看着轻歌背影,若有所思,黑眸闪烁着血光。 夜轻歌的心思缜密,玲珑心窍他是清楚的。 可这般聪慧的她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她加入战斗并不会改变战况,反而多了一个牺牲者,冥幽以为,以轻歌的智商,会保全自己,不至于含恨而终。 到底,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 可,他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他不懂,夜轻歌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何还要同仇敌忾的冲过去。 花影站在冥幽身侧,道:“迦蓝二老且不论,夜青天和那三万屠杀军却都是拿命对待轻歌,他们甘愿用三万条英魂去换夜轻歌一条活路,但若轻歌就这么洒脱走了,他们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舒服,说到底,还是人性使然罢了,轻歌看似愚蠢,实则这才是她的一大优点。” “她聪明,知道要如何才能死里逃生,但她不会为了一个人的生路而就这么决然的走了,她的有血有肉,我们不懂。” 冥幽浅浅淡淡的笑了,“所以,她才会被冥千绝选中。” “冥千绝伤势好了吗?”花影问。 “丹田被废,修炼怕是没什么希望,不过我在动用佣兵协会的力量,为他找到修补丹田的法子。”冥幽道。 花影略微思索,不再言语。 那侧,所有人都红了眼,想要杀了女子和血族人,可是,血族的强大难以想象。 当他们看见脸色惨白凶神恶煞的轻歌加入战斗时,夜青天等人却是慌了。 夜青天与四位二剑灵师将轻歌给团团护住。 “小主人,我们掩护你,你逃。”李沧浪道。 白鸿海也点头,“那个女人是针对你而来的,只要我们屠杀军还有一个人活着,就不会任由她欺到小主人你的头上来。” 轻歌站在中央,微微低头,太阳穴疯狂的鼓荡着。 白鸿海、李沧浪这些人,对她而言,没有存在很多的回忆,但每一个画面都是刻骨铭心的。 忽然,女子要朝白鸿海掠去,想要袭击白鸿海,白鸿海就要战上。 此时,轻歌一跃而起,将女子扑倒,隔着一层黑布,她一口咬住女子的脸,尖锐的牙齿滑坡了布料,女子野兽般滚烫的血在轻歌唇齿间溢。 女子倒在地上,罩着脸的黑布之上的一双黑眸蓦然瞪大,脸上血肉分离的疼痛让她咆哮哀嚎着,几万人,全都震惊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女子清醒过来,手绕至轻歌的脑后,一把抓住轻歌头发,将轻歌丢了出去,砸碎了层层叠叠的山石。 女子幽然起身,脸上的黑布被鲜血染红,血肉模糊的一道伤口,让其他血族人都震惊了起来。 女子眼神里蕴藏着浓浓的恨意,她步履稳重的朝前逼近,一个呼吸间就已经到了碎石之中的轻歌面前。 轻歌满脸、浑身都是碎石尖锐一面划破的伤口,她脸色惨白的在滚滚黄烟之中若隐若现,女子一脚踩在轻歌胸膛上。 与此同时,滔天大怒的夜青天率领屠杀军们冲过来,狼狈死水女子的一双绿眸,狠毒的箍着血族女子。 女子把轻歌提起,似是没看见身后的声势浩荡,她凑近轻歌耳边,舔了舔脖颈上牙印里涌出的深褐色血液,女子如斯道:“夜轻歌,你真是让人心动,怪不得卿尘会看上你,你的血,真是独一无二,会让人上瘾呢。” 轻歌皱眉,突地,却见轻歌五指成爪,想要伸进女子的心脏贯穿她的身体。 然而,女子身体坚硬牢固如磐石不可动。 不仅如此,轻歌的五根手指,仿佛被人用石头狠狠砸击了一下。 指甲翻折,鲜血涌动。 女子轻蔑一笑,再次把轻歌朝碎石里砸去,这一次,脸朝下。 轻歌眼疾手快,用双手捂住了脸。 脸虽未受伤,双手手背上却都是碎石渣儿,疼得她不断发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屠杀军冲来了,那喊杀声,似要震破九霄。 第718章 绝望 碎石上,全都是轻歌流下的血。 她狼狈着,墨色的袍子不知破烂了多少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显露了出来,凉风袭来时,轻歌疼痛不已。 此次,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趴在碎石上,红着眼朝女子看去,女子攥住了白鸿海的脖颈,将其提了起来。 高大威猛的男人,此刻脆弱不已,其他的血族人,桎梏了李沧浪、夜青天等人的行动。 轻歌双眸充血,脏腑好似都要裂开。 夜倾城走来,心疼的想要扶起轻歌。 轻歌双眼涣散,这一回,她没有灵魂传音,而是直接喊了出来,“魇!为什么,为什么催化不了?” 为什么天雷劫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其他人只当是轻歌疯言疯语。 夜倾城紧咬着苍白的唇,想要去扶轻歌,却是被轻歌下意识的挥掉了手。 此刻,林崇、扶希二人也走了过来,扶希成熟的道:“都不要动,现在她神经紧张,不能刺激她,不然她会疯掉的。” 夜倾城心好似都人生生撕裂开,扶希的话,让人有种信服力。 而后走来的夜无痕,脊椎骨僵硬。 远处,一队人马骑着千里驹驰骋而来。 “林兄!” 林崇回头,当看见那些人时,心仿佛都要跳出体外。 战斗危急,谁来谁死,这些人,竟然还敢来! 来者自然是红衣、汲青枫和刑天战队等人。 “老大怎么了?”刑天战队的成员,有人如是问。 “那些穿黑衣裳的人是谁,战斗力如此强大……” “……” 林崇闭上眼,手颤抖,许久,他怒视红衣,“红衣,会死的啊,把他们带来作甚?你是不是要害死他们。” 红衣欲言又止,汲青枫看了看状态不对劲的轻歌和战斗局面,心底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轻歌一心在魇和天雷劫身上。 魇说,“催化天雷劫,靠的是运气,不一定能催化成功。” 噗嗤—— 一口深褐色的血,被轻歌吐了出来,洒落在巨石身上。 火焰龙! 轻歌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她要将火焰龙召唤出来。 然,当她的精神之力探测到虚无之境时,却是蓦然发现,火焰龙在沉睡。 火焰龙还是幼龙,姬月曾说过,幼龙时期的龙族之子,会不定时,每隔一段时间便沉睡过去。 轻歌心里满是绝望的裂痕。 事到如今,她想要释放出雪灵珠的威力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释放雪灵珠,是要灵气和精神之力,可,她的精神之力在催化天雷劫时已经全部耗光。 至于灵气,战斗了整整一天,面对那么多强大的对手,丹火里哪里还会有什么灵气。 即便是有,只有灵气没有精神之力又有何用? 轻歌眼如死灰。 她看见,攥着白鸿海的血族女子在对她笑,脸上被她咬掉的伤口触目惊心。 女子似要去吮吸白鸿海的血。 轻歌一抬眸,便看见了距离自己很近的安溯游。 她从碎石里,朝安溯游费力的爬去,身子在黄土地上画出了深红色的痕迹。 撕心裂肺,不过如此啊。 夜倾城闭上眼,看向别处。 夜无痕眼神黯淡。 北凰负手而立。 扶希咬着唇儿,林崇抬起手捂着脸。 至于红衣、汲青枫以及刑天战队等人,眼神复杂。 啪—— 轻歌抓住了安溯游的脚踝,她仰起头,苦苦哀求着,“师傅,求你……救救他们吧。” 安溯游是这些人之中的最强者,她能感受到,女子再强,也强不过安溯游。 莫说尊严了。 若是屠杀军他们能活下来,哪怕把她脑袋剁了给安溯游当椅子坐,她也无悔。 佣兵协会的人,旁观着。 没有冥幽和花影的批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是明日香、虎子等人,他们震惊,却也清楚,加上夜青天六个二剑灵师和三万屠杀军都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他们几个过去又能改变什么? 无非是送死! 战场外,萧如风扶着拄着拐杖的俞长老。 俞长老双眼虽瞎,那感应之能力,堪比双眼。 在他苍老的心里,已经把大千世界和这个恐怖末日战场都描绘了出来。 当俞长老听见轻歌乞求安溯游的声音时候,拐杖都掉了下去。 这个姑娘的骄傲,他比谁都清楚。 她不愿与任何恶徒同流合污,哪怕未来会是荣华富贵一世无忧,哪怕天下人视她如洪水猛兽。 她的心却是比谁都干净,可如今,她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趴在地上,哀求着…… “外公,上天为何要给她如此之多的苦难?”萧如风于心不忍。 “那是因为上天认可她,认为她能熬过去。”俞长老酸涩的道。 “熬不过去呢?” “那是上天对她失望了。” “……” 凤凰嘶鸣的声音响起,落日之上,火凤凰盘旋,蓝生烟和一名身着明黄龙袍君临天下的男子优雅而站,男子狭长的忧郁双眸之下,有一颗泪痣。 东陵国王,东陵鳕! 东陵鳕居高临下,看着全身都是血,狼狈落魄趴在安溯游脚边的女子,心如火烧。 “师傅!” 轻歌喊到嗓子沙哑,她倔强的眸子里没有一滴眼泪,只是那样瞪着安溯游,女子的脸上有许多被碎石划破的小伤口,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安溯游。 她没有希望,只能拿尊严去赌安溯游的扭转乾坤。 可是,貌似让她失望了。 安溯游站在那里犹如一尊佛像,不为所动。 他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轻歌,倒是无虞,一脚踹在轻歌脸上,把轻歌踹开,恶狠狠的道:“夜轻歌,你这个灾星,滚出我们迦蓝吧。” 然,当无虞动手刹那,夜倾城、夜无痕、林崇以及刑天战队们都愤怒的看着他,剑拔弩张,战意浓浓。 无虞似是来火了,冷哼一声之后,大步流星走至轻歌面前,还想踹一脚。 一道明黄身影,从天而降。 无虞瞪大浑浊的双眼,他的脚,貌似不受他控制了。 他怒眸看着来人,怒问:“你是谁?” “东陵鳕。” 东陵鳕把轻歌横抱起来,冷冷的看着无虞,眼神虚眯起的刹那,精神之力出动,无虞肩上像是顶着一座巨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最后,他在轻歌、东陵鳕二人面前顶不住那压力狰狞跪下。 第719章 天雷! 、 “上将!” “鸿海!” “白兄!” 东陵鳕怀里的轻歌,转头看去,视线自东陵鳕的肩上穿梭而过…… 她看见,血族女子一口咬住白鸿海上将的脖颈,吮吸着血,不过片刻,活生生的一个人顿时成为了一具干尸,双眼内陷,皮肤枯老,骨头凸出。 轻歌身体不断的轻颤着。 女子抬眸,朝轻歌看去,那罩着脸的黑布残缺了许多,可以看见半边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和朱唇上鲜红的血迹。 她朝着轻歌笑着。 三万多人,对她恨之入骨,却又奈何不了她。 刘虎,白鸿海两位上将接连死去,死相惨不忍睹。 轻歌揪住东陵鳕的衣领,身子在东陵鳕的怀里倒拱起。 她痛苦的闭上眼,眉头紧皱着,头往下扬,白发倒垂着,她凄惨的叫出声,双唇不断的抖索。 东陵鳕眸色幽深的看着轻歌,当初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少女而今面目扭曲痛不欲生。 他依稀记得,当初在青石镇,她说,天降大任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轻歌挣扎着,从东陵鳕的身上翻滚了下去,她跪在地上,看着白鸿海的干尸被女子随处一丢。 轻歌张大嘴,想要叫,想要哭,可她只是跪在那里,面朝黄土背对大地。 嗜血的女子,冲掠至夜青天身旁。 她动作依旧的扣住夜青天的脖颈,夜青天面不改色,却是担心的看着轻歌,他从不怕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就怕轻歌会伤心欲绝。 当轻歌看见夜青天被擒的刹那,体内的血液,不再有温度。 她的双眼,绿到绝望。 女子从腰上解下一条蛇鞭,捆住老人的双手,掉在不远处的几座巨石上。 “老人的血,可难喝了。” 女子声音尖锐的道,她眯起眼睛笑望着轻歌,说:“夜轻歌,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老人,是你爷爷,对吧。” “雪灵珠迟早是我的,不过,这笔账,我可要跟你算清楚。”女子优雅温柔的抚摸着脸上的伤口,道。 轻歌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去,把他的衣服给扒了。”女子残酷的笑出了声。 两个血族人朝夜青天走去。 轻歌瞪大眼睛,绿眸里爬满了血丝,她像是森罗炼狱里等待救赎的囚徒,满心罪恶,菩提的酸涩覆盖了血的流动。 轻歌不断的摇着头,似是不敢相信那些人,竟然无情残酷到这样欺辱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血族人,把夜青天的外袍给脱掉了,还剩一身白色里衣。 女子脸上肆虐的笑,愈发浓郁。 轻歌看见,他们要把夜青天身下最后一层衣裳剥掉,似是不想让轻歌忧虑,夜青天枯老脸上的神态表情尽量自然,他突地对轻歌咧嘴,强颜欢笑。 轻歌闭上双眸,胸口此起彼伏。 死生不如。 “夜轻歌,你得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你早一点乖乖的把雪灵珠交出来,怎会有这么多事呢?”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突地,跪在地上的坚韧女子将双眸打开来,那绿色的眸子里,涌动着闪电之意。 这一刻,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天上的诸神们在诚惶诚恐着。 轻歌缓缓站起身来,电闪雷鸣之间,她暴掠至巨石上,徒手将束缚着夜青天的蛇鞭给徒手撕裂开。 至于那两个血族人,却见她一手劈去,两道闪电宛若出水幼龙下山猛虎般迅速掠去,正中二人眉心,闪电以此为中心朝四肢百骸蜂拥而去,将人给彻底电焦了。 轻歌把夜青天放在地上,目光幽冷的看向嗜血女子。 此时此刻,天穹之上,轰隆隆的声音震耳发聩,众人全都下意识的朝青空看去,却见日月不见,犹如末世之光景。 乌云层层团团的堆积在一起,黑压压的像是深夜悄无声息弥漫的毒障,雷声由远至近,刺激人的耳膜,暗青色的闪电像是龙族的后代,交织成一个恐怖的时代。 那好似上古世纪覆灭的图腾,古老的气息肆意弥漫着,每个人的心头都萦绕着惊惶。 嗜血女子皱眉,不解的看着天上的场面。 “天雷劫,是天雷劫!”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所有的人都愣住。 天雷劫? 精神师? 顿时,所有的人都朝轻歌震惊的看去,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知轻歌双修的事情,而此时,几万人,在这一刻,全都惊心动魄着。 饶是来自血族的女子,此刻也都骇然不已的望着轻歌。 轻歌周身,迸射闪烁着电丝。 她沉着脸,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女子。 而,与此同时,天地学院的院长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轻纱妖红红火火的走进院长殿,双手拍在着上,蓦地压下上半身,朝桌案另一头正襟危坐的晏院长看去,道:“晏院长,天雷劫出现了!” 晏院长手中的毛笔蓦地掉在了地上,他猛地起身,“谁?是谁在渡劫?” “方向来自极北。”轻纱妖道。 “极北?夜轻歌在极北?”晏院长下意识的说。 “走,去极北。”轻纱妖拍桌而道。 “……” 极北,天地惶惶。 天雷劫的出现,让局面再一次出现了改变。 身着里衣狼狈不已的夜青天震颚的看着轻歌,他的孙女,竟然是精神师? 被迫跪在地上的无虞,也满是惊讶,双修?这种天赋,简直不可置信。 同为精神师的东陵鳕,紧抿着削薄的唇,郁郁的眼眸细细的端详着轻歌,惊奇,惊喜。 轰! 一道天雷乍现,粗壮的闪电从天而降,就要朝轻歌劈去。 轻歌以惊人的速度到了血族人身边,她抱住了一个血族人,闪电劈在了她和那血族之人的身上,骤然,血族人毛发倒竖起,黑色衣裳瞬间裂开,五马分尸。 轻歌站在残尸断骸之中,闪电从天灵盖进入了她的身体之中,在血里疯狂涌动着,皮肤隐约可见暗青之光。 第一道天雷之击,她抗住了。 然,后面的天雷击,越来越强大,与之后的相比,第一道,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饶是如此,也劈死了一个血族人。 轻歌残酷的站着,白发飞扬。 “真有你的。”魇苦涩的道,“竟然想到以这种方法催动天雷劫。” 第720章 惨不忍睹的尸体 轻歌催动天雷劫的方法简单而粗暴—— 她当初在太极殿激发五行天赋时,也激发出了妖域的天术,惊雷和青电,成为百里无一的天行客。 然,她在四星大陆走的步步惊心,进退维谷。 若随意战斗时就用惊雷、青电来攻击的话,有心人得知,只怕会说她是妖怪,更让人有了杀她的理由。 而,当夜青天的身体被挂在巨石上强制脱衣时,轻歌便抱着侥幸的态度去试试惊雷、青电二者天术,是不是能催动天雷劫。 好在,她赌赢了。 久久没有动静的天雷劫,骤然出现。 她不用苦苦哀求安溯游来扭转乾坤。 轰! 第二道天雷劫,狠狠的砸击在她身上,从天灵盖直劈而下,看的人惊心动魄着。 可以说,经历了之前那般绝望境地后,如今的轻歌,再大的苦痛都能熬过去。 白发飞扬起的刹那,轻歌的四肢百骸里涌动着电丝,天上雷声震耳欲聋,好似雷公不公,要将这肮脏邪恶的世界洗涤干净。 身上还闪烁着闪电的轻歌,暴掠至血族人身边,死了几个血族人之后,这些血族人不敢再与轻歌碰上,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轻歌速度极快,一把抓住了两个血族人的脖子,在身体里串烧的电龙,通过她的双手勒紧二人的脖颈,转瞬便看见两个强大的血族人被电焦。 世界,一片漆黑。 末世光景,恐怖如斯。 日月无色,黑暗的苍穹,乌云密集,如海域翻滚的惊涛骇浪,泼墨般的尘世里,唯有轰然雷声和刺激双目的闪电。 雷电交加,风雨无胆。 似有一双纤细的手,撕裂开急迫的空间,走入这漠北的疆土。 白发绿眸,墨袍染血。 眼见着,一个个强大无比的血族人,在她手中哀嚎,痛苦死去。 没有任何留情。 那双暗绿的眼眸里,充斥着狰狞的杀意。 疯狂,暴戾。 当所有血族人都死去,只剩下那嗜血的女子和在地上挣扎着的极北女王时,轻歌步步生莲,朝女子走去。 女子不为所动,脚步换了个方向,猩红的眼瞳嗜杀的觑着轻歌。 两人站在山丘之上,面面相望,身上都散发出血的气息。 天上雷公怒,莽莽大地惶惶不安似要毁灭。 轻歌脸上、手上、身上,都是伤口,她如九幽地府的修罗,夺人七魂的死神。 “精神师?真是稀奇,没想到此生我还能看见双修之人。”嗜血的女子,嫣然笑道。 轻歌抿唇,不言,二话不说便朝女子狂奔而去,却见那双绿眸之中闪烁着凛冽寒光,幽幽翻越而起,身子倒转在女子上空。 轻歌双手抓住其双肩,再翻空落地,顺势把女子重重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惊雷乍现,一道闪电蛟龙,朝轻歌冲去,而轻歌,粗暴的扑在女子身上,冷冷的看着女子。 电龙穿梭过她和女子的身体,白发在暗青色的闪电之中狂飞,轻歌身下的女子惊恐的瞪大眼睛,猩红的瞳眸里似有丝丝缕缕的电丝如一张交织的蜘蛛网般缠绕着。 闪电撕裂开了裹着女子脸的残破黑布,长风飞扬的刹那,轻歌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 当然,要忽视掉被轻歌咬掉一块肉的伤口。 闪电龟裂开了女子的脸,轻歌冷冷的看着在身下痉挛的女子。 忽的,她双眸微微眯起,攥住女子的头发,猛地站起,朝不远处适才挂着夜青天的巨石走去。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她绝不会让屠杀军的兄弟们和刘虎、白鸿海两位上将白白死去。 巨石之前,轻歌提着女子头发,朝巨石上砸去。 嘭! 女子娇弱的身躯碎裂开了巨大石头。 轻歌垂下手时,掌心松开,几缕发丝徐徐落下。 女子想要站起来,她瞪大眼,睚眦欲裂,双瞳充血,面目扭曲,五官狰狞,似有野兽的力量爆发开来。 那惊悚的血色纹路,遍布女子的双手和脖颈,与闪电龟裂网面般的脸庞汇于一体,像是走火入魔的囚徒。 此时,惊雷炸开了花儿。 轻歌面无表情的逼近,当第三道天雷击要打在她身上时,却见她一手扣住女子脖颈,一手攥住女子的脚踝,将女子举了起来,雷电劈在女子身上,再灌入轻歌天灵盖之中,搅动着雷巢里的风云。 狼烟起,江山北望。 寒气如霜,罡风呼啸。 轻歌举起的女子,身体在不断的痉挛着。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寒笑—— 不愧是血族的人,战斗力恐怖也就罢了,身体肌肉的承受能力也是极其变态的。 一般人连一道天雷击都熬不过去,莫说女子熬过两道还在垂死挣扎了。 不过,至此,女子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再有,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轻歌将她丢在地上,而后一脚踹在闪电匍匐的胸膛上,女子身体下意识的拱起,一口鲜血,喷洒在轻歌的小腿上。 轻歌睥睨着脚下的女人,忽的往后退。 她站在三步之外的距离,忽然高举起双手,远方的一块巨石,被的精神之力催动,到了轻歌的手上。 似是察觉到轻歌的狠辣意图,女子一面吐血一面急促仓皇的道:“夜轻歌,你不能这样,杀了我,血族不会放过你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歇斯底里! 在场几万人,没有一人来阻止轻歌。 轻歌毫不客气,残酷无情的把巨大往女子的身上砸去,巨石坍塌裂开,底下传出了鬼哭狼嚎般的低吼之声。 轻歌把满身都是血的女子提了起来,往东方拖去。 漠北的荒芜里,绝色的身影,风华尽显。 走至一具干尸前,轻歌强迫女子跪在干尸前,道:“道歉。” 那是刘虎上将惨不忍睹的尸体。 女子似有傲气,不甘的瞪着轻歌。 轻歌面色冷霜,突地,她一脚朝女子的后脑勺上踩去,一脚将女子的脸压至土地里,朝刘虎的尸体磕了个响头。 轻歌移开脚后,女子还保持跪地磕头的动作,两道天雷,她再无反抗能力。 轻歌走至女子的旁边,挺直脊背跪下,铿锵之声响起在这荒凉的季节里,“刘上将,一路好走!” 不约而同,李沧浪等三位灵师,带着两万多屠杀军,在轻歌身后,面朝刘虎身体,跪下。 “一路好走!” 其声,彻天穹! 第721章 衣冠禽兽 天地间,氛围悲哀。 轻歌从虚无之境里将轻歌酿的断肠酒拿出来,她把坛子上的封口掀掉,喝了一口后,在刘虎的尸体前绕着弧度倒着。 烈酒浸入黄土,英雄魂归他乡。 起身的刹那,轻歌无情的攥住女子的后脖颈,将其无力耷拉着的身体拽起,走向白鸿海。 迫使其跪下,一脚将其踹入土中,对着白鸿海的干尸磕头。 “白上将,一路走好。” 她眸色凛然,充斥着寒意,她定要血族的这些人,来给两位上将陪葬。 衷心的人,不该是这么个死法。 “一路走好!” 屠杀军,下跪! 远处的萧如风和俞长老,也跪了下来。 那是对英雄的惋惜和敬重。 轻歌双手抱着酒坛,封口对着自己,酒水像是一场无根的瓢泼大雨,倾洒在她脸上。 她大口大口的痛饮着浓烈的酒水,眼眸好似都湿润了,谁知道是酒太烈还是疲惫的姑娘趁此脆弱一回? 酒尽,见底,轻歌起身,把酒坛朝女子的后脑勺上砸去。 她仰头朝天穹看去,无边的雷电闪烁哀鸣,第四道天雷击,朝她的天灵盖横冲直撞而去。 与这第四道相比,前面三道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很难熬! 痛不欲生! 轻歌看了看面前白鸿海上将的尸体,又看了看刘虎的干尸,心底里似是陡然升起了一种信念,她攥紧了双手,熬过烈电撕裂筋脉和割开血肉的疼痛。 她捡起明王刀,就要朝女子当头劈下,一阵风袭来,白鹤嘶鸣,竟是将女子的身体给叼走了。 熟悉的气味,让轻歌红了眼。 她将明王刀插在地上,抬眸朝天上看去。 白鹤之上,俊男美人并肩而站。 梅卿尘依旧隽逸清贵,小鸟依人般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似是能滴出水来,温柔的双目,岁月静好般的五官,女子身着海蓝色的长衫,肩上披着雍容厚重的狐裘披风。 她虚弱的朝轻歌看去,当看见白鹤尖锐嘴里叼着的女子时,蓝芜的双眸里充斥着担忧。 另一侧,一道身影掠来。 那人一身泼墨,浑身上下被黑色包围的水泄不通,没有一丝缝隙儿。 他将深渊般的斗篷掀开,露出了阴绝精致的五官! 焚缺! “梅卿尘!” 轻歌阴冷的看着白鹤之上的男子,心有怒火,似要烧天。 梅卿尘负手而立,看着轻歌皱了皱眉,道:“夜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是不要继而造孽为好,一切,到此为止吧。” 杀人不过头垫底—— 轻歌摩挲着梅卿尘的话,心底里响起了大笑之声。 “这种话,你也配说?” 轻歌冷笑,手抬起,手中的刀指着白鹤嘴里的女子,“把她留下,不然,你们一起死,梅卿尘,雪女殿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还是说,你来极北,也是想要这雪灵珠,我告诉你,做梦!” 绿眸蛇蝎,寒意彻骨。 此时,她体内还在承受着天雷的灾害。 脚步声响起,轻歌回头看去,忧郁优雅的男人徐徐走来。 东陵鳕解下披在身上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别动怒,我会难受。” 轻歌诧然。 东陵鳕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干净不惹尘埃。 “梅卿尘,无心为了什么来,你比谁都要清楚。”焚缺如是道:“这件事,你不能插手。” “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无心死?” 梅卿尘淡淡的瞥了眼焚缺,而后转眸朝轻歌看去,看见轻歌身侧的东陵鳕,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曾抵死缠绵之人,而今争锋相对。 仇恨的种子不知不觉生根发芽,背道而驰的两人隔着血海深仇。 嘭! 强大的精神之力铺天盖地包围那雪白的鹤,犹如锋刃般竟是将白鹤给厮杀得满身血。 梅卿尘、蓝芜以及那叫做无心的女子朝下摔去,梅卿尘下意识的搂着蓝芜,安稳落地,兰无心则摔在地上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轻歌讷讷的看着东陵鳕。 适才那精神之力,不是她释放的,在场的精神师,除了她,东陵鳕便是唯一。 而她能感受到,东陵鳕在精神师这一领域,要比她强大许多。 东陵鳕的手,忽然放在轻歌左心房上,轻歌身体陡然爆发出强烈的煞气,耳边却是响起了如春风拂过般的清冽之声,“疼吗?” 心,一瞬便软了。 轻歌面容倨傲冷静,“还好。” 唯有当着那个邪魅妖冶的男人面,她才会哭的跟死了爹娘似得,才会一把鼻涕的说可疼儿。 东陵鳕温婉一笑,朝梅卿尘走去,拱起双手,尊敬的道:“许久不见,梅公子还是一如从前,衣冠禽兽。” 梅卿尘:“……” 蓝芜松开了梅卿尘的手臂,想要朝轻歌走去,梅卿尘拉住蓝芜手腕,皱眉,道:“不要过去,会有危险。” 听见这番话,轻歌眼底的寒意越发浓郁。 原来,在梅卿尘的心里,她俨然是个杀人魔。 所以,他就能在她身上肆无忌惮? 蓝芜回头,抚了抚梅卿尘的手背,“阿尘,夜姑娘是个好人。” 言罢,脱开了梅卿尘的手,朝轻歌走来。 走在轻歌面前,蓝芜笑意盈盈,道:“无心是我的妹妹,兴许她做错了什么事,希望姑娘能原谅她,如今她遍体鳞伤,也遭受到了该有的惩罚,就饶她一命吧,姑娘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不是好人,不会有好报,滚吧。”轻歌冷酷的道。 她恨梅卿尘,但她不恨蓝芜,所有的错,都是梅卿尘一人的。 可,如今,蓝芜站在正义的一面,跟她说这一番话,岂不是狐假虎威? 是,兰无心的确受了伤。 就算她能原谅兰无心,那么,刘虎、白鸿海二位上将的尸体呢? 死去的屠杀军呢? 何况,若她没有天雷劫助威,此时此刻,她的爷爷,那个老人,就被这女人给扒了衣服,受奇耻大辱,怎能忍? 不!她忍不了。 哪怕倾尽一切,她也会杀了这个人,为死去的英魂陪葬。 蓝芜握住了轻歌的手,软软的道:“夜姑娘,若你气不顺,我可以替无心受罪。” 许是无意,蓝芜碰触到了轻歌手背深可见骨的伤口,疼痛欲绝。 轻歌下意识手一挥,忽略了蓝芜的软弱不堪,将蓝芜甩在地上,撂下一句话,“我要她的命,若蓝姑娘愿意的话,死在我面前,为我屠杀军将士陪葬,我夜轻歌既往不咎!” 既然她说要代替受罪,轻歌又怎会客套? 第722章 第五道天雷击! 蓝芜摔在地上的刹那,梅卿尘和焚缺的心好似都要跳到嗓子眼来。 轻歌没有去扶,冷然的站着。 蓝芜手撑在地上,仰起头时,嘴角蔓延出一丝鲜血。 焚缺要过来时,梅卿尘一掠而来,把羸弱的蓝姑娘给扶了起来。 他转过头,仇恨的看着轻歌,“世人说你心如蛇蝎,我只当你是迫于无奈,可蓝儿她常年抱病,你也这般凶狠?” 轻歌蓦地抬眸,视线冰冷的朝梅卿尘看去,嗤笑一声后,往前走近一步,突地把手里的明王刀给抬起,放在蓝芜的肩上,锋芒毕露的刀刃指着蓝芜的雪白细腻的脖颈,“我杀的人那么多,还会在乎多一个蓝芜?梅卿尘,我是蛇蝎毒妇,你也别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 梅卿尘瞳孔骤然紧缩,“夜轻歌,把刀拿开!” 轻歌不予理会,看向脸色惨白的蓝芜,“你不是说你可以代替她受罪吗,我只要你一条命,你若敢自愿拿出来,我放过她,死了的人,总是要人陪葬,蓝姑娘,你说是吗?” 轻歌把明王刀丢在蓝芜脚边。 蓝芜身子轻颤,她蹲下身,把明王刀捡起,横在自己脖颈上,骤然,梅卿尘一把拍掉蓝芜手里的刀。 梅卿尘搂着蓝芜,回头怒视轻歌,“夜轻歌,你想要命,可以,我给你。” 梅卿尘把明王刀捡起,递给轻歌,站在轻歌面前。 轻歌接过明王刀,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你本就欠我一条命。” 逃婚之事她既往不咎,各自都有择爱权利。 她睚眦必报,雪女殿内梅卿尘害她垂死挣扎,她从未打算就此罢手。 轻歌一刀就要朝梅卿尘体内捅去,蓝芜走来,挡住了轻歌,轻歌的刀,抵在蓝芜的肩甲上。 “蓝儿!”梅卿尘担心的把蓝芜移至身后。 轻歌嗤笑,“哟,好一派郎情妾意。” “夜姑娘,我知你心有不甘,只是无心她没有坏心。”蓝芜道。 “没有坏心?” 轻歌陡然朝前走了一步,指了指地上的许多干尸,“一句没有坏心,就可以否定这些人的死?蓝芜,你也别在我面前虚情假意,装什么清新脱俗的白莲花?” 一步上前,雷击之下,轻歌迅猛出手,明王刀贯穿了梅卿尘的肩胛骨,轻歌把刀拔出来的刹那,血溅三尺,轻歌目光冰冷,笑靥如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转眸看向蓝芜,轻歌脸色墨黑,“蓝姑娘,如何?” 蓝芜脸色傻逼,绕至梅卿尘跟前,担心的看着梅卿尘的伤势,她把白嫩的手放在梅卿尘肩胛骨上的血窟窿上,血弥漫了她一手,她惊恐的瞪大眼,“阿尘……” 轻歌拖着刀,朝兰无心走去。 梅卿尘与她是个人恩怨,可兰无心,却是要给白鸿海、刘虎二位上将陪葬的。 梅卿尘回头,想要阻止轻歌,东陵鳕忽的出现在梅卿尘面前,道:“蓝芜是人,夜轻歌也是人,都是娘生爹养的,你也不要做的太过分,没人是瞎子,若我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在西海域,绝对会一巴掌把轻歌打醒,别瞎了眼。” “东陵王,这件事你也要掺和进来,是吗?” 梅卿尘脸色白了几分,脖颈处蔓延出深红色的血纹。 他冷冷的看着东陵鳕,声音里有几分愠怒。 “轻歌兴许会是我东陵未来的王后,难道我还不能掺和进来吗?” 东陵鳕优雅如常,“梅卿尘,那样的宝,当初说丢就丢,我看瞎了眼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 梅卿尘紧皱着眉头,脑海里当初雪女山场景历历在目,似是想起了舍命护轻歌的墨邪,以及强大慵懒的姬公子,而今又出来了一个东陵鳕。 她似乎不缺男人。 此时,轻歌走至兰无心身边,她一脚踩在兰无心的胸膛上。 焚缺大步流星的走来。 “夜轻歌,不要因为一时之气给自己埋下了祸患,兰无心在血族的地位比我们都高,若你杀了她,对你只会有坏处,没有好处。”焚缺压低声音,如是说。 轻歌勾唇一笑,道:“焚缺,若我执意要杀呢?” “我不会拦你,毕竟是她先动手的。”似是知道轻歌得性子,焚缺不再劝解。 轻歌垂眸朝兰无心看去,兰无心死气沉沉濒临绝望。 她提着明王刀,刀尖指在兰无心的眉宇之间,就要压下。 刹那间,天崩地裂。 轻歌心中陡然燃烧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抬眸看去,却见天穹之上的空间被人活生生撕裂开,似有古老的手在运筹帷幄。 轻歌仰头,看见一道神圣的光影,一个慈祥的老人,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当他的手压下时,龙卷之风袭来,轻歌不断后退。 与此同时,极北女王和兰无心摇摇欲堕的身体,像是被风的手给提起,往上悬浮,去往那片空间。 血族人! 轻歌咬牙切齿。 “谁敢,放肆?”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似有大山般的气魄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轰! 与此同时,第五道天雷劫击下,轻歌冷冷的看了眼被风给护着的兰无心,而后专心致志的应对天雷劫。 天雷劫击下时,一道明黄的身影踏风而来,却见那身着龙袍的男子,将第五道天雷之力用身体抵挡,剩下的余力才窜至轻歌身上。 东陵鳕落在地上,有些不稳,轻歌连忙上前去扶住他,眼睛微瞪,“你疯了?” 精神师的天雷劫,渡劫时,必须要抵抗掉所有爆破性的力量,普通的修炼者对天雷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若是有其他精神师参与进来,可以将天雷劫的伤害减小一些。 故此,有许多强大的精神师,渡劫之前,会抓来其他精神师做祭奠,减少天雷伤害。 但这一般都是强盗性的,轻歌却是没想到,东陵鳕会心甘情愿的为她挡下一击。 东陵鳕的感情,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不比姬月的如火,也不似墨邪的似酒,他像是水一样,潺潺流淌,岁月静好,现世安好。 他干净的像是精灵,兴许日后,轻歌恍惚间会忆起一个为她掏心掏肺的忧郁男子。 轻歌闭上眼,朝天穹看去。 那个老人光影,像是神的使者。 而当这光影出现的刹那,轻歌明显感觉到,焚缺、梅卿尘、蓝芜三人都低下了头,肃然起敬。 第723章 老祖宗 穹顶之上,层云叠加堆积,似是来自远古的老人,上半身屹立在云巅之中,森严的气息弥漫在极北的每一个角落,老人那巨大的光影,好似天宫的神,压迫感直逼每一个血淋漓的人。 龙卷之风矗立着,裹着极北女王和兰无心。 轻歌浴血的站着,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雷电交加,她虚眯起眼朝老人看去。 据英武侯说,有些强大之人,哪怕本身在千里之外,虚体也能出现在战斗局面。 当然,虚体的战斗力是本体的十分之一,不过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十分之一,足够了。 而这,便是老人的虚体。 看梅卿尘等人的神态变化,轻歌也知道老人在血族有很大的威望和地位。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不会就此既往不咎。 两位上将的命,绝不会白白壮烈牺牲。 轻歌不予理会,她将被幽焰火火种遏制的血魔花激发出来,刹那间,万千红点飘忽在长空之中,红点化为血煞光刃。 两道光刃在轻歌的催化下变换成血魔花,却见她脚踩血魔之花,朝被龙卷风保护的兰无心风驰电掣而去,那滔天的杀机,无可阻挡。 她若要杀一人,哪怕追击千万里,也不会懈怠。 兰无心浑浑噩噩,成了缝隙的双眼,懒懒的朝轻歌看去。 看见驰骋而来的轻歌,兰无心的身体不断抖动,当她下意识的抬头看见老人光影时候,嘴巴微微张开,满是惶恐之色。 只怕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会让老祖宗出面解决。 一道透明灵气屏障,从天而降,隔绝了轻歌和兰无心。 轻歌站在屏障的另一面,双眸愤怒充血的看着兰无心,却见她将煞气灵气灌输进明王刀。 一刀轰然朝屏障劈下,红白相间的气势,炸在屏障上,却见那似玻璃般的屏障,出现了几条微不可见的裂缝。 “咦——” 老人似是讶然的叹了一声,看着轻歌的眼眸里充满了惊奇之色。 被抑制的血魔花,煞气十足,若非轻歌遭受了天雷击,怕是也难以控制住。 梅卿尘、焚缺等人也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轻歌,血族老祖宗有多强大他们再清楚不过,轻歌竟是能在这灵气屏障之中击出裂缝来…… 轻歌脚踩血魔之花悬浮在高空,她毫不畏惧,冷冷的朝老祖宗看去,“血族是隐世宗族,唯有各大势力之首才知道的存在,血族人嗜血吃人,然,千百年前,血族上祖,不想血族成为这片大陆恐怖阴暗的存在,订下规矩,只得饮兽血,从此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繁衍生息,并且不得与人族来往,通婚,阁下在血族必定德高望重,想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兰无心杀我屠杀军将士,吸我人族血,成干尸,这等帐,是不是要算?不然有悖血族上祖之训,不是吗?” 少女之声,铿锵有力。 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万众视线,汇聚于此。 血族老祖宗细细的打量着轻歌,许久,他把视线放在兰无心身上,声音死沉,似是在自言自语般,“干尸?” 不仅如此,梅卿尘、焚缺以及蓝芜三人都开始惊讶了起来。 除蓝芜之外,他们都是来自血族,自然清楚,血族人虽会吸血,但没有餐惨绝人寰到吸成干尸,饶是他们清楚底细的兰无心,也做不到。 适才他们来时,过于担心兰无心的安危,便没把心事放在那些干尸上。 兰无心眼眸有些闪躲,她似是害怕什么事被发现一般…… “小丫头,兰无心是血族最小的长老,她的命,不可能给你。” 老祖宗道:“屠杀军将士之死,老朽很是愧疚,你提一个要求便罢,只要老朽能做到,竭力而为。” 轻歌冷哼一声,微微侧头,“若我,只要兰无心的命呢?” 老人的脸庞不再慈祥温和,多了些鹰隼锐利,“你可知得罪血族的下场?” “那你又可知得罪我的下场?” 轻歌猖獗的道,似是在讨论今日天气如何,又好似在凤临天下指点江山。 即便是面对血族的老祖宗,她依旧能够谈笑风生,不惧任何威严,该杀,就得杀。 在这条荆棘血路上,可有人曾见她退缩过? 老人虚眯起浑浊的眼瞳,忽得,他巨大的手,朝轻歌伸去,轻歌浑身紧绷,戒备起来,煞气灵气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她如蛰伏在丛林的豹子,随时将猎物扑倒一击毙命。 然而,老人只是轻而易举的把她手中的明王刀抢走,在老人的手中,明王刀的刀身好似都在膨胀,大了好几倍不止。 轻歌不解,警惕的望着这个浑身上下透露出危险气息的老人。 老人却是拿着刀,要朝下砍去。 咔嚓! 鲜血四溅,一条手臂落在地上,堆积成血泊,痉挛了几下。 龙卷风里的兰无心,堪堪尖叫了一声,便昏死了过去。 轻歌低头看了眼那截断手,又看了看兰无心,脸色如墨。 “如何,满意了吗?”老祖宗如是说。 轻歌沉默着。 不满意,她当然不满意。 她与兰无心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以兰无心的性子,定会不死不休不依不饶,而她也是斩草除根毫不留情的人。 不过,她也不是鲁莽之人,如今这局势,在血族老祖宗的实力压倒下,她步步惊心,何况,老祖宗已经给了她台阶下。 可是,她不需要这个台阶,她想要的,依旧是兰无心的命,否则要她如何去面对屠杀军? “小丫头,你信吗,只要老朽想,在场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会灰飞烟灭,逝者已逝,节哀吧,若你再任性下,活着的,也会变为死人。” 老人的声音很慈祥,却是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轻歌听得出话里的威胁。 不过,这话,在她脑海里响起,是灵魂传音,其他人则听不见。 她垂眸,转头朝极北女王看去,再看向老祖宗。 意思,不言而喻。 极北女王的命,她要! 老祖宗浅浅淡淡一笑,“这个女人,和血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抱歉,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轻歌低头,看了看屠杀军将士们鲜活的面孔,胸腔此起彼伏,像是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许久,她闭上眼。 第724章 不杀,难解我心头之恨 白发女子,踩着血色的花闭目站在高空。 风起时,墨袍如浪,翻滚不止,猎猎作响,那般风华绝代身影,血河流淌。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突地睁开眼睛,一双血眸,阴绝冷寒,背后似有漠北的飓风撩了起来。 她仰起头,与血族的老祖宗对视,忽的,她凄惨一笑,道:“老狐狸,事情是你血族挑起的,一条手臂能抵我三千屠杀军成员和两位上将的命吗?” 疯狂,就疯狂一次吧。 轻歌双眸暗绿,胸腔里的心脏快速跳动着。 虚无之境内,强大的神兽幽幽睁开双眸。 这是—— 觉醒的迹象! 刹那间,轻歌的周身爆发出强烈的金色光华,天上的雷电还在氤氲着第六道天雷击,轻歌着墨袍,披明黄披风,绿眸死死的攥着老祖宗。 突地,她手上金光乍现,掌心似有漩涡,却见她一掌朝灵气屏障上砸去,裂缝无规则的朝四周扩散开来,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 旋即,灵气屏障化为万道银光天女散花般洒下,轻歌一往无前高歌前进的踩着血魔之花朝兰无心暴掠而去,一手控冰,一手驭火,冰火齐发,两道极端的利刃,朝兰无心袭去。 兰无心断了一条臂膀,伤口上还在不断的流着血。 她似是不知危险的来临,安详的昏死过去。 然而,眉头紧蹙着,似是能感受到死神的气息。 当轻歌横身掠起的刹那间,龙吼之声,响彻山海,苍穹惶惶,大地莽莽,千百里之内的陆地系野兽,全都在狂欢着,咆哮着,似是在欢迎万兽之王的临世。 距离极北最近的一个森林,历练的佣兵震惊的看着面前骇然之景,却见无数魔兽,对天齐啸,片刻后,动作统一的跪下,朝极北的方向膜拜,那是源自于灵魂骨髓的臣服。 没有理由,万兽之王便是王道。 此时,极北的天空,出现了一条金色的苍龙,龙之身上,到插着根根分明坚硬的骨刺。 它宛如高楼大厦,这样的庞然大物盘旋于天穹,岂不是要将日月吞噬? 龙有两角,金光灿灿,那双犹如铜陵灯笼般的双眼弥漫着古老严肃的气息,一条条血丝在眼球深处弥漫开来,龙之尾部,蜷缩一体。 这一瞬,在场之人仿佛都回到了古战场,那个魔兽纵横群雄荟萃的时代,演绎着杀人的游戏,血的味道肆意弥漫在任何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是的,火焰龙觉醒了! 这一次,轻歌不再瞻前顾后,不再担心自己的结局,而是把火焰龙召唤了出来。 她已经成为天下人的敌人,就算昭告天下火焰龙在她身上又如何? 有本事,来抢! 何况,此事一过,她便要离开迦蓝。 她说过,绝不会让两位上将白白牺牲。 哪怕大灵师在此,她也会要了兰无心的命。 轻歌呼啸而过,所过之处,在空中留下冰火痕迹。 流行追月般,刹那间便到了兰无心面前,她毫不犹豫的掠进了包裹着兰无心的龙卷风,一掌朝兰无心的心脏凌空挥去,却见金色掌心之中,无数道血色光刃,贯穿了兰无心的左心房。 霎时,兰无心睁开双眼,拱起身体,血色光刃自她身后穿梭而去,她瞪大眼睛,痛苦的吼叫出声。 与此同时,绛雷蛇与杀戮血狼都从虚无之境里跑了出来,朝梅卿尘狂奔而去,野兽的眼睛里都是浓烈的杀意。 它们一直安静的待在虚无之境里,也都清楚,自家主子,因为这个男人,受了多少苦。 龙! 是龙! 无数人,抬头惊愕的看着那条苍龙,谁也没想到,夜轻歌竟然契约了一头神兽,那可是几近绝种的龙啊! 不仅如此,云巅上血族老祖宗的光影,眼里也闪过诧异,而后便是贪婪。 然,当老祖宗想出手擒拿时,这一刻,他后悔不是本体前来了。 虚体只有本体十分之一的战斗力,无法战胜苍龙! 血族老祖宗也是相当精明之人,他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左心房有个血窟窿的兰无心,却见老祖宗大手一挥,强大的龙卷风,再次包裹着兰无心和极北女王,竟是消失在这片天空。 龙的天空下,轻歌稳稳的落在地上。 苍龙翱翔一圈有,飞掠进了虚无之境。 绛雷蛇和杀戮血狼极其有默契的前后夹攻梅卿尘。 东陵鳕走来,扶住了轻歌,“不要命了是吗?还在渡劫就敢召唤出苍龙出来战斗,你接下来哪里还会有力气去对抗天雷劫,兰无心饶她一命又如何,来日山高水远,还怕她能逃了不成?” 轻歌闭上眼,双唇微颤,“不杀,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恨的是,她的光刃贯穿了兰无心的左心房之后,兰无心竟然还有生机,当她想第二次出手时,兰无心就被老祖宗给带走了。 她清楚的很,血族老祖宗也对她的龙心动了。 她如今实力不够强,还不能彻底把龙的威严释放出来。 但这一次,她犹不悔。 从头至尾,她都是战战兢兢的保护着火焰龙,饶是如此,她依旧成了无数人想要杀之而后快的目标。 既然这样,干脆就翻身为王! 轻歌抬眸,朝雷电交织的苍穹看去。 她在逼自己一把,再次把自己逼入绝境。 她不怕绝望,她怕的是,屠杀军将士们的英魂不得安息。 她无颜去面对还活着的战士们。 第六道天雷击,已经氤氲着足够的力量,交织牵扯了一会儿后,如一条粗壮的暗青色猛兽,朝轻歌的天灵盖劈去,一路横冲直撞,似要让轻歌身份碎骨。 而这,才是天雷劫的可怕之处。 东陵鳕似想为轻歌分担痛楚,轻歌却是把手放在东陵鳕肩上,道:“东陵,我的劫,让我自己来渡,相信我,我不会死。” 东陵鳕怔愣了一会儿,苦笑着。 是啊,那么多人要她死,她都没死,活得比谁都要恣意潇洒风风火火。 可,他能做的,就是护她一下而已。 仅此啊! 如今,都成了奢望。 东陵鳕沉默着转过身,他往前走了几步,顿住,身后,传来巨大的雷声,男子荼白的衣袍翻飞,背后暗青之光乍现。 第725章 千古难遇的天才! 血族老祖宗,被吓得落荒而逃,这种结局,是谁也想不到的。 当然,火焰龙,也是不可置信的。 第六道天雷击,直劈在轻歌天灵盖上,暗青色的光芒大盛。 她在这阴暗的光之中,白发飞扬,绿眸残杀,雪白又满是血腥伤口的脸,似是绝色。 她盘腿坐在地上,孤身一人将雷击之痛堪堪挺去。 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就什么都没了。 精神师共有九劫,而轻歌如今渡的正是第一劫。 因天雷劫是轻歌利用天术天赋强行激发的,故此,比普通的天雷劫还要强悍许多。 一道比一道厉害。 闪电游龙穿梭在轻歌体内的每一个地方,锻造着她的筋脉、血肉、骨髓,那等钻心刺骨的疼痛,难以想象,熬不过,走火入魔,暴毙荒野,熬过了,震惊四星,孤独求败。 她微闭着双眸,绣着龙凤图腾的明黄披风被狂风撩走,暗夜皎皎,偶尔惊雷炸开,时而有闪电乍现,行云布雨,穿金裂石,似有万瓦齐齐崩裂,那等磅礴浩浩荡荡之势,恐怖光景仿佛源于上古世纪。 惊天的雷电,在轻歌表面闪烁,她的血肉之躯,好似成了氤氲着雷和电的核心。 轻歌忍着剧烈的疼痛,她以微薄的精神之力,控制着电丝淬炼着二十四条筋脉。 第一条淬炼完毕。 轻歌满额大汗,呼吸急促。 第二条! 轻歌眉头紧蹙,意念频频崩溃。 …… 每当被电龙淬炼过后的筋脉,更加强悍坚韧,肌肉组合的爆发力,好似愈发强大了,那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力量,让轻歌痛过之后战意浓郁,精神似更为清楚。 轻歌欣喜,她以为天雷劫只是淬炼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而已,没想到淬炼雷巢和精神之前,还会帮她淬炼体内筋脉血肉,让她的本身力量,往上升了一个台阶。 只是,这种疼痛,一般人难以承受。 好在,精神师的意念力,都不会太差。 轻歌内视自己的脏腑,倾尽雷巢里的精神之力,锻造着筋脉。 如今,二十四条筋脉已经被锻造了一半,第六道天雷击的闪电已经用完。 据说,九劫天雷劫之中,都有九道天雷击,第一劫,通常是锻造筋脉,第二劫,是皮和肉,第三劫,五脏,第四劫,六腑,此后都是淬炼雷巢,让雷巢脱胎换骨,精神之力的强大甚至能够移山填海,弹指屠国,然,到达第九劫时,需要锻造的是人体内的三百多个穴位。 但是,古往今来,最强的精神师,也只是渡过三劫而已,最可笑的是,此位精神师,死在了第四次的天雷劫之中。 精神师一路,无比坎坷,满是荆棘,难走的很,更别说双修之人。 轰然! 第七道天雷击落下时,两道身影,操控着精神之力和意念,飞掠而来,当他们看见渡劫的轻歌时,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惊喜。 轻纱妖转头朝晏院长看去,道:“院长猜得不错,渡劫之人果然是夜轻歌。” 晏院长诧异的看着周身缠绕着暗青色闪电的轻歌,酸涩一笑,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竟是真是如此,灵师、精神师双修?简直是千古难遇的天才!” 轻纱妖虚眯起眸子,看了看安溯游,又看了看无虞,轻声道:“此前,似乎有一场恶战,而安溯游是四剑灵师,无虞是二剑灵师,两人身上没有半点血腥褶皱,仙风道骨,反观轻歌,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看来,这两个老不死的,是要把轻歌往我们身边推,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轻纱妖慵懒妖冶的笑着,紫黑色的眼眸,倒映出明月光的晶莹。 “若我所猜不错,适才那条苍龙,就是夜轻歌的,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浓重的龙的味道。”晏院长若有所思的道。 轻纱妖眸光一闪,皱了皱眉,而后道:“看来,轻歌有危险了……” 晏院长沉默,闷不做声,轻点了点头。 这侧,第七道天雷击,轰然而下,自轻歌的天灵盖,滑翔而下,轻歌身体颤了几下,毛骨悚然,身体表面万千毛孔,都游窜着极端的电丝。 恰似雷电使者,控电驭雷,叱咤风云。 电丝在轻歌的筋脉里淬炼锻造,此时,轻歌满身都是涔涔而落的汗,呼吸愈发急促。 她紧闭着眼,一心都专注于体内的筋脉,雷电不会自动乖乖的去锻造她的筋脉,需要她的精神之力去引导。 如今,她的精神之力基本全部枯竭,靠的基本上是自灵魂里渗透出来的强大力量。 还剩三条筋脉! 第八道天雷击劈下,轻歌唇干舌燥,体内的水分好似都被雷霆之力给迅猛吞噬了。 她紧皱着眉头,眉心的蓝焰妖娆慵懒,雪白的发在暗青色的光华之中轻舞,墨袍被风掀起,惊雷和青电的狂欢,不休不止。 几万的屠杀军,无数来自各大势力的强者,万众瞩目,有无数人为她的渡劫保驾护航。 当最后三条筋脉淬炼完毕时,轻歌却是发现了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那条筋脉,是血魔花的煞气衍生而来的。 轻歌也没有想过要去淬炼这一条筋脉,毕竟,这条筋脉是多余的,强硬塞在她体内的。 不过,她体内的雷电还有多,轻歌一狠心,便牵引着多余的雷电朝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淬炼而去,电丝游走在猩红的筋脉上,嗤嗤作响,似是神之怒火在打造一把上等宝剑。 锋锐,犀利! 煞气毕现! 疯狂的煞气,涌动在轻歌的四肢百骸,像是一把斧头,在轻歌的骨骼筋脉上不断的砍着。 其痛,难以想象。 煞气得不到控制,之前从雪灵珠里释放出来被魇遏制住的灵气,此刻也好似脱缰的野马一般,四处乱窜,凶神恶煞。 两种极端矛盾的灵气,在轻歌体内展开一场惊天之战,而遭殃的却是轻歌的五脏六腑。 轻歌蓦地睁开双手,暗绿的眸子,如毒蝎般在黑夜里闪烁着恶毒的光弧。 片刻后,她的周身迸射出狂暴的风,往四周扩散开去,灵气、煞气自其体内喷薄而出,在这夜色浓郁明月朦胧的穹顶,绞杀不止! 煞气,将四周的树和巨石全都吞噬枯裂。 灵气,直冲云霄,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第726章 豪情万丈才是英勇 天雷击的强大,竟是把血魔花的煞气给彻底遏制住了,尤其是第二十五条堵塞的筋脉,好似被雷电给疏通了一些。 赤红的筋脉上缠绕着闪烁着的电丝,强而有力柔中带刚的筋脉好似比之前更为坚韧。 不仅能储存更多精纯的血魔煞气,释放出的煞气,仿佛可以能吞噬更为强大之物。 如今,不用幽焰火的火种来遏制,轻歌的神智灵魂也不会被血魔花吞噬,还能随心所欲的运用牵引煞气来参与战斗。 当二十五条筋脉完全淬炼锻造完毕,轻歌身上暗青色的光芒并未全部消失,而是在一个瞬间后,缓缓的隐入了轻歌的眉心之中。 透过那眉宇之间的蓝焰,盘旋于雷巢之中。 暗青色之光,在雷巢里翱翔一个小周天过后,轻歌惊讶的发现,这雷巢里面,别有洞天。 若说此前的雷巢是山野间简陋的房屋,现在的雷巢就奢侈华丽的好似一座宫殿,氤氲在这宫殿之中的精神之力。 不仅多,实力还很恐怖,出手如电。 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意志力得到了一次提升,这种提升,并非表面,而是实实在在。 苍穹,天雷劫逐渐消失。 明月当空,夜色妖娆。 花影自空间袋之中将一个凝有灵气的夜明珠拿出,往上轻轻一抛,夜明珠便悬浮在高空之上,将这漠北山丘的一方土地,映照的亮如白昼。 光华退去,幽风拂面,轻歌打开双眸,绿意不再,黑眸如雪。 她缓缓站起身子,雷击之后,她身上的伤大多数竟是好了,墨袍虽已残破,雪白的发上全是斑驳的血迹,可那等过人的气势风度,无人可及,即便是衣衫褴褛,也掩盖不了。 她径直朝夜青天走去,夜青天发丝紊乱,身上有几道伤口。 老人欣慰心疼的看着举步轻摇走来的姑娘,直到到了他的跟前,他伸出手,把轻歌发上的血给擦掉,枯老的手上满是褶皱,动作却比谁都要温柔。 “爷爷在南冥学了几道菜,等到了北月,爷爷做给你吃。” 夜青天老泪纵横,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如是道:“在外面没吃什么好的吧,都瘦了那么多。” 轻歌垂下脸,说,“我准备离开迦蓝了。” 夜青天大笑,“好,好,好得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就一个迦蓝,不想待,那就不待了,跟爷爷回家去,养你还是养得起的。” 轻歌低头,嘴角绽开了丝丝缕缕的笑。 是啊,天下之大,她还是有家的。 不就是一个迦蓝! 爷俩说话时没有任何的顾忌,显然,迦蓝的安溯游和无虞也都听见了。 无虞脸色铁青,那副模样,恨不得把白花花的胡子给揪下来。 相比起无虞,安溯游则要沉熟稳重许多,他复杂的看着轻歌。 此时,轻歌朝这边走来,站定,面朝安溯游,拘礼拱手,微微颔首,道:“轻歌不才,不堪作为,难当大任,迦蓝院长之徒的身份,到此为止吧。” “丫头,你在怪为师?”安溯游负手而立,问。 轻歌直起脊背,抬起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看着安溯游,道:“不,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 怪自己不够强大,怪自己去迦蓝,怪自己明知安溯游铁石心肠,还对他抱有一线希望。 当时她想着,只要安溯游这一次出手,哪怕他再利用她无数回,她也能原谅,也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人生若只初该多好,初见时,老头子坐在坟墓上颐指气使,时常去潇湘馆找翠花儿,在永安城郊外的一场恶战,身为师傅的他来扭转乾坤,说,谁敢动我徒儿。 可如今,他的徒儿苟延残喘,遍体鳞伤的求他,他的心,却仿佛被玄寒给冻住了。 是的,轻歌至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他,若是夜青天这般做,她兴许还会难受,可她知道,她是夜青天的命。 “从今往后,夜轻歌,就不再是迦蓝的学生了。”轻歌浅笑。 安溯游心思惆怅,五味杂陈,他不说话,就那样站着,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已经过去了那个夜轻歌最需要安溯游的时候了,就譬如那场逃婚,梅卿尘一旦走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感情,就再也无法破镜重圆。 她爱憎分明,行事干净洒脱,雷厉风行,该如何,便就如何。 轻歌转身要走时,无虞喊住了她,“慢着。” 轻歌淡漠的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你来极北历练是迦蓝的任务,得回迦蓝交代完任务后再离开,也算是名正言顺不是?”无虞道。 轻歌冷笑,“大长老,我已仁至义尽,此生再也不会踏足迦蓝圣地,诸位,好自为之。” 再次作揖,抬起脚便走。 无虞的小心思又怎能瞒过她? 突地,林崇快速走至安溯游面前,“嘭”的一声单膝跪下,双手抱拳,仰头看着老人,“院长,林崇天赋不行,继续留在迦蓝,只怕会浪费资源,恳请院长把林崇从迦蓝剔除。” 安溯游目光微动,不言。 轻歌背对着此处,脊背僵硬。 忽的,刑天战队的其他成员,全都朝此处走来,黑压压的跪下,不约而同的说要离开迦蓝。 “你……你们……”无虞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都造了反了是不是?” 也是,从来就只有迦蓝让别人离开的份,有谁会不长眼的说要离开迦蓝,除非疯了。 这代价,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起的。 迦蓝是四星排名第一的学院,更是六大势力之一,其院长安溯游的实力,更是能与落花城城主永夜生比肩。 而且,迦蓝学生广布天下,这片大陆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出自迦蓝的学生,人脉不是一般的广。 不仅如此,以往被迦蓝剔除的学生,不会被其他势力所接受,想要在这片大陆混下去,难! 而林崇等人,也都是清楚这些代价的。 然,他们还是跪了下来。 既然要走,大家一起走。 而这,就是兄弟的含义。 兴许,血雨腥风不是江湖,豪情万丈才是英勇。 轻歌背对着刑天战队众人,她抬眸,看向悬浮于夜空的夜明珠,笑靥如花,堪比日月之璀璨。 第727章 魂归故里 轻歌想,来迦蓝,兴许也不全是错误的决定。 不幸之中的万幸便是遇见了林崇这些人。 林崇等人把头压的很低,并不说话。 无虞的一张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汲青枫大步流星的走来,在林崇旁侧单膝跪下,“院长,青枫也想离开迦蓝。” “畜生!” 无虞走过来,指着青枫,怒道:“你难道也想成为一个白眼狼?” 其他人或许他没有资格指责,可他是汲青枫的老子,难道还不能教训几句? 汲青枫抬眸,目光冰冷的看着无虞,那眼神,如刀似剑,似有一股凛然的寒意,直逼他的灵魂。 无虞欲言又止。 安溯游叹了口气,道:“你们要走,便走罢,迦蓝与你们有缘无分。” 安溯游把林崇扶了起来,其他跪着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安溯游郑重的拍了拍林崇的肩膀,沉声道:“外面的世界,没有迦蓝的安稳,离开迦蓝,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日后实在熬不下去了,迦蓝的门,还是为你们打开的。” 说话时,安溯游看了眼轻歌的背影。 这话,也是安溯游说给轻歌听的。 不得不说,安溯游的话,的确很让人动容,刑天成员除林崇外的其他人,几近要黯然落泪。 可林崇不一样,他亲眼目睹了这场战斗,看见了安溯游无情的一面。 当他看着自家骄傲的老大,跟个什么一样趴在安溯游的脚边求他,林崇的心,仿佛被一双手堪堪给撕裂开。 “院长好意,林崇心领了。”林崇微微点头。 说罢,林崇转过身,带着人跟上轻歌。 轻歌回头,朝林崇等人看去,道:“怕吗?” 怕余生金戈铁马战役重重吗? “有老大在,不怕。”林崇笑道,其他人也都点头。 此时,轻歌脏污不堪满是深褐色血的手被人握住,温暖的感觉让轻歌心头一颤。 轻歌低头看去,小孩仰头天真无邪的看着她,淡棕色的眼眸眯成了月牙儿,笑意浓郁,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大跌眼镜,“要抱抱……” 轻歌:“……” 干咳了一下,轻歌便蹲下身把扶希抱了起来,扶希朝着站在轻歌身后的林崇做了个鬼脸,一副骄傲得瑟欠揍的模样。 林崇窘,他虽恨得牙痒痒,可他堂堂八尺男儿,总不能也跟扶希一样去找轻歌要抱抱吧? 想想轻歌抱他,他在轻歌怀里撒娇的场面,林崇就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太恶寒了。 轻歌抱着扶希走至夜青天面前,夜青天伸出手粗鲁的捏了捏扶希的脸,又揉了揉脑袋,最后一脸惊恐的看着轻歌,“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了个曾外孙来?” 扶希:“……” 轻歌:“……” 扶希倒也机灵古怪,眼珠子一转,便笑嘻嘻的伸出手,道:“外公,给我压岁钱。” 轻歌:“……” 这一老一小两活宝凑在一起,简直不要太活泼。 轻歌放下扶希,牵着扶希的手,朝神色黯然的李沧浪走去,李沧浪身侧,还有徐炎和杨智两位上将。 三人都有些狼狈,见轻歌走来,眼睛里这才有了些神采。 “三位,是轻歌不好,才让白鸿海、刘虎上将壮烈牺牲。”轻歌将手舒展开,贴在胸膛上,如荣耀而至的勇士,毕恭毕敬的弯下腰。 李沧浪摇头,道:“小主人,你的英勇我们都看在眼里,甚至不惜把底都给掏出来了,也要为两位上将报仇雪恨,两位上将泉下有知,定会长眠的,小主人也不用太自责,能跟着你这样的人,是我们屠杀军的毕生荣幸,想来,若是夜将军和阎夫人知道小主人成如此大器,也会感到欣慰的。” “李兄说的是,我们在外面出生入死多年,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随时都能死去,能为小主人效力,就算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杨智说。 徐炎点了点头,而后问:“战士们的尸骸怎么处理?” 轻歌道:“送回各自生长的故乡吧,能魂归故里,也是件好事。” “可是——”杨智欲言又止。 “可是?”轻歌疑惑不解。 “刘虎上将曾说,若他死后,火化掉。” 李沧浪解释道:“他说,生前杀过太多人了,死后不占坟墓,不占地方,消失在风里,也算是此生唯一的善举。” 轻歌抿唇,而后道:“也好,我会去漠北城让人打造出一些简单的棺材里,刘虎上将外,其他将士的躯体都送回故里,这就要麻烦几位了,刘虎上将的躯体,就让我带去北月,等你们几位回到北月后,再火化吧。” 远处,俞长老听到这番话,赞赏的点了点头,悲壮愤慨后,轻歌还能心思缜密的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周道,的确是过人之处。 “外公,大半年未见,轻歌似乎高了许多。”萧如风在俞长老耳边,轻声道。 “是吗?”俞长老浅笑,慈祥温和。 萧如风点头,“而且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俞长老嘴边笑意愈发浓郁,“将军和夫人的女儿,能不好看吗?”说这话时,似有骄傲从俞长老的骨子里透露出来。 言罢,拄着拐杖,朝着日出的东方跪拜,心里默念着两位上将一路走好。 而后,萧如风把他扶了起来,朝轻歌这边走来。 “俞长老。”轻歌尊敬道。 “小主人,既然离开了迦蓝,那么,先回北月吧。”俞长老道。 “正有此意。” 轻歌一抬眸,便看见了火凤凰的痕迹划过天穹,朝极致的方向掠去,凤凰上的两道身影站的笔直,一墨绿,一荼白,江山在其身下美如画,锦绣繁华。 轻歌朝四周看了看,东陵鳕不在,想来,已经和蓝生烟离开极北了。 他总是如此,来去如风。 远处,夜倾城抱着一把断了弦的残琴走来。 轻歌看了看夜倾城怀里的伏羲琴,若有所思。 “倾城。” “恩?” “去北月吗?” “好。” 她在哪,她便在哪。 初心如此,从未改变。 北凰站在夜倾城身后,暗紫色的身影在夜明珠下,泛起了淡淡的光辉,举手抬足,都是君临之势。 第728章 命至百岁 一行人,浩浩荡荡,先在漠北城落脚,拜托漠北城的人打造棺材。 除了白鸿海、刘虎两位上将外,屠杀军还死了几千将士,都成了干尸。 轻歌一丝不苟,与漠北城的子民们一起打造棺材,足足要打造几千。 李沧浪曾建议:“几千棺材,太多了,不如除两位上将外,一副棺材里多装几个人,这样就要轻便许多。” 却是遭到轻歌的否决。 面对李沧浪、杨智以及徐炎三位上将,轻歌肃然道:“我只记得两位上将的名字,其他将士我甚至连面容都看不清,可饶是如此,他们依旧为我效力,忠心耿耿,甚至死后也没人会记得他们,我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成为世上的英雄,但逝者已逝,死也要死的舒服。” 至此,其他人也不再有异议。 李沧浪三位上将却是暗地里肃然起敬,跟在轻歌身边,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都不会想到背叛二字,越往后,只怕会是越衷心。 轻歌说这番话时,林崇和刑天战队的人都在此,几人对视一眼,只觉得跟着这样的老大离开迦蓝,哪怕再重的代价他们都能承受。 几日后,轻歌和夜青天等人准备带着装有刘虎上将尸体的棺材前往北月王朝时,房内,轻歌幽幽醒来,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夜姑娘,有个老人,让我把一封信给你。” 听声音,是扶希的娘亲。 轻歌下床,打开门,扶希娘亲把信给了她,轻歌坐在桌边,将信打开。 老人? 安溯游吗? 不太现实。 无虞? 那更不可能。 轻歌不多想,拆信。 信里洋洋洒洒缥缈虚无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 “老夫会为你将苍龙之事掩盖,愿君此生无忧,命至百岁。” 当轻歌看信时,似是听见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歌微微蹙眉,这声音,那么熟悉。 这个老人,究竟是谁? 轻歌垂眸朝信的右下角看去,落笔年生二字。 年生…… 年生…… 轻歌嘴角低吟着二字,突地眸光一亮,脱口而出,“许年生!” 迦蓝五位长老,大长老无虞与她有诸多过节,三长老石钟海死于轻纱妖之手,四长老空虚多年前自刎门前,焚月殿的屏风坟墓,她亦进去过,五长老灵童藏于深海苟延残喘。 唯有这二长老许年生,和她并未有过多的解除。 可是,她和许年生没有交情,甚至连面都未见过,许年生为何要帮她摆平苍龙之事? 眼下,她最为棘手的事情,便是苍龙和雪灵珠给世人带来的诱惑,比之雪灵珠,苍龙似乎更加让人贪婪,若是有人能掩盖此事,她人生之途,会轻松一些。 掌心燃起一缕火,将信纸燃烧殆尽。 此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轻歌以为是扶希或者夜无痕来了,便道:“门没锁,自己进来。” 只是,门没有动静。 片刻后,又是敲门声响起。 这会儿,轻歌心里敲响了警钟。 她站了起来,走至门前,伸出盈盈一双手,将门打开,双门之间的缝隙不断变大,两道身影站在玄关处,轻歌眸色微闪,“晏院长,轻纱姑娘?” 晏院长和轻纱妖去了极北,躲在暗处,没人发现,他们并不想让安溯游知道天地学院和轻纱一族之间的关系,也不想把拉拢夜轻歌的事情暴露出来。 轻歌脸色不自然了一瞬,而后落落大方的走进屋子,“二位,进吧。” 轻歌站在桌前,手提茶壶,斟茶入杯,茶香四溢,罥烟袅袅晕染。 轻歌指腹点着杯口,分别将溢满茶水的杯子,动作优雅的分别推至轻纱妖、晏院长面前。 “不是什么名茶,两位就将就下吧。”轻歌淡淡的道。 “能喝夜姑娘泡的茶,这已经不是名茶不名茶的问题了。” 轻纱妖紫黑的唇勾起一笑,端起茶杯,趁着汤口时饮下,而后将空空如也的茶杯压在桌上,道:“不愧出自夜姑娘之手,香醇可口,值了。” 晏院长默默喝茶,闷不做声。 轻歌抬眸漠然的看了眼轻纱妖,道:“姑娘有话直说。” “好。” 轻纱妖手朝大腿上一拍,道:“我就喜欢痛快之人,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和晏院长的目的,毁迦蓝!没想到,夜姑娘也是精神师,与我们轻纱一族合作,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不要太完美。” 轻纱一族尽数都是精神师,也正因为如此,当初轻纱流离在灵气修炼这方面的造诣不高。 轻歌垂眸,旋即道:“此后,我与迦蓝,一刀两断,轻纱姑娘,我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 安溯游的确在危难之中没有帮她,可他也没有帮轻歌的义务,轻歌就算是灭,也没有灭了迦蓝的理由。 何况,迦蓝还有安溯游这个四剑灵师坐镇,饶是突破了先天十二重的她,想灭,也难。 轻歌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八达之人,反之,她心思玲珑,想的很多,任何一场战役,都要知己知彼,不仅如此,还要有强大的实力和出师有名。 然,抱歉的是,这几个条件,她都做不到。 何况,适才许年生长老的信,让她心有动容。 许年生钟情山水,也常在极北,但在极北,轻歌没有遇见他,他却是将信送来。 这说明,轻歌在极北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的很。 而许年生说的摆平苍龙之事,她也有抱以希望。 轻纱妖脸色微微一变,“迦蓝之人都是一群草包,安溯游和无虞都是口口声声道德仁义的伪君子,道貌岸然,你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我相信,你已经对迦蓝失望透顶,否则不会与安溯游断绝师徒关系,执意离开迦蓝,这对你的生存,没有任何好处,夜轻歌,为何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我们是一路人,有了你,我们轻纱一族就如虎添翼,灭迦蓝决不再话下。” 轻纱妖拍桌而起,似是被轻歌的话刺激到了般,神情紧张激烈了起来。 轻歌清贵自然,面不改色,缓缓道:“安溯游是四剑灵师,敢问,轻纱一族和天地学院里的最强者,会是安溯游的对手吗?再则,四星大陆精神师少之又少,一场大战,会把你们轻纱一族的实力全部暴露出来,精神师稀少,你们就像是稀有物,会有许多势力来抢夺,若得不到,便杀了。” “至少我目前安全,我背后有几万屠杀军,身份是北月安国侯,落花城城主义子墨邪是我朋友,东陵国王会救我于危难,而驯兽岛、炼丹府、炼器工会、佣兵界四大势力,和我不说有过硬的关系,起码不会有人明枪暗箭的来杀我。” 铿锵而谈,言辞犀利。 第729章 天地学院的长老? 四星六大势力,蓝生烟与东陵鳕是莫逆之交,他又是炼器工会的下一任王者;炼丹府的雪主,虽骄傲跋扈,但也是个直爽之人,驯兽岛邢荼蘼、佣兵协会花影、落花城墨邪—— 即便是她双修的天赋曝光在天下人眼前,各大势力之人,想动她,也得思前想后。 但轻纱一族不同,轻纱一族与迦蓝本就是相辅相成,从另一方面来说,迦蓝算得上是轻纱一族的后台。 若迦蓝被毁,轻纱一族孤苦无依,其他势力之人,自然想来分羹。 轻纱妖沉默了。 轻歌所说,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轻纱一族一直不为人知,多年来为迦蓝尽心尽力,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 这种狗一样的生活,轻纱妖受够了,晏院长也受够了。 晏院长与轻纱妖对视一眼,片刻后,轻纱妖道:“我与晏院长讨论过此事,天地学院不会参与这场战斗,他们会将轻纱一族的血脉,以学院的身份传承下去,其他人,视死如归,全力以赴,就没想过能活下来。” 轻纱妖站了起来,单膝跪在轻歌面前,道:“夜姑娘双修,这等天赋,百年一见,你身上有雪灵珠,此前又是迦蓝学生安溯游之徒,以迦蓝的德行定不会轻易就放过你。” 轻歌犹豫半晌。 在极北沙漠时,她说要离开迦蓝,无虞让她先回迦蓝完成任务,无虞的心思,她可谓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无虞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雪灵珠上。 而,无虞、安溯游会去极北之地救她,怕也是因为雪灵珠,那么,他们为何在血族出手时袖手旁观呢? 更何况,安溯游仇视着血族人。 一切,就像是难解之谜。 这一回,轻歌也没有把话说死,将后路堵绝。 她起身,小心翼翼的把轻纱妖给扶了起来,而后道:“轻纱姑娘,我向来两袖清风,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迦蓝,就不想参与这种事情之中,这片大陆大多数的强者出自迦蓝,若正面与迦蓝干上,只怕会与许多人为敌,你们可以视死如归,可我不行,哪怕是苟延残喘,我也得活下来,我的身后,有诸多亲人,我不想他们也跟着我受尽冷眼,千夫所指。” 顿了顿,轻歌道:“不过此事,我会考虑的,但是,和你们合作不是不行,只是夜轻歌的身份,不能暴露。而且,迦蓝本身实力就很强大,四剑灵师的安溯游,二剑灵师的无虞,学院内更是有各种兵器,灵宝……” 轻纱一族与迦蓝在很久以前,有过契约。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能活下来,只是让晏院长带着无辜且有天赋的后辈,在天地学院里繁衍生息。 其他人,死路一条。 他们抱以绝望,轻歌不行。 她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她身后有屠杀军,有夜青天,甚至有整个北月王朝。 不过,她的答案之所以模棱两可,也是因为,她清楚明白,无虞不会就此放过她。 想来,碧西双得知她离开迦蓝后,也不会待在迦蓝。 而轻纱妖听见轻歌语气动容,态度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硬,满眼都是浓郁的欣喜。 她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轻歌已经给了一个台阶下,若轻纱妖再步步紧逼,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轻纱妖朝轻歌拱了拱双手,笑道:“若姑娘对此事有想法,可以去天地学院通知晏院长。” 轻歌点头。 此时,晏院长站起身,才道:“夜姑娘,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成为天地学院的长老。” 轻歌诧异,“长老?” “不错。”晏院长点了点头,“天地学院是轻纱一族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在世间,不过,与其他学院不同的是,天地学院只招收有天赋的精神师,只要进了天地学院,每一个精神师我们都会砸下重金培养,让精神师一脉,得以传承,发扬光大,轻纱一族之中,我渡了精神第二劫,族长轻纱妖渡过第一劫,夜姑娘你小小年纪就双修,还渡过了精神师的第一劫,天赋异禀,作为天地学院的长老,绰绰有余。” 轻歌眸色微亮。 可以说,天地学院是四星唯一一个精神师的团体,此次大战之中,她也见识到了东陵鳕的厉害,说不定,四星大陆上还有许多精神师。 只是这些精神师,没有强硬的后台背景,一旦暴露在世人之中,便会被各大势力抓走,成为他们的走狗。 而天地学院,就是精神师的后台,一旦五湖四海九州寰宇的精神师,得知此消息,便会不顾一切千里迢迢的赶来天地学院。 轻歌不相信,偌大的四星大陆,只有寥寥数几的精神师。 她坚信着,不为人知的边角,定有无数精神师在与世俗奋战着。 轻歌胸腔内的心脏不断跳动。 人,不能鼠目寸光,要有远见。 此时来看,天地学院或许只是短时间内出现的新锐学院,可在轻歌看来,未来的某一天,天地学院会成为精神师叱咤风云的归宿。 故此,轻歌强遏制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淡然的抱拳,道:“晏院长盛情邀却,轻歌自然不敢拒绝,只要院长不嫌弃,轻歌愿意。” 轻纱妖惊讶,显然,她也没想到轻歌会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了。 天地学院只是新锐而已,又不是如迦蓝那般强大的第一学院。 何况,轻歌之前是迦蓝学生,如今又成为天地学院长老,只怕会被天下人诟病。 轻纱妖就算再手段狠辣心思缜密,到底是个姑娘,姜还是老的辣,晏院长毕竟要年长许多,他能洞悉轻歌的想法。 晏院长眼底划过一道赞赏之色,他以为,轻歌只是在灵气和精神师的领域有天赋,没想到,目光能如此长远,透过现实的本质,看见未来的发展,而后趁机下手。 他让轻歌成为天地学院长老,除了是有心邀请轻歌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想看轻歌是不是和多数人一样,只注重眼前的利弊,而忽视了长线大鱼。 若是如此的话,轻纱一族也没有和她合作的必要。 不论敌人还是盟友,都要势均力敌才行。 好在,轻歌没有让他失望。 晏院长欣慰的点了点头,与轻纱妖告辞后,出了门,操控精神之力,消失在漠北城。 轻歌看着摇晃的门,眸光乍现。 晏院长竟然渡过第二次天雷劫了,果真强大! 就是不知,东陵鳕渡过几次? 从东陵鳕的出手来看,第一次天雷劫,东陵鳕必定渡过! 轻歌心潮汹涌。 九次天雷劫,步步惊心,一次比一次难。 渡劫堪比登天。 第730章 莫欺少年穷 轻纱妖、晏院长二人走后,轻歌坐在茶已凉的桌前冥思苦想着什么。 忽然,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响,半腰高的小孩笑眯眯的走了进来,顺其自然亲昵的坐在轻歌腿上,蜷缩在轻歌怀里。 轻歌:“……” 她还是未婚少女,怎么有种有了孩子的错觉。 “我不是娘亲亲生的。”扶希忽的道。 轻歌错愕不已。 而后,扶希不再说话,只是笑的愈发旺盛了。 不一会儿,强健有力的脚步出现在门外长廊上,林崇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委屈的看着轻歌,泪眼汪汪的道:“老大,我的命根子怎么还在。” 轻歌:“……”她怎么知道他命根子还在? 一低头,轻歌就看见扶希眼底的狡黠笑意,脑子转过弯,轻歌便反应过来。 那日在极北女王的囚牢里,扶希骗林崇说,解毒的代价是命根子,需要三日时间,而今,三日早已过去。 轻歌瞥了眼林崇双腿之间,有些窘。 扶希小手捂着脸,笑个不停。 林崇虽说是个榆木脑袋,却也是个机灵的主儿,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偷笑的扶希,联系之前牢笼里轻歌扶希说的话,林崇便也就清醒了,知道自己被扶希这个小萝卜头给耍了。 林崇上前就要揪着扶希耳朵,扶希抱着轻歌,眼巴巴的仰起头看着轻歌,“他好凶哦,我怕。” 轻歌:“……” 林崇:“……” …… 漠北城里,扶希一见到林崇就如临大敌,四处乱窜,林崇也是凶神恶煞不顾形象的在后面追。 时间缓缓流淌,如白驹过隙。 一晃,就到了下午。 屠杀军分为无数支分队,将那些装着干尸或是尸体的棺材,送往将士们的故土,轻歌还让他们给每个死去将士的家人补贴充沛的灵气丹,之后再回到北月夜家报销。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恰当也是得人心的。 轻歌一行人,也坐上了定制的马车,前往北月。 扶希跟着轻歌一同来了。 那日大战后,各大势力的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佣兵协会等人,明日香他们,甚至还来不及跟轻歌告别,就被冥幽、花影给带走了。 人生在世,有许多身不由己。 虚无之境里,火焰龙、绛雷蛇、杀戮血狼各霸占一方。 继血族老祖宗那次醒来一回后,火焰龙又堪堪沉睡过去。 轻歌明显的察觉到,火焰龙的身体,有了些变化,鳞片、毛发的颜色,似更加纯正了。 难道是沉睡的关系?轻歌如是想。 姬月不在,轻歌对这方面的事也不太清楚。 英武侯留下的永生石里,也没什么关于龙的记载。 也是,说不定英武侯自身都没见过龙。 另一侧,杀戮血狼匍匐在地,绛雷蛇咽喉蛇信子被夜雪给毁了。 极北之战中,杀戮血狼和绛雷蛇合击过梅卿尘,奇怪的是,那一次,梅卿尘许是愧疚,没有闪躲,任由杀戮血狼在他的小腿上堪堪咬掉一块肉。 之后杀戮血狼和绛雷蛇还想对梅卿尘发出攻击时,蓝芜扑在梅卿尘身上,而梅卿尘也舍不得蓝姑娘受伤,忍着小腿的剧痛,把蓝芜带走了。 从极北之地到北月,足足用了半个月时间来颠簸,才到了城门外。 安国侯的回来,举国同庆。 没人知道,马车里还有北月的君王,北凰。 马车内,扶希坐在轻歌腿上,轻歌掀起了窗户轻纱,朝外面看去,大理石道路的两旁,拥挤着人群,男女老少,全都将此地围个水泄不通。 不知不觉,渐渐地,轻歌成了这个王朝的信仰。 精神师的她,先天十二重的她,或是一战惊天下的她。 轻歌垂眸看着地上的路,有些发呆,时隔一年,上一次她站在囚车里,被拉往永安郊外,街道的百姓无不是拿东西砸她,如今,她在北月众多子民里看到了尊敬。 红嫩的双唇绽入一抹轻笑,不咸不淡,她放下手,轻纱隔绝了视线。 百姓,永远是跟风倒。 然,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当初锒铛入狱的她,如今成了北月最威望的存在。 秀气牢固的马车停在了北月门口的台阶下,轻歌下了马车,一眼便看见了敞开的红漆门和门前两侧的雄赳赳石狮。 “轻歌,欢迎回家。”夜青天、夜无痕二人,走至轻歌面前,笑道。 轻歌点了点头,她转眸,看了眼夜倾城后,走至夜倾城身边,一同朝夜家内走去。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夜倾城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马车内,男子如琥珀般的眼,看着清冷女子远去的背影,而后落寞的将小窗口的轻纱放下,低沉的声音响起,“走吧,去皇宫。” 刑天战队也都跟着轻歌来了北月,至于汲青枫,在漠北城外与轻歌告别,说是想要去各地闯荡历练。 出发前,轻歌也派人送信去往青石镇的地下拍卖场,希望云月霞、释音公子二人能来北月。 扶希之事,她打算跟二人商谈。 晚上,夜无痕安排了家宴,在冰池为轻歌接风洗尘。 风月阁,熟悉的住所,夏有桃花艳,冬有百花香,更是青阳大师亲自打造的住所。 此时,屋内,流光斑驳,冬末春初的凉风自窗棂渗透了进来。 夜青天坐在轻歌对面,与轻歌畅聊,夜倾城坐在一侧,手肘撑在桌上安静的听着。 “菁菁呢?”轻歌问道,可谓是明知故问。 从云月霞和释音公子那里,她得知夜菁菁去了死神之地,幽冥岛,可到现在,夜家都没有给她带来一个消息。 可以说,若非云月霞二人的占卜能力,轻歌现在还不知道夜菁菁的事。 提及夜菁菁,老人脸色微变,几不可见,但还是被轻歌察觉到了。 轻歌心脏微微往下沉。 夜青天叹了口气,道:“你走之后,菁菁那丫头变得沉默寡言,终日在房间里不出,丫鬟只要把饭菜放在她门口就行,我怕菁菁心理有什么障碍,就想过去劝解她,哪知……” 那日,夜青天自然的走到了夜菁菁的房前,敲了许久门,房内都没有动静。 夜青天担心夜菁菁情况,便强行打开门。 门打开的刹那,阴风起兮! 第731章 晚宴 两扇檀木门之间的缝隙森然拉开,阴暗诡谲的空间里,夜青天对上一双紫黑般阴魔的眼,那不似孩童天真烂漫的纯粹,好似人间最为邪恶的杂烩。 夜青天心头一颤,门被狂风彻底打开时,他才看清了夜菁菁,夜菁菁脸上蝤蛴般的疤痕,不曾减少,疤痕之间的雪白肌肤,吹弹可破。 她身着不合身的宽大墨袍,站在门槛的内侧,半腰高的身子,气场却是异常磅礴强大,饶是在夜青天这个灵师面前,也只会是有过之而不无极。 “菁菁?”夜青天震颚骇然,音调轻颤着的问出声。 夜菁菁不看他,而是朝前方走去,一个双眸碧绿的少年高贵优雅的走出,似深海的王子。 他朝夜菁菁的伸出手,夜菁菁站在他面前,将白嫩的手放在少年掌心。 两人携手离开,任由夜青天在后面呼喊,他们好似没有听见。 夜青天想要上前追赶,只是,紫色的光束从天而降,笼罩着二人,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饶是已经突破灵师的夜青天,也不得凝滞脚步。 此后,夜菁菁再无消息,任由夜家挖地三尺的找,夜菁菁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夜无痕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给轻歌,彼时,轻歌在迦蓝,举步维艰,怎能把夜菁菁的事情传出去,让她分心呢? 风月阁,房间内,轻歌端着烫口的茶,饮下,若有所思。 从夜青天的描述来看,那个眼眸深蓝的少年,必定是一号无疑。 她去玩迦蓝时,因一号体内有兽骨,怕带去迦蓝瞒不过几位长老之眼,他会有危险,便没把一号带过去,让一号留在夜府,也能保护夜菁菁的安全。 谁知,会出现这种意外。 阴魔命格星—— 轻歌仔细回想云月霞当日的话,她本以为阴魔命格星的拥有者会是夜倾城,毕竟,当时她只知道夜倾城在极北之地,却忘了,极北并不是四星大陆最北的地方,死神之地,幽冥岛,那里才是真正如炼狱般的所在。 既然夜菁菁在幽冥岛,那么,一号是不是也去了? 为什么会去那里? 夜菁菁现在可好? …… 轻歌有一大堆问题,像是一团乱麻,模糊了她的思绪。 不过,现在她也不能顺藤摸瓜查个究竟,只能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万事俱备后,再出发去幽冥岛。 敲门声响起,夜家的婢子前来请房间内的几位去冰池,北月王朝内位高权重的人都前来夜家了。 夜家出了一个夜轻歌,登基西寻为皇,在学院之战一鸣惊人,南冥移主,极北恶战…… 甚至东陵国王曾昭告天下,东陵王朝后宫永远空缺,凤位只为她一人而留,此等荣誉,痴情,让天下少女为之疯狂。 轻歌简单换了件胭脂色的长衫,便和夜倾城出去了,夜青天似是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去了别的地方。 冰池前,早已聚集满了人。 萧家萧苍、墨家墨云天、欧阳府家主欧阳峰,甚至连云家的云远山都来了—— 云月霞打算誓死追从轻歌后,所有人都不知道云月霞去了哪里,以为失踪了,然,暗地里,云月霞曾修书一封,寄往云家家主。 内容言简意赅,便是说如今她是占卜师,此生为夜轻歌所用,希望云远山不要与夜家争锋相对,能友好相处。 此后,北月王朝夜府一家独大。 只是北月的臣子,都与东陵文武百官一样,有个苦恼头疼的问题,东陵国后宫没有一个妃子,北月王朝的三宫六院也形同虚设。 这可让一干大臣急坏了,就差没把赤裸裸的姑娘趁着夜黑风高送上北凰的床。 据说,曾有大臣冒死进谏,逼迫北凰选秀。 谁知,大臣头冒冷汗时,北凰竟是同意了。 第三日便是选秀,选的却是男子! 而且这些男子都是文武百官家的少爷,一时间,整个北月王朝都乱了。 当时进谏的大臣在金銮殿指责北凰,北凰却是云淡风轻一笑,说:“王卿这么担心朕后院之事,莫不是垂涎已久?若是如此的话,不如这皇后之位,就给你了吧。” 轻描淡写一说,姓王的官员就差没腿软倒下,让他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去当皇后?岂不是乱了套了? 此后,再无人敢提此事。 不过,整个国度,流言蜚语四起,都说北凰有断袖之癖,后宫虽无妃子,说不定暗地里圈养了男宠…… 冰池。 月朗星稀,空中悬浮着夜明珠,冰池内折射出夜明珠摧残的光华,一时间,四周,亮如白昼。 轻歌与倾城来时,刹那间便吸引了无数视线,胭脂色的长衫,贴在纤细高挑的娇躯上,将那张绝色妖孽的脸,衬得愈发白嫩,五官清秀精致,眼尾微微往上挑,透露出几丝妩媚风情。 女子眉间蓝焰和满头白发,像是精灵大陆误惹凡尘。 轻歌旁侧,夜倾城白衣如雪,面如冷霜,刀削般的脸棱角分明,就连出众的五官,都是倨傲冷凌的,尤其是那一双眼,好似清潭,不知不觉,能释放出无边无际的寒气,比那冰池还要让人心悸。 “轻歌,你来了。”夜无痕走过来,温和的道。 轻歌点了点头后与倾城跟着夜无痕在席位上坐下。 丝竹声声,歌舞升平,一派盛世之景。 旁侧桌上,走来一名姿态优雅的女子,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女子端着夜光酒杯,走至轻歌面前,先干为敬,“轻歌,当初云绾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彼时,云绾、夜雪、萧水儿、欧阳菲一行人时常欺压轻歌,其中,欧阳菲葬身蛇窟,夜雪死得惨不忍睹…… 轻歌淡淡一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冰释前嫌吗? 兴许吧。 时过境迁,人事已非。 云绾诧然的看着轻歌,心里发堵。 当初轻歌是闻名遐迩的废物,如今的她,实力天赋过人,身份地位更是高贵。 另一侧,萧如风扶着萧水儿过来,萧水儿肚子凸起。 轻歌看着萧水儿的肚子,眨了眨眼睛。 似是知道轻歌的疑惑,萧水儿揉了揉肚子,温柔的说:“我嫁人了,与东陵国的丞相之子联姻。” 第732章 承欢膝下 萧水儿嫁人了? 轻歌错愕不已。 也是,异世大陆不比二十一世纪,平常来说,二十岁之后嫁人的女子,用现代的言语来说就是晚婚了。 只是,轻歌才离开北月将近一年罢了,萧水儿这肚子,怎么看都有五六个月。 “夫君对我很好,只是在东陵疆土我有些水土不服,便想来北月,在自家亲人身边待着。”萧水儿淡淡一笑,道。许是因为即将要成为母亲的缘故,萧水儿温柔典雅了许多。 轻歌点了点头,“甚好。” “我此次前来夜府,是有个请求想拜托侯爷你,希望侯爷能够答应。”萧水儿道。 在其他地方,轻歌兴许没什么身份地位,但是在北月,轻歌却是开国以来独一无二的女侯爷。 “说吧。”轻歌淡漠的道。 “夫君姓君,希望侯爷能够为腹中孩子赐名。”萧水儿道。 当初,她与夜雪等人,没少折磨过轻歌。 可是,在一边轻视夜轻歌是个废物的同时,她却对冉冉升起的新星无名很是仰望崇拜,当得知无名就是夜轻歌后,她整个人都是癫疯的状态。 好在,峰回路转,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轻歌沉默着。 萧水儿许是觉得轻歌并不想答应这件事,一时心急,便道:“侯爷若是不想,不碍事的。” “承欢——”唇片微掀起,轻歌道。 萧水儿眨了眨眼睛。 轻歌定睛看向萧水儿,道:“君承欢,承欢膝下,男女都可用,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就用此名吧。” 萧水儿怔愣了好一会儿,浓浓的笑意盛满了眼底,“水儿就替承欢谢过侯爷了。” 轻歌笑。 时隔一年多,当初谁能想到,争锋相对的两人,如今能如此坦然相待? 片刻后,夜青天走了过来,径直走入墨云天等人一桌。 “老不死的,你这孙女,了不起啊。”墨云天哈哈大笑,一巴掌挥了过去。 夜青天干咳了一声,一手拍掉墨云天挥之而来的巴掌,一面稳重的坐下,镇定如初,脸上看起来没有多少表情,但眉角眼梢的闪烁之色,却透露出了老人的骄傲得意。 “听说你家那小子也混得不错了。”夜青天瞥了眼墨云天,如是说道。 墨云天摆了摆手,那挑起的眉毛却是摆明了其得意洋洋的态度,“哪有,墨邪那小子,能有什么出息,不就是快要突破灵师了,不就是成为落花城城主义子受城主看重,不就是天赋好了点嘛。” 夜青天:“……” 众人:“……”二十来岁的灵师,四星大陆的最强势力的义子,竟然还没什么出息,要不要这么打击人啊? 不远处正在与夜倾城夹菜吃饭的轻歌听见墨云天这样一番话,不由低眉一笑,墨邪的痞子样,和他老子,简直如出一辙。 可惜的是,那样钟情山水古玩字画不羁的一个人,却陷入了红尘的纷争之中。 轻歌黛眉微微一蹙。 墨邪视她如命,她在极北之事,极北女王没有隐瞒,墨邪应该得知才对,若是墨邪得知了,哪怕天王老子拦着他,他也会去极北…… 轻歌抬手,揉了揉眉。 以她如今的实力,也能够去落花城一闯。 不过,夜菁菁幽冥岛之事,她也不会忘了,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吾皇驾到!” 太监赶鸭子般尖锐拉长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夜府,顿时,所有人肃然起敬,站了起来,拱起双手,拘礼作揖。 不一会儿,却见身着明黄龙袍威仪四方的男子徐徐走来,男子脸庞冷峻不已,气质倨傲,他负手而立,气势就那样散发出来,厚重的压迫感、窒息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才是一代君王该有的姿态。 北凰虽然登基为皇的时间不久,但那雷霆的手段却是让人闻之色变。 贪污腐败之官僚,一旦被人举报或是被他发现,便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甚至连求情之人都当做是同党,降职不说,还减少三年俸禄,不满?可以!那就六年,再降三职。 还是不满?行,收拾东西滚回老家种田耕地颐养天年去,老臣子们满脸的憋屈两眼泪汪汪,还得谢主隆恩。 北凰的雷厉风行不仅表现在此,北月王朝最近边境有诸多妖魔灵兽纵横,北月将士死伤惨重,北凰亲自率领三军将士,前往边境,剿灭灵兽,虽落得一身伤,却赢得了民心。 冰池边,大多数人都已跪下。 北凰曾说过,夜家人,可以不轨。 当然,夜家的奴才还是要跪的。 “都起来吧。” 北凰淡道:“夜家家宴,为安国侯接风洗尘,朕许久不见安国侯,甚是想念,便来看看。” 北凰一手自然垂下,另一只手负于身后,他漠然的走至轻歌面前,风华一笑,道:“侯爷年纪不小了,也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皇上这话意思…… 曾有许多人猜测,北凰不立后宫会不会是因为有爱慕的女子,故此以断袖之癖来掩盖痴情,而这名女子,会不会是夜家的三小姐,夜轻歌? 世人,总是如此八卦。 然,北凰才将此话说完,一道身影踏风而来,站于高墙之上,爽朗清寒之声,响彻夜府,“北月皇帝说的不错,安国侯的确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东陵还缺一位皇后,不知安国侯可有兴趣?” 声音响起的刹那,顿时吸引了无数视线。 轻歌循声望去,如雪的黑眸里是一道银白的身影,男子脚下似有白海棠,开了一季,美不胜收。 男子鬓如刀裁,剑眉斜插入鬓,眼睑之下的一粒泪痣充满了阴郁,他居高临下,温柔的看着轻歌。 他是认真的! 北凰转身,朝东陵鳕看去,大笑,道:“东陵国王夜临北月,也不怕身陷险境?” “若能抱得美人归,身陷险境又如何?”男子意气风发,狭长的眼眸似是凝聚了万千的星辰之光,炫彩夺目。 夜青天看见东陵鳕时,双目一亮。 东陵鳕与他有过一些交情,后辈之中,他尤其看好东陵鳕,何况,他还听说东陵鳕不设立后宫,扬言天下,一生只娶一人。 这样好的良婿,夜青天简直是心动的不能再动了。 不过,夜青天想到姬月,便叹了口气。 他知自家孙女的脾性,择一人终老,既然选了,就不会回头,哪怕刀山火海,万死不赦。 第733章 月戒 北凰看了看轻歌,又望了望高墙上的绝世身影,慧黠一光,笑道:“东陵国王,既然你不惜千里来看美人,朕也不能款待不周不是?不如这样,若你今晚能博美人一笑,安国侯也愿一心相许,这场婚礼,朕给十座富饶城池为嫁妆。” 十座城池! 那可是世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如今竟然成了嫁妆? 若说贫瘠城池也就罢了,北凰可没玩文字游戏,人家可说了,是富饶的城池。 也是,北月王朝唯一的女侯爷出嫁,能不轰动吗? 轻歌诧然,惊讶,没想到北凰竟然会开这么天大的玩笑,难道今晚她都得绷着一张面瘫脸? 她在外苦了累了那么久,难得回家过上舒坦的日子,这一笑,还就得嫁人了? 要不要这么憋屈? 在轻歌一心腹诽北凰时,高墙上的东陵鳕道:“有何不可?既然北月皇帝愿拿十座城池为嫁妆,若朕博得美人一笑,愿把东陵江山赠予北月,十座城池只选一座,与美人神仙眷侣终老。”择一城终老。 此话一出,晚宴上,全都是吸冷气之声。 疯了,绝对疯了,不是北凰疯了就是东陵鳕疯了,老祖宗辛苦打下的江山,他们竟是当做儿戏。 只是,为何,那高墙上的男子双眸之中,没有任何玩笑,甚至认真坚决的让人怀疑他是要去赴死,或者是在面对一场神圣祭奠。 哐当—— 轻歌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酒香味四溢,她抬眸朝东陵鳕看去,那双忧郁的眼眸,像是盛满了哀伤。 北凰惊诧了一瞬过后,便是大笑,“东陵国王好气魄。”话锋一转,雷霆万钧,“不过,就要看国王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抱得美人归了。” 东陵鳕不说话,只是深情的注视着轻歌,她的感情像是城郊外柳树边上的泉水,清澈,温柔。 当他凝其双眸和心神的刹那,整座北月城,好似都掀起了一场鼓荡风暴。 此时,正是初春,万物盎然,生机勃勃,强大的精神之力,疯狂的席卷这片疆土,夜府、萧家、墨家、甚至于是皇宫御花园内的花蕊,脱离了根茎,飘忽到了天穹,没有人知道他在干嘛,他要干嘛,朵朵五颜六色的花苞,让人目不暇接。 时间流淌,他认真的勾勒一幅画。 初春的晚上,没有多少星星,就连白月光,都不似以往的皎洁。 俊美清秀的男子,用精神之力,把城内的所有花蕊、花苞全都毫不客气的摘取了过来。 终于,画面勾勒完毕! 四周都是倒吸之声。 所有人的视线,无不是震惊的看着那副画。 夜空下,用以花苞、花蕊勾出了一张完美的画,画里的女子,倾国倾城,英姿飒爽。 如此嫁人,不是夜轻歌还会是谁? 然,当狂风起夕的刹那,朦胧缥缈的月色光华淡淡清涟的洒落了下来,映照在那幅画上,与此同时,刹那,无数的花蕊含苞待放,徐徐盛放,千百朵花儿的开放,月色的美丽,简直是一场午夜梦回时才有的视觉盛宴。 各色蝴蝶不请自来,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忽然,一只蝶儿叼着一朵花,飞掠至苍穹,悬挂于夜空,竟是成了浩瀚的星辰。 震撼,不能再震撼了! 来此的诸多的少女,都心驰神往得看着天上的星辰。 这还没完! 星辰绕着明月飞旋,许久过去,东陵鳕举起手,掌心摊开,一道银色的光华落在他的手中,他紧握着手。 男子跃下高墙,朝轻歌走去。 四周的人,下意识的退开。 站在轻歌面前,东陵鳕将手舒展开,一粒花苞,花苞怒放,男子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将花内的银色戒指拿了出来,戒指晶莹剔透,质感极好,光泽明亮,中央镶嵌着夺人眼球的水晶,水晶表面,散开了淡淡的白玉色光圈,那是……吸纳了月之精华的水晶! 众人惊愕不已,月之精华,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聚拢灵气,甚至去了深海,可以分开海面,如履平地。 更让人垂涎的是,月之精华,是无数邪恶力量的克星。 但是,月之精华只在古书中出现过,毕竟,没有人能够上天,去取得那月之精华,星辰之光。 轻歌诧然的看着有条不紊优雅矜贵的东陵鳕,她不知,东陵鳕竟是有这种能力。 “兴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博你一笑。”东陵鳕酸涩一笑,道:“这是月戒,你收下吧。” 轻歌蹙眉,“这太贵重了。” 月之精华的戒指,有许多神秘的力量,不仅如此,对精神师的锻造淬炼,有很大的帮助,轻歌不能要! “成为我的妻子和月戒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东陵鳕道。 轻歌哭笑不得,东陵鳕根本就没想过要她一笑之类的,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把月戒给她。 “我收下。”轻歌也不扭捏。 “契约吧。”东陵鳕道。 轻歌愣住,能契约之物,唯有灵器! 难道这月戒是灵器? 轻歌不说话,咬破了食指指腹,几滴血珠灌入了月戒的水晶之中,顿时,水晶变成了猩红的颜色,与轻歌的精神有了紧密的联系。 “月戒可是好东西。” 魇的声音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响起,“月戒在手,说不定日后还能帮你抵抗一次天雷劫。” 天雷劫? 如此强大的威力? 轻歌皱眉,朝东陵鳕看去,东陵鳕事事为她,难道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咳……” 夜青天走了过来,干咳几声后,道:“东陵国王,东陵距离北月甚远,不如今晚留下来,在夜府住下?” “也好。” “……” 之后,轻歌便与夜倾城离开了晚宴。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足以把今日惊奇之事传出去。 春日百花绽,博美人一笑。 东陵鳕痴情的奇迹,怕是要传遍整个四星。 轻歌与夜倾城在后院闲逛,面前一道身影挡却了去路,轻歌见是北凰,便乖乖的窜掉,夜倾城想拦也拦不住。 夜倾城眉头狠狠一蹙,看了眼北凰,转身要走,北凰却是拉住了她的手臂。 夜倾城强硬的甩开北凰的手,“皇上,自重。” “若我不自重呢?” 北凰将夜倾城用双手桎梏在一颗菩提树之间,他笑意阑珊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夜倾城。 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眼前,他还能如何沉住气? 第734章 没了家和天下 轻歌走上一条岔路,慢悠悠的荡着。 阡陌交通的岔路上,有个亭子,月光照耀下,显得愈发落寞。 曾几何时,轻歌与兄长夜无痕在此敞开心扉,畅聊天下,谈及古今中外事,快哉妙哉,喝着梅子酒,把酒临风,对月当歌,那是回不去的年少和消失在时光斑驳里的意气风发。 轻歌继而往前走着,花花草草,一树一木,都是熟悉的味道。 这里,是她的开始。 又是一个轮回,她重游故地,那种微妙的心思,难以言喻。 当初,还是小狐狸状态的姬月整日整日的卖萌,墨邪喝着酒,从不走大门,总是翻墙进来,萧如风洵洵儒雅,一脸无奈。 拼酒的话,她能喝醉天下人,却喝不醉自己。 喜乐参半的人生,才有味道。 耸了耸肩,轻歌转身往风月阁去。 门前,月牙白的身影,靠着高耸的墙。 看见轻歌,男子星眸里绽入一抹笑意。 “轻歌——” 东陵鳕的声音异常温柔,似那春风,飘忽而过。 轻歌犹豫了会儿,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拱起双手,“国王陛下。” 东陵鳕抬起的手正要抚摸轻歌的脸,却是僵在空中,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痛处。 东陵鳕怔愣了好一会儿,如长辈呵护晚辈般,雪白细腻的手在轻歌脑袋上揉了揉,“我本就觉地你虚无缥缈,你若再如此生疏,我当真会以为你是厌恶我了。” 轻歌脊椎骨僵硬了一会儿,她直起身子的,欲言又止的看着东陵鳕。 东陵鳕本就有一双闻名天下的忧伤眸子,此情此景,再加上那一番话,更让东陵鳕愈发忧郁,他像是从那精灵国度走出的王子,没了家和天下。 “我不厌恶你。”直视东陵鳕的双眸,轻歌道。 “当真?”男子语气里满是欣喜。 “当真!” 男子笑了。 两人对望许久,东陵鳕忽的道:“若当初梅卿尘逃婚之后,我趁虚而入,如今站在你身侧的,会不会是我?” 轻歌诧然。 这方面之事,她不知怎么说。 只是当心为谁而颤动的那一刻,她便不离不弃。 兴许,是因为在她最崩溃时,是小狐狸逗她笑。 兴许,若当时逗她笑的那个人是东陵鳕或者是别人,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事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那个人是姬月的事实,不是吗? 那么久的相依为命和陪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断了的。 那一场春雪和让她措不及防的血吻,兴许是心动的开始。 又或许是厚积薄发的感情得到了归宿。 轻歌不以为然,侧过头,满不在乎的道:“谁知道呢?” 是啊,感情的事,谁知道呢。 东陵鳕哑然失笑,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家伙。 兴许,梅卿尘逃婚的那时,他甚至从未看清自己的心。 只是当得知轻歌要嫁给梅卿尘时,有一丝的黯然神伤。 然,四朝大战结束后,当他回到东陵,父王要他成亲时,他却是千万个不愿意,脑子里浮现的,竟是那个惊才艳艳的姑娘。 后来,父王突发意外的死亡,九子夺嫡,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兄弟狰狞着面目恨不得杀了他,他精神崩溃,得知夜轻歌在青石镇后,不顾一切,逃亡般的赶往青石镇。 当看见那个姑娘时,月色下,他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懦弱和情感,泪流满面。 那一刻,他只想见到他。 东陵鳕走至轻歌面前,伸出纤细的双臂,柔柔一抱。 轻歌身体紧绷,想要挣扎,却是冷静了下来,耳边响起男人醇厚的声音,“若是那个男人负了你,来找我,尝试和我在一起,我的一生,为你而存在。” 轻歌身心震撼着,削尖的下巴抵在东陵鳕的肩膀上,睫翼微颤,她轻叹一声,将双眼闭上。 许久,她睁开双眸时,眼前没有任何一人。 适才的一切,犹像是一场梦。 轻歌摇头笑了笑,东陵鳕的精神之力,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她打开门,朝风月阁里走去。 红漆双门关上的刹那,门的缝隙里,似有一道月牙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风月阁里,轻歌推门走进夜倾城的房间,桌上放着古色古香精致无比的伏羲琴,只是,如今这是一把残琴,琴上再无琴弦。 姬月曾说过,伏羲琴里氤氲着很强大的能量,夜倾城的灵魂与伏羲琴很是契合,她就算想送,也送不出伏羲琴这样的宝贝。 伏羲琴能不能修补? “这把琴,真是个宝物。”魇说,“不过,上古伏羲琴的琴弦能这么轻易断掉?说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轻歌蹙眉,一瞬之间便明白了魇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这把琴的琴弦,不是伏羲琴的真正琴弦。” 轻歌似是能感应到魇点了点骷髅头,而后道:“伏羲琴,是上古之琴,琴未残,弦不断,这琴骨都没什么损伤,琴弦就断了,怎么可能是伏羲琴的琴弦?定是被人掉包了,若是能找到伏羲琴的琴弦,假以时日,定能释放出伏羲琴真正的威力。” 轻歌垂下眼眸,似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她问,“能不能找到?” “能。”魇一本正经的说。 “怎么找?”轻歌双眼发光。 “做梦。”魇似翻了翻白眼,“有把上古琴就不错了,还想把琴弦找到,你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轻歌:“……” 若是可以,她真想把寄存在她身体里的这个禽兽给掐死来。 看到轻歌吃瘪,轻歌体内的某只禽兽,似是开心的很。 轻歌嘴角抽搐,不想再理会魇。 夜倾城走进屋子,看见轻歌,颇为讶异,再看向伏羲琴时,有些失落。 “伏羲琴是把举世无双的好琴。”轻歌道:“我会动用所有力量,竭尽全力的为你找到能配得上这把琴的琴弦。” 夜倾城笑了笑,道:“罢了,琴弦不要也罢。” 轻歌错愕。 此时,扶希从敞开摇晃的门外走了进来,妖孽般的小脸上浮现了清澈的笑容,“上古世纪,有神族之人,持琴者,无弦,也能以琴杀人,无弦胜有弦!” 轻歌灵魂一颤,脑子轰然! 这是前所未有新奇独特的想法! 第735章 无弦琴! 无弦胜有弦—— 扶希笑眯眯的道:“姐姐,你是不是发现,伏羲琴的琴弦,被人掉包了?” 轻歌诧然,而后优雅的坐下,双腿交叠,双手相握放在膝盖上,好整以暇的朝扶希看去,“的确如此,来,说说你的见解。” 虽说扶希年纪不大,但轻歌也没有把他当成小孩来对待。 来到夜府的第一件事,他就是让夜无痕派人去把云月霞与释音从青石镇请来,她相信,云月霞二人,定会对扶希在占卜领域的天赋感兴趣。 扶希顺其自然的爬上了轻歌的腿,坐在轻歌怀里,“世人都以为,没有弦的琴,是把废琴,殊不知,当初打造出伏羲琴的上古琴师,为了找到能与伏羲琴相配的弦,走遍了万水千山也没有所获,后来,琴师失望透彻,将伏羲琴闲置,琴师死后,其后代无意中在仓库里找到伏羲琴,将麋鹿的筋削成弦,安置上去,可惜,一般琴师,难与弹出伏羲琴的姿采,故此,伏羲琴再度闲置,伏羲琴需要的持琴者,是能与伏羲琴精神灵魂产生共鸣契合的。” 轻歌惊讶,扶希言下之意,千百年来,能与伏羲琴产生共鸣的,难道只有夜倾城一个? 夜倾城弹伏羲琴之姿,她亲眼可见,那等风度气质,无人可及,饶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也难以形容其半分姿色。 “麋鹿的筋?”轻歌挑眉。 “麋鹿的筋只是恰好能安在伏羲琴上罢了,像伏羲这样的琴,世间有什么材料配置的琴弦能与它相配?” 扶希冷笑一声,道:“我看打造出伏羲琴的上古琴师是头脑简单四肢发呆,他是脑子一根筋,在琴师死后,有一名琴师,持琴杀人,成了上古世纪的杀神,不过,这名琴师所持的琴,没有弦。” 听到这,轻歌也懂扶希的意思了,他是想让夜倾城尝试去驾驭没有琴弦的琴。 这听起来的确天方夜谭,夜倾城也微微皱眉,但是轻歌却跃跃欲试,一旦突破了无法触及的领域,那,才是真正的强大。 当晚,两大一小来到了风月阁的院子里。 夜倾城一袭雪白长衫,怀里抱着没有琴弦的伏羲琴。 她站在初春的百花中央,凝神聚气,纤细的手指放在原先覆盖琴弦如今空空如也的地方,夜倾城闭上眼,尝试着去弹,奈何,没有声音! 夜倾城看着手中的琴,觉得无弦弹琴,很是滑稽。 不过夜倾城似乎卯足了劲要跟伏羲琴干上,手指不断的拨动什么都没有的伏羲琴,站在幽风之中,衣袂飘飘。 “你看她,多像个白痴。”扶希道。 轻歌一拳头砸在没大没小的家伙脑袋上。 扶希揉着头上凸起的包,委屈的看了眼轻歌。 轻歌二人,在院外的石椅上坐着,夜倾城便是站在寒风之中,手指僵硬周而复始的重复着弹琴的动作。 次日午时,轻歌发现不对劲了。 夜倾城如今的状态,已经疯魔了,似是不弹出一点声音,就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 轻歌窘! 当仆人来告知轻歌准备吃午饭时,轻歌干咳了一声,走至夜倾城身边,“咳……那个,倾城啊,该吃饭了,再饿下去胸都没了。” 夜倾城似是没有听见轻歌的话,手指不断拨动无弦之琴。 轻歌又继而引诱,“先吃饭,吃完饭咱再回来,行不?” 夜倾城不说话。 没办法,轻歌扶希二人只好憋屈的端着两碗白米饭,蹲在夜倾城面前不远处,大口大口的啃着。 扶希转头,泪眼汪汪,极其委屈的看着轻歌,“我要吃肉。” 轻歌一筷子往其脑袋上打,“有白米饭就不错了。” 扶希含着泪,吃着白米饭。 北凰来时,看见轻歌扶希二人的模样,忍俊不禁,寡淡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可有可无的笑意。 他问夜倾城这是怎么了,轻歌如实相告。 北凰找下人要来了一碗饭,朝夜倾城走去,他用筷子夹了点饭,放在夜倾城唇边,夜倾城没有动静,好似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无可自拔。 北凰不急,幽幽一笑,凑在夜倾城耳边,吹了口气,夜倾城浑身震悚,愤怒的瞪着北凰。 北凰笑而不语,忽的在夜倾城光润细腻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夜倾城怒了,张嘴就要破口大骂,北凰却是把饭塞了进去,暧昧的道:“来日方长,琴随时可以练,若是身子坏了,我可会心疼的。” 夜倾城皱眉,放下琴,面无表情的从北凰手里抢过饭碗,狼吞虎咽后继而练琴。 北凰笑了笑。 若是夜倾城朝北凰看去,能发现,男子眼底都是满满的宠溺。 北凰拿着碗筷,暧昧的将夜倾城嘴边的饭粒抹掉,而后在夜倾城见鬼的表情下,吃掉了…… 掉了…… 了…… 夜倾城目光变冷。 北凰似笑非笑,将碗筷交给奴仆后,潇洒离去。 轻歌早在北凰凑近夜倾城时,就捂住了扶希的眼睛,不断的默念非礼勿视,各种十八禁之类的! 扶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脱离轻歌的魔爪,只是戏已落幕,北凰早已走远了。 此后,夜倾城不分昼夜的练琴,轻歌也不阻止,只是到了饭点的时候,把饭菜拿来风月阁让夜倾城吃,夜倾城不依?行,拿北凰威胁,不依也得依。 每当此时,轻歌就会笑成个狐狸。 扶希看着轻歌奸诈的模样,只觉得上了贼船。 终于,一个月后! 子夜,扶希在石桌上昏昏欲睡,轻歌闭目盘腿修炼,稳固刚突破的先天十二重和渡了一劫的精神力。 铮—— 一道声音,穿梭过她的耳膜。 似是清楚了些什么,轻歌蓦地睁开双目,满腔欣喜,福至心灵,由衷高兴。 她眉开眼笑的朝夜倾城看去,清冷的月光下,女子面色冷峻,一手抱琴,一手弹着没有琴弦的地方,琴声在其指尖汇聚成珠,行云流水般渗透了进去。 音波覆盖整座夜府! 已经睡着的人,如今熟睡,失眠苦恼的人们,也都陷入梦境。 这不像是音乐,反而像是安神汤! 她成功了! 轻歌站了起来,笑。 夜倾城停下弹琴的动作,朝轻歌走来,道:“你送的琴,没被我弄坏。” 轻歌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拍了下夜倾城饱满的脑门,“琴没了可以再寻,只要你人在,就比什么都好。” 第736章 四国宴 无弦弹琴虽然成功了,但夜倾城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内,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时而有凄婉高昂的琴声传出来。 轻歌也吩咐了下去,除了一日三餐的时间,谁也不能靠近这间房。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这琴声有多恐怖的爆发力。 傍晚,皇宫有一场盛宴,轻歌身为北月的安国侯,也在应邀的名单之中。 夜无痕在府中处理事务,夜羽与轻歌同乘一辆白玉马车前往皇宫。 马车内,夜羽道:“百来附属小国如今同气连枝,竟是想与四大帝国对抗,如今,四大帝国也不得结成联盟,曾经的附属小国,也都倒戈相向,今晚的四国宴,是让各国年轻一辈的男男女女互相展露才华,看看有没有势均力敌且一见钟情的男女们,结为夫妻,这样更能加深四大帝国的团结,对于这种方式的联姻,年轻一辈们都的兴高采烈。” 也是,比起嫁给未曾谋面之人,还不如自己去挑选个自己看得过眼的。 轻歌挑眉,她倒是不知道,这场盛宴,有着来自四国的人。 只是四星大陆的疆土上,几百个小国以众星拱月之势,守护着四大帝国,是什么原因,让一直以来也都有明争暗斗的小国们,扭成一股绳? 一个小国的力量不可怕,帝国之中一个强者过去就能搅动风云。 若是十个小国汇聚在一起,帝国会忌惮,但也不惧。 但! 三人成虎,几百个小国的力量凝为一体,那等气势,莫说是帝国,只怕是各方势力的领主,也会礼让三分。 “此次四国宴,是谁的主意?”轻歌问。 夜羽答道:“西寻霸主,辛阴司。” 辛阴司! 轻歌勾起唇角,残虐一笑,西寻之事,她可没忘记过。 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曾坐过西寻的龙座。 提及附属小国,轻歌脑海里倒是出现了一个柔弱的姑娘,只是不知那人,如今怎样了。 马车在恢弘胸围的皇宫前停下,轻歌、夜羽二人先后自马车里走下,不一会儿,就用侍卫抬着骄撵过来,摇摇晃晃霸气侧路的进了皇宫,这等特殊待遇,怕是也只有轻歌这个女侯爷才有。 举办四国宴的地方在露天宽敞的御花园中央,各色花儿竞相怒放,正正方方四张金色龙椅镶嵌着宝石水晶放置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龙座之下,才是各国年轻一辈的席位,最中央的部分,有人脚步翩跹跳一曲惊鸿舞,丝竹管弦之声,千古绝唱。 轻歌来时,四国宴的主要成员基本上都已到齐,来时,轻歌还看见了许多熟悉的身影,西寻霸主辛阴司,南皇新王沐七和身侧傲娇的女子沐盈盈,东陵国王东陵鳕,北月自然是北凰。 南皇帝国,太子、国王离奇死亡后,诸位皇子也都死绝了,反倒是被过往派遣去边境的七皇叔沐七逃过一命,他虽不恋龙椅,只是血脉的驱使和责任,让他登基为皇。 轻歌出现,四周鸦雀无声。 她坐在华丽奢侈的骄撵上,兴许因轻歌的关系,夜羽也坐上了骄撵,只是比起轻歌精致富贵的骄撵,要黯然失色许多。 轻歌放在骄撵手把上的玉手,无名指上的月戒华光流转,似有一层淡淡的月之精华形成的光圈,漂浮在表面。 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悬挂夜空,如皎洁的明月般将御花园照得通亮。 突地,轻歌目光闪烁,自辛阴司身侧扫过时,凝滞了片刻。 辛阴司旁边,坐着个戴着凤冠的美人,美人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红润,精致娟秀的五官,性感的身材让人喷血。 詹婕妤! 轻歌皱眉,她与詹婕妤,才两个多月不见,为何詹婕妤会坐在辛阴司身边? 何况,詹婕妤是附属国南夷国的公主,不是说所有附属国联合在一起想要打压四大帝国吗? 那么,詹婕妤为何会在辛阴司身边?看其作为和装扮,怕是西寻霸主的妃子! 而南夷国,曾是西寻的附属小国,若是没有百国联盟之事,轻歌也不会有很大的诧异。 抱着疑惑的态度,轻歌身下的骄撵在御花园的边沿停下,白玉为阶,大理石铺道,轻歌有条不紊的被奴才搀扶自骄撵上走下,墨色长袍,白发黑眸,端的是盛世倾国。 诧异是,走来时,御花园里的花苞,竟是都在一瞬之间彻底绽放。 画面,美轮美奂。 明月光好似都被她吸纳了过去,娇躯上圈着一层淡漠的光华。 北凰起身,大步流星的走来,带着北月帝国的年轻一辈们,迎接侯爷的到来。 “安国侯。”北凰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 北凰身后,北月子民们全都拱起双手朝着轻歌弯下九十度的腰,“侯爷”二字,响彻云霄。 轻歌随意的摆了摆手,与辛阴司的目光在空中相碰时,似是争锋相对,要擦出火花来。 片刻后,轻歌淡淡的移开视线。 “倾城没来吗?”虽是疑问句,北凰却也是明知故问。 轻歌耸了耸肩,“她现在已经是疯魔的状态了,你觉得她会来这种地方吗?” 北凰苦涩一笑,“入席吧。” 轻歌点了点头,奴才们在北凰的指示下,把她的椅子给搬了过来。 只是,轻歌坐不住了,其他人也都坐不住了。 她的位置,竟然与北凰并排。 感受着四周各异的视线,轻歌冒了一头冷汗,“那个,皇上,我这位置……” “侯爷是不满吗?”北凰温柔的笑着。 轻歌嘴角抽搐了一下,北凰这样做,无疑是把她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但是,她绝对相信,北凰是不会害她的。 “满意,很满意。”轻歌大汗,别人帝王旁边坐着的,不是妃子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家皇上,旁边坐着个侯爷,这像话吗?像话吗? “坐吧。” “……” 轻歌坐在北凰旁边,总觉得屁股着火。 “嘤嘤……北月皇帝这是要纳妃的架势啊?”一道声音响起,轻歌抬眸看去,说话之人来自西寻的一位年轻女子,她自席位上站了起来,笑靥如花,眉目里却是藏着歹毒之色。 轻歌冷笑,辛阴司的人? 第737章 黑暗气息 轻歌曾在西寻为皇过,登基大典文武百官全都到齐,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西寻的官僚容貌她都记得很清楚,而这些臣子的家属,尤其是年轻一辈,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可眼前说话的女子,她从未见过。 轻歌虚眯起眼睛,四国宴是辛阴司的主意,而此女子又是辛阴司的人,而辛阴司以冥千绝马首是瞻。 轻歌冷笑,虽说冥千绝受到重创了,但以冥千绝身残志坚的脾性,定会不死不休的弄出一些事情来。 百国联盟? 轻歌很是头疼,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弄不清楚,安溯游面对血族人的诡怪镇定,冥幽不能在血族面前爆发出来的实力,极北女王和血族的关系,冥千绝多年来对她不依不饶的初衷—— 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这一两年的时间,她都把时间浪费在自身的力量上,并未想过去培养势力之类的。 以至于事到如今,她还只是个先天十二重,背后却没有属于她一个人的势力。 将来,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妖域的敌意和姬月这个强大的夫君,此前,她还要踏平四星,至少,她得到了大灵师,才有资格离开四星大陆。 甚至,血族也是个麻烦! 适才说话的女子见轻歌不言,北凰沉默,趁胜追击,道:“早就听说安国侯气魄过人,小女子正有仰慕之意,不知能不能完成小女子的心愿,与小女子比试一番?” 轻歌皱眉。 北凰察觉到了轻歌的不悦,瞥了眼女子,沉声道:“安国侯从极北之地来北月王朝,一路舟车劳顿,难得回家可以歇息歇息……” “天底下精神师少之又少,小女子难得碰到一个精神师,难不成北月皇帝要扫兴?还是说皇帝不舍得佳人受伤?” 女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北凰的话,气势过人,跋扈凛然,“还是说,北月的安国侯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没什么实力,呵呵,这样的话,也说的过去,不然这么会被迦蓝剔名呢?” 四大帝国,几百个附属小国,迦蓝于他们而言,就像是神圣的宝地,他们挤破脑袋想要进去。 也是,当轻歌离开迦蓝的消息传出去,谁能想到,是这个姑娘剔了迦蓝,而非迦蓝不要她。 当然,这个误会轻歌也没兴趣解开,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又如何,天下人依旧会对她有偏见。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女子,眉头抖动了几下,比起其他,她更是感兴趣女子的精神师身份。 北凰还想说什么,轻歌伸出手,拦住。 “此人精神力异常强大,你在极北才经历一场恶战,不要鲁莽。”北凰轻声道。 轻歌点了点头,自象征着尊贵地位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负手而立,似修罗女神,清潭般的双眸,风轻云淡的落在了女子身上,“比试而已,有何不可?” 此时,魇之声响起,“这个女人身上,有黑暗气息。” 黑暗气息? 词虽陌生,但轻歌多少也知道一些。 黑暗气息与灵气分别是正义和邪恶的两个极端,从古书上,她只知道拥有黑暗气息的人就像是个魔鬼,残忍弑杀,掏心开腹。 后来,四星大陆上的强者越来越多,终于惹怒了他们,各大势力,帝国,将拥有黑暗气息的修炼者一网打尽。 那些修炼者,几乎全部灭亡。 可以说,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应该找不到依靠黑暗气息的修炼者才对,当然,灭亡也不是个绝对的词,兴许还有些漏网之鱼在苟延残喘也说不定呢。 黑暗气息,跟冥千绝有关系吗? 轻歌紧拧着眉。 看来回去之后,她要与扶希好好商量一番。 “魇,你可知她是渡过几次天雷劫的精神师?”轻歌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出战之前,她必须摸清楚女子的底。 “她的精神之力跟你不一样,她是黑色的,只怕她的精神之力早已被黑暗气息侵蚀,虽然她没有渡劫过,但过于邪恶,你要小心才好。”魇难得严肃凝重了起来。 轻歌点了点头。 “既然是比试,自然有输赢。” 女子又道,“不如这样吧,我输了,心脏给你,你输了,雪灵珠给我,如何?” 心脏! 雪灵珠也是轻歌的心脏! 一时间,众人都诧异的看着女子。 这哪里是比试,简直成了生死战。 轻歌犹豫着。 她也不是鲁莽之人,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她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掉进对方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 “侯爷是不敢吗?”女子笑道。 轻歌默。 北凰拍桌而起,“这是我北月王朝,朕的疆土,阁下还是不要太放肆了。” 说着,北凰的视线落在了辛阴司的身上,“西寻王,此次四国盛宴是你拿的主意,边境四周到处都是百国联盟虎视眈眈的人,四大帝国百年来的江山摇摇欲坠,朕以为你是为了四大国的人好,才允了这场盛宴,没想到你别有用心。” 辛阴司不怒,笑呵呵的道:“北月皇帝别急,这气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现在的年轻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血气方刚的,比试也是正常的。” 对,比试是正常的,但没人会拿心脏去当赌注。 北凰虚眯起鹰隼般的眼,忽然,怒喝之声再次响起,“此战,朕不允许,西寻王,既然来了,你便是客,朕会以礼相待,不过,你的那点小心思,最好给朕收起来,否则立刻滚出北月王朝的疆土,不要在朕的皇宫兴风作浪,朕还没死。” 一番话,说的辛阴司脸色发黑。 他知道北凰会维护轻歌,但没想到会这么疯狂的维护,甚至连颜面都不滚了,不介意撕破西寻和北月的脸。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两大帝国时常都有明争暗斗,可偏偏在百国联盟这个关键时刻,北凰他也敢! 北凰的态度,是辛阴司在整件事预料里的一个错误判断。 轻歌低眸,浅笑。 她倒是很少看见北凰发火。 此次对战,虽说是两个女子的较量,更是两个帝国的宣战! 若是四大帝国当真要扭成一条绳,这之中,当然要有个王者来统驭,然,四大帝国谁也不服谁。 说不定,此次对战,会是个契机。 轻歌腹黑的笑了。 东侧的方向,东陵鳕优雅的坐着,一言不发,似尘外之人,听琴看舞。 只是,他的余光里,全都是那黑袍如墨的女子。 第738章 为她所用! 另一侧的龙座上,沐七冷淡的看着这一幕。 一年以前,沐七明里暗里或多或少也帮过轻歌,何况,火焰龙的龙蛋,也算是轻歌从沐七等人手中抢来的。 沐七仔细的观察着四国宴上的情景,忽的,他轻笑一声,引来了无数人的视线。 却见沐七漠然的靠着椅背,手里把玩着精致小巧的酒杯,斜睨了眼辛阴司和她面前的精神师女子,道:“据我所知,雪灵珠是安国侯爷的心脏,而当初安国侯爷在雪女山得到雪灵珠时,有一些神秘人想要掺和进来,当时四星大陆的六大势力都有人在,安国侯爷在这险境之下,依旧得到了雪灵珠,孤王对安国侯爷,甚是佩服。” “不过……” 沐七的声音细细拉长,话锋一转,沐七温和平淡的眉目好似都犀利了起来,言辞不客气,“你的心脏算什么东西?也能跟雪灵珠相媲美?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就算当着四国帝王的面,把心脏生剥出来,也只是脏了人眼球而已。” 轻歌诧然,沐七以前虽帮过她,但没这么争锋相对,如今的沐七,锋芒好似更加旺盛了一些。 转瞬,轻歌便释然了。 当初沐七被南皇帝王赶去边境做苦寒将士的原因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许是因为沐盈盈的不伦之恋…… 两人身上都流着皇家血脉,一个更是德高望重的七皇叔,沐盈盈也从未掩饰过自己炽热的感情,精明如南皇老皇帝,怎会不知沐盈盈的心思,便把沐七赶去了边境。 奈何,南皇太子、老皇帝、各大皇子,竟是都继而死去,在边境的沐七反而留下了一条命,然,他在边境凡事都亲力亲为,也算是赢得了民心。 之后沐七能够稳坐皇帝之位,怕是除了百姓的拥戴还有沐七自己的雷霆手段,也难怪沐七如今比当初所见时多了些气势。 好在,沐七还是一如从前,在轻歌被人挑衅时,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而那名精神师女子,如今的脸,黑的仿佛都能滴出墨水来,难看不已。 女子双手紧攥着,冷嗤一声后,道:“南皇皇帝,这话可就不公道了,当初雪女山,六大势力之人都在,还有一些神秘人和浮生境,他们更是为雪灵珠而来,在这样的险境下,夜轻歌能得到雪灵珠,岂不是天方夜谭?小女子可听说,是浮生境主念及旧情,把雪灵珠拱手相让,赠送给安国侯?” 轻歌半眯起眸子,如狐狸般狡黠,却也有狼的冷血和危险。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梅卿尘送的可是雪灵珠,手上沾染的却是她和墨邪的血淋淋。 梅卿尘无情残忍,却被世人歌颂。 轻歌想笑,只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愈发的寒冷。 沐七似是还想说些什么,轻歌蓦地走至御花园的中央,脚踩着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她抬起手,掌心明王刀赫然出现,刀尖指向女子,“滚过来。”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却是蕴含着极致磅礴的气势,像是有惊雷,兀自炸开,众人的耳鼓都要穿裂开来。 女子皱眉,如今,她怎得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好在,女子也不是什么鼠辈,一跃而起,站在轻歌对面,笑意盈盈,“怎么?无意中说到安国侯爷的痛处,侯爷这是恼羞成怒了?也是,像浮生境主那么优秀的人,怕是只要是个女子都会想方设法的拴在身边吧?” 轻歌气势内敛,并不在意女子的话。 世人看法,都是庸人茶余饭后自欺欺人的谈资罢了。 “去,吃了它——”魇充斥着邪恶和贪婪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 轻歌会主动出战,并非鲁莽亦或是因女子的话怒不可遏,而是魇说,女子体内蕴含的黑暗元素,对魇有很重要的功效,不仅能提升魇的实力,兴许还能够塑造魇的肉体。 而魇对女子和轻歌的实力都很清楚,他既然没拦住轻歌,就说明,轻歌有一战的能力! 轻歌眸色犹如毒蝎,像是看着食物猎物般望着女子,女子一阵恶寒,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北凰有意为轻歌挡下这一战,不过见轻歌意已绝,也不再多加阻拦。 初春,那名精神师女子面容姣好,眼眸里闪烁着残暴的光弧,她身着绛紫色的贴身长衫,赤手空拳,没有任何用来对战的武器。 对于精神师来说,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恐怖的精神之力。 女子将手抬起的刹那,宽大的衣袖堆积在其肩膀处,与此同时,距离御花园最近的几块用白岩石打造出来的假山,一瞬之间,被精神之力吞噬成齑粉。 是的,吞噬! 精神力的吞噬! 轻歌眯起眼睛,感受着那块假山的坍塌。 如今已经突破先天十二重的她,有精神力的辅助,只要她想,即便是眼前有遮挡物,也能看清百步之内的景致。 假山,彻底化为齑粉。 而白岩石内的能量,更是所剩无几,好似被侵蚀掉了。 轻歌心跳加快了几分。 全身上下,她也就只有血魔花衍生出来的赤红筋脉储存的煞气才能做到这样吞噬的境界。 “她有很强的精神之力。”魇说。 废话! “魇,这就是被黑暗元素侵蚀的精神之力的爆发力吗?”轻歌若有所思,问。 魇似点了点紫骨上的骷髅头,道:“这种精神力,已经不是普通的精神力了,拥有这般能力的精神师,能直接用意念吞噬能力所及的万生万物。”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精神师有多少,若是很多的话,只怕这片大陆要遭殃了。”魇的语气愈发严重,“黑暗元素,以吞噬人类的五脏六腑增强能量,从而变得强大。” 轻歌挑眉,看着对面的女子,眼里充斥着欣喜之色。 “魇,你说,若是世间拥有黑暗元素的精神师、修炼者都为我所用,会不会成为四星最强大的军团?”她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言语间,有着难得的狷狂和神采飞扬。 然,听见这番话的魇,却是吓得骷髅架子都要散了。 多少年来,多少人对黑暗元素避之不及,这个疯子竟是想占为己有,为她所用? 疯了! 不是夜轻歌疯了,便是他疯了。 第739章 邪恶的午夜之黑 女子所释放出的精神力,让众人一怔。 尤其是同为精神师的东陵鳕,动用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感应了会儿那被吞噬掉的假山,好看的眉头狠狠蹙在了一起。 他总觉得,女子的精神之力,有些奇怪,可至于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愈发紧张认真的盯着战场,只要轻歌被伤到,他就不会坐以待毙,袖手旁观。 四星大陆,有个不成文的规则。 若是有人在对战,其他人,绝对不能掺和进来,否则就是冒天下人大不讳。 但东陵鳕,绝不会孤寂这个。 他情愿让天下人来指责他,也不会让这个姑娘受到伤害。 此时,女子朝轻歌掠去,两人转瞬便已争锋相对,轻歌也把明王刀收了起来,不动用灵气,堂堂正正的用精神之力与之相斗。 两人所释放出的精神之力,在北月皇宫的夜晚里,召唤出了飓风,两人站在风的中央,两股强大的精神之力在半空对撞,轻歌微微朝后退了几步,女子捂着胸口,身体微微伛偻,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她惊诧的抬起眼,朝轻歌看去,眼里的自信被错愕给取代。 她知道轻歌在极北渡过了第一次天雷劫,然,一阶精神师,在她面前还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可刚才的碰撞,她却是感受到了浓烈的爆发力。 饶是她的精神力与黑暗元素同舞,也不能与之对抗。 然,下一刻,女子开始恐慌了。 她所释放出带有侵蚀性的精神之力,竟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吞噬掉了! 那股力量,充斥着煞气! 轻歌看着自乱阵脚的女子,嘴角噙着一抹寒气四散的笑。 比吞噬? 赤红筋脉内的煞气以吞噬而生,女子精神之力内的黑暗元素,至多只能算得上是侵蚀,真正的吞噬,只有血魔花的煞气才做的到。 然,黑暗元素是女子引以为傲的武器,当她最为自信的东西溃不成军,她就已经站在了失败的一方。 轻歌步步紧逼,往前走去,倾巢而出的煞气,让女子不敢再将精神之力给释放出来,只要女子的精神之力一脱离雷巢的保护,就会被赤红筋脉里的煞气吞噬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再生的机会都没有。 有了这一认识,女子更为恐慌。 而轻歌却是欣喜的发现,当煞气将含有黑暗元素的精神之力给吞噬掉后,那条堵塞了许多的赤红筋脉,竟是慢慢疏通! 要知道,除了在迦蓝吞噬那些氤氲着精纯灵气的建筑物和人体内筋脉之外,其他的东西,煞气根本不屑吞噬,就算是吞噬了,疏通的速度也很慢,堪比蜗牛。 以至于轻歌从未想过要把这条筋脉彻底疏通来,即便是她知道赤红筋脉一旦全部疏通,里面所蕴含的煞气,能吞噬所有。 而如今,女子和黑暗元素的出现,给了轻歌一个契机,不仅仅是疏通筋脉,而是,她要打造属于她的军团! 她走至女子面前,凝眸的刹那,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轰然出动,幻化成无数刀剑,自女子身上贯穿,刹那间,女子娇躯上出现了数不清的血窟窿。 只是,奇怪的是,窟窿里的血,都是黑色的! 邪恶的午夜之黑! 之前女子吐出一口黑血时,其他人也没有过多注意,可这会儿,女子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黑的,这让四国宴上的无数人,全都站了起来。 辛阴司看着这一幕,紧紧的皱着眉头。 女子的精神力他是见识过,故此,他自以为是得意洋洋,却不曾想到,女子会败,而女子身上的黑血,也让他觉得诡谲了起来。 轻歌看着滴落在地上的黑血,眉头一挑,“这就是拥有黑暗元素人的特征之一吗?” “是的,只要被黑暗元素侵蚀过的人,不论侵蚀过的面积大小,纯种的红色血液,都会变黑。”魇说。 女子也察觉到了不妙,她低下头,看着身上的血,攥紧了双手。 奇怪的是,女子体内的血,像是没有尽头,源源不断的流个不停,也不见底。 “来人,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朕抓起来。”北凰拍桌而起,龙颜大怒。 顿时,无数精英侍卫,来此,将女子桎梏住。 女子想要挣扎,饶是她遍体鳞伤,战斗力还是相当恐怖的。 只是轻歌的煞气还萦绕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的精神之力不能释放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女子被人带下,辛阴司眉头紧皱。 毕竟,这是北凰的地盘,他带了个怪物一样的人来,北凰怒也是应该的。 轻歌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打着小算盘。 如今,对于消失已久的黑暗气息,她就只有女子这一条线索,得好好宠着护着,可不能被北凰宰了。 当然,如今,四大帝国的人都在这里看着,无数双眼睛可精明着,其他人不知那是黑暗元素,否则早就吓死了,只认为有着黑色血液的女子是个怪物,轻歌不能前一刻与女子对簿,这一秒就要袒护。 而让轻歌诧然的是,其他人不知道女子的怪异也就罢了,貌似把女子带来的辛阴司,也是一脸迷茫气恼。 难道,辛阴司也不知? 看来,至少在这一群人之中,只有她和魇嗅到了黑暗气息的味道。 如此,更好。 此刻,站在龙座前的北凰,负手而立,明黄的龙袍宣布着他的主权和气场,他睥睨了眼四肢发软躺在椅上的辛阴司,闷哼了声,道:“西寻王,你是不是该跟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辛阴司咬了咬牙,道:“北月王,此人任凭你们处置,朕也不知她是个怪物。” “任凭我们处置?”北凰冷笑,“此人处处针对安国侯,可见其狼子野心,是为安国侯而来,此次四国宴是西寻王你在打头阵,如今看来,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北凰的声音里,充满了危险。 似有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直逼辛阴司而去。 辛阴司低头,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是冥千绝亲手培养出来的棋子,冥千绝平时与他的联系甚少,直到冥千绝某一日降临王府,跟他说夜轻歌会来西寻,让夜轻歌成为西寻女皇,后来夜轻歌带人闯了出去,他没有拦住。 冥千绝狠辣的惩罚了他之后就没了踪迹,只留下个命令,让辛阴司登基为皇。 辛阴司只好依言成为西寻霸主,只是,路的艰辛难走,也就只有他一人知道。 第740章 画地为牢 精神师女子关入北月的地牢后,北凰让人处理了凝聚在大理石上的黑色血泊。 女子浑身上下流着黑色血液的场景,历历在目,让人不能释然,这场以联姻为目的的盛宴,好似失去了原来的味道,每个人都没了兴致。 若是硬是要说有谁是兴奋的话,怕就只有轻歌了。 对于女子体内的元素气息,她迫不及待的需要,除了疏通赤红筋脉和喂饱魇之外,她更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成为自己的势力之王,而不是受制于人。 四大帝国很强大,其中东陵、南皇两国之王更是与她有交情,可以说,只要她想,这两大帝国,能为她所用。 但到底,那不是轻歌自己的疆土和势力。 至于北月王朝,她更不可能占山为王。 一来北月有北凰坐镇,二来帝国的力量是所有势力之中最弱的。 何况,四大帝国之外,还有百国联盟虎视眈眈。 轻歌最想知道的是百国联盟为何组成,起先她脑子里闪过的人自然是冥千绝,可连辛阴司都不知道女子体内的黑暗元素,说不定,百国联盟之事,不一定与冥千绝有关系? 四国宴,食不知味的进行着。 女子的插曲,忽略不计罢。 轻歌坐在北凰旁边,忽然,北凰笑道:“看来今日诸位兴致不高,不如这样,朕认识一名琴师,名为倾城,能无弦弹琴,何不让她来助兴一番?” 夜倾城! 轻歌眉头抖动。 “无弦弹琴?那可是上古世纪的传说,难道当世也有人能够做到?”沐七一愣,旋即喜道。 四大帝国的王者之中,唯有沐七精通音律,甚至可以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闻言,沐七不要太高兴,恨不得能赶快见到那位琴师。 北凰点了点头,旋即打了个响指,忽然,四只飞行魔兽扑闪着翅膀,抬着一辆马车划过天际,悬浮在御花园的上空。 这辆马车,并非是密不透气的,反之,马车四周,只有四面雪白的薄纱,风吹来时,隐约可见马车上的倾城女子。 女子坐在马车内,拿着没有琴弦的古琴。 以轻歌如今清晰的感官,自然能看清夜倾城手中的琴,还是那把伏羲琴,只是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夜倾城怀里的琴,不再如之前那般古朴低调,琴骨是猩红的颜色,像是得到了血的祭奠,与女子白嫩纤细的手,形成了鲜明炽烈的对比。 四下里,轻歌听到—— “无弦弹琴?别故弄玄虚了,这种传说里才有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们面前?” “我看北月都是些自高自大的人……” “我倒是要看看,这叫做倾城的女子,是怎么做到无弦弹琴的?我曾去过极北历练,目睹过琴神的姿采,就是琴神,也不敢无弦弹琴啊。” “啧啧——” “……” 也不知他们若是知道,夜倾城便是极北的琴神,不知会作何感想。 因极北女王被血族扣留,没有死绝,轻歌就特意让人封锁了消息,没人知道夜倾城就是极北之地的琴神。 她与夜倾城都跟极北女王撕破了脸,极北女王的丹田更是被她毁了,她情愿到时候极北女王把一腔怒火都发在她身上,也不想夜倾尘卷入这场荒唐的战火之中。 可以说,轻歌对夜倾城的照顾,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状态。 铮——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众人都成了石化的状态,他们看见,那只手,划过没有琴弦的地方,弹起了凤求凰。 然,琴声转乘,所有人都在为琴声的凄婉而感到悲伤时,音调忽的拔高,激昂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幻境之中,似是看见了金戈铁马白骨盈盈的战场和厮杀的英雄,片刻后,一阵森然的调子传入了众人的耳膜,那由琴声交织而出的幻境,竟是让人掉进了森罗炼狱,遭受烈火焚身之痛。 琴声是真的,烈火是假的,可那痛楚,却无比真切! 轻歌眸光冷静的看着四周,除了她和东陵鳕外,所有人都在这幻境之中,五官因痛苦而扭曲了起来。 她和东陵鳕精神之力很是强大,这幻境,难不到他们。 倒是北凰,她自认为北凰能躲过这场幻境,可北凰眼神迷茫,那深邃的双瞳,将内心的悲哀给浮现了出来,所有人之中,北凰在幻境里的挣扎似是最为难受。 轻歌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与其说是夜倾城的幻境过于强大,倒不如说是北凰自愿陷入这幻境之中,画地为牢,心甘情愿。 轻歌浅浅淡淡的笑了。 哪怕是充斥着杀意的琴声,只要是那人弹的,北凰就算是死,也会听。 轻歌皱眉,她一直把北凰内定为夜倾城未来的丈夫,可这么多日的接触,她也清楚,夜倾城对北凰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是,为何? 夜倾城也没有其他爱慕的男子—— 当然,只要夜倾城不说,轻歌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满是酸涩的秘密,只属于夜倾城的秘密。 突地,陷入幻境内的北凰低头,沉沉的道了声,“夜轻歌,你可知,我有多嫉妒你?” 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轻歌措不及防听见了北凰的话,却是如蚊蝇般,她没听清楚,便说:“什么?” 一瞬之间,北凰便清醒了过来,他复杂的看了眼轻歌,道:“假以时日,倾城定能成为四星第一的琴师,无弦弹琴,是许多琴师梦寐以求之事,但无数人,穷其一生,也做不到。”男人巧妙的转开了话题。 轻歌也不笨,深知北凰前后说的话不是一个意思,不过她也聪明的没有问。 每个人心里,都有伤疤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轻歌耸了耸肩,朝天穹上的马车看去。 琴声,戛然而止。 众人从幻境内醒悟过来,满头大汗,当他们惊惶的朝那个倾城琴师看去时,飞行灵兽,早已抬着马车渐行渐远,但是那惊鸿一瞥,昙花一现,却是烙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可想而知,四只稀罕的飞行灵兽,是北凰的所有物。 而北凰为了夜倾城,也算是不惜一切。 四国宴后,琴师夜倾城,声名鹊起。 无弦弹琴,前故人、后来者,谁能做到? 并非夸夸其谈也。 第741章 百国联盟 宴席上,琴声毕后,沐七似是在回忆幻景交织中的场景,不由和煦笑道:“还以为无弦弹琴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如今,也算是不负此生了。” 北凰浅笑了几声,看着悬浮着犹如星辰的夜明珠,心猿意马。 之后,几位君主又寒暄了几声,各国本来想崭露头角的年轻一辈们,在夜倾城那惊天的琴技之下,其他人也都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趣了。 “东陵国王,南皇皇帝,朕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二位,可否移驾清凉殿?”北凰拱起双手,如是道。 “如君所愿。”东陵鳕温和的道。 “孤王的荣幸。”沐七淡淡的说。 北凰点了点头,起身,与沐七、东陵鳕二人并肩朝清凉殿走去。 辛阴司黑着一张脸,四大帝国,北凰请了其他两位帝王,唯独忽视了他,这不是“啪啪”的打脸是什么? 就在辛阴司周身气息寒冷时,举止优雅的北凰忽的停下了脚步,回头。 辛阴司见此,心里衍生出了几丝窃喜,看来这北凰也知道要顾忌下他的颜面。 只是—— 北凰朝着轻歌微笑:“侯爷也一同来吧。” 轻歌走了过去,并肩而行。 “……”辛阴司怒视几人背影,咬了咬牙,一甩袖,竟是也厚脸皮跟了过去。 笑话! 四大帝国的君王有三个都凑一起去了,外面还有百国联盟的对抗,他除非是傻,才会郁闷的在一边玩儿,在这种关键时刻,哪怕是不请自来辛阴司也得去。 倒是一直坐在辛阴司旁边的詹婕妤,她身子软软的靠在华丽的椅子上,雪白的手摸了摸下巴。 “皇后,奴婢看你疲了,要不要去歇息?”婢子心疼的看着詹婕妤。 詹婕妤雅然一笑,摆了摆手,“在这等王回来吧。” 婢子也机灵,不再多说。 与在迦蓝的青涩稚嫩相比,此时的詹婕妤,一言一行,都有雍容的气势。 等了许久,宴席已经结束,辛阴司一行人也没回来。 “罢了,回去候着吧。” 詹婕妤在婢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正要转身离去,一道身影摇摇晃晃醉醺醺的走来,似是想朝詹婕妤扑去,当即被西寻的侍卫们拦住。 男子倒在地上,束发的红玉冠裂开,一头青丝散落下来,他仰起头,夜明珠摧残的光辉下,露出了一张俊秀的脸。 欧阳澈! 看见欧阳澈,詹婕妤平静的眸光之中终于有了丝起伏。 婢子上前,颐指气使,“哪里来的人,好大的胆子,在西寻皇后面前,没了礼数,真是放肆。”小丫鬟教训起人来,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欧阳澈是北月世家欧阳家的少主,此时,有侍卫想要介绍欧阳澈身份,欧阳澈却是将手抬起,阻止了他们。 他半醉半醒,费力的站了起来,双手朝着詹婕妤拱起,“小人不知姑娘是西寻国母,罪过罪过,还望西寻皇后见谅。” 詹婕妤想说话,却是欲言又止。 迦蓝生活,她与欧阳澈、卫疏朗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两个男人更是把她当成小姑娘来对待,奈何,造化弄人。 詹婕妤叹了口气,在婢子的搀扶下,去了西寻大使的宫殿。 欧阳澈半眯起眼睛看着詹婕妤的背影,一屁股跌在大理石地上,昏睡过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 清凉殿,四大帝国的王,都坐在了清凉石打造而成的椅子上,旁边还坐着个夜轻歌。 轻歌双手环胸,眸子古井无波。 北凰睨了眼辛阴司,而后看了看东陵鳕和沐七,道:“此次四国宴,是为了加深四大帝国之间的感情,百年来,四大帝国明争暗斗,周围百国敬畏帝国威严,成为附属国,若是这种局面一直稳固的话倒也无所谓,只是近段时间来,百国蠢蠢欲动,在四大帝国的边境展开了残忍的屠杀,不仅如此,三百六十多个国家结成了百国联盟,其威力,不可抵挡,饶是各大势力,也不敢直面其锋芒。” 北凰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此次谈话的内容核心,不隐瞒夜轻歌,也不忌讳辛阴司。 四大帝国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东陵鳕皱了皱眉,道:“四大帝国时常有明争暗斗,几百个国家历年来也一直都互相较劲,饶是百国联盟同仇敌忾,也应该是一盘散沙才对,可奇怪的是,百国联盟,团结一致,甚至将三百多个国家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沐七赞同道:“我也曾以为百国联盟不足为惧,可南皇四大边境都被人攻溃,甚至短短一个月内,失去了十座拥有富饶资源的城池,帝国有多年来浑厚的底蕴,边境力量也不弱小,边境战士们一向在边境对抗魔兽,没想到竟然在百国联盟的手中战败,的确失策,也是惊奇。” “十座城池?南皇会不会也太弱了点?”辛阴司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北凰瞥了眼辛阴司,不冷不热的开口,“百国联盟的基地距离南皇帝国最近,而离西寻最远,相隔甚远的西寻貌似也丢了五座城池,西寻王难道不觉得羞愧吗?竟也好意思坐在这清凉殿。” 辛阴司黑着脸,他怎么觉得北凰非常不爽他? 不论是夹枪带炮的话也好,还是杀人的眼神也罢,北凰脸上就差没写上让他辛阴司滚蛋的几个大字了。 “话说回来。” 沐七直接忽视了辛阴司,道:“四大帝国之中,貌似只有北月的损失最少,一座城池都没有损失,甚至边境将士们都能扛下来百国联盟的战斗力。” “东陵此次也损失了三座城池,不过也是侥幸罢了。” 东陵鳕道:“听说北月边境有个战神,名为梁浮,是北月梁国公的世子,他貌似突破了灵师,排兵布阵更是用的得心应手,有如此人才,也是北月的福气。” 提及梁浮,北凰脸色温和了几分。 北月是四大帝国之中损失最少的,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梁浮。 短短一年时间,梁浮从一个士兵,俨然成为了攻无不克的战神。 梁浮—— 轻歌摩挲着这个名字,许多被尘土掩盖的记忆随之而来。 第742章 情势危急! 梁世子曾经是北月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贵公子,风流倜傥游手好闲,流连风月场所的。 而在轻歌用无名的身份去西海域历练时,梁世子在一些贵族的面前说了轻歌坏话,被朝阳公主殷凉刹殴打了一顿,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谁知,这一打,反而打出了个痴情种。 梁世子表明了态度,世子妃非殷凉刹莫属。 殷凉刹曾说,她的丈夫,不是个草包,而是个英雄。 梁世子为红颜,不动用梁国公的力量,前往边境吃苦,从一个士兵打拼起,当时,北月王朝里有诸多人不看好梁世子。 那日,殷凉刹来找轻歌,说,他会死的啊。 一切,看似缥缈,却又清晰。 轻歌目光放柔和了些,北月王朝有许多不顾性命维护她的人,殷凉刹就是一个。 她也看得出,殷凉刹对梁浮动心了,只是在等梁浮成为将军从边境凯旋而归八抬大轿来娶她罢了。 “侯爷,百国联盟之事,你怎么看?”沐七看向了轻歌,道。 辛阴司冷嗤了一声,就算有侯爷的身份,那也只是挂名罢了,一介女流,能有何用? 对于沐七询问轻歌看法之事,辛阴司表示很不齿。 轻歌敛起思绪,看向眼前几人,这四人,是四大帝国的王。 她酝酿了会儿措辞,道:“百国联盟的组合国家太多了,各个小国平时明争暗斗不断,故此,千百年来都没有百国联盟的事情出现,就算有,数量也没有三百多,有几十个小国家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这些国家很有力量,但是要团结一致,扭成一条绳,怕是很难,这之间,除非有一个让三百多个小国家帝王信服的人,而这个人,除了有雄韬武略之外,还有恐怖的力量,智商、武力,二者缺一不可。” 女子娓娓道来,简单的分析着眼前的局势,薄凉的声音,似上古琴师弹出的音调,动听悦耳,“百国联盟的第一波攻势,就让南皇国损失了十座城池,西寻五座,东陵三座……” “而这,只是第一波攻击而已。” 顿了顿,女子淡漠的道:“你们可能以为这是他们侥幸而已,百国联盟之事在暗中进行,你们四大帝国的王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也正因为多年来几百个附属小国对四大帝国毕恭毕敬,你们也早就消除了对他们的戒备,所以,你们认为,这些城池的损失和边境战士们的失败,是因为他们突袭,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是因为你们大意了,疏忽了……” 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另外四个男人,都统一的没有说话,就连辛阴司,也不再嘲讽,而是满眼凝重,一脸严肃的倾听。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疏忽大意吗?”沐七问。 轻歌摇了摇头,“不,你们的确疏忽了,大意了,可这并不是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是什么?”辛阴司连忙问道。 “你们,太弱了。” 轻歌道:“与其说是你们,倒不如说是四大帝国的战士们太弱了,边境的力量,你们总是疏忽,可百国联盟的第一波攻击,也算是测试出了四大帝国的实力,不堪一击!否则,就算你们疏忽了,又怎会损失这么多城池?尤其是西寻,距离百国联盟的基地最远,也能损失五座城池,本侯倒是想问问西寻王,你这么能干,先皇知道吗?” 轻歌毫不客气的讲出了四大帝国的致命弱点,太差劲! 尤其是辛阴司,被轻歌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紫,精彩万分。 北凰万年的僵尸面瘫脸,此刻听到轻歌讨伐辛阴司,竟是难得嘴角微扬了起来。 这小妮子教训人,果然有一套。 辛阴司皱了皱眉,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的嘀咕着,“谁知道一直安分的小国也敢打帝国的主意。” 轻歌听见辛阴司的话,脸色一边,四周气温骤然下降,“若你一直这么安逸,莫说是小国,本侯看只要是个人,都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去,说不定到时你把皇位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北凰三人:这感情彪悍,连他们也不敢这样教训辛阴司。 辛阴司脸色越来越黑,跟被人泼了墨似得。 北凰对他不客气就算了,怎么这丫头也跟他争锋相对? 殊不知,是辛阴司不客气再先。 那名精神师女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见辛阴司是有些想要报复轻歌的,奈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轻歌又何须虚与委蛇? “安国侯,朕好歹是一国之主……”辛阴司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也知道你是一国之主?”轻歌视线冰冷,“一国之主的智商喂了狗,你也好意思为自己辩解?” 辛阴司:“……”欲哭无泪啊! 他平时为人虽然阴狠了些,但是文字游戏,怎么能比得上毒舌的轻歌? 因辛阴司是冥千绝的人,轻歌自然不会对他客气,如今教训他,也是因为他有个身份是四大帝国之一西寻的霸主罢了。 辛阴司对轻歌的偏见,轻歌是清楚的,既然她决定参与百国联盟之事,就必须让辛阴司把偏见放下。 让他放下偏见,只有两个理由,要么归顺他,要么把他打得抱头鼠窜。 明显,轻歌走了后面那条路。 当然,其他三大帝王还在,轻歌也不会就这么直接的跟辛阴司开打。 言归正传,轻歌不再看面色如菜的辛阴司,而是继而道:“我倒是认为,百国联盟的第一波攻击,是对四大帝国下的战书,是挑衅四大帝国的威严,接下来的战斗,才是严峻的,你们该去面对的。” 经轻歌一说,其他四人,也都察觉到了如今情势的危急。 “你们说,建立百国联盟的神秘人,会是谁?那个人,有多强大?”沐七问。 分析此事时,轻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冥千绝。 但是! 百国联盟是这几个月出现的事情,冥千绝被废了丹田,有伤在身,不可能这么快就好。 何况,虞姬和媚娘还生死未卜。 就算冥幽的能力再厉害,救冥千绝一命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更别说让冥千绝恢复如初。 再来,冥千绝算计的所有事情,矛头都是指向轻歌,而百国联盟,显然不是针对轻歌的,那是另一个强大的神秘人,拥有着恐怖的力量。 那么,这个神秘人是谁? 建立百国联盟的目的? 为何要挑战四大帝国的威严? 无数疑问,自轻歌心头冒出。 第743章 安国王! “百国联盟突如其来,看似意外,其实蓄谋已久,暗中的神秘人,必定早就下了这一步棋,想要推翻四大帝国。”北凰道。 在场的四人,都是四大国的新皇,都是各个领域的天才,但身为一国之主,必定没有诸位先皇那么厉害,手段毒辣,一针见血。 轻歌垂眸,起身,淡淡的道:“现在四大帝国想要对抗百国联盟,就必须在统一战线,缺一不可,否则,只能灭亡。” 除了沐七和东陵鳕外,其他两位都不是忧国忧民之人。 沐七在边境待了许久,与南皇百姓有深厚的感情,至于东陵鳕,心怀天下,而北凰会成为北月帝王,也是因为轻歌的原因,骑虎难下,辛阴司,虽有一腔抱负,奈何作为他人走狗已久,失去了九五之尊的姿态。 “四国之中,必定有一人成为万人之王,统领四大国家。”北凰道,“否则四大帝国,终究是一盘散沙。” 沐七赞同的点了点头。 东陵鳕半眯起忧郁的眸子,“四大帝国平分秋色,四国之王,万人之上,此人,我看,非轻歌莫属。” 北凰点头,“若是轻歌的话,倒也能让人信服。” “侯爷本领过人,又是难得的双修天才,在军事方面的分析,也让我等望尘莫及。”沐七道。 辛阴司很郁闷,他不介意出现一个四国之王站在四大帝国的头上,但是这人若是夜轻歌的话…… “不行!”想也没想辛阴司就否决了,“四国王让一个女人来当成何体统,难道四大帝国里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何况,四国之事,严重危急,第一战已经打响,难道要一个女人来力挽狂澜?我看你们都疯了才对。” 一旦让夜轻歌成为四国王,辛阴司就能料想到自己凄惨的未来。 北凰看也没看辛阴司一眼,起身,朝东陵鳕、沐七二人拱了拱手,“既然二位同意,就这样决定了,夜已深,一同离去吧。” 东陵鳕点头,“安国侯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一国之侯,且不说双修天赋,胆识、智谋也是过人,有她为王,我决定为四国全力以赴。” “别侯爷侯爷的叫了,干脆称为安国王吧?”沐七说。 侯与王,虽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在北凰三人的言语下,轻歌从一个侯爷,立即成为四国之上的王。 三人对王位都没那么看重,四国之王,与其把位置让给别人,还不如让他们都信服的轻歌来当。 至于辛阴司,此时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他怎么说也是西寻霸主不是?可在四国君王的会议上说话的分量还没有一个夜轻歌足? 他也就反驳了一下而已,其他几人就算是不喜欢这个提议,也可以给他点面子商量商量的不是? 可他们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了,直接忽视了他,这样真的好吗? 辛阴司很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他刚要对轻歌颐指气使来挽回点颜面,哪知女子的黑眸闪烁着浓烈的杀意,刹那间就到了辛阴司的面前,白净的五指,紧紧的扣在辛阴司的脖颈上。 辛阴司双眼赫然瞪大,下意识紧张惶恐的看着面前放大的绝色容颜。 哐当—— 辛阴司所坐的椅子摔倒在了地上,至于辛阴司,被轻歌毫不客气的提起。 女子嗜血,冷冷的看着辛阴司,“那个女人,是谁?” “女人?哪个?”辛阴司实在搞不懂,北凰他们几个忽视掉他就算了,这个女人,却是直接要杀了他。 惶恐之下,辛阴司一时之间不明白轻歌所说的女子是谁。 “那个要与我比试的精神师。”轻歌手指收拢了些,辛阴司险些要窒息。 辛阴司反应过来,“我也不知道,四国宴前,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我房间,说她是你的仇敌,想要与你一战,我和你本就积怨已久,又见识了她恐怖的实力,才把她带上了四国宴。” 辛阴司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那个精神师女子都战胜不了夜轻歌,更别说是他。 他也算是见识到了轻歌突破阶级变态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与我是仇敌?”轻歌皱眉,不过看辛阴司的模样,也不像是骗她。 她把辛阴司摔在了清凉殿的桌上,辛阴司刚趴着坐起,轻歌一脚就踩在了辛阴司的肩膀上,轻歌上半身微微俯下,冰冷的目光似出鞘宝剑贯穿了辛阴司的身体,“冥千绝呢?他还跟你有联系吗?” 辛阴司身体微微颤抖,关于冥千绝之事,他不想提。 突地,刀锋抵着他的脖颈。 辛阴司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轻歌手中出现了一把暗黑色的刀,刀紧贴着他的脖颈。 “我如今既然已经对你出手,你的脑袋,还能不能挂在你脖子上,就看你现在的态度了。”轻歌冷笑。 辛阴司低头,感受到死神镰刀的挨近,终于,他轻声说,“自从你离开西寻后,冥千绝吩咐我不要让西寻大乱,成为西寻王后就无影无踪了。” 轻歌把明王刀收了起来,思索着辛阴司的话。 如今看来,这次百国联盟的事,与冥千绝没有多大关系。 轻歌转身就走,身影湮没在夜色之中。 辛阴司后怕的站了起来,那次西寻的事,他带着铁骑去围剿想要落荒而逃的轻歌,却是失败,他知道,夜轻歌想杀了他。 但是,他以为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四大帝国之一西寻的王,夜轻歌一开始没对他动手,接下来就不会撕破脸。 谁能想到,轻歌会在清凉殿,直接跟他亮出刀。 辛阴司皱着眉,吞了吞口水。 夜轻歌如今的实力,着实恐怖,至少,他不是对手,甚至在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也是,轻歌如今虽是先天十二重,却能和灵师有一战,何况战斗时,她的血魔花煞气被封印住了,精神之力还没有渡过天雷劫,如今的轻歌,可以说,即便是遇见了巅峰时期的极北女王,也不会太难看。 此时,轻歌进入了皇宫天牢。 天牢侍卫拦住了她。 轻歌拿出象征着她安国侯身份的木牌,侍卫立即毕恭毕敬的带轻歌进去。 安国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除了北凰,北月王朝上上下下,她就是王。 轻歌慵懒的虚眯起眸子,冷意绽开。 她倒是要看看,这名被困的精神师女子,和她之间,有哪些仇恨。 第744章 你的血快流光了呢 北月皇宫,天牢。 牢房内的气氛阴森诡谲,尸体腐烂和血液的味道在空气之中流动。 嗒嗒—— 脚步声响起,身着宽大墨袍的女子,如握着死神镰刀的修罗,走在这九幽地府里。 啪—— 一只带血的手,紧攥住了轻歌的脚踝。 轻歌垂眸看去,昏暗的地牢之中,一只腐烂的手,自铁柱之间伸了过来,那人蓬头垢面,脸上满是伤口,明黄的龙袍早已被鲜血染红,男人仰起头,脏污不堪的青丝缝隙间,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 跟在轻歌身后的侍卫,面色坚硬阴冷,他突地一脚踩在男人的手腕上,试图让男人松手。 然而,男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紧攥着轻歌的脚踝,死也不放。 咔嚓! 手起刀落,侍卫面无表情的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刀,而后把刀插入刀鞘,朝着轻歌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拱起,硬邦邦的道:“这是奴才的疏忽,请侯爷恕罪。” “不碍事。” 轻歌淡漠的看了眼血泊之中的一截断手,她微微低头,紧盯着牢笼里痉挛的男人。 许久,轻歌脸上绽入一抹极致绝色的笑,“太上皇,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男人的身体停止了扭曲,僵硬着。 他是,北凰的父亲,曾经的九五之尊! 太上皇的舌头,早已被割掉,如今说不出话来。 这一年来,他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一心求死,奈何,他如今落得这般境地,连死都成了奢求。 他看着轻歌的脸,眉目间的英气与夜惊风的有几分相似,突地,先皇低声笑了起来,这笑,逐渐变大,像是疯魔了一般。 轻歌收回视线,继而朝前走去。 太上皇说不了话,却是对着轻歌的背影,喊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 忽的,轻歌脚步凝滞。 她回头朝北月皇看去,道:“我以为你会在这天牢里赎罪,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有生之年,你永远都是个蝼蚁,哪怕你身穿龙袍,登上九重宝塔,你也只配被人踩在脚底而已,踩着兄弟的命往上爬,十几年的龙椅,你竟也坐的踏实,不让你死的那么快,我是怕你去地府,会侮辱了我父亲母亲的轮回路。” 太上皇目光凝血的瞪着轻歌背影,如野兽般嘶吼。 轻歌不做停留,在侍卫的带领下,去到了关押精神师女子的牢笼里。 此处牢笼,在最南面的一个方向。 轻歌凝眸。 四四方方的牢笼里,女子身上有无数个窟窿,黑色的鲜血汩汩流出,女子像是失去了生命之源般,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她如行尸走肉没有七魂六魄的傀儡,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空洞,没有神采。 “她要死了吗?”轻歌问魇。 魇道:“被黑暗元素的侵蚀了的人,体内的黑暗元素一旦失去,就会危及生命,而他们的黑暗元素,通常与血融合,女子失血过多,若是再不治愈的话,只怕就成一具尸体了。” 魇啧啧了几声,“听说被黑暗元素侵蚀的心脏虽我们这种骨架来说,特别有营养,不如——” “别打她的主意,不然,我会让你亲眼看见自己骨头被拆散的画面。”森然之声,自白发女子的红唇之中吐出。 寄宿在轻歌体内的魇,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把门打开。”轻歌瞥了眼侍卫,道。 侍卫皱了皱眉,“侯爷,这女子是个怪物,虽然濒临死亡,可是……” 一句话尚未说话,轻歌一记手刀砸在侍卫的后脑勺,而后出动精神之力,把牢门的锁炸裂开。 门,被风撩开。 轻歌走进牢笼之中,站在女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子,舔了舔嗜血的唇,蛊惑人心的说:“你的血快流光了呢。” 女子双眼无力的睁开一条缝,无神的朝轻歌看去,然而,在看见轻歌雪白的脸时,女子惊恐的瞪大眼,犹如看见厉鬼。 轻歌背对着远处夜明珠淡淡的光华,冷寒着一张脸,凉薄的眸子里氤氲着杀气,她睥睨着女子,如阎王派来的黑白无常。 四国宴上,轻歌虽气势过人轻狂异常,可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杀人的死气。 而这,是杀过无数人才有的姿态。 女子恐惧的咽了咽口水。 十六七岁的姑娘,能杀多少人? 轻歌脸上依旧覆盖着冷霜。 魇说,被黑暗气息侵蚀的人,比野兽还要残忍,她若想驾驭这类人,只能把更足的气势给拿出来。 而这,才是轻歌的天性,是她自无数杀雨里千锤百炼出来的强悍灵魂。 女子干涸的嘴唇不断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 轻歌蹲下手,拽住女子的头发,往前拖着。 走至木质椅上,轻歌放下吃痛的女子,优雅的在椅子上坐下,回身双腿交叠,冷冷的看着女子,“若我能救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女子紧皱着眉。 “当然,你也可以有说不的权利,我会爽快的送你上西天。”轻歌残酷的说道。 女子:“……” 这简直去屈打成招,没有人道。 女子暗暗咬了咬牙,眼前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恶魔。 不过感受到体内鲜血的流失,女子的眼神愈发绝望,她看了看轻歌,狠狠的下了决心。 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跟你走!”女子道。 “很好。” 轻歌伸出手,掌心氤氲着白玉之光,温柔的白玉光华,自她手中,朝女子满目疮痍的身体笼罩而去,女子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体内的黑暗元素竟是在半晌后达到了巅峰! 女子惊愕不已,她虽知道轻歌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有救她的方法,可没想到能这么迅速。 让她一个将死之人,回到实力巅峰时期! “雪灵珠!”女子虚眯起眼睛,贪婪的朝轻歌的心房看去。 忽然! 轻歌蓦地起身,一脚踹在了女子脸上,“我能救你,也能杀你。” 女子面容青肿,她呲牙咧嘴的站了起来,惶恐的看着轻歌。 “走。”轻歌率先走出了牢门,朝长长的走廊过道踏步而去。 女子愣了一瞬后,便急忙跟上。 经历了几次生死徘徊后,女子恐惧异常,至少在她实力不济时,不敢忤逆轻歌。 而轻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就算苦口婆心的说,女子反而会拿乔,还不如直接痛打落水狗,让她怕! 连反抗的想法都不敢产生! 当然,轻歌也不会让她死。 她还有许多问题未解! 第745章 幽冥岛的秘密! 带女子出去时,轻歌并未惊动其他人,只是临走之前,让北凰放出消息,说这个体内血液是黑色的怪物女子,已经失血过多惨死在牢中,尸体已经处理了。 并非轻歌小题大做,这般谨慎,也是因为她怕打草惊蛇。 她怀疑女子背后有着恐怖的势力,至少现在这般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她不能引起惊慌。 风雨阁。 扶希坐在轻歌的床上,翻来滚去。 门打开,扶希看见轻歌,眉角眼梢都笑了起来,然而,当看见轻歌身后的女子时,淡棕色的眼瞳之中,顿时,浮现了七星齿轮的图腾,森然、阴诡。 “她是谁?”扶希肃然的问。 轻歌挑了挑眉,在桌前坐下,手提茶壶,斟茶入杯,倒了两杯还算是滚烫的茶水,漫不经心的道:“捡来的。” “我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扶希直接了当的说。 女子看见扶希,也皱了皱眉,似是天生相克般,她竟是有些惶恐这个气势凛然的小孩。 “哦?”一瞬,轻歌便反应过来,扶希应该是不喜欢女子体内的黑暗元素。 轻歌把茶杯推至女子面前,道:“坐下来,先喝杯茶。” 女子犹豫的看着茶烟袅袅的瓷杯。 轻歌轻笑出声,“放心,没毒。”言罢,她端起自身这边的茶杯,一口饮下。 女子唯唯诺诺的把瓷杯内的茶水喝掉,正襟危坐,战战兢兢。 轻歌把茶杯压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朝女子看去,指腹摩挲着瓷杯的清晰纹路,“辛阴司说,我是你的仇敌,关于此事,你能否给我个很好的解释呢?” 说至最后,似有强大的气场朝女子碾压过去。 女子肩膀抖动了几下,从轻歌出现在牢房的那一刻开始,她便知道,辛阴司的嘴被撬开了。 至此,女子也不隐瞒,道:“既然你知道雪灵珠能治愈我的伤口,那也应该知道黑暗气息的事,我的丈夫,受到了重伤,他的鲜血也被黑暗元素给侵蚀,我翻看古书,得知雪灵珠能治愈,便来四星大陆,寻雪灵珠,那时,你在极北,我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你在雪女山得到了雪灵珠,之后,我不断打探关于你的事情,在你回到北月后,去了西寻国,用精神之力震慑辛阴司,我知道他和你之间有仇恨,便说你是我的仇敌……” 雪灵珠有统驭风雪的能力,若是运用得当的话,甚至能治愈人体的伤口,尤其是黑暗元素。 如今,雪灵珠的力量,轻歌也仅仅掌握了冰山一角罢。 “来四星大陆?”轻歌仔细的思索着女子的话,双眸微微亮起,“你不是四星大陆的人?” “我是。”女子回答道:“只是我所处的地方,与四星大陆隔绝了。” 与这片大陆隔绝的地方…… 轻歌脑子里出现的,只有一个血族,难道这女子也是隐世宗族的人,听她所说,她的丈夫体内也有黑暗元素,那么,这个宗族里的人,是不是都如此呢? 女子似是知道轻歌的疑惑,道:“那是一座岛屿……” “幽冥岛?”轻歌蓦地起身。 女子点了点头。 轻歌虚眯起眸子,“幽冥岛在四星最北的地方,可谓是与世隔绝,千百年来,四星大陆上所有前去幽冥岛历练的人,都不得而回,你竟是幽冥岛的人?还能从幽冥岛出来?” 最让轻歌关心的当然是在死亡之地幽冥岛里生死不知的夜菁菁。 女子道:“幽冥岛的人,都被黑暗元素侵蚀了,那些从四星大陆去幽冥岛历练的人,都没死,只是把他们强行留在幽冥岛罢了。” “强行?”轻歌挑了挑眉。 黑暗元素一直不被世人接受,历练之人一旦出现在幽冥岛,便会发现岛上人的古怪,可他们要是离开幽冥岛,重见天日,来了四星大陆,把黑暗元素之事说了出来,只怕四星大陆上的各大势力,各大帝国,甚至连隐世的宗族、强者都会出来,同仇敌忾,前往幽冥岛,把身体被黑暗元素侵蚀的人全都摧毁。 黑暗气息,像是毒瘤,又是这片大陆的心脏。 人们敬畏它,却也惶恐,辗转最后,只能毁灭! 若是幽冥岛上的人都失去了良心,会把前往幽冥岛历练之人全都杀了,斩草除根,杀人灭口,但女子说,那些历练之人并没死,只是被强行留下罢了。 至于用什么手段,就耐人寻味了。 轻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是的,他们体内的鲜血,被幽冥岛的领主们用黑暗气息侵蚀,只有他们变成了幽冥岛的一员,才不会有二心,领主们才不会赶尽杀绝。”女子道。 “幽冥岛的人,可以随便外出?”轻歌问。 女子摇了摇头,“幽冥岛的规矩是,生和死都得在岛上,不过这一年来,幽冥岛上的其中一个领主想要脱离幽冥岛,来四星大陆闯,其他领主不同意,就把他关在了牢房,半年多以前,这个领主,突然消失了……” 凭空消失—— 轻歌眸光跳动,忽然,她想到了百国联盟之事。 空穴无来风! 百国联盟,和幽冥岛之间会不会有些联系? 顿了顿,女子继而道:“领主的失踪,造成了很大的惊慌,慌乱之中,我离开了幽冥岛。” 忽然,女子砰地一声跪在了轻歌面前,“四国宴上我无意冒犯侯爷,只是不忍心看着丈夫就此死去而已,侯爷大人大量,可否救夫君一命?” 轻歌双腿优雅交叠,好整以暇的睨着女子。 轻歌不出声,女子便跪在地上,一直低着头。 扶希坐在桌上,小短腿在空中晃了晃,却见他瞥了眼女子,冷笑了一声。 就在女子脊椎骨僵硬时,轻歌终于开口,“你夫君的命,没那么好救吧?若是这么简单的话,你就不会冒险与我为敌,而是来北月找我,求我,可你却想要我的心脏……” 轻歌伸出手,白嫩的手指,挑起了女子的下巴,迫使其将脸抬起。 “救你夫君性命的东西,是我的心脏,雪灵珠是吗?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命,去换得你丈夫重生的希望吗?”女子丈夫所需要的,并非是简单的雪灵珠的治愈能力,而是整颗雪灵珠,轻歌的心脏。 女子瞳孔紧缩,她惊恐的瞪大眼! 第746章 妖王孕育出的生命 女子不曾想到,夜轻歌心思如此缜密,看似随意一问的话里,却是藏着锋芒,步步为营,她已经尽量避重就轻的回答轻歌的问题,还是没逃过那双智慧双眸的逮捕。 这一刻,女子的心,跌入了深渊。 想起她那奄奄一息的夫君,女子的眼底,尽是绝望。 轻歌放开了女子的下巴,双手环胸,道:“雪灵珠我不可能给你,你且说说看,你丈夫受了什么伤?” 如今,与幽冥岛有联系的就只有女子一人,轻歌日后还要去幽冥岛找夜菁菁,她当然要留着对幽冥岛熟悉的女子。 女子的话,对轻歌有很大的影响。 就算她再有万全的准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鲁莽的闯入了幽冥岛,只怕要落得和那些历练之人一样的下场,任由鲜血被黑暗元素吞噬。 女子双眼有一瞬的痛苦,片刻后,她低下头,说:“他没有受伤,只是被下毒了,樟母毒。” “樟母毒?”轻歌黛眉扬起。 “樟母毒是幽冥岛里毒性最为剧烈的毒。”扶希道。 轻歌转头,诧异的看着扶希。 扶希娓娓道来:“幽冥岛之所以被称之为死亡之地,很大的原因是幽冥岛里的毒障,有时,幽冥岛里的空气都是含毒的,随便吸入鼻腔,五脏六腑都会立即衰竭,唯有被黑暗气息侵蚀过的人,才有对抗毒障的能力,但是,依旧有一些毒障,是他们的天敌,樟母毒就是其中之一,樟母沼的藤蔓,和普通爬山虎差不多,然而,若是将樟母沼的叶子粉碎,吃入体内,必将中毒,起先的半年,与常人无异,但是半年之后,中毒之人的四肢,会逐渐溃烂,皮肤溃烂后,五脏、六腑、骨髓、筋脉,都会被腐蚀……” “这么毒?”轻歌朝女子看去时,女子已经掩面抽泣。 有什么痛苦,能比得上亲眼看见心爱之人的躯体溃烂呢? 此时,轻歌体内,永生石里浮动着浅白色的烟雾,英武侯的声音自永生石里传出,出现在轻歌的精神世界,“樟母毒,用雪灵珠和灵石的治愈能力相辅相成,可解其毒。” 灵石! 千年幽灵玉! 轻歌当初在青石镇赌石时,赌到了一块三系灵石,便是千年幽灵玉,拥有防御、攻击、治愈三种属性,堪称为灵玉石! 雪灵珠和灵石她都有,只是…… 千年幽灵玉是罕见的三系并存,想要召唤出灵玉内的玉魂,传统的精血契约是没用的,需要远古之物,火炎晶! 可远古之物多难得,凤毛麟角都难以形容火炎晶的稀罕。 至于倾城骸的拥有,也只是轻歌瞎猫碰上死耗子,踩了狗屎运而已。 虽说运气是实力的一种,但她不能一直依靠运气。 故此,之后千年幽灵玉就跟没用的石头一样,被放置在轻歌的虚无之境里。 “我能用另一种方法救你丈夫的命,但是,我需要……火炎晶!”轻歌与女子说道。 “火炎晶?” 女子惊喜过后,双眼沉寂了下来,犹如死灰,“那不是远古之物吗,怎能得到?” “远古之物又如何?有一线希望总比没有要好,我会动用四大帝国的力量,地毯式搜索火炎晶的存在。” 说至此,轻歌眉头轻蹙了起来,“不过,你丈夫似乎不能再等下去了。” 火炎晶兴许能够找到,但是女子丈夫的身体不会因此而停止溃烂的步伐,说不定几年后轻歌真找到了火炎晶,可女子丈夫的肉体早就溃烂,成了一堆白骨。 “一年!” 女子道:“还有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已过,还没找到解救他的方法,我夫君就真的要死了,离开幽冥岛之前,我拜托幽冥岛的一名老者,将他的心脉和重要器官护住,以老者的能力,只能护住一年。” “一年?”轻歌沉下眸子,“时间很紧迫。” “火炎晶当真能救我夫君的命吗?”女子将信将疑。 “火炎晶不能,但是与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搭配,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轻歌说道。 千年幽灵玉是她的底牌,她不能随意的透露出去。 何况,当初她用精血与灵玉契约时,天降异象,浩浩荡荡,只怕如今各大势力之主都在找激起这样景象的人是谁。 她若是把幽灵玉的事说出来,便是自投罗网,给自己下了一步无路可逃的死棋。 听得轻歌这般说,女子心中的疑虑才消失了。 轻歌又问了几句,“幽冥岛内可有出现一个少女,旁边还跟着个少年,少年双眸碧蓝,像海一样……” 女子摇了摇头。 见此,轻歌也知问不出什么关于夜菁菁的事来,便让银澜给女子找了间屋子先秘密的住着。 银澜是夜府的婢女,轻歌曾经在北月时,银澜也算是她的贴身侍女,忠心耿耿。 当初管家林尘出去历练后,也把夜家的事给安排妥当了,留下了个阿努来管理夜家,阿努以轻歌马首是瞻,后为了轻歌行方便,把信得过的婢女银澜调遣在轻歌身边。 银澜安排好女子的住所后,站在轻歌房门前,有些拘谨,有些激动。 不论怎么说,轻歌都是她的小姐,她也算是见证了轻歌的成长。 只是这个小姐,很忙很忙,忙到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银澜!”轻歌突地出声。 银澜当即走了进去,“侯爷。” “这是什么?” 轻歌玉指所向,却见屋子的旮旯处,汇聚着许多狐狸,地上有一滩暗紫的血迹,或白或红货紫的狐狸们,争先恐后的舔着血迹。 其实,那血迹早已干涸,可他们依旧不遗余力的舔着,像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 精神师女子离开后,轻歌准备沐浴休息,却是看到一群狐狸—— 当即,她的脑海里浮现一个虚影,若隐若现,如一团纷然的火,那是她的小狐狸。 银澜走了进来,看着狐狸们皱了皱眉,单膝跪下,“侯爷,自从你去迦蓝后,这里就出现紫色液体,奴婢想了很多办法都擦不掉,风月阁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砖,都是青阳大师打造的,奴婢也不敢拆掉。” 奇怪的是,狐狸种族的灵兽,在帝国之中算是绝种了,怎会出现在北月? 轻歌离开北月,风月阁一向是银澜打扫,她也没看见过狐狸出没。 忽的,一只雪白的狐狸,摇晃着屁股一颠一颠的走至轻歌身边,似是想朝轻歌身上爬去,胖乎乎的肉团,却是四肢朝天的摔在地上,怎样都翻不了身,可爱极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歌眼眸柔和了几分,她把小狐狸抱在怀里。 小狐狸舔了舔轻歌的手。 轻歌眸光颤动,她看了眼银澜,道:“你先退下吧,不必在门外守夜,回房好生休息。” 银澜犹豫不决,想说担心轻歌的安危,可是以她的实力,就算是刺客来了,也只是个帮倒忙的。 银澜酸涩的离开。 房门关上的刹那,坐在桌上的扶希,凑近轻歌,摸了把狐狸的毛,突地,温顺乖巧的狐狸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朝着扶希嘶吼了一声。 似乎,它的温柔,只属于轻歌。 “姐姐,你知道妖王吗?”扶希勾唇笑,问道。 轻歌默。 “妖王的血,是猩红之色,若他释放出的血液里,加入了妖王之力,血液就会变成高贵的暗紫色,三个月的时间,这滩血迹,能孕育出新鲜的生命,生命和妖王差不多的种族……”扶希道。 轻歌抚摸着狐狸毛的手,僵住。 这些狐狸,是姬月留下的? “但是你知道吗,妖王的血难得可贵,失去了一滩紫色的血,就相当于从他身上拔掉了一块骨头,那种痛和失去的力量,无法想象。” 扶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此刻全都聚集在轻歌脚边挤破脑袋“要抱抱”的狐狸们,道。 轻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沉默。 那个人,似是迟早知道自己要离开,便用血液,孕育出纯种的狐狸,代替他来陪伴她。 轻歌的心,仿佛被撕裂开,生疼。 可这点痛,不及他的万分之一。 第747章 五年!盼君归! 黑夜如瘴气,肆无忌惮的蔓延,覆盖这片森然沉浮的疆土。 妖域! 一轮红月悬挂夜空,陡坡之上,似有狼的哀嚎之声响彻漫山遍野。 群魔乱舞,万兽纵横,海风一阵阵。 妖王宫,凝光水晶悬浮在天边,吸纳着月光,再将这片华丽奢侈恢弘辉煌的照亮。 一袭玫瑰墨袍的寻无泪在妖兽们的簇拥下,气势凛冽的走了出来。 铺满水晶石的院落内,寻无泪径直走在红色椅前坐下,一些老者和妖域德高望重的人,都站在他身后两侧。 寻无泪翘起双腿,猩红的眸子和尖锐的耳朵,似丛林里最美丽的精灵。 “把人带过来!”寻无泪喝到。 顿时,一些士兵们,将一个被铁链锁住的男人带了过来,而后把男人推在地上,男子一身酒气,眼神迷茫,袍子脏污不堪。 他匍匐在地,俊美的眸子里闪烁着星辰之光。 寻无泪起身,逼近男子,一脚踩在男子的脊背上。 咔嚓—— 似是把他的脊椎骨给踩碎了。 “说,妖王在哪!”寻无泪低吼道。 男人半醉半醒,似是听不见寻无泪的话。 寻无泪冷笑,“帝九君,整个妖域,就你和妖王交情最好,妖王的气息出现在妖域内,他必定去找过你了,我看你钟情酒国,独爱酒,当年妖王失踪后,便没对你赶尽杀绝,事到如今,你别逼我对你动手,我的手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若是轻歌在此,便会想起,当初她问过姬月,人类与妖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是白痴。 姬月说会,妖域就有一个帝九君,是人和妖的结合,蠢死了。 “妖王出现在妖域了?” 帝九君突地癫狂的大笑了起来,不顾脊椎骨断裂之痛,“十几年过去了,妖王终于回来了,寻无泪,你的死期到了,你们都要死了,妖域,将永无宁日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当年的心狠手辣!” “果然,不该留着你。”寻无泪低吟,“你和妖王一样,都是杂种,野种,你们这类生物,不应该苟活于世。” 帝九君的笑声并未停止。 寻无泪一甩衣袖,眼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他转身,快步往前走去,在翡玉制成的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手放膝盖,视线残酷的朝帝九君看去,“断了他的四肢。” 身着轻铠的士兵走上前,两人把帝九君扶起,桎梏着帝九君的身体,而后动作统一的卸掉了帝九君的胳膊,血和肉还在相连,骨头却是脱臼。 帝九君如野兽,痛苦的吼了声。 之后,士兵分别把帝九君的两条退谷硬生生的用手折断。 俊美的男子,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啪嗒—— 一把锋锐的匕首,丢在士兵脚边。 寻无泪一字一字,无情的念着:“四肢筋脉,挑断。” 寻无泪身后,似有一名雪发霜眉的老者不忍看见这一幕,道:“寻王,九君这些年在妖域,没作过什么乱子,他是他,妖王是妖王,不该把对妖王的惩罚,加诸在他身上。” “阁下,我对老人不会心软的,你若想死,我不介意你多说几句。”寻无泪道。 登时,四周人都噤若寒蝉。 寻无泪阴冷的眼,朝怔愣的士兵看去,“愣着等死?还是你们想代替他受筋脉断裂之苦?” 士兵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立即把水晶石上的匕首捡了起来,另外一人抬起帝九君的手,士兵拿着匕首,就要朝帝九君的手腕挑去。 筋脉裂! 然,当匕首就要碰触到帝九君的手时,妖风乍现,坚硬牢固铺道的水晶石,全都裂开了许多裂缝,苍穹上的红月摇摇欲坠,整座妖王宫,都在颤抖! 嘭! 惊雷游龙,闪电猛虎,强大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院落内的所有人仿佛感受到了王的压迫,除了几位老者,其他士兵们,膝盖竟是全部弯曲,跪倒在地上。 寻无泪蓦地起身,眼睛半眯,“妖王!” 刹那间,一团烈火,出现在高墙上,邪魅狷狂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妖王宫内的众人。 男子红袍似血,眉目狂放,一红一紫的双眸,极端诡谲。 他跃下高墙,朝帝九君走去。 其他人,莫不是惶恐! 软若无骨的帝九君看见姬月,痴痴傻傻的笑了几声,像是临终的夙愿,终于有了进展。 突地,帝九君忍着四肢骨头被卸的痛,大声的喊着,“一晃十七年,在下妖域帝九君,恭候妖王王者归来,万寿之王,岁岁安!” 充斥着妖之力的声音,震醒许多浅眠的妖魔。 帝九君说话时,姬月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检查了帝九君的伤口,发现帝九君的双手双腿都被卸断了骨头。 “妖王,单枪匹马的你就敢过来,你不怕死吗?”寻无泪双瞳如血。 姬月不予理会,修长如玉的手,分别按住了帝九君的肩膀和手臂,一用力,便把帝九君的一条胳膊给接了回去,但是接骨之痛,让帝九君再次吼了几声,“没人性的,十七年不见,一见面就要这么粗鲁的对待人家吗?” 姬月:“……” 姬月继而旁若无人的为帝九君接下一条胳膊,还剩下两条腿。 寻无泪见姬月不理会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看来妖王很自信嘛,不然怎么敢一个人就来闯这龙潭虎穴?” 姬月为帝九君接完了两条腿。 他扶着脆弱的帝九君站了起来,妖魅的眸冷冷的注视着寻无泪,许久,殷红的唇轻启,“龙潭虎穴?这里的一切都是本座的东西,本座回来,如同回家,而你,算什么?你以为这妖域万兽会服你吗?你以为没了本座妖魔们就会称你为王吗?” “你在挑衅我?”寻无泪咬牙。 “你?够格吗?”姬月笑。 寻无泪闷哼了一声,一招手,士兵们全都朝姬月扑去,姬月眸色如雪,刹那间,狂猎的风,撕裂开了这些士兵的身体,临死之前,他们幻化成了妖魔的模样。 寻无泪脸色凝重。 十七年,被封印的妖王突破了封印,实力似乎比巅峰时期还要耀眼? “几位阁下,妖王已经出现,去吧,杀了他。”寻无泪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几位老者纵身一跃,成了参天的凶兽,分别自四个方向包围姬月。 姬月拎着帝九君,脚掌朝地上一跺,身子踏风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于妖王宫。 临走之前,姬月的声音,在此处响起,“寻无泪,五年之内,本座定要你死生不如。” 几头凶兽面面相觑,而后变成了老人。 “废物!”寻无泪冷嗤一声,拂袖就走。 几位老人皱了皱眉。 他们也先追杀妖王,只是那两人的消失,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这一夜开始,妖王的天地,开始动乱。 终将避免那惊世一战! 红月的轮廓光影之中,似有一道身影稍纵即逝。 姬月如提小鸡般拎着帝九君,他掠于红月之上,踩在云巅,垂眸俯瞰着妖域魔兽纵横的疆土。 五年! 他要让这妖域焕然一新,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妖后之位,百凤朝凰! 这是他为她曾许下的海誓山盟,不是过眼云烟不堪一击,是他用血肉和白骨祭奠出来的未来。 是的,他在为未来而努力残喘。 第748章 契约兽 四星大陆。 北月王朝—— 风月阁内,忽然热闹了许多。 红、白、紫三种颜色毛绒绒的狐狸,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轻歌身后,两瓣小屁股,随着胖墩的步伐而摇晃着,忍俊不禁。 关于许年生在漠北城时给她的信,她半信半疑,然而—— 这日,夜无痕提着醇香诱人的梅子酒来风月阁,两人畅聊天下大事,轻歌痛饮酒水,忽的试探性的问道:“兄长,极北那场恶战,若是没有苍龙的话,恐怕就不得扭转乾坤了。” “龙?什么龙?”夜无痕眨了眨眼睛,“那日出现了龙吗?我怎么没有印象?”男子抓了抓头发。 轻歌眸色微变,她蓦地起身,离开房间,打开了夜倾城的房门走了进去,此时,夜倾城正在练琴,看见气势汹汹而来的轻歌,琴声戛然而止。 “倾城,你见过龙吗?”轻歌开门见山的问。 夜倾城浅笑,“龙不是已经绝种了吗?我怎能见到龙呢?” 那日,极北之地,轻歌确确实实召唤出了火焰龙,但夜无痕他们,似是没了记忆。 龙的影子,好似彻底从他们的脑海里抹掉了一般。 “你能详细之下那日战斗的情景吗?”轻歌皱眉,问。 夜倾尘点头,娓娓道来。 “……” “血族老祖宗来了后,想要救兰无心和极北,你一怒之下,似是召唤出了强大的力量,竟是把龙卷之风的屏障给破裂开了,锋锐的攻击贯穿了兰无心的左心房。” “……” 轻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夜倾城所说的强大力量,便是火焰龙的存在,只是,他们都不记得了。 那么,梅卿尘,血族老祖宗他们的记忆也被抹掉了吗? 之后,轻歌去问了扶希,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看来,许年生没有骗她,苍龙的事情,被这位长老掩盖过去了,如此,倒是为轻歌消减了许多麻烦。 只是,许年生究竟是什么实力,有何种本事,竟然能够篡改人的记忆? “源于远古,有一种术法,叫做摄魂,能夺取人的神识,也能随意删除人的记忆……”魇说。 摄魂? 魇又道:“但是想要做到这样大面积的删除记忆,是真正强大的尊者,而且,会术法的人,体内必须有大量的黑暗元素!” 又是黑暗元素? 轻歌心思沉重了下来,她从未见过许年生,也只是从迦蓝学生和安溯游几位老人的嘴里听到过许年生这人,都说二长老许年生钟情山水,品德高尚,是真正的圣人,不管尘内之事,踪影神秘,难以寻觅。 可,许年生帮她的理由是什么? 轻歌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不过,没有任何线索,轻歌就查询不到任何眉目,至少,目前看来,许年生是没有敌意的,轻歌就暂且把此事放置一边。 傍晚,轻歌把林崇和刑天战队的成员都叫到练武场集合。 若要说现在真正属于轻歌的势力,那就只有刑天战队! 林崇等人整齐有序,笔直的站着。 轻歌站在他们跟前,双手环胸,胭脂色的轻装干干净内敛,她淡漠的看了眼林崇等人,道:“既然已经彻底脱离了迦蓝,就没有回去的可能,各大势力也不会收下,你们只能跟着我。” 轻歌冷酷的把他们如今的处境说了出来。 当初,她没想到林崇等人也会这样义无反顾的跟着她,不过,既然如此,她就不会让自己的人吃亏。 闻言,刑天战队的人都暗淡失色,不过,他们不后悔。 轻歌点了点头,走上前,自袖口拿出一本书,放在林崇的手中,道:“这是先天八重到灵师的心境感悟的,我曾无意中得到过大灵师的传承,这心境感悟,便是他留下来的。” 大灵师! 练武场上到处都是吸冷气的声音。 可以说,四星大陆上,大灵师一个都没有! 世人都以为大灵师是难以到达的巅峰,而,得到了英武侯永生石的轻歌,却是清楚,各个位面有各自的规矩,四星大陆的人太弱,一个大灵师能够横扫整片大陆,故此,一旦有人突破了大灵师,便会被九界守护者带去那个叫做诸神天域的地方。 也就是说,诸神天域,最低的等级都是大灵师。 林崇望着轻歌手中古朴精致的书,摇头,道:“老大,心境感悟太珍贵了,兄弟们不能要。” “你既然已经说出兄弟二字,就必须得要。”轻歌强硬的把书塞在了林崇的手里,“一年之内,我想让你们所有人都成为灵师,壮大刑天战队的实力。” 英武侯的心境感悟,是从先天到大灵师的,轻歌给林崇的这本书,是她抄录下来的,只到灵师。 如今还在先天时期的林崇等人,提及大灵师过早,轻歌便没把灵师七星的心境感悟抄录出来,心境感悟,是每一个强者呕心沥血感悟出来的,有价无市,异常珍贵,不能丢失。 听轻歌这般说,林崇才把书收了下来。 刑天战队的众人,都目光透火的望着轻歌,那狂热之情,难以言喻。 “你们之间可有谁契约了灵兽?”轻歌问。 林崇脸色颇为微妙,他干咳了一声,道:“只有我一个。” 轻歌挑眉,“把你的契约灵兽召唤出来看看。” 和林崇并肩作战的这些日子,她并没有看见过林崇的契约灵兽。 而她也是有驯服灵兽、魔兽给刑天战队等人契约的想法,战斗时,除了自身的实力、辅助的兵器、灵器外,强大的魔兽也能提高实力。 譬如当初极北一战,千钧一发,火焰龙苏醒,轻歌将火焰龙召唤出来,化被动为主动,乾坤扭转。 林崇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嘿嘿一笑后,凝神聚气,召唤契约灵兽。 忽然,轻歌眼前绽放出强烈的青色光芒,那光强烈刺眼,天上雷霆都在颤动。 当青光褪去时,轻歌低头看着林崇脚边的肉团,眨了眨眼,和它大眼瞪小眼。 林崇跟前,一头青色的灵兽赫然出现,灵兽只有巴掌大,腹部圆鼓鼓的,小巧的脑袋,一双眼睛就占据了半个世界,四肢异常的短,惨不忍睹,看起来尤为滑稽。 轻歌:“……” 这就是林崇的契约兽? 刑天战队的人面面相觑,而后哄堂大笑。 林崇脸色发黑。 憋屈! 委屈! 他的契约灵兽就是个卖萌的货,咋的了? 第749章 天要亡他 “啾咪?” 契约兽瞪着水汪汪的碧蓝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轻歌,“啾咪”“啾咪”的喊着。 轻歌:“……” “咳……跟你蛮配的。”轻歌笑了笑,对林崇道。 林崇欲哭无泪,他一个魁梧大汉,契约灵兽是个只会卖萌的蠢货,他都不好意思召唤出来。 “你想要契约别的灵兽吗?”轻歌问。 林崇耸了耸肩,蹲下身子,把契约兽给提了起来,“罢了,有这小东西在身边,我也满足。” 契约兽似是听得懂林崇的话,满眼的感动,“啾咪”叫个不停。 “这不是普通的灵兽。”魇道。 “哦?”轻歌挑眉。 魇说:“这是治愈系的灵兽,而且是治愈系灵兽之中最强的青鬃麒麟。” 如今看来,灵兽、魔兽都是野兽,其实,追溯上古时期,便会发现,魔兽通常是充满了攻击性的,而灵兽敏捷,以柔化刚,治愈系和防御性无比的强。 只是,越往后,人类发现了灵石内有着攻击、防御、治愈三种属性,且后面两者,比灵兽要强大许多,故此,灵兽便日渐没落,倒是与魔兽相融,都成了攻击性野兽。 不过…… 轻歌继而瞪着林崇怀里跟奶娃婴儿似得契约兽,嘴角眼角齐齐抽搐了几下。 这蠢货,是麒麟? 要不要太搞笑? 魇似是也有些别扭的咳了几声,道:“麒麟是攻击性魔兽,青鬃麒麟便是治愈系灵兽,这契约兽还是幼年,故此,形态和麒麟搭不上边。” 轻歌挑起一根手指,朝青鬃麒麟的大脑门上一弹,青鬃麒麟顿时头晕眼花,两只眼珠子没有焦距的恍惚了一下。 轻歌:“……” 这会不会太脆弱了点? 与此同时,虚无之境内的三只野兽,都不约而同的鄙视着青鬃麒麟。 林崇的脸愈发黑了,他连忙用宽大的衣袖挡住青鬃麒麟,讪讪的笑了几声,“再过个把月,它就要进化了,到时可能形态会凶悍一些。” “进化?”轻歌恍然大悟,现在的青鬃麒麟还是幼龙的阶段,是应该要朝着成年的阶段进化。 “你可知这是什么种类的兽?”轻歌问。 林崇摇了摇头,“这个倒不是很清楚,会不会是犬类的野兽?” 也是,青鬃麒麟的四条小短腿,倒是很像犬类,只是两只异常大的眼睛,有些另类了。 青鬃麒麟突地发狂了起来,小短腿不停的挣扎着,似是在抗议林崇把它形容成犬类。 开什么玩笑,它可是威武霸气的麒麟。 “它是麒麟。”轻歌道。 “麒麟?”林崇拎着青鬃麒麟的小短腿,让其倒挂在空中,林崇上下仔细的看了眼青鬃麒麟,而后满脸呆滞的看向轻歌,“老大,你别安慰我了。” 轻歌:“……” 青鬃麒麟再次挥舞着小短腿,它真是麒麟啊! 它爹它娘都是麒麟,它怎么可能是狗? 林崇见青鬃麒麟不得消停,便把它塞了回去。 “老大,你把我们集合在练武场,是不是准备训练了?要教我们阵法吗?”林崇赶紧转移问题,问道。 “一心不可二用。” 提及此事,轻歌也认真了起来,“刑天阵法的精髓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但是你们还没把刑天阵法的真正力量发挥出来,等刑天阵法被你们施展出了炉火纯青的效果,我便教你们别的阵法,你们现在所需要的,就是不断修炼和施展经验,一年之内,突破灵师,没有到达此要求的,一年后,从刑天战队剔名。”轻歌严肃的道。 并非是她狠辣无情,她想要建立一个军团属于她自己的势力,刑天战队便是第一批人马。 宁缺毋滥,不可将就! 而一年后,她要带着刑天战队的人,前往死神之地,灵师以下的,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以说,轻歌想的面面俱到。 然,此话一出,刑天战队的人都震惊了。 一年之内,从先天到灵师,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 轻歌面无表情,道:“林崇,你带着兄弟们,在练武场训练,互相战斗,以后每隔一个月,我便会测验你们的成绩,进步最少的人,脱光衣服围着北月的帝都城,跑三圈。” “老大,这——”林崇试图劝解自家老大不要这么残暴。 “就这么定了,开始训练。”轻歌不容置疑的道:“你们两个人之间,互相战斗,不能使用任何兵器,输了的人,没有晚饭,且今晚不能睡觉,只得修炼。” 顿时,众人哭天喊地,不过也不敢忤逆轻歌的话。 轻歌把他们当成兄弟来看,也怕他们懒散下来,唯有这样残酷森严的修炼,才能把他们体内的潜能最大化的激发出来。 林崇算了下人数后,回头哭丧着脸望着轻歌,“老大,他们都有各自的对手,我貌似是多余的,找不到一同战斗训练的对手。” “你?”轻歌扬眉,“你的对手是我。” 林崇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这玩笑可不好笑。 轻歌的战斗力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当时还在庆幸自己明智的选择了跟在轻歌身边,而不是成为她的敌人,哪知竟成了夜轻歌的对手? 顿时,刑天战队成员的其他人,都在笑话林崇。 林崇撇着嘴,“那个,老大,这样不太好吧,你毕竟是老大嘛,怎么能屈尊跟我们对战训练呢?”一面说着,林崇还一面讨好卖乖为轻歌捏着肩膀。 其他人都鄙夷的看着林崇。 “就这么决定了。”轻歌道。 林崇痛定思痛。 “我先与你对战训练,之后你来监督他们,我要去一趟别的地方。”轻歌道。 顿时,刑天战队的成员都快速分散着站开观望,为轻歌和林崇让出了一大片对战的擂台。 林崇:“……”这群禽兽,要不要这么速度? 轻歌跃至比武场中央,双手抱着后脖颈,脑袋扭动了几下,发出了骨骼碰撞噼里啪啦的声音,毛骨悚然。 林崇双腿发软。 天要亡他! 轻歌朝林崇伸出手,手掌曲折了几下,对林崇发出了战斗的邀请。 林崇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走上去。 好在战斗训练时不能带刀,否则林崇真会认为自己会被老大给大卸八块。 第750章 这是春天到了吗? 练武场,林崇才走近轻歌,轻歌蓦地将手探出,五指如爪,攥住了林崇的胳膊,一个过肩摔,便把林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一刻,林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颤动裂开。 轻歌出手,哪怕只是对战训练,也没有丝毫的留情。 此刻,林崇也开始认真了起来。 轻歌所言,对战训练不能使用任何兵器,赤手空拳,肉体之间的强硬搏斗。 在这方面,林崇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跟轻歌纤细的娇躯一比,优势立马就对比了出来。 男人,永远是充满攻击性的狼,在女人面前,拥有着强大的力量。 也是,不然怎会有那么多家暴例子出现? 但见林崇的脚,就要借势朝轻歌胸腔踹去,虽说与林崇对战的是个女人,但林崇可没因此掉以轻心。 此次对战,除了不能使用兵器外,林崇轻歌二人都没有将丹田内储存的灵气给释放出来。 林崇是先天八重,轻歌却是先天十二重,若是召唤灵气的话,林崇还没开始战斗恐怕就要输了。 轻歌勾唇,神采飞扬一笑,脚步偏转,侧移,敏捷如豹般躲开了林崇奋力的一脚。 与此同时,林崇双手朝地上一撑,身体借力倒空而去,双脚如燕尾,似锋芒毕露的剪刀,朝轻歌白嫩的脖颈夹去。 不容置疑! 似乎,只要被林崇夹住,女子的脖子都会断掉。 轻歌不断后退,林崇双手在地上攀爬,双腿以奇特的招式快速的追击轻歌,轻歌手掌疯狂的阻挡着,只见一道道虚影,速度快到极致。 没有花哨的灵气,没有凶狠的契约兽,也没有近身远程的兵器,这场战斗,看似枯燥,却是万分的精彩。 在练武场外围四周观望的刑天战队的人们,都敛起了玩味的笑,认认真真的看着这一场战斗。 林崇、轻歌二人踩上了梅花桩,翻空腾跃间,两人便已在空中交手,两条腿,狠狠的碰撞在一起,似天和地的厮杀! 林崇不断的朝后退去,直到落下了梅花桩。 男人大汗淋漓,呲牙咧嘴,看着踩着梅花桩而来的轻歌,林崇嘴角抽搐了会儿。 他以为,在轻歌这个女人面前,他就算不会赢,也绝对不会太难看。 可自战斗开始以来,轻歌步步紧逼,招式都是刁钻狠辣的,饶是自小习武的林崇,此刻也被逼的脊背紧绷。 轻歌脚朝梅花桩上一踩,身子跃起,双脚踹在了林崇的脸上,林崇趔趄踉跄后退了几步,反应过来时,林崇抓住了轻歌的脚踝,抡了一圈,把轻歌朝一旁的参天大树砸去。 轻歌身子旋飞而过,双脚朝树身上一踩,又飞掠到了林崇面前,此时,轻歌膝盖往前朝林崇的肚子上一顶,林崇的身体便拱了起来。 轻歌落定在地,一记鞭腿,林崇便砸在了地上,轻歌膝盖压住林崇魁梧的身躯,反擒住林崇双手,另一只手,两指指着林崇的双眼。 林崇身体颤抖不已。 “若我想杀你,你已经死了无数遍。”清冷至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林崇鼻青脸肿,唇齿间,蔓延出了一缕血迹。 “攻击性、爆发力不够强,防御性太弱,你是吃屎长大的吗?” 轻歌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我的手,只要再往前推送几分,你眼睛就废了,你别以为有一身肥肉,就能保护好骨头,只要两根手指,就能扣断你背后的脊椎骨,此生你就是个废人,还有你的腿,过直,不懂得招式的变迁,往前一踹,就会断了,空有一身蛮力,却不懂得运用自如,我看你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轻歌冷着脸站起了身。 平时她能和林崇以及刑天战队的弟兄们打打闹闹,可他们都终将要面对打打杀杀,看似随意的招式,若是在生死抉择前,早已死了无数遍。 归根究底,只能说,林崇太弱,刑天战队太弱。 刑天战队的人看着被骂的林崇,都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彪悍! 实在太彪悍了。 众人一阵后怕,庆幸的是和轻歌对战训练的人不是他们。 林崇站了起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轻歌说的这些弱点,都是致命的。 “老大,抱歉,是我太弱。”林崇苦涩的道。 轻歌眸光闪烁了几下,铿锵道:“不是你太弱,是你不知道居安思危,你已经输了,今晚不能睡,好生修炼着,明日清早我来检查成果,你是以力量为攻击的人,就要找到自己的优势,但是攻击最好一击毙命,不能给敌人喘气的机会,否则,只一瞬的时间,敌人就能割断你的脖子,让你死不瞑目,皮肉之痛你打在敌人身上再多都没用,你死我亡才是重点,活下去的那个人,才能笑傲群雄。” 轻歌说话时,夜无痕带着一个身着玫红色衣衫的少女前来,两人停下脚步,都惊诧的看着干练果断的轻歌。 “林崇遵命!”林崇双手抱拳。 对于轻歌,他是打心底里的服! 训练时轻歌的严肃,便是对他们生命的负责。 “其他人就交给你了。”轻歌道。 林崇颔首。 轻歌接过银澜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而后给回银澜,朝夜无痕走去,目光落定在夜无痕身侧的少女身上时,喜逐颜开。 她对男人,异常残暴凶悍,但是对姑娘,总会不知不觉的怜香惜玉。 她总觉得,女人,是让人呵护的。 “轻歌,好久不见。”少女眯起眼睛笑。 轻歌翘着腿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似笑非笑,好整以暇,手支着下巴,“稀客啊,朝阳公主竟也来我夜府了。” 朝阳公主—— 殷凉刹! 殷凉刹嘟着嘴,走过来,对着轻歌笑,轻歌把头撇向另一边,殷凉刹不依不饶的走到另一边,继续对着轻歌笑,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轻歌挑了挑眉,“哟,这是春天要到了吗?” 殷凉刹的脸,顿时通红。 夜无痕摇着头过来,浅浅淡淡的笑出声,俊美的脸上,满是对轻歌的宠溺之色,“春天还没到,不过我听说,边境战神梁将军要回来了。” 北月功臣,梁浮。 梁国公之子,梁世子! 第751章 万丈高楼平地起 北月帝都城内谁不知道梁世子一怒为红颜,翻山越岭去那边境苦寒之地,如今更是突破了灵师,成为了新一代战神,而殷凉刹也到了嫁娶年龄,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殷凉刹却是谁也不理。 谁都清楚,她在等,等她的英雄回来。 殷凉刹一整日都是少女怀春的模样待在轻歌身边,直到吃了晚饭,才堪堪离去。 自轻歌从极北回来后,吃的每一顿饭都出自夜青天之手,不得不说,夜青天的手艺,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大师了。 殷凉刹离去后,夜青天看着殷凉刹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朝阳这孩子,从小就没有城府心机,也没摔过什么大跟头,只怕这一次,她是要栽了。” “何出此言?”轻歌问。 旁侧喝着梅子酒的夜无痕道:“北月王朝的边境,也有我们夜家的势力,他们说这几个月来,梁将军身边跟着个女子。” 轻歌的心往下沉。 她比谁都知道殷凉刹有多期待梁浮的凯旋而归,她拒绝无数青睐,只为等一个飘忽不定的未来。 轻歌皱眉。 “要不要去给朝阳公主提个醒?”夜羽问。 轻歌摇了摇头,“不用。” “若到时梁浮真带了个女人回来,朝阳公主岂不是要伤心断肠?”夜羽道。 轻歌淡淡的道:“伤心崩溃之下,不是绝望便是进步,若这是她的命,提前说了又如何?不就一个男人,她必须要独自跨过这个砍。” 夜羽点了点头。 夜青天见气氛沉重,便移开了话题,“歌儿,我听皇上说,四国同气连枝,而你,是四大帝国的主宰,安国王?” 顿时,房内的夜羽和夜无痕都错愕骇然的的朝轻歌看去。 四国王之事,只有轻歌和四大帝国的人知道,并没有宣布出去,也是,如此大事,不能掉以轻心。 轻歌挑眉,一想便知是北凰跟夜青天说了,她也不隐瞒,道:“百国联盟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四大帝国这些年实力也登不上台面,互相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想要拧成一绳,得有个人来牵引,而我恰好与南皇沐七、东陵国王有些交情……” “可是那西寻王——”夜青天有些担心的道。 当时辛阴司为了牵制住轻歌,把夜青天关在了地牢之中。 “没事,他成不了大器。”轻歌漠然的道。 辛阴司不可惧,只是他身后的冥千绝阴谋无限罢了,如今冥千绝受到重创,一时半会儿,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轻歌,你好样的,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夜无痕埋怨的看了眼轻歌。 轻歌耸了耸肩。 并非是她故意不说,只是她鲜少会与人谈及这类事,何况,她对四国王的身份并不心动,于她来说,成为一个四国王,还算不了什么大事,说与不说,就没什么区别了。 夜羽复杂的看着轻歌,女人无奈低头,一笑,苦涩绽入风里。 想当初,夜轻歌是被人诟病的废柴,而如今,这个蝼蚁般任人宰割的废物,竟是成了万人之上的王。 这一两年来,她屡屡创造奇迹,总会出现惊人之举。 夜羽看着夜轻歌翻天覆地的变化,突地想起一句话。 万丈高楼平地起—— 晚上,辞别夜青天后,夜无痕、夜羽二人跟上了轻歌的步伐,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轻歌停下脚步,笑望着二人,“兄长,是准备好了梅子酒吗?” 夜家万物,她独爱梅子酒。 只是,夜无痕一脸凝重,夜羽也有些严肃。 轻歌敛起了笑,沉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爷爷他得病了。”夜无痕道。 “得病?怎么会?什么病?”像是晴天霹雳般,狠辣的砸在轻歌身上,四肢百骸都在震悚着。 夜青天平日里,老当益壮,尚能饭否,那样有活力的一个人,怎会得病? 而且,听夜无痕的语气,并不是什么小病。 轻歌眸光暗沉了下来。 “夜府里的老医师说,爷爷这种病是慢性的。” 夜无痕道:“老之将至,都会得这种病,叫什么老年痴?现在看不出什么特征,但是时间久了,爷爷就会忘掉很多事,很多人,甚至连自己都忘了……”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 老年痴? 老年痴呆吗?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能医治吗?” 夜羽摇了摇头,“只能抑制住病情,彻底根治没什么可能,不过……” “不过什么?” “炼丹师!”夜无痕接过话茬,道:“我近来翻看古书奇谈,得知,高品炼丹师,能够炼制出根治老年痴的丹药药剂。” “高品?”轻歌眉头好似打了个死结。 炼丹师她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是,炼丹师的阶级还是清楚的,先天炼丹师,分为九阶,九阶之后,是三品,分别是低品、中品、高品—— 可是,四星大陆上的炼丹师,能突破九阶到达三品实力的,少之又少,而且能到低品、中品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高品—— “高品炼丹师,四星大陆上只有一个,那就是炼丹府的府主!”夜无痕道。 轻歌咬了咬牙,“帝国的事情解决后,我会去一趟炼丹府。” 夜无痕叹了口气,“罢了,医师说老年痴不会对爷爷生命造成很大的危害,只是记忆混乱,反应迟钝……”说至此,夜无痕也说不下去了。 夜青天,那么高傲的人,叱咤风云了一辈子,老了也是要骄傲的,怎能…… “我自有打算。”轻歌道。 “炼丹府的府主,已经很多年不为人炼制丹药了。”夜羽道:“就算爷爷的病情恶化,不是还有我和兄长吗?” 夜无痕微笑的看着轻歌,眼底尽是宠溺。 轻歌吐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郑重的拍了拍夜无痕二人的肩膀。 回到风月阁后,轻歌去找了那个精神师女子。 女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璎珞。 轻歌给璎珞交代了一个任务,把幽冥岛内的地形图和势力分布详细的画出来。 如今,轻歌肩上有许许多多的重任,如山般压下来,她要昂首挺胸的走下去,不能萎靡,不能颓废,不能倒下。 她若是倒下,这个家就完了。 第752章 七星瞳! 翌日,清早,轻歌在练武场再次与林崇来了一次对战训练,让轻歌惊讶的是,一个晚上过去后,林崇的实战经验分明提高了个档次,出手如电,迅猛至极,每一招都是端着杀意而来,快如龙,狡似狐,凶若狼。 轻歌再次说了下林崇的弊端后,新一轮的对战训练开始,依旧是老规矩,两人一战,不得使用兵器,释放灵气,输了的人,晚上要继续修炼。 当然,最让人闻之色变的是,轻歌所说,一个月后,进步最慢的那个人,要一丝不挂的围着北月帝都城跑三圈。 这么恐怖的规矩,要不要更变态点? 何况,轻歌说的不是成绩最低,而是进步最慢,也就是说,要突破自身的局限性,飞速突破,对于此事来说,实力越低的人,突破进步的反而越快,对他们越有利。 在轻歌的监督下,刑天战队的人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谁都不想裸着身子跑步—— 午时,夜府来客人了。 轻歌牵着扶希出去迎接。 这些日子,扶希可以说是和她同吃同睡的,若是姬月在此,只怕要炸毛。 除此外,轻歌所过之处,总能看见身后一群屁颠屁颠跟着的小狐狸。 因狐狸们是姬月鲜血孕育出的生命,而姬月曾寄宿在轻歌体内,故此,和轻歌之间也有着心灵感应,只要轻歌想,便能把这一大坨的萌物塞进虚无之境。 夜家主堂! 轻歌坐在檀木椅上,屋子中间,一男一女并肩而站,女子头上戴着斗笠,米白的纱挡住了眉眼,男子身着青色袍子,身材颀长,俊美无俦。 “云娘,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轻歌道,她怀里坐着个扶希,身后站着银澜。 来人正是云月霞与释音公子! “轻歌,自家人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云月霞直接问,“你说遇见一个占卜师,不用启动七星阵法就能占卜?” 提及此事,释音公子一如既往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平静如湖的眼底漾起了涟漪。 轻歌点头。 “那个占卜大师在哪里?”云月霞强装镇定。 轻歌提着扶希站了起来,把拎着手里的小孩在云月霞二人面前晃了晃,“喏,就是他。” 云月霞:“……” 释音与扶希大眼瞪小眼。 “轻歌,你确定是他?”云月霞不敢相信。 轻歌一巴掌拍在扶希脑门上,道:“就是他。” 扶希撇着嘴,埋怨的揉了揉生疼的脑门。 云月霞泪了,在青石镇时,她接到轻歌的消息,说是有个占卜大师,便以为是白发飘飘的老人,抱着敬畏的心态,云月霞、释音二人连晚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谁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云月霞蹲了下来,捏了捏扶希的脸,温柔的问:“小孩,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轻歌:“……” 扶希翻了翻白眼,极其傲娇不屑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本《明月囚歌》摆在云月霞面前。 云月霞当即肃然了起来,接过《明月囚歌》仔细的翻了翻,这本书,比她的那本拓印还要详细,由此可见,扶希年纪虽小,但的确是占卜师不错。 “这不是明月囚歌的拓印,是书的本体,出自轮回大师之手。”释音幽幽的道。 “不是拓印?”云月霞诧异。 轮回大师创作了《明月囚歌》后,拓印了七本一样的书,分散在大陆的各个角落,使得占卜师一脉得以繁衍生息,至于明月囚歌的本体,被轮回大师保存在相当隐秘的地方,本体之书,有着轮回大师的笔迹,若是有机缘的话,甚至还能得到轮回大师的传承,成为一代占卜宗师。 想至此,云月霞呼吸急促了几分。 释音凝眸,道:“小孩,你能给我们展示一下你是怎么占卜的吗?” 扶希翻白眼。 释音:“……” 轻歌干咳了一声,道:“扶希——” 闻声,扶希这才不甘不愿的闭上双眼。 当小小少年把双眸闭上的刹那,整个世界好似都漆黑暗沉了,万生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就连那万丈天上的青阳也都昏昏欲睡,片刻后,小孩将双眼打开,刹那间,淡棕色的眼瞳之中,浮现了七星齿轮,齿轮滚动间,星图命运似是在冥冥之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扶希启唇,说:“最近几日,阁下是不是便秘了?” 释音脸色铁青。 他没让这小孩占卜这种事啊! 云月霞尴尬的撇过脸。 扶希继而道:“云氏,命格星位处日落西方,能随着星图改变轨道,此生命运多舛,好在遇见贵人,逢凶化吉。” 云月霞眸光闪烁,这小孩眼睛一闭,就能把她的命格星占卜出来? 唯有占卜师才知道,命格星是最难占卜,难在工序复杂,召唤出七星阵法后,还要全神贯注,加诸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扶希他—— “他不是没有七星阵法。” 释音道:“他的七星阵法,在他眼睛之中,云娘,你将他的明月囚歌翻到最后一页的页尾,我们的拓印里没有,但这本本体,却详细记载了此事。” 云月霞快速的翻到最后,定睛仔细的看着,念道:“七星阵法,需天时、地利、人和,取之日月精华,星辰之光,以命格之星,测天机,窥天命,然,有人天生七星瞳,眸中氲七星光,月之灵,双眸凝起,便能窥测天机,翻覆天命!” 云月霞震撼不已,“七星瞳?世间当真有七星瞳?” 她朝扶希的眼眸看去,暗黑的七星齿轮荡着星辰光。 轻歌也诧异着,她察觉到了扶希的不对劲和强大,却没想到,扶希的双眸,竟是七星瞳。 这等天赋,在占卜领域里,可谓是千年一遇。 “轻歌,你的双煞命格星,有救了。”云月霞喜出望外,“有七星瞳,你绝对不会步凤栖尊后的后路!” 释音的脸上,也是浮现了一抹笑意。 此时,扶希眸中的七星齿轮,缓慢消失。 轻歌摸了摸下巴,道:“这次极北历练,我不仅带来了个占卜师,还发现了你们占卜一族的克星。” 笑意盈盈。 第753章 冥千绝的身份! “占卜师的克星?” 云月霞惊奇着,她还从未听说过什么是与占卜师天生相克的。 轻歌点头,将不死花拿了出来,“你们尝试着用七星阵法占卜这个。” 云月霞与释音相视一眼,而后云月霞就地盘腿而坐,房内的光芒暗淡了下来,云月霞的身下,逐渐浮现出一道光圈,光圈之中似有古老的符文暗暗流动着,星辰之光闪耀不已。 此时,云月霞的双眸中也倒映出了七星图腾,突的,云月霞身下的七星阵法突然消失,云月霞双眼瞪大,身子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眼神涣散迷茫呆滞。 释音急忙把云月霞扶了起来,云月霞紧皱着眉,不可置信的看着静置在轻歌掌心的不死花,“这是何物?” 适才,她在占卜时,当七星阵法里释放出的占卜之力与不死花相碰的刹那,云月霞脑海里不断的嗡鸣,似有人拿着锤子在狠狠的敲打着她的脑神经,而且,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人抽走了,骨髓深处的涌上了酥麻的感觉。 轻歌手上的东西,似乎是七星阵法的禁区! 占卜师的克星! “这是不死花。”轻歌道:“既是毒药又是良药,我也是无意中发现它与占卜能力相克。” 释音淡淡的道:“若是有大量的不死花阻挡占卜师窥测天机,这个占卜师,甚至可能会失去占卜能力,成为废人,我曾听说过占卜师的克星,但没想到,有一日,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我面前。” “轻歌,这东西太危险了。”云月霞道,“你难道想用不死花来对付什么人?” 轻歌点头,道:“实不相瞒,我认为第五个帝国,就是占卜世家!” “第五个帝国?”那个传说中被佣兵协会一夜之间毁了的国家? 轻歌点头,“佣兵协会冥幽和斗兽场冥千绝是第五个帝国的双生子,我原先以为冥幽会成为佣兵协会的王,定是他想要复仇,可是我多加打探,发现冥幽成为佣兵协会会长后,佣兵协会内部的骨干人物,并未被打压,若冥幽想复仇的话,为何至今不动手?若他不想报仇雪恨,又为何要费尽心思进入佣兵协会?” 这些事情的分析,轻歌只会和云月霞几位占卜师讨论。 没人知道,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背后,有冥千绝在推波助澜,把她往死路上的逼。 “可是占卜世家要比第五个帝国早些时间被灭。”云月霞道。 轻歌虚眯起眸子,而后道:“云娘,你曾经是不是说过,占卜世家还有另一个名字?明月囚歌上有记载,但是拓印之书上的那一页都被烧毁了?” 云月霞点头。 轻歌勾唇清扬一笑,“轮回大师的真迹就在这里。”言罢,轻歌把扶希的明月囚歌拿来,不断的翻着,忽然,轻歌眸光凝住,她将其中一页,放在云月霞与释音面前。 古老泛黄的纸上,赫然写着一行诡谲暗黑的字。 遥远的时期,有着五大帝国,其中第五个帝国名为七星国,国内疆土不大,人口不多,但是,鲜少人知道,七星国又是占卜世家,国内的每一个人,都是占卜师,身体里流着纯正的占卜师贵族血液。 “第五个帝国,真是占卜世家?”云月霞和释音都震惊了。 轻歌敛眉。 一路走来,她结合着种种消息,有个大胆的想法,传说中一夜灭亡的第五个帝国,可能就是云月霞口中的占卜世家。 她不去直接看扶希的明月囚歌,是想自己去分析,等云月霞来了,再揭开谜底。 如今看来,她的所思所想,都是极其正确的。 轻歌冷笑一声后,道:“我在西寻被迫登基为女皇,便是冥千绝在做主,而只有顶级的占卜师才知道拥有罡阴之体的人成为皇帝后,君主气运变成紫色后,心脏捣药可提高机缘,逢凶化吉,逆天改命,我当初只是猜测冥千绝会不会和占卜师有关系,如今看来,他就是占卜世家的遗孤,而他自己,就是个相当厉害的占卜师,我所储藏的不死花,就是为了对付他。” “可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冥千绝为何要处处针对你?”云月霞问。 释音忽然道:“我看,并非针对。” “那是?”云月霞看向释音。 释音道:“与其说是针对,倒不如说是他们把轻歌逼入绝境,给轻歌苦难,再让轻歌在苦难之中站起来,逐步变强。” 释音凝视着轻歌,认认真真的问,“轻歌,自己仔细想想,是不是如此?” 轻歌早前便有这种想法,如今释音一语道破天机,轻歌的脑子,仿佛一瞬之间就通彻清明了。 “的确是这样。”轻歌道。 “他为什么要让轻歌变强?”云月霞不解。 释音摇了摇头。 拉着轻歌衣角的扶希,忽然仰头看向三人,道:“姐姐和凤栖尊后一样的命,是两颗命格星的拥有者,占卜师们都知道,双煞命格星之人,结局一个字,惨。可是,你们却忽视掉了,拥有双煞命格星的人,有许多苦难,但是熬过去了,会变得很强,荣耀之王,譬如远古尊后凤栖,我看,你们所说的那个冥千绝,他是有什么仇敌想要对付,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便把希望寄托在姐姐身上,让姐姐不断经历苦难,不断成长,到最后,为他报仇雪恨。” 轻歌三人对视一眼,震撼着。 扶希虽小,但是所说的,都是让人信服的。 云月霞喃喃着,“第五个帝国是被佣兵协会废了的,冥千绝兄弟二人,有实力对付佣兵协会,报仇雪恨,可为何还要让轻歌成长起来?” “七星国,占卜世家,沉淀了千万年的精华,也是区区佣兵协会能够毁的?我看佣兵协会就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企图混骗世人。”此时的扶希,像是个智者,青涩的眉目,成熟稳重,泛着智慧。 释音点了点头,赞同扶希的话。 “轻歌,关于此事,你怎么看?”云月霞看向轻歌,问。 她一心为占卜奉献生命,对于分析局势顺藤摸瓜这类事情,倒不是很了解。 沉默的轻歌,忽的阴冷一笑,红唇轻颤,两个字,脱口而出,“血族!” 第754章 鬼渊山脉 那日,轻歌、云月霞等人在房间里聊了什么,其他人并不知道。 封闭的房间里,气氛阴寒。 直到日落西沉,几人才从主堂里走了出来,云月霞带着释音一脸郑重的去了云家,而轻歌牵着小孩的手,回到练武场修炼。 轻歌像是疯魔一般,昼夜不分的修炼着。 因丹火的特殊性,丹火内已经储存够了能够突破先天十三重的灵气,但是,轻歌的心境感悟并未达到。 英武侯留下的大灵师书里有写到,从先天十二重突破到先天十三重,需要心神合一。 轻歌对此的理解就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可是,她认真的去修炼,突破,依旧没有达到井喷的效果,堵塞的筋脉,并未被她疏通。 而轻歌这般修炼,着实刺激到了刑天战队等人,对战训练时,成员们都全力以赴,失败者晚上不得睡觉,可就算是胜利者,也没有回去休息,反而与轻歌等人一同修炼。 修炼者们,灵气盈满四肢百骸和体内三百多个穴位,故此,这样不休息的修炼,不会透支身体。 晚上,夜青天与夜家的两位长老过来时,看见轻歌等人发愤图强的模样,赞赏欣慰的点了点头。 “屠杀军、刑天战队,轻歌背后,有一群很好的追随者。”二长老说。 夜青天眉眼都是笑意,“她和惊风一样,有着让人信服以及誓死追从的本事。” 这日,轻歌专心修炼,扶希带着一群小狐狸来找轻歌。 小狐狸们都委屈的很,轻歌一心修炼,都没有好好的爱抚他们。 轻歌睁开眼眸,朝扶希看去。 扶希道:“城西外的鬼渊森林里,有很多中级魔兽。” “中级魔兽?”轻歌双眼发亮。 她一直有让夜无痕等人留意魔兽的动静,想让刑天战队的每个人,都契约一头实力不低的中级魔兽。 她的杀戮血狼,便是中级魔兽。 一般来讲,实力到达了中级巅峰的魔兽,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神识,且,他们要么不与人契约,一旦契约了,便不会背叛离弃契约者。 “有没有高级魔兽?”轻歌问。 她现在的战斗力和驯兽的能力,只能对付中级魔兽,若是有高级魔兽的出现,就算是她,也不得不谨慎小心了。 扶希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高级魔兽,已经有了人的智慧,以我现在的占卜之力,还不能确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是有,也不会有很多。” 轻歌犹豫了会儿,而后站起身,想朝林崇走去,腿前却是有阻力。 她低头看去,小狐狸们围着她的腿,仰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轻歌咳了声,而后蹲下身子抱起一只雪白的狐狸往前走去,其他狐狸们都屁颠的跟着。 这些狐狸,都没有姬月的狡黠邪佞,一个个蠢的走路都会摔个四仰八叉。 “老大?”林崇挥汗如雨,看见轻歌,便从梅花桩上跳了下来。 “集合。”轻歌道。 林崇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让一个个正在对战训练之中的刑天战队成员,全部集合。 男人们全都有序的站着,经历了这么久的训练后,刑天战队的成员们,实力显然高了一个层次。 “给你们一天的准备时间,明日一早,便和我一同去鬼渊山脉。”轻歌漠然的道。 四星大陆上有各种各样险象环生的危险山脉,鬼渊山脉并不出名,至少刑天战队的实力,去一趟鬼渊山脉并没什么问题。 虽疑惑不解,刑天战队的人却没有问那么多。 轻歌怎么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下午,皇宫来人,让轻歌去一趟。 轻歌牵着扶希乘坐奢侈的马车去往皇宫。 清凉殿,北凰、东陵鳕二人坐在主位上,东陵鳕依旧优雅淡然,倒是北凰,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发生什么事了吗?”轻歌走上前,问。 北凰把几个奏折自水晶桌面朝轻歌的方向推去,“你自己看看。” 轻歌坐下,打开奏折查看。 奏折上的内容大致相同,全都是说鬼渊山脉的魔兽嗜血残忍,山脉附近的村庄城池在夜晚降临时遭受了魔兽的攻击,无一幸免。 北凰道:“鬼渊山脉多年来就只有几只低级魔兽,怎么会出现这么凶残的魔兽?何况,山脉内的魔兽,只要不发生暴动,就不会离开山脉去攻击人,除非是有智慧的高等魔兽,可是高级魔兽有了智慧,更不敢直接对人类展开杀戮,否则会引来人类大规模的屠杀。” “鬼渊山脉的事,你处理了吗?”轻歌问。 对于扶希所说,鬼渊山脉内出现了中级魔兽,轻歌也很是意外。 那些中级魔兽,像是从天而降,忽然出现的。 其中,有什么隐情? 北凰脊背深陷入椅背之中,无奈的道:“我派了几只军队过去,全都死在鬼渊山脉,鬼渊山脉距离帝都城很近,这件事不能坐以待毙,而帝都城内的人,都已经诚惶诚恐了,晚上做梦都怕鬼渊山脉里的魔兽会把他们给吃了。” “魔兽之事,来的蹊跷,不能旁观,但也不能鲁莽过去。”东陵鳕道。 北凰点头,眼中似有精光闪过,“鬼渊山脉的事,会不会和百国联盟有关系?” “这个,难说——”东陵鳕道:“鬼渊山脉就在帝都脚下,若百国联盟能把手伸到这里来,甚至还能控制魔兽,那他们的力量,着实恐怖。” 北凰眉头皱起。 “明日我会去鬼渊山脉一探究竟。”轻歌道。 北凰摇头,“不行,太危险了。” “总得有人去不是?”轻歌道。 北凰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不行,你是四国之王,不能随意的涉足险境,梁将军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过几日就能到,他突破了灵师,让他去鬼渊山脉铲除魔兽就好了。” “若梁将军也不能铲除呢?”轻歌道。 北凰看向轻歌,眸光浮动。 轻歌说:“低级、中级魔兽只会攻击出现在山脉内的人,不会离开山脉对人下手,而此次魔兽攻击之事,显然是有针对性的,能做到如此的,只有高级魔兽,高级魔兽能够统领低级、中级魔兽去战斗。” 第755章 北月皇帝驾崩了 若是高级魔兽出现在鬼渊山脉的话,饶是突破灵师的梁浮去了,也只是背水一战而已。 “可是,高级魔兽的杀伤力太重,各国和各大势力之间都有契约,高级魔兽若是做出了伤害人类之事,就会联盟打压高级魔兽,拥有智慧的高级魔兽,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才对。”北凰蹙眉,正因为如此,他从一开始就排除了高级魔兽的可能性,可是,轻歌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就只有两个可能。”东陵鳕道。 北凰眸光微闪,“难道是说,高级魔兽,被人控制了?能这样做的,只有驯兽岛?不过,驯兽岛为什么要这样做,势力和帝国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才对。” “还有一个可能。”轻歌道:“高级魔兽被人收买了,或者是背后有着强大的靠山,能做到这两个可能的只有,只有驯兽岛和……” “百国联盟!”北凰道。 东陵鳕点头,“百国联盟背后那个人,可能强大到了无法想象的境地的。” “皇上,不好了,出大事了。” 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北凰不悦道:“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北月皇帝驾崩了。” 轻歌:“……” 她这一生还没见过诅咒自己的皇上。 小太监哭丧着脸,“皇上,西寻皇帝的妃子忽然晕了过去,御医说妃子心脏停止了跳动,可是她还在呼吸。” 妃子—— 轻歌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詹婕妤! 北凰负手起身,与东陵鳕、轻歌二人前往辛阴司所住的宫殿。 宫殿内,尽是些婢女太监侍卫和上了年纪的御医,看见北凰,当即行李,北凰摆了摆手。 走进华丽的宫殿,轻歌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詹婕妤和黑着脸坐在旁边的辛阴司。 辛阴司耷拉着脑袋,并不关心詹婕妤,北凰等人进来,也只是懒懒的抬了下眼睛而已。 白发苍苍的御医跪在北凰面前,道:“皇上,老朽诊断过无数的奇难病症,可西寻皇妃,老朽实在是无力回天。” 辛阴司冷哼了声,“真是一群庸医,这么没本事的人竟然也能成为北月皇宫的御医。” 御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老人一生行医,活死人肉白骨,救过多少人,如今被人指着鼻子说不配行医,怎能忍? 奈何,对方是西寻的王。 北凰眉头锁紧。 “西寻国王真是好大的架子。”轻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辛阴司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辛阴司,“国王,这里是北月,不是西寻。” 辛阴司脸色黑了,却又不敢与之硬来。 对于夜轻歌,辛阴司如今算是有些怕了。 辛阴司撇过脸去。 轻歌也不再看辛阴司,走至床边坐下。 噗嗤—— 詹婕妤忽的朝床下吐出一口血,双眼竟是幽幽睁开来一条缝儿,御医见此,甚是惊奇。 地上的血是黑色的! 轻歌心思千回百转。 辛阴司忽的道:“皇妃会不会是被人下毒了?” 通常来说,黑血是中毒的征兆。 “西寻王,这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在北凰发怒之前,轻歌瞥了眼辛阴司,辛阴司当即噤若寒蝉。 西寻的侍卫们看见自家国王吃瘪,却都是讶然不已,谁不知道西寻国王暴戾的性子,竟是对北月的侯爷再三相让?哪怕这侯爷曾经当过西寻的女皇。 “轻歌。” 詹婕妤虚弱一笑,念着她的名字。 轻歌拿着婢女递过来的手帕,温柔的擦拭掉詹婕妤嘴角的血迹。 “你们认识?”辛阴司瞪大眼。 “本侯与皇妃同在迦蓝生活过,认识也实属正常。”轻歌慵懒的道。 辛阴司不再说话。 轻歌转头看向御医,道:“御医,请为皇妃把脉。” 御医挪动着跪着的双腿凑近床边,隔着一面轻纱,把手指放在詹婕妤的手腕上,望闻问切,突地,御医脸色煞白,他惊恐的道:“皇妃,心脏没有跳动!” 怎么可能! 詹婕妤虽然羸弱了点,可此时的她,和正常人无异。 心脏停止跳动,那不就是死了吗? 可詹婕妤,还活着啊。 辛阴司脸色大变,一脚踹开御医,“你这个庸医,还敢胡说八道。” 御医被辛阴司踹倒在地,辛阴司还要踹去时,轻歌蓦地起身,手势如风,一把扣住了辛阴司,把辛阴司朝一旁的柱子砸去。 北凰此刻也是龙颜大怒,“西寻王,你是不是想在关键时刻挑起两国战争?” 辛阴司额上流下了一缕血迹,他阴沉着脸站了起来。 轻歌小心翼翼的把年迈的御医扶起,御医连忙道:“侯爷是千金之躯,老朽只是一介医师,使不得,使不得。” “刘御医,医师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与此相比,千金之躯又算的了什么?” 轻歌微笑,转身坐在床沿,手在詹婕妤的手腕上放了下,而后放至其脖颈上。 轻歌面色严峻,“心脏,当真没有跳动了,刘御医并没说错。” 北凰、东陵鳕对视一眼,显然,很难消化掉这个信息。 “她会不会得了瘟疫?”辛阴司突地惊恐道。 轻歌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辛阴司立即闭嘴。 “这个女人和璎珞一样,体内鲜血也被黑暗气息侵蚀了。”魇道。 闻声,轻歌脑子嗡鸣,她垂眸朝詹婕妤吐出的黑血看去。 看来,詹婕妤并非是中了什么无解之毒,而是她体内的血,被黑暗元素侵蚀,成了黑色的。 可在冰谷时,詹婕妤还是好好的—— 詹婕妤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皇上,我能救治皇妃,不过我不希望有太多人在这里。”轻歌道。 若是黑暗元素的话,那就好说了,轻歌体内的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尤其是针对黑暗元素的。 “御医都不能,你能?”辛阴司显然不相信轻歌的话,“侯爷,这话可不好笑,皇妃的命是西寻的,若是死在侯爷你的手中,就是……” “西寻王,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口渴了吧。”北凰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辛阴司的话,“请移驾偏殿吧,朕让人准备了琼浆玉液茶,其他人,都出去,御医们,在殿外候着。” 北凰既已说话,其他人只能照做。 辛阴司看了眼轻歌,而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北凰也不相信轻歌有救治詹婕妤的能力,毕竟,这等病症,连御医都难倒了,但,北凰相信的是,轻歌既然敢这么说,就有她的把握。 与北凰相比,东陵鳕却是百分百的相信轻歌。 殿门关上的刹那,围在刘御医旁边的医师们,立即叽叽喳喳了起来,显然不看好轻歌,认为轻歌目中无人。 也是,他们御医治不好的病,若是被一个修炼者治好了,岂不是贻笑大方,啪啪啪的打他们的脸? 第756章 三天三夜 医师们,聒噪如麻雀。 “我早就听说安国侯杀人如麻,这样的女魔头也会救人?” “连刘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个女人也真是敢口出狂言。” “我们就拭目以待,看她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只是四大帝国的国王都在皇宫里,恐怕我们北月要让人看笑话了。” “……” 或是年轻或是中年的医师们越说越起劲,说的面红耳赤,他们就像是封建社会里走出的毒瘤,拼命的批判着轻歌的做法。 医师,通常是清高之人,他们不允许轻歌这种人与医师沾边,这样会让他们有种察觉,和个杀人狂同流合污了。 刘御医浑浊的眼,看着紫玉打造出的门,若有所思。 白发女子那双满是睿智的眼,并不像世人所诟病的那样。 当真是口出狂言吗? 此时,众医师们还在说个不停,一条火红的鞭子,忽然打在殿门前医师的脚下,尘烟四起,在坚硬的星辰石板上,甩出了一条沟壑痕迹。 身着黛蓝长衫的女子快步走来,三千青丝被玉冠竖了起来,亦正亦邪,“安国侯也是你们能说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朝阳公主——” 惶恐之下,众医师们都单膝跪了下来行礼。 殷凉刹哼了一声,“医师救人,应该不是靠嘴吧?” 殷凉刹这段日子,都居住在皇宫,只因皇宫里的消息最快到达,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梁浮的消息,掐着手指算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能来。 得知西寻皇妃病倒的消息,她急忙忙的过来,半路遇见北凰等人,知道轻歌在医治皇妃,哪知一来,就听到医师们这般评价轻歌,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几名年轻的医师听见殷凉刹说话这般不客气,其中一人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有模有样的作揖,道:“朝阳公主,你是殷将军唯一的后代,是性情中人,但我们这些医师,哪个不是以救人的为的毕生夙愿?我们之所以诟病安国侯,也不是无中生有,安国侯既不是炼丹师,也不是药剂师,更不是医师,刘御医的名号响彻北月,他救过的人不说几百起码有上千,御医一心钻研医术,于我们来说,医术就是崇高的神圣的,安国侯一个外行人,却敢说救治西寻皇妃,这不是狂妄是什么?” 兴许原先他们还被殷凉刹的威仪压住,此时,有人起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殷凉刹目光转冷,“侯爷既然说了能救治,那便是能,你们不能,做不到,别人就必须得做不到?” “若是侯爷不能呢?”那名青年医师,继而笑意盈盈道。 殷凉刹一怒之下,道:“若侯爷没救好皇妃,我自断一指!” 青年医师脸上的笑容褪去,有些僵硬,他只是想维护皇宫医师们的尊严罢了,才会反驳殷凉刹的话,哪知殷凉刹这般没有理智,为了一个安国侯,竟敢拿手指来做赌注。 门外汉不知道,懂医术的却是很清楚,医师这条路,难走,要对症下药,詹婕妤的病,是怪病,想要医治好,得请来登峰造极的医师或是炼丹师。 不过,他们可不敢断掉殷凉刹的手指,若是被北凰知道了,只怕他们就要下岗了。 只是,殷凉刹的脾气,北月王朝的人都知道,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若是安国侯没有医治好詹婕妤,殷凉刹还真会断了自己一根手指。 顿时,医师们冷汗直流。 青年医师知道自己踹到硬石头了,连忙硬着头皮上前,说:“公主,你是金枝玉叶,可不能不拿自己的肢体当回事。” 殷凉刹冷笑,“你们不是医术高明的医师吗?就算断了根手指又如何,你们帮我接回去不就行了?” 青年医师:“……” 医术最好的刘御医,也不敢说能够接指。 一时间,医师们都在纷纷祈祷,轻歌能够救好詹婕妤,不然殷凉刹手指一断,他们就大难临头了。 可,他们心如明镜,夜轻歌是无论如何也医治不了的。 他们只当夜轻歌是心血来潮。 医师们都苦恼了,似乎已经想象到朝阳断指、北凰大怒的场面。 殷凉刹站在阶梯上,咬了咬唇,明媚的眸看着紧闭的门,眼底深处,有花儿绽放。 她相信她的本事。 就算没救好又如何? 一根手指没了又如何? 她只是不想听到有人辱骂她罢了。 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是。 殷凉刹从未变过—— 房间内,轻歌与詹婕妤对视。 詹婕妤酸涩一笑,道:“当初,我丹田破碎,便不能继续待在迦蓝了,我回到南夷国后,我的父皇得知此事后,大怒,彼时,父皇让我嫁到西寻,南夷是西寻的附属国,为了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我成了牺牲品,可我只是个废物,我无能,改变不了这种事实。” 在去西寻的路上,詹婕妤忽然被人掳走,消失了三天三夜,之后又回到了马车上。 那三天三夜,詹婕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某一天,她发现自己能修炼了,只是从天地间吸纳来的灵气不再是储存在丹田,而是在血液里! 到了西寻,辛阴司竟是也看中了詹婕妤,詹婕妤顺利的成为了西寻皇妃。 “关于失踪的三个昼夜,你当真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轻歌问。 詹婕妤摇了摇头。 轻歌叹了口气,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詹婕妤,怒道:“当时在冰谷,你知道我有对抗野兽的能力,为何还要护我?使得丹田破碎。” “我心无可恋。”詹婕妤苦笑道:“我愧对于你。” 正因如此,她才会想到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去填补愧疚。 “我从未觉得你愧对我什么,只是你爱慕的人,恰好是他罢了。”轻歌道。 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公子颜如玉,怎能不心动?不飞蛾扑火? 詹婕妤紧攥住轻歌的手,身体轻颤,泪水涌出,“轻歌,你知道吗,我好难过,好难过啊,没了利用价值,我活的连狗都不如,我知道联姻是我的命,我享受着公主身份带来的荣宠,就得履行这个义务,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可当那晚,那个男人进来我的房间时,从未有过的绝望覆盖了我的心脏,我想死……” 第757章 九转玉寒体 詹婕妤泪流满面,哽咽着,“被一个不爱甚至素未谋面的男人睡,当真是让人绝望,我想过自杀,可我不敢死,死也是需要勇气的,我没有那种勇气,所以我依旧苟活于世。” 轻歌敛眸,一个人,会去自杀,除非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故此,她从不敢批判自杀之人。 何等的绝望,才能对自己下手? 轻歌张了张嘴,想安慰什么,千万言语却是如鲠在喉,她揉了揉詹婕妤的脑袋。 “魇,你知道她心脏为什么不再跳动吗?”轻歌问。 她虽能驾驭一些雪灵珠的治愈之力,但也得对症下药,黑暗元素这方面,还是魇要熟悉些。 “她的心脏,被人挖了。”魇淡漠的道。 犹如惊雷劈下,轻歌浑身震悚。 那不为人知的三天,詹婕妤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 魇又道:“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詹婕妤的体质是九转玉寒体。” 九转玉寒体? 轻歌凝眸,“为何之前你没跟我说?” 若是如此的话,在迦蓝或者是历练的时候魇就应该会告诉她。 魇低沉哑然的声音响起:“之前詹婕妤的体质很普通。” 轻歌皱眉,也就是说,詹婕妤的体质,至少是在与她分离后改变的。 此时,永生石内,英武侯之声响彻在轻歌的精神世界,“九转玉寒体体质,没有丹田,脆弱的丹田承受不住玉寒之气,若是体内有黑暗元素的话,能以血脉储存灵气进行修炼,拥有此体质之人,心脏可有可无,不过,此人心脏,可孕育出新生命,生命没有灵魂,是具傀儡,或是杀人工具。” 轻歌咽了咽口水,把手放在詹婕妤的左心房,对魇道:“可是她的心房里,有心脏。” “那是挖掉她心脏之人,为了不让人察觉到此事,换了颗心脏罢了,你试试看,把雪灵珠的灵力,灌入她的心脏中。” 魇说完,轻歌放在詹婕妤心口的手并未拿开,白嫩的掌心,氤氲着浅浅淡淡的米色之光,如琼浆上缭绕的烟雾,充斥着灵气的烟雾,自轻歌掌心,进入了詹婕妤的心脏。 轻歌闭上眼,因她能驾驭的治愈之力有限,故此,她需要很多的时间。 若她能驾驭更高一层的雪灵珠治愈之力,可以缩短治愈的时间。 詹婕妤一动不动。 她只知道,一阵舒服的感觉,遍布身体,由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如春风般抚摸着她的血肉百骸。 转眼,三个时辰过去! 詹婕妤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红润之色。 嘭! 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不可见的响起,那一刻的微妙,在温馨的殿内浮动。 轻歌眼底浮现了笑意,詹婕妤的心脏,跳动了。 三个时辰的聚精会神,让她有些休克。 雪灵珠之力,消耗的比丹田还厉害,更要命的是,如今雪灵珠在她的心脏里,动用雪灵珠,就等于用她的心脏来救活詹婕妤的心脏。 轻歌微微喘着气。 适才,魇说了,詹婕妤的心脏之所以会停止跳动,那是因为她的身体对这颗心脏的排斥,而轻歌的雪灵珠里的治愈力量,能够温和的融合掉那股子排斥之力,心脏,便跳动了。 轻歌凝视了詹婕妤许久,还是决定打算把九转玉寒体之事说出来,“婕妤,丹田破碎后,阴差阳错下,你的体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今,你的身体不再是普通的体质,而是九转玉寒体。” 是福,是祸? “九转玉寒体?”詹婕妤眨了眨眼。 轻歌点头,“以后你不用修炼其他,只要修炼体内的筋脉就行了,九转过后,你的身体会跟翡玉一样,体内释放出的寒气,能冰冻三尺。”这些,是自永生石里得知。 至于黑暗气息的事,轻歌掩盖掉了。 詹婕妤现在,还是不要知道这件事为好,若是被别人发现,詹婕妤就成了罪人,活不过明天。 黑暗气息,就是这片大陆的禁地! 既然已经医治好了詹婕妤,詹婕妤便穿好华贵的衣裳,准备跟轻歌去侧殿。 只是,殿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 三个时辰,不久,但是门外的医师们却是度日如年。 殷凉刹在旁侧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殿门看。 一个医师无力的坐在地上,道:“该不会是安国侯把人救死了,才迟迟不敢出来吧?” 最初,他们祈祷轻歌一定要救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都觉得轻歌是故意不出来的。 其他医师们,也都赞同这话。 殷凉刹攥着火红的鞭子,朝空中一甩,鞭尾撕裂开长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响。 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死一样的寂。 “谁再多说一句,莫怪本宫鞭子不长眼。”殷凉刹阴寒的道。 似有医师瞪着殷凉刹娇小的身影吞了吞口水。 咔嚓—— 殿门,被一双玉手打开。 陷在白发的绝色容颜,神态漠然,轻歌冷冷的看着周遭的医师,当看见殷凉刹时,颇为诧然。 一直默默的站在一侧刘御医,连忙过来,“侯爷。”拱起双手,作揖。 轻歌身后,詹婕妤身着艳色的袍子,雍容淡雅。 刘御医仔细打量了一番詹婕妤,而后朝轻歌看去,“侯爷成功了?” 轻歌点了点头,“病根清除掉了,心脏也开始跳动。” 刘御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皇妃娘娘可能让老朽把把脉?” 詹婕妤直接撸起一截袖子,伸出雪白莲藕的手,“不用帕子了,御医直接把脉吧。” “这……”刘御医犹豫。 皇妃是贵体,御医把脉通常要隔着面纱、帕子。 轻歌淡淡的道:“御医,皇妃的病很复杂,不用纱布说不定还能检查仔细,救苦救难之人,应该不拘小节才对。” 闻言,刘御医这才把手指放在詹婕妤的手腕上,将双眼闭上。 医师们,全都提心吊胆的看着这一幕。 即便是轻歌把詹婕妤带出来了,他们还是不愿去相信,轻歌竟是把皇妃给医治好了。 刘御医蓦地睁开双眼,激动不已。 突地—— “嘭!” 刘御医跪在轻歌面前,“侯爷,可否告知老朽,皇妃娘娘得了什么病,又是怎么清除的?” 对于圣洁的医师来说,治好各种疑难杂症,便是皆大欢喜。 而这一刻,周围的医师们都复杂的看着轻歌,喜忧参半。 喜轻歌救好了詹婕妤。 忧也是如此。 人性,使然。 第758章 无所不能的侯爷 轻歌犹豫了会儿,才模棱两可的说:“我体内有雪灵珠,阴差阳错,雪灵珠的治愈能力救好了皇妃。”她断然不能把心脏被挖的事情说出来,即便是詹婕妤,她也没有讲,詹婕妤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过后,身体和精神早已崩溃,若是把心脏、和黑暗元素之事说出来,甚至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御医恍然大悟,“医书上的确有说雪灵珠的治愈,没想到竟是真的。” 其他医师闻言,都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 只是殷凉刹在此,也不敢太过明显。 对于医师们的暗嗤不屑,轻歌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医师们怕是以为她有妙手回春的本领,结果是依靠雪灵珠的力量,故才讥诮。 轻歌冷笑,她的确是仰仗雪灵珠,但是随雪灵珠而来的灾难,她却是承受住了,他们能吗? 轻歌朝刘御医抱了抱拳,便带着詹婕妤走至殷凉刹的面前。 殷凉刹适才的煞气好似消失不见了,朝轻歌痴痴傻傻的笑了声。 轻歌看了眼殷凉刹手中的鞭子,立即反应过来。 此时,有个医师悄然的对同伴说,“幸好安国侯救治好了皇妃,不然朝阳公主断了手指,皇上必定迁怒于我们。” 突破先天十二重后,轻歌的五官感知能力愈发强大厉害清晰。 断了手指? 轻歌皱眉,察觉到不对劲,登时,抬起步子走至医师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说,刚才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医师恐惧的望着轻歌,语无伦次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 听完后,轻歌转身就走,大步流星,朝北凰他们所在的偏殿走去。 詹婕妤连忙跟上。 殷凉刹见轻歌如此,皱了皱眉,精致的五官都皱到一起去了,她明白,轻歌是生气了。 的确,轻歌尤其生气,怒殷凉刹不重视自己的身体。 甚至,轻歌有一阵后怕。 若她掌握的治愈之力不够强,或是詹婕妤和那颗心脏的排斥能力过大,就无法让心脏跳动起来,而那些医师就不会认为她治好了詹婕妤。 殷凉刹是将门之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她说了断,就会断掉自己的手指。 殷凉刹敏捷的小跑到轻歌面前,拦住了轻歌的去路,“轻歌,我……” 咻—— 明王刀,破空而出,架在殷凉刹的脖颈上。 殷凉刹肝胆俱颤的看着面前的女子,那双寒瞳之中,无情残酷,冷血邪佞。 “好玩吗?”轻歌问。 殷凉刹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委屈的低下了头,嗫喏着说:“你是谁,你可是无所不能的侯爷,我不想你被一群庸医诋毁嘛。” 见此,轻歌的心立马软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把明王刀收回,冷酷的道:“他们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我又没什么损失,若你手指断了,我就真的问心有愧了。” “可我忍不了。”殷凉刹心急的跺了跺脚,“别人辱你骂你我都忍不了!” 轻歌深知殷凉刹是为她好,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便太息一声,去偏殿。 殷凉刹见轻歌气消了,又开始活蹦乱跳。 倒是詹婕妤,看着殷凉刹欢快的身影,眸光闪动了几下。 偏殿。 辛阴司见詹婕妤当真好了起来,阴沉的脸才缓和了几分。 “安国侯,你来的真好,南皇国发生动乱了。”沐七看见轻歌,道。 “动乱?百国联盟吗?” 沐七点头,“百国联盟又一夜之间,连攻下我三座城池,边境那部分疆土,已经全部归属于百国联盟了。” “这是百国联盟对四大帝国施展开的第二波攻击。”东陵鳕温和优雅的声音凝重响起。 轻歌在旁侧坐下,也认真了起来。 之前轻歌医治詹婕妤时,扶希被北凰牵走了,如今看见轻歌,便自然的坐下轻歌怀里。 轻歌接过烫口的热茶,饮了口才道:“自百国联盟的第一波攻击后,四大帝国都已经森严戒备了起来,百国联盟还能在一夜之间拿下三座城池,可见他们的力量有多恐怖,可有调查出那晚的情形?他们是怎么战斗的?有什么辅助装备还是军队实力过强?” 轻歌此话一出,四大帝王都神态严肃。 北凰拿出一封密件,递给轻歌,轻歌拆开看了后,脸色大变。 “魔兽军团?由高级魔兽率领的魔兽军团和士兵战士们一同攻城?”轻歌把茶杯砸在桌上,眼睛虚眯起,“百国联盟竟有魔兽军团,真是出其不意。” 北凰凝声道:“四大帝国如今算是一条船上的蚱蜢了,百国联盟的基地距离南皇国最近,再之后是同等距离的北月、东陵,最远的是西寻,若是南皇国被拿下,北月、东陵二国迟早也要崩溃,西寻想一枝独秀,也是不可能的。” 东陵鳕点了点头,“南皇国,必须保住。” “可是对方有魔兽军团,甚至还有不计其数的高等魔兽,敌我双方实力悬殊过大,难以保住。”沐七紧皱着眉头,道。 北凰道:“若是单纯的高等魔兽攻击人,我们可以请求各大势力一同打压,可是高等魔兽的背后是百国联盟,国与国之间的战斗,就算出现高等魔兽,其他势力也没有掺和进来的道理,而且,至今为止,我们都不知道百国联盟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敌暗我明,军心涣散,士气萎靡,长此以往下去,四大帝国,亡不亡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不对。”轻歌忽然道。 “什么不对?”沐七看向轻歌。 轻歌道:“鬼渊山脉里也有高级魔兽,也发生了魔兽袭人、攻城之事……” 几人对视一眼,言下之意,皆已明白。 轻歌冷笑,“看来百国联盟已经把手伸到北月来了,他们并不是想从南皇国开始,一路打垮四大帝国,他们是想要,各个击破!” “现在,能统驭魔兽军团的,就只有驯兽岛了!”辛阴司坐在詹婕妤旁边,他闷不做声了许久,才道:“百国联盟的后台,会不会是驯兽岛?” 第759章 第二波攻击 “不是。”轻歌摇了摇头。 北凰道:“驯兽岛就算是想要变得强大,也不会对帝国中人动手,除非是想要剥削掉其他势力,势力和帝国,千百年来一直相互制衡,若是驯兽岛连同百国联盟来剿灭四大帝国的话,那么,四星大陆上的其他五大势力,就有足够的理由去灭了一个驯兽岛,驯兽岛岛主脑子应该还没浑浊到这种地步。” “那会是谁?”辛阴司问。 “那个神秘人和神秘的势力,刻意躲在暗处。”东陵鳕道:“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想被我们发现,不过,这片大陆上,能统驭如此之多的魔兽的人不多。” 沐七点头,忽的,他双眼一亮,朝轻歌看去,道:“四国军心涣散,既然我们已决定让轻歌成为四国之首,安国王,不如举行一个仪式?” 东陵鳕微笑,“这主意不错,既然已经跟百国联盟发起战斗,就干脆直接撕破脸,而四国王的仪式,不仅能告诉百国联盟的人四大帝国已经同仇敌忾,还能让四大帝国,团结一致。” “不过,侯爷到底是个姑娘家,想要让军心一体,还是有些难度。” 北凰皱眉,考虑的更为周道:“士兵们都是南征北战生死来回的铮铮铁汉们,怕是不服侯爷。” “服不服可不是他们说了算。”东陵鳕道:“明日侯爷不是要去鬼渊山脉吗?今晚我们把消息放出去,鬼渊山脉有无数高级魔兽,且这些魔兽被百国联盟控制来对付北月国的,轻歌一旦将鬼渊山脉里的魔兽清剿完毕,侯爷的威望,自然就水涨船高。” “东陵王说的不错。”北凰站起身,走至轻歌面前,任重道远,“轻歌,明日一行,势必要胜利归来,北月都城内的士兵军队,任君挑选,实在不行,就别铲除了,只要你人安好回来就可。” 东陵鳕如是道:“虽说四国王仪式前的威望很重要,若你因此在鬼渊山脉受了伤,这个仪式,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轻歌沉吟许久,道:“就这么办吧。” 相对来说,这是提高她威望最简单粗暴的办法。 “侯爷,我有两个护卫,级别都是灵师,不如你带去吧。”东陵鳕道。 轻歌摇头,“不用,既然我想坐上这个位置,就不能依靠任何人。” 东陵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想说的是,若是可以,他情愿让她依靠一辈子。 她哪是不能依靠任何人,只是她想依靠的那个人,不是他罢了。 他曾在西寻见过她伤心落泪的容颜,也在极北目睹了她的崩溃绝望。 心里早已住进了人,开了花,他若是强硬走进去,便不是君子。 午夜的月朦胧,也不知是谁在心里,深深浅浅的叹了叹气。 夜深,商议完毕后,轻歌便回夜府。 临走前,殷凉刹拉着她的袖子,低着头说:“我想和你一起去鬼渊。” “等你变强了,别说鬼渊,四星大陆,任意地方,我都带你去。”轻歌笑靥如花,扛着刀,牵着小孩,走过深深宫闱,坐上华丽奢侈的马车,轱辘行驶。 太弱的人,要远离危险。 否则,朝不保夕。 殷凉刹痴痴的望着马车消失在静谧的街道,她坐在恢弘宏伟皇宫前的阶梯上,白嫩的双手托着脸,直到后半夜,才堪堪离去。 翌日。 临行前,刑天战队的成员们,都在夜家吃了一顿满汉全席,兴许是生死决别前的美味,也可能是多日来大汗淋漓的犒劳。 轻歌在夜青天的房间里,和扶希喝着老人煲的汤,煮的粥。 “味道可好?”夜青天慈祥的问。 “爷爷做的,那绝对是天下第一。”轻歌自碗里抬起脸,“谁要是敢说不好,我立马就去拿刀剁了这种不识货的混账玩意儿。” 夜青天眉开眼笑,满心欢喜。 扶希舔了舔嘴边的油渍,似是逼视的看了眼轻歌,这马屁,拍的真香。 忽的,扶希把碗放下,泪眼汪汪的看着夜青天,声情并茂,“爷爷,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简直让人销魂,欲罢不能,欲仙欲死,一遇此餐误终生!” 轻歌:“……” 看着表情夸张的扶希,轻歌嘴角不由的抽搐了几下,不过看在夜青天很是享受的模样,轻歌就忍住了暴揍扶希的动作。 吃完后,轻歌便拉着还在舔碗的扶希脚底抹油的逃了。 练武场上,林崇等人整装待发,排排列列有秩序的站着,男子汉的气概直冲云霄。 “林崇,过来。”轻歌道。 林崇走至轻歌面前,凑近。 附在耳边,轻歌道:“鬼渊山脉里有许多中级魔兽,甚至还有高级魔兽,这些魔兽受到百国联盟的控制,如今我们去鬼渊山脉,要对付的就是中级、高级的魔兽。” 轻歌示意林崇去跟弟兄们说。 林崇脸色变白了一瞬后,恢复如初,他镇定的一个一个的悄然说过去。 说完后,林崇昂首挺胸的站在刑天战队之首的位置。 听完林崇的话后,这些人的表情多多少少都变了些,有点儿僵硬了。 不管怎么说,中级魔兽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别说罕见的高级魔兽,传闻,高级魔兽异常凶悍,甚至会吃人,掏肝挖心,残忍指数无限高。 人都是懦弱的,自然会怕这种天生残暴彪悍的野兽。 “鬼渊山脉的事情,你们都应该知道了。” 轻歌道:“我不会拿兄弟们的命开玩笑,但我得说清楚,鬼渊山脉一路很危险,我的命也不能得到保证,若是想不去的,可以现在退出,退出的人,并不是退出刑天战队,只是退出这一次的任务而已。” 风过无声,天第寂静。 因刑天战队是跟着轻歌一同离开迦蓝的,故此,轻歌不会把话说的很绝,若是以前,她必定会说,不参与此次任务,就是退出了刑天战队。 可刑天战队的每一个人,轻歌都做不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既然他们义无反顾的跟着她,她断然不会做出背信弃义让追随者失望的事情来。 第760章 城墙上的绝望 练武场上的男人们,脸色变了一瞬后,便铮铮的站着,雄赳赳气昂昂,有着不服输的傲气和视死如归的决然。 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条路,跟了这个人,就不怕前路凶险,再凶残,也不过就是一颗脑袋一条命,对于顶天立地的男人来说,怕啥? 没有人想要退出! “老大,我们不怕死。”林崇正义的道:“不就是一头高级魔兽,有老大在,就算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也要去闯一闯。” 顿时,士气高涨。 “林崇兄说的对,不就是高级魔兽,有老大在,我们不怕。” “老大在哪刑天战队就在哪。” “去他娘的鬼渊山脉,兄弟们,走,跟着老大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听说鬼渊山脉里的魔兽吃人攻城,饶是牺牲性命,也得把这种祸害铲除。” “……” 轻歌看着纷纷议论的众人,微笑着。 果然,她没有看错人。 此时,阿努、银澜牵着几十匹烈马过来,轻歌跃上马后,扶希站在马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她,轻歌一笑,朝其伸出手。 扶希眯起眼睛笑,把手放在轻歌掌心,轻歌稍微一用力,他便上了马,慵懒如狐狸般坐在轻歌怀里,只是下一刻,扶希的脸就黑成墨了。 却见幽幽的从虚无之境里爬出来的小狐狸们,或是蜷缩在扶希的肩膀上,或是趴在他脑袋上,或是站在扶希双腿之间—— 扶希嘴角抽搐了会儿。 轻歌大笑,一回头就看见蓄势待发坐上骏马的兄弟们,她一拉缰绳,就要走,一道雪白的身影却是步步生莲的走来,面容清冷,看向她的时候却满是温柔。 女子抱着一把猩红的无弦琴,站定在马的前方,一言不发的看着轻歌,“我要去。” “不行。”想也没想,轻歌便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她会带扶希是因为扶希的七星瞳可以占卜出很多难料之事来,至于刑天战队,那是因为要给刑天战队们驯服实力强大的契约兽,何况,刑天战队太弱,她必须得加强训练,这种训练,不仅仅是对战训练,而是要去实战,而,鬼渊山脉便是最好的地方。 “我要去。”夜倾城倔强的重复着之前的话。 “不行。” “我要去。” 轻歌:“……” 夜倾城的固执她是体验过的,正因为如此,此次鬼渊一行,万万不能带上夜倾城。 若是她遇见什么危险,恐怕夜倾城会红了眼,命也不要。 夜倾城不说话,气氛僵持着。 忽的,夜倾城把手放在无弦的琴骨上,隔空一弹,琴声响起,骤然间,所有的马都趴了下来。 轻歌:“……” “我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可好?”轻歌轻言细语的道。 对于眼前偏执的姑娘,她着实凶不起来。 夜倾城不言,直勾勾的盯着轻歌看。 许久,轻歌言败,无奈的道:“银澜,去给倾城牵匹好点的马来。” 银澜点头,不一会儿便把马带来了。 夜倾城眉开眼笑,兴高采烈,翻身上马,抱着琴拉着缰绳。 轻歌耸了耸肩,振臂一呼,双腿一夹,带着众人从夜府敞开的门,飞掠了出去,一路疯狂驰骋在北月的街道上,气概英雄,招摇过市,红尘妃子笑。 城西。 因鬼渊山脉之事,城西的地段,冷清了许多。 “啊——” 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骑着烈马而来的轻歌将马停下,她翻身下马,一把提起城前的士兵,“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回头,看见轻歌的白发,便反应过来是安国侯。 “侯爷,这里太危险了,有几头中级魔兽,爬上了城墙,在吃人!”士兵心有余悸,脸色发白。 轻歌朝城墙看去,丝丝缕缕的血的味道流动着。 脚尖点地,轻歌一跃而起,上了城墙。 城墙上,到处都是残肢断骸,两头中级魔兽,肆无忌惮的啃噬着血肉。 还有几名士兵,吓得说不出话来,四肢发软,身体痉挛。 轻歌出现时,两头中级魔兽都回头看向轻歌,贪婪的闭上眼呼吸了下空气中的味道,忽的朝轻歌扑去,似乎遇见了美味动人的佳肴。 轻歌将明王刀拿去,一路狂奔。 凌空时,把刀丢出,锋锐无比的明王刀,贯穿了其中一头独角中级魔兽的身体,把其钉在高高的城墙上。 还有一头浑身幽蓝鬃毛的魔兽,正扑向轻歌,轻歌双腿跪在地上,自其身下滑过去,然,女子的双手,攥住了魔兽的两条腿,起身的刹那,煞气灌溉于掌心,一用力,竟是把魔兽撕成两半,血在喷洒。 讶异的是,轻歌喷薄而出的煞气,竟是将中级魔兽的晶核和兽丹给全部吞噬掉了。 煞气的吞噬之力,似乎越来越强大。 两头魔兽解决,轻歌走至几名士兵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本侯认为守城的士兵是最勇敢的,因为危险降临时他们会拼命一战,守护全城的子民,哪怕敌人再强大,也绝不退缩,而这,才是一个士兵该有的气魄。” 收回视线,轻歌手伸出,贯穿了独角魔兽身体和城墙壁面的明王刀,拔了出来,凭空落在轻歌手上。 没了明王刀的支撑,独角魔兽的尸体,轰然落在城门内。 轻歌提着刀,跃下,稳稳的落在马上,将血淋漓的刀,扛在肩上,“开城门!” 适才不过两个瞬间,两头让众多士兵束手无策的中级魔兽,竟是濒临死亡了。 士兵听见轻歌的声音,反应过来,他小跑至轻歌的马边,道:“侯爷,万万不可,外面太危险了,鬼渊山脉闹鬼了。” “闹鬼?”轻歌冷嗤。 鬼渊山脉东边地带,可称之为乱葬岗,许多死人,会被丢进乱葬岗,此次魔兽暴动事情,百姓们惊慌失措,便把由头,归咎于鬼神之说。 “本侯的话,要说第二遍才管用吗?”轻歌皱眉。 士兵看着轻歌,想起关于眼前女子的传闻,咽了咽口水,而后招呼着其他士兵,将紧闭着的城门打开。 几十人,风驰电掣而过。 消失在城西。 有年老的士兵守卫看着那潇洒恣意的背影,摇了摇头,“年轻气盛,鲁莽行动,代价会很惨的,勇敢是好事,有勇无谋,便是蠢货。” 显然,没人相信他们能够活着是鬼渊山脉回来。 哪怕轻歌杀了两头中级魔兽。 须知,鬼渊山脉里有无数头中级魔兽,甚至有些高等魔兽—— 一阶之差,战斗力,却是相隔十万八千里。 第761章 一曲终,全部丧命 两头中级魔兽死绝后,皇宫里的军队才闻声过来,得知魔兽死于轻歌手中,便松了口气。 只是,以安国侯为首的一行人,竟然去鬼渊山脉了! 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在找死! 傍晚,轻歌等人已深入鬼渊山脉的内部。 落日残阳,火烧云漫天。 嗒嗒—— 马蹄声响起,似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 参天的大树,枝叶交织,斑驳婆娑,洒落在泥土上的阴影,森然冰冷。 轻歌神经紧绷,提着刀,戒备的看着四周。 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但是——她嗅到了野兽的味道。 毛骨悚然。 “老大,这附近虽然一头魔兽都没有,但是怎么让人感觉进了阴曹地府,怪阴森的?”林崇打了个寒颤,道。 轻歌微微蹙眉。 坐在轻歌怀里的扶希低声道:“东南方向,有三只陆地系中级魔兽,西北方向,两只低级灵兽,南北,五只中级魔兽,东北,匍匐着上百只低级魔兽。” 扶希的声音,只有轻歌听得见。 轻歌惊愕不已,才进鬼渊山脉,就有这么多魔兽蛰伏?那最深处,岂不是魔兽扎根? 据轻歌所知,鬼渊山脉里只有一些低级魔兽,不超过一百只,且这些魔兽,不会离开山脉,就算山脉里出现了人类,只要人类不动手,它们也不会凶残。 可如今,尚未到魔兽密集的地方,就有上百只低级魔兽、八只中级魔兽,究竟是谁,能够有把无数头魔兽悄然无息送到鬼渊山脉的本事? 至此,轻歌不得不重视百国联盟背后的神秘人和神秘势力。 轻歌半眯起眼睛,眸光透过枯树朝穹顶之上的一帘弯月看去,杀意,毕露! “这些魔兽,体内都有黑暗元素。”魇说。 轻歌眸光跳动。 黑暗元素? 这几个月来,伴随着她的,总是黑暗元素。 若是如此的话,百国联盟背后的那个人,能够控制黑暗元素,可黑暗元素,唯有幽冥岛才有,毕竟,黑暗元素是被这片大陆所禁止的,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的邪恶。 轻歌忽然想到住进夜家的璎珞和詹婕妤被挖掉的心脏,脑海之中,电光一闪。 浅笑。 轻歌勒紧缰绳,停止前行,她从马上跃了下来,“今晚先在这里休息。” 林崇等人虽不知道轻歌在想些什么,不过还都是从马上走了下来,架起篝火,吃着干粮。 轻歌背靠着一颗茁壮的树坐着,夜倾城默默的坐在轻歌旁边。 轻歌对忙乎着的林崇招了招手,林崇过来,弯腰,轻歌凑在林崇耳边,把扶希所说的魔兽地图讲给林崇听,林崇哭丧着脸,“老大,不是吧?” 他还以为今晚会暂时安全,谁知,竟有那么多隐患。 林崇依轻歌所言,把四周埋伏着魔兽的详细情况悄然的传达了下去,登时,一个个如同见鬼。 轻歌盘腿坐着,闭目养神,扶希趴在轻歌腿上睡的安详,林崇等人却是不敢谁,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提心吊胆,生怕斜叉里窜出一头凶残的魔兽,将他们撕咬成碎片。 此次,轻歌肩上背负着如山般重的任务。 她不仅要为诸多兄弟驯服契约兽,还要把鬼渊山脉里的魔兽们一网打尽。 而这,是她成为安国王的第一炮! 轻歌修炼完毕,打开眼,看向抱着琴睡美人般靠着树干的夜倾城,轻声道:“倾城,你有多少的把握对付中级魔兽。” “一曲终,百只之内,全部丧命。”夜倾城道。 轻歌喜,夜倾城竟是如此强大了。 “那低级魔兽呢?” “千只内,一曲送终。” 霸气! 轻歌舔了舔唇。 以她现在的实力,百来只中级魔兽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低级魔兽,优雅点说是一刀一个,简单粗暴点就是一脚踩死一堆。 而有了夜倾城的助阵,基本可以横扫高级以下的魔兽。 不过,今晚她不想自己动手,也不需要夜倾城帮忙。 “林崇。”轻歌道:“子夜前,用刑天阵法,把四周埋伏的魔兽,全部杀光!” 若不是这些魔兽被黑暗元素侵蚀的话,轻歌兴许还会驯服八只中级魔兽留给刑天战队的成员们。 “老大,不带这么玩的。”林崇内牛满面,那可是八只中级魔兽啊,把刑天战队的人全炖了可能都喂不饱它们啊喂,老大你要不要这么绝情? “没有杀干净,围着北月城裸奔。”轻歌残酷的道。 林崇:“……” 残暴,太残暴了。 虽是这般抗议,不过林崇还是认真严肃的分布任务。 自从上次迷雾森林学院之战后,林崇等人便没再使用过刑天阵法,他们也知道轻歌是要锻造他们,而不是往死路上逼。 的确,以林崇等人现在的实力,加上刑天阵法,若是全力以赴,的确能够与这些魔兽打个平手,但轻歌想知道的是,在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处境下,林崇会怎么安排,刑天战队的兄弟们又会以怎样的姿态战斗。 “你太虐他们了。”扶希道。 轻歌捏了捏扶希的脸,“咱家小希希这么可爱,去裸奔,也一定备受瞩目的。” 扶希:“……”貌似谁裸奔都会备受瞩目吧? 不过扶希还是决定闭嘴。 腹黑少年对上老奸巨猾的狐狸,扶希表示自己很识时务。 轻歌揉了揉扶希的脑袋,大腿旁边趴着许多胖墩墩的小狐狸。 夜倾城阴郁着一双眼,冷冷的看着这些狐狸,许久,冷不丁的冒出两个字,“真丑。” 其中一只雪白的狐狸,正在深眠,似是听到夜倾城的话,蓦地停直身体,朝夜倾城瞪去,颇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片刻后,小狐狸睁着大眼睛望着轻歌,眸子上凝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可怜兮兮的。 宝宝好委屈,但宝宝不说。 夜倾城:“……” 轻歌新奇的眨了眨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丑哭了? 轻歌大笑,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不丑不丑,她最丑了。” 小狐狸的眼泪说来就来,走的也快,当即笑的跟个蠢货似得。 哪知,夜倾城突地拽了拽轻歌的衣角。 轻歌逗完小狐狸,茫然的看向夜倾城。 “我不丑,我比它好看。”夜倾城一本正经。 小狐狸的眼泪再次来了。 轻歌:“……” 是是是,他们都不丑,她丑。 第762章 刑天,实力爆发! 为了避免战争的发生,轻歌把一堆只会卖萌的小狐狸送回了虚无之境,许是姬月的威仪还在,又或者是虚无之境里的几只禽兽想念那个虐死人不偿命的男人了,竟是把这些狐狸当宝一样,最好最软最舒服的位置,给狐狸睡。 热了,绛雷蛇来扇风。 冷了,杀戮血狼疼惜的抱着,用毛来烘暖。 简直比公主还要公主—— 之后,轻歌一直在观察林崇和魔兽们的动静,奇怪的是,林崇等人并没有直接用刑天战队展开掠夺,而是一个个,悄然的湮没在黑夜之中,与月色融为一体,鬼魅般的身影倒是有几分轻歌的姿态。 明月光的笼罩下,轻歌眸光微动,欣赏的看着他们。 咔嚓—— 刀剑破开皮肉。 一瞬之间,五头中级魔兽,全都死了。 刑天战队有二十多个人,在林崇的带领下,分为五批人,不知不觉中,将五头凶悍的魔兽杀了。 魔兽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遇到一行五人左右的袭击,难以招架。 血的味道,刺激到了魔兽们。 登时,剩下的三只灵兽和一百多只低级魔兽,全都蜂拥而出,将大地踏破。 林崇临危不惧,跃上长空,将手中的剑往天上一丢,大喝一声,“刑天。” 顿时,无数把兵器,在空中交汇,刑天战队的成员们,将灵气灌入兵器之中,林崇一怒,几十把刀尖和灵气锋芒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在灵气氤氲之下,灵气形成了一个乳白色的巨人,力大无穷! 轻歌惊喜。 刑天的第二境地,便是乳白色。 第一境地,透明。 而到了第二境地之后,人可以进入巨人之中,控制巨人。 轻歌也没想到,短时间内,林崇等人能让刑天修炼的如此之快。 而且,适才偷袭魔兽时,林崇若是分成八队人暗杀八只中级魔兽是绝对没有胜算的,显然,林崇也没有急功近利,而是对五头魔兽下手,相对来说,剩下的三头灵兽战斗力较弱。 林崇在战斗布局时候,将我方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 “扶希,你看看附近有没有高级魔兽。”轻歌道。 她总觉得,中级、低级魔兽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蛰伏,这样的埋伏看起来更像是被统治过后的,然,唯有高级魔兽,才能做到对魔兽的统治驾驭。 轻歌有个预感,附近,有着高级魔兽。 高级魔兽,已经渐渐能幻化成人形,越是美丽,智商越高的魔兽,实力最强! 扶希摇了摇头,“以我现在的能力,占卜不出高级魔兽。” 轻歌揉了揉脑袋,“罢了。” 她跃跃欲试,若只是一个人的话,怕是早就去山脉深处挑战高级魔兽了,她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战胜高级魔兽。 可现在问题是,鬼渊山脉里的高级魔兽,有多少? 若是普通的高级魔兽,轻歌还可以尝试着驯服他们,给刑天战队成员契约,可是被黑暗元素侵蚀的魔兽,只能以力搏力,玩命的弑杀! 混战开启时候,林崇控制的巨人,以一抵百,其中三只还有三头中级灵兽,虽说灵兽的攻击力比不上魔兽,但实力在中级,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巨人的拳头砸下,死了十几头低级魔兽。 拳芒释放,一头低级魔兽控制不住身体,竟是倒摔到了轻歌身边,轻歌垂眸,温婉的看着低级魔兽。 魔兽长相凶悍,有两颗尖锐的獠牙,闪烁着寒光,只是这魔兽只有一只拳头般大小的眼睛,镶嵌在脑门上,魔兽瞳眸的外圈是深紫色的,内圈猩红,两种颜色的结合,倒是新鲜,却是让轻歌想起了那个拥有着邪魅异瞳的慵懒男人。 不由的,嘴角的笑意化柔,她伸出手,揉了揉魔兽的脑袋,魔兽竟是觉得舒服,虚眯起眼睛,微微压下了脑袋。 左心房,雪灵珠的治愈之力,白玉色的光芒,凝聚在轻歌的掌心,安抚着低级魔兽。 轻歌眨了眨眼睛。 “魇,你看看这只魔兽的体内,还有没有黑暗元素?”轻歌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问。 过了一瞬后,魇惊诧的道:“没有了。” 轻歌凝眸,笑了。 看来,就算是被黑暗元素侵蚀过的魔兽们,还是可以驯服契约的。 魔兽的黑暗元素,能被雪灵珠之力消除掉! “若是鬼渊山脉内有几十头高等魔兽就好。”轻歌摸了摸下巴,舔了舔唇,贪婪的道。 “丫头,你该不是想……”魇震惊。 “如你所想。”轻歌笑。 魇抓狂,“疯了,疯了,你能不能少做点疯狂的事,会把我吓死的,我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啊。” “反正你都成了骨头,死了也没关系。”轻歌道,“我会请风水大师给你找个女鬼多桃花运好的墓地。” 魇:“……”说好的真爱呢? “你想要高级魔兽?”夜倾城听见轻歌的呓语,讶然的问。 轻歌笑而不语。 此时,林崇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低级魔兽除了轻歌边上的那一头,其他的全部死绝,只剩下三头中级灵兽在负隅顽抗。 灵气巨人,一跃而起,头朝地,俯冲而下,巨大的巴掌拍在大地上,出现了无数条粗壮的沟壑,沟壑裂缝似毒蛇,吞没掉了一只灵兽,另一只灵兽浑身都是血,他突地冲至巨人的撑地的手掌上,用力的撕咬,巨人反手一拳,将灵兽轰成肉沫,刹那间,一头灵兽,冲进了巨人的身体。 “不好。” 轻歌猛地站了起来,脚踩半空绽放的血魔之花,飞掠至巨人胸前,将手伸出,把灵兽给提了出来,灵兽呲牙,嘴里叼着一块肉。 轻歌脸上,满是阴寒的气息。 忽的,她一手揪着灵兽的脑袋,一手攥着身体,朝两边一扯,一分为二,死了! 巨人倒地,兵器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灵气巨人消失,林崇嘴角含血满脸痛苦的躺着。 扶希小跑过来。 轻歌蹲下身子,扶着林崇的上半身。 林崇肩膀上的衣服和肉,都被万恶的灵兽给啃掉了一块,右手手掌,也是血肉模糊的状态。 第二头灵兽咬巨人的手,就是想让最后一头灵兽绝地反击,致命一击! 轻歌冷笑,倒是她低估了中级灵兽的智商。 “林崇兄!”兄弟们担心不已。 轻歌不言,正打算用雪灵珠之力治愈林崇。 林崇的衣襟,却是屁颠的爬出了一头小魔兽。 “啾咪?” 青鬃麒麟满眼水雾,心疼的看着林崇触目惊心的伤口,哭的落花流水。 第763章 美人,为我生个孩子吧 林崇费力的抬起手,安慰似得揉了揉青鬃麒麟硕大的脑袋。 轻歌正要催动雪灵珠,激发治愈之力,魇却是道:“你现在掌握的治愈之力,还不够强大,不能够治愈林崇。” 为什么? 轻歌垂眸。 魇道:“你能救治好詹婕妤、璎珞他们,那是因为詹婕妤替代的那颗心脏充满了黑暗元素,你现在的治愈之力,范围只能在被黑暗元素侵蚀的人类、魔兽内。” 轻歌皱眉,虽然她带了些疗伤的丹药来,可林崇的伤太重了,不是几颗丹药就能搞定的。 此时,青鬃麒麟还在哭,泪流满面,打嗝似得抽噎,脑袋一颤一颤的。 突地,青鬃麒麟僵着脑袋倒在了林崇的怀里,身体紧绷,发凉,像是昏死了过去。 林崇担心不已。 轻歌也是讶然的很。 “不用忧虑,这小麒麟大概是要进化了。”魇说。 得到这般回答,轻歌才松了口气,如实告诉林崇。 “进化?”林崇双目发光。 也就是说,他的契约兽,要进化成年了? 不管怎么说,也是头麒麟,幼年时蠢萌了点不要紧,成年之后威武霸气就好。 若是日后战斗,召唤出一头凶悍的麒麟—— 想至此,林崇满心欢喜,竟是连伤口上的疼痛都给彻底忽视掉了。 骤然,一道暗青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在青鬃麒麟上炸开,炸的青鬃麒麟四肢痉挛,抽风似得往外伸展,鬃毛根根分明的竖了起来,活生生的一个刺猬。 银色的光圈,透过林崇染血的身体,逐渐浮现,两光相间,古老的符文缓慢的流动着,巴掌大的青鬃麒麟,在这光华之中扭曲了身体。 片刻后,光芒消失,青鬃麒麟直直的落在林崇身上。 青鬃麒麟头晕眼花,倾倾斜斜,摇摇晃晃,站都站不起来。 这是什么个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 说好的霸气侧漏呢? 似乎,青鬃麒麟的腿更短了,脑袋和眼睛也愈发大了。 轻歌嘴角抽了抽,魇寄宿在轻歌体内,感受着这一幕,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成年的麒麟兽他是见过的,那等姿态,放眼万里江山,唯它独尊。 “可能储备的能量不够,还不能成年。”魇道。 轻歌看着林崇伤心欲绝的模样,尴尬的咳了一声。 青鬃麒麟清醒过来后,动作迟钝的爬至林崇肩上,翠绿的舌头舔着林崇的伤口,慢慢的,这伤口竟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轻歌诧异。 魇也诧异,旋即失笑,“这小麒麟,潜力大,深藏不露,此次进化虽然没成年,但催化了它的治愈之力,这么多年过去,没什么灵兽还有治愈之力才对,不过它到底是麒麟一族,有也不奇怪。” 其他人,都惊愕着。 青鬃麒麟治愈完林崇的肩膀后,一路往下爬,面对着林崇血肉模糊的手掌,小嘴一张,叠绿的光渗透了出来,绿光的抚摸之下,林崇的手,恢复如初! “进化之后,体型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总算有了点本事,不是吗?”轻歌笑着,朝林崇伸出手,林崇把手搭在轻歌掌心,轻歌一用力,便战了起来。 青鬃麒麟水汪汪的眼睛转了转,它缩在林崇的衣襟里,只露出一个不成比例的脑袋和人畜无害的眸子。 林崇大笑着捏了捏青鬃麒麟的脸,“老大说的是。” “都暂时在这里休息几个时辰,明日一早,就赶往深处。”轻歌一声令下,刑天战队的弟兄们都开始打坐,闭目小憩,养精蓄锐。 轻歌回到原地,靠着树干而坐。 之前那头被她摸过的低级魔兽,蜷缩在轻歌腿边,轻歌也不赶走,没有什么厌恶之情。 兴许,是因为它有一只紫红的眸子。 渐渐地,深眠。 扶希趴在轻歌腿上,夜倾城坐在轻歌跟边,林崇像个奶爸,温柔的抱着青鬃麒麟,青鬃麒麟也是睡的安详。 天尚未亮,那头低级魔兽突地瞪大紫红眼睛,嘶吼咆哮,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一瞬之间,全部惊醒。 轻歌猛地打开双眼,看着发疯的低级魔兽,皱了皱眉。 低级魔兽以奇异的姿势挪动着腿走到了轻歌面前,一脸惊慌恐惧,圆溜溜的眼珠子瞪着轻歌,不知要说些什么,情急之下,尖叫。 轻歌起身,垂眸淡淡的看着低级魔兽。 它,似乎想跟她说什么? 而且很焦急的样子。 低级魔兽似是发现这样下去轻歌依旧听不懂它的话,走上前,纤细丑陋的爪子抓住了轻歌的衣袖,朝旁边扯去。 慌慌张张——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 轻歌瞳孔紧缩。 与此同时,细细长长的声音响起,充斥着野性和讥诮,“真是魔兽一族的败类,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妄图帮助人类。” 光是听声音,难以分辨出男女,有男人的磁性,也有女人的轻灵。 轻歌半眯起眸子,“高级魔兽。” 闻声,林崇等人脸色苍白。 高级魔兽的强大,难以想象。 林崇打了个手指,让兄弟们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阵法。 头脑清醒的他知道,所有人之中,唯有老大能和高级魔兽抗衡,而他们要做的,便是自保,不成为老大的累赘、包袱。 茂盛交错的枝叶在幽风之中浮动,一路往东,却见道道虚影出现在诡谲的道路中,破风阵阵,转瞬之间,那身影便飞掠而来,双腿敏捷的倒挂在树上,低头俯瞰着轻歌,与轻歌的脸近在咫尺。 他睁着好看的眸子,仔细地打量着轻歌,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轻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满是治愈的力量,让他变得贪婪了起来。 他享受般的眯起眼,在轻歌脖颈边深深的闻了闻,“真香。” 忽的,他伸出修长美丽的手指挑起轻歌的下巴,笑容妖孽,“美人,给我生个孩子吧。” 轻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现在的魔兽,都成精了吗? 她嘴角眼角疯狂的抽搐,似有黑线自额上落下。 至于林崇等人,依旧维持着攻击戒备的姿势。 只是,此刻的他们,看着自家老大被一只高等魔兽调戏,状态有些石化。 第764章 风骚的高等魔兽 倒挂在枝桠上的高等魔兽,浑身上下只穿了条骚包且松松垮垮的红色短裤,及膝盖。 轻歌仰头,近在咫尺的望着他。 高等魔兽有一双美丽邪佞的黑眸,白皙的脸上,勾起了狂魅的笑,柔顺的黑发,散落了下来,覆在轻歌脸上,触感酥麻。 “滚——” 轻歌冷下脸,后退一步,抬起手的刹那,明王刀赫然出现,刀尖在半空划过完美的弧度,却见她提着刀,狠狠的朝他的脖颈劈砍过去。 高等魔兽的身上爆发出暴戾危险的气息,他勾着枝桠的双腿一用力,身子往上,堪堪躲过这一刀。 然而,明王刀仿佛收不住了,劈在树干上,竟是砍断成两截。 树倒,男子没了支撑,优雅的落在地上。 狂风不止,轻歌提着刀,侧着脑袋,眸色冰冷的望着他。 男子赤裸着双足,上半身全部袒露在外,雪白的肌肤,充斥着弹性、性感扎实的肌肉,仿佛是一头来自丛林的猎豹,掠夺,压迫,冷血。 三千乌黑的青丝,就那样随心所欲散漫的披着,风起时,青丝乱舞,男子贪婪的望着轻歌,舔了舔唇。 而那一侧,夜倾城抱着琴,蓄势待发,看着男子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只高等畜生,竟敢当着她面—— “你们人类真是小气,不就生个孩子么?”男子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环起双手,玩味的看着轻歌。 众人嘴角疯狂抽搐,冷汗狂流。 不就是生个孩子—— 这厮也敢说! 体内,魇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要是姬老大在,别说生孩子了,恐怕他会被塞进娘胎里回炉重造。” 轻歌:“……” 轻歌上下打量着忽然出现的高等魔兽,此时,东方欲晓,曙光满满,金色斑驳的光,洒落在男子白如雪的皮肤上,似镀上了一层金鳞,高贵,威仪。 “这只高等魔兽的体内,也有黑暗气息。”魇道,他似是想起了过往的风华,酸涩的道:“想当年,我所率领的魔兽军团,最低级别的都是中级魔兽,更是有无数魔兽称我为王,奈何啊,物是人非……” 轻歌仿佛盯上了猎物,眸中绿光乍现,如毒蛇般望着对面那只风骚的高等魔兽,“魇,你想不想,重振当日雄风?” 魇:“?” 他一具骨头架子,还重振雄风? 风一来,他就要倒了。 轻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们来建立一支,全是高等魔兽的军团?” 某个昏暗的空间里,紫色的骨架,骷髅头双眼凹下的地方,似有了期盼希望,放射出摧残的光华,只是片刻后,又黯淡了下去。 “你的驯兽能力太弱,我空有能力,却无实体,罢罢罢……”魇似在摇头叹气。 轻歌不恼,微笑着,眉宇间充满了自信的光彩。 她能做到的。 自高等魔兽出现后,轻歌身旁的独眼低级魔兽,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不断的颤抖着,被高等魔兽的威严压迫,匍匐在地,像是在朝拜万兽之王。 当男子的眸光落定在低级魔兽上后,眼神里满是仇恨之色。 千万年来,魔兽与人类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人类扑杀低级魔兽,抢夺晶核兽丹,用以修炼或是锻造兵器,至于实力高点的魔兽,就会被人类用灵魂之力驯服,与人类契约,成为人类的走狗,为他们战斗。 若是一只魔兽进化到了高级,那么,人类是驯服不了他们的,他们不会低下高傲的脑袋,以灵魂神识的神态,待在人类的身体里。 男子之所以痛恨这只低级魔兽,是因为低级魔兽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后打草惊蛇,还试图让这些人类离开这里。 而这,是魔兽最为不齿的行为。 男子黑眸之中,一道杀气稍纵即逝,而那低级魔兽,将脑袋压的更加低了,害怕不已,心怀惊恐。 他不疾不徐的朝轻歌走来,站在一步开外的距离,抬起脚,就要朝低级魔兽的脑袋上用力踩去。 轻歌身上爆发出强烈的寒意,这头低级魔兽帮了她,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提着刀,架在高级魔兽的脖颈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想保护它?”俊美的男子诧异的看着轻歌,暗嗤了声,“它只是一头低级魔兽,没用的蠢货而已,似乎没有被你们人类保护的价值?” 低级魔兽身体如筛糠,颤个不停,它的脸仿佛都要压至泥土里去。 轻歌漠然的看了眼脚边的低级魔兽,淡淡的道:“它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你伤害它。” 男子眼中划过一道复杂之色,就连低级魔兽,也停止了颤抖,它似是听得懂轻歌的话,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轻歌,轻歌不言不语,看着它,无声的说,离开。 低级魔兽紫红的眸子里光芒闪烁,它深深的看了眼轻歌,似是想记住这张绝色的面容,而后,低级魔兽“嗷呜”一声窜进了林子里,一路狂奔,消失在这是非之地。 男子似乎没有要追的打算,却是对轻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怎么办,我似乎越来越想和你生个孩子了呢?”男子直接无视掉细嫩脖子旁边的刀,端详着轻歌。 光天化日的耍流氓,还不带脸红的! 夜倾城怒,她都不敢这么流氓! 扶希怒,生小孩跟他争宠?他可不干。 魇也怒,若是姬月回来发现自家姑娘跟别人生了一堆娃娃,他这把老骨头兴许都会被姬月给折了。 轻歌攥着刀,黑着脸,她怎么不知道高级魔兽会这么无耻? 怒极而笑,轻歌把刀收回,在林崇等人惶恐的注视下,往前走了几步,逼近男子,凑在男子耳边,道:“我能消除你身上的黑暗元素,你跟不跟我走?当然,不是跟我生孩子。”这一点,必须解释清楚。 如今,在轻歌眼里,这些高等魔兽都是她的宝贝,若是能兵不血刃就驯服的话,当然是皆大欢喜。 提及黑暗元素,男子脸庞颇为扭曲,眼里的恨意,触目惊心! 似有大风,从天边席卷而来。 高等魔兽气息散发出去时,附近的低级魔兽,全都暴毙身亡。 东边朝阳,隔着树影,在男子身后冉冉升起。 而这,即是高等魔兽的威严。 高等魔兽,是万兽之中的贵族。 第765章 魔兽一族的败类 铮—— 琴声嘹亮。 高等魔兽狂暴的气息朝四周弥漫时,夜倾城用美妙天籁之音,交织屏障,保护着无力抵挡魔兽威压的林崇等人。 轻歌笑而不语,冷静平和的看着站在飓风中的邪恶男子。 他眼里的恨意,那样的真。 轻歌敛眉,想,难道这些魔兽,不喜欢身体被黑暗元素侵蚀? 而背后控制这些魔兽的人,会不会是靠黑暗元素来维系? 惊人的发现,让轻歌豁然开朗。 男子眸光诡谲,他细长的眼,盯着轻歌看,如寒风呼啸般,冰冷悚然。 “你确定你能消除黑暗元素?这玩笑,可不能乱开。”男子阴绝的道。 “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若我能,你跟不跟我走?”轻歌扬起脸,道。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就彼此听得见,当然,还有某具骨头架子。 男子凝视许久,忽的笑了,笑声爽朗,越来越大,震颤山野。 许久,笑声止住,男子望着轻歌,认真的道:“来,试试看。” 至此,轻歌才松了口气。 若是此时能把这头高等魔兽驯服的话,她接下来的路,就会好走许多。 轻歌闭上眼,凝神聚气,专心致志,催化着左心房上的雪灵珠,雪灵珠内缓慢的流露出白玉之光,柔和的光芒氤氲在轻歌掌心。 轻歌手握拳,忽的,她打开手,食指指腹按在男子的眉心,柔光以轻歌的手指为媒介,进入到了男子的身体之中,象征着正义的光,以男子眉宇为中心,将缠绕在血肉、筋脉上的黑暗元素清扫。 半个时辰过去,轻歌额上冷汗密布,身体有些虚,当高级魔兽体内的最后一丝黑暗元素消失后,轻歌移开手,有些站不稳。 男子强而有力的手,一把揽住轻歌,贴近,凑至耳边,热气喷洒,暧昧的道:“别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 轻歌:“……” 轻歌调整好了气息,推开男子,站直身体,“如今,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话,跟我走?” 黑暗元素没了后,男子的眉目似乎更加野性了,双唇犹如喝了人血般猩红着,他眯起眼睛笑出声,继续发挥流氓的潜质,“我的美人,当然要跟你走,不跟你走,怎么去生小孩。”说话时,男子好似是从古英国走出的贵族绅士,温柔的骑士,只是那眼底的邪恶之光,暴露出了他的本性獠牙。 轻歌:“……” 嘴角微抽,轻歌镇定的问:“你可知鬼渊山脉里,有多少高级魔兽?” 男子眼睛往上翻了翻,想了想,“五十头总有吧。” 五十头高级魔兽! 轻歌眸光闪烁不定。 四周,响起了吸冷气的声音。 林崇等人都骇然了起来,一头高级魔兽就能把他们轰炸,更别说五十头,那简直就是组队虐渣渣,都不带喘气的。 “走,鬼渊深处。” 没有骑马,轻歌带着人徒步往里面走去。 高等魔兽幻化的男子流氓似的跟在后面,林崇等人一阵心惊肉跳。 这一路上,难道,要和一只高等魔兽称兄道弟? 众人风中凌乱。 夜倾城抱着琴与男子并排而走,眼里流露出,都是敌意。 男子摸了摸鼻子,他咋觉得这姑娘跟他有血海深仇呢? 扶希被轻歌牵着,淡棕色的眼眸上发现七星齿轮,“五十头高等魔兽,你对付不了,而且你心脏处有雪灵珠,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会吸引着他们。” 雪灵珠的治愈之力,于体内有着黑暗元素的魔兽们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 轻歌浅笑,“不用担心。” 她不是盲目之人,正因为这些都是被黑暗元素侵蚀的魔兽,她才有把握。 不然的话,五十头魔兽,一个个来,都能把她给压死。 途中,轻歌得知,跟着她的这头高等魔兽,名为无忧。 走至深处,暗处忽然窜出了四五道身影,拦住了轻歌一行人的去路。 轻歌两眼放光,五头高等魔兽。 这可是送上门的肥肉。 站在不远处的五只禽兽,忽然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儿冷? 五人之中,有两位是女子。 其中三个男人,与无忧的身材截然不同,无忧的肌肉线条美丽起伏,而对面魁梧的男人们,像是几座山,发达的肌肉让人害怕不已。 两名女子,一个身着青嫩的曳地碧绿长衫,一个身材性感,前凸后翘,穿的极其暴露,只有几片削薄的衣料遮羞。 “无忧,多日不见,你怎么越来越堕落了?竟然与人类苟且?” 妖娆美丽的女子嘲讽讥诮的道,说至最后一句时,咬字极重,似有愤怒之火在浓烈燃烧。 轻歌漠然,似乎,人类是这些高级魔兽们的禁词。 无忧双手环胸,像个帝王般站着,冷淡的瞥了眼对面的高等魔兽,便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蔑视,彻底的蔑视。 性感女子眼睛冒火。 其他三个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大地好似都在颤动。 轻歌牵着扶希,冷静的看着这一幕,对面的高等魔兽们只当轻歌是被他们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给吓到了,哪知轻歌是在想,这五头魔兽,若是驯服之后,该给哪些人先契约? 若是他们知道轻歌所想,只怕会气的暴走。 三只魁梧的高等魔兽,其中一个男人摩拳擦掌,盯着轻歌残虐一笑,“味道真好闻,肉也应该很好吃才对。” 无忧脸色骤变,“这个女人是我的,你们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 男人震惊的看着无忧,又看了看轻歌,旋即,夸张的捧腹大笑起来,“无忧,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你真的是……我们魔兽一族的……败类。” 声音逐渐低沉,而男人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凶戾的气息。 刹那间,无忧大怒,身子如离弦之箭暴掠了出去,骨骼分明的手握成拳头,朝说话男人的眼睛轰炸而去,火爆的拳头,氲着光芒,似要撕裂开空气,带着杀人的锋锐。 男人严肃了起来,其他几只高等魔兽,显然也没想到,尊贵高傲的无忧,竟然会为了一个渺小懦弱的人类,对自己的同伴大打出手。 不仅仅是无忧,当夜倾城听见有人侮辱轻歌时,清冷的双眼之中,也爆发出了浓烈滔天的煞气。 轻歌站定在原地,嘴角噙着一抹凉薄冷笑。 第766章 以暴制暴 无忧拳头袭来时,男人蓦地抬起手,厚实的手掌包住拳头,却见狂风大作,无忧飞速前进,男人不断后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尘烟火花四起,男人在无忧的攻击之下,接连撞到了好几颗树。 终于,无忧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扑在男人身上,将其扑到,拳头如雨,疯狂砸在男人的脸上。 战火,一触即发。 气氛,剑拔弩张。 血河翻滚,怒火燃烧。 轻歌眸中冷意乍现。 对面的四头高级魔兽,两男两女,怔愣一瞬过后,全都凶神恶煞的朝轻歌等人飞掠而去。 林崇面无惧色,手持兵器,指挥刑天阵法。 扶希眯起眼睛笑,眉清目秀,人畜无害。 夜倾城抱着琴,手放在无弦琴骨上,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轻歌站定不动,骤然间,她脚步偏移,双手如电。 袭击轻歌的男人异常凶猛强壮,粗壮堪比轻歌大腿的双手手臂,想要朝轻歌的天灵盖轰炸而去,轻歌清冷一笑,身子骤然倒下,自男人身下滑了过去,而后手掌朝地上一拍,但见轻歌身体旋飞而起,双腿恰似剪刀,夹住男人脖颈,一用力,将男人翻到。 男子就要摔在地上的刹那,他的身体竟是以一种诡异的程度直了起来,他的双手攥住轻歌的双腿脚踝,朝两边分去。 他竟是要撕裂开轻歌的身体! 轻歌凝眸,将煞气灌输在双腿之上,喷薄而出的煞气涌入男人的身体之中,无情的吞噬魔兽晶核、兽丹。 一瞬间,男人满面痛苦。 就在这一秒,轻歌把脚抽了回来,往男人的后脑勺上狠狠一踹,手伸出之际,明王刀破空而出,手攥着明王刀,轻歌冷笑,将煞气灌入明王刀。 一刀凌空劈出的刹那,排排列列的茁壮大树,全都分裂成齑粉,与此同时,轻歌脚踩血魔之花,提着刀与男人杠上。 此刻,高等魔兽里剩下的一个男人,正在与林崇的刑天巨人对阵。 妖娆美人,和夜倾城的琴声搏斗,倒是那身着青嫩绿衫的姑娘,想要去捉扶希,扶希狡黠的好似狐狸,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小孩。 轻歌全力以赴,占了上风。 “啊——” 林崇惨叫的声音从灵气巨人里透露了出来,轻歌回头看去,却见那个男人的手,伸进了巨人之中,贯穿了林崇的肩胛骨。 轻歌大怒,双目猩红。 一只大手,覆在轻歌肩上。 在轻歌关心林崇时,与轻歌战斗的男人,粗壮的手指抓住了轻歌的肩膀,一用力,似要将轻歌肩胛骨给捏碎来。 寒意流动,轻歌面上浮现肆虐之色。 不远处,林崇控制的巨人摇摇欲坠,那只高等魔兽幻化出来的男人,乘胜追击,一跃而起,染血的手,就要再次抓去。 咻! 斜叉里,一道光影流星追月般冲刺而出。 贯穿了男人的肩膀,把男人钉在高高的树上。 猩红的明王刀,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男人受伤后,身体在一阵银色光华之中扭曲了起来,好似肉泥,片刻,身体伸展出野兽的四肢,变成了一头凶残暴戾的狮子,受了伤的他,在暴怒的边缘,一声声怒吼,使得归雁惊飞,低级魔兽全都落荒而逃。 他,酝酿出了一场无妄之灾。 啪—— 突如其来的一掌,狠辣地砸在轻歌后背上。 轻歌将涌上咽喉的鲜血吞了下去,她回过头,暗绿的双眸如毒蛇般看着对她发出攻击的男人,男人一愣,他的血脉里流动着野兽的戾气,然而,他却发现,眼前的女子,更像是一头冷血的兽,会吃人喝血! 那彻骨的寒意,让他毛骨悚然。 轻歌蓦地伸出手,扣住男人的脖颈,提了起来,朝前猛进,将男人砸在一颗树上。 她的身体,四肢,血肉,筋脉,骨髓,全都涌入了残暴的煞气。 这一刻的她,像是浴血而战的修罗,杀红了眼,没了心。 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那绿色的眼眸,像是丛林深处的精灵。 男人身体酸痛,想要站起来,轻歌一脚踩在他胸腔上,骨头好似都要断裂,仿佛有一座山,重重的压下来,让他再无希望。 轻歌移开脚,蹲了下来,右手握拳,忽然朝男人的脸庞砸去。 咔嚓,脸骨断裂! 男人的脑袋,深陷进泥土之中。 轻歌本不想这么粗鲁,直到战斗发生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对待这一群野兽,是不能温柔的,只能以暴制暴。 其他人和魔兽,都朝这边看来,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男人在轻歌手下,像是任人宰割脆弱的鱼肉。 轻歌拽起男人的头发,往旁边摔去。 她回过头,步步生莲,走至那颗树下,冷冷的看着在树上被明王刀钉住疯狂挣扎的狮子。 似是害怕那一双绿眸,在这样的注视之下,狮子竟是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铜陵般的眼睛瞪着轻歌,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轻歌心身微动,明王刀拔了出来,狮子落在地上,庞然的身体上有一个清晰可见汩汩流血的窟窿。 轻歌脸上浮现了森然的笑,忽的,她如一头豹子,冲刺了过去,一刀,贯穿了狮子的腿部,深入地底。 寒冰将这一片地面冻结,光华凛冽,月炎火把一棵棵树点燃,妖娆的焰火,像是胜利旗帜的一脚,在风里漂泊。 绝美的画面,残暴的血。 轻歌把刀从狮子腿部拔了出来,鲜血四溅,轻歌双手掐住狮子的另一条腿,朝两侧用力一折,断了! 她的确要驯服高等魔兽建立军团,但这并不是意味着,她的人,可以随便被欺负。 林崇受了怎样的伤,她就要双倍讨回来。 战斗局面,僵持着。 轻歌站了起来,朝四周看去,目光落定在那性感妖魅的高等魔兽上。 对待女子,她是最温柔的。 这女子,也是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便不再盲目战斗。 另一名清秀女子,站在她身侧,柔柔的看着轻歌。 而无忧也站了起来,那个魁梧的高等魔兽,在他的脚下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第767章 逼良为娼 放眼四星,高等魔兽,在魔兽一族之中,当属霸道之王的存在。 轻歌之所以能战胜高等魔兽,只因她比魔兽更加血腥,体内的血魔花,可谓是更为凶戾,杀人不眨眼,吸血种魔。 而且,这些都是被黑暗元素的侵蚀过的魔兽,实力会降低一个档次,不仅如此,轻歌心脏处的雪灵珠,更是黑暗元素的克星,何况,第五十二条筋脉里的煞气,甚至能将璎珞充斥着黑暗气息的精神之力给吞噬,使得赤红筋脉得以疏通。 也就是说,她的煞气,随之井喷,更加膨胀强大了,而这煞气,也能与黑暗气息硬碰硬。 故此,轻歌的胜利,不是没有理由的。 也正因为如此,轻歌才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鬼渊山脉的深处。 鬼渊山脉里的高等魔兽若是全都为她所用,便是一石二鸟完美的计划。 她不仅能培养自己的势力,还能提高安国王的威仪,鱼可熊掌兼得。 轻歌脚边的高等魔兽,霸王狮,身体再度扭曲过后,幻化成了雄壮男人的模样,他满头大汗,痛苦的皱起五官,捧着两条断了的腿,咆哮嘶吼着。 轻歌走至妩媚女子的面前,笑着伸出手,“合作与死,选一个。” 轻歌看得出,这五头魔兽是一个小团体,而这个小团体,隐隐约约以这性感暴露的女子为首。 而听见轻歌的话后,这些高等魔兽,一个个都是崩溃的状态。 合作与死—— 这简直就是厚着脸皮的逼良为娼,屈打成招。 女子垂眸,犹豫的看着轻歌伸出来的手,手上还挂着鲜血,许久,女子斩钉截铁的道:“抱歉,我们不与人类合作,这是身为高等魔兽的原则。” “是吗?” 轻歌挑了挑眉,而后走上前,把手贴合在女子的胸上,那里,是她的心房。 女子想要朝后退去,其他四头高等魔兽都警戒的看着轻歌,似乎,只要轻歌敢伤害女子,他们哪怕有伤在身,都会不要命的扑来。 “别动。”轻歌冷淡出声,不容置疑。 女子竟是出奇的听话,愣在原地。 但见一阵阵白色的光芒,自轻歌的掌心透露了出来,灌入了女子的身体之中,慢慢的,女子身体表面,泛现着淡淡的柔光,那种舒适进骨子里的感觉,让她如猫儿般慵懒的半眯起眼睛。 轻歌全神贯注的控制着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清除女子体内的黑暗气息,一丝不苟。 她必须如此认真,否则,稍有不慎,这只高等魔兽的脏腑,在雪灵珠和黑暗气息两种极端矛盾的能量下爆破,身亡。 女子体内的黑暗元素要比无忧多,此次消除黑暗元素,轻歌足足用了将近两个时辰,其他人一动不动的观察着这一幕。 除了无忧,其他的人和高等魔兽都看不懂这诡谲的画面。 无忧双手环胸,穿着一条红裤衩,靠着树干邪魅的站着,那骚包邪恶的模样,着实欠揍。 半晌,轻歌把手从女子的胸口移开,一言不发的站着。 女子睁开双眼,惊喜的看着轻歌,“你……” “合作吗?”轻歌问。 女子咬了咬唇,旋即点头,双手抱拳,“若是阁下想合作的话,我等愿意。” 旁侧眉清目秀的姑娘不解的看着她,嘀咕了声,“这个女人可是人类。” 轻歌不予理会,当做没听见。 女子凑在姑娘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姑娘脸色大变,欣喜过往,而后复杂的看向轻歌。 之后,女子分别跟三个男人说了黑暗气息被清扫的事情。 顿时,几个人都不再对轻歌有敌意。 而他们也算是知道无忧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跟在轻歌身边了。 女子再次走到了轻歌面前来,恭敬的弯下腰,伸出手,“阁下,可否治愈我的同伴们?” “当然,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轻歌道。 “什么条件?” “与我的伙伴契约。” 如雷轰顶! 女子脸色骤变。 他们会合作,并不代表他们会契约。 对于有智慧的骄傲的高等魔兽来说,与人类契约,是一种极端的耻辱。 轻歌似是料到了几头魔兽的反应,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等着。 若刑天战队的人,驯服了高等魔兽的话,那等实力,可谓是横扫千军万马。 轻歌心驰神往。 百国联盟正在挑衅四大帝国,她既然成为了四国王,四大帝国的生死存亡便与她息息相关,若是刑天战队的实力得到提升,也会在这场战斗之中,偏向胜利的一方。 每一步,她都走的小心翼翼。 轻歌道:“此事不急,你们仔细想清楚。” 五头高等魔兽,凑在一起,争辩着什么。 似是在考虑契约的利与弊。 而契约之事,轻歌也没有宣扬,声音不大,只有她和高等魔兽听得见。 且说林崇,灵气巨人消失后,他跌倒在地,领口处的青鬃魔兽溜了出来,心疼的舔着林崇的伤口,不一会儿,伤口便完美的愈合了。 许久过去,几头魔兽还在争论不休,魔兽之首的女子,皱着眉,沉默的在一旁不言不语。 轻歌耸了耸肩,把无忧招呼过来,跟刑天战队的成员下达了命令,而后牵着扶希,领着夜倾城往深处走去。 她得让这几头魔兽知道,鬼渊山脉里的高等魔兽那么多,不是她非要他们不可。 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轻歌没有用武力驯服,也没有直接扭头就走,是给他们点情面。 有些事,点到即止。 推拉似得欲擒故纵,才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果然,一见轻歌要走,那沉默的女子当即慌张的出声问,“阁下这是?” 轻歌笑靥如花,“听说鬼渊山脉深处的高等魔兽长相都很俊美……” 三头雄性的高等魔兽脸黑了—— 通常来将,高等魔兽幻化的人,那个不是翩翩玉公子,风流美少年,亦或者是妩媚性感、眉清目秀的女人,他们三个倒好,像是三个金刚。 三只魔兽也曾学过其他高等魔兽混进人类生活圈中勾搭个良家闺女来,哪知往那一站,姑娘们都跟见鬼似得吓跑了,跟地痞流氓似得。 高等魔兽三兄弟表示,他们很委屈。 天生威猛怪他们咯? 第768章 平等契约 不过,轻歌的话让三只魔兽都紧张惊恐了起来。 毕竟,能够铲除黑暗气息的人可不多,而他们体内的黑暗元素就像是跗骨之蛆,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的缠着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可谓是,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庙。 若轻歌是个实力低的人事情也就好办多了,直接把这厮绑架过来,威逼利诱她。 关键是,轻歌不仅实力不低,反而出神入化,凶残如斯。 想起这女人战斗时的残暴模样,高等魔兽们都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人世间,怎会有如此女子? 暴力的过分! 轻歌见几只高等魔兽们欲言又止,也不打算跟他们耗下去,爽快潇洒,干净利落的往前走。 这一走,让魔兽们急了。 性感的女子,飞身一跃,拦住了轻歌的去路。 轻歌似笑非笑,“姑娘这是作甚?天色还早,兄弟们要赶路了,早点去,说不定还会碰上像无忧这般英俊的高等魔兽呢。” 无忧听见轻歌在夸自己,双手环胸,高傲的哼了一声,那傲娇的小模样,让站在其身旁五大三粗的林崇脸色铁青。 林崇身材强壮,体型魁梧,面相不说尖嘴猴腮,距离英俊二字却是要差个十万八千里,在轻歌的话里,林崇感受到充满了恶意的鄙视。 林崇觉得人生处处是绝望。 轻歌当然没有发现自己话让林崇心碎了,她还在不断的诱惑这几头高等魔兽上贼船,给林崇等人契约。 女子站在轻歌面前,犹豫的皱着眉头,许久,她朝轻歌拱起双手,道:“阁下所说,我等可以接受,只是契约者,要让我们自己选择,至少不能是孬种,且,必须是平等契约,不能把我等当成奴隶。” 契约有很多种形式,平等契约便是其中之一。 顾名思义,在平等契约的情况下,魔兽和人类双方,都是一样的高度,人类不可奴役魔兽,魔兽也不会压榨人类。 “这是自然。”轻歌笑,“我并不是想压榨你们什么,只是想把力量发挥到极限而已,你们体内的元素虽然铲除了,可给你们种下元素的神秘人,力量过于强大,若被他发现你们体内没有元素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当轻歌讲话说出,几只魔兽心里最后的一丝不情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阁下高见,是我等愚昧肤浅,鼠目寸光。”女子心服口服。 轻歌再次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女子伸出手,放在轻歌掌心。 双手相握,金色的阳光在指缝里蔓延。 兴许,在场的人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轻歌将走上那条传奇之路,成为无冕之王,统驭万兽,坐上帝国宝座,他日,谁敢犯我帝国疆土,虽远必诛! 林崇等人并不懂轻歌和女子所说的契约、元素之类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片刻后,轻歌走至另一名秀气的女子面前,把手放在她的心口,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清除她体内的黑暗元素。 两个时辰后,过度消耗了精神力的轻歌,走至三只受伤的男人面前,先让林崇的青鬃麒麟把三人的伤口治愈好,而后用雪灵珠之力,消除黑暗元素。 一晃,便是四五个时辰。 从天亮到天黑。 傍晚,夜色正朦胧。 轻歌脸色苍白,唇干舌燥,她抬起手,抹了把额上淋漓的汗,虚弱的站着。 无忧想赶过来扶着轻歌,夜倾城横了他一眼,而后眼疾手快的跃至轻歌身边,搀扶住轻歌,凶道:“身体还要不要了?” 轻歌浅笑。 几只魔兽见轻歌这般辛苦,也都心怀感激之情。 魔兽的世界,虽然血腥,却也单纯,他们心直口快,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厌恶人类。 人类残杀魔兽,契约魔兽,把魔兽当成他们的奴隶…… 轻歌带着五只魔兽,走至林崇、夜倾城等人的身边,让他们选择契约者。 最为性感的女子,左思右想了会儿,竟是走到了林崇面前。 林崇窒息了,瞪着眼睛眨了眨,虽然知道眼前妩媚女子是凶残的魔兽,但那火爆的身材,简直绝杀了。 而后是青嫩姑娘,目光自众人身上扫过,而后在一个男人面前停下,“就他了。” 其余三只魔兽,都是雄性,其中一个长相憨厚的魔兽,以火箭的速度,暴掠至夜倾城面前,腼腆羞涩的搓了搓手掌,而后微微低下头,说:“那个,这位姑娘,以后咱俩就要同房,和平共处了。” 同房—— 夜倾城眸色幽深,精致的五官涌动着冬日的冷意。 “滚。” 许久,她果断的转身便走,撂下简单粗暴的一个字,独留某只高级禽兽泪流满面,风中凌乱。 他一只威武霸气的高等魔兽,竟然被人嫌弃了。 只是,轻歌让他们选择的契约者都是男人,只有夜倾城这一个姑娘,两个雄性动物在一起,人生就没多大意思了。 俗话说的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当然,他们也不敢和轻歌契约,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都以为无忧与轻歌契约了。 不过,越是如此,越是激发了魔兽的征服欲。 只见这只雄性魔兽,屁颠屁颠的跟上了夜倾城,刚要说话,却见一直往前走的夜倾城停了下来,抱琴回身,手指一拨,琴声响起的刹那,似有锋锐的刀子贯穿了魔兽的嘴儿,痛的他倒吸冷气。 夜倾城冷笑一声,而后走至轻歌身边。 契约兽? 她不需要。 独来独往的她,孑然一身,心里唯有夜轻歌一个信仰,再无其他希望,若是真与一头魔兽签订了契约,她反而会不适应。 夜倾城发怒后,魔兽也不敢再把主意打在夜倾城身上,男女搭配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三头魔兽,分别在刑天战队里找了三个资质不错的契约者。 轻歌欣慰,螓首轻点。 林崇欲火焚身,不解的看向轻歌,“老大,你这是……”难不成是让他和眼前的性感魔兽翻云覆雨一番,生个杂交小孩? 当然,轻歌没有这种恶趣味。 只是轻歌的下一番话说出口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废话少说,赶紧契约。”轻歌冷淡的道。 这些高等魔兽,可都是来之不易的宝啊。 林崇目瞪口呆,其他人也都瞠目结舌。 天了天,竟然拿高等魔兽给他们契约,简直暴殄天物。 凶残,太凶残了。 第769章 一舞盛世 被高等魔兽选中为契约者的林崇五人,在一阵心惊肉跳后便与五头魔兽形成平等契约,五道水银色的光柱拔地而起,在深郁的夜色里炸开了花儿,一轮弦月徐徐浮现,午夜的黑,古老的气息在鬼渊山脉里蔓延弥漫开来。 包括林崇在内的五个男人,在刑天战队其他成员的欣羡之下,自银色光柱之中悬浮起,落叶缤纷,景致萧条,似是重回了远古战场,沙漠的风,冬日的雪。 林崇张开嘴,吐出精血,镶嵌在妖娆美人的眉心,震颤山河的灵魂之音响起,一人一兽两道灵魂,形成了难以言喻的羁绊。 以汝之血,换我之魂,至此,并肩而战,死生不离—— 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在众人沉寂的脑海里响起,精神一震。 契约光圈在地上形成,复杂晦涩的符文缓慢流动着,一条条笔直的线交织出古希腊的阵法。 许久,五只魔兽钻入了男人们的眉宇之间,寄宿在他们的身体之中,光华消失,五人落在地上,像是新生了一般,气势凛然,满面春光。 林崇领口的青鬃麒麟爬了出来,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涌满水雾,可怜兮兮的。 似是知道自家主人契约了别的魔兽,青鬃麒麟觉得自己将要被人抛弃。 林崇爽朗的笑了笑,而后抬起宽厚的手掌,揉了揉青鬃麒麟的脑袋,青鬃麒麟悬挂于空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望着眼前这一幕,轻歌点了点头。 虽然过程有些坎坷,但好在一切如她所想,计划和发展并未脱轨。 然—— 在轻歌把五只魔兽体内的黑暗元素尽数铲除时,这片大陆,某个无边黑暗的地方,一道王者般的身影,孤寂的坐在金色的椅子上,俊美白皙的脸,微闭的双眸,五官精致,轮廓完美,似上帝手中最完美的工艺品,没有任何瑕疵。 终于,他将一双眼睁开来,幽绿的眸,犹如毒蝎般透过漆黑的空间紧盯着一幕画面,暗绿的眸光流转间,他仿佛看见某片山脉,白发少女驭雪灵珠之力,治愈世间所有邪恶。 男人冷漠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表情,笑容溢满了整张脸,却并未蔓延至眼底。 殷红如血,削薄的唇轻启,男人浅笑,“小家伙,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别让我失望,不然,你会死的。” “……” 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似有伶俜的女子,在江头唱着天地绵绵,曲终人散,谁也不知茶凉几许。 时至深夜。 鬼渊山脉。 魔兽体内的黑暗元素太多,太浓郁,用雪灵珠治愈,不仅会消耗轻歌大量的精神之力,还会损耗轻歌的心脉,毕竟,雪灵珠安置在轻歌心脏处。 也正因为如此,轻歌才能在短时间内掌控一部分的雪灵珠力量。 一天消除六头魔兽,基本上是她的极限了。 故此,晚上轻歌并未再往深处走,而是在林子里架起篝火御寒,吃着空间袋里储存的干粮,以无忧为首的高等魔兽们,在外围守夜。 “倾城,来一曲吧。” 轻歌捧着坛子痛喝断肠酒,醉眼朦胧,侧着脑袋笑望着夜倾城,露出雪白的贝齿。 夜倾城盘腿坐在不远处,闻声,她看了眼轻歌,而后把旁侧的琴抱了起来,支在腿上,纤细白嫩的手指,挑拨着无弦琴骨。 铮铮然的琴声恰似天上来,如万丈泉水沿着瀑布流下,凄凄惨惨戚戚,低沉悦耳之声,像是无家可归的野鬼对着长天哀嚎,似用骨髓酿成酒,来一场不问前程后路的醉。 迷茫的人,迷失在万千条路里。 谁也找不到归宿。 骤然,整个鬼渊山脉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刑天战队的成员,一个个魁梧的男人们,此刻竟是热泪盈眶,似是想起了不为人知的故事们,似是怀念家中亲人,他们撇过头,瞪大眼,倔强的看着白月,牛饮浓烈的酒水,烈火般烧过咽喉腹部,不知愁滋味。 就连魔兽们,也都惆怅不已。 无忧站在不远处,骚包的红裤衩成了夜色里最华丽的风景线,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残酷的笑,仔细看去,无非是万年的寂寞得不到永恒而已。 “女人,给我酒。”扶希站在轻歌面前,伸出手,一本正经的道。 轻歌怔愣许久,哈哈大笑,而后从虚无之境里将一坛断肠酒拿出来,递给扶希,扶希捧着酒就喝,大部分却是倒在了他的脸上,将那清秀稚嫩的眉目,洗涮至白璧无瑕。 轻歌斜躺在草地上,手肘撑在地上,玉指托着脑袋,干净的白发如水藻般洒落在地,绝色的脸,眉心处,一抹蓝焰妖娆潋滟。 女子的另一只手,拿着酒坛,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她听着伏羲琴声,想起了种种过往,那都是她的血烈曾经。 忽的,轻歌用灵气支撑着自己笔直的站了起来,她将插在地上的明王刀拔了出来,跃进旁边的湖中。 湖边杨柳依依,波光粼粼,岸的后边,崇山峻岭湮没在妖娆的夜色里。 众人惊讶的看着转了几圈波纹的湖面,虽知轻歌不至于死在这湖里,但到底是危险重重的鬼渊山脉,说不担心是假的。 夜倾城身体僵住,瞪着湖面,清冷的眼里满是浓浓的担心。 哗啦—— 一道曼妙的身影冲出水面,那人踏水无痕,脚步翩跹,手执墨色的刀,在湖面一舞。 夜倾城笑了。 琴声高昂起来,四面楚歌,步步紧逼,生死存亡,千钧一发。 湖上一舞的女子白发如雪,跃至空中,双腿笔直,而后并拢,手中的刀蓄势待发,凭空一刺,似有千军万马,葬于湖中。 那凛然的杀气,风华绝代的身影,堪称千古绝唱。 夜倾城手指快速挑拨,只见一道道虚影自琴骨上划过,琴声越来越快,如痴如醉。 渺渺之音下,众人看着一舞倾城的那道身影,刀气如虹,重重叠叠,速度极快,似是国破家亡的悲愤,苟延残喘的无力。 许久,夜倾城的琴声幽然如风,似是春景盎然,万物生机,国泰民安。 而湖上的身影,舞刀的姿态也逐渐慢了下来。 夜倾城坐在菩提树下,痴望着远处的身影,红唇微启时,琴声呢喃,“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琴声一曲相送,蒹葭一舞盛世。 第770章 一网打尽 那夜,是非常微妙的一晚。 人兽之间的和谐相处,远古神器弹出的霏霏之音,午夜,湖面上的舞刀女子,更是千古头一遭,仿佛是凤栖尊后再世。 曲终。 轻歌身影停下,手中的刀却是朝江湖凌空劈去,灵气锋刃炸入湖内,清澈的水,如一堵墙,翻腾而起,毁天灭地。 末日狂花,轻歌提着刀,缓步走来。 她的身上,纤尘不染,哪怕自湖水里走了一遍,衣裳也没有任何的水渍。 突地,轻歌与林崇擦肩而过时顿了下脚步,“听够了么?看够了么?可不是白看白听的,赶快给一百万灵气丹作为辛苦费,自家人,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林崇:“……”你倒是客气啊,使劲客气。 刑天战队的成员们内牛满面,风中凌乱。 看见林崇吃瘪的样子,轻歌大笑一声后,走至夜倾城面前,就地坐下,察觉有些饿了,便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块煎饼来吃,发现夜倾城直愣愣的看着她,轻歌便将煎饼撕成两半,一半给夜倾城。 夜倾城呆讷的接过煎饼,食不知味的啃着,视线依旧流连于轻歌侧脸,姣好的轮廓让人痴迷。 吃完饼后,轻歌揉了揉肚子,一转头,对上夜倾城的目光。 “看什么?”轻歌疑惑不解。 夜倾城浅笑,“我真想只弹琴给你一个人听,可若是如此的话,我便没了生存的价值,也没了待在你身旁的资格。” 伏羲琴,便是她的杀人工具。 轻歌不知道的是,夜倾城唯有谈给她听时,才会流露出最深的感情,若她不在,便只有疯狂的杀戮,犹如森罗地狱。 轻歌捏了捏夜倾城的脸,眸色幽若,“说什么傻话?如此绝妙琴声,应该流传千古。” 夜倾城张了张嘴,欲语还休。 她想说的是,她情愿死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要什么名垂千古,也不要名扬四海,她所有的好,只为一人而已。 而这些,那个人都不知道。 翌日,晓风拂面,桃花灼灼。 白天昼夜像是两个极端,午夜的寒气,明日的炙热。 滚烫的暖风扑面而来,轻歌率领着众人小心翼翼的朝深处走去。 扶希的实力不够,七星瞳侦查不到高等魔兽的位置,轻歌只能带着人独自摸索。 她身边只有六头高等魔兽,也就是说,鬼渊山脉里,起码还有四十多头高等魔兽,随随便便拉出去,便是闻风丧胆,雷霆万钧。 越是这般想着,轻歌越是心动。 只是,一连三日,轻歌都看不见一只高等魔兽,别说是高等魔兽,就连中级、低级魔兽远远的闻到了无忧等人的气味,便如兔子般飞窜离开,逃得远远地,生怕被人活捉蹂躏了。 对于契约了高等魔兽之事,林崇等人还有些恍惚,犹如做梦,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尤其是林崇,整日看见一只妩媚美丽的高等魔兽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那火爆的身材,修长的双腿,呼之欲出的某处,林崇就差没流鼻血。 不过,这种只能看不能摸的感觉,也让林崇饱受折磨。 也是,谁能想到,这厮竟然禽兽到在打自己的契约兽的主意。 轻歌依旧在寻找高等魔兽,可,高等魔兽就像是死绝了般,任凭她地毯式的搜寻,都没个影。 第五日傍晚,众人准备休憩。 一路无言的骚包无忧,忽的晃着他那风骚的红裤衩走了过来,站在轻歌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女子,“我知道那些高等魔兽在哪里。” 轻歌双眼一亮,蓦地站了起来,“在哪里?” “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先和我生个孩子。”无忧天真无邪的道。 轻歌:“……”这货是对孩子有多执着啊! 何况,生个孩子得怀胎十月吧?将近一年的时间。 一年后她就算知道了高等魔兽们的下落,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那别说了。”轻歌怒了。 无忧见此,耸了耸肩,而后颇为可惜的道:“有多少女魔兽想跟我孩子都没能如愿,你有这个荣幸还不珍惜。” 轻歌:“……”她是想生孩子啊,但是她是想跟自家小狐狸生出来! 思绪千回百转,轻歌忽的想到,下回遇见姬月的时候要不要把他给办了?先留个种再说。 远在妖域的某只,忽的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眸色慵懒。 鬼渊山脉里,无忧很受伤的看着轻歌,“我也没有很贪心,就生一个好不好?” 轻歌:“……”他还想要一百个? 闭上眼睛,深呼吸! 而后,打开双眼,威仪雍容的吐出一个字来。 “滚!” 无忧也知轻歌炸毛了,不再打趣儿,得顺毛抚,“被黑暗元素侵蚀的高等魔兽,在月圆之夜会被体内的黑暗元素反噬,异常痛苦,反噬过后,足足要三天的时间,实力才能回到鼎盛巅峰时期,而在月圆之夜前,怕人类肆意捕杀,这些高等魔兽都会聚集在一起,团结一致,等实力恢复后才散开。” 听得无忧这般说,轻歌双眼放光,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出现。 一网打尽! 不用一只一只的去抓,而是一次性把这些高等魔兽全都收服了,而且,被黑暗元素反噬的高等魔兽实力下降,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小肥羊。 无忧看着轻歌喋血的眸光,喉结滚动,艰难的吞了吞口水,一阵恶寒。 他怎么觉得,眼前的女子,比他们魔兽还要邪恶呢? 轻歌蓦地伸出手,把看着妖娆魔兽流口水的林崇给抓了过来,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崇愣了愣,脑回路没有转过弯来,抽风似得说了一句,“今天是春心荡漾的好日子。” 轻歌:“……”她现在严重怀疑林崇的智商。 “我问你,今天初几?”轻歌忍住揍人的冲动,冷静的问。 林崇眨了眨眼睛,有模有样的掐着手指算了算,如算命先生那般翻了翻白眼,而后道:“今日是十五。” 轻歌放开了林崇,林崇屁颠屁颠的去了美丽的高等魔兽那里。 青鬃麒麟由一开始的委屈,到现在的鄙视。 十五—— 月圆之夜! 轻歌眼中冷光冰寒。 第771章 鬼渊,西北方向! “无忧,那群高等魔兽现在藏身于何处?”轻歌舔了舔红嫩的唇,蠢蠢欲动,战意浓郁,今日是十五,高等魔兽们会被黑暗元素反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轻歌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人过去,把那一堆肥羊给宰了。 无忧双手抱臂,懒懒的道:“我不知道。” 轻歌:“……” 无忧眼神四顾游转,吹着地痞流氓似得口哨。 他又没说他知道。 轻歌扶额,头疼。 她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呐,啊呸,不对,是什么禽兽。 在一颗茁壮大树后嘘嘘的扶希提起裤子,走了过来,拉了拉轻歌的手,“姐姐,我知道那些高等魔兽在哪里。” “你不是勘察不到高等魔兽的位置吗?”轻歌蹙眉,疑惑的问。 扶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见小孩自信的道:“分散的高等魔兽我勘察不到,不过若是魔兽密集在一起,目标体积大了,我便能找到。” 旁侧,无忧虚眯起狭长的星眸打量着青涩的小孩,小孩天真烂漫,他却嗅到了危险神秘且古老的味道。 闻声,轻歌欣喜。 因高等魔兽在扶希的占卜范围之外,故此,需要更长的时间。 扶希盘腿坐下,闭上眼,七星齿轮烙在淡棕色的眸子上,肃然的纹路清晰可见,复杂的图腾仿佛来自太古世纪,他的双眼依旧闭着,但是,这片天空,却彻底的暗了下来,就连明月,仿佛都被密集的乌云挡住,看不见万生万物。 许久过去,时至深夜,扶希将双眸打开的刹那,墨色的云消失不见,如瓷盘般的明月隐约出现,圣洁的光辉洒落在这片沧桑的大陆上。 七星齿轮消失,扶希被轻歌扶了起来,他一脸郑重的看向轻歌,道:“这些魔兽,在地底深处,通往地底的,是西北方向的一个隐蔽山洞。” “走,去鬼渊西北。” 扶希牵着轻歌的手,去往西北方向,其他人和魔兽,紧随其后。 西北方向,到处都是山坡。 这里,没有大树。 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植物,干涸的好似沙漠。 这个地方会有山洞? 轻歌眉头紧锁,一手提着刀,一手牵着小孩,仔细的观察四周环境和潜在的危险。 “山洞就在这附近,但我实力耗尽,暂时占卜不到具体位置。”扶希道。 轻歌咬了咬唇,趁着月色清明皎洁,在周遭都走了一圈。 不,这种光秃秃的环境之下,是不可能有山洞的。 不过,轻歌也不会因此认为是扶希的失策,只能说,那个山洞,过于神秘。 “无忧,你能在这里找到山洞吗?”轻歌问。 野兽对于这方面的侦查,有天生的警觉性,这种事交给无忧来办,应该会轻松许多。 只是,轻歌失望了。 无忧摇了摇头。 无忧虽是高等魔兽,但一直与其他魔兽脱轨,独来独往,对于这种事,他还真不好说。 因此,轻歌又问了其他几位高等魔兽,答案是一样的。 许久,凉风幽幽,轻歌瞪着爬了几缕血丝的眼,观察地形地势。 一无所获。 轻歌抬眸看了眼天上明月,今日是月圆之夜,如无忧所说,月圆之夜,是魔兽们实力最低的时候,而月圆之后,她还有三天的时间能出手,三天后,四十多头魔兽实力全都恢复到巅峰,轻歌也不敢说万无一失。 而且,在实力的压制下,轻歌有可能会输的很难看。 第二日,东方欲晓,曙光斑驳。 众人吃着干粮,轻歌和无忧几位魔兽,周而复始的在各个山丘上走来走去,试图找到有关那个山洞的痕迹。 然而,无果。 一连好几天,轻歌几乎都没眨眼,眼睛充血,她沿着山壁山丘,反反复复的看着地形,甚至趴在地上,不顾脏污不堪,贴耳倾听地底的声音。 她是佣兵出身,她相信,高科技的掩蔽之下,她也能找到目标。 可如今,面对一群魔兽,她却是束手无策。 透过大地,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扶希脸色苍白,他走至轻歌面前,伸出细嫩的手,拽了拽轻歌的衣袖,“算了吧,说不定是我的失误。” 事到如今,就连扶希也在怀疑,是不是他勘察错了。 可是后来他又勘察了几遍,确实是这里无疑,只是具体位置,他真的没办法得到。 他看着没日没夜找目标的轻歌,心脏在抽搐。 林崇等人并不知轻歌的目的,只能在一旁等待着。 此刻,轻歌捧起一堆土,端详着土的颜色和之前的山丘有没有区别。 听见扶希的话,轻歌转头,满是污垢的脸,扬起了清爽的笑,“扶希的占卜是不会有错的,你说在这里,就一定在这里,相信我,我能找到山洞位置的。” 扶希震悚的看着轻歌,她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的占卜术,将他那颗平淡的心,刺激到了顶点。 “可是……” “没有可是。”轻歌半跪在地上,镶嵌在精致容颜上的一双寒瞳,透露出月之精华,“若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有谁会相信你?” 扶希欲言又止,冰冷的血像是放在锅里燃烧,滚烫不已。 半晌过去,扶希像是下定决心般点了点头,“对,就是在这里,扶希不会有错的。” 轻歌虚眯起凤眸欣慰一笑。 两个的对话,没有刻意的掩盖。 其他人,也都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可,依旧徒劳无功。 这是月圆之夜后的第三日。 后半夜! 轻歌用空间袋里储存的水洗了洗手,擦干净了脸,她坐在一处山坡上,仰头。 波澜不惊的眸看向夜空中的弦月。 子夜。 已经过去了上半夜,再过去后半夜,那群魔兽的实力便会全部恢复,她想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一网打尽,再无可能。 也就是说,轻歌只剩下半个夜晚的可能。 当金色太阳灿然升起的那一刻,轻歌的计划就落空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歌自空间袋里,将东陵鳕给她的月戒拿了出来。 自她进入鬼渊山脉后,心知有无数场死战等着她,便把月戒藏在了空间袋之中,并不想让鲜血污染这样纯净的水晶戒指。 只是,当月戒出现的刹那,明月的光华,化为一条线,直射进镶嵌在月戒上的菱形水晶里。 那一刻,华光流转,绚丽夺目。 第772章 这是人世间的炼狱 月色照入菱形水晶,折射出璀璨的光辉,笼罩着这片昏暗的大地,就连光秃秃的山坡,表面都泛现着淡淡的芒。 一片漆黑,似有什么破茧而出,涅盘重生。 在光芒的照耀下,以轻歌为中心的天地,竟是成了一座银色的宫殿,华丽奢侈,缥缈神秘,一砖一瓦的组成部分,都是触摸不到的光。 俗称,光之宫殿。 无忧、夜倾城、扶希以及刑天战队的成员们,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座宫殿,宫殿的壁面,是半透明的,隐约可见殿外的月朗星稀,山河常在。 似有水晶铺道,水银色的光泽,神圣而不可亵渎。 殿宇的中央,本该坐在山坡上的女子,身下好似出现了一座冰椅,椅上镶嵌着八枚银色宝石,熠熠生辉,她优雅妩媚,慵懒妖冶的坐在上面,身上的墨袍,被水银色的长衫取而代之,手中的月戒,仿佛变成了一根法杖,法杖顶部,幽蓝凤凰展翅嘶鸣,法杖之身,晶莹剔透,尾部散发出点点灵气之光。 众人,皆是震惊,不明所以。 轻歌红嫩的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自冰椅上站了起来,如神的女儿,黑眸淡漠的朝四周看去。 周遭的景致,仿佛结了冰层,覆盖着天地。 眸光一闪,轻歌快速走至宫殿的门,当她把门打开时,门的那头,黑暗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汹涌澎湃,势如闪电。 轻歌暗喜! 找到了! 所谓的山洞! 轻歌回头,看向无忧、林崇等人,“跟我进来。” 言罢,她一脚踏进了殿宇的门,其他人,全部紧随。 门内,像是一条幽深没有尽头的过道,只有脚步声响起。 轻歌手执法杖,走在最前方。 黑暗之中探索,轻歌带着人,沿着精致美丽的环形阶梯往下走。 “老大,我怎么觉得这是要通往阴曹地府?”林崇吸了吸鼻子,恐惧的道。 被林崇契约的妖娆魔兽,风风火火的擦肩而过,林崇双眼发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是阴曹地府,老子也要走一遭。” 闻声,众人哄堂一笑,紧张的气氛反而消失殆尽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轻歌等人终于下了环形阶梯,软靴碰到了地面。 阴森的气息,弥漫着。 林崇自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枚夜明珠,只是,夜明珠的光华竟是被黑暗的魔爪吞噬,放射不出任何的光来。 其他人想要火把照亮,然而,地底世界里,不允许火把的存在。 仿佛,他们已经深入了森罗炼狱。 这里,容纳不下任何与光有关的事物。 扶希细嫩的小手被轻歌攥着,小孩双瞳之中倒映出七星齿轮,美轮美奂,诡谲暗沉,许久,他道:“这座宫殿,曾是凤栖尊后休憩的寝宫,夜晚来临时,尊后不喜欢任何的光芒希望,便抓来了十几个暗黑魔法师,用其骨髓,制成美丽的白水晶,悬挂在天花板,这些白水晶,会吞噬人世间所有的光。” 暗黑魔法师—— 轻歌眼神微动。 修炼黑暗元素,以黑暗元素为辅助提升自身实力和修为的修炼者,被称之为暗黑魔法师。 只是,因黑暗元素过于邪恶,人类不断的打压,导致暗黑魔法师少之又少,如今甚至成了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也正因为有白水晶的存在,导致感官清晰异常的轻歌在地底里,看不见任何事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歌自然不敢继而往前走。 今晚是月圆之后的第三夜,魔兽们的实力多多少少已经恢复了些,而魔兽天生便是黑暗的,故此,在这种环境下,也能发现轻歌等人,反之,轻歌一行人,就像是失明了一眼,陷入暗黑的世界。 故此,轻歌只能坐以待毙。 “丫头,把灵气灌入法杖的凤凰之中。”魇的声音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响起,仔细听去,能够发现,魇的言语之中,似乎掺杂着激动。 是的,他在激动着什么。 三百年的沉寂,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波澜起伏。 闻声,轻歌毫不犹豫的自丹火内牵引出一抹灵气,灌入法杖顶部的幽蓝凤凰里,刹那间,蓝光乍现,犹如黑曜石脉下的蓝色晶石,象征着高贵和荣耀。 只是,当光芒将黑暗的地底照亮的那一刻,轻歌身后,尽是吸冷气的声音。 林崇等人,皆是惊恐的瞪着前方。 幽蓝的光芒之中,几十头魔兽,瞪着铜陵般阴怪的眼睛,怒视轻歌等人。 邪恶的味道,血的气息。 这是人世间的炼狱。 一双双嗜血的眼睛,仿佛要吃人。 众魔兽藏身的地底,被她找到了。 轻歌面无表情,脸上罩着一层冷冷的薄霜,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各种各样的高等魔兽,或是豺狼,或是虎豹,或是大雁,比普通魔兽的体积要大上许多。 其中一头花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轻歌面前,突地,暗青色光芒乍现,光芒之中,花豹身体扭曲,光影之中,走出了美丽温婉的姑娘。 少女小麦色的皮肤,身上到处都是花斑,只有几块布料遮羞,身材兴许没有林崇的契约兽那般火爆,却是有种西域风情。 尤其是姑娘一头金黄的头发,像是神之使者。 少女眼睑之下,有几粒花斑,连接在一起,成了弯月形状。 妖娆,却也清纯。 男人看了,欲罢不能。 女人见了,自惭形秽。 少女勾起一边唇角,邪邪一笑,露出尖锐凛冽的獠牙,却见她对轻歌伸出手,眼底的邪佞放大无数倍,“愚蠢的人类,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相信不久后,你们就会成为美味的食物。” 顿时,聚集在一起的魔兽们全都张牙舞爪了起来,而这,是一场午夜狂欢。 所有的高等魔兽,全都是看着猎物般,望着轻歌等人流口水,似乎已经想好了,该从哪个肢体下口才会更加美味。 夜倾城神色冷漠,抱着伏羲琴,目光冰冷的看着花豹少女对轻歌伸出的手,仿佛,只要花豹少女对轻歌不客气,夜倾城便会用音刃,削断她的臂膀! 第773章 天亮之前,杀无赦! 轻歌站定不动,微微侧着脑袋,细细的望着花豹少女伸出的。 许久,轻歌脸上漾起醉人的笑,她蓦地将白嫩的手伸出,与其相握,道:“听说豹族的肉,煮熟后下酒,也是相当的美味。” 花豹少女脸色骤然发黑,她半眯起犀利喋血的眼,而后一拳朝轻歌的脸部轰炸过去,毫不留情,过分残忍。 与此同时,琴声如珠玉,掺杂着冷肃的杀气朝花豹少女袭去。 无忧等五位高等魔兽,也都出手如电,迅猛敏捷。 由于空间狭窄,林崇以及刑天战队的成员施展不出刑天阵法,只能逐个击破,分别提着刀剑一往无前的冲刺。 热血喷洒,战意炽热,怒火一触即发,地底世界里的魔兽,实力虽未恢复到巅峰时期,一头头雄壮的魔兽,却是力大无穷,朝轻歌等人冲去。 刹那间,战乱不止,厮杀不断。 这刻,花豹少女朝夜倾城的方向张大嘴,露出獠牙,怒吼时,绝美的容貌似是与暴怒的铁豹融合在一起,野性却也温柔。 怒吼之声的音刃,将伏羲琴发出的攻击碎裂开。 须臾,轻歌与花豹少女相握的手,一用力,便把少女往自己身上拽了过来。 另一只手,灌满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和煞气,握成拳头,风驰电掣,迅速砸在了花豹少女的脸上,而后旋飞起,身子偏转,一记鞭腿,狠狠扫在少女的侧脑上。 少女脚步趔趄踉跄的往侧边摔去,脑袋撞在了一块尖锐巨石上,鲜血如泉水源源不断的汩汩流出,交织缠绕在金色的发丝上,美丽倾城。 她站直身体,一声怒吼,身子化为金黄的花豹,一跃而起,四只铁蹄充满了力量,朝轻歌扑去,金色的鬃毛根根分明的倒竖了起来,坚硬牢固,如犀利锋锐的骨刺。 轻歌将手中的法杖朝扶希丢去,而后赤手空拳的与花豹相搏。 扶希抱着华丽的法杖,灵巧的躲在安全之地观战。 花豹将轻歌扑在地上,血盆大嘴张开,幽绿色的口水滴落在轻歌的脸侧,腐蚀着大理石地板。 花豹一口就要朝轻歌的脸庞咬去,轻歌虚眯起眼,眸里竟是凝重之色。 高等魔兽也有实力划分,譬如无忧,就比与林崇他们契约的五头高级魔兽要强,而眼前的花豹兽,似乎更加的强大,甚至有足够的力量和威严,能够统驭鬼渊山脉里的其他魔兽。 而轻歌也不得不谨慎对待,小心翼翼,这是血和泪的战斗。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她必须在天明之前,取得战斗的胜利。 一旦曙光出现,东方欲晓,不只是眼前的花豹兽,地底里的所有高级魔兽,实力都会恢复到鼎盛,届时,轻歌等人就是狼入虎口。 轻歌咬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轻歌冷笑一声,在花豹兽要朝她的脸啃咬而去时。 轻歌瞳眸暗绿,天灵盖之下,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蠢蠢欲动,渡了第一阶天雷劫后,轻歌的精神之力更为强大,凝固。 当精神之力出动时,意念可化为实质,操控万生万物,却见凤栖宫殿上方的一颗硕大的白水晶,被精神之力拔掉,摇摇欲坠。 就在花豹兽尖锐獠牙碰触轻歌容颜肌肤时,白水晶落了下来,砸在花豹兽的脑袋上,鲜血沿着花豹兽的脸庞,凝在轻歌白皙的脸上。 嗒嗒—— 血腥的味道,萦绕在轻歌鼻尖。 她蓦地伸出手,双手攥住花豹兽的两条腿,而后用精神之力逼迫自己站起来的刹那,轻歌把花豹兽提了起来,朝旁侧的一根黑曜石柱砸去。 石柱被花豹兽轰断! 花豹兽的鲜血自轻歌的脸上滑下,轻歌抬起手,将脸上的血给擦掉。 她回头看去,夜倾城盘腿坐在白玉阶梯上,锋锐的音刃以一种惊人的频率释放出,交织出天然的屏障,形成无色的透明光膜,笼罩在与魔兽战斗的林崇等人身上,尽全力的保护着他们。 而林崇等人,这一刻也是杀红了眼。 他们不明白轻歌为何要来这种险境,但他们知道,只有杀,才会有光明。 不过,尽管有夜倾城的屏障保护和无忧在内的六头高等魔兽相助,轻歌这一方,还是落了下风。 此时,被白水晶砸的奄奄一息的花豹兽立了起来,朝穿着红裤衩的无忧怒吼,“无忧,你们违背了魔兽的原则,竟然与人类的契约苟合,你们难道要背叛魔兽一族吗!” 高等魔兽之间,有着不成文的原则规定,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不与人类契约! 曾经,有一头高等魔兽,爱上了人类的女子,后与此女子签订契约,哪知被其他高等魔兽得知后,几百头高等魔兽怒气冲冲的杀过来,将女子残忍杀害。 而这头高级魔兽,也不知所踪。 无忧蓦地伸出手一只手,将一头与之战斗的高等魔兽提起,而后砸在地上。 他拍了拍手,回头朝花豹兽看去,眼里蓄着嘲讽之色,“苟合?其实与人类苟合的滋味,也挺不错的。” 至少,他不讨厌。 花豹兽愤怒不已,就要朝无忧扑去,一道身影却是挡住了她的去路。 轻歌提着明王刀掠至花豹兽面前,双眸幽绿,突地,她凝起眸子,冰层以她为中心,覆盖地底的凤栖宫殿,所有魔兽都被冰层封住,就连眼前的花豹兽,身体上也笼罩了冰层。 薄薄的一层冰,让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和四肢,不得动弹。 轻歌闭上眼,手中的明王刀插在地上。 她的五行天赋,愈发浓郁! 井喷! 突破! 更加强大! 轰—— 双眸睁开时,绿瞳深处,妖娆的火焰燃烧,炽热当头,却见一头头高等魔兽的身上,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火的烧灼,让他们疼痛不已。 不过,被轻歌控制的月炎火,对魔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开玩笑,她是要契约这些魔兽,就算伤着了,最后还是要她去治愈。 只是,下一秒,花豹兽身上的冰层,出现了裂痕,强大的野兽力量,沿着这些痕迹炸裂开,花豹兽一声怒吼,所有冰层破裂,月炎火被怒吼狂风扑灭。 此时,花豹兽体内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像是盘古开天辟地,她愤恨的瞪着轻歌,张大嘴,竟是想要将轻歌一口吞了。 不! 她决不允许高等魔兽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高贵骄傲的高等魔兽,是不能和人类同流合污的。 轻歌站定在原地,虚眯起眼,月色如光的长衫随着血风摆动,她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赤红筋脉里的煞气蓄在万千毛孔处。 她似是感受到,天要亮了。 花豹兽的失控和对人类的愤恨,在轻歌预料之外。 眼见着,花豹兽就要扑至轻歌身上,邪恶的气息,惊悚! 轻歌优雅的笑了。 若是天亮之前驯服不了这些魔兽,轻歌唯有,杀无赦! 她会带着林崇等人涉足险境,是因历练和贪婪,却不会因此拿着为她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的命开这种放肆的玩笑! 第774章 中级圣兽! 然,就在轻歌想要释放酝酿在万千毛孔里的煞气来一场厮杀时,她身后不远处,一道身影敏捷暴掠而来。 刹那间,无忧身上爆发出了浓烈的气息,犹如万兽之王,让人惶恐,惧怕。 他伸出的双手,蓦地攥住了花豹兽的鬃毛,齐齐朝后飞速退去,直到花豹兽的身体砸在了墙壁之上。 无忧力大无穷,将她扑在地上,与此同时,壁面之上的白水晶承受不住力量摔了下来,无忧大手一挥,将白水晶丢了出去。 此刻,地底世界里,所有的高等魔兽、灵兽们,全都在那股压迫之下,匍匐在地,像是膜拜臣服它们的王。 白水晶飞掠出去时,轻歌蓦地伸出手,一把将白水晶攥在手中,她低头看着白水晶,沉吟。 每一枚白水晶的背后,都是有暗黑魔法师葬命。 轻歌将白水晶放在空间袋后,举目朝无忧看去。 狂野的扑在花豹兽身上的无忧,回头望向轻歌等人,男人的眉心,烙上了一簇金色火焰,双瞳深处,似也有火焰燃烧,金灿灿的好似太阳,无风自吹,他优雅的眯起眸子,距离他最近的一头高等魔兽,竟是爆体而亡,化为凄惨的血雾飘飘洒洒。 轻歌指尖发凉。 无忧的实力,竟如此强大。 与林崇契约的魔兽美人走了过来,双手环胸,仔细的观察着无忧,许久,浅笑一声,自嘲的道:“我平日里还说无忧不属于魔兽一族,终日不思进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亦正亦邪,偶尔冷漠,偶尔热情,谁知,他竟然已经到了圣兽的级别。” 圣兽! 轻歌殷红的唇微微张开,呼吸急促。 四星大陆上魔兽一族,当属高等魔兽最强,但是,还有比高等魔兽更为恐怖的存在,那就是圣兽。 高等魔兽,也分为前期、后期以及巅峰,一旦突破了巅峰,便进入了圣兽的世界,圣兽往后,便是神兽,而神兽,只有在传说中才能见到。 轻歌契约的火焰龙,便是圣兽,但它是幼年的圣兽,实力在三阶圣兽。 然,饶是如此,当初在极北时,轻歌召唤出火焰龙,连血族老祖宗都撼动了。 魔兽的种族,与实力之间也有很大的关系,譬如龙族的火焰龙,在同等阶级的圣兽前,可以直接碾压,不仅如此,火焰龙一旦成年,便能直接进化成神兽,与其说它是圣兽,倒不如简单粗暴的说是神兽,只是如今幼年,实力与低级圣兽相仿罢了。 而这,便是种族的优势。 曾经,轻歌也问过姬月,火焰龙要何时才能彻底进化成神兽。 姬月眼睛也不抬一下,说,一万年吧。 轻歌:“……”只怕等火焰龙进化到神兽时,她的尸体都化成骨灰了。 “圣兽一共九阶,这厮竟然到达了五阶,算是中级圣兽,丫头,你发财了。”魇暗自窃喜。 想当年,他统驭万兽时,连个圣兽的影子都没摸到,这丫头,竟然契约了一头实力在低级圣兽的神兽,不仅如此,还收服了中级圣兽。 轻歌皱紧眉头。 居安思危,是她的本性。 她在担心用黑暗元素控制这些魔兽的那个神秘人,有多强大,毕竟,当今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对圣兽下手,还是中级的。 花豹兽在无忧身下幻化成少女模样,她惊恐的看着无忧,“无忧,你何时突破了圣兽?” 无忧站了起来,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那一眼的气势,让花豹兽的心脏疯狂跳动。 “小家伙是我的人类朋友,今夜,你们唯她是从。”无忧走至轻歌身边,悬浮着火焰的双瞳,冰冷的扫向四周,所过之处,寒冻三尺,大雪纷飞。 “无忧,她是人类!”花豹兽走来,愤怒的道。 无忧蓦地伸出手,攥住她的脖颈,五指并拢,花豹少女险些窒息,而男人的双眼里,蓄满了无情之色,“臣服和死,选一个。” 花豹少女微微张开嘴,许久,她不甘的闭上眼。 无忧把她丢在地上,她睁开双眼,瞪着轻歌,怒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弃尊严被愚蠢无知的人类奴役。”言罢,她一跃而起,竟是要朝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她深知,有无忧这只中级圣兽在此,其他人就无路可逃,与其死在无忧手中,倒不如自己了解,誓死护住魔兽一族的尊严。 轻歌欣赏的看着刚烈的花豹兽,在花豹兽少女要撞墙时,轻歌蓦地窜了出去,一把拽住少女金色的头发,把其提了起来,笑眯眯的道:“原来,骄傲的高等魔兽也会做出自杀这种幼稚的事来?” 果然,轻歌的话刺激到了她,她不断的挣扎。 轻歌敛起笑,冷下脸,道:“跟着我,我不会奴役你们,给我几年时间,我能让高等魔兽,高傲的生活在人类世界,而不被宰杀。” 在英武侯里留下的永生石,轻歌得知,魔兽一族,无论高等还是低级,只会鄙夷人类,但鲜少对人类动手,若非人类贪得无厌,想要契约魔兽,或是宰杀魔兽,用兽丹和晶核提升修炼,锻造兵器,魔兽们也不会绝地反击。 至于高等魔兽—— 这便是让轻歌疑惑的,高等魔兽比人类还要生得妖孽,可一旦出现,就会遭受各大势力的残杀。 为何? 花豹少女怒视轻歌,“人类如此自私?你觉得魔兽能够出现在人类世界吗?一旦魔兽失去了兽性和反抗能力,人类就会疯狂的契约我们,若是不肯,他们就会宰杀,用我们的兽丹、晶核,去满足他们的私欲。” 说至后面,少女红了眼,“低级、中等魔兽们没有智商,只知道捕食,也不懂得尊严,可有智商的高等魔兽们,却不敢出现在白天,只能在黑夜里苟延残喘,而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所作所为,当年远古战场,你们人类,凤栖尊后率领着我们魔兽军团,与敌人一战,我们这些高等魔兽是主力军,圣兽更是抗下了所有伤害,我们与人类生死相依,并肩作战,胜利之后,魔兽一族受到重创,实力退化,人类小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对我们下手,用铁链囚住人形状态的魔兽,弄疼他们,逼迫他们化为野兽模样,而后拔牙,剔骨,拿走晶核和兽丹,成就人类的辉煌!” 花豹少女越说越愤怒,其他高等魔兽们,此刻都化为了人类的模样,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悲伤和不甘的气息在地底四溢。 无忧沉默的站在一旁,偏金色的眸子,黯淡无光,两簇火焰悄然消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775章 臣服 少女越说越起劲,眼底闪烁着疯狂浓烈的恨意,她双眼充血,赤红的可怕,怒瞪着轻歌,悲戚滔天。 轻歌垂下双手,漠然的站在魔兽中央。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无忧,无忧垂着眸子,浑身上下,竟是散发出了古老凄凉的气息,他落寞孤傲的让人心疼。 轻歌闭上眼,心绪波涛起伏。 她自私的想要组建魔兽军团,出发点并不是为了这些魔兽们,而是想增强自己的实力,为自己培养出超越血族的势力来,可她却忽视掉了魔兽们的感觉,他们在这片浩瀚的大陆上苟且偷生,有着强大的力量,却怕被各大势力联盟打压,残杀。 当初的远古战场,人类能够取得胜利,是因为人类有一只强大的魔兽军团,可人类忘恩负义…… 咬了咬牙,轻歌打开双眼,瞳色冷漠,无情残酷,她忽的抬起手,逼视花豹少女,“若你们跟着我,三年之内,我必会让你们重振当年辉煌,若我做出了任何奴役、宰杀你们的事情来,万死不赦!” 一道银色光束,从天而降,自天灵盖贯穿轻歌的身体,稍纵即逝,昙花一现,天地规则自然形成。 众人全都惊愕的看着轻歌。 在这片大陆上,立誓是要慎重的,因有天地规则的威仪存在,若是立誓之人,违背了誓言,是要接受惩罚的。 轻歌讲的认真郑重,像是在完成一场神圣的仪式。 此时,花豹少女的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她站定在原地,诧异的看着轻歌。 在她眼里,人类是丑陋扭曲面目狰狞的,把魔兽当蝼蚁,手段残忍。 可她在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对魔兽的尊重,甚至……还有一丝对于人类残酷的反对。 冷静过后,花豹少女沉思许久,她看了看无忧,又看了看其他几十头高等魔兽,沉吟片刻,她突地单膝跪在轻歌面前,“你和其他人类不一样,我等愿意追随。” 她跪下后,其他幻化成人形的魔兽,全都动作统一,气势万钧的跪下,那一秒的雄壮,惊天动地。 轻歌微笑,若她已经把话说至此,这些高等魔兽们还是执迷不悟的话,她也会放弃。 好在,关键时刻,他们愿意跟着她。 无忧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嘴角似是扬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没有任何的邪肆虐,反而温柔如水。 轻歌微微俯下身子,把花豹少女扶了起来,道:“既然说了不奴役,便不用下跪。”顿了顿,轻歌道:“我希望你们能和我的部队成员们契约。” 闻言,花豹少女脸色大变。 见此,轻歌道:“我并非是想剥削你们,契约者你们可以自己选择,若是没有满意的,不契约也罢,而且,你们只要完成平等契约即可。” 平等契约—— 契约过后,若是魔兽想要断开这种契约,只要用本体十分十二的力量就能离开契约者。 听得这番话,花豹少女的脸色才渐渐好了起来,甚至脸色微红,羞愧不已。 她那么真诚,她却往别处想了。 轻歌道:“我希望你们契约,是想把人和魔兽之间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这种现象,只有契约后才能完成。” “可是你的部队人数并不多。”花豹少女蹙眉,道。 轻歌浅笑,“我有两支部队,这支部队名为刑天,只有二十多人,另一支有——两万八千名战士,其中还有三位二剑灵师,够吗?” 花豹少女震惊不已。 显然,她也没把轻歌所说的部队当成一回事,可她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轻稚嫩的姑娘,身后竟然有一支这么强壮的部队,将近三万战士,甚至有三位是二剑灵师。 轻歌很想骄傲的说,有足足三万屠杀军,有五位二剑灵师上将,可其中两位上将和几千屠杀军,全都死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了! 每每想至此,轻歌便恨的牙痒痒,她从不是会去主动招惹麻烦之人,可血族一而再,再而三,若是她自己也就罢了,可此事既往不咎,要她如何面对死去的将士们? 兰无心彻底死了吗? 轻歌不敢保证,她的确贯穿了兰无心的左心房,可血族老祖宗既然把她带走了,强大的血族,难道不能救活她吗? 若是可以,当初轻歌恨不得把兰无心的身体给彻底碾碎,绝无生还之可能,只是,在血族老祖宗的压迫下,她能依靠火焰龙的力量捅穿兰无心的心脏已然是奇迹。 至于血族老祖宗,仅仅一个本体十分之一力量的光影就那么强大,若是它本人出现在轻歌面前,只怕动动手指,就能弄死轻歌。 “可是,我们体内有脏东西,可能无法顺利完成契约。”花豹少女犹豫的道。 轻歌深知她所说的脏东西是什么,勾唇一笑,抬起手,点在少女眉心,一缕缕白玉之光,便自轻歌的心脏,灌入她的身体,将那邪恶的黑暗元素,全部清理铲除。 舒适的感觉,使得花豹少女眉心的煞气减少了些许。 两三个时辰过去,花豹少女双眼睁开,惊诧不已,“你竟然有如此逆天的能力?” 轻歌耸了耸肩,挑了挑眉,故作轻松,只是她浑身冷汗涔涔而落,脸色苍白,嘴唇干涸,见此,花豹少女颇为惭愧,也知,轻歌虽有消除黑暗元素的能力,但是,也要耗费很大的精神。 之后,轻歌分别将高等魔兽清扫体内涌动的黑暗气息。 地底世界里,加上花豹兽,一共有四十三头高等魔兽,轻歌两三个时辰左右,便能清除一头魔兽的黑元素,白天不吃不喝,也只能勉强解决掉五六头,而后,还要闭目养神,补充能量,否则迟早要休克。 这种心脏的消耗,比战斗还让人崩溃。 将近十天左右,所有魔兽的体内,没有任何黑暗气息。 只是,当最后一头高等魔兽的黑暗气息被雪灵珠之力清扫完毕后,脸色惨白的轻歌,一头栽进高等魔兽的怀里,这头高等魔兽是个女子,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轻歌,不解的看向无忧。 无忧走上前来,把轻歌横抱起,放在一旁的冰床上。 这里,曾经是凤栖尊后休憩的寝宫。 第776章 他们是龙的传人 “她还好吗?”花豹兽担心的看了眼轻歌,而后望向无忧,问道。 这十来天,轻歌的付出她和一群高等魔兽都看在眼里,最后的一丝戒备防范,也在真诚之下,化为虚无。 “不碍事。” 无忧道:“她现在掌控的雪灵珠能力并不多,也不够强,擅自用雪灵珠之力来为你们清扫脏东西,心脏便会枯竭,让她好好睡一觉就可以了。” “现在竟然还有人类,愿意为卑微的魔兽着想。”花豹兽苦笑一声,讥诮的道。 无忧垂眸,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他复杂的看着病床上休眠的轻歌,心思微动,似是想起了那日轻歌保护着低级魔兽的姿态。 “她很善良。” 旁侧,不知哪头魔兽这般说了句。 闻言,夜倾城苦笑。 一路走来,她听说过许多关于夜轻歌的传言,心狠手辣,残忍弑姐,无情杀害未婚夫北月冥…… 然,这些貌似与善良搭不上边。 兴许,连轻歌自己都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有那么一群人,誓死追从她,是因为她的善良。 善良么? 她杀过的人,可多呢。 一连许多天,轻歌在冰床上休眠,魔兽们和林崇等人心甘情愿的守护在旁边,高等魔兽基本上不会感受饿,至于林崇这些人,习惯性的从空间袋里把干粮拿出来吃。 这一等,便是一个月。 然,昏死过去的轻歌,思绪摇摇晃晃,不知去了哪个时空。 她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了远古战场。 金戈铁马,生死无常。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冷色调的镜头画面里,她望见勇猛的将军率领着圣兽,与敌人一战。 可,无论轻歌怎么睁大眼去看,都看不清楚敌军究竟是谁。 千军万马之中,她看见了身着墨袍的凤栖尊后,她站在马背上,身姿绰约,绝代风华,操控着拥有治愈、攻击两种属性并存的玉石,一念动,我方人马身上的伤口竟是全部愈合,恢复如初。 轻歌心痒如麻,她想要看清楚凤栖的脸。 喊杀声响起,凤栖尊后回眸一笑,朝轻歌看去,轻歌极力的想要看清楚那绝伦的音容笑貌,可凤栖尊后精致的脸庞,仿佛罩上了一层纱,轻歌只是隐约看见了一个美艳幽然的轮廓罢。 轻歌伸出手,颤然的抚摸那张脸,她的身体却是骤然下降,两方人马,朝她碾压而去。 刹那间,地底世界里,冰床上,某一天,某一刹,轻歌猛地将双眼打开,对上一张张英俊妖孽,美丽妩媚的脸,险些窒息。 “你醒了?”无忧问。 花豹兽坐在床沿,握起粉拳,为轻歌捶腿,“想吃什么吗?人肉还是兽肉?” “姐姐。”扶希眯起眼睛笑,喜逐颜开。 “老大……” 林崇等人泪眼汪汪的看着轻歌,天知道这一个月,与这一群高等魔兽待在一起,是何等的折磨? 何况还有一头虎视眈眈的中级圣兽,若不是他们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来守护自家老大,只怕无忧早就扑上去生小孩了。 不过,他们可是龙的传人,就算是与魔共舞,也不能自乱阵脚。 远处,夜倾城盘腿而坐,怀里抱着伏羲琴,看见被人和魔兽簇拥的轻歌,欣慰一笑,眼底却是划过一道落寞之色。 轻歌自冰床上站了起来,冷淡的问,“我睡多久了?” “一个月。”无忧道。 糟了! 轻歌蓦地自冰床上一跃而起。 她在鬼渊山脉足足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怕北凰那群人,以为她有什么危险,何况,她躲在这凤栖宫里,在地底,他们也找不到。 轻歌连忙督促高等魔兽们和刑天战队的成员契约,一道道银色光柱拔地而起,古老符文出现,所有成员,全都契约了一头高等魔兽,只要他们自身实力提高,即便人数不多,也能踏出万马奔腾磅礴浩荡的气势。 未来,看似很美好。 轻歌去往鬼渊山脉的第二十天,北凰等四大帝国的王都汇聚在清凉殿里,严肃的讨论此事。 “东陵王,已经这么久了,侯爷没有任何消息,就连派出去的士兵,也都杳无音讯。”北凰紧皱着眉,道,据他所知,夜倾城也跟着轻歌一同进了鬼渊山脉。 “我亲自去看看。”东陵鳕蓦地站了起来,焦急的就要往外走。 就在此时,清凉殿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夜青天怒红了眼,站在殿门口,道:“已经二十天了,轻歌还是没有音讯吗?” “大长老,朕会和东陵国王一同深入鬼渊山脉。”北凰道。 夜青天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就走,“不必了,无痕已经集合了夜家精英,现在就赶往鬼渊山脉。” “大长老,鬼渊山脉太危险了。” 北凰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迎接着他的便是重重的关门声。 “侯爷生死未卜……”顿了顿,东陵鳕道:“不论是死是活,你立即把消息传下去,说是安国侯为了百姓子民的安全,深入鬼渊山脉与高级魔兽搏斗,奄奄一息,甚至可能死了,这样的话,不论侯爷最后是死是活,至少百姓们的心里,都有她这么个侯爷。” 北凰点头,见东陵鳕起身,袖手离开,便问,“东陵王这是要……” 东陵鳕站定,回眸一看,道:“她身陷危难,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北凰怔愣,而后一笑,一跃而起,站在东陵鳕身边,“一同去吧,毕竟是朕的安国侯。” 东陵鳕诧异。 “慢着。”沐七蓦地站了起来,“两位,安国侯与孤王也有些交情,这种事,可不能把孤王落下。” 见此,辛阴司黑着脸站了起来,三大帝国的王都去了,他当然不能坐着吃白饭。 只是,出动再多的力量,轻歌一行人就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而北月帝都城里的子民,都对轻歌改观了,再也没人说这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反而敬重她。 甚至到了夜晚,还会有年迈的老人,背着熟睡的婴儿,在树墩下烧纸钱,祭奠安国侯英勇的亡魂…… 不知有多少人,盼望她一路走好。 若是轻歌看到这些百姓悲痛的模样,只怕都不好意思出来说自己还活着打断他们伤痛欲绝的情绪。 第777章 夜轻歌是他的命! 又是十天过去,搜寻轻歌等人的军队全都回到了北月帝都城之中。 他们,一无所获。 整个北月国,都是哀悼安国侯的死。 城墙上,北凰与东陵鳕并肩而立。 “找不到了。”北凰望着天和地之间的壮阔山脉,幽幽的道。 东陵鳕双手负于身后,他身着涂白色的袍子,袍摆绣着海棠,袖口交织暗紫色的纹路,高贵,优雅。 他垂下眸,说:“不,她不会死的。” “的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北凰道。 这会儿,有士兵走上城墙,单膝跪下,双手拱起,道:“皇上,不好了,夜家大长老在鬼渊山脉深处,西北山坡的地方,找到了侯爷所穿的袍子,便跪在那里挖地,手都挖烂了。” “怎么会这样?快,带朕过去。”北凰急忙道。 不论轻歌有没有出事,他都得护好夜青天。 士兵带着北凰、东陵鳕二人去了西北山坡。 那里,夜无痕、夜羽等夜家的侍卫精英们四散的找寻着什么,夜青天像是没了力气般瘫倒在地,手里抱着一件墨色的袍子,袍子上染着猩红的鲜血。 夜青天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双眼无神。 突地,夜青天匍匐在地,枯老的双手在地上不断的刨着,指甲盖翻折,鲜血流了出来,皮肉被埋藏在土地里的兽骨尖锐的部分划破。 许久,血肉模糊。 “爷爷,轻歌没事的,你先随我们回去。”夜无痕看着疯魔状态的夜青天,很不是滋味,试图拦住夜青天。 夜青天却是大手一挥,拍掉夜无痕的手,不断的挖着地,这里挖完,去挖那里,双唇哆嗦,自言自语的念着什么,“歌儿一定在这里,我有感觉,歌儿离我很近,她一定遇到了危险,歌儿,别怕,爷爷会来保护你。” 夜羽紧皱着眉头,走上前,蹲下身,按捺住夜青天的手,“爷爷,轻歌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会难受的。” “滚——”夜青天一把推开夜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离我家歌儿远点。” 咆哮过后,夜青天继续刨土。 夜羽跌坐在地上,伤心的看着夜青天。 夜无痕走来,把夜羽扶起,忧虑的看了眼夜青天,无奈的道:“轻歌失踪的事,刺激到了爷爷,看来,爷爷病情加重了。” “这样下去,爷爷就会如医师所说,成了痴呆的状态,兄长,一定要阻止爷爷。”夜羽担心的道。 夜无痕摇了摇头,“爷爷和轻歌的性子如出一辙,一样的固执,若是轻歌不出现,我们都拦不住。” “爷爷真是把轻歌当成了命。”夜羽酸涩的道。 “轻歌本就是他的命。”夜无痕道。 北凰、东陵鳕二人来时,看见满手泥巴和血的夜青天,狼狈不已—— “大长老。”北凰道。 夜青天不予理会。 北凰还想说些什么,夜无痕前来阻止,“皇上,随爷爷去吧,不要再刺激他了。” 北凰伸出的手,弯下的腰,凝滞。 许久,他站直身体,双手负于身后,转眸看了眼落日残阳,惆怅不已。 心,仿佛被撕裂。 他比谁都焦虑、急躁,他也想知道那个清冷如雪的姑娘可还好,可他是一国之君,他是九五之尊,若连他都乱了分寸,那么,这个国家也就完了。 身侧,东陵鳕撸起双袖,蹲下身子,伸出手—— 夜青天看见一双手,以为要阻止自己,大怒,一转头,却是看见男子完美温柔的侧脸,夜青天低下头,一双雪白修长的手,像是铲子,在刨土。 东陵鳕抬起手,将脸上的汗水擦掉,却是把泥烙在了俊秀的容颜上,他看着怔愣的夜青天,浅浅一笑,道:“挖吧。” “东陵,你也认为轻歌在这里对不对?”夜青天的双眸,有一丝痛苦之色,也有些呆滞。 东陵鳕觉得夜青天与平时相比有些不一样,他点了点头,道:“夜爷爷说是,那便是。” 若是这样无止境的挖下去,能够找到那个姑娘,他也愿意就这样挖到天荒地老。 夜青天突地神采飞扬了起来,挖的越来越起劲。 傍晚,幽风彻骨。 当轻歌拿着法杖,牵着扶希自地底走出时,迎面便看见了挖土的夜青天和东陵鳕。 是的,夜青天所挖的地方,是离开地底世界的通道。 轻歌愣住。 夜青天看见轻歌,怔了怔,然后起身,想要去揉轻歌的脑袋,看见自己脏污满是血的手,动作便僵硬了。 他放下手,把手背在身后,像无知的孩童般,笑意绽放,“歌儿,回来了?爷爷去给你炖点补身体的汤喝。” 轻歌紧皱着眉头,她又看了眼东陵鳕,东陵鳕白净的脸上,有一道泥土痕迹。 夜无痕走过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啪嗒—— 手一松,法杖便落在地上,残阳余晖之下,法杖放射出月色的光华,幻化成一枚镶嵌着菱形水晶的戒指。 扶希走上前,把月戒捡了起来。 夜无痕所说的话,字字珠心,轻歌只觉得泣血,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呼吸不了。 她看着面前垂暮的老人,干涩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鼻腔微酸,咽喉一痛,她张了张嘴,如鲠在喉,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愤怒,想要教训这个十指连心都是血的老人,却是舍不得。 “爷爷,我饿了。” 轻歌颤然的伸出手,拉住夜青天的衣角,柔声道。 夜青天笑靥如花,“无痕,快备马车,接歌儿回家,让阿努多买些好菜,老夫要亲自操刀。” 看向轻歌时,夜青天眼底尽是宠溺之色,“饿坏了吧,回去跟爷爷吃香的喝辣的。” 轻歌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她的身后,与刑天战队成员契约的高等魔兽们,都寄宿在这些人的身体之中,至于其他魔兽,如今都幻化成了人类模样。 “轻歌,他们是?”夜羽问。 轻歌笑,“我的伙伴们。” 夜青天许是高兴,道:“伙伴好,很好,今晚都来夜府吃,吃个痛快。” 轻歌心疼的看着夜青天的手,而后将不死花燃烧,敷在夜青天的伤口上。 须臾,触目惊心龟裂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第778章 借酒消愁愁更愁 一个多月前,月戒幻化成法杖,照亮了光之宫殿时,光织的月色长衫,便将轻歌的墨袍取而代之,落在了西北山坡上,至于墨袍上的血迹,是林崇的,不过大多数都是低级、中级魔兽身亡时候沾染上去的,而夜青天看见到处都是血的墨袍,便以为轻歌遇见了危险,本就得了慢性疾病的他,一瞬,病情加重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而当轻歌出现后,夜青天也慢慢恢复。 不知何时,轻歌,成了这个孤寡老人的天。 十几俩牢固的马车前来,将轻歌一行人栽回了帝都城。 轻歌抱着扶希,与夜倾城、夜青天同乘一辆马车。 扶希绅士的握住轻歌的手,低头蜻蜓点水般在白嫩的手背上吻了下后,把捡来的月戒戴在轻歌的无名指上,扶希扬起脸,笑意浓浓,“姐姐,这下你就要嫁给我了。” 哪知,不等扶希把话说完,夜青天就一巴掌打在了小孩的后脑勺上,一本正经的道:“小小年纪就耍流氓,长大了岂不是要去当土匪?” 扶希委屈的揉了揉后脑勺上肿起的包。 夜青天突地眉开眼笑的看向轻歌,“歌儿,我觉得东陵国王不错,墨邪也行,刚才那个男人也可以,叫什么来着,无忧对不对?不如你来个一妻多夫吧,这么好的男人们,可不能便宜了其他小婊子们,要牢牢的攥在手心。”老人恶毒的道。 轻歌:“……”她爷爷不一直都是正人君子吗,怎么忽然成了恶劣的老顽童? “那个,其实小倾城也不错,要不你都收了吧,省的我天天不知道选哪个烦闷的很。”夜青天看了眼边上独自抱着琴坐的夜倾城,道。 闻声,夜倾城脊椎骨一酸。 轻歌眼角嘴角疯狂的抽搐。 夜青天皱起眉,头疼的揉了揉额,“北凰那小子也蛮优秀的,南皇的沐七也很好,萧如风洵洵儒雅,未来绝对会是个好丈夫,欧阳澈那兔崽子天赋不行,不过长得不错,你那什么刑天战队的头儿,叫林崇是吧?一天到晚腻在你身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这个弄死我这把老骨头,也不会同意,长相太磕碜了。”夜青天表示很嫌弃。 林崇泪! 长得丑怪他咯? 他不靠脸那是因为他有才华! 倒是轻歌,颇有些风中凌乱的看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夜青天。 回到夜府后,夜青天进了厨房,忙乎了半晚,子夜时分,竟是做出了五六桌的满汉全席,大部分人上了饭桌,都赞不绝口。 轻歌眯起眼睛,打趣儿道:“看来以后穷不死了,爷爷一下厨房,金银财宝就要源源不断的进入荷包了。” 夜青天见轻歌吃的享受,便欣慰了。 北凰举起溢满酒水的夜光杯,道:“二剑灵师大长老亲自做的饭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 “的确。”轻歌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皇上,饭菜费就不要你很多了,半个国库意思意思下。” 北凰:“……” 其言下之意,难道是说,他吃两顿饭,国库就没了? 若非夜倾城在,北凰想多欣赏会儿美人,只怕就要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 拿国库来吃饭? 他还没这么奢侈。 不过话说回来,为何别人的臣子都是为自家君主着想,恨不得把金山银山塞进国库,他的侯爷,怎么总打着国库的主意呢? “咦,这不是梅子酒吗?”连夜赶来吃夜青天一顿饭的殷凉刹,端起白玉杯,摇晃了几下,瞥了眼轻歌,道:“半年前,北月帝国内所有的梅子酒,都被人买走了,若是不买,那人便抢,就连酿梅子酒的大师,也都被请走了,故此,将近半年的时间,北月帝国内都没有梅子酒的存在,没想到来夜府,能一饱口福,今晚,果然没白来,轻歌,看来跟着你,可以平步青云荣华富贵啊。” 轻歌挑了挑眉,关于梅子酒之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她钟爱梅子酒,也不算什么秘密,夜青天和夜无痕知道后,便把全城的梅子酒塞进了夜家,特地建造出一所地窖,专门藏梅子酒。 东陵鳕对着明月举着酒杯,沉吟片刻,抿唇忧郁一笑,薄唇轻启,似是流泉,温柔悦耳,“梅雨落,暑风和,桃花灼灼杨柳依。小亭轩榭鱼戏荷,轻纱薄,知酒意,姑娘一笑三生醉。” 半醉半醒的男子起身,脚步虚浮的靠近轻歌,靠着水晶石桌,笑望着她,敬酒,“侯爷好气魄,巾帼不让须眉,朕,敬你一杯。” 他从未在轻歌面前提及君王的自称,他把自己放在与她平等的位置上,希望有朝一日,她的视线里能容下他。 年少不知情爱,等他幡然醒悟,心心念念的姑娘却与别人私定终身。 可那像是酒水般浓烈的感情,挡也挡不住,哪怕万劫不复,他也会跌跌撞撞的弄塌那南墙。 轻歌心思惆怅,千回百转。 许久,她直接拿起晶莹剔透的酒壶,与东陵鳕的夜光杯相碰,“东陵国王雄韬武略,心怀天下,本侯佩服。” 言罢,她仰起头,举起酒壶,往下倒。 壶嘴里蔓延出一条线,准确的落入了轻歌的口中。 梅子酒最出名的便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有三分酸甜,三分香醇,三分苦涩和那一分的浓烈。 人生往往如此,喜乐参半,福祸相依。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谁又知三十年后,何人笑傲风云? 今夜,注定是要不醉不休。 东陵鳕像是着了魔,不停的灌酒,借酒消愁,却是愁更愁。 东陵鳕凑在轻歌耳边,眉开眼笑,眸子里却全都是忧郁,他呵气如兰,问,“与你并肩的人,一定要比我更欢喜你,不然,我会难过的。” 忧郁的男子从不知露骨为何意,却坦然告白。 他笑,眼角寒光闪烁。 夜色妖娆,谁又看得清是眼泪还是酒水? 玉碎斑驳的男子,并非无家而归,而是找不到家。 他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他也不会做逃兵,只是他想守护一生的姑娘,能够徒手劈榴莲罢了。 要他作甚? 第779章 炼器失败 时至深夜。 酒足饭饱过后,酩酊大醉后,众人和魔兽们都在夜府睡到第二日傍晚。 当然,其他人并不知道那些俊美的男女,是高等魔兽,否则还会有如此其乐融融之景?怕是吓得心脏都不太好使了。 接下来的几天,轻歌让阿努把练武场隔开,其他闲杂人等,不能靠近。 刑天战队等人,便在练武场修炼,契约了高等魔兽后,林崇等人一个个意气焕发,红光满面的,当然,也都跟打了鸡血似得,不分昼夜的修炼。 他们是高等魔兽的契约者,他们不能让高等魔兽看扁。 除了修炼之后,他们还要与高等魔兽契合,若是有足够的默契的话,战斗时,能将我方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 从鬼渊山脉回来后,夜倾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有丝丝缕缕余音绕梁没有任何间歇的琴声传了出来。 对此,轻歌也不阻止,只是让银澜把夜倾城的一日三餐安排好。 夜倾城像是一块坚硬的山石,固执到了极端的地步。 而这段时间,轻歌也在闭门造车,努力修炼。 距离灵师,还差两个阶级。 只有突破了灵师,才有保命的本事。 炼器之事,她也没有落下。 风月阁,院落,房内,当她把月蚀鼎召唤出来后,那个拥有着一头金色卷发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水汪汪的眼睛有些埋怨的看向轻歌。 轻歌炼器的时间,越来越少,她都在虚无之境内憋了好久。 轻歌揉了揉月蚀的脑袋,而后专心炼制,人级里低等、中等的兵器,她能快速炼制,合成率和爆发性,比同等级的炼器师还要好。 而这段时间,她一直卡在瓶颈,与地级炼器师似乎只隔了一层白纸,可这张薄纸,无论她怎么努力,似乎都捅不破。 这一天,轻歌便尝试着突破地级。 前一日晚上,她写了一张清单,让夜青天去皇宫国库里拿。 夜青天便气势汹汹的进了国库,简直把国库里的精贵器材给一锅端了,就连北凰半夜都给吓醒,直念侯爷太无情。 轻歌拿着珍贵的器材,放了一块流月石和几枚玄寒水晶下去,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一丝不苟的炼器。 她操控着精神之火,在精致的月蚀鼎下方浓烈燃烧,坐在月蚀鼎上的金发姑娘,也不打扰轻歌,身体逐渐透明,如幽灵般湮没在了月蚀鼎之中。 将流月石、玄寒水晶彻底融化后,轻歌操控着精神之火变小,手掌凌空朝月蚀鼎鼎炉上一拍,盖子打开时,轻歌把中级魔兽的晶核和山海犀牛角放了进去。 盖子合上时,沸腾的声音传了出来,轻歌用心控制火力大小。 她想炼制一把地级兵器,寒月刀! 倾城骸能够帮助她达到地级兵器,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她必须要先知道自己的实力,才敢把倾城骸拿出来炼制,否则就会作废。 她现在炼制的兵器,是地级兵器之中材料最简单的,但却是最耗费心神,工序复杂麻烦。 炼器最重要的便是控制火力,火力大了,融化的材料就会焦掉,火力小了,材料只融化一半,没有在最佳时间一气呵成的融化完毕,材料也就没了价值。 当鼎炉内的材料融化至一个沸点时,轻歌把两块精钢石放了进去,精钢石融化后,只要火力大小交叉燃烧半天,就能捏出兵器的形状来。 故此,轻歌不敢大意。 她小心翼翼动作迅速的把精钢石丢进去,而后关上鼎盖。 轻歌盘腿坐在月蚀鼎前,黑眸之中倒映出鼎炉下方的两簇妖娆火焰。 突地,鼎炉不断颤动,失去了控制,下方的精神之火忽然熄灭,鼎盖打开的刹那,水银色的液体炸裂了出来,滚烫的温度毁灭了几座建筑物,冷风袭来,液体逐渐凝固。 轻歌面无表情黑着脸盘腿坐着,热风袭来时,白发全都倒竖了起来,墨色袍子上有几处地方破了。 爆炸了! 也就是说,炼器失败。 轻歌皱着眉头,看着一地的狼藉,疑惑不解,自言自语的轻喃着,“到底哪一步错了?不应该啊……” 每一步,她都完成的非常完美,按照炼器书上所写,就连最难控制的火力,她也能应对自如,可为什么会爆炸? 轻歌坐在月蚀鼎前,冥思苦想,一想,就是一个下午。 晚上,女子的脸湮没在夜明珠的光华之中,坚毅柔美的轮廓线条,深邃清冷的双眸,古井无波,波澜不起,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手里的书都要被翻烂了。 “炼器时会爆炸只有两种可能,不是火力没控制好,就是材料相互之间的排斥性没有处理好。” 轻歌望着月蚀鼎,又看了看排放在水晶桌上的一些材料,自顾自的道:“玄寒水晶属性柔,精钢石属性偏烈,两者之间应该不会有太强的排斥性,何况中间还放了流月石,流月石内的融合之力能够调和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排斥性,火力操控是我最拿手的部分,也不会有误……” 轻歌头疼不已,只觉得这样想下去也没有解决办法,便再次拿起材料动手实践。 敲门声响起,轻歌眉头一蹙,“进来。” 房门被一双纤纤玉手打开,殷凉刹双手背于身后,猫着腰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只是看见轻歌一脸狼狈的模样和乱七八糟的房间时,嘴角微抽。 “炼器失败了吗?”殷凉刹看见月蚀鼎,便问。 这几日,殷凉刹都住在夜家。 边境战神梁将军在回程的路上,遭遇了泥石流,便耽搁了许久。 殷凉刹见梁浮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便直接住进了夜家。 轻歌点了点头,“失败了,看来地级兵器不是那么好炼的。” 殷凉刹:“……”地级炼器师,放眼整个四星大陆,也找不出几个来。 这厮竟然—— 也难怪,在此之前,轻歌的炼器之路可谓是顺风顺水,到达现在的境地,也没有遇到什么坎坷,忽然卡在地级这里,还真是有些烦恼。 轻歌揉了揉肩膀,而后把月蚀鼎收了起来,装好材料,打扫狼藉的房间。 殷凉刹见此,连忙道:“轻歌,这些事情,让下人来做就好了。” 轻歌耸了耸肩,“顺手。” 打扫完毕后,轻歌换了件衣裳。 殷凉刹把轻歌按捺在梳妆台前,温柔的为轻歌梳发。 少女的眉角眼梢,都是遮掩不了喜意。 她拿着牛角梳为轻歌梳发,眸光流转,顾盼生辉,朝泛黄的铜镜看去,光滑的镜面倒映出一坐一站两位美人。 “梁浮那个草包明天就要到北月城了。”殷凉刹笑道,幸福的要开花。 第780章 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吗? “梁浮明日就要回来?”轻歌挑眉。 殷凉刹笑,“是啊,我听人说,边境的百姓可喜欢他了,都说在他的身上,能看到夜惊风将军的影子,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那个草包竟然从低级士兵混到了大将军。” 殷凉刹滔滔不绝喋喋不休的说,活像只聒噪的麻雀。 “若将军夫人不是你呢?”轻歌言简意赅的道。 这一剂预防针,她必须打。 得让殷凉刹有个心理准备。 啪嗒—— 牛角梳自殷凉刹的手中掉落在了地上,而后她慌慌张张的捡了起来,僵硬的笑了笑,道:“轻歌,你可真会说笑,我怎么会是将军夫人呢?我可是朝阳公主,将来要纳驸马的。” “如此,甚好。” 后来,殷凉刹趁着夜色浓,落荒而逃,轻歌一回头,便看见殷凉刹仓皇溜走的背影。 站起身子,伸懒腰,曲线毕露。 轻歌走去练武场,林崇等人大汗淋漓的修炼,高等魔兽们,也和林崇等人熟了些,没了隔阂。 这几日,扶希去了云府,和云月霞、释音二人钻研占卜之道,在扶希的指点下,云月霞二人的占卜术,竟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在练武场外的亭子上独自喝酒的无忧。 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视线,轻歌逼迫无忧穿上了人类的衣裳,不再是骚包的红裤衩。 男子身着流云锦袍,靠在亭子里喝的不省人事,听见脚步声,他醉眼惺忪的将双眼睁成一条缝儿,看见轻歌,无忧脚步摇晃的走上前,遏制住轻歌的下巴,低头就要吻去,却是猛地吐出了一口酒水,好在轻歌眼疾手快,转身躲开,才不至于成了落汤鸡。 无忧身子柔软倾斜的靠着红漆柱,眸光幽深的看向轻歌,“夜美人,深夜降临,是要为我生孩子吗?” 轻歌:“……”这厮要不不说话,一说话就是要生孩子。 轻歌干咳了声,道:“你是圣兽,应该能感应到四星大陆哪里的高等魔兽最多吧?” 无忧虚眯起双眸,“怎么?现在你所拥有的高等魔兽,满足不了你?” 犹豫了会儿,轻歌神色郑重的便道:“是的,远远不够,我想组建一支魔兽军团。” “魔兽军团?”嗤笑一声,无忧嘲讽的道:“女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可知天方夜谭怎么写?” 轻歌气势凛然的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无忧,眸色漠然,长风起兮,白发如飞,眉宇之间满是自信的光彩,她顿住脚步,面含微笑,道:“天方夜谭又如何?三年之内,我会让你知道,天方夜谭也是能实现的,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带着这支军团,开拓疆土,横扫天下。” 无忧眼底的戏谑逐渐消失,沉声问道:“那么,你的初衷是什么?” “实不相瞒,我的初衷很自私,我需要魔兽军团的力量来护住我和亲人的安全,因为我的敌人很强。”轻歌如实相告,道:“可现在不一样了,我需要魔兽军团的力量,我也会为魔兽们,开垦出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生活的地方,国度。” “你和那些人类不一样,不够虚伪。”无忧失笑。 “不,我很虚伪。”轻歌道。 “兴许吧。”无忧突地凑近轻歌,把轻歌逼至红漆柱前,手撑在柱上,低头暧昧的看着她,问:“你只要告诉我,你可有欢喜的人?” “有。”轻歌斩钉截铁的道,“相信不久后,他会成为我的丈夫。” “是吗?”无忧摸了摸下巴,而后道:“他在哪里,我去宰了他。”嗜血,残酷。 轻歌眼中眸光大盛,“无忧,够了,适可而止。” “你很爱他?”无忧扬眉,问。 轻歌沉默,她向来不喜欢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只会做。 “无趣,太无趣了。”无忧回身外走,坐在亭子的栅栏上,双腿倒勾,身子往外倒,朝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看去,道:“美人,你有没有听说一个故事?高等魔兽和人类的爱情故事。” “说说看?”轻歌双手抱胸,坐了下来。 无忧依旧保持后仰的姿势,出神的望着明月,许久,道:“很久以前,一只实力很低的高等魔兽爱上了人类的女子,便与女子契约,违背了高等魔兽的原则,践踏了魔兽一族的尊严,其他高等魔兽得知此事后,组团过来,残忍的将女子杀害,那只高等魔兽便失踪了。” “略知一二。”轻歌道。 “那你可知道,女子死后,那只魔兽抱着女子的尸体在荒郊野外枯坐了半个月,直到尸体腐烂了,魔兽就在野地里,用手给她挖了座坟,把她埋了。”无忧苦涩的道。 轻歌默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内敛眉目,不动声色的试探道:“那只魔兽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无忧双脚一用力,而后身体直了起来,潇洒恣意的站在亭子里,“后来那只魔兽,拼命修炼,成了一头中级圣兽。” 轻歌抿唇。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类和高等魔兽之间的关系,很恶劣,高等魔兽痛恨人类,人类需要高等魔兽,就大规模的宰杀,你想组建魔兽军团,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甚至,会与天下人为敌,若是如此,你也愿意吗?”无忧笑道。 “届时,就算与天下人为敌,可我身后,却有无数高等魔兽,不是吗?”轻歌道。 “人类与魔兽之间,你竟然摒弃了人类,选择魔兽?”无忧惊讶。 轻歌笑,“魔兽和人类,谁比谁高尚呢?” 闻言,无忧怔愣了许久,而后捧腹大笑。 终于,笑声止住。 轻歌站起身子,走上前,伸出手,“圣兽大人,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吗?” 无忧毫不客气朝轻歌掌心一拍,“如美人所愿。” 刹那,轻歌眸中释放出璀璨的光华。 如今,她已经拥有五十头魔兽,其中还有一头中级圣兽,假以时日,魔兽军团就能建成,而屠杀军也快回到北月了,她的势力,会更加壮大。 与天下人为敌么? 轻歌看了眼月色朦胧下妖娆的景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征途的路上,热血倾洒,一往无前。 谁挡,弑谁! 第781章 霸王别姬 “高等魔兽们,都是组团出动的,鲜少独来独往。”亭内,幽风冷,无忧回答轻歌最初的问题,“西南,东北两个方向的高等魔兽最多,但是,他们不仅实力强大,数量也多,我虽已成为圣兽,可就算我用实力压制了他们,他们情愿去死,也不会在人类身边苟延残喘的,你要用自己的本事和诚意去征服他们。” 轻歌眸光闪烁,心动不已。 当然,心动归心动,她不可能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鲁莽前去。 “如今百国联盟强势打压四大帝国,我手下的刑天战队契约了高等魔兽后可以说是最强军团,不能擅自行动。”轻歌道,“来日方长,把眼前事情解决后,万事俱备,便去往四星之西南、东北。” “也好。”无忧道。 轻歌盯着无忧看了许久,忽的道,“你是中级圣兽,那些黑暗元素也能控制你吗?”她把掩藏在心底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当然……” “不可以。” 无忧傲然的道:“奈何孤独求败,人生……兽生太无聊,玩玩罢了。” 轻歌:“……” 这种回答,简直气死人不偿命,当她没问。 深夜,突然,嘹亮雄浑激情四射的歌声响起。 “我,站在,烈烈雄风,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轻歌转头看去,隔着美丽的夜色,看见了站在乾坤石上的林崇,豪气万丈的唱着轻歌闲暇时教他的霸王别姬。 犹记得轻歌随便哼了几句,林崇便逼着轻歌教他,学会后,每每修炼完,林崇便会站在乾坤石上来一首,至于其他成员和魔兽,都坐在练武场上,仰头朝他看去。 轻歌窘,在现代时,她没听过什么歌,唯一熟记于心的,就是屠洪刚的精忠报国和霸王别姬,她没事时也会哼几下,被组织里的其他兄弟听到后,都会嘲笑一番。 “霸王别姬?”无忧皱了皱眉,天真无害疑惑的问:“是霸王和鸡别离吗?” 轻歌:“……”她滚回去睡觉。 一夜,深眠。 翌日,轻歌被杂七杂八的声音吵醒,一睁开眼,便看见银澜打着洗脸水过来,银澜拧干毛巾,道:“梁将军班师回朝了,街道上都是百姓呢,可风光了。” 轻歌接过毛巾,随意的擦了擦脸,而后换上衣裳,朝外走去。 出门,阿努赶来,道:“侯爷,皇上派人过来,让你回宫。” 轻歌点头,而后坐上马车。 马车摇晃颠簸,轻歌将小窗口的帘子给掀了起来,朝外走去,锣鼓喧天鞭炮齐响,百姓们像是打了热血,不断的叫喊着,梁浮领着身着盔甲的军队,骑着高头大马,凛冽而来。 梁浮身着轻铠,眉宇间的浮躁青涩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沙场的老练沉稳和杀气四溢。 当初游手好闲的草包,如今竟是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浮世变化万千,不过如此。 轻歌眸光闪烁,突地看见清一色男人的军队之中,有一辆马车,马车并不奢华,只图牢固,暗沉的色调,一看便是沙场征战所用,马车前的黑布忽然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掀开,露出了女子的半张脸,不算美丽,顶多可以说是清秀,眉目平淡,看的舒服。 然,当女子把整块黑布掀起,露出整张脸时,轻歌瞳孔微微紧缩。 另外半张脸上,是一块手掌般大狰狞的疤,像是滚烫的烙印,又仿佛是被大火烧的,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丑陋。 女子像是经历过了沧海桑田,看透了所有,寂静如死水,当她看向前方马车里的轻歌时,一愣,而后抿唇微笑。 轻歌朝其点了点头,旋即把马车上小窗口的帘子给放了下来,心思百转,夜无痕所说,梁浮身边的女子,是这个人吗? 马车轱辘前行,在雄壮恢弘的宫门前停下,轻歌走了下来,感受到身后的气势,她转过身去,看见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行来。 梁浮跃下马,站在马车边,动作温柔的把马车里的女子扶了下来。 而后,两人并肩走进皇宫。 看见轻歌时,梁浮眉头蹙了起来,而后双手抱拳,郑重的道:“侯爷。” 他虽远在北月边境,帝都城里发生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轻歌公式化的点了点头,而后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梁浮身边的女子,“梁将军,这位是?” 女子身着素白的衣裳,衣裳布料粗糙,她走起路来脚步沉稳,看面相约莫二十多岁,双眼里透露出的死寂,却像是经历过了生死轮回。 梁浮转头看了眼女子,似是犹豫了会儿,而后伸出手,揽住女子的肩,道:“她是鹰……我的未婚妻。” 说至最后一句时,梁浮眉头犹若打了死结,似是想起了那个嚣张任性跋扈凌人的姑娘。 当梁浮说这句话时,轻歌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脑内的神经仿佛被人用锋锐的刀子狠狠割了一下,她蓦地转头看去。 辽阔的宫门中央,少女身着大红色的百褶裙,精致绝伦的脸上施了粉黛,眉间梨花妆,三千青丝挽起罥烟髻,斜插一支水晶步摇,幽蓝的水晶华光流转,将她衬的容光焕发,美艳不可方物,可见,是精心装扮过后了的。 不过,也,的确如此。 得知今日梁浮要来,殷凉刹辗转反侧一夜,没有丝毫的睡意,子夜就醒了过来,把丫鬟也给摇醒,而后试衣裳,却是发现自己柜子里的衣裳,都是偏中性的。 她连夜去找北凰,撒娇无理取闹,要北凰找出一套心仪的衣裳来。 她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女子,常说自己女儿身,男儿心,做起事来,风风火火,豪气冲天,可今日,她穿上了美丽的衣裳,画着精致的妆,甚至在金銮殿里等不及,急冲冲的要来宫门前迎接,却是听到那样一句撕心裂肺的话。 她是……他的未婚妻。 一年多的等待,拒绝了无数青睐,都成了笑话。 第782章 赐国姓,一品夫人! 一年多的时间,梁浮父亲德高望重的梁国公,甚至已经把朝阳公主当成了准儿媳,殷凉刹的火爆脾气也正合他心。 而北月国上下,得知梁浮出息了,便时常跟殷凉刹打趣儿,说不久后公主就要变成将军夫人了。 殷凉刹虽然佯怒嗔怒,笑意却是止不住的绽放。 而现在,殷凉刹站在宫门前,美丽妖娆,似那忘川河边徐徐怒放的曼珠沙华,慵懒妩媚,她脸色苍白的过分,双唇干涩颤抖却殷红,瞳眸之中的希翼之光,似是被一盆冷水浇下,暗淡无色。 殷凉刹想躲进暗无天日的地底,她只觉得,自己所穿的花哨衣裳,与鹰姑娘的素白对比起来,像个花花绿绿的小丑。 “朝阳。”梁浮看着殷凉刹,欲言又止。 时过境迁,人事已非,旧景色里,早已没了等候的人。 一瞬之间,殷凉刹贵气逼人雍容自若的走了过来,朝梁浮优雅一笑,“梁将军旋而归,欢迎。” 这一刻,似有什么破碎了。 “朝阳公主,幸会。”鹰姑娘对殷凉刹拱起双手,肃然道。 与其说鹰是个姑娘,倒不如说她像个实打实的军人。 殷凉刹紧咬着下嘴唇,她瞪大眼看着鹰,突地怒斥一声,“你真丑。” 鹰眸色不变,梁浮脸色却是大黑了起来,他走至前方,站在鹰的前面,正视殷凉刹,道:“凉刹,请不要侮辱我的未婚妻。” 殷凉刹倔强的瞪着梁浮,“凉刹?你一介武夫,也敢直呼本宫的闺名吗?本宫怎不知这北月的法律法规,都等同虚设了?”她似是把所有的心碎都宣泄了出来,怒不可遏。 梁浮沉下眸子,低下头,“是末将僭越了。” 刹那,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遥远了起来。 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呢? 殷凉刹冷笑,“进宫吧,皇上还在等着,不然皇上等会儿还要怪本宫。” “末将告辞。” 梁浮作揖,而后带着鹰走进皇宫,威武的军队,分成两队,自殷凉刹身体的两侧进去。 殷凉刹面朝北月城,背对着金色拱门和梁浮。 轻歌幽幽的走至殷凉刹面前,殷凉刹微微低垂的脸扬了起来,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精致的妆容,花了。 她不懂,为何当初为了抱她一下活生生挨了她两鞭子的人,功成名就之后,竟然如同陌路,当初前往边境前,为了见她一面与她深情告别,玩世不恭养尊处优的梁世子竟然翻墙而入…… 轻歌一言不发,上前,抱住殷凉刹,殷凉刹将脸埋在轻歌的肩窝,突地失声大哭,抽泣的声音不好听,却是让人心疼。 轻歌身体紧绷,她闭上眼,颤然的抬起手,轻抚殷凉刹的后背。 许久,有太监过来喊轻歌前去金銮殿。 殷凉刹抬起脸,狼狈不已,眸子,却冰冷的可怕,“轻歌,你去吧,我一夜未睡,有些乏了,想回府休息。” 轻歌沉默半晌,道:“可以伤心,可以崩溃,别做出自残伤害身体的事情来就行。” 转身,便袖手离开,临走前,让几个宫女照看好殷凉刹。 无非几个痛彻心扉而已,熬过去这段灰败时日便好,任谁谁都会崩溃,可只要身体还在,未来就依旧可以憧憬。 殷凉刹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宫女上来想要搀扶,她却一把推开,跌跌撞撞的走回家。 双眼,浑浊,毫无希望。 金銮殿。 轻歌来时,北月文武百官都在。 北凰头戴冠冕,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上。 梁浮和鹰并肩而站在金玉台阶之下,百官分别依次排开,站在殿内通道的两侧。 “梁将军,此次你保住了北月国土,胜利归来,可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不是朕的皇冠,美人珠宝,荣华富贵,任卿挑选。”北凰居高临下,睥睨着众人。 梁浮双目如火灼烧,“皇上,臣唯有一求,恳求皇上赐婚。” 提及婚事,众人想到的都是朝阳公主殷凉刹,毕竟,梁浮身旁的鹰,并没有什么女人的特征,那等沉稳之气,更像个男人,何况脸上还有一块狰狞的疤,丑陋不堪,谁也没想到,未来的大将军夫人,会是她。 “赐婚?当然可以。”北凰也以为会是殷凉刹,便笑着按流程问,“只是不知梁将军看中了哪位姑娘。” 梁浮与鹰十指相扣,而后将手举起,坚决的道:“皇上,鹰是孤儿,与臣在边境相遇,一见钟情,一同对抗敌人,希望皇上能赐她一个身份,赐婚于臣。” 轻歌脚步顿住,站在大门外,愣了会儿,而后步步生莲,走了进来。 北凰脸上的笑容僵住,文武百官如同见鬼,不可置信的看着梁浮。 梁浮当初欢喜殷凉刹厚着脸皮穷追猛打之事撼动了整个帝都城,梁浮是梁国公唯一的儿子,他从军后,殷凉刹时常去国公府照顾梁家二老。 一年,梁浮成为了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北月城里的人都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会来唱这么一出呢? “梁卿,你可想清楚了。”北凰问。 北月皇死后,大部分的皇子公主们怕惹到杀身之祸,都请求离开帝都,去边远的地方待着,他身边也就只剩下七王爷北岭海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公主朝阳。 朝阳性格虽然火爆,但也豪爽,北凰也把她当成了至亲妹妹,这些时日,殷凉刹对梁浮的期盼他都看在了眼里。 以殷凉刹的性子,定会叽叽喳喳的冲到金銮殿来,如今竟然消失了,只怕梁浮在见他这个皇帝之前,已经和殷凉刹有过照面了。 梁浮眸色决然,拱起双手,道:“臣心如磐石,不可动摇。” “既然梁卿想要,那便依了。”北凰看了眼鹰,道:“鹰姑娘就赐国姓吧,北鹰。出嫁时,以丞相之女的身份进将军府,之后再进宫,封为一品浩命夫人,享至高荣耀和无尽富贵。” “谢主隆恩。” 梁浮与北鹰一同跪了下来,俯首磕头。 在北凰的示意下,两人重新站起。 “将军府已打造完毕,今日即可入府。”北凰顿了顿,便道:“就叫做护国将军府吧,届时,北鹰便是护国夫人,可喜可贺。” 北凰是公私分明的人,他不可能因为殷凉刹的事,就去为难梁浮。 梁浮负朝阳是真,可梁将军保家卫国也不是假的。 此刻,轻歌走至梁浮、北鹰二人身侧,站在安国侯的位置上,面罩冷霜,不动如山。 第783章 只闻新人笑 殿堂上,安国侯像是一尊修罗,释放出无尽的死气,文武百官,皆不敢出声,一个个把头低着,气都不敢大喘。 开玩笑,要知道他们的侯爷,一旦怒了,就连北凰也拦不住。 而她与殷凉刹情同手足,殷凉刹被梁浮负了,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侯爷,西寻、南皇二国又被夺了几座城池,百国联盟的军队已经对北月的玄月关扎根,战火一触即发,今早有士兵快马加鞭的来北月城,说是玄月关失守了。”北凰道:“三日后,四国王仪式准时举行,再往后,你就要亲自上阵了。” “这是自然。”轻歌双手抱拳道:“仪式完毕后,我会立即前往西北,不将玄月关夺回,誓不回北月。” 北凰一愣,而后道:“侯爷尽力就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看天。” “皇上可知,人定胜天?”轻歌背直如剑,笑意盈盈,朗声道。 北凰诧然,旋即失笑。 轻歌再次拱起双手,“既然事已成定居,臣就先告辞了。” 言罢,转身时,轻歌面朝梁浮,道:“梁将军,夜府有只野狗长得与你很像,你要不要去看看。” 众官员:“……” 毒,太毒了。 梁浮沉吟片刻,不动声色的道:“这倒是件稀奇事,去看看吧。” “请。” “请!” 轻歌与梁浮、北鹰二人辞别北凰后离开了金銮殿,轻歌一走,那煞气极重让人窒息的气场终于消失,只是,金銮殿外却是传来了梁浮的惨叫声。 殿外,轻歌眸色冷情,一拳拳如雨落下,打在梁浮身上,那坚硬的金丝盔甲,竟是被她一拳砸碎。 北鹰冷漠的站在一旁,梁浮的士兵们看见自家将军挨揍,都想上前,然而,北鹰却是抬起手,制止了他们。 她回头看了眼他们,道:“此次是你们将军该揍,谁也不准插手,帝国的侯爷,也是你们能够动的?” 士兵面面相觑,一个个只能大眼瞪小眼。 可见,北鹰在士兵心里,亦有很高的威望。 因轻歌在外面打的火热,金銮殿的官员们都不敢出去。 许久,轻歌自梁浮身上站了起来,梁浮被揍的鼻青脸肿,骨头好似都要裂开了。 然后,她拍了拍衣袖,歉然的道:“哦,原来是梁将军,实在抱歉,看走眼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眨眼的刺客呢。” 梁浮:“……” 这借口敢不敢找的再随意点? 北鹰过来,把梁浮扶了起来。 “侯爷,气可消了?”梁浮道。 男人刚毅俊美的脸庞上有两道狰狞如蝤蛴的鞭痕,曾经,他翻墙而入,从军临走前,想要拥抱一下心爱的姑娘,殷凉刹本想吓唬吓唬他甩过去了两鞭子,谁知男人还真的就不顾一切的挨下两鞭子,只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拥抱。 然而,当初再爱的轰轰烈烈海枯石烂,转瞬便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轻歌看着这两道疤痕,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骤然,她双眸如鹰隼般阴晦锋锐,红唇轻启,舌绽如莲,言辞犀利,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梁浮,我不怒你负了朝阳,你凯旋而归风风光光的回来,不去见她兑现当初的诺言我不怪你,我只是不能理解,你就当真急在这一时要皇上赐婚?你就非得一回来就要狠狠打她一巴掌,让她成为北月帝国的笑话?” 是的,就像当初梅卿尘一样,他要走,轻歌不怪,她只恨雪女山下他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就譬如如今的梁浮,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北鹰,北鹰迟早会成为护国夫人,又何必如此之早? 梁浮低下头,道:“既然我已负了,就不能还拖拖拉拉,把事情做绝一点,朝阳也会死心,她还年轻,她还有很好的未来,可我到底不是她的良人,如今,我身边有了鹰,别无所求。” 轻歌冷笑。 梁浮道:“朝阳是我的梦中情人,可她太虚幻了,我的确是为了她去边境从军,一年多以来,我受尽了苦,从士兵到将军,美好的爱情都已经破碎了,这些时日,是鹰陪在我身边,百国联盟发动战争时,是她和我一同共度难关,一次次的生来死去,她从未放弃过我,我与她说了朝阳的事,一场大战后她决然离开,我才知道,我的心,全被她填满了,我不能没有她,我发疯似得找她……” 兴许,是殷凉刹太骄傲了。 兴许,当初梁浮许下诺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虚假。 如果在梁浮从军前,她也给他一个承诺,他心便不会变。 当然,如果而已。 殷凉刹等了一年多,可实际说来,她并没有受到实际性的伤害。 北鹰看着面色复杂冷漠的轻歌,道:“侯爷,原谅我的自私,你也看到了我的脸,丑陋不已,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垃圾,唯有梁浮,不介意我的容貌家世,与我坦诚相待。” 气氛,沉默。 许久,轻歌叹了口气,道:“你们都没错,朝阳也没错的。” “不,是梁浮负了朝阳公主。”北鹰坚定的道:“若是没有我的存在,兴许事情就不一样了。” 言罢,北鹰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来,她无情的挑断了胸腔前的一根肋骨,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肋骨落在大理石地上,北鹰把匕首递给梁浮,梁浮削断一截小拇指。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梁浮的血,深红偏黑! 梁浮把匕首丢在地上,道:“我没有实现当初的承诺,这便是我的惩罚,我无颜面对朝阳,希望侯爷能助她熬过这次的打击。” 抱了抱拳,梁浮便搂着北鹰朝皇宫外走去。 轻歌出神的看着地上的肋骨,半晌,她抬起手,招呼来一个婢女清扫。 抬起步子,轻歌往外走去。 回到夜府后,轻歌疲惫,躺在床上,房门打开,夜倾城走了进来,端来一碗安神汤,“累了吧,下午我跟着爷爷学了一道汤,你来尝尝看。” 轻歌坐了起来,接过汤,喝。 喝汤时,夜倾城在旁侧道:“梁浮回到国公府后,被梁国公揍了一顿,朝阳公主连夜进宫,请求与你一同赴战场,与百国联盟对战。” 轻歌愣住,旋即把空碗放在旁侧桌上,苦笑。 世间万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第784章 捏碎她的头骨 夜倾城走后,轻歌辗转悱恻,久久不眠,脑海里出现的都是梁浮断指伤口处所流出的深红偏黑的血,许久,她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魇,你有没有发现,梁浮的血,不像正常人的?” “看来被你发现了。” 寄宿在轻歌体内的魇,轻笑一声后,道:“梁浮的血液里,被人埋了黑暗元素的种子,不过,他的脏腑和骨髓,还没完全被吸收,还不算是完美的成品,只能算是个半成品,不过看梁浮那样子,他并不知情。” 轻歌眸光闪烁,而后道:“梁浮能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突破到灵师,是不是与黑暗元素有关?” 魇道:“的确如此,黑暗元素能够刺激人的筋脉和骨骼,但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轻歌皱眉。 梁浮体内怎么会有黑暗元素? “还有一件事。”魇说。 “什么事?”轻歌问。 “梁浮身边的鹰,是一头巅峰高等魔兽,并非人类。” 这个消息,尤其惊悚,轻歌一时消化不了。 她只觉得,百国联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鹰体内有黑暗元素吗?”轻歌问。 若北鹰的身体里也有黑暗元素的话,梁浮的黑暗元素的根源地,就难说了。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黑暗元素侵蚀。”魇疑虑的道。 轻歌思绪乱如麻,见理不清,便也不再执拗。 日次,北月帝国发生了重大的消息。 欧阳家主欧阳峰死了! 轻歌得知此事时,正在练武场与林崇、无忧等人一同修炼。 “欧阳家主死了?这么突然?”轻歌诧异。 也不算突然,当初在迦蓝时,欧阳澈忽然离开回北月,便是因为欧阳峰病入膏肓,好在后来一段时间好了,众人都以为没什么问题了,怎知会忽然去世? “家主和大长老已经过去了,小姐,你是北月的侯爷,理当去欧阳家看看。”银澜道。 “备马车。”轻歌微微点头。 她与欧阳澈也算是有点交情,于情于理,都得去看看。 “美人,我也要去。”无忧眼巴巴的看着轻歌。 轻歌扶额,头疼,只得应下。 当镶嵌着四颗红宝石华丽贵气的马车在欧阳府前停下,轻歌与无忧一同走了进来。 她抬眸朝那座恢弘的府邸看去,如今的欧阳府,已经没有了往昔的繁华辉煌,落寞萧瑟,灰败如斯,白色的布条,挂满了院落,她与无忧,在侍卫的带领下,朝祠堂走去。 轻歌来时,北月国许多权贵之人,也都在场。 夜无痕回头看见轻歌,严肃的脸扯出了一抹笑,朝轻歌招了招手,轻歌带着无忧正要过去,一块尖锐坚硬的石子,忽的朝轻歌砸去。 轻歌皱眉,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旁侧的无忧虚眯起眸子,邪恶邪佞,他蓦地伸出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一把抓住石子,手掌微微一用力,石子便粉碎了。 旁侧,假山后,蹲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站起来,愤恨的瞪着轻歌,“坏女人,你怎么不去死?你害的姐姐进了蛇窟,死无全尸,让爹爹郁结于心,才短命早逝,不是你,姐姐不会死,爹爹也不会死,该死的那个人,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才对!” 女孩身着丧服,脑袋上绑着白条,愤怒的指责轻歌。 一时之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轻歌眉头微蹙,旋即想起,当初夜青天出关后,北月皇安排了国宴,欧阳峰之女欧阳菲与夜雪一同合计将她推进了蛇窟,她没死在蛇窟,出来后,让人把推欧阳菲送进了蛇窟。 而这,是她的错吗? 轻歌冷笑,嘴角噙着一抹戏谑。 四周,唯有寒风凛冽。 小女孩眼底的恨,是那么浓烈。 欧阳菲是她同父同母的姐姐,欧阳菲死后,母亲身子本就薄弱,得知了噩耗,更是一病不起,半年之后离开人世,小女孩便把所有的罪,都归咎在了轻歌身上。 “颖儿,不准无礼!”身着苍白丧服的欧阳澈走了出来,怒道。 欧阳颖瞪着欧阳澈,“兄长,你忘了姐姐的死吗?我连做梦都是姐姐的冤魂回来,勒着我的喉咙说她死的好惨。” “够了,那是菲儿她死有余辜。”欧阳澈黑着脸,喝道。 “死有余辜?” 欧阳澈的这句话,似是刺激到了欧阳颖,她怒目圆睁,双瞳里冒着火,抬起手愤怒的指着欧阳澈,“欧阳澈,你还有没有心?我知道你与夜轻歌关系不错,可你不能就这样去污蔑姐姐的死,你别以为自己高尚到哪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爱慕西寻皇妃詹婕妤……” 欧阳颖还想继续说下去,欧阳澈一个箭步走了过来,铁青着脸提起欧阳颖,另一只手捂住欧阳颖的嘴,把四肢扭动疯狂挣扎的欧阳颖带去后院。 不一会儿后,欧阳澈只身一人走了出来,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他朝轻歌拱了拱手,有些羞愧的说:“侯爷,童言无忌,请别在意。” “无妨。”轻歌面色不变,道。 若欧阳颖当真做出了过分的事,她也不会因对方是个小孩就手下留情。 人不分长幼尊卑,错了就是错了。 做错了事,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这,是自然守则。 欧阳澈干笑了几声。 无忧突地犀利出声,“再有第二次,我会捏碎她的头骨。”言语残忍无情,一抹肆虐的笑,在俊美男子的瞳孔之中绽放。 欧阳澈愣住,其他人也都惶恐的看着无忧。 中级圣兽的威仪在,谁敢放肆? 轻歌拉了拉无忧的衣角,而后朝欧阳澈笑了笑,“这是我的朋友,性子一直如此,不必在意。” 听得朋友二字,无忧暴戾的神色微变,邪佞里化出了一抹柔和。 欧阳澈点了点头,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侯爷,里边请吧,头七过后,家父就要下葬了,若是侯爷不嫌弃,可以最后一睹家父的容颜。” 轻歌浅笑,与欧阳澈一同走进了祠堂内部。 夜无痕和墨云天、萧苍、云远山等人坐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几人的脸色不怎么好。 一直以来,几大世家都会明争暗斗,但这么多年的老对手,说死就死,几个老人心里也特别不是滋味。 第785章 侯爷,危在旦夕! 欧阳澈带着轻歌走至棺材灵柩前,精心打造过后的暗红棺材,弥漫出了丝丝缕缕的煞气,四方之处,镶嵌着凝光水晶。 在四星大陆上,稍微有些权势的家族,都会在棺材上放置凝光水晶,如此,入葬之后,死者便不会感到黑暗,堕入地狱。 轻歌站在灵柩边,垂眸朝欧阳峰看去,躺在棺材之中的欧阳峰,紧闭的双眼内陷,眼底青紫,皮肤竟是灰白之色,这一层干枯的皮下,并没有多少饱满的肉,干瘪瘪的皮,包裹着棱角分明的骨头,透过那张丑陋扭曲的脸,隐约能看见骷髅头的痕迹。 轻歌皱眉,问:“欧阳家主得了什么病。” 欧阳澈双眼无神,呆滞,“家父的病,没有一个医师能够诊断出来。” 魇的声音响起,“丫头,这厮死的有些奇怪,你把手伸进棺材里,碰一下他,让我看看。” 轻歌笑问欧阳澈,“欧阳,我体内的雪灵珠有治愈的力量,可否触摸下家主?” 基本的礼貌还是要的,否则就是对死人的不尊重。 欧阳澈酸涩道:“可以。” 音落,轻歌把手伸进了棺材,触摸至欧阳峰的脸,冰冷彻骨的触感,让她双唇发紫,似有千年僵尸玄冰,自指尖开始,冰封她的身体。 轻歌猛地把手抽了回来,一道身影却是窜了过来,朝她扑去,锋锐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毫不客气的朝轻歌的左心房刺去。 匕首贯穿了轻歌的左侧胸腔,晶莹剔透的雪灵珠美丽破碎,一条条裂缝朝四周蔓延,狂暴的风撩起,房屋都被掀掉,暗红棺材碎裂开,轻歌双眸赫然变绿,她在这杀戮的长风里,煞气浓郁,满头的白发倒飞了起来。 心脏撕裂般的痛,让她窒息。 一把匕首,直直的插在她的心口。 欧阳颖握着匕首露在轻歌体外的另一端,她嗜血的瞪着轻歌,哈哈大笑,“恶妇,你去死吧,这就是你的报应。” 夜青天脸色大变,连忙走了过来。 满座皆惊。 无忧微微张嘴,看着脸色惨白晶莹脆弱如瓷娃娃般的轻歌,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满是担心忧虑。 突地,轻歌垂下眸子,伸出手,一把推开欧阳颖,将插入心口前的匕首拔了出来。 没有鲜血。 那个巨大的窟窿,在灼灼的白玉光华之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逐渐愈合。 无忧忽的怒吼一声,野兽般凶残的身影掠至欧阳颖前,五指抓着她的天灵盖把她提了起来,在一众骇然的目光注视之下,无忧就要捏碎欧阳颖的骸骨,轻歌身子凭空一闪,须臾,到了无忧的面前,攥住无忧的手腕。 无忧转头朝轻歌看去,心脏狂跳不止。 轻歌的力道,如此之大,他竟然挣脱不开。 欧阳颖在无忧的五指下,扭曲的笑着。 轻歌闭上眼,负手而立,铿锵问道:“欧阳少主,世家后辈刺杀侯爷,该受到什么惩罚?” 欧阳澈紧蹙着眉头,他绝望的看着欧阳颖,深知轻歌手段的他,知道,欧阳颖完了。 “五马……分尸……”欧阳澈颤声道。 “无忧,捏碎她头骨,尸体丢去喂狼!”轻歌打开双眼,无情冷酷。 夜青天站在轻歌身后,心疼复杂的看着女子单薄的身影。 无忧残酷一笑,手一用力,女孩的脑颅,在他力大无穷的手中,逐渐变形。 欧阳颖七窍流血,直到整张脸都覆满了绝艳的血液。 她满脸血,不可置信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轻歌,瞪大眼,惊颤颤的道,“怎么可能?你怎么没事?你这个怪物,你是个怪物,你竟然没死。” 欧阳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你们这一群废物,快去杀了这个怪物,快!” 轻歌面色不变,寒霜罩身。 头骨碎裂的痛,让欧阳颖痛苦不已,她朝着欧阳澈睁大眼眸,泪水洗涮了血液,“兄长,救我,快救我……” 欧阳澈撇过脸。 时光倒流,一如当初在百蛇院,欧阳菲被丢进蛇窟前,也是这样撕心裂肺的喊。 哥,救我! 然—— 天作孽,犹可活。 自作孽,不可活! 咔嚓! 头骨碎裂的刹那,无忧将她的身体分裂。 临死的前一秒,欧阳澈面容狰狞,凄声喊着,“一群废物,你们都会死的,你们都会被夜轻歌害死的,她是个怪物啊!” 余音,不绝。 血腥画面,像是炼狱下的美丽精灵咆哮世道不公。 无忧拿出一面幽兰帕子,满脸阴绝的擦着手上的血。 “真是让人恶心的味道。” 无忧冷嗤,讥诮不屑的将手帕丢了出去,眼里满是嫌弃之色。 “歌儿,身体怎么样?”夜青天担心的问。 所有人都亲眼看见,那把匕首,贯穿了轻歌的心脏。 “无碍。”轻歌摇了摇头,转身要走,脚步却是虚浮,趔趄踉跄,一头栽进了无忧的怀里。 无忧横抱着她,满脸焦急。 夜青天身体不断颤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大喊,“快!快去喊医师来!” 一时间,慌乱不已。 无忧把轻歌放在竹床上,双眼惺忪的刘御医直接被夜无痕提了起来,丢在竹床边,“快,快看看轻歌怎么样了。” 刘御医见是轻歌,一愣,而后满脸郑重的把脉,翻眼皮,望闻问切,仔细查看。 “刘御医,轻歌她怎么了?”夜青天问。 似是有些站不稳,夜无痕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夜青天。 “大长老,侯爷体内气息紊乱,有极阴之气,也有浓重的煞气,甚至还有一股飘忽不定的气息。”刘御医皱了皱眉,而后面向夜无痕,道:“夜家主,能否去我寝室床头柜下拿一根紫针来?” 夜无痕应下后,迅速飞掠了出去。 许久,夜无痕回到欧阳府,手里拿着一块卷起帕子。 刘御医接过帕子,打开,帕子中央,静置一根细长的绛紫之针。 刘御医拿着紫针小心翼翼的插入轻歌眉心,而后转动。 片刻,他把紫针拿了出来,针尾的部分,有一粒红点,红点肆无忌惮的蔓延,直到紫针全部被猩红颜彩覆盖。 刘御医惶恐不已,他转头朝夜青天看去,颤巍巍的道:“大长老,侯爷她,危在旦夕啊!” 夜青天,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第786章 换心,何其残忍! 夜无痕一把扶住夜青天,看向刘御医,皱眉,“能救吗?” 他不能理解的是,轻歌如今的实力虽然还只是在先天十二重,但却能与灵师抗衡,这等天赋和爆发力,堪称变态,何况,轻歌更为敏捷的是她的反应能力,欧阳颖只是个小女孩,至多先天二重,也能够刺杀到轻歌? 这一切,都很古怪。 刘御医思索了会儿,道:“能是能——” “有几成的把握?”夜无痕问。 “两成!” 轰! 如雷轰顶。 夜无痕眉头紧锁,犹如打了死结,两成把握,那等同希望渺茫。 “无忧,把轻歌带回夜家。”夜无痕道:“刘御医,请随我前来夜府。” 之后,欧阳澈派了马车,夜无痕抱着夜青天坐了上去,无忧横抱着轻歌,欧阳澈请他上马车,无忧却是阴寒的冷哼了一声,而后脚尖朝地上一点,迅速飞掠了出去,踏破长空,速度快到极致,几起几落间,便到了夜府,进了风月阁。 石桌前坐着的夜倾城见此,连忙起身,担心的问,“她怎么了。” “出了点问题,只有两分生还的希望。”无忧道。 言罢,夜倾城怔愣在原地,身子软若无骨,瘫倒了下去,清冷瞳眸里的希望之火,像是被人无情的用冰水浇灭。 之后,刘御医、夜青天二人走了进来。 躺在玲珑床上的轻歌,肤白如雪,如翡玉瓷器般,晶莹剔透,虚弱无比,双眸紧闭,似是沉睡了千万年。 刘御医郑重的看着夜无痕,道:“侯爷情况特殊,救治起来麻烦,她的心脉里似乎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若是可以……我想为她换颗心脏。” 换心! 闻所未闻。 夜无痕脸色大变,“要给轻歌开膛破肚?不行!” 年迈的刘御医猛地跪了下来,“夜家主,换心之事虽然荒谬,但想要护住侯爷的命,只能走这条极端的捷径。” 夜无痕双眼充血,“可你只有两成的把握,若轻歌死了,尸体还遭受如此折磨,何其残忍?刘御医,你说说,何其残忍?” 一向温和的夜无痕忽的狂暴了起来,双眼猩红的可怕。 刘御医低头。 无忧忽的走了过来,把手放在夜无痕的肩上,道:“就算有一线生机,也不应该放弃。”而后,无忧走至刘御医面前,把刘御医扶了起来,“御医,请问需要什么样的心脏?死人的,活人的,还是有什么特定条件吗?” 刘御医道:“侯爷心脉气息紊乱,她需要一颗,能够镇住这些气息的心脏。” “御医,你看看我的行吗?”无忧坦然的道。 夜无痕转头,错愕的看着无忧。 与其说轻歌需要一颗心脏,倒不如说她要一条人命,心脏是生命之源,没了心脏,就没了性命! 御医也怔愣了一会儿,而后颤颤然的把手伸出,把脉,翻眼球,失望的摇了摇头,“阁下心脏的过于狂暴,与侯爷的身体筋脉有很大的排斥性。” 无忧蹙眉。 夜无痕将手伸了出来,“刘御医,我的呢?” 刘御医摇头,“夜家主,你是夜府的一家之主,这可万万使不得。” 夜无痕神色转冷,“家主谁都能当,侯爷就只有一个。” 闻声,刘御医无奈,只得作罢,枯老的指腹轻按在夜无痕的手腕上,许久,刘御医摇了摇头,“不行。” “那么,我的呢?” 清寒声音响起,站在门外的夜倾城步步生莲的走了进来,面色不变的把盈盈玉手伸出,吹弹可破的肌肤像是凝上了一层纷纷白雪。 刘御医把手放在夜倾城手腕上,许久,眼睛睁开,眸光大盛,“对,就是这样的心脏,没有狂暴的气息,但心脏的力量却能镇压一切邪恶,这样的心脏,简直太完美了。” 刘御医的医术,已然到了鬼斧神刀炉火纯青的地步,可称为当世一代大师,他在皇宫里专心研究医术,一根针,活死人肉白骨,尝尝做出许多闻者骇然的事情来。 关于换心之事,也是他早就想尝试的一个领域,只是不被世人接受,就一直搁置罢了。 闻言,夜倾城笑了,“那就用我的心脏吧,何时换心?” 刘御医面色凝重,“姑娘,有件事我不得不说,把你心脏取出后,我会从牢狱里拿一个普通人的心脏装在你身体里,但此生,你都要落下病根了,不仅不能修炼,甚至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此事我只有两成的把握,也就是说,不一定能把侯爷救出水火,反而还会摧毁掉你完好的心脏……” “年纪大了的人,就是罗嗦。”夜倾城直接的打断刘御医的话,道:“站不起来坐轮椅便罢,能救活轻歌当然是万幸,我就算一生无能废物又如何?若是救不活,你也不必浪费其他人的心脏装在我这,怕她一个人上黄泉孤独,我陪着她就不寂寞了。” 无疑,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彻底震惊了屋内的三人。 此刻,屋外,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笔直的站着,额上微微出了些许的汗,可见是一下朝就立马赶来的。 当他听见夜倾城那样一番话时,心仿佛被撕裂,温暖的阳光如滚烫的火焰般灼烧他的皮肤。 他回头,转身,悄然无声的离开,背影阴冷孤绝。 房内,风过无声。 半晌,刘御医道,“如此,甚好。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真是让老夫开眼界了。” “何时开始?”夜倾城冰冷的问。 刘御医道:“今晚我会用续命草护着侯爷的命,再回宫准备要用的装备,明日亥时末,老朽会前来夜府。” 夜倾城点头,抱拳,“御医慢走。” 刘御医跟夜无痕、无忧二人告辞后便就离开。 “倾城,你可想好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夜无痕凝眸,问。 他虽如热坑上的蚂蚁,心急如焚,想要救好轻歌,可这并不意味着要别人的命来抵债。 拆东墙,补西墙,可不是仁义之道。 “明日亥时我便过来。” 夜倾城果断的离开。 夜无痕太息。 无忧双手抱胸,望着敞开且还在摇晃的檀木门,嘴角扬起一抹笑。 人类之间的七情六欲,道德仁义,有趣,太有趣了。 弟787章 天佑我安国侯 夜倾城离开屋子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伏羲琴拿了出来,朝外走去。 深夜。 城郊外的乱葬岗旁边,有一处山坡。 山坡上,身着盛雪白衣的女子恣意的坐着,把猩红的伏羲琴放在腿上,纤细白嫩的手指自琴骨划过,凄婉悲怆的琴声响起时,似有狰狞的烈跪冤魂在哀嚎。 狼群朝天长啸,伴随着琴声,幽怨至极。 后半夜,琴音中断,夜倾城抱着琴起身,一回头就看见了树下的男子,男子身着暗紫色长袍,负手而立,目光复杂的看着站在高处的她。 夜倾城抿了抿唇,而后走了下来,正要行李,北凰突地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夜倾城想要挣扎,奈何那点力道还不被北凰放在眼里。 北凰欺身而来,将她桎梏在树前,月色朦胧,他低头朝冷清冷心的女子看去,俯身而吻,炙热如火,难舍难分,夜倾城的身子渐渐融化,若非北凰支撑着,只怕早已无力落地。 许久,北凰松开她,捧着她的脸,满眼痛心。 夜倾城眼底的冷漠,就像是刀子,绝情的刺向他。 “换心之后,就算你一生无力走路,那我便推一辈子的轮椅。”北凰痴望着她,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三宫六院,独你一人母仪天下,倾城,做我的皇后,如何?” 夜倾城微微张嘴,说不出话来。 北凰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没有哪个女子,不会湮没在这样的温柔之中。 北凰炽热的眸,灼灼的盯着她看。 他在等—— “母仪天下?”夜倾城睁大眸子看着他,突地道,“可我没兴趣。” 夜倾城挣扎着就要走,北凰攥住夜倾城手腕,侧对着她,垂眸,低头,说:“你不想要荣华富贵,江山社稷,那我就陪你隐世,去世外桃源,去乡村之地,只要你想,我就陪。” 夜倾城出神的看着那只骨骼分明的大手,许久,夜倾城摇头,道:“皇上,我此生并不想嫁做人妇,一个人孤独终老也罢。” 她把琴放在地上,倚靠着自己的腿,另一只手伸过来,把北凰的五指,一根一根的扳开。 直到得了自由,她捡起伏羲琴,举步轻摇离开,没有半点儿犹豫。 北凰在树下站了一夜,曙光起日头升后又是一轮明月。 他从黑夜站到了白天,从白天站到了晚上。 亥时末,夜倾城躺在与轻歌平行的一张床上,刘御医在金色的盆子前,将一把把奇形怪状的锋锐的刀用酒水清晰完毕后,又在烛火上森然的烤着。 夜羽、夜无痕以及无忧三人守在屏风外面。 夜青天昏死过去后,至今未醒。 刘御医说,老人自己不想醒来,就算他再有回天之力,也弄不醒夜青天。 门外,云月霞、释音与林崇、一群魔兽焦急的等着。 “轻歌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云月霞紧皱着细长的眉,“前几日我们三人合力占卜,都说轻歌将近两个月来,没有危险……” 释音沉眸,“轻歌的命格星被人篡改了轨迹,那个人也是占卜师,且实力不低。” “难道是冥千绝?”云月霞道:“可轻歌说冥千绝丹田毁坏,一场大战后受到重创,受伤的他,也能占卜?” 释音道:“如此说来,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轻歌得罪了什么占卜大师,要么就是冥千绝的伤已经好了,我倒认为是后者,一般来说,占卜大师都会有自己的信仰,鲜少作恶。” 云月霞苦恼不已,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异常忧虑。 那侧,扶希趴在窗前,稚嫩的眸,看着躺在床上映入月光的轻歌,恍恍惚惚。 突地,扶希凝眸,指着窗内的轻歌,喊来云月霞二人,“云娘,释音,快过来。” 云月霞二人对视一眼,快步走来,顺着扶希手指看去。 扶希淡棕色的瞳眸里滚动着七星齿轮,他道:“你们利用七星阵法仔细看姐姐的心脏上方。” 闻言,云月霞、释音分别启动了七星阵法,借用七星阵法的力量朝轻歌看去,两人的瞳孔骤然扩大,却见轻歌的心口处,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呈现白骨的颜色。 “那是什么?”云月霞问。 释音摇头,“从未见过这般神奇之事。” “你们不懂。”扶希青涩一笑,旋即道,“那是骨髓烟,神圣爱情的美丽象征。” “……” 整个帝都城,都在祈福、祈祷。 帝都灵隐寺大门前,聚集着许多百姓,百姓越来越多,直到将两条贯穿的街道围个水泄不通,这些百姓全都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嘴唇颤然,或是念着佛经,或是乞求上苍不要天妒英才,绕过安国侯一命。 不知何时,这个曾为蝼蚁犹如过街老鼠般被人怒骂的女子,成了这个国度的灵魂。 无数人,希望她活着。 寺庙前,似有喝醉酒的穷酸书生大喊,“天佑我北月,天佑我安国侯啊!” “天佑我安国侯!” 顿时,那么多人,一同喊着,就连相隔甚远的夜家,似乎都听见了这句话。 浑浑噩噩,混混沌沌。 仿佛过去了好几个世纪,黑暗间,轻歌痛苦的皱起脸,心脏那里,似有锋锐的烟雾,穿梭她的心脏。 屋内,刘御医坐在梨木椅前,还在擦拭着锋锐的刀子,其他的医师们,在旁侧听从刘御医的吩咐。 所有的刀都擦完后,刘御医走至夜倾城面前,为夜倾城把脉,而后看向一名女医师,道:“为侯爷解衣。” 刘御医低头看着淡然的夜倾城,拿出一枚赤红丹药,递给夜倾城,道:“夜姑娘,开膛破肚之痛难以想象,这枚丹药,能暂时让你昏过去。” “不必了。”夜倾城道。 “可是你一痛,四肢肌肉就不会受自己控制而挣扎,这样会影响下刀的效率。”刘御医试图说服夜倾城。 夜倾城道:“带有昏迷作用的药效,都有麻痹的效果,甚至会麻痹我的心脏,这样拿出来的心脏,不够好。” “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刘御医继而道,“不如我按住你穴位,把你弄晕,这样就没有麻痹药效了?” 夜倾城闭上眼,“动刀吧,我不会挣扎。” 她只是想亲眼看见轻歌醒来罢了。 刘御医抬起。 这时,去为轻歌解衣的女医师突地被轻歌体内爆发出的力量震飞了出去。 刘御医猛地抬头。 轻歌体内,魇不断的喊着,“丫头,快醒过来,姬月有危险了!” 血眸,赫然睁开。 碧绿的颜彩,像是丛林里最美的妖精! 第788章 姬月,危险! 顿时,所有人都朝此处看来,危在旦夕的轻歌,睁着翠绿的眸子,从玲珑床上醒来,她妖娆慵懒的坐着,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侧着头,冷冷的看着刘御医,“刘御医,这是要作甚?” 刘御医惊愣了好一会儿,激动不已的走过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道礼后,问,“侯爷,能否让老朽为你把把脉?” 轻歌漠然的伸出手,刘御医颤巍巍的抚上轻歌手腕,他紧蹙着花白的眉头,问:“侯爷,你体内气息紊乱,各种极端的能量相互排斥,心脏那里更是有狂暴的气息,你……” 轻歌摆了摆手,打断了刘御医的话。 却见她站了起来,朝外走去,站定在窗口前,冷幽幽的看着扶希,“扶希,跟我去个地方。” “哪里?”扶希笑眯眯的问。 轻歌后面,夜倾城无力的躺在床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轻歌并不说话,而是朝着扶希动了动红唇,无声的道出两个字。 妖域! “好。”扶希道。 轻歌伸出双手,把扶希从窗外抱了进来,而后回身,走在无忧面前,道:“无忧大人,跟我走吗?” “那地方有趣吗?”无忧问。 “有趣。” “那就去!” 轻歌点头,脸色苍白无力。 精神世界里,响起了魇的声音,“你想去妖域?” 轻歌道:“雪灵珠破碎,灵珠内的力量全都无法遏制的涌了出来,我必须把这些力量释放出去,否则,我命不久矣,姬月恰好遇到危险,我为何不去相助他?” “你要去妖域,在没有彻底强大的能力前,只能依靠九界守护者。”魇道。 轻歌垂眸,去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内,除了轻歌、扶希、无忧三人外,夜倾城、云月霞两位占卜师也在。 轻歌坐在椅上,开门见山的道:“我要去妖域,诸位可有什么办法召唤来九界守护者?” “我的七星瞳,加之中级圣兽的力量,能召唤来一个九界守护者。”扶希道。 “很好。”轻歌转头看向无忧,道:“无忧,你与扶希去办这件事,三个时辰内,必须解决,我体内气息紊乱,能量爆破,等不了很久。” 无忧起身,抱着四肢不断挥动的扶希走了出去。 “轻歌,你怎么会被欧阳颖伤到?”云月霞问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 轻歌冷笑,道:“被欧阳颖攻击之前,我触摸了欧阳峰的尸体,欧阳峰身体里释放出的冰寒之气把我冰封住,一时动弹不得,而欧阳颖,一个先天二重,那一刻我亲眼所见,感受到了她体内的邪恶力量,将她的实力强制提至灵师,一时之间,双管齐下,我便挨了一刀,那把匕首之中,似乎被灌入了某种力量,能将牢固的雪灵珠捅碎。” “看来,欧阳颖的目的不是你的性命,而是雪灵珠。”云月霞道:“我得知昨日发生之事后,四下打听,发现欧阳颖在府邸里是个胆小懦弱之人,昨日见到你,怎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释音冷笑,“只有一个可能,欧阳颖的心智被夺了,被人利用。” 那时,轻歌受伤后,雪灵珠破碎爆发出来的力量,险些要了她的命,而骨髓烟又出了事,她便性命堪忧,这一日一夜来,是魇动用自身的力量,守着轻歌,才能让轻歌醒来。 轻歌脑海里,出现了魇的声音,“欧阳峰的尸体之所以会出现冰寒迹象,那是因为他体内的阳气和神魂之息被人夺取了。” 而这,便是欧阳峰古怪的地方。 轻歌看了眼云月霞等人,问:“你们可知有没有哪种秘法,需要夺走男人体内的阳气和神魂之息?” 云月霞眸光微动,“话说回来,最近四大帝国里出现了很古怪的事,好多强壮威武的中年、青年甚至是老年男人,都死于非命,死相与欧阳家主很像,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男人没了阳气和神魂之息,就会慢慢熬掉血肉之躯,以至于死后身体成了一具骇然的皮包骨。” “若我所想不错的话,用邪恶的占卜术,吸纳无数的阳气和神魂之息制作成丹药,服下后,不仅能重塑丹田,还能提高占卜术,当然,这都是些旁门左道,也被占卜世家明令禁止了。”释音道。 轻歌拍桌而起,“看来,欧阳峰之死和冥千绝脱不了关系。” “那欧阳颖也是被冥千绝控制了吗?”云月霞问。 轻歌摇头,道:“欧阳颖应该是百国联盟背后的神秘人利用,那个人,想要摧毁我的雪灵珠,因为雪灵珠有治愈黑暗元素的力量,而他,却是黑暗元素的行家。” “黑暗元素。”云月霞险些窒息。 释音蹙眉,“这么多年,这片大陆,终于又出现了黑暗之气。” 轻歌浅笑,“没想到我的两个敌人,竟是在冥冥之中,给我来了个杀招。” “轻歌,冥千绝会和百国联盟背后的神秘人有联系吗?”云月霞担心的问。 不论是冥千绝,还是那个操控着黑暗元素的神秘人,都不是好惹的,若是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打麻将了,只怕轻歌前路堪忧。 轻歌摇头,“不会,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利益,一个要我死是因为想侵占四大帝国的疆土,搅动四星风云,一个是想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利用我,折磨我,锻造我,为他手刃仇敌。” 云月霞松了口气。 坐在椅子上的夜倾城,一直保持沉默,忽然,她问,“你为什么要去妖域,那里,太危险了?” 轻歌如实回答,“我现在实力不行,心脏也随之脆弱,承受不住雪灵珠破碎后的力量,若我现在将它释放出来,以我为中心,帝都成都会被夷为平地,而与姬月相连的骨髓烟,也有了反应,姬月现在面临危险,我何不利用雪灵珠的力量,去妖域,与他并肩作战?” “果然,他来自妖域。”云月霞喃喃着。 释音虚眯起眸子仔细端详着那犹如王者般的女子,心思缜密过人,一件件分析,想常人之不能想。 如此聪慧冷漠且慵懒刚烈的女子,世间有几人? 第789章 我要去妖域 “我要与你一同去妖域。”夜倾城固执的看着轻歌,道。 轻歌沉下眸子,斩钉截铁,“不行。” “我能无弦弹琴了,可以护着你。”夜倾城倔强的轻咬红嫩的下嘴唇。 “不行就是不行。”轻歌面无表情,“我带扶希、无忧前去,是因为扶希有七星瞳,能占卜到许多未知的凶险,而无忧更是强大的中级圣兽,就算去了妖域,也不至于被排挤,你虽能无弦弹琴,但技法还不够强大。” 妖域过于危险,她绝不会带着夜倾城陷入险境。 夜倾城无力的低下头,保持沉默。 许久,房门被打开,无忧与扶希走了进来。 “三天后子夜,九界守护者会降临北月国。”扶希脸色苍白,双瞳之中的七星齿轮逐渐褪去,道:“姐姐,至于能不能说通九界守护者,让我们去妖域,就靠你了。” 轻歌点头,“这点把握,我有。我与一名实力不低的九界守护者有些交情。” 无忧看着轻歌,嘴角眼角齐齐抽搐。 他活了这么久,倒是不知,这天底下,竟然有人类能跟强大彪悍的九界守护者有交情,真是稀奇。 “可雪灵珠破碎,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你身体之中疯狂攒动,会不会爆裂掉你的筋脉血肉?”夜倾城担心的问。 轻歌皱眉,精神世界里,轻歌问:“魇,我需要五天时间,你可否为我抑制住雪灵珠的爆发力量?” “能。”魇严肃的道:“不过只能五天,五天一过,你若不尽快把力量传输出去,这股强大的灵珠之力,会把你的身体骨骼碾碎成齑粉。” 轻歌紧抿着唇,转头,看向夜倾城,道:“我的身体暂时没有问题。” “正好,两日后是四国王的仪式,你能举行完仪式再走。”释音道。 轻歌赞同,她虽然担心姬月安危,但四大帝国的局面情势还是要稳住的。 “……” 牵着扶希的手,走出房间后,轻歌看见在门外焦急等待的夜羽、夜无痕二人,两天的时间,这位兄长削尖的下巴上,似是有了些胡渣,就连一向梳的整整齐齐的青丝,如今都蓬乱了起来。 夜无痕的眼底,满是疲惫,他见轻歌走出来,连忙上前,拉住轻歌的手,焦急万分,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才道:“身体可好了?” “好了。”轻歌微笑,莞尔。 “爷爷昏迷不醒。” 夜羽皱着眉,担忧的道:“轻歌,你去看看爷爷吧,刘御医说是爷爷自己不愿醒来,你是爷爷的命,说不定你去了,他就愿意醒了。” “走吧,带我去见见爷爷。”轻歌脸色白了几分。 她所有的初衷,都是为了夜青天。 希望这位到了晚年的老人,能享天伦之乐。 可,现实往往背道而驰。 到了夜青天居住的檀木房里,夜家的另外两位长老和墨邪父亲墨云天守在床边,看见轻歌走来,几人竟是心领神会的走了出去。 屋内,就只有爷孙两人。 轻歌在床边坐下,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夜青天的脸。 老人的皮肤,有了太多褶皱,一条条沟壑,是沧海桑田后岁月留下的痕迹。 “爷爷,孙女不孝。”轻歌闭上眼,睫翼微颤。 “我要去妖域了,我要去找姬月。” 轻歌睁开眼,握住夜青天的手,眼神游离,“爷爷,你知道吗,我不是夜轻歌,我不是你亲孙女,我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我是被人丢弃的孤儿……” 轻歌微微张开嘴,咽喉生疼,像是被灌了火。 一直慈祥温和躺在床上的老人,似是说了句什么。 轻歌没听清,附耳过去,仔细听着,这才听清楚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呸呸呸,不吉利,歌儿怎么会是孤魂野鬼,歌儿是老夫的孙女。” 灵魂,震悚。 轻歌睁大眼,仿佛不想让泪水流出来,可她眸子里,干涸的不像话。 许久,轻歌大笑。 是啊,她是夜青天的孙女! 有爷爷如此,此生何求? 轻歌放下夜青天的手,郑重肃穆的站在床边,忽的虔诚的跪了下来,双手匍匐在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每一声,都犹如洪钟大吕。 三声之后,轻歌站了起来,额上青肿红紫,有一缕鲜血沿着眉心流了下来,她神圣的朝夜青天抱起双拳,拱手,道:“爷爷,三日之后孙女便出发去妖域,生与死,爷爷都要保重。” 言罢,转身决然的离开。 打开门,站在冷风里的夜无痕等人看见轻歌额上的伤,微怔。 玩泥巴的扶希小跑过来,对着轻歌伸出手,轻歌顺其自然的牵住了他的手。 “爷爷怎么样?”夜无痕问。 “没有醒来的迹象。”轻歌摇头。 夜无痕满是失望。 轻歌带着扶希,朝风月阁走去。 而后,夜无痕、夜羽二人走进了夜青天的房间,两人愣住。 床上的老人,不知何时睁开了浑浊的双目,他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双眼之中没有任何的焦距。 “爷爷,你醒了?”夜羽惊喜过头,跪在床边,握住夜青天的手。 “别告诉歌儿。”夜青天道。 “为什么?”夜羽不解。 夜青天转过头,揉了揉夜羽脑袋,慈善的道:“歌儿现在有大事要处理,让她去罢。” 此去妖域,生与死,难说。 若是夜青天醒来后得知轻歌身体好了,结果去妖域又死了,只怕会一蹶不振。 而这,是爷孙俩之间的默契。 窗外,明月清寒。 轻歌与扶希走在小亭轩榭内的阡陌道路上,扶希咧嘴一笑,粉嫩的小手一指,指向远处高墙,道:“姐姐,自你昏迷之后,那个人,偷偷的在这里站了好久。” 轻歌抬眸顺着扶希的手指看去,高墙之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风华绝代。 也就是在这时,那人惊慌不已,脚掌朝墙上一点,飞掠离开。 “咦,他怎么走了?”扶希摇晃着脑袋,疑惑不解。 轻歌轻笑,玉指朝扶希额上猛地一弹,“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 三言两语,二人已经走近风月阁。 站在红漆门前,轻歌回头朝那高墙看去。 荼白盛雪的袍子,忧郁成伤的眼眸,就连黑夜都会痴醉。 如此之人,天底下,除却东陵国王,还能有谁有这般风采。 第790章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夜,轻歌都未睡去,盘腿坐在练武场上。 明日当空,刑天战队的兄弟们和一群高等魔兽,围着轻歌载歌载舞,或是拿着火把在长空里翩若惊鸿,或是用盆装着水,互相喷洒,总之,好不热闹。 他们都知道,轻歌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点破那张纸。 顶天立地的男人林崇,总是护在美丽的契约兽面前,与其说那是他的高等魔兽,倒不如说是他选定的未婚妻,倒是头重脚轻的青鬃麒麟,每日每日瞪着水汪汪的眼睛,仇视着那只抢了它所有宠爱的高等魔兽。 哪知高等魔兽一调戏青鬃麒麟,青鬃麒麟竟然倒戈相向,整日整日的溜在人家姑娘的胸襟里,偷香占便宜。 林崇见此,怒不可遏。 这会儿,青鬃麒麟又在高等魔兽呼之欲出的柔软里翻云覆雨。 林崇太阳穴疯狂跳动,他大手一挥,粗鲁野蛮的就要把青鬃麒麟提出来,小麒麟也狡猾的很,一蜷缩,圆鼓鼓的脑袋便缩进了高等魔兽的胸部里。 林崇的手凝滞在魔兽的胸前上空,瞪着那柔软性感的一大片,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魔兽妖娆一笑,“林兄,看够了吗?” 林崇涨红了脸,眼睛发黑,窘迫不已。 轻歌看见这一幕,夸张的捧腹大笑。 阿努派人送了几十坛烈酒过来,众人畅饮一宵,不醉不归。 隔日清晨,轻歌等人,全都被奴才们抬回了房间,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晨曦。 轻歌恍恍惚惚,头疼欲裂,昏昏欲睡时,被银澜扶了起来,穿衣、梳妆、挽发。 今日,是轰动四国的壮大日子。 四国王成立的日子。 四大帝国,全都在沸腾。 这段时间,民间百姓对轻歌的印象都发生了很大的改观。 一时间,民心所向,举国同庆。 轻歌清醒过来时,银澜已经把她装扮好了,明黄的袍子上,飞龙在天,鸾凤和鸣,下摆是鱼尾的形状,贴身的衣裳勾勒出淋漓有致的身材,外罩一件金色的狐裘披风,肩口上的灰色毛发,贵气逼人,雍容端庄,披风曳地无限长,富贵牡丹徐徐盛放。 那等身姿,风华绝伦。 这是半个月里百来绣娘赶制出来的龙凤王袍,今日凌晨连夜送来夜府,可见其神圣。 房门被打开,无忧走进来时,眼前一亮。 轻歌侧头,恬静一笑,“美吗?” “美,太美了。”无忧赞不绝口。 轻歌邪佞大笑,“美也不是你的。” 无忧:“……”调皮,太调皮了。 轻歌迷茫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妆容,出神入化,那样庄严大气的发髻,竟是颇有种君临天下的风姿。 轻歌忽的想,姬月在就好了,就能看见她最辉煌风光的一面,能看到她受百姓拥戴万人空巷的光景。 心脏处,微堵。 那一缕骨髓烟,锋锐的游走在她脆弱的心脏。 骨髓烟,一分为二,一缕烙在姬月眉间,一缕系于轻歌心脉。 姬月死,轻歌亡。 同死同生。 夜无痕进来时,眼底闪过一道惊艳,而后满面春光的把轻歌横抱起,爽朗大笑着朝外走去,出了夜府,小心翼翼的把轻歌放在骄撵上。 金色的轿子,轻纱曼舞间,绝色精致的脸,若隐若现,摄人心魄。 四位戴着遮脸面纱的美人,抬着轿子,朝光明顶走去。 是的,此次举行四国王仪式的地方,是在光明顶。 这厢,无忧、夜无痕、夜家二位长老等人,都坐在另外的马车上。 银澜、阿努二人站在夜家门口,复杂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骄撵。 “每一个王的背后,总有吃不尽的苦和难。”银澜微笑,道:“好在,小姐熬出来了,那些上天赐予的苦难,成就了现在的她。” “是啊。”阿努道:“林管家得知此事,一定会倍感欣慰,就不知道林管家如今怎样了。” “……” 光明顶,位于北月帝都城城北,如今,盛大光荣,四大帝国的子民百姓,都汇聚于此,喧嚣,吵杂,热闹非凡,更是有许多慕名而来的修炼者,想要一睹这名震天下的安国侯,究竟有何等的姿采! 青阳白日,轰隆隆如闷雷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烟火接连而起,火树银花般绽开。 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盛夏。 当骄撵抬过人群,上了光明顶,无数人,歇斯底里的咆哮,那等歇斯底里的状态,让人惊叹。 光明顶上,四道龙座分别坐立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北凰、东陵鳕等人依次坐下,当金色骄撵前来时,四人都站了起来。 中央部分,有一把全新打造的金色龙凤宝座,镶嵌着水晶宝石,熠熠生辉,金光闪闪。 女子从骄撵上走了下来,姿态优雅,冰冷至极! 牡丹雍和,龙凤呈祥,她动作缓慢的走上宝座,受万民朝拜。 七王爷北岭海站在宝座,手拿明黄圣旨,圣旨之上,烙着四国玉玺印。 北岭海尖声道:“百国联盟在外,无尽摧残,步步紧逼,四大帝国,同心协力,奉,安国侯夜氏,荣升四国之王,承苍天之运,载百姓万民,背青天之命,扶帝国盛世,万代,千秋。” 澎湃如火的说完这一番话,北岭海复杂的望着身着龙凤袍的女子,当初的废物,如今的四国王,这条荆棘坎坷之路,她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北岭海朝光明顶下看去,山海一样的人围聚在此。 清了清嗓子,北岭海利用灵气,大声喊道:“朝拜,吾王!” 一声罢,东陵鳕四人分别在四个方向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抱拳,齐声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顿时,万民单膝而跪,拳掌相碰,其声铿锵,声势浩大,“吾王万万岁。” 轻歌眼神缥缈,细细的端详在场的每一个人,许久,她微微抬起下颌,手如葱玉,朝半空一划,清灵的道:“万民,起——” 所有人,全部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琴音起,听的人如痴如醉。 一排排华丽的孔雀,在琴声的驱使之下,围在光明顶,而后开屏,美丽如花,竟是也开始朝拜! 第791章 万兽朝拜 孔雀开屏! 万人惊愕,百姓怔愣。 这片大陆,从未有孔雀开过屏,孔雀是魔兽之中最为骄傲的存在,他们从不在人前开屏。 孔雀过后,光明顶下的万兽都开始沸腾了起来,在光明顶下,将无数百姓包围,其磅礴凶残之势,让大多数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惶恐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自己会被残杀时,万兽竟然跪拜了下来,这空前盛大的场景,让人瞠目结舌。 这才是真正的王之朝拜! 众人游目四顾,想找到那弹琴的神秘人,然而那琴声,好似是从四面八方穿透而来。 光明顶,北凰听见这琴声,眸光微动。 许久,万兽狂奔,孔雀飞离。 琴声停。 然而,一切就像是过眼云烟。 远处的山脉,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孤独落寞的朝帝都城走去。 登基之日,万兽跪拜,是她送她的贺礼。 百姓万民的前方,是四大帝国之中官员的位置。 墨邪父母,墨云天与苏雅坐在梨木椅上。 苏雅道:“当初我只当的轻歌身上有碧瞳的风采,如今,是我看走眼了,轻歌虽是碧瞳所出,却青出于蓝。” “这样传奇的女子,难怪墨邪会被迷的茶饭不思。”墨云天苦笑,“可惜了。” 苏雅道:“这世间鲜少有入邪儿眼的人,或许,这也是件好事。” 墨云天头疼,道:“早知如此,当时应该跟惊天订下婚约的。” “邪儿不齿无能之人你是知道的,这般做,恐怕只会把邪儿培养成北月冥那样的人。”苏雅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强行扭转他们的结局,那点福分可能都没了。” 及笄之前,夜轻歌是闻名遐迩十几年的废物。 墨云天叹气,他虽是严父,却也是个父亲,也希望自家儿子能有个好归宿。 另一侧,山坡上,萧如风扶着眼瞎的俞长老走了过来,他眯起眼睛朝光明顶上的金色身影看去,道:“外公,你感受到了吗,这是轻歌的盛世啊。” 俞长老欣慰的笑了,“小主人比当初的将军还要优秀,将军和夫人泉下有知,大概也会瞑目吧。” 两人似是又说了些什么,苍天之上,风卷残云,邪恶的气息如毒障密布,黑云之中,逐渐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身着绛紫袍子,坐在黑云堆积而成的椅上,翘起二郎腿,脸上罩着墨色的面具,露出一双翠绿毒蝎的眼眸。 刹那,四大帝国的军队在将领的统治下,戒备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人。 北凰、东陵鳕二人对视一眼,蓦地从椅上站了起来,犀利的朝来者看去。 北凰大声道:“这是我四大帝国之王的登基礼,阁下是何人?来此有什么需要吗?” 是敌是友还没有分清,但警戒是必须要的。 北凰等人只当那人是路过的隐世尊者罢了。 谁知,听见北凰这话,那人邪魅的笑了起来,放肆的笑声传遍光明顶。 许久过去,笑声止住,金色面具下的眸子,凝视着北凰,而后嗤笑,不屑,转移视线,目光落定于轻歌身上,“四国王?真有意思。” “这个男人身上有浓重的黑暗元素,若是释放出来,能够剿灭光明顶上的所有人,一定要小心应对。”魇沉重的道。 黑暗元素? 轻歌眸中血光一闪。 却见她风姿妖娆的卧在宝座上,笑望着黑云上的男人,道:“百国联盟之主,今日本王有缘一见,当真是万幸!” 万众惊慌! 这个男人,竟然是百国联盟背后的那个神秘人! 北凰四人面面相觑,而后更加戒备锋锐的盯着男人看,几人都有护着轻歌的意思。 男人听见轻歌的话,笑声更加狂妄,许久,他微微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歌,骨骼分明修长如雪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小家伙,就是你,要公然与我对抗?” 轻歌自宝座上站了起来,道:“四大帝国有恒久的历史,百国联盟只是附属小国而已,多年来,四星大陆更是陷入了战乱纷争之中,胜者为王,六大势力天各一方,四大帝国和附属百国可谓是这片大陆上的净土,多年来虽明争暗斗不断,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可滥用职权,也不能弱肉强食,百姓子民安居乐业,一片盛世之景,而你,利用百国联盟,击溃这片祥和之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虽站在低处,但仰起头时,眸中的坚韧若冰,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一时间,颇有些慌张的百姓们,好似拥有了强硬后台,一个个都威武了起来。 是啊,有这样临危不惧的王,他们骄傲着。 绿眸男子似有片刻的怔愣,旋即浅笑,“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小家伙。” 轻歌:“……”当着天下人的面,这厮竟然在调戏她? 突地,男子身上释放出了狂暴的凶戾之气,面具之下,男人的脸庞扭曲了起来,邪恶的力量散发出去,无数百姓面如死灰,一个个似乎都要朝男人跪拜。 “轻歌,不好,他在对百姓施压。”北凰急道。 若是这些百姓当真跪下了,那轻歌在他们心中的威望就会直线下降。 不行,绝对不行! 轻歌也懂这个理,但见她眉头一蹙,双手稍稍张开,掌心向上,抬起,一直酝酿的雪灵珠之力突然爆发了出去。 雪灵珠的力量一向都很温和,但是积少成多,就会变得无比残暴! 那股力量,撞上邪恶的气息,全部吞噬! 不错,雪灵珠之力里,轻歌还氤氲着赤红筋脉里的煞气。 无数百姓们,一个个也都恢复如初,朝轻歌看去的眼神里,充斥着狂热之色。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道:“犯我四国疆土,虽远必诛,百国之主,你当真就迫不及待的要开动战争?若是如此,我四大帝国,奉陪到底,我万亿子民,奉陪到底,我守家护国的战士,奉陪到底!” 三个奉陪到底,说的气势万钧。 北凰余光里尽是轻歌,他勾唇浅笑,果然,让轻歌成为四国王的主意,没错! 试问天下,谁能有如此气魄胆识? 第792章 荣耀领主 慷慨的氛围持续了许久,突地,戴着金色鬼畜面具的邪恶男人大笑了起来,那笑声邪佞到了极点,狂放不羁,许久,他抬起修长的手,指向轻歌,“看来,我低估了你,即便雪灵珠破碎掉了,你还能驾驭雪灵珠之力。” 轻歌双眼一眯,果然,欧阳颖的心智被他控制住了,正因为雪灵珠与黑暗元素相克,这个男人才来了这么一出,想要欧阳颖毁掉雪灵珠。 可是—— 魇说,这个男人,现在有足够的能力杀了她,为何要留着她的命? 男人叠绿的眸,仔细的端详着轻歌,“一年内,四国疆土,必定称我为王,若你不想看到民不聊生、饿殍满地的局面,最好现在就缴械投降,说不定,我心存仁慈,会放你一马。” “缴械投降?可能吗?”轻歌冷笑,“你放马过来便是,我英勇的民族战士,会惧怕你这种生活在阴影之中的人?” 说至此,轻歌有一瞬的窒息。 曾几何时,她也是生活在阴影中的人。 好在,如今,她能光明正大的游走于烈日阳光之下,受万民敬仰,开拓盛世之景。 “那么,我很期待我们之间的战争。” 话逐渐说完时,泼墨般的黑云湮没了他的身体,而后消失不见。 半空中,似乎还游荡着几缕邪恶之气。 旋即,光明顶下,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 即便是面对强大神秘的对手,他们的王,没有任何的退缩,为他们保住了民族、国家尊严。 此事过后,四国王,震颤九州。 不多时,轻歌再次坐上金色骄撵,被四位美人抬回夜府。 明日晚,九界守护者就要来,她定能去妖域。 在此之前,她必须有完全的准备,绝对不能让自己死,她也得尽快赶回来。 须知,万亿子民都在等待她来吹响胜利的号角。 百国联盟与四大帝国的对战,是黑暗元素和雪灵珠之力的战斗,少不了她。 房门敲响,璎珞的声音慌慌张张的响起,“阁下,是我,璎珞,我有急事找你。” 轻歌挑眉,自她把璎珞从皇宫天牢里救了出来后,璎珞就易容了,一直乖乖的待在夜府,很少来见她。 “进来。” 璎珞打开门,一脸煞白,“阁下,百国联盟背后的神秘人,是那个从幽冥岛内逃出的领主。” 今日,四国王的典礼仪式,她也去了,当她看见那个男人出现时,整颗心都被恐惧包围,夜轻歌的敌人,是幽冥岛的领主之一! “幽冥岛的人?”轻歌紧皱着眉,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近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总与黑暗元素有关。 璎珞点头,道:“他是幽冥岛的荣耀,天生的暗黑魔法师,能驾驭一切邪恶的黑暗元素,幽冥岛的岛主曾说,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能成为世上最厉害的魔法师!” 曾经,上古世纪,人间有三种强大的职业,分别是,吸纳天地精华日月灵气的修炼者,可称之为灵师,当然,在真正的灵师之前,还有最为基础的先天十三重,这是最为正义简单的职业。 第二种职业便是以意念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精神师,但此类修炼者的门槛极高,尤其是天灵盖下的雷巢,挑剔的很,可一旦有修炼精神意念的天赋,渡过几道天雷劫后,甚至能一念动天地,一念屠万人。 至于神秘的第三种职业,那就是璎珞所说的暗黑魔法师,他们利用邪恶的黑暗元素,杀人无形。 魔法,便是他们的强大之处! 只是暗黑魔法师,早已销声匿迹,不被四星大陆所容忍…… “你确定,他是暗黑魔法师?”轻歌问。 璎珞点了点头,虔诚的道:“实不相瞒,幽冥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暗黑魔法师,只是大多数都处于入门阶级,唯有几位领主和岛主,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暗黑魔法师,魔法师一脉,早已绝种。” 顿了顿,璎珞道:“其实,魔法师并没有人类所想的那样肮脏丑陋,每一类人,每一种职业内,都有圣人和小人,可正因为人类的偏见,我们才只能生活在极北的幽冥岛内,那里,虽然没有美丽的风景,甚至在空气里都流动着邪恶气息,但他们也很淳朴善良。” “岛内的人我不评价,但你们的这位荣耀领主,却破坏了大陆的规则,在宁静祥和的国度里,发起的帝国战争。”轻歌道。 璎珞低下头,“关于此事,我很抱歉。” 轻歌说:“你不用抱歉,你并没做错什么。” 眸中灵光一闪,轻歌问,“若是幽冥岛的岛主和其他领主们得知他在大陆上挑动人类的战争,会惩罚他吗?” “会。”璎珞点头,“可岛主说过,荣耀领主,一生不被人掌控,而且,他已经参与了帝国战争,想把他带走,没那么容易,只怕会把幽冥岛的秘密爆发出来。” 轻歌叹气,看来,未来有一场恶战要打。 轻歌侧目,看了眼璎珞,微微出神。 听璎珞这般说,看来她与幽冥岛岛主关系匪浅,璎珞在幽冥岛上,地位应该不低…… 轻歌问:“你可知道荣耀领主的习性?” “荣耀领主性情高傲,孤独求败,岛上的领主,都被他打败了,怎么说呢,他是个很古怪的人,想找到势均力敌的敌人,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之中取得胜利,他才会开心。”璎珞道:“我想,他逃离幽冥岛,是因为那里没有和他一样的人。” “难道,幽冥岛上就没一个人能打赢他?”轻歌诧异的问,这个男人,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有。”璎珞道:“有两位领主能和岛主打过他,但这两名领主年事已高,他也知礼数,不会让老人难堪,岛主也常年闭关,不接受挑战。” 轻歌笑了。 看来,这位荣耀领主,看中了她。 势均力敌的敌人的吗? 若是如此,那就好办了。 轻歌当即走至桌前,让银澜拿来文房四宝,在宣纸上下笔有神,龙飞凤舞,而后修身一封,送往百国联盟。 信笺的内容很简单,荣耀领主的敌人是她,近期,她会离开四大帝国一段时间,等她回来,便是战火连绵之期。 荣耀领主那么高傲的人,绝不会趁她不在对四大帝国下手。 而明晚,她兴许就要前往妖域。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第793章 屠杀军,回城! 次日,晨光熹微,屠杀军回来了! 轻歌与俞长老前去相迎。 她扶着伛偻着脊背拄着拐杖的俞长老,站在城门口,看着那一队无边无际的人马徐徐而来。 李沧浪三位上将领队。 轻歌恍惚,想,若这两万多军队,全都契约了高等魔兽,那么,就算与血族对战,她也不惧。 沸腾的血,蠢蠢欲动。 “小主人,我们回来了。”李沧浪双手抱拳。 轻歌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道:“刘虎上将的尸体被安置在冰棺内,就等屠杀军的兄弟们回来,再火化。” 闻言,几名上将都悲痛不已,好在,没有失控。 他们上战场杀敌在外历练那么多年,多少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他们眼前死去…… “今日午时,便火化,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如今这个季节,桃花灼灼怒放,就在城郊外的桃花林里火化吧,至于骨灰,如他所愿,撒入大海。” 轻歌道:“前些时日,我已经跟当今圣上讨论过,会在桃花林里,建一所祠堂,极北之地里所牺牲的战士们,都有灵牌,借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小主人——”一向耿直不阿的李沧浪,此刻有些哽咽。 说起屠杀军,最让人重视的无非就是几名上将,其他战士的名字,百姓们都记不得,也是,小小士兵罢了,死也就死了。 可夜轻歌,要把那几千人的名字,都烙在灵牌,摆放在祠堂,让人记住这些英雄。 她已经做的够好了。 午时,城郊外桃树林,萧如风与轻歌分别站在俞长老身体两侧,扶着这个老人,默然的看着不远处的木架。 木架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干尸,隐约可见是那个威武壮汉,屠杀军上将刘虎。 轻歌身后,是剩下的三位上将和两万多屠杀军。 李沧浪上将拿来火把,递给轻歌,轻歌点燃木架,大火纷然,吞噬了那具干尸,轻歌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虔诚的放在胸前,俯下上半身,深深的行了个弯腰礼。 其他人,如是。 轻歌咬紧牙关,攥紧了火把,掌心里骤然窜出了猩红火焰,将火把侵蚀,一无所有。 若非冥千绝,若非梅卿尘,若非兰无心,若非血族! 她英勇的战士们就不会死的如此凄惨! 埋骨他乡! 轻歌恨的咬牙切齿,那一瞬,积压在心底里的浓烈恨意,疯狂的爆发了出来,雷巢里的精神力,伴随着这股恨意,在长空之中绞杀,却见整座桃花林,桃花纷飞,所有桃树,光秃秃一片。 众人,复杂的看着轻歌。 萧如风郑重的拍了拍肩膀,道:“轻歌,你无需自责,错不在你。” “错不在我?”轻歌蓦地抬眸,“如风,我没怪自己,我问心无愧,我该做的我都做了,可我恨啊,恨我没有能力保护我父亲留下的旧部,保护这些舍生取义的将士!” 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痛彻心扉! 萧如风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而轻歌的一番话,让屠杀军的将士们热泪盈眶,他们在外出生入死,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家里没有婆娘,孤苦无依,唯有战友情。 这些人就是如此耿直简单,真心待他们,他们定真心回之。 李沧浪欣慰的道:“能跟着小主人,是屠杀军的福分。” 当初夜惊风只在乎自己和北月皇的兄弟情,却忽视了北月皇会对屠杀军下手。 夜轻歌是和夜惊风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对待屠杀军就跟护犊子一样,死了一个人她都会疯,都舍不得,都会千里追杀手刃仇敌。 对于战士来说,能跟着这样的统领,着实三生有幸。 傍晚,轻歌安顿好了屠杀军后,回到风雨阁。 今晚是关键时刻,从下午开始,扶希就和无忧联手请来九界守护者。 轻歌推开门,疲惫的走进卧室,一抬眸,就看见坐在自个儿床上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衣,严丝密缝,手上戴着薄皮尊贵的墨丝手套,脑袋上罩着一面斗篷,斗篷之下,看不清面目。 “焚缺。”轻歌皱眉。 她与焚缺虽未有什么交情,但在雪女山下,焚缺却当着血族的面为她说过话,至少现在还算是有点好感。 焚缺自床上跃了下来,抬起手将斗篷掀掉,扫了眼轻歌,笑道:“夜姑娘,我千里迢迢赶来,难道不来杯烫口的热茶。” “有话快说,没事就滚。”轻歌淡淡的道,她对血族的人,着实提不起来兴趣。 焚缺:“……”这女人怎的越来越残暴了? 干咳了声,焚缺道:“兰无心没死。” 闻声,轻歌指间发凉,果然被她料到了,即便贯穿了兰无心的左心房,血族老祖宗还有办法把她救活。 血族,果真是个神秘强大的组织。 “兰无心的心与异于常人,长在右边。”焚缺道。 轻歌咬碎一口银牙,千算万算,却是失策。 轻歌一步走来,在桌前坐下,提起一个茶壶,随意的往焚缺那里一丢,“上好的西湖龙井,便宜你了。” 焚缺:“……”她就是这样对待来客的吗? 哪个喝茶是这样按壶喝的? 焚缺咳了几声,而后视死如归的捧起茶壶仰头就喝,结果给一口吐出来了。 这他娘的是隔夜茶! 都馊掉了! 焚缺嘴角眼角齐齐抽搐,面如菜色的看着轻歌,“你绝对是故意的。” “不好喝吗?”轻歌状若无辜。 焚缺把茶壶丢了回去,“好不好喝,你喝了不就知道。” 轻歌顺其自然的把茶壶放在桌上,“哦~我想起来了,是七天前的茶水,银澜那小妮子真是越来越会偷懒了,还不倒掉。” 着实不是银澜偷懒,是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了,替换茶水这种事,忘了也就忘了。 然而,焚缺听见这话,脸都黑了。 他得知这姑娘登基为王了,火速赶来祝贺,她就给她招待一壶七天前的茶水? 惨绝人寰啊! 而且,她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仿佛在说,能给你喝就算好了,还挑三拣四的。 焚缺表示欲哭无泪。 第794章 梅卿尘,你何其残忍! “说吧,来夜府的目的。” 轻歌交叠起颀长的双腿架在梨木桌上,双手优雅的环着,危险的斜睨了眼焚缺,“不说,就滚出去。” 焚缺:“……” 嘴角抽搐了会儿,焚缺道:“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兰无心是血族最小的长老,极北女王去了血族,短时间内,被老祖宗捧起来,也有很高的威望,她们两个都对你恨之入骨,定会对你出手,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蓝芜病情加重,阿尘心急如焚,他想要……” “想要我的雪灵珠是吗?”轻歌面色阴寒,冷笑,“他还是不死心?” 焚缺欲言又止,“阿尘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可他还在挣扎之中,他愧对于你,不过,他寻到了古时的秘法,他有能力从你的心脏里拿掉雪灵珠,且不会有性命之忧。” 轻歌一巴掌往桌上一拍,顿时,梨木桌上出现了无数条如蜘蛛网般的裂缝,而后,沿着这些裂缝爆开,无数木屑在长空之中飞扬。 轻歌站了起来,双目冰冷,逼视焚缺,“焚缺,我以为你和那些畜生不一样,可你真让我失望,你连夜赶来夜府,深夜拜访,是不是想告诉我,让我把雪灵珠拿出来,给梅卿尘,救治蓝芜,让血族接受蓝芜,而且我还不会有性命危险,当真是皆大欢喜。” 焚缺沉默。 轻歌步步紧逼,“可你自己也说了,那是古时的秘法,谁能证明这种秘法能确保我的生命万无一失?就算如此,就算我的生命保住了,可雪灵珠已经扎根在我的心脏,就这样突兀拿掉,我下辈子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吗?我的心脏还能和以前一样的完整吗?当初是梅卿尘他把雪灵珠塞进我心脏,如今风平浪静,他却要拿走我用生命换来的雪灵珠,你去问问他,问他何其残忍,问他把我当做什么?蓝芜是人,我夜轻歌也是人,不是狗娘养的!” 怒不可遏,胸腔起伏加剧,那些深埋的心底的痛楚,被她血淋漓的给剥了出来。 是的,当初梅卿尘料到了轻歌不会死。 可,她会痛啊!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不再是比喻,而是确确实实的将心脏撕裂开,将一个远古的冰冷东西,硬生生的残忍塞进去。 “轻歌,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多加小心。”焚缺复杂的道。 轻歌嗤笑,“多加小心?焚缺,你和梅卿尘一样,深爱着蓝芜,想护着那个脆弱的姑娘,你说话时,是希望能打动我,我没有你们的蓝姑娘那么善良,可我就算杀再多人,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滥杀无辜,我不会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推卸给别人,若当初梅卿尘自己拿着雪灵珠于血族之人对战,我不仅不嫉妒,我还会为他喝彩,这才是真英雄,真男人,可你看看,他做了什么?”轻歌手指东方,双目充血。 她心有悲戚,怒火不可休啊! 这么多天,她只字不提此事,是因为,她一提,就会崩溃。 她能千万战士之中取敌军首级,她也能苟延残喘杀人无形,可她受不了,曾经在乎的人,倒戈相向,恨不得她死。 “轻歌……” “滚出去吧,告诉梅卿尘,终有一日,我要取他首级,我夜轻歌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梅卿尘他欠我的,我会拿回来。”轻歌冷冷的打断焚缺的话。 如今看来,梅卿尘、焚缺并不知雪灵珠破碎之事,她也没必要刻意提及此事。 焚缺叹了口气,道:“轻歌,听我一句良言,不要对上梅卿尘,他虽因蓝芜之事被血族赶了出去,但他在血族的身份,尊贵高洁,若死在你手中,血族定会不死不休。” “可现在血族于我已经不死不休了,不是吗?”兰无心、极北女王都在血族,有他们在,她与血族就势同水火,绝不可能一笑泯恩仇。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血族老祖宗的记忆有没有被许年生磨灭,清不清楚神兽火焰龙之事,毕竟,血族老祖宗太强大了,若是许年生连老祖宗的记忆都能抹除,只怕许年生的实力深不可测,放眼四星,能与之媲美的,屈指可数。 焚缺哑然,他太息一声,翻窗离开。 焚缺离开后,轻歌软若无骨的瘫坐在椅上,双手握拳,关节发白,手背上青筋疯狂跳动,像是经历过了生死,一直颤抖。 许久,扶希开门,走了进来,看见轻歌如此狼狈模样和室内狼藉时,一怔,而后箭步飞速过来,握住轻歌的手,淡棕色的眸子锋锐的看向四处,杀气四溢,“姐姐,谁欺负你了,我要杀了他。” 轻歌苦笑,她攥紧扶希的小手,卯足了劲,而后把脸埋在扶希肩窝,双肩不断抖动。 许久,她抬起脸,一脸冷漠,恢复如初,“九界守护者的事,怎么样了?” “半炷香后就会降临风雨阁。”扶希见轻歌不提适才之事,扶希也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可是,他们真的会同意带你去妖域吗?” “或许吧。” 轻歌的答案模棱两可,目光却是势在必得。 夜色妖娆,一大一小在风月阁待了许久,中气十足的脚步声响起,无忧一步踏了进来,“九界守护者来了。” 轻歌蓦地起身,牵着扶希走出了房间。 院落里,小亭轩榭,鱼戏绿荷。 那幽绿的火焰,在黑夜里燃烧。 身着黑袍头戴斗篷之人,脚踩绿焰,背影如山。 熟悉的身影,让轻歌心头一颤。 轻歌吐出一口浊气,松开扶希的手,走上前,恭恭敬敬的道:“子言,又见面了。” 那人缓慢的转过头来,斗篷深渊下,亦有一双翠绿之火,毛骨悚然。 他沙哑的道:“姑娘,你又认错人了。” 上一回,在四星以南,她也说他是熙子言。 轻歌浅浅淡淡的笑,“那你就当我是认错了人吧。” 他朝无忧、扶希二人看去,属于九界守护者的威仪施展了出来,压迫感直逼二人,“真是稀奇,四星大陆上竟然还有中级圣兽,甚至有一个的天赋惊人的占卜师,说吧,请九界守护者来此,有何贵干,若是无事,就告辞了。” 没人知道,扶希、无忧就算合力请九界守护者,也是无能的,他会来此,只是因为此事与她有关! 轻歌道:“请你来是因为,我要去妖域。” 哪怕他不承认,她也不会相逼。 但她清楚,他就是熙子言,那个为她打开城门的小英雄。 正因为如此,她才确定,他绝对会带自己去妖域! 第795章 位面隧道 “你要去妖域?”男人重复着轻歌的话,想也没想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不行。” “为何?”轻歌问。 “你是四星大陆的人,不能去妖域,我强行带你去,只会破坏天地规矩。”他收回视线,“妖域过于危险,如今又战乱不休,夜姑娘还是放弃吧。” “若我执意要去呢?” “夜姑娘若是有这个本事,就去吧。” 男人转身就走,轻歌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腕,“姬月有危险,妖域我非去不可,若我有这个本事,我就不会找你了,熙子言,我知道是你,此生,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姬月知道了,他不会放过我的。”男人默然。 轻歌笑了声,道:“堂堂九界守护者,还会怕妖王吗?” “你这是找死。” 男人决然的转身就走,轻歌拽住他的手腕,固执的看着他,“我不会死的。” 两人对视许久,斗篷深渊下,男人似是叹了口气,他犹豫了会儿,道:“半个月,十五天时间一过,你必须回到四星大陆,否则会被其他的守护者发现。” “足够了。”轻歌道。 “你一个人去?”他问。 此时,无忧与扶希走至轻歌身边,不言而喻。 男人点了点头,而后大手一挥,一片黑幕笼罩了下来,弹指间,轻歌三人仿佛进了另一个空间,空气里流动着粘稠的乌色液体,阴暗诡谲的气息密布。 他淡淡的道:“随我来。” 轻歌牵着扶希,与无忧并肩而走,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的身后。 无忧道:“传闻,各个大陆、空间、地域之间,都有一条位面隧道,这条隧道,连接每一个位面,道路错综复杂,犹似迷宫,只有九界守护者知道要怎么走,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也能进来一睹风景。” 熙子言忽的顿住脚步,回过头,沉声道:“遇见了别的九界守护者,先躲一躲。” 说罢,熙子言带着轻歌几人走至旁侧,竟是从黑色液体之中穿梭了过去,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不一会儿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几道身影迎面走来,其中一人脚踩绿焰,显然也是九界守护者,九界守护者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红发红瞳,有一双修长尖锐的耳朵,像是丛林精灵。 寻无泪!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 寻无泪怎么会在位面隧道里?貌似是在和那名九界守护者讨论什么。 擦肩而过时,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继续在交头接耳。 “姬王实力恢复太多了,而且如今他也没以前那么急躁,很难对付,好在有阁下助手,否则一时之间,我和几个老头子也奈何不了他们。”寻无泪道。 九界守护者哼了声,“当初姬王太过耀眼,才联合你除了他,没想到你这么没用,十多年的时间都没杀了他,还让他突破封印,回来惊险一战。寻王,九界守护者是维护天地制衡位面的存在,而不是你的兵器,若是传出去九界守护者在对付姬王,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你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阁下放心,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寻无泪毕恭毕敬的道,饶是如此,眼底之间,依旧张扬。 暗处的轻歌,太阳穴疯狂跳动。 十多年前的那场暗杀,九界守护者竟然也参与进去了? 只是只有这一个九界守护者,还是九界守护者的高层领导也参与其中了? 她不知道,但她却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 兴许,姬月早便发现了九界守护者,才对她说,需要五年时间。 否则,封印解除的姬月,回到了妖域,潜伏一两年,招兵买马,各个击破,至多三年就能夺回妖域。 如今看来,这水,很深,也很浊。 看似九界之中最公正的所在,也不是那么正义凛然。 轻歌紧攥着双手,双眼危险的眯起,当年,姬月遭遇了什么? 此时,九界守护者和寻无泪越走越远,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这一回,姬王怕是不死也残了,只要他落到了我的手上,定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寻无泪残笑着。 两人走远,熙子言带着轻歌几人从空间液体里走了出来。 “现在知道,九界守护者也没那么公道了吧?”沙哑的声音从斗篷里传了出来。 “何为公道?公道都是强者收获人心的把握罢了。”轻歌冷笑,而后问,“还有多久到妖域?” “很快就到了,不过,为了不惹人怀疑,我只能把你们随机送到妖域的任意土地上。” “足够了。” 几人继而走在空间隧道里,许久,轻歌垂眸,发现黑色的粘稠液体之下,流动着鲜血,一抬头,就看见了一道门,那门恢弘,由光组成,中间雕刻着巨大的牛头。 “到了。”男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前,牛头双瞳之中放射出幽绿的焰火,进入男人的面目,片刻后,沉寂的牛头,也燃上了绿火,旋即,门的颜彩逐渐变淡,消失,透明。 门的那一头,绿雾缭绕。 “半个月后子夜,我来接你们回去。” “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轻歌朝男人抱了抱拳,而后牵着扶希,与无忧一同跨过牛头门,走进绿雾之中。 与此同时,牛头门颜色加深,成为了一道厚重的门,临走之前,轻歌回头一看,男人斗篷下的眉目,似与熙子言稚嫩倔强的脸庞合在一起,虚无缥缈着。 此刻,轻歌三人身子急速下降,轻歌一手牵着扶希,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抓住无忧,这是关键时刻,若是分散了,可就不好了。 无忧妩媚一笑,暧昧的道:“有小孩子在呢,别这么着急嘛。” 扶希:“……” 轻歌险些暴走,她真想看看无忧脑子里装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不论什么事,什么话,在他眼里,都那么色情。 “都说女人十八一枝花,我看你十八猛如虎嘛。”无忧笑道。 轻歌:“……” 轻歌深思熟虑,果然带无忧来妖域是个错误的决定。 狂风,自耳畔刮过,如刀剑锋锐,生疼。 刹那,妖域的某处山林,闪现三道绿光,绿光消退后,出现三个人影,两大一小,男子风流倜傥,女子绝色倾城,至于那小孩,粉嫩粉嫩的。 第796章 让人销魂的味道 这是几座连绵起伏的山,湮没在云端,氤氲着邪恶的雾气。 四周,荒芜。 轻歌三人往前走去,观察周围的景致,崇山峻岭,妖兽纵横。 妖兽与魔兽,本是同根,但妖兽更加强大,甚至会吃了魔兽来增进自己的力量修为。 当然,譬如无忧一类的圣兽,也是能来妖域生存的。 圣兽的力量,无可比拟,哪怕在妖域,也有极高的地位。 优胜劣汰的规矩,果然适合任何地方。 轻歌蹙眉,妖域的野兽统称为三种,妖兽,妖魔,妖王—— 可以说,整个妖域,有万亿的妖兽千亿的妖魔,但高等妖魔,不会超过五千,高等妖魔的战斗力,与无忧实力相等,而高等妖魔里,也有领主划分,当然,妖域的森严等级,不是轻歌该关心的事。 “我不喜欢这里。”无忧的双眸里,涌动着邪恶之气。 “哦?”这回轮到轻歌诧异了,她本以为魔兽和妖兽,祖宗都是兽,无忧来了这里,应该会倍感温暖,看来她想多了。 无忧也不打算说什么,三人继而往前走着,除了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扶希一直在笑眯眯的以外,轻歌、无忧二人都万分戒备。 而今,姬月也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她只有十五天的时间,甚至,雪灵珠破碎的力量过不了几天,就要爆发出来,也就是说,她必须在几天之内找到姬月。 这些时日,她每天都能感受到系在心脏上的骨髓烟,不断的贯穿她的心脏,似是在提醒她,姬月有多危险。 轻歌心一紧,不由的加快步伐。 走过山路,轻歌看见一个村庄。 轻歌眸光一亮,看来,妖域的妖兽们,都和人类一样生活。 只是,那个村庄,不是红墙绿瓦,也不是树木堆压的房屋,而是用蓝水晶打造而成,华丽奢侈,辉煌无边,至于村民,都非常有特征,或是身材颀长俊美无俦的翩翩公子,或是肌肉发达雄壮魁梧的汉子,或是美丽的姑娘,或是拄着拐杖慈祥的老人…… 轻歌想,这些,都是妖兽吗。 不过,她必须了解到妖冶的地理位置和姬月的信息,可,毫无头绪,只能进入这个村庄。 “来客人了?” 村头,一个老人拄着水晶制成的拐杖,驼背走来,笑意盈盈,满脸慈祥,然,轻歌能感受得到,老人说话时中气十足,走路时步履矫健,绝不是一般的老人家。 轻歌隐隐戒备,笑里藏刀的人多了去了,何况是在危险重重的妖域。 轻歌微笑,“老人家可是这个村子的人?” 老人点了点头,道:“老朽三代,都是这村子的村长,外面战乱,姬、寻二王之战,伤及无辜,姑娘还是先在村里歇息一晚吧,明日我让村里人把姑娘送到安全之地去。” 老人说话时,魇也在警惕,“小心些,这一个村的人,都是妖兽,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你是人类,否则不会这么客气。” 轻歌不动声色,抓到关键点,问,“姬、寻二王之战?敢问老人家,这战斗的地方在哪里?” 老人温和的道:“还有什么战斗之地,姬王和帝九君都被赶尽杀绝奄奄一息了……” 帝九君—— 关于此人,轻歌有些印象,姬月提过一次。 轻歌还想问些什么,村内突地走出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他朝轻歌笑了笑,又侧着头抓了抓脑袋,笑眯眯的道:“爹,你也真是的,来了人,也不让人家进来坐坐,姑娘,外面很乱,你且在这里住一晚,明日我送你走,正好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落脚?” “是啊,因为战乱的原因,过段时间,这里就要被寻王放水湮了,寻王……”男子还想说些什么,老人跺了跺拐杖,男人声音戛然而止。 轻歌闷不做声,一切,都很怪异,但她找到了一个关键点,姬月就在此处,至于具体位置,就难说了。 恐怕这些村民也不清楚,若是他们清楚的话,寻王也就知道,就能借助九界守护者的力量彻底剿灭姬月。 从男人的话中,轻歌听得出,寻王之所以要放水湮山,是因为找不到姬月,找不到就杀不了,只能出此下策把姬月逼出来,但他忽视了其他无辜的生命。 轻歌窘,若是她,就会放火烧山,毕竟这个更有效果,水?只怕耗时耗力,效果还不大。 当然,村长和男人都想不到,仅仅短短几句话,轻歌就把来龙去脉摸遍了。 事不宜迟,轻歌必须尽快去找姬月。 轻歌抱了抱拳,告辞,“两位,我来此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 “姑娘,明日再走,晚上不能随意走动。”男人紧张担忧的攥住轻歌手腕。 但! 当肌肤碰触后,男人脸色大变,似有锋锐的獠牙自嘴角两处穿透了出来,“你是人类?”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那和蔼的村长也变了色,而在村内的其他人,男女老少全都蜂拥了出来,将轻歌三人包围,水泄不通,一个个人,都面目扭曲,狰狞,嘴角边的獠牙,是妖兽的象征。 “人类也敢闯入妖域,真是不怕死。”村长拄着拐杖走来,残忍弑杀的看着轻歌。 至于适才那男人,依旧桎梏住轻歌的手,凑近轻歌,在脖颈前闻了一下,香味四溢,眼冒绿光,一改适才憨厚老实的模样,“真是让人销魂的味道。” 妖兽群,议论纷纷。 “果真是人类,没想到妖域也会有人类,禁欲如此之久,终于可以饱食一顿了,一来还是三个。” “老四,幸好被你发现了,不然到手的猎物就要跑了。” “听说人类和妖兽的骨头不一样,他们的骨头很是精致,这位姑娘死后,我要用她的骨头来做簪子。” “……” 言语越来越恶毒,刺耳。 轻歌垂眸,淡然若初。 她终于明白,为何熙子言和姬月说,妖域很危险了。 转瞬,白发扬起,她的眼眸里,爆发出强烈的杀气,双眸成了暗绿的颜彩,煞气贯穿手臂,她轻而易举的便把手腕自男人的手中抽了出来。 剑拔弩张! 战意,燃烧。 几百个人,要去攻击轻歌三人,眼睛里,全是凶光,他们恨不得直接把人类给生吞活剥了,这可是千年一遇的美食。 正因为如此,九界守护者才有存在的必要。 否则,妖域一旦饿了,去人类的大陆,把人类给吃了,只怕四星就要被妖兽给统治。 第797章 无耻的圣兽大人 动手之际,冷静妖魅的无忧大怒,将属于中级圣兽的气场释放了出来,那过于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的直接朝四面八方碾压而去,几百位妖兽村民,全都被连轰带炸地摔出去,七歪八倒,甚是狼狈。 显然,他们也没想到,人类里竟然会有魔兽一族,还是实力强大的圣兽。 村民们站起来后,都复杂的看着无忧,眼神里,更多的却是无尽的鄙夷和嘲讽。 轻歌把明王刀拿了出来,烈日当头,闪烁着炎炎寒光。 适才,几位村民对她的嘘寒问暖并未虚伪的假情假意,得知她是人类后,却直截了当的撕破脸—— 可见,妖兽对人类美食的渴望。 轻歌嘴角微抽,好在姬月当初饿了十几年,没有饥不择食的啃了她。 谢君不杀之恩啊—— 当然,轻歌不知道的是,只有妖兽会吃人和野兽,高端的妖魔,是不屑于这些食物的。 轻歌蹙眉,发现村民们看着无忧的眼神,就像是过街老鼠。 “稀奇,稀奇!” 村长两个稀奇说出声,眼底满是讥诮、不屑,“低等的贱民也敢来妖域,真是稀奇。” “那个男人身上,竟然有魔兽的气味,太肮脏了,太恶心了,妖域竟然会出现这种生物。” “村长,杀了这头魔兽,这种卑微的生物,不该活在人世,玷污妖域的空气。” “……” 无忧以护着轻歌和扶希的姿态站在正前方,他黑着脸,低着头,中级圣兽的威仪,神圣邪恶,村民们虽然害怕无忧圣兽的实力,可一想到他是魔兽出身,便毫不客气的鄙夷,哪怕明知是死,也要去鄙视。 这是深入灵魂的厌恶。 贱民—— 轻歌总算知道,为何无忧不喜欢妖域了。 妖兽、魔兽,虽都是野兽,但本质却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妖兽是血统尊贵的贵族,至于魔兽,当然是被贩卖的贱民,奴隶,哪怕他实力再高,那也只是贱民,得不到任何尊重。 妖域的森严危险,比轻歌想象的还要严重。 咬了咬牙,轻歌绿眸一扫,突地,月炎火将周围燃烧,她提着刀上前,无忧依旧释放圣兽的威力护她,一时间,村民们也不敢贸然开战。 轻歌走至一名女子面前,女子长相姣好的,愤恨的瞪着轻歌,轻歌出手,将刀抬起,指着女子的眉心,“跪下,给我朋友道歉。” 无忧不是贱民,是她的朋友! 而,适才,这女子甚是叫嚣,说起话来也最恶毒。 女子执拗,“让我给一个贱民道歉,除非你杀了我。” “如你所愿。” 刀尖往前推,贯穿了头颅。 鲜血沿着眉心流下来,覆盖女子的整张脸,女子身体扭曲,在一团光火之中,化为一只优雅的狼。 轻歌把刀拔了出来,嗤笑,“连活下去的资格实力都没有,也敢说他人是贱民?那你们又高贵到哪里去?” 其他人愤怒不已,想要动手,无忧身上爆发出来的压迫感,直逼他们,让他们不得前进半分。 无忧浅笑,低头,温柔的看着为他动怒的美人。 人类的朋友?貌似很新鲜,感觉也不错,至少不讨厌。 他准了。 轻歌不打算在此地多留,转身就走,他们走后,村民们蜂拥上去,就要出手,几道天雷平地炸开,青色的电丝闪烁而过,阻挡了他们攻击的路。 村民,恐慌震惊了起来。 “我的天,那是妖域的天术,高等妖魔才能修习的天术,一个人类,怎么会有?” “同时驾驭惊雷和青电,就算放在妖魔里,也是天赋极高的存在。” “这个人类,究竟是什么来头,她身边竟然还有一头魔兽,那个魔兽的力量,甚至能与妖魔比肩。” “……” 惊疑未定! 有人不甘心,还想要追上去,村长伸出手拦住,双眼恶毒的望着轻歌的背影,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妖域不是人类的世界,夜晚降临,就算我们不动手,他们也会死在这里。” “可惜了,到嘴的美食。” “……” 夜色,妖娆。 妖域的天空,挂着一轮美丽的红月。 泼墨的晚上,邪恶的味道,让轻歌毛骨悚然。 她想起来,村长和那个男人一直让她过了今晚再离开,晚上,定会是有什么未知的凶险。 “要不要先暂时找个山洞躲起来?”扶希眼瞳里浮现七星齿轮,“西南方向有个隐蔽的山洞,先吃几口干粮,你心脏上系着骨髓烟,我用占卜术,天亮之前绝对能找到姬月。” “姬月——”无忧自言自语的轻喃,忽然问,“他是你丈夫吗?我不介意一妻多夫,既然你先认识他,正房的位置就让给他了,不过你的第一个孩子,要跟我生。” “噗嗤。”扶希正拿着轻歌从空间袋里取出的水壶,刚饮下一口,听见无忧这话,给喷了出来。 扶希嘴角抽搐的看着这个骚包的男人,摇了摇头,这年头,魔兽也玩深情啊。 轻歌:“……” 正在寻找隐蔽山洞的轻歌,见无忧一本正经的把这么一番话给说出来,简直风中凌乱欲仙欲死。 她心里清楚,无忧还深爱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类姑娘,可这厮,貌似调戏她上瘾了! “你挥刀自宫吧。”轻歌找到了山洞,心疼的抱着走了一天的扶希进去,留了个白眼给无忧。 “这可不行,你下半生的幸福就没了。”无忧雅痞的跟上来。 轻歌:“……” 被轻歌抱着的扶希,晃悠着卤蛋似得脑袋,对扶希竖了个中指,“圣兽大人,你真无耻。” “不无耻,非圣兽。” 扶希:“……” 轻歌体内的魇,也在暴走的状态,此时已经在想,姬月见到了无忧,该有哪种刑法来对付这和他抢女人的圣兽。 轻歌从空间袋拿出几床被褥,让扶希铺好后,盘腿坐了下来。 虚无之境里骚动不断,一群小狐狸爬了出来,撅着屁股缩在轻歌怀里。 轻歌一面沉思,一面静心进入精神世界,问,“魇,妖域的晚上,很危险吗?” 防范于未然是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事,妖域里的未指定数太多,过于凶险,她必须做好全方面的打算,否则没有安全感。 至于姬月,天亮之前,必须找到。 时间不多,迫在眉睫的,不能有片刻的耽搁。 第798章 日出之前,惊心动魄 “妖域的晚上,特别危险。”魇说:“有一类高等妖精,一到晚上,就会失去理智,丧心病狂,饮血方归。” “高等妖精?”轻歌蹙眉,“是什么种族类型的妖精?” 不论是妖魔,还是魔兽,都有种族之分,譬如狼族、豹族—— 而让轻歌稀奇的是,她只知道妖域有妖兽、妖魔,没想到还有妖精。 魇顿了顿,而后郑重的道:“精灵一族。” 轻歌并不知道,魇说这话时,游离的目光,朝轻歌飘忽了过去。 “精灵?”轻歌眸光闪烁。 在现代时,她倒是与精灵有过羁绊之缘,与人类很像,有着寻无泪那般尖锐的耳朵,暗绿的眸,象征着高贵和纯洁,他们体内流动的血液,仿佛都是高傲的。 那是被组织抓来的美丽精灵,全身赤裸的装在实验室的容器里,她痛恨着人类。 彼时,在外执行任务的轻歌被强行召唤了回来,关在实验室,也被装进容器之中,那群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变态异常,做出了令人发指之事,哪怕换了一具躯体,轻歌也无法忘记当时的惊恐—— 察觉到轻歌身上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魇仿佛困了,没了动静,精灵之事,就暂时告一段落。 “怎么了?”无忧担心的问。 轻歌摇了摇头,“想起不开心的往事罢了。” 何止不开心,那是她毕生的噩梦。 “……” 隐蔽的山洞里,轻歌酝酿着体内的各种能量,魇只给了她五天的时间,如今只剩下两天左右,她必须尽快解决掉雪灵珠。 何况,就算把大部分雪灵珠力量释放了出去,还有一小部分会残留在她体内,她有很大的野心,想把剩下的雪灵珠之力,融合进血液百骸里,但,魇说,不可能。 饶是如此,她依旧坚定不移,想要化腐糗为传奇。 深夜来临,轻歌自空间袋里拿出来的干粮都已经吃完了,扶希盘腿而坐,用七星瞳占卜出姬月的方位,因骨髓烟的存在,又距离近,倒是给扶希搞定了许多难题。 无忧在洞口守夜,双手抱臂,面容冷峻,仿似被千年玄冰雕刻而成。 无忧忽的回头,朝轻歌看去,道:“夜晚,正是精灵狂暴之时,寻无泪暂时不会发动攻击,我感受到了,这几座山的周围,都埋伏着妖兽军团,一到天亮,他们就会对山内发出攻击,姬月应该就在山内。” 轻歌点头,此事她也感受到了,她也焦急,只是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都找不到姬月的具体位置,一时半会儿,她也束手无策。 她只能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扶希身上。 扶希骤然睁开双眼,七星之光闪烁不定,他身子一颤,吐出了口血,轻歌快步上前,扶住扶希,“身体怎么了?” 扶希摇了摇头,“若是在四星,我就有办法搞定姬月的踪迹,可这里是妖域,妖域对我的占卜术有很大的排斥性,姐姐,很抱歉,我失败了。” 轻歌咬牙,安抚扶希,“无碍,你不要出事就好。” 她朝山洞外看去,夜白晓风,凌晨往后,快要出现日出,日出之前,她一定要找到姬月的踪迹。 寻无泪不知何时会放水淹山,但她的雪灵珠之力,已经蠢蠢欲动了。 “姬月很危险。”无忧沉声道:“外有妖兽军队,山内有精灵一族,他非常危险。” 轻歌道:“这几座山没有战斗的痕迹,肯定是姬月逃到了这里,真正的作战场地在别的地方,可就算这里不是作战场地,寻无泪也不会心慈手软,应该会大面积的残杀才对,放火烧山也行……” “夜晚有精灵一族,他们也不敢肆无忌惮吧。”无忧道:“这里精灵一族的气息很是浓郁,应该是精灵的栖息地,若是如此的话,姬月应该是故意逃到这里,想利用精灵争取时间。” “就算是白天,也不应该这么干净。”轻歌咬牙,突地站了起来,“姬月想要争取时间,寻无泪也在拖延,他只包围山脉,却不主动出击,饶是白天有时间,他也不攻击,他想利用精灵来解决掉姬月,精灵天生就有很好的嗅觉,就算姬月再藏的天衣无缝,时间一长,就会暴露。” 紧攥着双手,轻歌眼底满是恨意。 “不好,我感受到了强大精灵的靠近。”无忧脸色一变,道。 “静观其变。” 轻歌牵住扶希,把无忧拽了进来,屏住气息。 山洞外,狂风大作。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像是毒蝎般盯着此处来看。 一个美丽妖孽的男人逐步逼近山洞,双眸暗绿,脸庞精致,此刻,山洞内的三人,演绎着惊心动魄。 轻歌已然握住了明王刀,不论进来的是谁,一刀砍下去,必然身首异处。 然而,就在那男人要进来时,男人脸色一黑,看向一个方向,暗嗤,“妖王?这里,将会是你的坟地。” 说罢,男人赤着双足,带领着一群精灵,前往东部的一个方向。 红月之下,步步惊心。 那威武的日头,就要升起。 男人走后,轻歌松了口气,提着的刀,便垂了下来。 那男人,太强大了。 可—— 妖王! 轻歌双目充血,“无忧,扶希交给你了,我担心姬月,那群精灵,明显是针对妖王的,必定是与寻无泪做了什么交易。” 轻歌冷静的把空间袋扯了下来,给无忧,“这里面有很多魔兽晶核和兽丹,灌入灵气,可以自爆,暂时能保住你们,空间袋里的干粮也能够支撑你们一段时间,还有一具倾城骸,若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就用毁灭性的力量激发倾城骸,能强行召唤出凤栖尊后,千万别死,熬过这半个月,子言会带你们回四星。”召唤凤栖之事,是当初在冰谷,雪女告知她的,可一旦召唤,半个四星大陆都会被摧毁,故此,极北一战,她忍住了, 她不想伤害无辜。 她像是交代后事般,郑重其事,视死如归。 越听,无忧脸色越臭,扶希粉嫩的小脸,也白了几分。 “轻歌,要去一起去。”无忧瞥了眼扶希,道:“这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可以吃软饭,我可是霸占一方的圣兽,是个男人,怎能躲在女人的身后?” 无忧表示很愤怒。 扶希攥紧了拳头,虽不满无忧骂他毛头小子,但还是表达出了他的心声,“姐姐,既然选择了跟你来妖域,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不是孬种,你在哪,我便在哪。” 第799章 她是妖王的女人 扶希、无忧的意思很清楚,同生同死,绝不退缩。 轻歌也并非执拗之人,略微思索后就点了点头,如丛林铁豹般,猛地窜出了山洞,扶希二人紧随其身后,速度快到极致。 若说速度,精灵一族是绝对当仁不让的,故此,轻歌不断的催化丹火里的灵气,加快速度,听之前洞口的那只精灵的口气,显然是找到了姬月的位置。 轻歌焦虑不已,也顾不上其他,她不知道如今姬月在妖域是什么样的情势,但她知道,若不是危及性命,不会轻易触动骨髓烟。 想至此,轻歌咬紧牙关,鬼魅似得身影发疯的穿梭。 终于,那队精灵人马在山脚下停住。 轻歌三人,躲在一棵树后,完美的与夜色融为一体。 美丽的精灵,朝四周看了看,棕色的眉头紧蹙了起来,“妖王气息中断了,怎么可能?” “帝九君在妖王身边,此人尤其狡猾,只怕是调虎离山之计,说不定我们感受有异的那个山洞就是妖王藏身之地。”一个女子精灵如是道。 男子嗤了一声,转头朝山洞的方向掠去。 显然,他们把轻歌三人当成妖王了。 精灵离开后,轻歌三人站在山脚,忧喜参半,喜的是姬月还没落到精灵一族的手中,忧的是她依旧没找到姬月。 东方欲晓,天渐渐白。 扶希道:“骨髓烟之间有灵魂感应,你闭上眼睛,沉下心,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当真?”无忧问。 扶希耸了耸肩,“就当是破罐子破摔吧。” 无忧:“……” 闻言,轻歌将双眸闭上,放松紧绷着的身体,试图勾起一缕精神之力,前往心脏处,灌入骨髓烟内。 冥冥之中,似有一座桥,牵引着她。 她心绪复杂的走上那座桥,脚步极慢。 山脚下,扶希、无忧对视一眼,而后跟上,在轻歌的前方,是一片藤蔓,轻歌如今是闭着眼睛的,为了让轻歌一心探路,无忧走在轻歌前面,把藤蔓毁掉。 紫色的藤蔓消失,出现了一座瀑布。 轻歌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只是走上了一座忘川桥而已。 那瀑布里,似有什么味道,在吸引着她。 无忧看向扶希,轻声问,“怎么办?” 扶希冷下眼,“瀑布之后,必有名堂,跟着轻歌走,时时刻刻的保护她的安全,日出快到了,精灵一族暂时构不成威胁,就怕寻无泪袭山。” 无忧摇头,“这座山是精灵一族的栖息地,寻无泪若是不怕得罪精灵一族,不然贸然袭山。” 此时,轻歌走进瀑布,无忧想也没想,就跟着冲了进去,扶希紧随其后。 然,瀑布之后,别有洞天。 那是一座暗色调的宫殿,像是邪恶的起源之地。 几只妖魔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抬起用兽骨制作而成的兵器,将轻歌三人桎梏。 一名披着狐皮的妖魅女子走了过来,细长的眼,淡淡的扫了眼轻歌,“人类?不是精灵?看来没被精灵一族发现。” “精灵一族刚才来过了,又走了。”士兵老老实实的道。 妖魅女子冷笑一声,“没想到寻无泪如此无耻,也敢跟精灵一族达成契约,就不怕精灵一族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圣女,这几人如何处置?”士兵问。 “杀了。”士兵要动手时,女子抬起手,指着轻歌:“她的心脏不要毁了,听说人类女子的心脏对妖魔大补,妖王如今身受重伤,就……” “可是,妖王不喜欢人类的味道。”士兵为难的道。 “不要跟他说实话就行了。” “……” 妖王,妖王! 她的小狐狸! 轻歌怔愣住,紧绷着身体,突地,身上爆发出了狂暴的气息,将兵器震碎,她脚步蹒跚如履薄冰的朝里面走去。 “站住!”女子大怒。 士兵们蓄势待发,围剿轻歌三人。 许是动静太大,惊动了里面的人。 帘子后面,走出了一名俊美的男子。 “圣女,这是怎么回事?”帝九君微微蹙眉。 圣女指着轻歌,冷冷的道:“此人想要来刺杀妖王,是寻无泪派出的人类杀手。” 显然,帝九君相信了圣女的话,温和的气质内敛,英俊的面容染上了一层锐利,直逼轻歌。 只是,人类? “妖域怎么会有人类?”帝九君似是想起什么,仔细端详轻歌的脸。 无忧冷笑一声,“你们就这样对待未来妖后的吗?” “妖后?” 帝九君脸色苍白,而后惊喜,他一声令下,所有妖魔士兵退开,却见帝九君走至轻歌面前,喜问,“姑娘可是夜轻歌。” 轻歌淡淡的道:“正是。” “请随我来,妖王就在里面。”帝九君道:“我是妖王朋友,帝九君。” 听到这个名字,轻歌眸中的锋利消失了些,柔和了几分。 “帝九君,你在干什么?”圣女不可置信的问。 帝九君顿住,回头朝圣女看去,道:“她是妖王的女人,我在迎接贵客。” 妖王的女人? 圣女瞪大眼,瞳孔之中意识涣散,她像是承受不住什么刺激,跌倒在了地上。 扶希的小手被轻歌牵住,他回头看了眼,摇了摇头,“妖王太会招蜂引蝶了。” 轻歌一心都在姬月身上,千言万语都在胸腔,她想问太多太多。 她也曾幻想,姬月在妖域会是什么样子的,可她不曾想到,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那样脆弱不堪。 他穿着单薄的衣裳躺在虎皮床上,强健有力的身上多处绑着绷带,有鲜血渗透了出来,他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饶是如此,依旧是那样的妖气四溢,邪魅不羁。 轻歌颤巍巍的走上前,蹲下来,握住姬月的手,贴在心口。 姬月的手和身体都异常的凉,像是尸体,这种错觉,让轻歌心底里衍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转头看向帝九君,问,“妖王发生什么事了?” 帝九君咬了咬牙,道:“妖王前段时间回来后,联系到了当年的旧部,组织军队人马,除了寻无泪身边的几个老狐狸,两方人马,绝对是势均力敌,谁知忽然出现了第三方势力,强大无比,所向披靡,又杀的突然,让我们措手不及,万万妖兽用血肉为我和妖王铺出了一条生路,我们带着心腹逃到这座山脉,想借着精灵之力,拖延时间,谁知寻无泪知道了妖王危在旦夕,不来袭山,也不出动出击,想慢慢耗死我们,而他似乎也和精灵一族达成了某种协议,让精灵一族全力出动,来找寻妖王。” 轻歌攥紧五指。 帝九君所说的第三方人马,只怕是九界守护者! 否则,姬月不会如此狼狈。 第800章 主宰妖魔 轻歌颤然的闭上眼。 姬月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看见自己的旧部用血肉之躯去铸造出一条他的逃生之路,只怕会万分自责万分痛苦吧。 就如当初在极北,她看见刘虎二位上将被兰无心吸成干尸那样。 轻歌的心,一片荒芜。 如今,情势危急,根本就没有逃生的路可言。 且不说山外的妖魔军团和咄咄相逼的寻无泪,单单精灵一族,就很头疼了,而且,之前精灵一族分明察觉到妖王在这里,也就是说,这块藏身之地,不久后就会暴露。 一旦暴露,便是死路。 可以说,妖王一脉,已经被堵截在悬崖峭壁上,前后都是深渊。 轻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妖王被伤到了哪里?” “心脉已经损坏。”帝九君道。 轻歌茫然的看着姬月,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药剂师或炼丹师,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魇,雪灵珠的力量能够救活姬月吗?”轻歌问。 “不能。”犹豫了会儿,魇道:“不过若是雪灵珠的力量融合进你的血肉骨髓,你的血,说不定能让他恢复身体。” 轻歌暗淡的眸突然亮起了光彩。 可问题是,她得把多余的雪灵珠力量释放出去,释放之后,她需要一段平稳时间来将剩下的力量融合进身体之中。 那么,她要用狂暴的雪灵珠,对付精灵一族还是寻无泪的军队? 显然,都对我方不利。 若是让精灵一族偃旗息鼓了,后面依旧有寻无泪在虎视眈眈,雪灵珠一旦释放出去,她至少在未来几天内,失去战斗力。 “明日子夜之前,必须把雪灵珠释放出去,五天时间就要到了。”魇道。 他的力量,仅限于此。 轻歌点头,坐在虎皮床上,她从腰封里拿出一把匕首,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往手腕上割去,她掐住姬月的下颌,迫使妖孽的男子微微张开嘴,猩红的鲜血流了进去。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之计,她只是想护住姬月的心脉,她现在虽未与雪灵珠融合,但雪灵珠的力量依旧在她体内,她的血,至少有点用途,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介意放干鲜血。 片刻后,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止血丹服下,用手帕包扎伤口,垂眸温柔的望着姬月。 薄唇染血的男人,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活像是高贵的吸血鬼,美丽的妖精。 轻歌俯下身,在姬月眉心落下一吻,她无声的说,这一回,就让我来护着你吧。 起身,轻歌看着帝九君,道:“妖王昏迷不醒,我想要主宰的权利,可能给我?” 事不宜迟,她不想在闲杂之事上耽搁太多,精灵一族与寻王军队,必须尽快解决。 帝九君毫不犹豫的道:“你是未来的妖后,主宰权利,是你应该的。” 若是以前,有人跟他说,他会把兄弟们的命交给一个人类手中他定会认为是无稽之谈。 但,他相信姬月的眼光。 妖王的女人,绝不是什么庸碌之辈。 “我不同意。” 盈盈玉手将帘子掀开,圣女带着人走了进来,目光如玄冰落定于轻歌身上,“九君,一个人类也妄图主宰妖魔,胆子会不会太肥了点呢?” 帝九君脸色沉了下去,“我说了,她是妖王的女人。” 圣女拈花一笑,“妖王的女人?这妖域里的花花草草,环肥燕瘦,哪个不是妖王的女人?若不是妖王亲口所说,我绝不相信,人类向来卑鄙无耻,我们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可不想再死。” 无忧气息骤冷。 扶希腹黑一笑,眼里全都是戏谑,“你们死那么多人,那是你们没用,你说人类卑鄙无耻,你又能好到哪里去?无非是女人的嫉妒之心罢了,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圣女张嘴,尽是说不出话来。 轻歌猛地站了起来,朝圣女飞掠出去,罡风阵阵,灌入了雪灵珠力量的拳头,直截了当的轰炸在圣女小腹上。 “你们,没有选择。”轻歌道。 她下手留情,却也制造出了震撼的效果,她知道,瀑布内的所有人,都是姬月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她看得出这个女人的爱慕之心,也没有杀意,只是不想任由局势混乱下去。 想要这些人臣服,只有一个办法,谁的拳头硬谁称王,至于他们是不是真心对轻歌,轻歌不在乎,只要他们生死不离姬月就够了。 圣女脊背拱起,脸色煞白。 轻歌抽出手,冷冷的扫向四周,“谁还有异议?” 这一回,她将月炎火与冰封水释放出来,冰封此处,大火连绵。 她制造出了一种假象,强大的假象。 她不能被他们发现她是先天十二重,否则,他们会认为她太弱,不相信她,也不臣服。 帝九君怔了怔,连忙上前扶住圣女,圣女还想说什么,帝九君冷冷的道:“我们已无退路,相信她一回又如何?不就是一个死?” 圣女哑然,最终没说什么。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她找了妖王十几年,等了十几年,十几年后,妖王身边有了别的女子,还是个人类。 她的高傲,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轻歌见局面稳定,撩袍坐在桌面前,问,“九君,可有寻无泪军队的势力图纸?” “有。”帝九君拿了出来,铺在桌前。 “七百高等妖魔,三万高等妖兽,五位长老级别的妖魔,还有神秘的第三方势力?”轻歌拍桌而起,道:“第三方势力已经消失,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内外夹攻的精灵和妖魔军队,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精灵?” “若是有办法,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长达半个月。”圣女嗤了声。 轻歌也不恼,而是皱眉。 姬月他们已经困在这里半个月了? 也就是说,至少一个月前,妖域就开战了,当第三方势力参与进来时,姬月就受伤了。 可是骨髓烟,是五天前发生异动的,时间对不上。 精神世界里的魇说:“妖王很强大,他不至于被伤的那么重,只怕受伤时,他用了一部分力量护着眉心的骨髓烟,看似安然无恙,实则是不想让你担心,可越是这样,越有损心脉。” 一字一句,犹如尖锐的针,扎在轻歌心窝。 他在用命换她的安心。 第801章 占山为王 得到主宰妖魔的权利后,帝九君把珍贵的资料和地形图都给了轻歌。 轻歌仔细推敲了半天后,发现,这些事情,就算再了然于心又如何,山内有狂暴的精灵一族,山外有寻无泪,若是没有解决这两方势力,依旧于事无补。 更何况,还有神秘强大的九界守护者,谁知道会不会再重来一次,把妖王的老窝给端了? 轻歌自然不会把九界守护者的事情说出去,九界守护者是各个位面之中最公正的存在,一旦泄露,只怕九界守护者容不下她,杀人灭口。 此事,可大可小。 轻歌坐在紫色藤蔓编制的椅上,转眸看了眼姬月,姬月皮肤很白,伤口上开出了血色之花,他似乎从未有如此虚弱的时候,以前,哪怕再脆弱,他也能笑靥如花的耍流氓。 圣女带着几名妖魔,站在一旁,有些泄气。 “轻歌,你别怪圣女。” 帝九君道:“她自小孤傲关了,是妖域长老的孙女,也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十几年前,妖王被陷害追杀至四星后,她便天天吃斋念佛,此次妖王回来,她全然不顾自己爷爷的感受,带着兄弟跟着妖王干,可以说,妖王能够短时间内集结这么多部队,圣女有很大的功劳,她虽然跋扈了些,却无坏心。” 帝九君的声音不大,只有轻歌听得见。 轻歌挑眉,道:“我并未怪她,在这里的所有人,我都敬畏,敬畏你们能够不顾生死的跟着他,我怎舍得怪?” 帝九君讶然,他不曾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心思玲珑的女子。 女性心眼小,算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适才轻歌与圣女如此激烈碰撞,帝九君怕再生事故才在万分犹豫后说了这么一番话。 而今看来,说与不说,没有什么区别。 帝九君似乎明白,为什么不近女色孤独万年的妖王,会沦陷在温柔乡里。 “看来,我们只能白天强攻出去了。”轻歌道:“晚上有狂暴的精灵,若是在白天的话,或许有一线希望。” 帝九君摇了摇头,“外面壮大的军队,几乎是寻无泪的主力军,我们几个人,是攻不出去的。” “难道要坐以待毙等死吗?”轻歌反问。 帝九君无言以对。 被轻歌揍了一拳已经缓过来的圣女走来,坐在藤蔓椅上,复杂的看了眼轻歌,道:“并非是我们想坐以待毙,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太大,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轻歌看了眼圣女,自空间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朝其丢了过去,而后看向帝九君,道:”正午之时,我想去试探下寻无泪军队的实力,若是可行,我们就在明日白天强行攻出去。” 圣女接过药瓶,打开,倒出一枚幽蓝色丹药,服下,小腹的伤竟是好了。 轻歌在北月皇宫,时不时的会顺手牵羊的拿走一些珍贵丹药,以备不时之需,毕竟,她可不是炼丹师、药剂师。 “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去?”帝九君诧异。 轻歌点头,她只是想去试试,雪灵珠爆发出的力量,能不能威胁到寻无泪的军队。 “不行,太危险了。”帝九君不赞成。 “这样等下去也很危险。”轻歌道,“我现在想知道,精灵一族在白天,会不会威胁到我们?” 帝九君摇头,“精灵一族白天嗜睡,晚上化身恶魔,若是我们有对抗寻无泪的本事,白天的确是最好的突出重围的时机,可……” 轻歌知道帝九君想说什么,兵败如山倒,妖王又奄奄一息,哪里还有什么实力能与寻无泪对战呢? 轻歌突发奇想,“能不能控制精灵?” “控制精灵?痴人做梦,高傲美丽的精灵绝对不会受制于人,除非死。”圣女嗤道。 轻歌垂下眸子,抛入一抹灵魂之音去精神世界,问魇,“魇,有办法把精灵占为己有吗?” 虽说如今是千钧一发之际,可轻歌依旧在为姬月谋后路。 就算这场战斗赢了,姬月也需要一个安稳之地。 轻歌观察过这几座山脉,地形复杂崎岖,连绵起伏,易守难攻,若是在此建造出一座城池,姬月可立于不灭之地。 她也看了妖域的地图,这几座山,因是精灵一族的栖息地,周围很少有妖兽、妖魔,不仅如此,此处位于妖域中心,依山傍海,且千万年来都没有发生海啸。 若是以此为起点,打下妖王的江山,是个很美好微妙的开始。 当然,若是帝九君、圣女等人知道轻歌心中所想,只怕会认为如今的世道太疯狂了。 这厮竟然想统驭精灵,占山为王。 精神世界,魇道:“想控制精灵,基本没可能,不过你的空间袋里有当初在凤栖宫中拿走的白水晶,这白水晶对精灵有很大的诱惑力,或许你可以去谈判谈判。” 轻歌扬眉,她倒是没想到,顺手拿走的白水晶,竟然也能跟精灵一族挂钩。 只是白水晶是暗黑魔法师的尸体和骨头制作而成的,象征着正义的精灵,怎会需要这种邪恶的东西。 轻歌也来不及去想这之间的渊源,当务之急是反败为胜。 “魇,能再为我争取一天的时间吗?”轻歌问。 魇只能遏制雪灵珠五天,今晚子夜前必须释放雪灵珠,可一天的时间,轻歌没有完全的把握,她还要去山外探测寻王军队的虚实,晚上还要与精灵谈判,若是再争取一天时间,就绰绰有余。 “不行,我实力有限。”魇道。 轻歌脸色微微变了变,若是如此的话,那她的时间,就太赶了。 “无忧是圣兽,扶希有七星瞳,他们联手,或许能多拖延一日的时间。”魇也知道情势所迫,道。 轻歌惊喜,问:“有没有副作用?” “一天的话,应该没有。” 轻歌正在思索间,帘子外的瀑布,似是有了很大的动静。 圣女一喜,站了起来,看向帝九君,道:“龙三回来了。” 然而,圣女还没走几步,一道威武的身影跌跌撞撞走来,一路的血在其脚掌下蔓延,直到跨过帘子,他一头栽在地上,倒在伤口流出的血泊里。 第802章 男人不要太风骚 圣女急忙忙的走至男人身边,把龙三给扶了起来。 怔住。 龙三的脸上,有块很大的伤口,深可见骨,看伤口的痕迹,像是被凶残冷血的野兽给咬掉的。 轻歌蹙眉,突地,龙三的身上大盛暗黑色的光华,光芒之中,龙三的身体扭曲狰狞,成了一头鬃毛泼墨的狮子,狮子脸上,依旧有一道伤口,圣女无意中碰触到伤口,黑狮身上柔顺的鬃毛,忽的倒立了起来,根根分明,犹似锋锐逼人的骨刺。 “他怎么了?”轻歌问。 帝九君道:“昨晚精灵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在精灵来之前,我让龙三拿着抹有血迹的帕子去山脉别的地方,引开精灵。” “龙三身受重伤,伤口是低端精灵所造成的。”帝九君说。 轻歌错愕不已,她感受得到,龙三是一头高等妖魔,算是妖兽之中尊者般的存在,竟然被低端精灵伤成这样? 可见精灵有多厉害。 “龙三有怪。”轻歌道:“若真遇见了精灵,精灵应该不会让他逃走才对。” “可能是天亮了,精灵回去了吧。”帝九君解释道。 轻歌盯着黑狮看,蹙起柳眉,龙三当真很怪异,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让几头妖魔把龙三遗留在瀑布外的血迹清除干净,否则精灵沿着血的味道前来寻找,这个据点,就会暴露。”轻歌沉重的道。 帝九君侧目看了眼轻歌,没想到轻歌如此谨慎,的确,龙三是他们的战友,如今受这样重的伤,众妖魔只会关心他的伤势,而忽略掉了潜在的危险。 帝九君点头后,命令几头妖魔前去清洗血迹。 轻歌眉头依旧皱着,饶是如此,她还是有些不安心。 “九君,龙三快不行了。” 龙三所化的黑狮被圣女和妖魔们放在石床上,她回头焦灼的看向帝九君。 帝九君、轻歌二人走上前,轻歌连忙把空间袋里珍贵的丹药拿了出来,全都往龙三的嘴里塞。 见此,圣女和妖魔们对轻歌的戒心也少了些。 “九君,圣女,这里交给你了,趁现在天色还早,我去探探寻王的军队。”轻歌道,把无忧、扶希招呼过来,她并不打算孤身一人前去,有人并肩作战,会降低危险。 “一路小心。”九君道。 圣女嗫喏了下,才说:“妖王连做梦都是喊你的名字,你的命是妖王的,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夺走。” 轻歌倒也没想到圣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其实,当知道轻歌的名字后,圣女就知道,她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是利落爽快之人,心不狠手不辣。 轻歌牵着扶希和无忧一同掠出了瀑布,记住这个方位后,朝山外掠去,白日青阳之下,身影犹如幽灵。 山外。 雷霆万钧气势磅礴的军队厚厚一层,黑压压的把四五座山脉包围,像是不可抵挡的城墙,无坚不摧,攻无不破,轻歌内心震撼不已,这是怎样的一支军队,竟然能围剿这样广袤的山脉,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逃生了。 “太变态了,这可都是妖兽妖魔。”扶希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叹道。 “轻歌,就算你有雪灵珠的力量,也无法对抗这样的军队。”无忧道。 轻歌抿唇,的确如无忧所说,她能感受到那些妖魔妖兽体内的强大力量,更何况还有寻无泪和长老级的妖魔,单凭姬月剩下的一百不到的妖魔,如何取胜? “若是没有精灵,晚上可以杀他们个措不及防,可现在,举步维艰,夹缝生存。”轻歌站在烈日之下,身影如同黑夜,额上出了一些冷汗。 难道,天要亡她吗? 她跨越位面的赶过来,不是要看妖王一脉是怎么灭亡的。 轻歌咬紧牙关,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哪怕在敌众吾寡的情况下,她也能杀出重围,开山劈地。 轻歌围着几座山脉掠了一圈,把军力分布图都记在脑海之中。 在山脉的南方,有一片海域,因有海域的存在,山脉以南,并未被军队包围,可饶是如此,海域也相当于城墙。 “无忧,能不能从海域里逃出?”轻歌问。 无忧摇了摇头,“妖域的海域,无边无际,却海地下有个世界,是妖域的禁地,里面有美人鱼,鲛人,若是从海域逃生,遇到风暴,跌入海底,就更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轻歌眼眸一亮,“海域内有强大的生物?” 无忧点头,“是的,海域地下的生物,睚眦必报。” 轻歌咬了咬下嘴唇,道,“我要去海域一趟。” “你找死?”无忧沉怒,“就算妖王下海,也是有去无回,你过去,岂不是死无全尸?” 扶希皱着小小的眉头,却什么都没说。 他比谁都清楚,轻歌并非鲁莽之人。 轻歌目光转冷,“你也看到了,在这样的军队包围之下,我们不可能逃出去,更别说取胜了,敌明我暗,夜晚本该是最好的作战的时间,可一到晚上,我们还要防范精灵一族,在这样的夹缝之下,想活下去,难上加难,无忧,这是白水晶,你先拿去,若我短时间内回不来,你用白水晶和精灵谈判,说不定能让精灵一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从空间袋里拿白水晶拿了出来,放在无忧的手上。 “我和你一起去。”想也没想,无忧便道:“有我这样的花美男在,说不定海底下的那群生物,会看在我的美色上,饶你一命,唉,男人呐,果然不能太美。” 轻歌:“……”似乎什么正经事,到了无忧嘴里都会变味。 扶希很鄙视的看了眼无忧。 轻歌酝酿了会儿措辞,道:“无忧,我是天生的杀手,特工,这件事,就让我来做吧,我把姬月他们交给你,有你和小希在,至少可以护住他们一时。” 无忧黑着脸,“谁想护自己情敌?你信不信我会趁你不在一刀宰了妖王再逃之夭夭。” 轻歌:“……” 在轻歌即将发怒之前,无忧立即过来拽着轻歌衣角晃了起来,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谄媚的很。 轻歌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男人还是不要太风骚的好。 第803章 落难的王 无忧抵不过轻歌的执拗,只得同意轻歌一人下海。 第二座山脉脚下,扶希、无忧二人合力为轻歌拖延了一天时间后,就分道扬镳。 神秘的瀑布里面,帝九君看见无忧、扶希走了进来,焦虑的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轻歌的踪迹,便问:“轻歌呢?” “她下海去了。”无忧毫不客气的道。 “下海?”帝九君错愕不已,而后慌张的站了起来,“她要去山脉南方的那片海域?” 无忧点头。 帝九君眉心一压,“不行,海域里未知的危险太多。” 无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她意已决,你们谁能拦住?寻无泪的军队那么强大,被困山内又有精灵咄咄逼人,轻歌下海是想引发海域生物与寻王军队一战,你们就能趁乱逃脱,她这样舍生取义是为了谁?” 帝九君眸光闪动。 圣女提着鞭,往外走,“我去陪她。” “站住。”帝九君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等了。” 圣女回头,眼眸微微睁大,“九君,他们不是妖域中人,不清楚,你我二人可是知道,海域内有怎样凶猛的生物存在,夜轻歌一去,必死无疑,我虽恨不得她死,可她死了,妖王怎么办?若妖王知道她死了,就算醒过来了,也会颓废萎靡,一蹶不振。” 帝九君沉思。 扶希忽的道:“什么大风大浪姐姐没见过,区区海域也能拦住她?让她去吧,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无忧也说:“轻歌留下了白水晶,白水晶在精灵一族之中相当于价值连城的宝贝,若是精灵一族找到了我们,有白水晶在,局面也不会过于失控。” 圣女犹豫了会儿,回走。 此时,圣女似是察觉到什么,身体颇为紧绷,她僵硬的转过头,朝虎皮床上的姬月看去,那双美丽诡谲的异瞳,缓缓睁开,邪魅,野性,狂妄,杀戮。 “妖王?”圣女惊喜,却又在害怕什么,喃喃着。 帝九君闻声,连忙回头朝后看去,不可置信,妖王竟是醒了? 姬月骨骼分明的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眸光淡漠的扫向帝九君,问,“她来了?” 帝九君并不打算隐瞒,“昨日来的。” “果然还是来了么……”姬月似是在自言自语,突地喷出一口血,双眼冒出血丝。 “妖王,你的身体……” “无事。” 姬月想要起身,突地被无忧按了下去,扶希也跟了上来。 无忧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姬月,“你可别死了啊,不然轻歌真会以为是我杀的,然后与我来一场甜蜜的不死不休。” 姬月:“……” 扶希柔柔弱弱的走来,楚楚可怜的仰起头看着无忧,“爹,娘她下海了,会有危险吗?” 无忧蹲下身,捏了捏扶希的脸,“轻歌那么坚强,不会的。” 众人:“……” 姬月太阳穴狂跳不止,愤怒的瞪着风骚无害的无忧和天真无邪的扶希,他才离开多久,轻歌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姬月表示很忧伤。 扶希犹似个粉嫩的水晶包,爬上了床,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姬月看,“叔叔,你是我娘什么人啊?” 姬月:“……” 帝九君在一旁看好戏,窃笑不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扶希和无忧是想捉弄姬月,毕竟这一大一小,都是骚包腹黑的人,即便没有商量,也有心灵感应,一拍即合,就这么成了。 姬月黑着脸,雪白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他怒不可遏,恨不得想把面前两个无比臭屁的人给丢了出去,活埋得了。 旋即,姬月脸上的黑化之意逐渐消失,他笑容可掬的看着扶希,妖孽的容颜美如画。 扶希打了个冷战,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帝九君失笑。 姬月长臂一挥,便把扶希给捞了起来,男人笑的尤其阴森,“我是你亲爹,你说是你娘什么人?” 扶希:“……” 无忧:“……” 他们这是腹黑少年遇见腹黑他祖宗了。 帝九君憋笑憋的肾疼,圣女在一旁看着,满心的苦涩,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笑意,她鲜少见到这样的妖王,可只要有那个女人存在,不可一世的妖王也会有温柔长情,腹黑冷血的模样。 扶希还想说些什么,姬月却是想要脱掉他裤子,扶希挥动四肢疯狂挣扎,姬月幽幽的道:“别怕,你爹我十八代单传,祖传的秘密,男孩过了五岁就要自宫,可长生不老。” 扶希水晶般粉嫩的小脸煞白煞白的,精致青涩的五官都委屈的皱到了一起,他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扶希倔强的捂住某处,“长生不老什么的宁可不要。” 姬月扬眉,“轻歌还是你娘吗?” “不是。”扶希憋屈的道。 “这就乖了。”姬月捏了把扶希的脸蛋,把扶希放至床下。 至此,他的视线才落在无忧身上。 “中级圣兽?”姬月双手抱胸,“看来轻歌的眼光越来越差了,什么货色都往身边揽。” 无忧:“……”这嘴巴够毒。 扶希掩嘴在一旁咯咯的笑着。 帝九君走上前,汇报如今的情势和轻歌的想法处境。 “她下海了。”姬月问。 “下了。” “那就下吧。” “妖王,你不担心她吗?”帝九君诧异。 姬月说:“担心有用吗?她舍生取义,不是让我们无止境的在这里担心她,既然有白水晶,先把精灵搞定。” 天知道他多担心,有哪个男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女人为自己赴汤蹈火陷入危险之中,更何况是他姬月。 他比谁都担心,他恨不得把她抱在怀里,融入骨髓。 可,的确如轻歌所说,这是万分之一的生机,从海域突破。 他必须要理智对待,才不会失去轻歌做这件事的意义。 也正是因为听到轻歌危险的消息,重度昏迷的姬月才能堪堪醒来。 没人知道他遭受怎样的折磨。 姬月攥紧双手,古井无波的眼底,深藏一抹阴鸷之色。 虎落平阳,他日,必再现辉煌。 所有的敌人,他都要手刃。 妖王之路的坎坷,旁人不知,也不懂。 他万年孤独,灰白的人生,只因她,才有了色彩,他怎会让自己的女人,死在冰冷的深海? 第804章 路卡斯旗下的士兵 姬月已经醒来的事情,轻歌并不知道。 她围绕着山脉,身影似鬼魅般潜入了军队之中,她并不是盲目下海,据说,海域之下有强大的生物。 是的,她想借刀杀人。 当然,想要借到这把刀,她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但她不在乎,只要妖王一脉能有一线生机。 暗处,轻歌不动声色的解决掉一头妖兽,把妖兽的盔甲穿在自己身上。 因她身上人类的气息过于旺盛,特地让魇掩盖住了。 万事俱备,轻歌前往军队的大本营,那里,重军守护,戒备森严,寻无泪和几头长老级别的妖魔都在此处。 逼近大本营帐篷前,轻歌往脸上抹了把泥,再加上她本来的气势,以及放在男人堆里也不算矮的身高,若不是过于精明敏感之人,很难发现她的女子之身。 有两名低等妖魔侍卫分别在东南两个方向伸展出锋锐的骨刺兵器,挡住了轻歌去路,其中一头妖魔如冰雕般硬邦邦的道:“军营重地,未得准许不可擅自进入,你是哪个将领旗下的士兵?” 轻歌有了准备,便坦然的道:“我是路卡斯大人旗下的,路卡斯大人负责监督精灵一族,昨晚精灵一族与妖王达成协议,把战火燃到我们身上,路卡斯将领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便让我来将潜伏到的资料和昨晚的战利品带给寻王。” 无中生有的话,轻歌信口拈来,路卡斯是军队之中的将领之一,她潜伏于妖兽之中才知道路卡斯专门监督山内精灵一族的。 可见,寻无泪对精灵之事相当看重,轻歌便将计就计,只要见到了寻无泪,她就有打算。 计划,很是周全。 虽不说万无一失,但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两头低等妖魔士兵,互相看了一眼后,依旧半信半疑,“此事我们怎不知道?” “荒唐!”轻歌沉怒,义愤填膺,“寻王与精灵一族达成协议的事情只有几个亲信知道,路卡斯大人和寻王非常看重此事,为了避免引起慌乱和其他人的怀疑,才特地让我秘密前来,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若是耽误了寻王的大事,你们也能担当?” 说吧,轻歌把一枚白水晶从空间袋里拿了出来,阴测测的道:“妖王就是利用暗黑魔法师的白水晶和精灵一族同仇敌忾,现如今是关键时刻,牵一发动全身,若你们还是不相信,现在我就去叫路卡斯大人过来,不过精灵一族的事情一旦张扬了出去,寻王在妖域的威望就会减少,二位要三思啊。”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她说的正义凛然,没有任何虚假,反倒是那两个低等妖魔,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的恶徒一般。 轻歌果断转身时,两名低等妖魔当即过来,谄媚的道:“这位士兵,是我们多疑了,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们……” 不等两位说完,轻歌一甩手,便大大咧咧摇摇摆摆犹如钻石王老五般走了进去。 轻歌这番样子,更让低等妖魔士兵坚信不疑,轻歌是路卡斯大人旗下的士兵。 其实,当白水晶亮出来时,他们就信了。 过了这一关,轻歌步履沉稳的靠近帐篷。 一把掀起帐篷,入眼可见寻无泪与一位老者在下棋,轻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位老者是长老级别的妖魔,若是对付寻无泪一人,她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可若是长老级别的妖魔和寻王两面夹攻,轻歌更别提全身而退,只怕会朝不保夕了。 故此,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长老级别的妖魔弄走。 寻无泪抬起猩红的眸,不耐烦的看向轻歌,“现在的士兵都这么没规矩吗?” 轻歌放下帐篷帘子,走进帐篷内,站在寻无泪面前,道:“寻王,路卡斯大人托我带来山内的消息。” “路卡斯?”寻王虚眯起眼睛,朝棋盘上落下一棋,道:“说吧。” 轻歌看了看老者,欲言又止。 她在赌,赌寻无泪与精灵一族协议之事长老级别的妖魔并不知道,长老级别的妖魔向来思想封建,而精灵一族算是妖域的禁忌,故此,长老们应该不会同意此事。 “这里没有外人,说!”寻无泪声音拔高了几分。 老者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看了眼轻歌,而后扫向寻无泪,道:“寻王,看来这是路卡斯与你之间的秘密,老朽就不参与了。” “在长老面前,本王没有秘密。”寻无泪道。 老者面目温和,“罢了,老朽想起还有一事,就不唠叨寻王了。” “可是这棋……” “来日方长,寻王还怕分不出胜负吗?”老者笑着走了出去,姿态优雅,仙风道骨,说不出来的韵味,像是不理尘世喧嚣的道士。 老者走出去后,寻王脸上残余的笑意消失不见,一脸阴鸷,他回头看向轻歌,冷笑一声,道:“不愧是路卡斯的人,还算是机智。” 轻歌面不改色,“属下和路卡斯大人,都归属寻王。” 寻无泪似是很享受轻歌的谄媚,他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颌,朝轻歌看去,眉头一挑,说:“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路卡斯身边怎么没见过你?” “属下奥马巴,是路卡斯大人训练出的间谍,为寻王效命。” 轻歌小心翼翼的对付寻无泪,同时又为美国总统祷告了下,她着实是想不出名字了,奥马巴貌似也很应景? “奥马巴?有趣的名字,果然是路卡斯的人。”寻无泪问,“为何不是路卡斯亲自过来?” “精灵一族背叛了我们,一直监督精灵一族的路卡斯大人昨晚被精灵攻击,受到重伤,故来属下秘密前来。”轻歌自信一笑,道:“路卡斯大人,只信得过属下。” 她清楚,在这个危险如狼一样的男人面前,不能太低声下气,否则很快就会被找出破绽。 何况,她刻意想要破坏精灵一族和寻无泪之间的关系,这样的话,无忧他们拿了一部分白水晶,可以和精灵一族谈判,成功率也会高。 显然,轻歌想的面面俱到,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姬月。 她不怕自己身陷险境,她也不是小鸟依人要男人来保护的小媳妇,势均力敌的爱情,是需要两个人的守护而不是单独一人的付出。 当她的心开始为姬月兵荒马乱时,她的此生,便有了寄托。 第805章 与恶魔共处一室 寻无泪不言不语,只是坐在水晶打造而成的华丽椅上,高雅矜贵的交叠起双腿,似笑非笑的盯着轻歌看。 轻歌的心,轰然往下沉。 寻无泪看出她的破绽了吗? 轻歌不动如山,面不改色,她现在的处境是步步惊心,走在悬崖峭壁上,想要绝地反击,扭转乾坤,就得置之死地而后生。 突地寻无泪抬起修长雪白的手,“过来。” 轻歌蹙眉,脚步沉稳的朝前走了几步,悄无声息的保持疏离的距离。 寻无泪站了起来,墨色的袍子上绣着大红的玫瑰,挂在勋章上的七星流苏自肩头垂了下来,那张扬浓烈的红发血瞳,似暗夜的魔鬼。 他突地把轻歌的头盔摘掉,一头美丽的白发便落了下来,长指挑起轻歌的下巴,哪怕隔着脏污不堪的泥土,他好似都能感受到那惊心动魄的美丽。 寻无泪浅笑,而后道:“路卡斯那木头,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竟让女子去做间谍。” 轻歌心安定了下来,看来,寻无泪只是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 轻歌面色平静,“寻王这是觉得女不如男?” “当然不是。” 寻无泪重新坐回水晶椅上,自旁侧拿出一个精致的酒杯,倒入猩红的酒水,如恶魔般饮了口,他喝完后,又倒了杯,朝轻歌的方向微微推送,“妖王的血酿成的酒,美味醇香,要不要来一口?这是你的荣幸,其他人绝对没有这种待遇。” 犹似五雷轰顶般,轻歌脸色惨白,眼前一片漆黑,脑内混混沌沌,只回响寻无泪的话。 这是妖王身上的血酿出的酒。 似有魔爪,撕裂开轻歌的心脏。 她愤怒,她悲戚,她恨不得要这天这地全都毁。 轻歌身体僵硬,发白发青的脸色也因泥土的掩盖而没有被寻无泪发现,不过敏锐的寻无泪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你似乎不太开心?” 这可是恩赐! “寻王,属下……” “喝了。” 寻无泪一脸的阴鸷,拿着水晶杯的手,举在轻歌面前。 轻歌咬紧牙关,她接过水晶杯,仰头,一口饮下,腥甜的味道,让她的心脏六腑都在颤抖,胃里涌动着恶心的感觉。 轻歌想吐,但她忍住了。 寻无泪很危险,也很机警,她不能引起他的怀疑。 见轻歌尽数喝完,寻无泪脸上的阴鸷才尽数消失,阴柔俊美的脸庞上浮现一抹笑,他像是精灵般,舔着水晶杯杯口上的红色酒水,摄人心魄,蛊惑灵魂。 寻无泪将水晶杯放在桌上,而后重新坐回水晶椅上,回归话题,谈论正经之事,“我已经给了精灵一族丰厚的报酬,没想到,高傲的精灵也出尔反尔,竟然与妖王勾搭到一起去了,真是失策。” 轻歌用精神之力把空间袋里的一枚白水晶分割成两半,而后拿出了残缺的白水晶,放在寻无泪的桌上,道:“寻王,妖王似乎有很多白水晶,他们用白水晶说服了精灵。” “白水晶?”寻无泪惊讶不已,把白水晶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是货真价实的白水晶! 看寻无泪这番模样,轻歌便知白水晶是拿不出去了,只能忍痛割爱,正因为肉痛,她才把白水晶分割成两半,不至于损失太多。 轻歌道:“寻王,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说话时,轻歌眼神飘忽不定,游目四顾,却也很是小心,没有让寻无泪有任何的怀疑。 突地,轻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她在帐篷内的东南方向,发现一个用上等宝石打造而成的架子,架子上,挂着一件染血的衣裳,这件衣裳,与寻无泪身上的几乎相同,轻歌想,这是寻无泪战斗时受伤后换下的衣裳。 如今,轻歌得想办法拿到这件衣裳。 寻无泪冷笑,说:“既然精灵一族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今晚本王会亲自深入山脉找精灵谈了谈,若此事属实,明后日左右就放水淹山,精灵和妖王,都去死吧。” 轻歌心脏咯噔一跳,看来,寻无泪还是没有全相信她的话,要亲自去找精灵证实。 轻歌不解的问,“为何不放火烧山呢?” 寻无泪哼了声,道:“长老级别的妖魔之中,就有一头水系妖魔,放水淹山岂不是比放火烧山更简单点?何况这几座山就连着海域,若是淹了山,不用我们出手,海域内的生物就会解决掉他们,我可不想为了对付恶心的精灵,浪费战斗力。” 轻歌微微窒息,寻无泪果然打的一手好算盘。 她本想引导寻无泪放火烧山,是因为山脉都是连在一起的,里面的山脉若是被火烧了,寻无泪的军队们也会遭受鱼殃之灾,帝九君他们就有一条生路了。 不过,寻无泪的心思异常缜密,绝不会做阴沟里翻船的事,也是,这一辈子,寻无泪从未翻过船,只有他坑别人的份—— 轻歌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轻歌冷漠的说:“寻王英明。” “你和别的女人很不一样。”寻无泪的眼神在轻歌身上打转,“看来,女人穿盔甲什么的,比那些霓裳好看太多了。” 轻歌:“……” 寻无泪这是看上奥马巴了么? 若是如此,轻歌巴不得,三十六计之中美人计最好使了。 可—— 显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寻无泪危险的虚眯起眸子,“你说,你这么美,怎么不去当妓女?” 轻歌:“……” 她美么? 五官皮肤都被泥土掩住了,美么美么? 寻无泪当真不是瞎眼了吗? 而且啊,为什么长得美要去当妓女? 轻歌风中凌乱。 此刻,寻无泪再次将水晶杯倒满猩红的酒,优雅的饮着,轻歌的心,仿佛被千万根锋锐的针狠狠的扎了下去。 那是姬月的血! 轻歌紧攥着双手,尖利的指甲镶嵌进了手掌血肉之中,丝丝缕缕的血溢满了指缝,可她感受不到痛。 她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想到用仇人的血去酿酒!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把寻无泪剥皮抽筋,可她什么都不能做,为了大局,自然无动于衷,站在帐篷里,看着恶魔般的男人,喝着这独一无二的酒。 第806章 八骨鳄龙 寻无泪波澜不兴的品味着猩红的酒水,轻歌余光盯着那件带血的衣裳,心思微动。 “事情交代完毕,你若再不走,本王会以为是路卡斯特地让你来勾引我的。”放下水晶杯,寻无泪似笑非笑的盯着轻歌看。 轻歌面色冷漠,手毕恭毕敬的放在胸膛前,弯下腰,行礼,而后转身离开。 出了帐篷,她并不是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而是猫着腰潜入帐篷的两层厚布之间。 隔着一层布,她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寻无泪的身影,寻无泪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那用血酿出的酒。 许久,寻无泪似是乏了,轻躺在床上,准备休憩。 轻歌一动不动,半晌,她再次潜入帐篷之中,风驰电掣,一瞬之间就拿到了那件衣裳,再悄然无声的离开,速度快到甚至连空气都没有涟漪波澜。 这种事情的难度并不大,当初在现代,无数杀雨,生来死去,哪怕在最先进的战机和cc54激光枪以及红外线射击下,她都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出了寻王大本营的帐篷,轻歌戴好头盔,靠近另一个雪白的帐篷,窜了进去。 她低着头,刻意弄出沙哑的声音,“路卡斯大人,我回来了——” 坐在桌前的路卡斯,诧异的朝轻歌看去,他并不认识眼前之人,然而,当轻歌抬眸的刹那,五指张开,犹如铁爪,袭向路卡斯的脖颈。 身为巅峰的高等妖魔,路卡斯的警觉性比谁都强,反应过来时怒喝一声“刺客”立即爆发出强烈的气势。 然而,在路卡斯眼里弱不禁风的士兵,那一只手,像是氤氲了上古洪荒之力,掐着他的脖颈,把他扑倒在地,掌心处释放出来的雪灵珠力量,像是跗骨之蛆,紧逼着路卡斯。 路卡斯瞪大眼睛,怒目圆睁,双眸里全都是血丝。 轻歌一掌朝他侧脖砸去,直接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砸晕了过去。 路卡斯晕了后,轻歌面无表情的把强壮的路卡斯拖上床,拿出明王刀,在路卡斯身上制造出大战之后受伤的模样,再在伤口处添一些白水晶的能量,看起来很像是与精灵大战之后的样子。 轻歌继而挑断了路卡斯的手筋脚筋,床上的男人闷哼一声,她动作优雅的为他包扎伤口。 她倒转手中的匕首,用柄处敲打路卡斯脑补的神经,至少一天内,路卡斯不会醒来。 “你真狠。”魇啧啧两声。 “等我把你骨头架子给拆了,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狠。” 魇:“……” 闷哼了一声,轻歌悄然的走出帐篷,提着明王刀,无声无息的做着杀人的勾当。 她的手脚干净利落,一击毙命,甚至对方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这五十人,大部分是中等妖魔,还有几头高等妖魔,轻歌把雪灵珠爆发的力量灌入明王刀之中,再以她神出鬼没的身手,杀人无形还是做得到的。 故此,几座山脉外的军队,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路卡斯大人旗下的妖魔士兵,正以一种诡谲的速度死去,而且那神秘杀手,是杀完一个妖魔后,拖去南面妖域,清理了血腥场面,再继续杀,直到五十人,全部杀干净了。 杀第五十个高等妖魔时,轻歌用一个瓷瓶装满了血才把妖魔尸体丢去海域。 轻歌腰酸背痛,扭了扭脖子。 哪怕她有雪灵珠的力量,也不能轻而易举的杀这些妖魔,须知,这些,可不是妖兽,是货真价实的妖魔! 若没有破裂的雪灵珠在手,轻歌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这些妖魔,只怕难如登天。 可见,个人的实力重要,辅助灵器、灵宝之类的也无比重要。 魇在轻歌体内,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杀了一个又一个,背脊发凉。 这才叫做真正的杀人不眨眼。 解决完毕后,轻歌坐在桌前,铺好宣纸,拿出了装着高等妖魔鲜血的瓷瓶,右手在瓷瓶里沾了沾血,而后在宣纸上写出几行字。 魇:“……”无耻,太无耻了。 轻歌不予不理魇的咆哮抓狂,写完后,用墨石压住宣纸,不让其飞走。 轻歌收好瓷瓶,拍了拍手,回头看了眼宣纸,冷笑一声。 寻无泪毁了姬月半壁江山,她绝不会让他好过的。 走出帐篷,天色渐晚,轻歌掠至南面海域。 海域上漂浮一层猩红色的血,恐怖骇然。 “雪灵珠有避水的效果,也能控制住海面上漂浮的血。”魇道。 轻歌点头,而后抬起双手,掌心里迸射出两道银色光柱,潜入海域,片刻后,白玉之光覆盖了适才一层红色的血,再闪烁了一会儿,消失不见。 海面上,风平浪静。 轻歌勾唇一笑,用红绳把白发扎了起来,脸上戴着一面冰冷的龟纹面具,脱去外袍后,罩上寻无泪那件染血的衣裳,再将外袍用月炎火燃烧至灰烬,旋即一跃而起,一头扎进了海域内。 海底凶猛未知的生物,她来了! 有雪灵珠护着她,海水浸湿不了她,她也能在海底自由呼吸。 当然,再使用狂暴的雪灵珠时,她脆弱的身体,同时也在承受雪灵珠的侵蚀。 若非有扶希、无忧二人的帮助,只怕她今夜子时,就要筋脉断裂而亡了。 海底内,轻歌绕开那些妖魔的尸体,四肢并用,疯狂的往下游,恨不得直接潜入海底。 这片无名的海域,似乎很深很深,不可见底。 轻歌不知游了多久,也没有尽头。 就在轻歌要抽筋时,她在深海里,发现了一种生物。 轻歌连忙朝旁边游去,躲在一块礁石后面,观察着那头生物。 那是一头鳄鱼,不,比鳄鱼要庞大,像是高楼大厦,只怕这样的生物,随便到了哪里,都会引起惊慌。 只是,这野兽的皮是白色的,像是坚硬牢固的铁,刀枪不入,这层皮上,到处都是褶皱,仿佛连褶皱都能压死人,在野兽的脊背上,有两排锋芒毕露的骨刺,骨刺根根分明,一列八根,一共有十六根,哪怕野兽在沉睡,这骨刺也蛰伏嗜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野兽的头很长,活像只暗青色的鳄鱼,然而野兽的尾巴更长,像是匍匐在青天之下的疆土,一旦扫起这条尾巴,就能翻起惊涛骇浪! 轻歌咽了咽口水,唇动无声。 八骨鳄龙! 她竟然在海底,找到了上古世纪传说中的八骨鳄龙! 第807章 背叛寻王者,死! “丫头,在你身边,我真是艳福不浅!”寄宿在轻歌身体内的魇惊喜的瞪大骷髅眼,颇为激动的喊着。 艳福不浅—— 轻歌嘴角抽搐,魇该不会是要与这上古凶兽来一段缠绵的爱恋吧? 魇似是没发现轻歌脑中所想的一些不纯洁的东西,继而道:“八骨鳄龙,在母体中要氤氲一万年才有一个蛋,蛋只有手掌大,一万年孵化,一万年成长,一万年八骨,一万年十六刺,总共要历经五万年才能衍生出这么一个生物,我生前是驯兽师,生平遇见过最强大的魔兽就只是高等魔兽,这种上古凶兽,万年也难一见啊。” 轻歌惊讶的看着在沉睡之中的八骨鳄龙,难以置信,这片广袤无垠的大陆,真是神奇,五万年,那是多少个世纪。 时代在更迭,世事万物变化莫测,五万年才氤氲出的凶兽,是人类的一大祸害,也是一种奇迹,传奇。 象征着这个群雄四起的时代的传奇。 “如果我激怒它,会造成什么后果?”轻歌问。 魇说,“你想利用八骨鳄龙去杀寻无泪?” 轻歌承认:“可我担心八骨鳄龙会伤害到帝九君他们。” “若是平时,我定然会让你打消这个念头,世间亿万人,都不敢拔老虎的毛,更别说是八骨鳄龙。” 魇井井有条的道:“可现在,这是绝地反击最佳的办法,反正你们就几条命,那可是整整一个军队,甚至有长老级的妖魔,不如赌一把吧。” 魇是个男人,骨子里流着冲动魔鬼的血。 得到魇的赞许,闻言,轻歌勾唇一笑,双眸里闪烁着凶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赌一把,孤注一掷,说不定还能死里逃生。 若是一直这样等下去,只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魇幽幽的说,“你若是想把八骨鳄龙弄醒,也得好生想想办法,我适才忘了说,八骨鳄龙,醒一万年,沉睡一万年,它醒时,便是洪荒之乱,它睡时,人世一片宁静……” 轻歌:“……” 睡一万年? 冬眠咩? 干咳了声,轻歌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还真拿这八骨鳄龙没有办法。 八骨鳄龙的皮肉比最牢固的城墙还要硬,那十六根凛冽野性的骨刺,像是他的保护兵器,对于一头防护强悍到拿刀去捅一下都没有知觉凶兽来说,想要他醒,难度那可是相当的大。 轻歌表示很头疼。 此刻,傍晚,驻扎在山脉外的军队,大本营的帐篷内,寻无泪醒来。 他似是想起什么,皱了皱眉,掀开帐篷,朝路卡斯的营地走去。 然而,奇特的是,路卡斯营地,一个守护的士兵都没有。 走进帐篷内,寻无泪瞳孔骤然紧缩,床上的路卡斯,堪堪昏死了过去,手脚四肢包扎了伤口,鲜血溢出,看得出,是筋脉挑断之伤。 路卡斯的身上,还有许多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伤口。 寻无泪紧皱着眉,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路卡斯是巅峰的高等妖魔,想伤他,难。 奥马巴—— 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寻无泪摸了摸下巴,唇角扬起一抹笑。 这会儿,寻无泪发现帐篷内的桌上,铺着一张白纸,纸上用血写满了字。 寻无泪走上前,温柔的拿起纸,纸上的血,微干,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寻王,精灵一族与妖王一脉同气连枝,暗杀路卡斯大人和五十位兄弟,我准备潜入山内,为寻王套取重要线索,绝不放过他们,背叛寻王者,死! 落笔,奥马巴。 似乎,这样奇葩的一个名字,破坏了纸的美感。 寻无泪眸中划过一道深意,他一手拿着宣纸,另一只手抬起,指腹朝血迹上摸过,而后含在嘴里,旋即,寻无泪眼神一凛! 高等妖魔的血! 寻无泪沉下眸子—— “奥马巴,是我多虑了吗?” 寻无泪在帐篷内坐了许久,而后离开帐篷朝大本营走去,怒气冲冲,“果然是精灵的劣根性,也敢背叛本王,既然如此,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入夜,寻无泪暗中派人进入山脉通知精灵一族,子夜,老地方见。 不巧的是,那中等妖魔一进入山脉,就被潜伏在山脉脚下的无忧、扶希给宰了。 无忧看着中等妖魔的尸体,咋了咋舌,“还真被妖王说对了,轻歌会在此事上从中作梗,寻无泪会派人进来找精灵。” “不得不说,妖王与姐姐,心有灵犀。”扶希笑道。 “再心有灵犀还不是要跟我生孩子……”无忧闷骚的环起双手,傲娇的哼了声。 扶希揪住无忧的衣袖,抬起脸,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圣兽大人,我为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无忧:“……” 滚。 他还变态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连孩童都不放过。 扶希咯咯的笑着。 无忧黑着脸把中等妖魔毁尸灭迹后提着无忧气势汹汹的回到瀑布之后。 “寻无泪派出一只中等妖魔,已经杀了。”无忧把扶希丢在地上,道。 姬月靠在床上,浅淡一笑。 果然如他所想,轻歌在下海之前,会把寻无泪和精灵一族的后路堵绝。 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呢。 从不为自己着想,哪怕惹一身伤,只要身边人好,她依旧能笑靥如花。 姬月再次笑了,那笑似深海之下化不开的水,柔柔绵绵的,像是半醉半醒的春风幽幽拂来,盛满眼底。 正在照顾龙三的圣女看见姬月的笑,心口发闷,觉得很震惊,又很悲伤,又有些欣慰。 万年孤独的妖王是很少笑的,哪怕他在邪魅的笑了,那双美丽的眼眸,都是冰冷的。 圣女一直以为,他天性如此。 原来,只是他的暖,他的温柔,不属于她罢了。 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温柔粗暴,都是看人来。 帝九君倒是很欣慰,也跟着笑了起来,问,“妖王,你怎么知道寻无泪一定会派人过来?” “很正常的事。” 姬月淡漠的道,唇角勾起一抹温柔,“那个蠢货想舍生取义,既然做了,就会做到底,帮我们铺好后路,她留下白水晶让我们与精灵谈判,势必会破坏掉精灵和寻无泪之间的协议,让精灵毫无退路,与我们站成一线。而这,就是她的作风,还是没变,还是一样的蠢。” 她比谁都狠,她却也心怀善意,舍己为人。 妖孽的男人说话间,满满的宠溺,尽是温柔,那一身的暴戾邪魅,全都成了绿水秋波。 圣女的心一滞,嘴角满是苦涩。 那么多年的等待和守护,是不是该放弃了呢? 可如今的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呢。 俗话没错,输者,溃不成军。 第808章 十八年 瀑布后的妖魔士兵,猛地从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单膝跪在姬月床边,双手抱拳,焦急的道:“妖王,精灵部队来了,直逼我们这。” 姬月蹙眉,精灵一族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而后,又是一名士兵过来,单膝跪下。 “妖王,精灵部队把我们的据点围剿了起来。” “……” 众人,面面相觑。 昏昏沉沉的光中,姬月满脸阴鸷。 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帝九君上前想要提醒他有伤在身,他却是快步走至龙三床边,指腹按在黑狮的肋骨处,而后脸色微变,暗骂了声,“龙三被精灵一族下了追踪之法,是被他们故意放出来的。” 帝九君错愕,想起了轻歌的话,暗嗤自己粗心大意。 “此事你们没做错,就算龙三被精灵一族追踪,本座也不会因此放弃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姬月道。 闻言,周遭的妖魔们,心中都是一暖。 “精灵怎么办?”圣女问,“你现在有伤在身,如今又是晚上,是精灵实力最强的失控,我们寡不敌众……” “怕什么。”姬月暗下眸子,“不是还有白水晶在吗?何况,以寻无泪的性子,得知精灵背叛了他后,会把这几座山脉都夷为平地,这样看来,精灵一族,似乎是我们的朋友。” 圣女张了张嘴,并未说话。 精灵? 朋友? 匪夷所思。 姬月甩袖就要朝瀑布外走去时,旁边响起了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姬月转头看去,扶希稚嫩的脸上挂满了笑,他笑着朝姬月伸出手,一副要抱抱的水晶包模样。 姬月傲娇的哼了声,“还真以为我是你爹?” 言罢,姬月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扶希:“……” 无忧过来,同情的揉了揉扶希脑袋。 扶希撇嘴,表示很委屈,姐姐的男人一点儿都不温柔啊有木有。 无忧腹黑的咧嘴笑,“不温柔最好,我们好撬墙角。” 扶希鄙视的看着他,“你太丑了,没妖王好看,姐姐不会跟你生孩子的。” 无忧黑着脸,拧着扶希的耳朵,“你再说信不信我给你喂春药脱光衣服摆好姿势丢进食人族?” 扶希:“……” 瀑布之外。 一群美丽的精灵,将瀑布包围。 紫色藤蔓前,其中一个妖冶的男人,睁着一双暗绿的眸,冷冷的看着瀑布。 刹那,有人冲破瀑布。 姬月、帝九君等人站在精灵部队前,几只妖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漆黑的王座椅子,放在正中央。 姬月趾高气昂霸道阴森的走过去,粗暴的坐下,交叠起双腿,长指支着下,阴测测的眼眸看向精灵男人,“精灵一族已经没落到与寻无泪同流合污了吗?” 男人暗绿的眸划过一道幽意,他低头沉沉一笑,而后定睛看向姬月,道:“妖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离开妖域十八年,妖域的格局早已翻天覆地,定型了,不是说你想翻盘就能翻,当然,我也很佩服你,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气势威武不减当年。” “十八年?” 姬月双眼如鹰隼般犀利了起来,“十八年算的了什么?本座要这妖域的亿万妖魔称我为王,谁敢不服?本座一日妖王,这妖域就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妖王就是妖王,依旧不可一世。” 男人继而道:“可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过于骄傲,太相信自己的力量,当年才会在阴沟里翻船,被寻无泪摆了一道,以至于十八年来活在混沌之中,你可知道,当初你的兄弟,对你忠心耿耿的属下,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全都覆灭在那场战役之中,甚至你为数不多的兄弟,也都日日夜夜遭受不为人道的折磨,只是因为寻无泪想要逼问出你的下落,你想想看,那些人,多骄傲的人,却被逼到自杀!” 姬月骨节泛白,指尖发凉,他僵硬的坐在王座椅上,耳边风声依旧,唯有精灵的声音。 “妖王,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还要让妖域陷入民不聊生,饿殍满地的局面吗?你把天下苍生视于何地?” 精灵声音陡然拔高了点,他没有任何的指责,似是劝服姬月回头是岸,不要执迷不悟。 姬月低着头,火红的袍子和他落寞的身影陷入了黑暗阴影之中。 帝九君笔直的站在王座之外,心疼的看着姬月。 这么多年,姬月心里是怎样的苦,他清楚。 圣女不甘,想要反唇相讥,却是被帝九君阻止了。 几十头妖魔沉默的站在旁侧。 无忧牵着扶希,风骚的靠着一棵树。 扶希瞥了眼无忧,说,“我觉得你一颦一笑都充满了色情,甚至让我有种错觉,这棵无辜的树甚至都是你的性奴。” 无忧:“……” 他有这么如饥似渴吗? 夜色妖娆,瀑布前,王座上,邪佞的男人低着头,眉心拧,久久不语。 他默不作声,但他坐在那里,便是压迫,让人窒息,直逼灵魂。 许久,他蓦地睁开双眸,一紫一红,高贵和邪恶的结合,极端的美丽。 他笑了。 他说:“正因为如此,本座才应该拿回属于本座的东西,当初欺我兄弟者,应当杀无赦才对,天下苍生?那是什么东西?关我屁事?本座落难时,天下苍生有救我于水火吗?他们只需要一个强大的王,带他们走向辉煌,而本座,就是他们最佳的选择。” 精灵哑然,片刻,失笑,他竟然想跟心比天高的妖王心平气和的谈道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妖王,话说到这个份上,是我的情分,既然如此,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精灵道。 “那让本座看看,你有多不客气,最好别让本座失望。”姬月冷笑。 哪怕他如血的袍子下是一身伤,那也阻止不了他的狂妄。 他是谁,他是姬月,顶天立地的妖王。 精灵一手挥下去,精灵部队围剿过来,幽绿的眸,像是鬼火,包围着他们。 姬月翘着腿,不怒反笑,问,“翼之精灵,你需不需要白水晶?” 话题转变速度太快了。 让众人脑袋一愣,转不过弯来。 但毫不意外的是,提及白水晶,被称为翼之精灵的人,以及其他精灵,都沸腾了起来,眼底透露出了狂切之色。 第809章 夜轻歌,不要死! 对于他们来说,白水晶有一定的诱惑力。 “你手里有白水晶?” 被称为翼的男人,呼吸急促的瞪着姬月,仿佛他的心脏都被姬月握在手里。 姬月不说话,红月之下,翠绿的植被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他优雅的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声音乍现,扶希手里捧着一块巴掌般大笑的雪色水晶靠近翼,站在翼一步开外的距离,高举起白水晶。 白水晶是不规则的形状,切口光滑,晶莹剔透,谁能想到,如此美丽之物,竟是用暗黑魔法师的尸体骨骸制作而成的。 翼镇定下来,收回视线,轻笑一声,“抱歉,妖王大人你还是晚了一步,我已经和寻王达成了协议。” “是吗?”姬月冷嗤道:“我竟是不知,你们精灵一族还会如此信守承诺?” 翼脸色一变。 姬月步步紧逼,“翼之精灵,精灵王现在虽然在沉睡,本座也落难,但这妖域大势,你不应该看不出,三足鼎立,三分天下,寻王一党,精灵一族,妖王一脉,你以为寻无泪吞并了我这一脉和旧部,精灵一族就能安枕无忧吗?” “你们精灵早已没了以往的高傲,在妖域,你们就是见不得人的生物,你可知道,寻无泪出自精灵一脉,但他却恨足了精灵,若本座就此陨落,相信不久后,寻无泪的手,就会伸到精灵的地盘,你们这几座山不算什么,他的目标会是整个妖域的精灵。” 姬月字字铿锵,如刀似剑,攻破翼之精灵的最后防线。 翼的脸色发白,直说不可能。 “精灵一族的眼瞳都是碧绿之色,寻无泪血瞳红发,怎会是精灵一族的人?” “精灵与妖魔生下来的怪物,有着妖魔的特征,精灵的耳朵,很奇怪吗?不要自欺欺人了,再这样下去,葬送的不仅仅是妖王一脉,还有你们精灵一族。”姬月冷笑。 翼紧攥着双手,暗绿的眸,尖锐的耳朵,月色下,他很美,让多少红颜祸水自惭形秽。 “妖王,你以为有了白水晶,再拿寻无泪逼我,我就会放过你吗?” 翼眼瞳之中流动着寒意,“既然寻无泪体内流着精灵的血,更不会伤害精灵了,更何况,精灵一族,岂是他区区寻无泪能够覆灭的?妖王,我知你求胜心切,不过,你的挑拨离间,到此为止吧。” “挑拨离间么?” 姬月摩挲着手指,旋即抬眸,眼中凶光大放,“你不觉得,你这是在自取灭亡吗?与虎谋皮的结局是什么,不需要本座继续说了吧?” “妖王大人貌似重伤在身,若我想要你尸骨永存这座山,谁能让你逃出生天?”翼的耐心似乎都被磨掉了。 圣女大怒,要往前走。 王座上的男人长臂伸出,拦住了圣女。 姬月不言,眸色阴森,他自王座上站了起来,转身要朝紫藤和瀑布内走去。 “妖王,你不怕吗?”翼见姬月风轻云淡,坦然自若,突地鬼使神差的问道。 姬月顿住,回头,猖獗一笑,“怕你?笑话!”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是他的狂妄和傲气。 翼紧皱着眉头。 姬月回到瀑布后,帝九君走上前,宛若一只笑面虎,洵洵儒雅,笑眯眯的道:“翼,妖王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咱都是自家人,你看你,来就来,带这么多人干嘛?” 翼:“……” 众精灵:“……” 他们是要来大开杀戒的好不好? 谁跟你自家人? 圣女冷笑,“寻无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也不是,三分天下?我呸,这妖域本就是妖王的,当初妖域陷于危难时,你们精灵一族在干什么?寻无泪又在干什么?还不是妖王在殊死搏斗? ” “圣女大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更何况是广袤无垠的妖域?”翼道。 此刻,扶希笑嘻嘻天真无邪的抱着白水晶逼近翼。 翼瞪着扶希,蹙眉。 “听说你们很需要白水晶?”扶希问。 魇沉默。 扶希道:“我有八枚这么大的白水晶呢,我姐姐还有好几枚呢……”扶希笨拙的抱着白水晶,一面数手指,一面嘟哝着,念完后,扶希看着翼明媚一笑,咧嘴道:“有也不给你。” 说完,扶希回身进入瀑布。 翼彻底被扶希激怒,紧攥着拳头。 他暗绿双眸,突地闪烁幽光。 这小孩竟然有这么多白水晶! 他心动了—— 突地,翼大手一挥,带着浩浩荡荡美丽悦目的精灵部队,离开瀑布。 一头妖魔瞪大眼睛,“怎么说走就走了?就来耍耍威风?” 他们都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帝九君风雅的摇着扇子,在扶希脑袋上一敲,笑道:“鬼机灵什么的小孩,最让人喜欢了,来,让哥哥香一个。” 扶希嫌弃的瞥了眼帝九君,一步走开好远。 帝九君大笑,“阳光明媚,心情甚好。” 众人擦汗,大晚上的哪来的阳光明媚? 圣女问,“怎么回事?翼之精灵怎么走了?” 帝九君道:“扶希那小孩,故意在翼面前说有很多白水晶,让翼的心动摇了,他今晚过来,也不是要跟我们拼个鱼死网破,纯属来试探而已,毕竟,我们有这么多高等妖魔在,你我二人实力也不低,妖王虽然受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翼本就犹豫不定,扶希再故意说出白水晶的筹码,显然,翼心动了……” “他要和我们心平气和的谈判吗?”圣女问。 帝九君神色转冷,“谈判?跟精灵谈判?可能吗?只怕他们会在吞了白水晶后,联合寻无泪对我们赶尽杀绝,不过,寻无泪那边派出的人被无忧截杀了,以寻无泪的脾气,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向来多疑,最痛恨背叛者,只怕不会就这么放过精灵一族。” “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搬起凳子嗑瓜子,看精灵和寻无泪相爱相杀的戏?”无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话是这么说,我们处境危险,也不能掉以轻心,何况……” 顿了顿,帝九君才道:“轻歌一旦进了海域,生死未卜,即便妖王没说,我也感受得到,妖王很担心她。” 无忧眸色微变。 他也想知道那女人是死是活—— 瀑布内,姬月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 而今局势,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夹缝生存,进退维谷。 夜轻歌,不要死! 你若敢死,我便屠了妖域,为你陪葬! 男人双目猩红,汹涌欲动。 第810章 放水淹山! 传说,深海之下,有一座华丽奢侈辉煌宏伟的宫殿,那是海的女儿生存的地方,有着最上等的宝石,最美丽的景致。 在那片海域里,轻歌将雪灵珠包裹在自己身上,透支雪灵珠多余的力量,不至于在海域里窒息而死。 她完美的掩藏在礁石之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八骨鳄龙,沉睡中的八骨鳄龙,气势都无人可及,更别说醒来。 轻歌在走一步险棋。 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命去赌,无怨无悔。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波光粼粼的深海,碧蓝的颜彩犹如华光流转的水晶,漆黑深沉的明王刀赫然出现在她手中,手攥着明王刀,轻歌咬了咬牙,将雪灵珠、煞气、精神之力、灵气,全都灌输进明王刀的刀尖,甚至连月炎火和冰封水的五行天赋都释放了进去。 这一刻,她双眼决然,视死如归,找到一个很好的时机,自礁石后迅猛窜了出去,身体在深海里化为一道光影,电闪雷鸣之间,穿梭而过,双手握着明王刀,毫不客气的捅在八骨鳄龙的坚硬白皮上。 饶是轻歌全力以赴,明王刀的刀尖也只是在八骨鳄龙的皮上刺出了一点血迹。 而这,已经足够了。 她只是想让八骨鳄龙醒来而已。 这一刀,她拼尽全力,丹火内的灵气已经枯竭,煞气萎靡,精神颓废,狂暴的雪灵珠,还在她身体里绞断筋脉血肉,丝丝缕缕的渗透进去。 刀尖碰触八骨鳄龙的刹那,万年凶兽的身体里爆发出了洪荒力量,使得轻歌震飞了出去,身体撞裂了之前掩藏躲避的礁石,五脏六腑似是被撕裂开。 她恶狠狠的将涌入咽喉的鲜血吞入的腹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此刻,她背对着八骨鳄龙。 也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能量,似是要把她震飞出去,她的脊背肌肤,仿佛被汹涌的火烧焦。 沉睡的凶兽,醒了! 轻歌僵硬着,一寸寸地回头看去,那头庞然大物,逐渐睁开双眼,墨色的眼瞳像黑曜石般闪闪发亮,却充斥着猩红的煞气。 它的眼睛,淡淡的看着轻歌,似有万千刀剑,贯穿轻歌的身体。 而这,才是上古凶兽的威力! 仅仅一眼,惊天动地。 轻歌脊背发凉,出了一身大汗。 她闭上眼,把护着她的雪灵珠力量解开。 霎时! 轻歌疯狂的往外逃—— 她身上穿着寻无泪的外袍,这件外袍上甚至还有寻无泪的血迹,她不用雪灵珠护着,是想让八骨鳄龙在第一时间嗅到寻无泪的鲜血。 只要她逃出海面躲起来,八骨鳄龙就会去找寻无泪,撕裂他,捣碎他的军队。 可,要逃出生天,谈何容易! 甚至,没有了雪灵珠的保护,在海域里,轻歌就是砧板上的血肉。 她脑子混沌,只知道逃。 片刻,八骨鳄龙的吼声响起,那一声声,震颤九霄,让人耳鸣,灵魂都在惊悚。 沉睡的八骨鳄龙被人强行唤醒,岂止是愤怒。 八骨鳄龙动了,它庞大的躯体,在深海里如鱼得水,畅快飞翔,目标是轻歌,一路风驰电掣。 八骨鳄龙的怒吼之声,在海面引起了惊涛骇浪,一道道水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海边,寻无泪与一头水系长老级的妖魔并肩而站。 他看着凭空出现的水柱,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南海海域一向平静,今日倒是奇怪了。”长老级妖魔捋了捋胡子,道。 这位长老俨然是那日在大本营帐篷里与寻无泪下棋的老人。 “事不宜迟。”寻无泪恭敬的对长老拱起双手,“阁下,请出手吧。” 长老笑眯眯的看着寻无泪,“寻王,老朽能否多言一句?” “请讲。” “这些时日,妖王被逼至山脉内,寻王一直按兵不动,为何要在此时放水淹山?”老人问。 寻无泪眉心一压。 他与精灵一族暗中达成协议的事情,几位长老级妖魔都不知道,这些妖魔的思想封建,绝对不会同意这等荒唐之事,故此,寻无泪隐瞒了下来,只让路卡斯负责此事。 然,昨晚子夜,他在东南山脚下,等了一晚,也不见精灵一族派人过来。 他知道,路卡斯的伤是真的,奥马巴所言属实,他的所有疑虑都消失了。 这几座山脉里的精灵,叛变了! 白天,是精灵最为脆弱的时候,寻无泪选择在这个时候淹山,正是想让妖王一脉和精灵一族全部去死! 寻无泪勾唇一笑,负手而立,说道:“阁下,本王已经给了妖王足够多的时间,可妖王依旧冥顽不灵,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早动手为好。” “是吗?”老人似笑非笑。 寻无泪眼中闪过一道危险之色,“阁下是在怀疑我?” 老人淡漠的道:“寻王乃是百年一遇的将才,老朽怎会怀疑寻王呢?寻王请后退几步,且让老朽将这海水引出……” 寻无泪波澜不兴,后退了几步。 老人站在岸堤上,身子跃上长空,一双枯老的手,抓住了海水,一用力,海域的水,便像是决堤般,涌入了山脉之中! 寻无泪抚摸着削尖的下巴,冷笑。 一山容不下二虎。 妖域,只要他寻王来主宰,就够了! 与此同时,山脉内。 翼在树洞里深眠,一只小精灵突地冲了进来。 翼慵懒的睁开翠绿的眸子,眼底有些疲倦。 白天,是精灵一族最难渡过的时候。 他们疲惫气馁,萎靡不振,精神欠佳。 “翼殿下,出大事了!”小精灵脸色煞白。 “发生什么事了?”翼懒散的问。 “寻王在放水淹山!”小精灵撇起嘴,很是委屈。 翼瞪大眼,“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翼殿下,你比谁都清楚,我的侦查能力绝对不会出错。”小精灵道。 说话时,已有浑浊的海水冲进了树洞。 翼踩着水冲了出去,各个树洞里的精灵全都醒了过来,一个个脸色苍白,垂头丧气。 海水已经有半人高了! 翼咬牙切齿,“好个寻王,竟敢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殿下,我们怎么办?”随之出来的小精灵问。 “走,去妖王那里。”翼脸上爬满了阴鸷。 第811章 追杀,深海逃生! 海水迅猛的淹没几座山脉,水面线越来越高。 半空上的老人,双手如爪,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条条青筋,犹似蠕动的蝤蛴。 时间如白驹过隙。 傍晚。 寻无泪发现了不对劲,这海水要是再放下去,会殃及到他的军队! “阁下,够了!”寻无泪沉了沉声。 可,高空上的老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老人爬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双眼认真的盯着海域,双手之下,海水翻滚,一浪浪的冲劲附近的山脉之中,此刻,海水已有一人胸部那么高。 “阁下!”寻无泪大喊。 突地,老人身体翻转,狼狈的摔在地上,寻无泪蓦地走过来,扶住老人,老人嘴角挂着一丝鲜血,他转头朝海域看去,哪怕没有了老人的助力,海水也在不断的朝山脉内灌溉而去。 寻无泪失声,“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老人咳嗽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道:“寻王,快,快撤退军队,我控制不了海域,海域内即将冲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寻无泪哑然,连水系长老级别的妖魔都控制不了海域,海域之下的强大力量究竟是什么…… “该死,海域下的未知生物要出来。”寻无泪扶着长老回到军营。 “寻王,这是怎么回事?”另一名长老妖魔问。 寻无泪嗤了一声,满脸阴森,而后道:“撤退,快速撤退。” “那妖王呢?”那人不解的问。 “自然有人会对付他。”寻无泪冷笑,他以为深海下的生物,会先铲平这几座山脉。 闻言,长老妖魔虽然疑惑,但还是快速纠集军队,有秩序的后退。 “寻王,路卡斯大人昏迷不醒,有伤在身,怎么办?” 犹豫了会儿,寻无泪道:“带走!” 他的眼内,扫过一道危险之光。 他的第六感很强,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军队撤退时,姬月等人与精灵一族连同一气,精灵一族只知道寻无泪要放水淹山,却不知轻歌下海去牵引出海域生物了。 精灵部队也都躲进了瀑布之后。 无忧道:“怪不得轻歌会走的那么放心,看来她已经勘察过了附近的地形,就算放水淹山,也不会危及这块地方。” 闻言,姬月放在手把上的双手微微攥紧。 “妖王,只要天色一暗下来,我们就能拿到主动权。”翼道,他的脸色很白,身体虚弱不已,没了昨晚的意气风发和强势。 “不,拿不到主动权。”姬月淡漠的道。 “晚上一到,精灵部队的实力就恢复到了巅峰,就算寻无泪放水淹山,有精灵部队在,也能够抵抗。”翼道,“妖王,昨夜不敬,是我的失礼,但精灵有精灵的骄傲,白天你们维护了我们,晚上我们恢复了实力自然不会抛下你们。” 姬月冷笑,“若是海域下的未知生物出现,你也能这么自信吗?”他目光趣味的看着翼的脸,由神采飞扬变得僵硬了起来。 一侧,扶希冷着脸走了过来。 站在姬月面前,他抬起眸,淡棕色的眸子烙着七星齿轮,他道:“妖王,来了。” “什么来了?”翼不解的问。 “你说呢?”姬月似笑非笑,慵懒邪佞。 也就在这一刻,大地颤动,海域决堤,山脉内的水,高高涨起。 “这是怎么回事?”翼睁大眼,疑惑不解,片刻后,他发怵的看向姬月,“疯子,你竟然引出了海域下的怪物?” “背水一战,就要如此,不是吗?”姬月淡然高雅,脸上看不出一丝紧张,但那妖冶的双眼之下,却是猩红的担心。 可他不能就这么鲁莽的出去,一旦出去,轻歌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圣女感受着山脉的动静,嘴角勉强的牵出一抹笑,看不出是喜是悲,“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帝九君眼里满是忧虑,“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安全。” 其实,当地动山摇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夜轻歌死了。 那个人类女子死了。 死在海域内未知生物下。 一切,都是为了妖王的荣耀。 山脉外,寻王军队疯狂撤退,可那汹涌的海水,犹如跗骨之蛆般紧随不舍。 寻无泪骑着高大的坐骑,带领着士兵们疯狂的撤退,一面逃生,一面回头看去,他看见海水被高高掀起,像是一堵牢不可破的墙。 瞳孔骤然紧缩。 他似乎在碧蓝的海水里看见了一道人影,那瘦小的身躯罩着他宽大的衣裳,在海水里疯狂逃窜,澄澈的水,涮洗着她的容颜,白发绿眸,宛似妖精。 寻无泪拧着眉,思绪如麻,他总觉得眼前的迷雾可以一手拨开,可他来不及多想,他得带着几万将士逃离这块地方。 前方,只要翻过几处坡路,就到达安全之地。 海水里,轻歌歇斯底里的逃离。 她脑袋眩晕,分不清方向,甚至身体休克,没有了任何的力气。 八骨鳄龙的吼声,似要划破她的皮肤,让她鲜血流出来。 可她必须要阻止,她的血一旦出现,就会掩盖掉寻无泪鲜血的味道,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不仅如此,八骨鳄龙更不会绕过她。 故此,在皮开肉绽的刹那,轻歌连忙用雪灵珠修复,那股力量却是借势窜进了她的体内,搅动心肝脾肺。 轻歌紧闭着嘴,她的口中,满是鲜血。 一股股腥甜的血涌上来,又被她狠毒的吞回去。 若非在现代模拟过深海逃生的场景,只怕如今轻歌已经死在八骨鳄龙爪下。 轻歌瞪大眼,双眼里全是血丝,海水涌进,刺痛不已,她却是连眨眼都不敢。 这一天一夜,她不吃不喝不睡,甚至连眼都不敢眨,蛰伏在八骨鳄龙的沉睡处,之后又是疯狂的逃窜。 她被八骨鳄龙追逐时,并没有立即将八骨鳄龙引出水面,而是在深海里逃窜,让八骨鳄龙造出声势。 寻无泪或许察觉不到什么,但拥有七星瞳的扶希必定能够察觉,会让帝九君他们做好准备。 是的—— 她在用生命为他们拖延。 面对上古世纪的凶兽,她躲避着凶兽的怒火,惶惶如丧家之犬,慌慌如落网之鱼,在深海里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何况,她解开了雪灵珠的保护,深海之下,负重力度特别强大,甚至,她都想不逃了,就让八骨鳄龙吃了算了。 可她不能! 四星大陆有人在等她,妖域也有! 她若是倒下,这场战役,依旧是寻无泪胜,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第812章 魇,我熬不住了 海水覆盖了山脉,轻歌冲出了海面,八骨鳄龙似乎只是在深海之下虚张声势,但轻歌清楚,八骨鳄龙,怒了! 回到地面,轻歌身体疲惫不已。 海水翻腾,一声声怒吼自海底爆发了出来,海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四周的海幕拔地而起。 八骨鳄龙,要出海了! 轻歌慌忙的解下身上寻无泪的袍子,用仅存的力气召唤出精神之火将袍子燃烧成灰烬,她还想朝山脉内游去,四肢却在抽筋。 “你的身体支撑不住了。”魇说。 他在轻歌的身体里,自然清楚这一路逃亡,轻歌遭受了什么,非凡刁钻的身手,渺小虚弱的人儿在深海里用尽全力一搏。 海水灌入轻歌的口鼻,轻歌眼前的景象朦胧了起来,雪灵珠在撕裂她的筋脉,八骨鳄龙的怒吼之声在她血肉里搅动,她所有的底牌全都亮了出来,却是无果。 “火焰龙,绛雷蛇……” 轻歌嘴唇干涸开裂发白,她低喃着召唤出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和绛雷。 火焰龙是低级圣兽,绛雷蛇在水里也不会覆灭,她让它们去找帝九君! 去守着姬月。 绛雷蛇匍匐在水里,瞪着铜陵般爬满水雾的眼,倔强的看着她。 它想在她身边。 “乖,快去。”轻歌道。 绛雷蛇一动不动,火焰龙深深的看了眼轻歌,而后揪着绛雷蛇,飞掠而起,朝山脉内瀑布的位置暴掠而去。 在轻歌的潜意识里,姬月还是昏睡的,八骨鳄龙虽然目标会是寻无泪,但上古凶兽一经出现,周围的山脉必定不复存在。 故此,她让火焰龙和绛雷蛇去保护姬月。 “那你怎么办?”魇问。 “我不是还有你吗?”轻歌虚弱的笑。 魇讶然。 “魇,我熬不住了,别让我死了,我的身体交给你,好好守着她。”交代完,轻歌的眼皮像是两座山般压了下来,她再无逃亡与挣扎的力气,昏死在深海前,她的手似乎被人攥住。 魇在轻歌的体内,震撼的回味着轻歌之前的那翻话。 她把命交给他了。 此时此刻,魇痛恨自己没有躯体,不能救她,不能救这个与他并肩作战的女人。 然而,下一刻,魇震惊了。 轻歌的身体被人捞了起来,那人把轻歌放在水系坐骑上,淌着水飞速离开。 魇怔愣,一缕幽魂,一堆骨头,喃喃着,“寻——无——泪。” 寻无泪坐在水洗坐骑上,冷冷的看着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轻歌。 他温柔的抚摸着轻歌的脸,眼里闪烁着一抹幽然深意,忽然,他修长分明的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轻歌脸上,五道指印清晰异常,薄皮肌肤下似乎有粘稠的血要渗透出来,一瞬,轻歌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但她是昏睡着的,对这一切,毫无感知。 可轻歌体内的魇,几乎红了眼。 寻无泪指腹摩挲着轻歌薄唇,阴绝一笑,“奥马巴,希望是我多疑了,否则,本王会让你死生不如。” 到了坡路后的高原,寻无泪把轻歌交给一头高等魔兽,他回头看了眼海面上的漩涡,心脏一窒。 危险的气息紧紧包裹着他。 “寻王,她要怎么处置?”高等妖魔问。 “关进囚笼。”寻无泪残忍的笑了声。 水系长老级别的魔兽堪堪走来,问:“寻王,海域不平静,我们是不是要躲躲风头?” 寻无泪冷笑一声,目视着海水高涨,道:“只怕躲不了了。” “何出此言?”长老问。 然而,当他声音落下的一刻,海域漩涡里,冲出一头凶兽,那凶兽很长,很大,脊背上有十六根锋锐犀利的骨刺,分为两排,雪白色的皮,坚硬牢固,那双漆黑的眼睛,满是孤独和荒凉,氤氲着腾腾杀气。 蓦地,它匐着海水朝寻无泪掠来。 长老级妖魔大惊,“寻王,这是上古世纪的凶兽,它有备而来,目标是我们。” “不,它的目标是我!”寻无泪咬牙。 这支军队,是他最强的力量。 如今若是毁于一旦,就前功尽弃了。 八骨鳄龙横扫几座山脉,一声怒吼,方圆百里夷为平地,被碧蓝的海水覆盖。 它怒气腾腾的过来,直逼寻无泪。 “阁下,带着军队士兵,分散开逃。”寻无泪道。 眼下,只有朝四面八方的逃,才能有一部分力量生还。 长老级妖魔要离开时,寻无泪抓住了他的手,“刚才那个白发妖魔,保护好她。”他以为轻歌是只妖魔。 老人以为轻歌是寻无泪的朋友,可转瞬一想,若是朋友的话,怎会关在囚笼里呢? 八骨鳄龙横冲过来,老人也没有多想,下了命令,让军队的人,分散逃跑,老人力大无穷,抬起一座狗笼,站在坐骑上,逃! 狗笼里,昏迷过去的轻歌安详的躺在狭小天地,蒲扇般浓密的睫翼轻微颤动着,似是察觉到危险袭来,罥烟眉淡淡的蹙着。 一时之间,所有妖魔都是惊弓之鸟,就连站在金字塔顶峰的长老级别的妖魔,都脆弱的好似蝼蚁。 被扫平的山脉内,扶希用七星瞳勘察出最安全的位置,无忧用中级圣兽的强大力量护着精灵和妖魔等人,帝九君与其并肩作战。 翼脸色苍白,只期盼天快一点黑,再快一点。 “竟然是八骨鳄龙。”姬月心口一痛。 她竟然引出了八骨鳄龙! 那她呢,她怎么样,还好吗? 姬月急躁无比。 就在此时,两道光影冲刺了进来,圣女防备的站在姬月面前。 姬月垂眸看去,眸中一喜。 是火焰龙和绛雷蛇。 “轻歌呢?”姬月问。 圣女见此,便也知这两头兽没有危害,退至一侧。 火焰龙站在姬月前,它不能说话,但它能与姬月感应,姬月感应一瞬后,便得知了所有事情。 “那个蠢货!”他就知道,就知道! 姬月猛地站了起来,一口血往外吐,喷洒出来,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姬月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圣女问,“妖王,你要去哪里,太危险了。” “我不是孬种,我做不到乐享其成,让自己的女人在外面不顾死活的打拼。”姬月就要走。 圣女掠过来,从外面抱住姬月,“妖王,轻歌这样做,是为了你可以东山再起,她引出八骨鳄龙彻底捣毁寻王无坚不摧的力量,我们之中,只要你还活着,你就能站起来,再和寻王较量,你现在若是不顾危险的冲出去,轻歌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姬月沉怒,眼底的杀意稍纵即逝。 他不喜欢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靠近! 但圣女的话,让他清醒冷静了一刹,可眸色越来越薄凉,怒火更甚。 第813章 末世狂欢 一望无际的海,波涛不止,深海里的庞然大物,肆无忌惮的冲出海面,那巨大的身影,吞天沃日,在妖域的苍茫大地上,遮出了大片漆黑的阴影。 夜晚降临,红月冉冉升起,猩红的颜彩,像是千万年历史长河里鲜血的祭奠。 黑的浓郁,让翼所统治的精灵部队都神采奕奕了起来,红月的光华,似乎是精灵一族生出下去的希翼。 有火焰龙、无忧两头圣兽相助,又有全盛时期精灵一族的帮衬,众人同心协力,倒也挨过了八骨鳄龙的余威。 毕竟,八骨鳄龙真正的目标不是他们。 八骨鳄龙掠出海面后,便发疯似得往前冲,所过之处,海水溃烂,生命尽数毁灭。 红月之下,八骨鳄龙似是来自森罗炼狱的刽子手,一声声怒吼,毁天灭地,穿云裂石。 它迅猛前掠,极度的快,风驰电掣般划过这片天地。 寻无泪的彪悍军队,在这一刻,溃不成军,四分五裂,几万妖魔组成的军团,犹如鱼肉任人宰割。 其中一头火系长老级别的妖魔,为了寻无泪等人的逃亡,舍生取义,想要用血肉之躯,阻挡八骨鳄龙追杀的路,然而,八骨鳄龙一声怒吼,长老妖魔所发出来的攻击,尽数瓦解。 八骨鳄龙黑色的眼睛泛起怒意,脊背上的十六根骨刺掠起,再往前穿梭,直接贯穿了长老妖魔的身体。 当骨刺回到八骨鳄龙脊背上时,八骨鳄龙张开嘴,怒吼之际,暗青色的光刃自血盆大嘴里喷射而出,直接焚灭了那具凌空的尸体。 强大高傲的长老妖魔,在八骨鳄龙前,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八骨鳄龙四只爪子,一爪踩下时,近千妖魔成了肉泥。 十六根骨刺再次脱离八骨鳄龙的脊背,在天地间,深海里游弋,杀人无数,当雪白的骨刺染上鲜血时,八骨鳄龙就更加暴躁。 方圆百里,青山,高原,房屋,全都被夷为平地,整个妖域的妖兽在这一刻都心有余悸,毛骨悚然。 就连其他位面的魔兽们,也都匍匐在地,臣服凶兽威仪。 寻无泪再无心想其他,拼命逃亡。 逃亡之时,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竹筒,拉掉竹筒下漏出的红弦,顿时,竹筒一震,烟火迸射而出,满夜的火树银花,各种颜彩布满天际,笼罩着妖域。 寻无泪浑身湿透,一头张扬的宏发也湿漉漉的黏在脖颈上,尖锐的耳朵竖起,猩红的眼瞳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踩在高原上,看见那头无可抵挡的上古世纪凶兽,方圆千百里,全都是海,逃不出的海之囚笼。 这都是他的江山啊! 如今,毁于一旦! 寻无泪紧攥着双手,指甲镶嵌进掌心里,他发挥了全部的力量,以一种刁钻的线路极速逃生。 八骨鳄龙似是在捉弄他,疯狂的追踪他,却又不紧不慢了起来。 在八骨鳄龙的感应里,是寻无泪把它唤醒了,它要这个愚蠢人类付出惨重的代价。 八骨鳄龙爪子一拍,寻无泪脚下的高原灰飞烟灭,寻无泪跌落进海水里,继续逃亡。 八骨鳄龙的十六根骨刺,突地从寻无泪身后全部贯穿了他的身体,偏偏没有伤及心脉。 八骨鳄龙到底是生活了多少万年的凶兽,它并非是要寻无泪一击毙命,而是想折磨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骨刺插在寻无泪身上,鲜血流了出来,漂浮在浑浊的海面上。 百里之内,海域上都是猩红的血液在流动,这象征着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的毁灭,也意味着寻无泪最强后盾势力的瓦解。 寻无泪咬牙切齿,再次逃亡,由于躯体上插着诸多骨刺,他的动作不再敏捷,逐渐慢了下来。 八骨鳄龙没有追,它像是闲庭信步般,荼白色的身体,游走在海水里,步步逼近寻无泪,漆黑的眼,罩了一层纱,蒙住了那些杀机。 凶兽一怒,山河不再! 它是内敛的怒,凶兽骨子里的残忍让它肆虐摧残寻无泪,当它眼瞳一瞪,十六根骨刺便托着寻无泪的身体到了高空,八骨鳄龙再一声吼,却见十六根骨刺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 寻无泪身上出现了十多个血窟窿,他的身体掉在海水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寻无泪在水里不住的咳嗽,突地,他脊椎骨僵住,一回头,就对上了八骨鳄龙的铜陵般的眼。 八骨鳄龙巨大的躯体匍匐在他身边,嘴巴张大极大,一根根獠牙闪烁着凛冽的冷光,刹那,一股寒意自脚底,上升至寻无泪的天灵盖,无端的恐惧感,包围寻无泪的四肢百骸。 只要八骨鳄龙一闭上嘴,就能吞了他。 寻无泪紧攥着双手,他狼狈落魄,目光闪烁不定,在想,要如何从这头凶兽的手中逃离。 寻无泪悄无声息的挪动着脚步后退,迅速吸收着天地间的妖气,辅助他,借以他速度,让他逃离。 八骨鳄龙充满了灵性,也很是凶悍。 它见寻无泪要逃,一个箭步往前窜,嘴巴一闭,野性暴露,活生生的咬断了寻无泪的一只手,而后嫌弃的吐在深海里。 “啊——” 寻无泪瞪大眼,睚眦欲裂,痛不欲生,他仰起头,怒发冲冠,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断臂之痛,麻痹震悚他的神经,断臂的伤口处,在红色月光的照耀下,汩汩地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与此同时,八骨鳄龙的十六根骨刺,竟是朝十六根方向追杀过去。 只要是身上沾染着一星半点寻无泪的气息,骨刺就会直截了当的穿过妖魔的脖颈,直到妖魔化为野兽的模样,在水里挣扎,被骨刺上的凶兽气息融化成一滩血迹。 半夜。 这一片海域,全都是血。 数万人的死亡,是一场末世狂欢。 寻无泪的喊叫声,惊飞了兽鸟,八骨鳄龙下一刻怒吼声,这些兽鸟全部落入海水之中,堪堪死去。 寻无泪逃,疯狂的逃。 八骨鳄龙窜过去,暴掠,守株待兔,似要咬掉寻无泪的另一条胳膊。 寻无泪咬紧牙关,在八骨鳄龙要朝他咬去时,残余的右手将海水下的一块巨石托了起来,八骨鳄龙没有咬掉寻无泪的手,却是咬碎了坚硬的岩石。 第814章 洪荒时代 这一咬,彻底激怒了寻无泪。 而寻无泪,也趁此逃脱。 八骨鳄龙眼中泛着残忍之意,它庞大的身躯堵在寻无泪前方,步步逼近寻无泪。 由凶兽主导的残忍游戏,该结束了。 它要宰了这个人类。 寒气肆意的弥漫在寻无泪的四周,他的膝盖骨,在海水下,被一根森白的骨刺贯穿,裂骨之痛,让他如冷血野兽般沙哑的低吼出声。 八骨鳄龙张大嘴,暗青色的口水滴入海面,腐蚀着漂浮的血液。 它要将他生吞活剥! 寻无泪已毫无退路,身躯也千疮百孔,连站稳都是一种奢侈。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里,他断了手,拐了腿,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命,覆灭了一支培训几十年的军队。 而这一切,都因为那个女人! 寻无泪本就血色的瞳眸,再次覆上了一层红,冷晦的阴鸷之色,爬满寻无泪整张英俊的脸。 八骨鳄龙再没心情捉弄寻无泪了,它的血盆大嘴和毒障般的暗青色口水,要吞了寻无泪。 千钧一发之际,寻无泪的身体被人拎走。 猎物的逃脱,再次激发了八骨鳄龙的怒。 当八骨鳄龙抬眼,双目之中多了些许忌惮。 将近百名九界守护者,将天空包围,他们脚踩绿焰,双目暗绿,一身凛然正气,却又神秘邪佞,似是世间最矛盾的生物,却又将两种极端给完美的结合于一体。 九界守护者! 其中一名九界守护者,斗篷里的双眸是紫色的火焰,深渊之下,看不清眉目,他凌空往前踏了一步,冷冷的看着八骨鳄龙,“够了。” 简单粗暴的两个字,似是被刻意灌入了某种能量,传遍四周,震颤九天。 八骨鳄龙双目之中透露出轻蔑,十六根骨刺,重回到它的脊背上,它如霸道的王者,君临天下般,不屑的看着众百名九界守护者。 八骨鳄龙再次吼了一声,距离它最近实力较弱的两名九界守护者,身体彻底爆裂,散成一缕绿烟。 紫眸男人,一身漆黑长袍,脚底踩绿焰,头戴泼墨斗篷,八骨鳄龙这般行为,他并没有恼怒,但眸底冷意更甚! “八骨鳄龙,一万年沉睡,一万年醒,睡时天下太平,醒来洪荒时代。” 拥有紫眸的九界守护者,淡漠的看着八骨鳄龙,“八骨大人,你只在妖域深海沉睡了九千年,似乎还没到一万年,当初你身负重伤,与九界尊上订下契约,不可杀生,而如今,妖域的太平盛世都被你毁了,你可知罪?” 八骨鳄龙大怒,双目,愈发轻蔑,不过也没之前那么嚣张了。 “你激怒了八骨大人?”紫眸男人转头看向寻无泪。 寻无泪蹙眉,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并不是我。” “哦?看来另有其人。” 紫眸男子,在九界守护者之中也算是强大的存在,他当然不相信是八骨鳄龙自己醒来的鬼话,他清楚得很,没有人故意激怒,八骨鳄龙是不会醒来的。 他也没有想要深究的意思。 紫眸男人转身,面朝八骨鳄龙,恭恭敬敬的抬起双手,抱拳,“八骨大人,各个位面都很太平,请大人不要再肆意妄为了,否则惊动了上面的人,天王怒火,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如此,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计较妖域的死亡人数,大人也请息怒,退回深海,再次沉睡,我会派人在海域周围驻扎,绝不会让心怀鬼胎的人进入海域打扰大人。” 八骨鳄龙并未说话,当然,它也说不了话,它只是站在海水里,轻蔑讥诮的看着九界守护者一板一眼的说着。 见此,男人心思一沉,再道:“如若大人厌倦了妖域深海下的环境,我等可以为大人另寻佳地。” 而后,是长时间的寂静。 八骨鳄龙背上的十六根骨刺,忽的朝紫眸男子暴掠而去,男人站在长空,负手而立,脚踏绿焰,高贵矜雅。 他一动不动的,仿佛不知危险降临。 倏地,十六根锋锐森寒的骨刺,停滞在男人脸庞、身体的咫尺之处,并未在前进。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过后,骨刺插入了八骨鳄龙的脊背之中。 它轻蔑的看了眼九界守护者后,暗青色光华在它身上爆发出来,如魔障般蔓延至附近的十几个脚踩绿焰的九界守护者体内,分裂开他们的五脏六腑,化为一滩烟雾。 八骨鳄龙淌着水,重新回走至海域。 红月深海,来自上古的凶兽寂寥萧瑟,到了海域线上,它逐渐去往深处,继续它的万年沉睡。 一场战乱,终于回归死寂平静。 紫眸男人斜睨了眼身边的九界守护者,漠然的道:“妖域死亡人数过多,你来处理,别让我失望。” 说罢,男人身上紫光乍现,竟是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大部分九界守护者,也都离开妖域,只剩下几名,若轻歌在的话,便会发现,其中一名是当初在位面隧道里她见过的九界守护者,当时与寻无泪并肩而走。 这名九界守护者手里提着寻无泪,他剜了眼寻无泪,身子落在一处高原上,躲避其他的九界守护者,冷冷的说:“寻无泪,你可真有本事,妖王单枪匹马,没有援助,你带领那么强大的军队,不仅没杀了他,反而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我还真是佩服你啊。” 九界守护者的话里,全都是毫不遮掩的嘲讽之色。 寻无泪脸色煞白,他仅靠着一只腿支撑,另一条腿耷拉着,膝盖骨和身体其他地方的血窟窿,看起来触目惊心。 “八骨鳄龙是从山脉后面过来的,妖王也绝对活不了。”寻无泪道。 “十几年前你何尝不是这么说?”九界守护者讥诮的道:“寻无泪,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忽悠人的本事这么厉害呢?” 寻无泪低头,不再说话,满眼的阴鸷。 “位面秩序还要我去维持,九界守护者人手空缺,寻无泪,上面的人已经有警觉了,这一回,若妖王还没死,你就要真刀真枪的去跟他干,九界守护者的力量,只怕你借不到了。”冷哼一声,男子脚掌踏地,一跃而起,离开。 其他九界守护者,也都不约而同的消失。 寻无泪瘸着腿,淌着水,海水退潮,他到了平原之上,看见了他的军队,他的江山。 寻无泪一身狼狈,看着平原上零零散散的人,眼睛可怕的赤红了起来。 第815章 黑暗下的囚笼 被海水洗涮一遍的平原,泥土松软,血流满地,本该有几万妖魔的军队,如今分散的坐着,一个个垂头丧气,双眼泛红,一眼望过去,加起来的人都没有三百。 几万妖魔,说没就没了呢。 周遭大地上,一具具尸体泡的发白,或是人形,或是妖魔本体的狰狞模样。 甚至,几位长老级妖魔,就活下来了两位,也都元气大伤。 其中,那头水系长老妖魔,站在一个狭小的囚笼前,囚笼的铁柱有手臂般粗壮,铁笼里,衣衫单薄的女子身体蜷缩着,双眼闭上后,少了几许锋利冷寒,多了些柔情。 有妖魔看见寻无泪,看见寻无泪身上的伤,热泪盈眶了起来,而后过来,想要扶着寻无泪,寻无泪一手推开他,一瘸一拐的走至囚笼边,从旁边扫起一根铁棍,发狂似得朝铁笼砸去,每砸一下,他便发疯似得喊了一声。 就连强硬的铁柱,都被寻无泪打歪了。 他歇斯底里的打着,把所有深沉的愤怒都爆发了出来,几百心思悲怆的妖魔都无力惆怅的坐在地上,看着寻无泪把一个囚笼打的变形。 没人知道的是,寻无泪身后,闪过一道绿光。 脚踏绿焰,拥有一双碧瞳的男子一闪而过。 此时,残缺的瀑布前,姬月等人与精灵部队都在此。 因他们不是八骨鳄龙的主要目标,损失的不算多,不过还是死了几头高等妖魔和十几只精灵,帝九君、龙三和几只雄性精灵在旁侧挖坟。 “妖王,你……”圣女见姬月要走,问。 姬月冷淡的看了眼圣女,又望了望帝九君等人,他们,都在看着他。 姬月说:“我该去找轻歌了。” 他终于等到事情处理完毕。 “可……”圣女皱眉。 他们都认为轻歌死了。 谁能在上古凶兽的嘴里逃生?那是不可能的。 “你以为她死了是吗?”姬月嘴角微扬。 被说中心事,圣女眼中闪过一道难堪狼狈,头压的更低了。 姬月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相信我,她不会死。” 妖王印记还在,若她死了,他也会有感应。 “姬王,你不能逃避事实,那可是八骨鳄龙啊。”圣女大声道:“轻歌她的确是个英雄,可……如果她死了呢?” “滚!”姬月冷下脸,双眼阴郁。 圣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复杂的看着凶她的姬月。 “姬王?” 帝九君见姬月如此模样,也是一慑,连忙过来缓和僵硬尴尬的气氛。 “她要是死了,其他人为什么能活着?”姬月咧嘴笑了,那笑阴森不已,让一众人犹如堕入地狱。 帝九君伸出想要安抚姬月的手,凝滞在半空,他震惊的看着姬月,眉头狠狠蹙起。 他忽然发现,若轻歌当真死在妖域,姬月会更加凶狂的夺回妖域主宰权利,然后,屠戮妖域。 是的,这是个荒唐的想法。 可深知姬月为人的帝九君清楚,姬月就是有这么荒谬,荒唐。 姬月走至扶希、绛雷蛇身边,伸出手,把迷你型台的绛雷蛇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了几下,而后牵着扶希的手,朝外走去,“走,去找你娘。”斜睨了眼火焰龙,火焰龙便也乖乖跟上。 死吗? 怎么会呢—— 没有他的首肯,那个女人也敢死吗? 孩子还没生,百凤朝凰还没穿,妖后之位还没坐上,她怎么能死? 绛雷蛇受宠若惊,在它的印象里,姬月一直跟它针锋相对,根本就没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帝九君等人看着姬月的背影,不知滋味。 无忧突地也跟上。 帝九君犹豫了会儿,也跟了过去。 “龙三,这里的事情交给你来处理。”说完,圣女便狂掠出去。 龙三抓了抓头发。 翼坐在残缺的藤蔓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旋即,他带上一只天真烂漫的小精灵,朝姬月离开的方向走。 夜色浓,幽风柔。 暗处,姬月停下脚步,冷淡的道:“出来吧。” 一道人影,逐渐出现。 扶希眼睛一亮,“是你?” 是把他们带来妖域的那个九界守护者,熙子言! 熙子言目光波澜不惊,“寻无泪已经知道八骨鳄龙是夜轻歌引出来的,轻歌落在了他的手里,他们在北面平原上。” 熙子言绿色的眸,闪烁了几下,而后绿光汹涌而出,包裹着他,光芒再越来越淡,直到化为一粒细小的萤火之光,隐没在潮湿的空气里。 姬月愣住。 绛雷蛇僵硬的蜷缩在姬月怀里,硕大的双眼里满满聚起水雾 脚步声响起,无忧、帝九君踱步过来,圣女和翼也跟上。 姬月眼底闪过诧异。 翼双手环胸,眯起幽绿的眸笑起,“我很想知道,能被妖王呵护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绝对比你未来婆娘好看。”姬月一本正经淡淡的道。 众人:“……” 圣女苦笑。 姬月回头过,看着熙子言适才站着的地方,而后回过神,把怀里的绛雷蛇往下一抛,松开扶希的手,双目睚眦欲裂的瞪着空气,朝北面平原狂奔而去,猩红浓烈的颜彩在夜里画出一道痕。 “他怎么了?”帝九君不解,他鲜少看见姬月如此失控。 扶希说:“有人来告诉妖王,姐姐落到了寻无泪的手里。” 顿时,所有人脸色一变。 全都往姬月的方向跑。 无忧走之前,抱起了扶希。 绛雷蛇被丢在地上,挪了挪几下摔痛的屁股,与迷你形态的火焰龙,火急火燎的赶去北面平原。 同时同刻,寻无泪瘸着腿,唯一的手紧攥着铁棍,殴打铁笼,有几棍甚至打到了轻歌身上。 刻骨的痛,让轻歌幽幽醒来。 清冷的双眸,慢慢睁开,划过一道凛冽寒光。 当她看见寻无泪遍体鳞伤和四周偃旗息鼓的士兵妖魔时,她便知道,她成功了。 但她没想到,她落到了寻无泪的手中。 寻无泪会拿囚笼桎梏她,显然是发现始作俑者是她。 是她毁了他的半壁江山,把他害得沦落至此。 轻歌心里没有惶恐,反而欣慰。 她成功了。 她特地把火焰龙、绛雷蛇给姬月他们,除了想保住姬月等人以外,也是想等尘埃落定,帝九君他们会跟着火焰龙、绛雷蛇的契约感应过来。 就算感应不了,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也可以出来。 但是,她千算万算,忽略掉了上古凶兽的威仪,直接断掉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就算杀戮血狼想出来,因有八骨鳄龙的威严在,依旧无法离开虚无之境。 寻无泪是暴怒暴躁之人,他残忍血腥,之所以要救轻歌,便是为了让轻歌能够活着接受他的报复。 轻歌堪堪坐在囚笼里,淡红的血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 嘭! 寻无泪一棍砸在轻歌额头上,鲜血沿着棍子流下来,衬着雪白的肌肤,凄艳美丽。 “你看到了吗?” “我一无所有了,你满意了吗?” “我几十年的布局,我的军团,全被你毁了,你可满意,你说啊?” 寻无泪咆哮。 “寻无泪!你再敢动她一下试试!” 一道压抑着愤怒的嗓音,传了过来,似有狂风如刀刮来。 第816章 姬月,我不准你跪! 突如其来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平原上的妖魔们全都循声望去。 平原尽头,身材颀长的男子身着大红色的袍子,精瘦的躯体、苍白的脸色在呼啸的寒风中摇摇欲坠。 可他偏偏像是一座山杵在那里,引云水怒,激风雷吼,气势凛然,慵懒如狐,妖孽完美的脸庞上覆着一层阴鸷,双眼染上厚重的锐利,狂烧怒意,愤恨的瞪着寻无泪,恨不得将他身上的肉给一刀刀刮下来。 寻无泪瘸着腿,站立不稳,提着铁棍的肩膀往下压,他摇摇晃晃的转过身,目光如鹰般望着妖王,凉薄的眸色里汇起怒意,他咬牙切齿,瞳孔瞪大,肆虐一笑,长臂一挥,五指攥着铁棍,砸在囚笼之上,“妖王,你怎么还没死?” “我的人都死了,你怎么还没死呢?” 寻无泪歇斯底里的呐喊着,双眼充血,湿漉漉的红发震飞了起来。 轻歌蜷坐在囚笼里,身上只罩着一件半湿不湿的衣裳,她脸上溢着血,黑眸锋锐,漩出了一抹温柔,她讷讷的看着暗夜狂风里的姬月,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邪魅。 真好。 她的姬月还活着呢,还生龙活虎的,还会吼人呢。 她曾幻想过,和姬月在妖域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有多浪漫,有多血腥,有多风花雪月,可她不敢想,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像狗一样待在笼子里,纤细脆弱的身体使不出一点儿力。 真是太狼狈了呢。 怎么能够她的姬月面前这么落魄? 瞅见姬月眼底的猩红,轻歌嘴角漾起一缕无奈。 看吧,她又让他心疼了。 寻无泪的棍棒尾部很是尖锐,此时,那尖锐的部分抵着轻歌的喉咙,寻无泪张狂的朝姬月看去,大笑着,“姬月,她是你的女人对不对?原来不近人情的妖王也有爱情啊,被我猜对了呢。” 姬月步步紧逼,看着轻歌肌肤前的棍棒,男人目光一凛,呼吸微窒,心口仿若压着一块巨石,痛苦不堪,可他只能不动声色的攥紧衣袖,不能自乱阵脚,不然更别谈什么救人,自己都要搭在这里。 “寻无泪,放开她。”姬月沉声道。 寻无泪冷笑,阴阳怪气的说:“妖王就是妖王,被人威胁还能这么冷静呢。” 这会儿,无忧、扶希等人都到了这里。 扶希见轻歌被囚,看着那个骄傲的女人此刻被折磨成如此模样,小孩淡棕色的眼瞳紧缩着,眸子里泛起七星齿轮,眸色冰冷,无情残酷。 无忧皱了皱眉。 火焰龙愤怒,绛雷蛇担心不已。 翼似笑非笑的牵着小精灵,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圣女紧盯着姬月的背影,微微咬紧下嘴唇,直到薄唇泛出了一抹白。 看见翼,寻无泪更加愤怒,“翼殿下,你们精灵一族就是这样背信弃义的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果然,精灵就是精灵,依旧是卑微的可怜虫,只会些下三滥的手段。” 翼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寻无泪,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都愣着干嘛?都死了?”寻无泪转头看向分散开的妖魔们,大吼着,“没看到敌人来了?还不去给我杀了他们?” “寻王……”水系长老级妖魔的老人微微皱眉,觉得寻无泪有些不正常了。 寻无泪瞪着老人,“阁下,看见妖王没?快,去杀了他,这场战役我们就彻底赢了,我们就能凯旋而归了。” 老人沉默。 倒是其他妖魔,一个个虽精疲力尽,但还是提起兵器,呈半圆形护着寻无泪,锋锐的兵器朝着姬月等人。 姬月负手而立,他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轻歌身上,他的双眸像是没了焦距,修长的双腿迈动起来,不断的朝寻无泪靠近。 “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杀了她!”寻无泪大声喊道。 平原上的冷风,剐的人生疼。 姬月似是清醒了些,转头看向寻无泪,双眼终于浮现了焦距,深邃的五官都锐利了起来,杀意滔天而起。 “用我的命,来换她,如何?”姬月问。 寻无泪狞笑,“看来,这个女人真是你的软肋。” 不,那不是他的软肋。 那是他的命! “我怎么相信你有没有诚意呢?”寻无泪侧着头,笑,眼底凶光骤然大盛,“不如这样,你跪下来,我就放了她。” 一言落,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轻歌身体紧绷,双眼透过囚笼,看见了姬月,他的视线,毫无保留,火热的看着她。 她紧攥着双手,眼瞳里都是刺骨的寒意。 她想要抬起手去握住铁棍,可她连呼吸都是万分艰难的。 深海逃亡,她已经爆发出了所有的雪灵珠力量用来加速,剩下的雪灵珠,在她体内绞杀血肉,她痛不欲生啊。 “姬月,不要跪。”轻歌张嘴,低声沙哑。 “姬王,不可。”圣女呼喊着。 这一跪,跪掉的是他的尊严。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的膝下,是妖域的万里江山。 姬月深情的看着轻歌,那是他的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让他心动,让他沦陷。 姬月脸庞冰冷,他一言不发,当着几百妖魔的面,朝着寻无泪的方向跪了下去,没有任何的犹豫,只有别人看不懂的深情。 “姬王!”圣女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帝九君伸出手,捂住圣女的嘴。 轻歌眼眶干涩的很,她张大嘴,沙哑的大喊着,嗓音从干涸的咽喉里喊出,“姬月,不准跪,我不准你跪!” 姬月身体一震,眸光一滞。 都破音了呢。 真可悲。 他都保护不好自己的女人。 吞下悲愤的血,姬月抬起脸,冷冷的看着寻无泪,“如何?” 他明明是跪着的,可那样的气势,让人惊悚,一双阴诡异瞳,散发出无尽的寒气。 似乎,万千世界,他就算堕魔,也是君临天下的统治者! 他的脊背笔直挺起,双手依旧负在身手,用力的绞着。 这一跪,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若是能换轻歌的命,他就觉得值了。 寻无泪震愣的看着姬月,脱口而出,“姬月,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他只是想试探下轻歌在姬月心里的地位,没想到结果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也就在寻无泪惊疑的一瞬,姬月双掌朝地上一拍,身子倒飞了出去,一手扣住寻无泪的脖颈将其扑倒在地,一手抓住寻无泪的铁棍,猛地一用力,铁棍便贯穿了寻无泪的肩胛骨,深入地底。 “寻无泪,你不该动她的。”姬月的双眼里,尽是冷漠。 寻无泪震撼的看着姬月。 他以为,妖王无情无心,残酷厮杀,他绝不会动情,不会为了另一个人将自己置身险境的。 原来,妖王也会醉倒温柔乡啊。 寻无泪嘲讽的大笑,血液在他身下绽放。 他倒在地上,满身是伤。 他睁大眼,看见了妖域夜空上的红月。 一如既往的美呢。 第817章 他怎么能打你呢? 寻无泪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了还击能力。 其他妖魔们,拿着兵器对着姬月,却不敢轻举妄动,震慑在那深邃的威严之下。 即便是两只长老妖魔,也身受重伤,没有动作,眼里满满都是戒备和无奈。 寻无泪真的被毁了。 姬月面无表情的走至囚笼前,他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把扭曲的囚笼铁柱一根根的拗断。 他就那样拗着,任凭鲜血流满一双手。 终于,他把囚笼的上半部分往旁边一丢,他站定在原地,目光温柔的望着蜷缩在囚笼另外半部分的轻歌,他扯了扯唇,想说话,如鲠在喉。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把轻歌横抱了起来。 姬月垂眸深深的望着轻歌,说:“在妖域的每个昼夜,我都在想你,辉煌时,困难时,我都想你。” 露骨的告白,让轻歌微怔。 姬月低头,薄唇细腻柔情的亲吻掉轻歌额上的血,“他怎么能打你呢?打傻了怎么办呢?” 男人的声音在这平原上,有一瞬的恍惚。 周遭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 悲恸、温馨的复杂情愫蔓延在北坡平原上。 姬月就这样抱着她,任由幽风呼啸而来。 走至无忧面前,姬月把轻歌交给无忧。 无忧一愣,而后横抱着轻歌。 姬月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走到寻无泪面前,他突地一脚踩在寻无泪脸上,鼻梁骨似乎都已经塌了,鲜血在其脚底疯狂蔓延,血的味道和海的潮湿溢满这片疆土。 姬月把插在寻无泪肩胛骨上的铁棍拔了出来,而后疯魔似得一棍棍捅下去,无所顾忌,充满愤怒,他双眼充血,如修罗般染着死气,在寻无泪的身上插出了无数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看起来惨不忍睹呢。 寻无泪嘴里不断的吐着血,曾经优雅高贵的寻王,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 姬月蹲下身,扣住寻无泪的脖颈,走至一块被海水冲得碎裂的岩石前,攥着寻无泪,按着其脑袋,不断的砸向岩石。 寻无泪脸色惨白不已,脖颈上青筋暴起,他张嘴要说话,却只能吐出几口鲜血来。 姬月把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寻无泪抛在地上,提着铁棍,冷冷的看着四周瞠目结舌的妖魔们。 他慢悠悠的走上前,妖魔们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兵器指着姬月,他们却是诚惶诚恐的后退着。 突地,姬月蓦地伸出手,一棍贯穿妖魔的太阳穴,自妖魔的另一侧穿出,一手杀了四头妖魔,手段残忍,场面血腥,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所有人一惊,却不敢动手。 姬月矜贵优雅的往前走,铁棍在他手中成了杀人工具,所过之处,尸骸遍地。 饶是如此,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妖魔们,依旧不敢反抗,只是惊恐的瞪着这个俊美非凡却残忍嗜杀的男人。 几百妖魔,顿时只剩下一百多。 “妖王。”水系长老级妖魔走至妖王面前,拦截他,霜眉雪发,气质浑然,“妖魔军团已经没了,寻王也残废了,够了,已经够了。” 说到最后,老人也满是疲惫,似是轻叹了一声。 “够了?怎么够?还不够。” 姬月停止了残暴的举动,手中铁棍扫向轻歌的方向,目光冰冷的看着老人,“那是谁?是我的妻子!你们算什么东西?你们也敢这么对待她?” 姬月野蛮的推开老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展开无尽的杀戮。 一根铁棍,被他使得神乎其胡,前路的妖魔,却是被腰斩,或是身首异处,或是重要器官直接被贯穿,雷霆手段,一击毙命,是他妖王的风范。 寻无泪无力的倒在血泊里,他僵硬的转过头,目光微凉的看着姬月杀了一头又一头妖魔,直到只剩下两头长老级妖魔,其中一头便是那水系长老。 寻无泪肆虐的笑了,对月大笑,肆无忌惮,狂妄自傲。 眼角闪过一道荧光。 他的心血,他的江山,完了,都完了啊。 “妖王,怎么处置寻无泪?”帝九君问。 “放逐魔鬼部落。”薄唇一张一合,断定了寻无泪的未来。 魔鬼部落—— 听见这四个字,众人脚底衍生出了凛冽寒意。 “寻无泪此人心思毒辣,为了以绝后患的,不杀了吗?”帝九君问。 “他能从魔鬼部落逃出来吗?”姬月冷笑,“死?轻歌受了伤,他怎么能这么轻松的死去?” 帝九君蹙眉,而后带着两个中等妖魔走上前,囚住寻无泪。 姬月把轻歌抱了回来,脱下外袍罩在她身上,深邃的眸,淡淡的看着她。 “累了吗?”姬月问。 “嗯。” 轻歌默默的回应。 “那就睡吧。” “嗯。” “别睡,不准你睡。” 轻歌才闭上的眼蓦地打开,深陷进姬月的目光里,姬月的眼底闪过一道惊慌之色,他担心,他怕,怕轻歌一睡不醒。 轻歌微笑,头靠在姬月的肩上,“好,我不睡。” 姬月横抱着她,转身朝山脉内走去,方圆百里,也就只有瀑布后的那块地方算个容身之地,不论是轻歌还是姬月,都不能再颠簸了。 寻王和他的军团虽然被灭,但势力已经扎根,想要彻底清除,还需要些时日,何况,姬月也要属于自己的势力,否则也不能在妖域立足。 瀑布后的宫殿。 姬月把轻歌放在虎皮床上,动作小心的换掉她湿透的衣裳,用瀑布外下的清泉为轻歌擦了遍身体,轻歌柔弱无力,脸色苍白,耳根子却红到了底。 清澈明媚的眸子飘忽不定的看着四周,为了掩盖那一丝尴尬。 “害羞什么,不就摸摸而已……”姬月不以围绕的道。 不就摸摸而已。 摸摸而已—— 轻歌脑子里一片嗡鸣,咳了一声,道:“随意……你随意……” 姬月蓦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棉布往地上一丢,一脸的阴沉。 轻歌还是半裸的姿态,眼神迷离,有些不懂姬月的意思。 姬月闷哼了一声,道:“怎么能随意?别的男人这样做你也随意?” 轻歌哑然失笑。 她仰起头,黑眸清涟的看着姬月,“可你不是别的男人啊。” 显然,此话于姬月来说很受用。 他傲娇的哼了声,继而温柔的继续之前的事情,吹着口哨,尾巴似乎都要翘上天去了。 姬月突地一巴掌拍到桌上。 轻歌眨了眨眼,疑惑不解。 姬月愤怒的道:“怎么瘦了这么多?本来就小,这会儿更小了。” 轻歌随着姬月滚烫的视线,低头看去,脑子像是被人砸了一拳火热起来,下意识的双手捂胸,瞪着姬月,“再看!” 姬月别扭的撇过脸,眼底却盛满笑意。 他女人就是好看。 嗯。 欲拒还迎的害羞也是好看的。 第818章 姬月耍流氓 轻歌笼着姬月宽松的袍子,靠在虎皮床上,姬月拿着干净的棉布,擦拭着她发上的水渍。 突地,姬月放下密布,朝轻歌靠去,近在咫尺,额头抵着额头,星目望着轻歌苍白的脸色,心口处隐隐疼了起来。 “为什么要来妖域?”他问。 轻歌故作轻松的道:“想你了,就来了。” “那以后不要想了。” 闻言,轻歌的心微微凉起,她冷冷的看向姬月,说:“你的意思是说,就算我知道你身临陷阱有性命之忧,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是吗?就算你死了我也不应该过来是吗?就算……” 言语被堵住,姬月毫无征兆的吻来,粗鲁狂暴象征着男人的惩罚,他似是要咬碎她,疯狂的吮吸着,在她的领地城池火热席卷。 渐渐地,轻歌本就无力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水,化在姬月的怀里。 轻歌闭上眼,雪白的双手伸出,攀上他的背。 许久,姬月放开了她,目光复杂的望着她,一言不发。 轻歌微微咬唇,眼睛却是瞥向别处。 姬月遏制住她的下巴,逼迫其面向自己。 轻歌皱眉。 姬月道:“不准看别人,只能看我。” “这里没有别人。”轻歌无奈的道。 “那也不行。” “……” 轻歌缴械投降,可姬月的视线过于狂切,让她体内的血液沸腾,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别处。 “我很丑吗?”男人软软弱弱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轻歌惊讶的看去,姬月脸色苍白,满眼懊恼的瞪着她,似是她做出了什么恶毒的事。 轻歌张嘴,欲言又止。 突然,姬月猛地抱住她,用尽了毕生力道,恨不得将她融进骨髓里去。 削尖的下巴抵在她肩窝里,有些疼痛。 姬月真的瘦了呢。 轻歌在他脸上蹭了蹭,闭上眼,睫翼微颤,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你怪我去海域,怪我引出八骨鳄龙,怪我受了一身伤,可我能怎么办?你昏迷不醒,妖王一脉就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就算他们在衷心,可力量不足,瀑布之外,不仅有精灵一族蠢蠢欲动,还有寻王军队虎视眈眈,我不想你死,也不想妖王一脉就此陨落。” 姬月身体绷紧,他垂眸看着面前虚弱的佳人,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撕裂开。 她鲜少露出这样一面,哪怕出了天大的事,只会倔强的抗下所有责任。 他生气,他只是心疼,以及自责。 当初梅卿尘退婚时,他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她受伤难过,可他觉得自己比梅卿尘还人渣,竟让她一人只身前往险境,九死一生。 可想到这是为了他,他却又兴奋雀跃。 该死的兴奋! 姬月的手,颤然的摩挲着轻歌的脸,肌肤细腻的触感,让姬月眸色幽沉,咽喉微紧,他将轻歌扑倒在虎皮床上,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轻柔的吻着,像是在安抚受了伤的绵羊。 也就在此时,一顿乱糟糟的脚步声响起,帝九君等人不嫌事大的冲了进来,看见瀑布内的场景,又是一愣,面面相觑。 姬月低吼一声,包粽子似得拿过一件狐裘裹着轻歌,回头狠狠的瞪了眼帝九君。 帝九君干笑了几声,翻着眼睛看天花板,“那个,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千万不要停。”一停他们就遭殃了。 帝九君逃也似的转身离开,其他人也都尴尬不已,在姬月发飙之前纷纷逃离。 圣女苦涩一笑,也被无忧拽着走了。 瀑布后,又是一片寂静。 姬月回头想把轻歌抱在怀里,眼尖的发现轻歌如翠玉般的脚面刮了一道手指长的伤口,姬月瞳眸紧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翻箱倒柜,找出最上等的药粉,捧起轻歌的脚丫子,洒在伤口上。 轻歌潜意识的想要把脚抽回来,姬月用力的握住,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轻歌:“……” 怎么感觉姬月的脾气大了好多? 以前都不是这样子的。 轻歌委屈。 洒完药粉后,姬月朝轻歌脚面上的伤口吹了吹,而后抬眸朝轻歌看去,问:“疼吗?” 轻歌摇了摇头。 这伤口是在深海底下逃亡是无意中刮到的。 姬月从床尾拿过一层被子盖在轻歌身上,而后脱下靴子,钻入被子之中,把轻歌抱在怀里,抚摸着轻歌的脑袋,道:“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这两日的时间,简直就是在凌迟他。 “好。”轻歌柔柔应道。 姬月浅笑,他何尝不知,即便轻歌答应的这么好,等到时又有危险,她依旧会这么做,毫不犹豫。 对,就是毫不犹豫。 因为如若是他的话,他也会如此。 “我们成亲吧。”姬月道。 轻歌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她微微瞪大眼,张开嘴,微滞。 姬月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闻到了属于她身上的清香,心情似乎都变好了,他忽然在柔嫩的肌肤上一舔,轻歌震愣住,似有电流扫过全身,她身体僵硬的靠在姬月身上,四肢绷紧。 “流氓。”轻歌瞪着他。 “你喜欢的话,日后荣登宝座,就不让他们称我为妖王了,就叫做流氓吧。”姬月笑的人畜无害,一脸腹黑。 轻歌:“……” 若是在喝水的话,她绝对会一口喷出来。 “我对我妻子耍流氓,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姬月嚣张的道。 “我还没同意与你成亲。”轻歌幽幽的道。 姬月脸色大变,“那你愿意吗?难不成你要去跟那什么无忧生孩子。” 轻歌:“……”她不在的这两天,无忧究竟跟姬月说了什么? “愿不愿意?”姬月逼问。 “我若愿意呢?”轻歌问。 “等我重现妖域辉煌,就让你成为妖后,凤仪天下。”说话时,男人身上散发出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若是不愿意呢?”轻歌眸色柔和了几分,继而问。 闻言,姬月身体依旧颤了一下,他抬起手,长指描绘着轻歌的眉目五官。 姬月眼神阴鸷了一瞬,而后道:“你若不愿意,我就等到你愿意为止,若你的心在其他男人身上,我就杀光你身边的男人,把心重新塞回我这里。”男子长指指着自己的心口。 轻歌笑了。 姬月依旧霸道呢。 “愿不愿意?”姬月狂轰。 轻歌闭上眼,“我困了。” 姬月暴走。 可他明知轻歌是在装睡,却是舍不得弄醒她。 看着轻歌的睡颜,姬月微笑着。 若你不愿意,那我此生不娶—— 轻歌当真爱上了其他人,他若是杀了她的男人,她岂不是会难受?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受呢? 第819章 东山再起 时至深夜。 帝九君自瀑布外走了进来,看见姬月,道:“此次八骨鳄龙被轻歌唤醒,虽然毁了寻王的主力军,但自十几年那场战役后,你逃离妖域,藏在四星,寻无泪的势力已经深入妖域的各个角落,想要全部剔除,难。何况,我们的人也全都死了……” 说至最后,帝九君的语气有些悲哀。 此次的战役,看似姬月一脉扭转乾坤绝地反击,其实,跟同归于尽没什么区别。 姬月双眸深不见底,他坐在床边,握着轻歌柔嫩的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帝九君,“那就重头开始,东山再起吧。” 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似不在乎妖域的统治者之位。 帝九君心下一惊,非常的疑惑不解,然而片刻后,帝九君更是错愕不已了,他呆讷的站着,转头朝床上的轻歌看去,神色复杂,目光微凉。 他说:“姬王,你会不会把她看得太重了一些?” 身为姬月的知己好友,帝九君敢说,世上没人比他更看得懂姬月,他是那场战役里存活下来的人,他知道落荒而逃颠沛流离的姬月有多恨寻无泪等人,有多想要统治妖王。 他以为,卧薪尝胆,风雨漂泊,十几年过去,姬月会更加的恨,可他看到了什么,姬月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仇恨,之所以还想统治妖域,重头再起,无非是对死去兄弟们的愧疚和想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姬月不以为然,置若未闻,他握住轻歌的手,五根长指镶嵌进轻歌的指缝里,与其十指相扣,一刹那竟是有种白头偕老的错觉。 姬月勾唇微笑,邪佞放肆,他转头朝帝九君看去,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九君,你该为我高兴,不是吗?” 帝九君苦涩不已,是啊,孤独的妖王找到了此生挚爱,他该由衷高兴的。 “可轻歌是个人类,你们想在一起,真的很……” 帝九君语重心长,还想苦口婆心的说些什么,姬月眸光锋锐的刺过来,帝九君哑口无言,最终,叹了口气,拂袖离去。 瀑布后,又是沉默。 轻歌幽幽睁开眼,对上一张俊脸和似乎要让她深陷的眸子。 “怕吗?” 姬月问。 和他在一起,有太多未知的凶险,怕吗。 轻歌目光清澈如泉水,直直的望着姬月,许久,她勾唇一笑,喜上眉梢,“我愿意。” 答非所问,姬月好一阵惊愣,随即反应过来,狂妄的大笑。 帝九君才走出瀑布,看见迎面而来的龙三、圣女二人,正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帝九君嘴角微抽,旋即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着,“兴许,我想多了。” 圣女站在紫藤前,有些难受的看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双手蜷紧了些。 “该放弃了。”帝九君说。 圣女低头看着脚尖,而后转头看向帝九君,道:“你说,如果没有夜轻歌,姬王的眼里是不是就有我?” 帝九君摇了摇头,“你错了,若是没有轻歌,姬王会孤独终老,他的爱很偏执,要么不爱,可一旦爱了,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圣女薄唇微颤,她惆怅的道:“也是。” 帝九君也没有继续说,有些话,点到即止就行,说多了,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他看向龙三,道:“龙三,姬王要东山再起,我们的人手不够,你送几封信笺去各个势力,看看有没有一些为我所用的人……” “不必了。” 龙三就要走,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几人都回头看去,却见姬月、轻歌二人十指相扣,施施然的走来。 姬月一身如火的纷然红袍,衣襟处微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和精瘦的胸膛,墨黑的发柔顺的披散着,极端矛盾的双瞳慵懒至极,他身侧的轻歌也着红袍。 显然,这袍子于她来说大了很多,腰间捆着一条细绳,白嫩的削肩露了出来,盛雪的肌肤几近透明,倒是有几分风情娇媚,只是那双美眸,犹如明露春辉,清冷一笑,别样韵味。 俊男美人站在一起,总是赏心悦目的。 圣女呼吸急促了几分,而后她按捺住波涛汹涌的心绪,沉默的低下头去。 帝九君挑眉,问:“这场战斗我们看似胜了,其实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岌岌可危,这种时候,你既然想东山再起,就得寻找可靠的盟友,等日后势力膨胀,就把这些人给吞了。” 姬月淡淡的道:“寻无泪军队死伤惨重,可这仅仅是他的主要军队而已,他的麾下,还有很多忠心耿耿的人,不仅如此,我们可用的人,少之又少,妖域疆土广袤,还有许多占山为王蠢蠢欲动的人,我与寻无泪两败俱伤,他们都想坐收渔翁之利,而今关键时刻,只怕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现在去找盟友,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圣女问。 姬月瞥了他一眼,默。 旁侧的轻歌微微一笑,道:“他们能够占山为王,我们也能,之前我看地图的时候,发现妖域东北之地有几座山脉,易守难攻,是作为主城池最佳的地方,而且——” 轻歌伸出手,姬月温柔自然的拿出一张妖域轮廓地形图放在轻歌掌。 轻歌打开泛黄的牛皮纸,铺在藤蔓上,指出东北一带,道:“这里,十座山脉相连,第五座山脉地形稳固,位置极佳,可建立城池,占地为王,而且,这里有很多丰富珍贵的资源,一旦开采,就是财富,不但如此,城门建立在半山腰,城门周遭的山脉都是呈拱形的姿势,围绕第五座山脉,保护我们的城池,可减少修建城墙的时间,再者,高山之上,可设立多处据点,一旦有人攻城,莫说放火球,光是氤氲着妖气、魔力、灵气的巨石,都能把他们给砸死了。” 女子井井有条的分析,越说,周遭诸人越是震撼,就连正在忙里忙外的高等妖魔和翼的精灵部落都不由地侧耳倾听。 半山腰修建城门,用山来做城墙,山脉中心再建城池,这样的想法,简直闻所未闻! “这块地方叫放逐之地吗,真是个好名字呢。”轻歌垂眸望着地图上东北一带,深思。 第820章 放逐之地 “不行,这太冒险了。”圣女否决了轻歌提议。 龙三面无表情,脸色铁硬,看了眼妖域地形图,道:“夜姑娘,你初来妖域,可能有所不知,放逐之地是妖域最凶险的地方,那里海盗成群,有刺客、暗杀者、囚徒,可以说,放逐之地都是的的心思险恶的人,尤其是那群海盗,而且,最为致命的一个点是,放逐之地靠近魔鬼部落,若是魔鬼部落向我们下手,那别说修建城池,活下来都是一种奢侈了。” 龙三说话,也是规规矩矩,但是言语间的不悦之色显而易见。 他知道这场战役能够取胜是因为轻歌的存在,故此,也放下了一些偏见,可今日轻歌的提议算是触及到了龙三的逆鳞。 他本就不喜人类,认为人类自高自大,阴险狡诈。 他的思想算是偏封建的大男子主义,除了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圣女外,很少会正眼去看其他女性,尤其当他伤势好了之后得知轻歌以身犯险,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佩服。 可当他看见姬月为了轻歌朝寻无泪下跪,轻歌如今又来说一些无稽之谈,她眉宇眼底的自信,于龙三来说,是不可一世的狂妄。 姬月蹙眉,深渊般的眼眸锐利的扫向龙三,犹如钢针,龙三如芒在背,但没有任何退缩,并不接受轻歌的提议。 帝九君无奈,龙三是忠心耿耿的将士,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惜扛下姬月的怒火,与轻歌争锋相对。 姬月薄怒,轻歌轻柔的按了按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姬月转头看向轻歌,容颜如花,颦笑入骨,凤眸望着她时,眼底的凌厉冷肃一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绵绵温柔。 姬月冷哼了一声,胸膛内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这次消失,没有直接对龙三发怒。 龙三见此,也颇为诧异,他知道自己惹姬王不开心了,本来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不就是被惩罚一下,英勇正直如他,就算是冒大不讳,也要阻止轻歌这种疯狂无脑的行为。 在龙三的意识里,轻歌那样荒诞的想法,不是为他们好,是要害了他们。 一双双凝重的目光,全都落在轻歌身上,似是想知道,轻歌会继续一意孤行下去,还是就此放弃。 不远处的藤蔓秋千上,翼翘着腿坐在上面,姿态优雅,眸光幽绿,削薄的唇牵出一缕寡淡的笑。 他趣味的看着轻歌。 轻歌张嘴,冷风灌入喉。 她看了眼义愤填膺的龙三,而后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入虎穴,得虎子,只有在最凶险的地方杀出一条生路,才能成为真正的王。人类有一句话,富贵险中求,如今我们的局面,四面楚歌,举步维艰,前有狼后有虎,想要跳出这个局,就得孤注一掷,放逐之地有刺客、暗杀者、海盗、囚徒,甚至还有恐怖如斯的魔鬼部落,你们怕了,你们觉得在这种鱼龙混杂命如草芥的地方,是不能发展的,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放逐之地的囚徒、佣兵、特工、暗杀者、海盗甚至是部落之人,若是为我们所用,放眼妖域,也有一席之地,让人礼敬三分。” 字字句句,针针见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女子纤细娇弱的身躯站定在冷风中,眸中放射出的精光让人心头一紧。 四周的视线,全都是不可置信。 她说了什么? 她竟然要去统治那些囚徒、刺客、海盗。 须知,正因为放逐之地的恶徒太多,通知者们都不敢和放逐之地有交道,甚至恨不得放逐之地一夜之间消失。 “胡说八道。” 龙三尚未开口,圣女先发制人,“一旦进入放逐之地,其他势力的人更有借口来杀了我们,说妖王没落,与恶徒们同流合污,不顾妖域众生的生死。夜轻歌,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放逐之地的恶徒们,都不是什么善辈,不是你三言两语舌绽莲花就能劝说降服于我们……” “劝说?”轻歌不解:“为什么要劝说呢?” 圣女哑然。 轻歌冷笑一声,道:“对于恶徒,就得以暴制暴,天底下没那么多良心发现的善人,想要收服他们,仅仅劝说是行不通的,要先抑后扬。” “怎么个先抑后扬法?”帝九君也来了兴趣。 对于轻歌说在放逐之地修建城池的想法,他倒不是那么强烈的排斥,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如轻歌所言,若是在放逐之地成功建立起城池,那是何等的自豪。 帝九君感觉,自己沉寂了多年的鲜血,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姬月,不愧是妖王的女人,有胆识,有气魄,能下海引怒八骨鳄龙,能想常人之不敢想! 轻歌微笑,道:“这先抑后扬呢,简单来说,就是以暴制暴,不降服是吧?打一顿,不就乖乖听话了?一顿不行,咱就打两顿,打到他们屈服,若是成功收服,城池修建完毕,日后这些亡命之徒,就是我们的开国功臣呢,定要好好抚恤。” 风声,如泣如诉。 众人只看见女子红唇一张一合,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顿不行,就打两顿。 这真是—— 太暴力了! 帝九君同情的看着姬月,似乎都已经想到日后姬月遭受家暴的场景了。 其他人,也都目光含蓄却同情的瞥着姬月。 姬月闷哼了一声,很是傲娇的模样,微微抬起下颌,得意洋洋,不由自主的腹诽着。 嫉妒! 你们都是嫉妒! 嫉妒他有美人在伴。 帝九君似是得知姬月心中所想,一脸黑线。 “可是魔鬼部落怎么办?”龙三不依不饶的追着不放。 姬月眉头一蹙,道:“寻无泪就是本座给魔鬼部落最好的礼物,当初本王逃离妖域,寻无泪当权期间,得罪了魔鬼部落,因寻无泪是妖域之主,魔鬼部落也不敢撕破脸以至于弄的太难看,这回我把寻无泪送去魔鬼部落,便是给他们一个惊喜,也是给我们留一条退路。” 妖域除了各个势力俯首称臣外,还有一些不受人控制的部落,而这魔鬼部落,又是妖域第一部落,以手段残忍狠辣闻名。 第821章 广招夫婿 闻言,轻歌颇为诧异,朝姬月看了一眼,难道,姬月与她想法一致,都看中了妖域东北那块地方。 福至心灵,会心而笑。 听到姬月的话,其他人就算再愚钝,也清楚姬月与轻歌想法一致。 这时,再想反驳的话,就不仅仅是与轻歌针锋相对那么简单,而是要忤逆妖王。 龙三低着头,若有所思,帝九君走来,拍了拍龙三的肩膀,而后朝旁走去,龙三抬起深邃的黑眸看着帝九君的背影,冥思后抬起脚跟上帝九君。 经历过一场海潮后,除了瀑布和藤蔓,周围,都被夷为平地了。 冷风呼啸而过,凛冽的拍打在脸上。 帝九君负手而立,龙三停在他身后的一步之处,恭恭敬敬的道:“九君找我是有何事?” 帝九君回过头,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龙三,叹了口气,而后道:“龙三,你真是糊涂了。” 龙三怔愣着,“九君此话何意?” 帝九君眸色犀利,周身泛起肃杀之意,“我知你向来看不起女性,觉得女性不仅是红颜祸水,更是懦弱不堪的生物,只有一个传宗接代生儿育女的用处,我也的知道这种观念在你思想里已经根深蒂固,我没有要铲除的意思,但是,我要让你认清事实,轻歌是未来的妖后,是妖王的女人,你身为将军,不可以下犯上……” “是我僭越了。”龙三垂着脑袋,站在红月之下的阴影处。 帝九君看着龙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知你不甘心,可凡事都讲究个原则,且不说夜姑娘妖后的身份,光是她为了我们只身一人投身深海,九死一生引来八骨鳄龙毁了寻王军队,我们现在还在逃亡,是不可能这么逍遥的,你身受重伤时,是夜姑娘毫无保留拿出许多珍贵丹药才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 “你是不是在怪妖王,认为妖王不应该为了一个女子放下自己的尊严,朝寻无泪下跪,可夜姑娘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我们的恩人,是姬王的女人,姬王看似为红颜一怒,其实,这也正说明他重情重义,有血有肉。” 顿了顿,帝九君继而道:“你的战略布局一向是稳中求胜,所以,你不赞同夜姑娘的提议,可时至今日,我们的处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稳中求胜是不切实际的,我们就像是囚徒,孤注一掷,要么生,要么死,其实你也清楚,可是你怕了,不是吗?” 帝九君往前走,步步紧逼,眼神如火,灼烧着龙三,“你怕死,你怕全军覆没,所以,哪怕你心里有一丝动容,认为这个提议可行,你也要阻止不是吗?我看,你是过久了太安逸的日子,受不了吃苦。” “何况,性别歧视,你当真要改了,你蔑视、轻视、不屑女性,可你也如此看待你的母亲吗?你说女性懦弱,可这世间不负责任不思进取游手好闲杀人放火的男人多了去了,甚至,男人多薄情,女人如秋水,她们应该被人温柔对待,而不是要赶尽杀绝,把她们逼上死路,不留活口。” 帝九君一向是洵洵儒雅之人,处事对人都像是春风,不骄不躁,不咄咄相逼,也不软弱任宰。 可此时的帝九君,一番话,声调不高,但很是犀利不已,说的龙三羞愧不已,尤其是帝九君毫不客气把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更是狼狈难堪。 “龙三领教了。”龙三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弯下腰。 帝九君见龙三想清楚了,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独留龙三一人。 龙三皱着浓眉,暗暗想着,那个态度嚣张目中无人的女人,当真给了他丹药救他于水火吗? 兴许,是他过于性别歧视,才忽视了轻歌的努力。 龙三想—— 试问,让他孤身一人前往海域,激怒八骨鳄龙再逃生,有可能吗? 不,不可能。 他一个大男人都做不到,可夜轻歌却是做到了。 这般想着,龙三脸色微红。 此时,轻歌和姬月还站在原地。 圣女绷紧了脸上有一丝动容,她看了眼姬月二人相扣的手,有刹那恍惚,而后她淡淡然的笑了,道:“其实,这个提议不错,轻歌说的也对,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搏一下,谁知能不能赢呢。” 轻歌漠然的看了眼她,对于圣女,她的态度一向冷淡,宰相肚里能撑船,她的肚子,别说撑船了,撑片叶子都不行,她做不到友好的对待情敌。 她就是如此自私。 而她也清楚,圣女之所以会态度转变,突然接受这个提议,无非是发现姬月也有这个想法。 对于圣女来说,只要是姬月想的,哪怕再冒险的事,也会去做。 姬月沉默着,眸光闪烁,慵懒如狐的站着,突地,薄唇微启,道:“圣女,你也该出嫁了,等城池建立完成,本座会为你广招夫婿。” 圣女眸光惊颤,薄唇抿起一抹苍白,脸色难看不已,就连身躯也都摇摇欲坠了起来,一瞬之间,她仿佛置身绝望之地,一浮死水。 圣女自嘲的轻笑了声,抬起一双美目,凝视着姬月,一字一字道:“姬王,你这是说,我嫁不去了是吗?以至于沦落到要广招夫婿的地步?” 姬月皱眉,一言不发。 圣女嘲讽的看了看姬月,又看了看轻歌,“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笑话,是吗?” 一转身,圣女跑了出去。 姬月不动如山,剑眉紧蹙。 轻歌要走,姬月不安强势的紧攥着轻歌的手。 轻歌安抚道:“我去看看她。” 拍了拍姬月手背,挣脱开男人骨骼分明强劲的手,朝圣女的方向追去。 倒不是她圣母优柔寡断,只是这圣女心思不坏,从帝九君的嘴里,她也知道,圣女等了姬月很久,甚至为了姬月不惜众叛亲离。 山坡下,圣女背对着轻歌,坐在枯木上。 听见脚步声,圣女再次自嘲的道:“怎么?觉得我很可怜?” “可怜吗?并不。” 轻歌走上前,也往枯木上一坐,她仰头,看了眼猩红的明月,幽然的道:“我倒是佩服你,勇气可嘉,真心可鉴,若是上战场杀敌的话,绝对会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其实,你很优秀,不是吗?” 第822章 碧落黄泉 佩服—— 优秀—— 圣女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显然,这些话从轻歌嘴里说出来,很不对劲。 明月光辉淡淡的笼罩着在潮湿之地。 圣女看着轻歌坚毅刚柔的侧脸轮廓,心思惆怅。 其实,论美貌,她比轻歌还要让人惊鸿一瞥眼前一亮,身材高挑性感,面容精致,几丝纯情又流转着千娇百媚,可谓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尤其是她对妖王的痴情,更是闻名遐迩…… 圣女不懂,为何她会输给夜轻歌,输在哪里。 索性,圣女也不想了,她曲起双腿,双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温软的掌心托着脸,目光深远茫然的看着夜色下的美轮美奂如醉如幻的景致,眼底竟是氤氲出哀伤。 似是叹了口气,她淡淡的道:“你知道吗,我与妖王青梅竹马,但他生性淡漠,却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让我动心,是他在战场上统领妖魔英勇无双的时候,我觉得,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之后,我成了他的属下,为他南征北战,拿下无数疆土,杀了无数敌人,我以为,我配得上他了,可那么多年,他从未正眼瞧过我,后来,寻无泪叛乱,死伤无数,妖王被追杀,九君被囚禁,而我因父亲而绕过一命,其他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将近二十年来,求亲之人数不胜数,可我不愿嫁,我偏执的认为,妖王没死,他不会死的,那么优秀的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圣女的声音里有三分哀戚和七分固执,轻歌面色淡漠,安静的当一个聆听者。 “当我得知妖王回来后,我喜出望外,我以为我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不顾父亲的怒意,去找他,帮他疏通关系,让以前的旧部跟随他,我以为,他势必是我的。” 圣女苦笑一声,道:“前段时间,我、九君、妖王三人喝酒,九君试探的说不知妖域会不会有妖后,谁知妖王说,会有妖后的,我甚至还来不及窃喜,他就说,他会好好的保护妖后,等日后大统一,便接她回家,我清楚,那个人不是我,可我不甘心,不死心,不想就这样放弃……” “放弃吧。”轻歌转过头,正视圣女,“我不愿意二女共侍一夫,你愿意吗?” 圣女被堵得哑口无言,片刻后垂下头,失笑,“我也有我的尊严,我可以为了他去出生入死,但绝不会把自己的尊严丢弃,我自小便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妻四妾,和诸多女子抢一个男人的恩宠,我是做不到的。” 轻歌挑眉,倒也是个有风骨气节的人。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呢?”圣女问。 “哦?” “我是说,如若你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男人,会等他这么多年,会为了他……”圣女虽未把话说下去,但也不言而喻。 轻歌眸色淡漠,眼睛里的冰冷像是钢针一样刺在圣女皮肤上,她半懵半懂,许是有些明白,为何妖王会对他情有独钟。 “如若是我的话,我会放弃。”轻歌洒脱的道。 圣女错愕不已。 女子感性,再自强的女子,也会陷入七情六欲搭进半辈子,苦不堪言。 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论男女,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面若桃花,眼似秋水,轻歌不着边际一笑,薄唇轻启,道:“卑躬屈膝求来的感情,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圣女殿下,我佩服你等一个人十几年,但并不感动,你可以追求你的爱情,可你却无视了生你养你的父母,你母亲辛苦生你下来,不是让你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低三下四摇尾乞怜。” “可……”圣女眉头打了个死结。 轻歌一笑,款款道:“缘分这种分,强求不得,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退路,而我这种人,向来冷血,即便是我深爱的人,若他眼里容不下我,我也会强迫自己斩断情丝,若他愿意为我火海刀山,莫说十几年,万年也在所不辞。感情就像是船,单方面付出,一方承载过重的力量,就会翻船,其实,大多数的执迷不悟,无非是不甘心,或是希望期盼太高,正因为如此,当现实来临时,才会摔得更惨。” 轻歌站了起来,微笑的朝圣女伸出手,“退一步,你会发现海阔天空,广招夫婿也不是件坏事,不仅能让仰慕你的人去放逐之地,兴许能从中找到一些不可多得的人才呢?” 圣女无奈,没想到这时轻歌还在剥削她,可偏偏,她生不出气来。 苦苦而笑,圣女出神恍惚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手,莹润的白,长指根根分明,如葱玉般泛着光泽,白白嫩嫩,干干净净,圣女心思潋滟,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放在轻歌掌心。 轻歌用力一握,往内一提,圣女便站了起来。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轻歌放下手,道:“你有能力,可以辅助妖王,我不想因为儿女情长,而让妖王失去一条有力臂膀。” “你是在认可你的情敌吗?”圣女戏谑的道。 “情敌难道就没有英勇有谋的吗?”轻歌眨了眨幽深的眸。 圣女大笑,笑完后,停了下来,“我也不讨厌你,与其让别的女人坐上妖后之位,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 轻歌耸了耸肩,突地用一种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圣女看,“老实交代,妖王还有多少青梅竹马。” 圣女:“……” 干咳了一声,圣女望天,数着手指,嗫喏的说:“也不多吧,就十几个罢了,个个都倾国倾城,人中之凤,等有机会,定要带你去见识见识。” “哦——”一个字,被轻歌拖长,圣女身子打了个颤。 圣女看了眼轻歌白皙的脸,脑子一抽,忽的问,“夜姑娘,你可知门当户对?” 轻歌默然。 她知道圣女话中的含义。 她是渺小丑恶的人类,姬月是高高在上终将受万人景仰的妖王,门不当户不对啊—— 轻歌冷笑一声,撂下一句话,“妖王若在万人之上,普天之下,不会有人比我还适合站在他身边,若他在泥地挣扎,我也不离不弃。” 只要姬月不放弃她,碧落黄泉,至死不渝。 说完,轻歌一脚跨过枯木,款款离开。 第823章 活色生香 圣女站在枯木前,茫然复杂的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窈窕倩影,直到轻歌消失在视野里,圣女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轻柔小心的脚步声响起,圣女转过头,帝九君一袭富贵锦袍,温文尔雅,手里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酒壶,另一只手捏着两只酒杯,朝圣女晃了晃,“喝一杯?” “来,不醉不归。”圣女盘起腿,粗鲁的坐在地上。 帝九君大笑。 此刻,轻歌回到了瀑布边沿,目光冷淡的看着姬月。 姬月伸出手来想要牵她,轻歌哼了一声,身轻如燕,一跃而起,施施然的越过瀑布,进了后面的宫殿。 姬月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不解的皱起眉,想着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这姑奶奶,可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来,索性也越过瀑布。 扶希坐在藤蔓秋千上,旁边还坐着精灵部队的翼,扶希若有所思的看着湍急奔流的瀑布水帘,老气横秋的摸了摸下巴。 翼一巴掌打在扶希的后脑勺,扶希埋怨的看过去。 “你爹你娘闹矛盾了?”翼问。 扶希满额黑线,感情这个翼殿下,还真以为他是姬月和轻歌的儿子了。 “闹什么矛盾,造小孩去了。”扶希哼哼了几声。 翼嘿嘿一笑,邪恶的看了眼扶希,“要不要去偷窥?” 扶希尚且来不及回答,倒是无忧,一个箭步飞窜了出来,他强装镇定,但也掩盖不了眼底的兴趣。 “走,偷窥去。”翼一招手,抱着扶希带着无忧悄然的靠近瀑布。 瀑布后,轻歌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拿出虚无之境里的断肠酒,一坛接着一坛的喝着。 姬月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仿佛做错事的孩童,水晶般的眼看了看轻歌,欲言又止,仔细瞧去,竟是有几分无辜委屈。 轻歌仿若把姬月当成透明人,喝完三坛酒后,脸色微红,眸光迷离,她脚步沉稳的靠近虎皮床,一头栽下,坐在床上,把虚无之境里的小狐狸们全都放了出来,抱着其中一只雪白的狐狸在怀里狠狠的蹂躏着,小狐狸享受般慵懒的虚眯起眼睛,两瓣小屁股挪动了几下,其他小狐狸们也都在轻歌身边拱啊拱~ 姬月眼角嘴角齐齐抽搐,愤怒不已的瞪着小狐狸,火冒三丈,醋味四溢。 姬月忍着刺骨的怒意,身子半伏下去,双手撑在床上,目光灼灼的瞪着轻歌,两张妖孽的脸近在咫尺,大眼瞪小眼。 轻歌眼中一片漠然,抱着小狐狸转身面向另一处,可谓是彻底把姬月给忽视掉了。 姬月咬牙切齿,双手紧紧攥着,恨恨的低下头瞪着小狐狸,奈何,毛茸茸的小狐狸们似乎没感受到姬月滔天的怒火,只用白嫩嫩的臀部对着姬月,小屁屁似是挑衅扭动了几下。 姬月的整张脸都黑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怕轻歌孤苦无依才氤氲出的小狐狸,竟然跟他争宠了。 当然,姬月打死也不会承认跟自己血液的一部分吃醋。 可看着轻歌如此温柔的对待小狐狸,姬月便也忍不住了,撇着嘴,很委屈。 姬月直接粗暴的坐上了床,长指捏住轻歌的下巴,迫使其面向自己,姬月满眼阴鸷,五官深邃的可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不理他了! 轻歌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拍掉了姬月的手,继而低着头抚摸小狐狸。 这会儿,帝九君和圣女喝到朦胧时,发现翼、无忧、扶希三只禽兽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身影。 帝九君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放在了无忧的肩膀上,无忧回过头,对上帝九君笑意盈盈的脸,“在做什么坏事?” 无忧正想拒绝回答,翼却是不嫌热闹的说:“我们在这里虔诚的学习怎么造小孩呢。” 扶希:“……” 无忧:“……” 圣女面色发白。 帝九君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暗暗皱眉,“太不像话了,那里面的可是妖王和未来的妖后,你们这样简直太胡闹了。” 三只禽兽自认理亏,也都乖乖的低着头,不说话,暗自叹息,不能看瀑布后的活色生香了。 只是,接下来帝九君的话,让人大跌眼镜。 “做这种事,应该把我也带上才对。” 说着,帝九君将一颗脑袋挤过来,“来来来,人多力量大,扶希,等会儿记得闭上眼睛,少儿不宜非礼勿视啊,翼殿下,好好学着……”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喋喋不休的帝九君,帝九君面容英俊舒朗,因喝了点小酒后,雪白的脸浮现一抹粉嫩,堪称妖精,比之红颜祸水还要绝色。 圣女本想离开,帝九君却是一把将她攥了过来,圣女想到瀑布后发生的事情,面红耳赤,却也绝望。 此刻,轻歌依旧一脸淡漠,不理姬月。 莫名其妙的。 姬月扯了扯唇,而后愤怒的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外面有野男人了?” 轻歌:“关你屁事。”低下头,逗弄小狐狸。 姬月紧握着双手,目光灼烧,若是旁人敢这般对他,一巴掌拍死就行,可面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小心翼翼护着的姑娘,他可舍不得拍。 姬月只好与轻歌面对面的坐着,一把拍掉与他争宠的小狐狸,双眼楚楚动人的看着轻歌,“你再不理我,我就不活了。” 噗嗤—— 暗中偷窥的几只禽兽简直要笑喷,不过为了避免被发现,一个个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哦。”轻歌冷淡的道。 姬月不死不休,“是不是圣女跟你说了什么事?有什么事你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了。” “嗯。”轻歌眼睛也不抬,吹着指甲。 姬月头痛不已,“你别不理我了……”说话时,已经有了几分软弱之色。 禽兽们一个个惊讶的瞪着眼睛,显然不敢相信姬月竟然有如此温顺一面。 那个暴戾、凶残、邪佞的妖王,好像都不复存在了…… 轻歌低着头,把玩着手指,眼底却是浮现笑意,一抬眸,却尽是漠然,“哦?妖王还会怕没有人理吗?我怎么听说,大名鼎鼎的妖王,连青梅竹马就有十几个,真是桃花泛滥啊。” 说至最后,轻歌咬字极重,姬月打了个颤。 第824章 情深缘浅 十几个青梅竹马…… 姬月回味着轻歌的话,恍然大悟,原来轻歌这是吃醋了。 想至此,姬月眉间的阴郁一扫不见,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双眸之中流光溢彩,笑意浓浓。 不过,一想到轻歌已经炸毛,想要安抚下来很难,姬月再次头痛,眼中却是掩盖不住的笑。 那些青梅竹马的的确确存在,但姬月一向独来独往,连她们的脸都记不清。 姬月服软,正要握住轻歌的手,却是抓住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姬月低头看去,脸庞黑如锅底,只见他摸到了小狐狸的柔嫩的臀部,轻歌不知何时把小狐狸提了过来。 小狐狸趴在轻歌掌心不断的蹭,发现自己的小屁屁被人揉捏,小狐狸回过头,哀怨娇嗔的看了眼姬月。 姬月犹如被人扎了一针,猛地把手抽了回来,不断的用面巾擦着,犹如深宫怨妇般瞪着轻歌,轻歌却是浑然不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玉指欢快的逗弄着小狐狸。 小狐狸在榻子上滚来滚去,心情愉悦,其他小狐狸竟是也都灵气的站在一侧,乖乖的排队等待着轻歌的宠幸。 姬月看着这一幕,整张脸都要扭曲了。 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孕育出这么些小肉团。 轻歌一心逗弄小狐狸,许久,没有听见姬月的声音,抬起头,诧异的朝四周看去,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姬月却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了。 轻歌失落的坐着。 就在此时,衣角被人攥了攥,轻歌讶然的低下头,眸光闪烁,眼底深处绽开了血色之花,但见床榻上,一只通体火红的小狐狸眼巴巴的看着她,鬃毛柔顺的垂了下来,一红一紫的眸子宛若美丽宝石。 此刻,它的爪子揪着轻歌的衣角,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让人动容,瓦解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温暖。 轻歌的无理取闹消失不见了,她动作温柔的抱起小狐狸,怜惜的放在怀里,哪知蠢萌狡黠的小狐狸得寸进尺的在二两胸脯的地方拱啊拱…… 轻歌的脸,完全黑了下来,丢开小狐狸。 小狐狸无辜的看着轻歌,撅起的嘴都可以挂酒壶了。 暗处,传来怪气的笑声。 轻歌转头,黑眸流离的看向发出笑声的地方。 小狐狸身上红光乍现,异光之中走出一名妖冶邪魅的男子,他步步紧逼,一脚踹开屏风,冷冷的看着石桌后的几颗脑袋,嘴角裂开笑。 一脚踹碎石桌,姬月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几只禽兽,似笑非笑,语气里暗藏着危险的讯息,“偷听?偷窥?好玩吗?” 帝九君等人一一站了起来,有些讪讪的看着姬月。 圣女站在最后的位置,看着姬月暴戾的身影,满是酸涩。 她一直以为妖王就该是凶戾残暴嗜血邪佞的,可直到今天,她看见了妖王的另一面,或温润如玉,或蠢萌可掬,或忐忑不安—— 直到这一刹那,圣女心底的不甘心才完全消失了。 情深缘浅罢。 奈不得旁人。 帝九君似是响起了适才姬月卖萌卖蠢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姬月黑着脸,“好笑吗?”言罢,一脚踹了过去,帝九君似兔子般跳了几下,硬是没有让姬月踹到,反而机敏的逃脱了出去。 无忧干咳了一声,逃之夭夭。 翼讪讪的落荒而逃,圣女问心无愧,倒是堂堂正正身正影斜的往外走。 独留扶希一人。 扶希看着大动肝火暴躁如雷的姬月,恐惧似得缩了缩脖子,淡棕色的眼眸瞥了眼床榻上的轻歌,脚步悄然无声的朝后挪动。 “想走?”姬月目光喷火的看着他。 扶希强装镇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天真无邪,朝姬月稚嫩一笑。 姬月一把提起扶希,往瀑布外丢去,好在被扶希接住了。 安静了,姬月闷闷不乐的走至床榻边沿,可见几只小狐狸还在霸占轻歌,嘴角都垮了下去。 轻歌温婉一笑,将不情不愿的小狐狸们收紧了虚无之境中,这才朝姬月看去,“生气了?” 姬月不看她,傲娇的撇过脸。 “那怎么办?”轻歌笑问。 姬月突地坐在了床榻上,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闷哼了一声。 轻歌眉角眼梢都是笑意,深知姬月的意思,倒也落落大方的凑近,在其脸庞之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 姬月反守为攻,将轻歌压在腿部,低头撕咬,一抹血腥味绽开,姬月眼中充满了慌乱,他低头愣愣的看着轻歌。 轻歌躺在他腿上,眼神涣散,意识游离,薄唇里不断的喷薄出猩红的血液,那样刺眼的颜彩,如刀子般割在姬月的心脏上,让他无法呼吸。 轻歌眉头微蹙,她攥着姬月的衣襟坐直了身体,眸光冷冽如杀。 雪灵珠残余的力量,似是要侵蚀掉她的血肉,痛苦不堪,钻心刺骨。 深海逃亡,为了躲避八骨鳄龙,她把多余的雪灵珠能量全都用在了加速上,早已释放了出去,还有一些雪灵珠的精华,残留在她的四肢百骸,悄无声息的腐蚀着她。 在此之前,雪灵珠毫无动静,在这一刻才突然爆发了起来,让她措手不及。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想要将妖王之力灌输于她,减少她的痛苦,轻歌却是冷冷的看着他,道:“出去。” 姬月身受重伤,并不比她好多少。 姬月眸色冷了下来,眼底深处却全都是慌张。 “出去好不好?给我一个时辰,若我还不好,你便来……”轻歌忍住痛,道。 姬月复杂的看着轻歌白嫩的脸,棱角分明,细眉入鬓,冰冷清澈的眼眸如寒瞳般,此刻倒是化开了徐徐柔意。 叹了口气,姬月无奈的起身,朝外走去,每走一步,都痛不欲生。 出了瀑布,姬月面色阴沉的站在水帘前。 床榻上,轻歌盘腿坐着,凝神静气,内视五脏六腑,心肝脾肺的位置有些偏差,雪灵珠的力量犹如龙卷风般席过四肢百骸,骨髓酥麻,血肉撕裂,忍心泣血。 轻歌身体微颤,眼睛蓦的睁开,一口血,吐了出来,染红床榻。 第825章 活死人肉 雪灵珠之力难以控制,尤其是残余在轻歌体内的精华,自当日在欧阳府被刺破后,日日夜夜,与轻歌的身体融为一体,再不断的折磨轻歌。 更何况,雪灵珠属性偏柔,血魔花又是极煞之物,两者极端矛盾的气息在轻歌体内,横冲直撞,发生正面冲突,导致她脆弱的身躯无法承受这般毁灭之灾。 “雪灵珠是圣物,也是毒物,不是你我能驾驭得了的。” 似幽幽然叹了口气,魇的嗓音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响起。 轻歌被痛苦折磨的头昏欲裂,理智全无,片刻的清醒间听见魇的这番话,不由的咬牙切齿,自信满满,决然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要拿命去试?” “怕了吗?”说至此,轻歌嘴角蔓开一抹残笑,听在魇的耳中,却是惊悚的。 他沉默了许久,才发出响动,破釜沉舟视死如归般,说道:“我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不怕万劫不复,火海刀山我都陪你。” 像是前辈对后生的宠溺,之中又参杂些难以言喻的无奈。 甚至,魇已经抱了八成死亡的想法来陪轻歌赌一局。 轻歌柔柔的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目光冷厉的看着前方空洞,古井般的眼眸卷起了风暴。 并非是她偏执顽固,只是她太恨了。 得到雪灵珠时她承受了刻骨钻心之痛,她面临多舛险境,经历九死一生才拥有的,就这样把雪灵珠的能量全部释放在深海里,她不甘心。 何况,雪灵珠与黑暗元素相生相克,十来天后熙子言会来接她离开此处,前往四星,届时,百国联盟和四大帝国的战斗才真正开始。 拥有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她就等于握了一张底牌。 不仅如此,若是神秘人荣耀领主用黑暗元素来侵蚀一些高等魔兽,她也能利用治愈之力使得魔兽们为她所用。 也就是说,雪灵珠对于轻歌建立魔兽军团有着很大的帮助。 一切难题,似乎迎刃而解,与雪灵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故此,哪怕赌上性命,轻歌也要驾驭雪灵珠。 精神世界里一片沉默,轻歌眸光淡漠,隐忍压抑着疼痛,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引出丹火内的灵气,压制雪灵珠,精神之力则牵制血魔花。 两者极端力量不再碰撞,轻歌也不再痛不欲生,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 轻歌一面用精神之力抑制着血魔花,一面用灵气融合雪灵珠,迫使雪灵珠与轻歌体内的三百多穴位,两百左右骨头以及二十五条筋脉。 当雪灵珠要损坏轻歌的肌肉神经时,轻歌以精神之力将煞气灌输至损坏处,竟是那样的恰到好处,让轻歌的肌肉将雪灵珠精华彻底吸收了。 显然,这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但轻歌做到了。 看似不过尔尔之事,其实是一件浩大的工程,精细、复杂、繁多的工序,忙乎起来必须得小心谨慎,否则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轻歌小心翼翼的用灵气包裹着雪灵珠,填满她体内的穴位,穴位处坏死后,再以煞气以毒攻毒将穴位唤醒,在狂暴之际,再用精神之力填满、安抚。 若非轻歌掌握过多的技能,怕是也只能束手无策,不敢冒这个险。 时间缓慢流淌,轻歌大汗淋漓,就连满头白发都是湿漉漉的。 她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的驾驭雪灵珠,脸色苍白无力,薄唇干涸枯裂,恰似风中弱柳之态,娇弱欲碎。 在外面焦急等了一个时辰的姬月连忙冲过水帘走了进来,他脚步极轻,小心翼翼,宝石似得眸子细细的端详着轻歌。 她实实在在的坐在床榻上,眼眸微闭,眉睫轻颤,琼鼻坚挺,朱唇轻启,仿佛是怒放过后凋零的牡丹,谢在秋季等待灭亡,那一刻,姬月站在距离床榻两步的距离,却觉得与床上的可人儿相隔甚远,缥缈朦胧,没由来的惶恐绝望密布他的心头。 姬月逼近床榻,想要安抚她,刹那,轻歌将双眼睁开来,叠绿的颜彩恰似春露,似有毒蛇出洞搅乱风云,与此同时,瀑布后的宫殿和空山,竟是没由来的坍塌了。 轻歌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隐约散发出了慑人凛冽之气。 瀑布外的众人,面面相觑,错愕不已,等清醒过来,一个个前仆后继清理乱石泥土。 实在是想不明白,能在八骨鳄龙手下存活的秘密通道,竟是在此时此刻被毁了,当然,也没有人去深思,眼前之急是从坍塌的碎石里找到姬月、轻歌。 然,不等人靠近,一道身影自愁云惨雾中站了起来,他身材颀长,红袍如火,横抱着娇柔的轻歌,缓慢的走出狼藉。 他的身上,或多或少出现了些伤口,当时的情况过于特殊,又是突如其来,姬月着实没有多少防备,何况他一心都在轻歌身上。 至于轻歌,安然无恙,完好无损,就连衣裳都没被弄脏,可见被姬月保护的有多好。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帝九君连忙走上前,关怀备至。 适才,众人都在谈天说地,突地,瀑布后传来一道巨大的响声,而后是让人心惊的气息,等他们反应过来,瀑布后的山已经塌了。 “轻歌怎么了?”无忧问。 扶希绞着衣袖,闷不做声。 圣女皱眉。 翼坐在紫色藤蔓编制的秋千上,意兴阑珊,波澜不惊,然,当他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至轻歌身上时,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冲到轻歌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的盯着轻歌。 “绿色眼睛?人类怎么会有绿色眼睛?”翼喃喃自语,难以置信。 一语惊起千层浪,其他人,也都看向轻歌的眼眸,幽绿的颜彩,流转着春意,沁人心脾时却又杀意绽放,锋芒毕露。 轻歌脸色白如雪,眉目显得有几分妖冶,她有气无力,眼神涣散。 失败了? 怎么会—— 当她雪灵珠精华全被她强行融入体内后,她以为成功了,可融过雪灵珠的肌肉、穴位、筋脉、骨头,全都被雪灵珠反噬,甚至冲破她的身体,造成了一座山的毁灭。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失败。 也意味着,轻歌整个人都毁了。 四肢百骸,肌肉皮肤,穴位筋脉,毁了,全都毁了,甚至连心脏都损坏了。 这样的她,与活死人,废人,有何区别? 隔着一个空间,寄宿在暗夜里的魇太息一声,失落,失望,心疼…… 魇说:“丫头,你的下半生,已经毁了。” 第826章 无力回天 魇好似陷入了绝境。 他本就是一具骨骸、一缕幽魂,把所有的希望、报复和憧憬都寄托在轻歌身上,如今轻歌的身体,莫说舞刀弄枪,修炼灵气,就连和普通人一样平常的过下辈子都不太可能。 她站不起来,坐不了。 失禁、无力、羸弱、废物。 轻歌唇角龟裂出苦涩之意,兜兜转转,她又要成为那个废物? 她无奈的闭上眼,那一抹绿在深夜里消失不见。 她顽强,她偏执,可如今,都是绵绵酸涩。 帝九君的副业也算是一名医师,只一眼,他便看清了轻歌体内的情况,莫名骇然了起来,他握住轻歌的手,莹润的指腹按在脉搏上,帝九君眉头紧蹙,他撇过头去,心痛难忍的道:“夜姑娘,废了。” 一直留心轻歌眼睛颜色的翼茫然的看着帝九君,“废了?什么废了?” 帝九君看了眼暴戾如兽的姬月,道:“夜姑娘的筋脉、穴位、血肉、骨髓……全都毁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惊诧着。 他们实在想不通,轻歌究竟做了什么,遭受了这样的惩罚。 故此,众人联想到了适才坍塌的山脉,或许,与夜轻歌之间有什么联系? 可,如帝九君所说,夜轻歌毁了,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哪怕一些衷心追随姬月的妖魔们和精灵部队的属下明面上毕恭毕敬也没说什么,然,有一种观念和来自骨子里的高傲早已根深蒂固,哪怕轻歌为救他们用生死性命来铺路,他们或许有敬佩之情,更多的却是觉得,轻歌可以成为妖王的左膀右臂,却配不上他。 轻歌早已了然,却看似不懂,故作茫然。 她的眼里只有姬月,没必要在乎其他人的眼色。 但,她四肢完好身体健全都配不上姬月,如今成了个残疾人,其他人会怎么看? “不可能!” 无忧怒道,一双凛然的剑眉狠狠的蹙在了一起,打了死结,他的眼睛,如狼似虎般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看,轻歌被姬月温柔的横抱着,红色月光下,那张脸愈发透明、缥缈,晶莹如玉,却易碎柔弱,她的坚强固执好似在此时已经消失殆尽。 她紧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眉间一抹蓝焰,娇媚冷艳,染着轻愁。 扶希站在无忧身侧,死死的瞅着轻歌,突地,他脸色煞白,轻声低喃着,“雪灵珠,是雪灵珠毁了她。” 此话一出,其他人莫名其妙,但无忧已经明白了。 来妖域之前,轻歌说的清清楚楚,她来妖域不仅是解救姬月,还要释放出雪灵珠,如今好端端的人变成了这样,与雪灵珠有很大的关系。 圣女茫然的站在一旁,脸色古怪,目光复杂的看着轻歌,适才还在与她谈笑风生的女子,如今成了废人一个? 变化之快,瞬息而已,让人措手不及。 “姬王,现在怎么办?”默不作声的龙三问。 他对轻歌的芥蒂本已放下,而今轻歌再出这种事,直接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不满。 “可还能医治?”姬月面色冷漠,冰霜之下却是狂风暴雨。 帝九君摇了摇头,“已经无力回天了。” “哦。” 姬月淡淡的应了一句,低下头,朝轻歌看去,不管不顾众人,在轻歌额角落下一吻,旋即抬起头来,残忍肆虐的看向之处,语气里的阴冷让人毛骨悚然,“废了又如何?依旧是未来的妖后,我的女人。” 其言下之意,没有任何的嫌弃,反而要顾全轻歌的一生。 姬月哪敢嫌弃,他更多的是痛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龙三一步上前,义正言辞,极力阻扰,“妖王,这样的人,是不能坐上妖后之位的。” 姬月沉下眸子,四周一片寂静,但氛围里的暴戾,心惊肉跳。 突地,姬月抬起脸,一面护着轻歌,一面朝龙三踹去,一脚踹在龙三的小腹上,把龙三踹飞了出去,那阴诡美丽的双瞳,冷冷的扫向四周,“有异议者,杀无赦。” 废了又如何? 这也不能改变她就是夜轻歌的事实。 无忧诧异的看着姬月,扶希面色阴晴不定,直念:“怎么会呢?” 来妖域前,他也启动七星瞳观察过轻歌的命格,近日来不会有危险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占卜出天下人的命格,唯有轻歌的命数飘忽不定,像是与世无争的美丽森林里,飘上了一层血雾罢。 姬月抱着轻歌,朝海域堤岸走去,其他人担心姬月,却是不敢上前阻止。 无忧面色无常的站着,扶希清秀的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 “九君,当真没有法子医治吗?”圣女问。 “你觉得有可能吗?” 圣女默了。 堤岸上,姬月盘腿坐了下来,轻歌躺在他怀里,双眸依旧紧闭。 轻歌并非熟睡,只是她在想,哪里出了差错,若她这辈子废了,接下来她要怎么办,可越想越走进了死巷,迷途羔羊,头痛欲裂。 “当你取代夜轻歌本尊的时候,我是很不屑的。” 姬月的声音缓慢响起,触动了轻歌心中最柔软的一根线。 耳边的声音,细细柔柔,生怕吵到了她,“那时的我,在昏暗的虚无之境里待了十七年,每个昼夜我都在想复仇,努力突破封印,可身为我的寄宿者,你太弱了,弱到让我没有希望,直到你熬过了丹田重生之痛,与高高在上的长辈们堂前对峙,谈言欢笑便休了皇亲国戚,一怒之下杀了夜清清不惜一切……” “我身边,不缺女人,绝色倾城的有之,冰冷清寒的有之,蕙质兰心的有之,聪明狡黠的有之……” “可你是不一样的,你狡黠,孤独,狠辣,雷霆,与这些相比,容貌简直不值一谈,一路相依为命,生死不离,当我醒悟过来时,你已经心许梅卿尘,也是,与我相比,梅卿尘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我忍住不快,尽心尽力的为你铺路,希望你觅得良人,百岁无忧,可我不曾想到,梅卿尘会在大婚之日弃你而去,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和退步,若我早些日子动手棒打鸳鸯,你便不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第827章 来路不明的女人 轻歌惊颤着,她缓缓睁开双眼,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男人完美妖冶的侧脸,鼻翼高挺,薄唇紧抿,好似在害怕着什么,剑眉狠蹙,星目潋滟出复杂情愫。 姬月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这些,此时此刻,此地此景,她在姬月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 这个残忍嗜杀,丰神俊朗的男人,在怕,怕失去她。 轻歌勾唇苦笑。 果然,还是太鲁莽冲动了吗? 看来还是以前的日子太顺风顺水,偶有惊心动魄也能化险为夷,倒是让她过于自信了。 就算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也是她自找的。 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他说:“原来我低估了你的本事,竟然勾引到了我,我本想利用你,却先失了心,你说,你是不是狐狸精?” 轻歌目光柔软的看着他,声音清冽,“有这么美的狐狸精吗?” 姬月垂眸,对上她幽深狡黠,灵动凉薄的眼,再次恍神。 姬月失笑,长指曲起,在女子鼻翼上惩罚似得轻轻一刮。 轻歌眸光闪烁。 姬月抚顺她的白发,道:“等放逐之地稳定下来了,我会去诸神天域为你求医治方法,不求能够让你实力突飞猛进,只希望你能做回平常普通人就好,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甚至心理扭曲的恨不得你日日夜夜在我身边,可你有你的骄傲,我不想损毁,但你只要清楚,哪怕天塌了,也有我在,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能绝望。” “看来我要拖累你了。”轻歌温柔道。 “你使劲拖累吧,不要客气,最好拖一辈子。”姬月邪恶的笑着。 轻歌:“……” 姬月看着波澜不兴的海面,倒映出水中月,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又有心上人在伴,姬月心底里的最后一丝暴戾也消失不见了。 他伸出手,插入轻歌发中,骨骼分明的手指,如翡玉般晶莹剔透,将三千发丝捋顺来,“在四星的那段时间,我的实力日渐恢复,封印也只要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可我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忘怀,我甚至痛恨实力恢复,痛恨九界守护者,一旦实力爆发出来,我就不能待在四星,不能留在你身边。彼时,你的处境很是艰难,危机四伏,我若离开,我甚至不敢想象你一个姑娘怎么去面对种种埋伏陷阱和强大的对手。” 男子的声音如流水般倾泻了出来,轻歌安静的听着,眉眼愈发没了棱角,温柔娇嫩。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放弃妖域吧,放弃那些所谓的仇人和本该属于我的江山,我愿意碌碌无为庸俗一世,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不久后,你会为我生儿育女,生活中我们偶有磕绊,感情却从未冷淡过,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儿孙满堂,你送我离开人世,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他在塑造那个想象中的世界,平淡普通,幸福安康。 轻歌的心,逐渐暖化,疯狂跳动,一股热量涌上天灵盖,苍白的脸颊竟是浮现了红润之色,耳根子都是满满的红。 矫揉造作羞怯难当的模样,让姬月愈发温柔,嘴角噙着浅浅淡淡的笑。 姬月起身,怀里依旧抱着夜美人。 一回身,就看见妖魔大部队。 一百多高等妖魔,深夜降临。 帝九君急急忙忙走来,凑近,道:“这些是之前我们流放在外的军队,既然择日前往放逐之地,寻王被送去魔鬼部落的那天我就派人去请他们过来,一同去放逐之地,开阔疆土,建设城池。” “过几日再去吧。”姬月淡淡的道。 其中一个领头妖魔,眉眼之间有一块狰狞蝤蛴的疤,他悄然的朝龙三看过去,对视一眼后鼓足勇气,走在姬月面前,拦住了姬月的路,忐忐忑忑的喊出一声,“妖王。” 姬月瞥了他一眼。 领头妖魔看了看姬月怀里的女子,艰难的吞了吞口水,随即道:“属下听人说,这是未来的妖后?” “难道会是你?”姬月毫不客气的羞辱。 领头妖魔似是习惯了姬月这种暴戾的模式,转而犹豫挣扎了会儿,问:“属下听说这夜姑娘……筋脉寸断,已是废人?” 轻歌被姬月抱在怀里,似笑非笑的看着领头妖魔,适才这妖魔与龙三的对视,被她看在眼里。 龙三歧视女性,她是知道的,但龙三战绩赫赫,也算是一名虎狼将士,在姬月身边,也能堪称左膀右臂。 看来,龙三想除掉她呢。 也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没有存活着的必要。 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她当然清楚。 废物么? 轻歌眸中冷光四起,雷霆乍现,狂风不止,敛起波澜—— 那一刹,领头妖魔一愣,一颗心被惶恐包围了起来,竟是不敢相信,身经百战的他竟然被女性的眼神给惧到了。 轻歌转移视线,看向龙三,龙三心虚的低下头。 事不过三。 这是龙三第二次冒犯她。 再有一次,她绝不手下留情。 若是换做旁人,她绝不会等到第三次,但龙三不一样,他厌恶轻歌不假,衷心追随姬月也是真的。 “废人?”姬月反复摩挲着领头妖魔的话,俊美的脸湮没在阴影之中,让人看得不真切,但空气中浮动的森气,让人感到压迫,心脏窒息。 领头妖魔脸色大变,这是妖王发怒的前兆。 “帝九君。”姬月怒道。 帝九君往前走了一步。 “既然他这么想当废人,就把他变成废人吧。”姬月阴冷的道。 帝九君愣住。 领头妖魔也是呆讷着,在姬月临走之前,蓦地跪了下来,不可置信的仰起头看着姬月,道:“妖王,属下对你的衷心天地可鉴,你怎能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废了我?这么多年,两场毁天灭地的战役,属下从来没有临阵逃脱过,也没有背叛过,你怎能如此无情?” 的确,姬月的心腹本就不多,相隔了十多年的两场战役,惊天动地,让他们日渐惶恐,姬月为美人动怒的话,无疑是让心腹们寒心。 但姬月脸色不变,不动如山,眼底的凶戾转作雷霆风暴,跪在地上的领头妖魔身体忍不住颤抖。 其他妖魔们,也全都跪了下来。 龙三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站在最前面,跪下,满腔义愤,“妖王,你可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断送自己的江山和属下们的后路。” 如今的轻歌,倒是成了他们的包袱。 轻歌苍白的脸庞上,颤动着清冽的笑。 第828章 跳梁小丑 来路不明的女人—— 江山后路? 姬月脑内一阵嗡鸣,嗤嗤作响,他目光冷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百多只妖魔,脸上浮现了残虐的笑。 帝九君见此,心脏猛地一跳,暗道一声不好,不悦的看了眼龙三。 糊涂! 姬月依旧抱着轻歌,走至领头妖魔面前,毫不留情的朝着他脸庞踹了一脚,鼻梁骨好似都要断裂。 而后他看向龙三,冷笑一声,一脚踹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坐在地上无比的龙三,道:“龙三,我看你为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才一忍再忍,可我以为你至少有些良心,没想到也被狗给叼走了,我问你,若是没有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你珍贵丹药,你能活到几时?没有她只身赴险能给寻无泪致命一击吗?而你,口口声声为了大局,为了大局就能如此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再者说来,我既然给了她妖后的名分,城池一旦建设成功,她迟早就会成为真正的妖后,你如此咄咄相逼,以下犯上,这就是你所说的大局?” 龙三面色铁青,嘴角挂着一缕血。 他的心本就摇摆不定,而今听见姬月这么说,看着轻歌的眼睛有些躲闪,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内疚的,只是他的的确确是为了大局考虑。 他自以为是的认为,轻歌是人类,如今又是个废物,会拖累姬月,姬月重情重义舍不得割爱,那他龙三来做恶人,只要事成定局,日后妖王东山再起,便会发现他的用心良苦。 但正因为他歧视女性,所以他不知道轻歌在姬月心里的位置。 而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却都是被轻歌看的一清二楚。 轻歌嗤笑一声,眸中之中流动着自信的光芒。 好,很好,好得很! 或许龙三的出发点是为了姬月,但这并不意味着轻歌能够原谅他。 清脆的怕掌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无忧与扶希并排走来,无忧满脸阴霾,扶希淡漠冷酷,两人逐渐逼近,无忧脚尖一动,扫起一根枯树棍,握在手里,动作优雅走至龙三面前时,猛地一棍朝其透露打过去。 其他妖魔们就要有所动作,无忧回过头,眼神凶悍,散发出中级圣兽的威力,一时间,各个妖魔全都惶恐不已,却是不敢阻止无忧疯狂殴打的动作,就连轻歌,也只是冷眼旁观。 许是打累了,无忧放下木棍,冷冷的看向姬月,“妖王,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轻歌不缺爱慕者,她若想嫁,多的是优秀公子趋之若鹜,不说有多能干,但至少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无忧跟在轻歌身边一段时间,又偏于八卦,自然了解轻歌的风流史,东陵国王,落花城邪公子,一个如大海般包容,一个似炙热火焰深情,故此,比起姬月,无忧更喜欢前者,不论是东陵鳕,还是墨邪,都是很不错的人选,最重要的是门当户对,配他们,轻歌绰绰有余。 无忧是兽族,对妖域的认识比轻歌他们要深刻,更清楚妖和人的结合会带来怎样灭顶灾害,他不阻止是认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同时也弥补他的遗憾。 当初他和那人类女子,连魔兽一族的攻击都熬不住,轻歌的心上人可是妖,更是妖王,想要在一起,谈何容易? 然,对于无忧的话,姬月并不恼怒,他淡然的看了看龙三等人,只道一句“任君处置。” “妖王!”龙三声嘶力竭的喊着。 无忧提起枯木棍,猛地打了下去。 龙三对轻歌处处针对,他早有不爽,之所以隐忍,因为他是轻歌的人,一举一动都牵扯着轻歌,哪怕轻歌是这些白眼狼的救命恩人,可他若是轻举妄动,不仅会落人口舌,只怕会引来对轻歌更强烈的打击。 “难过吗?”姬月低下头,不问。 轻歌摇头。 于她来说,龙三无非是跳梁小丑,不至于让她难过,只要是她最最近的人不要做出如此伤害之事来,她便是铜墙铁壁。 叹了口气,轻歌怔怔的望着姬月,道:“只要你不与我背道而驰,我便不会难过。” 是的,被人抛弃这种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姬月柔柔一笑,道:“不会的。” 这一日,姬月用被海水浸湿过的紫色藤蔓编制打造出了一间精致秀气的屋子,他让轻歌在对屋内休憩,自己则和帝九君等人商讨放逐之地的要事。 经历过上次一闹后,龙三等人也不再排挤轻歌。 “龙三,以后不要在针对夜姑娘了。”海域堤岸边,圣女不悦的看着龙三。 龙三皱了皱眉,道:“并非是我想针对夜姑娘,只是眼前情势紧急,所有人都在苟且偷生,带着一个包袱,着实无力啊。” “你如此鲁莽,会让妖王更加厌恶你。”圣女款款道:“妖王便是妖王,说一不二,他对夜姑娘的一往情深你也应该看的清清楚楚,放弃吧,在人前,妖王是不可能为了你们而抛弃夜姑娘的。” “人前?”龙三像是被刺激了下,双眸一亮。 “这么说来,只要在不为人知的暗地勾当就行?”说完一句,龙三一扫阴沉,神采奕奕的离开。 圣女若有所思的看着龙三强壮背影。 旁侧,走出一个身材精瘦的妖魔,妖魔眼中死气沉沉。 “吩咐你的事,可办好了?”圣女问。 “一切都打点好,就等行动了。”那妖魔如是道。 圣女酸涩一笑,摆了摆手,让妖魔离开。 她站在屋子外面,看着编制房屋的紫色藤蔓,咽喉微痛,心脏堪堪被人攥住,裂开了缝。 屋内,轻歌躺在藤蔓床上,嘴角噙着一抹邪笑。 她突地坐起身子,被掀开藤蔓帘子走进来的无忧看见,一愣,旋即狂喜,“你能动?” “怎么不能动?”轻歌侧着脑袋,朝他看去。 “可你不是……”成了废人吗? 轻歌曲起腿,目光中闪过狠毒之意,瞥了眼无忧,轻歌勾了勾手,无忧乖乖凑近,轻歌道:“差不多快恢复了,暂时你别宣扬出去。” “为何?”无忧不解。 轻歌冷笑,“我就算做的再好再多,他们也不会接受我,我不想让姬月难做,但不代表我是任打任骂的主儿……” 无忧挑眉,眼底神采飞扬,来了兴趣,“你要反击?” “倒不是反击,将计就计。”轻歌看了眼藤蔓编制的帘子,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 帘子被纤细白嫩的手掀起,圣女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第829章 破而后立 圣女手里端着精致的骨杯,杯里流淌着清酒,袅袅腾腾的悬浮起一些烟雾。 轻歌目光不着边际的瞥了眼那骨杯,妖域与四星大陆的格调截然相反,譬如茶具、杯具等…… 四星大陆通常用普通瓷器铸造而成,家境稍好,有条件的人家更是有上等的玉石、宝石更甚者是水晶为材料,可妖域不同,大多数妖兽妖魔,用的是低等妖兽的骨头来铸家具、兵器。 人类有两百零六根骨头,妖兽的身体构造与人类不一样,加以刺激,可以让妖兽身躯膨胀,骨头胀大,再剥皮抽筋,剔骨为器。 圣女娉娉袅袅的走至轻歌身边,兀自坐了下来,将骨杯递给轻歌,道:“最近天寒,闲来无事,我派人去附近的山脉要了坛暖酒,这可是用妖魔体内的晶核酿出来的,特别御寒。” 妖魔一族和魔兽一族大抵相同,尤其是体内都有象征着生命之源的晶核,但魔兽还有兽丹,妖魔却没有,而且妖魔妖兽们没有心脏,晶核便是心脏,晶核的颜色象征着妖兽们的等级。 轻歌很是反感这种酒,倒不是她惧怕什么,只是想起那日在寻无泪的帐篷里,寻无泪让她喝了那一杯猩红的酒…… 圣女手里的骨杯凝滞僵硬在半空,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颇为歉意的看了眼轻歌,道:“轻歌,真是抱歉,我忘记你身体瘫痪了。” 轻歌面沉如水,无忧不动声色接过骨杯,单手托起轻歌,细心的喂,轻歌眸光流转,浅酌了口。 圣女脸色舒朗,眸光清澈明媚,“无忧公子和夜姑娘的感情真好。” 骨杯里的暖酒喝完,无忧小心翼翼的放下轻歌,轻歌靠在床垫上,无忧突地拿骨杯朝圣女的脸上砸去,一抹温热的酒水沿着她额际滑了下来。 轻歌无动于衷,犹如旁观者般观望,双眸黑如深潭,不见涟漪,古井无波。 无忧双手环胸,人高马大,俊美的脸闪现一缕戾气,“圣女殿下,这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夜轻歌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圣兽,这关系当然很铁,但若是论感情的话,她是未来妖后,与妖王的感情才是羡煞旁人。” 说此话时,无忧的语气阴阳怪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圣女。 圣女抹掉脸庞上的狼狈酒水,似是不在乎般,不以为然的笑了声,“无忧公子是想说我挑拨离间吧,又何必含沙射影。” “知道就好。”无忧在床沿坐了下来。 圣女皱眉,突地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竟有几分的可怜兮兮,“夜姑娘,我不顾危险进入附近城池为你觅得暖酒,只是爱屋及乌罢,我已经放下了偏见和不甘心,为何姑娘还要对我有所芥蒂?何况,若姑娘与妖王情深,又怎会因小人的挑拨离间而产生间隙呢?” 无忧冷笑,“圣女殿下,你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 “你什么意思?”圣女怒然。 “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吧。”无忧道,“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来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 圣女咬牙切齿,“无忧公子,我与夜姑娘已经冰释前嫌,你又何必苦苦逼人?” “滚吧。”无忧摆了摆手。 圣女不甘心,看向轻歌,轻歌却早已闭上了双眼,圣女一愣,眉头微蹙,也不再惺惺作态,果断就走。 敞开的帘子再放下时,轻歌打开了双眼,黑眸冰冷如雪,不见任何温情。 “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轻歌道。 无忧沉默。 “也是,追逐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轻歌冷笑,“若我还完好无损,兴许她不会这么急功利切,可当我瘫痪后,她便觉得与我云泥之别,我不配站在姬月身边,她等不及了呢。” “共苦容易,同甘难。” 扶希走了进来,朝轻歌眯起眼睛一笑,道:“妖兽妖魔和人类一样,都是自私贪婪的,更别说,圣女骨子里就是高傲的,若你出身妖魔贵族,体内流着高贵的血液,人又智勇无双,她兴许还会放弃,可你是人类,又成了个废人,她便不甘心。”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一气了?”无忧黑着脸。 扶希人畜无害的看了眼无忧,道:“我也是今日才发现的,姐姐的命格星我每天都会关注,近日不会有灾难发生才对,就算是有,也是有惊无险,其实,身体被废是真,但是恢复如初也是真的。” “此话当真?”无忧错愕。 扶希点头。 无忧震撼的朝轻歌看去,问:“你真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怎么短时间内能够完好无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忧,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破而后立?”轻歌似笑非笑,抛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破而后立?”无忧重复着轻歌的话,迷惑不已,眉头紧蹙。 扶希突地拉住无忧宽厚的手掌朝屋外扯去,一面扯一面道:“圣兽大人,姐姐还有要紧的事,你就不要叨唠了。” 无忧表示很愤怒,“你是在嫌我话多?” “不敢不敢。” “……” 两人的话声越来越远,轻歌嘴角噙着一抹笑。 她坐直身体,盘起双腿。 精神世界里,魇满是震惊,“破而后立?你疯了?” “可是我已经成功了,不是吗?”轻歌浅浅淡淡的道。 雪灵珠能量太强,不可能完全融入她的身体,哪怕她再小心翼翼,做的再完美,雪灵珠和她的肉体都会有排斥性。 在融合雪灵珠时,她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融合成功,她可以忽略雪灵珠的排斥力,但若是失败,她就成了个废人,就得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以毒攻毒,将计就计。 既然四肢百骸全都废了,她也不阻扰,反而暗中加速,亲手摧毁自己的身体。 的确,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谁会对自己也这么狠? 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但,这也应了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好在轻歌成功了。 身体被废后,她等五脏六腑筋脉百骸全部坏死,才在昨晚深夜,以精神之力融合月炎火刺激血肉,重铸身体。 第830章 出水芙蓉 “荒唐,真是荒唐。”魇怒道:“我好歹与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做出此番决定时为何不与我商议?” 破而后立,飞蛾扑火,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冒险精神,也是难得的创新。 当然,轻歌也不会贸然行动,她会留双手准备,也是特地把玩了永生石,看看永生石内对雪灵珠的记载有没有可以让她走捷径的方法。 但是破而后立并非是她从雪灵珠记载里找到的,而是无意中听见永生石里的声音说,上古世纪,有一位奇人,双腿瘫痪后,伤心欲绝,本是战场猛将,却跌落尘埃,痛苦悲恸了整整三年,三年后,奇人突发奇想,若是把体内的筋脉骨骸全部摧毁,且让炼器师用精神之火,重新铸造身体,不仅能够脱胎换骨,双腿还能重新站起来。 虽说是铤而走险,但,他成功了。 之所以成功,不仅仅是因为这位奇人意志力坚强忍受剧烈痛苦,更大的原因却是炼器师,据说,那是一位天级炼器师。 后来,也有很多残疾瘫痪之人纷纷效仿,但是却没人成功过,反而死状凄惨。 轻歌之所以不跟魇商量是因为她成功的概率很低,她不是天级炼器师,也没有惊奇的骨骼筋脉,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以命撞命。 昨天一晚,她都在重生筋脉血肉,用另一种方式简单点说就是洗筋伐髓。 “并非是我有心隐瞒,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罢了。”轻歌无奈的道。 听见这温婉的声音,魇心头的怒气立即消了一大半,但还是嘟哝了一句,“好歹我也能帮你。” “帮我?”轻歌浅笑,却笑的魇一阵恶寒,“难道你想是把你的骨头安在我身上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试试。” 魇:“……”他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一具骨骸了,这厮竟然还想剥削。 轻歌不再打趣儿,用心锻造身体。 洗筋伐髓,脱胎换骨,她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当她身体成为废人后,雪灵珠就没了排斥力,与血肉融为一体,而现在,她再次激活了肌肉筋脉,能够感受到,流动的血液里,有冰凉的触感,让人心旷神怡,治愈邪恶。 她清楚,那是雪灵珠。 轻歌敛神屏气,内视身体,暗红的精神之火在脏腑处游弋,时而钻进皮肤,时而刺激骨髓,那等疼痛,真是难以想象,像是活生生的被人抽骨剥筋。 轻歌满额大汗,呼吸急促了几分。 如今,只要再刺激锻造心脉,就结束了。 距离成功,一步之遥。 饶是如此,轻歌也没有懈怠松弛,反而加倍认真,全神贯注,专心在心脉处流连,当心脉四周被激活时,轻歌蓦地睁开双眼,黑眸凛然,闪过丝丝寒意,秋波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幽绿,犹如毒蝎般蛰伏暗夜。 红唇微启,吐出一口乌色浊气,轻歌抬起手,垂眸看去,手臂之上的毛孔里挤出了黑色的排泄物,像是墨汁一般,不仅如此,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如此,把衣裳都给染脏了。 这是来自于她体内的污垢浊气,排出这些后,轻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飘飘然的,身体感官尤为清晰,就连双目都是炯炯有神的,多了些月色清华。 轻歌起身,正要洗去污垢换身衣裳,外面却是悉悉索索的响起了脚步声,一道身影如小贼般蹑手蹑脚的靠近,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冷意,也来不及去清洗身体,如死尸般躺在床上。 龙三进来时,诧异的看着轻歌,厌恶的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难闻?”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藏污纳垢,有很多脏乱的东西,唯有婴儿,里里外外都是干净的,但是成年人,在人世间经历了十几年的打磨,皮囊或许可以保持俊秀美丽,但体内早已不堪,而轻歌,正是把这些不堪全都剔除了。 可以说,轻歌现在算得上是真正的冰清玉洁。 黑色的墨汁泼在轻歌脸上,遮掩住了花容月貌,龙三见轻歌正在休憩,眼中闪过了一道嫌弃之色,忍住干呕的冲动,龙三把轻歌装进麻袋里,趁着四下无人,逃离了出去,悄悄的走至岸堤边,把麻袋丢进了海域。 岸堤上,龙三冷冷一笑,道:“夜姑娘,莫要怪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姬王重情重义舍不得你,但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一个女人沦陷,尤其是个废人。” 说罢,龙三走了出去。 片刻后,暗处走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无忧愤怒的瞪着龙三消失的方向,“真被你们说对了,龙三今日会动手。” 扶希挑起一根手指,软糯糯的戳了戳无忧的身体,无忧瞪着扶希,扶希朝着海面努了努嘴,无忧循着望去—— 深蓝的海面,波光粼粼。 日上中天,洒下圣洁的金光,似有什么破水而出,一道窈窕身影,露出了半截身躯,白发湿漉,黑眸如冰,似出水芙蓉,在海里浮动。 轻歌身上的污垢墨汁被海水洗涮干净,羊脂玉般的皮肤吹弹可破,白皙盛雪竟有几分透明的之色,娇躯纤瘦曼妙,引人浮想联翩,脸庞微微扬起时,露出了美好的脖颈弧度,澄澈的水珠沿着肌肤滑下来,滴滴晶莹剔透。 无忧怔愣。 还是那个轻歌,可是又仿佛不一样了,似乎有什么破茧而出,更加神圣美丽而不可亵渎。 轻歌一跃而起,落在岸边,袍子脱去时往无忧扶希二人身上一丢,笼罩着两只禽兽的脑袋。 秀色可餐! 无忧没有一饱眼福,把袍子丢掉,再朝轻歌看去时,轻歌身上已经穿好一件宽大的墨色袍子,削肩素腰,明眸皓齿,宛转蛾眉,幽幽美人情。 “看够了吗?”轻歌微微一笑,眨了眨眼。 无忧干咳了一声,看向别处。 扶希大笑,心直口快,道:“姐姐,你似乎又美了?” 轻歌正要说话,远处忽然传来暴动的声音,轻歌神色一凛,冷笑,“要来了。” 扶希淡棕色的眸子浮现七星齿轮,“迟早要来的。” “圣女殿下还真是一朵惊天动地的白莲花啊……”无忧阴冷的道。 第831章 幽灵部落 海域堤岸前,暴动之地。 附近城池内的幽灵部落不知何时悄然逼近了姬月等人的大本营,六百多妖魔将此团团围住,一把把锋锐的刀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帝九君紧蹙着眉头,幽灵部落选择白天过来,精灵一族便没有对战能力,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 龙三带着将近两百来妖魔,与其对峙。 一时,风声鹤唳,剑拔弩张。 姬月见此情形,转身便走进了紫藤屋中,奈何,屋内空空如也,甚至空中还漂浮着让人作呕的味道,男人瞳孔紧缩,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戾气,化身恐怖死神,让人闻风丧胆。 圣女莲步轻移,幽幽走来,看清屋内场景,掩嘴轻呼,“轻歌去哪了?” 姬月沉下脸,突地反手一拍,一巴掌狠辣的打在圣女的脸上。 圣女发现姬月怒不可遏,当即跪了下来,捂着疼痛不已的脸,压低脑袋,抽抽噎噎的道:“姬王,轻歌离奇失踪我也很关心,可你这是什么意思?” “离奇失踪?” 姬月眸底闪烁着寒光,“你当我没有脑子吗?这个地方虽然距离幽灵部落很近,但之前他们一直没有动手就是意味着保持中立的态度,何况,幽灵部落与妖魔佣兵有着密切的关系,当初我鼎盛时期还提拔过他们,他们是绝对不会落井下石从而对本座动手的,不然本座在被寻无泪追杀时不会选择此地逃亡,可幽灵部落今日突如其来,其中必定有人挑拨,而这段时间,只有你去过幽灵城,轻歌此时又恰巧消失不见,你竟也有脸说是离奇失踪?” 圣女脸色煞白,有一种被人洞穿的难堪。 旋即,圣女咬了咬牙,泪流满面,道:“妖王,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这么多年我也不曾离弃过你,我虽爱慕你,但也不是阴险狡诈之人,行事光明磊落,怎会做这种事?我去幽灵城是因为近日寒风乍起,担心轻歌受凉,才特地前往幽灵城要来了暖酒为轻歌驱寒。” 圣女见姬月面容冷硬,神情阴寒,心脏不由猛地跳动,一慌,圣女依旧跪在地上,连忙挪动着双膝,进入了紫藤屋中,把跌落在地上的骨杯举起,“这骨杯内的暖酒已经被轻歌喝完,我之所言,句句属实,妖王,你难道要为了一个人类女子,把兄弟们逼入绝地吗?” 姬月脸上阴晴不定,时风时雨,他微微俯上半身,修长如玉的手伸出,夹住了圣女的下巴,圣女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 姬月用力之大,似要将她的下颌骨捏碎来。 两张脸,近在咫尺,姬月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露出了笑,那种淡然自若的笑,和煦如风,但眼底的料峭寒意,惊颤肺腑。 圣女呼吸急促了几分,却见姬月一字一字,轻声道:“今日子夜前,若我没寻到她,那么,你也不用活了。” 姬月直起身子,手上微微一用力,圣女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浮现绝望。 龙三跌跌撞撞的过来,跪在姬月面前,道:“妖王,幽灵部落来势汹汹,属下等抵挡不了。” “抵挡不了?”姬月似乎在认认真真的思索龙三的话,片刻后,邪佞一笑,狂妄气息从骨子里渗透了出来,“那你们都去死吧。” 龙三惊愣住,身体僵硬,四肢绷紧,他难以置信的朝姬月看去。 “妖……妖王……” 龙三嗫喏间,帝九君走了进来,看见此番情景,也是怔住,“这是怎么回事?”游目四顾,不见夜轻歌,便问,“轻歌呢?她去哪里了?” 稍微一思索,帝九君便反应了过来,愤怒的指着龙三,问,“龙三,轻歌在哪?” 龙三面色难堪,他低着头,不说话。 外面传来幽灵部落的奚落声,妖王一脉死伤惨重,然而姬月坐在椅上,双腿交叠,面露厉色,毫不在意。 “你若知情不说,所有人都要因你而死。”帝九君怒道。 若轻歌当真不见了,姬月绝对会放弃这里的所有人。 任由他们死在幽灵部落的刀剑下。 帝九君的话,似是压死龙三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闭上眼睛,双唇微颤,说道:“妖王,你死心吧,我把夜轻歌丢进了海域,她如今是瘫痪之人,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小半天,她活不下来了。” 啪—— 姬月猛地站起,周身气焰炽热,整座由他亲手建造而成的紫藤屋,化为飞屑,在狂风之中朝四面八方扑去,姬月目不转睛的看着龙三,冷笑,“你也敢?” 龙三面红耳赤,索性不顾一切,义正言辞的怒道:“妖王,你是九五之尊,是妖域的王,日后迟早有一天你会站回原来的位置,届时,夜轻歌会是你最大的阻碍,是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龙三自知理亏,甘愿一死。” 帝九君闭上眼,也是怒不可遏。 突地,他眼神锋锐的朝一直低着头的圣女看去,龙三向来耿直,说一不二,绝不会想到这种阴险方法,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龙三是受人唆使。 姬月冷笑,“真是用心良苦呢,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龙三嘴唇发白,不敢说话。 姬月蓦地朝帝九君看去,“无忧、扶希在哪?” 帝九君蹙眉,“说来也怪,无忧、扶希也似凭空蒸发了,不见踪影。” 姬月看向龙三,龙三当庭否认,“我只对夜轻歌下了手,另外的圣兽、小孩,我都没有动手,此事与我无关。” 姬月仔细的观察着龙三的神色,见龙三神态真诚,竟也信了,片刻后,姬月突地爽朗大笑起来。 帝九君疑惑。 姬月看了眼帝九君,道:“九君,咱俩都身受重伤,此次与幽灵部落的对战,就让龙三和圣女出战吧。” “龙三,将功补过的机会给了你,你要是不要?”姬月冷笑。 龙三匍匐在地,心里却是疑云遍布,他以为姬月会大发雷霆,甚至是要了他的命,可如今这算是怎么回事? 圣女却是大汗淋漓,她深知幽灵部落的实力,若是妖王、帝九君不出战,光靠她和龙三怎么能赢? 何况—— 去幽灵城时,是她特地使了法子让幽灵部落对妖王发起攻击,若她出战,必死无疑。 妖王这是要整死她和龙三! 第832章 将计就计 圣女转过头,眸光痴痴的看着妖王,突地自嘲一笑。 深情之人,往往最是无情。 而今进退维谷,举步艰难,圣女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属下甘愿出战。” 龙三还是懵了的状态,见圣女如此,也站了起来。 两人朝外走去,拿起兵器,统率妖魔,与幽灵部落对战。 “你不去寻轻歌吗?”帝九君问。 姬月摇了摇头,面色笑容更加妖冶,“不必了,他们还要不了她的命。” “为何?” “龙三定是受人唆使,他这人耿直却也恩怨分明,他认为轻歌威胁到了我,便不会对无忧、扶希二人动手,这两人也绝不是吃素的,若轻歌当真不见了,只怕他们会暴跳如雷,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可他们也与轻歌一同消失了,只能说明,轻歌与他们在一起。”姬月道。 “既然轻歌无事,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幽灵部落会把我们的人全杀了。”帝九君看了眼前方战乱,道。 “杀了便杀了吧。”姬月道。 帝九君错愕骇然,“他们……” 姬月挥了挥手,止住帝九君接下来的话,“不必说了,即便是幽灵部落不动手,龙三、圣女犯了我逆鳞,我也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他们也是为你好。”帝九君欲言又止。 姬月嘲讽一笑,“一句为了我好,就能否定所有的罪孽?” 帝九君叹了口气。 他和姬月是所有人之中实力最强的,尤其是救回轻歌后,姬月心情愉悦,伤势也差不多恢复了,若他们不加入战斗,那此次暴乱,便是幽灵部队的单方面屠杀。 “别急,看戏吧。”姬月浅笑,眉眼温柔。 帝九君看着面前喜怒无常的君王,太息一声。 堂堂妖王如此在乎一个人类女子,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遇而安吧。 至少他做不到,为了永绝祸患而屠杀夜轻歌。 前方厮杀不休,妖王一脉的一百多妖魔,转眼便只剩下三十多个,尤其是圣女,遍体鳞伤,诸多伤口深可见骨,血肉往外翻,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龙三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幽灵部落三分之一的妖魔围攻,万千刀剑向他挥去,他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有性命之忧,若不提起万分精神,分分钟死于非命。 此时,龙三再愚钝也清醒过来,妖王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龙三朝姬月看去,落叶缤纷,那俊美无俦的男子与帝九君谈笑风生,闲庭漫步,与这边的血腥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队陷入绝望却不施以援手。 龙三终于明白姬王的心,有多狠。 正是龙三疏忽之际,一把刀锋刃朝上贯穿了他的肩胛骨,而后持刀之人猛地往上一提,刀刃便撕裂开了龙三的肩膀。 龙三痛苦不堪,低吼一声。 战乱时,一名华服锦袍男子置身事外,冷冷的看着一幕。 男子脸上戴着一面墨绿面具,面具边沿雕镂着幽灵纹路。 天色渐晚,龙三、圣女的妖魔们只剩下十余人。 他们还在负隅顽抗。 一把刀,就要砍在圣女身上时,一道火红之花突地绽放,竟是将持刀之人逼退,虎口发麻,堪堪救下圣女一条命。 血魔花纹在空中逐渐消失,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旋即下意识的朝旁侧看去,却见海域堤岸的方向,海平线上,落日残阳余晖如血,那女子徐徐走来,步步生莲,腰肢轻摆,肩如刀削,五官精致,言笑晏晏,白发三千随风摆动。 没有任何的修饰却足以让山河失色,裸露在外的脸庞和脖颈,肤白如雪,更是犹如羊脂玉般晶莹剔透,所有妖魔心里头都想起冰清玉洁四个字! 轻歌似笑非笑的走来,身后跟着扶希、无忧,一大一小,气度风华尤为过人,无忧不苟言笑,身上的圣兽威仪释放出去,饶是在群妖纵横的妖域,依旧不怒而威。 至于扶希,青涩稚嫩的脸上,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淡棕色的眼眸,漾着淡淡的星辰之光,他明明如此之小,却海纳百川,洞悉万物。 三个人,三种气质。 轻歌目不斜视,站在圣女前方,却看也不看一眼圣女,倒是爽朗一笑,朝幽灵部落妖魔们的身后看去,正是那戴着幽灵面具的男人。 “幽灵城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轻歌声音如黄鹂一般,却掩藏着锋芒和露骨寒气,所有人都是一颤,那清寒的压迫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龙三瞪圆眼睛看着轻歌,犹似见鬼。 说好的瘫痪呢? 他可是亲手把这女人丢进海域,谁知—— 圣女双手紧攥,春晓之花般的面容染上了难堪之色,她细细打量着轻歌,觉得夜轻歌前后判若两人。 幽灵城主听见轻歌的话,也是大笑了起来,而后道:“早便听闻妖后夜氏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在下甚是佩服,特带上厚礼前来,一睹美人红颜。” 情势急转,所有人都是一愣。 “城主真是见外,来便来,还带什么礼。”轻歌笑道。 幽灵城主继而道:“妖王妖后琴瑟和谐,恩爱有加,我也不好插一脚,特带来幽灵城三百奴隶妖兽,任君差遣。” 圣女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幽灵城主,惊疑不定。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哦?”轻歌扬眉,“那真是有劳了,只是幽灵城主为何要与我的人大动干戈呢?” 骤然间,幽灵城主身上爆发出了强烈阴沉的气息,哪怕他面具覆脸,其他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脸色异常难看,是暴怒来临前的征兆。 幽灵城主往前走了几步,怒指圣女,道:“昨日此女来我幽灵城,挑衅我城主权威,甚至说妖王要东山再起,第一个就是把我幽灵城灭了,当着城民的面,我若不来给她点教训,岂不是软弱无能,惹人诟病?” 旁侧,脚步声沙沙作响,姬月、帝九君并肩走来。 圣女脸色煞白,汗毛倒竖。 她瞪着近在咫尺的夜轻歌,咬牙切齿,忍住怒意,问,“你一切都知道,是吗?所以你不动如山,将计就计,借此除掉我?夜轻歌,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第833章 美人蛇蝎 圣女说的是疑问句,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轻歌面容冷凝,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圣女,低声道:“你想置我于死地,我难道还要歌颂你吗?” “你!” 轻歌不再理会圣女,往前走了一步,神色郑重,“城主,此话当真属实吗?若是如此,圣女殿下就犯下滔天大错了。”轻歌蓦地转身,面对圣女,咄咄相逼,“嚣张跋扈无理取闹不要紧,你可万万不该拿兄弟们的命去赌,而今一百二十三位妖魔因你而死,圣女殿下,认罪吧?” “放肆!”圣女怒道:“夜轻歌,你不要扭曲事实,此事与我无关。” 轻歌保持沉默,幽灵城主轻蔑的瞥了眼圣女,转而道:“与你无关?难道是非黑白我还分辨不出来?” 幽灵城主看向姬月,恭恭敬敬的拱起双手,道:“妖王,十八年前你曾来过幽灵城,救我于水火,我为人不说耿直,但不愧对任何人,此次前来杀戮,并非落井下石,而是清君侧,为妖王殿下除掉无用之人,而这所谓的圣女殿下,昨日挑衅城主权威不说,还想要杀死我的夫人,我岂能放过她?哦,对了,当时刺杀我夫人的妖魔还说他们是听从夜氏的命令,显然是想栽赃嫁祸,构陷夜姑娘,若非我心有疑虑,暗中追查,放虎归山,见那妖魔与圣女勾结,否则就真的着了她的道。” 幽灵城主嘲讽的看着圣女,“真是美人蛇蝎,让人惶恐。” “圣女,此事当真?”姬月看向圣女。 圣女咬碎一口银牙,目视淡然自若的轻歌,深知被其摆了一道,虽然她没有亲眼证实,但绝对是夜轻歌要害他! 事已至此,狡辩是不可能的,但她绝不会承认,否则就真的走进了死胡同。 “妖王,天地可鉴,我是被人陷害的。”圣女道。 “哦?那是何人陷害你呢?”姬月笑问,那笑意之下,是令人胆颤的杀戮。 圣女哑口无言。 是啊,是谁陷害她呢…… 圣女想说夜轻歌,可…… 饶是夜轻歌真陷害了她,姬月也不会帮着她。 圣女心灰意冷,绝望的闭上眼。 轻歌嗤笑,与姬月对视一眼。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她给过圣女机会,也以为圣女豁然开朗了,她便也放松芥蒂,谁知雪灵珠废了她全身经脉。 她剑走偏锋,破而后立,但这个想法,谁也没告诉,一旦走漏出去,害她之人便会加快动作,不让她有喘气的机会,故此,她特地借着瘫痪之事,暗中重生躯体,成为真正的冰肌玉骨。 龙三会来对她动手,是被圣女唆使,这点,轻歌心知肚明。 她清楚圣女会对她下手,见她昨日去幽灵城,便让扶希暗中跟上,之所以是扶希,是因为无忧不够稳重,而扶希的七星阵法,反而能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何况,谁能知道这个小孩,心机叵测别有用心呢? 扶希看见圣女去购买暖酒,圣女的属下却去往城主府,想要陷害轻歌。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到时,幽灵城主被逼无奈,前来此地,避免不了一战,不论有没有成功陷害到轻歌,幽灵部落军队的到来,都会打乱姬月的阵脚。 而这时,瘫痪无力的轻歌被龙三丢进海域,姬月定会大发雷霆之怒,去海域寻轻歌,为了让此事沉于海底,也为了不让轻歌有生还的机会,圣女才去惹怒幽灵城主。 一旦开战,姬月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夜轻歌。 可圣女千算万算,却忽略了轻歌于姬月的重要性。 她以为,轻歌瘫痪了,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试问,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是个废人呢?更别说是尊贵高傲的妖王。 而且,她也忽视掉了轻歌的谨慎。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昨日在幽灵城,扶希略施小计,自报家门,说是夜氏的追随者,特意让幽灵城主把陷害轻歌谋杀城主夫人的妖魔放掉,再派出高手尾随,果然发现与圣女有染,而扶希回来与轻歌商议后,趁着夜色正浓再去了一趟幽灵城。 故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场戏。 昨日圣女殿下当众说幽灵城主懦弱,扇风鼓动,让妖王与幽灵城之间的关系变得危险起来,晚上再让心腹刺杀夫人。 成不成功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到了这等地步,幽灵城主再缩首缩尾,反而惹人闲话,再加上城主愤怒不已,便听从了扶希的话,买来三百奴隶,先礼后兵,把妖王一脉的人杀了后,再用这三百奴隶来缓和关系。 何况,妖王如今虎落平阳,想要再创辉煌,这精心挑选出来的三百奴隶,可谓是合其心意。 当然,幽灵城主没有与妖王正面对上,而是与轻歌讨论此事,再推出罪魁祸首圣女殿下,皆大欢喜。 当时,幽灵城主也犹豫过,但扶希把轻歌的话原原本本的带给幽灵城主,“姐姐说了,这趟浑水,城主已经湿了脚,就不能置身事外,妖王一脉也有不干净的,妖王也想借城主之力,重新洗牌,清理心腹,姐姐诚心与城主合作,若城主不愿,姐姐也无所谓,只是妖王能力手段众所周知,日后妖王东山再起,幽灵城想开阔附属城池,采集资源,得依靠妖王,只要城主今日肯帮这个忙,日后姐姐飞黄腾达,愿意提拔城主。” 当时,幽灵城主冷笑一声,“妖王一脉如今是丧家之犬,落网之鱼,小儿狂言,简直笑谈。” 扶希意味深长的看着幽灵城主,道:“妖域只有一个妖王,若城主不领情,那便告辞。”小孩眼中精光四射,气势凌人。 见此,幽灵城主反而软了下来。 妖王能有几次落难之时?何况,他只是举手之劳,又能解燃眉之急,还能得未来妖后提拔,与妖王关系缓和,且,他带兵前来,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不会疑神疑鬼,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甚至能增加威望,如此一石三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当下,幽灵城主也不矫揉造作,同意联盟合作。 圣女殿下环环相扣,一步一步,想要害夜轻歌。 而轻歌也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至于姬月,她知道姬月不是头脑简单之人,只要无忧、扶希在她身边,不用她多说,姬月也能当即反应过来。 第834章 暗度陈仓 轻歌无奈的看着一地的尸体,心里头惆怅的叹了口气,她过几日就要离开妖域,而这些都是忠心耿耿之人,即便他们不喜欢她,她也觉得惋惜。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看事待物的角度也都千百种样。 她不怨圣女。 那日夜晚畅谈,圣女已经释然了,哪怕她的高傲不允许,但她还是决心放弃,奈何一夜之间,轻歌成了废人,圣女脸上的面具终于破裂,骨子里的傲气一点点的腐蚀她,折磨她,她不甘心。 她是高傲绝色的女人,怎能输给一个废物? 饶是如此,圣女也掩盖住了自己肮脏的内心,她宽慰自己,是轻歌阻挡了妖王的路,才要除掉她,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之所以除掉轻歌,无非是让自己有个机会罢了。 落日残阳,圣女朝姬月看去,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悲戚,姬月漫不经心的与其对视,那双美如珠玉的眸子里,没有戾色,没有杀意,甚至怒气都没有,他就那样坦然的站着,施施然,仿若她是路边的阿猫阿狗,生或死,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 圣女苦笑。 输的太难看了呢。 轻歌瞥了眼她,也不再紧逼。 这会儿,幽灵城主的部队带着三百奴隶过来,这三百奴隶都是懵懂青涩的小孩,身着干净衣裳,一个个看过去,倒也惊奇。 轻歌挑眉,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这幽灵城主把她的话给放在心上了,这些奴隶,都是百里挑一的,训练过后带去放逐之地,开垦荒土,建设都城,假以时日,等一切都有了起色之后,这些小孩就长大了,训练有素的话,便是开国功臣。 且,他们是绝对服从,绝对衷心! 轻歌之所以狠下心铲除姬月身边的人,只留下十几来个,是因为这些人可以带兵打仗九死一生,但他们绝对不会苟延残喘,而且,他们本就不满去放逐之地,那铁血之心下,有点恐惧,惧怕放逐地里的亡命之徒。 轻歌目光落在龙三之上,眸色里携着嘲讽。 她的原则是不杀无辜之人,哪怕知道这些妖魔不愿去放逐之地,即便起了杀心,她也不会真去杀,是龙三和圣女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脸戴面具的幽灵城主走了过来,面具之下的桃花眸似笑非笑的望着轻歌,他解下腰带上缠绕着的伶仃玉佩,递给轻歌,道:“祝贺妖王妖后,白头偕老,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轻歌也不拘谨,落落大方的收下玉佩,藏入袖中。 这幽灵城主虽也是妖魔,但与龙三之流不同,他目光长远,龙三等人短浅只能看到三步,这幽灵城主不仅能看十步,且进退有据,大大方方。 幽灵城主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姬月,双手拱起,朗声道:“妖王,贺礼已然送到,城中诸事繁多,在下就先告辞了。” 姬月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目光不明冷热的瞧着幽灵城主,那妖冶瞳眸之下肃杀气息,让幽灵城主心惊肉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不愧是妖王,哪怕落难,也有属于他的九五尊气。 “城主真是好气魄,笑脸打人后挥挥衣袖就要走。” 姬月大步流星的走至轻歌面前,拉住轻歌手腕,往后一扯,双瞳冷冽的望着幽灵城主。 那护鸡崽子般的模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幽灵城主一怔,余光瞅着姬月与夜轻歌紧紧相扣的手,心思微动,其他人只看见夜轻歌会让姬月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这位幽灵城主却是看到,日后姬月恢复鼎盛,重展辉煌,这位夜氏便能母仪天下,风风光光。 “妖王,上天再借我一百胆子,我也不敢乱打妖王的人不是。” 幽灵城主笑道,“妖王在此扎营,其他部落、城池的势力早已虎视眈眈,蓄势待发,既然让别人来动这个手,倒不如让我来,之后我再放出消息,妖王一脉早已清理完毕,其他人必定会放松懈怠,而寻王也落入魔鬼部落的手中,半生不死,性命堪忧,群龙无首,若非几个老顽童把持大局,只怕妖域早已四分五裂,而那些暗中想要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早便想对妖王动手……” 话说一半,留一半,幽灵城主笑意浓浓的朝姬月、轻歌看去。 “所以,你杀本座的人,还要本座感恩戴德吗?” 说话时,不怒而威,那双阴诡眼眸,随意一扫,便是雪封千里,那幽灵部落的六百妖魔,皆是诚惶诚恐了起来。 幽灵城主太阳穴疯狂跳动,饶是他阅人无数,城府颇深,也不敢随意揣测妖王的意思,他求救似得看向被姬月护在身后的轻歌。 哪怕他带了六百实力高超的妖魔来,在姬月面前,也不敢肆意妄为。 轻歌盈盈一笑,道:“城主果然智勇双全,好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言罢,轻歌看向姬月,“依我看,幽灵城主这法子可行,如今危机四伏,我们死伤惨重,何不一条路走到黑,就说妖王想要占据幽灵城,城主大怒,带人来山脉生死一战,妖王本就身受重伤,在此战之中,全军覆没,就连妖王心之所爱夜氏也被逼的跳海自杀,届时,你们所说的老顽童们便会懈怠,放松警惕,一心去魔鬼部落营救寻无泪,当然,其他野心勃勃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得手,这时,你隐形改名,带着城主贡献的三百稚童,前往放逐之地,以全新的面貌,步步高升。” 圣女听见轻歌这般说,双瞳蓦地瞪大,恍然大悟。 她以为自己心肠如铁,没想到此女心思更加狠毒。 若妖王就此去放逐之地,各方势力得知消息后必定会加以阻扰,只怕就算花费了十年八年都不一定能建立城池出来。 妖王若是死了,其他人就会一心争夺,血染山河,不杀寻无泪,除了给魔鬼部落一个人情之外,也是为了牵制那些老顽童,寻无泪一日不死,老顽童们便不会拥戴其他的君王,而寻无泪沦落至此,其他有野心之人也不会让他活着。 当然,圣女不明所以,轻歌却一清二楚的是,寻无泪不能死,根本原因是他与九界守护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旦死了,这局势就很难看了。 轻歌要杀这些妖魔,是想让姬月的路好走一些,除了因为妖魔们不愿去放逐之地殊死一搏外,更大的愿意是,溃不成军,全都死于非命,各方势力才相信,妖王真的死了,就算活着,也不足为惧了。 轻歌苦笑。 她不杀无辜之人,可如今,为了能让姬月的路好走一些,她竟然也不择手段了呢。 第835章 不择手段 若是可以,她甘愿此生都在姬月身边出谋划策,福祸相依,生死与共。 奈何,他有他的使命荣辱,她亦有她的守护安土,之所以激流勇进,借幽灵城主之手,除掉这些妖魔,一则是因为龙三、圣女二人的所作所为燃起了她的怒意,二是她所留时日不多,想尽力为姬月铺好道路。 幽灵城主诧异的看了眼轻歌,眸中划过一丝赞赏之色,此次和妖王合作,对于两方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姬月突地瞪了眼幽灵城主,“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幽灵城主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姬月,这话锋转变的太快,他尚未缓过来,心下却是大惊,都说姬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亦正亦邪,今日一见,果然时而暴戾,时而温柔,若非心智强大者,定不敢与之相处。 一声盈盈悦耳的轻笑声看去,幽灵城主恍如隔世,目光落在轻歌身上,但见轻歌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姬月身旁,面容和煦春风,“城主这是糊涂了,天色渐晚,妖王这是让你趁着月落西山,赶回幽灵城呢。” 也就是说,轻歌与幽灵城主所说的暗度陈仓之方法,姬月默许了。 幽灵城主不卑不亢的朝姬月二人行了个理,又对着帝九君连连点头,旋即带着六百多妖魔,逼近幽灵城。 “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姬月恼怒的瞪着轻歌,抬起手,捏住轻歌的鼻翼,不让她透气,轻歌面色微红,怒目圆睁,就俩脸颊都被气的鼓起来了,与平时的典雅清冷,截然相反,倒是有另一种风情。 姬月见此,爽朗大笑,素白的脸上浮现着日月光华,动人心弦,却见其剑眉微挑,而后低下头在轻歌温软的脸颊上偷了个香,随机快速放开她,趁着轻歌尚未发怒前,一跳三步远,逃离了此处。 当真是个无赖! 轻歌恼羞成怒,却是深深的无奈,她目光杀人般瞪着姬月,姬月浑然不知,笑得人畜无害,与那地痞流氓有何两样? 圣女身体僵硬的看着其乐融融恩爱和谐的一幕,她口干舌燥,一颗心,更是千疮百孔。 帝九君看了看圣女,又看了看龙三,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果然,适才姬月还在逗笑,这会儿面色如雷,阴沉沉的看着圣女,龙三。 呯—— 一把匕首,丢在龙三脚边。 “自己动手吧。”姬月淡淡的道。 龙三肩膀上有一条裂缝,皮开肉绽,他满脸的血,眼睛转动了几下,最终低头看着匕首,他捡起匕首,痛心疾首的望着妖王。 眼见着那匕首就要刺入他的心脏,他脸色微变,却是猛地攥着匕首,凶猛的掠向轻歌,手中匕首朝轻歌的天灵盖捅去,毫不留情,毫不客气,是要让夜轻歌死! 近在咫尺的姬月大怒,一巴掌就要拍过去,然而,一道人影飞蛾扑火般挡在轻歌面前,那锋芒毕露的匕首插入了她的心脏处,鲜血溅了出来,染红匕首。 龙三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圣女,拼命的摇头,“怎么会?怎么会?” 圣女捂着伤口上的匕首,脸色煞白,身体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她仰起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龙三,“龙三,你还想犯下大错吗?” 轻歌目光冷淡的看着圣女,眸色之中漾起了涟漪。 姬月走过来,一脚朝龙三踹去,龙三身体如稻草人般倒飞,砸落在地时幻化成黑狮的模样,姬月眸色一凝,黑狮身体顿时炸开,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劫后余生的众妖魔全都惊恐的看着一幕。 姬月拉着轻歌的手,上下仔细看了一番,才松了口气。 出气多进气少的圣女奄奄一息,见此,苦苦一笑。 夜轻歌安然无恙,她濒临死亡,他却只关心夜轻歌是不是哪里痛了,伤了。 帝九君走来,拿出药箱,诊治圣女。 轻歌不动声色的从空间袋里拿出了几个药瓶,递给帝九君,帝九君怔住,而后朝轻歌微笑,接过药瓶。 “伤势如何?”轻歌问。 圣女真是慌了神,才这样来孤注一掷,龙三是穷途末路,她融化雪灵珠后,五官感知尤为敏捷,更别说还有姬月在身边,无忧、扶希二人更不是什么善茬,就算龙三想要刺杀她的,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而圣女明知如此,还要来挡刀,无非是知道姬月不会放过她,来博取同情怜悯,然,轻歌、姬月虽心知肚明,却也不会再逼死她。 轻歌冷笑。 不过,她也没打算要圣女的命,圣女现在于姬月来说,是一张很重要的底牌。 圣女的父亲,是寻无泪的人,若圣女在姬月身边,那人至少会手下留情。 帝九君拔出匕首洒上药粉后把轻歌给的丹药拿了出来,给圣女喂下。 他站起身,擦了把汗,“匕首距离心脏很近,不过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当初龙三伤势太重,被发现时伤口都溃烂了,甚至被打回原形,化为黑狮模样,就算是帝九君也没有办法。 圣女的情况则要好很多。 轻歌点头,“保住了就好。” 帝九君诧异的看着轻歌,从轻歌今日的雷霆手段来看,此女是心思狠辣之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他以为轻歌会要了圣女的命,没想到…… 毕竟,圣女救轻歌的举动,太刻意了。 “翼殿下和精灵一族的人来了,你们不去看看?”轻歌看向东方。 果真见到翼带着精灵们缓缓走来。 帝九君闷哼了一声,脸色如墨,适才幽灵部落来临时,精灵一族落荒而逃的模样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姬月不放心的看了眼轻歌,见轻歌点了点头,这才与帝九君去见精灵一族。 无忧、扶希深知轻歌意思,也便退避三舍,其他妖魔们,此刻全都畏惧轻歌。 轻歌居高临下,目光冰冷的看着圣女。 圣女靠在藤蔓上,咳嗽了几声,抬起头与之对视,“夜姑娘想说什么,便说吧,就算你杀了我,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不是吗?” “杀你?” “你够格吗?” 第836章 引火自焚 轻歌嗤笑一声,讥讽的看着圣女,圣女因那羞辱的话,苍白无力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浑身是血,遍体鳞伤,发髻微松,虽狼狈不堪,却也多了丝我见犹怜的味道,她本就身材尚好,性感尤物,如今更是千娇百媚。 轻歌嘴角笑意更甚,这圣女委实是个美人,但,她是不会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让的,至于她为何要把这个隐患留在姬月身边,那也是因为她相信姬月。 若姬月连这种诱惑都受不了,日后的大风大浪又如何相依为命熬过去?又会是她良配呢? 圣女咬碎一口银牙,她闭上眼,道:“输了便是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圣女殿下好歹是出自名门望族,怎的一点脸面都不要?”轻歌冷嘲热讽。 圣女脸色大变,怒然不已,她瞪着轻歌,双眼充血,赤红的可怕,气急攻心,心脏处的伤口竟是再次裂开来,她捂着胸口,颤着身体,朝旁侧吐了口血。 圣女瞪着轻歌,想要破口大骂,却是说不出个所以来。 若说之前轻歌与其相处时还带着三分礼让的话,如今则是彻底的不客气不给脸色了。 的确,轻歌一向如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待不同人事,用不同态度,哪怕圣女刻意救了她,她也不会因此就感动的泪流满面。 她深知,对付圣女这种人,不能忍让,也没必要劝解。 “你怨我吗?”圣女无奈,问。 “为何怨你?”轻歌不可置否。 圣女欲言又止,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的,也是,姬月一心一意痴情于她,又有什么必要怨她呢? “过几日,我便要走了。”安静许久后,轻歌突地道。 “走?走去哪里?”圣女错愕的问。 “从哪里来,自然就回哪里去。”轻歌道。 “可是……妖王……你要放弃妖王吗?” “圣女殿下可听过一句话,距离产生美?”轻歌浅笑,“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呢。” “你不怕我抢走妖王吗?”圣女面罩阴霾,“我不会就此放手的。” “随你。”轻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爱慕谁与我无关,此前和你畅谈许久是希望你回心转意,而今不在乎是因为我知道,我的人,你轻易抢不走的,若你抢走了,反而不尽人意,若姬月是个三心二意之人,他若抛弃后,又怎会对你长情?” 圣女苦笑。 她所认为的对手,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真是可悲。 有些话,点到即止。 轻歌也不再多说,起身便走。 红月冉冉升起,她站在堤岸边上,拿出幽灵城主交给她的玉佩,玉佩通体紫色,晶莹剔透,玉佩之中,流动着鲜红的血,透过血液,隐约可见用灵气筑成的小楷字体——幽灵令牌。 此牌在手,幽灵城内可以畅通无阻的走的,见此牌犹如见到城主大人。 轻歌微笑,将幽灵令牌收了起来。 等她结局掉四星大陆的事情,强大起来后,会再次踏上妖域的疆土,届时,这幽灵令牌于她来说,便是重要的利器。 “啧啧,你现在就已经把以后的事情想好了。”魇阴阳怪气的道。 “没办法,谁让姬月那么瞩目呢。”轻歌浅笑。 魇讶异的道:“你这是在骄傲吗?” “有吗?”轻歌更为讶异。 “没有吗?”魇表示狐疑。 说话间,虚无之境里的一坨雪白狐狸已经爬了出来,小肉团窝在轻歌怀里,两瓣小屁股挪来挪去,粉粉嫩嫩的,一身柔顺的毛发,让人心生怜惜,尤其是那圆溜溜的紫色眼眸,高贵美丽,胖墩墩的身躯又衍生出可爱之色,真是让人好生欢喜。 轻歌是越来越喜欢这狐狸了,一人一狐,在海域边玩的甚是自在,十分欢乐,故此,姬月来时,轻歌反而还没注意到,兴许,她对于姬月的气息尤为敏感,早已习惯。 姬月站在泥泞上,双手环胸,温柔宠溺的看着海边美人,红月,蓝海,美人如画。 姬月悄然的走过去,从轻歌身后,环住了女子不堪一握的腰肢,姬月将下巴抵在轻歌的肩窝,故意朝其温暖洁白的脖颈蹭了蹭,似是别有所图,结果姬月眸色幽沉,窜着小火苗,在轻歌肩颈惩罚性的狠狠一咬,一头扎进了海域灭火。 轻歌失笑。 什么叫引火自焚,这便是。 轻歌抱着小狐狸,蹲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海域上的浮影,“姬月,我们生个孩子吧。” 无忧、扶希刚靠近这边,一听见这句话,无忧险些把刚喝下去的酒水给喷了出来,兀自与扶希面面相觑。 扶希嘴角微微抽搐,而后拉着无忧衣角将其拽走,无忧怨妇般瞪了眼从海域面上探出脑袋的男子。 姬月浮在海面上,怔愣的看着巧笑颜兮的轻歌。 姬月吞了吞口水,惊疑不定,旋即是狂喜,而后是懊丧,最后溃败的再次钻进了海水里。 轻歌无奈的摇了摇头。 姬月固执如此,定要给她名分,不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轻歌不再追击,一心逗弄小狐狸,结果被姬月瞅见,又是漫天的醋意。 堤岸海面,蓦地伸出一只莹白如玉骨骼分明的手,攥住轻歌的脚踝,把她拖下了水,轻歌下意识的把小狐狸丢在岸边。 红月照海,海域下,姬月揽着她,将她搂在怀中,如猛虎野兽般,疯狂的啃咬。 白发青丝交织痴缠,红衣墨袍随着涟漪而动,两张妖孽般的脸漾起了圣光。 轻歌先是一惊,而后慵懒的闭上眼,面色清冷,任由男子攻城略地。 缠绵悱恻,气息火热,任由这海水冰冷,也浇灭不了那股子狂切。 姬月搂着她,在其耳垂上一咬,犹如电流涌过全身,轻歌猛地睁开双眼,恼怒的瞪着轻歌,却见轻歌满脸戏谑的看着她,狡黠如狐,眼底却绽开了笑意。 轻歌雪白细嫩的脖颈上尽是青紫的痕迹,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姬月好整以暇,表示很满意自己的作为。 姬月见轻歌炸毛,在其说话时,再次沿着海水堵住了女子的嘴,轻歌愤怒不已,在其舌尖狠狠咬了口,似有血的味道蔓延开来,姬月不怒不恼,温柔辗转,片刻后突地如沉睡雄狮醒来,疯狂暴戾。 第837章 栖息之地 海内春光旖旎,如火蔓延之时,一条形状奇特的小鱼瞪着眼睛好奇的望着姬月,姬月恼羞成怒,裹着轻歌冲出海面,离开前还不忘朝那鱼儿泄愤地踹去一脚。 轻歌眼神迷离,而后逐渐清醒,寒冷,嗔怒的瞪了眼姬月。 姬月搂着她,活像只无赖。 “恐怕我不能陪你去放逐之地了。”轻轻叹了口气,轻歌道。 姬月心头一震,即便是深知轻歌迟早要走,而今亲耳听见轻歌这般说,还是忍不住悲戚,他像是浑然不在意般,笑道:“放逐之地太危险了,我也不放心你和我一起去。” “既然危险,凡事定要谋而后动,不要心急。”轻歌道:“放逐之地是块好地方,一旦占为己有,再开发附近的资源地,三五年之内,妖域必定会再称你为王。寻无泪也一定要防着,既然他身后有九界守护者,此事绝不会堪堪结束。幽灵城主送给你的三百奴隶,你要摒弃他们的身份,让他们活的有尊严,激发他们的热血,跟你一起开国建城,但也不能让他们过于狂妄,无法无天,一切都要在你的掌控之中才行,至于圣女,且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吧,她兴不起什么风浪,帝九君在你身边,也能出谋划策,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心软,不够狠辣,你们二人性格倒是互补,可以互相扶持下去……” 轻歌像是嘱咐游子千里之行的慈母般,为姬月做好长远的打算,眉眼间虽是冷淡异常,语气里却透露出了担心忧虑和难以发现的不舍。 “你早便知道寻无泪与九界守护者勾搭?”姬月问,眉眼沉沉。 轻歌点头,也不隐瞒,坦诚的将在位面隧道里听见的话说了出来。 姬月冷哼一声,目光落于轻歌身上时,柔和了几分,她握住轻歌的手,白嫩的肌肤让人眷恋温暖,姬月欲言又止,如鲠在喉,最终用力拉过轻歌,将其搂在怀里,用尽了毕生力道,恨不得把女子的娇躯捏碎来,融入骨髓,画进心脉。 “什么时候走?”姬月问。 “大概是三日后。” “那等你走了我动身前往放逐之地。”姬月道。 轻歌笑,“幽灵城主回去之后定然会散发你已经死亡的消息,其他人会来此验证,这里不是安全之地,先找个容身之地吧,将三百奴隶训练好,再去放逐之地。” “也行。”姬月加重了力道,他突地把玩着轻歌肩前垂下的一缕白发,在长指上蜷了几圈,姬月忽的垂眸,眼瞳暧昧幽深的紧盯着她,许久,姬月在其桃花般红润的脸颊上一亲芳泽。 待换了干净的衣裳,两人十指紧扣往回走。 吵杂的声音传来,帝九君似乎在和精灵部落的翼争论不休,帝九君神色寡淡,翼面红耳赤,勃然大怒,“帝九君,幽灵部落来袭时我带着精灵部队躲避情有可原,毕竟白天我们没有对敌的实力,只能送死。” “翼殿下,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吗?”帝九君冷冷的道:“明日一早我们就要离开,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这是在生我的气?”翼的声音尖利了几分。 “在下不敢。”帝九君淡淡的道。 翼咬牙,一抬眸,却见轻歌姬月二人并肩而来,他看见轻歌,双眼一亮,飞掠了过来,朝轻歌直奔而去,无忧见此,立即到了轻歌面前,挡住翼,帝九君沉怒,走至翼身边,目光中流露着冰冷之色。 “无忧,让开。”轻歌看了眼无忧高山般的背影。 无忧警惕的注视着翼,听见此话,朝旁边走了几步,但那眼神,依旧如鹰隼般犀利的端详着翼。 翼抿唇莞尔一笑,眼底的煞气逐渐消退,他看了看姬月,又看了看轻歌,眸光直直的望着轻歌的眼睛,“夜姑娘,那日我见你眼睛是绿色的……” 轻歌挑眉,看来翼是以为她有精灵的血脉。 她蓦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上,一手凭空掌握冰封水,化水为冰,一手跳跃着炽热的火焰,在女子柔美的脸上覆了一层阴影,忽明忽灭,看的翼心惊胆战。 旋即,翼的眼眸赫然瞪大,他看见轻歌的双瞳逐渐变得幽深,暗绿,丝丝缕缕的邪恶之气,在那古井之下氤氲出了强烈的风暴。 翼骇然失色。 轻歌嘲讽的道:“我命格出奇,五行之中能并驭两种天赋,若是同时使出火、水元素,眼睛就会变成绿色,翼殿下想多了,我父母双亲都是人类,甚至,我所在的那片大陆都没有听说过精灵,绿眸碧瞳只是阴差阳错罢了。” 话落,轻歌将掌上的冰封水和月炎火收了起来,瞳眸之中的绿意逐渐消失,黑眸幽深,古井无波。 翼失落落的看着一幕,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闷不已。 他的确怀疑轻歌体内有着精灵的血脉,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当他那日看见那样一双冰冷绿眸时,翼的灵魂都在颤抖,直觉告诉他,此人与精灵一族有关。 绿眸算是精灵一族的特征之一,可精灵做不到眼睛颜色任意改变,不仅如此,轻歌的耳朵轮廓也不够尖锐,美则美矣,动人心魄,却缺少了属于精灵那种尘世之外的气质。 对上轻歌深不见底的黑眸,翼心头震颤,他皮笑肉不笑,倒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颇为歉然的道:“夜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翼殿下,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土,殿下还是尽早带着精灵一族另寻栖息地吧。”轻歌淡淡的道。 她也曾想过,若是精灵一族能够俯首称臣,那对于姬月来说也必定是一件好事,只是精灵一族在妖域背负着骂名,而翼又狡猾多疑,且不甘为臣,若是让他们跟着姬月,反而会拖累了他。 既然如此,倒不如就此划清关系。 翼的脸色变了变,“夜姑娘这是要过河拆桥?” 轻歌蓦地回头,眼中闪烁着雷霆之怒,“翼殿下还是本本分分的好,不要自作聪明,也不要得寸进尺,你这条河,我没过,妖王也没过,不仅如此,八骨鳄龙出海时正是白天,若非妖王要保你,你觉得精灵一族能这么简单就脱离苦海?殿下连是非曲直都弄不明白吗?” 言语间,满是嘲讽。 第838章 女中尧舜 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让翼一愣,当下便明白了过来,眼前女子虽是人类,却也不是好惹的。 翼思虑片刻,朝轻歌、姬月二人拱起双手,道:“两位莫要生气,是我心思狭隘了,放逐之地过于凶险,我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块地,今晚便带着众精灵前去,是在妖域东南方向的五岩山,那里资源富饶,人迹罕至,妖魔们也鲜少出入,此次八骨鳄龙出海,是我们借着诸位的福气才能存活下来,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来一趟五岩山即可。” “如此,多谢。” 轻歌面色柔和了下来,但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眼,依旧冰冷如雪。 果真,夜半时分,翼带着精灵部队,与黑夜融为一体,一双双绿眸,像是萤火之光。 与姬月告辞后,翼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轻歌,而后转过身,往东南方向暴掠而去,速度快到极致,撕裂开长空,风驰电掣。 “终于结束了。”帝九君叹息一声。 “不,这是另一个开始。”轻歌微微一笑。 帝九君转头看去,月色迷茫,子夜妖娆,轻歌与姬月十指相扣,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不用任何修饰,便叫百花无颜色。 帝九君欣慰的笑了,一转头,却是看见面露苍白的圣女,帝九君目光变冷,不由道:“圣女还不知悔改吗?” 面对帝九君的呵斥,圣女满喉酸涩,苦笑一声,自嘲的道:“九君,我们是青梅竹马,知己好友,当初你拉着我和妖王不醉不归,说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妖王被人追杀生死未卜,我惊魂不定,你安慰我说,妖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有你在,有父亲在,其他人都伤害不到我,可如今,所谓的妖后,只出现半个月不到,你就倒戈相向了?九君,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这个朋友了?” 帝九君面色如纸,看了眼圣女,他无奈摇头,道:“殿下,我行事作风光明磊落,我心坦坦荡荡,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内不愧心,就连行军打仗,也都光明正大,从不苟且,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同道中人,我知你等了妖王很多年,甚至蹉跎了最好的年华,可这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是什么?其实,事到如今,你根本就不爱妖王,只是喜欢他,等待他,守候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当看见轻歌时,你骨子里的高傲让您无所适从,把你阴险狡诈的一面激发了出来。” “殿下,你让我失望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帝九君满脸的虔诚认真让圣女恐慌了起来。 圣女不由道:“可轻歌也不是磊落之人,她狠辣狡诈,阴险至极,为何你却唯独怪罪我?” 帝九君笑了,他看着神色慌张的圣女,惆怅道:“殿下,你知道你和她最不一样却是最为致命的一点是什么吗?” “是什么?”圣女连忙问。 她想知道,她究竟输在了那里。 帝九君双手负于身后,他抬眸,看了眼天边的弦月,轮廓线条在月色下愈发温润如玉,“她手段阴险,心思狡诈,可她能够坦诚的告诉所有人,她就是这样,她就是心术不正,她就是心机叵测,可你,你用高傲虚伪掩盖自己的肮脏邪恶,做错了事却只会一味的怪别人,甚至为了巩固自己地位让自己有机会,不惜对轻歌下杀手,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大局为了妖王,可你应当清楚,没了夜轻歌的妖王,是个为杀戮而生的男人,可你明知如此,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想要铲除轻歌,说到底,你就是个自私贪婪之人,还妄想给自己戴上美名,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之事?” 字字句句,一针见血,毫不客气的将圣女极力掩盖的丑陋内心给剥了出来。 圣女脸色愈发苍白,毫无血色,她站在凛冽冷风之中,仿佛随时倒地。 “放手吧。”帝九君道。 圣女深吐一口气,她闭上眼,眉睫抖动,“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帝九君摇头,斩钉截铁道:“殿下,你在我眼里,是冰清玉洁正义凛然之人,可你自己推翻了的这个形象,而夜轻歌,她虽奸诈狡猾,却问心无愧,若说是女中尧舜也无可厚非。” “你竟然给她如此之高的评价?”圣女神情痛苦。 帝九君见圣女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挣扎,便不再说话。 圣女不是悍妒之人,她不嫉妒夜轻歌,甚至欣赏,只是,若轻歌站在了姬月身边,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她心心念念十几载的位置,圣女的自尊心、虚荣心以及所有的骄傲都溃不成军。 说到底,圣女是败给了自己的高傲。 此时,姬月携着轻歌,走在潮湿的土地上,海风阵阵拍打过来,舒爽不已。 姬月一面走,一面道:“日后,等我占领了放逐之地,控制了其他势力,我们就成亲吧。” 轻歌侧过头,眸色慧黠的望着他,旋即眉眼弯弯,笑了,“好。” 他不曾给她海誓山盟,甚至连花前月下都没有,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感动,逐渐温暖了那颗冰冷的心。 “古人说,前世的五百次擦肩而过,才换得今生的一次回眸,姬月,你信吗?”轻歌站定不动,问道。 姬月沉默了,一本正经,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双目才炯炯有神的看着轻歌,道:“也就是说,你前世啥都没做,不是跟我擦肩而过,就是跟我回眸,只为今生与我相守?真是不知羞耻。”虽是这般说,男子却是神采奕奕,春风得意。 轻歌:“……” 高高在上尊贵九五的妖王,俨然成了无赖。 轻歌摇了摇头,笑却溢出。 “姬月,日后我们成亲,必定会有很多人不支持,他们会说……” “他们那是嫉妒。”姬月道。 轻歌浅笑,往前走去。 姬月却是拦在轻歌面前,双瞳炙热的望着她,“你终是要嫁给我,又不是天下人,何必管天下人的看法,若你不喜,那我就成立一支暗桩军队,遍布天下,专门偷听墙角,若有谁敢说你不是,杀无赦,斩立决!” 第839章 天辰铁矿 说话时,男人时候爆发出了浓烈炽热的气息,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不可一世,轻歌微笑地看着他,眉眼愈发柔和,不由地握紧了姬月的手。 她本是孤家寡人一个,战斗时更是不介意以命搏命,可现在,姬月这般在乎她,她身后还有诸多亲人。 以至于,她连死都不敢死了呢。 只剩下三日的时间,第二日清早,所有人整序待发,前往南部的一座荒山栖息,姬月让轻歌训练三百奴隶,他却是和帝九君探讨建设城池之事。 傍晚,轻歌站在排排列列的三百奴隶面前,她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着无忧、扶希。 轻歌若有所思的望着众奴隶,都是一些稚童,三分之二是男性,三分之一是女性,大多数实力都处于中等妖兽,对于幼年的兽来说,天赋算是不错的。 这些人,将会是姬月的左膀右臂,如今虽小,但只要熬过了这几年,日后一个个都会是人中龙凤。 姬月之所以让她来训练,是让这些奴隶记住她,衷心她,拥护她,故此,日后城池建设完毕,他们不会排斥她。 想至此,轻歌嘴角掀起,绽入一抹极致的笑。 姬月真是设身处地的为她想,为她好。 “无忧,让他们互相对战训练,你来监督,我刚才在附近发现了铁矿。”轻歌道。 无忧点头,而后目光犀利的瞪着一个个稚童,这些稚童清楚自己是奴隶,倒也没有反抗,但骨子里都是叛逆顽强的。 轻歌牵着扶希到了铁矿资源地,她拿出明王刀,用刀尖来挖土…… 魇表示很无语,旷古绝世的明王刀,竟然被这厮当做铁锹铁铲来挖土? 简直暴殄天物! 然而,轻歌浑然不自觉,一心沉醉在挖土事业上。 许久,一道铁芒闪烁,轻歌双眼一亮,双手翻开四周的草垛,再用明王刀挖开泥土,发现了漆黑的铁矿,轻歌又沿着四周开采,再用雪灵珠之力感应地底深处,不由喜出望外,“扶希,你看这是不是天辰铁?” 扶希愣住,旋即蹲了下来,扒拉了几下泥土,白嫩的手如同爱人地抚摸摩挲着铁矿,顿时,眉开眼笑,“不错,的确是天辰铁,这天辰铁在四星可谓是稀世珍宝,用来打造的兵器有着一股浩然正气,不仅如此,若是在打磨后的天辰铁融入五行火,加以修饰,成品之后还能吸收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而且,这天辰铁还有锻造精神之力的功效,对于精神师来说,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说话时,扶希很是激动,饶是他一向沉稳,如今看见一条天辰铁矿脉在此,难免会露出狂切之色。 “魇,你看看这矿脉有多大?”轻歌问。 魇当即释放出能量去勘察,片刻后,道:“整座山下面都是天辰铁,而且都是货真价实沉淀了千万年的天辰铁,比四星大陆上的那些天辰铁可要宝贝得多,这山脉有多大,铁矿就有多大,至于深度,足足有二十八尺!” “这么多?”轻歌呼吸急促了几分。 面前的山脉,宽度足足有五百多尺,深度是二十八尺,这样的矿脉,能打造无数把上等的兵器,说不定她还能一举突破地级炼器师呢。 “这条矿脉,必须得挖出来。”轻歌看向扶希,道:“等奴隶们训练完毕,姬月就会带他们去放逐之地,我们也要回四星,若不好好利用这条矿脉,迟早会被其他人发现,我们就不能分羹了。” 精神世界里,魇也是震颚不已。 扶希点头,“你可以把铁矿放入虚无之境里去。” 每个人一出生都有虚无之境,不过,丹田破碎之人,虚无之境也是破碎的,平常人的虚无之境,至多寄存契约兽,且,只有契约了低等以上的魔兽,才能激发出虚无之境。 但轻歌的虚无之境,俨然是个独立的空间,她不仅能够自由出入虚无之境,还可以将外界的生命体,放入虚无之境中。 之所以有这个空间,是因为姬月在此存活了十几年,经过妖王气息的感染和氤氲,虚无之境自然是不一样的。 “虚无之境再大,也放不了这么多矿脉。”轻歌道:“此事从长再议,还有两日时间,我想炼制出三百把兵器送给他们。” 不论是在四星,还是在妖域,炼器师都是非常珍贵的,上等的兵器也都非常有价值。 轻歌笑得一脸邪恶,混合着泥土的脏污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她看着面前的崇山峻岭,笑道:“扶希,我们发财了。” 扶希眨了眨眼睛,旋即反应过来,惊悚的瞪着轻歌,“姐姐,你疯了不成?寻常炼器师,一日至多铸造三把兵器,你竟然想在两天之内打造三百兵器?” 他不是不相信轻歌有这个能力,轻歌既然这么说,必定是有她的打算,只是两天内要铸造三百把兵器,不论是精神之力还是意志力,都会被击垮,甚至可能会走火入魔。 如此有损身体之事,扶希自然不赞成轻歌去做。 轻歌蹲下身子,捏了捏扶希圆鼓鼓白嫩嫩的脸,道:“扶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此次一别,我再见到姬月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四星那里也有很多事要处理,我想与姬月并肩作战,可我不能,姬月在妖域也要承受很多磨难,我能为他做的不多,你要相信我锻造出来的兵器,绝对能提升他们整体的战斗力,如此,他们也就少了一份危险。” “可是……”扶希小小的眉头紧皱着,很是不悦。 “没有可是。”轻歌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在这里炼器,若是姬月来了,你就拦着,拦不住就提前通知我,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扶希撇撇嘴。 哪里是给什么惊喜,分别是姬月知道了轻歌这样不要命的炼器,必定是大发雷霆,决不让她炼。 故此,炼器这种事,暂时要地下进行。 “不能走火入魔,要注意反噬,炼器的时候若是心绪不宁,就先歇会儿,大不了让九界守护者拖延几日之间,不要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扶希苦口婆心的道,明明稚嫩青涩的很,偏偏摆出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轻歌便就哭笑不得的应下。 第840章 刀枪剑戟 自从发现天辰矿脉后,轻歌便就地盘腿而坐,犹如老僧入定,锻造兵器。 扶希站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机灵的盯着四周,为轻歌放风。 轻歌蹲在地上,用明王刀铲除掉矿脉上的泥土,再浇入精神之火,将一小部分的天辰铁软化,烧灼半个时辰后,趁着铁皮滚烫之际,轻歌把明王刀上的脏污擦拭干净,切割掉一块面盆般大小的天辰铁出来。 她召唤出月蚀鼎,而后把天辰铁放入月蚀鼎之中,鼎炉下摇曳着殷红的火焰,逐渐把鼎炉内的天辰铁融化成液体。 通体水银色的鼎炉之上,有着一头金发的小女孩沉稳的坐着,雪白的双腿在半空上摇晃,一身端庄典雅的深蓝礼服好似从古欧洲走出来的公主。 她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天真无邪,笑意盈盈的望着轻歌。 平素里,轻歌鲜少炼器,此时月蚀难得出来透透气,自然喜上眉梢。 轻歌凝神聚气,专心致志的炼器,黑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鼎炉看,倒映出两簇妖娆火舌。 此次放入月蚀鼎内的天辰铁,能够炼制出十把兵器,而锻造兵器的其他材料,轻歌的空间袋里还有。 这些材料虽不说是什么稀世珍宝,但毕竟出自北月国国库,也算得上是千金难求。 当初轻歌想要突破地级,夜青天路过国库的时候,就顺手牵羊把一些炼器材料带回来了。 “你想一次性炼制十把兵器?”魇诧异的问。 “嗯。”轻歌淡淡的应了一句,而后一心炼器。 魇自知炼器要打上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也不再打扰轻歌,不过心里还是非常震撼。 如扶希所说,寻常炼器师一天至多只能铸造两三把兵器,这还算是高产炼器师,至于阶级实力越高的炼器师,追求的是精益求精,一把兵器甚至要耗费个把月的时间,这也就形成了一器难求有价无市的局面。 而轻歌这般一次性锻造十把兵器,只追求速度而忽视质量的行为,是被炼器大师所不齿的。 然而,轻歌虽过于追求速度,但在炼制兵器的过程中,她也异常认真,没有任何的敷衍。 一把兵器从各色材料到成品,炼器师需要花费诸多心血。 轻歌铸造兵器时,的确有丝毫的急于求成,但她并没有因此就偷工减料或是放松懈怠。 相反,炼器时,她不仅将丹火内最精纯的灵气融入天辰铁内,还把月炎火与精神之火混淆,二者合一的火力更加雄厚。 半个时辰过后,天辰铁彻底化为了液体,轻歌一拍鼎炉,鼎盖打开的刹那轻歌将空间袋里的其他材料加入鼎炉之中,一共有六种,都是偏纯阳之气的材料。 轻歌坐了许久,双腿有些僵麻,她却不敢在关键时刻随意而动。 汗水涔涔而落,一滴汗,自额际滑下,渗透进睫翼内,流入眼睛里,轻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面用强大的意志力操控火力大笑,一面留意月蚀鼎内的材料变化。 时机一到,轻歌当即起身,往鼎炉内加入冰封水。 当天辰铁等材料逐渐要冰冻时,轻歌双手如花,快速的把滚烫含冰的液体们拿出来,捏出兵器的模样,刀枪剑戟,有模有样。 捏完之后,轻歌再用冰封水冻住十把兵器,保持兵器形状的完美以及锋刃的肃杀。 轻歌左手伸出,掌面朝上,手心喷射出巨大美丽的烈焰,轻歌的另一只手拿起一把结着冰层的刀,放在烈焰上燃烧,定型。 冰封水的冰层在火的燃烧下逐渐化为水珠,灼烫的水珠跌入轻歌掌心的火焰之中,刹那间蒸发成气体。 当冰层彻底蒸发,刀身在火焰的铸造下愈发坚固锋锐。 半个时辰后,轻歌心神微动,冰封水倾巢而出,在不远处的地方凝为了一座小型冰窖,轻歌把漆黑深沉的刀放入冰窖之中冷冻。 接下来,轻歌如法炮制,将其他九把兵器铸造好,一一放入冰窖内。 擦了把汗,轻歌勾唇一笑,眼底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她的极限是一次性锻造五把兵器,此次锻造十把,再次突破了极限,激发了潜力。 “歇一下吧,炼器极其容易耗费心神意志,何况,你还在兵器里融入灵气,这样下去,你的丹火负荷不了。”魇道。 “没事。” 轻歌扫了眼冰窖内储藏的十把兵器,这些兵器的阶级都在人级后期巅峰,无限接近地级。 她与地级炼器师,只有一步之遥。 魇见轻歌这般倔强,也不再劝说。 随之,轻歌马不停蹄的制造兵器。 直到日落西山,轻歌足足打造出了五十把。 她还想继续铸造下去时,被火灼伤的手忽的被人拉住,轻歌低头看去,扶希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扶希恼怒的瞪了眼轻歌,而后心疼的看着轻歌手上的伤口。 因要捏造兵器,炼器师们的手,通常不太好看。 须知,捏造兵器的诀窍是时间,必须在材料最滚烫的时候去捏出兵器形状来,捏造兵器时,滚烫的温度会烧破炼器师双手上的皮肉。 当然,也有一种灵宝手套,薄如蝉翼,可以抵挡住滚烫的温度。 但是,再薄的手套,也会影响炼器师的触感,有片刻的误差,而再小的误差,都可能毁掉一把兵器。 通常来说,哪怕再烫,炼器师也不会采取其他措施来保护自己的双手。 反之,实力越高炼器师,双手的皮肉比普通人要厚,甚至布满奇形怪状的老茧。 也正因为如此,女子鲜少会选择炼器师,炼器师大多数是男性。 女人爱美,人之天性也。 轻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血肉模糊,她稍稍一凝神,便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修复好了掌心的伤口,刹那间,一双手,白白嫩嫩,盈盈纤纤。 扶希转头看了眼插满兵器的冰窖,双眼一亮,“炼制出了五十把?” 轻歌点头,“还差两百五。” “先回去歇息吧。”扶希道:“休息休息再来,精神好了,炼器也会事半功倍不是?” 见此,轻歌也不拒绝,与扶希回去。 第841章 商业奇才 轻歌与扶希回来时,姬月还在与帝九君讨论放逐之地的事,无忧在训练三百奴隶们,至于从那场大战活下来的十几位妖魔,皆是惊恐的看着轻歌。 轻歌从未在他们眼中展露出实力,却又总是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故此,妖魔们便认为轻歌的实力深不可测。 不知当他们知道轻歌如今只是个先天十二重的修炼者,是哪种表情,又谈何作想。 倒是圣女,看着轻歌的神情颇为复杂。 看见轻歌,姬月眉眼温和,一招手,便把轻歌唤了过来,指着羊皮卷上的放逐之地地图,道:“擒贼先擒王,我和九君打算先占领第五座山脉,至于反抗者,格杀勿论,等驻扎进了山脉后,再朝四周扩大占领地,在此之前,我会亲自去一趟魔鬼部落,商谈此事。” 轻歌点头,而后道:“生活在放逐之地的都是亡命之徒,但这些亡命之徒,都为钱财利益来往,不论是海盗、刺客、还是暗杀者、囚徒,只要你掌握了放逐之地的经济要脉,这些人自然以你马首是瞻。” 帝九君望着轻歌,眼中闪过一道赞赏之色,“的确,比起以暴制暴,掌控经济也是件很重要的事,只是放逐之地的经济脉络,纵横交错,想要一手掌控,实在是难。” “说难,也简单。” 轻歌莹润指尖差朝地图上一指,道:“这里,是放逐之地的黑市,任何金银珠宝,都不问来路,只要是宝贝,都能换成妖域的通用货币。至于妖域的经济脉络,看起来羊肠百结,错综复杂,其实找到关键一点,便能逐个击破,为我所用。” 指腹移动,轻歌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曲折的线,随即道:“暗杀者、刺客、杀手都相承一脉,你们可以把他们掌握,组成一个联盟,届时,优胜劣汰,挑选出实力最强的职业者,成为联盟中的金牌杀手,再借以流言,炒高这些杀手的身价,最好是千金难求,当然,你们必须保证,这个联盟里的杀手,只要接了任务,就不会失败,如此,妖域的其他势力之人,就会趋之若鹜,一掷千金,犹如过江之卿般而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帝九君坐在坚硬牢固的岩石板凳上,骨骼分明的手掌猛地朝大腿上一拍,惊声道:“放逐之地的杀手们,只要买主给了心仪的价格,他们就会出任务,可若是我们把这些刺客、杀手、暗杀者垄断了,再故作神秘,炒高身价,最好是有价无市,那我们必定会日进斗金,赚个盆满钵满。” 姬月微笑,语气温柔,“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他捏了捏轻歌的脸。 轻歌下意识的一把拍掉姬月的手,道:“至于海盗,在海域上交易,甚至通过海域去往其他位面、大陆交换商品,你们若是能够垄断的话,再找到其他位面急需的商品,拿去交换他们那里的繁多品种,妖域却稀罕的宝贝,这样的买卖,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但海盗们都很狡猾,想要垄断,难。”帝九君拧着眉头。 轻歌浅笑,道:“海盗们想要进妖域谋财,得通过放逐之地,届时,你们只要在放逐之地设下一个关卡即可,海盗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想要彻底垄断,的确难如登天,不过,正面垄断不行,我们可以从侧面垄断,暗中下手。” 顿了顿,“海盗有很多分支,你可以让他们互相竞争,至于关卡,通过时收取百分之十的利润,且,你们可以在放逐之地,保障海盗们的安全,这条经济脉络,你们就能掌控。” “海盗们都贪钱,但若是保障他们的安全,再收取利润,我们就能够在不显山不露水时就宰了一条大鱼,他们还会感恩戴德。” 帝九君道:“他们做的本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百分之十的利润很高,但对于他们来说,也能接受。” 帝九君转头看向轻歌,赞叹道:“轻歌,你简直是商业奇才。” “不敢当。” 轻歌淡淡的道:“这一切无非都是纸上谈兵,至于如何实践,就看你们的了。” “夜姑娘,你难道觉得魔鬼部落看见我们在放逐之地谋利,会坐视不理吗?”圣女走了过来。 轻歌瞥了眼她,道:“魔鬼部落若是有那个实力,只怕早就占领了放逐之地,否则怎会忍到现在,若我们前去放逐之地,前期魔鬼部落不会给我们下绊子,他们反而想看看我们能怎么做,若是占领成功,他们就会分羹,若死在放逐之地,他们也不痛不痒,但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一旦占领成功,城池建设完毕,暗桩陷阱完成之后,饶是强大邪恶的魔鬼部落想要分羹,也得问问我们同不同意,刀剑不长眼,弱肉强食,胜者为王,只要实力足够,魔鬼部落又有何惧?若是强大至巅峰,最好把魔鬼部落也给一锅端了。” 帝九君惊愣的听着那一番高谈阔论,热血沸腾澎湃不已。 多少年来,魔鬼部落实力为尊,放眼妖域谁敢与之为敌? 她竟然说,要吞并魔鬼部落。 如此雄心壮志,是自信和美丽,饶是男子也不敢媲美。 圣女看着面前神采飞扬谈若春风的女子,微微张嘴,如鱼梗在咽喉,一番奚落之话,上不去,下不来。 她的高傲,已经彻底崩溃。 她苦笑一声,也不再针锋相对,道:“夜姑娘才智过人,甚是佩服。” “殿下不必谦虚。”轻歌道:“我十几年前,殿下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未输过,行军布阵,孙子兵法使的游刃有余,可谓是女中豪杰,轻歌也很敬佩。” 圣女面色白了几分,酸涩不已。 她细细的观察端详着轻歌的眼,漆黑的眸,犹如墨汁,古井幽深,清冷如薄冰。 那双眼睛里,没有奉承谄媚,没有虚伪轻蔑,更没有任何的怒意愤恨,只是平平淡淡如一壶水,像是在叙说一件很正常的事。 原来,在她眼里,她是这样英姿飒爽的一个人。 圣女如是想着。 所有的不甘和贵族骄傲,全都烟消云散。 第842章 炼器之神 “若是输给你,我心服口服。” 山脉寂静了许久,圣女如是说道,而后潇洒转身,一刹那,她那眉心间的阴云,也都消失不见。 见此,轻歌坦然莞尔一笑,看来,她那诚心诚意的一番话,没有白说。 帝九君见圣女彻底放下,也很是欣慰,他转头看了眼轻歌,忽然有些期待日后妖王统领天下的局面。 他想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昭告天下,面对千夫所指,她会怎么做…… 在对待圣女的事情上,轻歌没有和其他女子一样非要处死圣女,反而为姬月着想,留下了圣女。 她先是毫不留情的挫败圣女,再在今日,说出了圣女的好,如此一来,圣女便也不再有别的想法。 这一出攻心计,好! 就连帝九君都想拍手叫绝。 深夜时分,轻歌和姬月在帐篷里休憩,姬月如八爪鱼般,四肢都缠在轻歌柔嫩的身体上,却又恰到好处的没有压到轻歌。 轻歌窝在姬月的怀里,男人温热灼烧的气息扑面而来,充满了霸道气息,隐隐约约掺杂着少许的青草香味,让人极有安全感,舒适眷恋。 她缓缓打开双眼,黑暗阴影之中,她仔细贪婪的注视着姬月。 沉睡中的姬月,少了些尖锐棱角和暴躁戾气,根根分明的睫翼如蒲扇般铺了下来,盖上一层浓厚的阴影,男人的肌肤很好,肉眼看不见毛孔,白皙如雪,似羊脂玉般晶莹剔透,尤其是那斜插入鬓的剑眉,邪佞肆虐,且有凌厉冷肃之气。 即便是沉入梦乡,姬月的眉头也是紧蹙。 轻歌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抚平姬月眉间的愁容。 霎时,本该睡着的男人蓦地睁开双眼,慵懒如狐般似笑非笑的望着轻歌,一双异瞳,半是血腥妖娆半是优雅高贵。 他宠溺缱绻的看着她,忽的在轻歌唇上柔柔一碰,之后闭上眼,搂着轻歌,渐入睡乡。 轻歌挣扎了下,男人闭着眼擒住她的手,“别闹。” 轻歌逐渐柔和下来,浓郁的夜色里,一双冰冷的眸子,顾盼神飞。 轻歌贪恋这种温暖,蚀骨缠绵。 片刻后,雪灵珠的白玉之光自她身上的万千毛孔渗透出来,笼罩安抚着姬月。 她动作缓慢,小心翼翼,悄然无声的挣脱开姬月的怀抱,再蹑手蹑脚的离开帐篷,前去埋藏着天辰铁矿脉的地方。 时间不多,她还有两百五十把兵器需要炼制。 轻歌离开帐篷后,掀起的帐篷幔子垂了下来,帐篷内,男子再次睁开双眼,若有所思的望着轻歌离开的方向。 他起身,离开帐篷,却是遇见了帝九君。 帝九君指了指一个方向,道:“我刚才看见轻歌去了这里,去看看吗?” 姬月沉默不言,但依旧跟着帝九君逼近那座山脉。 他们看见炙热的火焰在银色的鼎炉下燃烧,女子大汗淋漓,熟能生巧的炼制出一把把兵器。 冰窖里的兵器越来越多,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拐子流星,应有尽有。 兵器形状兴许不够完美精致,却有一股浩然凛冽的罡风正气。 那一把把兵器插在冰窖之中,内敛深怒,却又锋芒毕露,一看便是上等的兵器,使用者能得心应手,实力高超天赋异禀者更是可以与兵器达到灵魂默契。 帝九君双眸炽热,“轻歌竟然会炼器?” 姬月面色僵硬,深深的看了眼轻歌,道:“兴许会吧。” “难道人类女子都如此神奇厉害吗?看来有空我也得去去其他大陆、位面找个美娇娘来。” 帝九君喋喋不休的说着,发现没人理会便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只看见一抹血色背影。 姬月回到帐篷内休息,帝九君不解的皱了皱眉,他倒是蹲在草丛里偷窥似得津津有味的看着轻歌聚精会神的炼器。 他自小对炼器之道心驰神往,奈何天赋不够,尝试许多次以失败告之后,便不再踏入炼器之路,如今见轻歌这般炼器,倒也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这一看,不知不觉就看到了天亮。 晨光熹微,轻歌敲打着僵硬的肩膀,站起身时双腿软麻,有些站不住,险些要摔一跤,好在扶希眼疾手快的过来,堪堪扶住了她 “炼了一晚上?”扶希问。 “差不多吧。” 轻歌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曲线毕露,朝阳如火,万丈金光洒下来,竟是将女子娇躯勾勒出美轮美奂的线条。 扶希乖巧的为轻歌捶了捶腿,而后小跑至冰窖前,仔细数了数,惊呼出声,“你昨晚炼制出了一百把兵器?” 一个晚上铸造出一百把上等兵器,且都是完美的成品,放在炼器一界,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草丛里的帝九君瞪大双眼,心里暗道,简直是炼器天才! 他虽没有炼器天赋,但炼器方面的书看得不少,绝佳的兵器也收藏过许多,毒辣的眼睛能看出轻歌炼制出的兵器是上等宝贝。 如此作为,堪称炼器之神。 扶希见鬼似得瞪着轻歌,怀疑这厮是不是千年老妖婆,得道高僧,特地变化成清丽女子模样,欺骗他幼小纯洁的心灵。 一夜未睡,轻歌双眼之下有些乌青,她甩开疲惫,洋装精神满满的走进帐篷。 日上三竿,姬月却还在睡觉。 轻歌无力的躺在姬月旁边,打了个盹儿。 姬月睁开双眸,心疼的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女子。 男人捏着衣袖,轻柔的为她擦拭掉脸上、脖颈上的汗水。 轻歌熟悉他的气味,也没有任何戒备,一夜的疲倦,让她恨不得睡上十天半个月。 姬月坐在床边,为轻歌按揉双肩以及腿部,手法奇特,灌入了妖王之力,让轻歌睡的越来越香,身体肌肉里的疲劳也逐渐放松。 睡了两个时辰后,轻歌见帐篷里没有姬月,心想姬月是在和帝九君商议放逐之地的要事,便独自一人去了矿脉之地,加紧时间的炼器。 直到傍晚,轻歌炼制出了一百兵器,加上之前的一百五,足足有两百五十把。 轻歌脸上苍白透明,体力有些透支,不过她见只剩下五十把了,便也不去休息,连忙继续铸造。 当全部兵器炼制完成后,轻歌灵气精神全都休克,她猛地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她低头看去,双手有些血肉模糊。 正要用雪灵珠治愈时,扶希气喘吁吁的冲过来,“姐姐,出事了。” 第843章 时机未到 “出什么事了?”轻歌心下一沉,连忙问。 扶希喘了喘气,道:“幽灵城主送的那些奴隶都在叛逆,想要走,无忧和帝九君带人去拦,奴隶们甚至还厮打了起来……” “走。” 轻歌冷着脸,跨过草丛,一眼便看见吵杂纷沓的人群,本该乖顺的奴隶们,像是被人煽动,一个个面红耳赤,视死如归,仇视着帝九君等人。 他们实力不够强,但帝九君他们也不敢真对这些奴隶干嘛,而奴隶们也正因为如此,愈发嚣张,如冲出牢笼的囚徒,疯狂血腥,或是撕咬,或是抓剐,竟是让十几个妖魔的脸上挂了彩。 姬月站在旁边,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他抬起脸,朝轻歌看去,幽深的眸子,专注的望着她,当看见轻歌还在滴血的双手时,那双瞳孔骤然紧缩,暴戾的气息无尽蔓延! 轻歌并没注意到姬月的变化,她快步走至的奴隶们面前,其中一个面色素白五官清秀的女孩,率领奴隶们,想要逃出去。 无忧拦住这女孩,女孩张开嘴,狠狠的咬着无忧的手腕,无忧吃痛地皱起眉,却是下不了杀手。 正因为无忧等人怕伤到他们,他们才敢肆意妄为。 仅仅一眼,轻歌便知道奴隶们会出现暴动的情况是因为这小女孩。 轻歌微微蜷进双手,气势凛然的走了过来,看见女孩还在啃咬无忧的手腕,鲜血沿着唇齿溢出,无忧脸色白了几分。 怒意狂烧,轻歌蓦地抬起腿,一脚将女孩踹地倒飞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止血丹药丢给无忧,目光冷锐的望着嘴角含血,缓缓站起的女孩。 女孩狠辣的注视着轻歌,抬起白嫩的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突地张狂一笑,手臂一抬,其他奴隶们都像是亡命之徒般,要冲出去,谁若敢拦,便咬! “轻歌,怎么办?”帝九君走过来,问。 轻歌冷笑一声,道:“要么都给我留下来,要么死,谁再敢以下犯上,全都杀了。” 得到命令,妖魔们也不再怠慢,拿着兵器,竟是真刀真枪的跟这些稚童奴隶们干上了。 妖魔只有十几个,却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对付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死了几个奴隶后,其他奴隶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有那女孩,愤恨的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见奴隶们都为了保全性命而不再厮杀,女孩嗤声道:“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 场面稳定下来后,轻歌逐步靠近女孩,她微笑着,温柔的抚摸着女孩的脸,女孩瞪着轻歌,陷入冰冷的目光之中,只觉得瘆得慌,毛骨悚然,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突地,轻歌扣住女孩的脖颈,动作缓慢强而有力的把她给提了起来,再一用力,猛地朝地上摔去。 女孩额头砸在一块岩石上,顿时破了皮,流出猩红的血。 她奋力的转过身,一道阴影覆盖在她身上,一双金丝银绣的软靴精致小巧,女孩的视线不断往上,直到看见了那张颇为苍白的脸,容颜上罩着淡淡的冰霜,氤氲着极致的凉薄之色。 女孩心里涌上了恐慌错觉。 她自认为是从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恶婴,可面对轻歌时,她头一次怕了。 “你以为逃出去就能活下来吗?”红唇轻启,轻歌冷冷的道。 女孩咬牙,嘴巴抿成了一条线,顽强的不肯说话。 轻歌浑然不觉,继而道:“离开我们,你们这些孩子,无非是跳进了另一个狼窝,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清楚当今世道险恶,哪里都有坏人。比如你吧,生得如花似玉,若是落在了有怪癖的男人手里,你觉得你能有几分活下去的把握?且不论生死,只怕贞洁不保,你以为你有几分小聪明,有些小手段,就能逃之夭夭活出精彩?到处都有搜寻无家可归孩子的部队,把你们打压成奴隶,训练有素,再以高价贩卖出去……” 女孩脸色惨白,身体不断的抖动。 轻歌不再看她,转身,负手而立,目光如寒冰,冷冷的扫视着其他奴隶们,“你们跟着我也有两三日时间,连日来,我可曾亏待过你们?可曾羞辱过你们?没,都没有,甚至我让人训练你们,给你们公平的起点,维护你们的尊严,试图把你们培养成妖域的英雄,一雪前耻,结果呢,结果是什么?我给予你们起码的尊重,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风过无声,萧瑟寂寥,唯有女子冷冽清越的声音响彻在苍茫黑夜里。 奴隶们全都羞愧的低下头,如今仔细想来,他们并没有受到虐待—— “那你能告诉我们,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轻歌身后,响起了女孩的声音,“你口口声声说给我们尊重,可我们终究是奴隶,你要这么多奴隶,难道不是想要利用我们?奴役我们?现在之所以不对我们下手,无非是时机未到罢了。” 轻歌回过头,目光落于女孩身上,月色下,女孩身躯单薄,瘦弱的不堪一击,骨子里的倔强狠毒却让她看起来宛若蛇蝎。 女孩很聪明,一针见血。 轻歌莞尔,道:“不错,我需要你们,但绝不是利用,若你们心怀异议,可以现在就走,我绝不干涉。”手指抬起,指向山脉外。 女孩愣住,盯着轻歌看,眨了眨眼睛。 她竟是有些看不懂这女人的想法了。 “有些话,我只说一遍,想走的,现在就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庇护你们,训练你们,培养你们,是因为我需要你们,但你们若是不愿意,那这场交易就此中断。”轻歌冷酷的道。 她把话说的很明白,这些奴隶需要她的庇护,而她,想要多少奴隶,就有多少。 这几日,她对这些奴隶没有过分苛刻并不代表他们能够拔老虎毛。 奴隶是没有尊严的,她给了他们一条明路,至于尊严,并非是奢求他人来给,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人的一生,把握在自己手中,或是骄傲,或是失意,或是春风满面,或是深陷泥潭,都与他人无关,唯有自己才能掌控。 轻歌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罢了,若他们不要,自然有人要。 第844章 生死无悔 四周,一片死寂。 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字字句句,冰冷彻骨,看似冷酷残忍,却又留了三分薄面。 她没有把这些奴隶当成畜生,也没有把他们看作无知的孩童,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达成交易。 许久,一个男孩走了过来,清澈乌黑的双瞳,仔细的盯着轻歌的脸,他如欧洲的绅士般,手掌摊开,覆在胸膛,优雅地弯下上身,“我不走,我愿意为你所用。” 轻歌笑了。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奴隶们,发出呼应之声,并无一人要走。 最终,轻歌再次看向女孩,女孩眸光复杂,似是在犹豫、挣扎,终于,她战胜了心魔,纤细的娇躯朝轻歌走来,站在轻歌面前,不卑不亢的弯下腰,“我愿意。” 赌这一把又如何?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她一招手,便见扶希、无忧二人扛着无数把兵器过来,把把兵器,在红月之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浩然英勇之气蓄势待发,哪怕是不入门之人,一眼也能看出兵器的宝贵。 如此宝贵的兵器,随便一把拿出去都能拍卖出高价,而今竟然一次性出现了这么多把。 无忧低头看着兵器,摸了摸下巴。 怪不得这几日轻歌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去偷偷炼器了,一看兵器数量,聪慧狡黠如无忧,便是清楚这些兵器是为三百奴隶们炼制的。 这会儿,无忧才看见轻歌被烫得血肉外翻的手,满是心疼,一想起轻歌战战兢兢的为了他们,他们却想叛逆逃离,气就不打一处来。 无忧闷哼了一声。 轻歌在兵器前蹲下,对女孩招了招手,女孩顿了顿,随之走了过来,站在轻歌面前。 轻歌勾唇一笑,自空间袋里拿出为数不多的药粉,洒在女孩额上,止住了血。 女孩缩了缩脖子,对于轻歌的碰触,有些别扭不自在。 “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你喜欢哪一种?”轻歌声音放柔了几分,问。 女孩惊诧的看着轻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这些,是给我的吗?” 轻歌点头,“选一把喜欢的。” 女孩忐忑的看向轻歌,似是不敢相信,见轻歌双眼平淡如水,没有多余的情绪,女孩这才信了,同时也放下了警戒,她欢天喜地的在兵器里挑选出一把漆黑沉重锋刃冷锐的刀,拿起来有些吃力。 她看着轻歌,试探性的道:“我想要这把刀,可以吗?” “当然可以。” 闻声,女孩兴高采烈,眉开眼笑,瞳眸里的猩红狠意,消散成风。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笑。 到底是小孩,哄哄就好了。 不过,女孩的眼睛的确很是毒辣,一眼便找到了所有兵器之中最好的一把,这把刀,材料融合度最高,重量更是普通刀的两倍,若是努力修炼,达到刀人合一的境界,便能把刀真正的风采发挥出来。 轻歌眼底,抹过一道欣赏之色。 女性一向小家碧玉,选择的兵器大多数都是秀气的剑、短刀、长鞭,鲜少有人会选择大刀。 持刀的女子,眼光独到,心怀天下,不甘心拘于平淡局面。 兵器分配完后,还剩下十几把。 轻歌一共炼制了三百零八把,因为暴乱,为了杀鸡儆猴,死了四五个冲在最前方的奴隶。 轻歌把剩下的兵器,分给了一些妖魔,最后两把,一条黑色蛇鞭放在圣女手中,一把长枪递给帝九君。 帝九君望着手中浑然如墨的长枪,眸色奇特,他并未在轻歌面前战斗过,夜轻歌怎知他擅长使枪? 帝九君下意识的朝姬月看去,显然认为是姬月告知的,然,姬月却是耸了耸肩,这件事,他并未跟轻歌说过。 帝九君低头看了看布着薄茧的手,不由微微一笑。 这女人,也太观察细微了些。 “轻歌,他们都有上等兵器,怎么也没给我们两人炼制?”无忧埋怨的看着轻歌。 轻歌眨了眨眼,无忧这话看似抱怨,其实是侧面告诉拿了兵器的人,这些兵器,并非是高价购买,而是她含辛茹苦炼制出来的。 果然,奴隶们全都望向轻歌,一颗颗冰冷的心中悄然地滑过暖流。 “姐姐真是不要命了,两天时间炼制出三百把兵器,真是个疯子。”扶希嗔怒的道,这话也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此刻,姬月大步流星的走来,捧起轻歌受伤的手,怜惜的望着,含在嘴里,顿时,酥酥麻麻电流之感,自轻歌长指,弥漫四肢百骸,轻歌想要把手抽回来,姬月却是冷冷的看着她,“手也不想要了?” 轻歌懊恼地瞪着自己的手,时间一紧,她竟是忘了治愈伤口。 奴隶们看见轻歌手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的兵器,一个个眸光复杂,身体内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鸿野鬼,哪怕骨子里拥有着骄傲和倔强,奴隶二字却犹如大山将他们压的粉身碎骨,轻歌这种暗地里付出的行为,更让他们倍感温暖。 扑通—— 抱着黑刀的女孩,跪在了轻歌面前,她仰起头,美眸直直的望着轻歌,道:“此后,忠心追随,火海刀山,在所不辞,生死无悔!” 顿时,其他奴隶全都跪下,异口同声的说:“生死无悔。” 少年少女们清澈的声音,犹如惊雷,响彻灵霄。 轻歌把女孩扶了起来,真诚的道:“我说过,我需要你们,这只是一场平等交易。” “不,不平等。” 女孩如是说:“妖域有千千万万的奴隶,你不缺奴隶,而我们奴隶,却缺尊重我们的主子,你不虚伪,态度坦诚,若你需要我们,只要一句话,就算是死,我们也不后悔。” 至少,从未有人如此真心对待过他们。 他们是被贩卖的商品,没有尊严,唯有羞辱,在一次次奴役里,他们纯善的心,覆上了阴影,里面是对这肮脏世界的叛逆。 女孩和众奴隶们的变化轻歌都看在眼里,心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两日来的付出,是值得的。 第845章 第三境地 经历过此事后,少年们拿着兵器,在无忧的监督下,努力修炼,拼命锻炼,一个个目光炯炯,意气风发,神采奕奕。 夜晚,姬月在帐篷里为轻歌的手上药,见姬月如此认真对待,轻歌便没有用雪灵珠治愈双手上的血肉伤口。 幔帐被掀开,圣女手里拿着黑色蛇鞭,复杂的看着帐篷内情深缱绻的两人。 “轻歌,这鞭子,谢了。”圣女扬起蛇鞭,道。 “用的还顺手吗?”轻歌问。 “很好用,没想到你还是炼器师,真让人惊讶。”圣女道。 轻歌不可置否,她隐藏了很多实力,譬如精神师,又譬如妖域独有的天术,惊雷、青电—— 她能驭雷临电,只是天术来自于妖域,人类没有此种天赋,她不想惹麻烦,就一直将这两种天术搁置,没有修炼过,也从未施展召唤。 在没有真正强大之前,她绝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来。 寒暄几句后,圣女望着一心为轻歌包扎伤口看也没看她一眼的姬月,心里涌入出酸涩的味道,她坦然一笑,放下幔帐,转身潇洒恣意的离开。 帐篷外,她仰起头,黑眸里倒映出红月美景,她喃喃着,“是该放手了。” “你爱慕妖王吗?” 女孩的声音响起,圣女当即转过头看去,女孩手里攥着一把和她同高的刀,她正似笑非笑戏谑的看着圣女。 圣女目光转冷,转身要走。 女孩望着圣女背影,笑道:“喜欢上不可能的人,是自取其辱,就算夜轻歌离开了妖域,我们也会为她监督妖王的,你不要痴心妄想。” 圣女脊背僵硬,脚步加快,眼底闪过狼狈不堪之色。 夜轻歌还真是会收买人心呢—— 这等本事,让她望尘莫及。 可最该死的是,当拿到夜轻歌炼制的蛇鞭时,她的心,好像也被收买了。 这厢,姬月用白色纱布把轻歌的双手紧紧绑住,最后很是傲娇的打了个蝴蝶结,轻歌看着双手上的蝴蝶结,满额黑线。 姬月的少女心啊—— 姬月坐在石木板凳上,将轻歌揽入怀中,轻歌顺其自然的坐在他腿上,想要挣扎,某只禽兽却死死地桎梏着她。 在轻歌暴怒之际,蓦地低下头,在轻歌脸上软软一吻,旋即飞快离开,抬起修长如玉的手,在轻歌突出性感的锁骨前画着圈儿,冰凉的触感,让轻歌下意识的打了个颤,身体逐渐软化,姬月低头,含住耳垂,眉眼里满是温情。 轻歌闭上眼,睫翼颤动,眉头微蹙,苍白憔悴的脸颊,隐约浮现俏生生的红润之色。 “你说,日后我们有小孩了,该取什么名字?”姬月不再惩罚她,双手圈住轻歌的腰肢,下巴磕在轻歌肩膀上,问。 轻歌眼底的迷离朦胧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清冽冰冷,她窝在姬月怀里,道:“姬二狗,姬翠花,姬丫蛋,都蛮好听的。” 姬月的脸完全黑了下来,“好听?” 好听吗? 轻歌人畜无害楚楚可怜地眨巴了下水汪汪的眼睛,“难道不好听吗?” 姬月的心一下子便软化了,“好听,非常好听,简直结合了华夏万年的精华和诸子百家的精髓,此名意义深长,让人听之不忘,夫人文化人,佩服!” 轻歌大笑,小狐狸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 偶尔撒撒娇,陶冶情操,还是不错的。 “我在附近发现了天辰铁矿脉,宽度五百多尺,深有二十多尺。”轻歌道:“空间袋、虚无之境都装不下呢。” “虚无之境可以升级。”姬月道:“你突破了先天八重就能提升虚无之境的储存空间,只是之前诸事繁多,我才一直没有跟你说过。” “升级?”轻歌心中一喜,双眼泛着亮光,“其他人也能升吗?” 姬月摇了摇头,道:“我在虚无之境待了那么久,福泽深厚,当然只有你才有这个特权。”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了会儿,这厮越来越会蹬鼻子上脸了。 “要怎么升级?”言归正传,提及正事。 姬月说道:“先天八重就能把虚无之境升至第三境地,你现在已经突破了先天十二重,升级起来事半功倍,只要把灵气灌入虚无之境,使虚无之境膨胀即可,若是成功,等你突破灵师,就能提升到第四境地,每每往上升一个阶段,都会有让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普通人的虚无之境,都是在第一境地,而轻歌处在第二境地,正要突破第三境地。 她的虚无之境之所以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是因为境地阶段不同。 轻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轻歌大喜,就要站起来突破虚无之境的阶级,才微微直起身子,姬月大手忽的一捞,便把她捞进了怀里。 轻歌倒在姬月怀里,姬月猛地低下头,撬开双唇,火热席卷…… 直到姬月满足了,他才松开轻歌,双手环胸,慵懒的道:“去吧。” 轻歌:“……” 轻歌干咳了声,掠出帐篷,冰冷清凉的风拂过涨红娇媚的脸,心头的火焰这才被浇灭。 她盘腿坐在土地之上,凝神静气,勾引着丹火内的灵气,势如破竹,横冲直撞的灌入虚无之境,丝丝缕缕的灵气,如一张交织的大网,覆盖笼罩着虚无之境的每一个角落。 轰—— 犹似发生了天灾人祸,虚无之境颤动了下来,刹那间,轻歌觉得自己脑袋被人用刀割裂,强烈的疼痛让她咬紧下嘴唇,直到咬破,鲜血沿着雪白的齿,流了出来,她却浑然不知。 姬月披着黑色大氅,步履沉稳地走来,站在一颗槐树下,目光幽然的望着轻歌。 深夜时分,红月茫然,夜色妖娆。 轻歌的脸,白得透明,宛若冬日春雪,毫无血色,犹如风中细柳,摇摇欲坠。 虚无之境还在颤抖,轻歌忍住那钻心刺骨肚之痛,不断的灌入灵气。 许久,一道银光拔地而起,炸开,四散,覆满了整个空间,光芒刺眼,神圣无邪。 在提升阶段时,杀戮血狼等几头兽宠和小狐狸们,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嘭—— 巨大的声音响彻在轻歌的精神世界,灵气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高歌前进,使得虚无之境膨胀了起来,占地面积疯狂变大,由一间厅堂面积,扩大至可容纳两座大山。 第846章 阎罗王 虚无之境提升到了第三境地! 突破成功! 疼痛之后,轻歌满心怀喜,虚无之境的面积大了许多,完全能够容纳下那些天辰铁矿脉。 姬月走至轻歌身边,解下厚重的大氅,罩在轻歌身上。 他蹲了下来,拇指抚摸着轻歌的下嘴唇,那里,全是鲜红的血,适才因过于疼痛,轻歌便下意识的把下嘴唇给咬破了。 鲜血染在姬月的长指上,他忽的按住轻歌双肩,附身上前,咬住轻歌的唇,吮吸舔舐着腥甜的血,轻歌眸光颤动,旋即闭上眼…… 大氅如粽子般裹着轻歌,姬月将轻歌横抱起来,龙行虎步的踏过草丛,走至轻歌炼制兵器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崎岖险峻的山脉,慵懒异瞳华光流转,下一刻,却见他身上迸发出妖王之力,强大的能量覆盖整座山脉,却见一座巍峨的山,彻底拔了起来,无声无息,红月黑夜,竟是那般惊心动魄。 轻歌靠在姬月怀里,杏眸流转,顾盼生辉,惊讶的望着那座高山悬于半空,山脉下的漆黑铁矿暴露了出来,在月色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弧。 姬月凝眸,皱眉,心神微动,山下扎扎实实的矿脉整个浮起,进入了轻歌的虚无之境里。 之后,姬月眼眸垂下,高山便覆盖了下来,与断离的痕迹合二为一,严丝密缝,从山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谁也没有发现,这座山里最为珍贵的宝物,已经落入了轻歌的荷包。 一切完成后,姬月抱着轻歌走进帐篷内,动作轻柔的将轻歌放在床榻上,掀开被子,男人脱去外袍,很是熟稔的钻了进去,如八爪鱼般搂着轻歌,手和脚全都压在轻歌身上。 轻歌挪动了下身子,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安心休憩。 次日傍晚,一道墨色身影身长玉立,站在帐篷前。 此人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斗篷盖在头上,窜出几缕缭乱青丝,深渊之下,两簇火焰犹似恶魔的眼睛,闪烁着邪恶之光,男子修长双腿之下,踩着氤氲如雾气的绿焰。 一股阴沉气息,直逼九天,笼罩着几座山脉。 帐篷掀起时,姬月、轻歌十指相扣,并肩走了出来,站在熙子言面前。 熙子言抬起眼皮,看了眼轻歌,语气平淡的道:“时间到了。” 此时,无忧、扶希二人也走了过来。 窒息之感,覆遍轻歌心头。 她转头看着轻歌侧脸,满是不舍。 姬月握紧她的手,道:“我送你回四星,这里有帝九君打点,出不了什么大事。” “现在就走吗?”轻歌问。 熙子言点了点头,“位面隧道已经开启,走吧。” 轻歌与无忧对视一眼,而后跟着熙子言走向偏僻的地方。 忽然,帝九君领着那三百稚童急冲冲的过来,其中那手持黑刀的女孩站在前面挡住了路,面朝轻歌,猛地跪下,双眼虔诚,神态郑重,“姑娘,我们等你回来,你说过,你需要我们。” 轻歌回头,黑压压的人,一张张白嫩的脸,一双双炙热的眼,全都是眷恋和不舍,轻歌吐了口气,微微一笑,道:“等我回来。” 旋即,往前走。 走至女孩跟边时,轻歌顿住,垂下手,揉了揉女孩脑袋,而后与熙子言等人去往偏僻处。 女孩僵直着身体跪在地上,背对着轻歌。 残阳洒落,暗红如血的颜彩笼罩着山头。 帝九君、圣女站在槐树边,复杂的望着将要离去的友人。 “此次一别,再见面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帝九君轻轻叹了口气,“竟然有点舍不得呢。” 圣女面色复杂—— 偏僻处,熙子言目光无情冷漠地扫及姬月,“姬王,到了四星,你只有三日的时间。” “足够了。” 音落,长风舞动,绿色的火焰缥缈间,秋凤落叶般席卷而来,将轻歌等人彻底湮没。 位面隧道,黑色粘稠液体在四面八方淳淳流动着,氛围诡谲,阴森如斯,淡淡的凉风,徐徐拂动,绿焰闪过之际,几道身影赫然出现在甬道里。 轻歌等人,跟着熙子言在错综复杂空洞荒芜的位面隧道里走着。 甬道犹如迷宫般,镜面倒映出扭曲的面孔,位面隧道很空旷,却如羊肠小道般,一条路覆着另一条路,通往不同层次的大陆、位面、种族。 轻歌望着熙子言孤傲寂寞的背影,突发奇想,那斗篷之下,是怎样的音容笑貌? 犹记得,彼时在青石镇,高耸冰冷的城门前,小小少年倔强杀伐,眉目稚嫩却凌厉异常。 如今,熙子言一瞬之间长成大人模样,身高八尺,精瘦却不软弱,往那一站,即是阎罗王的气势。 “此次回到四星,地点还是随机,会出现在任意地方,你们做好准备。”熙子言的声音传了过来,含着少许的沙哑。 “无妨。”轻歌道。 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熙子言停下脚步,面对着一扇罗烟门,门是由黛绿、绛紫两种颜色的烟雾组成,氤氲袅袅,美丽危险,雾气之中,有四颗星辰,镶嵌在正东、正南、正西、正北四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 熙子言正要将罗烟门打开时,一阵飓风席卷而来,强大的冲击力,让几人脸色纷纷大变。 熙子言声音低沉了几分,“不好,隧道风暴来了,赶快走。” 说罢,熙子言伸出双手,惨白的双手犹如吸血鬼般,骨骼分明,修长如雪,莹润似玉。 他的双手掌心,燃起绿焰,两道绿焰之火,冲入罗烟门内,吹散开烟雾,与此同时,罗烟门里的四颗星辰之光,忽明忽灭,刺激着人的眼球。 眼见着隧道风暴越来越近,五脏六腑都随之颤动。 就在隧道风暴碾碎轻歌等人时,罗烟门被熙子言打开,熙子言想也没想便把轻歌等人推送了出去。 轻歌被姬月搂在怀里,跌出罗烟门时,她猛地回头看去,罗烟门前,男子负手而立,隧道风暴掀起了他的斗篷,轻歌就要看清那张俊美的脸时,罗烟门雾气缭绕,挡住了轻歌视线—— “他会有事吗?”轻歌问。 “不会,他是九界守护者,隧道风暴奈何不了他。”姬月回答道。 隧道风暴是由位面隧道里的气压挤压鼓荡形成,算是一种很常见的毁灭现象,故此,九界守护者带人通过位面隧道传送去其他大陆时,都会事先侦查隧道风暴出现的时间,以防直面碰上。 当然也有意外的出现,譬如无意中遇上隧道风暴的轻歌一行人。 第847章 惊为天人 离开罗烟门后,轻歌、姬月二人的身体直线急速下降,大风无情地自两侧刮过。 轻歌闭着眼,她的身体,被姬月搂在怀中。 终于,双脚触及地面,轻歌睁开双眼来,举目四顾,她与姬月,竟是站在街道之上。 轻歌心头一颤,连忙朝四周看去,哪里都没有无忧与扶希的身影。 “看来他们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去。”轻歌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无忧是中级圣兽,扶希可以随时随地占卜,这两人的组合,怎么看也不会被人欺负去,怕是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 好在,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商贩都没有注意到轻歌二人。 “我只有三日的时间陪你,三日后,你再回北月,可好?”姬月问。 天知道,当他发现甩掉了无忧、扶希两条尾巴后,整个人都是欢喜的。 终于可是好好的过二人世界了。 来之不易啊。 轻歌犹豫了会儿,而后赞同。 长路漫漫,月溅星河,一旦别离,再相见,恐怕真要等到天荒地老。 最后三日的时间,就忘去所有的恩恩怨怨,待三日后,再着戎装,蓄势待发。 如此,便见街道上,十指相扣的两人,慵懒漫步,男子貌若潘安,丰神俊朗,隽逸清风,一紫一红的眼瞳,奇特妖冶,阴诡雅贵,此时正值正午,万丈日光笼罩于他身上,金光闪闪,温暖之下是无尽的冷漠,他懒散随意的罩着一件如火纷然红袍,腰间随意的扣着腰带,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凹凸玲珑性感精致的锁骨,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将风流之态,演绎的淋漓尽致,引得路边的豆蔻少女,纷纷驻足痴望。 旁侧的女子,内着黑衫,外罩大氅,虽是在炎炎夏日,她却如同千年棺材里的玄冰般,透露出丝丝冷气,那如洛神般的容貌,妖孽绝色,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莲肤蕅肢,冰肌玉骨,杨柳细腰,风姿绰约,淡漠如深山之菊,雅而不俗,气质似空谷幽兰,美而不腻,尤其是那一头白发,如瀑布水帘般泻下,及腰垂落,发梢微翘。 “二位,可否借用下时间?”有专心作画的书生,拦住了轻歌的去路。 轻歌二人对视一眼,不解的看着书生。 书生抓耳饶腮,讪讪一笑,道:“小生在此免费作画,二位惊为天人,气质风度更是平生难见,可否让小生画一幅?” “便宜你了,认真画,不能敷衍。”姬月兴趣盎然,拉着轻歌走至画板前方。 书生见此,眉开眼笑,喜出望外,连连道“是”。 书生坐在画板前,手持毛笔,沾染着墨水,龙飞凤舞的作画。 周遭聚拢的人越来越多,书生画画时神情严肃认真,像是在做一件异常神圣之事。 半个时辰过去,当最后一笔落下,书生放下画笔,笑着抬起头,猛地一愣,但见画板后的一对男女,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宛若仙踪。 “李秀才,这画卖给我,我出五万灵气丹。”人群之中,有身材肥硕的富贾一掷千金,贪婪的看着那一幅画。 画中的美人峨眉婉转,男子风华绝代,可谓是旷世佳作。 随后,有人附和,“我出二十万灵气丹,李秀才卖给我。” “五十万灵气丹,再加一枚南海流火珠!” “一百万,赠送一本人级炼器书!” “……” 富商们竞相开价,争个面红耳赤,好不热闹。 然而,一贫如洗的李秀才并没有任何心动,他面色不改,将画作裱轴,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卷起,放入袖中,冷淡的看了眼蠢蠢欲动的人群,说道:“此画非卖,只等有缘人。” 说罢,这秀才竟然收拾好行囊,匆匆离开。 街道的另一头,轻歌二人进了一家客栈。 订下房间后,轻歌、姬月随着小二走了进来,软靴尚未脱下就急不可耐地往床上一扑。 姬月坐在床沿,轻柔的为轻歌按揉着身体酸软的地方。 晚上,二人下了楼,在一楼大厅享用饭菜。 因那白发过于耀眼,轻歌便用雪灵珠,将头发变成黑色的,不过因她掌控的雪灵珠之力不多,黑发青丝并不能维持很久。 四周的酒桌,男男女女们甚是吵杂,把酒言欢,对月当歌,甚是快哉。 慢慢的,轻歌便理清了这关系,她如今所在的这座城池,名为圣罗城,城池虽小,但却是最为富饶之地,同时也汇聚天下奇才,群英荟萃,治安却是很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便是这圣罗城。 姬月手执玉筷,夹了块红烧肉放进轻歌碗里,“多吃,长胸。” 轻歌:“……” 姬月眯起桃花般的眸子,人畜无害一笑,温柔如水,竟是把旁桌的一名女子给惊艳到了,捂着胸口,芳心暗许,不断的朝姬月眼波传情。 奈何,姬月并未看到,一心逼迫轻歌吃肉,眼巴巴的望着轻歌长胸。 大点,再大点,就完美了—— 轻歌察觉到姬月意图,嘴角眼角齐齐抽搐。 世风日下,浪子登徒啊。 就在姬月专注于轻歌的胸前二两白肉时,大厅里热闹了起来。 阔大的红毯从门外铺了进来,三方千年檀木桌被人摆好,一方硕大的金色鼎炉放置在红毯中心,几个男子谈笑间走了进来,走在最前方的是个浩然威严的老人,老人霜眉雪发,脊背伛偻,拄着金蟾拐杖,浑浊眼睛精光四射,气势过人,人虽老,气场却立于不败之地。 轻歌望着老人手里的金蝉拐杖,若有所思。 隔壁的一张琉璃桌,男男女女们围坐四方,议论纷纷。 “炼器工会的金蝉子大师竟然来圣罗城择徒了,你们看见那三个男人没,其中一个是城主儿子,另外两个更是千里迢迢慕名赶来的人。” “没想到吃顿饭,恰巧赶上了这一幕,热闹,热闹啊。” “不愧是财富闻名天下榜的圣罗城,竟然能请来金蝉大师,我听说西海域来了个公主,飞扬跋扈,性情乖戾,好色喜淫,好像也是炼器一道的个中高手,就是不知最后到底花落谁家,鹿死谁手了。” “哈,这算什么,后日有柔美一绝的蓝姑娘,来圣罗城弹琴,届时必定人满为患。” “都说蓝姑娘身娇体弱,骨髓酥软,那声音,更是像黄鹂出谷,让人流连忘返,此生若能得如此美人,不悔人世走一回呐。” “……” 第848章 瞧,你的小情人来了 轻歌听着四周传来的话语声,低垂着眼皮,眸色华光流转,泛起了浓浓冷意。 蓝姑娘—— 西海域公主—— 真是冤家路窄呢。 一晃神的瞬间,等轻歌缓过来,碗里的肉已经堆积如山。 轻歌嘴角抽动了几下,哭笑不得的看着姬月,姬月的一头黑发被紫玉冠束了起来,衬得鬓如刀裁,棱角分明,尤其是那斜插入鬓的剑眉,稍显凌厉,染着锐利,横眉之下,是一双漆黑的眸。 因轻歌的白发和姬月的异瞳过于明显且独一无二,姬月便用妖王之力覆盖了双眼,导致眼眸变成浓墨般的黑色,看惯了姬月妖冶的眼眸,如今颜色一变,竟是别有一番风味,整个人气势不同了,少了几分慵懒妖孽,却更加俊美冷肃。 轻歌眨了眨眼睛忽的道:“感觉跟换了个男人一样,真刺激。” 姬月:“……” 男人黑着脸,玉筷猛地朝桌上用力一拍,“你想换男人?” 轻歌望天,姬月拿起玉筷,愤怒不已,不断的吃肉,仿佛碗里任人搓圆捏扁的红烧肉就是轻歌。 此刻,大厅中央,金蝉子身着灰色素袍,德高望重的坐在桌案前,目光扫向那三名男子,道:“炼器一途,锻造的是沉稳心性,不急,不骄,不躁,不傲,老夫今日来此择徒,并非是要你们拼个高低,也就是说,得第一者,并不一定能入老夫的眼,得倒数者,也不要气馁,老夫看中的,是炼器天赋和对待炼器的态度,如此,你们开始吧,定要炼自己拿手的兵器,而不是一味的追求高等兵器。” 金蝉子说完,旁侧一个身着青袍低头垂眉的男子道:“金蝉大师,西海域少公主是参加择徒之赛的四人之一,她还没来……” 此人是这座客栈酒楼的总管,金蝉子在此座酒楼择徒,随后必定会提高酒楼的收入、人流量。 金蝉子目不转睛,双手抱胸,吹了吹白花花的胡子,双眼锐利如鹰隼般盯着青袍男人瞅了眼,道:“既然没来,那就取消资格吧。” 青袍男人面露为难之色,“西海域距离圣罗城路途遥远,少公主会不会是因为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 都说西海域少公主好色喜淫,残暴肆虐,尤其在炼器天赋,她有着崇高的天赋和过人的自信,必定认为自己最终会脱颖而出,成为金蝉子的爱徒。 若是被取消资格了,只怕这刁蛮任性的少公主不会把错怪在金蝉子身上,只会怪罪酒楼主管办事不利。 男人不想招惹来这个麻烦。 “耽搁?” 金蝉子面色冷凝,“老夫说了,老夫看中的是炼器态度,她若是因事耽搁,只能说明她的态度不够虔诚。” 男人见金蝉子如此坚决,也不再为少公主说话。 就在此时,大厅的金色大门外响起了吵杂之声和长鞭呼啸的响动,一楼的看官们皆看过去,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站在雕梁画栋的门楣前,迎着逆光,踏碎青阳,徐徐款款的走了进来,女子着一层黛蓝的单薄纱衣,美丽胴体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她的身上,罩着一层胭脂色的披风,身后跟着有秩序站在两侧的婢女,再之后是硬邦邦面无表情的侍卫们。 走进大厅,她解下披风,随意的丢给婢女,快步走至金蝉子面前,欠了欠身,道:“金蝉大师,真是抱歉,路遇登徒浪子,故才耽搁了些时间。” 站在金蝉子旁边的青年男人,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幽兰香味,脸色微红。 西海域少公主声色犬马,身边更是有无数男宠,再加上少公主秘密让人炼制一种温柔香,长此以往下去,少公主身上便散发出了让男人心悸的体香。 那种若有若无缥缈如斯的香味,像是美人的手,软软地抚过男人的身体,勾引起欲火。 故此,与少公主距离近的男人,都难以把持住。 少公主察觉到青袍男人的异样,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笑。 她甚是喜欢这种掌控男人让他们欲罢不能死生不如的感觉。 “狐媚子。” 金蝉子冷哼一声,皱了皱眉头,不悦的看着她,“老夫这是择徒,不是挑选妓女回家供着。” 众人:“……” 不愧是炼器工会大名鼎鼎的炼器大师,教训起人来,如此的不留情面。 远处正看着此景的轻歌就差没拍手叫绝了,她眉头一挑,斜睨了眼与红烧肉奋斗的姬月,朝着少公主努了努嘴,道:“瞧,你的小情人来了。” 噗—— 姬月嘴里的一口肉,险些喷了出去,他如冷宫怨妇般,不喜的看着轻歌,而后又瞥了眼那少公主,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子打了几个寒颤。 迦蓝历练时,轻歌、姬月一行人去了西海域,这晒公主可谓是对姬月一见钟情,穷追猛打,各式花样层出不穷,就差没一棍棒敲晕姬月抱上花轿强娶强嫁了。 姬月为了不惹没必要的麻烦,拿出了两张面具,分别戴在自己和轻歌脸上,冰冷的面具,漆黑如墨,只笼罩半边脸,面具侧部,衍生出几条美丽荆棘,像是花儿含苞待放,妖娆森然。 大厅中央,少公主听见金蝉子奚落的话,眼中闪过一道怒色和凛然的杀意,不过转念一想这是炼器大师,便硬生生压下怒意,清丽而笑,道:“金蝉大师说笑了,我……” “还炼不炼器?不炼就滚,炼器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老夫眼睛不好,别挡着老夫的光线,真是个不懂尊老的黄毛丫头。” 金蝉子直接打断了少公主的话,不耐烦的道:“能不能入老夫门下,靠的是炼器本事和实力,光勾引人是不行的,何况老夫虽已年迈,和爱妻伉俪情深,不会因一个狐媚子就背叛老伴儿。” 金蝉子三言两语,就给少公主套下了一个勾引的罪名,饶是少公主,也不由恼羞成怒,金蝉子对她的印象如此不好,还指望能收她为徒? 何况,就算她爱好男色,这是众所周知家喻户晓的事,但摆到台面来说就尴尬了。 少公主咬牙切齿,咽了咽口水,转身走至一边的桌案。 印象不好没关系,她相信,一旦她开始炼器,就算是金蝉子,也会另眼相看。 第849章 采花贼,贻笑大方! 客栈酒楼的大厅,甚是奢侈华美,墙壁铂金,天花板用上等的琉璃碎片堆砌而成,雕镂出栩栩如生的仕女图,边沿处悬空挂着夜明珠,散发着皎洁明亮之光。 大厅被一道乾坤升天柱分成两半,一半是用餐的饭厅,一半便是贵客休息饮茶之地,此时,这片地方被金蝉子占用,四道金桌前,分别站着炼器之徒四人,三男一女,少公主的风情万种在其中,很是瞩目。 那三个男人,其中一人是圣罗城城主之子,正是双十璀璨年纪,双目凌厉却不慑人,生得精神饱满,器宇轩昂,倒也是一表人才,另外两个男人,一个三十五岁,眉宇间倒是有些沉稳之气,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不动如钟,只等金蝉子说话。 与这两人对比起来,第三名男子倒是显得有些狡猾,他嘻嘻笑笑的站在那,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眼睛里爆射出精光,当那目光落在少公主身上时,竟是情不自禁的舔了舔舌—— 见此,轻歌微笑,这男子倒是个有趣的人。 这般想着,隔壁那一桌人,又开始了谈话,几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轻歌距离他们很近,又融化了雪灵珠的精髓,想要听清,倒也不难。 “你们看见嵇华旁边的那个男人没?就是那个一直盯着西海域公主看得炼器师……”隔壁桌的女子,往前凑了凑,轻声细语的勾起其他人的八卦之心。 嵇华,正是圣罗城城主之子。 “他怎么了?”有人问。 那女子轻笑,旋即道:“我曾去过东陵一次,这男子,是东陵的通缉犯。” “通缉犯?此话何意?能在金蝉子大师面前炼器的炼器师,实力天赋必定过人,他怎会是通缉犯呢?”众人大惑不解。 女子款款道来:“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男子年纪轻轻,却胸有丘壑,其文章思想自成一格,很受东陵国王东陵鳕的赏识,故此,他虽是个寒门书生,却因才识而平步青云,后来更是坐上了吏部尚书之位,东陵文武百官重臣之中,他是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且不靠族亲家世,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重大的罪?”好奇心促使酒桌上的其他人连连问道。 女子干咳了一声,卖弄玄虚的微笑,在大家伙的耐心快要磨完时,也不再吊胃口,说道:“他犯的是采花罪,这吏部尚书,因公徇私,滥用职权欺辱闺中女子,一年下来,起码有几百个清白女子受他凌辱,不仅如此,他半夜还会流连于都城中百姓女子的闺房,后来东窗事发,东陵国王勒令严查,查出吏部尚书便是那采花贼后,大怒,想要擒拿他,谁知走漏了风声,这采花贼连夜逃离东陵国,四处奔波,因他在炼器上有一定的造诣,有的是人收留他,而东陵国也鞭长莫及,此事便不了了之,不过东陵国此举倒也得到了民心,毕竟炼器师难能可贵,得罪一个炼器师更是下策,他却没有任何犹豫,可见此人,也是正义之士。” 其他人闻言,嘴巴张大,仿佛都能硬塞下一个鸡蛋。 如此奇事,当真是骇人听闻,贻笑大方。 堂堂吏部尚书,有权有势,想要女子,一掷千金,各处青楼里难道还没有姑娘?实在不行,多要几个通房丫鬟不就行了,做到采花这个份上,真的是…… 轻歌听到此事,也是一愣,倒是想不到,那狡猾如狐的炼器师,竟是采花贼。 她淡淡的打量着大厅那端的人,城主之子嵇华不卑不亢,温润如玉却又暗藏棱角,仿佛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韬光养晦,遮掩了锋锐,看似平易近人,可一旦触到了他的逆鳞,便是血光之灾。 视线缓慢移动,落在采花贼身上。 轻歌黛眉一挑,突地想,若是少公主若在了那采花贼的手上,会是何种局面? 她从不做毁人清白之事,哪怕当初面对无比痛恨的夜雪,她也没有违背原则,但就事论事,少公主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贞洁如命的闺房女子,她自己的清白,是毁在她自己手上。 当然,这也只是轻歌的一个想法罢了,她也没有要付诸行动的狠劲。 毕竟,她会留在圣罗城,是想珍惜和姬月在一起的最后几日时间,不想徒增是非。 姬月不知何时,坐到了轻歌身边,自然温柔的将轻歌揽入怀中,见轻歌不断的打量着少公主,眼底闪过一道笑意,问:“吃醋了?” 轻歌:“……” “别担心,她太丑了,我看不上。”姬月笑道。 轻歌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姬月却旁若无人的把玩着轻歌的垂下的一缕发—— 轻歌眸光一寒,蓦地抬眸,却见站在金桌前的少公主,目光锋锐的望着她,那眼神,好似利刃,要将她给千刀万剐。 轻歌微微蹙眉,再看过去,少公主已经微不可见的撇过头,适才天雷勾地火的对视,仿佛只是轻歌的一个错觉。 不! 并不是错觉。 轻歌能够感受到那眸子里的杀意,难道少公主已经发现了她与姬月的身份? “等他们炼器结束,找个时间把这女人解决了吧。”姬月漠然的道,显然,少公主适才那一眼,也落在了姬月手中。 既然少公主与轻歌早已结仇,干脆直接斩草除根,不然春风一起,后患无穷。 轻歌沉默,没有接下姬月的话茬,眼底却是泛起了怒意。 既然她都已经退让到不以真脸示人少公主还不打算放过她,那她就先发制人。 坐以待毙,到底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轻歌心绪千回百转间,金蝉子安静了许久,终于说话了,“时间不早,都把炼器鼎拿出来吧,还是那句话,不要过于追求高等兵器,一定要炼制自己有把握的兵器,兵器的阶级,并不是评断一名炼器师的好坏。” 听得这话,轻歌暗暗点了点头,这金蝉子倒是合她胃口,至少在炼器方面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大致相同。 可见,金蝉子淡泊名利,性情古怪,并不是一个追求名利之人,一心醉情炼器之道。 第850章 偏锋兵器 金蝉子说完后,厅内的四人,都把炼器鼎炉召唤了出来。 少公主的炼器鼎周身通体绛紫,颇为秀气,边沿还雕刻出了祥云图案,此鼎名为紫云鼎,虽不如月蚀鼎那样的灵宝珍贵,但也算得上是上等鼎炉。 之后,嵇华召唤出的九龙鼎,还比少公主的紫云鼎高一个等级,倒是那采花贼和中年男子的鼎炉,都属于中等炼器鼎,高不成低不就,也不至于太差丢了颜面。 鼎炉召唤出后,摆放在金桌旁,之后炼器四人都把炼器材料拿了出来,放置于金桌上,其中,当属嵇华的材料最为珍贵,采花贼、中年男人的材料算是上乘。 最后,所有人都看着站在金桌前的少公主,想着这少公主能拿出什么材料来。 见周遭诸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少公主勾起唇角,得意之色掩藏不了,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金色空间袋,神思微动,把空间袋里的精贵材料都取了出来,陨铁、千石珊、百醉钢、青烟卵…… 总之,五颜六色的材料应接不暇的拿了出来,让人心动不已,这些炼器材料,都极为宝贵。 “华而无实。”金蝉子冷哼了声。 少公主正喜滋滋俏生生看向金蝉子,结果听见这样一句话,不免难堪,脸色顿时发黑,握着一枚材料的手,不由地捏紧了些。 但见那珍贵的材料,在少公主的手中化为暗青色的液体,自指缝里流出。 少公主咽下一口恶气,双腿盘起坐在蒲团之上,释放出精神之火,置于鼎炉之下,燃烧着紫云鼎,当鼎炉燃烧到一定阶段后,少公主把青烟卵、百醉钢丢了进去,在滚烫的紫云鼎之中逐渐融化。 “青烟卵和百醉钢是相生相克之物,炼器师通常不会把这两种材料放在一起铸造兵器,除非是想要炼制出偏锋兵器。” 金蝉子身后的青袍男人解说道:“这偏锋兵器融合了青烟卵和百醉钢的特性,如烟似雾,半醉半醒,持兵器之人,犹如腾云驾雾,心怀醉意,以偏锋之态,杀人无形,偏锋兵器需要炼器师有极高的专注力和掌控火候的精神力,没想到少公主年纪轻轻,却有如此之高的天赋,让在下佩服啊。” 偏锋兵器很难炼制,但也没到难如登天的份上,听得青袍男人这么说,大厅内的看客们对少公主的印象稍稍改观了,多了几分欣赏。 显然,他们以为少公主既然敢当众炼制偏锋兵器,自然是有万全把握。 对于一众人的欣赏钦佩,少公主虽在炼器,心思却浮动了下,下意识的看向轻歌。 然,轻歌、姬月二人好似都没注意此处的动向,反而不知在交谈着什么,轻歌当即垂眸一笑,姬月望着轻歌,眼神愈发柔和,如此琴瑟温馨之景,着实狠狠扎了下少公主的眼。 炼器最忌讳敷衍,少公主游了神,精神之火险些反噬,好在她及时调控了火力大小,不至于当众出丑,不过背上却惊出了一身汗。 少公主下意思的抬头看向金蝉子,金蝉子坐在高处,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金蝉子是炼器大师,最恨炼器师在炼器时不够认真,适才少公主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少公主便以为金蝉子这是对自己失望了,心脏彷如被针尖刺了几下,便硬生生的把这笔账记在了轻歌身上。 此后,少公主再也不敢放松懈怠,认真专注,聚精会神,一心炼器。 至于这偏锋兵器,她从未炼制成功过,只是想要成为金蝉子大师,打败其他的炼器师,她必须另辟蹊径,得到金蝉子的欣赏,故此才会想到炼制偏锋兵器,她仔细总结了自己炼器失败的缘由,还来不及重新炼制一遍,便匆匆赶来了客栈酒楼,不过她有自信,定能炼制成功。 那种自信,来自于她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轻歌见少公主熟稔的操作,点了点头,轻声道:“小情人的炼器天赋,还是很不错的。” 姬月:“……” “什么小情人,我的情人只有你一个。”姬月反驳道。 轻歌微微睁大眼,委屈的望着姬月,“原来你不打算娶我回家,只把我当成情人,原来你是这种不正经的男人?” 姬月:“……”他怎么了?他哪里不正经了? 见轻歌眼底划过一丝慧黠笑意,姬月也不再钻牛角尖,宠溺无奈的望着轻歌。 轻歌耸了耸肩,也不再戏耍姬月,目光认真凝重的望向少公主,不得不说,这少公主在炼器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 那等天赋,让人望尘莫及,甚至有些人一辈子努力,都追赶不上,而这也是少公主自傲的源头。 她在炼器方面,鲜少失败过,哪怕失败了一次,第二次再尝试炼器时绝对会成功,在炼器一途,少公主的阶级可谓是扶摇直上,没有任何的坎坷。 轻歌在炼器方面,有着少许的天赋,没有少公主那么强,不过她在炼器方面,也没有多大的阻碍,但轻歌与少公主有个很大的差别—— 轻歌是实打实的炼器,没有任何花哨,她甚至可以一天一夜不间歇的炼器,只为铸造出一把满意的兵器。 也正因为轻歌的负责,除了当初冲击地级时炼器失败外,她每一次炼器,都是完美的成品。 轻歌有让人欣羡的天赋,后天有足够的努力,也成就了她在炼器一道的造诣。 但,学无止境,轻歌却从不怀才自傲,哪怕她现在的年纪和炼器实力,放眼四星都无人媲美,她也从不觉得自己优秀。 反观少公主,每每炼制出一把成品后,便沾沾自喜,更是蔑视其他炼器师,而她的重点也不是在炼器之上,而是不断的提高自己的炼器等级。 但也正因为如此,过于急迫,反而事与愿违,如今虽没什么明显的特征,但日后,少公主的炼器成就,绝对不高。 一味的追求高等级,只会忽视炼器的本身,而每一个炼器大师,都是在日积月累的沉淀后,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第851章 好狠毒的心思 在少公主炼制偏锋兵器之际,其他三名炼器师也都在专心炼器。 嵇华炼器时,端的是正正方方有条不紊,至于那采花贼,也收起了狡猾姿态,认认真真炼器,剩下的中年男人,炼器时,满额大汗,一丝不苟。 轻歌与金蝉子一样,都在观望着这些人炼器的过程,少公主是天赋最佳的那一个,嵇华炼器天赋不算很好,但从他满是旧伤的双手来看便知道此人炼器的态度,轻歌眼中划过一道赞赏。 在她看人,四人之中,嵇华天赋最低,但却是最用心对待炼器的,他炼制的无非是寻常兵器,可他认真的神情,让人不仅怀疑,他是不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 就连金蝉子目光,也在嵇华身上滞留了许久。 金蝉子的目光,随着嵇华落在了轻歌身上,女子坐在人群之中,遗世独立,仿似迎风怒放的墨莲,美丽而危险,尤其是那犹如寒潭般的眼,让人挪不开视线,似有凛然正气,却又充满了清冷邪佞,恰到好处的矛盾,让金蝉子一怔,好个处变不惊的闺女! 少公主见此,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她下意识的朝旁侧看去,距离她最近的采花贼竟是朝她勾起一边唇角,邪恶微笑,眼眸深处的露骨之意,没有任何掩饰,少公主一阵恶寒,就像是自己已经被剥光了任其观赏一般。 她轻蔑嘲讽的看了眼采花贼,而后收回视线,认真炼制偏锋兵器,不敢分神。 采花贼压低声音,邪笑,故意道:“少公主,听说你有让男人欲罢不能的本事,不知小生有没有这个荣幸,尝尝西海域公主的销魂滋味。” 男子说话时,还色眯眯的打量了一番少公主,甚至还做出吞咽口水的动作。 饶是如此,他的双手却没有停下,反而不断的往鼎炉里添加材料。 哪怕一心二用,也没有任何的偏差,远处的轻歌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不过,少公主却做不到两样心思,更何况她还是炼制偏锋兵器,只是采花贼的话过于难堪。 她是堂堂西海域公主,哪怕她水性杨花放浪形骸,后院男宠面首诸多,可这并不说明,随便来个男人就能睡她。 少公主面下一沉,冷冷的道:“这位公子应该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此话,含有威胁之意。 采花贼不怒反笑,“少公主早已是千人枕,万人睡,何必又来故作清高,只要少公主同意,小生定会让少公主倍感销魂……” 采花贼说话时,突地防高了音调,酒楼内的其他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眼色全都微微变了,望向少公主时,像是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少公主怒意翻腾,心绪不宁,手下动作一个凝滞,没有控制好火候不说,早已过了放入材料的最佳时间。 少公主咬牙切齿,狠狠瞪了眼采花贼,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事已至此,她断不可能炼制出偏锋兵器。 若是她没有炼制出来,定会沦落成众人的笑柄,她丢不起这个人,西海域也丢不起。 少公主眼角余光斜睨向轻歌,心中暗生一记,喜上眉梢,瞳眸之中闪过一道狠辣之色。 是的,她认出了轻歌、姬月。 她是万人床上睡过的女子,有时连自己男宠的名字都记不得。 但她有个特点,能从体味分辨出男人,从见姬月的第一面开始,她便记住了那种刻骨铭心让人醉心的气味。 那是独一无二的味道,甚至午夜梦回时,少公主都能梦到,她认为,唯有这样风骨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少公主故作冷静的炼器,采花贼却也不再打扰少公主,一心放在自己的鼎炉上。 饶是少公主再愚不可及也清楚,采花贼故意挑逗她,就是为了让她分神,炼制不好偏锋兵器。 少公主双眼充血,她瞥了眼自己带来的婢女,目光幽深—— 婢女似是与少公主心有灵犀,知道少公主的意图,便朝一楼酒桌的人群悄然走去。 轻歌早便发现了少公主和婢女的不对劲,她轻轻靠在姬月肩上,一面端详嵇华等人的炼器成果,一面观察那婢女。 婢女站在后方的一个角落,袖箭飙掠了出去,沿着少公主的胳膊擦破了细腻的皮肤,鲜血溅了出来。 少公主吃痛的惊呼一声,面容扭曲,痛苦不堪,旋即,她勃然大怒,玉掌朝紫云鼎上一拍,鼎盖打开,已经被融化且烧灼滚烫的材料液体,撕裂开长空,直扑在轻歌脸上。 因这材料融合了青烟卵和百醉钢,又是在最烫时飞去,速度快到极致。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姬月直截了当的把她横抱起,脚尖朝地上一踩,一跃而出,躲过暗器,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婢女,已经悄然离开。 那一坨融合液体,落在酒桌上,一张水晶堆砌而成的酒桌,彻底被蒸发成烟雾。 轻歌目光清寒的看着白烟袅袅,眼中冷意乍现,若适才这堆器材液体砸在她身上,毁容是小,只怕性命都要丢了。 好狠毒的心思! 啪—— 少公主猛地朝金桌上一拍,而后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睁大眼,泪水溢满眸子,愤怒不解的瞪着轻歌,“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少公主之所以愤怒,是因为轻歌如今还完好无损,安然无恙。 她瞪着轻歌半面如花似玉的脸,心里涌满了嫉妒之意,她以为,只要毁了这张脸,姬月那样的男人,就不会守着一个丑女。 不过—— 可惜。 太可惜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夜轻歌就被毁了。 旁侧的采花贼,嗤笑一声,他能一心二用,为怕少公主报复,自然一直在观察少公主。 故此,她知道,少公主这样的举动,无非是因为她炼制不成偏锋材料,怕丢脸,故意拉别人下水罢了。 轻歌也知少公主的用意,从少公主没把握好火候开始,轻歌便看得出,偏锋兵器是炼制不了了。 轻歌尚未说话,姬月忽然凭空一甩手,相隔甚远,一巴掌却是实实在在的打在了少公主的脸上,血红的掌印溢出了血,少公主整个人都翻飞了起来,将紫云鼎砸在地上。 第852章 天生媚骨 紫云鼎因被精神之火烧了许久,此刻温度也是异常滚烫,少公主撞上去时,腰部、脊背被灼烧,衣裳直接焦黑了,甚至还发出“嗤嗤”之声。 少公主狼狈的趴在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的男子,他还是一袭红袍,就那样淡淡然的站着,看着她的双目之中,没有怒火,也没有愤恨,只有稍纵即逝的杀意。 婢女走上来,把少公主扶起,动作再轻柔,也难免碰触到伤口,少公主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再看看躺在姬月怀里的轻歌,与自己的落魄有着鲜明的对比,少公主双眼冒火。 她咬了咬牙,低声质问:“夜轻歌,你难道要站在男人背后吗?算什么英雄好汉?” 夜轻歌! 这个名字,对于在场的人,也算是如雷贯耳。 毕竟,从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成为堂堂四国之王,这等傲人的战绩,谁敢媲美? 尤其是当世人得知此女敢挑衅迦蓝,更是佩服,甚至还敢放出狠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当然,这句话是莫须有的人加上去的。 少公主之所以前后说辞改变,指名道姓的点出夜轻歌,是因为适才少公主不想让众人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到时,她夜轻歌死在圣罗城,夜轻歌的亲人们也不会想到是她下的手。 何况,海王曾因此事,罚她在祠堂里足足跪了三个月。 这笔账,她也毫不客气的记在轻歌身上。 她下意识的认为,没有夜轻歌,她就不会遭受此辱。 轻歌想要从姬月怀里跳下来,奈何姬月双臂强武有力,轻歌便也打消了念头,笑靥如花的朝少公主看去,眼底的轻蔑显而易见,“我本就是真小人,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何况,我不站在我男人身后,难道让你站吗?少公主,从西海域一遇开始,你就对我未婚夫穷追猛打,就差没把自己脱光躺上床等候宠幸了,我们难得来圣罗城散散心,谁知冤家路窄,少公主也来了,没办法,只能戴面具示人,可少公主你还是不依不饶。” 嗤笑一声,轻歌乘胜追击,道:“少公主,你不要脸,海王还要,别这么不知羞耻,见到个男人就想脱衣服。” 口口声声,字字句句,犹如万千刀剑,锋锐的落在少公主身上,四周的人,皆是鄙夷的看着她,指指点点。 轻歌冷笑,并非是她要咄咄逼人,只是这少公主欺人太甚,自己做错的事,没有炼器成功,就想把罪名甩到她身上? 没这么舒服的事! 少公主面色青白交加,她被两名婢女搀扶着,脊背上的烫伤触目惊心,却比不上她心头的恨,她握紧双拳,瞪着夜轻歌,怒道:“夜轻歌,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的确,我爱慕姬公子,我心坦荡,难道爱慕公子也是不知羞耻吗?倒是你,心胸狭隘,就因为我表露出爱慕,就在我炼器的时候对我暗中出手,夜轻歌,你还要不要脸?你可知道此次炼器对我很重要,甚至会影响我的人生,差一步,我就能炼制出偏锋兵器,成为金蝉大师的爱徒,可就因为你,我什么都没了,我的炼器前途,全都毁了,夜轻歌,你要不要这么狠?你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 少公主俨然是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再加上她本来就有几分姿色,且天生媚骨,以及大厅里那若有若无的温柔香,距离近的男人们,更是直接口干舌燥,狂吞口水,恨不得将少公主揽入怀中,好生爱抚,女人们则是鄙夷的望着她,暗嗤红颜祸水,狐媚害人。 眼见着大势要被少公主所捞,一直看好戏的金蝉子冷不丁的丢出一句,“就算炼出了偏锋兵器,老夫也不会收你为徒的。” 少公主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若非她甚是关注金蝉子,只怕会觉得金蝉子是与夜轻歌一伙的。 轻歌挑眉,朝金蝉子看去,金蝉子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神态怡然自得。 他并非是卖轻歌人情,只是单纯的看少公主不爽。 男人睡的多了不起? 他是择徒,不是找个狐媚子回去让老伴儿发火。 轻歌垂眸,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此时,中年男人因出了这件事,炼器出现误差,兵器成了个半成品,便就埋怨地看了眼轻歌,若非轻歌借机生事,他就不会失败。 倒是嵇华、采花贼二人,专心炼器,采花贼能一心二用,且看热闹和炼器两边都不耽误,至于嵇华,目不转睛的盯着九龙鼎,哪怕外面出了天大的事,只要兵器没炼制成,就与他毫无干系。 金蝉子与轻歌都为嵇华加了分,虽说采花贼的炼器天赋不差,甚至能一心两用,金蝉子暗自叹息,若是采花贼专心炼器,他手中的兵器质量必定会再提升一个层次,退一步说,金蝉子也不喜阴谋诡计之人,采花贼就是担心少公主能夺冠,才会口出淫语,扰乱少公主的心绪。 “夜轻歌,这件事,你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吗?”少公主委屈的望着轻歌,抬起手擦泪时,却是无意把血抹到了脸上,这种神态,更是让男人骨髓酥软。 “当众勾引男人这种事,恐怕只有公主殿下做得出来了。” 轻歌笑若春风的走上前,站在少公主面前,道:“公主就这么饥不择食缺男人吗?” 此话一出,周遭的男人们,大多数都别扭的移开视线,少公主浪名在外,左右,他们也不会玩什么英雄救美的把戏,开玩笑,这女子可是四国王,饶是帝国疆土不算是顶尖势力,但四大帝国的人,光是一人一坨口水就能把他们给淹死了。 再说,于少公主,他们并不是起了什么怜香惜玉之情,只是少公主反正都被那么多男人睡了,就算他们去睡一下,也无所谓吧? 男人,有时候就这么龌龊。 他们一面瞧不起浪荡风骚的女人,一面却又想征服她们,看着美人在身下承欢时如何销魂,且还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第853章 拭目以待 轻歌厌恶少公主的为人,更恶心四周男人们的装模作样。 她会与少公主争锋相对,是因为少公主过于跋扈,心思狠毒,而对于少公主后院有诸多男宠之事,她却不以为然,男人能有小妾通房,女人多几个男人为何就是天理难容了? 只是她站在少公主的对立面,不得不拿此事挤兑少公主。 对于这种人,她也不会留情。 少公主瞪着轻歌,恨不得用指甲刮花那张脸,不过,姬月就站在轻歌不远处,冷漠的看着她,只要她敢动手,她相信,姬月会折断她的双臂。 少公主心里泛起酸涩之意,她身边的男人来来往往,大多数只有肉体之欢罢,唯有姬月,是她真心想要的男人,哪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嫁做人妇相夫教子也无所谓。 少公主忍住心中的恨意,怒视轻歌:“夜轻歌,我就算做出再于理不合的事情来,也轮不到你来行刺我,你胆敢捣乱金蝉大师的择徒赛,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初因冥千绝一事,海王对轻歌甚是欣赏,也打心底里的畏惧,少公主深知不能以西海域公主的身份打压夜轻歌,便想把炼器工会也拖下水。 金蝉子看戏看的正起劲,听见少公主如此说,闷哼了一声,半眯起灰浊的眼,道:“少公主,夜姑娘与炼器工会的少主是好友,再说,老夫从未见小丫头捣乱了炼器赛,倒是你,咄咄相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金蝉子是人精,又是炼器大师,岂能不知是少公主栽赃陷害,他本不想理会这件事,只是夜轻歌此人—— 他是炼器工会的大师,却唯独宠妻如命,炼器疯魔,若非有紧急事件,也不会踏足炼器工会的大本营,他去过的次数,屈指可数,然,偶尔与蓝生烟秉烛长谈炼器精髓时,蓝生烟也提过几次夜轻歌,见蓝生烟说的神乎其乎,金蝉子便也有了些好奇。 如今一见,当真是个奇女子。 少公主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金蝉子驳回,心头的怒火再次烧起,“金蝉大师,你为何要针对我?护着她?”玉手一抬,犀利的指向轻歌。 金蝉子气定神闲,悠然的喝了杯热茶,咂了咂嘴,这才看向少公主,道:“老夫一向公正,怎会偏袒人?公主不愧是公主,有着颠倒是非的本事,老夫只是就事论事,何时针对你了?”说着,金蝉子看了眼青袍男人,“老夫针对这丫头了吗?” 青袍男人战战兢兢,期期艾艾,擦了把汗,欲哭无泪的道:“没——大师德高,怎会做出如此事情来?” 比起得罪金蝉子,还不如得罪少公主,左右,也是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少公主目光喷火,她就算是瞎了,也看得出金蝉子有偏袒夜轻歌的意思来。 咬了咬牙,少公主怒道:“大师难道就不觉得羞愧难当吗?大家伙都有眼,都看得明白。” 金蝉子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随之慢条斯理的道:“老夫不是袒护夜轻歌,只是你长得太讨人厌了。”说着,金蝉子还嫌弃的看了几眼少公主。 少公主咬碎牙和血往肚里吞,自炼器开始,她就崇拜金蝉子,把金蝉子当做唯一的信仰,曾立誓,一定要成为金蝉子的徒弟,可她满心欢喜的过来,却事与愿违。 少公主无比的恨,她只要一日炼器,就不能得罪金蝉子,故此,她便恨上了轻歌,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抽其髓。 “我只是要个交代,夜轻歌,你不要以为有着大师撑腰,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少公主说:“公道自在人心,夜轻歌,你暗箭伤人,毁人前途,今日,你定要给我个说法,的确,你是四国之王,但我西海域也不是好惹的。” 轻歌摇了摇头,少公主只咬着她不放手,却舍不得对姬月发怒,比起轻歌的什么都没做,姬月可是把她弄出了一身伤。 “既然你要说法,那我便给你。”轻歌冷声应下,她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这件事不解决,只会给四大帝国带来污点。 她不怕自己的名声有损,只是她现在的一举一动,牵扯到四大帝国。 “那我,拭目以待。”少公主也收起了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盛气凌人了起来。 她相信自己婢女滴水不漏的本事,定然不会让轻歌找到什么把柄。 金蝉子好整以暇的坐着,他也想知道,轻歌会怎么解决掉这件事,那侧,采花贼手速不变的炼器,却是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注意着轻歌这边的动静。 轻歌蹲下身,捡起那把袖箭,忽的扬手一丢,寒光自轻歌手中迸射而出,直接贯穿了紫云鼎,接连穿过两根金柱,入木三分的湮没在铂金墙面上。 众人不解的看着轻歌,轻歌幽幽的站了起来,此时,那紫云鼎发出了几道声响,颤颤然的震动起来,旋即,化为无数碎片,朝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散去,锋锐的刃口,能杀人无形,就在碎片四扬时,轻歌一抬手,白玉之光自其身体里喷射而出,竟是将那些碎片碾压成齑粉,消失在空中。 无人发现,姬月与轻歌对视一眼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轻歌侧头,妖娆一笑,道:“少公主,若我真想让你死,你不得不死,我放出的箭,也绝不是划伤你皮肤那么简单。”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用实力证明,她要她死,她活不到下个瞬间。 少公主面色惨白,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不见,夜轻歌的实力似乎更强了。 如此,少公主越发嫉恨轻歌了。 “适才是我侥幸,不然早已死在你的手中。”少公主不死不休,紫云鼎的毁坏更是让她肉疼,愤恨。 这紫云鼎,可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夜轻歌竟然说毁就毁了。 轻歌眼中染上薄怒,她已经对少公主失去耐心了,詹婕妤、圣女也爱慕姬月,但没有让轻歌如此厌烦,詹婕妤的感情是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圣女的血液里却是流动着高傲,可也能明白是非,倒是这少公主,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仿佛她看中了姬月,就有杀了夜轻歌的理由,夜轻歌就该死。 “少公主,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说话声突然想起,少公主循声望去,姬月提着放出袖箭婢女的衣领走了过来,少公主这才暗骂自己大意,竟然连姬月消失了都没发觉。 第854章 贼喊捉贼 姬月把手中的婢女往地上一丢,而后从容不迫的道:“少公主,这是你的人吧?” 少公主皱着眉头,“姬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 轻歌接过话茬,走至婢女身边,抓住她的手,摊开给众人看,“这一层厚茧,使用多了袖箭才会自然形成。” 少公主恶狠狠的瞪了眼婢女,细节上的事情她既然忽视了,不过,打死她都不会承认这件事,“不就是老茧而已,我身边的婢女都不是什么软弱之人,个个都会舞刀弄枪,手上有几层茧,是正常的事。” “是吗?” 轻歌勾起唇角,牢牢攥住婢女的手,婢女拼命挣扎,轻歌一眼扫过去,婢女身体僵硬,心生恐惧。 轻歌卷起婢女的衣袖,指着一个缺口,道:“姑娘衣裳的里层,是西海浮云缎,还是为数不多的紫色,可见姑娘是少公主眼前的大红人啊。” “夜轻歌,你到底想说什么?”少公主怒目一瞪。 轻歌微笑,一手依旧抓着婢女的手,另一只手扬起,湮没在铂金壁面里的袖箭仿佛被一股强大莫名的力给吸了回来,快速穿过大厅,稳稳的被轻歌握在手中。 轻歌挑起箭尾的地方,道:“这里,挂着一块紫色布料,正是难得的西海浮云缎。” 箭尾处的确挂着紫色料子,只是不够明显而已。 “满口胡言。” 少公主的语气有些慌乱了,“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嫌疑吧?谁知道那浮云缎是不是你故意栽赃嫁祸。” 虽是如此说,但看客中的明眼人都懂了,从头彻尾,就是少公主自导自演贼喊捉贼的一场戏。 轻歌起了身,把袖箭随意一丢,插入了地板之中,金蝉子身后的青袍男人看着被毁坏的地板,一阵阵肉疼,正算计着要多少钱财才能修补回来。 轻歌双手环胸,冷笑,“公主殿下炼不成偏锋兵器,就想拖我下水,掩人耳目,不至于丢脸,真是好计谋;你要的交代,我已经给你了,若公主还执迷不悟的话,我不介意把刺杀这种事情坐实。”说至最后,杀气一闪而过,整个大厅的人都噤若寒蝉。 “夜轻歌!”提及炼器失败之事,少公主花容失色,声音尖锐了几分,“你不要欺人太甚。” “事实而已,少公主又何必恼怒?”轻歌冷笑。 少公主恨得牙痒痒,四周众人的目光让她明白了过来,此次袖箭之事,已经完全与夜轻歌脱离了关系。 没有到达预想的效果,甚至还让自己愈发丢脸,甚至受了一身伤,少公主双目微微充血。 仇恨的种子早已在心头生根发芽,成为茁壮的大树,一条条尖锐的枝桠,刺破了她的血肉。 婢女见少公主面容扭曲,走至少公主身边,捏了捏少公主衣角,凑在其耳边,道:“公主,夜轻歌会炼器,你何不在炼器方面碾压她,让她有来无回?” “夜轻歌,你也是炼器师,不如明日午时,与我比试炼器,输了的人,自断一臂。”听见婢女的话,少公主眸中的狰狞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挥不去的骄傲。 在炼器方面,她是天之骄女。 轻歌本想离去,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住,回头望去,一双寒瞳,冷光四起,仿佛交错着刀光剑影,血腥长河,让人毛骨悚然,不敢与之对视。 四星大陆上,有些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有人当众挑战,不能拒绝,当然,若是认为自己的实力不够战斗,可以拒绝。 若少公主只是挑战炼器的话,轻歌定会拒绝,不是她没信心赢过少公主,只是不想和姬月在一起的时日让他人打扰,也不在乎那点儿名声。 可,少公主加了赌注,一条手臂。 眼睛、手,对于炼器师来说,是等同生命的器官,若是手没了,炼器生涯也就到此为止。 也就是说,少公主自以为能赢,才压下这个赌注,她要轻歌,死生不如。 轻歌眸放幽光,大厅内,一片死寂,唯有诡异的气氛在徐徐流动。 良久,轻歌轻笑一声,道:“少公主既然要玩,那我便奉陪到底,只是,断一条手臂算什么,干脆再加一条,失败者,挖掉双眼吧。” 四周,皆是吸冷气之声。 少公主狠,夜轻歌更狠。 少公主见轻歌神色没有任何的慌张,不由想着,难道夜轻歌当真不怕死?还是,她有实力?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成定局,没有她反悔的道理,再说,别的方面她兴许战不胜夜轻歌,炼器,却是她的特长。 不给少公主说话的机会,轻歌转身,面向金蝉子,双手拱了起来,“金蝉大师,可否为主持明日午时的比试?” 金蝉子挑了挑花白的眉,一副奸商的模样,道:“当然可以主持,只是这价格嘛——” “价格好说。”轻歌瞥了眼少公主,“公主殿下,西海域是富饶之地,不缺那么点钱,对吧?” 少公主冷冷的扫了眼轻歌,微微扬起下颌,“那是自然。” 对于明日炼器之事,她有八成把握能赢,故此,她认为胜利是自己的,而在这场比试中,若是能让名誉四星的金蝉子来主持,哪怕不能成为金蝉子的爱徒,日后她进入炼器工会,凭借此事以及实力,也能有一席之地,来日方长,她总能进入金蝉子的门下。 再者,轻歌是四星大陆的名人,铁腕手段,雷厉风行,心狠手辣,若是能赢夜轻歌,一夜之间,她的名字,也必定会响彻四星。 不得不说,少公主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她却忘了,这是一盘没有后路的赌局。 赢了,她少公主的确能名满天下,但是输了,一条手臂和一双眼睛的代价,能彻底摧毁她璀璨的人生。 奈何,她被胜利蒙蔽了眼,没有看见辉煌之下的荆棘。 甚至,少公主有意无意的看向姬月,她之所以想毁了夜轻歌,是想知道,夜轻歌若是成了废人,姬月还会不会要,她潜意识里认为男人都是贪婪且自私自利的,夜轻歌身边有个如此完美的男人,她便想挑出刺来。 可惜,少公主并不知道,在妖域时,轻歌早已成为废人过一次,姬月依旧不离不弃。 “不知金蝉大师的主持价格是多少?”少公主问。 她是比试的发起挑战人,请大师主持的钱,自然由她出。 “不多不多,老夫一向节省,又都是小姑娘,老夫怜香惜玉的很,不会狮子大开口,不过就五百万灵气丹吧。”金蝉子装腔作势的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道。 众人:“……” 第854章 一世清白 五百万灵气丹—— 少公主身体僵住,倒吸了口冷气,难以置信的看向金蝉子。 如此漫天要价,还不叫狮子大开口? 少公主算是明白了过来,金蝉子明里暗里处处偏袒夜轻歌,少公主咬牙切齿,双目充血,猩红的可怕,心头的嫉恨之意,犹如蛇蝎,鞭挞啃咬她的血肉,让她痛不欲生。 “金蝉大师,出门在外,我所带的灵气丹不多,只有一百万……”少公主绝望的闭上眼,声色带着些颤音。 金蝉子很大气的道:“无事,可以先交一百万订金,日后老夫自然会派人去西海域,收下剩余的两百万。” 少公主眼角疯狂的颤动,她紧攥着双手,无力的应下,“如此,甚好。” 轻歌站在一侧,默默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黛眉微挑,不得不说,四大帝国很穷,至少做不到动辄几百万灵气丹拿出来。 可一个西海域少公主,就能提前付下一百万订金,虽说三百万倾其所有,但总能拿出来。 轻歌冥思苦想,是不是得让四大帝国把经济发展起来,她是四大帝国的王,这条经济脉络若是掌控在她手里,就发大财了。 天时地利都有,就差人和。 婢女看了眼少公主,而后拿出空间袋,毕恭毕敬的递给金蝉子,“大师,这里是一百万灵气丹。” 金蝉子有模有样的接过空间袋,神识往空间袋里一扫,在婢女即将离去时,淡淡地道:“慢着——” 婢女回头,不解的看着金蝉子,金蝉子脸不红心不跳,说:“这空间袋里只有九十多万灵气丹,还差两枚灵气丹才凑够一百万。” 婢女脸色一白。 闻得此言,少公主险些一口血水给喷了出来,她神态恹恹,掩着怒气,金蝉子此举,无疑是当众羞辱她,两枚灵气丹都算的那么清楚,真正是无耻。 青袍男人见金蝉子神态怡然,大有一副不拿到那两枚灵气丹誓不罢休的架势,青袍男人不由地擦了把汗,他以为自己才是最扣的那一个,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金蝉大师也如此小气,青袍男人只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双眼发光的望着金蝉子,看的金蝉子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年头真是不安全,他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被人惦记着—— 少公主瞪了眼杵在那里的婢女,“没听到金蝉大师的话吗,还差两枚灵气丹,还不快拿出来?” 今日算是把她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四周的目光,就像是刀光剑影,要把她贯穿个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婢女看着怒色浓浓的少公主,有些为难,双手绞着衣袖,她走至少公主身边,低下了头,“公主,此次出来的所有积蓄都在那空间袋里,其他的,拿不出来了。” 从西海域到圣罗城,一路上,少公主都在铺张浪费,以至于今日连一百万灵气丹都凑不齐。 听得婢女的话,少公主怒不可遏,心头的憋屈已经被顶到了极点,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婢女脸上,因长指弯曲,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婢女的脸,婢女尖叫一声,当即捂着脸,头压的更低了。 少公主双眼如狼般瞪着婢女,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两枚灵气丹逼得如此狼狈。 平日里出门,她从不让婢女身上带任何钱财,只有她一人的空间袋里有灵气丹,可这,竟是成了致命的一点。 若是没有这点规矩,她的奴婢,不至于连两枚灵气丹都拿不出来。 “少公主,既然没有,就罢了,剩下的两百万零两个灵气丹,就先记着了。”金蝉子一派善解人意的模样,看得少公主怒火更甚。 轻歌浅笑,真是个腹黑的老头。 蓦地,轻歌眸色微黯。 当初,安溯游也是这般不正经,至少在城西永安郊外,秦魁咄咄逼人时,是安溯游出来维护她,在那一刻,轻歌心底里是承认这个师傅的。 轻歌敛起眼帘,藏下哀戚之色,波澜不惊。 姬月敏感的望了眼轻歌,旋即拉住轻歌的手,紧紧握着,手中传来的冰冷触感,让男人皱了皱眉。 少公主咬了咬牙,自发髻里拔下一根红玉簪子,走上前,放在金蝉子的桌案上,“此簪来自南冥,于炼器师来说是很好的宝贝,能够巩固心神,价值二十万灵气丹,如今,这簪子便代替那两枚灵气丹。”字字句句,耗费了少公主的所有心神,若是可以,她恨不得钻入地洞,就此消失,也好比忍受那些嘲讽的目光强。 金蝉子微笑,并不打算收下那根簪子,“少公主这是哪里的话,两枚灵气丹罢了,何必付出如此代价,这个老夫可不能收,不然别人还以为是定情之物,老夫的一世清白,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老人彻骨的话,让少公主的面色更加难看,她瞪着桌案上的簪子,许久,吐了口气,颤颤然的伸出手,拿了起来。 “金蝉大师真是清廉淡泊。”少公主阴阳怪气的说。 金蝉子似是没有听到少公主话里的嘲讽,眯起眼睛,捋了捋胡子,笑道:“老夫一向两袖清风,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少公主谬赞了。” 少公主怒极攻心,险些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告辞。” 少公主拱了拱手,在婢女的搀扶下,朝外走去,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少公主顿下脚步,双眼犹如阴鸷般扫过轻歌的脸,姬月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少公主的视线,且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少公主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她之所以会忍受这么多屈辱,无非是想在明日午时一雪前耻。 她会用炼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拉开与夜轻歌的差距,让金蝉子睁大眼好好看看,失去她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徒儿,是多么不明智的决定。 轻歌冷冷的看着少公主的身影,摇了摇头,她深知少公主内心扭曲的想法。 炼器之事以及阶级,她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底牌还是秘密点好。 不过,她也该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不然,都以为她是废物吗? 第855章 巧辩天下 少公主走后,大厅内的氛围显然上升了些,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金蝉子掂着手里沉甸甸的空间袋,笑得颇为慈祥,眉目里氤着一缕奸诈。 青袍男人见此,暗想,这金蝉子不去做奸商,实在是可惜了。 轻歌、姬月二人另外找了个位置坐,其他人也都把重心放在了嵇华、采花贼上。 叮铃一声,采花贼把炼制好的兵器放在透明冰盒里,呈给金蝉子。 金蝉子打开冰盒,抚摸着兵器,这是一把剑,剑身比普通的剑要长上许多,利刃处更是尤其犀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可谓是应了那句“宝剑锋从磨砺出”。 轻歌点头,这采花贼的实力着实不错。 金蝉子面色不改,倒是点了点头,“不错。” 得到大师赞赏,采花贼眯起眼睛一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待。 如今,只剩下嵇华一人。 嵇华站在金桌前,满身大汗,甚至连束发的玉冠都被滚烫的温度给融化,导致三千青丝都垂落了下来,他的目光,也不曾有片刻的闪烁,那张颇为俊美的脸上,布满汗水,红烧如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目不斜视的盯着鼎炉看,九龙鼎下,暗青色的火焰摇曳生姿,他那认真肃穆的姿态,让旁人都不由凝重了几分。 当火候达到一定大小时,嵇华直接从鼎炉里拿出融化掉的材料,捏出一把刀的形状,速度快到极致,却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的敷衍,最后,他把尚未铸好的刀放入冰盒冷化。 冰盒对于炼器师来说,是必不可缺的存在。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与轻歌一样,拥有五行水的天赋,且是第二境地,能够化水为冰。 嵇华把一切完成后,松了口气,擦了擦汗,而后小心翼翼的捧起冰盒,放在金蝉子的桌案上,在金蝉子打开冰盒时,嵇华连忙道:“大师,现在不是打开冰盒的时候,起码要等到三炷香后,不然会影响兵器的融合度。” 采花贼脸色大变。 金蝉子微笑,放在冰盒上的手,收了回来。 轻歌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意。 通常用冰盒装好兵器后,起码要过了三炷香才能打开,不然会有损兵器的质量和融化度,这算是常识,也正因为这个细节,让金蝉子对嵇华另眼相看,毕竟,常识最容易被人忽视,何况,在炼器大师面前,晚辈们谁敢自诩聪明的打断他? 就算发现了,也会犹豫,最终碍于金蝉子的权威,沉默不语,低头装蒜。 可嵇华看见这个细节被金蝉子忽视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脱口而出,端的是浩然正直。 炼器,亦能评断人品,为人正义刚直,炼出的兵器,也是凛冽正气三万里,一剑寒光十九州。 金蝉子耐心的等了足足三炷香的时辰,才将冰盒打开,一阵剑气铺面而来,刚烈如风,没有任何的邪恶之意,让人肃然起敬。 轻歌双眼一亮,嵇华炼出的兵器,不为邪恶容忍,心有不轨之人,会被此刀排斥。 “真是个怪人。” 轻歌轻喃一声,言语里毫不掩饰对嵇华的欣赏,至少,她心思狡诈,炼不出如此兵器来,除非加入天辰铁。 姬月扫了眼嵇华,颇为吃味,狠狠的捏了把轻歌的手。 竟然当他的面夸别的男人。 手上传来的微痛之感让轻歌一愣,而后看到姬月那张黑如墨水的脸,不由一笑。 此刻,金蝉子收起了笑,站了起来,捧着兵器细细打量端详,犹如在观察一方稀世珍宝。 嵇华站在桌案前,袍摆生飞,披头散发,脊背却是挺直,面色如初,宠辱不惊。 轻歌点头。 这嵇华,是个人物—— 许久,金蝉子把刀放入了冰盒,站了起来,看向嵇华,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城主好福气,有子如龙。” 嵇华垂眉,“大师客气了,父亲一生为圣罗城兢兢业业,有父如斯,才是嵇华的荣幸。” 金蝉子眼底笑意旺盛,“回去收拾好行囊,去炼器工会吧,当然,是从最低级别的弟子干起,你可愿意?” “求之不得。” 嵇华淡淡的道,眉目里,没有喜色,也没有恼怒。 众人一看,便知,金蝉子这是接受嵇华了,虽然没有让他成为徒弟,但也不远了,进入炼器工会,无非是对他的最后一个考验。 金蝉子越看嵇华越是欢喜,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虽面无神色,却无丝毫冷意,棱角分明,清贵端庄。 至此,金蝉子才把目光放在采花贼上,敛起了一半笑意,“你可知你最大的敌人是谁?” “是谁?”采花贼见金蝉子选了嵇华,本有些失意,如今得到金蝉子的指教,便来了精神。 金蝉子叹了口气,道:“是你自己。一心二用,是你的天赋,同时,也是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以你的实力,进入炼器工会不难。” 采花贼紧皱着眉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就在金蝉子与嵇华要离开时,门外,响起了纷沓稳重的脚步声,两列骑兵,纵马而来,其中当头一人,骑白马,着软甲,头戴铁盔,腰配软剑,剑系红缨。 此人跃下马,走进大厅,迎上嵇华,拱起双手,“少主。” 嵇华点了点头,“张将军,怎么回事?” 张将军游目四顾,道:“城主听闻四国王驾临圣罗城,特让末将前来请四国王去城主府。” “四国王?” 嵇华一怔,旋即便想起近来听闻,北月安国侯,荣升四大帝国之王。 此女,夜氏,名轻歌也,迦蓝院长之徒,巧辩天下,荣华一世,阴险狡诈,心思歹毒,雷厉风行,铁腕手段,乃当世豪杰之一,是以我辈翘楚,女中尧舜,末路狂花。 据说,这是落花城城主听闻夜轻歌的事迹后,题的词,传遍大街小巷,也让夜轻歌这个名字,再度辉煌,毕竟,若非奇才,怎能入永夜生之眼? 嵇华朝四周看了看,不解的问:“四国王在哪?” 夜轻歌的容貌特征很有标志性,黑眸白发,血袍着身。 四周,似乎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第856章 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众人的视线,意味不明的扫视着嵇华,嵇华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适才,他炼器过于认真,以至于没有留意其他事情。 轻歌见此,也知没什么能够隐瞒的,与姬月并肩走来,气度雍容淡然若初的朝金蝉子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随之朝着嵇华、张将军作揖,“少主,张将军。” “阁下便是四国王?”嵇华问了句。 张将军倒不是很疑惑,来之前,他便知道轻歌把白发敛了起来,不过街道上的那幅画,则说明夜轻歌确实出现在圣罗城。 轻歌取下面具,敛起雪灵珠之力,但见那满头黑发,以发根为中心,神奇的扩散出了一层白,茫茫如白雪,高贵冰冷。 惊鸿一瞥,昙花一现,美如画骨。 “早便听闻夜姑娘奇人奇事,如今一见,更甚闻名。”嵇华也双手抱拳,道。 轻歌低头,浅笑,“谬赞。” “夜姑娘乃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这点称赞,实至名归。”嵇华道。 姬月目光冷淡,此时,他的双眼也恢复了本来颜彩,阴诡异瞳,红紫分半,血腥优雅,冷锐肃杀。 嵇华看向姬月,呼吸不由一紧,那铺天盖地的冷意,朝他的心脏压迫而去。 轻歌见此,按了按姬月的手,姬月面色不改,不过还是收起了一身的气势,顿时,整个大厅的人,都松了口气。 “想必这位便是名动四方的姬公子吧。”嵇华脸色恢复如初,温和的道。 当初在迷雾森林一战,姬美丽这个名字,可谓是震颤四星。 只是姬美丽太有失美感了,故此,便有姬公子称号。 且,公子无双温润如玉,四星大陆上,曾有无聊之人,以才华、实力、容貌、气度四个方面评断出天下十大公子,其中姬公子当属第一,再之后便是以忧郁着名的东陵鳕以及邪佞不羁的邪公子,墨邪。 “正是。”姬月冷冷淡淡的道了句。 嵇华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不卑不亢,风华依旧,“二位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怎么?你看上了我家姑娘?”姬月语气突地低沉。 嵇华愣了愣,旋即道:“不敢。” “也就是说,你看不上?”姬月咄咄逼人。 嵇华额上冷汗涔涔而落,袖子里因炼器而流血的双手紧紧攥着,倍感压力,此时,嵇华只觉得一天一夜不间歇的炼器,也没有如此心力交瘁。 姬月的话,如何回答都是错。 金蝉子站在一侧,也没有出言为嵇华解围的打算,他仔细端详着姬月,双目微亮,好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妖而不俗,俊而含雅,仿佛是天生的帝国君王,受人膜拜,俯首称臣。 姬月也不打算逼死嵇华,不再讲话,牵着轻歌的手,走了出去。 轻歌站在姬月后边,手被姬月紧攥着,满满的充实感。 门外,有奴仆抬着轻纱曼舞的清凉骄撵,张将军摆出个客气姿势:“王爷,请。” 轻歌莞尔,将手柔柔的搭在婢女掌心,踩着矮凳,气度不凡的走上骄撵。 张将军看向姬月,牵出一匹藏青色的骏马,恭敬的道:“姬公子,请。” 姬月翻身上马,袍摆在半空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红袍如血,纷然似火,姬月一拉缰绳,烈马嘶鸣,两条前蹄猛地一蹬,与骄撵并肩而走—— 两人反客为主,一路招摇过市。 张将军无奈而笑,这两位爷,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低调呢。 之后,嵇华、金蝉子分别坐上了马车,前往城主府。 轻歌坐在骄撵上,暗自思索着,圣罗城城主,当真是因她四国王名号才特来请吗? 一转头,隔着轻纱,隐约看见了男人俊秀的容貌。 不知不觉,轻歌唇角稍稍上扬,笑了。 一段路程,不快不慢,三炷香后,便到了城主府。 府前两座石狮威武屹立,唇齿衔珠,双目若铜陵,肃穆冷严。 婢女正要扶着轻歌走下来,姬月跃下马,在婢女之前,直接横抱起轻歌,小心翼翼稳稳地放在地上。 轻歌哭笑不得,姬月这是把她当成瓷娃娃了? 周遭百姓,皆是看见这一幕,不由欣羡。 虽说当今不至于是男权世界,但与男人相比,女子多多少少有些低贱,至少没几个男人,愿意在人前摆出贤夫姿态。 姬月毫不掩饰他的宠溺,炙热的感情。 姬月并未就此放过轻歌,低头,深吻。 轻歌索性也抛了三从四德,双手攀上姬月的脖颈。 张将军从白马上跃了下来,见此,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面色微微一红。 而后,嵇华扶着金蝉子走下,金蝉子笑了声,“不错,有老夫当年的风范。” 嵇华:“……” 远处,城主府内的高楼上,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登高望远,居高临下,双目凉薄的望着府门前的一幕,眼底隐隐透露出猩红之色,脖颈、锁骨处弥漫开龟裂的血色纹路,煞气外侧。 “阿尘,你看看,这件衣裳如何。”檀木房内,幔帐重重,轻纱叠叠,女子温软之声响起。 听得温柔音,男子眼中的猩红和皮肤上的血纹逐渐消失,他依旧温润如玉,面色柔和,朝屋内走去,关门的刹那,他似是看见府门前缱绻缠绵的男子,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男子心中一惊。 门,彻底关上。 “你在看什么?”轻歌不解的问,随着姬月的视线看过去,只有一座高楼,高楼之上,房门紧闭,空空如也。 “没什么,看到个畜生罢了。” 姬月搂着轻歌,朝城主府内走去。 轻歌蹙眉,听不懂姬月话中意思。 城主府内的总管,没有怠慢,连忙为轻歌安排了住处,是在城主府西边的房间,镶嵌着紫色边条,高贵清爽,可见城主甚是看重。 轻歌坐在绣凳上,姬月为她揉了揉肩,随之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察觉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沐浴,便快步进了房子的浴室。 轻歌望着姬月仓皇的样子,笑容愈发柔和。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外,随意散步,她在廊柱前欣赏景致,廊柱后走来娉娉袅袅的婢女们。 凑在一起,话语甚多。 “今日晚宴真是热闹,不仅来了浮生境主和蓝姑娘,还有金蝉大师和四国王呢。” “呵,你们可不知道,那四国王曾与浮生境主有过婚约,浮生境主却在大婚之日为了蓝姑娘逃婚了——” “此话当真?” “还能骗你不成。” “那王爷太可怜了。” “的确可怜,当时沦为了整个四星的笑话,世人都说,若硬是要在两人之间选择,英雄都会毫不犹豫的要温柔似水的蓝姑娘,毕竟王爷心思狠毒,为女不仁。” “今晚的宴席,有的热闹看了。” “……” 第857章 夜轻歌,你怨我吗? 待婢女们走后,轻歌才从廊柱的前方走了出来,目光平淡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蓝芜,梅卿尘—— 轻歌勾起唇角, 冷笑。 她准备回房时,路过牡丹园。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如血,园内,富贵牡丹竞相开放,美不胜收,一道身影站在花丛之中,双瞳漆黑幽深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很多情绪,挣扎、厌恶、眷恋、无奈、缱绻,甚至还有几分无人发现的宠溺。 男人神态憔悴,脸色惨白,站在寒风中,竟是有几分病态美。 许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轻——歌——” 普通无奇的两个音调,像是巨石,砸在轻歌波澜不惊的心上,泣血的疼,蔓延四肢百骸,深刻的愤怒,在心头浓烈燃烧,曾经的一幕幕,展现在脑海里,那么血腥,那么疼。 轻歌面不改色,脚步只凝滞一瞬后,便踏步往前走去,与梅卿尘擦肩而过时,也没有任何的滞留,那样洒脱,那样无所顾忌,彻底刺痛了梅卿尘的眼。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轻歌的手腕,垂着头,压低声音:“你怨我吗?” 轻歌回头,冷笑,“你有那个资格吗?” 她不怨,只是愤怒,只是满心杀气罢了。 一字一字,如刀似剑,割开梅卿尘的心。 他紧皱着眉头,眉眼里流动着痛苦之色。 轻歌想要抽出手,梅卿尘却用尽了力道。 嗤笑,轻歌道:“梅公子风流成性,想左拥右抱,只是我还没下贱至沦落如此地步。” “不要这样说。”梅卿尘拧着眉,“你在怨我是不是?你怨我在雪女山时不顾你的感受把你推出去,可我……” “别说了,我没兴趣听。”轻歌淡淡地道:“若是可以,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奈何,梅卿尘身后有个血族,哪怕血族现在与梅卿尘关系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梅卿尘是血族人,即便梅卿尘是血族不要的狗,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轻歌神情如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不介意等。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让梅卿尘毙命。 此刻,轻歌的心情有些微妙。 曾几何许,莫里斯大峡谷,梅卿尘是烈云佣兵团的军师,孱弱模样似染了重病,在火焰龙出世时,她重情重义,他视死如归,兜兜转转后,她逐渐沦陷,她双手虽沾染鲜血,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女,故此,遇上梅卿尘,冰冷的心融化了一角。 她以为,那是她的爱情,她满心欢喜,哪怕当时以为梅卿尘命不久矣,也飞蛾扑火。 然,梅卿尘为她交织了一场美丽幻境,他给了她引无数少女为之痴狂的婚礼,却在她最妖娆的一刹逃婚,亲手把她送上云端,又亲手推她入地狱,万劫不复。 即便如此,她都不曾怨过梅卿尘。 只是,梅卿尘为何能残忍到,切开她的心脏,再一次把她送入十八层地狱? “果然,你还是在怨我。”梅卿尘脸色苍白,声音消失在幽风里。 轻歌闭上眼,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风声尖利,一道火红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扣住梅卿尘的脖颈,两人连连后退,摧残无数牡丹花,梅卿尘的后背撞碎了几座假山,直到脊背抵在金色廊柱上。 姬月双眼燃烧着怒意,妖王之气疯狂暴动,整个圣罗城,都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 梅卿尘的脖子被骨骼分明的手紧攥着,手掌之下,白皙的脖颈处,龟裂开血色纹路,犹如皮开肉绽的裂痕,有一种凌虐的美,与此同时,梅卿尘恰似野兽低吼一声,四周的假山全部裂开。 梅卿尘头上的白玉冠炸开成齑粉,三千青丝披散了下来,他抬起头,青丝之中,露出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睛,像暴怒的猛兽,他的半张脸,也覆盖了血纹,一改温润气质,化身魔鬼。 两人在长风之中对峙,腾腾杀气,如风暴般鼓荡,院子里的牡丹,全都凋零,散落一地,双人高的假山,也都被强劲的余波击成碎片在风中飞扬、 嵇华、张将军闻声领兵而来,却是见到城主府的客人大打出手,两个绝代的男子,一人着红袍,一人穿白衫,或是慵懒暴戾,或是煞气外溢。 嵇华皱眉,张将军想要领着士兵去劝架,再这样打下去,怕是城主府都要被拆掉了。 “张将军,由他们去吧。”嵇华拦住了张将军。 “可——” “有些恩怨纠葛,不是我们能拦住的。”嵇华看了眼站在狂风中的轻歌,道:“父亲应该快要回来了,你且去准备晚宴的事,莫要让他老人家不高兴。” 张将军犹豫了下,而后带着人退去,不过还是留下了一半人维持秩序。 嵇华走至轻歌身边,道:“夜姑娘,你相信因果轮回吗?” 轻歌挑眉,“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问问罢了,姑娘不必紧张。”嵇华道。 轻歌不再接话,专心看着园内的战斗。 梅卿尘黑化之后,战斗力和武力值疯狂上涨,虽说无法与姬月媲美,但也能过上几招。 若说姬月的攻势犹如狂风暴雨般,拳脚相加,招招致命,那梅卿尘却是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龙,敏捷锋锐,凶煞不已。 两人跃上长空,你来我往间,闪出一道道虚影,每一道攻击席卷而出时,总能带出飓风。 红白相间的残影,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 渐渐地,梅卿尘落了下风。 姬月也没有趁胜追击,反而恶劣的逗弄着梅卿尘,想要耗光梅卿尘的体力! 梅卿尘紧皱着眉头,面上的血纹朝另外半张脸蔓延几分,血液在那龟裂的裂缝里淳淳流动着。 两人的战斗,引来了圣罗城内的其他勇士观看。 这种等级的战斗,若是能看上一眼,仔细分析,绝对回味无穷,且对接下来的修炼、突破也有很大的帮助。 嘭! 姬月一记鞭腿,不偏不倚的砸在梅卿尘的侧脑上,梅卿尘直摔了下去,将一颗百年茁壮大树劈成两半。 顿时,梅卿尘遍体鳞伤,象牙白的锦袍处处被勾伤,鲜血四溢。 姬月落在地上,站于梅卿尘前,目光阴冷的睥睨着梅卿尘,眼底涌动着杀戮之意。 梅卿尘捂着胸口,不断的咳嗽,喷出了几口鲜血。 姬月步步逼近。 咻—— 一道人影,挡在了姬月面前。 “姬公子,在你没有绝对实力摧毁血族前,你杀了他,只会再次把夜轻歌推上风口浪尖,受尽千夫所指。” 第858章 惺惺作态 轻歌站在一片狼藉的牡丹园之中,细长的眼,冰冷的看向忽然出现的人。 那人身材颀长,精瘦却孔武有力,身着蛇皮衣裳,系墨绿披风,头戴斗篷,斗篷之下,男子的左眼与肉融合,看起来毛骨悚然,那只藏青色的右瞳,像是赌徒毒蛇般,毫不畏惧的盯着姬月看。 轻歌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 蛇葬,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自梅卿尘弃她而去,蛇葬也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蛇葬朝轻歌看去时,独眼里,氤氲着淡淡的嘲讽之色。 “姬公子,你不舍得做出伤害她的事,不是吗?”蛇葬淡漠的道:“你若杀了梅卿尘,血族的人兴许不敢动你,但要杀一个夜轻歌,还是易如反掌的。” “滚——” 姬月举步上前,猛地一拳砸在蛇葬的小腹上,破风阵阵,风卷云涌,蛇葬毫无招架之力,摔在百花丛中,他沉默地站起了身,漠然的望着姬月。 姬月毫无形象的骑在梅卿尘身上,拳头犹如狂风骤雨般落下,重重的打在梅卿尘脸上。 直到梅卿尘的脸青肿不堪,姬月这才缓缓起身,朝着修长如玉的手吹了口气,而后一脚踩在梅卿尘的膝盖骨上,随着“咔嚓”之声响起,梅卿尘身体因痛苦而扭曲了起来,嘶吼之声响彻云霄,梅卿尘遍布血纹的猩红脸上犯过狰狞之色。 蛇葬见此,眉头蹙起。 姬月没有要梅卿尘的命,他把梅卿尘揍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才优雅的收回手,头也不回的走至轻歌身边,双手在身上用力的擦了擦,而后攥住轻歌的手,回房。 轻歌失笑,眼神愈发柔和。 走过梅卿尘身边时,满是鲜血的手,忽的抓住了轻歌的脚踝,衣袖稍稍往下滑,露出了满是血纹的手腕。 轻歌双眸冷如冰丝,她低头看去,梅卿尘再也没了往日的温和儒雅,他躺在残花之中,遍体鳞伤,气若游丝,清澈赤红的双眸,固执倔强的望着她,眸中尽是不舍。 轻歌平淡如水,不解,不懂,不明白。 他们的情谊,不是早已被梅卿尘一手给斩断了么? 如今梅卿尘这般惺惺作态,又是为何? 若非那些伤害刻骨铭心,轻歌怕是都要被其感动了。 姬月眼底戾气暴涨,他猛地抬起脚,毫不留情的踹在梅卿尘的脸上,梅卿尘睚眦欲裂的双眼几乎都要溢出血来,满身的痛他却不为所动,骨节分明的手,狠狠的钳制着轻歌的脚踝,他狼狈的倒在血泊里,望着轻歌双眼里的血腥逐渐褪去,化为绵绵温柔,一如初见那般,干净,缠绵。 轻歌嘴角扯动了一下,却是说不出话来,她想大笑,笑梅卿尘的不知所谓。 姬月看着轻歌刚烈柔美的侧脸,又看了看顽强的梅卿尘,姬月没由来的烦躁,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慌之感,他暴怒不已,像是疯魔了般,朝梅卿尘身上踹去,想到当日雪女山的危险,姬月更是异常凶戾,化身为修罗。 不是姬月提心吊胆,只是当初轻歌确确实实沦陷在梅卿尘的温柔之中,姬月承认,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更不懂得温柔,但当时轻歌与梅卿尘捅破那层纸时,姬月慌了。 梅卿尘身上的伤势加重,嘴里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饶是如此,他攥着轻歌脚踝的手,并未减少力道。 姬月还想踹,轻歌拦住了他,姬月心头一凛,眸光黯然,不过他还是停止了残暴的动作。 他相信她不会让他失望—— 轻歌似是没有察觉到姬月的失落低沉,而是缓慢蹲了下来,逐渐凑近梅卿尘。 “你究竟想干嘛呢?”她的面容越发柔和,人比花娇,笑靥盈盈,看的梅卿尘心脏不断抽搐,曾几何时,差一步,只差一步,这个人就属于他的了。 奈何,世事蹉跎。 梅卿尘闭上眼,颤声道:“你怨我吗?”他执着要一个答案,不死不休。 “怨吗?我该怨你吗?”轻歌低声道:“我该怨你什么呢,怨你弃我而去?怨你不顾我的性命?怨你践踏我尊严?不,我不怨你,只是厌弃你罢了,关乎你的所有,我都觉得恶心,灵魂都在作呕,梅卿尘,你说我怨你吗?” 越往后说,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她温柔地抚摸着梅卿尘的脸,指甲剐过梅卿尘脸上的伤口,在血液下的肉里搅动,一阵阵的痛传遍梅卿尘的全身,不断的颤栗着,传之而来的触感,却让他眷恋。 梅卿尘睁开眼时,对上轻歌嘲讽的目光。 轻歌在梅卿尘衣裳上干净的地方擦拭掉手上的血,而后站了起来,不容情面吐出两个字,“放手。” 梅卿尘一言不发。 很好—— 轻歌冷笑,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也不相信梅卿尘的真情流露,她坦然的抬起另一只脚,踩在梅卿尘的手腕上,清脆一声响起,梅卿尘的手脱臼了,自然松开。 没了禁锢桎梏,轻歌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姬月没跟上,轻歌回过头朝姬月看去,伸出手。 姬月缓过来,大喜过望,宽厚的手掌包住了轻歌的手,长指嵌入指缝里,十指相扣,心如磐石。 两人并肩离去,不曾有片刻的滞留。 姬月嘴角是挥之不去的笑,握着轻歌的手越来越用力,空洞的心,一瞬之间仿佛被什么给填满了。 梅卿尘满脸痛苦,他无力的抬起手,手掌因脱臼而耷拉着,手腕处,脚印清晰明显。 这一脚,不止踩断了他的手,更是无情的践踏着他的心。 蛇葬面无表情的走来,把梅卿尘扶了起来。 “于蓝芜,你问心无愧,于夜轻歌,你亏欠了太多太多。”蛇葬道:“从此往后,尘归尘,土归土,你不要再搅进她的生活了,她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梅卿尘轻喃着,耷拉着眼皮,不断的重复着蛇葬的话。 许久,梅卿尘大笑,笑得眼角含泪。 他一本正经的看向蛇葬,满眼疲惫,“蛇葬,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有些感情,到了最后,已经不仅仅是冲动和年少轻狂那么简单了,你得承担你应有的责任。”蛇葬无情的道:“你做过的事,你得付出代价,从你逃婚的那一刻开始,夜轻歌这个人,你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而这,即是你的代价。” 第859章 支离破碎 “那我的责任是什么?”梅卿尘问。 蛇葬脸色微变,轮廓线条冷硬了几分,“你的责任是蓝芜。” 是啊,蓝芜是他弃不了也舍不得丢开的责任,那是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梅卿尘闭上眼,眉睫脆弱憔悴。 那夜轻歌于他来说,又是什么呢? 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固执的去要一个答案,只是那样想了,便也就做了。 兴许,是血腥的愧疚溢满了心头,让他不得安生。 蛇葬摇了摇头,随之扶着一瘸一拐的梅卿尘回房。 远处,假山石缝里,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 蓝芜站在假山后,脸色惨白如斯,毫无血色,一双清澈明媚的眼,此时只剩下空灵呆滞,没有任何神采。 她突地咳嗽了几声,鲜血涌上咽喉,沿着嘴角流了出来,她抬起手,惊慌失措的擦去鲜红的血。 她蹲坐着,将脸埋在双腿之间,泪流满面,肩膀一抖一抖。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只是昏死了一段时间,醒来后,什么都变了? 蓝芜眼眶微红,蓄着不解之色。 最终,她无力的站起身,揉了揉眼,朝阁楼上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看见蛇葬正在为梅卿尘敷药。 “阿尘,这是怎么了?”蓝芜心惊,眼里满是担心之色,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与人战了一场,不碍事。”梅卿尘有气无力的道。 他趴在床上,衣裳全解,白皙的皮肤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怵目惊心。 蓝芜盈盈走来,蹲在床边,握住梅卿尘的手。 梅卿尘是血族之人,身体没有温度,可此刻,蓝芜的手比他更冷。 “阿尘,我看见夜姑娘了。”蓝芜道。 梅卿尘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大变,本来就惨白,如今更是像死人一样。 见此,蓝芜满心酸涩。 梅卿尘压下情绪,平静宁和的等待着蓝芜接下来的话。 “终归是你负了夜姑娘,不是吗?”蓝芜声音温软,言词却是无比犀利一针见血。 梅卿尘薄唇紧抿出一抹白。 蛇葬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专心敷药。 蓝芜叹了口气,她与梅卿尘抵着额头,近在咫尺,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就连那气息,都是冰冷无情的。 “阿尘,去道歉吧,逃婚不是你的错,可在雪女殿里,你不该为了我把夜姑娘推入深渊。” 蓝芜说:“雪灵珠我不会要的,那是夜姑娘的所有物,我时日不多,可我不想死去的时候,心里藏着遗憾,我不想害人,我们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蓝芜推心置腹,每一声,都直逼梅卿尘的灵魂,于蓝芜来说,又何尝不是折磨? 梅卿尘抬起手,抚摸着蓝芜的脸,留下鲜血的痕迹,蓝芜与夜轻歌,是两种极端的女子,夜轻歌是浓烈张扬清冷孤傲的美,蓝芜却是汇聚了东方典雅的柔美,精致的五官,小巧的脸,仿佛是水凝成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梅卿尘声音渐冷。 蓝芜微笑着,“阿尘,给彼此一个赎罪的机会吧,不要再错下去了。” “是啊,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梅卿尘卷起染血锦袍,翻身而坐,一把挥掉了蓝芜的手,接连推开了蛇葬,才凝合的伤口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又裂开了,鲜血溢出,在屋内四溢。 蓝芜摔坐在地上,梅卿尘毫无怜惜之情,目光冰冷的看着蓝芜,蓝芜嘴唇泛白枯裂,微微张开,欲言又止,心脏仿佛被人活生生一分为二。 “我以为,你会懂我,可为什么连我最心爱的你,也来指责我,说我错了?”梅卿尘崩溃,双眼猩红,“我心怀愧疚,夜夜无法安睡,为了你,我不顾她的境况,说走便走,甚至亲手撕裂开她的心,如今,她说我是恶心的男人,我以为我还有你,可你听听,你说了什么,你说我错了……” 梅卿尘像是失控了一般,一声声怒吼,把蓝芜逼入绝境。 她身躯纤细消瘦,似乎一阵风吹来就会倒,她脸色煞白的望着梅卿尘,许久,她不顾一切走至梅卿尘,伸出手,抱着梅卿尘的头。 梅卿尘一把推开她,力道无限大,蓝芜脚步不断后退,腰肢撞上了桌角,疼得她额上溢出冷汗。 片刻后,她又如无事人般,走至梅卿尘身边,抱着他。 梅卿尘再次推开。 如此周而复始。 蛇葬只在旁边看着,藏青色的眼犹如毒药渗透到每个角落。 当梅卿尘双眼清明逐渐恢复理智时,蓝芜已经一身的伤,梅卿尘瞳孔紧缩,脑子嗡鸣,一片空白,他打着赤脚惶恐的走下床,把蓝芜抱在怀里。 蓝芜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上半身微微用力,含着血味,唇与唇相碰,柔软的触感让梅卿尘身体发寒,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心里那根堕魔之弦,隐隐暴动了起来。 许久,蓝芜再次无力倒在他的怀里,蓝芜浅笑,道:“我的阿尘怎么会错呢?就算你杀了天下人,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梅卿尘惊颤的望着蓝芜。 “阿尘,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的话吗?” 梅卿尘茫然。 “那时,我说,若有一天,你不要我了,不要因可怜我才留在我身边。”蓝芜脸上的笑,愈发娇艳。 梅卿尘的心被恐惧包围。 蓝芜又道:“我想成为你的爱人,而不是所谓的责任,包袱,累赘。” 梅卿尘眼光闪动,“你都看到了?” “你还要我吗?”答非所问。 梅卿尘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忍着疼痛,将蓝芜横抱起。 “要,怎么不要?” 蓝芜笑了,眼底却凝聚着凄凉之色。 她所谓的爱情,其实早已支离破碎了,不是吗? 一直都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若夜轻歌与梅卿尘两情相悦的话,她愿意把心爱之人相让,只是她清楚,夜轻歌身边有了姬月,那她的阿尘要怎么办? 她得护着她的阿尘。 蛇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因他至始至终都是旁观者,故此,他比谁看得都清。 世道轮回,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梅卿尘如是,蓝芜亦如是。 谁又能比谁好过呢? 第861章 三年之约 牡丹院内遍地狼藉,嵇华带着人清理几处坍塌的建筑物,到处都是一片废墟,男人的嘴角不由扯动了几下,这破坏力,当真是惊人。 另外,张将军在安排晚宴之事。 直到残阳没落,月上中天,风尘仆仆的圣罗城城主才堪堪赶了回来,得知姬月与梅卿尘一战后,也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后便开始处理其他事情,只吩咐奴才们到了晚宴的时间再喊他。 金蝉子躺在客房的榻子上,瞧着个二郎腿,眯起眼睛品着圣罗城的香茶,听见奴才们说起牡丹园的热闹后,金蝉子笑的更是奸诈了,“这晚宴,可有的看了。” 另一处,轻歌趴在床上,姬月细心的为其揉捏穴位,轻歌舒适的犹如猫儿般,面色绯红,少了几分迷离,多了些许娇媚迷离。 “我不在的日子,你暂时不要跟血族杠上,讨不到好的。”姬月一面按揉轻歌双肩,一面喋喋不休的道:“在羽翼未丰满前,只要你没杀掉血族的人,他们暂时就不会动你,毕竟,他们是隐世宗族,更是天地间邪恶的存在,不敢轻易让世人发现。” 极北之战轻歌得罪了兰无心、极北女王的事,姬月并不知情,轻歌也不打算说,就算说出来,也是徒劳的,无非让姬月更担心罢了。 他是她选定的丈夫,是她的靠山,天塌了也有这个男人顶着,但她也不是一味躲在男人背后的软骨头,她的路,到底要她走。 第五个帝国也好,血族也罢,若是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她不介意一锅端了。 只怕别人得知轻歌的想法,定会认为她发疯了。 人世间还没有人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竟是想把血族给屠了。 “有无忧和扶希在,你的安全也能保证。” 姬月潺潺如流水般的声音响起,“你想组建魔兽军团,不急,慢慢来,四星大陆上的各大势力对高等魔兽很是忌讳,这种事情,在没有成型之下,只能暗地里进行,否则种子尚未萌芽,便会被人扼杀在摇篮里。” “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魔兽军团迟早会出现,总有一天,会和那些势力对上。”轻歌嘟哝了一句。 此事她也看的透彻,魔兽的军团太强大了,正因为各大势力没有能力占有,才一味的打压,让高等魔兽们不敢现行,若是被各大势力得知轻歌在秘密组织魔兽军团,只怕明争暗斗的势力们会同仇敌忾,将夜轻歌杀之而后快。 而这些势力之中,又以疆域辽阔的落花城为主。 落花城是六大势力之首,这片大陆的中州,群雄荟萃,风云卷动,那里,才是强者争锋较量的存在。 由此可见,魔兽军团一旦建立起来,就会影响落花城的权威,落花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甚至可能派出灵师部队,斩杀魔兽军团。 在落花城里,灵师多如狗—— 这么多年来,四星大陆上的灵师虽然不够多,但也不少,只是,落花城有收买人心的本事,更是灵师们的梦想天堂,故此,一旦修炼者突破灵师,收到落花城的邀请后,便会去往落花城。 可以说,落花城把灵师给垄断了。 轻歌紧拧着眉,有些头疼。 倒不是怕了,只是想到未来会与四星的顶尖势力为敌,便不由的恶寒了起来。 “你有你的分寸打算,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姬月道:“等我回到妖域后,会立即前往放逐之地,三年之内,必定开设商路,建立城池,将妖域的所有夺回来,未来,我定会突破妖皇,届时,就算我来四星助你,九界守护者阻拦前也会三思,左右他们也坑了我一把,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至今姬月也不明白,为何当年九界守护者要助寻无泪夺走他的王位,彼时,若非九界守护者借了一股强大力量给寻无泪,姬月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落荒而逃,沦落到待在冰凉荒芜的空间里苟且偷生。 轻歌心里泛起阵阵刺痛感,她叹了口气,掩去满满的不舍,道:“三年,四星必掌握在我手中。” 说至此,言语间,满是狂妄霸气,嚣张不可一世,姬月手下动作一滞,他诧异的朝轻歌看去,趴在床榻上的女子侧过头看向他,清丽的脸深陷在白发之中,眉宇间光彩万丈,那是她势在必得的自信,仿佛,就应该如此。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好,三年!” 三年,他会成为妖域的掌权者,让四方无人敢欺,饶是九界守护者又如何? 三年,她要站在四星的巅峰,俯瞰九州,凤临天下,四星以她为尊,万人称她为王,不诚者,诛之! 温馨的房间内,两人许下三年之约。 轻歌明白,这一次之后,是真正的分离了。 熙子言虽是九界守护者,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控,此次能将她送去妖域,已是天大的人情。 轻歌闭上眼眸,体内血液翻滚。 并非是她有一统天下之心,奈何,她的敌人何其强,明里暗里阴谋阳谋又有多少人恨不得她死无葬身,她走的路又何其艰辛,往前一步是深渊,却无后路可退,要么死于悠悠之众,要么翻身为王,掌控天下人的命脉。 如此,才无人敢忤逆她。 其实,最主要的是,姬月在往上爬,她不能滞留原地,拖其后腿。 思念千回百转,却也如同一团乱麻,轻歌在姬月熟稔的按摩手法下,逐渐沉睡。 姬月又揉了几遍后,也脱衣钻进被窝,将轻歌抱在怀里,熟悉的味道倒也没让轻歌有什么警戒心,她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在姬月胸膛前无意识的蹭了蹭,这才没有乱动。 借着月色光华,姬月贪婪的看着轻歌的眉目,满是不舍眷恋。 他低下头,在轻歌唇上轻咬了一下。 不多时,有婢女前来敲门。 “王爷,姬公子,城主大人让奴婢来请二位入宴。”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陷入了姬月幽深暧昧的眼神里,不自然的干咳一声后,轻歌推开姬月,穿上金靴走下床,手指一弹,两扇门骤然打开,灌入深夜冷风。 第862章 悲秦淮 大门敞开后,城主府的婢女们盈盈袅袅的走了进来,木质的托盘上放着整齐叠好的衣裳首饰,一眼看去,金光灿烂。 “王爷,因你的身份特殊,这件金色锦袍,是一百二十位顶尖绣娘赶制出来的,城主大人说了,四国王亲临城主府,可不能拿太寒酸的东西敷衍了事。” 领头的婢女束着高高的发髻,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风韵犹存,办起事来也有板有眼,让人信服。 轻歌点头,平素她参加宴会时,也鲜少着装打扮,除非是四国王仪式那样重要的日子,今日也只是给城主卖个人情罢了,既然城主拿出上等的宝贝来,她也没必要扭捏腼腆故作交情不是。 只是—— 圣罗城城主,当真是一片好意,没有其他的小九九吗? 谁知道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椭圆形的铜镜前,轻歌坐在狐皮凳上,任由婢女开妆奁,为她扑上胭脂。 轻歌平时不施粉黛,饶是在光明顶上,也只是在眼底下盖了一层白粉遮住乌青眼圈,鲜少浓妆艳抹,不过轻歌也没有阻止。 左右一个装扮罢了,也无多大区别,虽说她更喜欢清汤挂面。 此刻,姬月被领到另一个房间,重新束装,不过姬月面露冷气,服饰的婢女们尚未走近便被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逼得窒息。 在姬月充斥着暴戾的眼神示意下,连忙放下托盘,逃也似的离开,心里腹诽,这姬公子太可怕了。 到底是荣登十大公子之首的人,没点真材实料怎行。 两刻钟后,轻歌装扮完毕,换上了金色锦袍,锦袍尾部绣着画中之王富贵牡丹,双袖处更是有凤来仪,织着浮云银线,室内婢女们看着轻歌,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直到姬月走进来。 姬月站在门楣处,露骨的望着轻歌,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轻歌瞅着姬月,眉头微挑,眸色渐深。 今日姬月一身黑色锦袍,腰束珠玉带,袍摆自腹部切成八片褶皱,走路带风,龙行虎步。 见惯了姬月红衣裹身的邪佞模样,如今见姬月着黑衣,束玉冠,倒更似将王。 姬月朝她伸出手,轻歌莞尔,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容的走上前,把手放在姬月的掌心。 两人身影潋滟,月光洒下,百花失色! * 大摆筵席之处,在城主府的东南地段,绿水阁,阁内绿水连绵不惜,楼面奇花异草争相怒放,府外青山峻岭巍峨磅礴,水滴声响起,绿水阁内觥筹交错,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硕大的夜明珠挂在阁楼中央,将这一小方天地映衬的生辉,亮如白昼,一张张酒桌由水晶铸造而成,桌面光滑,晶莹剔透,美味佳肴摆上,香气四溢。 桌分两列,主位是城主之座。 少公主也是嘉宾之一,时隔半日,她身上的伤差不多好了。 今日她特地穿了七彩霓裳过来,为的就是打压轻歌,须知,明日午时,便是她与夜轻歌的炼器比试,满城皆知,绝不能输。 来时,少公主宛如一道彩虹,在夜明珠的照射之下,放射出七彩之光,看的人目不暇接,眼前大亮。 宾客满堂,看见少公主,再想起少公主的艳名,男人们眼中闪烁着邪恶的波动,垂涎的望着霓裳之下少公主淋漓有致前凸后翘的身躯,若不是时机不对,这些男人恨不得扑过去如饥似渴的与公主来一段鱼水之欢。 少公主掩去眼底的轻蔑,如花孔雀般傲然地走上绿水阁。 她的美,是浓艳的。 今晚,她定要姬月看见她的美。 “不愧是西海域少公主,这身姿,这容貌,当真让人羡慕。”说话之人,是圣罗城的一个贵族夫人,微笑的打量着少公主。 顿时,其他人也都开腔,说了不少好话,让少公主面目柔和不少,和颜悦色了起来。 少公主入座后,嵇华、金蝉子也来了,在座的贵族们,多多少少都想巴结下金蝉子,而此次宴席,也是为嵇华而办。 虽说嵇华还在考验时期,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嵇华是金蝉子的徒弟,前途无可限量。 “金蝉大师。”众人起身相迎,少公主也不例外。 虽说白天金蝉子驳掉了少公主的颜面,但少公主冷静之后,便把一切归咎于夜轻歌身上,金蝉子依旧是她的信仰。 金蝉子路过少公主旁时,停了下来,看了眼少公主。 众人不解,少公主大喜,她微微低头,强装镇定。 然而,金蝉子只是皱了皱眉,便与嵇华在席位上坐下。 少公主脸色僵硬了一瞬便恢复如初,左右,她有的是时间让金蝉子接受她。 尤其是明日,想到能当着金蝉子的面消灭夜轻歌的气焰,少公主便没由来的开心,比试一旦赢了,她定要亲手断了夜轻歌的手,挖了她的眼。 人群之中,端庄优雅的贵族们不免交头接耳,着实是因为今日参加晚宴的都是四星大陆的大人物。 “听说蓝姑娘早已到了落花城,想必今日晚宴她也会来吧。” “梅境主和蓝姑娘都住在府上,没理由不来。” “三个月前,秦淮两军交战,兵败如山倒,壮士割腕,蓝姑娘一曲悲秦淮宛若天籁,让人神魂颠倒,思之不忘。” “啧啧,蓝姑娘以温柔秀丽闻名天下,不过想来各位都知道一年多以前,梅境主为娶四国王推迟四朝大战,却又在大婚当日因蓝姑娘离去,今晚三人同聚一宴,十大公子之首的公子姬也来了,如此精彩之戏,难得一见啊。” 其他人,皆是议论纷纷,无不是在讨论,蓝芜与夜轻歌,今晚谁会更出彩些。 少公主见自己被忽视冷落了,不由地攥紧了手中的酒杯,直到纯金打造的酒杯变得扭曲变形。 说时迟,那时快。 绿水阁深处,逆着月色,两道身影徐徐走来。 男子着白袍,系玉带,丰神俊朗,貌若潘安,女子身穿深蓝长衫,复古典雅,温柔似水,发髻半挽,如水长发散下,绑着红绳。 俊男美女,可谓是天仙配。 众人心里较量一番,依旧忍不住赞叹。 “蓝姑娘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蕙质兰心,若我是梅境主,我也非要此佳人不可。”说话之人,是圣罗城贵族世家中的风流公子,一双眼睛盯着蓝芜的娇躯看。 其言下之意,没有踩高捧低,但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不能怪梅卿尘做那负心郎,有温香软玉蓝姑娘在怀,谁会要那浓烈清冷的夜轻歌? 更别说此女怀大抱负,有雄心壮志,更是四国之王,千载难诉的女中豪杰,谁能驾驭?谁又敢与之比肩? 第863章 鸿门宴 梅卿尘麾下的浮生境,在一年来巩固了地位,虽说没有招兵买马扩大势力,但也没人轻易敢动。 梅卿尘温文尔雅,蓝姑娘柔美清婉,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可谓是羡煞旁人。 在这一段佳话之中,轻歌俨然成了可恶的第三者。 轻歌偶然间去茶馆听书时,也听到过梅蓝二位的佳话。 是以,说书先生如此道:“梅公子是隐世宗族的公子,年少与蓝姑娘相知相爱相守,然,宗族不允许自家公子娶外族之女,便加以阻拦,两人决定私奔,路上遇到埋伏暗杀,关键时刻,蓝姑娘为救梅公子,身中一剑,性命堪忧,梅公子将蓝姑娘的躯体封存在冰谷,世人都说蓝姑娘药石无医,梅公子重情重义,心如刀割,如何也不相信此事,梅公子四处游荡时,遇见夜三小姐,夜三小姐看中梅公子背后的宗族势力,起了贪婪之心,便设计救下梅公子,让梅公子心怀愧疚,以身相许,梅公子也是爱憎分明之人,一时疏忽,以为自己爱上了夜三小姐,便赐予一场盛世婚礼,大婚当日,冰谷里的蓝姑娘醒来,梅公子得知此事,逃婚离去,与蓝姑娘在冰谷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当时,乔装打扮的轻歌听到这番话时,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也愈发冰冷。 在这段故事里,她成了心机叵测,贪得无厌,夺人所爱的恶毒女。 可谁人知,遇上梅卿尘,是她的飞来横祸? 城主府,绿水阁,嵇华起身相迎,梅卿尘、蓝芜二人在左侧次位上坐下。 下午,梅卿尘虽惹了一身伤,膝盖骨断裂,手腕脱臼,不过,蛇葬拿出了灵丹妙药为梅卿尘接骨,会医术的蓝芜也处理了其他伤口。 而梅卿尘的忍痛能力也比常人强,光鲜亮丽的外袍一穿,不知情的人倒也看不出个所以来,至于知情的人,也不会蠢到提及此事。 说至此,不得不说的就是蓝芜医师的身份,她圣名在外,博得天下百姓之心,是尊贵的医师,却经常不要诊金,为寻常之人医病。 片刻后,圣罗城城主便大步流星的走来。 城主年方四十八,双目炯炯有神,精光四射,薄唇紧抿,不怒而威,两鬓间生出了些许白发,他的身后,婢女侍卫站成两列。 走上绿水阁,城主眼底的威仪少了些,他哈哈大笑,缓解气氛,在主位上坐下,道:“今日之宴,诸位不比拘谨,只当是在自家便好。” 其他人纷纷祝贺城主之子嵇华天赋异禀,能得到金蝉大师的青睐,随后献上贺礼。 梅卿尘自袖中掏出一只巴掌般大小的成年白鹤,白鹤嘴巴尖锐细长,雪白的柔顺毛发象征着高贵纯洁,众人全都朝这里看来,惊讶无比,还没人见过这么小的成年白鹤。 “这是昆仑山下仙鹤,身上氲着仙气,若圈养此鹤,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梅卿尘站了起来,爽朗的道:“城主忙于劳累,可将仙鹤放在房间。” 一说是仙鹤,别说城主眼前一亮,上了点年纪的男人们,全都贪婪的看着这只仙鹤。 年纪越大,且拥有权势的男人,当然恨不得能长生不老,永享富贵。 梅卿尘指腹在仙鹤上温柔一点,仙鹤便飞了起来,落在城主的肩上,充满了灵气。 城主喜上眉梢,大笑,“梅公子有心了。” 梅卿尘淡淡一笑,那温润模样,让宴席上的许多少女芳心暗许。 宾客们又交谈了一番,忽而,城主眉头一蹙,扫了眼嵇华,问道:“华儿,酒过三巡,怎不见王爷和公子姬过来?” 嵇华也是不解,“我早便派婢女将金袍送了过去,应该不会迟到才对。” 这般说着,嵇华便让下人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城主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顿时,一个个私下里讨论道:“这夜轻歌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王不成?不过就是个花架子罢了,还以为这圣罗城归属四国?” “世人都说夜轻歌乖戾,如今过来,简直目中无人,狂妄,还真以为能在圣罗城只手遮天?” “看看人蓝姑娘,医者仁心,善良温柔,也难怪这夜轻歌被北月冥退婚了后,还被梅公子逃婚。”这一番话,是少公主趁乱说的。 她并不喜欢蓝芜娇柔的性子,但若是能踩夜轻歌一脚,倒也是喜闻乐见的。 “……” 四下里,讨伐轻歌之声此起彼伏。 圣罗城的贵族们皆是不满轻歌这种傲慢的态度。 金蝉子似笑非笑的坐着,他看了看蓝芜,又看了看少公主,最终,灰浊的目光落在了不动如钟的城主身上。 金蝉子眼含嘲讽之色,鸿门之宴,各怀鬼胎,他倒想看看,那小妮子,会如何瓦解今日之局。 也就在此时,一黑一金两道身影并肩而来,众人眼前一亮,甚是窒息。 月色皎洁,夜明珠的光辉下,女子一身金袍,雍容典雅,牡丹花开,贵气逼人。 金色,是一种很张狂的颜色,象征着尊贵,尤其是两种极端,若是穿不好,便是俗气,可一旦穿出来了,那就是君临之势。 很明显,轻歌穿出来了,当她有了一统天下的念头后,着此金袍,更是有种帝王权威. 沉重的压迫感,直逼整座绿水阁,在座宾客,皆是变色,就连圣罗城城主,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贵族们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夜轻歌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场,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自西寻一事后,轻歌头顶的君主气运成了紫色,便也拥有了压迫人的帝王气势,但平常她不会轻易释放出来,除了忌惮心脏捣药外,便是不想过于惹人注目。 可宾客们诟病她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若她不给出点态度,这场晚宴,她势必要低头。 至于迟到一事,真不是她故作高傲摆架子放慢速度,是在来的路上遇见刺客. 刺客的目的是张将军,但张将军却伤在了他们的路上,姬月就不得不出手,杀了刺客后,张将军拉着她的手感激不尽,血染到了手上,婢女便让她原路返回,清洗血迹。 一来一回,便把时间耽搁了。 不过,轻歌也算是清楚,这是鸿门宴,兴许,是针对她的。 她不相信城主府会随便进来刺客,还在如此关键时刻,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让她更加相信,张将军是受城主指使,拖延她的时间,让宾客们不满! 第864章 海鲛 绿水楼阁,满座宾客噤若寒蝉,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徐徐走来的一对男女。 城主一愣,而后站了起来,笑脸相迎,“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四国王,这气度,放眼天下,也属翘楚,看来我老了,后生可畏啊。” 轻歌盛气凌人的来,显然是不悦宾客们的谈话,圣罗城城主这番话,也算是给轻歌一个台阶下。 起码城主没有在明面上与轻歌对上,甚至还给了轻歌无限荣光恩宠。 轻歌心底里闪过一丝冷意,正因为如此,城主这个人才不好对付,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卖什么药。 心里虽是这般想,轻歌脸上却浮现了一抹笑。 婢女想要搀扶她上绿水阁,姬月冷眼一横,婢女心惊,惶恐不安,姬月不予理会,走上前,敛起一身戾气,动作温柔如护珍宝般扶着轻歌走上台阶。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她没这么娇气! 不过,姬月摆足了态度,她也不可能拂袖不理人。 姬月想法很简单,当出现在绿水阁长廊的那一刻,他便看见了梅卿尘、蓝芜。 他所在的时日不多,但他想借今日晚宴之手,宣告天下,没有他梅卿尘,夜轻歌依旧有人怜,而她背后的那个男人,不比梅卿尘差。 少公主目不转睛的盯着姬月看,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她羡慕,她嫉妒,她愤恨。 若没有夜轻歌,兴许,被姬月这般对待守护的那个人就会是她,想想就春心荡漾。 然,少公主却不知,若没有轻歌,她连遇见他的资格都没有。 轻歌、姬月二人在右侧次位上坐下,她慵懒的看了眼城主,并没有接过适才城主的话茬,她是聪明人,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她也心狠手辣,她这般态度不是傲慢,是警告,警告城主,不要乱了分寸,否则,她不怕在圣罗城闹出些什么来。 城主清楚轻歌此番举动中的深意,却装作不知,转头便与梅卿尘谈笑风生,梅卿尘不卑不亢,谈吐间有书生气息,却比书生多了少许高贵优雅。 许久,城主才看向轻歌,笑道:“四国王,此番宴会你迟到了,要自罚三杯才好。” 有城主带头,宾客们纷纷叫好。 轻歌目光迸射出冷意,不动声色。 旋即,她清贵一笑,直接端起铂金酒壶,仰头便喝,晶莹的水线倒入口中,一滴不洒,全都入腹,把酒壶重重砸在桌上,轻歌面色红润,凤眸一挑,竟是多了些妩媚之情。 “城主,如何?”轻歌笑望着城主,只是皮笑肉不笑,眼底是渗骨的寒意。 “都说四国王酒量过人,千杯不醉,果真如此。”城主道。 姬月淡淡的瞥了眼酒壶,脸色微黑,他也想帮轻歌挡酒,只是想想他那不堪入目的酒量…… 轻歌深知姬月的想法,嘴角的笑意微微柔和。 她不是深闺的碧玉,不过一些酒水,还没有矫情到要姬月来挡。 此刻,因轻歌二人前来,绿水阁的气氛有些僵硬。 城主肩上的仙鹤,发出了几道清越之声。 少公主双眼一亮,盈盈站起,双手作揖,道:“城主,此次前来府上准备不周,并未有什么奇珍异宝拿得出手,还望海涵。” “能来即可,少公主客气了,若是有心,就回去替我向海王问一声好。”城主淡淡的道。 少公主眉头一挑,“这是自然。不过,既然已经到府上了,就不能两手空空,青儿,把礼物呈上来,礼轻情意重,还请城主不要嫌弃。” 少公主身后,名为青儿的婢女将手中盖着红布的托盘端走,置于城主的桌上,城主一面笑,一面掀开红布,“少公主有心了。” 红布掀开后,深蓝的光华笼罩着绿水阁,就连阁楼之下的环形水流,都闪烁着粼粼的幽蓝之光。 “海鲛,竟然是海鲛!” “少公主真是大方,连海鲛都拿了出来。” 据说,深海之下,有一座神秘宫殿,海底有美人鱼,鲛人,海鲛便是鲛人临死前的一滴泪,沉淀千年后,吸收了海之元素,逐渐形成深蓝琥珀,但比琥珀多了些灵气,服食海鲛的话,能脱胎换骨,洗筋伐髓,不仅能更改人的天赋,还能让滞留瓶颈的修炼者,一举突破。 海鲛是西海域之宝,百年才产出一颗。 这粒海鲛,是海王赐给少公主的,少公主本想等成为金蝉子之徒后,借助海鲛的力量,一举突破,届时,她的修炼必定有所长进。 把海鲛送给城主她也肉痛,但若是能借此让轻歌下不了台,别说一颗海鲛,就算把整个西海域拱手送人,她也在所不惜。 女人的仇恨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可一旦恨了,便是不死不休。 轻歌目光冷淡的扫了眼托盘上的海鲛,忽的明白了什么,浅浅一笑,嘲讽的看了眼少公主。 蠢! 太蠢了! 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简直蠢得人神共愤。 少公主本就洋洋得意,看见轻歌瞧过来的眼神饱满轻蔑之意,少公主勃然大怒。 就在她要发怒之际,城主的声音让她找回了理智,“少公主,这礼物太贵重了。” 少公主忍住气,声音扭曲了几分,“城主,我听说你停留在二剑灵师足足有十年之久,若是有海鲛的话,必定会事半功倍,这只是我和父王的一点小心意罢了,城主不必客气,左右圣罗城和西海域一直相敬如宾,不是吗?” 脑子机灵点的人都心知肚明,百年一粒的海鲛,海王是不会送给圣罗城城主的,此事只是少公主自作主张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推却公主的一番好意了。” 城主挥了挥手,便有暗卫前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海鲛拿走。 众人一阵羡慕。 不过,这海鲛一旦落入城主的口袋,想要拿回来,难! 少公主心在滴血,当初为了得到这海鲛,她可是用了好一番苦肉计,甚至在鬼门关游荡了一圈。 回到原位的青儿拉了拉少公主衣袖,似在提醒些什么。 少公主双眼清醒,她尽量保持风度,看了眼轻歌,冷嘲热讽道:“四国王尊贵无限,身怀奇宝,想来送上的贺礼,定是不凡。” 第865章 万兽临,飞鸟迎! 少公主言笑晏晏,瞥了眼城主肩上的仙鹤,不怀好意的道:“这仙鹤真是充满灵性,可见梅公子是忍痛割爱了。” 梅卿尘怎会不知少公主是在给轻歌下套,便不理会,少公主面色一僵,片刻后又笑了起来,道:“四国王,我很好奇,你会拿出什么贺礼来,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呢?” 一番话,少公主说的有理有情,只是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她似乎已经看到轻歌吃瘪变脸的模样。 是以,梅卿尘赠予仙鹤,少公主献上海鲛,这种时候,轻歌若是献礼,定要拿出比这二人好的来,否则平白惹人笑话。 轻歌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嘲讽之色。 她没必要去为了争个面子把好的宝贝拱手送人,即便没拿出好东西来,无非让人冷嘲几句,可少公主,却是真正损失了一件宝贝,只怕海王得知此事,会大发雷霆之怒。 轻歌正想随便从虚无之境里拿个不痛不痒的东西出来,姬月却是按住她的手。 轻歌不在乎世人言语,但他在乎。 “少公主,看清楚了……”姬月冷笑,眼中杀意稍纵即逝。 音落,狂风起,悬挂于空的夜明珠在风暴之中摇摇欲坠,最终崩裂开,化为无数碎片,天女散花般洒落在四面八方,银色光点美如画。 然,当夜明珠碎片湮没在土地上后,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姬月阴绝一笑,将妖王之力释放出去,登时,整座圣罗城的野兽,都齐齐嘶吼,面朝城主府的方向,跪拜了下来。 宴席上,宾客们都是世家贵族,多多少少也都契约了兽宠,只是现在,这些兽宠都跃了出来,匍匐在地,俯首朝拜,野兽们受到妖王威压,全都瑟瑟发抖,犹如待宰的绵羊,双眼之中充满恐惧。 姬月打了个响指,顿时,几只庞大的飞鸟盘旋于空中,不断嘶鸣,白色的眼睛宛如珠玉,散发出光华,照亮城主府,乃至于整座圣罗城。 飞鸟周围,甚至有隐世的凤凰翱翔,火红幽蓝的凤凰,在天空中朝绿水阁做出了跪拜的姿态。 万兽临! 临近圣罗城的山脉深处,魔兽们全都兴奋的仰天嘶吼了起来,午夜狂欢,一声声怒吼,此起彼伏,牢固不可破的圣罗城似乎在颤抖。 城主脸上的祥和姿态有些龟裂,他看着如此奇景,震惊的看着姬月。 公子姬,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有多么强大深不可测的实力,才能召唤出这样的画面? 金蝉子半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雍容而坐的姬月和面色清冷的轻歌。 人中龙凤! 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嵇华,此刻也震惊的合不拢嘴。 少公主愈发火热的看着姬月,那露骨的感情,恨不得将姬月给吞了。 看,这就是她心之所向的男人,如此优秀,如此强大! 四周贵族,全都心惊不已。 梅卿尘双眸渐黯。 暗处,蛇葬眼神意味不明。 姬月优雅的把玩着手中的琉璃杯,随后,他如君王般瞥了眼城主,道:“万兽拜,飞鸟迎,这是我们夫妻二人送于城主的贺礼,城主不要嫌弃才好。” 语气,不容置疑。 轻歌轻笑,这些飞鸟、野兽哪里是朝拜城主,分明是他才对。 “公子姬如此劳师动众,我怎敢嫌弃?”城主敛起眼底的震撼,道。 “劳师动众?”姬月嗤声道:“城主,本座可没劳师动众,只是动了动手指罢了。” 众人:“……” 金蝉子摇头。 嚣张,狂妄,可他喜欢! 城主脸色变了变,只是姬月的实力摆了出来,他也不敢拿乔,便笑了笑,说道:“公子姬年纪轻轻实力过人,王爷好福气,羡煞旁人。” 果然,席位上的少女们,全都羡慕的看向轻歌。 轻歌面无表情的坐着,双眼深幽如潭,古井无波。 姬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无非是想告诉天下人,她的男人有多强大,动她之前也要先掂量下自己实力。 不得不说,轻歌心里满是温暖。 被人护着的感觉,也不差。 然而,城主说完话后,姬月周身爆发出强烈的戾气,绿水阁内的人,全都面色大变,脸庞青白,那疯狂的气场,直接朝他们碾压而去,实力差距离姬月最近的婢女更是一口血吐了出去。 城主脸色微变,这公子姬真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人,适才还有商有量,现在说变脸就变脸。 可更让城主震惊的是,他是巅峰二剑灵师,距离三剑只差临门一脚,在姬月的威仪气压之下,竟也无法招架。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厉害。 城主将那点儿玩味的心思收了起来,满脸郑重。 他不能得罪这两个人,否则,将引来滔天大祸! 在姬月的威压之下,少公主、梅卿尘最惨。 梅卿尘的白袍上渗透出鲜红血迹,实力较弱的少公主则是面色青紫,鲜血自七窍之中流出。 她就算再愚蠢也看得出,姬月动了杀她的心思,她咬牙切齿,不可置信的望向姬月,她那么爱的男人,竟然要杀她? 不会的,绝对不会。 少公主凶狠的瞪着夜轻歌—— 一定是这个女人让姬月如此做,真是好狠辣的心肠。 若是轻歌得知少公主的心思想法,怕是会被此人的脑回路气的吐血,少公主都已经存了挖她眼断她手的想法,姬月为她出口气,她就成了恶妇? “阿尘。” 蓝芜担心的喊出声,想要为梅卿尘疗伤,梅卿尘握紧她的手,正襟而坐,脊背挺直,瞳眸冷淡的看着姬月。 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 蓝芜心一痛,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姬月冷嗤。 他也没有很过分,见好就收,渐渐收敛了权威之气。 而后,他似笑非笑,道:“城主,你刚才说了什么?” 城主愣住,对上姬月凛冽的眼,心脏疯狂跳动。 他的心,仿佛被这只宛如黑鹰般男人控在掌中,只要一用力,他就死了。 不知不觉,城主惊出一身冷汗,内衫全部湿透。 他适才说了什么? 难道是他惹怒了公子姬? 城主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来,到底是哪句话触到了公子姬的底线。 第866章 爱妻如命 城主当然不知道,就连轻歌也不明白。 旁侧的嵇华仔细回想城主说过的每一句话,忽的眼前一亮,“公子姬,可是‘王爷好福气’这一句话?” 姬月的面色柔和了几分,但那深掩之下凶戾依旧让人心生惶怕。 嵇华见此,知道自己赌对了。 城主大惑不解,其余人也都一头雾水。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姬月双手环胸,脊背深陷入靠椅之中,周遭,落针可闻。 许久,姬月扯了扯唇,才道:“城主,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是王爷好福气,而是本座福气好,三生有幸才得一佳人,难道不是好福气吗?” 轻歌恍然大悟,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些,她眼角余光看着姬月冷硬凛冽的侧脸,心底里无声的叹了口气,姬月太偏执了,左右不过一句话罢了。 因轻歌和梅卿尘的尴尬关系,姬月表现出再优秀的手段,不明事理的愚昧之人还是会一根筋的认为夜轻歌是梅卿尘不要的人,姬月捡了个烂摊子。 而姬月适才的固执,却是把轻歌所剩无几的尊严给捡了起来,他肆无忌惮的让人知道,他宠她爱她,他有非凡的实力,但眼中只有她一人。 不是夜轻歌有福气,是他姬月有福气! 姬月是有野心,有抱负,干大事的人,而这样的男人不会玩为博美人一笑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把戏,女人是衣裳,无所谓爱,儿女情长都不过是野心之下的玩物。 可姬月与之相反,他的宠溺,他的守护,意味着在他的心里,夜轻歌才是头等大事! 即便爱美人不要江山又如何? 他高兴! 贵族女子们,目光含蓄爱慕的望着姬月,不得不说,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踏着七彩祥云而来的英雄,这是女性的权利。 但,英雄何其少! 梅卿尘就坐在对面,他眯起眼,看着姬月嚣张的姿态,轻歌眼底的温柔之意,忽的,梅卿尘心脏一痛,往事历历在目。 莫里斯峡谷,西海域,凤凰山…… 那段遥远短暂的路程,他们从相知到相爱,哪怕最后携手与共,夜轻歌眼里总是有化不开的冰冷和防备,可在姬月面前的夜轻歌,心花怒放,是幸福的。 所谓的幸福,刺痛了梅卿尘的眼。 他不禁想到,当初,夜轻歌是不是从未爱上过他? 那段美好的旅程,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便生根发芽的往外扩散。 “阿尘?” 蓝芜见梅卿尘隐隐有黑化的状态,忧虑的喊了声。 温软之声让梅卿尘回过神来,梅卿尘低头,见蓝芜细腻白嫩的手被他攥的有些发红,梅卿尘很是愧疚,松了松手,一抬眸,却见对面的黑袍男子戏谑的看着他。 梅卿尘面色漠然,与之对视。 姬月冷笑,嗤之以鼻,忽的,他将轻歌耳边一缕几不可见的碎发勾至耳后,同时低下头,双唇似有似无的自轻歌白皙的脖颈上擦过。 轻歌恼怒不已,面上虽然镇定,但耳根子却红透了,饶是她再无耻,也做不到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与姬月亲热,打情骂俏。 轻歌咬碎一口银牙,恨恨的瞪了眼姬月。 许是酒后燃情的缘故,轻歌的双眸如水,不再清冷如霜,这一瞪,反而更像是嗔怒,娇媚,看的姬月止不住笑意,眼底愈发温柔,凑在轻歌耳边,轻声道:“夫人,别闹。” 到底谁在闹! 轻歌就差炸毛了,然,一声夫人,却让她心底涌上难以言喻的酥麻之感。 姬月眼神万分温柔,他想起当初在轻歌面前的忐忑不安,怕轻歌厌恶他,怕他进不了姑娘的心,更怕天下人欺负他的姑娘。 好在,苦尽甘来,他终于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成为他的靠山。 她也只是他一人的夜轻歌。 如此想着,所有的痛楚苦难便也值得了。 其他人兴许瞧不见,又或者不敢正面与姬月相对,而坐在对面的梅卿尘,将姬月二人的眉目传情尽收眼底。 梅卿尘眼神愈发阴鸷。 城主异常精明,察觉到姬月、梅卿尘的暗潮涌动,便爽朗笑了几声,说:“公子姬情深似海,爱妻如命,真是十佳好丈夫。” 一种话,有两种意思。 至少,上位者就算情深似海,也绝不会把他的深情显露出来,没有谁愿意衷心追随一个爱情至上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成不了大事,也太危险,跟在这种男人身边,绝对没有安全感。 但姬月不在乎。 甚至当城主说出爱妻如命的话来,他满心欢喜。 妻—— 是的,终有一日,她会成为他的妻。 他不是封建古板的人,一定要那所谓的名分,只是他陷得太深了。 城主以及众人见姬月一改适才暴君模样,变得喜气洋洋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了起来,不由一愣。 随之,惊叹。 这公子姬,还真是把夜轻歌放在心尖上宠。 贵客们看着面色霜白的夜轻歌,男人们都同情的看着姬月,哪怕他们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这种女子,太优秀了,平常人,驾驭不了。 也正因为她的优秀,才会让内心不平衡的人群起伐之。 可他们不是姬月,不懂他。 就算夜轻歌是毒,他也甘之如饴的饮下。 他的女人,他来宠就好。 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谈何天下雄伟抱负? 因姬月嘴角上扬,心情变好,宴席的氛围也不再那么压抑。 万兽还在朝拜,飞鸟依旧飞扬。 姬月表示心情很好,也不给什么下马威了,大手一挥,跪在绿水阁的契约兽们都颤抖着身躯回到了虚无之境,天上的凤凰以及充当照明工具的飞鸟全都一哄而散,消失在浓浓黑夜里。 来之快,去之快,令人咋舌。 只是,没了眼瞳发光的飞鸟,绿水阁一片漆黑。 城主就要让奴才去重新置办夜明珠,姬月却是扬起手,狂风起,埋在地上的夜明珠碎片全部拔了起来,在暴风漩涡之中,拧为一团,竟是破镜重圆,融合成原来的模样。 完好的夜明珠,挂回了远处。 四处,满是震撼。 城主双眼稍微暗沉。 就算是落花城城主,也不敢说能让碎裂的夜明珠缝合回原,焕然一新。 第867章 狗咬狗 天地无声,无赖寂静。 四下里,落针可闻。 破镜重圆的夜明珠不需要任何支撑,凌空悬浮在夜色浓郁的高空之上,水银色的光芒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周遭,皆是吸冷气的声音。 俨然是一场视觉盛宴。 圣罗城在四星大陆都能排的上名号,城中的贵族见过的强者也不少,可从未有一个人,让他们从灵魂深处衍生出膜拜之感。 少公主几乎要嫉妒的发狂。 城主颇为尴尬,姬月此番举动无疑是在打城主的脸,若是什么无名小卒的话,城主定然会把人轰出去,然而,姬月强大无比的实力压制摆在那里,是的,他狂妄高傲,矜贵优雅,不把圣罗城放在眼里,可他有这个资格,毫无疑问,他释放出的实力震慑到了绿水阁的所有人。 不过,城主也是心思沉稳之人,他脸色一僵后,眼底最后的一丝戾气也彻底消失不见,浮现祥和的笑,瞥了眼狼狈不堪的少公主,城主道:“少公主,让医师来为你治疗下吧。” 宾客们的视线全都落在了少公主的身上,少公主七窍流血,脸色惨白,就连精心挽好的发髻都有少许紊乱。 少公主咬了咬牙,愤恨的瞪着雍容清冷的轻歌,她不能理解,为何光芒万丈的那个不是她? 她处心积虑,甚至把珍贵的海鲛都拿出来了,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甘心,她不甘心! 双手微微攥紧,少公主内心在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如花似玉的面容龟裂出了扭曲狰狞。 对面,轻歌手执酒壶,仰头便喝,城主府拿出了上好的梨花酿,她天生爱酒,最是牛饮,不喜这种浅酌小尝,既然有姬月为她撑腰,她也没必要端着。 城主见少公主不说话,只是阴鸷的瞪着轻歌,城主微微蹙眉,他以为这少公主至少是贵族女儿,没想到也这么不识大体。 城主吩咐下人去请医师过来,不一会儿,下人回来,道:“城主,城外张家出了事,张医师傍晚急冲冲的走了,明日清早才会回来。” 张医师是城主府的御用医师,若是张医师不在,少公主身上的伤就麻烦了。 城主拧着眉,见少公主一脸煞气,有些头疼,若不是他需要海鲛才能突破三剑灵师的话,还真不想把这个麻烦女人请来。 “去医馆请位医师过来。”城主强压着不忿,道。 下人就要离开,蓝芜却是站了起来,温软一笑,道:“城主,何必麻烦,我不就是医师吗?” 城主双眼一烁,随即笑道:“果然是人老了,都忘了蓝姑娘是医师,不过蓝姑娘千金之躯,此事就有劳了。” “不客气。” 蓝芜虽是温婉之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有着柔美的贵气,不凛然,却明媚的恰到好处,她转过头,朝身侧的婢女说:“麻烦去我的住处拿药箱来。” 不得不说,蓝芜有很好的气质,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雕琢过后的宝石,精致的五官流动着柔软的美感,即便是面对低贱的下人,也是温声细语的。 看至此,轻歌饮了口酒,笑着摇了摇头,比之蓝芜,她看起来如此粗俗不堪。 柔软的手陷入了温暖之中,轻歌侧头诧异的望着姬月,姬月面色邪佞,宽厚的手掌紧握着她的手。 轻歌嗤笑,她并不在乎。 蓝姑娘如何,与他何干? 世间有千种人,蓝姑娘是一种,她夜轻歌也是一种。 婢女把纯白的药箱拿了回来,蓝芜提着药箱,走至少公主身边,她用干净的棉布把少公主脸上的血清洗干净,少公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嗤道:“蓝姑娘,你是想在我面前对比出你的善良吗?” 她心肠狠辣,最见不得蓝芜这种温柔的美人。 蓝芜擦拭的动作微僵,“少公主,你伤及肺腑,不要轻易动怒才好。” “怎么?维持不住你的风度了?” 少公主冷笑,眼底的轻蔑显而易见,她扫了眼独自喝酒的轻歌,收回视线,落在蓝芜身上,“虽然我讨厌夜轻歌,可我更恶心你,别总是躲在男人背后跟条狗一样吃软饭,真是让人作呕。” 并非是少公主要找茬,只是蓝芜来为她疗伤时,四周的宾客都在夸赞蓝芜的善解人意,医者仁心,虽没有明说,但也都含沙射影的说了少公主几句,让少公主彻底暴躁了起来。 她吃不了夜轻歌,难道还不能对付一个矫揉造作的蓝芜吗? 蓝芜想为少公主把脉,少公主不悦到了极点,玉手一挥,竟是把蓝芜推得摔坐在了地上,桌上的药箱倒地,杂七杂八的药瓶纱布打落了出来。 少公主也没想到蓝芜身体如此娇弱,随便一推,竟把她推摔了。 少公主懵了。 蓝芜身体很差,而少公主时常鞭挞婢女,手劲也不小,蓝芜摔倒是常理之中的事,但少公主执意认为蓝芜故意摔跤,让她出丑。 少公主咬牙,深陷入四周指责的目光,少公主就恨不得一鞭子把蓝芜给腰斩了。 在蓝芜摔倒的刹那,一直游神的梅卿尘拍桌而起,掠至蓝芜身边,将佳人横抱了起来。 这一刻,梅卿尘如发狂的野兽,浑身上下释放出骇然的戾气,厉色的眼,透露着猩红之意,充斥着杀气,阴冷的扫过少公主的脸,“少公主,请给我一个解释。” 少公主心慌不已,强装镇定。 想起下午在酒楼时,她设计陷害夜轻歌,姬月也是如此护着那个女人,少公主也终将没了理智,狂暴野性,心头的那点惶恐被愤怒驱逐。 她堂堂西海域公主,天之娇女,金枝玉叶,何时受过这些耻辱? 宾客们看着少公主的眼神,或是鄙夷,或是不屑,或是冷嗤,全都汇聚在少公主身上,宛若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地凌迟她。 “梅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公主怒道。 “字面上的意思。”梅卿尘冷漠的道。 姬月倒了杯酒,仰头便喝,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弧,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 狗咬狗—— 有意思,真有意思! “阿尘,我没事,别为难公主了。”蓝芜晶莹雪白的手无力地搭在梅卿尘的肩上。 蓝芜的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少公主。 第868章 意难平 在少公主的眼里,蓝芜看似为少公主说话,其实是打她的脸,在蓝芜善良的强烈对比下,她这个少公主显得愈发狠毒泼辣。 若是平常,少公主也不会如此疯魔,可只要一想到姬月坐在对面,她的神经仿佛正被人用锋锐的刀切开,太阳穴疯狂跳动。 “姓蓝的,你不要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少公主恶狠狠的瞪了眼蓝芜,恨不得将蓝芜给生吞了。 闻言,蓝芜脸色愈发白了。 梅卿尘身上的气焰威仪,直接朝少公主碾压而去,就在那威压要贯穿少公主身体时,城主手掌猛地朝桌上一拍,沉声响起,震耳欲聋,二剑灵师的气势,将梅卿尘的威压隔开,救了少公主一命。 但那威压充斥着血腥暴戾,少公主的手臂依旧被锋刃割开,鲜血横流。 “梅卿尘!”少公主赤红着眼,怒吼。 梅卿尘回头看向城主,城主站了起来,道:“二位,这里是城主府。” 即将突破三剑的二剑灵师,放眼四星,也是数一数二的尊者,姬月不给他薄面也就罢了,毕竟这男人强到变态,可没理由梅卿尘、少公主也能在他头上撒尿。 梅卿尘紧抱着蓝芜,下意识的看了眼轻歌,轻歌一心喝着梨花酿,仿若置身于尘世之外,迷离朦胧的眼,像是乱了情,瞳眸深处却是一片薄冰,似乎,再强烈的火,也融化不开,然,当姬月温柔的为她擦拭掉嘴角酒渍时,轻歌娇媚调皮一笑,风情万种,那层千年薄冰,逐渐融化在意乱迷情里。 梅卿尘承认,那是他不认识的夜轻歌,让他陌生,亦让他贪婪。 当梅卿尘察觉到这个大胆的想法时,脸色一白再白。 “城主,抱歉,是我失礼了。” 少公主愤怒之余,也是心惊。 梅卿尘竟然不顾她的身份,一出手便是毙命之击。 少公主知这不是西海域,倒也能屈能伸,便向城主赔礼道歉。 实在是因为她在这里讨不到好,明日还有和夜轻歌的比试,若是把梅卿尘激怒对她动手,身受重创,明日还怎么比试? 不过—— 少公主轻蔑嘲讽的瞅了眼梅卿尘怀中的病美人。 她和蓝芜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城主还想说什么,梅卿尘快一步道:“少公主,道歉。” 少公主一愣,不解的看着梅卿尘。 梅卿尘只站在那里,脖颈、锁骨、脸庞,皮肤之下,隐约渗透出血纹,那些裂缝,像是刀剑交错落下的痕迹,让少公主惊恐。 “不必了。” 蓝芜皱着娥眉,心一急,便吐出了一口血,梅卿尘更是心疼,身上的凶戾气息愈发严重,一双眼睛犹如苍狼般紧盯着少公主看,大有不逼其道歉誓不罢休的架势。 圣罗城的贵族们,此刻只觉得欲哭无泪。 才走了一个为女人撑腰的公子姬,又来了个为姑娘出头的浮生境主。 城主见梅卿尘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便也缓缓坐下。 毕竟,此事的确是少公主不对,她背后的西海域不好惹,但浮生境也不是什么良善势力。 更何况,少公主只是西海域的一个女儿而已,梅卿尘却是货真价实的浮生境主,再说,若是海王得知他拿了少公主的海鲛,圣罗城和西海域之间情谊,也会出现一丝裂缝。 权衡利弊之下,城主犹如老僧坐定般,细细的品着茶,眯起眼睛打量各人的脸色,突地,城主看向了金蝉子。 金蝉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城主心脏咯噔一下,手微抖,茶水险些都溅了出去,好半天,他才稳定心绪,再朝金蝉子看去,金蝉子却是闭目养神。 城主皱眉,他的心思,被金蝉子看清了吗? 不,不可能的。 此时,少公主神经紧绷与梅卿尘对峙,两人都没有让步。 少公主自觉委屈,目光瞥着姬月,姬月并不关心这边的动静,只是专注的看着轻歌。 喝酒时的轻歌,有一种独特的个人魅力,眉目婉转间,千般风流,万种娇媚,亦正亦邪,喜怒不定,像是天生的上位者,没有蓝芜的温软,也没少公主的嚣张跋扈。 她雍容华贵,身上散发出了梨花酿的清香味道,金色的袍子罩在身上,雍容端庄,清冷纯情,两种极端的脾性融合一体,衍生出了让人沦陷的毒花。 姬月宠溺的望着轻歌,而后擦拭掉她嘴角的水渍,偶尔为她换酒,偶尔揉肩,做起这些动作的时候,那么顺其自然,好像本该如此,天经地义,哪怕当着外人的面,姬月也没有一丝拘谨扭捏。 少公主只觉得双眼被那温馨的画面灼伤了,看着四周宾客冷漠的面目和一心品茶的城主,少公主明白了,在城主府,她孤苦无依。 没人会拉她一把,把她的尊严捡起来。 殊不知,尊严傲骨,是自己给的。 少公主忍住刺骨的痛,耻辱感弥漫全身,衣袖之下的双手紧紧蜷着,尖锐的指甲镶嵌进掌心之中,破开了皮肉,鲜血在指缝中蔓延,痛感清晰,她浑然不知。 少公主低下高傲的头颅,“蓝姑娘,是我失礼了。”即便如此,她依旧是嚣张的,虽说是道歉,到底意难平。 不过,足够了。 梅卿尘只是想挽回蓝芜的颜面替他的蓝姑娘讨一个公道罢了,他也深知少公主的尿性,要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看也不看少公主一眼,梅卿尘抱着蓝芜回到了座位上。 他坐在软椅,依旧把蓝芜抱在怀里,他拿出一方幽兰帕子,温柔小心地擦拭着蓝芜嘴角的血,而后从袖子里拿出药瓶,倒出一粒紫色丹药来,和着温水,为蓝芜服下,蓝芜气色这才好了些,惨白的小脸逐渐红润。 “以后别什么人都医,这世上,太多不知好歹的人了。”梅卿尘道。 刚入座的少公主听见这话,险些气死。 “阿尘,我没事。” 蓝芜想要挣脱开梅卿尘的怀抱在旁边软椅坐下,梅卿尘却用尽力道抱着她,像是在赌气,蓝芜顺着梅卿尘的视线看见了夜轻歌,当即心下一惊,疼得她几近忘了呼吸。 梅卿尘心里堵着闷气,只是少公主恰好撞到枪杆上了,他便把气火,发泄在少公主身上。 蓝芜有了这个认知,脸上的血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白。 她瞳孔扩大,呈放射状。 阿尘,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 第869章 千金榜 城主府的晚宴,可谓是一波三折。 少公主气馁了,不再胡闹,偶尔嫉恨的瞪着轻歌,偶尔愤怒的扫向蓝芜,默默的喝着闷酒。 绿水阁中央,歌舞升平,琴师抱着琵琶,弹奏出高山流水,舞女露出雪白肚皮,面罩薄纱,翩跹的跳着那异域舞。 轻歌把酒壶放在桌上,黛眉狠拧,听过夜倾城的琴声后,其他人弹奏的音乐,再也入不了她的耳。 话说回来,她倒是挺想夜倾城的。 少公主虚眯起眼睛看着领头身姿婀娜的舞女,冷哼一声,道:“城主,这舞,有趣的很。” 城主爽朗的笑了几声,道:“这些艺妓舞女,都是精通乐理之人,领头舞女,更是上了四星千金榜,千金难求。” “哦?”少公主挑了挑眉,而后一笑,“我倒是听说,能够上千金榜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都是大家风范,前几年四星更有俗言,说是娶人当娶榜上千金,命里带富贵,甚至,去年我生日宴,父王一掷千金,想请千金榜上的姑娘们来西海域,姑娘们可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呢,没想到城主如此阔气。” “阔气谈不上,给诸位助兴罢了。”城主道。 领头舞女脚步偏移间,不堪一握的身影连连偏转,突地与少公主对视一眼,少公主紧抿薄唇,微微点头,舞女不动声色的抽回眼神。 轻歌端坐着,将绿水阁心思各异的宾客们尽收眼底,故此,少公主与舞女对视的那一眼,她也看到了。 这会儿,贵族们都在和城主聊着可有可无的事,那领头舞女,身子转了个圈儿后,脚踝一扭,身子摔倒,竟是要一头栽进姬月的怀里。 姬月面露寒霜,在舞女要扑进他怀里时,一跃而起,落在旁侧的空地上,嫌弃的看了眼舞女,薄情的吐露出两个字,“恶心。” 舞女脸庞罩纱,看不出面色,她摔倒之际额头磕到了桌角,疼痛不已,她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连忙朝姬月道歉。 琴声毕,舞女们也都停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愣。 城主皱眉,仔细端详着领头舞女,突地朝少公主看去,见少公主一副愤怒姿态,城主冷笑一声,便了然于心,倒也没有阻止,在看见姬月的实力后,有些事情,他这个城主不好去做,却可以把少公主当枪使。 少公主,是一把很好的枪。 领头舞女还在道歉,姬月大怒不已,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而后拉过软椅,在轻歌身边坐下,“滚——” 舞女花容失色,脸上薄纱掉下,惨白的脸可怜兮兮,摆出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绿水阁的男人们,心都碎了,却没一个人敢跟姬月杠上。 “有没有伤到哪?”姬月担心的看着轻歌。 众人:“……”公子姬,你的眼睛呢,护短也不是这样护的。 轻歌刚灌下一口醒酒汤,听见姬月的话,险些一口给喷了出来。 发现周遭的宾客们都看向她,轻歌嘴角抽动了一下,自空间袋里拿出药瓶,往受伤的舞女身上一丢,“中级药剂,保你不会毁容。” 这只是普通的低级药剂,不过,这几天雪灵珠与她愈发融合,让她有了惊人的发现,在药剂之中加入雪灵珠之力,会把药剂提升一个阶级。 舞女拿过低级药剂,眉头微蹙,我见犹怜。 其他舞女把她扶了起来。 领头舞女微微咬着下嘴唇,水汪汪的眼,认真的看着轻歌,“夜姑娘,听说你是北月夜家的女儿,待在世家之中长大,想必精通音律舞蹈,不如与我切磋一番如何?” 她给轻歌丢了一个难题,轻歌若是同意了,便是自降身份,若是不同意,便是自傲,甚至会得罪整个千金榜上的姑娘们。 众人里,幸灾乐祸的有之,轻蔑嘲弄的有之,凑热闹的有之。 他们想知道,夜轻歌会如何化解这个局。 轻歌垂下眼帘,掩去狂暴凶戾的气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很明显,是有人给她下套。 轻歌一抬眸,就望见少公主得意忘形的脸。 轻歌冷笑,若非当初冥千绝之事海王欠她一个人情,今日晚上她就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个麻烦给剁了。 “夜姑娘……”舞女柔柔的道。 “你要切磋音律吗?”轻歌问。 舞女怔愣,而后连连点头。 “你在千金榜上排行第几?”轻歌问。 舞女脸色有片刻的慌张,而后道:“奴家排行末流,不入眼。” “放肆!”轻歌手掌拍桌,眼神犀利的看着舞女,“你还想欺骗人吗?你,根本不是千金榜上的人,竟然敢拿千金榜来欺骗世人,城主,舞女是你找的,此事,你要不要管?”转头看向城主。 舞女大惊失色,显然没想到轻歌会发现她的身份。 少公主紧皱着眉,夜轻歌怎么知道? 少公主朝夜轻歌看去,却见夜轻歌嘲讽的看着她,有一瞬间,少公主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仿佛没有任何秘密。 “夜轻歌,你不要胡说八道。”舞女惊怒之下找回了理智,“我怎会冒充千金榜的人?” “是吗?” 轻歌侧着头,目光直直的看着舞女,舞女心惊肉跳不已。 不,她不能自乱阵脚。 冒充千金榜的事情说出去,千金榜绝对不会放过她。 “身正不怕影子歪,夜轻歌,是非曲直都有个理,你若不想切磋,只要承认一句技不如人即可,又何必颠三倒四?”舞女如是道,越说越是个理,越说越有底气。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 “技不如人?”轻歌重复着舞女的话,突地,把手中的琉璃杯砸在了舞女的额上,一缕血迹,流了下来。 这一砸,轻歌并没有手下留情,直把舞女砸的连连后退,狼狈的摔了一跤。 “我听说千金榜的人,锁骨之下,胸部以上,烙着红色蝶印,若你是千金榜上的人,不如让我们看看如何?” 蝴印之事,轻歌是在夜倾城身上看到的,能够无弦弹琴后,夜倾城一举跻身千金榜首位,当时,组织千金榜的人便来寻夜倾城,烙下一个血色蝴蝶印子。 轻歌之所以肯定这舞女没有上千金榜,是因为,四星大陆上一共有十八人上了千金榜,每一个人都气度不凡,心高气傲,至于他们的相貌,世人不知,但轻歌与夜倾城关系密切,看过画像。 少公主给她设下的局,左右不是人,好在,这个局本身就破绽百出。 第870章 蝶印 舞女忐忑不安,惊慌失措,她给了轻歌一个难题,轻歌也还了回来。 是以,因蝶印的地方在身体的隐秘部位,四星大陆虽不是男权至上,但于女子来说,贞操还是相当重要的。 若是不脱,便坐定了冒充的罪名,若是脱了,身败名裂。 舞女身体瑟瑟发抖,轻歌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城主。 她并不是咄咄逼人要夺人贞操之人,何况,舞女也是受人唆使,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少公主才对,她没必要把一个舞女逼入绝境。 城主干咳一声,点了点头,“来人,把她带下去,检查蝶印。” 城主身后两名干净利落的婢女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舞女,舞女不断挣扎,而城主的两名婢女似乎有武功底子,舞女挣扎无果,但她不死心,拳打脚踢,像发了疯似得,那两名婢女也奈何不了她。 “姑娘,不想当众被脱衣裳的话,就乖乖听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轻歌没了耐心,眉头一皱,戾气释放。 适才还在疯狂踹人的女子,身体一下软了下来,惊恐的看着轻歌。 轻歌勾唇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琉璃杯,酒水荡漾出香醇之味,“千金榜上的人,不会随便找人切磋,那是她们的高傲,她们也不会如你这般撒泼,既然你不想走,那便把你送去千金榜吧,你应该清楚,冒充千金榜上的姑娘,会遭来灭顶之灾,若你把幕后指使你的人说出来,便能免受一死,如何?” 说罢,轻歌仰头,灌入酒水。 她双眼迷离的看向舞女,瞳眸之中的寒意结霜,犀利的逼视着舞女,舞女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沦陷进那样的寒瞳之中,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当初,有人冒充千金榜上的人招摇行骗,被发现后,这名女子直接被斩断了四肢丢进乱葬岗喂狼,甚至女子的家人也不能幸免。 舞女惊慌了起来,下意识求救的看向少公主,少公主眉头一蹙,冷冷的道:“夜轻歌,若她真是千金榜上的人,你如此举动,岂不是冒犯了千金榜?” “少公主,不要玩祸水东引的把戏。” 轻歌淡漠的道:“我正是因为敬佩千金榜,才不能让贼人狂妄下去,不然,如何证实千金榜的权威呢?我也说了,实在不行,可以把这位姑娘送去千金榜的代理点,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榜上人,千金榜的检查,总比我们权威吧?” 言罢,轻歌看向城主,“城主,你怎么看?” 城主想坐山观虎斗,她偏偏要把此人拖下水。 她以为城主的目的是少公主的海鲛,如今看来,似乎没那么简单,她总觉得城主留了后手,之所以没展现出来,是因忌惮姬月的实力。 不过,城主瞻前顾后,少公主却是一匹猛虎,盛气凌人,什么都不顾,天王老子来了她也不给面子,真不知道说是英勇还是蠢好。 城主知轻歌注意到了自己,也不隐藏,朝轻歌和煦一笑,道:“我这就派人去请千金榜的人来,恰好圣罗城里有个千金榜的分部。” 城主打了个响指,一道暗影,自黑夜里穿梭了出去。 轻歌挑眉,若她感应没错的话,城主的暗卫,实力是灵师。 拿灵师当暗卫,真是奢侈。 舞女见城主真去请千金榜的人,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少公主也知事无回头路,千金榜的人一来就会发现舞女冒充的事情,她是幕后始作俑者,是西海域公主,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她已经损失了一个海鲛,不能把名声也给败坏,虽然说她没什么名声。 少公主沉下脸,冷若冰霜。 她并非是派人冒充千金榜姑娘,而是把城主请来的千金榜的人绑了后,再让人顶替,为了让轻歌在晚宴上出丑,少公主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她一一失败了。 若是被人得知她绑了千金榜的人,她也没什么好下场。 少公主咽了咽口水,手心发凉,忽然害怕了起来,虽说她做的天衣无缝,可难免心虚,那种心虚源自于怕死。 是的,她就算打死了再多的人,那是因为在她潜意识里,下人是卑贱的,死了再多也无所谓。 少公主暗怒,瞪了眼婢女青儿,此人是她的心腹,一直在她身边出谋划策,不论是献礼海鲛还是绑千金榜姑娘,都是青儿出的主意。 当时青儿还说了,千金榜的人不知是绑架之人是少公主,少公主等捉弄奚落了夜轻歌后,再去解救那几位千金榜姑娘,届时,千金榜的人,就会欠她一个人情。 千金榜是文人骚客爱慕的对象,榜上的姑娘们是世家想娶的端庄妻子,故此,千金榜上的女子,一旦嫁人,便会从千金榜出名,再寻出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等文化精髓的姑娘,凭实力登上千金榜,长此以往,千金榜的爪牙,覆盖四星大陆的大部分世家,世家们的家主夫人,多是出自千金榜,在她们未出嫁时,是千金榜把她们扬名天下,故此,千金榜背后之人,一旦发话,便能借助天下世家的力量。 然,当世家发现这件事后,千金榜的势力已经深入世家,至少世家落了难,家主夫人去求助千金榜,就能稳住局面。 有了这个发现后,世家非但没有阻止千金榜,千金榜上的姑娘们,反而更是成为了英雄男子们梦寐以求的妻子。 当初,千金榜一事轻歌并未记在心上,只当是个榜单而已,天下百姓都很无聊,欢喜列出各种各样的榜,杀手榜,势力榜,十大公子榜—— 林林总总,层出不尽。 但,千金榜是特殊的,他有一种特殊的方法,融入每个势力之中,可,千金榜没有强迫任何人,却让无数英雄为她卖命,只因人情,而不是冰冷的买卖。 这点发现,让轻歌细思极恐。 千金榜十年如一日布这个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千金榜背后,到底是何人掌控? 日后千金榜与她是敌是友? 夜倾城位于千金榜第一,又是好是坏? 轻歌眉头紧皱—— 四星大陆,还真是卧虎藏龙,惊喜连连呢。 第871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绿水阁内,唯有舞女惊慌下粗急喘气之声,以及轻歌喝酒的响动,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城主暗暗打量着轻歌,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回在蓝芜、梅卿尘身上,精光四射的双目,半眯了起来,此次他的计划,重点是这两个人,不过,夜轻歌和公子姬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得从长计议才行。 在暗卫去寻千金榜分部之人时,城主端起满是酒水的白玉杯,朝金蝉子悬空敬酒:“金蝉大师,华儿一去炼器工会,路途遥远,时日很长,就请大师多多照顾了。” “这是自然。”金蝉子捧起酒,隔空一敬,倒也爽快的喝下。 氛围,似乎缓和了些。 “华儿,日后离开圣罗城,可要收敛心性,不要让大师失望。”城主道。 嵇华恭恭敬敬的端起酒,站起,敬:“父亲,孩儿绝不会让人失望。” “如此,甚好。”城主欣慰的点了点头。 嵇华坐回软椅,看向轻歌,笑道:“夜姑娘,这两年来,姑娘的名声越来越大,嵇某很是佩服。” 轻歌放下酒杯,脸色红润,眸光朦胧间破出一把冰冷犀利的剑,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定于嵇华身上,“嵇少主过奖了。” “夜姑娘谦虚了。”嵇华道:“我五年前,去过一趟北月,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哦?”五年前,轻歌还是佣兵,嵇华见的应该是原主本尊。 嵇华笑笑,不再说话。 那时,他恰巧看见夜轻歌自狗洞爬进王府,只为见未婚夫小王爷北月冥一面,结果被王府的人用扫帚赶了出来,可怜兮兮的小脸上,覆盖着半张脸的紫红胎记,看起来面目狰狞,但那一双眼,仿佛是世间最纯净的甘泉,清澈干净,不含任何杂质。 嵇华记住了那双眼,那样的目光,明明满是伤痕,却依旧清澈,倔强又软弱,明媚而黯淡。 听说,她是夜府三小姐,大长老夜青天最宠爱的孙女,她却把自己弄的那样狼狈,小尾巴般屁颠屁颠的跟在北月冥身后。 嵇华望着轻歌白皙无暇的脸,一阵恍惚,时隔五年,人事已非,当初软弱不堪的废物,已然成了美丽高贵的王,她的身旁,站着天下最优秀最强势的男人。 “夜姑娘,能从那样的处境爬起来,成为四大帝国的王,一路而来的艰辛苦楚,只怕常人难以想象。”嵇华举酒相敬。 他是个通透的人,透过夜轻歌光芒万丈奢侈华丽的外衣,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经历。 世人只说她幸运,又怎知为了拥有如今这一切,她付出了多少! 不得不说,嵇华的话,让轻歌动容了。 她挽唇而笑,朝嵇华敬了杯酒,而后道:“彼此彼此,少主在炼器方面,能有如今的成就,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嵇华黯淡的眸绽放了火花,轻歌所言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鞭子,打在了他的身上,刺激着他寒冷的鲜血,痛并快乐着。 海上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面对轻歌,他竟是有相见恨晚之感。 轻歌微笑,且不论城主如何,嵇华这个人,倒值得交。 姬月见轻歌与那嵇华眉来眼去,吃味了起来,闷哼了一声,惩罚似得狠狠捏了把轻歌的手,恨不得将手骨捏断,捏红之后又是心疼不已,心脏微窒,动作温柔的摩挲着轻歌白嫩手掌红了的部分。 手背,有血色的花燃放。 姬月的眼神溺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那是他赠予她的妖王印记。 轻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姬月时而愤怒时而宠溺时而温柔的眼神。 男人呐,真是复杂。 也就只有她能受的了这喜怒无常的男人了。 真不知道没了她以后,他该怎么办。 虽是这般想,嘴角的笑意却不曾褪去,黑眸里的冰天雪地成了缱绻缠绵的柔意。 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没有遮掩,绿水阁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少女们面色羞红,男人们暗叹夜轻歌是红颜祸水,姬月这种人,一看便能君临天下,却为了个女人,甘心拘于人下。 可惜啊可惜—— “听说夜姑娘也会炼器,我这几日恰好在炼器上遇见一个瓶颈,不如晚宴后,姑娘指点一二?”嵇华真诚的道,他曾无意中得到过一把轻歌炼制的匕首,那把漆黑的匕首,虽然没有浩然正气,但别有一般风韵,正邪两立,没有精致的绣花,内里却厚重,端着杀意。 当时,嵇华就想见见,能炼出这样矛盾兵器的炼器师,是怎样的一个人。 如今一见,果然没让他失望。 听得这一句话,轻歌喝酒的动作微僵,而后笑了,嵇华身后有金蝉大师,且是圣罗城的少主,未来的继承人,他说这一番话,除了有真心的成分在,亦想让其他人尊重她。 “炼器之事,我比不得少主,不过能讨论一番炼器心经,还是可以的。”轻歌道。 嵇华点头,眼底愈发欣赏。 若不是因为轻歌是女子,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姬月在,嵇华真想当即拉着轻歌就走,高谈阔论,研究炼器之道。 城主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家儿子,似乎在想,嵇华与夜轻歌交好,于他来说,有利还是有弊。 嵇华皱了皱眉,凑近城主,压低声音,道:“父亲,我不知你今晚想干嘛,但不要去招惹夜轻歌,她不是好招惹的人,至少,这一两年来,招惹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废了。” “你在质疑为父的能力比不上一个丫头?”城主不怒反笑。 嵇华沉默了一瞬,才说:“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父亲,你老了。” 城主诧异,“你真是为父的好儿子。” “夜轻歌不是良善之人,但重情重义,这种人,你要么成为她的朋友,要么与她没有纠葛,她的敌人,下场都很凄惨。” 以他对自家父亲的了解,今晚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他不知道城主把主意打在谁身上,但他难得遇见一个知己,不想尚未相谈,这份情谊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可遇而不可求也。 第872章 步步攻心 城主不再说话,盯着轻歌看的瞳仁,愈发黑深。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言至此,点到即止,嵇华也不再劝说。 其他舞女在旁侧战战兢兢期期艾艾的站着,领头舞女瘫倒在地上,身体软若无骨,一双眼睛布满了恐惧,明眼人都知,她,绝不是上了千金榜的姑娘。 若这种人也能上千金榜,只怕千金榜就没那么权威了。 她求救的看着少公主,少公主置若未闻。 舞女的心,逐渐凉了。 她家人的生命都被少公主手里,若她此时临阵倒戈,只会殃及亲人。 也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当她得知这个任务时,排除异己才接下,少公主说,只要她在夜轻歌面前占了上风,公子姬就会看上她,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更别说是她这种水做的柔软女子。 公子姬很神秘,可他同样强大,如此强大的人,必定是隐世势力的人,舞女成功接受任务后,就已经在做飞黄腾达的美梦了。 可惜,姬月不是英雄。 他本就不近女色,只因夜轻歌是个特殊存在罢了。 以姬月的话来说就是,他万年的孤独只为等她的出现。 “千金榜圣罗城特使来了。”城主府的管家带着千金榜分部特使来绿水阁。 领头舞女瑟瑟发抖,惶恐不已。 舞女似是在害怕,惶恐的情绪蔓延四肢百骸,在她体内疯狂的叫嚣着,终于让她崩溃,她跪在地上,挪动着双膝,爬至了轻歌身边,抱着轻歌的腿,哭喊着,“夜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四国王,你一定有那个实力救我,我不该找你切磋,是我找死,是我不懂事,姑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以后,愿为姑娘做牛做马,若姑娘当真恨极了我,只要姑娘在的地方,我绝对退避三舍,姑娘实在是不喜我跳舞、弹琴,我可以自断一手,求姑娘放过我……” 舞女声情并茂,泫然欲泣,精致的五官无不透露出可怜的气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轻歌这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轻歌冷笑。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幕后之人的确是少公主,难道这舞女就不可恶了吗? 至少在她佯装摔倒往姬月身上扑的时候,眸中的窃喜之色以及看向轻歌时的那一抹轻蔑,并没有逃过轻歌的眼睛。 而如今领头舞女这一番话,看似是在求饶,无不是在说她夜轻歌的恶行,说她夜轻歌仗势欺人,比试不过便用狠辣手段逼人去死。 将一切的错归咎在她身上。 好,很好。 既然已经做了十恶不赦的蛇蝎女,她若不落实这个罪名,岂不是亏了? 轻歌双眼,愈发冰冷。 舞女一面哭,一面朝轻歌看去,那双渗透着寒气的眼眸,把她绞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一时,一怔,舞女竟是忘了哭。 轻歌直接一脚踹在了舞女的脸上,舞女身体翻滚出去,竟是砸在了少公主的身上,这一砸,让少公主也摔倒在地,脸庞在尖锐处一刮,流出一丝血迹。 脸上的疼痛感让少公主懵了,她猛地推开舞女,颤巍巍的抬起手,往脸上一抹,低头一看,手里,是猩红暗沉的血,琉璃尊杯中,倒映出她脸上的印记,一道手指长的血迹。 在轻歌看来,这不算什么,若不是她有雪灵珠之力,只怕她的脸,在与兰无心的那场战斗之中,就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然,少公主尤其看重她的脸。 这道血痕,让她毁容了。 少公主双目猩红,充斥着煞气,她暴怒的情绪不受控制,举起铂金酒壶,猛地朝舞女的脑袋上砸去。 舞女额角流出血液,这一砸,让她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东西,不过,当她看见凶戾骇然的少公主时,一下便清醒了过来,少公主从婢女托盘上拿过滚烫的水壶,就要朝舞女身上丢去。 舞女失声尖叫,在水壶要把她烫死时,一道金色身影,迅速而来,轻歌一手把舞女提了起来,一手握住往下掉的酒壶,同时接住了四溅的热水,一滴不落。 轻歌摇晃着水壶,嘲讽的看着少公主,“少公主,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夜轻歌,你不要血口喷人,随便冤枉我,杀人灭口是几个意思?”少公主咬牙切齿,脸上的蝤蛴血痕衬得她面目可憎,双眼如赌徒般放射出骇人的凶光,犹似魔鬼的尖牙,要将轻歌给活剥了。 当她容貌被毁时,她想对轻歌发怒,可人贵有自知之明,与轻歌斗了这么久,她绝对讨不到好吃,只会让自己更加丢面。 故而,她把一腔烧心怒火,发泄在了舞女身上。 反正,舞女的家人在她手中,此人饶是死,也不会背叛她,不是吗? 是以,少公主此举虽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挽回她的颜面,她虽对夜轻歌恨之入骨,脸面尊严,却也堪比她的命。 舞女吓得说不出话来,美丽的脸庞,煞白煞白,惊恐的看着少公主。 轻歌勾唇而笑,把舞女往安全地带一丢,道:“少公主,千金榜的人来了,你可不能再杀人灭口,不然就有很大的嫌疑了。” “夜轻歌,你放肆!”少公主双手紧攥,恨不得一巴掌甩到夜轻歌脸上去。 “少公主,别轻易动怒,不然你情绪失控,心智不宁,会让人以为你是——做贼心虚。”轻歌笑得渗人。 少公主心神一颤,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已经说了,这跟我没关系,我没有绑架千金榜的人,也没有让人去冒充。” 说完之后,少公主心惊,脸色发白。 此时,千金榜圣罗城分部特使,已经走上绿水阁,恰恰听见少公主这番话。 轻歌语笑嫣然,“如此,公主是不打自招了吗?我可没说是你让人冒充,只是说你有嫌疑罢了,啧,没想到少公主胆魄如此大,不仅冒充,还敢绑架。”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绝对是故意的。”少公主尖声大喊。 “若你光明磊落,不做亏心事,又怎会自露马脚呢?”轻歌转头看向特使,不卑不亢的作揖,“特使大人,真相你已经目睹了,至于如何处置,我就不僭越了。” 第873章 智商是硬伤 千金榜的分部特使,惊讶的看了眼轻歌,在他面前,轻歌没有了之前的咄咄逼人,一举一动,都带着雍容清贵的气度。 特使干咳了一声,道:“既然姑娘如此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轻歌点头,侧身,走回席位,坐下。 特使尖锐如鹰隼的目光落在少公主身上,道:“这位姑娘,可还有话要说。” 少公主如今已经百口莫辩,跳进黄河洗不清。 她闭上眼,道:“阁下,你可知我是西海域少公主?” “原来是西海域的公主殿下。” 特使点了点头,一挥手,身后的身着黑甲的精英侍卫们全都蜂拥上前,将少公主、舞女们包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主殿下该不会是以为用高人一等的身份压人,此事就能掀过去吧?” 少公主瞳孔紧缩,“你想杀了我?” “不,只是暂时关押公主,等找到被绑的姑娘们,再问罪。”特使如是道,语气里有上位者的威压,没有惧怕西海域的威严,也没落井下石,只是就事论事,袒护千金榜该有的霸气。 轻歌一面畅饮梨花酿,一面察言观色,心下微微一惊。 西海域在四星大陆上的影响,远超的四大帝国,甚至有与南冥比肩的趋势,可见西海域的影响力和势力覆盖有多大,而那分部特使,也没有要给少公主开后门的意思。 轻歌慵懒似猫的虚眯起狭长的凤眸,血光乍现。 千金榜,是有多大的底蕴? “你要关押我?”少公主怒瞪。 分部特使看着少公主皱了皱眉,千金榜的势力是在地下进行,若公然之下不把少公主当回事,不仅会暴露出千金榜的实力,还会把千金榜推至风口浪尖。 这件差事,真是一点儿都不美丽。 若是不处置少公主,会影响到千金榜的权威,若处置了,会让千金榜陷入两难以及与四星大陆各大势力纷争的境地。 分部特使很苦恼。 他看了看少公主,而后道:“少公主,你自己走,还是我让精卫伺候你?” 这伺候自然就是直接拖走了。 少公主咬牙切齿,明日午时她与夜轻歌要比试,怎么能跟他走呢。 何况,一个在外地沦落至阶下囚的公主,就算放出来了,也会是她人生的一个污点。 她决不允许这个污点的存在。 城主看出了分部特使的苦恼,他眸子深了几分,正要说话,却见右侧次位上的夜轻歌朗声道:“特使大人,明日少公主与我有一场炼器比试,可否让她如约而来?” 特使面无表情。 城主皱眉,夜轻歌是没有察觉,还是也看出了千金榜的处境,如若是后者的话,此女年纪虽轻,城府极深。 见特使不说话,轻歌也不揉捏,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道:“特使大人,等比试结束后,可以把少公主送去西海域,问问海王的意思。” 一句话,解决掉了特使的难题。 特使双眼几不可见的亮了一下,如今,凶残处置少公主是不可能的,不过,世人都说海王公私分明,且在治罪方面,就算犯罪之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会徇私枉法。 虽说把少公主送回去算是打西海域的脸,但,千金榜的权威绝不让步,唯有把少公主送去西海域,让海王来惩治少公主,才能化解这个复杂问题。 何况,比之千金榜以往处置人的手段,留少公主一条性命,算是给了海王天大的面子。 如此,特使才第一次正眼端详轻歌,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道欣赏之色,“阁下可是四国王?” “正是。”轻歌道。 “千金榜首位的倾城姑娘是王爷的知己好友,在下定会给王爷一个面子,不过,今晚少公主还是要跟我们走一趟,绑架顶替之事,千金榜绝不姑息,必当严惩不贷!”说至最后,特使的脸隐约浮现出了阴沉的黑气。 世人只知千金榜首位的姑娘名为倾城,也不知是北月夜府的夜倾城,极北之地的琴神。 轻歌扬眉,不动声色,内心却在称赞,千金榜在四星大陆的各个城池、疆土上都有分部,仅仅一个分部特使就有如此气场,可见,想要把千金榜的势力连根拔起,难如登天,不过,若是不拔除的话,只能与之交好,为我所用。 “殿下,忍忍就过去了。”轻歌看向少公主,道:“明日午时,我等你。” “夜轻歌,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 少公主忿忿不平,千金榜连她这个公主的面子都不给,却听从了夜轻歌的话,虽然是为她进言,但她还是愤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该死的是,她不能拒绝,一旦拒绝,若明日午时没有赶到场地,这场炼器比试,就权当她认输了。 轻歌冷嗤,不想再跟少公主多说一句话,和胸大无脑的女人交谈,当真是累,她情愿多炼几把兵器,多来几场战斗,也不想面对自以为是的少公主。 特使不悦的看着少公主,若不是他顾及太多,就直接把这聒噪的女人给拖走了。 夜轻歌说的话,是给了这个特使一个台阶下,解决掉了棘手的问题,既维护了千金榜的尊严,也没有和西海域杠上。 可惜的是,少公主不领情。 特使摇了摇头,一挥手,精卫们便架住了少公主,不理会少公主的挣扎,带少公主离开。 少公主频频回头,怒目圆睁,“夜轻歌,你别高兴的太早,明日午时,我定要你不得好死。” “封了她的嘴。”特使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怒气。 立即有侍卫裹着布狠狠塞进了少公主的嘴中。 “诸位,打扰了,在下告辞。”特使彬彬有礼,带人风风火火的走。 远处,似乎还有少公主不甘心的呜咽声响起。 轻歌重回软椅,姬月握住了她的手。 姬月双目幽深的望着少公主的背影,完美的嘴角勾起恶魔的弧度。 少公主被精卫们钳制着,即将消失在宾客视线的她,突地脊背僵硬住,猛然回头看去,惊恐地瞪大眼睛。 绿水阁里,雾气缭绕,似乎霏霏长乐之音响起,席位上的男子,摇晃着夜光杯,葡萄美酒相映生辉,他看着她,邪邪一笑,剑眉星目里流动着彻骨的杀意寒气,波涛汹涌! 那一刻,少公主如临死神。 她深刻的感受到了,她爱慕的男人,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烈火烹油。 刹那间,少公主满脸哀伤悲恸。 第874章 魔鬼的爪牙 少公主、舞女们被千金榜的人带走后,宴席陷入了诡异的气氛当中,轻歌浑然不知般,涂着红蔻的素手端紧精致的杯子,酒水里倒映出她那张美丽妖娆的脸,轻歌心口窒息难耐,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恐怕当初作为佣兵在各种热带雨林、丛林、山脉、危险国度做任务之时,她也想不到,未来有一日,她也能华袍着身,奢侈富贵吧。 姬月翻腾着血液的瞳眸,紧盯着轻歌的侧脸,这一刻,他觉得她虚无缥缈,哪怕有妖王印记和骨髓烟的存在,哪怕他与她十指相扣—— 姬月不动神色的垂下眼帘,手中却加重了力道,轻歌讶然的朝姬月看去,姬月嗜血的眼,包含深情凛冽,此时正目不斜视专注的望着她,犹如漩涡风暴,要将她彻底湮没。 轻歌轻轻地叹了口气,反握住姬月的手,男人宽厚的掌心,虽微凉却温暖,填满了她空洞冰冷的心。 在这场名为爱情的战役之中,她比谁都小心翼翼,也比谁都爱得轰烈,她怕背叛,怕不信任,所以毫不保留的把所有秘密展现给姬月看,她清楚,姬月之后,再无男人能走进她的心里,她相信姬月不会以爱之名背弃她,可她坚硬凉薄的灵魂深处,是欲动的不安。 她孤注一掷,耗尽所有力气,若姬月敢走梅卿尘的路,那她当真会崩溃。 她爱的血腥,爱的极端。 要么爱,要么死。 至此,轻歌才明白,两世相加,她爱的人只有姬月而已,若梅卿尘没有逃婚,姬月没有袒露情感,兴许,她也会以为梅卿尘是她的良人。 那侧,城主复杂的用余光打量着轻歌,轻歌与千金榜特使说的话,正是他想说的,卖千金榜人情的机会可不多,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被人抢占了先机。 城主沉下眸子,眼睛里爆射出寒光。 “王爷智勇双全,当真是女中诸葛。”城主试探性的开口。 “在城主面前,不过都是班门弄斧罢了。”轻歌冷冷地把话茬踢了回去。 “王爷谦虚了。”城主看了看在座宾客,笑道:“连落花城城主都夸赞过的女子,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有此殊荣。” 永夜生—— 轻歌皱眉,“侥幸罢了。” “其他女子,可没这个侥幸的机会。” 城主似笑非笑,眉宇间爬满阴云,双眼如豺狼虎豹般,和善之下,是汹涌血腥在无尽残忍的翻腾。 轻歌微笑,波澜不兴。 ——终于露出了魔鬼的爪牙了吗? “那的确是本王的荣幸了。”轻歌将酒杯压在桌上,黑眸之中寒风席卷而过,气势十足。 她鲜少会在外面端架子,但她必须再警告圣罗城城主一次。 这三日,是她和姬月最后的时光,争分夺秒,她很珍惜,若有人胆敢破坏这份美好,她不惜刀刃舔血。 城主微怔,那漆黑如墨的眼瞳里迸射出了强烈的杀意,竟是让他脊椎骨发寒。 而在听到落花城城主时,寄宿在轻歌体内的魇,突地低声如野兽般嘶吼了,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轻歌的骨骸碾碎成肉沫,好在姬月及时发现,直接灌入了一股妖王之力,把激动不能自己的魇给敲昏了。 轻歌震撼不已。 原来魇如此恨永夜生。 永夜生的传奇事迹她或多或少留意了些,不得不说,她很佩服这个铁血男人,想到将来不得已会与这种男人为敌,轻歌就感受到了头皮发麻,与之而来的还有骨髓深处的狂欢。 她的血和肉在疯狂地叫嚣着,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的快感。 高处不胜寒的人,总希望找到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能人,如此才能不寂寞,如此才有独孤求败的存在。 其他宾客们听着轻歌、城主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总觉得瘆得慌,异常怪异。 坐在对面的蓝芜,焦虑的看着梅卿尘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烈酒,他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看着对面身着金袍的佳人,血液里涌动着悲伤,体内的骨头仿佛全部粉碎。 他下意识的捂着心口,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莫里斯峡谷里她的舍生取义,凤凰山上她的涅盘重生,北月帝国她身着喜袍的娇艳动人,甚至是雪女殿内她那让他惶恐窒息的眼神。 离开雪女山、冰谷后,他寝食难安,饱受折磨,一闭上眼,便是他破开她心脏塞进雪灵珠时她震惊嘲讽的眼神,再是她血淋漓的被殴打。 蓝芜紧抿着唇,贪恋的望着梅卿尘的侧脸,还是一如既往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曾说过,她不喜酒味,梅卿尘便说,他绝不会当她面喝酒。 如今,又是谁把曾经的诺言击溃。 蓝芜的脸越来越白,心口很疼,仿佛被人硬生生打了一记重锤。 她看见,轻歌起身,离开绿水阁,朝后院的茅厕走去。 是要小解吗? 蓝芜偏过头,发现梅卿尘呼吸急促,深知梅卿尘的她自然清楚他按捺不住了,蓝芜先一步起身,要走,梅卿尘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卯足了劲,疼痛感让她更显得懦弱不堪。 梅卿尘低声问:“你去哪?” 蓝芜拧了拧眉,抚了抚梅卿尘的手背,面色羞红,喃喃着,“小解。” 梅卿尘微僵,而后慢慢松开了手。 蓝芜朝城主行了个礼后,朝后院走去。 远远地,她便看见了槐树下的女子。 她坐在树的根部,美丽的袍摆如牡丹花般摊开,她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白发里插满了俗气的金色装饰,戴在她身上,却是那样雍容,她随意的曲起一条腿,手搭在膝盖上,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她笑了笑,看向蓝芜,“蓝姑娘。” 她只是喝了太多酒,想来后院呼吸下清新的空气罢了。 蓝芜双眼苍凉,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跟这个女人的差距,她脆弱,不堪一击,她却坚韧,再不堪的逆境,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这样的女子,站在光明之下,却笼罩着黑暗气息,冷漠高贵,心机叵测,手段狠辣,可正因为如此,才如罂粟花般,让爱慕她的人含笑饮鸩毒。 她身边的人,都是两种极端,要么将她踩进泥泞,要么把她宠上九天。 第875章 作茧自缚 “夜姑娘。” 蓝芜不由自主地往前走,逐步靠近轻歌。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粗鲁不堪坐在树根下的人,即便是坐着,那磅礴凛然的气场,也不输任何人。 蓝芜眼睛有些干涩,她心底里衍生出想和这个女人一较高下的想法,可还没有比,她就生出了退意。 毫无疑问,她输了。 未战先败—— 蓝芜蹲了下来,平视夜轻歌,看着面前白皙绝美的脸,心神恍惚,“你真美。”她抬起手,想要去抚摸轻歌的脸,手却颤抖了一下,缩了回来。 轻歌靠着树干,慵懒地眯起眸,仔细端详着蓝芜,蓝芜的双眼清澈柔美,不含任何杂质,仿佛是世间最美最干净的黑曜宝石,她如受伤的绵羊般,蹲在那里,忐忑的望着她,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如鲠在喉,似是怕打扰到她。 轻歌叹了口气。 梅卿尘真是作孽。 有佳人如期,千山暮雪,为何又要来招惹她。 “夜姑娘,雪女山的事,很抱歉。”蓝芜低下头,态度谦卑虔诚。 “始作俑者不是你,你又何必道歉?”轻歌讥讽地道:“还有,你该不会以为一句抱歉,就能索取到原谅吧?如若我一刀宰了你,去梅卿尘面前说句抱歉,他是不是也能既往不咎?蓝芜,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我不讨厌你,但,你是不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呢,看不清这世道险恶?” 蓝芜摇摇欲坠,苍白之态尽显。 “若你当真良善,当初在雪女殿,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为了你而受折磨,不是吗?” 轻歌勾唇而笑,“我一向恩怨分明,那些罪恶,我会从梅卿尘身上讨回来,与你无关。” 蓝芜紧咬着下嘴唇,绝望地闭上眼。 的确,当初看见轻歌被梅卿尘推入绝境,她也心思复杂,既欣慰梅卿尘心中第一还是她,又对轻歌愧疚不已。 当轻歌把她心底里的想法剥出来后,蓝芜只觉得这明月光都很刺眼,她像个囚徒,得不到救赎,脏污不堪。 轻歌嘲讽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可怜兮兮蹲在那里的蓝芜,说道:“你这样活着,太累,人都是自私的,一旦陷入尘世,就会自缚七情六欲,你又何必用善良掩盖那么一点私心,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我的心脏被虫蚁啃噬,浇了黑色燃料,可你,还是一张白纸,梅卿尘还真是会保护你,只是,过犹不及,长此下去,你只会依赖他,没了他,你连生存之道都不懂。” “蓝姑娘,我和梅卿尘之间的仇恨,日后总有会了解的一天,但在此之前,我不想再跟你们又任何纠葛?” “你的阿尘,我不稀罕。” 说完,轻歌转身就走。 一抬头,就看见院外的梅卿尘。 她看见梅卿尘的漆黑双瞳逐渐被鲜血覆盖,一双红瞳,鼓荡着残暴野性的獠牙,他仇视着轻歌,愤怒不已,温润的脸庞都开始扭曲了。 她说,她不稀罕他! 这一句话,像是尖锐的刀子,恶狠狠地插在他心脏上,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梅卿尘终于明白自己的感情,可这世上有千万条道路,唯独没有回头路。 当他逃婚,他就失去了得到她的机会。 如今作茧自缚又是为那般? 轻歌疏离冷漠,她拂掉了袍子上的落叶,不想再理会这个男人,殊不知,她眼中的冷漠,彻底刺激了梅卿尘的心脉。 她怎么能忽视他! “夜轻歌,你在做什么?”梅卿尘怒吼。 轻歌皱眉,杀意一闪而过。 她想杀了他! 有了这个认识,梅卿尘自嘲的笑了。 他的心脏为她而跳动,她却要取他的命。 “你还真是蛇蝎妇人,趁我不在,凌辱蓝儿。”他站在旁边,把所有的话都听完了,他知道,夜轻歌没有碰他的蓝姑娘,可除了这个理由,他不知道要怎么留住她。 “够了吗?” 轻歌清冷出声。 梅卿尘身体一颤,血瞳里震荡着涣散的华光。 “梅卿尘,别告诉我,你爱上我了?”轻歌与梅卿尘相隔一步之遥,她笑靥如花,似染了毒的玫瑰。 梅卿尘惊住,心猿意马,心慌意乱,他下意识地朝蓝芜看去,蓝芜背对着他,蹲在那里,瘦弱的身躯不堪一握,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梅卿尘再看向轻歌,这个女人,就是美丽的玫瑰,充满了刺,一个眼神,便能刺的他千疮百孔。 “爱上你?怎么会?”梅卿尘冷冽地道:“夜轻歌,你觉得我会爱上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吗?” “最好不要,不然,就恶心到了我。”轻歌残忍地笑着,拍掉梅卿尘拦住她的手,气度雍容的朝绿水阁走去。 背道而驰。 梅卿尘背对着她,双眼愈发的红。 轻歌在席位上坐下,姬月忽然握住了轻歌的手,下意识的凑近轻歌脖颈,嗅了嗅。 闻到她独有的冷香,紧绷的身体这才松弛了下来。 轻歌满额黑线,妖王是属狗的吗? 姬月摩挲着她的耳垂:“还好你安然无恙回来了。” 不然他今日会杀了梅卿尘,再冲去血族大杀四方,解决掉隐患。 他见梅卿尘也去了后院,压抑着痛苦才忍住不去,他三日后就要走,他想看看,没有他在,夜轻歌能不能在梅卿尘的手中完好回来,若夜轻歌被伤了一根头发的话,他也不怕九界守护者的问罪,不解决掉夜轻歌的危险,他就算回到了妖域,心也在四星,岂能成就宏图霸业? 当然,这是下下策。 轻歌察觉到了姬月的紧张,笑了,她看着姬月,眸光潋滟,“姬月,不要轻易死,你死了,我还能怎么活?” 姬月全身僵住,震撼的看着轻歌,一面心疼她傻,一面又是狂喜。 看吧看吧,这傻姑娘没了他,都活不下去了。 姬月沾沾自喜。 轻歌咧嘴一笑,浑身散发出甜蜜幸福的气息。 梅卿尘、蓝芜回到绿水阁时,要经过轻歌旁边的小道,恰好听见了轻歌的一番告白。 梅卿尘眉头狠蹙,握着蓝芜的手加深了力道,恨不得拗断来。 蓝芜疼得冷汗直出,却是不忍打扰到梅卿尘。 蓝芜苦笑,鼻子微酸。 原来,她也能爱的这么卑微。 知道真相又如何,她不敢直面,情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深陷进这糖衣炮弹里,自作多情,自欺欺人,拿梅卿尘的愧疚来束缚他一生。 殊不知,当一个女人开始卑微,她的爱情,已经不能称之为爱情了。 第876章 良辰美景梨花酿 自后院回来后,梅卿尘双目之中的猩红虽然褪去,但那一身狂暴戾气,依旧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紧密压迫着宾客们。 他黑瞳可怖地瞪着对面,姬月双手环胸,眼神冷漠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至于轻歌,则是彻底的把他忽视了,清冷如霜雪般疏离着,身体连绿水阁里流动着的梅卿尘的气息,都在抗拒。 梅卿尘反转了温润如玉,体内属于血族残暴的一面,终于被激发了出来。 他冰冷的血液里,似乎住着一头上古恶魔,当这恶魔醒来时,他将彻底黑化,性情大变,以血为饮。 轻歌被梅卿尘盯得发毛,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蓦地抬眸,对上梅卿尘的眼,心下一沉。 轻歌轻蔑的笑了。 梅卿尘,如此,才是你的真面目。 不是吗? 她笑靥如花,嫣然清冷,花枝乱颤,那抹嘲讽之意,再次激怒了梅卿尘。 “阿尘。”蓝芜掺杂着痛苦的声音,如冷水般把梅卿尘浇醒。 梅卿尘回过神来,眉头蹙紧,他一巴掌往腿上打去,咬了咬牙。 该死,他的心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远处,身着蛇皮衣裳,头戴墨绿斗篷的男人,似笑非笑怪异诡谲地看着这一幕,藏青色的眼眸,闪耀着阴森的光弧,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城主似是也察觉到了梅卿尘毫不内敛的气势,颇为头疼,今日请来的宾客,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他拍了拍宽厚的手掌,低沉清亮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有四个腰配长剑的精英侍卫抬着罩着黑布的铁笼过来,隐约有低吼之声响起。 那音波,仿佛能残忍的把心脏给撕裂开,宾客们都恐惧的看着黑布之下的生物。 城主见宾客们脸色苍白,自然一笑,道:“这是一头高等魔兽,诸位皆知,前几日我去临淮江一脉处理事情,今日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身受重创的高等魔兽,损失了两百多精英侍卫,不过好在,终于捉到了这畜生,用玄精铁牢囚了起来,让他无路可逃。” 轻歌眯起眸,听着囚笼内传来的兽吼之声,心头竟是流动着悲伤的情绪,让她身体发麻,难过。 她抛出一抹雪灵珠之力,想要窥探囚笼之下的生物,然而,那巨大泼墨的黑布,隔绝了一切勘察。 “这城主真是老奸巨猾,黑布和铁笼都有猫腻,我竟也感应不到。”姬月道。 轻歌皱眉,不动声色的等待下去。 以不变应万变。 城主又道:“想必,诸位之中,有些人已经得到了消息,不错,这高等魔兽是今日的重头戏,我打算拍卖它,三百万灵气丹起步。” 宾客们纷纷议论了起来,有些权势大的宾客俨然早已得到了消息,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看着那罩着黑布的牢笼,势在必得! 高等魔兽! 千金难求啊—— 似乎察觉到了人类的亵渎,囚笼内的高等魔兽声嘶力竭的吼着,撕裂开了咽喉,泣血的咆哮让远方山脉内的飞鸟惊散。 “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轻歌转头朝姬月看去,握住男人的手,瞳眸里激荡出惊慌。 姬月眉如死结,“按兵不动。” 轻歌点头。 “损失两百多侍卫能够得到一头高等魔兽,城主,你赚了啊。”有人高声喊道,其他人呼和。 城主意味深长的看了宾客们一眼,而后道:“何止是赚了,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城主,这黑布何时掀了?”梅卿尘问。 城主道:“诸位耐心等待,此次我请来了一位大人物,正在来的路上。” “大人物?不知是什么大人物?” “难道这大人物也想要拍卖囚笼里的高等魔兽吗。” “看来今晚的拍卖,有一场恶战。” “……” 男人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贪婪的望着囚笼,黑布之下传来的吼声,像是春药般,让他们激起了黑火,欲罢不能。 然而,一刻钟,三刻钟…… 时间流逝如水,那所谓的大人物,却是销声匿迹,没有任何踪影。 绿水阁的宾客们,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不过见城主与金蝉子相谈甚欢,也没有打扰的勇气。 时至深夜,还是没有! 诸人急不可耐了。 城主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的焦虑,和轻歌讨论梨花酿醇香还是陈年老酒女儿红更美味诱人。 轻歌淡淡地道:“梨花酿,取之梨花花蕊,花根,剔除糟粕留下精华细嫩部分,再取之冬日的第一场初雪以及春末清晨的霜露酿成美酒佳肴,封存九九八十一日后,埋入冰窖之下,等炎炎夏日取出,再用处子之手捧出,有一股别样的清香,而女儿红,起码要封存十年,才能称得上是陈年老酒,时间越久,便越珍贵,越浓烈,灌入喉中,犹如火烧内脏。城主,以我所见,良辰美景梨花酿,壮士割腕女儿红,两种酒,都有不同的味道,要看在何时何地喝,何情何景,又有何人相伴。” 谈之酒,轻歌便源源不断的说。 在现代,她虽爱喝白酒,却不会去调查这些酒的起源,至多了解个贵州茅台,而来了四星后,她有时间有条件,梨花酿、梅子酒、女儿红,她都熟记于心,只因她爱酒而已。 城主点了点头,赞赏道:“好个良辰美景梨花酿,壮士割腕女儿红,缠绵柔情又霸气侧露,不愧是四大帝国的统治者,不知,王爷更偏爱梨花酿,还是女儿红?” 众人也都好奇的看着轻歌。 梨花酿是女儿家的佳品,没有浓烈火烧之感,朦胧清香,别是一番水月镜花滋味。 女儿红却是男人最爱。 “梨花酿虽好,不过我更爱女儿红。” 轻歌掀唇一笑,张扬狂妄,雍容富贵,“酒,要浓烈才好,不需要细细品尝,大口畅饮才叫痛快,众生相,千重人,万般女儿红,个中滋味,唯有饮酒者本人才清楚,或是心怀天下,或是儿女情长,或是霸业未成,或是壮志难酬,一种酒,百种情,城主,你说呢?是不是这个理?” 城主脸上的笑垮了下来,似是在细细回味着轻歌的这番话,其他人,也都点头,看着轻歌的目光,多了些探究,只是尚未多看几眼,姬月一个眼神扫过来,吓得人不要不要的。 城主大笑,“好,王爷果真是痛快人。” 梅卿尘复杂的望着口若悬河说着一种酒百种情的女子,心口隐隐作痛。 众人纷纷称赞轻歌,片刻后—— “来了!”城主看着缥缈虚无的夜空,欣喜的道。 轻歌虚眯起眼,慵懒如狐。 所谓的大人物,是谁呢? 第877章 死而复生 古老恢弘的城主府上空,明月之下,残影掠过,夜色妖娆,一座骄撵,倏地将长空撕裂开,悬于凌空,绛紫色的轻纱曼舞,幽风徐徐,四名衣裳暴露的清冷美人,立于西北东南四方抬着这座骄撵。 骄撵内的男人,身着紫色锦袍,精瘦的腰部系着双龙玉石矜,他斜坐在骄内,红纱拂过那张妖娆邪佞的脸,漆黑的瞳孔比这夜色还要撩人浓郁,男人的三千青丝,自脸侧顺了下来,长风起兮,如魔乱舞。 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绿水阁的诸人,嘴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 最终,那嗜血锐利的眼神,流转于轻歌、姬月之间,包含不怀好意。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双手攥蜷,气息在此刻,成了冰天雪地,寒冬三尺。 陡然间,姬月身上,也爆发出了疯狂的杀气。 “稍安勿躁。”轻歌闭上眼,按捺住姬月。 姬月点头,一双阴诡异瞳却爆发出了杀戮,他血腥地望着骄撵内的男人,半眯起眼睛。 时隔多日,曾经的将死之人,再次华丽的出现。 绿水阁的宾客们,看了看骄撵,又看了看轻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城主眉头微微一蹙,而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拱起双拳,道:“冥阁下,你来了。” 冥千绝点了点头,道:“开始拍卖吧。” 城主笑道,给了手下一个眼色,几名精英侍卫立即走至覆着黑布的囚笼前。 他们没有直接把黑布掀起,而是自袖子里拿出晶莹剔透华光流转的绯色药瓶,打开瓶塞,将瓶内的墨绿液体,洒在黑布之上。 顿时,黑布在墨绿液体之下,如惊雷青电般发出嗤嗤之声,弹指间,黑布就已被灼成白烟。 轻歌目光薄情,玉指蜷缩,囚笼之下的兽吼之声,让她灵魂俱颤。 当冥千绝出现的刹那,她已明白了所有。 黑布消失,玄精铁囚内,一头浑身赤红的魔兽,形如狼虎,脊生两翼,羽翼绛紫,剔透光泽,魔兽的右翼耷拉了下来,折痕出有血的痕迹渗透而出,可见,它的右翼是硬生生被人折断的,魔兽四蹄,爪子处尖锐的指甲,被人剥掉,猩红的血斑驳着,它的双眼,漆黑恰似浓墨,眼部上方,远山眉宇之间,镶嵌着金色祥云图腾。 似来自神邸的特使,它将高贵邪恶融为一身,遍体鳞伤,危在旦夕,哪怕气若游丝,濒临死亡,也不见任何软弱,充斥着愤怒仇恨的眼,瞪着四周的人类,怒发冲冠,睚眦欲裂,一声声咆哮直冲云霄。 当它看见轻歌时,瞳眸深处竟是有委屈之色一闪而过,登时,轻歌的心仿佛被人丢入搅碎机内,疼了起来。 “无——忧——” 轻歌身体微颤,猩红嘴唇无力的哆嗦着,双眼里弥漫着哀伤愤怒,冰冻的心,瓦解成了千万条血色裂缝,最终化为杀戮锋芒的碎片,狂斩风雪。 “他被人折磨得修为倒退,现在的他,不再是圣兽,而是一头高等魔兽了。”姬月压抑着怒意,道。 轻歌闭上眼,她怕她再看下去,会杀人。 冥千绝有备而来,她不能没有理智。 城主似是没有察觉到绿水阁的暗流滚滚,笑着说道:“我尚不知这头畜生是什么种族,查遍古书也找不到,如此,它绝对是凤毛麟角的稀缺物种,日后说不定能够突破圣兽呢。” 一番话下去,如石激水。 每个人都心动了,贪婪的望着受伤的魔兽。 一根根手臂粗的铁柱镶嵌于檀雷木上,形成一座牢笼,铁柱上缠绕着电丝,暗青色的闪电若隐若现,忽明忽暗。 它蜷缩在中央,尾巴扫过囚牢边沿时,铁柱上的闪电变得粗壮了起来,魔兽痛得把尾巴收了回来。 但被电过后,那条尾巴,血肉模糊变得漆黑,焦香味四溢,把人们内心深处的欲望给勾了起来。 城主道:“这畜生比一般的高等魔兽要强大许多,特地请了冥阁下在笼子里加了电元素,饶是畜生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嘭! 轻歌拍桌而起,袍摆生飞,双目喷火,衔冰而躁。 她心机再深,再有忍耐力,也见不得自己的人沦落至此。 城主以及宾客们,皆朝轻歌看去。 “王爷,你这是——”城主意味深长的道,尾音拖得很长。 轻歌狰狞一笑,道:“被蚊子叮了下,无事。” 城主:“……” 说着,她便坐了下去,抬眸阴寒地看向冥千绝,目光犹如跗骨之蛆般深埋着他。 轻歌转过头,朝姬月看去,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不想让姬月释放出妖王之力与冥千绝对打。 九界守护者与姬月之间本就有渊源,虎视眈眈。 妖域里,各大势力都以为妖王死在幽灵城主之下,一旦姬月爆发出力量,所有付出,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水了。 玄精铁牢里的魔兽,漆黑的眼,真挚的望着轻歌,突地发出一声柔绵之声,不再似之前那么狂躁,倒像是归家的人儿在撒娇。 轻歌苦笑。 这还是之前那个不可一世邪恶凛冽的圣兽大人吗,彼时他意气风发鲜衣怒马说,美人,为我生个孩子,而现在他被打回原形,遭受无尽折磨,成为阶下囚,践踏尊严。 轻歌咬牙。 冥千绝,你我不死不休。 有生之年,她必亲自手刃冥千绝,冥千绝却不敢亲手杀她。 她死了,谁来为他燃起复仇之焰呢? 冥千绝面无表情的坐在骄撵来,他把玩着垂下的一缕青丝,勾了勾唇,漆黑如漩涡的眼,再朝轻歌看去,与往日有之不同。 再次经历过生死后,他的心,已经没了。 他背负着国仇家恨恩怨纠葛,其中,他发现了小乐趣。 每当看见轻歌因伤悲愤痛苦时,他的血液便沸腾了起来,油然而生出扭曲变态的快感。 他要看着那张白璧无瑕的脸,被啃噬成骨头。 冥千绝笑了,双瞳如夜,墨水难收。 一转眸,便沦陷进姬月的眼瞳。 两人一高一低,对视间,有火花炸裂开。 冥千绝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彼时在西海域,他是怎么死的,又是如何死而复生。 第878章 反将一军 在座的宾客都是圣罗城的贵族,不是什么蠢人。 如此,他们都发现了不对劲,以及冥千绝与轻歌、姬月二人之间的肃杀。 但,人之贪婪欲望是无止境的。 玄精铁囚里可是被教训了的高等魔兽,不仅是稀缺物种,甚至有可能成为圣兽。 圣兽啊—— 翻遍四星大陆,只怕找出的圣兽,屈指可数。 若是与圣兽契约,能够自成一格,占山为王,成就宏图,无人敢欺。 对于在座的男人来说,囚笼里的魔兽,有着致命诱惑。 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风声鹤唳,危机四伏。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了奸诈了算计,如今看来,不出个天价,是拍卖不到这头高等魔兽了,何况天上还挂着一个大人物,所谓的冥阁下。 故此,某些人打算不出价,等有人拍卖成功后,再去抢。 轻歌脑海内思想飞速旋转了起来。 圣罗城、冥千绝、被囚的圣兽、下落不明的扶希—— 她作困兽之斗,是瓮中之鳖。 要如何,她才能扳回这一局呢? “看来诸位已经急不可耐了呢。”城主朗声道:“如方才所说,三百万灵气丹起价,价高者得,现在,开始!” 一言落,其他人,纷纷开口,争个面红耳赤,饶是倾家荡产能够把这头魔兽带回去,也是值得的。 “六百万!” “九百万!” “一千二百万!” “……” 这一刻,灵气丹仿似不要钱般,疯狂加价。 轻歌面不改色,但唯有姬月清楚,她攥着他的手,有多用力。 她心智再老成,也有恐慌愤怒之时。 姬月与其十指相扣,双眸无比坚定,决然。 就算把之前的计划都搅了,就算惊怒九界守护者,他也不惧。 只要能换她笑靥,足矣。 拍卖声此起彼伏,牢笼里的魔兽渐渐安静了下来,它犹如忠犬般趴在中间,漆黑的眼纯粹清澈的看向轻歌,血液自它的伤口里流出,在铁牢之下汇成凄艳血泊。 侧面而座的金蝉子,至始至终都如旁观者般,看着这场盛宴。 他看了看冥千绝,又看了看魔兽,最后,看向轻歌,发现那张素白的脸,已没了血色,古井无波的双瞳深处,惊涛骇浪起。 金蝉子端起酒杯,灰浊的双眼似是东西玩物,一切都已了然于心。 嵇华眉头紧蹙,问:“父亲,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在拍卖。”城主平淡的回答。 嵇华垂下眼皮,“圣罗城是富饶之城,还缺灵气丹吗?显然是高等魔兽更可贵,你竟然也舍得拿出去拍卖,这可不像你的风格。”瞥了眼冥千绝,顿了顿,嵇华又道:“父亲,我知你报仇心切,别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灵气丹还会怕多吗?”城主笑容可掬,突地,双眼有血光稍纵即逝,他沉下音,低声道:“若我甘愿被人利用呢?” “父亲!” “此事与你无关,你收拾好行囊,准备就绪,和金蝉大师去炼器工会吧,权当没有我这个父亲。”男人眉目之间隐隐露出青黑疲态。 “父亲,你可知玩火自焚?”嵇华看了眼轻歌,又道。 此生难得一知己良友,他不希望尚未深交就已是死敌。 “够了,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城主薄怒不已,“这次博弈,若我死了,便与你恩断义绝,你钟爱炼器之道,又有金蝉大师护,没有我这个父亲,在炼器工会你也能平步青云。” 嵇华哑然,满心惆怅,听着城主的话,他只觉得四肢软弱无力,冰冷之感侵入骨髓深处,连灵魂都冻僵了。 他望着执迷不悟的父亲,喝了口酒,下意识回头朝金蝉子看去,金蝉子眉目慈祥,眼底深处是狡猾之态,此时看见嵇华,朝他和煦一笑,点了点头。 这一笑,拂去了嵇华心中烦闷,渐渐安静了下来。 脱轨的星云,是拉不回来的。 他嵇华只能听天由命。 此刻,宾客们还在叫价,只是不再比之前那么疯狂了。 价格已经高达两千四百万灵气丹,足以让许多世家破产,流落街头,这样的高额,即便是以富饶为名的圣罗城贵族,也承受不了,哪怕他们心有贪婪,也有自知之明,荷包里有多少灵气丹能出多高的价,还是清楚的。 当不再叫价的人们,都默契的想到事后打劫。 空气里,流动着刀光剑影。 静谧着—— “城主,已无人叫价了。”出了两千四百万灵气丹的那个人,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城主一愣,看了眼沉默的冥千绝,旋即道:“无人再出价了吗?如此,这头高等魔兽便是王家主的了。” 王家主脸上的笑愈发深,就在他以为高等魔兽已经是囊中之物时,骄撵里的华贵男子,终于出声。 这是他来城主府的第一句话,那清冽之声,仿佛是寒冰凝成,又来自九幽地府。 他懒懒的说道:“三千万!” 是的,三千万灵气丹。 一石激起千层浪,宾客们皆是不可置信地瞪着冥千绝,一个个犹如见鬼,同时也再做打算,如若高等魔兽被冥千绝拍卖走了,他们事后打劫,有几成把握。 这个男人太神秘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冥阁下好气魄,三千万灵气丹,可有人还想跟价?”城主道。 回应他的是萧萧风声。 “三千万一次!” 无人回应。 “三千万两次!” 三次价后,便一锤定音。 “三千万三——” “三千三百万!”轻歌脸不红心不跳,闭上眼睛就已跟价。 囚笼内的魔兽温暖的看着轻歌。 他虽伤痕累累,却还是清醒的。 轻歌气质雍容,尊贵锦绣,看似一掷千金败家如海,可他比谁都清楚,这姑娘有多穷。 莫说三千万,三百万就能让她倾家荡产。 可在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局里,她眼睛也不抬一下,默默出价。 宾客们都好奇地大量着轻歌,虽说轻歌是四大帝国之王,但四大帝国很穷,能拿出三千三百万的灵气丹来吗? 不过见轻歌气定神闲,神态悠然,一副不在意灵气丹的模样,宾客们便疑惑了,摇摆不定了。 兴许,她真能出这个价也说不定。 然而,轻歌的心在滴血。 她去哪里偷三千万灵气丹来? 无非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将一军罢了,后路她已想好,若真要姬月动手,那么,圣罗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879章 死而不僵 轻歌抬眸,朝骄撵内的男人看去。 ——冥千绝,多日不见,你变得有多强了呢? 嘴角裂开,绽入一抹极端妖孽的笑。 轻歌的双眼内,迸射出浓浓寒意。 大不了玉石俱焚! 她绝不会牺牲无忧。 “别担心,我在。”姬月扣住她的手。 “无忧是圣兽,他怎么会落到冥千绝和城主的手里?还是说,冥千绝已经强大到能够和圣兽媲美了?”扶希呢,扶希又在哪里! 与无忧分散时,她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无忧本身实力过于强大,而扶希又是天赋异禀的占卜师,这两人的组合,走在街上别人都要让道而走。 再者,姬月只能在四星待三日,她也想休憩,放松几日,等姬月离开后,锋芒毕露,再战! 可苍天连三日的时间都不给她! 此时,连冥千绝都有些看不懂了。 夜轻歌当真能出三千万灵气丹? 不过,他不会让她得逞的。 “五千万。”冥千绝冷笑。 轻歌皱了皱眉,再跟下去也没意义。 只是,冥千绝既然想要得到高等魔兽,又何必假惺惺的来拍卖呢,直接带走岂不是更好? 以无忧的实力,就算不再是圣兽,是头高等魔兽,他的地位,也不是城主能够撼动的,若没有冥千绝,无忧绝不会沦落阶下囚。 可见,冥千绝的目标不是魔兽,是她夜轻歌! 轻歌挽唇—— 既然他要玩,她便奉陪到底。 “五千万,诸位可有人要跟价?”城主如是道。 无人回答。 三次重复,一锤定音。 “冥阁下,笼子里的畜生,已经是你的了。”城主笑眯眯地道。 “嗯。”冥千绝冷淡应了声,食不知味般。 绿水阁的盛宴,陷入了死寂之中。 后院槐树高大,落英缤纷。 冥千绝身子往后靠,看向轻歌,道:“歌儿,你似乎对这畜生很感兴趣?” “冥阁下,别这么形容你自己,我会心疼畜生的。”言下之意,冥千绝畜生不如。 那一声歌儿,简直把她给恶心到了。 众人呼吸一窒,冥千绝周身燃烧着冰冷火焰。 许久,冥千绝轻笑出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淘气。” 轻歌:“……” 姬月目光微微充血,发怒之际,轻歌的手,覆着他,那冰冷如冬的触感,让他忍下怒气。 众人诧异的看着话语里夹枪带棒一高一低的两人,瞧那句歌儿叫得多亲昵,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甚是怪异。 宾客们疑惑了。 终于,冥千绝的脸上龟裂出了一条缝。 他妖冶的笑道:“歌儿,不如这样,只要你能够徒手断开玄精铁牢,这畜生就送给你,如何?” 他给她设下了美丽的陷阱,引她入局。 轻歌面色冷漠,笑了。 冥千绝还是一如既往的奸诈狠辣。 一石二鸟。 含有雷电元素的玄精铁,其实那么容易就断开,即便是她的手断了,只怕这玄精铁都没断,另外,就算她断开了玄精铁,救出了无忧,那又如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恶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高等魔兽的诱惑,会让在场宾客事后对她下下手,若冥千绝想,在她纷乱自顾不暇之时,再出手轻而易举的夺回无忧。 好个借刀杀人,祸水东引,堪为阳谋。 轻歌明知是计,也不得不深陷局里。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妖王之力氤氲在表面,只要轻歌一句话,他能把圣罗城给灭了。 之所以没有立即出手,是因为冥千绝体内,有一股莫名的能量气息,若做不到一击毙命,他就算屠城了,冥千绝遁地逃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旧是个大祸患,此举反而会把轻歌推进纷争之中,说她杀人狂,嗜血如魔。 那么,轻歌难得建立出来的威信,便毁于一旦。 “怎么?歌儿你害怕了吗?”冥千绝道。 至此,宾客们在终于看清,冥千绝是要折磨夜轻歌。 不死不休的折磨—— 梅卿尘狠狠皱眉,他抬眸看向冥千绝,道:“阁下,如此为难一个姑娘,是宵小之辈做的事。” “为难?本尊有为难吗?”冥千绝视线扫及蓝芜,冷嗤,“本尊五千万灵气丹拍来的高等魔兽,免费送出去,吃亏的可是本座。梅公子,你这手,会不会伸的太长点了呢?没想到梅公子,还是个顾忌旧情人的人嘛。” 言语里的轻蔑嘲讽如此明显。 梅卿尘咬紧牙关,还要说话,轻歌却先一步道:“冥千绝,说话可算数?” “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你也算君子?”轻歌冷笑,而后站起身来。 姬月拉着她的手。 “相信我。”轻歌道。 “我用妖王之力保护你的手。”姬月道。 “让我自己来。”轻歌目光冷漠,执拗倔强。 两人对视了许久,姬月败下阵来,逐渐松开手。 轻歌微笑,莞尔,举步轻摇,清贵端庄的朝囚笼走去。 玄精铁囚地板的周围,流满了血,轻歌蹲坐了下来,粘稠的血渲染那金色刺目的锦袍,富贵牡丹,猩红之怒。 她伸出手,隔着铁柱间隙进了铁笼,抚摸着魔兽的脑袋,鲜血黏上她的手,她脸上的笑,愈发柔和。 轻歌收回手,含着手指,血的味道刺激着感官,她要记住无忧的血,记住冥千绝的种种恶行。 魔兽轻轻叫了声。 轻歌问:“疼吗?” 魔兽摇头。 “委屈吗?” 魔兽点头。 “想我吗?” 点头。 “想活着吗?” 点头。 “想杀人吗?” 点头。 “那么,以后,给我去杀,杀了所有折磨你的人!”轻歌残虐的笑了,当她抬眸的刹那,所有人都惊住。 眼底的墨彩隐去,覆了一层暗绿。 一双美丽的绿眸,杀机隐隐,喋血而生。 她敛住灵气、煞气以及雪灵珠,伸出柔软细嫩的双手,握住两根玄精铁柱。 铁柱上若隐若现的青电缠住她的手,皮开肉绽,血肉之疼,十指连心,不可谓不痛。 她闭上眼,神态平静,仿佛受伤的那双手,不是她的。 姬月紧攥着双手,阴测测的。 他怎不知轻歌在干嘛。 她在自残,自虐—— 用痛,记住这个血的教训! 第880章 玄精之气 无数人的视线凝聚着汇于轻歌身上,无不透露着震撼。 这个疯子。 魇低吼。 一路伴随,荆棘坎坷,相依为命,他看见了夜轻歌一次次的发疯。 那侧,蓝芜红唇微微张开,惊愕的看着自虐却静安如初淡定自若的女子。 终于明白,哪怕她男人再强大,她的仇,她的路,也不会借他人之手。 反观她蓝芜,没了梅卿尘,便没了活下去的动力,甚至连生存的本事都没有。 她是被保护完好的金丝雀。 梅卿尘双目灼烧,震惊之余,竟是认为这般的夜轻歌,竟是有一种凌虐妖艳的美。 囚笼内的魔兽,震怒,大声地朝轻歌嘶吼哀鸣。 同时,暗寂深处,潇潇风雨,又有什么在温暖着它。 轻歌紧攥着铁柱的手,有美丽的电丝在跳动,漆黑的血,犹如墨汁般缓缓流淌,她逐渐伸开五根手指,放在嘴边,轻吹了口气。 真疼呢—— 无忧是不是也这么疼? 不,比她还痛! 无忧依旧在怒吼,轻歌悄然伸出手,弹了他一下,直把他给弹懵了。 “乖,听话,别怕。”轻歌眼底漾着笑意。 魔兽撇了撇嘴,可不知怎的,这话让它很受用。 轻歌仰起脸,看向冥千绝,“冥千绝,若我断开了玄精铁牢,你可不要食言。” “这是自然。”冥千绝道:“歌儿,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恶心。” 嗤了一声,轻歌腹黑地笑了。 她低下头,掌心向上,摊开双手,如葱玉羊脂般的手,漆黑一片,她悄然释放雪灵珠之力,众人便看见,她手上的伤口,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着,片刻,双手恢复如初,白璧无瑕。 冥千绝眯起眼睛。 梅卿尘心脏颤动了一下。 雪灵珠,是雪灵珠的治愈之力。 梅卿尘脸色古怪,目光颇为复杂,当初他以为,雪灵珠在轻歌的心脏里,危及心脉性命,一时之间,夜轻歌是驾驭不了雪灵珠,得不到那至高无上的力量。 可—— 他错了,大错特错。 短短时日,她便如鱼得水般掌控着雪灵珠之力。 轻歌眸光认真,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缓缓地伸出双手,靠近玄精铁柱。 再次,猛地攥住铁柱! 然,所想的血肉模糊没有出现。 嗤嗤声如炸弹裂开疯狂响起。 她的手中,缠绕着比男人手指还要粗壮的暗青色闪电,她闭上眼,催动着掩藏在身体深处的妖域天术青电! 她所操控的青电惊雷,比之玄精铁内的雷电还要霸道浓郁。 自太极殿内激发了天术后,因是妖魔妖兽们独有的能力,轻歌便一直不动用两道天术,可如今,她不得不用。 轰! 雷声乍现,暗青色的闪电蛟龙直接将玄精铁内的雷电元素尽数吞噬,高歌前进,势如破竹,横冲直撞,直到玄精铁内的雷电元素,全部消失。 轻歌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她松开手,掌心凝聚着青色,青色如蜘蛛网般凝聚成光团,照耀在她脸上,将那双绿眸映得残忍血腥,冶丽无双。 姬月眼底闪过一道惊色。 他是天生的王者,整个妖域,也就只有他这个妖王有资格天赋一并驾驭两种天术,当初赠予轻歌的春日之雪,用的便是四大天术之一,可他没想到的是,轻歌不仅五行之中占用两种元素,竟然还能统驭两道天术,这般奇才,当真是令人惊叹。 姬月叹息。 他这是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宝! 他姬月何其有幸啊—— 这厢,轻歌收回手。 众人见她的手完好无损,无不震撼着。 在那样强烈的雷电元素地攻击下,她竟然还安然无恙? 显然,宾客们也都以为轻歌释放出的青电是玄精铁内的雷电元素。 殊不知,那是轻歌的所有物。 轻歌仰起头,恰恰看见了冥千绝眼底倏尔而逝的震惊。 “怎么,阁下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情歌似笑非笑。 冥千绝敛去眼底的神色,“歌儿可不能高兴的太早,我许下的条件可是断开玄精铁。” “如你所愿。” 轻歌一脸凶悍,双手猛地伸出,正想动用体内所有能量将这牢固不可破坚硬似磐石的玄精铁柱扳断时,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源源不断且疯狂的灌入轻歌的双手之中,再以双手为中心,悄然无息地朝玄精铁牢扩散开来。 那狂暴的煞气,在不知不觉中,把牢笼铁柱内的玄精之气全部吞噬,侵蚀了一圈回来后,乖乖的回到了第二十五条筋脉之中蛰伏。 轻歌内视五脏六腑筋脉百骸,翕然发现,盈满煞气的赤红筋脉,又疏通了一些。 虽说是很短的间隙,但于轻歌来说,无疑是惊喜的,获得了巨大突破。 玄精铁内的精髓被煞气给吞噬了,促进了血魔花的进阶成长。 至此,这座铁牢,不堪一击,脆弱无比。 轻歌再次把手收回,调整气息以及饱食过后的煞气。 四下里,见轻歌如此举动,又看那玄精铁牢毫无动静,便以为轻歌是临阵脱逃,怕了。 “夜轻歌,若你实在没办法,就跪下来,朝我磕三个响头,我便把它送给你。”冥千绝笑道。 显然,他也以为轻歌是毫无办法,想要退缩。 就算雷电元素奈何不了她又如何? 玄精铁之牢固,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断开的? “三个响头,将近磕一头便得到了两千万灵气丹,绝对能配得上我们四国王的身份。”冥千绝嗤笑。 忽的,一道寒光在冥千绝脸上炸开,却见他右脸的人被剜了去,形成美丽花儿的形状,花儿之下,血肉翻腾。 疼痛感让冥千绝一怔,随之,他低头凶狠的朝姬月看去。 姬月双手环胸,妖孽的脸上神情冷漠,他慵懒的看了眼冥千绝,似是不屑,漠然的撇开视线。 此番,周围的人见轻歌还没有出手,便急了。 不论是冥千绝还是夜轻歌,谁得到了高等魔兽,他们都不能随便出手。 两方,都很强大。 冥千绝神秘诡怪,姬月深不可测—— 绿水阁,贵族姑娘们低声言谈。 “四国王也不过如此嘛,就算雷电元素奈何不了她,玄精铁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扳断的。”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她太贪婪了,既知实力不行,还鲁莽上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姑娘们都以为夜轻歌过于贪婪,为了得到高等魔兽才把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轻歌眼神一扫,所有人,噤若寒蝉。 眉头一皱,轻歌出手如风,攥住两根玄精铁柱,往两侧一拗。 第881章 草木皆兵 咔嚓—— 以牢固着称的玄精铁柱,竟是被女子那纤细的双手给堪堪折断,断开后,轻歌面无表情,冷冷地拗断一根根玄精铁柱,如磐石般坚硬的玄精铁,在她的手里,就像是普通的铁,毫无招架之力。 寂寞的夜里,唯有断铁之声接连响起。 像是骨头被人硬生生扳断,毛骨悚然。 四周,皆是吸冷气之声。 直到轻歌把囚笼边沿的铁柱全部断裂,她把囚笼的上盘丢在一旁,不顾脏污,伸出手,费力的把魔兽给抱在了怀里,动作轻柔的抚着魔兽的毛发,似是在安慰。 庞大凶戾的魔兽,此刻发出委屈的低喊声。 轻歌微笑,掌心蓄着白玉之光,她简单的将融合在四肢百骸血肉六腑内的雪灵珠治愈之力灌入双手,她抚摸着魔兽,双手所过之处,触目惊心的伤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逐渐愈合着。 一刻钟过去,魔兽身体恢复如初。 轻歌把无忧放在地上,站起身子,目光冰寒的看向坐在骄撵内的紫袍男人,嘴角裂开一抹残忍阴森的笑,“冥千绝,如何?” “四国王当真是好本事,如此,这头畜生便送给你吧。” 冥千绝周身气息阴测测的,仿佛来自阴曹地府,他咬牙切齿,双眼嗜血狠毒地的望着轻歌,似是想将轻歌烈火烹油生吞活剥了。 许久,冥千绝英俊脸庞上的扭曲狰狞逐渐褪去,慢慢浮现出一丝妖冶的笑来,他笑的狂妄、张扬、浓烈。 偌大恢弘的城主府唯有男人的笑声在肆无忌惮地传荡着。 他虚眯起双眸,波澜不兴。 果然是命运之神为他选中的女人,给了他一次次惊喜。 轻歌双手冰凉,容颜噙着薄情。 冥千绝自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后,似乎更加变态了。 轻歌转过头,朝城主看去,城主犹如石化般僵直着身体坐在黑石椅上,面色虽无很大的变化,但垂放在手把上的宽厚手掌,紧紧蜷缩了起来,泄露了他的紧张和震惊。 藏有雷电元素的玄精铁,竟然对她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金蝉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赞赏的点了点头。 嵇华喝着闷酒,眉头紧蹙,不知愁滋味。 轻歌与姬月对视一眼,突地,两人猛地掠起,齐齐冲向悬于半空的骄撵。 战意,一触即发。 剑拔弩张,草木皆兵。 掠起的刹那,轻歌、姬月二人身上散发出了狂暴的杀气。 两人的速度都快到极致,犹如流行追月秋风卷落叶一般蹿了出去,一前一后,分别立于东、西两个方向围剿冥千绝。 冥千绝斜卧着,好整以暇。 轻歌脚踩血魔之花,与之面对面。 血色的轻纱随风舞动,轻歌睥睨俯瞰着冥千绝,“冥千绝,你真让人恶心。” “是吗?”冥千绝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指,勾圈着一缕青丝,笑靥如花,娇媚似兰。 轻歌眉头狠狠皱了皱。 “看来本尊对你太好了,让你越来越放肆了。”冥千绝冷笑,“你们夫妻俩一起上吧。” 顿了顿,冥千绝又道:“哦,本尊还要提醒一下,最近几天,正值九界守护者来四星大陆勘察,最好让你的男人小心点,不然,触犯了九界规则……”说至最后,冥千绝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 轻歌垂下眼皮。 冥千绝有备而来。 她一抬眸,正与后方的姬月对视。 姬月眼神阴寒,在看向她时,充满了宠溺深情。 他无声说,别慌,我在。 轻歌暗自思索,虽说姬月身上还有些伤,但若他全力以赴的话,绝对能杀了冥千绝。 冥千绝是个很大的祸害。 可,她怎么舍得让她的姬月惹怒九界守护者呢? 忽然,一道绿光乍现。 身披斗篷着密不漏风黑袍脚踩绿焰的男人忽的出现,他自姬月、轻歌身边一晃而过,绿水阁内的众人只看见有荧光残影扫及,阴风森然,便已消失。 熙子言! 他只出现了一瞬。 那一瞬,他说,高等级的守护者降临四星,距离圣罗城不远,绝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他也保不了。 轻歌皱眉,咬牙。 她见姬月有动手的迹象,连忙掠至姬月身边,握紧他的手。 “子言的话你没听见吗?” “那又如何?” 轻歌恍惚,是啊,那又如何。 哪怕惹怒九界守护者,他也不在乎。 但她在乎。 “不要动手。”轻歌道。 姬月一转眸,便看见了轻歌眼底的焦虑担忧,姬月酸涩一笑,抬起手,抚摸着她细腻的脸,“又让你担心了。” 到底,是他不够强,不然又怎会落得如此被动的地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唯有他回到妖域手,短时间内崛起,才有守护的资格。 男人暗暗下了决心。 “两位还真是鸳鸯情深呢。”骄撵调转方向,隔着猩红薄纱,冥千绝冷嗤。 轻歌瞳眸深寒,“冥千绝,我在此恭祝你,早日报得血海深仇。” 冥千绝漆黑深渊的瞳孔骤然紧缩,“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阁下慌了吗?”轻歌语笑嫣然。 冥千绝目光冷冽,他缓缓抬起手,两条手臂嫣然成了漆黑暗红的墨水,像是有无数亡灵在哀鸣。 轻歌站在姬月前方,双手握拳,罡风阵阵,涌动着血红煞气。 就在此时,一只飞鸽划破漆黑的夜,落在冥千绝的肩上。 冥千绝眉宇之间的戾气消散开来,他垂下眸,朝飞鸽看去。 体内的灵气迸射而出,绞杀飞鸽。 飞鸽在灵气之中被碾压成肉沫,随后有青光流动,里面出现了虞姬的声音—— “主子,冥幽殿下昏死过去,七窍流血,岌岌可危。” 一句话说完,青光便消失不见。 唯有灵气潺潺。 冥千绝沉默半晌,再次抬起眼皮时,双手恢复原样。 “回佣兵协会。”冥千绝一声令下,四位美人便抬着骄撵驶入孤单月影里。 “我想杀了他。”姬月道。 “他不会杀我。”轻歌沉吟片刻,道:“他和冥幽是第五个帝国的皇子,而第五个帝国是占卜世家,他认为我能为他报仇雪恨,所以不会杀我。” “他想训练你?” “也可以这么说。” “第五个帝国不是被佣兵协会屠灭的吗?冥幽已是佣兵协会的最高掌权者……” “不,他们的仇人,是落花城城主,永夜生。” “……” 轻歌目光微闪。 她骗了姬月。 可她不得不如此。 若是说出冥千绝真正的仇人,姬月绝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四星。 相比之下,落花城城主永夜生就没那么大的危险。 第882章 负荆请罪 姬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轻歌的脸,良久,他收回视线,道:“永夜生么?” “永夜生也是魇的仇敌,你暂且不用担心我,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我绝不会轻举妄动。”轻歌道。 姬月狐疑的望着她。 轻歌狠狠握住姬月的手,“我有妖王印记,就算我有了危险,你也能感应得到不是吗?答应我,在回到妖域以前,不要去落花城,别去杀了永夜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的是时间,切莫急于一时。” 姬月沉默。 “我让你担心了,请你别再让我担心好吗?” “爷爷已经得了老年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菁菁是阴魔命格星的拥有者,如今在幽冥岛生死未卜踪迹难寻,我不想你也陷入危机之中。” “姬月,答应我。” 她放软了声音,双眸迷离,透出水雾,看得姬月心头一颤。 明月下,九霄之上,他伸出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力道之中,刻骨铭心,他宠溺道:“你想如何,便就如何。” “好。”轻歌闭上眼,靠在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微微松了口气。 倏地,姬月打横抱着她,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轻歌窘迫,猛地跃了下来。 她蹲下身子,想要将无忧魔兽抱在怀里,然而,魔兽太大了。 似是知轻歌所想,无忧周身黑光闪耀,光华之中,他的身体逐渐缩小,变成狐狸般大小的动物,灰色、毛茸茸的小肉团,脊背生出血色双翼,看起来尤为可爱,宛如波斯猫般慵懒高贵。 轻歌扬起眉头,蹲下身子将其抱了起来,小肉团得寸进尺,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享受般眯起墨色如黑曜石般的双眼,在女人胸前拱了拱…… 姬月:“……” 姬月黑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小肉团。 小肉团似是浑然不觉,拱得愈发凶了。 “夫人,你辛苦了,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吧。”姬月犹如魔鬼,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把肉团给抢了过来,狠狠的蹂躏着,让你拱,怎么不继续拱了—— 小肉团水汪汪的眼,委屈的看向轻歌。 轻歌:“……” 干咳了一声,轻歌回到位置上,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城主。 姬月抱着小肉团坐下。 “无忧,城主府的人如何对待你的?”轻歌问。 小肉团眼神变黑,“剥筋剁肉折翼断骨。”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把它所受的折磨给说了出来。 轻歌残笑。 很好—— 坐在首位的城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城主连忙看向轻歌,轻歌旋转着掌中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金色的袍子,沾染着鲜红的血。 她像是怒放在炼狱的花,向他发出了死亡的邀请。 城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和恐惧。 “父亲,回头是岸。”嵇华的声音及时响起。 城主皱眉,抬头看了眼天空,那是冥千绝离去消失的方向,方才轻歌折断玄精铁的画面历历在目,城主额上青筋疯狂跳动,忽然,他饮下一口女儿红,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坚定不可摧。 “华儿,若是为父与四国王合作,是不是能为你挽留住一位朋友?”城主道。 嵇华诧异,错愕不已,“父亲,你……” “冥千绝这个人太危险了,但我也不能随便背叛他,否则万死不赦。至于夜轻歌,我本想审时度势,等她战胜了百国联盟后,再发出合作邀请,不过现在看来,若此事不能立马决定,日后免费送上门,这姑娘也不屑,干脆赌一把,把赌注压在她身上。”城主阴森森的说。 嵇华沉默,不再言语。 “为父相信,能从蝼蚁成为四大帝国的王者,绝非等闲人。”城主道。 “可你如今已经惹怒了她。”嵇华道。 “这个好说,负荆请罪即可。” 负荆请罪! 嵇华怔愣。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不拿出点诚意来,怎能得人心?”城主说话间,内心已有了打算。 经历一番事情后,绿水阁的氛围变得僵硬冷凝了起来。 城主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诸位,吾儿走上炼器之道,一心陶醉,作为父亲的我,倍感欣慰。” 有城主打破僵局,其他人纷纷露出笑脸,说着恭贺的话。 “城主有儿成龙,好福气啊。” “炼器何其难,炼器师说是凤毛麟角般稀罕也不会过,城主有儿嵇华,羡煞旁人啊。” “圣罗城若是能出个炼器大师,是圣罗城子民们的荣幸!” “……” 恭维的话说不尽,不过也让局面缓和了起来。 “王爷,我听说高等魔兽能幻化成人类的模样,可否让你收服的魔兽,变一个给我们看看?”女子娇蛮软糯的声音响起。 轻歌斜对面,一名身着森绿色长裙的女子,双眼放光贪婪地望着姬月怀里的小肉团。 此人正是那适才抢拍高等魔兽的王家主之女。 若非冥千绝加价,这高等魔兽现在只怕已经是王家主的囊中之物。 轻歌抬了抬眼皮,朝王家女看去,目光冷冽凉薄,似要穿透她的心脏。 王家女双瞳之中水波潋滟,她惧怕的看了眼轻歌,瑟瑟发抖,轻咬下嘴唇,“王爷,我只是好奇,何必用眼神来警示我?” “王姑娘,奉劝你一句,好奇害死人。”轻歌执起夜光杯,痛饮美酒一觞。 若她当真答应了那王家女的话,岂不是把无忧当成了供人取乐的畜生? 王姑娘皱了皱眉,而后声音放冷,“王爷,这是圣罗城,不是穷酸的四大国,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 “你是狗吗?” 嘭的一声,轻歌把酒杯砸在桌上,酒意烧人,她轻蔑嘲讽的瞥了眼王家女。 王家女面色绯红,恼羞成怒,“你……你欺人太甚。”她转头看向王家主,“爹——你看她!” 王家主也愤怒不已。 王家在圣罗城算是除了城主府外最权威富饶的势力,贵族之中的顶尖存在,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当众打他王家的脸,辱他王家的女儿。 “城主,四国王是你宴请来的贵客。”王家主倒也聪明,是个老狐狸,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城主,“小女不过是好奇心太重,何至于被人如此羞辱?” 第883章 摘叶飞花 王家女听得父亲之言,有了底气。 城主看了眼王家女,目光而后落定于王家主身上,意味深长,其言不怒而威,毋庸置疑,“王兄,小孩不懂事,你也难道跟着不懂事吗?” 一句话,摆明了态度,他是向着夜轻歌的。 四下里,一片哗然。 轻歌虚眯起眼。 城主这是在向她低头,为什么呢? “城主——”王家主怒不可言。 “够了。”城主倒下一杯酒,“王兄,此事到此为止。” 王家主皱眉,不解,不过还是聪明的没有再对峙下去,只是看向轻歌时,杀意一闪而过,最后,那眼神落在了小肉团上。 王家主势在必得! “爹,城主大人太过分了。”王家女小声的说。 “莫再胡闹,等她离开圣罗城,我们便把那头畜生给抢来。”王家主道。 高等魔兽太有吸引力了,尤其是王家这样的大大家族,若是契约了高等魔兽,等同是如虎添翼,过了几年,王家甚至能够取代城主府,成为圣罗城的主宰。 这样的诱惑,王家主抵挡不住。 想至此,他不由地攥紧了双手,愤怒不已,他直观的认为城主是不想王家过于膨胀,才会出面为夜轻歌说话。 殊不知,城主清楚姬月、夜轻歌的实力,饶是他为王家女出头,也撼动不了这夫妻二人。 轻歌喝着小酒,笑眯眯地望着恼怒的王家女。 王家主的如意算盘,她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想从她手中抢东西,得留下命来! 刹那,轻歌双眸之中,涌动着强烈的寒冷之意,华光流转间,血河翻滚,暗绿瞳眸,似蛇蝎妖精,丛林幽灵。 只一瞬,王家女害怕了起来,掩埋在血肉之躯下的灵魂,在无声颤抖。 轻歌轻笑一声,王家女脸色惨白,回过神来,见轻歌眼底尽是嘲讽,王家女唇干舌燥,不由的勃然大怒,这个女人,是故意让她露出窘态来的! 轻歌无意与其争锋相对,慵懒地站了起来,朝城主拱起双手,道:“城主,时至深夜,本王乏了,就此告退。” 说罢,也不等城主同意,与姬月并肩走去。 “站住!”王家女冲动的站了起来。 轻歌置若未闻。 “夜轻歌,我让你站住。”王家女大怒,她必须把丢失的颜面给捡回来。 王家主不动如山,他在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试探考验夜轻歌。 多知晓一些夜轻歌,等她离开圣罗城,出手之后,就能更接近成功。 轻歌不为所动,浑然不知般朝前走去,气质雍容,风度优雅,姿态绝代。 幽深的眼眸之中蓄着薄情,走至一颗茁壮大树下时,白嫩纤细的手赫然伸出,一片削薄绿叶落在她手中,轻歌微笑,随意地将绿叶往后一丢,顿时,飞叶如离弦之箭,划破长空,撕裂薄雾,沿着王家女细腻的脖颈,削断了几缕青丝。 王家女浑身震悚。 她抬起铂金酒壶,光泽饱满的酒壶倒映出她清丽的容貌以及那细细的脖子,脖子上,一条几不可见的裂痕,渗透出血珠。 众人循声望来,再不约而同齐齐的朝旁侧的香炉看去,那片飞叶贯穿了香炉,深入绿水阁檀木柱。 摘叶飞花,出神入化! 轻歌早已离去,唯有余音流荡,“王姑娘,万物皆是利器,可要小心了。”语气里满是威胁。 若这王家女再惹她不快,下次就不是一点教训那么简单,只怕王姑娘的脖颈,都会被她拗断。 王家女身体情不自禁的发抖,她害怕的看着那一抹金色背影。 尊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虽有些娇蛮任性,但也没有到愚蠢之极的地步,尚且有救。 王家主大怒,倒不是担心王姑娘,只是觉得王家被夜轻歌狠狠打了一巴掌,他转头就要找城主讲理,城主却是先一步道:“王姑娘,城主府有上好的膏药,晚宴结束后便派人送去王府。” 此话一出,王家主便也没有找茬的机会。 城主抬眸,若有所思的望着百年大树上的枝桠绿叶。 金蝉子眯起眼睛笑。 有趣的丫头—— * 遥远之地,佣兵协会,巨大的宫殿荒凉冷清。 冥幽坐在白玉椅上,手执棋子,放入棋盘。 花影站在一侧,时不时添上滚烫的新茶。 嘭—— 金碧辉煌的大门翕然被人一脚踹开,冥千绝龙行虎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见面色苍白的冥幽,眉头微皱。 “你骗我?”冥千绝咬牙。 冥幽脸色虽显露出苍白之色,人也病态,可并没有虞姬说的那么严重,七窍流血,昏迷不醒。 只怕虞姬也是被迫的—— 冥幽修长如羊脂玉的手夹起玉石棋子,专注的盯着棋盘,在最中央落下一子,淡漠的问:“你去圣罗城了?” “冥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些什么?你竟然为了一个夜轻歌把我骗回来!”冥千绝怒声道。 冥幽双手放于腿上,这才转头看向冥千绝,“你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占卜师不多了,长此以往下去,占卜一族会遭受毁灭,而你,身为第五帝国的嫡长子,想的不是复兴占卜一族,而是不断的折磨一个姑娘,有意思吗?” 啪—— 一巴掌,扫在冥幽脸上。 干涸枯裂的唇,蔓延出一缕血迹。 惨白的脸,猩红的血,犹如妖冶的希腊画卷,徐徐展开。 花影愤怒不已,“冥千绝,你在做什么?” 冥千绝拿起装着棋子的玉壶,朝花影头上砸去,“滚开,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这种看门狗能够妄断的?” 花影呲牙,额角破开,她走上前,想保护冥幽,冥幽看了她一眼,她便乖乖退下。 冥幽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你堕落了,父皇母后若是看见你这个样子,只怕会很失望吧,他们倾全族之力救下我们,不是让我们迷失在仇恨的边界,而是保留占卜一族的血脉,再让占卜一族发扬光大。” 冥千绝怒得发抖,他握紧拳头,砸在冥幽眼睛上。 冥幽翻滚在地,“我已经折寿太多,没多久活头了,剩下的寿命,还能做一件事,但我不愿再害夜轻歌了。” “醒醒吧,兄长。” 冥千绝甩袖离开,“佣兵协会的长老都已经对我俯首称臣,事务由我处理,从现在开始,重兵守卫这座宫殿,在仇人未死前,你,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他绝情的走了。 冥幽摔坐在地上,笑得凄惨。 第884章 死亡之夜 轻歌离开绿水阁后,抱着小肉团与姬月回到了住处。 房门关上的刹那,轻歌回身,把小肉团丢在地上。 小肉团周身爆射出强烈绝艳的光芒,光芒之中,肉团身躯扭曲起来,逐渐膨胀,变大。 轻歌双眸之中倒映出潋滟的华光,流转间,身着锦绣黑袍高贵邪佞的男子徐徐走出,他双手环胸,三千青丝在光中及腰垂落,发梢点缀着星辰芒,他复杂的看着轻歌,视线往下移,看向女子白璧无瑕盈盈纤纤的双手,在此之前,他亲眼看见她自虐似得折磨自己的手,只为记住须臾间的痛。 “看够了没?”姬月不悦的道。 无忧勾起唇角,笑,“哪看得够?” 姬月黑着脸,隐约着狂暴的怒气。 “扶希呢?”轻歌问。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 “找不到了。”无忧眼中闪过一道黯然之色,随之失落的低着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扶希为何找不到?为何你会落在圣罗城城主和冥千绝的手中?”轻歌问道。 无忧眯起眼,压下狂烧的怒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一行四人从位面隧道出来时,遇到隧道风暴,熙子言、姬月二人都尽全力护着轻歌,稍稍落后的无忧、扶希承受了大面积的隧道风暴,扶希的双眼被隧道风暴的余波干涉到,已然失明。 没了七星瞳,条件有限,别说启动七星阵法了,连走路都是惶恐不安的,无忧更是被风暴刺激,修为后退,直接从中级圣兽掉到了高等魔兽。 无忧表示很憋屈—— 不过,饶是高等魔兽,在四星大陆,也算是实力巅峰的存在,若非他与轻歌失散,又被冥千绝算计了,也不会沦落阶下囚。 冥千绝的占卜之道愈发炉火纯青,而扶希双眼失明,无忧便着了冥千绝的道。 逃难时,无忧、扶希兵分两路,遍体鳞伤体力透支的无忧遭到圣罗城城主两百多精卫的围剿,作困兽之斗,垂死挣扎间一口气把精卫们全都灭了,不过他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被城主的灵师暗卫装入玄精铁笼之中。 至于扶希,下落不明。 “冥千绝——” 轻歌垂下眸子,攥紧双手,身体绷紧,深不可测的眼底闪耀着嗜血残虐的光芒。 “走——” 轻歌举步迅速朝外走去,无忧微怔,走?走去哪?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被虾戏,去告诉她,哪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不长眼欺了你。”擦肩而过时,姬月如是道。 无忧挑眸,喜上眉梢,步子都轻摇了起来,飘飘然跟上轻歌的步伐。 若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他堂堂中级圣兽需要一个先天十二重的修炼者去为他找场子,他定会一巴掌将人拍飞。 可现在,被人保护的感觉,其实也不错。 三人身形如鬼魅般游弋在城主府内,去了东南之地。 那里,是关押冥顽不灵魔兽的地方,称之为囚兽阁。 才走近,轻歌便听见蛇鞭呼啸而过之声以及魔兽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垂死前一刻的哀鸣,血腥、腐烂的味道萦绕在鼻腔,胃部似乎有什么在翻滚,难闻到作呕。 “里面的人,谁对你动了手?”轻歌问。 “全部。”无忧恨恨的道。 他被装进玄精铁牢,有气无力,短短几个时辰,囚兽阁的奴才们变着法子折磨他,硬生生地把他羽翼折断,用滚烫的铁在他躯体上留下烙印,更有恶劣者,拔毛插针,痛不欲生。 痛仅其次,他唯独忍受不了,骄傲尊贵的他,竟然由一群宵小之辈任打任骂。 “很好。” 轻歌清冷的脸上绽放极致凉薄的笑,骨髓血液里的残暴因子蠢蠢欲动,暗绿双眸,喋血的望着龙飞凤舞小楼门前以浓郁灵气雕镂着“囚兽阁”的牌匾,她步步惊心,踏上冰寒寂寥的台阶,如暗夜帝王,地府亡灵般,将人类剥皮抽筋。 俊美妖孽的男子,一左一右,亦步亦趋的紧随着她,从黑暗妖娆的夜色里,露出脸来。 嘭—— 一脚把金漆大门踹开,血腥的风灌入鼻腔,耳边落下几缕弯曲白发。 “什么人敢在囚兽阁放肆?”囚兽阁掌权人一袭蟒袍踏风而来,手执五尺大刀,浓眉大眼,怒目圆睁,气势十足雄厚的看向轻歌。 男人身后,带剑侍卫们有秩序的形成一个半圆,弓弩手蹲在墙角,一根根锋芒毕露锐利无比的箭毫不留情的指向轻歌,只要一声令下,他们手微动,闯入囚兽阁的三人,便会被万箭穿心。 轻歌笑得愈发放肆。 她抬起手,指向明月,金色袖子褶皱下来,堆在臂弯处,露出了雪白的玉臂,肌肤吹弹可破,冰清玉洁,气质出尘,女子周身却缠绕着疯狂的杀戮气息。 她心神微动,精神之力将敞开的金漆大门关上。 目光所及之处,三军侍卫皆是噤若寒蝉,如堕深渊,甚至连弓弩刀剑都握不住。 轻歌言笑晏晏,明媚和煦,吐出的字,却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去,“今晚,一个都别想走。” 无辜之人? 呵—— 如今她也透彻,当今世上,谁又无辜呢? 只有死人才无辜! “好狂妄的丫头,你可知道,这是城主府,还轮不到你来放肆。”掌权者怒不可遏。 轻歌不说话,只是缓慢的往前走。 头上裹着鸾凤髻,碧玉步摇斜插正央,衔着金珠,走起路来,两袖生风,金珠摇摇晃晃,发出伶仃悦耳之声,恰似黄鹂出谷,夜莺低唱,让人心神恍惚间,便已掉入死神的囚牢。 那是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死神发出的邀请函。 见此,掌权者眉头微蹙,心慌不已。 囚兽阁与世隔绝,只知今日晚宴,也知参宴之人有四国王夜轻歌,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来屠杀囚兽阁的人,会是他们城主盛情邀来的贵客。 掌权者目光流连于姬月、无忧二人身上,双眉犹若打了死结,他嗅到了强大的气息。 “姑娘,因果轮回,囚兽阁自认没有得罪过姑娘,姑娘如此,是为何?”掌权者语气柔了三分,态度却依旧是不容置疑。 他若是吓得屁滚尿流,囚兽阁的侍卫们,必定士气萎靡,人心不振。 那他们还没打,就输成落水狗了。 第885章 屠戮囚兽阁 “我太奶奶死在你爷爷手中,这算不算因果轮回呢?”轻歌嫣然一笑,脸不红心不跳,胡诌之言信手拈来。 身后的两位男子,若非都是心智成熟之人,只怕会笑场。 囚兽阁的掌权者有些懵了,眼神游离,似是当真在想他爷爷是不是杀了这位小祖宗的太奶奶,可任凭他冥思苦想,也理不出个所以来,一抬眸,便对上轻歌戏谑的双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掌权者当即明白了过来,他被耍了! 掌权者怒意中烧。 轻歌笑得百媚生娇,步步生莲,逐步靠近囚兽阁掌权者以及精英侍卫们,他们下意识的缓缓后退,面对一个娇弱的姑娘,他们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掌权者发现手底下的人都惧怕她,便知已落入了被动局势,不能再等下去了,当即下令,大手一挥,“射箭!” 顿时,纵横交错虎虎生威的百只箭矢凛冽呼啸地破空而出,破风阵阵,此起彼伏,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黑色光刃交织成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地朝他们攻击而去,四面八方,皆是滚滚杀气。 一百零八弓弩手不断搭弓放箭,冷邦邦的脸上罩着冷霜,箭矢接二连三的出现。 轻歌仰起头,明月光倾洒下来,斑驳的箭影覆在精致的脸上,猩红的唇掀起肆虐的笑,就在即将要万箭穿心之时,她站定原地不动,天灵盖之下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倾巢而出。 强劲的精神力直接将那无数箭矢碾碎成齑粉,漆黑的粉末天女散花般落下,她往前走的脚步不曾停下,金色的身影高贵浓烈。 众侍卫们呆若木鸡,掌权者心惊肉跳,大手不断地挥下,弓弩手们快速的放箭,然而,箭矢尚未挨近轻歌三步之遥,便被随之而来的精神力粉碎。 女子不断的往前走,如过无人之地。 姬月二人犹如女王的骑士,默默守护着,凛冽倨傲的气质,蓄势待发的能量,都在蠢蠢欲动着。 风声鹤唳。 靠近掌权者一步距离的地方,轻歌终于停下。 弓弩手的箭矢已经见底了。 他们面面相觑,直骂变态。 轻歌虚眯起眼,心神动,意念颤,强大无比的精神之力,直接将埋伏在暗处墙上的弓弩手,撕裂开,血雾弥散,一百多人,说死就死,甚至连哀嚎都没有,三魂七魄便成了血水。 掌权者和剩下的侍卫们见鬼似得瞪着轻歌,心生惧意。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你一定要赶尽杀绝吗?”掌权者颤声道,同时又有怒火疯狂燃烧。 若没有守住囚兽阁,就算活下来了,城主也不会放过他。 前后都是死,反而让他在恐惧的夹缝之中激起了求生意志。 他怒发冲冠,睚眦欲裂,恨不得吃轻歌的肉。 与之失态相比,轻歌更显优雅许多。 “都要死了,还这么罗嗦?” 轻歌不再多言,疾如风猛若奔雷,电闪雷鸣之间,一个箭步掠上前,一把扣住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按在其天灵盖上,稍微一用力,猛地一扭,“咔嚓”一声响起,男人的脖颈便彻底被拗断了。 简单粗暴,残虐弑杀。 把手里的死人丢在地上,轻歌踏着他的躯体往前走,眉眼含笑看着剩下的人。 她缓缓地伸出手,掌心氤氲着黑光,明王刀出现。 她蹲下身,斜劈而去,一次腰斩十余人,鲜血四溅,朝她脸上淋漓洒去,刹那间,血红的光乍现,将鲜血吞噬。 她往前走,侍卫们便不断后退。 出手狠辣,犹如雷电,或是腰斩,或是断头,只剩一地残肢断骸。 姬月抬起僵硬的手,想要帮忙,最终,缓缓垂下。 他懂她此刻的愤怒,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无忧复杂的看着刀光剑影中的那一抹明黄,微微一笑。 有友如她,蛮好。 他鲜少见到如此暴戾的夜轻歌,仿若是死神的化身。 一步杀十人,千里不留行。 直到囚兽阁内的人,全部被屠戮致死。 她站在一地血腥之中,把明王刀扛在肩上,回眸一笑,清寒似霜,明媚若阳。 感应一番,察觉到囚兽阁了无生机后,她踩着血泊,自姬月二人之间穿梭而过,走向紧闭的金漆大门,当她缓缓靠近时,精神之力游弋,大门自动打开,她收起明王刀,往回走。 月色朦胧,幽风寒凉。 冷清的囚兽阁上空漂浮着血腥的味道。 城主府主屋。 圣罗城城主手执狼毫笔,在铺开无褶皱的宣纸上落地生花,逐渐写出一个“善”字。 半敞开的窗户,闪过一道人影。 身着黑袍的暗卫单膝跪在城主腿边,“主子,囚兽阁三百五十二人,全部身亡,死相残忍。” 此刻,城主正写至最后一笔。 手一抖,墨汁晕染开。 他放下狼毫笔,手覆在宣纸上,灵气汹涌而动,悄然将宣纸燃烧成灰烬。 他坐在虎皮椅上,闭上眼冥思。 暗卫直挺着脊背,一动不动。 许久,城主打开双眼,精光四射,炯炯有神。 他冷硬的笑了,“好个心狠手辣的四国王,不狠,难成大器,不怕她狠,就怕她不狠。” “此事如何解决?”暗卫问。 “尸体们都丢去乱葬岗,死者已逝,给他们家里一点补贴吧,对外就说被人下毒,别把消息走漏出去。”城主道。 暗卫点头,窜了出去。 室内,死寂。 城主摊开手掌,拿出海鲛,目光闪烁不定。 此番他的主要目的是海鲛,为了让少公主心甘情愿的奉上海鲛,可下了不少功夫。 给他一段时间,他必定能突破三剑灵师! “来人。”收起海鲛,城主大声喊道。 侍卫奴才们走了进来。 “把上个月从圣罗拍卖场得来的天元丹送去四国王那里。”言罢,奴才们接连走了出去。 另一间屋子。 刚沐浴完的轻歌坐在床榻上,吃着姬月剥喂的水晶葡萄,把玩着手中的红玉锦盒。 “天元丹都送出来了,那老狐狸还真是肯下血本呢。” 拇指微动,按上锦盒的暗道,锦盒应声打开,一颗母祖绿的丹药静置其中,隐约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轻歌微笑—— 城主在向她示好。 那些奴才们离开前,隐约的说这天元丹是城主在拍卖场以高价获得的。 至于高价,便是足足花费了一千五百万灵气丹。 第886章 天元丹 天元丹,又名晋级丹,对于灵师以下的修炼者,有很大的帮助,能够突破一个阶级。 轻歌用雪灵珠扫了遍天元丹,而后塞进了嘴里。 城主既然敢把天元丹送来,自然不敢投毒,雪灵珠之力勘察涮洗一遍后,也没有察觉到毒迹。 天元丹入口即化,无色无味,但有一股温和的能量,直涌进她的四肢百骸,咽喉在发烧,五脏六腑在颤动,这股能量横冲直撞,最终灌入了先天十三重的筋脉之中。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三千白发及腰垂下,双眸绿意褪去,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气,正源源不断涌来,自她的万千毛孔,钻了进去,储存在丹火内,被丹火提炼了一遍后,灌入第十三条筋脉。 天元能量与丹火灵气相结合,一举把先天十三重的筋脉疏通。 呯—— 似有玻璃碎裂落花。 突破晋级之声响起,银色光柱拔地而起,严严实实地笼罩着轻歌的身体,血色的长衫摇曳翻飞,古老的符文在流光之中淳淳浮动,庄严肃穆的气息盈满整座房屋。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染着薄薄一层锐利,彷如宝剑出鞘般锋芒乍现,寒光稍纵即逝。 这一刻,她只觉的感官愈发清晰,甚至能听见城主府外老奴酣睡的呼噜声,和某个屋子内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低喘。 不仅如此,丹火内能储存的灵气愈发多,自天地间吸引而来的灵气也愈发精纯,毫无杂质,如此修炼,事半功倍。 内视五脏时,她仿佛置身于体内,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跳,看见血肉骨骼上难以察觉的脉络,一红一紫两簇丹火,摇曳生辉,相依为命。 神奇的大千世界,令人惊叹。 轻歌心生缥缈之感。 天地之和,万物之生,日月星辰,草木鱼虫,三千鸦杀,她仿佛只触摸到了九牛一毛。 世人,倾其一生修炼,谁也不知道,最强大巅峰的阶级,是怎样的境地。 人们都在探索世界的奥义,企图用自身的实力征服世界,想要盘索巅峰—— 轻歌心脏震荡,她的周身缠绕着灵气。 突地,她问:“修炼者最强的境地是什么?” “谁知道呢,千万年来,没有人能摸索到。”姬月道。 无忧沉思许久,道:“无数位面、大陆、空间组成寰宇世界,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最强存在,后人总是能打破最强记录。” 轻歌闷不做声,沉默着,眼里迸射出向往之色。 她不是追逐名利之人,只是,她向往修炼者的最高境界,她想探索这种奥义,直到生命尽头。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每一次突破,都让她感觉距离奥义越来越近,可一个念想间,便已远离。 带着这种奇妙的想法,轻歌与姬月和衣而睡,姬月八爪鱼似得搂着她,在此之前,无忧眼巴巴的看着床榻,露出了垂涎之态。 只是还不等他的爪子抓到锦被,便被姬月一脚踹飞了出去,“滚出去睡。” 无忧揉了揉屁股,暗暗骂没天理,不人道。 翌日,轻歌幽然醒来,派人去寻城主,列了一张炼器材料清单,让城主务必找到。 城主看到拖长的清单,嘴角疯狂的抽搐,这厮简直瞪鼻子上眼还不带脸红的,给她一点颜料就开染坊了。 不过财大气粗的城主还是同意了,肉痛不已,又下了血本。 有人要当冤大头,轻歌也很高兴。 她虽不喜少公主,甚至认为少公主胸大无脑,但在炼器方面,她绝不会懈怠放松,哪怕她如今的炼器阶级已是人级巅峰。 早晨,嵇华黑着脸,头发炸开,急冲冲的跑过来,手里攥着一黑一白两枚陨石,“夜姑娘,金蝉大师在茅厕待了一个多时辰,我等不及了,先来找你。” 轻歌放下炼器书,见嵇华灰头土脸的诙谐模样,不由地露出一抹和煦之笑。 嵇华这样子,一看便是炼器失败,材料互相排斥爆炸了。 “怎么炼器失败了?”轻歌闻声问。 比之老奸巨猾的城主,嵇华这样浩然正气的人,她更是欣赏,甚至会放松几丝警惕。 嵇华一屁股坐在凳上,端起茶壶不顾形象的饮下,而后献宝似得把黑、白两枚陨石放在轻歌面前,道:“这是天星陨,我按照炼器书所说,先加入白灵珠在鼎炉内融化开,小火渐大,再一同放入两块互有排斥性的陨石,在滚烫之际,放入炼化的雪纱铁,雪纱铁的融合之力,能够缩小天星陨之间的排斥,可就在捏造兵器模型时,材料有着过大的排斥力,爆炸了。” 嵇华一脸认真,眉头紧蹙,大惑不解。 无忧在旁边听得头疼。 姬月端来新茶,时不时的为轻歌添上,至于无忧、嵇华二人,关他屁事? 不是什么人都能喝上妖王倒得茶水香茗。 轻歌浅酌了口茶,仔细思索着嵇华的话,道:“正常来说,的确如此,但是,白灵珠内有玉石之气,恰好与雪纱铁上天纱元互相排斥,你先后将白灵珠、雪纱铁放入鼎炉内,天星陨黑白二石的排斥性更强,炼器失败是正常的事,等你把玉石气和天纱元提炼掉,再重新炼吧,不过,材料放入鼎炉的顺序,你可以改变一下,先放入雪纱铁,再放天星陨,最后用雪纱铁压轴。” “可雪纱铁不能单独融化,否则会失去精髓。”嵇华先是双眼大亮,欣喜的看着口若悬河的轻歌,再皱起了眉头。 “雪纱铁精髓对兵器没有多大的影响,影响兵器成败好坏的是天星陨,不要因小失大,而先加入雪纱铁,雪纱铁的融合之力比较强,能够强力遏制住天星陨的排斥,之后加入白灵珠,白灵珠的融合之力没那么强,但能够让黑白二石更加贴合,嵇少主,别总是看着书按部就班的来,偶尔多思考下,会有惊喜等着你。” “问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嵇华激动的一拍大腿,“小夜,我这就回去重新炼制,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说罢,嵇华急不可耐的走了。 小夜—— 姬月咬牙切齿,去你娘的小夜,他都没叫的这么亲密。 轻歌笑着摇头。 倒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 金蝉子能在茅厕里蹲一个多时辰,她也甚是佩服! 第887章 污点 嵇华走后,城主便让人把珍贵的炼器材料送了过来,轻歌清点完毕后,毫不客气的全都一一丢入了空间袋里,此次炼器,她只需要十分之一的材料,剩下的炼器材料,她得留着。 关于扶希的事,轻歌忧心忡忡。 若扶希双眼完好无损的话,凭借着七星瞳的阵法能力,乱世之中他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可当他没了眼睛能力,便是地上的草,行人无意一踏,便能让他粉身碎骨。 轻歌第一时间送了消息给李富贵,让李富贵在临淮江一带地毯式搜寻扶希,同时也让李富贵去北月找云月霞、释音,结合二人的占卜之力,应该能缩小搜寻的范围。 轻歌井井有条的安排着一切,不知不觉,午时悄然来临。 准备就绪,三人一行,乘上马车,前往比试地点,昨日的那座酒楼。 城主府门口,遇上了金蝉子、嵇华,二人站在另一辆漆黑的马车前边。 “小夜,你所说的方法果真有用,兵器我已打造好了,封存在冰窖来,大概今日晚上就能取出。”嵇华面色绯红,一改沉稳之态,激动的道。 说起炼器之事,嵇华便会陷入疯狂。 轻歌勾唇微笑,“炼成了就好。” “如你所说,我过于死板了,一直按部就班,就算炼器错了,也不会想到改变书上的炼器方式,以自己的方式来炼制兵器,这是一种很大胆的想法,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小夜,我很感谢你。”嵇华真诚的道。 封建之所以封建,因为封建思想观念根深蒂固,可一旦摒除,便会突破自身,激发出不可能的潜力。 何况,轻歌向嵇华所说的,是她的炼器心得。 炼器心得就像是修炼者的心境感悟,异常珍贵,那是炼器师的心脏,一般来说,炼器师不会把炼器心得泄露出去。 想至此,嵇华愈发认为这个朋友值得一交。 “凡事在于突破创新,嵇兄,你能做到的。”轻歌道。 “小丫头,你告知嵇华的,可是你自己的炼器心得。”金蝉子问。 这种想法,太冒险,太大胆。 说不定是什么炼器高人留下的呢—— “自然。”轻歌挑眉,扫向金蝉子,不由地朝金蝉子双腿看去,金蝉子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马车上,双腿有些发软。 轻歌眼角抽搐,黑线疯狂落下。 这人是在茅厕里呆了多久? 金蝉子似是察觉到轻歌的鄙夷,干咳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了眼泄露茅厕之事的嵇华,而后道:“蓝生烟那小子一直说你这丫头如何如何过人,此次圣罗城一见,果真非同凡响,若你想,可以归入老夫的门下。” 收徒! 嵇华愣了愣,旋即狂喜。 若能有小夜这个师妹在身边日夜探讨炼器之道,想必是人生一幸事。 当然,姬月要是知道嵇华心中所想,只怕会大发雷霆之怒。 日夜探讨? 他还要日夜去造人呢—— 此刻,敞开的大门,走来两道身影。 梅卿尘、蓝芜十指相扣,他们走至门口时,恰巧听见金蝉子的话。 须知,金蝉子尚未对外宣言嵇华是他的徒弟,他却亲自开口择徒,这等殊荣,让人羡慕。 蓝芜眸光微动,朝轻歌看去,温软一笑,“阿尘,夜姑娘真是优秀呢。” “嗯。”梅卿尘语气不咸不淡,尝不出喜怒。 “为什么呢?”轻歌问。 金蝉子给她的感觉,太像安溯游。 然,她两世唯一的师傅,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泥泞里挣扎而袖手旁观,甚至不惜利用她。 金蝉子捋了捋胡子,似是极其认真的思考轻歌的话,随之道:“老夫收徒,没有为什么。” 他本是想看完轻歌与少公主之后的比试再做打算,只是适才,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 兴许,是她独有的炼器心得,让他认为这是个可造之材。 轻歌勾唇微笑,“大师,抱歉,我不需要师傅,也不想认任何人为师。” “安溯游难道不是你师傅?”金蝉子问。 显然,他以为当他说出收徒二字,普天之下没人会拒绝。 “安溯游?不,我已离开迦蓝,与他也恩断义绝。” 轻歌转身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朝金蝉子看去,“大师,我不是质疑你的威望与能力,只是金蝉大师正义浩然,而我是宵小之辈,有徒如我,只会是大师炼器生涯的一个污点。” 轻歌早前炼器的时候听说过金蝉子,三大炼器大师,分别是风青阳、炼器工会会长以及金蝉子,金蝉子虽不是最强的一个,但是最钟情炼器,曾经为了炼制出一把兵器,把自己反锁在小黑屋,整整三个月,小黑屋东面墙壁有个送饭的凹洞,三个月后,金蝉子炼制出心仪的兵器后,蓬头垢面一身臭气的跑出去,喜极而泣。 且,金蝉子鲜少有名利来往,四星大陆的人找他炼器,并非是出价高低,而是看他心情。 对于这样一个人,轻歌很敬佩。 但,仅仅敬佩而已。 炼器之道,修炼之路,她会慢慢摸索出真谛。 姬月、无忧二人坐上了马车,帘子慢慢放下,车夫驾马前往酒楼。 金蝉子滞留在原地,眉头微蹙,喃喃着,“人生的污点吗?” 她说那番话时,没有恭维谄媚,仅有认真平淡。 原来在她眼里,她自己是那么不堪。 而这,是金蝉子最欣赏的一点。 比起真小人,伪君子才是可怕。 世人做了亏心事后,总会用别的事来掩埋丑陋心态,以正义善良示人,可她不一样,她杀了人放了火,也会骄傲狂妄的说,人是我杀的火是我放的,那又如何? 是的,那又如何?! 足够狂妄嚣张,可正因为如此,让金蝉子讨厌不起来。 他见过太多虚假的人,他讨厌作恶之人,可这小丫头,作再多的恶,他反而更加欣赏。 “大师?”嵇华听轻歌拒绝后,懵了,旋即见金蝉子一脸思考和渐行渐远的马车,便出声唤道。 “走吧,让老夫看看,今日比试,这个宵小之辈,能有什么惊人举动。”金蝉子大笑几声,上了马车。 嵇华愣了下,而后跟上。 “阿尘,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蓝芜见梅卿尘出神的看着渐远的马车,道。 梅卿尘漠然点头。 第888章 黑心 辉煌奢华的酒楼前,古朴漆黑的马车停了下来。 无忧先一步跃下,而后犹如古英国般绅士地伸出手,想要扶轻歌下来,然而,骨骼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搭在他掌心,一张妖孽邪佞的脸露了出来,无忧恶寒地打了个冷战,嫌弃的看了眼姬月,而后使劲在衣裳上擦手。 姬月冷哼一声,随后把轻歌扶下。 三人一行迎面朝酒楼走去时,遇见领着几十个婢女,红红火火风风光光前来的少公主。 少公主看见轻歌,眼中扫过一道狠辣之色,她趾高气昂地走上前,站在轻歌咫尺之地,阴笑道:“夜轻歌,修炼天赋我虽比不上你,但在炼器方面,你,甚至没有与我并肩的资格。” 轻歌垂下眸,冷光闪烁。 少公主的脸颊之上,有一道长长血痕,轻歌抬起手,抚摸着血痕,“多美的脸,真是可惜了。” 提及此,少公主愤怒不已。 若非夜轻歌把那舞女朝她砸去,她怎又会毁容? 少公主咬牙切齿,一把拍掉轻歌的手,眼中闪烁华光,她突地抬起手,想要朝轻歌脸上打去,轻歌双手环胸,站定不动,神态冷漠,眼神清寒,似乎在看小丑般觑着少公主。 就在少公主氤氲着强劲灵气的手要朝轻歌脸上打去时,姬月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少公主大怒,然,当她看向姬月的手时,竟是满心欢喜。 他——在握她的手? 少公主的心,仿佛柔软了许多。 姬月厌恶地看了眼少公主,而后猛地一推,在无忧身上不断地擦着,仿佛手上沾染了极其不干净的东西。 少公主被一推,险些摔倒,好在婢女们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少公主一抬头,便看见姬月擦手的动作。 少公主心脏一阵钝痛,她攥紧双手,咬紧牙关,紧缩的眼瞳迸射出强烈恨意。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 “殿下,以后勾引男人时,别当着人家妻子的面。”轻歌冷冷地道。 她从未见过如此变态之人,握个手就高潮了? 正在擦手的姬月,听得此话,双眼一亮。 妻子? 显然,这两个词,对于姬月来说,很受用。 少公主恼羞成怒:“夜轻歌,你还羞不羞耻?我怎么记得,你与姬公子,并未成过亲。” “我们有没有成亲难道要告诉你吗?”轻歌冷声道:“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你剥光衣服往床上一躺,也勾引不到他的。”轻歌嫣然一笑,“千人枕,万人睡,殿下你是哪里来的优越感?” 少公主脸色惨白,连忙朝姬月看去,可见姬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无比失落。 轻歌见少公主无药可救的盯着姬月看,摇了摇头,抬步走进酒楼。 “殿下,比试时辰该到了——”婢女见少公主失魂落魄,便拉了拉她衣袖。 啪—— 少公主反手一巴掌甩过去,目光阴寒的瞪着婢女,“时辰有没有到,还用得着你个奴才来提醒?” 婢女捂着脸,低着头,身体发抖,不敢说话。 其他婢女也都忐忑不安。 少公主心情若是不好,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人最容易遭殃了。 不一会儿后,两辆马车停下,金蝉子嵇华,梅卿尘蓝芜分别走了下来,走向酒楼。 因今日的炼器比试有金蝉大师主持,酒楼主管为了提高收益,特地派人出去宣传,甚至当夜就把一楼会客大厅改造成真正比试该用的地方,看客们需要门票才能进来。 不得不说,这座酒楼的主人,很有商业头脑。 轻歌见酒楼拿她和少公主的比试来发财,不由地嘴角抽搐。 她很穷啊! 若是可以,她想分一半钱。 干咳一声,轻歌叫来酒楼的主管,那个青袍男人,青袍男人嘻嘻笑笑卑躬屈膝的站在轻歌身边。 “去跟你主人说下,今日赚的钱,分一半给我,不然这场比试,我不参加了,虽说不去比试对一个炼器师来说名声不好,但你们应该清楚,我名声已经够差了,不在乎再差一点。”轻歌笑里藏刀。 趁热打劫这种事,她最拿手。 若是她不加入比试,比试就不能进行,而那些买了高价门票前来观看比试的人,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只怕他们会要求退钱,且,这于正在发展的酒楼来说,也是个不利之事。 轻歌正因为抓住了这点,才信誓旦旦。 她以眼睛、手臂为赌注比试一场,借酒楼之手捞点油费也不过分,是吧。 黑心,太黑心了! 无忧斜睨了眼轻歌,见轻歌面色冷漠,一本正经的打劫,便会心一笑。 这让她想起昨日夜晚,死女人连五千灵气丹都拿不出来,也敢加价千万灵丹。 青袍男人懵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厚颜无耻也就算了,这人是怎么做到一面说着不堪入目打劫之话,一面神态悠然的喝茶? 青袍男人嘴角抽搐,“王爷,你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吗?” “滚去跟你们主子说。”轻歌淡淡的道。 青袍男人内牛满面,欲哭无泪,最终火急火燎的冲上顶楼。 高价门票的主意,正是他主子出的。 好在十年难一见的主子,昨日从天而降,否则夜轻歌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决定。 酒楼,最顶! 地板是漆黑的大理石,泛黄的夜明珠悬挂天顶,男人负手而立,戴着面具的脸庞,在阴影光华之中若隐若现,忽明忽暗,他站在冷硬的墙壁前,壁面上挂着一卷画轴,画自然垂下。 画内的女子白发苍苍,眉目清冷,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身侧的男子身着红袍,剑眉星目,一双异瞳诡谲阴冷。 这幅画,俨然是那日街上书生所作。 画里的男女,正是轻歌、姬月。 听见脚步声,男子把画卷起,放入金箔水晶箱中。 他在真皮椅上坐下,摇晃着酒杯。 青袍男人走了上来,擦了把汗,把轻歌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二分之一?”男人仰起头,一口饮下。 青袍男人望着自家主子,心生恐惧,不安地低垂着脑袋,“主子,这夜轻歌太嚣张了,我这就下去拒绝她,若是这次放软了态度,日后这圣罗城,还有我们天鹰阁立足之地吗?” “慢着。” 清冷话语,叫住了青袍男人。 “把此次所赚的钱,全都给她吧,她若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第889章 东施效颦 青袍男人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主子,这……”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男子把酒杯压在桌上,声音响起的刹那,青袍男人的心脏也紧随着疯狂跳动了一下,他惶恐的低着头,冷汗涔涔而落。 “夜轻歌是天鹰阁的贵客,若不想死的话,就别去惹她,只要她没要我的命,什么要求都同意。” 青袍男人诧异无比,暗自思索,自家主子和夜轻歌之间有何关系。 “金蝉大师已经来了吗?”面具男子又问道。 “来了。” “看来他想收徒了,不过,夜轻歌可不是他想收,就能收的。”男子轻笑。 青袍男人错愕不已,金蝉子想收夜轻歌为徒? 这消息太让人震撼了。 “滚吧。” 面具男子闭目沉思。 青袍男人一脸委屈,适才他就滚上来了,这会儿又要滚下去,真不是人干事。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遭,他也算是彻底明白,宁可得罪少公主,也不能惹怒夜轻歌。 男人走后,大门紧闭,室内又是一片冷清。 男子蓦地睁开眼眸,弯月形的面具上闪烁着凛冽寒光。 他抚摸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眸子虚眯起。 “夜轻歌,我回来了。” * 酒楼下,轻歌怔愣住。 无忧、姬月也都呆住了。 青袍男人说,今日的收益,可以全部给轻歌。 “天鹰阁的主子没发烧吧?”无忧撇撇嘴。 天鹰阁便是这座酒楼的名字。 轻歌干咳声:“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青袍男人看着轻歌如花似玉的脸,兀自风中凌乱,他还以为今日能大赚一笔,谁知,钱还没在荷包里捂热,就已是他人的了。 他是黑心商人,这还是他头一次为他人做嫁衣。 憋屈啊。 可他还得笑。 天鹰阁内的人愈来愈多。 檀木桌前,金蝉子气定神闲的坐着。 周遭席位上,满是看客。 锣鼓敲响的刹那,轻歌面容淡定的走至一面金桌前,对面不远处的金桌后边,是徐徐走来的少公主。 今日,轻歌一袭森绿长衫,气质清冷,缥缈若仙,倒是少公主,身着艳红霓裳,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唯一刺眼的便是那道血痕,不过在妆娘的精心打扮下,血痕的存在,竟是别有一番风情滋味。 少公主梳着火云髻,发内插满了步摇簪子,雍容富贵模样,不清楚的还以为她今日要出嫁呢。 比之少公主的盛装浓妆,轻歌不施粉黛,清汤挂面,三千白发随意的用红绳绑,发丝颇为凌乱,慵懒至极,狭长凤眸眼尾挑起,瞳孔深处绿光涌动,清丽素白的脸,比少公主还要惹眼三分。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少公主显得愈发可笑。 少公主异常愤怒,昨日宴席上的夜轻歌盛装打扮,金袍着身,那一刻,就连少公主也不得不承认,夜轻歌是美的,故此,今日上午从千金榜离开后,她便让人上妆,足足一上午,颇有种东施效颦的味道,然,依旧妆不出昨晚金袍女子的一丝韵味。 “两位,时辰已到,请开始吧。”又一声锣鼓敲响。 登时,天鹰阁内的氛围如火如荼。 少公主将紫云鼎召唤了出来,同时也把炼器材料自空间袋中取出,一一放置在金桌上。 这些,都是高等材料,可见西海域的底蕴以及海王对少公主的重视。 少公主微微抬起下颌,高傲的看向轻歌。 她可不相信,来自穷酸帝国的人,能有什么高级材料。 “星辰石,天陨铁,精钢纱,白铜液,月信子……少公主真是太奢侈了,这些炼器材料,每一样都价值连城,有些更是有价无市,而且上次少公主炼制偏锋兵器时我也在场,虽说失败了,但少公主的炼器天赋、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一次,夜轻歌危险了。”看客之中,有一位疑是低级炼器师的男子,分析的头头是道。 “少公主是人级中期炼器师,别说同龄,放眼炼器工会,也是属于中上游的存在,这夜轻歌就不好说了,虽然她小小年纪就已是先天十二重,可在炼器方面,我还是看好少公主。” “我可听说他们这次比试,是以眼睛、手臂为赌注的,可惜了,若是夜轻歌没了眼睛断了一条臂,就算她在修炼灵师方面有极高的天赋,也就到此为止。” “……” 人群,议论纷纷。 舆论一边倒,皆是不看好夜轻歌。 夜轻歌忽然叫来青袍男人,悄然道:“去开个赌局,你坐庄,压一赔十,把今日赚的钱都拿去开庄,压我。” 青袍男人眨了眨眼睛,“可若是你输了,这些钱就付诸东流水了。” “你觉得我会输吗?”轻歌冷笑。 人级中期? 她可是人级巅峰的炼器师,距离地级,也不过一步之遥罢了。 而,地级炼器师,放眼四星大陆,屈指可数。 更何况,她的虚无之境里,还有一座天辰铁矿脉,空间袋里更是有城主为她搜寻而来的珍奇材料,她会输给少公主? 笑话。 若这样的话她也输了,那以后干脆别炼器得了,去讨饭吧。 青袍男人愣住,眼前女子言语轻狂,眸光清冽,双眉之间散发自信的光彩。 青袍男人一怔,咬了咬牙,一狠心,便转身离去,开赌局,坐庄。 押一赔十。 若是夜轻歌输了比试,钱就没了。 若是赢了,别人的钱,就全是她的了。 这是一场大胆的博弈—— 赌局一开,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把钱压在少公主身上。 就算一些尚且在考虑的人,听说是押一赔十,都红了眼。 “五万灵气丹。” “十万。” “五十万。” “……” “一百万!” 压一百万灵气丹的人,正是那王家女。 昨日,王家女对轻歌产生了恐惧,但回到王府后,听父亲说买了杀手,设下埋伏,只要夜轻歌一出城,就会死。 故此,王家女的气场又回来了。 再想想昨日对轻歌的害怕,她便觉得耻辱,高傲的自尊心受到鞭挞。 她一百万灵气丹压少公主赢,就是为了打夜轻歌的脸。 看客们压完钱后,回到位置,津津有味的看着比试,巴不得夜轻歌赶快输,他们好赚钱。 轻歌并未召唤出月蚀鼎,而是先把炼器材料拿了出来。 少公主嗤笑,轻蔑的看着轻歌。 她就不信这女人能拿出什么好的材料来。 只是,当她看见一一铺在金桌上的炼器材料,整个人都惊呆了。 清月卵,七星钢,千金石,云魂花,百枝莲心,七寸王蛇皮,高等魔兽的晶核、兽丹,高等犀牛角—— 这些材料,无一不精,无一不贵。 就算少公主所有的材料加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清月卵珍贵。 看客们,一个个也都目瞪口呆。 这也,太有钱了吧? 轻歌面不改色的把最后一块材料拿出来。 天辰铁—— 人群,暴动了。 第890章 天道不公 “天辰铁,那竟然是天辰铁,天哪,她怎么有这么多宝贵材料?” 适才那低级炼器师瞪大眼,惊呼出声,眼珠子瞪着,合不拢的嘴似乎能塞下一颗鸡蛋。 在四星大陆,最珍贵的炼器材料莫过于天辰铁,指甲盖般大的天辰铁都能拍出天价,不仅因为天辰铁本身就含有浩然正气,更是因为炼制兵器时,能够把灵气灌入其中,实力高超的炼器师甚至能炼制出器魂来,炼制完成后的兵器如乾坤石般,能吸纳天地间最纯的精华,为持兵器者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久而久之,能够淬炼丹田,使得修炼者丹田无比坚硬,储存量更大。 而,因天辰铁内氲有正气,故而,心思邪佞奸诈之人,无法使出兵器十分之一的力量,唯有正义凛然之人,才能将兵器发挥到极致,故此,许多圣明修炼者,妄图去追寻正义,征服天辰铁。 天辰铁,犹如凤毛麟角般稀罕。 而轻歌拿出的天辰铁,足足有成人拳头那般大,黑沉沉的静置在金光闪烁的桌面上,肃穆古老,庄严浩然之气朝四周碾压而去,天鹰阁内的所有人,刹那间心脏一动,热血沸腾,心情澎湃。 当天辰铁出现之须臾,金蝉子猛地站了起来,灰浊的眼睛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轻歌,目光里除了震撼以外,竟然有垂涎之色。 天辰铁于炼器师来说,无非是赌徒遇上万贯家财,那等诱惑力,可谓是致命。 对面,金桌前,少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块漆黑的天辰铁,眼眶微红,嫉恨之意横烧。 她身为一名天赋绝佳的炼器师,对于天辰铁固然心动,然,西海域耗尽所有力量,连天辰铁的影子都没摸到,可见天辰铁的珍贵,少公主曾以为,四星大陆上没多少天辰铁了,可当夜轻歌把拳头大的天辰贴拿出来时,少公主只觉得有一团浓烈的火在心间燃烧,将她的理智毁灭殆尽。 少公主咬了咬牙,打算等炼器比试结束后,杀人夺宝! 就算天辰铁已经融化炼制成兵器,她也能提炼出来,只是精纯度没之前那般高罢了。 少公主冷笑,势在必得。 夜轻歌炼器材料珍贵又如何? 她相信她的炼器天赋和技术,她似乎已经看见,比试结束后夜轻歌失明残疾的模样,当真是大快人心。 想至此,少公主嘴角微微上扬。 那笑,毛骨悚然,让人心底打颤。 轻歌慵懒地挑眸,看了眼精致面容裂开了狰狞扭曲的少公主,黛眉微微蹙起。 轻歌低下头,把炼器材料按顺序摆放好,她自空间袋中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把天辰铁平行切割成三份,而后用虚无之境内的三生泉把材料一一清洗了一遍。 姬月见此,眼睛蓦地瞪大。 治百毒疗万伤的三生泉,竟然被她拿去洗材料? 要不要这么铺张浪费? 轻歌面无表情,动作飞快的把材料都清洗了一遍,甚至都已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洗涮完毕后,轻歌闭上眼,把月蚀鼎召唤出来,银色闪耀的光华从她眉心爆射而出,刺眼的光芒覆满整座天鹰阁,看客们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等光芒渐淡,他们再次打开双眼时,轻歌面前,金桌旁侧,一方硕大华丽的鼎炉夺人眼球,通体玄银,下方四道支撑,有金蟾衔珠之雕刻,龙鳞凤纹之图腾,古老庄严的气息弥漫开来,众人油然起敬。 毁灭灵宝,月蚀鼎! 鼎炉,分为两类。 炼器鼎炉和炼丹鼎炉。 而之后又细分成许多属性,譬如暗黑系、光明系、土木系、雷电系—— 而月蚀鼎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局面,月蚀鼎既能炼器,也能炼丹炼药,不仅如此,它还是暗黑系与光明系并存,为数不多的双系鼎炉。 但以轻歌现在的实力,还激发不了光明、黑暗两系,可她一旦激发,炼制出来的兵器,能分为光明兵器和黑暗兵器,犹如神魔之争。 如此,若是她能炼药的话,能炼出救世良药,毒丹毒剂也能信手拈来。 无数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月蚀鼎上。 当初西海域凤凰山上的月蚀之争,可谓是惊动了炼丹府、炼器工会两大顶尖势力,而这两大势力又分别派出势力之中最有天赋的蓝生烟、雪灵儿,故此,其他势力,炼器师炼丹师们,都望而却步。 然而,当世人都在猜想炼器工会、炼丹府花落谁家鹿死谁手时,一个叫做无名的女子,猎杀炎魔守护兽,夺得毁灭灵宝月蚀鼎,深陷十面埋伏之局时,引动万剑花。 后来,当夜家的那个废物崛起时,世人才恍然大悟,她,便是她。 少公主双眼赤红的可怕,恨不得立即去抢夺月蚀鼎占为己有。 她以为自己的紫云鼎够好了,可当月蚀鼎出现的刹那,少公主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她嫉妒的发狂,认为老天不公平,夜轻歌不仅有天辰铁,竟然还有月蚀鼎。 殊不知,苍天赐予她的炼器天赋,是多少炼器师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地步。 少公主尽量心平气和,放松心态,着手炼制兵器。 她盘腿坐下,眉头微蹙,绝对用她的过人的炼器技术,来惊艳天鹰阁。 少公主自以为,夜轻歌就算有再宝贵的东西又如何,只要比试赢了,夜轻歌什么的,还不得像狗一样在她脚边摇尾乞怜,而月蚀鼎、天辰铁,都是她的。 少公主咧嘴寒笑。 她要用她的骨头来炼制出世间最血腥的兵器! 这般想着,少公主仿佛胜利在望,笑靥如花,她伸出摊开的双手,掌心向上,将精神之火推送至紫云鼎的下方。 暗青色的火焰,摇曳生辉,嗤嗤烧着紫云鼎,直到鼎炉发烧滚烫。 不得不说,少公主对于火候的掌握,得心应手,很是成功。 精神之火的消耗,需要极大的精神之力来支撑。 金蝉子点了点头,“火势烈猛,猛中夹柔,不错。” 金蝉子认真评论。 虽说他不喜少公主为人,但评价还算中肯,没有过于刻意的诋毁。 第891章 皮肉撕裂的快感 少公主听得金蝉子在夸自己,自负轻狂一笑,朝轻歌骄傲的抬起下巴。 轻歌似乎没有察觉到少公主的敌意,她再次小心翼翼检查了一遍材料确认无误后,盘腿坐下,把精神之火召唤而出,烫灼鼎炉。 她聚精会神,全神贯注,那一丝不苟专心致志的模样,让人不由多看几眼。 红色的火焰,狂妄的叫嚣着。 只一瞬,月蚀鼎便达到了该有的温度。 刹那,轻歌睁开眼,四周震颚的视线,她仿佛并未看见,用心调控火候,适才火候过于猛烈,三个瞬间后,她把火力调小,沿着月蚀鼎底部走了一圈,直到月蚀鼎颤抖不已,鼎炉欲要打开。 周遭,众人都惊讶无比。 就连金蝉子,也坐不住了,“果然是红色精神之火,看来蓝生烟那小子诚不欺我。” 世人多少都知道夜轻歌是炼器师,但红色精神之火,并未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那些人,也没有外传。 今日,才算是轻歌第一次把炼器实力往外抛。 轻歌垂下眸子,她是人级巅峰,自然能炼制出无限接近地级的巅峰兵器,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短短两年时间,她从一个废物突破至先天十三重,几乎每两个月就要晋升一次,这般突破速度,闻所未闻,甚至轻歌有信心,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必定能一举突破灵师。 何况,她还要建立魔兽军团,与百国联盟对战,至少现在,她不能过度引起四星大陆上的高层人注意。 故此,她不能把炼器实力彻底暴露。 否则,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炼器师,就已达到了人级巅峰,突破地级指日可待,届时,只怕各大势力甚至是隐世宗族都会注意到她,于她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轻歌一面冥思,一面往月蚀鼎内加入材料。 那侧,少公主漆黑的双瞳里倒映出两簇妖娆绿焰,她瞪大眼,睚眦欲裂,怒目圆睁。 红色精神之火。 怎么可能? 少公主在内心深处锐声尖叫。 少公主心下一慌,便不小心加错了一个材料,她额上冷汗大流,旋即亡羊补牢,妄图用别的材料把这个漏洞补上,好在并未出现很大的错误,否则这比试尚未进行,她便已输了。 少公主不再看轻歌,专心炼制兵器。 此次她要炼制的,便是人级中期兵器。 进入状态后,少公主手中的动作愈发快,暗青色的火焰或大或小,眼见着各种材料都依次放入了月蚀鼎内,夜轻歌这边,才刚把三块切割开的天辰铁,丢进鼎炉。 金蝉子吹胡子瞪眼,“这丫头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那么珍贵的天辰铁,他连摸都没摸到,她就全都给丢进了月蚀鼎内。 金蝉子想起自己的珍藏品内,那点指甲盖大的天辰铁,还是他以生死为代价得到的。 每次炼器,他都是用小刀刮一层铁皮用来炼制兵器,也难怪他看见轻歌的天辰铁,有些羡慕嫉妒恨。 不过,只是不知当他知道轻歌啥都不多,就是天辰铁多,甚至虚无之境里有天辰铁矿,不知会作何感想。 “咳,金蝉大师……”青袍男人见金蝉子捶胸顿足的模样,眼角嘴角疯狂抽搐,大师,你可是大师啊,得保持大师的风度。 金蝉子瞪了眼青袍男人,便端坐着,只是眼光瞥向夜轻歌时,便愤怒了起来。 他看见天辰铁时,本来还打算用别的炼器材料换一点天辰铁,哪知这想法才刚新起,便被扼杀在萌芽里。 轻歌被人盯得发寒,下意识转头看了眼金蝉子,金蝉子坐在首席位置上,活像是深宫怨妇般,哀怨的看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那什么负心汉,轻歌嘴角抽动了几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对老大叔可没想法。 回过头,轻歌专心炼器。 此时,少公主已经速度飞快的开始捏造兵器模型,她才刚把天辰铁融化,轻歌也不急,在火候调小之时,将天辰铁掏出,并用冰封水冰住。 轻歌把清月卵、千金石以及兽丹、晶核放入鼎炉之中冶炼,另一只手轻抬起,随意一挥,一缕深红色的月炎火在长空燃烧,轻歌抓起难以融化的犀牛角放在月炎火上。 众人目瞪口呆,她竟然能够同时运用两道精神之火? 人群中,有人出声,“不,这不是精神之火,是五行火的第二境地,月炎火!” 此话一出,一众哗然。 夜轻歌是在迦蓝太极殿激发两种五行天赋,此消息被安溯游封锁了。 少公主面色白了几分。 五行天赋,她竟然有! 甚至还用月炎火来燃烧炼器材料! 少公主险些吐血。 不过,饶是如此,她依旧自信。 就算她没有月蚀鼎、天辰铁、月炎火,但她的炼器实力摆在那里,不是夜轻歌能够超越的。 想至此,少公主便愈发的想快速把兵器炼完,快点看到夜轻歌输掉比试时凄惨的模样。 她的眼睛,她要亲手挖掉。 她的手臂,她要亲手来砍! 她喜欢皮肉撕裂的快感以及夜轻歌对她悲惨求饶时的低姿态。 少公主残忍一笑,捏好兵器后,放入冰盒之中。 那是一把刀。 在冰盒中若隐若现,丝丝缕缕的气息朝四周疯狂扩散。 无限接近后期的人级中期兵器! 少公主的炼器之名,货真价实。 少公主勾唇一笑,看了眼姬月,春心荡漾。 这是她为他炼制的刀。 姬月见此,皱了皱眉。 少公主抿唇,旋即大笑,挑衅的看向轻歌。 轻歌面无表情,还在炼制兵器。 轻歌把七星钢、云魂花、七寸王蛇皮丢入月蚀鼎中,随之把彻底软化的犀牛角放在月蚀鼎内,再用月炎火烧百枝莲心。 她井井有条的操控火候和材料,没有任何慌乱。 “过来。”冷冷地看了眼青袍男人,轻歌淡淡的道。 青袍男人嬉皮笑脸的过来,讨巧卖乖,“姑娘。” 轻歌附耳,小声说了句什么,便见那青袍男人一脸讶然,而后点头哈腰,转身走入天鹰阁后面。 “大师,你觉得谁会赢?”嵇华问。 金蝉子略微思索,道:“难说,这少公主有两把刷子,轻歌也不差,只是不知她现在是什么阶级了,两人倒也势均力敌,不过老夫更喜欢轻歌的炼器方式,心性稳定,目不斜视,不会因虚荣之事而产生情绪波动。” “是吗?” “大师,我倒是认为小夜会赢。” “我相信她的实力。” 嵇华温和一笑,自信满满。 金蝉子侧目,诧然。 第892章 天鹰牌 月蚀鼎内,所有的材料都已融化完毕。 轻歌满额大汗,汗水溢入眼中,她却连眨眼都不敢。 把鼎炉盖上,轻歌盘腿坐下,调节火候大小。 殷红的焰火,将她的脸映照得通红,犹如桃花瓣娇嫩。 汗水涔涔落下,浅蓝色衣裳完全湿透,她仿佛浑然不知,一心炼器。 炼器的过程,比拼的便是精神之力、专注度。 此刻,青袍男人提了一桶冰镇的水过来,“姑娘,这是你要的水。” 轻歌点头,众人看着那桶水,大惑不解,不知她要干嘛。 轻歌走至桶前,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朝月蚀鼎浇灌而去,冷热相接,嗤嗤之声宛如青电惊雷破风,刺耳响起,白雾油然袅袅升起。 金蝉子猛地站了起来,“这丫头在干嘛!” 嵇华剑眉微蹙。 炼器时,最忌讳的便是滚烫鼎炉碰上冷水冰镇之物,会损坏鼎炉内融化的材料质量。 少公主冷笑,轻蔑不屑地道:“连炼器最基本的常识都不不懂,也敢自称为炼器师?我呸,那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是炼器师了?” 说话时,她看了眼自己炼制完毕的兵器,自信光彩,她把手上的蚕丝手套取了下来。 捏造兵器模型时,融化过后的炼器材料尤其滚烫,女性炼器师在捏造兵器时,通常会戴上冰蚕丝薄皮贴指手套,保护好娇嫩双手。 天鹰阁内,多多少少有些慕名前来的炼器师,他们看轻歌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愤怒,显然没想到,夜轻歌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不用看到最后了,得胜者肯定是西海域的少公主。” 其中一名炼器师,嗤笑了声后转身便要朝门外走去,其他人纷纷附和。 然而,炼器师才走至门口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幽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整座天鹰阁,剑鸣之声悦耳响起,炼器师站在门口,脊椎骨一硬,而后猛地回头看去,却见轻歌将月蚀鼎的盖子掀开,幽蓝之光万丈而起。 至始至终她都是面无表情的,漆黑如雪的眸里,氤氲着凉薄,她把月蚀鼎内的融化材料取了出来,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肉,血肉模糊,她双手如花,鲜血四溅时捏造出一把长剑,再用百枝莲心的融化材料,染了颜彩,捏造出蓝莲,镶嵌在剑柄处。 画龙点睛般,使得整把剑,都绚丽冰冷无比。 天鹰阁的侍者们,捧来厚重的冰盒,就要放在金桌上,轻歌却是玉手一挥,眼眸变绿,冰封水自掌心蜂拥而出,凝气为冰,在金桌上汇聚成小型冰窖,中间有一条清晰甬道,轻歌便把手中的剑,塞进甬道里。 轻歌心神微动,在冰窖表层,再结了一片冰层封存。 炼器完成后,轻歌双腿有些发麻,绿眸里甚至爬满了血丝。 嗒嗒—— 轻歌低头看去,双手上烫伤的口子,不断的流出血滴,滴落在地上。 触目惊心的伤,与少公主白璧无瑕的手,似是汇成了鲜明对比。 那名站在门口几近离去的炼器师,看着气喘吁吁双手成伤的轻歌,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绝世无二的兵器,眼神里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钦佩。 天鹰阁内,一片死寂。 而后是人群的惊呼。 “五行水元素的第二境地,冰封水,凝水为冰,我的天,夜轻歌竟然能够驾驭两种五行元素,还是矛盾极端的水元素、火元素……” “年纪轻轻便是先天十二重,我看她炼制出的兵器,不低于人级中期兵器,她的实力,不比少公主差,而且女子天生爱美,怕痛,她竟然连蚕丝手套都不带,用血肉双手忍痛捏造兵器,捏造兵器时,会被强烈的痛感刺激,在万分疼痛之下,她竟然还能保持清新,捏造出完美的兵器,这简直,太让人惊讶了。”说此话之人,正是一名刚出茅庐的炼器师,此刻正狂切火热的望着轻歌,油然起敬。 “不是说炼器过程不能碰触冰水吗?她刚才浇了冷水,为何兵器没有任何瑕疵?” “这个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山人自有妙计。” “……” 群众总是如此,墙头草,跟风倒。 轻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看了眼冰窖,眉头微皱起。 她本不想暴露过多的实力,只是,她以认真的态度对待每一把兵器,冰盒的冰镇之力,没有她的冰封水强。 耸了耸肩,轻歌倒也释然。 就算她期期艾艾战战兢兢保留底牌,依旧会有人打着替天除害的名号来宰了她。 姬月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捏着袖子替她擦去额上热汗。 轻歌看向少公主,少公主盛装打扮,面容却扭曲狰狞,仿佛有无数亡灵厉鬼在哀嚎。 轻歌皱了皱眉,杀气四溢。 时辰一过,少公主让人捧着冰盒放在金蝉子面前的檀木桌上,少公主微微低下头,虔诚道:“大师,请过目。” 金蝉子捋了捋胡子,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后便把冰盒打开,苍老枯痕的手抚过刀身锋刃,赞赏道:“人级中期兵器,不错。” 少公主笑嘻嘻的,看了眼轻歌所炼制的剑,讥诮一声,就算这贱人也炼制出了中期兵器又如何? 她炼制出的刀,除了大师炼制的兵器外,可以横扫一切中期兵器。 轻歌似是没察觉到少公主的敌意,径直朝金蝉子走去,站定在与少公主并肩的地方,青袍男人当即派人抬着小型冰窖放在檀木桌上。 少公主看着青袍男人对夜轻歌谄媚奉承的样子,眉头狠狠一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天鹰阁一向唯利是图,对人一向秉承不得罪的原则,甚至会讨好金主,但他们是有逆鳞的,触之则死,可以拿钱给他们办事,但绝不能侮辱。 故此,少公主无法理解,青袍男人为何这般对待夜轻歌? 那番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夜轻歌才是天鹰阁的主子。 少公主咬了咬牙,咯咯作响。 轻歌炼制的剑,才刚刚放入冰窖,得过一段时间拿出来。 这会儿,天鹰阁环形白玉楼梯上,走来一名侍者。 侍者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罩着红布,红布中央,巴掌般大的地方微微凸起。 侍者走至轻歌身边,单膝跪下,毕恭毕敬道:“夜小姐,这是天鹰阁的天鹰牌,天鹰阁阁主恭祝小姐此次比试旗开得胜,阁主已为小姐摆好凯旋宴,请小姐务必参加。” 第893章 晋阶兵器 天鹰牌—— 四下里,一片哗然,皆震颚不已。 天鹰阁遍布四星,有三张天鹰牌,炼器大师风青阳,驯兽岛邢荼蘼各执其一,世人都在猜想,第三张天鹰牌,会落入谁的手中。 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最后一张天鹰牌,在夜轻歌手里,还是天鹰阁阁主亲手送上。 也就是说,天鹰阁阁主在圣罗城! 有如花美貌的侍女走上前来,将梨木托盘上的红布掀开,一块暗红色灌入灵气的木牌,便出现在世人眼中,木牌有正反两面,正面是风青阳大师雕镂的天鹰阁三字,反面是邢荼蘼用驯来的黑鹰兽做成的标本。 抽筋剔骨,刻入牌中。 少公主听得天鹰阁侍者的话,不由恼羞成怒。 比试尚未结束,天鹰阁阁主就已经为夜轻歌安排凯旋宴,祝她旗开得胜,这何止是打少公主的脸,简直就是在蔑视她。 轻歌皱了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才天鹰阁阁主把今日全部收入给她时,她便在想,这阁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如此示好,又是好是坏呢? “金蝉大师还鉴定我炼制的兵器,等尘埃落定,我若赢了,再来拿这天鹰牌,可行?”轻歌问。 金蝉子微笑,小丫头是在给他面子。 侍者愣了下,略微思索,而后点头,起身挺直脊背站在一侧。 轻歌掐着时间,道:“大师,可以开始鉴定兵器了。” 金蝉子点头,捋胡子,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嵇华,你把兵器拿出来吧。”金蝉子见嵇华面红耳赤跃跃欲试的模样,低笑,道。 嵇华见此,欣然乐意,他点头过后,站在小型冰窖前,把表面的冰层打开,随之从空间袋里拿出上等棉布制作而成的手套,戴上,然后双手伸进甬道里,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把蓝色的剑捧了出来。 青袍男人在桌面铺了一层浓毯,浓毯之山个,覆着棉布,这厢,嵇华才把幽蓝之剑,动作轻柔的放在桌上。 少公主看着这一幕,嘴角疯狂抽搐,怒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的刀就那样孤零零冷冷清清的放在檀木桌的一角,夜轻歌的剑却得到了如此重视,就差没烧香拜佛来供奉这把剑了。 金蝉子与嵇华一同鉴定此剑,嵇华眉头紧蹙,金蝉子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少公主见此,笑了。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轻歌站定原地,面如冷霜,垂在身侧的双手源源不断地滴着血。 “金蝉大师,这是什么等级的兵器?”人群中,有人急不可耐了。 毕竟,在场的看客们,都参与了赌局,甚至大部分人都把筹码压在少公主身上,因庄家一赔十,他们以为少公主必胜无疑,很多人不惜外出借钱,倾家荡产压这一局,就为比试结束后捞一笔。 可夜轻歌拿出的炼器材料和她的表现,让赌徒们心惊肉跳,不再是之前的势在必得。 金蝉子看了眼说话之人,而后深深的忘了眼轻歌,道:“嵇华,你来说吧。” 嵇华一脸震撼,发现众人都在看他,干咳了一声后,道:“人级巅峰兵器,无限接近地级,甚至,持兵器者,只要他突破了,这把剑也会跟着突破,假以时日,必定突破地级兵器,乃至于更高,这是一把晋阶兵器!” 晋阶兵器! 可以持续突破的兵器! 唯有比地级还高的灵级兵器,才拥有这种属性,可晋阶灵级兵器,几乎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了。 不过,轻歌的炼制这把剑,本身阶级就是人级巅峰,而灵级进阶兵器,起码要从灵级开始晋阶。 故此,它是晋阶兵器,并非灵技晋阶兵器。 但,能在人级时就炼制出灵级兵器的属性,就譬如有人在先天十三重,就拥有了大灵师的底蕴。 饶是镇定不已的金蝉子,此刻呆若木鸡,老眼昏花,他知道夜轻歌在炼器方面有造诣,没想到有如此之高天赋。 不,不仅仅是天赋而已,更有后天不懈的努力。 少公主已经木讷了。 等她反应过来,失声大喊,“不可能,搞错了,一定搞错了,她怎么可能炼制出晋阶兵器!” 她上前就要去拿那把剑,嵇华猛地拍掉她的手,冷冷看了她一眼。 金蝉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少公主,你是觉得老夫在天鹰阁当着圣罗城贵族群雄的面,徇私舞弊不成?晋阶兵器就是晋阶兵器,老夫没必要骗人,炼器师之间切磋比试实属正常,但愿赌服输,输了并不意味着失败,你这番样子,实在有辱海王门面。” 少公主惊愣住,她低头看着那把剑,剑柄上的蓝色莲花,绚烂的绽放在她双眼之中。 的确是人级巅峰兵器。 她输了。 少公主想要往前走一步,双腿发软,她下意识抱住檀木桌,想把她炼制的刀拿来,少公主握住刀柄,刀却颤了一下,往她身上砸去。 婢女们大声尖叫。 那把刀,划破了少公主的另外半张脸,枝条长的疤痕,迸射出鲜血,少公主似是察觉不到痛,她瘫倒在地上,往前爬去,捧住那把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至姬月面前,把刀递给她,“公子,送给你。” 她的瞳孔稍微涣散,荡漾开癫狂之意。 姬月淡淡看了她一眼,擦肩而过,走至轻歌身边。 少公主背对着姬月,僵硬冰冷的脸上,满是血液,她突地笑了,笑靥如花,她猛地转过头,赤红双眼怒视夜轻歌的背影,“夜轻歌,我不会输的,你去死吧,下地狱吧。” 轻歌缓缓转过身,在刀要贯穿她脖颈时,姬月猛地出手,妖王之力彻底粉碎了这把刀,只见猩红齑粉犹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少公主面孔震惊住。 她的刀—— 没了? 少公主突地仰头尖锐大叫。 轻歌眸光阴寒,“少公主,愿赌服输,不知这赌注,你可否还记得?别跟我装疯卖傻,不然我就直接动手了。” 少公主蓦地看向轻歌,脸色冰冷,“夜轻歌,你是不是很得意?” “战胜你,并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明明是人级巅峰炼器师,还故意和我比试,就是要折磨我?对不对?”少公主怒吼。 轻歌冷笑,这少公主可算是没疯,还知道把矛头指向她。 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挖眼断臂之苦吗? 轻歌讥诮地看着堕魔的公主,嘴角龟裂开一缕杀机。 第894章 接受惩罚 “少公主,血口喷人的戏码被你演绎的惟妙惟肖,你不去做戏子,还真是可惜呢。提出比试挖眼的人是你,咄咄相逼的是你,甚至输了之后心有不甘想要杀人的也是你,怎么,还想倒打一耙?公主殿下觊觎我丈夫,我赢了都想杀我,我输了你难道会放过我的眼睛和手臂吗?不,只怕你更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少公主,我说的对吗?”轻歌嫣然一笑,眼眸之中闪烁着凛冽寒光。 杀机隐隐,雷霆四起,那等气势,无人能与之媲美。 至于炼制出的人级巅峰兵器,这是个意外。 轻歌想要炼制的是中期兵器,可因为这个意外,直接越过后期兵器,炼成巅峰兵器。 某个空间里,金发蓝裙的月蚀蹲坐在冰冷的地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她明明帮助了娘亲,为什么她不开心呢? 天鹰阁。 轻歌先声夺人,少公主被反驳的说不出话来,哑口无言,只能愤恨地瞪着轻歌,然而,这种仇恨眼神,她早已看得够多了。 想杀她的人,能从四星南方,排到北部,还怕多一个少公主不成? 金蝉子咳了一声,道:“少公主,你代表的毕竟是西海域,就算你不要脸,西海域也要脸吧?” 这句话,无疑是确定了金蝉子的态度。 他袒护夜轻歌,毋庸置疑。 “金蝉子,你可是炼器大师,怎能出言辱人?”少公主反唇相讥。 金蝉子嘴唇一动,高傲的冷嗤道:“你都想要杀了老夫徒儿,老夫辱你算好的了,老夫还想揍你,自以为有点炼器天赋就目空一切了?炼器师炼器,是为了追求更高境界,而不是像你一样,利用炼器来杀人,输了之后还反咬一口,当初你约下比试之时,就应该想到今日局面,别告诉老夫,你不认为自己会输,所以才势在必得的吧?” 金蝉子的话,犹如万千锋芒毕露的刀剑,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贯穿了少公主的心脏。 金蝉子是她的信仰,她炼器的最初,听到金蝉子的事迹,便狂傲嚣张的说,这个师傅,是她的,只有这种人,才能成为她的恩师。 可,金蝉子当着她的面,说那个女人是他的徒儿。 少公主眯起眼睛,脸上交叉的两道血痕愈发狰狞,她充斥着恨意的眼睛,瞪向夜轻歌,她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冲掠了过去,自空间袋里拿出一条鞭子,朝轻歌的脖颈甩去。 她要她死! 她不好过,她凭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 姬月就要动手,侧眼见轻歌眸光愈发冷漠,他便后退了一步。 血红的鞭子,眼见着就要圈住轻歌脖颈,让她身首异处。 破风阵阵,罡风如魔,那一缕胭脂色,踏着疾风,朝轻歌席卷而去。 须臾—— 轻歌猛地出手,双手如电,一手猛如虎,攥住红鞭,另一只手赫然伸出,漆黑古老的明王刀破空而出,她攥着明王刀,残虐一笑,冰冷如雪,暴戾似厉鬼,一刀直劈而下时,鲜血四溅,红光流转,血泊凝聚而成,一条粘着衣裳的手臂兀自挪动了几下。 距离近的大家闺秀女眷们,失声尖叫,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闭上眼,几番作呕姿态,我见犹怜,其中王家女尤其惊恐,花容失色,双眼瞪大,恐惧的望着轻歌,只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心里头才升起一点与其争锋的念头,转瞬便被害怕湮没。 她害怕这个女人,不想与她为敌。 王家女正琢磨着,回去一定要跟父亲说,不能埋伏夜轻歌,若是杀了这个女人也就罢了,可如若没杀成功,她会卷土重来,恶魔复生,把他们啃噬得连肉渣都没有。 王家女瑟瑟发抖。 大白天,她心里没由来一阵冷意。 那侧,少公主痛苦万分撕心裂肺歇斯底里的嚎啕着。 轻歌扯着红鞭的手一用力,便把鞭子夺了过来,少公主因承受不住力,往前一栽,面朝血泊摔倒下去,正摔在她的断臂上。 少公主睁开眼便看见自己的手掌,少公主尖叫一声,猛地爬了起来,脸色惨白,血花怒放,她瘫坐在地上,不断的后退,竟是退至姬月身边,她残余的手臂抱着姬月的腿,泪流满面,哭喊着,“公子,公子救我。” 姬月脸色白了几分。 他沉下脸,残暴地朝少公主踹去,一脚把少公主踹飞,少公主摔倒在人群之中,男男女女的看客们惊慌失措,作鸟兽散,犹如面对厉鬼般。 少公主痛不欲生,惨白的脸上精致的五官狠狠皱起,一双美眸猩红充血,紧紧眯起,她身体在血泊里痉挛颤抖,胸口此起彼伏。 血液里,她转过头,朝姬月看去,却见姬月把宽大的红色外袍脱了,又换了一件红袍,这才好受了点。 姬月嫌弃的动作,刺痛了少公主的眼。 轻歌见少公主恨恨的瞪着她,依旧不知悔改,杀意再起。 看着海王的面子上,她本只是想断了她一条手臂让她接受点教训,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她再仁慈,少公主若是有机会,也一定会将她抽骨剥筋,烈火烹油。 既然如此,她没必要手软。 轻歌就要出手拿回筹码少公主的眼睛时,姬月按捺住了她的手,轻歌抬眸,讶然的看向姬月,却见姬月大手一舞,长袖翩翩,天鹰阁天花板上装饰用的两根铂金箭矢,竟被他拔了出来,再凌空调转方向,一同刺入少公主的双眼之中。 啊—— 刹那,凄声哀嚎。 姬月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 彼时,他为妖王,王之怒,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因不近女色,甚至厌恶女色,导致他所在之处,除了圣女之外,十里之内不见女子。 当然,有女人朝她攀龙附凤时,腰斩杀头,五马分尸,万剐千刀,毫不留情。 而他,也因此是妖域的千万年来的唯一暴君。 甚至,世人谣传他与帝九君有一腿,导致帝九君至今都没找到媳妇儿。 帝九君那叫个怨啊—— 第895章 蓝莲剑 “再不把你们的公主殿下带走,她可就要死了。”轻歌冷视少公主的婢女们,淡漠道。 婢女们惊慌之后齐齐反应过来,把少公主抬上马车,捡起断臂,前往城内医馆。 只是,圣罗城内再好的医馆,也医治不好少公主的眼睛,接不上她的手臂。 少公主离去后,轻歌朝天鹰阁侍者走去,掀开红布,把暗红色的天鹰牌拿起。 同时,左手赫然伸出,却见檀木桌上的蓝色剑,在金蝉子、嵇华眼巴巴地注视之下,倏地一声到了轻歌手上。 轻歌把剑放在托木盘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既然收了这天鹰牌,这把蓝莲剑,便赠予你们阁主。” 侍者惊讶,而后重新盖上红布,捧着托盘,兴致盎然的走上顶楼。 轻歌看着侍者背影,虚眯起眼睛。 既来之,则安之。 她看向青袍男人,使了个眼色。 青袍男人怔住,而后缓过来,兴高采烈的开庄。 这场比试,夜轻歌一赢,就赚大发了。 反观那些下赌之人,一个个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轻歌察觉到一道哀怨的视线,一转头,便看见金蝉子双眼含泪望着她。 金蝉子很愤怒、哀怨! 人级巅峰的晋阶兵器啊,他才摸了几下,就被这丫头送人了,败家娘们啊! 嵇华也有些憋屈,他还想等回到城主府后,借用这把兵器几天,好好研究下,谁知—— “小夜,为何你在炼器时往鼎炉上浇了冷水,炼好的兵器却没事?”嵇华问出心中疑惑。 此时,其他炼器师们,都竖起耳朵听。 就连金蝉子,也一本正经了起来。 轻歌勾唇,道:“鼎炉内融化的材料,经历了漫长的火烤之后,在冷水的刺激下,融合度会更加高,兵器完成后,且更锋锐,光泽更鲜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个细节罢了。” 嵇华双眼一亮,“的确是这样,我怎么没想到。” “那是因为炼器师们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书上怎么写,他们就怎么炼,既然是老祖宗留下的常识,你们便认为是对的,哪怕有着想要改变的想法,却不敢去实践,忤逆老祖宗的权威,殊不知,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并非全然好,也不是全然不好,而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看书时不是死记硬背,而是要多灵活思考,改变炼器该有的套路,从而推陈出新。” 轻歌目光漠然的扫了眼那几名炼器师,她诚然希望,心思纯正的炼器师们越来越好,故此,哪怕这是她的炼器心得,她也不会吝啬。 嵇华错愕的看着轻歌,他本只是想请教一下冷水问题,怎知轻歌又把炼器心得说了出来。 嵇华酸涩一笑,炼器心得是炼器师的灵魂,她却不像是其他炼器师藏着掖着,甚至敢公布天下,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从中获益。 金蝉子坐在软椅上,双手环胸,一派思想者的模样,而后双手一拍大腿,“好个推陈出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有时觉得这丫头,心眼小,手段毒辣,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可有时又认为她心胸宽广,能容纳这天下。 真是矛盾。 其他炼器师们,皆是感激的看着轻歌。 虽说轻歌的炼器心得很大胆很冒险,甚至听起来匪夷所思天方夜谭,但对于某些勇于实践创新的炼器师来说,这一番话,让他们如梦初醒。 轻歌不知,她的炼器理论,日后会刻入史书,源远流长,影响一代人。 轻歌看了眼金蝉子,眼底深处划过一道感激之色。 她的炼器天赋过于恐怖,身为人级炼器师的她,竟是能够炼制出含有灵级属性的兵器,且拥有水、火两种都是在第二境地的元素。 这样的她,让人钦佩,同时也让人忌惮。 过刚易折。 其他势力,要么想得到她,让她变成势力的杀人工具、炼器工具,要么杀了她,谁也别想利用,皆大欢喜。 可金蝉子说她是他徒弟,故此,其他人,想要动她,也得仔细想想。 炼器师的她,有炼器工会罩着,那么,其他势力也不能胡乱抢人。 再说了,炼器师的理想天堂就是炼器工会,无可厚非。 “无忧,晚点儿写封信送去蛮荒城,让夏紫烟、西瑜送去海宫,海王亲启,记得事先跟夏紫烟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如何毁了少公主,又为何要毁,不要添油加醋,实事求是即可。”轻歌道。 海王掌控整个西海域,西海域又包揽四星大陆的多数海域、海洋,大多数海下珠宝,都来自西海域。 海王欠她一个人情,可不能因为少公主就断了与西海域之间的关系,日后她还有用得到西海域的地方。 无忧点了点头。 “小夜,回城主府吧,你炼了一下午的兵器,也该去好好休息了,晚上天鹰阁阁主设下凯旋宴,你可不能疲劳参宴,我那里有上好的外伤药,可以治愈你的手。”嵇华看了眼轻歌血肉模糊的手,道。 轻歌点头,姬月捧起轻歌的手,宠溺深情却又心疼。 他情愿断骨削肉,也不舍得她断一根头发丝儿。 可他的女人,不是躲在男人背后娇滴滴的小媳妇,而是乘风破浪的侠客。 他能心疼,却不能折断她的羽翼。 唯有血的浇灌,才能让她更加美丽,开出妖冶的花来。 金蝉子、嵇华以及轻歌三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驶向城主府。 天鹰阁内,青袍男人在统计赌局、门票收入,完毕后准备奉送给夜轻歌。 角落里,两道身影自席位上坐下。 蓝芜道:“今日的比试,真是太惊险了,幸好夜姑娘化险为夷。” 梅卿尘微笑,“她不会有事的,就算万箭穿心,她也能比谁都活的精彩。” 蓝芜眼皮蓦地跳动了一下,她转头朝梅卿尘看去,察觉提及夜轻歌时,梅卿尘的双眼熠熠生辉,闪耀着星辰之光。 那样光辉盎然的梅卿尘,她不曾见过。 心脏被撕裂开,千疮百孔。 “阿尘,夜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蓝芜温软的问。 梅卿尘握着蓝芜的手,一面朝外走,一面道:“她啊,就是个倔强且不知死活的人,明明是个女人,却比谁都狠,其实也比谁都重情重义,有血有肉,她会为朋友两肋插刀,也能笑饮仇雠血,她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毒辣,冰冷,狂妄——怎么手越来越凉了?冷了吗?” 蓝芜摇头,“没事,我很好。” 冷吗? 心有一点儿冷。 血也不是热的。 炎炎之日,彻骨的寒堵住她的七窍,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说着另一个女人。 原来—— 已经没了原来。 不是吗? 第896章 杀手锏,两只圣兽! 天鹰阁,顶楼。 暗黑空间里,一片荒芜凄凉之感,面容英俊柔美的男子身着宽松黑袍,端坐在金椅之上,戴着一张冰冷的银色面具。 他的面前,静置着一张厚实的梨木桌子,桌面上是一把幽蓝的剑,剑柄处雕镂着怒放的莲花,花瓣分明,妖冶阴绝,他伸出手,抚摸着剑刃,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迎面迸射过来,心头一颤,喜上眉梢,就连声音,也不再那么薄情,“送给我的吗?” 唇角,上扬。 他猛地攥住剑柄,凌空一挥,破风如斯,锋芒毕露,刹那间,幽光乍现,惊雷四起。 暗魅姣姣,似有朵朵蓝莲在漆黑泼墨的屋内若隐若现。 * 与此同时,城主府。 姬月在为轻歌上药,一双手,被包扎成了臃肿的粽子。 其实,她完全可以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心神一动,双手便能完好无损,只是这几日待在圣罗城,有太多人关注她了,若是得知她有这种逆天的力量,只怕会惹来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房门被人打开,无忧火急火燎的冲过来。 “富贵堂来信了。”无忧急冲冲的走进屋子。 姬月皱眉,不悦的看了眼无忧,无忧立即噤声,而后猛地瞪眼睛。 妖王咋的? 妖王了不起啊? 他有夜老大罩着,妖王算个球? 想至此,无忧便趾高气昂了起来,就连走路,也都是昂首挺胸的,那骄傲神态,让人啼笑皆非。 姬月:“……” 轻歌看着两兽之间的眉来眼去,哭笑不得。 “是关于扶希的消息吗?”轻歌问。 提及正事,无忧也认真了起来,坐在软椅上,面向轻歌,点了点头,道:“集云娘、释音公子的占卜之力,在临江淮东南地带的一户人家里找到了扶希,富贵堂的人准备把扶希带走时,那户人家以为遇见了坏人,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纠缠了很久,他们才把扶希带走,不知是送回北月王朝还是送来圣罗城?” 几日前,扶希流离失所,因长相清秀被一户人家收留。 彼时,扶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痛哭:“我那狠心的爹娘,只疼爱弟弟,因我天生有眼疾,便让我自生自灭,我好苦啊,上天怎能如此不公?” 扶希声情并茂,痛哭流涕,把他“狠心爹娘”令人发指的行为一一列了出来,五官尤甚是青涩俊秀,小嘴一瘪,楚楚可怜,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母爱泛滥,当即就好吃好喝的招待扶希,当成小祖宗供奉。 不得不说,小扶希很有表演天赋。 “昨日晚上冥幽暗中帮助了一把,冥千绝才会不甘离去,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盯着小扶希,还是送到圣罗城来吧,在我身边,我也安心点,就算冥千绝来了,也不惧。”轻歌道。 无忧点头,“可以,临江淮距离这里不远,我这就去传信,最晚明日就能到了。” “事情做隐秘点,别让冥千绝发现了,既然他待在佣兵协会,那么佣兵界未来有可能与我们为敌,万事要小心才好。”轻歌道。 “佣兵协会会长不是冥幽掌控吗?”无忧问。 姬月道:“冥幽过于软弱,冥千绝太霸道,此次冥幽以身体受伤为理由骗他回去,冥千绝盛怒之下,可能会架空冥幽的权利,冥幽玩不过冥千绝。” 轻歌赞同道:“冥幽能够悬崖勒马,是因为他天性使然,经历了西海域一战后,冥千绝的心已经彻底扭曲了,兴许,他想复仇,也不仅仅是为了家族,而是满足他的一己私欲罢了,偏生还说得那般大公无私,可笑之极。” “可惜我被隧道风暴涉及,阶级降低,否则也不会落入他的手中。”无忧道。 “抱歉,是我没保护好你。” “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到底是我疏忽了。” “日后我会尽量不让这种事情发现,不过,无忧,冥千绝可知你是圣兽?”轻歌问。 无忧摇了摇头,“就连扶希都占卜不出我的实力,冥千绝也应该占卜不出,而且,我被困时,实力是高等魔兽,应该没人发现我真正实力是中级圣兽。” “很好。”轻歌半眯起眼,说道:“如此算来,我身边就有两个圣兽,一个中级圣兽,一个能进化成神兽的低级圣兽,你们是最后的杀手锏,事先不能爆发出实力,不然会引来无妄之灾。” 无忧眼皮跳了下:“能进化成神兽的圣兽?我的天,是什么种族的?” “龙族,火焰龙。” “我去,两年前我听说有龙蛋要破壳,等我们赶去莫里斯峡谷时,那里已经被毁了,没想到被你契约了,太让人意外了。”无忧咋舌。 “侥幸罢了。”轻歌耸了耸肩,不可置否。 又聊了几句,无忧便去传信给富贵堂。 得知小扶希安然无恙,轻歌便松了口气。 只是他失明了—— 想到夜青天的病。 轻歌决定,哪天找个时间,去一趟炼丹府。 轻歌躺在床榻上,头枕着姬月的大腿,姬月为她按揉太阳穴。 姬月仔细端详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是啊,两年了。 两年—— 他看着她由过街老鼠任人践踏蜕变成如此雍容妖孽模样。 姬月宠溺的笑了。 幸好—— 幸好没错过你。 不然,他会和冥千绝一样,迷失在仇恨的炼狱里。 姬月低下头,蜻蜓点水,小鸡啄米般在美人额上落下一吻。 轻歌蓦地睁开眼,猩红的唇翕动着:“流氓。” 姬月皮糙肉厚,脸不红心不跳,闷笑了声,挤眉弄眼,“还能更流氓。” 轻歌:“……” 她真想让帝九君看看他家妖王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姬月捏了捏轻歌的脸,道:“也就只有你,能让我变成流氓。” “所以,我得高呼万岁?” “我不介意。” “……” 轻歌未免被气死,索性闭上眼。 姬月笑得更加邪佞,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捏着轻歌的脸。 都捏红了。 轻歌大怒,再次睁开双眼,在姬月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属狗的么?”姬月无奈。 “属狗的我也要了。”姬月大笑。 轻歌:“你全家都属狗的。” “我家里只有你一个。”姬月人畜无害。 轻歌:“……” 第897章 暴风雨来临前 轻歌沉默了。 是啊,他只有她一个。 有夫如此,此生何求? 轻歌浅笑,也不再打闹。 属狗的便就属狗吧。 不知不觉,轻歌深深睡去,似乎,只要姬月在身边,她总能毫无防备,放松身心。 想到再过一两日姬月就要离开,相隔千万里,再续不知何时,哪怕在睡梦中,轻歌的心,也一阵绞痛。 等醒来时,轻歌一睁开双眼,便对上美丽邪佞的眸子,姬月斜卧在他身侧,放荡不羁,桀骜不驯,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食指微曲,在女子小巧的鼻翼上轻轻一刮,“醒了?” 轻歌闷闷点头。 “半个时辰前天鹰阁阁主派人过来,询问凯旋宴事宜,我不想打扰你休憩,便让他们暂时拖着,若你不想去,那便不用理会,其他事情交由我解决。”姬月道。 提及天鹰阁阁主,眉头狠狠一蹙,语气里满是不喜。 “还是去吧,现在看来,还不知道天鹰阁是敌是友,不过天鹰阁掌握四星的经济脉络,若是能跟天鹰阁达成合作,也不失为一件美事。”轻歌勾唇一笑,道。 姬月挑眸,“你想投入商业?” “全身投入说不上,分一杯羹吧,若是要建立魔兽军团,总得养活他们,等回到北月,我会着手准备。”轻歌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她半眯起眼,道:“在此之前,还得先解决一件事?” “什么事?”姬月来了兴趣。 轻歌冷哼了一声,而后盘腿坐在床榻上,内视五脏六腑,寻得月蚀踪迹后,灵魂身影便去了荒芜的空间。 月蚀看见轻歌,一扫黯然,眉开眼笑。 只是,看见轻歌铁青着脸,便撇着嘴,低着头,软软弱弱的站在那里。 “我在天鹰阁内炼器时,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她本只是想炼制一把中期兵器,只要压过少公主赢了即可,谁知月蚀暗地里助她,阴差阳错之下竟是炼制出了一把巅峰兵器,这也就罢了,还拥有灵级的晋阶属性,世人又皆知,昨晚她得到了一头高等魔兽,一身都是宝,若非有金蝉子和他身后的炼器工会护着,只怕如今她已然成为众矢之的,引来祸患杀机。 虽说月蚀是好心,但她不允许有任何错误出现。 凡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有时,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说的就是这个理。 月蚀水汪汪的眼里聚集起雾气,可怜兮兮的模样让轻歌心头微软。 月蚀点了点小脑袋。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轻歌板着脸,问。 此时此刻,她不能心软。 否则,还会有下次。 她走的是险路,步步深渊,稍有差错,便粉身碎骨。 月蚀睁着微红的眼睛,轻咬下嘴唇,倔强的看着轻歌。 轻歌叹了口气,道:“我清楚你是好心,可你知不知道,若是暴露出太强的能力,会引来杀身之祸?炼器师弥足珍贵,我本就站在风口浪尖上,巅峰阶级是我的底牌,你暴露出我的底牌,便让我多了几分危险,少了活命的手段,这种事情,我只希望不会有下次,否则,我不介意换个鼎炉。” 言罢,月蚀的眼泪犹似黄豆般落下。 轻歌不为所动,问:“你可知错?” 月蚀点头如捣蒜,“月蚀不该自作聪明的强行提高兵器阶级,应该事先求得娘亲的同意。” 见月蚀诚心认错,轻歌脸上的冰霜融化成温暖,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将月蚀拥入怀中,道:“你为我好,我清楚,只是,我若想要你的力量,我会亲自与你说,答应我,不要擅自做主,好吗?” 月蚀仰起脸,满面泪水。 她重重点了点头,“嗯!”声音极其重。 轻歌捏了捏她的脸,牵着月蚀的手,走出这片空间。 床榻上,轻歌打开双眼的刹那,蓝光乍现,金发姑娘随之走出,她踩着床榻往前走,半跪着,亲昵地抱着轻歌的手臂,挂着泪痕的脸上浮现纯粹粲然的笑,她软糯糯的喊了声,“娘——” 姬月正在喝水,险些一口水给喷了出去。 虽然早已知道月蚀对轻歌的“爱称”,但每每听到,都被雷的外焦里嫩。 轻歌也算是习惯了,她自然的捏了捏月蚀婴儿肥的脸,道:“知道你憋得慌,今晚就在这房间里待着,等日后有时间,再带你出去透气。” 月蚀猛地一点头。 姬月放下茶杯,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似诱拐未成年的邪恶大叔般,掀唇一笑,揉了揉月蚀的脑袋,“来,叫爹爹。” 轻歌:“……” 月蚀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她疑惑地看向轻歌,似是在征求轻歌意见。 轻歌见姬月迫不及待满心欢喜的样子,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爹。”月蚀眯起眼睛,道。 姬月耳根子泛起一圈红晕。 “你羞涩了?”轻歌挑眉。 姬月俊脸当即黑了下来,“开玩笑?我会羞涩?” 轻歌大笑。 姬月作势就要去掐她,小月蚀却挡在轻歌面前,眨巴眨巴眼睛,“爹,你不能欺负娘亲。” 姬月:“……” 欺负? 他宠她还来不及。 如此一打趣揶揄,时间流淌很快,有人前来敲门,“夜姑娘,姬公子,天鹰阁派人送了马车来,希望两位尽快赶过去。” “天色不早了,走吧。”轻歌随意换了件森绿色的长衫,与姬月朝外走去。 小月蚀便待在房间里数着花瓣默默等待着。 长长的走廊上,轻歌二人并肩朝外走去。 穿梭过牡丹园时,轻歌下意识的看去。 经历过姬月与梅卿尘一战后,牡丹园尽毁,一片狼藉,然,一夜过去,牡丹园焕然一新,各式各样的富贵牡丹迎风怒放,美丽盎然。 闻着芬芳花香,轻歌停下脚步,绕至姬月面前,拦住了他的路。 “怎么了?”姬月温柔如水,宠溺一笑。 轻歌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而后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谁知未来是什么样的呢,谁知能不能长相厮守,哪怕处境再危险,她也想要个孩子。 和姬月的孩子。 姬月怔愣住,他低头朝轻歌看去,女子满脸倔强固执。 他宠她。 她亦如是。 爱他爱得疯狂。 哪怕十面楚歌,危机四伏,她也深陷儿女情长不可自拔。 并非是她小家子气,而正是因为她有勇气,才敢说出这一番话。 同时,她也怕,怕未来超出了控制。 这算什么 暴风雨来临前的缠绵交欢吗? 轻歌苦笑。 第898章 谢君不娶之恩 命运反复颠簸。 花开花落,无限寂寞。 踩碎一地牡丹残花,姬月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张开修长双手,将眼前女子拥入怀中,他狠狠地按着她,似是要把她融入骨髓。 他揉乱她的发,无奈心疼的说:“傻子,你在怕什么呢?” 轻歌身体一颤,绷紧。 “孩子的事,我们不急,不是还有三年约定吗,我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我不想再成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十月怀胎,分娩,产子,坐月子,看着孩子长大,我不想看到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姬月的声音很轻很柔,如春风老酒般拂过轻歌的心。 她仰起头,朝姬月看去,黑白分明的美眸里,满是脆弱疲惫,“太累了呢。” 姬月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拥着她。 轻歌闭上眼,风起云涌的心,渐渐归于宁静。 再睁开眼时,古井无波的双眼之中,如浓墨般晕染开,她勾起唇角,温软一笑,道:“我不知该愤怒,还是该庆幸。” 兴许,是庆幸的吧。 庆幸梅卿尘的逃婚,让她从迷雾里走出,让她的心脏渐渐被填满。 她想,若不是梅卿尘在雪女山下做了那件事情,多年以后再见时,她兴许会跟梅卿尘道谢。 谢君不娶之恩。 “愤怒什么?又庆幸什么?”姬月笑问。 “庆幸你是我的,愤怒这份感情姗姗来迟。”轻歌笑道。 姬月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两人十指相扣,跨过牡丹园,芬芳来回穿梭。 快到城主府府邸门口时,迎面遇见蓝芜、梅卿尘二人。 “夜姑娘。”蓝芜笑不露齿,欣然地与轻歌打招呼。 轻歌略微点头,礼貌性回应。 “你们是要去天鹰阁吗?我和阿尘也应邀了呢。”蓝芜道。 “蛮好。” “我们可以顺道去,听说城主、少主、金蝉大师他们也都会去。”蓝芜说。 轻歌并未回答,倒是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奴仆堪堪走上前,道:“蓝姑娘,天鹰阁准备了香车宝马来接夜姑娘与公子姬,只怕蓝姑娘不能一同乘坐了,奴才表示很抱歉。” 蓝芜红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蓝姑娘,再会。” 音落,轻歌便与那奴仆朝外走去。 一出城主府的大门,自两道威仪石狮中间走过,万丈阶梯之上,轻歌居高临下,睥睨俯瞰着阶梯下不远处的豪华马车,眼底划过一道惊艳之色。 墨绿马车上罩着奢华的幔帐,轻纱舞动时似有火凤翩跹,马车四角,分别镶嵌着四颗蓝宝石,幔帐中央,用金丝银线绣着四大神兽,奢侈的同时,又极具威严。 车前的宝马,通体雪白,拥有着红宝石般的血色眼瞳,优雅并不残忍,在其额上,倒插一根锋锐灰白的角,两鬓顺下两撮红色鬃毛,脊背上生出两道雪白羽翼。 “是独角飞兽,这天鹰阁阁主,还真是大方。”姬月嗤笑道。 虽说独角飞兽在妖域是下三等的物种,但放在四星,那可真是稀罕。 价值连城千金难求呢。 “天鹰阁阁主——”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轻歌虚眯起狭长凤眸,而后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与姬月坐上马车。 随之走出城主府的蓝芜、梅卿尘,坐上了城主府准备的鎏金马车,鎏金马车放眼圣罗城乃至于整个四星,都算是上等的,但在天鹰阁准备的马车、独角飞兽前,还真算不了什么。 走上鎏金马车之前,梅卿尘看了眼渐行渐远的瑰丽马车,眉头微微皱起。 “阿尘,怎么还不上来?” 马车内,传来蓝芜温软的娇声。 梅卿尘缓过神来,咽喉梗着酸涩,他欲言又止,最终沉默的走上马车,一言不发。 蓝芜坐在梅卿尘对面,她张了张嘴,有千言万语,看着梅卿尘发黑的脸,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尘,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蓝芜眸光潋滟,水雾横生。 梅卿尘双眼之中逐渐有了焦距,他看着蓝芜,眉头好似打了死结般纠着,“胡说什么,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可——” “别胡思乱想。”梅卿尘握住蓝芜的手,安抚似得拍了拍。 蓝芜垂眸,反手握住梅卿尘的手。 一直都在吗? 她怎么觉得越来越远了呢? 天鹰阁。 奢华亮丽的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姬月率先走下,而后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把轻歌扶了下来。 轻歌站在青石板的地上,一回头便看见一道身影急冲冲的掠来。 无忧黑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姬月二人,委屈不已。 他不辞辛苦的干活,这二人却拍拍屁股两袖生风就来天鹰阁好吃好喝了。 轻歌无奈,笑道:“圣兽大人,这是咋的了,谁欺负你了?” 无忧抬起手,指向姬月,“他欺负我!” “那你去打他,我在精神上给予你支持。”轻歌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道。 无忧:“……” 某圣兽瞬间就蔫了。 他就算是巅峰时期也不敢拔妖王的毛,如今高等魔兽的他,还敢跟妖王打架,岂不是小命不保? “重色轻友。” 无忧不屑看了眼轻歌,而后冷嗤一声,故作高傲的朝天鹰阁内走去。 轻歌笑得合不拢嘴。 圣兽大人太可爱了。 姬月见轻歌如此畅快欢喜,便也宠溺一笑。 只要她好,万事都是蹉跎。 此刻,天鹰阁内早已汇聚了诸多宾客。 会客大厅里,金碧辉煌的装潢,奢侈华丽的建筑物,让人眼前一亮,如昙花一现般绚丽绽放。 轻歌来时,大厅一片死寂。 诸人皆知,这凯旋宴,是为她而办。 天鹰阁的青袍男人双眼放光,笑嘻嘻地走过来,点头哈腰,“姑娘,我的小祖宗,你可终于来了,你要是再不来,阁主非得活剥了我一层皮不可。” “阁主在哪?”轻歌扬眉,问。 至始至终,她的手,都与姬月十指相扣。 大厅内的宾客们,看见姬月便想起少公主被毁时的画面,甚至有些爱慕姬月的少女们,此刻也都变得敬畏了起来。 公子蛇蝎。 “阁主,那个,阁主他说,等姑娘来了,他自然会出现。”青袍男人抓了抓头发,而后道:“阁主还说了,姑娘以前被人欺负,今日,她会为姑娘欺负回去。” 欺负? 轻歌皱眉。 圣罗城里,有谁欺负她呢? 突地,轻歌双眼骤然紧缩了起来。 她懂了。 第899章 凯旋宴 天鹰阁阁主为轻歌设下的凯旋宴,邀请了圣罗城内诸多贵族世家权干人物,比之姑娘妇人们的盛装出席,轻歌一袭森绿长衫,衬得肤如凝脂,冰肌玉骨,素白冷漠的脸上漾着缥缈,她与姬月并肩而走,一路敬酒。 圣罗城是四星大陆上最富饶的一座城池,占地面积也大,周边有许多矿脉,不仅如此,还有一座雪山,每逢冬日,便会产出上等的雪莲,故此,炼丹师们都会选在秋冬交接的季节前往圣罗城挑选药材,因有矿脉,圣罗城也很得炼器师的青睐,想来,金蝉子会选在圣罗城择徒,也有这个原因吧。 经历过午时的炼器比试后,再无人敢小觑她。 且不说她年龄,光是人级巅峰炼器师、金蝉子之徒这两个身份就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更别说她还拥有两种五行天赋,且都是在第二境地。 故而,大厅内,多数人都在想着如何讨好她。 只是,姬月浑身暴戾冷寒,如沉睡的雄狮般,似乎,只要他一睁开双眼,便能杀人如麻。 如此,纵然心意阑珊,倒也没人敢去叨唠夜轻歌。 轻歌乐得清静。 “蓝姑娘来了。” 人群,躁动。 轻歌坐在凤椅上,把玩着盛满酒水的夜光杯,目光缥缈的扫向蓝芜,蓝芜一身深蓝长裙,虽简约,尾部却雕镂着青莲,她乌发半挽,脸色苍白,脸上施了些胭脂,唇涂朱丹,如明露清辉般。 “真是个可人的姑娘。”轻歌娇媚一笑,道。 姬月懒懒的看了眼蓝芜,随之道:“风一吹就倒了,有什么好的?” 轻歌笑了。 无忧坐在了轻歌这一桌,闷哼了一声,“蓝芜虽羸弱,但活在当世,谁又是真正的良善之人呢?只是她极力掩盖,世人又半懵半懂,便看不见那些肮脏罢了,若要说善良,几十年前,我曾遇见个姑娘,济世救人,以德报怨,那才是真正的良善人,似乎叫什么鱼盈来着?” 哈—— 轻歌轻笑:“真是无巧不成书,那是我奶奶。” 鱼盈。 一个善良的美人。 她见过画卷,也听夜青天说过关于她的事迹。 无忧挑了挑眉头,揶揄道:“如此说来,我的辈分,是你爷爷辈了?” 轻歌耸了耸肩。 姬月冷下脸,似笑非笑,“本座唤你一声爷爷,你敢应吗?” 无忧:“……” 他可是圣兽大人,怎能活的如此憋屈? 无忧打算应下,却见姬月眼中闪烁着凶戾的光,无忧干咳了一声,嘿嘿笑着,“开个玩笑而已,妖王,别动怒,伤肾,肾一残,日后轻歌的幸福保障就没了。” 噗嗤—— 轻歌险些一口水给喷了出去。 她嘴角疯狂抽搐,恶寒的看着极其狗腿的无忧。 “圣兽大人,你的脸呢?” “炖汤喝了,滋补养颜,还养肾。”说罢,无忧朝姬月挤眉弄眼了一番,滑稽可笑。 轻歌:“……” 姬月表示很受用,目光柔和了几分,“为了夫人,本座必然会好好养肾。” 轻歌:“……” 打趣间,轻歌发现一道阴寒的目光在注视着她,轻歌转头,便看见了与宾客们谈笑风生相交甚欢的梅卿尘,一如初见,洵洵儒雅,温润如玉,可惜,不是她良配,甚至到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 轻歌垂下眼帘,敛去重重杀机。 不死不休。 待她强大之日,便是梅卿尘死无葬地之时。 她也要让他尝尝,心脏被撕裂开的滋味。 此刻,梅卿尘带着蓝芜走了过来。 “姬公子,不介意我与蓝儿坐在这一桌吧?”梅卿尘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姬月本想说介意,转而眉头一挑,搂着轻歌的腰,戏谑的看着梅卿尘,“只要夫人不介意几只蚊子扰了雅致,我当然不介意,夫人,你意下如何?” 姬月暧昧的注视着轻歌,双眼里的炙热,似乎要将轻歌燃烧成灰烬。 轻歌面色清寒,“梅公子请便。” 梅卿尘松了口气,拉着蓝芜坐下。 四周的视线,颇为怪异。 众人看着这一桌,眼神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轻歌,还记得在西海域的日子吗?”梅卿尘剥了一只虾,放在轻歌的碗碟之中。 轻歌眼神冷了几分,不言。 姬月危险的眯起双眼,笑得讳莫如深。 蓝芜心头一颤,眸里水雾,盈盈闪闪。 见轻歌不回答,梅卿尘也不扰,继而剥虾,“那日逃婚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那么唐突。” 轻歌挑眉。 若梅卿尘是君子风范,当日逃婚跟她说清楚,大不了尘归尘土归土,若他当真心存愧疚,在没有发生雪灵珠之事前,梅卿尘虔诚道歉,她定然也会欣然接受,毕竟,人选择心爱之人,无可厚非,可梅卿尘却选择在天鹰阁凯旋宴上说这一件事,那就别有用心了,是想挑衅她?亦或者是姬月? 还是想提醒她,曾经是他丢了她。 奈何,轻歌的心,很是麻木。 没有痛感,唯有无尽的可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 该多好? 轻歌扯了扯唇角,郑重的起身,端起鎏金宝石酒壶,拱起身体往梅卿尘的酒杯里注入酒水,而后倒入面前的夜光杯中。 把酒壶放下,轻歌端庄雍容地执起酒杯,摆足了要敬酒的架势。 梅卿尘大惑不解。 其他人也都万分疑惑。 她,究竟要干嘛呢? 梅卿尘心中有一股烦躁之感,他紧紧皱起眉头,端着酒杯,也一并起身,“轻歌,你这是作何?” “当然是敬酒谢恩。” 轻歌笑得花枝乱颤,只是,笑意并未蔓延进眼底,她的双眼之中,如僵尸棺材里的千年玄冰般,薄情阴寒。 梅卿尘心头一颤,目光微凛。 谢恩? 谢什么恩? 梅卿尘骨血内的烦躁感越来越强,他幽深的眼紧锁着面前笑靥如花却冰冷似月的姑娘。 轻歌脸上的笑越发浓郁,但眼底的寒,也更加彻骨。 她纤细盈盈的双手,捧着酒杯。 她姿态优雅地弯下腰,朝梅卿尘行了个礼。 “谢君不娶之恩。” 轻歌说出了心底的那句话,直起身子时,将夜光杯内的酒水一口饮尽,千娇百媚,红润彩霞百媚生 第900章 人模狗样 谢君不娶之恩—— 一句话,犹如电火激起万千涛浪。 整个天鹰阁的人,全都震颚不已的看着她。 她笑意盈盈,款款放下夜光杯,眸光潋滟,凉薄深寒,进退有度。 啪—— 梅卿尘的手微松,晶莹剔透的酒杯便跌落在地上,炸裂成碎花,酒水四溢,梅卿尘梗着僵直的身体站定在原地,脸色惨白,嘴唇却猩红致命,脖颈、锁骨处似有血纹若隐若现,青筋逐渐暴起。 他一改温润之态,如暴君的野兽,发出了嘶吼。 当轻歌明艳娇媚的说出那句话时,他只觉得犹如晴天霹雳,震悚不已,体内的鲜血沸腾起来,却比冬雪还要冰凉,心底深处的痛楚,由一个小点,疯狂的朝四周扩散,如食人鱼,啃噬他的每一处。 他像是只剩下一副美丽皮囊,内里早已肮脏不堪。 他以为,他道歉,能唤起与她当初甜蜜的回忆,哪怕不能也没关系,至少能让她愤怒,愤怒他的离弃,如此,她似乎还是在乎他的,情绪还是能因他而波动。 但,她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她平静如水,却又如妖精般,真心实意的感谢他。 谢他不娶她。 真是可笑呢。 “阿尘——”蓝芜握住了梅卿尘的手。 梅卿尘黑着脸,挥掉蓝芜的手,他脸上龟裂开了魔鬼的邪恶,嗜血残忍,当他逐渐浮现淡淡猩红的双眼觑向姬月时,几乎报复般得脱口而出,“看来姬公子真是有捡破烂的爱好,既然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就是个无关轻重的破鞋,你要,便赠予你,不谢。” 轻歌摇晃着夜光杯,酒水在杯内荡漾,反映出皎洁月光。 她如狐狸般慵懒的靠在姬月身上,感受到姬月的暴戾,她一口饮掉酒水,另一只手握住姬月的手,“何必发怒,那不就落了他的圈套吗?” 姬月皱起眉头,阴诡的异瞳里,泛起怪异的色彩,扭曲的杀机,在风起云涌间,忽明忽暗,暴风雨从天而降,仿佛,他随时能够化身修罗死神。 无忧沉下脸,道:“梅卿尘,我不知你说的破鞋是谁,但我家姑娘身边的男人,哪个不比你优秀?”他看向轻歌,恨铁不成钢:“小夜,你以前是不是眼瞎了,才会看上这种人渣?” 轻歌认真思索一番,而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的确眼瞎,不过,谁的青春不遇见个人渣,无忧,你说是吗?” 无忧大笑,猛点头,竖起大拇指,“精辟,这句话,就应该刻入史书里,警示那些小姑娘们,别看见个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就往前冲,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看我们公子姬多好,风流倜傥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活好器大……” 活好器大? 什么鬼? 轻歌黑着脸,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无忧看去,恨不得脱下鞋子堵住他的嘴。 而这一次,姬月与无忧站在了同一战线,他暧昧不明的看着轻歌,低头在她脸上小酌了一口,不顾世人眼光,霸道宣判他的主权。 轻歌心里,闪过暖流。 她不在乎名声,却不愿给姬月抹黑。 但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看着无忧还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说着什么,轻歌摇头莞尔一笑。 梅卿尘皱着眉,四肢僵硬。 话说出口的刹那,他也后悔了。 只是,他忍不住。 他转头朝蓝芜看去,蓝芜脸色灰白如纸,眉间染轻愁,眼神涣散,冥冥之中,似有什么碎裂之声响起。 梅卿尘痛苦的闭上眼。 东南角落吵杂的声音响起,轻歌靠在姬月怀里,挑眸看去,白玉而制的环形楼梯上,逐步走下一个男人,男人双手负于身后,着紫金锦袍,身材精壮,双腿修长,肩上悬着奢侈徽章,垂下七星流苏,他高贵清雅,却又内敛血腥,在男人的脸上,戴着半张脸的面具,露出了精致如玉的另外半张脸,以及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瞳。 自楼梯上走下,男人径直朝轻歌这一桌走来。 青袍男人谄媚的走上前,“阁主。” 男人轻轻一点头。 几个跨步间,便已到了轻歌面前。 轻歌放下夜光杯,因喝了太多的酒,面色绯红,双眼虽清寒,眸色却是迷蒙游离的,她浅笑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虽然只有半张脸,一双眼,但她立即就认出来了。 那张在记忆深处就快过期的脸。 时隔,两年。 他变了,不再唯唯诺诺,不再小心翼翼,就连走路,都带着将王之风。 姬月站在轻歌旁边,冷冷的看了眼他,“看来两年的历练,没有白费。” 男人看了眼姬月独特美丽的双眼,了然于心,恍然大悟。 最后,他重新看向轻歌。 “三小姐,我回来了。”男人如是道。 轻歌微笑,“回来就好。” 男人挑眉,看了眼阴寒的梅卿尘,旋即道:“当初听说你要嫁人,我还心寒了好一段日子,不过好在有些人鱼目混珠,让我可松了口气,想着何时把你娶回家,谁知,又出现了个公子姬,让我心生惶恐啊。”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她知,他说这番话,是刻意膈应梅卿尘的。 当青袍男人说他要帮她欺负回去,她便想到了梅卿尘。 整个圣罗城之中,就唯有梅卿尘欺过她。 众人都傻愣愣的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脑子尚未转过弯来。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鹰阁阁主,竟是夜轻歌的人? 此番,众人心有计较,看着轻歌的眼神再次变了。 若只是她有天赋也就罢了,再如何也双手难敌四拳。 可她一挥手,便能震动四大帝国,甚至还能牵扯到炼器工会,不仅如此,落花城城主的义子墨邪似乎也是她的追随者,佣兵协会为她燃放万剑花。 且,虽说她与迦蓝断开了关系,可曾传言她是迦蓝院长安溯游之徒,谁知她出了事,迦蓝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如此,局势已然明朗。 夜轻歌,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 要么,一出手就能将她杀了。 要么,就不要与她为敌。 否则,就是招惹了现世阎王爷。 第901章 倾城,倾城—— 梅卿尘绷紧身体坐在椅上,他低着头,痛饮酒水。 想着那日雪女殿内墨邪甘愿为她死之后快,前几日属下来消息说,东陵鳕愿用十座城池甚至是整个东陵换一个她,甚至不惜透支精神力,凝聚月之精华,赠之与戒,博美人一笑,公子姬生性暴戾淡薄,偏生待她温柔如水,就连天鹰阁阁主,在她面前也成了柳下惠。 梅卿尘体内,有一颗嫉恨的种子在疯狂生长。 为什么没了她,她能更加逍遥快活? 他不允许! 他日日良心受谴责,夜夜无法安眠,在情欲里沉沦,爱而不得,她怎能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眷恋? 殊不知,最先走的那人,是他梅卿尘。 是他将她弃之不顾,又是他撕裂开她的心。 圣罗城城主与金蝉子、扶希二人走进天鹰阁时,便听见这一番话。 城主眼中闪过一道波光。 兴许,选择夜轻歌,不会有错。 “阁主踪迹难寻,变幻莫测,没想到为了美人,竟然出来抛头露面。”城主笑道。 金蝉子拉着嵇华,在轻歌旁边坐下。 “小夜,大师茅厕蹲的有点久,所以来晚了。”嵇华一脸正直的解释为何迟到。 轻歌:“……” 轻歌看了看金蝉子发麻发软的双腿,额上落下三条黑线,都说大师级的人物都会有些怪癖,看来果真如此。 金蝉子被轻歌看的一阵恶寒,连忙道:“老夫是拉肚子,懂吗?” 此时,天鹰阁阁主回答城主的话,“为了美人,莫说抛头露面了,就算是身首异处,也无怨无悔,城主,你说是吗?我可听说,城主年轻时,也是个痴情种。” 城主脸色发黑,转而晴朗,“可惜,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夜王身边有了公子姬。” “小姐与公子姬两厢情愿相濡以沫是他们的事,我愿守护小姐甘心做骑士也是我的事,两者并不矛盾。”阁主道。 城主目光闪烁,“阁主果然大度。” “不是大度,是爱的深沉。”阁主浅笑。 城主讪讪笑了两声,去了王家主那一桌。 天鹰阁阁主在这一桌坐了下来,似笑非笑的望着蓝芜,“听说蓝姑娘弹琴一绝,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听上一曲呢?琴我已准备好,是连夜从落花城拿来的凤舞琴,与蓝姑娘定是绝配。” 蓝芜下意识的看向梅卿尘,见梅卿尘满脸痛苦扭曲,颇为失落,而后点头,道:“能为阁主助兴,是蓝儿的荣幸。” “那么,请吧。”阁主浅笑。 有侍者抬着一把枚红色的琴放在金台子上,蓝芜身姿娇弱的走在金台前,坐于高凳,纤细白嫩的双手平放在丝丝缕缕的琴弦之上,她闭上眼,手指拨动琴弦,高山流水之音倾斜而出,没有凄怨,没有高昂,只是平淡如水,似春风般温和,洗涤众人心中的邪念。 轻歌点头,福至心灵,由衷赞赏:“蓝姑娘的琴真不错。” 一码事归一码事,她不喜蓝芜是真,但这不能否决蓝芜的琴技才干。 不过,比之蓝芜的波澜不兴,她更欢喜夜倾城的琴声,若说蓝芜弹出来的声音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那么,不论有弦无弦,夜倾城的一双玉手,便能挑出世间最美的音调,我花开后百花杀,深入灵魂,鼓人世百态,金戈铁马的战场,花前月下的甜蜜,又或者是冬的料峭春的薄凉。 尤其是那一曲凤求凰,她把满心期盼哀愁都融入琴音之魂里。 如此想着,再听蓝芜的琴声,轻歌便索然无味了。 “怎么了?”姬月见轻歌脸色微变,问。 轻歌瘫在姬月怀里,“想倾城了。” “不准想她。”姬月沉下脸。 轻歌哭笑不得,“她是女人。” “女人也有可能断袖。” 轻歌:“……” 一曲终,天鹰阁里,议论纷纷。 “都说琴由心生,春风曲没能谈得如此之好,如此之妙,可见蓝姑娘是世间少有的善人。” “蓝姑娘善解人意,梅公子温文尔雅,两人郎才女貌。” “夜姑娘女中豪杰,公子姬君王之相,要我说,这二人,才真真是帝后风范。”说话之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子。 于大多数心有抱负的女子来说,轻歌是他们心目中的神,实现了她们想要做却不敢做甚至做不了的梦想。 可谓是,共鸣。 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恨轻歌者,与之不是同路人。 钦佩她者,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她同样的品质。 或是孤傲,或是不羁,或是杀人成狂,或是心狠手辣。 一路人,站在同样高度,才能互相欣赏,钦佩,看到对方的闪光点,哪怕是敌人,也惺惺相惜,而不是一味的嫉恨。 梅卿尘回过神来,见蓝芜坐在金台前,皱了皱眉。 他并不欢喜蓝芜当着太多人的面演奏,给人一种戏子的错觉。 铮—— 就在此时,一道天籁之音响起。 四头飞兽抬着的轿子掠过长空,雪白的轻纱舞动间,女子绝色容颜若隐若现,顾盼生辉,她抱着一把没有弦的胭脂色骨琴,手指弹动间,一连窜的音调犹如潺潺泉水般涌了出去,震颤宾客们的灵魂。 他们从未听见过如此琴音,彷如置身幻境,站在云巅,自成为神,俯瞰众生相,却又感同身受。 琴声高昂时,似有瀑布水声倾斜而下,远古战场的肃杀之气弥漫在任意角落,饿殍遍野,生灵涂炭,英勇的将军手持擎天砍刀,浴血奋战,保家卫国。 冷肃澎湃的气势,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热血,让中老年男人们,想起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醒掌杀人权,醉卧美人膝。 我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经历了时间的沉淀,磨平了他们的棱角。 他们开始圆滑,世故,步步为营。 琴声转—— 雍门古琴,凄凄惨惨戚戚。 像是离家的孩子,孤魂野鬼,行尸走肉般的麻木和血肉分离的疼痛 如此,勾起了世人风光满面背后鲜血淋漓不为人知的故事。 活在世上,谁也不比谁好过,谁都有痛苦。 各自为营,成王败寇,弱者,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才是所谓的生存之道。 一个人,唯有踩着无数人的骷髅,站在巅峰,高处不胜寒之后,才会受到良心谴责,超度亡魂,做一个善人。 善人,往往都是血一样的杀人魔。 轻歌直愣愣的看着轿内弹琴的美人,笑意宛转。 倾城,倾城—— 她的倾城,来了。 第902章 自食恶果 琴声止住—— 宾客们从震颤灵魂的天籁音里清醒过来,震撼惊愕的看着那个用琴声交织幻境玩弄人心的女子。 千金榜首位,倾城姑娘!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从轿子跃出,从踏风而来。 一双浅蓝软靴,稳稳的落在地上。 她转过头,手指自无弦琴骨上一挑,一道激烈的声音响起,直冲九霄。 嗤笑一声,夜倾城不屑道:“我听说蓝姑娘琴声一绝,便想来看看,不过如此嘛,也敢称之为一绝?真是侮辱了琴师二字。” 她的脸上覆着粉白面纱,衬得她美若天仙,神秘清冷。 蓝芜脸色发白。 夜倾城冷哼,猛地转身朝轻歌走去,盈盈笑道,一改适才的盛气凌人,恭恭敬敬身体笔直地站在一侧,“主子。” 轻歌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还是偏执倔强钻牛角尖,在人前,总是称她为主子,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守护她的权威。 “怎么找到我的?”轻歌问。 “千金榜。” “哦?” “这段时间,我发现千金榜没那么简单,便深入了他们的势力,而且他们也极力邀请我,我也不想托你后腿,若是能拉拢千金榜,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夜倾城道。 她不屑千金榜,但想到千金榜日后对轻歌有用,便也就敛起清高,与千金榜背后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们虚与委蛇周旋着。 轻歌满眼心疼,虽说她觊觎千金榜的势力,若能拉拢千金榜,无非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然,比之夜倾城,千金榜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不喜欢千金榜,就没必要跟他们打交道,你做你想做的事即可。”轻歌劝解道。 夜倾城摇了摇头,“只要是对你好的事,我都想做。” 轻歌皱起眉头,对上夜倾城涟漪清霜的眼,便就沉默了。 正在与圣罗城世家贵族们交谈的城主,回头看了眼轻歌,虚眯起眼睛,目光不着痕迹的自夜倾城身上扫过。 “没想到千金榜首位的倾城姑娘,竟也是四国王的人。”圣罗城张家家主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四国王巾帼不让须眉,让我们老一辈的人都羞愧难当啊。” 城主点头,自言自语似得说道:“四星的天,要变了。” “城主,你说什么?”张家主没听清,再问了一遍。 城主摇头,“菜要凉了,张家主快吃吧。” 这厢,王家主不屑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黄毛丫头罢了,你们这样恭维赞赏,会不会太抬举她了?” 王家女坐在王家主旁边,她睁着一双美丽杏眸,隔着好几桌朝轻歌那侧望去,眼底深处竟是有崇拜之色,听见自家父亲的话,想起王父想要杀人夺宝,王姑娘脸色微变,拉了拉王家主衣袖,“父亲……” 王父横了她一眼,王家女当即噤若寒蝉,忧心忡忡。 城主意味深长的道:“王家主,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 王家主仔细思索着城主的话,满是不解,想要询问个明白时,城主却春风满面的与张家主从风花雪月谈到国家大事。 壮志难酬。 * 夜倾城做了下来,落落大方地取下面纱。 青袍男人添了一副碗筷。 “百国联盟那里有什么动静吗?”轻歌问。 虽说她有信心,只要她一日没回到北月,百国联盟和荣耀领主就不会趁机下手,那是个相当有胆识气魄的男人,他想要的不是四大帝国的疆土,而是一个势均力敌的敌手,恰恰,轻歌与他是同路人,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惺惺相惜,是竞争对手,更是命里羁绊人。 夜倾城道:“自你离开以后,百国联盟很安静,虽还在与四大帝国对峙,但没有再夺联盟。” “看来他还算守信。”轻歌道。 听得夜倾城如此说,她也放下了心。 只怕,等回到北月后,又是一场恶战。 “云娘让我给你捎一句话。”夜倾城道:“近三个月来,迦蓝学院百里之内,千万不要靠近,你与迦蓝犯冲,不然会是大凶之兆,有血光之灾,云娘说时,语气郑重,身体也有些虚弱,可见为了此次占卜,耗尽精气。” “迦蓝?”轻歌冷笑,“本想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若他们要是动手,我也没必要再忍下去。” 话锋一转,轻歌又道:“让李富贵和西双他们把大本营迁走,圣罗城、南冥、极北、四大国,任君选择,青石镇距离迦蓝很近,无虞心怀不轨,尽早离开才好。” “好。”夜倾城点头。 “林尘,天鹰阁重点发展经济,过于单一,等凯旋宴结束后,我跟你讨论下天鹰阁未来的发展。”轻歌转头看向天鹰阁阁主,道。 是的,林尘,林管家。 那个曾把夜清清误当成救命恩人的男子,曾为轻歌炼制出兵器的青年管家。 两年之后,他成为了天鹰阁阁主,掌控四星大陆的经济命脉。 金蝉子狐疑的看了眼林尘,拧了拧眉。 总觉得,似曾相识。 可再看去,陌生不已。 是他多想了么? “小姐,天鹰阁为你而建,他的真正主人是你。”林尘道。 轻歌摇头,“这件事,晚点儿与你说。” 既然已经决定收纳天鹰阁、千金榜,那么,这种事情只能在私底下建立,否则,日后她成了众矢之的,天鹰阁、千金榜就会是她的左膀右臂,其他势力,会最先毁灭这两个势力。 心有思绪,轻歌冷静了下来。 未来,刀光剑影。 她得好好活着,未来的某一日,与姬月生个水晶包,小姬月。 想想便是美好。 为了这份美好,她宁可翻山越岭,千锤百炼,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一抬眸,轻歌望见了坐在对面的梅卿尘。 梅卿尘双目猩红,似有什么情绪在破水而出。 轻歌不动声色,淡然自若的转开视线。 蓝芜被夜倾城嗤了一顿后,脸色惨白的坐回座位,她见轻歌一群人其乐融融,只觉得自己与梅卿尘尤其碍眼。 她握住梅卿尘的手,想走。 梅卿尘紧攥着她的手,拉着她,不让她动。 蓝芜朝梅卿尘看去,对上一双血色双瞳。 “蓝儿,别急。”梅卿尘笑里藏刀。 晚风萧瑟。 九霄云巅,苍穹寰宇,天雷滚滚,闪电阵阵。 四星,将要重新洗牌。 黑暗深处,魔障蔓延三尺三,有一双苍老的手,摆弄着棋局,指挥星辰图腾,操控所有人的命运。 天罗地网,谁也无法逃走。 第903章 逢场作戏 凯旋宴气氛安好,天鹰阁附近的客栈雅房内,憔悴羸弱的女子身着白色里衣躺在床上,三千黑发青丝随意的散开在玉枕,她断了一条手臂,包扎着密不漏风严严实实的绷带,一双眼,也缠绕着白纱,鲜血隐隐渗透出来。 她张了张干涸枯裂的嘴,问:“青儿,外面怎么这么吵?” 婢女青儿低头,唯唯诺诺的站在一侧,期期艾艾的道:“公主殿下,是天鹰阁阁主为夜姑娘设下的凯旋宴。” “凯旋宴?” 床上女子嘴角牵扯出一抹嘲讽之笑,“凯旋而归,旗开得胜吗?为什么我没了一切,她夜轻歌还能风光满面?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她?啊?” 少公主愈发的激动,身体激烈颤抖了起来,眼上纱布渗透出了殷红液体,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暴戾的气息,婢女们低着头,瑟瑟发抖,忐忑不安。 “少公主,夜轻歌收服了一头高等魔兽,等她离开圣罗城,别人会对她动手。”青儿道,试图宽慰。 少公主冷笑,“她是天煞狐星,死不了。” “我眼睛有得救吗?”少公主诡异得安静了下来。 青儿欲言又止。 “无救是吗?” 青儿默认。 少公主抬起安好的那只手,抚摸着苍白的脸,脑海里历历在目的是,姬月毁她双眼时的无情冷酷。 从此往后,她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在这黑暗之前,她唯一的救赎是他,然,他却给她淬了毒。 少公主身心俱疲。 她一直以为,她的敌人是夜轻歌,她羡慕,嫉妒,发疯。 直到失去所有,她才幡然醒悟。 夜轻歌,从未把她当成敌人。 嗤笑,少公主自嘲的道:“回西海域吧。” “海鲛赠给了城主,海王得知会不会生气?”青儿弱弱的说。 少公主猛地怔住。 是啊,若她完好无损,还是个炼器天才,加之海王又宠溺她,只要她乖乖认个错,海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也揭了过去。 然,事与愿违。 如今的她,就是个彻底的废人。 没了利用价值,还有什么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资格? 少公主沉默了。 许久,她疲惫的声音响起:“无事,回吧。” * 天鹰阁,大厅。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轻歌这一桌的举动。 轻歌勾唇一笑,猛地起身,酒杯朝地上砸去,冷冷地看着夜倾城,“滚吧,我最恨背叛者,夜倾城,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她笑靥如花,眸光里闪烁着怒色。 众人皆是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夜倾城坐在椅上,垂下眼帘。 逢场作戏而已。 这场戏演好了,世人皆以为夜倾城、夜轻歌二人再无往来,而千金榜的势力,便能在暗中辅助轻歌。 不用事先商量,旁敲侧击之下,再一个眼神,便已心有灵犀。 虽说是演戏,可当夜倾城听到恩断义绝四字时,心脏还是猛地颤动了下,她忽然想起,两年前,她麻木不堪,行尸走肉,是她把她从冰冷的湖水里拉出。 夜倾城起身,低着头,“主子,此事,我很抱歉,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哪怕认错,她依旧清冷如雪。 夜倾城一直都是个外冷内冷的女子,唯有面对轻歌,才能绽放炙热。 轻歌见此,目光闪烁。 只心疼了一瞬,便硬下心肠,六亲不认,“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已经不敢用你了,你该不会以为,有千金榜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样吧?够了,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踏入四国境内,我身边也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轻歌手指门外,“出去。” 夜倾城眸色潋滟,聚起了缥缈水雾,“主子。” 轻歌抓起酒壶,朝夜倾城身上砸去,“别再叫我主子,滚出去吧,还是,你想让我亲自请你出去?” 既然是演戏,就得做足,否则达不到震慑的效果,更会让人起疑。 夜倾城咬紧牙关,她倔强的闭上眼,抱着伏羲琴,孤独落寞的朝外走去。 万众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眼神愈发的阴寒。 此举,是为了保全千金榜和夜倾城。 她一旦回到北月,就意味着四大帝国将与百国联盟拉开战争,混乱之中,她的魔兽军团会建立而成,终有一日,将被人发现,只要夜倾城跟她撇清了关系,就少几分危险。 而这次凯旋宴,是最好的机会。 不仅如此,她还要跟天鹰阁撇开。 只是,同时跟千金榜、天鹰阁决裂,显得居心叵测。 “轻歌,我记得这倾城姑娘对你忠心耿耿,怎么会背叛你呢?” 轻歌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梅卿尘。 梅卿尘被她看得极其烦躁。 只是当他听见轻歌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时,便莫名的难受了起来,心头仿佛压着泰岳二山,重如千斤。 “梅公子,你是在说你自己吗?”轻歌讥诮的道:“奉劝一句,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否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贪心不足蛇吞象,当然,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也别在我面前假仁假义,当初看上你,我很抱歉,是我瞎了眼,你也别总揪着不放,你有你的蓝姑娘,我有我的姬公子,咱桥归桥路归路不是?” 轻歌冷声道。 对于梅卿尘,她已忍够了。 梅卿尘脸色发白,眼底闪过一抹被人揭穿的难堪狼狈。 轻歌眼神愈发凉薄。 果然,事情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人的劣根性往往如此,得不到才最好,被爱才有恃无恐且不珍惜。 若要说爱,梅卿尘爱她吗? 不,只是人性作怪罢了。 轻歌起身,手中赫然出现一把匕首,她笑容璀璨,玉手一弹,匕首,刺入了梅卿尘的心脏之中。 当然,在轻歌的算计之下,是偏离了心脏的。 梅卿尘现在还不能死。 但,她也要讨点利息不是? 让他也尝尝,心脏被摧的滋味。 轻歌犹如蛇蝎般,看着梅卿尘双眼扩大,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你想要我死?” 梅卿尘捂着胸口,血液蔓延进五指。 可,最让他痛的是对面女人的神情。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轻歌冷冷的道:“当初你为了救蓝芜,把雪灵珠塞给我,可有想过我会不会死在那群人的手中?可有想过我的心脏负荷量不大,承受不住雪灵珠之力从而衰竭至死?要我死的一直都是你,你也有脸来质问我?” 撇过脸,轻歌目光冷视蓝芜,“蓝姑娘,看好你的男人,别让他来祸害其他人,当然,若再不带去医馆,只怕他一名呜呼,也祸害不了谁。” 第904章 狡兔三窟 所谓狗急跳墙,便是情绪压抑到极致,从而爆发出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自被梅卿尘退婚开始,她或多或少都听到了外面的传言,各式各样的版本都有,甚至很详细,像是有人特意传播下去,把蓝芜美化成神女,又将她黑化成恶魔。 她不信,这里面没有梅卿尘的手脚。 浮生境的实力,控制流言蜚语的导向,绰绰有余。 他想保护蓝芜,她也没有任何怨怼,只是不该一次又一次,美名其曰良善来残害她,之后还怪她不仁不义。 她不在乎名声,无所谓形象,正因为如此,这些都伤害不到她。 可梅卿尘有没有想过,若非她身后有那么多忠心追随的守护者,她,已然被她毁了。 到头来,他还在怪她。 当然,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如此做法,可谓是欲盖弥彰,暗度陈仓,盛怒之下,其他人也不会怀疑她与夜倾城决裂的真实性。 梅卿尘心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喷流而出,他把匕首拔了出来,闭上眼,想着,彼时在雪女殿,她是不是也如此悲痛欲绝,伤心难过? 蓝芜泪流满面,风中发抖,“阿尘,怎么办,你的伤……” 她不知所措,如迷途羔羊。 突地,她怨恨的看向轻歌,“夜姑娘,你为何要如此残忍?” 轻歌雍容的靠在椅上,慵懒眯起眼,“姓蓝的,别在我面前玩这一套,我残忍与否,关你何事?” 蓝芜咬嘴唇,听见梅卿尘的低吟,她焦急的给梅卿尘做了紧急救助后,为梅卿尘护住心脉时发现,匕首虽是插在梅卿尘心口,锋刃却斜开了,并未伤及梅卿尘心脉,也就是说,夜轻歌不想杀他。 梅卿尘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蓝芜身上,蓝芜一个人有些累,满头大汗,她需要人帮忙,可看着贵气逼人的轻歌,蹙了蹙眉,想着天鹰阁都是她的人,便也不自取其辱,艰难的扶着梅卿尘往外走去。 轻歌摇了摇头。 蓝芜是个为了爱情丢弃原则的人。 旁侧的林尘,低笑一声,“还想帮你找回场子,没想到不用我动手,小姐自己就已经搞定了。” “难得来一趟,你不带我参观参观天鹰阁?”轻歌双手环胸,挑眉。 林尘见轻歌想与自己秘密说话,便笑道:“如此,小姐请随我来。” 林尘站了起来。 轻歌起身,姬月、无忧分别站在她身体两侧。 “林阁主,老夫是不是见过你?”金蝉子拦住林尘,问道。 林尘眸中泛起氤氲之色,“大师,你想多了。” 金蝉子半眯起眼。 轻歌垂眸,暗自思索,千回百转。 林尘不再与其说话,而是看向其他人,道:“诸位尽兴即可,我与夜姑娘,就先告辞了。” 宾客们都寒暄了几句。 城主摇晃着酒杯,似笑非笑,目光怪谲,回头看向轻歌,恰恰见轻歌朝这边望过来,她的双眼,清寒薄情,嗜血残杀,如染毒的罂粟,让人堕落沦陷。 仿佛,他的所有,都已被洞悉察觉。 城主打了个寒颤,再看去时,轻歌已举步轻摇,与林尘等人,走上环形阶梯,去了顶楼。 楼梯之上,居高临下,轻歌从这个位置俯瞰下去,正可以看见圣罗城城主,轻歌戏谑一笑,自空间袋里拿出精致酒杯,在虚无之境舀了一杯断肠,而后稳稳当当地丢了下去,“陈年断肠酒,邪公子所酿,城主尝尝看。” 城主下意识的接住酒杯,猛然抬头看去,楼梯之上,女子盈盈而走,最后一见是她的笑靥。 城主望着手中的断肠酒,沉下了脸。 “城主,她这是什么意思?”张家主皱了皱眉。 王家主冷笑,“城主的威仪,岂是她也能挑衅的。” 城主默不作声,出神得望着酒杯,若有所思,沉吟半晌,他一口饮下,浓烈的酒水犹如大火,灼烧滚烫着他,五脏六腑都在疼痛扭曲。 城主雾气氤氲的双眼逐渐清明。 这是她的第三次警告。 同时,也在告诉他,与她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断肠泣血。 或者说是,她也想与他联盟。 想至此,城主愈发坚定了某件事。 比之冥千绝,他更看好心思老成的夜轻歌。 冥千绝过于扭曲,伴君如伴虎,可她,虽是蛇蝎美人,却有做人的原则。 “王家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切莫沾染。”离开天鹰阁前,城主给王家主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王家主回到府中后,想了一晚,难不成城主知道他想伏击夜轻歌的事? 夜轻歌的天赋后台,公子姬的暴戾,都让他心生惶恐,然而,只要一想到,杀了夜轻歌,得到那头高等魔兽,王家便能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王家主便不再摇摆不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到时候可以生擒夜轻歌和公子姬,囚禁夜轻歌,让她为王家炼制出巅峰兵器,再剥掉公子姬灵魂,把他制作成傀儡杀手,那么王家,也便日渐强大。” 王家主坐在桌前,幽幽森然烛光映照得他整张脸都在发黑。 人心,贪婪之极。 夜深时分,城主府。 城主站在桌案前执笔轻舞,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夜”字。 嵇华坐在旁边,目光扫及宣纸,眉头微蹙,“父亲,不要逼小夜。” 城主放下狼毫笔,看向嵇华,语重心长,道:“华儿,你认为夜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实。”嵇华淡漠的道。 城主又道:“不,她很狡诈,甚至能够玩弄人心权术,看来,此前是我低估她了,我以为她与那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一样,拘于眼前,可她走一步,看十步。狡兔三窟,说的便是她,她今日与夜倾城决裂,便是与千金榜撇清关系,而她对梅卿尘下手,一是坐实她性格暴戾,二是让谣言不攻自破,世人都说她缠着梅卿尘,可在她眼里,梅卿尘什么都不是,至于这三嘛,便是引开注意,故弄玄虚,夜轻歌要杀梅卿尘,有很多机会,可她偏偏在今日动手,会让上位者们不得不多想,但,她玩的就是空城计,至于千金榜,她张弛有度,很容易让人相信,就算还有些人不相信她,就会派人盯着她和千金榜,但她很聪明,在羽翼未丰满前,绝不会找千金榜,时日一长,他人就会忽视掉这个问题,且,夜倾城也能慢慢进入千金榜的权力中心,再等关键时刻,千金榜一出,夜轻歌再暴露出其他实力,后台,底蕴,那时,上位者们,已经无法撼动她。” 第905章 居安思危 城主分析得头头是道,讲的井井有条。 嵇华眉头紧蹙。 夜明珠闪耀着寒光,幽风自半敞开的窗棂内穿梭进来。 城主看了眼嵇华,又道:“我看到了她的野心,她也心甘情愿的让我看到,从我喝下她的断肠酒开始,我已决心与她共进退,华儿,如此,你可满意?” “父亲,你是为了我吗?”嵇华问。 “不全然是。”城主诚实的说:“若非夜轻歌有实力,我也不会看中她。” “可,你怎知她一定会帮你?”嵇华问,“她甚至连你需要什么,你仇恨着谁都不知道。” “在此之前,她或许不清楚,但现在,她知道了。” “什么意思?” 城主起身,从梨木柜内拿出一叠白纸,放在嵇华手上,“这是夜轻歌的资料,很详细,你可以看看。方才为父所说,夜轻歌杀梅卿尘,还有第四点,那就是她在试探我,试探我的仇敌是不是血族,若是的话,我便清楚梅卿尘是血族的人,那么,此举,她便是告诉我,哪怕对方是血族,她也不怕,不得不说,她很有胆识,智慧,她用残忍来保护伪装自己,甚至让人以为她狂妄,可神采飞扬之下,她心思缜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野心巨大!” “小夜是如何联想到血族的?她难道不畏惧血族威严吗?”嵇华不解。 “昨日你赢得炼器比试,为父为你安排宴席,是专门针对夜轻歌的鸿门宴,一是冥千绝特意嘱咐,二是为父想试探夜轻歌,可越试探,为父越是不敢与之为敌,想来,她也发现了,两日时间,警告了为父三次,至于血族,想来,她见为父费力邀请蓝芜、梅卿尘过来,便就猜测到了,对梅卿尘下手,只是想落实而已,为父当初的目标的确是梅卿尘,但夜轻歌、冥千绝是个意外,既然意外已经发生,就只能将计就计,沿着这条轨道走下去。”城主娓娓道来。 他惆怅的看着半知半解的嵇华。 嵇华与他很不一样,是个浩然正义之人,可他,老奸巨猾,城府极深。 他想让嵇华多了解些人心诡术,不至于日后被人利用。 “父亲,那你为何选择小夜,而不是冥千绝?”嵇华问。 他对自个儿父亲还是相当了解的,夹缝生存,两风而道,说的好听是汲汲营营殚精竭虑,难听点就是墙头草,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脚踏实地的确定想要跟着一个人,那人还是名女子,这让嵇华难以理解。 于嵇华来说,小夜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她是最毒妇人心不错,心眼比针尖儿都小,可她胸襟大,能容纳这天下! 甚至嵇华觉得可惜了,是个女子。 可转瞬又想到,女子能做到如此地步,更是难能可贵。 “小夜是个有原则的人。”城主跟着嵇华一同喊小夜,而后一愣,随即慈祥的笑了。 “何以见得?”嵇华似是没察觉到称呼的转变。 城主眼神越发柔和,道:“她看到了为父的用心险恶,却愿意指点你炼器,甚至把可贵的炼器心得都说了出来,少公主指使舞女使绊子,夜轻歌并未过于刁难舞女,梅卿尘因蓝芜弃她而去,她怒得却只是梅卿尘,并未厌恶过蓝芜,可见在她心中,有一玄明镜,量人心好坏险恶,一码事归一码事,虽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却不会把无须有的怒火怨恨加诸在无辜之人身上。” 嵇华认真听着:“如此说来,的确是这样不错,女人善妒,且女人一向难为女人,不论是不是男人的错,都会把所受的怨恨愤怒发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但她不会,她爱憎分明,不会冤枉任何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恶徒。” 女人何苦难为女人,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甚至,是男尊女卑的原因之一。 嵇华漠然地翻着资料,许久,道:“父亲,你说谁能想到,一个废物,能够掀起惊涛骇浪,甚至蜕变成绝世天才,艳杀天下。” 城主微笑:“华儿,此女不是池中物,你要么与她点头之交,要么生死莫逆,唯有成为她的左膀右臂,衷心待她,她重情重义,才会在乎你的性命。” 嵇华站起身,“父亲,顺其自然吧,小夜是我敬畏看重的朋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情谊,参杂太多算计。至少,她并未算计过我,是吗?” 城主哑然,旋即点头,“的确。” 嵇华躬身,双手抱拳,“父亲,明日我便要与金蝉大师前往炼器工会,我不在的日子,父亲切记,万事以身体为先。” 城主面色柔软,“去吧,好好炼器,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嵇华酸涩。 他的路,早已被父亲尽心竭力的铺好。 所有大风大浪,都被父亲顶下,他只要安心的往前走即可。 嵇华离去后,城主坐在榻子上,揉了揉眉心。 他这一生,唯有此次做的决定最大胆,最荒唐。 竟然要与一个小丫头合作,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决心。 * 天鹰阁。 顶楼。 林尘、无忧二人站着,轻歌自然的坐在姬月腿上,道:“林尘,天鹰阁经济脉络过于单一,眼前看来虽然未来光明,可时间越久,这条经济脉络,便会越发脆弱。据我所知,天鹰阁只产于酒楼行业?还有其他的吗?” 林尘道:“酒楼,青楼,其他便没了。” 酒楼,阔气。 青楼,枕边风。 轻歌皱眉,道:“酒楼可以赚钱,青楼能够收集数据,看起来不错,但是,这样的情报并不详细,大势力的情报,都是普遍撒网,暗中培养死士,插入各个势力之中,不过,这样太耗费时间了,青楼枕边风的情报的确来得快,但,得到的都会是些无关重要的情报,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英雄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警觉万分,不会蠢到把性命攸关之事吹出枕边风,当然,有个别例外,可,谁也不能保证不是?” 女子言辞犀利,字字珠玑。 林尘目光讶然。 他以为,天鹰阁做得足够好了,可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堪一击。 不过,林尘恍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居安思危,才能长远。 第906章 半面魔鬼 “这样的话,情报要怎么收集?”林尘不解的问,说话间,隐隐有以她马首是瞻的感觉。 姬月惺忪的靠在椅上,看着怀中佳人的侧脸,一双眼,波光粼粼,盈盈闪闪,姬月勾唇一笑,她总是有本事把握住主场。 “情报?”轻歌挑眸,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随之道:“情报领域,没有几十年深入浅出的发展,是无法独立起来,林尘,你与我说说看,四星大陆,谁家情报收集得最为详细密集,天衣无缝?” 林尘略微思索了会儿,才道:“情报领域,各自为营,都是势力们自己培养出来的奴仆死士,插入别家势力,似乎没有什么专门的情报组织。” “错。”轻歌眸色微寒。 林尘怔愣,对上轻歌的双眼,眸光一闪,“难道是千金榜?” 轻歌身体柔软了几分,靠在姬月怀里,虚眯起眼笑,“不错,正是千金榜,据我所知,四星十分之八的势力里,都有千金榜的人,而且还是他们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想想看,谈起情报,谁敢与千金榜媲美?” 林尘凝重的道:“千金榜是我疏忽了。” “千金榜你且不用理会,是敌是友,看倾城怎么做。” 轻歌干咳了声,道:“我看,天鹰阁可以垄断杀手行业,还有就是拍卖场,我恰好认识一个人,擅长经营拍卖,你们可以联手合作,还有就是,置办钱庄,垄断四星的灵气丹,走正道,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口饭吃,当然,这只是我一个假想梗概而已,你晚上可以好好想想,若是可以,我希望三年之内,走上正轨,且要神不知鬼不觉。” 释音便是经营拍卖场的。 无忧目瞪口呆的望着慵懒女子舌绽莲花,旋即同情得瞅了眼林尘,兄弟,自求多福。 林尘双眼里没有任何黯淡,反而充满了斗志。 “三年的话,时间虽紧迫,不过,可以一试。”林尘坚定不移的道。 “青楼行业放弃,没必要深入,酒楼倒是能置办多个,但是,切记,酒楼定要独特,在黄金地段,宁缺毋滥,价格越高越好,抓住贵族们的虚荣攀比心,便能永恒。” 轻歌道:“杀手的话,不用去训练,直接挖墙脚就行,当然,也不是什么墙角都挖,把杀手排行榜前十的人,重金挖来,给他们又一春,记住,一句话,要么不出山,一旦接下任务,就必须完成,否则,以命偿还,当然,任务价格,越高越好。钱庄的事,可以模仿佣兵协会,最难办的,就是此事,慢慢来,不急,我听说佣兵协会的任务赏金都是虚拟交易,你可以把虚拟交易实践在钱庄上。” 林尘认真虔诚的听着,灵魂遭受着前所未有的震撼,他沉寂了两年的双眼,此刻正炙热的看着她。 “有信心吗?”轻歌问。 她相信林尘的能力,才会把心内大胆冒险的想法说出来。 “有。”林尘道。 轻歌起身,伸了个懒腰,“天鹰阁的底子几乎已经透明暴露在人前,不过也好,可以用天鹰阁故弄玄虚,私底下进行别的事情。” “可以直接用天鹰阁,你是怕天鹰阁因你而有危险吗?三小姐,相信我,只要有我在一天,天鹰阁就绝不会关门大吉。”林尘郑重的道,深刻的眉宇间满是自信,他成熟稳重,尊贵高雅,脸上的银色面具闪耀着凛冽寒光。 他不是被夜清清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林管家了。 他是近两年以迅猛之势崛起的天鹰阁阁主。 “是吗?” 轻歌蓦地站了起来,“如若我说未来我会与整个四星为敌,甚至与强大的隐世宗族为敌,你还要硬来吗?” 林尘瞳孔微缩,诧异不已。 与四星为敌? 心脏猛然一跳,林尘问道:“你要做什么事吗?” 轻歌站了起来,与林尘面对面,“林兄,我知道因为夜清清,你觉得有愧于我,想弥补我,其实,你为了爷爷,管理夜家事务那么多年,我并不觉得你欠了我什么,我想做的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你只要清楚,日后有一天,我会站在风口浪尖,成为四星的公敌,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把你拉下水,你好好想清楚,两年不见,有时间去北月看看爷爷吧,他年老了,身体不行,甚至记忆也有可能紊乱,你也算是爷爷看着长大的,你去了,爷爷肯定会高兴。” 看着林尘脸上的面具,轻歌内心波动了一下。 当林尘出现的时候,她也惊讶,更多的是与老友相见的欢喜,甚至下意识把林尘当成自己人,才会把她想象中的天鹰阁的未来格局说出来,可现在想想,她似乎也得为林尘考虑。 的确,她的一生,犹如刀尖跳舞,一路血淋漓,在她身边,林尘也会被殃及。 轻歌是个热情如火的人,同样,她也冷漠内敛,看似很矛盾,却又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她把所有的情绪都掩埋在心底,不会让任何人看出不对劲。 这是她的倔强。 林尘垂眸,许久,他抬起手,取下面具。 窗外清风,夜色妖娆,洒进一室月光。 林尘站在这月光之中,鬓若刀裁,剑眉星美,携一缕清隽之秀,半张脸俊美如斯,器宇轩昂,另外半张,犹如黑白无常,午夜凶铃,饶是泰山崩于眼前而处变不惊的轻歌三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姬月盯着林尘的脸,蹙起眉头。 无忧眼睛瞪大,手指发抖,宛似见鬼。 轻歌红唇微张,眼眸里氤氲水雾,湿润了几分,她抬起手,抚摸着林尘黑焦见骨的半张脸,问,“谁干的?” 林尘另外的半张脸,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的,基本全是黑的,血肉模糊间,有几块凸出的骨髓,甚至连眼睛都变形扭曲了,全是眼黑。 林尘笑得风轻云淡,“我初去落花城历练,阎家小公子天生命薄,有占卜师告诉他们我的命能消除小公子的灾星,他们放火烧我来祭奠,阎府的一个丫鬟于心不忍,救了我,后来,我几番周折打听,得知这丫鬟被削成人彘,千刀万剐,死了。”自嘲一笑。 他轻描淡写,语气漠然,但骨髓深处,依旧是恨意和悲伤在涌动。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光彩的故事,那是他们的悲恸悸动。 第907章 迷途知返 落花城,阎家! 轻歌眼皮猛地跳动。 阎碧瞳,阎如玉,以及焚月殿内屏风阵法坟墓世界内阎碧瞳的求救。 黛眉微蹙,轻歌有一种头皮发麻的错感。 她抬起头,复杂的看着林尘的半张脸,她能抚摸到脸骨,一股寒意,自指尖涌入四肢百骸,痛苦的,疯狂的,以及迷惘的。 林尘重新戴上面具,恢复矜贵之态。 他在旁侧坐下,朝轻歌看去,道:“我的命是三小姐的,不论三小姐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逃避。和四星为敌吗?想想,都让人激动呢。”林尘打趣儿说道,尽量让氛围变得轻松起来。 “那么,就按照适才所说的做。”轻歌道。 林尘颔首。 轻歌眸中闪过一道利光。 阎家,占卜师,灾星? 林尘初去历练之时,是在两年前,难道林尘的命数真能挡灾?如若不是的话,那个占卜师,为何要告诉林家,毁了林尘?还是说,这又是一个局? 至于这个答案,得等见了云月霞、释音,勘察林尘的命数后才知。 轻歌一咬牙,走上前,拍了拍林尘的肩膀,道:“林尘,你不用介意阎家与我有任何关系。” 林尘讶然,苦笑。 后来,成立了天鹰阁,他去查阎家时,发现夜轻歌有阎家的血脉,他迷茫了。 如今,听轻歌这般说,幡然醒悟。 是啊,阎家是阎家,夜轻歌是夜轻歌。 “小姐,是我狂妄自大了,日后垄断杀手置办钱庄之类的,我会私下进行,绝不会让人发现与天鹰阁与小姐有关。”林尘道:“天鹰阁势力虽不大,经济脉络也过于单调,但在四星也算是有头有脸,别的不多,就钱多,你手上有天鹰牌,能够随意调动天鹰阁资金,我能帮的,也就这么点了。” 轻歌也不矫情,落落大方的接受,“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 她现在很缺钱,燃眉之急,有林尘的天鹰阁在,钱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深夜,回到了城主府。 一进门,城主身边的灵师暗卫鬼魅似得出现,“二位,城主有请。” 二位? 无忧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说,他是多余的了? 轻歌、姬月随灵师暗卫去了城主房间,无忧委屈的哼了声,转身即走。 城主府阁楼之上,蓝芜拿出药箱,为梅卿尘止血,敷药。 蛇葬阴森幽然的站在一旁,他看了眼双手沾染了鲜红血液的蓝芜,眉头皱紧,问:“当真是夜轻歌做的?” 蓝芜动作一僵,他转过头,眼眸里汇聚水雾,“我亲眼所见,难道有假?” 蛇葬双手环胸,眼眸微垂。 夜轻歌若是想动手的话,什么时候都好,为何偏偏选在天鹰阁凯旋宴? 那个女人,究竟想做什么呢? “咳——咳——” 床榻上虚弱的男子剧烈的咳嗽,血液将嘴唇渲染猩红,他虚弱的睁开眼,漆黑染红的瞳眸迷茫伤感,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难以置信般,惊恐的瞪大眼,他猛地攥住蓝芜的手,下意识脱口而出,“轻歌,不要。” 蓝芜脸色煞白,身体虚弱,摇摇欲坠恰似风中细柳,病若西子,她皱起罥烟似得眉头,眼眶微红,轻咬下唇,痛苦挣扎的看着梅卿尘。 “阿尘,我是蓝芜。”蓝芜扯了扯唇,酸涩的道。 梅卿尘逐渐清醒过来,看见蓝芜娇柔的面孔,眼神里不知是失望失落还是无奈。 “蓝蓝,你先出去。”蛇葬走过来。 蓝芜欲言又止,而后耷拉着脑袋,朝外走去,关上门的刹那,她闭上眼,泪流满面,楚楚动人。 屋内,蛇葬冷漠地看着梅卿尘。 “你逃婚的时候,我不觉得你做错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蓝蓝比夜轻歌早遇见你,你爱的人本就是蓝蓝,所以,你走,你没错,雪女殿内的事我听说了,蓝芜是好的,夜轻歌也不坏,你不该为了一个人,而去伤害另一个人,这样你就舒服了吗?” “当初,我对夜轻歌有很大的偏见,可现在,我对你的偏见是最大的,你扪心自问,你心里,到底装着谁?蓝芜?夜轻歌?别告诉我,是因为内疚责任才与蓝芜在一起。” “也别说,你还对夜轻歌念念不忘,从你逃婚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你和她,没有以后,没有未来,夜轻歌不是蓝芜,她过于极端,有自己的原则,一旦遭受背叛,就绝不会优柔寡断。” “……” 梅卿尘低着头,恍恍惚惚。 他的脑海里,混混沌沌,不同的画面交杂于一起,冲击着神经,疼痛欲裂。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阿尘,你不要我了吗?” “……” 时而响起夜轻歌冷漠的声音,时而出现蓝芜碧玉春风般的笑以及哀怨的眸子。 许久,梅卿尘如暴怒的野兽,发出嘶吼之声。 心口的伤,再次裂开,鲜血喷薄而出。 蛇葬如一个旁观者,目光深幽的望着他。 “如何?做好决定了吗?”蛇葬问。 梅卿尘披头散发,靠在床沿,脑袋低垂,“迷途知返,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想清楚就好,我听说永夜生义子一多月前中了落花毒,阎家也出了点事,该去看看了。”梅卿尘道:“佣兵协会那里,冥幽被软禁起来,权利已被其兄长冥千绝架空,冥千绝此人,才是真正的魔鬼,你日后尽量少与他接触。” “冥千绝?” “蓝蓝时日不多,你且珍惜吧。”蛇葬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医治了吗?” “雪灵珠。” “雪灵珠?”梅卿尘眼神微波。 “你别多想了,雪灵珠已经完全融入夜轻歌体内,你想要雪灵珠的全部力量精髓,除非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我的意思是,等过段时间,她的力量再强大些,你可以找她救蓝蓝。” “可……” “若她不肯,也情有可原,你好自为之吧,夜轻歌非你良配,与你有缘无分,别因此伤害到蓝芜。”蛇葬觑了眼梅卿尘。 梅卿尘闭上眼,“我知道了。” 蛇葬离去,蓝芜走了进来。 她依旧安好无事,只是眼眶颇为湿润。 走在床边。 梅卿尘蓦地睁开双眼,怜惜的望着她,抬起手,抚摸蓝芜的眼角,“哭了?” 温润的声音,让蓝芜倍感委屈。 她低着头,眼泪如水,止不住的流。 梅卿尘拥住他,叹了口气,“我错了。” 蓝芜一愣,随之失声大哭。 第908章 兵不血刃 城主房内,轻歌二人坐在垫着狐皮的软椅上,静静的看着站在书柜前翻看卷轴木简的城主。 城主身着一袭宽大的青色蟒袍,两鬓微白,高高束起,他转过身,面向轻歌,微笑:“王爷,我已安排好了马车,虽没有天鹰阁的奢华,但绝对安全牢固,圣罗城临近北月的玄月关,玄月关快要被拿下,对战时,若有圣罗城用得上的地方,尽管说。” 一番话,城主说的诚诚恳恳,没有虚伪奉承,也没有给下马威。 “城主如此做,难道不怕冥千绝发现?”轻歌端起烫茶,挑了挑眉。 城主轻笑一声,道:“冥千绝让我接近你,只是他不会想到,我已经倒戈相向了。” “是吗?”轻歌笑靥如花,“那你如何肯定我会与你合作呢?谁知我会不会是下一个冥千绝?”微微摇晃着茶杯,茶水荡漾,烟雾袅袅升腾,“城主,你说是吧?” 城主垂下眼,倒也不恼怒,“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轻歌笑了,“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玄月关距离圣罗城较近,但圣罗城不属于四大帝国的疆土,且又是富饶之地,粮草、兵器、盔甲给我准备好,人数控制在四万人以内。”轻歌道。 回到北月,战斗一触即发,烽火连天,百国联盟的势头就在玄月关之外,而玄月关在三岔路口,一旦由百国联盟占领了玄月关,三条路,都能势如破竹高歌前进,直抵北月都城,且有多个选择,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荣耀领主又是暗黑魔法师,北月想要保守国土,难。 故此,必须要守住玄月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而她,也准备带屠杀军、刑天战队来玄月关,不可马虎。 第一战,绝不能输,否则士气萎靡,再也难以振作起来。 帝国,得有帝国的雄风。 “你就准备带四万兵马守城?”城主惊讶无比。 “兵马,在精不在多。”轻歌道:“四万兵马,若是能打出四十万兵的效果,那才叫成功。” 城主错愕的看着眼前口出狂言的女子。 果然,她是有野心的。 有雄心抱负。 “有没有时间限制?”城主问。 “十日之内,如何?” “太紧迫了,不过如若是四万兵马的话,可以先从圣罗城里拿出,之后我会和天鹰阁阁主,去别的地方搜罗,至于兵器,莫说十日,一个月都难,城主府有个地下军火库,暂时可以秘密运往玄月关,等你镇守玄月关之时,再与你汇合,能够杀百国联盟一个措手不及。”城主道:“不过,我是以天鹰阁的名义,冥千绝此人小心难对付,我不能轻举妄动。” “很好。”轻歌道。 轻歌临走之前,城主连忙喊住:“王爷。” 停下脚步。 “出了圣罗城,小心王家。”城主提个醒。 轻歌勾唇,“清点好王家财务,用来购买粮草,兵器,充军。正愁没钱,既然王家眼巴巴的送上门来,我也就不客气了。” 言罢,轻歌、姬月二人十指紧扣,朝外走去,背影绝伦,精致妖冶。 城主坐在檀木椅上,四肢发软,生出无限的凉意来。 夜轻歌言下之意,是要灭了王家。 虽说狂妄,胆大包天,但他却相信,只要王家动手了,莫说锦绣前程,这将是一条灭族之路。 城主皱眉,想着要不要去让王家别做冤大头,便有奴仆前来敲门,说是王家主拜访。 王家主龙行虎步走了进来,人高马大,却有些虚浮,眼底乌青,眉间紫黑,是凶煞之相。 城主见王家主,干脆利落,开门见山,“王兄,四国王不好对付,你不要被贪婪蒙蔽了心智。” 王家主眉头一蹙,“城主此话是说我王家百年底蕴比不上一个黄毛丫头?再说,夜姑娘是四大帝国的主子,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会对付她呢?城主,你说是吧?” 王家主言笑晏晏,眼底闪过算计之色,他警戒的观察着城主,更加认为城主阻止他,是怕他得到了高等魔兽,王家将来的地位会超过城主府,甚至会离开圣罗城自立门户,自力更生,又或者是,城主府也在打高等魔兽的主意,怕与王家起冲突,才来劝解。 想到这两个可能,王家主脸上阴云密布,鹰眸阴鸷寒冷。 城主府一直高人一等,打压了王家这么多年,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摆脱受制于人的局面,王家主又怎会放弃呢? 城主望见王家主势在必得的决心以及稍纵即逝的怨恨,便知王家主无法悬崖勒马,便也不多说,问:“王家主深夜拜访,是为何事?” 王家主沉下脸,而后笑了,“城主,你看,小女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少主也不小了,两人自小长大,青梅竹马,可谓是郎才女貌……” 话至此,便不言而喻。 原来王家主打算联姻。 城主眼底深处闪烁着萧杀。 王家主选在此时联姻,是想把城主府也拉下马,因王家主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够将夜轻歌、公子姬一击毙命,若是没有成功的话,还能躲在城主府后。 一石二鸟,兵不血刃。 好漂亮的一招。 “华儿是个有主见的人,婚姻大事,当由华儿自己做主。”城主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城主难道是觉得小女配不上少主?”王家主声音转冷。 城主沉下脸,“王兄难道要强娶强嫁吗?” “城主……” “夜深了,王兄,不送。”下了逐客令。 王家主咬了咬牙,一甩袖,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威风凛凛,阴鸷森寒。 屋门重重关上。 城主脊背深陷入椅背之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瞧着。 许久,他忽的道:“清点王家资产,能贩卖的就折算成灵气丹,不能贩卖的送去天鹰阁。” “王家,气数已尽。” 城主闭上眼。 暗夜里,灵师暗卫划破长空,去往王家方向。 王家主回到府邸后,王姑娘一直在等着。 “父亲,你不能对夜姑娘动手,不然会毁了王家的。”王姑娘惴惴不安。 王家主怒视她一眼,转而皱眉,擦肩而过,往前走。 “父亲。”王姑娘攥住王家主的袖子。 王家主反手一巴掌甩在王姑娘脸上,“记住,你是王家的女儿,别胳膊肘往外拐。” 说罢,阔步走开。 王姑娘捂着脸,泪眼朦胧。 第909章 免她无枝可依 轻歌二人回到住处。 “明日一早离开圣罗城吧。”姬月道。 轻歌疲惫的躺在榻子上,点了点头,以王家主的贪婪之心,等她离开圣罗城,势必会动手,姬月趁他还在离开圣罗城,是想与她一同面临危险,且也想回北月,看看她的处境。 轻歌想着,此次别离,再见面,兴许就当真是三年以后了,夜青天又总是对她放不下心,姬月回去看看夜青天也好,便同意了。 子夜,无忧敲门。 “小扶希回来了。”无忧道。 轻歌双眼闪烁着电光,“他在哪里?” 无忧身后,探出了个小脑袋,一双乌黑水雾的眼眸,可惜,目光之中没有焦距,无神空洞,他清秀地眯起眼睛笑,“姐姐,想我了吗?” 轻歌怔住。 几日不见,扶希瘦了很多,脸上虽还挂着和以往一样异常粲然的笑,却苍白憔悴了些,他嗅到了轻歌的味道,直冲过来,扑进轻歌怀里,脑袋蹭了蹭,道:“想死你了。” 轻歌眼神愈发柔和,她伸出手,揉了揉扶希的脑袋,“姐姐也想你。” 扶希仰起脸,睁大眼睛。 可惜,双眼依旧缥缈,像是氤氲着雾气。 轻歌眼底冷寒,“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 “没关系的。”扶希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眼瞳深处,闪过一道黯然神伤,虽稍纵即逝,却被轻歌敏捷的扑捉到了。 扶希的天才在于七星瞳,若失明了,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轻歌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紧攥住扶希的手,看着扶希为了不让她担心尽量睁大弯成月牙儿的双眼,轻歌想起夜青天的病,看来,她得抓紧时间处理百国联盟的事,之后再去一趟炼丹府。 突然之间,轻歌脑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嗡鸣之声,似有冷硬的铁棍,搅动着脑浆血肉,疼痛欲裂,死生不如,眼前一黑,轻歌便没了意识,朝前倒去,四肢漂浮,软弱无力。 “轻歌——”无忧下意识的担心呼喊。 姬月长臂猛地一捞,横抱着轻歌,急忙忙的冲至床榻前。 “叫医师来。”姬月回头,怒喊。 无忧一愣,而后也火急火燎的冲出去,奈何,城主府的医师不务正业,在其位,不思其职,此刻寻不到踪迹,无忧便去圣罗城繁盛街道上的医馆找医师,只是时至半夜,医馆大多数已关门,无忧便想着破门而今,却遇见外出找药的蓝芜,蓝芜诧异的问,“你是夜姑娘身边的人吗?” 无忧不悦的看了眼蓝芜,转身就走。 蓝芜背着药箱,若有所思的觑着医馆牌匾,心思微动,“是夜姑娘出了什么事吗?圣罗城医馆不多,大多数晚上都不出诊,我是医师,不如让我去看看吧?” 无忧停下脚步,口气不忿说道:“你是准备去杀人灭口吗?” 蓝芜也不怒,微微一笑,“公子,我是好心。” 不过,她见无忧没有反驳,便愈发断定是夜轻歌出了什么事。 想起梅卿尘看夜轻歌的眼神,以及轻歌的刀下留情,蓝芜心思复杂,可身为医师的她,救死扶伤是天性,做不到见死不救,何况当初在迷雾森林,轻歌也救了她一条命,若夜轻歌出了什么事,她也过意不去,此次也好还个人情。 想及此,蓝芜些许焦急。 无忧盯着蓝芜的脸看了半天,又想起虚弱的夜轻歌,便死马当活马医,“跟我来。” 蓝芜乖乖跟上。 进了城主府,走至房间。 “医师请来了吗?”姬月焦虑万分地搂着轻歌,声音都有些颤抖。 “来了。” 姬月一抬头,看见蓝芜,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蓝芜张了张嘴,了然,“姬公子,我手无寸铁,当着你们的脸,不会对夜姑娘如何的。” 姬月不悦的扫了眼无忧,而后道:“过来。” 蓝芜走至床边,放下药箱,坐在绣凳上,为轻歌把脉,翻了翻轻歌眼皮,眉如罥烟轻轻一皱。 这一皱,把姬月的心都给提了起来。 扶希乖巧的坐在一旁,一双小手却是紧紧的绞着衣角,惶惶不安,双眼空灵轻然,忧心如捣。 无忧靠着柱子,双手环胸,看似不以为然,眉头却皱成了川字,鼻尖沁出冷汗。 “轻歌该不会是得了不治之症,药石无医,无力回天吧?”无忧皱起脸。 姬月双目通红,可怕的瞪着无忧。 小扶希嫌弃不已,“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你才药石无医,你才无力回天,最好你祖宗寂寞了把你带下去溜溜,别留着祸害人间。” 无忧:“……” 蓝芜看了看屋内的三人,毋庸置疑,他们都相当关心床榻上的女子。 扯了扯唇,蓝芜莞尔笑道:“几位,不用担心,夜姑娘只是来了月事罢,加上,压力过大,郁结于心,身体外向内弱,便在葵水之际,昏倒过去。” 月事,葵水? 无忧与姬月对视一眼,脸色羞红。 小扶希也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不过,夜姑娘底子好,骨髓、筋脉、血肉内无一杂陈污秽,是以脱胎换骨洗筋伐髓之态,开两服药调养些许日子便好,只是这几日,不可操劳过度,饮食方面以清淡微热为主,休息也要保持良好。”蓝芜写下药房,又留下几瓶小巧的丹药,见姬月目光扫了扫丹药,便打开瓶盖,吃了一粒,“没毒。” 姬月眼神不再那么犀利。 蓝芜笑了笑,道:“给夜姑娘喂了药后,好好睡上一觉,便会醒来,不必担心,我就先告辞了。” 行了礼,蓝芜背起药箱,朝外走去。 离开前,关上了门。 姬月抓住轻歌的手,紧握着。 哪怕她再轻描淡写,工于心计,且天赋异禀,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累了,身心俱疲,可依旧没有放弃,在泥泞里挣扎,绝望中杀出一条路来。 她不是唯利是图,也不是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她只是想接近他,在他身边。 仅此,而已。 “咳,小扶希,你瞧,外面的月亮好像条狗,真新鲜,走,出去看看。”无忧不由分说地拉起扶希朝外走去。 扶希嘴角抽搐了几下。 就算找个理由离开给姬月二人世界,也别找这么烂的吧? 他都不想承认认识这厮。 门关上的刹那,姬月脸色愈发柔和,似是能让人溺死在这温柔之中。 他抚摸着轻歌的眉、眼、鼻,仿佛,想把她刻在心头。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不在的三年里,你要怎么办呢?我怎么舍得?又怎么能不担心?” 三年,他必成王。 等他王者归来,谁敢动吾妻? 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免她苦苦挣扎—— 因轻歌昏死,来了月事,不方便,姬月便把她抱进浴池,细腻小心的擦干净身子,换上衣裳,喂了丹药,这才钻入被中,将小小一坨的她拥在怀里,安心睡去。 第910章 走上人生巅峰 两个孤独冰冷的灵魂,相偎相守相依为命,落寞寂寥时温暖彼此。 翌日,当轻歌昏昏沉沉醒来时,一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整夜,姬月狠狠的将她搂在怀里,几乎无处可逃。 她勾唇,眼中闪过狡黠,突地在姬月喉结处轻咬了一口,暧昧的,缱绻的,深情的。 刹那间,姬月如沉睡的猛兽,打开犀利的双眼,他转移视线,看向轻歌,温柔宠溺,无限情深,他抬起手,揉了揉轻歌脑袋,怜惜疼爱的说道:“别闹。” 言简意赅的二字,顿时让轻歌身体和心都软了下来,她如流水秋波般,窝在姬月怀里,恨不得天长地久,时间如白驹流失,唯有永恒而已。 翕然,一股清泉往下涌。 轻歌囧了。 她毫无征兆的昏过去,该不会是,亲戚拜访吧? 转而,她望着姬月眼中的红血丝以及被压抑着隐约透露出的疲惫,可见昨日她昏倒时,姬月有多惊惶崩溃。 轻歌挣脱开手,抚摸着姬月的脸,想到接下来短暂的相处时间,轻歌的心,仿佛被刽子手用染血砍刀,剁成肉泥。 想来,万箭穿心之痛,也不过如是。 比之与姬月分离的不舍,她更加情愿烈火烹油,虫蚁噬心。 许久,她感到姬月无力无奈的把脸深埋在她脖颈锁骨处,细细的说:“若是累了,就别去死拼,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又如何活?我是你未来的丈夫,能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若连你的安全性命都无法顾忌,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你身边?别总是倔强,偶尔软弱一下,想想自己是个女人,没必要武装成铜墙铁壁。” 轻歌倒下的那一刻,他是真慌了。 他甚至想,什么都不要管了,都别顾了,带着她,寻桃源仙境,看落叶缤纷,不理其他事,只细水长流现世安稳平平淡淡的过。 轻歌淡然的看着他在耳边如老妈子般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半晌,她语笑嫣然,薄唇轻掀,“好。” 姬月垂头丧气,无可奈何。 她总是如此,答应得比谁都快。 可她做不到。 罢了。 谁让他终究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姬月搂着她,轻轻地按揉着她的嘴唇,眸光氤氲,“无忧已经把包袱准备好,走吧,与城主告别后,去北月。” “也行。”轻歌点头。 姬月眼神深谙。 他也不想轻歌在来月事之时还要舟车劳顿,只是王家主等趁火打劫的人,他不处理掉,心便不安。 既然不坐以待毙,干脆直接引蛇出洞,一锅端了。 此次去北月,路途遥远,坐的是城主府准备的马车,牢固安稳,至于马,便是天鹰阁送来的独角飞兽,速度是普通汗血宝马的十倍,能缩短不小的路程。 春夏之日,轻歌穿着厚厚衣裳,盖着狐裘披肩,就连手中,甚至还捧着冬末才用到的暖炉,姬月美名其曰,在马车上时,可以置于腹部,缓解胀痛。 故此,看见如粽子般的轻歌,城主有几分讶异。 得知来意后,城主点了点头,道:“出了城门,万事小心,这几日,我会把粮草兵器之事准备好。” “这几日,有劳城主费心了。”轻歌慢条斯理的道,从容不迫,淡然优雅。 即便被包成粽子,那也是粽子之中的贵族。 凤仪天下的粽子! “费心说不上,不过,能与王爷合作,是一种荣幸,此话,没有任何恭维,只是对王爷的钦佩敬畏罢了。”城主笑着说了几句,“果然,我老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轻歌眯起眼睛笑,“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城主眉头纾解开,笑得更加张扬了,“好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越深入,他对眼前的女子愈发赞赏。 离去时,遇见收拾好行囊准备和金蝉子前往炼器工会的嵇华。 嵇华一本正经的道:“小夜,你的炼器才华,不可被辱没,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来炼器工会。” “尽力而为之。”轻歌笑道,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炼器工会,她不是不想去,也不是不想提高自己的炼器造诣,只是她肩上的担子太多,责任太重,做不到两袖清风的去炼器工会苦心专研。 有时,她倒是挺羡慕嵇华的,可以对尘世不闻不问,一旦炼器,便忘乎所以。 嵇华欲言又止,看着轻歌脸上淡漠清丽的笑,道:“我会在炼器工会等你。” “好。”轻歌挑眉。 金蝉子臭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话说,某个不知尊老爱幼的臭丫头,连师父都没喊一声。” 轻歌诧然,垂下眼皮,瞳眸扫过一道几不可见的哀伤。 姬月只知安溯游利用过轻歌,却不知轻歌在极北之地对安溯游的绝望,甚至是,深恶痛绝师父二字。 可金蝉子并无坏意。 轻歌抬眸,直直的看向金蝉子,冷漠道:“金蝉大师,我不需要师父,也不想利用你来转移他人的杀机,对于大师的关爱以及拔刀相助,我很感谢,但,仅此而已。” 金蝉子脸色僵了下,而后哼哼了几句,走上马车。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夫说是就是了,小丫头别害羞,老夫等你脸皮厚了再来找你。”金蝉子极其用力的掀开马车幔帐,又重重放下,宣泄着他的怒火。 害羞? 她并不是害羞,只是过不去心中的坎罢了。 轻歌无奈的看着摇晃的幔帐。 说起来,在极北之地,她有求于安溯游,故此,比之梅卿尘,安溯游于她来说,更加是不可磨灭的伤。 梅卿尘只是让她愤怒震惊罢了,安溯游却让她绝望。 何况,今时的金蝉子,有旧日安溯游的影子。 是的,这一次,轻歌懦弱了。 不择手段的她不是良心发现才不去利用金蝉子,而是过不去心头的伤。 突地,马车内的金蝉子掀开厚重幔帐,恶狠狠的瞪着轻歌,“老夫搞不定一个臭丫头,就不信你还能反了天了,你等着,老夫回去告诉你师娘,让你师娘来对付你。” 轻歌额上冷汗直流,听这话的意思怎么有种现代熊孩子气势汹汹威风凛凛留下一句“有种放学后等着”的错感。 哼了一声,金蝉子傲娇的垂下幔帐,“嵇华,上来,回去好好炼器,走上人生巅峰让你师妹后悔去吧。” 第911章 那个女人,是魔鬼! 真是个傲娇的老头呢。 轻歌心头有种微妙的感觉。 嵇华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凑在轻歌面前,轻声道:“金蝉大师淡泊名利,一生除了追求妻子以外便是发掘炼器精髓,他是看你炼器实力着实不错,且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是人级巅峰,与地级炼器师也不过一层纸的距离,他想助你成为真正的炼器宗师,没有坏心,小夜,不论你是否同意,在我心里,你都已经是我的师妹了,时间还早,来日方长,道路一条,各奔南北,小夜,告辞。” 嵇华威武地抱了抱拳,声音沉重,而后翻身上了马车,袍摆掀起时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度,他进了马车后,车夫驾马,朝着炼器工会出发。 轻歌看着马车,若有所思。 姬月握住了她的手,“金蝉子与安溯游性格虽相同,但本质是不一样的。”并不多说,点到即止。 “日后看吧,至少现在我的重心并没有放在炼器之事上。” 轻歌道,手里捧着个暖炉,暖炉抵着腹部,温热之感传遍四肢百骸,很舒服,心意荡漾,冰川融化成深海。 姬月打横抱起轻歌,放进马车。 马车外部平凡无奇,内里却是相当奢华贵气。 锦被、软床、香茗、上等茶具、翡玉枕…… 姬月把轻歌放在软床上,动作轻柔的盖上锦被,捻了捻被角,见他这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轻歌是待产孕妇。 轻歌嘴角抽了下。 她只是大姨妈拜访而已。 不用这么重视的。 车夫由无忧担当,小扶希坐在另一侧,他想朝轻歌身上扑去时,姬月却拦在了前面,无论如何也不让扶希靠近,好似,轻歌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扶希伤心欲绝,不过想到这几日轻歌身体不舒服,倒也乖乖的趴在香桌上,把玩着晶莹剔透翠玉制成的棋子。 他抓起一丢棋子,而后抛入壶中,啪啦啪啦的声音悉索响起,连成美妙的音符。 马车逐渐离开城主府。 城主府内,高耸的阁楼上,男子白衣胜雪,负手而立,风华绝代,他目光深幽的望着那辆古朴漆黑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就像是千疮百孔的心,被人挖空了一般。 梅卿尘狠狠皱起眉头。 他迷惘了。 两年时光,他依旧看不清自己的心。 若是心在夜轻歌身上,可他却放不下蓝芜,让她独自一人面对世间险恶。 然,他的心,当真是属于蓝芜的吗? 他不知道。 只是,看着夜轻歌眼中的嘲讽疏离,他整个人就仿佛被撕裂开,血液横流,疼痛不已。 当初,他会在雪女殿把雪灵珠塞进夜轻歌的心脏,除了为救蓝芜转移目标外,更多的是报复的快感,那种扭曲的心理,像是无意识沾染了罂粟花的毒,痛并快乐着。 在迷雾森林时,遇见了他魂牵梦绕的人,他内疚,愧疚,良心不安,他不敢去打听有关她的任何消息,他怕她承受不住这灭顶的打击而日渐堕落,那他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 他看到了风轻云淡英姿飒爽的她,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杀人灭国,翕然而已,他以为她会狼狈,他希望他能够安好,可当她安好的出现,他却在想,他弃了她,她为什么还能够谈笑风生? 尤其是姬月出现的那一刻。 那个男人,以一己之力挽狂澜。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他护住了十大学院。 他与她恩爱情深,彼此眼中没有任何人。 于夜轻歌来说,他梅卿尘,似乎只是个过客,甚至,可有可无。 这个认识,让梅卿尘疯狂。 他是矛盾的。 他想看她痛苦,却又想让她幸福。 “阿尘。” 温软的音调响起,似有长乐舞动。 蓝芜走过来,自身后伸出双手,抱住梅卿尘的腰,软糯的侧脸靠在梅卿尘的强而有力的脊背上,舒适的眯起眼睛,日光洒下,女子脸上可爱俏皮的绒毛清晰可见。 “你在看什么呢?”蓝芜问。 梅卿尘转过身,回抱着蓝芜,按压着她的后脑勺,脸往胸膛上凑,“看你。” 旁侧飞檐之上,蛇葬身长玉立,淡漠的看着阁楼前紧紧相拥的二人,嘴角噙着笑,却非笑。 * 古朴无华的马车轱辘前行,逐渐靠近城门。 离去之前,轻歌已让城主府给天鹰阁送了信,林尘应该知晓。 至于夜倾城,她如今专心深入千金榜的势力之中。 王家。 光天大白日,东南方向一处房间,却是阴暗得毛骨悚然。 王家主残笑着,满脸阴鸷,他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卷宗,嘴里喃喃自语,“夜轻歌,废物起点,天才之路,惊艳天下,蛇蝎心肠,弑姐弑母弑君,惨绝人寰,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北月新皇是她一手扶植,在迦蓝第一次洛丽塔测试时,被赶出后院,去了西寻,登基为皇,后神兽现世,得以重回迦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短短三个月时间内,住进焚月殿……” 一道人影闪过。 裹着黑布的消瘦男人,单膝跪地。 “家主,夜轻歌已经乘坐马车,公然离开圣罗城,去往北月。” 王家主放下卷宗,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鱼儿,要上钩了。” “大小姐试图阻拦此次计划。”只犹豫一瞬,那人便说道。 王家主眯起眼睛,“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关在祠堂,禁闭思过三个月。” “是。” 男人这才离开,敲门声咚咚咚响起。 王家主烦躁的打开门,看见王姑娘,冷下脸来。 “父亲,今日夜姑娘就要回北月了,答应我,不要下手。”王姑娘身上脏污不堪,还有几处伤,可见是费了一番心思才到王家主面前来的。 她平日里虽跋扈巴掌,盛气凌人,欺软怕硬,甚至曾经有过要与夜轻歌争锋相对的念头,可当亲眼看到少公主的下场后,让她不寒而栗,惊悚着。 那个女人,是魔鬼。 她相信王家的底蕴,可王家不该惹上魔鬼。 会被反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嘭! 王家主恨铁不成钢,愤怒的抬起脚,一脚踹在王姑娘身上。 他面无表情的走出去。 下令—— “动手!” 第912章 一重魔来一重神 马车离开了城门,驶向郊外。 日上中天,炙热炎炎。 轻歌抱着暖炉坐在软床上昏昏欲睡,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 “睡吧,其他事情交给我。”姬月眼中,染上萧杀冷锐。 轻歌瞥了眼姬月,安然,便沉沉睡去。 有姬月在,她的确不用紧绷着神经时刻戒备着,等待着战斗到来。 也好。 睡会儿。 一觉醒来,便再也没有这般轻松的时刻了。 鼻尖萦绕着姬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轻歌身体逐渐松弛,意识朦胧。 临睡前,她似是听见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姬月挑着精致小巧的香炉,他看了眼疲惫安详的轻歌,摇了摇头,心疼不已。 看来,她真是累到了。 扶希安安静静的坐着。 许久,他张口,说:“有人要动手了。” 姬月讶然,“没有七星瞳,你也能启动七星阵法随时随地占卜?” 扶希如一个智者般,青涩稚嫩的脸上老气横秋着,他勾起软红的嘴唇,噙着一抹笑,道:“占卜师的宗旨不在于七星阵法,哪怕断手断脚,只要有窥测天机的想法,仅靠着思想灵魂,也能观星象,断人命,妖王大人,要不要小生为你算算姻缘?” 说至后面,已经有了些揶揄。 两人说话,都尽量把声音压低。 有香炉在,轻歌倒也睡得安静。 姬月双手环胸,睥睨着扶希,“算算看。” 扶希双眼空洞,却泛起了明亮的色彩,他闭上眼睛,嘴唇翕动,继而道:“妖王是凶煞之命,唯有遇到同样有凶煞命的女人,以毒攻毒,才能逢凶化吉,枯木逢春,很不巧,姐姐就是双重命格,凶煞命数,甚至比你还凶,她把你的灾难压制了,但会给自己带来灾害。这个答案,可满意?” 扶希慢悠悠的睁开双眼。 姬月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他垂眸,目光夹着深然之色,古井无波,却泛起惊涛骇浪,无奈挣扎的望着女子的睡颜。 “妖王,你知道什么是双重命格吗?” 姬月抬起眼皮,懒懒的看了眼扶希,示意他往下说。 扶希也不卖关子,“双重命格,是以,一重魔来一重神,或是地狱,或是天堂,皆在一念之间,双重命格是两颗极端的星辰组成,分别是贪狼,紫微二星。” “紫微星,又名,帝星,化气为尊,五行属土,象征着仁慈、吉祥,福禄,是最为尊贵的星象,男子得此星象,便是将王之命,主宰天下,寰宇称王,女子得此,凤凰命格,母仪天下,指点江山,八荒六合内,堪称豪杰凌云。” “贪狼星,古书称之为杀星、桃花星,又称天枢星,五星属木,是紫微斗数中的甲级星象,与七杀性质相同,杀气重,女命落陷,尅夫尅子,女子得此星,大多数沦落风尘,无疾而终。此星象,原是多才多艺之星象,可缺点过于明显,贪得无厌,狡诈如狐,轮回大师曾说,此星象是灾星,得此星象者,不论男女,死无葬身,无处可逃。” “两种星象,合二为一,既是矛盾,又是极端,占卜师们都认为,双重命格星的拥有者,结局必定是悲剧,然,因人而异,双重命格,意味着有两条路,一条通往炼狱,一条是天堂,如何选择,看拥有者本人。” “……” 扶希说了很多有关双重命格之事,姬月安静的盯着,心如刀绞。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只要有她在,碧落黄泉,不离不弃。 姬月担忧地握住轻歌的手。 扶希双眼空洞。 无人得知,在他的心脏处,闪烁着淡薄的光芒,光芒连接成七星阵法,诡异而渊博。 是神是魔,一念执着罢。 城郊外,萧瑟的风呼啸刮来。 凛冽的寒光乍现。 无忧勒紧了缰绳,马车骤停。 山路之间,老林四周涌现出无数黑衣人,他们端着杀气而来,双眼如死灰,刚硬的躯体似铜墙铁壁,挡住了马车。 轻歌惺忪的打开眼。 姬月拿出温润腰带,罩在她眼睛上,“好好休息。” “嗯。”轻歌瓮声瓮气的轻喃了一句,姬月的心仿佛都要化了,眼瞳更加幽深,杀气也愈发的重。 敢伤吾爱者,今日,有来无回。 车帘幔帐外,无忧曲起腿,斜坐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似笑非笑,戏谑冷漠的看着一群黑衣人,“怎么?打劫?” 黑衣人们不为所动。 无忧垂下眸子,低声道:“是死士。” 显然,是对马车内的几人说的。 扶希眯起眼睛笑,“不怕死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就说怎么四星人数越来越少,原来是把智商低的弱智们淘汰出去了。” 扶希的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故此,黑衣人们听得一清二楚。 其中,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脸上罩着黑布,此人显然是王家主身边的那个暗卫。 “夜姑娘,城主让属下前来,希望姑娘留下高等魔兽,我等自会放行。”男人不卑不亢,朗声道。 城主。 姬月嘴角溢出了笑。 王家真是打着如意算盘,栽赃嫁祸,挑拨离间。 不过—— 姬月眼中闪烁着浓烈滔天的杀气。 敢打扰她睡觉,找死! 啪—— 凌空一巴掌,打在说话男人身上,脸骨鼻梁都被打碎,男人身子翻飞,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开,撞击在坚硬尖锐的岩石上。 男人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脸上的黑布滑下,露出一张平凡无奇却杀意凛然的脸。 他懊恼痛苦地的朝马车内看去,一只骨骼分明的修长如玉的手,赫然伸出,肌肤雪白,寒光凉薄,车帘幔帐被掀开,一张冷锐英俊的脸出现,异瞳眼尾轻挑起邪佞肆虐的弧度,他讥讽的看向众黑衣人们,视线微移,所过之处,冰冻三尺,火焰骨血,万箭穿心。 最终,他的目光落定在那吐血的男人上。 他尊贵的开口,“说,错在哪里了。” 不容置疑,不怒而威。 天生的王者! 饶是心如止水的死士们,此刻也都面面相觑。 各为其主,替人消灾,又有什么对错呢? 吐血的男人仓皇的爬了起来,他扯了扯脸,痛苦不已,沙哑的声音艰难的从咽喉深处迸出,“姬公子,不要让属下难做,属下是城主的人,也只是为了城主卖命而已,阁下若是想与圣罗城为敌的话,尽管动手便是。” 第913章 死亡录像 好漂亮的一番话。 三言两语之间,便挑拨了夜轻歌与城主府的关系。 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城主府,早已是夜轻歌的了。 轻歌安安稳稳的睡在软床上,一直以来,大事小事,都是她亲力亲为,王家主这件事,她打算交给姬月,自己,便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 姬月坐在马车外,荡着一条修长的腿,手肘称在另一条曲起腿的膝盖上,冷嗤的看着正义凛然的男人。 “王家的狗,还真是会血口喷人扭曲是非呢。”姬月微微侧着脑袋,眼中释放出无尽寒气,犹若玄冰般,雪飘万里。 男人身体僵住,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常,“不知阁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姬月冷笑,话锋陡然转开,犀利生花,“你说你们打扰到本座夫人睡觉,是不是该死?” 话题转变如风,男人怔住。 姬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手垂在身侧,一手负于身后,贵气逼人,高雅邪魅,他步步紧逼,每往前踏一步,气场便强大几分,似有百舸争流,万瓦崩裂之势荡开,泥路两侧的高山,恍恍然间,便已震颤三下。 由内而外散发的气势,比刀剑还要锋锐,仿佛要撕裂开黑衣人们的肉体。 一百多秘密培养的死士,此刻,似乎,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姬月优雅缓慢的走至男人面前,伸出手,长指捏住他的下颌。 男人强壮高挑,依旧比精瘦的姬月矮了半个头,姬月低头,俯瞰,幽然美丽的星目里,闪烁着嗜血的光弧。 “知道错了吗?”他不厌其烦重复着。 男人身体在发抖,寒毛倒竖起,整个人都是惊悚的状态。 姬月什么都没做,只是稍微加了妖王气势,便能渗透进他的血肉内,逐渐地,撕裂开男人的五脏六腑。 偏生,这是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男人能够感觉到身体内的翻云覆雨,却无法阻止,那钻心刻骨的痛,清清楚楚的烙在他脑海里,像是灰暗的死亡录像。 此时此刻,男人终于发现,王姑娘为何要千方百计的阻止王家主伏击暗杀夜轻歌一行人。 因为,他们不是人! 是彻彻底底的恶魔。 多年来生死徘徊的男人,此刻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他与姬月近在咫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吃人的气势。 姬月不再逼迫,只是冷淡的看着他。 一红一紫的双瞳之中,漾起了妖冶的颜彩,似有血河紫藤,交缠出梦魇,生生勒死了面前这个身经百战顶天立地的男人。 男人瞪大眼,睚眦欲裂,双目赤红,瞳眸里全是红血丝,那是垂死挣扎前的惊恐之态。 “啊——” 痛苦哀嚎的低吼声响起,男人声嘶力竭的咆哮一声,胆子,竟是破裂开了。 胆汁在四肢百骸内涌动。 天地间,肃杀。 所有人,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男人,竟然活生生的被吓死了。 是的,被吓死了。 胆都破了。 姬月轻蔑的勾起唇角,松开男人的下颌,嫌弃的擦了擦手。 男人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双眼,依旧是惊恐。 姬月重新走回马车。 在这段时间里,一百多个死士,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你太凶残了。”无忧一阵恶寒。 “谁让他打扰了轻歌睡觉。”男人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有多好。 无忧颤然。 他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戏言之说。 可当他朝姬月看去,发现,他尤其认真。 仿佛,不论是谁,胆敢打扰到她的休憩,便死无葬身。 无忧胆寒。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他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男人。 好在—— 至少,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否则,这样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爱上谁,便是谁的不幸。 殊不知。 夜轻歌,同样也是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同类人,便相看两不厌。 至此,山路内,形成了相当怪异的局面。 姬月稳若泰山,轻裘缓带。 对面的黑衣人们,一个个如木桩子般杵在那,不敢动,也不敢走,陷入两难境地。 “诶,你看见那个男人没。”无忧肩膀撞了撞姬月,努了努嘴,姬月顺着他的视线,朝东南方向看去,瞧见黑衣人之中的一个死士。 黑衣人们,本就神情紧张,此刻也都朝这死士看来。 虽说是自己人吧,但人总是好奇的。 无忧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半眯起眼睛,“你看他面色发白,印堂灰青,肾亏之相啊。” 姬月:“……” 黑衣人们:“……” 那死士面色发黑,风度坍陷。 “我看你脸相与他相差无……”无忧意味深长看了看姬月。 姬月不为所动,“你改行算命了?” “说不定我更适合做轻歌孩子的父亲呢?”无忧眯起眼睛笑。 骤然间,风林火山,万钧之势从天而降。 无忧瞳孔紧缩,猛地看向姬月,姬月满脸阴寒,宛如来自炼狱的使者,才从棺材里爬出。 “下不为例。”姬月冷漠的道。 无忧撇了撇嘴,吓得四肢发软。 太恶毒了。 “这些人,怎么弄死?”无忧为了保住小命,赶忙转移话题。 “大人物还没到,弄死他们,只会脏了手。”姬月淡淡的道。 看似,他们是落网之鱼,瓮中之鳖,然,谁知,计中计,局中局,又是谁才能笑到最后呢? 姬月耐心的等待着。 黑衣人里,其中一个死士,悄然的拉开讯号烟火。 火树银花在大白日里绽开。 姬月笑了,只是,笑不及眼底。 不一会儿,凛冽的气息袭来。 西南方向,两道身影,接连而至。 其中一人,便是那王家主,至于另外一人—— 姬月半眯起眼,嗜血的光摇曳生辉。 秦魁! 他虽未与秦魁正面交锋过,但当初在永安城郊外,北月皇请来秦魁坐镇才有恃无恐,彼时他实力不够强,只能看着她独自一人单枪匹马的战斗,如今他有机会,又怎能放过昔日旧敌? 杀意,起! 长风肃然。 秦魁盖着灰色披风,头发苍白,鹰钩鼻显得立体,缝隙儿般的鹰眸犀利无比,阴测测的。 森然之气,爬满整张脸。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秦魁泰山压顶般落在地上,势不可挡,声音中气十足,“让夜轻歌小畜生滚出来,新仇旧账,一起算!” 第914章 秦家是什么东西? 秦魁本以为魔琼跟着墨邪一起去了雪女山,能够好好羞辱夜轻歌一番,怎知,魔琼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回来了,秦魁异常愤怒,便把这笔账算在了夜轻歌身上,再想起在北月时他因夜轻歌丢的脸,便愈发恼怒不已。 近日来,他代替秦家在玄月关旁边寻得千叶莲,谁知遇见王家主,在王家主有心打探下,发现秦魁身份后,想起了夜轻歌的资料,曾得罪过落花城秦家,王家主便想把秦魁也拉下水,当然,他没有说出高等魔兽的事,不然届时高等魔兽被秦魁抢去,他还得笑脸相送就得不偿失了。 不得不说,王家主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 一次伏击,他算计了城主府、夜轻歌,甚至连秦魁也难逃他的掌心。 他利用秦魁的自尊傲气,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秦魁,便也就怒气冲冲的来了。 只是,王家主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以为是神的巅峰二剑灵师秦魁,在姬月面前,也不过只是渺小的蝼蚁罢了。 正因为王家主相信秦魁的力量实力,否则,他也不会以真面目出现。 小畜生—— 姬月嗜血看向秦魁,秦魁心头一颤,似有一股寒气,自脚底陡然升起,直冲天灵盖。 姬月手指骨骼微动,噼里啪啦的想起。 杀机隐隐。 “秦魁,原来你这祸害还没死啊。” 清冽爽朗的声音从马车内部传出来,却见幔帐被掀开,露出一张绝色清秀的脸,双眼之中,满是冷漠,言语间,却又尽是嚣张狂妄。 秦魁大怒,随之脸上浮现诡异之色。 他怪异的看着被包成粽子手里捧着暖炉的夜轻歌,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春夏之日,不冷啊,不由地脱口而出,“小畜生,你难不成得了绝症?” 轻歌轻柔的靠在姬月身上,忽视掉姬月不忍心责怪且是无奈的眼神,笑眯眯的看向秦魁,“你还没死,我怎么敢得绝症不是?” 秦魁眯起眼,“夜轻歌,魔琼身上的伤,是不是你的手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轻歌不屑的嗤了声,“如果秦长老是来兴师问罪的,就赶紧的,别倚老卖老,耽误时间,都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还要跟小辈动手,还真是树不要皮人不要脸,秦长老,你天下无敌,在下佩服。” 秦魁被轻歌不带脏字骂的狗血淋头,面红耳赤,杀意更甚。 他本是想着夜轻歌到底是落花城阎家的人,只要夜轻歌乖乖磕头认错,他也就给阎家些许薄面放她一马留其一命。 没想到,这丫头骨子里是倔的,不知好歹,顽固不灵。 说来,若阎家当真对夜轻歌有情分,又怎会不接夜轻歌回家? 想来,于阎家来说,夜轻歌怕也只是个可有可无无关轻重的人吧。 至此,秦魁阴鸷的双眼爬满了杀意。 既然如此,那他就替天行道,除了这煞星。 “夜姑娘,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不然,会死的很看。”王家主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说话,也有你这种狗奴才插嘴的份儿?”轻歌嗤笑,毫不客气的辱道。 王家主的脸一阵青一阵黑,难看不已,精彩万分。 他看了看秦魁。 秦魁自然不会为他出头。 若不是过于怨恨夜轻歌以及维护自己的尊严,秦魁来都不会跟他来。 有了这个认知,王家主更加恼怒。 王家是百年世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时代的发展便日渐没落,而今的王家主不过是个放在偏远分家的庶子而已,他白手起家,步步攻心打下江山,好不容熬死了父亲坐上了家主之位,在城主府的打压之下低人一等,激起了野心。 他不想寄人篱下,不想受制于人,夜轻歌手里的高等魔兽,便是他绝地反击的工具。 不论如何,他都要得到。 想至此,王家主越发的狠了。 他不敢得罪秦魁,难道还会怕一个将死的黄毛小丫头? 王家主阴森的开口:“夜轻歌,你会不会太高看自己了?今天,就是你的时期,想来,你作恶多端这么久,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吧。” 轻歌拢了拢披风,紧抱着暖炉,慵懒的靠在马车上,道:“月月,去,撕烂他的嘴。” 月月—— 姬月眼底划过一道深色。 他唇角上扬,下了马车,有条不紊,慢条斯理的逼近王家主,身上散发出炼狱之气,仿佛腐烂千年才开了一条缝儿的棺材。 王家主心生惧意,但骨子里渗透不出的不甘又让他昂首挺胸起来,双眼迸发出强烈杀气的刹那,王家主蓄势待发。 秦魁虽说不会帮王家主,但也不会让人当着他面欺负王家主。 那样的话,打的就是他的脸。 姬月走来时,秦魁伸出手,拦住了他,“女人如衣服,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大动干戈,何况,她还是个别人不要了好几次的破鞋罢了,只要你跟着我,去了秦家,哪怕是在落花城,以你的天赋实力,也能有一席之地,如何?” 秦家长老发出的邀请,那可是热血青年梦寐以求的。 秦魁脸上挂着自信的笑。 在他眼里,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陪衬物,与前程相比,女人,算得了什么? 待得功成名就,什么女人没有? 秦魁给出的条件很动人。 公子姬一定会上钩。 秦魁等着没了公子姬的保驾护航、背叛,夜轻歌会如何的崩溃。 想至此,秦魁阴寒一笑。 就连王家主,都承受不住秦魁的开出的条件。 他眼红了。 不过,不得不说,公子姬的实力摆在那里,许多顶尖势力想要拉拢,只是他来如影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顶尖势力们,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是绝对不会随意开尊口的。 秦魁自鸣得意的等着姬月的答案。 他不想把战斗力耗费在姬月身上,想直接看着夜轻歌堕入地狱。 一个先天十二重而已,在他二剑灵师面前,算得了什么。 当然,秦魁不知道,轻歌服下天元丹后,已然突破到了先天十三重。 当然,她在先天十二重的时候,就能斩杀一剑灵师夏夙。 如此惊人恐怖的战斗力,潜力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秦魁自信的等待下。 姬月,终于开口了。 “秦家?” “秦家是什么东西?” 第915章 引狼入室 那狂妄的语气,目中无人的态度,险些把秦魁气得灵魂出窍,吐血十斤。 他目光阴寒地瞪着姬月,杀机毕露。 拒绝,就意味着打脸。 秦魁的颜面,此刻被姬月狠狠践踏在脚底。 秦魁咬牙切齿,扭曲的声音从咽喉深处迸出,“小子,你知不知你在说什么?你是在侮辱秦家,侮辱落花城。” 姬月停下脚步,站在秦魁两步开外。 忽然,姬月脸上浮现讥讽的笑,却见他疾如风,猛若惊雷,恰似蛰伏于丛林的猎豹般蹿了出去,破风自其身体两侧带起,秦魁心下一惊,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呼啸凛冽的灵气聚拢在他身体四周,形成一道天然的防护屏障。 只是,姬月嘴角噙着戏谑。 擦肩而过时,秦魁猛地反应过来,姬月的目标不是他,是王家主! 不过,秦魁到底慢了一步。 等他回过头的刹那,姬月已然到了王家主的面前,抬起手,虎虎生威,掌风如刀,重重地砸在王家主的老脸上。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的王家主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吐血之时,两颗泛黄的牙齿也落了出来,作呕的在血泊里滚动了几下。 劲风太强,余波将王家主束发的龙玉冠给撕裂开,黑白相间的发,垂落在两侧,王家主红肿着一边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姬月。 “夫人说,要撕烂你的嘴。” “夫人有命,不得不听。” 姬月双手环胸,笑不及眼底。 当着众多死士属下的面被一个后生晚辈如此殴打,若他还坐以待毙下去,只怕他这王家主,也不用当了。 不过,王家主尚未发威,秦魁就已经怒了。 “小子,你太狂妄了。” 秦魁面容扭曲,周身缠绕着超强气势,灵气锋刃破空而来,聚在他周身,只要他心思一动,便能用属于二剑巅峰灵师的气势,无情彻底的碾压姬月,让他粉身碎骨,垂死挣扎。 凄风潇潇。 撩起火红袍摆,划开优美弧度,宛如胜利旗帜的一角。 姬月面不改色,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郁,眼底的阴寒诡谲也渐渐露出杀气,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压迫。 而在秦魁眼里,他只看到了一个晚辈对他的不敬。 他是落花城秦家的大长老,若是被秦家其他上位者们得知他今日的丢脸,只怕秦家也不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老夫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山在哪里,水在哪里。” 话落,秦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出手,遒劲双臂爆发出强雷之势,犹如龙卷之风破天而来,他脚步沉稳,速度快到极致,弹指翕然间,便就到了姬月面前,出拳! 烈风刮过,强硬的拳头以刁钻的招式,攻向姬月,左手拳铺面打在姬月脸上,近在咫尺之际,食、中二指弹出,似要刺瞎姬月的双眼,秦魁的右拳,泛起灵气涛浪,好似有千万条纤细的丝缕,勾勒出龙狮咬剑画卷,骤然间,拳头伸展开,五指成铁爪,锋芒毕露,勾入姬月心脏,捏爆! 一分为二,一心二用! 秦魁将拳掌两道简单攻势,运用的出神入化,真亦假时假亦真,拳拳掌掌,道不明,说不清,转瞬之间,招式便已幻化十几种,招招毒辣,式式毙命,端的是一击必杀! 姬月站定原地,不为所动,气息内敛,看似常人,唯有那深潭般的瞳孔深处,绽放了五光十色的花,在秦魁的双手即将挖他眼,钻他心时,姬月笑了。 霎时,姬月脸色冷凝,负手而立,身子悬空飞速后退,无限之快,快到残影闪过,眨眼便已无身影,仿佛凭空消失般无影无踪。 一击没有杀人,秦魁面如金纸,鹰钩鼻因怒意而胀大,他朝四周看去,怒喊,“宵小鼠辈,莫要藏头露尾,有本事真刀真枪的来。” “秦长老,你是在找本座吗?” 秦魁身后,飘飘然地传来幽深声音。 同时,秦魁的心猛地下沉,他转头看去,却见姬月抬起手,搅动寒风,汇聚妖王灵气,化为一把无形之剑,朝秦魁心脏迅猛贯穿而去。 四面楚歌,秦魁无路可逃,可那把灵气之剑的威力太强,让他不敢正面对战。 咬了咬牙,秦魁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猛地把旁侧观战的王家主提起,如护盾般挡在自己面前,灵气之间,贯穿了王家主的右心房,王家主双眼赫然瞪大,右侧胸膛涌来的痛感,让他太阳穴疯狂跳动。 见王家主没了利用价值,秦魁冷哼一声,把王家主丢在地上,双手摆起刁钻毒辣的姿态,正面应敌。 灵气之剑饶了一个圈儿后,回到了姬月身边。 姬月抬起手,食指向上,灵气剑在他指尖绽放妖冶色彩,化为虚有。 轻歌讥讽的看了眼王家主,抱紧了暖炉,嗤道:“引狼入室,与虎谋皮,王家主,你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不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 害人者,人将害之。 王家主捂着胸膛处的血窟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目光喷火,怒意滔天,“夜轻歌,看来你当真不怕死,不怕得罪圣罗城,也不怕与落花城秦家为敌。” 临死前,王家主也不忘把轻歌推到风口浪尖。 然而—— 城主府,与轻歌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蚱蜢。 至于那秦家。 到底是落花城有底蕴的世家,若也目光短浅,拘于当下,为了所谓的面子把她逼上死路,那么,无论王家主有没有挑拨离间,栽赃嫁祸,轻歌都将与秦家势不两立。 当然,若是秦家人性情中人,她也不介意化干戈为玉帛,一笑泯恩仇。 轻歌在马车板子上,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靠着,她揉了揉通红的鼻子,腹部涌起胀痛,她便拢紧了暖炉。 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抬了下眼皮,如看跳梁小丑般嘲讽的睨着王家主,“王家主,你无非是看中了我的高等魔兽罢了,碍于我男人的权威,又非常忌惮我的实力,怕做不到一杀毙命,便把主意打到了秦长老的身上,不得不说,秦长老还真是把好使的剑,你一挑拨,他就过来为你小小的王家家主出头卖命冲锋陷阵了,最后,秦长老与我厮杀,不论哪个赢了,于你来说,都没有利益冲突,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秦长老为你挡着。” “王家主,你有勇有谋,聪明机智得让我佩服啊。”言下之意,秦魁太蠢,才会落套。 轻歌笑意盈盈,每说一句,秦魁的脸色便黑了一分,而王家主也由怒气冲冲转变成诚惶诚恐。 第916章 四两拨千斤 轻歌的一番话,仿佛冷厉锋锐的刀剑,劈开了王家主的重重算计,将他的真实想法尽数暴露出来。 秦魁就算再榆木脑袋,也知王家主是在利用他。 于落花城内的贵族大世家来说,颜面高于一切,更何况是秦魁这种把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老头,若得知自己被人当成一把利剑来用,怎能忍? 当轻歌开口说话时,王家主便知死期已到。 他阴狠的瞪着轻歌,愤怒之火似要燃原。 是他低估这丫头了。 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 王家主看着脖颈上青筋暴起阴鸷如蛇蝎的秦魁,心下一惊,当即怒视轻歌,脱口而出,“夜轻歌,你不要颠倒是非,扭曲黑白,我就说城主怎会对你动手,原来是因为那头高等魔兽,高等魔兽本就是城主亲自猎来的,城主拿回去,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转头,诚诚恳恳的看向秦魁,冠冕堂皇,义愤填膺的说道:“秦长老,莫要听小人之言,公道自在人心,落花城是四星大陆的中州,强者云集之地,我王家虽是圣罗城的贵族,但也不敢触及秦家的权威。” 好个四两拨千斤。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便把矛头丢给了城主府。 拿城主府开路,真是好计谋。 也不得不说,王家主很有勇气。 此事若是被圣罗城城主得知,只怕王家再也无法在圣罗城立足,当然,王家主野心,昭然若揭,他有秦魁撑腰,又有城主府这个很好的借口,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四大帝国之王,还不死? 诚然,王家主是抱着轻歌必死的想法而来。 他认为,夜轻歌无法活着见明日朝阳,才放下谨慎,肆无忌惮起来。 死人,不会透露他的秘密。 何况,等契约了高等魔兽,王家迟早会与城主府一战。 只不过,如今高等魔兽的事被轻歌抖搂了出来,若秦魁心动了的话,王家主的算盘便就被推翻了。 想至此,王家主眼底的怒意更甚,愤然的瞪着轻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无非是贪心不足罢。 听得王家主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解释,秦魁眼底的阴鸷也少了些许。 他斜睨了眼王家主,闷哼一声,不论王家主所言是真是假,只要此人敢让他颜面扫地做愚蠢之徒,那么,他在解决掉夜轻歌这个孽种时,也不介意清理了其他的人。 王家主心脏猛地下沉。 秦魁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被他扑捉到了。 王家主不由咬牙。 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就因夜轻歌一句话,便让他在阴沟里翻船。 王家主更加厌恶夜轻歌了,越发的想要她死。 当然,最好在死之前把高等魔兽交出来给他。 “秦长老——” 王家主尚且要说些什么,便被轻歌打断了,“王兄,你的意思是说,秦家权威不可冒犯,秦长老的颜面就能践踏了吗?秦长老德高望重,在落花城都得受人敬戴,你一个小小的王家家主,也敢游戏如此伟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轻歌怒目圆睁,义愤填膺,看了眼有些懵了的秦魁,一心为他着想的模样,不忿道:“秦长老,小女子对你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长老名声惊动四星,一直是小女子钦佩的对象,这王家主太可恶了,也敢冒犯秦长老的威仪,秦长老是落花城的大人物,这种人,就让小女子来对付,免得脏了长老的手,不然世人还以为秦长老以大欺小呢。” 秦魁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就见眼前女子裹在粽子里,红唇翕动,口若悬河,舌绽莲花。 一语定乾坤。 王家主脸庞气成了猪肝色,因暴怒而扭曲,他难以想象,世间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是非黑白任其戏言。 前一刻她还不把秦家放在眼里,下一秒就把秦魁当成了偶像,两人本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因她无耻的一番话,秦魁硬生生上了她的贼船。 反过来,她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作为正义之士,保卫秦魁、落花城的威严,要对王家主动手。 一字一句,看似无耻,但不得不说,都到了点上,让王家主孤立无援,也给秦魁戴了高帽,甚至含沙射影的说,她和王家主都是小人物,秦魁不论对付谁,都是以大欺小,传出去,平白惹人笑话。 秦魁是多看重尊严脸面的人,轻歌话说到如此地步,他只能作壁上观了。 而秦魁,是王家主辛辛苦苦拉来的帮凶,若秦魁袖手旁观,那他的胜算就没多少了。 王家主双手紧攥,怒得胸口起伏,若非他定力过人,只怕早已气的双眼一闭双腿一蹬一命呜呼归西拜见黑白无常了。 山路上,肃杀。 炎炎夏日,青阳万丈。 郁郁葱葱的野草,茂盛如蓬的茁壮大树。 阴影之处,枝桠斑驳,阳光碎裂成古典的画,一道人影悬挂在上面,脸上罩着金色面具,琥珀般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坐在马车上的轻歌。 “真是个有趣的人。” 清冽如春风般的声音,难辨雌雄,亦正亦邪。 吊儿郎当的挂在树上,摇晃着修长的腿,双手挂起,勾着后脑勺,金色的面具反映出强烈阳光,吞噬画面。 山路。 轻歌抱着暖炉,皱着眉头朝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异样,便压下了警戒之心。 “夜轻歌,原来你还钦佩老夫。”秦魁阴阳怪气的说。 轻歌笑靥如花,“当然了,秦长老一生风风火火,敢爱敢恨,小女子对秦长老的钦佩之情,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秦魁:“……” 不要脸! 轻歌笑得一脸灿烂。 她就不要脸,又如何? 秦魁嘴角抽搐。 “秦长老,不要听夜轻歌的一派胡言,她是想挑拨你我,逐个击破,先对我下手,再……”王家主见秦魁没有再动手的迹象,急不择言。 秦魁轻眯起灰浊的眼睛,“姓王的,你的意思是说,夜轻歌所说所言,都是胡诌?难道老夫没有权威?秦家没有威信?还是说,你已狂妄到连落花城都不放在眼里了?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都没见过?夜轻歌想干什么,说了什么,我难道听不见,看不见?需要你来解释?还是你以为老夫没脑子。” 声音猛地拔高。 王家主脊椎骨一寒。 第917章 无骨毒 秦魁算是放弃他了。 王家主看了看姬月,又看了看靠在马车栏杆上的轻歌,心里无端衍生出冰寒之意。 秦魁往旁边走了一步,似是隐喻要离开战局。 气氛冷凝。 轻歌抬了抬眼皮,“无忧,去,把这为老不尊竟敢不敬佩秦长老的东西给宰了。” 秦魁脸庞颇为扭曲。 夜轻歌说为老不尊时,他竟是感觉说的是自己。 不过见夜轻歌脸色如常,秦魁也没有借题发挥。 王家主面色发黑,眼中扫过一道毒辣之色。 须臾,他如豺狼般蹿了起来,撕裂开长空,掠向轻歌。 一双枯老裂痕的手,犹如魔鬼的爪子,流行追月的袭去。 轻歌冷然自若,从容淡定,似是没有察觉到威胁。 马车帘子幔帐被人掀开,扶希倒了杯热水,送出来,“暖暖肚子。” 轻歌接过杯子,仰头喝了口。 她看着飞掠而来的王家主,哪怕王家主速度再快,她也能看清王家主的脸,以及因愤怒恐惧而蔓延出的皱纹。 她幽幽地喝着水,杯口之下,嘴角噙着嗜血的笑。 姬月缓缓走来。 游手好闲般的无忧,身子闪过长空,留下道道残影,似凛冽寒风呼啸穿梭,在王家主要攻向轻歌时,无忧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双手撑地,身体翻空,修长的双腿踹向王家主小腹,直把王家主给踹飞了出去。 就在王家主要摔倒在地时,无忧双手猛地一用力,身子腾空跃起,在长空之中如魔乱舞,浮光掠影,暴掠前进,一把攥住王家主的脖颈,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凶猛野兽充满了力量,让王家主无路可逃,无力抵挡,似砧板上的鱼肉,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无忧瞧见一块尖锐岩石,双脚落地之际,拽着王家主的脸撞向岩石,尖锐之石无情残忍的贯穿了王家主的右眼。 血溅三尺,染红坚硬冰冷的岩石。 “啊——” 凄惨的低吼声,传出。 王家主身体不断发抖,因痛苦而痉挛。 无忧箍着王家主的后衣领,再次把人给提起。 一百多黑衣人死士们,此刻也都冲出,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围聚在四面八方,钢铁的汉子们,身上爆发出浓烈的死气。 一场战,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他们,视死如归。 无忧专心应对王家主。 王家主灵师。 高等魔兽们,最差的实力也有人类灵师那么强,更别说无忧的骨子里还是圣兽的阶级,哪怕降至高等魔兽,王家主也绝不是对手。 王家主右眼流着猩红粘稠的血,像是古希腊的油画般,密布在他的脸上。 左瞳恍恍惚惚的看见无忧的脸,以及那一双漆黑古潭深不可测的眼睛,隐约间,勾起了王家主的神经,让他想起那日晚宴囚牢之下桀骜的魔兽。 与他对战名为无忧的男人,是那头高等魔兽。 王家主的实力是一剑巅峰灵师,也就是说,距离到二剑灵师,就差临门一脚。 且,他准备周全,又以为夜轻歌尚未彻底驯服那头高等魔兽,便认为,今日过后,那只不知种族的高等魔兽是他的了。 可无忧的实力,让他惊惧之时又点燃了他贪婪的心。 高等魔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甚至能与圣罗城城主一较高低,那么,如若拥有了这头高等魔兽,短时间内,王家绝对能崛起,与城主府比肩。 思及此,王家主便疯狂了。 他瞪着眼,唯一的左眼充血涌上红丝,他的双手染上灵气,满面的血。 他又爱又恨的看着无忧,看的无忧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就在这个间隙,王家主从衣袖里抓出一把烟灰色的粉末,残笑一声,朝无忧的脸的洒去。 无忧皱眉,大手一挥,便拂掉了粉末。 不过,依旧有一些漏网之鱼们,落在了无忧脸上的。 王家主残虐的笑。 只要高等魔兽沾染上一星半点,便会中这无骨毒,若有解药,便一生都软若无骨,莫说战斗了,就算正常行走都是个难事。 而且,无骨毒渗透速度快,短时间内,中毒的魔兽便会瘫倒。 无骨毒是炼丹府针对高等魔兽炼制出来的药粉,而高等魔兽痛惧愤恨人类,其根本原因之一,便是这无骨毒。 若真刀真枪的干一架,高等魔兽们数量多,有优势,也不是干不过人类,偏生人类会研制各种各样的药剂、毒,让他们尚未战斗就已中毒身亡。 王家主喜滋滋的等着,等无忧毒发,他便能迅速收服这头高等魔兽,占为己有。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虽说不知道秦魁想不想要这高等魔兽,就算秦魁要杀了他,亦或者因怒而对付王家他也要得到这头高等魔兽,只要高等魔兽在手,就算白手起家,终有一日,他也能东山再起。 王家主很是自信。 只是,不一会儿后,王家主脸上的自信,逐渐龟裂开了。 他以滑稽姿态狼狈模样被无忧攥着脖子,无忧另一只手擦了把烟灰色的药粉,几个呼吸已经过去,无忧的力道不减,反而是攥着王家主的手,不断缩进,饶是王家主拼上全部力道,也无计可施。 怎么可能! 无骨毒对他没作用! 难道他不是高等魔兽吗? 当然了。 无忧的确不是货真价实的高等魔兽,他,可是圣兽啊。 王家主提吊在半空,双腿发软发抖。 此时,黑衣人将此地包围。 无忧丢了句,“姬王,靠你了。” 姬月并未回答,但行动如风,一扫而过,一路腰斩几十人,血溅当头,掌电拳雷,呼呼而出,火红气焰的身影饶了个圈儿后,衣摆多黑衣人死士们,一个不留,全都身亡。 残肢断骸落一地,血液的味道刺激着人的灵魂。 王家主看着重新优雅回到轻歌身边的姬月,目光转移,落定在无忧脸上。 无忧蹙紧,声若鬼魅,“知道无骨毒为什么对我没有作用吗?” 提及无骨毒时,无忧脸上,露出深恶痛绝。 王家主忐忑着,想着如何才能逃脱,听得无忧此话,便回过神来。 他想知道,他精心准备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无骨毒,为何对眼前的高等魔兽没有作用。 无忧勾唇,以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因为……我不是高等魔兽,我是,圣兽啊。” 说完,便戏谑的笑了。 看着震惊中苦苦挣扎的王家主,无忧冷嗤。 第918章 自爆! 圣兽! 王家主震惊了。 他知道无忧不是一般的高等魔兽,但从不敢往圣兽方面想去。 王家主下意识艰难的吞咽口水,奈何,脖颈被无忧狠狠用力紧紧攥着,喉结无法滚动,硬是涨红了整张脸。 “圣兽……怎么……怎么可能。” 王家主嘴唇疯狂颤抖着,溢出难以置信,见鬼似得瞪着无忧,布满皱纹的脸庞,爬上乌青,生机被人剥离,头顶端坐死神。 无忧笑得妖孽,人畜无害,眼底的锐色却犹如刀剑般犀利,削薄的唇勾起了无情的弧度,他朗声道:“王兄,一路走好,祝君平安。” 王家主面色狰狞,双眼喷火,怒目圆睁。 无忧就要对王家主下杀手时,“嗒嗒嗒”急促仓皇的马蹄声响起,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身着紫衣的美人攥着缰绳,双腿紧夹,快马加鞭赶来,双腿间的衣料,都因高速摩擦而破开,隐隐露出血色。 马儿突地发狂,前蹄曲起弯下,把王姑娘摔了出去,王姑娘在山路地上滚了几圈,撞在岩石上,也顾不上疼痛,急忙爬起来,朝王家主狂奔而去。 看见王家主一身狼狈,右眼血肉模糊,左眼赤红的可怕,王姑娘一怔,而后想起什么,哭喊道:“父亲,城主府带人把王家给抄了,诛灭九族,说是父亲作奸作恶,以下犯上,试图铲除城主府取而代之。” 寒风袭来,王姑娘打了个冷战。 王家主如死尸般吊在无忧强而有力的手上,听得王姑娘的话,脑海里的混沌射出清明。 他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猛地反应过来,今日的伏击,不是他请君入瓮,而是城主、夜轻歌联合设下的局,让他走入圈套,作困兽之斗。 王家主双手攥起,寒意弥漫四肢百骸,他脸庞犹如秃鹫食肉般扭曲了起来。 他大半辈子都耗在王府,小心翼翼步步谨慎,谁知会在人到中年时马失前蹄。 王家主余光看了眼不为所动置于身外的秦魁,绝望的闭上眼。 他方才说的话,已然不攻自破。 秦魁再蠢也知,王家主是在戏弄利用他,又怎会救王家主与水火之中。 “父亲——” 王姑娘声嘶力竭喊到撕心裂肺,她想要去救王家主,无忧单手提着王家主,另一只手赫然伸出,掌心朝外,带起强劲的风,将王姑娘给掀飞了出去。 就在此时,王家主猛地睁开充血的双眼。 天地间的灵气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尽数汇聚在王家主的身上,透过虎躯内的二十四条筋脉,全都往下,凝在丹田上。 灵气,像是火焰,要引爆他的丹田。 “该死,他要自爆。” 无忧咬牙切齿,愤怒间,王家主身上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无名的力量里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若是中级圣兽的他,兴许还能拦住一个即将自保的一剑巅峰灵师,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无忧只是个高等魔兽的事实。 他眼睁睁的看着,掌心酥软,虎口发麻,力量波动,通过王家主的手,攻向他,体内脏腑俱颤。 无忧嘴角蔓延出一丝猩红血。 他心有余悸,猛地转过头去,狂风绽放,长空撕裂开一道痕迹,王家主沿着轨道,直奔轻歌。 山风猛烈的撞击灵魂,华光闪烁不定,寰宇上万丈青阳直射而下。 王家主的身体悬于半空,脚踏雷风,狂冲而去,一双眼,被仇恨愤怒填满,死死的瞪着轻歌,哪怕是自爆,也要拉这个女人下水! 王家主枯老的皮肤,裂开了纹路,如蜘蛛丝般无规则的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条条沟壑蝤蛴里,尽是粘稠的鲜血在流动,隐约可见鲜血之下的青筋骨骼。 他的丹田,已经氤氲了强大的力量,片刻后,就会引燃,以身体为媒介,平地惊雷般炸开。 马车板子上,轻歌幽幽然的抬起眸子,眼底闪过犀利之色。 唇角上勾,轻歌身体微微往后靠去。 “夜轻歌,跟我下地狱去吧。” 王家主残笑,面容扭曲,声音碎裂。 他仿佛站在地狱之门的入口,背后是翻腾而起的滚滚岩浆,几乎下个瞬间就会将他湮灭,拖他去往九幽之地。 轻歌眼尾挑起邪肆的弧度。 “王家主,再见了。” 她雍容端庄的坐着,幽冷美丽。 倏地—— 斜叉里,姬月猛然暴掠而来,一双修长的手,盈满了非凡力量,他站在马车前,五指如爪,赫然伸出。 在王家主要砸向轻歌时,姬月迅速抓住了王家主的披散的头发,再一用力,朝旁侧的一座山丢去。 当王家主摔倒时,他的筋脉、血肉、脏腑已经完全分离裂开。 丹田里的力量,到了一个沸点,足够自爆。 嘭—— 轰—— 巨大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排山倒海,直冲云霄。 血肉翻飞,断肢四处皆是。 王家主的身体,被丹田的能量给四分五裂,那股能量,使得整座山,都化为虚有,彻底坍塌,就连莽莽大地,也都颤抖了好几下才回归平稳,相距的几座山,龟裂开了巨大的沟壑。 轻歌皮笑肉不笑,“原来这就是自爆的威力吗?” “有没有伤到?”姬月掠来,担心不已,左看看,右看看。 轻歌眯起眼睛笑,“伤到了。” “伤到哪里了?” “腿?” 姬月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双目染上了猩红锐色,担忧的看向轻歌的腿,“腿怎么了?我看看……” “腿麻了。”轻歌委屈的撇撇嘴,脸上的笑儿却如花般怒放。 姬月:“……” 随之走来的无忧听见轻歌调皮的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踉跄摔倒,他瞅着轻歌那弯成月牙儿的双眼,嘴角眼角疯狂抽搐。 有男人宠就是任性啊。 无忧眼红了。 羡慕嫉妒恨。 姬月无奈,宠溺的看着轻歌,微微俯下上半身,骨骼分明的手自袖口弹出,修长的食指曲成一个弧度,在女子直挺的鼻翼上惩罚性的轻轻一刮,更多的却是温柔深情。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姬月唇角上扬,浓浓的笑意盛满眼底。 第919章 千叶莲 摔在地上的王姑娘,听到那爆炸的声音,脊椎骨都僵住了。 她仓皇起身,回头看去,大山坍塌,尘烟四扫,她漆黑清潭的双瞳中,倒映出模糊的血肉。 王姑娘瞪大眼,情不自禁地抬起双手,掩面而泣,失声痛哭。 许久,王姑娘朝轻歌看去,目光里,不知氤氲着何种姿采。 轻歌挑起眼眸,与之对视,宠辱不惊,云淡风轻。 光明磊落,不愧于心。 王家主是个父亲不错,但在她眼里,王家主是要杀了她的恶人,她想好好活命,唯有踩着王家主的尸体走过去。 她并不觉得对不起王姑娘。 心里也没有任何内疚。 王姑娘艰难迈动着僵直的腿,逐步靠近轻歌。 无忧戒备的看着她。 姬月眸光阴寒。 王姑娘站在轻歌面前,停下。 “姑娘要杀了我吗?”王家女如是问道。 她不着痕迹的擦掉眼角的泪痕。 “为什么?”轻歌冷淡的说。 “斩草除根。” “你想为你的父亲报仇吗?”轻歌答非所问。 王家女满眼痛心,她不想报仇,也不想活在仇恨之中,在她的潜意识里,王父是咎由自取,若非他急功利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然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可,因为一个夜轻歌,王家就毁了,她没了能依靠的港湾,也不再有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连生存,都是难事,且王家主再如何都是她的亲生父亲,虽说时而苛刻严肃,但也有宠她的时候,她怎能不恨? 王家女纠结万分的闭上眼,“我恨你杀了我的父亲,哪怕是我父亲自取灭亡,但我不想报仇。”她不想与魔鬼为敌。 轻歌眸光微动,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型朴素的空间袋丢给王家女,“里面有十万灵气丹,不会有人因王府之事而追杀你,这些灵气丹虽说不能保证你下半生的荣华富贵,但至少也不会让你穷途末路,王姑娘,后会无期。” 轻歌双手抱拳,郑重其事。 王姑娘睁开双眼,手忙脚乱的接住空间袋。 于她王家千金的身份来说,十万灵气丹,不过是塞牙缝的数量,可现在她也算是无枝可依,无家可归,这些灵气丹,便是让她重头再来的基础资本。 王姑娘感激的看了眼轻歌,“后会无期。” 拳和掌相碰,王姑娘英姿飒爽的转过身,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姬月走上前,站在轻歌身侧,轻歌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靠,侧脸枕在他的心脏,紊乱了雪白的发,似乎听见了他炙热有力的心跳声,犹如击鼓,一声声,撞入她的七魂六魄。 一声别扭狰狞的闷哼传来:“小妮子不知羞耻。” 轻歌抬眸,朝秦魁看去。 秦魁现在的处境,很是微妙尴尬,说他与轻歌是战友,他却恨不得杀了她,若说是仇敌的话,轻歌却是打着维护他尊严脸面的旗号杀了王家主。 王家女没来时,秦魁之所以袖手旁观,让王家主自生自灭,不是因为他没脑子,对于轻歌的话信以为真,而是他也想借轻歌之手,给王家主一个教训,再在生死攸关时救下王家主命即可。 之后,王姑娘来,说出了王家被诛之事,秦魁便彻底清楚,从头到尾王家主都是在打着城主府的幌子来利用他。 所以,他不打算插手。 尊严不可戏弄! 不过现在,他骑虎难下。 姬月、无忧的实力,让他这个二剑灵师有些忌惮。 若是一对一单打或许他能春风得意,但若是无忧二人欺他一个,就不知最后谁会是赢家了。 秦魁不敢去赌。 若是输了,他这个秦家长老也不用当了。 轻歌笑靥如花,眸光扫及秦魁,“秦长老不必感动,为长老铲除心怀不轨之人,是小女子的荣幸。” 秦魁险些摔倒,呈石化状态。 她哪只眼看到他感动了? 秦魁眼皮猛地跳了几下,手背上似有青筋暴起。 这女子,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是非黑白皆由她一张嘴来说。 一地残肢断骸,血泊里流出了液体,蔓延至秦魁脚下,秦魁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道厌恶之色,抬起脚就要移开个位置,此刻,只见轻歌笑意盈盈高声道:“秦长老,慢走,不送。” 秦魁:“……” 他只是想换个位置罢了。 还不打算走。 远处,青天白云里,有姹紫嫣红的烟花绽放。 水树银花,烈日当空,别有一番滋味,美不胜收。 有千叶莲的消息了! 秦魁神思微动,转身就要走。 他要走的动作僵直停住,机械回头看了眼轻歌,鼻孔里发出高傲的两道响动,而后一甩衣袖,几起几落间消失在山路,离开前,撂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年轻人,别高兴的太早,活得了今天,说不定就死在明天了。” 在秦魁眼里,轻歌今日的一番作为,也是在戏弄他。 只是明里戏弄罢,不像是王家主的暗中利用。 不过,即便如此,秦魁也不会原谅。 天云上,烟火逐渐消失。 直到秦魁的身影化为针尖儿的点,湮没在风里,轻歌嘴角的笑,立即垮了下来。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秦长老,同样的话,奉还给你,今日不杀,并不意味着来日会手下留情。” 轻歌咧开嘴,冷冷地说道。 当然,这一番话,秦魁是听不见了。 若是可以,轻歌当然想为了永绝后患杀了秦魁,只是,秦魁死了事小,他背后的秦家却是个大麻烦,秦家的人死在落花城外面的疆土,会惹怒世家的愤怒。 凡事都讲究个轻重缓急。 如今轻歌的心思在四国帝国和魔兽军团上,不想引来一些无谓的麻烦,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轻歌目光幽冷的看着秦魁消失的方向,“烟火记号绽放的地方,是不是玄月关?” “好像是。”无忧道。 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凤眸,“秦魁会这么干净利落的走,绝对是因为有其他事吸引了他,难道说,玄月关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要不今晚让妖王去把那老不死的给宰了,丢尸河边,神不知鬼不觉,如何?”无忧挑起眉头。 轻歌摇头,“不可,秦魁暂时不能死,我与他之间的冲突众人皆知,何况,秦家还有个魔琼,若是秦魁死了,就算不是我动的手,秦家也会认为是我,他们在乎的不是秦魁的生死,而是秦家的颜面,届时,他们会为了保存世家颜面,甚至可能倾全族之力来杀我。” 轻歌语气凝重的说道。 第920章 做苦力的圣兽大人 至少现在的夜轻歌,还没有狂妄到能与整个秦家为敌。 与秦魁之间的来往,不过是小打小闹罢。 无忧撇了嘴,“也就是说,我们非但不能对秦魁下毒手,还得保护他,怕他一命呜呼了?” 轻歌颔首:“也能这么说。” 无忧:“真他娘的憋屈。” “不急。” 轻歌道:“秦魁不论怎么说都是个二剑灵师,还是秦家长老,对付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一刀就干净了呢?得慢慢来,才有味道。” 无忧转头朝轻歌看去,只一瞬,肝胆俱寒,心惊肉跳。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阴绝森寒的笑,犹如怒放在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猩红之花,让人沦陷堕落,杀意无限蔓延,碾压长空。 无忧打了个颤,已经开始同情秦魁了。 “姐姐,处理好了吗?” 车帘幔帐被白白嫩嫩的小手掀开,露出清秀稚嫩脸以及那一双无神空洞,没有焦距的眼睛。 轻歌抱着暖炉进了马车内部,坐在暖床上,身体微微蜷缩。 她心疼的看着扶希,道:“处理好了。” “城主也是个聪明人。”扶希如是说。 轻歌点头,“要不是他,今日之事就没这么简单,可能要一波三折了。” 当王家主出城时,城主府就派人去抄王府了,如若不是圣罗城城主故意放水,只怕以王家女的本事逃不出圣罗城。 想来,应该是城主得知秦魁在助王家主一臂之力,又分析了王家主的动机想法后,便让王家女前来,试图挑拨秦家、王家主之间的关系。 今日,也算是有惊无险。 轻歌半卧在软床上,昏昏欲睡,面上忽的一亮,她打开双眼看去,幔帐被姬月掀开,阳光漏了进来,他逆着光流而站,精致妖孽的脸庞之中在光芒里显得愈发缥缈,在他进来时,无忧干咳了一声,把扶希给搂了出去。 幔帐放下,空寂的车厢被清香覆盖。 那是属于姬月的味道,动人心弦,欲罢不能。 噬骨成疾,药石无医。 姬月自然的坐在轻歌旁侧,大手一捞,便将柔软的娇躯抱在怀里,贪婪的嗅着她的味道,海阔天空。 “真不想走。”姬月喃喃着。 明日就该走了。 轻歌笑,伸出手摸了摸男人削尖的下巴,“我也不想你走。”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紧紧相拥。 无声胜有声。 轻歌享受最后的安宁舒适,轻靠在姬月怀里,睡意袭来,耷拉着眼皮。 暖炉冷了。 姬月眼光一闪,而后用妖王之力,将冷却的暖炉烘热来。 若是帝九君在此,只怕会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无比强大震慑宇内让群雄闻风丧胆的妖王之力,竟然用在烘热暖炉的地方上,简直丧心病狂,暴殄天物。 姬月动作温柔的搂着她,轻歌便在这怀中酣睡着,幸福色溢于言表。 姬月眼神愈发柔和,让人沉溺。 他拉过锦被,盖在轻歌身上。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山路之间。 一路向北。 入夜,轻歌几近醒来,惺忪的开眼,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 姬月失笑,在她柔软红嫩的唇上轻咬了下,而后将她横抱在怀里,道:“走,给你个惊喜。” “什么惊喜?”轻歌秋波婉转,峨眉轻挑。 姬月抬起手,摩挲着她的嘴唇,眸光氤氲,暗沉暧昧。 他大手一挥,统驭着天地灵气,凝聚在车厢内。 骤然间,他横抱着轻歌,以极快的速度飞掠出去,踩着明月,身陷彩霞。 驾着马与扶希并肩而坐的无忧,只看见耳边阴风一扫,转头看去时,但见车帘幔帐滑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扶希问道。 无忧担忧的掀开车帘子,心脏微沉。 车厢内,空空如也。 然而,片刻后,软床之上用以天地灵气勾勒出几个字。 ——本座与夫人先行一步,切莫担心,好好赶路。 无忧嘴角以奇异的姿态不断抽搐着。 “小扶希,我们被抛弃了。”无忧回过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扶希。 扶希即便失明,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妖王那速度,日行千万里,别伤心了,咱俩就是拖后腿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此次妖王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夜长老是姐姐最亲近的长辈,离开之前,得回去见下,据说明日晚上妖王就要走了,以你这乌龟的速度,等回到北月,黄花菜都凉了。” 无忧:“……” 怪他咯? 扶希郑重的拍了拍无忧肩膀,而后缩进车厢内享清福,“圣兽大人,好好驾车,我就先去睡一觉了。” 无忧咬牙切齿。 他堂堂圣兽何至于沦落到卖苦力? 奈何,如今他与扶希相依为命,总不能让双眼失明的扶希来驾马吧? 只怕随时可能翻车。 为了保住小命,无忧含辛茹苦的驾车前往北月。 后半夜,进玄月关时,躺着软床上的无忧猛然睁开双眼,即便眼睛没有焦距,那一瞬,暗夜里也有凛冽寒光闪过。 扶希坐直身子,掀开幔帐,道:“圣兽大人,我闻到了千叶莲的味道。” 千叶莲! 无忧心脏跳动了一下,“当真?” 千叶莲又称之为千枝莲,百枝桠,千层叶,一抹莲心幽深处,说的便是这千枝莲。 千枝莲,用以炼丹,能够巩固精元心脉,甚至能提升天赋,凝升人的感官,不仅如此,女子服用,永葆青春,延年益寿。 而无忧之所以对千枝莲有这么大的触感,其根本原因是因为扶希说过,千枝莲能恢复他的眼睛。 因扶希双眼是由隧道风暴造成,且是七星瞳,普通的材料,无法让他恢复,就算恢复了,七星瞳也不一定能觉醒。 故此,不等到千叶莲的出现,扶希绝不医治双眼,哪怕做一辈子瞎子。 本来,因隧道风暴而受伤害的人,九界守护者必须得医治好,只是,扶希、轻歌几人,并不是光明正大的进入位面隧道,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也正因为如此,轻歌心怀愧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治好扶希双眼,哪怕付出天大代价。 只因,一切由她而起。 车厢内,扶希点头,“味道很浓郁,想来应该不是普通的千叶莲。” “你能感受到位置吗?”无忧急问。 “玄月关内。”扶希沉声道。 月朗星稀,夜色妖娆。 一道星光,熠熠生辉。 第921章 失踪 “轻歌回去后,必定会再来玄月关,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留在玄月关,找找千叶莲。”无忧深思熟虑后,如是道。 扶希也不拒绝,点头:“也好。” 一锤定音。 无忧、扶希二人改道,暂时在玄月关住下。 只是,他们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玄月关内某客栈的门前,无忧涨红了脸,双手紧攥,身后的马车内,小扶希扶着板子跳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无忧眼皮抖动了几下。 欲语泪先流。 回过头,无忧撇了撇嘴,“没钱,没地方住,没食物吃,万恶的旧社会呐。” 扶希:“……” 这会儿,扶希才想起来,他与无忧身上都没有灵气丹,轻歌也没考虑那么多,以为会一路去北月,谁知姬月会在半道直接带媳妇逃了。 故此,堂堂圣兽大人和拥有七星瞳的天才占卜师,可怜的沦落街头了。 * 话说姬月搂着轻歌踩着长风飞掠而去时,竟是几个瞬间,就到了北月王朝。 身披墨云,脚踩明月光。 轻歌被姬月横抱在怀里,她撇开眸子,朝下看去,恢弘古朴,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在夜色里若隐若现,雕梁画栋,亭台轩榭,繁花似锦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守城的士兵昂首挺胸,夜半私会的少女少年面色羞怯,打更的人儿口吐沧桑音,腰配长剑的禁卫军们一列列来来往往,面容冷硬,气息平稳,庄严肃穆,孑然萧杀。 这—— 是她的北月王朝。 “回夜家吗?”姬月问。 轻歌点头,“去吧。” 但见姬月脚掌凌空一踩,俯冲而下,速度之快,猛若惊雷,疾如狂风,翕然,便已到了府邸之中。 轻歌自姬月怀中跃了下来,搂着暖炉,走向风月阁。 阡陌交通的岔路口,轻歌看见奴仆婢女们急冲冲地来来去去。 看见轻歌,奴才们,一愣,而后眨了眨眼睛,发现当真是自家小姐,一个个连忙行礼,“三小姐。” 银澜正带着一列婢女往东门走去,瞥见轻歌,满眼惊喜,脚步加快过来,眼底一片乌青,“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回事?”轻歌冷声问。 银澜咬了咬唇:“小姐,大长老失踪了。” 轻歌心头,仿佛被重锤狠狠一砸,血肉模糊,窒息感涌上咽喉,脑海里嗡鸣阵阵,一片空白,无法呼吸,也无法思考。 “失踪?什么时候的事?” 轻歌身体忍不住颤抖,就连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冰冷无比。 “五天前失踪的,家主、皇上联合四国之力,家主都五天没有合过眼了,二小姐也一直在找,可大长老到现在都还杳无音讯。”银澜焦急的道。 轻歌眉头紧蹙,“好端端的,怎么会消失?难不成又是冥千绝?” 咬牙切齿。 “小姐你离开后,大长老就醒了过来,每日都会搜罗上等的梅子酒、女儿红放进酒窖,说是等小姐你回来,就有得喝了。”银澜说道:“在这次失踪前,大长老也走失过,不过不到两天,就回来了。” “这是第二次走失?”轻歌强压下体内的暗潮涌动,惊涛骇浪,问:“第一次走失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银澜面露为难之色,看着轻歌欲言又止。 轻歌垮下脸,“说。” 银澜皱了皱眉,似是决定了一般,吐了口气,道:“在城西永安郊外的断头台上的找到的,家主对奴婢们下了禁口令,不能告诉小姐。” 轻歌双腿一软,恍恍惚惚,险些摔倒,好在姬月眼疾手快,搂住了她。 轻歌闭上眼,呼吸加深,胸口起伏加剧。 ——城西 ——永安郊外 ——断头台 那是她沦落阶下囚后几近被斩首的地方,夜青天下意识的去那里,是不是病情加重后无意识的行为? “小姐,有一次大长老还囔囔着要去鬼渊山脉,说是要去为小姐撑腰,不能让妖魔鬼怪欺负到小姐。”银澜看了眼轻歌,犹豫了会儿,一股脑的说道。 轻歌睁开眼,目光冷冽,宝剑出鞘。 “兄长在哪?带我去见他。” * 夜府,主厅书房。 夜无痕埋头苦干,批核夜府分家密件,听见脚步声,夜无痕皱起眉头,声音凶煞了几分,“没有大长老的消息,都别来找我,难道我的话都已经没用了是吗?” 夜无痕忿然的抬起脸,看见一袭森绿长衫的冰冷女子,一个怔愣后便是狂喜,手中的羊毛笔落下,墨水晕染开。 他喜出望外,眉开眼笑,一扫适才的阴霾乌云,“轻歌,你回来了?” 轻歌颔首,“回来了。” 夜无痕看着夜青天不苟言笑的脸,又瞅见屋外的银澜,便知夜青天的消息瞒不住了。 夜无痕站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般耷拉着脑袋,“抱歉,我没守好爷爷。” “与你无关。”轻歌问:“是不是爷爷发病了?” 夜无痕神色黯淡,默认。 “爷爷我会去找,你处理好夜家的事就行了。”轻歌道。 “四星地大物博,疆土辽阔,你来找?”夜无痕眉头似蹙非蹙。 “此事交给我即可。” 精神师找人,比之灵师来说,稍微容易一点儿。 她只要去趟天地学院,让晏长老和轻纱妖来找,便会事半功倍。 夜无痕也知她不做没把握的事,见轻歌如此认定,便也不再拒绝。 她相信他的本事。 此刻,夜无痕才看向轻歌身旁的隽逸男子。 男子红袍如火,桀骜邪佞,独一无二的双瞳,犹似染毒玫瑰,美丽妖冶,与之而来的还有浓浓危险。 “这位是……”夜无痕明知故问。 关于姬月的事,夜青天与夜无痕随意提及过一次。 “我未婚夫。”轻歌嘴角噙着一抹笑。 夜无痕怔愣了一会儿,旋即半开玩笑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公子姬,看来传言非虚,四星第一公子,也没能逃过我家姑娘的手掌心。” 此话,一是试探,二是观察。 “兄长所言甚是,佳人如期,在所难逃。” “不过,能得到轻歌的认可,是我之幸运。” 姬月回答时,不卑不亢,不过分热情,也没有刻意的冷漠疏离。 第922章 谈婚论嫁 夜无痕眼底划过一道赞赏之色。 姬月的回答虽说出乎意料,但正得他心。 不得不说,当今世界,男权主义思想根深蒂固,深入人心,大部分男人,通常都是妻妾成群,且对女人,有一股莫名鄙夷。 男人,绝不会是恭维女人。 夜无痕一直在观察姬月,姬月说那番话时,没有任何的违心,行云流水般顺其自然,好似,就该如此。 “不愧是第一公子,与那些虎头鼠辈,到底都不一样。”一时之间,便拉近了关系,“如此,以后便是一家人,轻歌就交给你了。” 姬月颔首微笑。 夜无痕干咳了一声,道:“轻歌,夜羽这会儿应该回来了,你去看看。” 轻歌知道夜无痕是想故意支开自己,也不点破,出门跟上银澜,去会客大厅等夜羽。 书房内,夜明珠闪耀着强烈的光辉,宽敞冷清的屋子,只剩下两个同样风华的英俊男子,一个邪佞如恶魔,一个优雅似秋风。 “姬公子,坐。” 夜无痕动作流畅的摆出“请”的姿态。 姬月顺势坐在梨木椅上,动作高雅,矜贵凛然。 夜无痕在姬月左手边茶几旁侧的位置上坐下,“姬公子,你与轻歌的关系,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不如就此办个订婚宴?再大肆宣扬,这样的话,爷爷若是得知,就算犯了病,也绝对会赶回来。” “不可。” 姬月想也没想,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夜无痕俊脸染上凉薄之色,沉声道:“为何?难道你从未想过与轻歌的以后?” 轻歌的婚嫁之事,夜家人很上心,尤其是夜无痕和夜青天。 继北月冥、梅卿尘后,轻歌若再有个未婚夫,再被人丢弃一次,只怕会成为几代人的笑话。 夜无痕绝不会再允许这种事出现。 夜轻歌与小王爷北月冥是父母之命,婚姻之约,他不能阻挡。 而梅卿尘当时当着百国朝臣的面,诚意很足,夜无痕就算心有不忿,也不想耽误轻歌的幸福,可结局往往出人意料。 彼时,大红的颜彩渲染了半边天,她嫁衣如火,凄然潦草。 夜无痕曾暗暗咬牙立下誓言,再有下次,就算拼了命与其同归于尽,也不会让梅卿尘那样的男人出现在轻歌身旁。 他承认,姬月方方面面都比梅卿尘好,每每看向轻歌时候眼底的宠溺像是化不开的柔情水,让他这个大男人灵魂都为之一颤。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拒绝了这场订婚。 姬月端起凉茶,轻抿了口。 他放下茶杯,淡然的看着脸色发黑的夜无痕,款款而道:“我有些事尚未处理,生死难说,若是活了,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娶她不过一句话,可我如果死了呢?” 夜无痕脸上的黑气阴鸷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震撼。 姬月继而说道:“在我之前,轻歌有过两个未婚夫,如若再与我订婚而未和我修成正果,岂不是再一次成为天下人的笑谈?我想留着干干净净的她,要是我没办法给她未来,至少她还可以选择别人,不耽误以后,也不会孤独终老,墨邪,东陵鳕,都很不错。” 说至后面,姬月眸色龟裂开了深痛,骨血内仿佛被人放置了铅,沉重万分。 夜无痕张了张嘴,欲语还休。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夜无痕下意识的说。 姬月勾了勾唇角,刹那间,古老庄严的压迫感溢满室内,整件书房好似都在颤动。 他优雅尊贵的坐在椅上,却端着君临天下的姿态,妖孽容颜上浮现了骄傲自信的笑,他转头看向夜无痕,缓缓道:“不,本座有绝对的自信。” 他只是舍不得她受半分苦罢了。 这便是属于妖王的感情。 他霸道狂妄占有欲强,仿佛是一种来自地狱的爱,即便是得不到,也会亲自摧毁,不让他人得到,可情到深处,却是不舍。 兴许,如今局面,他东山再起指日可待,死亡也不过是万分之一渺茫。 可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拿轻歌的名声去赌。 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就是想日后功成名就,赠予她天下。 夜无痕有些呆滞,满脸错愕的看着面前光彩照人的男人,心头涌上无限震撼。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夜无痕微笑着伸出手,“姬兄,幸会。” 姬月与之相握,“幸会。” 垂眸间,姬月眼底一抹黯然。 骨髓烟的存在,让他又爱又恨。 房门,骤然打开。 屋内的男人都朝外看去。 轻歌双手环胸,轻倚门楣,春风满面,“订婚?倒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轻歌身后,夜羽双眼通红,爬满血丝,这几日,她一直在找夜青天,依旧没有任何效果作用。 “别胡闹。”姬月嗔怒道。 轻歌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毫不含蓄,直接坐在了姬月腿上,猛然捏住男人下巴,她双眼认真冷冽,声音没有任何温情,“订婚而已,你在怕什么?” “不急在一时。”姬月宠溺无奈的看着她,说。 “生孩子和订婚,二选一。”轻歌不容置疑的道。 夜无痕:“……” 姑娘家家的,可要羞涩矜持啊。 姬月沉默,双眸犹如两个漩涡,似要将轻歌吸进去。 “我就问你一句,如若我死了,你会不会娶别的女人?”轻歌冷着脸,问。 姬月蹙起凌厉的剑眉,“晦气,别总是把死不死挂在嘴边。” “回答我。”轻歌逼视。 姬月叹了口气,毋庸置疑道:“自然不会。” 轻歌勾唇,“那就对了,你死了我也不会找别的男人,我会把害死你的人一一杀了,再去陪你,所以,你的担心完全多余。” 姬月哑然,复杂地看着怀中的可人儿。 冰川般的心,此刻完全被温暖包围。 搂着她的双手,不由加深力力道。 “这么血腥暴力,也就只有我能受得了你了。”姬月温柔的道。 轻歌笑了,“算你有自知之明。” 姬月:“……” 他怎么就对她这么无奈呢。 可他心甘情愿沦落为爱情的俘虏。 夜无痕在一旁看着,满是欣慰。 夜羽眸光闪动。 经历了两个不良人之后,夜轻歌才遇见了她的英雄,收获了她的爱情。 也算是可喜可贺。 第923章 恭迎吾王 因姬月所留时日不多,订婚就太赶了。 轻歌本也想着用订婚把夜青天逼出来,敲定之后,夜无痕便吩咐下去,大肆宣扬,故此,不足一个晚上时间,翌日清晨起,所有人茶余饭后都在谈第一公子与四国王的订婚事。 除了轻歌的身份以及姬月的昙花一现惊鸿一瞥外,众人更多的是好奇,两人能不能修成正果。 毕竟,在此之前,夜轻歌与北月冥、梅卿尘的事,也算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最后,北月冥死在她手中,梅卿尘抱得佳人去,她的身边,有了另一座顶天立地的靠山。 不过两年而已。 让人惆叹,时间是把无情又温柔的刀。 夜羽复杂的看着轻歌,不由道:“都说苍天关上了门后,会打开另一扇窗户。” 轻歌莞尔。 的确,上帝把你的门关上同时,会开辟一扇窗,可这扇窗户太高了,若是爬不过去,只怕会摔得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好在,她爬上去了,看见了最美的景致。 轻歌紧握住姬月的手。 此生,非君不嫁。 姬月反握,两人十指相扣,严丝密缝。 屋顶,高墙上,身着荼白海棠锦袍的男子,斜卧而躺,优雅尽显,尊贵如斯,浑身上下,却透出了忧郁的气息,皎洁的弦月光,将星眸眼脸之下的泪痣照得明亮盛辉,他紧皱着眉头,用精神之力敛住气息,郁郁寡欢,默不作声。 他仰起头,让月光映满苍白俊秀的脸。 一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他便急不可耐的过来,只是,却听到了屋内的一番话。 她对另一个男人说,你若死了,我不会要其他人。 东陵鳕闭上眼,抬起手,解下白玉冠。 登时,三千青丝披散了下来,苍白如玉的音容,在海藻般的黑发间显得更加郁然。 他起身,脚尖点地,几起几落间,离开宏伟的夜府,前往皇宫。 路过一处湖泊时,他随时把手中的白玉冠丢了进去,溅起涟漪水滴后湖面又渐渐归于平静。 长风萧瑟,孤寂清寒。 归家的人儿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荒丘坡上故乡暖。 第二日。 晨光熹微,黎明破晓。 整个北月王朝在此刻都暴动了。 侯爷要订婚! 北凰甚至尚未去准备早朝事宜,就一路狂奔至夜府,在风月阁找到了轻歌,一脚踹开闺门。 轻歌靠在姬月怀里,惺忪迷茫的睁开眼,目光冷寒的看向门外,见是北凰,眼底的锐利便温柔了些许。 “皇上,大清早扰人清梦可不是君子作为。” 轻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而后小脑袋蹭了蹭,在姬月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享受般半眯起眼。 “轻歌,你要订婚?”北凰问道。 “看来皇上的消息渠道得加强了,这么晚才知道。”轻歌揶揄的说。 北凰嘴角抽搐了会儿,“明日就订,会不会太赶了些?” “有皇家帮忙,不赶。”轻歌笑道。 的确有些赶,但没办法,今日晚上姬月就应该走了,就算拖,也只能拖到明日子夜。 和姬月一别后,至少三年才会相见,这场订婚,就算是她送给自己的灵魂寄托吧。 北凰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姬月身上,姬月冷淡的看着他,哪怕是和衣而睡,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也是极强,让北凰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 北凰欲言又止,最终点头,“朕稍后会去同夜家主商议订婚事宜,正好四大帝国的君王都在,既然要办,就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这些日子,北凰时常与东陵鳕走动,同为男人,怎能不知东陵鳕的想法? 北凰潜意识里是更看好东陵鳕的。 墨邪过于纨绔,姬月太危险,唯有温润如玉的东陵鳕,能够更好的诠释丈夫角色。 “嗯。” 轻歌懒懒应了声,便又攥紧了被窝。 “走的时候关上门。”姬月淡漠的道。 北凰:“……” 干咳了一声,北凰憋屈的关上门,离开风月阁,去主堂找夜无痕。 风月阁主卧内,轻歌又睡了会儿后,说道:“昨晚临睡前就让阿努派人去了天地学院,希望能够找到爷爷。” 订婚之事,天地学院的帮忙,双管齐下,应该能找到夜青天。 姬月嘴角噙着温和的笑,他贪婪的看着轻歌的脸。 清早刚睡醒的娇人,眼如秋波含露,眉似罥烟渺然,有惺忪朦胧之美感。 轻歌身为四大帝国的王,早朝是必定要上的。 在姬月怀里窝了会儿,轻歌干净利落的起身,穿上四国王的官服,乘坐金撵,前往雄壮宏伟的皇宫。 姬月便留在夜家,用以特殊的方式,将熙子言给召唤来。 熙子言一身黑袍,头上罩着斗篷,脚踩绿焰,悬浮半空。 “你想拖延时间?”熙子言声音平平淡淡,“最迟明日子夜,否则惊动了上位掌权者,此事就复杂了。” “个中利害本座明白,辛苦了。” 姬月慵懒的靠在椅上,道。 “订婚愉快。”沉寂半晌后,熙子言说道。 “多谢。”姬月不咸不淡回了句。 片刻,熙子言脚下的绿焰,倏地烧起龙卷之火,将熙子言高大精瘦的躯体给湮没。 绿色火焰其势汹汹,猛烈吞噬,刹那过后,又逐渐变淡,直到消失在风中。 熙子言离去后,姬月漠然的站了起来。 他走至窗棂前,一脸凝重的看着院落。 * 金色骄撵,自夜府抬向皇宫。 街道两侧,百姓子民们纷纷行注目礼,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敬佩崇拜。 轻歌靠在软垫上,嘴角勾起邪佞自嘲的笑。 两年前,她被陷害入狱,装进囚车,一路上,与她无冤无仇的百姓,皆是恨不得她死,各种脏污不堪的东西都往她身上砸。 最是可怜莫过于百姓。 又最可恨。 他们随众流,跟风走,惜命怕事。 也是自私的呢。 思考间,骄撵已到了金銮殿外。 万丈象牙阶梯下,婢女站在骄撵旁侧,恭敬的捧起手,掌心向上,垫着幽兰香帕,金纱舞动间,轻歌自其中伸出娇嫩的手,放在香帕上,由婢女搀扶走下,再走向那象牙阶梯。 玉漆门外,轻歌身后两排依仗,气势足足。 她站在门槛前,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居高临下。 阶梯下,北凰闻声,率领文武百官前来。 跪下—— “恭迎吾王归来,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异口同声。 其声,颤九天。 第924章 众望所归 “平身。” 言简意赅的二字落下,轻歌回身,由婢女搀扶,优雅地跨过门槛,走进辉煌奢华的金銮殿内,再走上金玉阶梯,坐在那宏伟磅礴的龙椅上。 转身坐下的刹那,玉手拂动,衣袖袍摆翻飞,她目光冷漠的看着逐步走进殿内的文武百官们。 大臣们以官员品级依次站成两排,北凰在首位中央,身着明黄龙袍,头戴赤金冠冕,端端正正的站着。 “本王不在的这些时日,北月可发生了什么大事?”轻歌漠然的问。 低下的官员们,个个都四五十来岁,全都是人精,老奸巨猾,可面对来自十七岁少女的强烈压迫,他们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上,百国联盟守在各国边境,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烽火连天,战斗随时发生。”北凰拱起双手,道:“百国大军已抵至我北月玄月关外,若是玄月关被拉下,敌军当势如破竹,无可阻挡,届时我们再想扭转乾坤,就怕为时已晚了。” 轻歌下颌轻抬,头戴冕旒,几绺珠玉垂下,遮掩眼底锋芒,“玄月关自有本王带人去守,国内还有多少可调动兵马?” “十万步兵,五万弓箭手,十五万骑兵。”北凰从容不迫的答道,“王上御驾亲征,想要带多少兵?” 轻歌勾起唇角,神采飞扬,“三万左右屠杀军,刑天战队二十五人,足矣。” 此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面对百国联盟的强烈攻击,她竟只是想带三万兵马去打仗,何等的猖狂? 金銮殿内,官员们心思各异,面色难看。 虽说夜轻歌在修炼方面有些本事,就连那铁腕手段,让他们这些老江湖都谈之色变,然而,带兵打仗绝不是玩玩而已。 “王上,百国联盟军队或许不是最精英的,可他们胜在人多。” 兵部尚书往侧面站出,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后,道:“而且,自从他们叛变四大帝国后,个体实力都在猛涨,就算北月将可调动的兵马都送往玄月关,也不一定能守住,屠杀军虽强,但他们是夜将军的旧部,已经多少年没有打过仗了,玄月关一战输赢,还玄乎着,沙场战事非同儿戏,王上,请三思啊。” 兵部尚书说得异常诚恳。 轻歌眸光流转,脊背深陷龙椅,慵懒的虚眯起凤眸,冷锐地扫视着众人,最终,视线落在兵部尚书上,“张尚书,屠杀军有三位二剑灵师,能以一抵万,虽说屠杀军已经十几年没有打过仗上过战场了,但是,这么多年,屠杀军并未安逸过,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生来死去,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后,本王敢说,三万屠杀军,能比得上别国的三十万兵马。” 白嫩的手掌朝手把上轻轻一拍,沉闷的声音响起,让大臣们的心头皆是一颤。 众官员哑口无言,错愕不已的看着轻歌。 即便如此,也没人相信,光是靠三万屠杀军和一个夜轻歌,就能守住北月王朝的中枢,玄月关。 “王上是战神夜将军之子,夜将军能守住北月的大好河山,虎父无犬子,王上定能创造奇迹。” 说话之人正是北月的威廉大将军。 轻歌目光扫及此人,眉头一抖。 在场官员大臣们的身份资料她早已一清二楚,这威廉大将军,曾是夜惊风身边的人,后家人被北月皇控制,一直忠心耿耿的待在北月,保家卫国,直到在永安城郊外,轻歌废了北月皇,威廉大将军一家老小才得以团圆,当时俞长老与她提及过一次,但她并未上心过,今日见威廉大将军为她说话,才有了些印象。 威廉大将军看着轻歌的眼神之中似有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他是夜惊风的部下,当初夜惊风出事,身为夜惊风得力干将左膀右臂的他,却置身事外,以旁观者的态度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场灾难的发生。 “威廉将军,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丞相脊背挺直站着,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夜惊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不错,可不能因为王上的父亲是夜将军,就拿北月帝国的无数百姓性命去赌,玄月关一战,关乎北月王朝的未来,一旦失守,代价没有人可以承受,若微臣没有记错的话,此战应该是王上第一次带兵打仗,而且,王上到底年纪不大,做事欠稳重,战场之事,风云变化速度之快闻所未闻,威廉大将军,只怕就算是你,也不敢说稳操胜券吧?” “李丞相,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王上虽然年仅十七,但成就非凡,屡屡创造奇迹,不可谓不佩服。” 威廉大将军硬邦邦的与之对峙,“李丞相,屠杀军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他们绝不会因为王上是夜将军遗孤,就低头认同,他们之所以衷心追随王上,绝对是因为王上有那个本事,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百国联盟步步紧逼,高歌前进,环环入扣,据我所知,百国联盟被神秘人统治后,整体实力全部上涨,而那神秘人也是玩弄权术阴诡的术士,且有秘法能够强制提升人的实力激发潜能,放眼北月上下,有谁能与之为敌?又有谁能守住玄月关?王上心怀壮志,抱负与天齐,且王上带兵上战场,是众望所归,李丞相,你可还有话要说?” 李丞相的脸逐渐黑了。 他猛地一甩衣袖,“强词夺理。” “不,就事论事而已,是丞相你过于迂腐了。”威廉大将军面不改色,道。 李丞相闷哼了一声,满脸不悦。 两人都是文、武官员之首。 威廉大将军和李丞相争论不休,其他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插话。 北凰站在首位,脸不红心不跳。 说再多都没用,只要轻歌守住了玄月关,打了胜仗,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而他相信,她会胜。 金銮殿内,诡异的寂静了起来。 忽然,威廉大将军朝前走了一步,转身,面朝百官,道:“诸位无非是怕守不住玄月关罢了,那么,本将用项上人头来担保,玄月关在王上手中,绝不会失守。” 铿锵之音,落地有声。 第925章 杀鸡儆猴 用人头来担保! 谁也没想到,威廉大将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登时,一众大臣都僵直着身体愣在那里。 李丞相皱了皱眉,转头朝威廉将军看去,威廉将军面色冷硬,杀气横溢,说话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他是认真的! 龙椅上,轻歌半眯起美眸,仔细打量着威廉将军,威廉将军在朝堂之上能屹立十几年而不倒,绝不是泛泛之辈,他适才所说的一番话,也没有讨好她的意思。 兴许,只因为她是夜惊风的女儿罢。 威廉将军对夜惊风愧疚,他如今一家安好,可夜惊风却家破人亡了,他忏悔不安,便以余生为赌注,孤注一掷,全压在轻歌身上,不动摇,不后悔。 “威廉将军,你方才所说的话,无效。” 轻歌把手放在婢女掌心,两手之间隔着香帕。 她缓缓站了起来,睥睨俯瞰百官,“本王今日而来,是来告诉你们本王的决定,而不是同你们商议,听取意见,如此,本王若是还听见什么不中听的话,那本王不介意此人作为主将前往玄月关守家卫国,好听的话是人都会说,但要行动证明,时辰不早,都跪安吧。” 转身,朝侧殿走去,态度之坚决,不容任何人质疑。 北凰沉笑。 这才是夜轻歌的处事风格。 因她是四国王,不是北月皇上,故此,不用顾忌北月官员大臣们的想法,安抚官员情绪的事情,便就是北凰的任务了。 果然,轻歌一走后,官员们全都围住北凰。 “皇上,这夜轻歌太嚣张狂妄了。” “夜将军正直,赤子之心,怎会有如此女儿,太不把我们这些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的老臣放在眼里了。” “玄月关位于岔口,三条主线大道分别通往北月各地主要城池,若是失守,太祖建下的百年基业,便就毁于一旦了。” “这是天要亡我北月啊。” “……” 众人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好不热闹,一个个义愤填膺,面红耳赤。 威廉大将军沉默的站在一侧。 李丞相清高不已,说了句“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便拂袖往旁侧站。 北凰面如冷霜:“诸位的心情朕能理解,朕也觉得王上太目中无人了,张尚书,你说是吧?” 张尚书一愣,旋即下意识的说道:“皇上所言极是,以我所见,如此下去,只怕北月的江山会葬送在她手里。” 北凰意味深长的笑了,看得张尚书心底发毛。 北凰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张尚书就带领士兵们前往玄月关吧,守住此地吧,得胜回来凯旋而归,朕会为你摆庆功宴。” 张尚书懵了,呆讷的站在原地。 随即反应过来,面色大变,“皇上,不可啊,微臣只是一介文官而已,哪会什么带兵打仗。” “既然如此,就管好你的嘴。” 北凰沉怒道:“张爱卿,王上有一句话说的好,为北月着想不是说说而已,要用行动证明,既然你没有能力守住玄月关,就不要去诋毁有能之士,看来,张爱卿还知道自己是文官,又知不知,文官的一支笔,是为黎明百姓谋取福利,而不是以偏概全,用偏见来看待王上。” 张尚书脊背绷紧,大汗淋漓,被北凰指责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反驳。 其他人皆是诚惶诚恐,低着头,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北凰嘴角裂开一缕冷笑,“百国联盟来势汹汹,攻击之势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背后的神秘人更是将一盘散沙的百来附属小国扭成一根绳,四大帝国貌合神离,多年来明争暗斗数不胜数,这时候,需要一个让四大君王臣服的人来统治四大帝国,将四大帝国拧为一股,才能与百国联盟一战,若是选帝国之外的人,怕其居心叵测,若是择帝国之内的人,那么,四大帝国,要从哪个帝国选择一个人出来任命且不会让另外三大帝国之王心有不忿呢?” “试问,你们当中,有谁能够做到让四大帝国的君王全都认可?又有谁能够有信心站在四国王的位置?谁又敢说能一统四国与百国联盟对战?何况背后还有神秘叵测的神秘之将。” 大臣官员们噤若寒蝉。 北凰见震慑的效果到了,也不多说,点到即止。 “诸位大臣,且行且珍惜吧。” 北凰双手负于身后,迈动双腿朝外走去。 适才,张尚书对于轻歌的诟病最为难听,他才会拿张尚书开刀,杀鸡儆猴。 常言道,先安内再治外。 安邦定国。 若连朝中核心大臣们都心怀鬼胎,那才真正是距离灭国不远,又谈何安邦定国? “王上在哪?”离开金銮殿,北凰看了眼小太监,问道。 小太监躬身回道:“王上去了清凉殿,另外三国的帝王都在清凉殿等候。” “走吧,去清凉殿。” 北凰一声说下,便跨步朝清凉殿走去。 * 清凉殿。 轻歌坐在檀木桌前,面色冷淡,她轻瞥了眼辛阴司,又看了看沐七,勾唇一笑,道:“许久不见,西寻王四肢真是越来越发达了。” 其言下之意,头脑简单。 辛阴司瑟瑟的看了眼轻歌,敢怒不敢言,阴阳怪气的道:“王上,听说你去了趟圣罗城,还得到了一头高等魔兽。” 轻歌笑道:“的确,怎么,西寻王对魔兽也有兴趣?难道那些个妃子们,还满足不了你?这癖好可不好。” 辛阴司:“……” 辛阴司气的吐血一升。 想他西寻堂堂鬼王,而今更是西寻的皇上,却是在一个小妮子面前诚惶诚恐,忐忑不安。 不怪他胆小懦弱,实在是夜轻歌这厮不按套路出牌,残暴得很,当初暴揍了他一顿后,彻底把他揍乖了。 “王上想多了。”辛阴司闷声道。 “既然如此,那便是本王想多了吧。” 轻歌一副“我懂得”表情,看得辛阴司咬牙切齿。 “东陵王到!” 太监总管刘公公站在清凉殿外,掐着公鸭嗓,尖锐拔高的声音拖得很长。 轻歌黛眉一挑,转而朝殿外走去。 来人两袖清风,踏着青石板徐徐走来,明露春辉,忧郁无欢。 那一抹白,似月之影,清澈如雪,不染尘嚣。 第926章 一妻多夫 东陵鳕走进清凉殿,站在不远处,面朝轻歌,双手拱起,不卑不亢,慢条斯理的作揖,“王上,好久不见。” “东陵兄,好久不见。” 轻歌微笑,举起酒杯,隔空相敬。 东陵鳕走至檀木桌前,端起夜光杯,填上女儿红,对着轻歌微晃了晃后仰头痛喝,一口饮下。 辛阴司瞅了瞅东陵鳕,不怀好意的眯起眼睛,看向轻歌,问道:“王上,听说你要订婚,时间就在明日。” “的确如此。”轻歌淡淡应了声。 辛阴司道:“那么,孤就恭贺王上与姬公子白头偕老,相濡以沫。” “借你吉言。” 轻歌沉默了会儿,又说了句,“认识司兄这么久,司兄终于说了句人话,同样恭喜司兄。” 轻歌端起酒杯,笑着饮下。 辛阴司:“……”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他本意是想让东陵鳕黯然神伤难堪狼狈,怎知却让他自己抬不起头来了。 不得不说,四国王毒舌的本事,日益见长。 辛阴司打算,以后绝不与夜轻歌争锋相对,就算是在路上遇见了这尊大佛,也要绕道走。 东陵鳕弯下身子,优雅地坐在狐皮椅上,他摇晃着手里的夜光杯,酒水荡漾,激起涟漪,华光流转间,他眸色暗沉。 许久,他勾唇一笑,伸出手,再次朝轻歌敬去,“轻歌,恭喜。” 轻歌哑然,心思惆怅。 她端起酒杯,与之相碰。 东陵鳕一杯接着一杯喝,醉眼朦胧,“轻歌觅得良人,好,真是太好了。” 他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却掩不住那忧郁之色。 东陵鳕酒量不是很好,轻歌想要阻止,却不知该以何种身份。 夜轻歌只有一个,心也就那么大,她给不了太多。 辛阴司嘿嘿笑了几声,“孤听说,史书上记载,很久以前,是女权主义,一女多夫呢。” 东陵鳕眸色冷锐了几分。 轻歌皱紧眉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辛阴司:“……”他好歹也是一国之王,不说尊敬爱戴,好歹给点面子行不? 嘭的一声,东陵鳕蓦地站了起来,面如冬雪,他长臂抬起,手中夜光杯里的酒水,洒了辛阴司一脸。 辛阴司彻底怔愣住,他讷讷的朝东陵鳕看去,男人此刻逆着流光,脸色阴寒,眸光虽悬着忧郁,但更多的却是森然。 在辛阴司的印象里,东陵鳕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清贵和煦,站于尘世之外,别说发火,连声音都不会刻意抬高。 直到这一刻,辛阴司才猛然反应过来,东陵鳕这种人,如若发火,才是最可怕的。 此时此刻,辛阴司一阵胆寒。 “辛王,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切忌。”东陵鳕把夜光杯放下,转身便走。 一妻多夫? 不,高傲如他,尊贵如他,即便不曾走进她心里,也不容许这种局面出现。 轻歌目视东陵鳕远走,再看狼狈不已的辛阴司,冷嗤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辛王,不要随意招惹东陵,他是心思纯净之人,可他一旦怒了,绝对让你肝胆俱颤。”一直保持沉默的南皇国王沐七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辛阴司黑着脸,酒水沿着碎发滴落,他胡乱擦了把脸,双目阴狠。 此时,北凰才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北凰看了眼淋成落汤鸡的辛阴司,问道。 轻歌抿了口酒水,不咸不淡的说:“这厮惹得东陵不快。” 北凰了然。 经过这些日子与东陵鳕的接触,他深知这是属于天底下最干净的男子。 但——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狼有暗刺,窥之则杀。 若是有人触及他的原则,他便会化身为修罗血狼。 花开两面生,人生佛魔间。 北凰直接忽视掉辛阴司的臭脸,面向轻歌,一本正经,讨论正事,“订婚之后,你必须尽快赶去玄月关,粮草兵器我都以三十万兵马的数量运往玄月关,国库为你打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轻歌余光看了眼辛阴司,道:“三十万兵马的数量?会不会太多了?当真运往去了玄月关,只怕北月有危险了。” “只要玄月关守住即可。”北凰道。 沐七略微思索了会儿,也道:“玄月关是主战场,至于东陵、西寻、南皇,我们暂时能够抗住。” “也好。” 轻歌道:“北月还有三十万可调动兵马,任君差遣。” “王上美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沐七儒雅道。 “来人,还不带西寻王去换件干净衣裳。”轻歌瞥了眼辛阴司,道。 有婢女上来,辛阴司牙齿咬得咯咯响,恼怒地甩了甩袖后,与婢女一同离开。 直到辛阴司走后,轻歌才一脸凝重,严肃的道:“皇上,粮草、兵器先压在国库,以备不时之需。” 北凰愣了下,“压国库?那屠杀军在玄月关吃什么?用什么?” “这个我自有安排。” 轻歌道:“不过,不可透露任何消息出去,为了掩人耳目,粮草还是要运用的,只是运粮草的板车上,放置别的东西。。” “你这是……”沐七蹙眉。 “百国联盟会以为北月粮草空虚而放松戒备。”轻歌道。 北凰道:“要瞒着西寻王?” 轻歌点头,“重要机密的事情,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他背后有人,虽说不是百国联盟的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他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插一脚,使绊子?” 辛阴司的主子是冥千绝。 如今,冥千绝死而复生,展开计划,辛阴司也就越发不可信了。 “好。”北凰、沐七对视一眼,应下。 “话已说完,那我就先走了。”轻歌起身,朝外走,站在殿外的青石板上,忽的回眸一笑,“哦,对了,明日是我的订婚宴,二位可不能缺席。” 说罢,她步上金撵,摇摇晃晃顾盼神飞间便已消失在清凉殿。。 路过御花园时,却是遇见詹婕妤、殷凉刹。 詹婕妤看见轻歌,双眼微亮,撸起裙子,小跑过来,面露喜色。 骄撵停下。 轻歌依旧坐在金撵上,面色淡漠,看向詹婕妤。 詹婕妤双眼里流露出复杂情感,她几乎脱口而出,惊喜的问:“轻歌,姬公子回来了?” 第927章 适可而止 轻歌接过婢女递来的幽帕,擦了擦手,而后丢回婢女手中。 她清寒的眸光,透过冕旒垂下的九线珠玉,摇曳间迸射出锐利之色。 红唇翕动,轻歌清冽的道:“婕妤,凡事要懂得适可而止。”转头看了眼殷凉刹,“朝阳,傍晚来夜府。” 说罢,她一个眼神示下,侍卫们便抬着出了华丽大气的皇宫,直奔夜府。 詹婕妤脸色惨白,一双柳眉蹙成川字,眸子里含着忧愁。 殷凉刹走至此处,面无表情,斜睨了眼詹婕妤,“西寻王后,你什么意思?” 她听说詹婕妤曾也是迦蓝学生,甚至还与夜轻歌关系很好,才会与其亲近。 而,就在方才,詹婕妤的一举一动,无不意味着,她在觊觎姬月! 殷凉刹并未见过姬月,但因她对轻歌的事很上紧,故此,两人之间的事情,倒也知道些许。 “是我失态了。”詹婕妤低眉顺眼。 “王后,说话之前,可要三思。”殷凉刹道:“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西寻国以及西寻王的颜面。” 詹婕妤闭上眼。 殷凉刹见她一脸痛苦,也不再说话,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走入百花中,她突地回头,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别妄想去染指,没意思。” 说着,转过头,继而往前走。 就像是梁浮,不是她的,她虽撕心裂肺了一阵子,但不会就此堕落崩溃,不然,那就真是太可怜了。 她得整装待发,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停止前进的路。 * 金撵在夜府门前放下,轻歌卸下九珠冕旒,举步轻摇的走向风月阁。 夜家张灯结彩,大红的幔帐挂满了每个角落,“喜”字贴在一扇扇门与窗户上。 一日的时间,太赶了。 北凰甚至把国库掏空,就为办这一场订婚宴。 姬月的家在妖域,故此,订婚宴,得靠轻歌这边的人来维持,但夜无痕等人也没有抱怨,甚至喜滋滋的,由衷欢喜她能觅得良配。 风月阁的大门被银澜打开,轻歌走了进去,双手放在梨木门上,才刚打开,娇躯便落入了温暖的怀抱,屋内的人将她紧紧拥住,昏暗间,红唇被攥住,火热旖旎的气息疯狂蔓延。 轻歌身子微颤,明眸发光。 姬月将她横抱起,往床铺走去。 把她轻放在床上,姬月坐在床沿,紧握住她白嫩的手,双目之中似有星光流转,却见他道:“三年后,我来娶你。” 穿上百凤朝凰,成为至高无上的妖后。 这是他赠与她的海誓山盟。 轻歌语笑嫣然,双眼弯成月牙儿,“好。” 姬月垂眸,长指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似海情深。 一整日,北月帝国都异常热闹,不仅有帝国之外的人赶来,甚至连炼器工会都派人来了,可谓隆重。 一时之间,以至于整个四星,都在讨论这场订婚宴。 少年少女们,大多数都狂热崇拜着与自己相等年纪却屡屡创造奇迹的夜轻歌。 傍晚。 夜府。 轻歌刚炼完一把人级后期兵器,她沐浴之后走出浴池,换上干净衣裳,胭脂色的长衫衬得肌肤如雪,这会儿姬月在正堂与夜无痕、北凰讨论订婚事宜。 “小姐,朝阳公主来了。”银澜敲了两下门,道。 “让她等等。” 轻歌应了句,站在泛黄的梳妆镜前,随意的拿出一根玲珑簪子,半挽白发。 忽的,外面狂风撩过,有人破窗而入。 轻歌手伸出,明王刀赫然出现,反手一挥,明王刀自身后抛去,在空中犀利的划出一道痕迹,擦着来人的肩膀,刀身湮没在壁面,只露出一截刀柄。 刀锋处,弥漫开血色。 轻歌缓慢地转过身去,看见来人,眉头一挑。 站在窗前的女子,身着紫色短衣,露出了修长的双腿,紫黑色的双唇、指甲,特征性极强,她梳着华美的发髻,眉眼端着凛冽毒辣,肩口的衣裳被明王刀破开,肩膀上的细皮嫩肉也被划出了一条血线。 “轻歌,你可真是狠心,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见你,你却要置我于死地。”轻纱妖眸光潋滟。 轻歌冷淡的道:“我若真要你死,你现在就已经没说话的机会了。” “真是越来越没人情味了。”轻纱妖摇头叹息,“不过,我喜欢。” 说着,她往前走。 肩口的血,染红了绛紫衣衫,她似浑然不知。 “爷爷有消息了吗?”轻歌问。 轻纱妖自顾自的坐在桌前,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口,还咂了咂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你爷爷失踪的第二天,我就派了人手去找,这不,下午才得到消息,我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找你,可你这没良心的,也不关心关心我。” “你命大,死不了。”轻歌淡淡的道。 轻纱妖嘴角裂开妖冶的笑,“那是,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轻歌挑眸,“说吧,我爷爷的情况。” 提及此事,轻纱妖神色黯然。 见此,轻歌的心往下沉,“先说,是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轻纱妖道。 轻歌松了口气。 “轻歌,你可知四星南方,天寒地冻之处,有专酿梅子酒年过两百的老仙人?据说这老仙人酿出的梅子酒,能有逢凶化吉的福气,喝了此酒,荣华富贵,安康一世,福禄吉祥,引得许多封建迷信之人,竞相去往。”轻纱妖放下茶杯。 第928章 四星南部,燕尾堂! 梅子酒——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了起来。 聪慧如她,怎会不知轻纱妖这层话下的意思,再联想起夜青天的病情,轻歌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置于陡峭悬崖之下,早已粉碎碾压。 “爷爷他是在四星南部吗?” 轻歌说出的话,有些颤音,明明是疑问句,更多的却是肯定。 轻纱妖点头,“我们找了夜长老很久没有任何消息,晏院长路过四星南部时,特地让人搜查了那一带,在冰河边上,发现一个衣衫褴褛身体都冻紫了的老人,老人用力抱着一个酒坛,那酒坛周身紫色,雕刻着一个‘禄’字,是老仙人专用的酒坛,那时,都没人敢相信他是夜长老,晏院长抹去了他脸上的脏污,才看清,他的确就是夜长老,晏院长一通知我,我便来北月找你了,你要去一趟南部吗?可路途遥远,就算不分昼夜快马加鞭,也要足足半个月才能赶到,可我听说你明日要订婚。” “无妨。” 轻歌道:“事不宜迟,我这就过去。” 轻歌阔步朝门外走去,长空中,玉臂一挥,一股吸力将插入壁面的明王刀拔出,她掌心向右,光圈自然形成,宛如宇宙星图深处的漩涡,明王刀湮没在她手中,直到光圈消失,轻歌垂下手臂,跨过门槛,快步朝正堂走去。 轻纱妖挑了挑眸,摸了摸下巴,便也跟上。 她倒想看看,夜轻歌会如何处理此事。 一面是紧锣密鼓的订婚宴,一面是下落浮现的至亲爷爷,该如何择取呢? 夜府正堂。 轻歌打开微闭的檀门。 此刻,姬月正与夜无痕商议明日之事,听见开门声,皆朝外看去。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未婚夫吗?”夜无痕打趣儿道。 姬月宠溺的望着她。 “有爷爷的消息了。”轻歌简单粗暴的道。 夜无痕手中的茶杯落在桌上,茶水溢开,杯子砸在地上碎裂斑驳,他猛地站了起来,“爷爷在哪里?可还好?” “四星南部,天寒地冻之地。”轻歌走进来,站在姬月面前,伸出双手,环住姬月的腰,“走,今晚把爷爷接回来。” 姬月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点头。 轻纱妖走至门口,见轻歌要走,愣了愣后,道:“四星南部燕尾堂,晏院长在那里等你。” “轻纱,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直说即可。”轻歌朝轻纱妖微微颔首。 轻纱妖霍然爽快的摆了摆手,“自家姐们,兄弟一场,说那么反而客气了。” 轻歌勾唇微笑。 轻纱妖,倒也是性情中人。 “夜兄,订婚宴之事交由你了,明日之前,必定赶回。” 姬月看了眼夜无痕,搂紧了轻歌,脚尖一点,一阵幽风刮过,残影阵阵,浮光掠影,消失于主堂,窜出门外,直冲云霄,踏月而行,自微风中穿梭游弋,速度快到极致。 撕裂长空,狂风卷沙,雁过无痕。 主堂大厅里,只剩下轻纱妖、夜无痕面面相觑。 轻纱妖扯了扯嘴,眼底闪过震撼。 公子姬,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一夜之间从北月到四星南部来回一趟,试问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有如此本事呢? 屈指可数。 夜无痕端坐在椅上,看见轻纱妖,眼中闪过一道惊艳之色。 轻纱妖的长相,是绝美的,尤其是那紫黑色的唇,不同于平常女子的娇嫩粉红,却宛如死神毒药,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轻纱妖挑了挑一边眉毛,转身就走。 * 万里高空之上,日落西沉,明月初上,清风如爱人的手拂过轻歌身体,她被姬月紧紧搂在怀中,两侧景致快速晃过,唯有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动着。 她情不自禁,不由自主地紧抱着轻歌,侧脸枕在那宽而有力的胸膛上,她抬眸看去,借着月色,正好能看见男人冷硬的轮廓,古潭般的眼瞳里,稍稍染上锐色。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强。 所以,她信任他,依靠他。 只因她心中有他。 “看什么呢?”男人浅笑,问。 “看你。”轻歌蹭了蹭其胸膛。 “好看吗?”男人问。 “真丑。”轻歌脸上的笑无限扩散。 姬月眼神愈发柔和,“再丑你也踹不掉了。” “那可不一定。”轻歌挑眸。 姬月双眸暗沉,突地,他搂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低头,惩罚性的在其红嫩的唇上,轻轻咬了口,而后直起身子,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模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天上人间。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轻歌便看到了冰山一角的轮廓。 四星南部,到了! 姬月搂着她,悄无声息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南部地带,人迹罕至,唯有几处为佣兵设置的据点,以及小势力联盟打怪猎宝。 迎面走来一名五大三粗的佣兵壮汉,轻歌一个箭步掠上前去,一手攥住佣兵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着深红匕首,尖锐处抵着男人的太阳穴,“燕尾堂在哪?” 佣兵虽说见惯了生死,听见女子的声音,不由胆寒,抬起手,指向南北方向,“在……在那里。” 收起匕首,轻歌与姬月并肩而走。 佣兵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去,发现,那二人行动优雅不快,但转瞬便已去了遥远之地。 异常的快! 轻歌往佣兵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出百步,便到了燕尾堂。 燕尾堂是一处由紫色冰块堆砌而成的屋子,奢华而神秘。 轻歌站在门口处,敲了敲。 寒冰石门往上移动打开,咔嚓之声不绝于耳。 渐渐地,轻歌看见了一张脸。 “晏院长。”轻歌恭敬的道。 晏院长见是轻歌,愣了好一会儿。 他上午才传的消息,至少下午才能送回轻纱一族,可这才傍晚,夜轻歌就到了,飞也没这么快的吧? “我爷爷在哪?”轻歌冷声问。 晏院长这才反应过来,收起震撼神色,转身往里面走,“夜姑娘,请随我来。” 轻歌跟着晏院长进去,进了一间屋子,年迈的老人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紫色酒坛,酒坛正中央,一个红色“禄”字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灵气。 旁侧,有婢女想要把酒坛拿走。 夜青天保持抱酒坛的姿势太久,身体僵硬无比。 “别碰我姑娘的酒。”夜青天一脸煞气,抱着酒坛手更加用力了。 第929章 爷爷,我回来了 、 轻歌僵直着身体杵在那里,几近落泪,可双眼却无比空洞清寒。 晏院长道:“医师说夜长老这个动作保持很久,如果再不松开的话,肌肉神经很容易麻痹,可我们也不敢用强,夜长老无论如何也听不进我们的话。” 轻歌深吸了口气,“我来吧。” 她抬起脚,朝夜青天走去,温柔的坐在床沿。 轻歌伸出手,安抚小孩般拍着夜青天的后背,“爷爷,我回来了。” 夜青天猛地一回头,满脸怒气,当看见轻歌时,整张脸都变得异常平和慈祥,竟是咧开了一抹笑,献宝似得把酒坛推送至轻歌怀里,“歌儿,你最爱的梅子酒,喝喝看。” 轻歌咬了咬唇,她掀掉坛口的布条,捧起酒坛仰头便喝了口,醇香清润。 “好喝吗?”夜青天眼巴巴的看着她。 轻歌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喝。” “那就好。” 夜青天松了口气,生怕她说一句难喝。 轻歌紧握住夜青天冰凉的手,“爷爷,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回家。” 夜青天笑得犹如孩童,他把布条塞回了坛口处,捧着酒坛,起了身,一扫适才的黯淡无光,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了起来。 晏院长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无比的神奇。 “晏院长,辛苦了。”轻歌拱起双手,抱拳道。 晏院长微笑,“能为夜姑娘做事,晏某求之不得。” 轻歌嘴角扯开浅浅淡淡的笑。 不论如何,晏院长与轻纱妖,这一次帮了她很大的一个忙。 轻歌扶着夜青天走过姬月身边时,姬月眉头紧蹙,目光复杂,似是纠结了许久,才暗暗做下决定,走过来,站在夜青天的另一侧,扶着夜青天。 轻歌眸光微动。 妖王的尊贵傲气她懂。 姬月只要对她一个人好,她就已很满足了,从未奢求过,姬月会服侍她身边的人。 姬月满脸别扭,除了夜轻歌外,他还从未如此对待过任何人。 最关键的是,某人还不领情。 夜青天嫌弃的一甩手,独留姬月风中凌乱。 干咳了一下,姬月继而默不作声的扶着夜青天,任劳任怨。 夜青天转过头,怒气冲冲,“老实交代,这么巴结老夫,是不是对我孙女有非分之想。” 姬月:“……” 简直一针见血啊! 要是不对你孙女有非分之想,小爷会巴结你?姬月暗暗腹诽。 不过,姬月还是厚着脸皮上去扶了。 夜青天这会儿眼神柔和了几分,看着姬月的眼神之中竟有欣赏之色。 轻歌不懂了。 夜青天时而精明,时而糊涂仿佛只记得她一人,譬如现在,无理取闹时又像是在故意试探姬月的真诚。 此刻,姬月虔诚的看着夜青天,认认真真的道:“老头子,你应该感谢本座对你孙女有非分之想,不然你八辈子都等不到本座来巴结。” 众人:“……” 轻歌嘴角抽了抽。 一老一少,咋还杠上了呢? 夜青天撇了撇嘴,泪眼朦胧的看着轻歌,灰浊的眼眸里,竟是透出水汪汪,“孙女儿,他欺负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 轻歌:“……” 姬月:“……” 晏院长站在旁侧,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在夜轻歌没来时,夜青天执拗顽固,似个偏执疯子,可当夜轻歌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似乎又是那个极为护短时而不正经的夜家大长老了。 晏院长不由想。 亲情,还真是感觉很奇妙。 随后,姬月一手搂着轻歌,一手提着夜青天,回北月。 夜家。 轻纱妖在府邸里闲逛了一圈后回到风月阁,才打开大门就看见走来的轻歌,轻纱妖一愣,“轻歌,你不是去南部了吗?” 轻歌点头,“刚回来。” 轻纱妖:“……” 轻歌绕过轻纱妖,走出风月阁,对站在门外的银澜吩咐道:“去跟家主、二小姐、二长老、三长老几位说一声爷爷回来了,顺便让厨房做一些爷爷爱吃的菜送到风雨阁来。” 银澜怔愣住,片刻后,俏脸涌上狂喜,“大长老回来了?” 轻歌莞尔,点了点头。 银澜笑着转身就走,去传播这个美好且让人振奋的消息。 轻歌回身要往里走,却看见轻纱妖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 轻纱妖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指着轻歌,“两炷香不到的时间,你们就从北月到南部去了个来回?” “秘密。” 轻歌知轻纱妖为何震惊,只说了两个字后便往屋内走。 轻纱妖抿了抿唇,颇为感激。 若姬月如此强大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将会引来杀身之祸,可夜轻歌并未对她隐瞒如此机密,是不是把她当成自己人呢? 轻纱妖心头泛起微妙之感。 顿了顿,轻纱妖跟上轻歌步伐。 屋内,姬月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站在一侧,夜青天寻了个好地方把老仙人酿的梅子酒藏好后,兴高采烈的拍了拍手。 一回头,便看见姬月面瘫似得脸。 夜青天不悦的皱起眉头,走上前,站在姬月面前,伸出枯老的双手,捏住姬月的脸颊,分别用力往两边扯去,嘴里还念叨着,“笑一笑,十年少,年轻人就得多笑笑,不然老了变成秃头,我孙女就得改嫁了。” 姬月:“……” 当夜青天的双手触碰姬月脸颊时,姬月眼底无意识闪过一道杀意,他目光漠然的看着老人的脸。 然而,听见老人说轻歌得改嫁时,姬月竟是恼羞成怒,鬼使神差般的咧开嘴笑了。 夜青天拍了拍姬月的脸,欣慰的说道:“乖!真乖!” 姬月:“……” 轻歌二人前来时,便看见这诡异的一幕。 轻纱妖诧异的看着姬月。 她以为,这是一个异常霸道冷情无心的男人。 原来,当高高在上的王动了情后,是如此模样。 轻纱妖又看向在姬月脸上为非作乱的夜青天。 想来,是爱屋及乌吧。 轻纱妖忽然羡慕,羡慕轻歌身边有一个这样情深意重的男人。 姬月看见轻歌,犹如见到救星,眼睛里迸射出两道光,就差没写着“救我”二字。 轻歌笑了笑,双手环胸,倚靠着门楣,歪着脑袋,不怀好意的道:“听爷爷的,多笑笑,不然人到中年后秃顶了,我就得改嫁。” 姬月的脸完全黑了。 双眼里却满是无奈宠溺和悱恻柔情。 第930章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厨房送来了山珍海味,一一放置在桌上,夜青天饿了很多天,完全不顾形象的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 轻歌时不时的递上温水:“爷爷,慢点儿,别噎着了。” 夜青天将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而后接过水杯,一口咽下。 门外,脚步声接连响起。 夜无痕、夜羽赶至风月阁,身后还跟着二长老陈治和三长老上官麟,几人看见夜青天,泫然欲泣。 “爷爷。” 夜无痕连忙走上去,夜羽红着脸跟在后边。 夜青天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抬了抬眼皮,瞥向夜羽通红的眼睛,“哭丧呢?老头子我还没死。” “爷爷回来,我应该高兴才对。”夜羽擦了把泪。 夜无痕佯怒道:“爷爷,你太不让人省心了,说走就走,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算不想商量,好歹去了外面也得报个平安吧?” 夜家的三个孩子,包括轻歌在内,都是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长辈,怕就只剩下夜青天了。 “老夫去如厕也得跟你通风报信?”夜青天满眼鄙夷。 众人:“……” 夜无痕苦笑,酸涩间满是温暖。 爷爷还能开玩笑,说明病情没那么严重。 “轻歌,傍晚我让人采集了爷爷最爱吃的龟苓膏,你与我一同去拿过来吧。”夜无痕道。 轻歌双目幽深,她看了眼夜无痕,旋即点头。 两人走出风月阁,站在长廊上。 夜色妖娆,清风徐徐。 夜无痕负手而立,背对着轻歌,他看着廊外倒映月色波光粼粼的湖水,道:“爷爷失踪前的那几天,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时常去酒窖里,数着梅子酒的坛数,生怕被人窃了去,爷爷说,他要存好五百八十坛梅子酒,这是个吉祥的数字,至今为止,他足足藏了五百七十九坛,还差一坛。” 说罢,夜无痕回过身来,看向轻歌。 轻歌脊背轻靠廊柱,侧着脑袋,半眯起眼。 夜无痕继续说道:“爷爷失踪后,我第一感觉便是他去寻最后一坛梅子酒了,可派人找遍酿酒坊,酒馆,都不见爷爷踪影,之后,我以为我想左了,可你说,爷爷是在四星南部找到的的,我才想起,二长老曾嘀咕过一句,‘还年过两百的老仙人,酿出的梅子酒就有那么仙?’ 想来,爷爷很早之前就想去天寒地冻之地,找那老仙人为你酿一坛梅子酒,可老仙人性格古怪,诸多贵族散尽钱财,倾家荡产,也不见老仙人酿一坛。” 轻歌垂下眸子,“爷爷成功了,老仙人为他酿了一坛。”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是应该的。”夜无痕道。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轻歌,“你知道吗,你就是爷爷的良药,你离开的这段时间,爷爷终日提心吊胆,就连做梦都是你被人推下深渊的场景,他怕你重蹈夜惊风的后路,他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日日如此,天天如此,导致他病情加剧,疯狂的想要收藏梅子酒,为你祈福,望你吉祥,可爷爷他本就不是个封建人,为了你,却不得不深陷迷信。” “轻歌,我真羡慕你。” 轻歌叹了口气,她走上前,伸出双手,轻抱了夜无痕一下后收回手垂在身体两侧,往后退了一步,道:“兄长,我们都一样,不是吗?” 夜无痕哑然,旋即失笑,“的确。” 停顿了会儿,夜无痕真挚的说:“轻歌,我是你唯一的兄长,你且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夜家,就是你的依靠。” “谢谢你,兄长。” “走吧,去取龟苓膏。” 两人取了龟苓膏后,回走风月阁。 夜青天酒足饭饱,打了个响嗝,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 “夜兄,明日轻歌就要订婚了,你可得好好准备一番。”三长老上官麟如是道。 “什么?订婚?” 夜青天炸毛了,拍桌而起。 上官麟缩了缩脖子,“宾客名单都已拟定好,只等明日吉时了。” 夜青天黑着脸,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姬月,“你这臭小子,贼心不改,简直胆大包天,尚未经过老夫同意,就想着先斩后奏了?” “那你同意吗?”姬月双手环胸,慵懒地站在一侧。 “当然……不……”夜青天正要斩钉截铁的拒绝,一转眼,就看见轻歌、夜无痕二人走了进来,夜青天不悦的闷哼了一声,道:“老夫勉为其难的同意。” 轻歌无奈的笑,“爷爷,你劳累了好些日子,先回去休息吧,订婚的事宜,兄长与皇上都准备好了。” “这还没嫁呢,就胳膊肘往外拐,嫌弃我老人家了。”夜青天嚎啕:“老夫怎么这么命苦啊。” 轻歌:“……” 干咳了一声,轻歌走近安慰道:“爷爷,别闹。” 夜青天对着轻歌挤眉弄眼,“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爷爷以后会多给你物色些俊美男子,若是这厮敢对不起你,咱家换条船上。” 姬月:“……”敢情他妖域之王就是条破船? 若非这老顽童是夜轻歌尊敬爱戴的爷爷,姬月真想一脚将他踹至十万八千里远。 屋子内的其他人看着姬月的目光都异常怪异,那样子,好似姬月头上不知绿了多少。 姬月嘴角抖动了几下。 轻歌失笑,把夜青天扶了出去。 夜青天一面走出去,一面跟轻歌说:“东陵啊,墨邪那王八羔子啊,北凰啊,都很不错,咱不介意全收了哈,给我们老夜家开枝散叶,多生几个白嫩白嫩的大胖小子” 陈治、上官麟二位长老只装作不认识这为老不尊的老头子。 轻歌额上似有一排黑线落了下来,只觉得被老爷子给雷的外焦内嫩。 终于送走夜青天,轻歌整个人儿都松了口气。 屋内除了轻歌小俩口外,还有夜无痕、夜羽以及轻纱妖。 夜无痕与夜羽走了出去,走至玄关处时,夜无痕回头,看向轻纱妖,道;“姑娘应该还没吃晚饭吧,不如随我来?” 轻纱妖一愣,又看了看轻歌二人,知道夜无痕是想支开自己,给屋内的小俩口留个空间。 轻纱妖率性的迈起修长双腿走了出去,短薄的紫色衣衫衬得她妖冶性感,千娇百媚,紫黑色的薄唇微微抿起,蛊惑人心,别有一番滋味。 第931章 画眉 所有人都离开后,屋内死寂。 嘭—— 半敞开的大门,忽然自动关上。 轻歌一转身,就落入了温暖怀抱,男人强劲的手,狠狠地搂着她,紧紧相拥,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 姬月低头,隔着衣料在她肩头重重咬了口,恶狠狠的道:“北凰?东陵鳕?墨邪?为你们老夜家开枝散叶?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很长,富有磁性,充满危险。 轻歌轻咬下嘴唇,欲哭无泪,夜青天真是害惨了她。 姬月哼了声,“想都别想,你们老夜家,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的没错,老夜家能有妖王做女婿,是积了八辈子的德。” 轻歌谄媚得顺着姬月的话说,一双清寒的眼,此刻轻眯起,闪烁着狡黠之色,仿佛是最璀璨的星辰,动人心弦。 姬月怔愣在原地。 再次拥紧她。 “真不想走。”姬月无奈的道。 轻歌半垂下眼。 如果在两年前,她初来四星,谁都不认识,却深爱着这个男人,那么,她会直接和他去无争之世。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与姬月的双肩上,都有各自沉甸甸不可卸掉的责任。 两人在浴池里清洗过后,爬上了床,正要休眠,房门被人敲响,门外响起了银澜清冽的声音,“小姐,大长老说,订婚宴上,男方也得派个能说得上话的长辈过来。” 轻歌皱了皱眉。 姬月是妖域的人,一时半会儿,去哪儿找长辈过来? “跟大长老说,明日会有男方的亲人过来,不必担心。”姬月道。 银澜听见姬月的声音,愣了下,随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哪里来的亲人?”轻歌不解的问。 “明日你就知道了。”姬月嘴角挂着神秘的笑。 轻歌挑了挑远山般的眉头,见姬月不说,索性也不问。 反正,明日就见分晓了,不是么。 一夜无眠。 次日,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映照大地时,整个大陆都亮了起来,崇山峻岭,恢弘城堡,雕梁画栋,在云巅之中,若隐若现,霞光万丈! 夜家大院,渲染了厚重艳丽的喜庆红。 酒席摆了一桌桌。 大门打开时,便有源源不断的宾客前来。 这些宾客,皆是各国的贵族,不仅如此,最为富饶的圣罗城、海域辽阔的西海域以及被称之为鬼城的南冥,都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比之当初梅卿尘许下惊动四国的婚礼,这才是,真正的盛世。 整个大陆都在沸腾,无数人竞相涌来北月。 登时,小小的北月城异常拥挤,水泄不通,人山人海。 那等气势,让人望尘莫及。 无数深闺小姐们,都欣羡着,可转眼一想,这场订婚宴,主要是靠夜轻歌的势力在支撑,而不是靠男人! 也就是说,她如今所拥有的,都是她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打下的江山,不是免费午餐,也不是天上凭空掉下的馅饼。 光鲜亮丽背后,是血一样的祭奠和不为人知的泣泪故事。 一大早,便有人把订婚宴的礼服送去了风雨阁。 以四星的规矩,唯有成亲才能穿正红喜袍,订婚宴得着海棠红礼服。 两套礼服,由四国中的顶尖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用的皆是最上等的布料,譬如彤云绸,蜀山绣,清云缎。 女士礼服外袍后部绣着展翅翱翔的凤凰,外袍上方,衔着灰色狐裘,披在肩口,浓密贵气的毛发缠着白皙脖颈,映着精致脸庞,格外雍容,在袖口处,用金丝银线勾勒出富贵牡丹,花开一季; 而那男士礼服,绣着狂傲的赤色龙,一双炯炯有神的龙瞳,精光四射,有君临天下之风范,锦绣山河之气度。 穿好礼服后,轻歌坐在梳妆镜前,妆娘正要为她上妆时,姬月接过了螺子黛,微微弯腰,为心尖的人儿描眉,勾勒出远山的形状。 轻歌抬眸。 姬月勾了勾唇角,“别动。” 轻歌安静下来,细细端详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男人穿着内敛而浓烈张扬的礼服,赤色的龙儿绕着躯体缠上几圈,三千青丝用紫玉冠束起,鬓若刀裁,剑眉星目,眼尾轻微挑起邪肆的弧度,本该是正气浩然之人,偏生有一双阴诡异瞳,显得整个人都邪佞如狐,阴气森然。 兴许因为是大喜的日子,男子眉眼含笑,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如沐春风般,少了几许邪佞狷狂,多了些红润欢喜。 两条眉黛画完,姬月饶至轻歌身后,双手环着她,“如何?” 轻歌挑起眸子,朝铜镜看去,姬月画的眉,多了些女儿家的娇媚温婉,掩盖了她本来的凌厉。 不得不说,姬月画的很好。 就连站在旁边的妆娘,都暗暗称赞。 “怎么画的这么好?”轻歌皱起眉。 姬月笑:“画的好还不好吗?” “你以前帮谁画过?”轻歌问。 “你是第一人。” 姬月垂下手,曲起食指,在轻歌圆润的鼻尖上轻轻一刮,“你夫君我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区区描眉而已,难得到我?” 说话间,男人又恢复了狂妄的姿态。 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尊贵逼人的妖王。 轻歌咧开嘴,笑得一脸粲然。 姬月低下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而后喜滋滋的去了一旁。 妆娘见此,连忙上前为轻歌上妆,将精致润色的胭脂,涂抹在轻歌脸上,眼尾处抹着淡淡橘红的颜彩,远远看去,美人如画,勾人心魄。 妆容完毕后,妆娘拿着牛角梳,为轻歌把头发给捋顺来。 一面梳,一面说,“王上的头发,真的很美,像雪一样呢。”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像个怪物。”轻歌心情尚好,嘴角一直上扬,从未垮下。 妆娘讶异。 她本以为轻歌不会理她。 她算是四国之中最为顶尖的绣娘,为各种各样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妆扮过,无不都是些娇气的女儿。 就算脾气好些的,也都自认清高,因身份而带来的优越感,不会给他们这些奴才们好脸色看。 脸上的妆没有比过别家的姑娘,甚至会特意找来妆娘的茬,简直苦不堪言。 妆娘回过神来,打趣儿道:“王上说的这是什么话,世间哪会有如此好看的怪物不是?” 轻歌眯起眼睛笑。 第932章 订婚宴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轻歌只觉得春/光明媚,四月芳菲尽,从前的黑暗和无底深渊,好似都已被和煦青阳替代,摆置在她眼前的,再不是万丈悬崖,而是璀璨的星光大道。 她低下头,清潭的眼眸里倒映出海棠红的颜色。 虽说是订婚宴,也算是嫁衣。 比之梅卿尘那一次,这一回,她是由内至外的绽放,喜庆。 梅卿尘的求婚过于轰动,她从未想过成亲,可当时若就那么驳回,梅卿尘就会沦落为其他人的笑柄。 可她那样护着他,他竟也舍得把她推入深渊,弃她而去,眼睁睁的看着她站在风口浪尖,遭人嗤笑。 发髻梳好—— 斜叉里,伸出一只修长如雪骨骼分明的手。 姬月单膝跪下,手心摊开,言笑晏晏,“请吧,我的姑娘。” 轻歌勾了勾唇角,落落大方的把手放上去,姬月起身,一用力,把她也从软皮椅上给拉了起来,两人正准备朝外走去时,房门被人打开。 云月霞站在玄关,看见轻歌,双眼一亮,“真美。” 轻歌侧着脑袋,笑着揶揄道:“云娘,现在看见你我就有点怕,你要是再说一句大凶,我这订婚宴可就得中断了。” 云月霞身后跟着释音。 云月霞听见轻歌打趣的话,面色微红,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释音见云月霞一脸娇羞,便微笑的看向轻歌,道:“姑娘放心即可,昨日晚上我与云娘占卜了整整一晚,姑娘今日的星象,大吉,命格双煞之中,紫微隐隐有超越贪狼的迹象,这是富贵吉祥之兆,可喜可贺啊。” “既然如此,看在二位辛苦的份上,就不赶走你们了。”轻歌笑道。 还别说,这会儿她还真怕云娘说一句大凶,尽管她依旧是不顾云月霞的反对,但某些事情,经历过一次即可,多来几次,当真会让人崩溃。 姬月察觉到轻歌适才紧绷的神经,宽厚的掌手紧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刹那间,仿佛赐予了轻歌无限力量。 她转眸看向姬月,不由的挽唇而笑。 他是她的福星才对,怎么会大凶呢? “对了,无忧的信回北月了。” 云月霞道:“无忧和扶希在玄月关发现了千枝莲,千枝莲入药能够医治好扶希眼睛,他们打算暂时在玄月关蹲守,等你处理好朝堂内的事情再赶回玄月关与他们会合。” “也好。”轻歌点了点头,突地失声:“糟了?” “怎么了?”姬月担心的问。 轻歌脸上的五官微微皱起,可怜兮兮的看向姬月,“他们俩身上没钱……” 姬月:“……” 这还真是个问题。 云月霞与释音面面相觑。 此时,玄月关,无忧从包子铺顺手牵羊拿走了几个包子,躲进马车与扶希分享,街头巷尾都在讨论四国王订婚宴的事。 无忧忿然的咬了口包子,“这女人太薄情寡义了,咱俩风餐露宿,她倒好,竟然订婚去了。” “真可惜,不能亲自过去。”扶希遗憾的道。 “没事,订婚而已,等日后她成亲了,你就能去看到了。”无忧道。 扶希扯了扯嘴,继而吃包子。 突地,扶希手一松,包子落在了马车板子上。 “怎么回事?”无忧皱紧眉头,满脸严肃。 扶希说道:“千枝莲在玄月关东边。” 无忧猛地站起,搂着扶希飞掠出马车,快速地朝东边赶去。 玄月关,东边。 秦魁自一处阁楼里走了出来。 他一招手:“出发。” 秦魁冷笑,若是能把千枝莲带回去,那么他在秦家的地位也必定水涨船高。 * 北月,夜府。 各大势力皆涌来,群雄荟萃,美人缤纷。 酒桌上,挤满了无数人。 美味佳肴奉上,香车宝马停在府外,大红幔帐悬于半空,轻纱曼舞。 四大帝国的君王贵妃坐一桌。 西寻国的一个贵妃,撇了撇嘴,不屑的看了眼入目的红,“不过一个订婚宴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的排场?还真以为自己是四大帝国之主,能在四大国一手遮天?” 西寻王辛阴司倒也没说啥,似笑非笑。 倒是桌上的其他人,皆是面色冷寒。 詹婕妤手中的酒杯朝桌上压去,目光冰冷的瞥了眼那贵妃,“莲贵妃可听过一句话,狗嘴吐不出象牙?” 登时,西寻贵妃涨的面红耳赤,她咬了咬牙,正要向辛阴司抱怨,见辛阴司面色冷硬,便噤声了。 辛阴司蹙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詹婕妤。 詹婕妤垂下眼眸,不疾不徐的喝着酒水。 当初在迦蓝,轻歌被人诋毁时,她怕身份遭殃,不能和碧西双他们一样,强硬的为轻歌出头。 她只是一个小国的公主。 她得罪不起那么多大人物。 可现在,她是西寻的王后,身份尊贵,有资格补回当初的遗憾。 詹婕妤心思惆怅。 她于轻歌,更多的是内疚。 可血流涌动下的一往情深,让她很多时候僭越了身份,使得两人之间的情谊,越来越淡,越来越薄。 “西寻王,你这贵妃,当着我们四大王的面侮辱王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东陵鳕默默出声。 西寻贵妃一怔,不可置信的看向东陵鳕。 在这位贵妃的记忆里,东陵鳕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不会咄咄相逼,故此,所有人都可能治她的罪,她相信,唯独他不会, 可现在,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说,他要诛她的九族。 西寻贵妃看向北凰,发现北凰眼底的杀意毫不遮掩,沐七嘴角噙着一抹轻蔑。 她这才发现,所谓的四国王,名副其实,受到四大君王的敬戴。 “的确,西寻王,你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北凰笑着道。 辛阴司面不改色,突地抄起酒杯要朝贵妃额上砸去,手腕忽然被人攥住,辛阴司冷冷地看向东陵鳕,“东陵兄,你这是何意?” “王上大喜的日子,见血可不吉利。”东陵鳕敛起眸中的忧郁色,道。 贵妃以为自个儿得救了,满脸喜色,求救的看着东陵鳕。 她也不知道,只是随便腹诽一句,就落得如此下场。 也只是嫉妒心作祟罢了。 同是女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她要遵循三从四德女戒妇道,为何那个女人,能站在四国的巅峰受万人朝拜? 女人把东陵鳕当成了救命稻草。 只是,当东陵鳕把话说完后,她的脸,放射出了惊恐状态。 “先关着,等过了今日,剥光了喂狼吧。” 谦谦公子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自地狱的言语。 第933章 不与傻瓜论短长 东陵鳕动作优雅的端起精致酒杯,温润平和的双眸在泪痣的衬托之下,依旧忧郁成殇。 奈何,眼底有阴鸷稍纵即逝。 北凰余光看了眼东陵鳕,无声叹息着。 本是世上最干净的人,也终是要踏入纷争尘世,权利漩涡。 莲贵妃惶惧的瞪大眼,瞳孔呈现放射状,无限扩大。 “来人,把莲贵妃带下去。”辛阴司阴测测的道:“东陵兄说的不错,今日不宜见血。” 有侍卫要拖走莲贵妃。 莲贵妃用力扯住辛阴司的袖子,“皇上,不要……” 辛阴司温柔伸出手,怜惜地挑起她的下颌,“人呢,总是会犯错,有些错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错的代价,得自己去承受,看在你尽心尽力这么些年的份上,孤会把你的骨灰带回西寻,落叶归根嘛。” “记着了,下次别再乱犯错误,否则会丢掉性命的。”辛阴司浅笑,轻轻拍了拍莲贵妃的脸。 辛阴司说话时,旁侧的詹婕妤正端着茶杯抿了口,她手指微僵,转头朝辛阴司看去,却见辛阴司似笑非笑,“王后,你说是不是呢?” 意有所指,含沙射影。 詹婕妤缓慢地放下酒杯,“皇上所言甚是,臣妾受教了。” 辛阴司一笑,手一拨,拨离了莲贵妃攥着他衣袖的手,莲贵妃摔倒在地,两名侍卫便一左一右的架着她,离开。 莲贵妃尖叫出声,却被其中一名侍卫一记手刀砸在后脖颈给劈晕了过去。 辛阴司脸上的笑越发浓郁,“东陵兄,可还满意。” 东陵鳕正要接话,北凰当即出声道:“既然事已尘埃落定,就到此为止吧,王上的订婚宴,可不能闹出半点不愉快来。” 辛阴司脸色发黑,喝了口酒。 东陵鳕不为所动。 另一桌酒席,殷凉刹恰恰与北鹰、梁浮一桌。 北月王朝的权贵们,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然而,桌上的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殷凉刹独自喝酒,时不时与身边的客人谈天说地。 梁浮与北鹰虽坐在一起,但也没有腻腻歪歪,反而各吃各的,北鹰脸上的蝤蛴痕迹,看的让人作呕反胃,只是她一本正经,昂首挺胸的端坐在桌前,隐隐有将王风范。 殷凉刹余光仔细观察了北鹰半晌,忽然发现。 北鹰的气势,比男人还男人。 比起她的亦正亦邪,北鹰更为英姿飒爽。 兴许,是容貌被毁,久经沙场的缘故。 半晌,七王爷北岭海的上前朝梁浮敬酒:“祝贺梁将军抱得美人归,不知二位何时圆满?”圆满即成亲。 王爷好生厉害,一番话,不仅嘲笑了北鹰不堪的容貌,更是往殷凉刹脸上泼水。 梁浮面不改色,不苟言笑,意思意思地回敬,“顺其自然。” 北岭海笑了笑,一口酒喝完便乖乖坐回去。 殷凉刹眉头微微抖动。 这一桌上,还坐着怀孕的萧水儿以及云绾。 当初,这二人与夜雪一同对轻歌压榨剥削,如今看着这恢宏壮观的盛世排场,想起夜雪的尸骨难寒,不由唏嘘。 两年以前,只怕谁也想不到,那个人人践踏,被未婚夫嫌弃的蝼蚁,能站在这么高的位置,俯瞰众生。 萧水儿感叹道:“如若夜雪没有与夜轻歌争锋相对,有这么一个姐姐庇佑,只怕在四国之内,都能横着走吧?” 云绾紧抿薄唇,“仔细想想,与她为敌的,最后结局都惨不忍睹,这样看来,我们何其有幸?” “也是。”萧水儿低下头,抬起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当时我崇拜无名,鄙夷夜轻歌,谁又能想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云绾失笑,“承欢快要出生了吧,日后他若是得知自己的名字是王上所取,只怕会很开心。” “希望如此。”萧水儿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和。 世事蹉跎,一年又一年,万千变化,不过瞬息而已。 未来看似很长,谁知翕然间发如雪,面沧桑? 夜青天红光满面,穿着质地上好的灰白锦袍,腰间一条胭脂玉腰封,雪色头发整整齐齐地被高高束起,充满了精神气儿。 他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不断的捋着花白的胡子,一双眼睛笑嘻嘻的眯了起来。 “夜老头子,赶快把你那孙女婿拿出来溜溜。”萧苍笑道。 墨云天翻了翻白眼,“再好也比不过我家那小子。” “这一年多以来,邪儿一直在落花城,不知今日会不会过来。”苏雅担忧的道。 墨邪的心思,两人都清楚。 身为墨邪父母,他们更懂得的是,墨邪看似是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痞子,实则重情重义有血有肉。 就拿他与夜轻歌的感情来说,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是兄弟手足,更多的却是一种鸦杀尽的羁绊之情,能够毫不犹豫的为彼此付出生命,翻山倒海,没有任何负担。 “你家那小子,都成为人家干儿子去了。”夜青天鄙夷的道。 墨云天脸色铁青了一阵后,愤愤然的反唇相讥,“小子的干爹可是落花城城主永夜生,这是小子的福气,多少人都羡慕不过来。” “小心人家把你儿子拐跑,去永夜族认祖归宗,你连哭都没地方哭。”夜青天冷言冷语。 墨云天面上仿佛被泼了一层墨般黑了起来,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本该是很骄傲的一件事,怎么到了夜青天嘴里,就那么阴阳怪气? 墨云天怒了,“你这是嫉妒!嫉妒!” 夜青天目光淡淡,极其不屑的扫过墨云天的脸,而后一脸怔愣的挑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一本正经的指向墨云天,“老夫?嫉妒你?老不死的,老夫看你是快要临终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吧?老夫得天独厚,有如此优秀的孙女,还羡慕你家那乱认干爹的臭小子?” 墨云天:“……” 苏雅浅笑,挽住自家丈夫的臂膀,“永夜生是落花城城主,能认邪儿为义子,是邪儿的荣幸才对,莫要怄气。” 听得夫人的话,墨云天哼哼了几声,恶狠狠瞪了眼夜青天,这才傲娇的收回视线,“不与傻瓜论短长。” 第934章 结百年之好 不与傻瓜论短长—— 夜青天炸毛了。 他闷哼一声,在酒桌前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不跟年轻人一般见识。” 言下之意,是说墨云天幼稚。 墨云天大怒,正要说什么,却见夜青天幽幽地来了一句,“小心我把你以前的小情人给带过来。” 登时,墨云天蔫了,怒视了眼夜青天,发觉苏雅在审视自己,连忙讪讪地笑着,抬起手抓了抓脑袋。 “小情人?”苏雅挑眉。 “别听这老头胡说,我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你身边,哪里会有什么小情人不是?” 墨云天讨好似的说道,还借着缝隙,警告般瞪了眼夜青天,夜青天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察觉到苏雅身上透出来的冷焰,墨云天只好偃旗息鼓,生怕夜青天再说出什么让他晚上回家跪搓衣板的劲爆消息来。 萧如风坐在萧苍旁边,另一面是俞长老,他喝了口酒,笑道:“仅仅两年时间,轻歌就到了这个地步,太让人惊讶了。” 萧苍点了点头,“是啊,仔细想想,这小妮子比她父母还要出色,只是不知那荣登十大公子之首的姬公子,是何许人也。” “想来,能入轻歌眼的,也不会太差。”萧如风道。 当初,他、墨邪、夜轻歌,三人招摇过市,风华正茂,无涯山脉前,茁壮之树下,把酒临风,对月当歌,好不潇洒畅快。 如今,一个依旧是萧家少主原地踏步,一个走进这片大陆的中州,向往更强的巅峰,一个已是四国之王。 俞长老捋了捋胡子,道:“可惜啊,夜将军和阎夫人不在。” 听见此话,夜青天眸色黯淡了几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他依旧记着。 若是夜惊风、阎碧瞳还活着的话,谁又敢欺老夜家的女儿? 夜家的二位长老,陈治、上官麟见夜青天回忆怀旧,连忙端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夜兄,来,喝一杯,恭贺轻歌能觅得良人,结百年之好。” 提及轻歌,夜青天再次眉飞色舞喜出望外了起来,拿起酒杯牛饮,甚是痛快。 如此,二位长老松了口气。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在夜青天提一句夜轻歌,这年迈的老人就会乖起来。 夜无痕、夜羽在红毯中央查看参宴的宾客,把宾客们送的贺礼记录下来,送进库房。 “西海域、圣罗城、南冥、极北……” 夜羽点着千里迢迢加急送来的贺礼,诧然不已,“这些地域,在四星可都是顶尖的,若不是打心底的钦佩祝福,绝不会在两日之内派人送贺礼过来。” 夜无痕点头,“的确,西海域流水珠,南冥罂粟莲,极北荒漠卵,圣罗城的宝壶,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宝物,可见轻歌在他们心里有很高的地位。” 极北女王被血族老祖宗带走后,群龙无首,送贺礼的人,正是当初被轻歌解救出来的囚徒们。 “夜轻歌是人中龙凤,算这些人有眼光。”斜叉里,响起一道声音。 夜无痕精神抖擞的拿着账簿,闻言,抬眸看去,烈日青阳之下,女子身着暴露性感的紫杉,修长双腿交叠,双手环胸,头上高高挽起一个华美的发髻,斜插一根绛胭步摇,她微微抬起下颌,薄唇微张,眼里盛满了凶光,此刻尽显高傲。 夜无痕微微一笑,道:“的确如此。” “你虽不是轻歌同父同母的兄长,但在她眼里,倒是没什么两样。”轻纱妖打量着夜无痕,若有所思道。 夜无痕眉头微蹙。 轻纱妖撩唇,脸上笑容无限放大,“你说,我要了你,轻歌见到我是不是得卑躬屈膝的喊一声嫂嫂?” 夜无痕:“……” 夜羽转眸看向轻纱妖,认真打量。 好个尤物女子。 轻纱妖摸了摸下巴,双眼认真,“想想就让人热血喷张。” 夜无痕身长玉立,面色寡淡,耳根子却是微微红了起来。 轻纱妖见夜无痕羞怯的样子,“噗嗤”笑出声,她径直往前走去,擦肩而过时停下,两人近在咫尺,她修长白嫩的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别怕,放心,我还不敢随便乱动夜轻歌的人。” 说着,轻纱妖姿态华美的走进人群,随便找了个酒桌坐下,好巧不巧,坐在殷凉刹身边。 夜无痕回头看去,见轻纱妖入了酒席,与一桌人谈笑风生,明明谁都不认识,气氛却很融洽,是她的主场。 她是个张扬浓烈的女人,就像是她指甲、嘴唇的颜彩。 紫黑—— 似淬了毒的花。 轻纱妖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向他,嫣然一笑。 “兄长?”夜羽不解的看着夜无痕。 夜无痕回过神来,“继续清点吧。” 夜羽点了点头,狐疑的看了眼轻纱妖,而后清点贺礼。 李沧浪、徐炎、杨智三位上将,带领屠杀军在周围巡逻,维持秩序。 三位都是二剑灵师,四大国内,能用二剑灵师作护卫的人可一个都没有。 许久,不见订婚宴的二位主角,有人坐不住了。 “两位新人呢?怎么还不出来?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快让大家伙儿看看,第一公子有何等风华。” “……” 也就在众人议论之时,夜家总管阿努掐着嗓子学着太监尖声道:“吉时到!” 刹那间,所有人都安静了起来。 四下里,死寂,落针可闻。 循声望去。 红毯的尽头,一对璧人,并肩走来。 海棠红,渲染出了绰约身姿。 男子醉玉颓山,貌比潘安,女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两人着龙凤礼服,徐徐走来,似有苍龙逆天长鸣,凤凰展翅翱翔。 詹婕妤看见姬月,呼吸微紧。 “王后,怎么了?不舒服?”辛阴司看似关怀地问。 詹婕妤摇了摇头。 她垂下眸子,观望酒杯。 她倾其所有想要遏制住那几近发狂的炙热感情,她以为她能从容淡定的面对,然而,当看见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时,她依旧不能自己。 雍容,端庄,身份,皆抛之脑后。 不仅是詹婕妤,其他大家闺秀们的视线,也都不由流连于姬月身上。 人呐,总是对美丽事物心驰神往。 天性,使然也。 第935章 姬月的小叔叔? 不仅如此,就连夜轻歌,此时此刻,都让在场的一些青年才俊,双眼放光。 平日里,轻歌美则美矣,更多的却是凌厉冷锐,让人不敢冒犯,更别谈征服。 而今,许是姬月画眉的原因,轻歌两条细细长长的眉,犹如罥烟,缥缈温婉,整个人多了几分书香气质,宛如佳人在水一方。 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子,才能入男人的眼。 但轻歌依旧与蓝芜有很大的不同。 蓝芜双眸如水,轻歌双眼宛似淬了冰,只是人逢喜事,眼底满是浓浓笑意,嘴角一扬,恰似有百种花竞相怒放,美不胜收。 轻歌挽着姬月的手臂,从红毯的尽头,缓缓朝前走去。 姬月眼中尽是笑意,看向轻歌时,无尽的柔情缠绵悱恻。 夜青天被婢女搀扶走至酒席的极端处,在其中一张椅子前坐下,接受主角的敬酒。 夜青天旁边,还有一张空空如也的椅子。 夜青天脸上的笑垮下。 男方的亲人还没来。 其他人也都发现这一幕,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话说回来,这姬公子就像是凭空走出来的一样,没有祖籍,没有家族,却异常强大,那他到底有没有家人呢?” “应该没有吧?要是有的话,订婚宴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不出现?” “什么都是王上操办,公子姬会不会太不上心了?” “……” 轻歌只是挑了挑眸,便与姬月逐步走近夜青天。 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停下。 众人皆不解。 就在此时,赤火般的绿焰席卷夜家大院,一朵朵幽绿的花儿在纷然火焰中绽放,美丽,妖冶,高贵,典雅。 两道身影,从绿焰之中走出。 浊世佳公子,翩翩玉无双。 一人着白袍,插玉冠,身材颀长,面色温润,看似无毒无害,却端着强大气场,风度十足。 另一人身穿一袭黑袍,肩配勋章,洒下七星流苏,暗红玫瑰纹路沿着袍摆绽开,他抬起修长的双手,将斗篷掀掉,柔顺贴耳垂下的三千青丝,随风舞动,如絮轻飞。 轻歌回过头,诧异。 帝九君! 帝九君身边的那个男人,冷肃倨傲的眉目间,有几分熟悉,更多的却是陌生。 难以想象,当初那个在青石镇前拿刀要杀了她的小孩,短短时间,竟已玉树临风。 熙子言优雅抬起手,戴着薄皮蚕丝黑手套的手,五指收拢之际,轻声响动,倏地,绿焰翕然消失。 熙子言面如表情,帝九君脸上挂着春风之笑。 一个如同九天之尊,一个恰似笑面之虎。 夜府众人皆是看着他们。 从天而降的英俊男子,让人震撼。 两人踩着红毯,径直走去。 站在椅前,帝九君缓慢坐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轻歌、姬月二人。 “二位是……”夜无痕走过来,察觉到二人没有敌意,便问。 帝九君变戏法般凭空掏出一把扇子,摇晃了几下,清脆声响起,收拢! “本君乃是姬儿的小叔叔。”帝九君手中的玉骨扇指向熙子言,“这位是姬儿的弟弟,来之晚,还望海涵。” 姬月冷冷地看着帝九君。 小叔叔? 敢情他千辛万苦的让熙子言把这厮带来,是在他身上占便宜的? 轻歌不由微笑。 帝九君看似儒雅,其实就是个笑面虎。 夜无痕讶然,其他人也都仔细打量着帝九君、熙子言,想着这二人来自哪里,只是,只怕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位,一个是妖域之君,一个是九界守护者! 夜青天脸色缓和了几分,不过依旧凌厉,“他父母怎么没来?” 帝九君面不改色,张弛有度,“姬儿的父母在三年前就已为家族壮烈牺牲,姬家早已归隐世间,不入尘世,不理纷争,家族得知订婚宴后,特让本君带来子言前来恭贺。”帝九君一本正经的拱起双手,“想来这位就是轻歌爷爷夜长老吧,还望长老能够理解。” 满口胡话,信手拈来。 帝九君胡编乱造,还说的让人动容,不可谓不是一种本事。 夜青天信了,面容温和,目光慈祥,“能来即是心意。” 此番,众人皆是在想,隐世宗族里,有没有姬家。 想至此,世人对夜轻歌动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自个儿的实力。 也没人会想到,这都是帝九君胡乱说的。 后来,谁知世人还真在历史洪流里找到了一个姬姓宗族,一个个便下意识认为姬月来自这个神秘宗族。 “轻歌,该敬茶了。”夜无痕轻声道。 轻歌点了点头,与姬月一同走上前去。 银澜手捧托盘,檀木托盘上静置两杯茶,轻歌二人分别接过,跪在夜青天面前。 帝九君险些一口水给喷了出来。 他见鬼似得瞪大眼睛,丝毫不敢相信,姬月会对别人下跪,尽管这个跪礼不含羞辱。 姬月把茶杯递给夜青天后,眼神飘飘然的瞥向帝九君。 帝九君讪讪地正襟危坐着。 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他与妖王一同长大,煮酒论青梅,畅谈天下事。 彼时,妖王还只是少年,被迫下跪,他情愿被人挖去膝盖骨,也绝不弯双腿。 帝九君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用逞一时之意气。 姬月说,万事蹉跎可破,唯有原则不能跪。 他是未来的妖王,他可以受尽折磨被人压在地上,但刚硬的心,绝不能未战先衰。 一双膝,跪天跪地,遍野黄金。 故此,帝九君认为,没人能够让姬月跪下,更别谈心甘情愿。 谁能料想,经年后,他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一切。 轻歌也没想到。 订婚宴的流程是要跪下敬茶,她已经和夜无痕事先说好,站着敬茶。 就在方才,敬茶之时,她被姬月带着跪了下去。 当姬月双膝碰触地面发出柔软之声时,轻歌的心,仿佛裂出了一道痕,灌入了无限温暖。 这个男人啊,总是让她沦陷。 越来越欢喜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夜青天诧异的接过茶杯,看着姬月的眼光里,有复杂之色稍纵即逝。 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了姬月的高傲。 故此,他多次试探考验,是希望他在轻歌面前稍微放下傲气,并不是想践踏姬月的骄傲,所以,对于敬茶礼时不跪的行为,并不会很反感,甚至认为很正常。 但—— 他跪了。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不喜,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跪下。 第936章 迦蓝来人 订婚宴共有三个流程。 敬茶,洒酒,永结同心。 敬茶礼后,银澜捧着托盘端来两杯女儿红,轻歌二人各执一杯,互相一敬之后,转身,面朝天地,洒下醇香酒酿。 暗喻,得到上天的祝福,才算是功德圆满。 天地无声。 满堂宾客,全都凝神静气的看着红毯中央的俩人。 看似普普通通的流程,两人姿态优雅,神情认真。 酒水倾洒而下,化成晶莹剔透的水线,落在地上,四溅成花。 而后,轻歌与之相视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的把酒杯轻砸在地。 呯—— 清脆声音响起,似来自神邸的美好祝愿。 是以,岁岁平安。 轻歌看着碎裂的瓷片,颇为恍神。 她不是封建迷信之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期盼,真如古人所说,能够平安一世。 轻歌抿唇,转头朝姬月看去。 微风不燥,日上中天,男子站在红毯之上,眉目英俊,恣意倜傥。 他牵着她的手,有婢女走来,将永结同心的红结,分别悬在二人身上。 大笑声响起,夜青天站了起来,欣慰的眯起眼,不断地说着“好”。 “家主,炼器工会的人来了。”管家阿努小跑过来,凑在夜无痕身边,道。 众人面面相觑。 炼器工会? 六大势力,四大帝国,互不干扰,既不是敌对关系,也不是盟友。 炼器工会的人为何会来夜家? 阿努这般说着,众人如此想着,便见外头走来一凛然正义的公子。 男子一身象牙白袍,腰配锋锐宝剑,双目神采奕奕,透露着浩然之气,他脚步沉稳的走了进来,看见轻歌,双眼微亮,开口笑道:“小夜。” 轻歌挑眸。 男子一说话,众人再蠢也是知道,这炼器工会的人,是来恭贺四国王新婚的。 “嵇少主。”轻歌风轻云淡的道。 “金蝉大师感了风寒,不便赶路,便让我来祝贺二位,白头偕老。”嵇华道。 “多谢。”轻歌勾起唇角。 只怕是嵇华、金蝉子尚未到炼器工会,在半途上得知她订婚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来北月。 嵇华能在此时赶到,着实不易。 “因来时匆忙,没准备什么贺礼,金蝉大师便让我带来他精心炼制的一把胭脂伞。” 嵇华自空间袋里拿出一方漆黑古朴的长盒,置于掌心,另一只手挑开黑盒,一把胭脂色的七十二骨节合拢的伞静置于黑盒之上,伞骨末端,衔着琉璃珠,远远望去,胭脂伞宛如晶莹剔透的血玉,光泽饱满,质感鲜亮,表层仿佛氤氲着淡淡的血雾。 精心而制的伞,能容纳下三十六门暗器,一伞开,饮血方归,可谓是杀人利器,至尊法宝。 然而,世间修炼者都以为刀客难行,殊不知,伞之一道,更是千载难逢,修炼之精髓。 轻歌诧异不已。 其他人,一个个也都瞠目结舌。 一片哗然。 金蝉大师专门炼制的兵器,千金难求,更别说是他送上门的。 “小夜,大师的一片心意,收下吧。”嵇华道:“胭脂伞可是地级兵器,若非我心理素质过硬,只怕早就兜着伞逃了。”嵇华半开玩笑。 轻歌眉头皱起。 地级兵器。 太贵重了。 多事之秋,她举步维艰,四面楚歌,她不想牵扯到金蝉子。 就在轻歌思索间,夜府大门外一阵骚动。 一群人,走至订婚宴的地方。 为首的两人,是花甲之年的老者,霜眉雪发,仙风道骨。 轻歌转头看去,入眼的便是安溯游,无虞! 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安溯游身后,跟着李富贵、碧西双。 李富贵面无表情,碧西双一脸冷淡,看见轻歌时,满眼喜色。 突如其来的几人,使得气氛冷凝。 轻歌虚眯起眼,不动声色。 订婚宴之前,她的确通知了李富贵、碧西双,可,以李富贵的性子,绝不会与无虞一同前来。 怎么回事呢? 何况,她与安溯游在极北之地早已恩断义绝,如今的她,与迦蓝学院没有任何关系。 安溯游、无虞,出现在夜家大院,是什么意思? 姬月紧握住轻歌的手。 他慵懒的朝安溯游望去。 他不知极北之地发生的事,轻歌只是言简意赅的跟他说过。 当然,忽略掉了她所经历的绝望。 “丫头,脸色怎么这么不对劲,是不欢迎为师前来吗?” 安溯游温和的笑道。 仿佛,那日极北之地的冷漠,只是梦境罢了。 周遭的人们,皆是欣羡的看着轻歌。 试问,谁的订婚宴能够请来迦蓝学院的院长? 虽说轻歌与迦蓝断了关系,但此时此刻,安溯游的一言一行,无不是在诉说着他圣贤之名。 甚至,让跟风走的人开始多想—— 两人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诚然,舆论都是对轻歌不利的。 她年少轻狂,目中无人,不尊师爱道,不恪守学院规矩…… “安院长,夜家不欢迎你。”夜无痕快一步上前,目光如炬,声音冷淡。 轻纱妖坐在席位上,眸光微动。 夜无痕不过是个先天修炼者而已,也敢挑衅四剑灵师尊者的权威? 至此,轻纱妖才算是正眼瞧他了。 安溯游神色微僵。 无虞冷冷看了眼夜无痕,道:“好狂妄的小子。” 夜青天也走了过来,“两位,请走吧。” 他不怪安溯游当日的袖手旁观,只是他不忍心去想夜轻歌在极北的撕心裂肺。 姬月微微蹙眉。 从夜无痕、夜青天对安溯游、迦蓝的排斥中,可以看出,这之中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看来,极北的事,轻歌并未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隐瞒了些许。 “夜青天,老夫与院长,不辞辛苦的赶过来,茶都没喝一口,就要被人赶走了?”无虞垮下脸,不分道:“难道,这就是你们夜家的素质教养?还是你们觉得,迦蓝学院,连小小的夜家都不如?” 无虞一语双关。 迦蓝学子遍布天下,若夜家当真承认了,那就是得罪了四星大陆上三分之一的强者。 那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夜青天沉下脸,“夜家素质如何,不用无虞长老关心,迦蓝是四星第一学院,夜家自然不敢媲美,只不过我夜家庙下,装不下二位大佛。” 第937章 遭天谴,被雷劈 兴许,四星的大多数修炼者,都崇拜尊敬无虞、安溯游,但经历了极北之事的夜青天、夜无痕,却不希望在如此喜庆的日子,出现某些煞风景的人。 诚然,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人怪过安溯游。 只是师徒情谊断罢了。 无虞冷嗤道:“看来你还算识相,老夫会来,是你夜家的荣幸。” 后侧,碧西双紧皱着眉头,双手蜷缩,目光冰冷,她愤怒的看着无虞的背影,咬牙切齿,深感无奈。 这,才是无虞的真面目。 圣贤慈善,仁义道德,不过都是虚假的面具罢了。 安溯游只是站定在原位,并不说话。 双眼慈祥的看着轻歌。 好似,轻歌还是他的小徒儿。 轻歌双眼冰寒,宝剑出鞘,她就要说话之际,嵇华忽的道:“小夜,你可得好好收着这把剑,大师说了,难得收个弟子,可得好好对待,不能委屈了。” 嵇华背对着安溯游等人,朝轻歌调皮的眨了下眼。 安溯游是夜轻歌师傅的事,一年多前,传遍四星,嵇华俨然知道。 嵇华一直想不通,夜轻歌为何不肯做金蝉子的弟子。 难道是因为她清高自傲? 当然不是。 她不是云巅的莲,而是泥泞里挣扎的小人物。 直到今日在夜家大院看见安溯游,看见夜家人对安溯游的不欢迎,嵇华反应过来,兴许,是安溯游做过某些事情,让夜轻歌对师傅二字的理解发生了歧义。 而嵇华一番话,使得夜家大院内的人噤若寒蝉。 金蝉子的徒弟? 圣罗城发生的事,过于局面性,并未外传。 故此,帝国之内的人没听说过。 就连安溯游,也是愣住。 “金蝉子?”安溯游眉头狠蹙。 无虞沉怒道:“夜轻歌,这是怎么回事?” 轻歌看着嵇华一本正经的脸,又看了看愤怒的无虞,不知无虞在愤怒些什么。 心底里,轻轻叹了口气。 嵇华真是给了她个棘手的问题。 如今,她自然不能矫情的说不愿做金蝉子的徒弟。 明白人眼里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世间,大多数都是庸俗之人。 夜青天身上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他回过头,摆着一张苦瓜脸看向轻歌。 他家孙女要不要这么会勾搭人? 才走了个安溯游,又来了个金蝉子。 不能忍的是,都比他这个爷爷优秀,他还想多享两年清福呢。 轻歌并未理会无虞,伸出手,挑起黑盒里的胭脂伞。 伞柄手感,犹如上等玉质般冬暖夏凉。 “如何?”嵇华问。 “蛮好。”轻歌浅笑。 无虞见自己被忽视,脸色发黑。 他是四星第一学院迦蓝的大长老,德高望重,走在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何时被人如此无视过? 不,那不是无视,是打脸。 无虞脸上浮现讥诮,双眼里倒映出轻歌的身影,犹如微红的海棠徐徐怒放,抽根发芽渐渐生长。 他,会把这美丽虚影用刀子划破。 一地海棠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很多时候,无虞都在想,若不是夜轻歌的出现,碧西双不会遇见李富贵,更不会移情别恋于李富贵。 这一切的错,都归咎于夜轻歌! 没有她的话,他悬崖勒马发现自己心时,碧西双还会在原地等他。 可现在,错了,都错了。 “早便听完金蝉子的大名,只是老夫听说,金蝉子不会收徒。”无虞说道:“夜轻歌,金蝉子会收你为徒,是不是你使了什么狐媚之术?” 轻歌拿着胭脂伞的手微微攥紧,瞳孔紧缩,幽绿之光闪烁而过,放射出凶煞狠辣的光。 姬月虚眯起眼,危险的气息无限蔓延。 夜青天一脸怒色。 夜无痕把手放在腰封软剑上,蠢蠢欲动,风声鹤唳,哪怕面对灵师以上阶级的强者,也没见任何惧色,一脸战意,双眼凝霜。 东陵鳕猛地站了起来,忧郁的双眼之中,似有黑暗之色氲成无情漩涡。 轻纱妖坐在位置上,双腿高高翘起,放在桌面,她身下的椅子,微微往后倒,她侧过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剑拔弩张的场景。 殷凉刹一脸冷漠,手里的红鞭却蓄势待发。 没有人,惧怕迦蓝大长老的威仪。 轻歌把胭脂伞放入空间袋里,目光冷凝,“只有狗才会不知所谓的乱吠、胡乱咬人,安院长,请把他带回去。” 无虞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轻歌指桑骂槐,言下之意,说他是狗。 如此堂而皇之,如此嚣张不可一世。 “怎么?恼羞成怒了?看来被我说对了。”无虞狞笑,阴阳怪气的道。 安溯游花白的眉轻轻皱着,他复杂的看着轻歌,有一缕失望之色。 他与金蝉子有过一面之缘,金蝉子爱妻如命,青年时更是说过绝不收女子为徒的话。 若说金蝉子收男人为徒,还有些可信。 女人? 基本不可能。 故此,就连安溯游都在怀疑,夜轻歌被金蝉子收为徒弟,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轻歌不言,冷漠的看着无虞。 多日不见,无虞憔悴沧桑了很多,眼底之下,尽是疲惫之态。 轻歌了然,无虞今日会来北月,是来找茬的。 他以为自己的幸福没了,她夜轻歌怎么还能与有情郎终成眷属呢? 轻歌嘴角勾勒出一抹残笑。 至始至终,姬月都安静的站着,置身事外,像个旁观者。 终于,他看着无虞,笑道:“无虞长老,人呢,坏事做多了,会遭天谴,被雷劈的。” 男人声音爽朗,与之对视的无虞却仿佛置身于地狱,四肢百骸都涌入了无边冰凉,将他冷冻,封于腐朽的千年棺材里。 那一刻,恐惧之感,包围了这个风光一世的老人的心。 霎时,苍穹之上,湛湛青空被密集的乌云取代,似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雷电交加,疯狂如斯,飓风卷山野,黑暗末世到来。 姬月的双眼之中,似有暗青色的光,一闪而过。 他像是一头蛰伏的狼,等待猎物走进血盆大嘴里。 无虞置身深渊,无法呼吸。 身体里的血液,无形中,仿佛被眼前的危险男人给吸干。 天穹。 雷声滚滚,闪电阵阵。 暗青闪电,粗如壮汉大腿,在乌云里,缠绕成光团。 忽然而至的奇景,使得所有人都怔愣,抬起头,惊骇错愕的看着那轰隆隆的雷和电。 暗青光团之中,一道光,拨开乌云,俯冲而下,直劈无虞天灵盖! 第938章 恶人自有天收 满堂宾客,甚至是安溯游,都没缓过神来。 皆呆愣的看着暗青色电光化为一条暗青游龙,俯冲而下,以流星追月,排山倒海之势,劈在了无虞的天灵盖上。 伴随着一道震耳发聩的雷声,电光炸开了花儿。 无虞想逃离,却挪不开脚。 四肢仿佛被灌了沉重的铅,使不上半点儿力气,也不为他控制。 他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灰浊的老眼稍微放大出惊惧的姿态,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那凶残漫天的雷电之下,好似不堪一击,毫无招架之力。 姬月嘴角,噙着一抹冷嘲的笑。 他的姑娘,他都舍不得骂,老东西也敢? 然而,在电龙与无虞亲密接触的前一刻,熙子言戴着薄皮黑手套的长指轻轻一捏。 与此同时,电龙之上,有着绿焰生花,而后,电龙才毫不留情地劈在了无虞的天灵盖上。 暗青色的电丝,发出“嗤嗤”之声。 绿色火焰,妖魅如斯。 “啊——” 电流击遍全身,无虞的身体不断痉挛颤抖,他张大嘴,发出沙哑嘶吼的咆哮,鲜血自嘴里喷薄而出,头上束发的玉冠碎裂开,满头花白的发炸开,往上翘起。 发间,似乎还有雪色的烟,袅袅升腾。 无虞身体表面,依旧有丝丝缕缕的电色窜来窜去。 “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姬月啧啧笑着,说话时,余光瞥了眼熙子言。 熙子言没有出手的话,无虞的五脏六腑都会被雷电劈开,死无葬身,粉身碎骨。 熙子言走上前来,站在姬月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疯了?” 近来有九界守护者在四星大陆巡逻,只要姬月稍微释放出属于妖域的力量,就会被九界守护者发现。 届时,将酿成大错,轻则关进九界天牢,重则会被制成木骨,沦落为柴火,灰飞烟灭。 适才,熙子言遏制了电龙的威力,也将天穹之上的雷电气息掩盖,如此,便不会被其余九界守护者察觉。 至于他为何不阻挡。 熙子言眼底闪过精光—— 在他眼里,无虞该死。 倚老卖老,为老不尊! 故此,他只是将电龙余威消去,保留无虞一条命而已。 无虞宛若癫痫,颤巍巍软若无骨地瘫倒在地,干涸枯裂的唇齿,不断地喷出鲜红的血,血里,甚至还有电丝闪烁。 碧西双牵着李富贵的手走过来,看了眼红毯上的血,细长秀丽的眉轻蹙起,说道:“大吉之日不该见血,不然不吉利,好在只是订婚宴,成亲的时候可要好好注意。” 李富贵温柔的望着碧西双。 看来,碧西双的心里,再也没有无虞了。 无虞倒在地上,老眼里有着不可置信。 他痛苦不堪,遭受天降之灾,她竟然只看到见血不吉利? 轻歌漠然点了点头,“的确,来人,把血清理干净。” “丫头,过分了。”安溯游再次出声。 轻歌挑眉,朝安溯游看去,道:“安院长,何必在我夜家装什么假仁假义?无虞今日为何来此,你心知肚明却不阻止,无虞出言不逊,辱我欺我夜家,你视若无睹,他受天降之灾,与我何干?我不过是想图个吉利而已,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何种身份在我面前说教?” “在极北时,就已恩怨分明,日后,你过阳光道,我走独木桥,我与迦蓝,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二位,在我订婚宴时前来,到底是何居心呢?” 轻歌言辞犀利,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心头齐齐一颤。 面对昔日良师,她半分情面也不讲。 不—— 她给了情面,只是无虞咄咄逼人。 平日里,她只当是跳梁小丑罢,不予理会。 只是,今日订婚宴,是大喜的日子! 安溯游看着女子姣好的面容,叹了口气。 在迦蓝,听说夜轻歌订婚之事,碧西双、李富贵要去北月,无虞便要跟着一路前来。 安溯游怎会不知无虞肚子里的坏水, 他之所以也来,是熬不过良心的谴责,夜夜噩梦,总是有夜轻歌的存在,她满身是血,脸上千疮百孔,鲜血肆意横流,模糊的肉里镶嵌碎石,她遍体鳞伤的趴在地上,深处绝望,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一点点的爬向他,血淋漓的手攥住他的脚踝。 她说,师父,帮我。 他冷漠的好似一块冰,看着她在绝望里挣扎,看着她由崩溃渐渐坚强,从不起眼的石头,慢慢打磨成黑曜宝石。 安溯游想来北月看看昔日最宠爱的徒儿的状况。 奈何,等他听见夜轻歌拜金蝉子为师时,心里头无端衍生出来怒气。 那把胭脂伞,他见过,是金蝉子所炼制的独门兵器,那把兵器里,有金蝉子和其爱人的血,因金蝉子妻子不能生育,胭脂伞,便是两人爱情的结晶。 金蝉子说,胭脂伞,以血为媒,等有缘人驭之。 所以,安溯游虽不想相信,但清楚,金蝉子的确是夜轻歌的师傅。 如若夜轻歌是胭脂伞的有缘人,她的确有那个本事入金蝉子的眼。 之所以顺着无虞的话去想,只是他不肯承认罢了。 兴许,是迦蓝院长的自尊心和道德良知在作祟。 无虞满脸痛苦,白发倒竖。 他突地捂着自己的丹田,惊恐的喊着,“丹田,丹田,我的丹田!” 于修炼者来说,丹田是命,是尊严的象征。 没有丹田,便就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 无虞风光辉煌了一辈子,谁能想到,会在老年一无所有。 安溯游猛地反应过来,蹲下身子,查看无虞的伤势。 “七根肋骨断裂,胸腔淤血,心脉堵塞,丹田碎成齑粉,神经薄弱……”每说一句,安溯游的脸色便白了几分。 反观无虞,坠入绝望崩溃之中,竟是承受不住打击,昏死过去。 安溯游闭上眼,他猛地朝苍天看去,乌云消散,雷电不再,温暖的阳光洒在莽莽大地上。 仿佛,只是为了给无虞一顿揍,才汇聚如此末世之景。 安溯游横抱起无虞,起身。 天灾,天灾—— 当真是天灾吗? 安溯游蓦地朝姬月看去。 男子异瞳妖冶美丽,危险如豺狼虎豹,邪肆得不可思议。 “安院长,慢走。”姬月风生一笑。 第939章 天灾人祸? 安溯游脸色难看不已,他抱着身受重伤的无虞,颇为狼狈的走出夜家大院。 随后,银澜带着人过来清理血迹。 “等会儿熏点艾叶来去去晦气。”夜青天嘴角不由自主抖动了下,道。 酒桌上的人们,此刻都是呆愣的状态。 迦蓝院长,大长老,德高望重的人物,无论去到哪里,莫说十里相迎吧,起码会受到厚待,怎么来了个夜家,不仅平白无故遭雷劈,丹田毁坏肋骨断裂,还被人嫌弃至此,就连艾叶都拿出来了。 当然,没人会知道,那莫名其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雷电,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也是,谁会想到,以人类的本事,能够驾雷驭电。 就譬如当日在圣罗城城主府的夜轻歌,以惊雷青电之天术吞噬掉玄精铁牢上的电元素时,就连冥千绝也只是想到电元素失效,或是夜轻歌侥幸,却不敢相信,夜轻歌当真有那种逆天的本领。 毕竟,就像是离奇古怪的无稽之谈。 安溯游、无虞离开后,夜府的氛围明显好了起来,不再那么僵硬。 碧西双走上前,有模有样的拱起双手,作揖,“轻歌,有夫如此,还复何求?恭喜!” “彼此彼此。”轻歌瞥了眼李富贵,笑道。 李富贵微微颔首。 碧西双的到来,无疑是惊艳的。 恢复容貌后的她,惊才艳艳,绝色无双,不似夜倾城的冷清冷心,也不似轻纱妖的妖冶如毒,更不似轻歌的清丽绝代,而是一种昙花一现般的美,让闻者动容,见者难忘。 看着碧西双的脸,轻歌便想起那个白璧无瑕却是阴魔命格星拥有者的姑娘。 本该是白纸一张,却逐渐被尘世污染,发黑。 轻歌眸色黯淡。 她去迦蓝的初衷,除了因为安溯游在永安城郊的帮忙外,其根本原因却是夜菁菁。 夜菁菁的脸,张月柔的命,都是被夜清清所毁、所杀。 间接原因是她。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在夜家因订婚宴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时,神秘的血族,悄然窜出一道身影。 那人衣着暴露,身材丰满,极具韵味的脸,满是娇媚之色。 她踏着清风而来,无人发现时,朝北月王朝的方向暴掠而去。 不过弹指而已。 北月帝都城,上空。 女子脚踩精致小巧便于隐藏的飞行灵器,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苍茫大地上的渺小城池。 她勾起一边唇角,杀意毕露。 “夜轻歌,我的夏夙死了,你还配得到幸福吗?” 女子的声音,仿若来自深寒地狱。 正在夜府大院敬酒的轻歌,似是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朝苍穹看去,轻蹙罥烟眉。 落日西下,残阳如血,余晖镶嵌着荒芜的城。 越是美丽,越是破败,枯萎的更加快。 高空。 极北女王往下掠去,电闪雷鸣之间,在夕阳之下划出一道深沉痕迹。 然而,就在她要去往夜府时,斜叉里,一道漆黑的身影,狂奔而来,速度快到极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似要摧毁这天,这地。 狂风在那人身体两侧穿梭而过,幻化成锋锐的利刃,犹如万瓦崩裂,百舸争流! 她身形娇小,身着简便华美纱裙,小巧俏脸上罩着一张曼陀罗面具,三千青丝随意飘散,在风里翩跹舞动,一双眼,彻骨的寒,黑到极致,衍生出紫色,似有荆棘花,围着她而怒放。 刹那间,她飙至极北女王身旁,一把扣住极北女王的脖颈,朝旁边砸去,将距离帝都城很远的一座山脉砸碎。 翕然,少女身影在长空划过,在青空留下几道残影,阴风阵阵,她已然到了山脉之上,凌空而站,看着极北女王的双眼之中,透露出癫狂慑人的杀意,“极北女王,你胆敢动她一下试试!” 娇嫩清脆之声,却像是淬了毒和冰一般,尚未至黑夜,就已让人毛骨悚然。 极北女王从一堆碎石之中爬出,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她紧皱着眉头,目光扫及毒辣少女脸庞上的面具,“你是幽冥岛的人?” “还不算太蠢。” 少女双手环胸,一双眼,像是宇宙黑洞,容纳了邪恶的午夜之黑和高贵优雅的绛紫。 “幽冥岛和血族多少年来互不打扰,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血族与幽冥岛开战吗?”极北女王咬牙切齿。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代表血族?”少女冷笑,脸上露出阴寒,“若非看在血族的面子上,你早已下地狱了。” 极北女王与之对视,身体震悚,一阵恶寒,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即便隔着面具,她也能感受到,这少女年纪不大,但实力深不可测,尤其是那饱满的邪恶力量,仿佛是巅峰时期的暗黑魔法师。 极北女王颤了一下。 “夜轻歌是我仇敌,你与夜轻歌是什么关系?”极北女王试探性的问道。 兴许,与对方有误会。 她始终不愿相信,夜轻歌能神通广大到与幽冥岛的人也有关系。 幽冥岛,那可是最邪恶的世界。 堪称十八层地狱以下的领域。 “夜轻歌吗?”少女似是露出了懊恼神色。 极北女王见此,心内一阵狂喜。 果然,只是个误会罢了。 对方并不认识夜轻歌。 然而,极北女王脸上的笑,才维持一瞬不到,就已渐渐凝固。 长空之上的少女,倏地往下飞掠。 眨眼,就到了极北女王的身后。 她娇柔细腻的双手,抬起,环住极北女王的脖子,下巴抵在极北女王的肩膀上。 纱袖往下堆积,露出了两条玉臂柔荑,吹弹可破雪圆嫩的肌肤上,雕镂着漆黑的荆棘花图腾,覆盖两条手臂,像是魔鬼自深渊里伸出的爪子。 极北女王的身体僵住,莫名的恐慌感陡然升起。 她瞪大眼,四肢绷紧成一根随时崩断的弦。 紧贴着她身体的少女,眯起眼睛笑开了花儿,双眼之中的黑紫,比那夜色还要浓郁,妖魅。 “夜轻歌,我的人,你若敢伤她一丝一毫,即便是有血族出面,我也要将你抽骨剥筋,烈火烹油,煮成熟肉来喂血鹫。” 曼陀罗面具下,笑色阴郁。 昔日洁白的纸,彻底,变黑。 第940章 我在地狱等你 一字一字,宛如刀剑,切割开极北女王的血肉。 心脏,埋藏在血液里,惴惴不安。 少女白嫩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脸,清脆的声音,宛如利刃嗡鸣。 “记住了,没有下次。” 少女松开手,脚尖点地,黑色的身影,掠过长空,去往北月王朝。 帝都城外,槐树下,少年绅士温柔,双眼碧蓝如深海。 狂风呼啸。 一道身影蹿来,立于少年身侧。 “回来了?”少年温柔的问。 夜菁菁点了点头,“幸好赶来了。” “不去看看她?”少年问道。 比之两年前,少年长高了不少,也愈发精瘦,双眼,邪魅长细。 “晚上去吧。”夜菁菁懒洋洋的说。 少年神色暗郁,“时间争分夺秒,你不能浪费,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夜菁菁轻咬下嘴唇,“姐姐心思缜密聪慧,晚上去偷偷看了一眼就好,白天指不定会被她发现,虽说偷跑出来会承受些痛,不过也值了。” 少年欲言又止。 夜菁菁笑,“别担心我,我命大,死不了。” 一号轻轻叹了口气。 两个女人,都是这样固执。 * 却说那侧,极北女王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掠回血族。 血族。 一张水晶石床上,四周挂满白色纱幔,南面方向上挂着一卷画,画上的女子黑衣着身,双瞳如清潭般冰冷,眉间一抹蓝焰,嘴角勾着轻狂张扬,似笑非笑。 只是,这精致的画上,铺满了粘稠猩红的血,几枚银色小巧的飞镖,分别插进画卷,入木三分,锋刃湮没于坚硬如磐石的壁面。 眉心、脖颈、左心房、双眼,各插一枚飞镖,为了形象生动,还特地灌入了血,呈现出惊恐惊悚的姿态。 画卷上的女子,俨然是夜轻歌! 白色纱幔舞动,露出一截莲藕般的手臂,手臂血孔上,插满了黑针。 房门被人打开,极北女王仓皇跌撞了进来。 “夜轻歌死了?”纱幔内,床上的女子,发出沙哑的响动。 极北女王身体止不住打了个寒颤,低着头,不敢出声,双眼里溢满了恐惧。 曾经,她是极北之地风采照人的尊者,手段狠辣,风行雷厉,然而,在兰无心面前,她只是个被吓破胆的失败者。 兰无心,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厉鬼。 兰无心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她躺在水晶玉床上,一动不动,发黑的嘴角,溢出冷嘲,“失手了?” 三个字,让极北女王心头微颤。 她蓦地跪在床边,低着头,诚惶诚恐的道:“夜轻歌有幽冥岛的人撑腰。” “幽冥岛?” 兰无心嗤笑一声,“倒是我小觑她了。” “如今,我们要怎么办?”极北女王忐忑的问。 “等。” “等?” “死犹然可怕,然而,比死还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杀人,是给人痛快,折磨,才能给自己快乐。”兰无心脸上浮现诡谲颜彩:“杀了她,倒是便宜她了,要慢慢折断她的四肢,挑开她的筋脉,开膛破肚,再给她一面镜子,让她亲眼看见自己家破人亡,陷入绝境,那才是惊心动魄呢。” 极北女王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她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然麻木僵痛,在兰无心没有下令的情况下,她却是不敢随意乱动。 “夜轻歌,先留着她的狗命。” 兰无心道:“她不是重情重义吗?我们就把她身边的人,全部杀光,羞辱至死,再欣赏她堕入地狱深渊时的美丽表情。” 极北女王脸色煞白。 她如今的状态,便是与魔鬼跳舞。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夜轻歌! 若不是她,她现在还是威风凛凛的极北女王,受人景仰,有男宠无数,何至于沦落到给兰无心当走狗的地步? “可是幽冥岛那边?”极北女王皱眉,问。 当她还是极北女王时,只知幽冥岛是死亡领域,进入血族后,才知,幽冥岛是邪恶势力和暗黑魔法师的天堂。 “幽冥岛和血族一样,都见不得光,私下里进行即可,不必担心他们。”兰无心道:“你该不会真以为,幽冥岛岛主会为了一个夜轻歌,与血族为敌吧?” “兰长老聪慧,是我考虑不周。” 极北女王低垂下高傲的头颅。 兰无心闷哼一声,闭上眼,“去吧。” “是。” 极北女王似是怕打扰到兰无心,蹑手蹑脚的离开,走出去后,回过身来,轻声将门掩上。 幽风渗透进窗棂,吹着雪白幔帐徐徐舞动。 床上的女子,打开双眼。 黑色的眼瞳,逐渐被鲜血染红。 她脸上勾起了怪异的神情,扭曲,狰狞,犹如赌徒般放射出幽绿的凶光。 “只有我一个人在地狱里沉沦,怎么好玩呢?” “夜轻歌,别担心,很快,你也要下来陪我了呢。” 兰无心嘴角咧开的弧度无限扩大。 * 佣兵协会。 清冷荒凉的宫殿内,冥千绝坐在桌前,观望着棋局,而后夹起一子,落于棋盘中央。 “鱼,得慢慢钓才能上钩。”冥千绝诡异的道。 片刻后,虞姬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后,道:“夜轻歌今日订婚宴,安溯游、无虞前去,天降惊雷,劈在无虞身上,毁坏了丹田,身受重创,昏迷不醒,极北女王想要下手,却突然又回去了。” “回去?” 冥千绝把玩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棋子,眉头轻蹙,“兰无心、极北女王都不是什么善茬,既然决定出手,若不拼个你死我亡,就不会出手,这是怎么回事?可调查清楚了?” “难以调查,只不过,帝都城外的一座无名山,忽的坍塌了,上面不仅有极北女王的气息,还残留着来自于幽冥岛的邪恶力量。”虞姬如实回答。 “幽冥岛?” 冥千绝眉头微蹙,长指转动着手上的翡翠扳指,“一年前,占卜出了阴魔命格星,这颗星象,与夜轻歌拥有的贪狼、紫微二星无限接近,隐隐有众星拱月母鸡护犊之态,而且,阴魔命格星当初所处的位置是四星北面,起初我以为是在极北之地,如今看来,有可能是幽冥岛。” 虞姬若有所思。 “关上门窗。”冥千绝下令。 “主子?” “启动七星阵法占卜,看看阴魔命格星如今在哪个方位,若在北月王朝的话,那么,阻止极北女王的人,便是阴魔命格星的拥有者。本尊倒是想知道,究竟会是夜轻歌身边的哪个人呢?” 冥千绝拂袖起身。 第941章 繁衍后代 北月王朝,夜府。 轻歌一路敬酒。 浓烈的酒水划过咽喉,流进五脏六腑。 她手执夜光杯,回头朝姬月看去。 姬月风中而立,脸色微红,双眼迷离朦胧,脚步虽稳,心却飘忽,露出醉态。 轻歌微笑。 还是和以前一样,沾酒便醉。 东陵鳕端着酒杯,走至姬月面前,“姬兄,敬你一杯,愿你和王上,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姬月与之对视,虽然半醉半醒,但同为男人,东陵鳕的心思他清楚,却不防范,一是有妻如轻歌,他只要百分百的信任即可,二是东陵鳕人品他信得过,两人都异常孤傲,若非两厢情愿,谁也不会做出不堪之事来。 相反,有东陵鳕在夜轻歌身边,姬月反而会放心一些。 东陵鳕给了个眼色,阿努往姬月酒杯里倒满了女儿红。 姬月端起酒杯,与之相碰,而后一口饮进,“如你所愿。” 痛饮过后,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 距离较近的轻纱妖,细细打量着东陵鳕。 当代的精神师中,属东陵鳕最为出名,与之出名的还有那一双覆满忧郁的眸子,不同于温柔,是天生的悲伤。 夜无痕在隔壁一桌与各大世家骨干们相谈甚欢,他喝下一口酒,回眸看去,沿着轻纱妖的视线,看向东陵鳕。 东陵鳕生得美丽,绝世无双,让红颜祸水的女人甚是嫉妒。 夜无痕眉头下意识的皱起,他放下酒杯,径直走至轻纱妖面前,几乎脱口而出,“轻纱姑娘,男人呢,看久了会长针眼。” 说完,就连夜无痕自己都是一愣。 轻纱妖转过头,看向夜无痕,一脸不解。 夜无痕尴尬不已,干咳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说……” 还不等夜无痕说完,轻纱妖就站了起来,朝轻歌走去。 夜无痕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突地,一张放大的老脸凑在夜无痕面前。 夜青天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怎么,看上人姑娘了?” 夜无痕耳根子泛起红色,“爷爷,不能乱说。” 夜青天双手环胸,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哟,还羞涩了?无痕,你要记住,老夜家的男人们,个个顶天立地,未免夜长梦多,看上的姑娘,直接扛回家来做媳妇,上吧,小伙子。” 似是在为夜无痕打气,夜无痕右手握拳,在夜无痕面前使劲摆动了几下。 夜无痕:“……”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夜无痕解释道。 “真是没出息。”夜青天撇了撇嘴,鄙夷的道:“瞧瞧轻歌,什么小王爷,永夜生义子,东陵国王,公子姬,想要,还不是手到擒来?” 夜无痕:“……” “你赶紧给找个妻子,生个大胖小子来给老夫玩玩。”夜青天叹息道:“要等轻歌那丫头生小孩,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夜无痕插话道:“爷爷,无痕尚未有娶妻想法。” “不娶妻?难道你还想嫁人不成?”夜青天瞪眼睛:“无痕,你若是断袖,不必害怕,老老实实跟爷爷说,爷爷不会反对,夜家多个儿子,总比多个儿媳妇好不是?” 夜无痕:“……”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简直无法沟通。 夜无痕暗暗腹诽,难不成,人越活,就越回去了? 夜青天还在旁边喋喋不休,猛地一抬头,懵了,发现夜无痕不见了,四处找寻,见不远处的酒桌上,夜无痕谈笑风生。 夜青天脸皮抽动了几下,面容突地垮了下来,一副委屈姿态,“果然是个个都嫌弃我这老年人,子孙不孝啊!” 不远处,轻歌恰巧听见这番话,一回头,就看见夜青天哀怨的眼神,轻歌打了个颤儿,问:“爷爷,怎么了?” 夜青天傲娇的哼了声,坐在椅上,撇过头去看夜色微凉,双手上拿着两根筷子,恶狠狠地插着碗里的包子,还振振有词的嘟囔着,“让你不给老夫生曾外孙,让你杀了曾外孙,你个恶毒的杀人凶手!” 轻歌:“……” 她什么事都没做,咋就成杀人凶手了。 “夜爷爷,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脸色不太好看?”坐在同一桌的萧如风,担忧的道。 夜青天黑着的脸,突地如菊花儿般绽放了一抹笑:“如风,是你啊。” 萧如风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夜青天手搭在萧如风肩上,和颜悦色,笑眯眯地道:“如风,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夜爷爷为你做媒。” “姻缘之事讲究顺其自然,暂时没有心仪的姑娘。”萧如风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夜青天一派老狐狸的样子,贼兮兮地捋了捋胡子,“如风,老夫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异性只是为了繁衍后代,同性才是真爱。” 萧如风一脸呆萌,愣住,嘴巴微微张开,呈现出石化的状态。 “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要好好记住老夫的话。”夜青天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老不死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苍一脸怒然的出现在夜无痕身后,冷不丁喝一声,把夜青天吓一大跳。 他本是想过来同夜青天喝几杯,谁知这老家伙在给萧如风灌输些不可理喻的知识。 纵然萧苍再从容淡然,也不由咬牙切齿。 多年的深交,他怎会不知夜青天肚子里的那点儿小九九? 夜青天无非是想到自己抱不到曾外孙、曾孙,便来祸害萧家儿子,让他萧苍不能如愿。 真是好毒辣的招式! 萧苍瞪着夜青天的后脑勺。 夜青天回过头来,看见萧苍怒目圆睁,吓了一跳,皱着眉头挥了挥手,“老狐狸,吓死了老夫,小心轻歌要了你这条老命。” 萧苍:“……” 有四国王做孙女了不起? 夜青天眯起眼睛笑道:“萧老头,难不成你认为老夫说的话是错的?” “当然。”萧苍一本正经。 “难道异性之间不是为了繁衍后代?”夜青天问。 “当然……是。” 萧苍神采飞扬的说着,突地满脸黑色。 敢情夜青天给他下了个套,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那不就是了。” 夜青天看向萧如风,义正言辞道:“如风,记住,繁衍后代都不是真爱,你是要追求真爱的勇敢孩子,不能被世俗的脚步困住。” 萧如风:“……” 萧苍怒不可遏,对上夜青天笑嘻嘻的脸,却只觉得无处发泄火气。 重点是,他还真觉得夜青天所言,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萧苍嘴角不断抽搐。 萧家就萧如风一个儿子,不繁衍后代,岂不是绝后了? 须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第942章 落花毒 在萧苍与夜青天争论真爱话题时,萧如风默默放下酒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转头,朝轻歌看去,微笑着。 依稀记得斗兽场初见无名的场景,她一句萧兄博得了他的好感,幻殿测试惊艳天下,当俞长老说她就是夜轻歌时,他着实惊愣了很久。 两年,他如兄长般,看着她从泥泞里爬起,爬上万丈高楼。 一路来,她被人辱过,欺过,羞过,骂过,却不曾低下头,骄傲面对世道险恶,心狠手辣犹如蛇蝎,却没践踏过心底仅存的善念。 好在,如今龙飞苍穹,凤凰涅盘,受亿万子民朝拜。 萧如风脸上的笑愈发温和。 他心无大志,与钟爱古玩字画的风流公子墨邪有着很大的不同,他是真正的透彻之人,无所欲,便无所求,只是想在余生守着萧家,直到老死,黄土一抔。 突地,萧如风猛地转过身,朝高墙看去。 红色衣角犹如旗帜般浓烈摇曳。 残影一闪而过,无声的风呼啸凛冽。 “墨邪——” 萧如风嘴唇翕动,双眼紧缩。 “萧少主淡泊名利,我敬你一杯。”欧阳澈提起酒,朝萧如风敬去。 “抱歉,失陪。” 萧如风放下酒杯,急冲冲地跑过大门,沿着墙外的轨道,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前面,一道身影仓皇而逃。 血色的颜彩,刺痛了萧如风的眼。 萧如风迅猛若电,加快速度。 两人一跑一追,转瞬便已出了城门,到了郊外。 萧如风额上溢出冷汗,他蓦地停下,对着的那道身影大喊道:“墨邪,多年兄弟,有何要躲?” 荒芜山丘上,那骨瘦如柴的人儿身形顿住,僵硬。 他回过头,朝萧如风看去,憔悴的脸惨白无比,双眼无神,充斥着诡异之光。 萧如风双眼放大,惊愣住,喃喃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玉树临风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怎落得如此模样? 墨邪自山丘上踉跄走下。 旁侧,有马车停下,一位书童走了下来,皱着脸担心的看向墨邪,“公子,该回去了,不然毒效就得发作了。” “毒?什么毒?”萧如风满脸怒容,惊骇的问。 墨邪叹了口气,在枯木上坐下,他若无其事般抬起双手,环住后脑勺,抬起眸子,看向那皎洁月色,笑道:“落花毒。” 翁! 犹如五雷轰顶,震悚不已。 萧如风维持不了风度,脚步癫痫,双手打颤,身体发凉,“落花毒?四星第一奇毒,怎么会?” 萧如风尽可能的张大眼,双眸颇为湿润。 “是谁下的毒?”萧如风咬紧牙关。 “阎家,应该还有秦家。”墨邪漫不经心的道,故作出一副随心所欲的姿态。 “阎家?”萧如风眼皮猛地跳动一下。 落花城三大顶尖守护世家之中,阎家排名第二,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世家底蕴浑厚,强者如云,即便是倾尽四大帝国之力,也不一定能够毁的了一个阎家。 而这,才是落花城恐怖的地方。 “你得罪了阎家吗?” 萧如风皱着眉头问,突地,双眼闪光,缩起,“不对,你与阎家毫无瓜葛,是轻歌对不对?轻歌的娘亲是阎家的女儿,当初为了与夜惊风在一起,甚至还与阎家恩断义绝,可这么多年阎家对轻歌不闻不问,为何会单单对你下毒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谁知道呢?”墨邪朝后倒去,虚眯起深陷的眼。 萧如风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万分,见墨邪不上心,便怒道:“落花毒无药可解,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墨邪笑道:“如风,你要信命,命不该绝,就不会死。” “可这落花毒……” “不要跟她说。” “谁……” 声音戛然而止,萧如风眉头宛若打了死结般狠狠蹙起,“为何?” 墨邪扯了扯干涸的唇,道:“她这一生,太坎坷了,没过过什么幸福的日子,与北月冥的婚约,以悲剧结尾,与梅卿尘的婚礼,无端惹人笑话,姬兄不错,想来,她在今日会非常愉悦,别说出煞风景的话。” “这不是煞风景。” “你告诉她又如何?”墨邪问道:“她处境也艰难,告诉她,无非是多一个关心则乱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萧如风知道墨邪就像是一头倔牛,劝了几句,便不再继续。 “日后,轻歌总会来落花城的,我在落花城为她铺好路即可。”墨邪微笑道。 “你都已经这个样子,还能铺什么路?”萧如风恼怒不已。 “如风,你看不起我?” “不是,只不过,就算你怜惜她,也得爱护自己的身体。” “一具空壳罢,生带不来,死带不去,何谈爱护?”男子站了起来,徐徐清风自他周身游过,袍摆生花,轻晃几下。 萧如风看着墨邪的侧脸轮廓,双手微微攥紧了些,欲言又止。 最终,他闭上眼。 * 夜府。 姬月与东陵鳕从风花雪月聊到国家大事,洵洵儒雅,仿佛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啪—— 翕然,轻歌手掌微颤,白玉酒杯松落摔下,在地上碎裂一片,酒水朝四周溢去。 “怎么了?”姬月问。 东陵鳕担心的看着她。 轻歌皱了皱眉,捂着胸口,而后摇了摇头。 适才那一瞬,仿佛有剧烈的心痛产生。 只是,为何呢? 轻歌挑起眸子,朝院落的高墙看去,明月光下,墙边的红杏高高爬起,往墙外伸延。 姬月大手一捞,搂住了她。 东陵鳕见轻歌并未有异样,便再次看向姬月,问道:“姬兄,你今晚就要离开,三年后才能回来?” 姬月点头,“时间过于紧迫,不然订婚宴不会在今天举行。” “你要去哪里?”东陵鳕问。 “妖域。”姬月勾唇。 “你是妖域的人?”东陵鳕诧异。 姬月颔首。 东陵鳕垂眸,若有所思。 姬月来自妖域,是绝对保密之事,姬月之所以对他如此坦然,是想告诉她,他信任他。 这三年,他把她交给他。 而这便是,男人之间的互动与羁绊。 东陵鳕端起酒杯:“姬兄,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且放心去即可,四星一切有我。” “如此,甚好。” 第943章 二舅姥爷 夜色渐晚。 宾客们眼看就要离席。 狂风卷大地,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跨过夜府大门,往院落内走去。 那狰狞蝤蛴的脸,让人心生恐惧。 阿努带人将其拦住,“来者何人?” 来人身高十五尺,强壮庞大,像是一头化为人形的猛兽,尤其是那一双龟裂的眼,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只怕三岁小儿夜里见到都会吓得啼哭。 壮汉停下脚步,朝阿努看去,“轻歌在哪?” 阿努见对方提及轻歌语气并未有任何波动,双眼里竟是还泛起了慈爱之色,阿努的脸色也缓了下来,问道:“阁下认识小姐?” “当然。”壮汉道:“你就去跟她说,她二舅姥爷来了。” “阁下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小姐。” 壮汉应了声,随意的在一块假山上坐下。 于他来说,假山这种高度,完全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座椅。 内院。 轻歌看着面前的阿努,皱起眉头,“二舅姥爷?” 她何时多出了个二舅姥爷? 阿努见轻歌大惑不解,也懵了,“难不成是来夜家找茬的?” “好大的胆子,老夫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冒充我孙女的二舅姥爷!”夜青天拍桌而起,怒道。 “那人长什么样?”轻歌看了眼夜青天,约莫想到了什么,便问道。 阿努回答道:“身高十五尺,面容尽毁,双眼龟裂。” “是他。” 轻歌蓦地站了起来,回头看向姬月,相视一笑。 “是谁?”夜青天眼巴巴的问。 轻歌回眸,“我二舅姥爷。” 夜青天:“……” 轻歌与姬月携手朝外院走去,夜青天犹豫了会儿,便也就跟上了。 轻歌一到外院,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 “小轻歌,舅姥爷可想死你了,来香个。” 阎如玉看见轻歌,从假山上走了下来,张开双手朝轻歌飞奔而去,只是尚未近轻歌的身,轻歌与他之间,多出来一道身影。 姬月冷冷地看着阎如玉。 阎如玉双手僵住,而后放了下来,撇了撇嘴,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嫁呢,就开始护犊子了?” 姬月一言不发,气势凛然。 阎如玉人高马大,谁知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控制不好力道把他家姑娘的胳膊给卸了。 此时,夜青天赶了过来,一双眼睛,在阎如玉身上使劲瞅着,总觉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是谁,若是以前见过,如此奇葩的人,应该不会忘了才对。 “这位是?”夜青天看向轻歌,问道。 “母亲的兄长,阎如玉。”轻歌道。 “阎如玉?”夜青天异常震颚,陡然将双眼瞪大,“阎如玉不是死了吗?” “老头,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你怎么能诅咒我死?”阎如玉不悦的瞥了眼夜青天。 夜青天紧皱着眉头,双眼精光四射,仔细端详着阎如玉的脸。 因阎如玉是阎碧瞳的兄长,倒也打过交道。 只是,记忆里的阎如玉,当真称得上是颜如玉,相貌堂堂,俊美无俦,可谓是应了那一句,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岁月真是把杀猪的刀。” 夜青天回过神来,捋了捋胡子,同情地看着阎如玉,摇头叹息。 阎如玉:“……” 敢情这老头在骂他是猪? 亦或者是说他丑? “夜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阎如玉气恼的哼道,看见轻歌,脸上突地堆积起笑容,“当然,除了小轻歌。” 轻歌扯了扯笑。 一段时间未见,阎如玉的精神状态俨然好了很多。 以前刚从死亡沼泽里出来时,阎如玉不敢直面不堪容貌,如今,却能开出玩笑来。 “进来喝杯茶吧。”轻歌道。 “不了。”阎如玉道:“近日我都在南皇国,昨天听说你订婚的消息,连夜赶来。” 阎如玉一面说着,一面解下身上背着的包袱,他打开包袱,从中拿出一方楠木盒,放在轻歌手上,道:“世人只知南皇国师爱慕碧瞳,且对你娘亲念念不忘,却不知,她与南皇国师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此次我去南皇,在山林的小木屋里找到了这位国师,这是你娘亲遗留下来的,说你等你及笄之后给你,只可惜,这几年,国师身体日渐虚弱,山路也被阻断,故此,才没有及时给你。” “娘亲的遗物?”轻歌出神的看着手中的楠木盒。 阎如玉神色黯淡,道:“遗物吗?” 他始终不愿相信,那样美好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你且留着,瞳瞳留下来的东西,绝对不差。”阎如玉道,突地嗤了一声,“瞧瞧你那该死的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死之前也不知道给你留下点财产,保你荣华富贵,真是太失败了。” 阎如玉一脸嫌弃。 夜青天听见有人如此议论诟病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顿时暴走了,“年轻人,话可不是这么的说的。” 阎如玉腹黑的说道:“老人家,别动怒,你看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别气得双眼一瞪魂归西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夜青天咬牙,“放心,老夫绝对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你死了老夫都还能活蹦乱跳的。” 阎如玉嘴角抽搐了几下。 轻歌扶额,把楠木盒收好,道:“不留下来吗?” 此时,阿努忽的走来,“小姐,门外,有一位年轻的姑娘,说是你在迦蓝学院的朋友。” “迦蓝的朋友?”轻歌蹙眉。 阎如玉突地暴跳,“小轻歌,舅姥爷我先走了,再会,再会。” 说完,阎如玉便如猴子般蹿了出去,落荒而逃,仿佛被人追杀一般。 “让她进来。”轻歌回过头,看向阿努,道。 不一会儿,年轻的姑娘便走了进来。 女子一袭青衫,面容有些婴儿肥,明眸皓齿,峨眉宛转,成熟间不失清纯。 “轻歌。”女子抱住轻歌手臂。 “瑶瑶,你怎么来了?”轻歌问。 此人赫然是绿瑶瑶。 “你离开迦蓝,西双姐也要走,我待着还有什么意思。”绿瑶瑶说着,贼眉鼠眼的朝四周看去,“轻歌,你看见了玉郎吗?” “玉郎?阎如玉吗?”夜青天凑过来一张脸,八卦的问道。 绿瑶瑶诚实的点头。 噗嗤—— 夜青天捧腹大笑,脸都皱在了一起,一面笑,嘴里还一面念叨着,“玉郎?玉郎?哈……哈哈哈……” 第944章 岁月静好 绿瑶瑶惊诧的看着笑得人仰马翻的老人。 轻歌干咳了一声,夜青天才恢复形象,一本正经的道:“玉郎好,好啊。” 轻歌眼皮不由抽搐了几下。 别人家的爷爷,无不是仁爱慈祥,她爷爷,怎么总是不在轨道上? “他刚走了。”轻歌回答道。 闻声,绿瑶瑶一脸黯然。 她的家在极北,那一场大战后,极北有了新的统治者,自阎如玉离开迦蓝,她魂牵梦绕,儿时,她有缘见过阎如玉的画像,隽逸无双,故而,当容貌尽毁的阎如玉出现,她虽是恐惧害怕的,血河下却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离开迦蓝后,她四处漂泊,追寻阎如玉的脚步,奈何,阎如玉与她玩着猫和老鼠的游戏,总是快一步逃离。 她想给他温暖。 可还没走近,就已被拒之门外。 “现在他应该还没走远,我先走了。”绿瑶瑶伸出双手,温柔地抱了下轻歌,“订婚愉快。” 说完,绿瑶瑶转身就走,追阎如玉去了。 轻歌看着绿瑶瑶消失的方向,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 珍惜眼前人,莫要失去后才懂深情可贵。 手心一暖。 轻歌垂眸看去。 姬月紧握住她白嫩的小手,十指紧扣,严丝密缝。 轻歌嘴角上扬,福至心灵,双眸里盛满了笑。 哪怕前路重重魔障,只要不是孤军奋战,都能熬过去吧?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轻歌用力反攥住姬月的手。 她不幸的一生中,最大的庆幸,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眼里只有她。 “得了啊,有啥事回房做,别不害臊的。”夜青天嫌弃不已。 轻歌:“……” 牵个手而已…… 这老头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爷爷,那我们回房去了。”姬月牵着轻歌,头也不回的朝风月阁走去。 夜青天兀自风中凌乱中。 三长老上官麟来时,就看见夜青天伤春悲秋的神态,便走上前,担忧的问道:“夜兄,这是怎么了?” 夜青天回过头来,“老麟,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很失败?” 上官麟担心夜青天的病情,闻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连忙问:“何处此言?” 夜青天愤怒的道:“我孙女儿她有了男人就不要我这个爷爷了。” 上官麟:“……” 干咳了一声,上官麟道:“夜兄不要想太多,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良辰美景,千金一刻……” 后面的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夜青天突地一扫暗沉之色,双眼发光,活像是看见酒的酒徒,“看来不久后,老夫就要有曾外孙了。” 夜青天挤了挤眼睛,突地做贼般朝风月阁的方向走去。 上官麟诧异的问:“夜兄这是要去?” “监督他们。” 夜青天嘿嘿一笑,仿佛已经看见曾外孙在跟他招手,“轻歌和小姬都生得不错,我曾外孙肯定会是四星第一美。” 上官麟:“……” * 夜府无尽长廊,明月水洗,晚风撩人。 轻歌二人,并肩走在廊上。 长廊外,野花露出脑袋,绿草茵茵。 子夜临近,氛围陡然变得悲伤了起来。 轻歌紧抿着唇,神态冰冷,不苟言笑,眉头轻蹙,眼中满是不舍。 “手怎么这么冷?”姬月握住轻歌的手,自衣襟穿进,塞放在他滚烫炙热的胸膛上。 掌心似有火焰灼烧,轻歌心头一颤,下意识想把手拿出,姬月却紧抓着她的手腕。 “好好感受,它在为你而跳动。” 姬月双眸妖冶,微笑的看着她。 轻歌眼瞳清灵,她凝视了许久,而后移开视线,闭上眼,感受着姬月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强而有力,胸膛的骨血之下,仿佛有一颗硕大的火球,随时冲击而出,扑向她,将她燃烧成灰烬。 姬月拥着她,眼里蓄满了宠溺之色。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姬月。”轻歌双眼微闭着,眉睫轻颤,喃喃唤道。 “我在。”姬月莞尔,温柔如水。 “姬月。” “我在。” “姬月。” “我在。” “……” 单调聒噪的对话,两人无限重复着。 突地,轻歌睁开双眼,“快没时间了,你真不打算跟我生个娃吗?” 姬月:“……” 姬月抬起宽厚的手掌,覆在轻歌的双眼上,“以后,有的是时间。” 轻歌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是说不出话来。 “妖王。” 一道声音响动。 轻歌转头看去,帝九君与熙子言并肩而来,两人神情严肃,眼神凝重。 “怎么了?”姬月问道。 “有九界守护者来北月王朝的地段勘察,现在必须得走,你和帝九君身上的气息太浓太强了。”熙子言道。 “现在?”姬月眸光闪动了下。 熙子言点头,“立刻。” 姬月沉默半晌,点头应道:“好” “等我。” 姬月揉了揉她的脑袋,将那华美的发髻揉乱来。 他蓦地转身,海棠红的身影掠过长空,在黑夜里留下深郁的痕迹。 眨眼间,姬月便到了熙子言二人面前。 三人相对,有绿焰腾腾烧起,包裹着他们的身躯。 轻歌手攥住长廊上的柱子,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直到绿焰消失在视野里,轻歌空洞的双眼里,满是悲戚。 她紧咬着下嘴唇,抬起步子,双腿僵硬,想要离开,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只是,在她往去扑去,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之中。 熟悉的清香,萦绕在她鼻尖。 轻歌眼眶干涸,却异常的红。 她抬起头,男人深深且温柔的注视着她,那一眼,天荒地老,似是想将她的容貌刻进骨髓里去。 猛地一用力,姬月将她抵在柱子上,一手撑柱,一手夹住她的下颌,俯下身去,炙热的吻,悱恻吮吸,好似要将那满腔深情,全都宣泄出来。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像是野兽般的撕咬,要将她吞入腹中。 许久,他松开她。 只是望着,千言万语,如鲠在喉,谁也没说一句话。 他伸出手,食指微微曲起,在琼鼻上轻轻一刮。 蓦地,姬月转过身,在暗夜长廊的尽头走去,每走一步,脚底的绿焰便多烧一分,直到将他湮没。 轻歌脊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长柱,微红双眼倒映出幽绿的光。 她看着他的背影,由下至上,被绿焰吞噬。 第945章 神秘占卜师 良辰美景奈何天,为谁辛苦为谁甜。 夜里的长廊,纤细娇弱的身影若隐若现。 轻歌坐在栅栏上,荡着双腿,侧脑枕靠在长柱上。 她在想,姬月这会儿是进了位面隧道吗? 何时才能到妖域呢? 还是说,已经到了妖域? 轻歌深吸了口气,眼眶里的猩红渐渐消散。 别离之痛,好似将一根刺硬生生插在心头,鲜血肆意横流,直到千疮百孔。 轻歌仰起脸,发髻蓬松散乱,她看着天上明月,忽的想到千里共婵娟,不由喜上眉梢,然,不过半刻,就已黯然销魂。 妖域和四星,是共用同一轮月亮吗? 摇了摇头,轻歌惆怅万分,从空间袋里掏出英武侯留下的大灵师书,借着皎洁月色,仔细翻看着。 想起今日订婚宴上的种种,假仁假义的安溯游,不依不饶的无虞,忽的想到,当初她从百蛇院内摔进蛇窟,北月太祖用驯兽书为代价,让她在北月危急之时,挺身而出。 惜命的她,虽拿了驯兽书,但从未想过要救北月于水火。 谁知,今时今日,她成为四国的王。 推敲一番,倒也是应了对北月太祖的承诺。 百年鼎鼎世共悲,晨钟暮鼓无休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每一段开始,即是又一个轮回。 夜府飞檐上,少女负手而立,漆黑的纱裙裹在身上,冰冷的面具描绘出曼陀罗纹路,那黑紫阴寒的双眼,看着对面长廊上坐在月光下的女子,她身穿海棠红的礼服,白发微乱,冰肌玉骨,恰似浮生六记里的惊鸿艳影。 夜菁菁眼神愈发温柔,眸中的紫色,似是消散了一些,如黑曜石般,纯粹粲然。 轻歌皱了皱眉,抬起头来。 夜菁菁眼中闪过慌乱之色,脚尖点着砖瓦,身子如孤鸿般从夜色里湮没。 轻歌的视线,落在那高高的飞檐上。 她合上手里的书,放入空间袋中,细嫩手掌朝栅栏上一拍,身轻如燕,掠上了飞檐。 她站在飞檐上,转头朝四周看去。 夜色浓郁,像是泼了墨般。 突地,轻歌锁定一个方向,东南。 轻歌虚眯起眼睛,脚底生出血魔花,飞快的朝东南方向掠去。 她不断加快速度,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心脏猛醒,疯狂跳动。 轻歌暗寂的眼,跳动着烛火之光。 她把丹火内的灵气全都牵引而出,放在加速之上,跟随着敏锐的直觉,暴掠过去,划破长空。 浑然间,轻歌手心已全是冷汗。 心,跳动的越来越快。 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会有错。 离开城郊,到了野林。 轻歌察觉不到那熟悉的气味,也看不到残影。 她停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入林中,游目四顾。 “菁菁,为什么要躲我呢?”轻歌抬起手,把挽发的步摇簪子拔了下来,往地上丢去,三千白发,如瀑布水帘般倾泻下来。 她朝四周看去,眉头紧蹙,“出来!” 无人应。 暗处,夜菁菁背对着一棵树,她轻咬下嘴唇。 姐姐真是敏锐呢。 轻歌满脸冰冷,她闭上眼,随着感觉而走,左弯右拐,竟是到了夜菁菁所在的那颗树的后面。 夜菁菁眼眸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她屏住呼吸,双手蜷缩。 “既然来了,难道不见见我吗?” 轻歌自信的睁开双眼。 就在她双眼打开前的一刹那,一道凛冽的幽蓝之光迸射而来,横抱起夜菁菁,霎时,掠出十里之外。 轻歌的视野内,空空如也。 轻歌失落酸涩的笑,“错了吗?” 轻歌眉头皱起,她绕至树的另一面,蹲下身来,看着泥泞上的两个脚印,脚印不深且小,可见那人不是很重,年纪也不大。 轻歌勾唇一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她站起身子,抬起眸,视线透过斑驳的树叶,看向那一轮挂在墨蓝夜空里的月。 呼出一口气,轻歌转身就走,踩着血魔花,掠回北月。 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吧。 至少,她知道,夜菁菁是活着的。 轻歌一到风月阁,便看见坐立不安的云月霞。 听见开门声,云月霞看过去,见是轻歌,赶忙站起来,走过去,道:“轻歌,阴魔命格星的方位移动了,出现在北月王朝,不仅如此,释音还用七星阵法窥测到,有别的占卜师试图占卜阴魔命格星的方位,如今释音尽力在扰乱那神秘占卜师的阵脚,不过,神秘占卜师实力强大,若扶希在的话我们还能与之抵抗,而今,以释音的实力,顶不住多久,该如何是好?” “神秘占卜师?阴魔命格星?” 轻歌停住脚步,略微思索,问:“释音在哪?” “房间里面。”云月霞道:“你有办法吗?” 问出声后云月霞便后悔了,她和释音两个占卜师都无能为力,夜轻歌一个门外汉又怎会有什么巧思妙想? 轻歌一面朝房间走去,一面道:“神秘占卜师可能是冥千绝,夜菁菁回来北月了,不过她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不肯见我,看来,菁菁的确是阴魔命格星的拥有者无疑。” “冥千绝?夜菁菁?”云月霞恍然大悟,“你走时李富贵送了消息过来,说是傍晚极北女王想在你的订婚宴上捣乱,只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一整座山脉都被毁坏了,他便派人去查,发现山脉内有新鲜的血迹,很有可能是极北女王的,不仅如此,山脉上还残留着邪恶暗黑的力量,想来,冥千绝就是根据这一点,顺藤摸瓜,发觉阴魔命格星,之所以占卜,是想知道阴魔命格星的拥有者是谁。” “先阻止他占卜。”轻歌道:“菁菁到底年纪小,若是任由冥千绝占卜下去,只怕迟早会知道是菁菁,这会害了菁菁。” “可就算我与释音一同阻挡那股力量,只怕也不能支撑多久。”云月霞为难的道。 “不急,我有办法。”轻歌冷笑,道。 从知道冥千绝是占卜师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有了应对的方法。 冥千绝想请君入瓮,那么,她就绝地反击,逢生! 第946章 反噬 “你有办法?”云月霞无比诧异。 她知,夜轻歌看似狂妄自大,实则剑走偏锋,心思缜密,八窍玲珑,是相当稳重之人,若非有绝对把握,绝不会在她这个占卜师面前说有办法。 轻歌颔首,走上木阶,打开房间的门。 一阵星辰之光踊跃出来,轻歌眯起双眼,朝屋内看去,漆黑的房子,大理石铺道的冰冷地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暗红色光圈。 光圈之中,流动着古老的符文,四面八方,各嵌一颗星辰,足足有七颗,第八个方位,是一把精致充沛着灵气的银色短剑,剑柄上镶着黑色幽暗的水晶球。 释音白衣着身,坐在七星阵法的中央,眉头紧蹙,双眼闭着,身上、脸上,出了一堆冷汗。 “释音坚持不住了。”云月霞担心的道。 轻歌赫然朝云月霞伸出手,掌心向上,光芒氤氲间,几株不死花便出现在手中,“这是不死花,能够有效屏蔽掉占卜师的阵法占卜,试试看。” “不死花?”云月霞惊奇的看着轻歌手上的不死花。 这世上,还有能够屏蔽占卜师的花草? 云月霞心有疑惑,视线上移朝轻歌看去时,见轻歌一脸凝重认真,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接过轻歌手中的不死花,在释音的旁边坐下。 闭上双眼,双手置于胸前,结着复杂的手印,片刻,其周边燃烧出火焰,绕着她形成一个巨大的圈。 火焰消失后,出现暗红的七星阵法,七颗星辰天各一方,仿佛是在浩瀚宇宙里缓缓流淌。 云月霞将丹田内的灵气分别灌入七颗星辰之中,最后,七道星辰里似有猩红光柱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云月霞掐准时机,不用睁眼便精确的把不死花丢入了黑色水晶球之中,刹那间,不死花被水晶球吞噬。 云月霞额上溢出汗来,她用意念操控阵法,窥测天机,阻碍神秘占卜师。 与此同时,佣兵协会,巨大宫殿内,七星阵法中,冥千绝席地而坐,他蓦地打开双眼,眸底扫过红光。 冥千绝大骇,张开嘴,吐出一大口血。 虞姬闻声过来,连忙将其扶住,“主子,可还好?” 冥千绝身子倾斜,他抬起手,狠狠擦了把嘴角的血,“被反噬了,看来,阴魔命格星比本尊想象的还要厉害,那么,它的拥有者,究竟是谁呢?” “命格星也会反噬?”虞姬讶然。 “当然。”冥千绝道:“阴魔命格星主煞气,是厉鬼缠身的星象,会被反噬,实属正常,不知,这是夜轻歌的福还是祸呢?” 虞姬扶着冥千绝在椅子上坐下。 冥千绝接过她递来的水,漱口过后,问:“明月囚歌的本体有眉目吗?” 虞姬摇了摇头,“线索在极北之地断开了,我曾以为本体是在极北,可我找遍所有人,也没有发现。” 冥千绝的手攥紧了椅把子,“找,一定要找到,拓印的记载,没有本体那么详细。” “是。” 北月,夜府。 两道七星阵法内的黑暗水晶球,灌入了古老的符文,释放出白玉色的温和柔光。 释音、云月霞同时睁开眼。 倏然,七星阵法都已消失。 “可有用?”轻歌问道。 “这不死花的屏蔽效果太强了。”云月霞错愕的道。 释音眉头轻蹙,“不死花?” 轻歌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锦袋,将空间袋里三分之二的不死花分别装入锦袋之中,“这些不死花,你们先拿着,随时防备冥千绝,有不死花在,想来会事半功倍,顺便去通知李富贵一声,让他秘密寻找不死花,不死花生长的地方,都是最为极端的存在,要么是冰寒之地,要么是干枯荒漠,可以把着重点放在四星的南部、北部。” “不死花如此之厉害,为何各种书上都没有记载?”释音诧异的道。 不死花,与其说是花,外形更像是草,却如翡翠美玉般晶莹剔透,叠绿茵茵的颜色,看起来很普通,其中部血红,尤其怪异。 轻歌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尽量少接触不死花,最好戴上蚕丝手套,就算不得已接触,时间越少越安全,不死花是一种很毒的毒药,同时,若用高温燃烧的话,便会成为救命良药,可解百种毒,甚至是天下奇毒。” “毒药?解药?” 云月霞惊呼出声,“相生相克,极端并存,不仅如此,还能屏蔽七星阵法,真是匪夷所思。” “所幸的是,只要我们不败露,冥千绝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不死花的存在。” 轻歌语笑嫣然:“他是占卜师不错,而我们手中,有占卜师的弱点,且,若他被反噬久了,不死花的毒效,有可能会渗透进他的身体里。” “有不死花在,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云月霞道。 轻歌点头,看了眼释音,道:“释音公子,你所主持的拍卖场,似乎是四星第一的拍卖场?” 释音回答道:“拍卖场遍布四星各个角落。” “那你可知,拍卖场背后的人是谁?”轻歌问道。 释音思索了会儿,皱眉,道:“似乎来自落花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你能传消息过去吗?” “自然可以。” “我的朋友,日后会置办钱庄,他现在拥有富可敌国的天鹰阁,若是能够与拍卖场合作的话的,日后的发展,可能会跟上一层楼。”轻歌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 “钱庄?”释音双眼一亮,“拍卖场过于局限性,若是能与天鹰阁的酒楼合作,且开发钱庄,必定能彻底疏通四星的经济的脉络,夜姑娘,此事我回到青石镇后,会修书一封送往落花城。” “届时,你们只要与天鹰阁阁主谈妥商议即可。”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把红玉匕首,“有这个在,天鹰阁阁主会信任你们的。” 这是两年前林尘还是夜家总管时为她炼制的匕首。 释音接过匕首。 “尽力就好。”轻歌笑道。 “释音定不负姑娘所托。”释音郑重的说道。 轻歌说出来的,是天鹰阁的商业机密,若不能成功合作,会泄露出去。 故此,释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轻歌微笑。 她想要的规模,仅仅靠林尘一个人完成,难度太大了。 第947章 归一 至于拍卖场背后的人,落花城…… 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落花城是四星大陆上的中州,卧虎藏龙,群雄荟萃,强者如云,那里,才是真正的厮杀之地。 释音、云月霞走后,轻歌靠在贵妃榻上,眉头微蹙。 几道响动之声出现。 轻歌转眸看去,雪白胖嘟嘟的小狐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脚边,无比短的四肢正用力的挥着,想要爬上她的腿,却总是摔坐在地上,周而复始,小狐狸一屁股摔了回去,它瞪着水汪汪的眼,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扬起脸看着轻歌。 轻歌失笑,蹲下身把小狐狸给抱了起来,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粉嫩的嘴微微张开,眼睛惺忪的眯起,很是舒适享受的姿态。 轻歌将小狐狸搂在怀里,白嫩纤细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它的脊背。 小狐狸似是察觉到了轻歌的悲伤,费力地举起爪子,有模有样郑重其事地在轻歌肩上拍了拍,轻歌不由露齿一笑。 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歌双眼中迸射出电光火花。 她把小狐狸放在贵妃榻上,起身走至书桌前,从虚无之境里拿出一张宣纸,纸上写着她与小狐狸的名字。 两年之久,往事历历在目。 火红的小狐狸抱着一根笔杆在宣纸上扭扭歪歪喜滋滋写下二人姓名的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仔细一回忆,却又感觉丢失在时光的缝隙里。 轻歌从柜子里拿出一面金丝银绣的锦囊,将宣纸折叠好,放入锦囊之中,随身佩戴,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感受到那个人的存在。 一瞬间,好似有了精神寄托,战斗的动力。 嘎吱—— 门被打开,夜青天的脑袋钻了进来。 黑影笼罩在他身上,夜青天讪讪地抬头看去,见轻歌面无表情的站着,夜青天干笑了几声,把脑袋缩回,想要把门关上时,一只手,横插在门缝。 “爷爷,三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做贼呢,还是要做贼呢?”轻歌嘴角抖动了一下,问。 夜青天直起身板,往屋内看了眼,没看见姬月,霜白的眉头一蹙,怒问:“姓姬的呢?” “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夜青天怒目圆睁。 “爷爷,他有他的责任,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并不是要丢下我,而是去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了。”轻歌耐心的解释道。 夜青天看着轻歌认真的脸,无奈叹了口气。 他走进了房间,翻箱倒柜找出那位老仙人酿出的梅子酒,拿出两只碗,放在桌上,分别倒了两碗酒。 “来,和爷爷喝一杯。” 轻歌在桌前坐下,窗外的冷风灌了进来,她端起碗,仰头痛喝,浓烈的酒水刺激不了麻木的神经。 夜青天喝了口,老脸微红,意识不清,“轻歌,你爹重情重义,只是过于一根筋了,而你娘,高傲张扬,他们都不屑做小人,都是君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轻歌倒了碗酒,大口喝下。 夜青天又醉醺醺的道:“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你爹你娘那么优秀的人,为何苍天要收了他们的命?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何惊风以诚相待,北月皇却怕功高震主要将他置之死地?” “爷爷,节哀。” 轻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夜青天活的太累了,将所有苦楚都掩埋在心底,面上却不曾表露些许。 “节哀,节哀……” 夜青天苦笑着,脑袋摇晃了几下,便趴在了桌上。 轻歌摇了摇头,从旁侧拿来了一条厚重的毯子,铺盖在夜青天身上。 她直接捧起绛紫色的酒坛,仰头张嘴就喝。 酒水喷了她一脸,打湿了白发和衣襟。 直到酒坛见底,她随手丢了出去,转身朝外走。 一打开风月阁的红漆大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东陵鳕。 “东陵?” “喝酒了?”东陵鳕问道。 轻歌勾唇笑了笑,“喝了一点。” “姬兄走了吗?”东陵鳕问。 轻歌点头。 “三年看似很久,其实很快就过去了。”东陵鳕安慰似得道。 轻歌诧异的看着东陵鳕。 “他不在的这三年,我陪你。” 东陵鳕伸出手,将她鬓边的一缕湿润碎发勾起,挂至耳后。 说完,不等轻歌回话,东陵鳕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轻歌犹豫了会儿,还是喊出了声,“东陵。” 东陵脚步顿住,并不回头,背影忧郁,声音多了些无奈,“我有资格做的事不多,轻歌,别再拒绝了。” 东陵鳕快步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晚风里。 轻歌倚靠门楣,吐了口气。 她回到房间,把夜青天扶上床盖好被子后,轻歌走至院落,盘腿坐下,专心修炼。 丹田内充盈的灵气,朝灵师的境地冲击而去,只要将这条筋脉打通,她便是灵师了。 她既能在先天十二重的境地越级斩杀灵师阶级的夏夙,若突破了灵师,兴许实力很有很大的突破。 毕竟,先天修炼者与灵师修炼者,实力天差地别,战斗值就譬如孩童与成年,完全没有可比性。 只是,轻歌丹火内的精纯灵气,明明足够冲击灵师,可当属灵师的那条筋脉,就好似个无底洞,再多的灵气,也都被吞噬。 直到丹火枯竭。 轻歌脸色透白,她凝神聚气,将天地间的灵气吸纳而来,穿过毛孔,进入骨血,在丹田中转后,再涌进那条筋脉,试图打通。 依旧无果。 天地间的灵气,全被吞噬。 灵气不够吗? 轻歌皱眉。 不,她的丹火不是普通人的丹田,储存了这么久,有足以突破灵师的灵气。 轻歌收手,睁开双眼,满是疑惑。 这一次冲击突破,是前所未有的情况,以往,不是心境感悟没有跟上,便是灵气不够充沛。 轻歌再次把大灵师书拿了出来,翻至记载灵师的一页—— 先天至灵师,可谓根本的进化,唯有突破灵师,才称得上是修炼者,真正打开了冰山一角,登堂入室。 先天修炼者突破灵师,是一种过渡,走向另一个领域的开始,也是强者之初。 心境感悟是—— 归一。 第948章 下来吧,这泥潭深渊 归一。 万法归一。 轻歌打开双眼,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却毫无头绪。 虽说轻歌想要快速变强,突破灵师,进入另一个领域,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但先天十三重,是锻造骨血筋脉,最为基础的一步,若在先天没有打好基础,日后成就只怕也会止步。 故此,急不得。 轻歌不急于突破,吸纳灵气,专心修炼,利用雪灵珠的力量,将天地间的灵气在丹火内转化至精纯后,再如熊熊大火般,一寸一寸的打磨肌肉神经。 慢工出细活。 重在认真。 轻歌聚精会神,额上溢出冷汗,雪白的发因被汗水打湿黏在细腻柔滑的脖颈上,轻歌不为所动,双眼紧闭,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的内视五脏六腑。 自从将雪灵珠融入身体之后,她的体内,没有任何污秽,修炼速度,也快了一倍不止。 夜里,在轻歌修炼之时,佣兵协会发生了一件大事。 嘭! 冥千绝拂袖将桌上的瓷器全都挥了出去,零零散散地洒落一地,发出清冽的声响。 冥千绝咬牙切齿,眼底浮现狞色,面容颇为扭曲。 虞姬、媚娘二人跪在左侧,诚惶诚恐地低着头,脸庞煞白。 冥千绝拿起一个茶壶,朝媚娘额上砸去,“荣华宫是由你管辖,如今你来告诉本尊,冥幽、花影不见了?连个病怏怏的人都看管不了,没用的东西!” 媚娘眸色平静如止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茶壶顺着媚娘的额头落下,一抹血迹流了出来。 “主子,媚娘疏忽职守,恳请主子责罚。” 冥千绝嗤笑,“责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到冥幽带回来,不然就提着脑袋来见我,至于花影,格杀勿论,一个奴才而已,死了也好。” 奴才—— 媚娘目光闪动了下,抿了抿唇,应道:“是。” 虞姬复杂的看着冥千绝,自西海域一战后,冥千绝内心阴暗的一面,仿佛被激化至极端的状态。 北月王朝。 天将亮时,轻歌沐浴后回房休息,绷紧的精神渐渐松弛,带着戒备防范进入梦乡。 梦里,轻歌站在茂密辽阔的森林里,一颗颗茁壮的大树枝桠交叉间挡住了阳光,四周似有厚重的迷雾,八方皆是万丈悬崖。 她站在中央地带,不知所措,双眼冰冷如雪。 白雾里,她看见了一道缥缈的身影。 冥幽—— 轻歌下意识的喊出声,抬起脚就追去。 猛地顿住。 轻歌站在料峭悬崖的边上,双眼隔着迷雾,惊诧的看着那纵身一跃跳进悬崖的身影。 轻歌头痛欲裂,眼前的景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她跪坐着,双手撑着悬崖的边沿,往悬崖下看去,万丈的高空,看不见底,似乎只有无穷无尽的雾气,如毒药魔障般疯狂蔓延。 轻歌的心脏,巨快的跳动着。 突然,轻歌双手下的土质松动,轻歌一头栽了进去。 狂风在耳边呼啸,迷雾背后,东方欲晓,似有朝阳冉冉升起。 白发舞动,蓬松凌乱的掩盖了透白的面色,她在下坠时,朝东方看去,看着那轮犹如火球般的太阳。 仿佛要粉身碎骨,胳膊忽然被人攥住。 轻歌抬眸看去,是冥幽! “夜姑娘,你看见没,悬崖下面,有那么多肮脏阴暗的人让你跌下去呢。” 冥幽惨白的脸,犹如一块玉,毫无血色。 他脸上扬起清风般的笑。 轻歌低头望着,身子还在飞速下降,淡淡的白雾下面,似乎有无数厉鬼朝她举起手,想把她拽下去,堕落,沉沦。 轻歌隐约看见,冥千绝、兰无心甚至是夜雪、秦岚、无虞等人的脸。 那么多人,都是她认识的,像是亡灵,扭曲了心智。 骤然,轻歌身影顿住,悬浮于半空。 冥幽松开她,凌空站在不远处。 他一身白衣,清雅如竹,温柔似湖,眉间含着不知名的轻愁。 他说:“夜姑娘,有生之年,我会守护你,守护住占卜世家的尊严,请你,好好的活着。” 音落,长风四起,席卷他的身影,倏然消失。 轻歌独自一人站在群魔的上空,耳边是厉鬼们声嘶力竭的嚎啕。 “夜轻歌,下来吧,来这泥潭深渊里挣扎,谁也逃不出地狱。” “来吧,我们都在等你。” “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天堂。” 轻歌面色漠然,眼底不含任何温情。 她失重,往深渊里跌去。 无数厉鬼,朝她伸出变黑的爪子,似是要将她撕裂成千万块。 湮没在深渊的刹那,轻歌猛然醒来。 风月阁的别院,轻歌满额大汗,脸色煞白,身上雪白的里衣,被汗水湿透,轻歌气喘吁吁,唇干舌燥,皱着眉头朝四周看去,昏暗的屋子,没有任何明亮之感,压抑的让人心慌。 旁侧,出现响动。 轻歌眼神锋锐的扫过去,却见床下面,雪白的狐狸用小短腿不断的拱啊拱…… 轻歌弯下身,把小狐狸抱了起来,将脸埋在狐狸的绒毛里。 小狐狸在她脸上蹭了蹭。 翌日,清晨。 刑天战队回来了。 轻歌去妖域后,林崇便带着刑天战队的成员和契约的妖魔们四处历练,倒也没了最初的恐惧,与妖魔们打成一片,成为患难之交。 轻歌换了件黑色长衫,随意用红绳绑着蓬松的发,抱着小狐狸,雍容的走出去。 雪白可爱的狐狸,趴在她肩头。 正房里,不仅有刑天战队,还有屠杀军的三位上将。 “老大,可想死你了。”林崇一见轻歌,就笑眯眯地扑上来。 轻歌毫不留情,一脚将其踹飞,在衣袖上弹了弹灰,慢条斯理地坐下。 林崇四脚朝天的摔在地上,四肢痉挛了几下,而后爬了起来,犹如冷宫怨妇般,哀怨的瞅着轻歌,小眼神可带劲了。 轻歌一面抚着狐狸的毛发,一面道:“林崇,李上将,一切都可准备妥当了?我们随时前往玄月关,不得含糊。” 李沧浪身体精瘦,端的却是威风凛凛、虎虎生威的气势。 他双手抱拳,双眼直视前方,炯炯有神,“屠杀军准备就绪。” 谈及正事,林崇也不马虎,收起了玩闹之色,“刑天已收拾妥当。” 第949章 天打五雷 “二位辛苦了。”轻歌微笑。 “能追随小主子,为小主子效劳,是末将等人的荣幸。”李沧浪面不改色道。 “火海刀山,五关六将,老大在哪,我林崇和刑天就在哪。”林崇郑重地拍了拍胸脯,脸上露出神圣之态。 轻歌把小狐狸放在左侧桌上,扶着椅把站了起来,她眼神微动,心思凝聚,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悄无声息地喷射而出,用意念将敞开的门关上。 嘭—— 重重一声,让所有人心头微颤。 轻歌道:“出来吧。” 李沧浪以及另外两位上将疑惑的看着轻歌。 就在三位上将不解时,暗处走来几十道暗影,一个个俊美无俦,身姿绰约,身穿人类普通服饰,气息内敛。 轻歌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手,这些人将气息外放,顿时,犹如洪水猛兽般,三位上将脸色齐齐一变。 其中站在首位的一头高等魔兽,是名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少女长大嘴咆哮时,其脸庞倏然幻化成花豹的模样。 “这是……”李沧浪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呼吸紊乱,神情紧张,声音发颤。 徐炎上将魁梧的身体颤了一下,双眼微微扩大。 杨智眉头微蹙,镇定的打量着那五十余头高等魔兽。 “李上将,正如你所想,是高等魔兽。”轻歌道。 “高等魔兽?” 李沧浪朝四周看去,那些人,看似人类,身上却散发出了野兽的气息,仿佛置身于洪荒原始之地。 足足五十头高等魔兽! 须知,随便一头高等魔兽丢出去,都会引起恐慌。 高等魔兽拥有智慧,难以驯服,故此,若无法契约,人类便想宰杀他们。 愚蠢的作为。 “林崇,把你们的契约魔兽带在身边。” 轻歌说完,登时,将近一半的高等魔兽们,都站在了刑天战队成员的身边。 徐炎微微张嘴,惊诧不已,颇为惭愧。 当得知只有几十人的刑天战队要与屠杀军一同去往玄月关保家卫国时,十几年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徐炎,是不屑的,甚至认为轻歌把屠杀军、刑天战队放在同一高度的位置,是侮辱了忠心耿耿的屠杀军。 直到此刻,徐炎才如梦初醒。 普通高等魔兽的战斗力,相当于灵师,甚至大部分可以媲美巅峰阶段的一剑灵师,利用魔兽天生的力气、敏捷敏锐,甚至能够反补敌人,越级战斗。 刑天战队二十多人,每人都契约了一头高等魔兽,再加上自身的高等李,也就是说,哪怕面对二十位灵师,也不相上下。 这样恐怖的战斗力,哪怕屠杀军几万人加在一起,也是媲美不了的。 屠杀军若没了三位二剑灵师的上将,实力就会猛跌。 徐炎有些欣羡的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林崇,二剑灵师的他,若也能契约一头高等魔兽,能与三剑灵师一战。 若他们三人都契约了高等魔兽,遇见四剑灵师,也不用落荒而逃。 徐炎呼吸急促了。 李沧浪、杨智对视一眼,也有些心动。 显然,三人想法一致。 只要是修炼者,怕是没人不对高等魔兽心动。 轻歌转过身,右手抚在左胸膛上,微微屈身,“诸位,请从这三位当中,选择一位平等契约吧。” 高等魔兽们,对轻歌仿佛有异常的信任,知晓李沧浪三人是轻歌的人,便也没有过多抗拒,感应到三位是二剑灵师,实力强悍,一个个都喜滋滋的去选。 “三位上将,在他们之中,选出你们想要的契约兽吧。”轻歌如是道。 魔兽和人类先后选择的次序,是轻歌给予高等魔兽们的尊敬,显然,高等魔兽们也不是不识时务,一个个与轻歌的距离,似乎更加近了。 “我们……可以吗?” 徐炎讪讪的问,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高等魔兽们,似乎还没从惊喜之中反应过来。 “当然。”轻歌勾唇而笑。 得到轻歌肯定的回答,徐炎找了头投缘的高等魔兽。 银色光柱拔地而起,古老符文光圈在青石板上逐渐汇聚,平等契约自然形成。 李沧浪、杨智二位也不扭捏,寻了两头高等魔兽契约。 契约完成后,徐炎仿佛还没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李沧浪,飘飘然的问:“李兄,我这是与高等魔兽契约了吗?” “是的。”李沧浪扯了扯嘴,难得一笑,“若是鸿海和阿虎在,想必以他们的性子,定会笑得合不拢嘴,晚上甚至有可能抱着契约的高等魔兽同床共枕。” 提及白鸿海、刘虎两位上将,李沧浪三人,神色黯淡。 一声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轻歌红唇翕动了几下,欲言又止,她咬紧牙关,眼放凶光,杀意毕露。 兰无心! 若非兰无心的胡搅蛮缠,刘虎、白鸿海二位不会惨不忍睹的死去,被吸成干尸。 她冒着暴露火焰龙的危险,奋力一击,只为报仇,谁知兰无心的心脏长在右边,让她逃过一劫。 轻歌苦笑,老天真是跟她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小主子,你已经尽力了,兰无心也死了,鸿海和阿虎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杨智见轻歌脸色不对劲,连忙道。 徐炎也说:“是啊,小主子,此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内疚,你为屠杀军做的,已经够多了。” 杨智敛住悲伤,笑道:“小主子,有主如你,死也心甘情愿,没有遗憾。” 轻歌低着头,垂着眼皮,默不作声,一言不发。 她如暗寂的死水,古井无波。 李沧浪等人对视一眼,有些慌乱。 轻歌抿唇,扬起脸,朝李沧浪三人看去,故作平淡的说:“兰无心心脏长在右侧,她还活着。” 三人齐齐一震,眼里爬满了狰狞愤恨之色。 轻歌嗤笑,朝前走去,打开门,站在门槛处,她转过身,背对着半壁逆光,涩涩的看着屋内的人。 轻歌举起手,置放在流光之中,红唇颤动,言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皇天在上,我,夜轻歌,有生之年,若不手刃兰无心,安抚刘虎、白鸿海二位上将的亡魂,便万死不赦,天打五雷。” 室内的人,震撼的看着站在那碎裂斑驳的清光之中的黑衫女子。 第950章 千金榜首 于很多上位者来说,同生共死的不是什么兄弟朋友,而是奴才,可有可无。 毕竟,奴才的命不值钱。 当初在极北之地,李沧浪、林崇等人看见轻歌因刘虎、白鸿海的死而崩溃发怒时,他们是骇然的,又是欣慰的。 仿佛看到了年轻的夜惊风,为兄弟两肋插刀。 然,高等魔兽们并未目睹过极北的那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哪怕他们明白轻歌的爱才之心和对待属下的关怀,没有亲身经历过,到底没有过深的感情。 因有天地规则的存在,誓言,仿佛是一种真话的象征,没人敢随便发誓,怕受到天地的惩罚。 而当轻歌气势凛冽的说出那一番誓言时,高等魔兽们的内心,仿佛有人拿着锤头敲鼓,一下一下,震撼着他们。 兴许,人类,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坏。 至少,跟着她南征北战,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之后轻歌把剩余的高等魔兽们,给屠杀军实力最强的二十人契约。 魔兽军团的事,轻歌适当的提了一下。 李沧浪等人在震惊过后,是热血沸腾,想要大干一场。 “小主子,你放心去做,把背后交给我们即可。”李沧浪道。 轻歌莞尔一笑,“那就辛苦几位了。” 徐炎抓了抓头发,“感觉回到了年少跟着夜将军的时候,想要建立一番功业,出人头地,做出丰功伟绩,成就黄图霸业。”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沸腾的血早已冰冷,心系屠杀军,只为生死周旋,没想到这个年纪,竟然也开始蠢蠢欲动了。”杨智感叹道:“魔兽军团,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可只要一想到有小主子在,似乎,也没那么困阻。” “的确如此。” 李沧浪看向轻歌那张与阎碧瞳很相似的脸,道:“和夫人真像,却截然不同。” “是啊,小主子结合了将军、夫人的特征,论铁血手腕,风行雷厉,我徐某可是对小主子五体投拜。”徐炎道。 “得了,都不是毛头小子了,就改不了拍马屁的毛病?”李沧浪打趣揶揄道,“小心马屁拍在马腿上。” “我乐意。” 徐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轻歌眉间的阴郁消失了些,不由会心而笑。 雨过天晴,扒开乌云见日出。 李沧浪几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日上中天。 屠杀军、刑天战队都回到各自的据点后,风月阁安静了下来,轻歌盘腿坐下修炼。 千金榜的秘密据点,无垠暗沉的宫殿,一方巨大擂台摆放好,擂台原先是浓墨般的黑色,战斗多了,竟是被鲜血渲染成暗红的颜彩。 夜倾城抱着猩红的无弦伏羲琴,站在擂台东南一角,目光清寒的看着对面的十余人,耳边响起那番话:“倾城,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虽也想要你进入千金榜的权利中心,但千金榜有千金榜的规矩,这十人之中,有九位修炼者是先天十三重,更是有一位灵师,只要在擂台上战胜他们,你,才有资格进入千金榜。” 夜倾城回过神,眼眸愈发的冷寒,如料峭寒冬的雪,不经意间飘忽而过。 擂台西北方向,十余人呈半圆姿势,包围夜倾城,这些人,五大三粗,魁梧雄壮,发达的肌肉充满了力量,他们长相凶残,杀机隐隐,各提一把长刀,嗜血的看着夜倾城。 “夜姑娘,兄弟几个,不会因为对方是女人而留情的。”其中一人道。 “何必与黄毛小丫头多说废话,千金榜首?那算什么,也想进入权利中心,翻云驾雾?简直痴心妄想。”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没有自知之明,虽说年少轻狂,但过于高傲,便是自取灭亡。” “……” 男人们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 夜倾城的脸色,从未变一下。 琥珀般的眸子,像是万年玄冰雕刻而成。 她抱着伏羲琴,闭上眼,“来吧。” “狂妄!” 十余人见夜倾城这般蔑视,都怒不可遏,也不客气,提着大刀冲上去。 夜倾城不曾睁眼,一手抱着伏羲琴,一手在无弦的地方放去,纤纤玉指轻轻拨动,天籁之音仿佛来自神邸,温柔婉转,交织幻境,壮汉们只觉得脚步虚无绵绵,软而无力,踩在了棉花上,半醉半醒。 刺啦—— 琴声高涨昂然,锋芒毕露,杀意尽显,铺天盖地的音刃,朝男人们绞杀而去。 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四溅。 夜倾城幽幽睁眼,十步之内,不见人。 那些壮汉,七歪八倒的摔着,地上血泊四溢。 夜倾城轻咬嘴唇,眼神冰冷,她抬头,看了眼雕镂四方神兽的天顶,唇动无声。 订婚,愉快。 再见时,千金榜,称她为王。 夜倾城跃下擂台,抱着伏羲琴,朝暗阁走去。 冰谷。 一座冰屋屹立在雪地之中。 蓝芜裹着大氅,坐在炕上,炉子里生着大货。 “怎么病情又加重了。”梅卿尘皱眉,“身体明明就不耐寒,可一出冰谷,身体就发虚,心脉破裂,至少在冰谷,还是活生生的。” 说至最后,梅卿尘叹了口气。 蓝芜温软的笑着,“阿尘,在冰谷欣赏雪景,不是你我儿时的心愿吗?。” 梅卿尘欲说什么,冰门被人打开,焚缺走了进来,嗓音带着暗沉:“夜轻歌订婚那天,兰无心派极北女王去北月王朝动手,却被幽冥岛的人阻止,夜轻歌似乎在幽冥岛也有人。” “订婚?”梅卿尘诧异。 焚缺脸色冷了几分,“重点不是订婚,而是必须阻止兰无心,否则,将酿成大祸,雪灵珠之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兰无心杀了屠杀军两位上将,而夜轻歌性子也是不死不休,血族与幽冥岛都归于隐世,不论如何,必须阻止,不然,老祖宗再出手,夜轻歌必死无疑。” “阿缺,你很关心夜姑娘吗?”蓝芜问。 焚缺道:“说关心也太过了,只是夜轻歌的成长速度过于恐怖,我不希望这件事,继续恶化下去,否则,兰无心与夜轻歌,总有一个要死,我希望她们都活着。” 蓝芜道:“我记得以前与无心去落花城游玩时,有个为情所困喝醉酒的男人,不经意把酒洒在了她的衣裙上,无心就当众挖了他的眼,若非男人的族人赶来,只怕命也保不住,无心的性格一向极端,除了对待我们几个温和点外,她嗜血如命,若她想要杀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就连老祖宗,也无可奈何,无法阻止。” 焚缺叹了口气。 梅卿尘眸光氤氲,若有所思,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第951章 七王爷来访 足足修炼了一下午,直到傍晚,轻歌才停止,推开别楼的门,进了另一间屋子。 璎珞一直居住在风雨阁的南面,因她的身份特殊,虽说易容了,也把体内的黑暗邪恶气息敛住,但谁也说不定,会不会被某些过于强大的人一眼看穿。 故此,璎珞鲜少外出,就连轻歌的订婚宴,也没有出席,若不是轻歌主动找,她便会乖乖的待在屋子里,画幽冥岛的地形图和势力分布图,以及询问火炎晶的下落。 房门被打开,璎珞见是轻歌,起身,行了个礼,“王上。” 轻歌自然的在梨木椅上坐下,“在夜府,不必拘束。” 璎珞打开抽屉,将一叠图纸拿出,用锦布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轻歌手中,“夜姑娘,这些都是幽冥岛粗略的地形图,至于势力分布图,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不急,慢慢来。”轻歌将图纸收好,端起桌上的凉茶,浅酌了一口。 璎珞低着头站在旁侧,偶尔朝抬起眼皮忐忑地朝轻歌看去,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轻歌道。 璎珞犹豫了会儿,道:“我丈夫的性命只剩下十个月不到,火炎晶还没有着落吗?” 说话时,璎珞虽强装镇定,但真情流露的眼、绞着衣袖的双手,无不诉说着她的焦虑担忧。 轻歌轻放下茶杯,“我已经动用四国的力量搜寻火炎晶,你要相信,我比你更希望找到火炎晶,但火炎晶毕竟是远古之物,才过去两个月,别急。” 璎珞垂首:“是我心急了。” 轻歌起身,走至璎珞面前,站定,“既然答应给我一年时间,就请相信我,若火炎晶确实找不到,我也会去寻其他方法救治你丈夫,解樟母之毒,一年后,我会去幽冥岛。” 璎珞抿着唇,凝视着轻歌,而后重重点头。 她别无选择,只能相信眼前人。 轻歌抬起手,沉重地拍了拍璎珞的肩膀,“若有什么事,可以去找夜家家主,我过几天,可能就要出发去玄月关,与你们的荣耀领主,终有一战。” “荣耀领主是暗黑魔法师中的天才,且心思巧妙,计谋诡诈,手段狠辣,能出其不意,尤其是在战场上,用兵之道,阵法排布,他可称之为鬼才,夜姑娘,此去玄月关,要万分小心才好。”璎珞担心的道。 夜轻歌是她无底黑暗里唯一的希望救赎,若夜轻歌出了什么事,那么,她也就此沦陷绝境。 “放心。” 轻歌应了声,又寒暄了几句,转身出了别楼。 一出楼阁,便看见站在金色牡丹之中的轻纱妖,轻纱妖双手环胸,微微侧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轻歌,“夜姑娘,何时去天地学院上任长老之位?晏院长可期盼了很久。” “四国战火迫在眉睫,你觉得我会有心情去天地学院吗?”轻歌笑着反问。 轻纱妖耸了耸肩,挑了挑眉,“百国联盟背后的神秘人,来自幽冥岛,四国的未来责任压在你一个女人身上,会不会太残忍了些?若是胜了,自然芳名流传千古,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输了,你夜轻歌可真的就要遗臭万年了。” “轻纱一族不也压在你身上吗?彼此彼此罢了。”轻歌道。 轻纱妖怔愣住,神情有些僵硬,良久,她放声大笑,“的确,我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笑声止住,轻纱妖紫黑色的双眸,犹如忘川河边的曼珠沙华,细细的盯着轻歌,“所以我才说,轻歌,我们是同一类人。” 轻歌脸上浮现幽然凛冽的笑,她迈动修长双腿,逐步靠近轻纱妖,红嫩的唇凑在轻纱妖耳边,声音盈满了魅惑人心之色,“不,我和你不一样。” “是吗?”轻纱妖虚眯起眼。 轻歌张嘴,正要说话,耳根微动,听见中气十足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却见夜无痕袍摆生飞,走路带风。 “轻歌,七王爷要见你。”夜无痕道。 轻歌眸光闪动了一下。 七王爷? 北岭海! 轻歌去往会客大厅接待北岭海时,轻纱妖百无聊赖的靠着假山,伸出手,想要摘下一朵金牡丹。 夜无痕见此,心下微凛,喊过“小心”后,眼疾手快的将美人揽入怀,饶是如此,轻纱妖的食指指腹,依旧在牡丹花瓣上划了一下,割出了血。 风青阳亲自打造的金色牡丹,花开不败,薄如刀片,吹毛断发,有着很高的危险系数,美丽致命。 鲜血喷薄溢出。 夜无痕下意识的握住轻纱妖的手腕,张开嘴,含住了雪白柔嫩的手指,将血的味道咽下。 轻纱妖震住,眼神流动着怪异的色彩,瞳眸的紫黑之下,仿佛罩着一层血雾。 啪—— 一巴掌,重重摔在了夜无痕的脸上。 夜无痕连连后退。 轻纱妖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双眼充血,身体痉挛颤抖,她瞪着夜无痕,无比愤怒。 夜无痕皱了皱眉,削薄的嘴唇上还染着一缕血迹,他看着轻纱妖惨白的脸,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颇为歉意的道:“轻纱姑娘,抱歉,是夜某失礼了。” 轻纱妖闭上眼,脸色愈发白,身体颤抖的很是厉害。 她咬紧牙关,冷冷地看了眼夜无痕,而后转身离去,步履蹒跚。 夜无痕看着美人缥缈脆弱的身影,大惑不解。 见轻纱妖进了一个亭子,背对着他走下,双肩抖动不已,夜无痕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过去。 站在亭子内,夜无痕呼吸急促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轻纱妖。 轻纱妖回过头,眼神如妖,淬了毒药。 她手上拿着锋锐的刀片,厌恶的将被夜无痕含过的指腹削掉了厚厚的一层皮,鲜血汩汩犹如泉涌。 轻纱妖回过头,把刀片丢入亭外的野草。 她站起身,想要走出去,手腕被男人强而有力的攥住。 夜无痕身上带着清雅的竹香,嘴唇紧抿,抿出一抹苍白,他皱着眉,眼神幽深的看着地面,嗓音富有磁性,带着几许沙哑,“你,就这么厌恶我?” 轻纱妖一把甩开夜无痕,在地上捡起刀片,用力的剐着手腕上的肌肤。 夜无痕惊骇,想要阻止,轻纱妖却瞪着他,道:“别碰我,你的触碰,让人感到恶心。” 夜无痕四肢僵住。 轻纱妖狠辣的用刀片在身上剐下一层血迹,而后落荒而逃,双眼里满是惊慌。 夜无痕独自一人站在凉亭内,眸里露出受伤之色,悲从中来。 第952章 别来无恙 夜府,会客大厅。 轻歌双腿交叠,坐在椅上,目光冷淡的看着坐在的对面的北岭海,“七王爷到访,本王有失远迎了。” 北岭海仔细端详着轻歌的面容,比之两年前,愈发成熟冰冷了。 “王上,王府有人要见你。”北岭海道。 “谁?” “王上来了便知。” “北岭海,别跟本王绕弯子,若你来就为此事,那么,请回吧,慢走,不送。”轻歌猛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的朝外走去。 北岭海见此,有些慌,也急忙站起,连连道:“王上,是冥幽。” “冥幽?” 轻歌忽的想起那个千奇百怪的梦。 在很久以前,西寻为皇时,她也梦见过冥幽,冥幽给了她一条项链,甚至把双生子的身份说了出来,故此,她一直在想,昨晚的梦境,究竟是她心之所想,还是冥幽的手笔? 如今看来,是冥幽入侵了她的梦。 轻歌嘴角上扬,看了眼北岭海,继而往外走。 北岭海跟上,大惑不解,“王上这是要去何地?” 轻歌脚步顿住,“七王府。” 二人上了前往王府的马车,轻歌坐在软垫上,闭目小憩,北岭海依旧坐在轻歌对面,诚惶诚恐。 轻歌闭着眼,慵懒的问:“你的主子是冥幽,还是冥千绝?” 北岭海诧异的看着轻歌,见轻歌面色如常,颇为犹豫,最终还是回答道:“冥幽。” “冥千绝知道你的存在吗?” “知道。” 蓦地,轻歌打开双眼,犹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冷光乍现。 北岭海对上那样清潭般的眼睛,只觉得身体沦陷在沼泽深渊里,无法控制,一颗铁血的心,被恐惧包围。 那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即便是面对冥千绝、北月皇,北岭海也从未有过如此提心吊胆的时候。 “七王爷,你可知,人嘛,做了坏事,是会下地狱的?”轻歌笑容温和,双眼却愈发的阴寒。 北岭海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王上指教了。” 轻歌勾了勾唇,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朝王府内走去。 北岭海走至轻歌前面,带路。 仿佛是山路十八弯,七王府的格局异常复杂,一环镶嵌一环,迷路重重。 许久,进了一间屋子,北岭海将墙壁上的山水画取下,再将画轴合拢,插入书桌的一个用金环镀边的圆形空洞里,霎时,原先挂着山水画的壁面,颤动了几下,形成一道长方形的石门。 石门“咔嚓”的往上移,里面一片漆黑。 北岭海率先走了进去,轻歌洒脱地跨步走进。 刹那间,石门关上。 北岭海推了一个暗格,暗格深陷,半空之上,悬挂的夜明珠释放出明媚和煦的光。 轻歌看清了眼前的画面,她仿佛站在悬崖断壁上,与梦中的场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步开外,像是万丈悬崖,里面是黑不见底的深渊。 北岭海看了眼轻歌,抬起手,又推了一个暗格。 登时,悬崖之下,发出机动之声,暗灰色的石阶高高耸起,连接两面,拱如一座桥。 北岭海摆出恭敬的姿势,“王上,请。” 轻歌默不作声的走上悬崖上的石阶。 石阶宽度很窄,两面漏风,随处可见的是深渊泥潭,四面仿佛有乌云围绕,别有洞天。 轻歌一面稳稳当当地走着,一面道:“没想到七王府里面,有如此玄机。” 北岭海讪讪笑了几声,“不过是一些暗道罢了。” “暗道?” 轻歌只笑不语。 说话间,轻歌走至了对面的峭壁。 北岭海也过来后,石阶往下堕,隐入深渊里。 北岭海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带着轻歌弯过几道阵法,到了一间密室前,他的手,极有节奏的在壁门上轻敲,先轻后重。 半晌,壁门被打开。 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双眼疲惫憔悴,脸上罩着一方面纱。 是花影。 轻歌不动声色。 “你来了。”花影道。 “来了。” 嘭—— 花影毫无征兆地跪在地上,仰起头,痛苦的看着轻歌,泪眼婆娑,“夜姑娘,主子已经整整昏迷三天了,生命迹象很是薄弱,你拥有雪灵珠,请救救他吧。” 轻歌皱眉,“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我掌控的不是很多,能不能治愈你家主子,难说。” 自从融合雪灵珠后,治愈之力也可以对伤者施展,但持久性不强。 轻歌把花影扶了起来,问:“冥幽发生什么事了?” 花影掩着眼帘,说:“主子千辛万苦救活了冥千绝,他却把主子的权利架空,不仅控制了佣兵协会,还想软禁主子,主子当初为了救活冥千绝,基本上耗尽了寿元,时日已经不多,至多还有两年,主子不想看着冥千绝错下去,就想逃离佣兵协会,其中,冥千绝的左右手媚娘帮了我们一把,北岭海是佣兵协会秘密训练的人,好在,此次他没有背叛主子。” 北岭海默默站在一次,双目讳莫如深。 轻歌余光瞥了眼北岭海,而后看向花影,道:“带我去见冥幽。” 花影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随之领着轻歌往密室内走去。 进了死寂昏暗的密室,轻歌看见了躺在冰床上的冥幽。 还是和记忆中一样,羸弱消瘦,脸庞白无血色,三千青丝犹如水藻般散开,将那张如白玉般的脸,衬得让人怜惜。 花影站在冰床边,悲伤不已,“主子这一生,太苦了,他最为敬爱的人便是兄长,冥千绝一天天堕落,他就一天天痛苦。” 轻歌走至床边,伸出双手,掌心向下,氤氲着白玉的光芒。 双手之中,迸射出雪光,氤氲成烟,包裹覆盖着冥幽。 烟雾光芒,自冥幽身体皮肤上的毛孔,钻了进去,安抚治愈他的五脏六腑。 冥幽清俊的脸,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病比西子还要娇美。 花影轻咬下嘴唇,梨花带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冥幽看。 良久,轻歌垂下双手。 冰床上的烟雾消散不见。 男子睫翼轻颤,开出一条缝来,黑曜石般的眼,水润晶莹,透着病态凌虐的美感。 “夜姑娘。”冥幽虚弱的笑了。 轻歌双手抱拳:“冥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第953章 叛徒 “咳——咳咳——” 冥幽抚胸剧烈地咳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花影慌张的上前,冥幽抬起手,制止了花影的动作,他举手优雅轻柔,不着痕迹的抹去削尖下巴上的雪,“夜姑娘,见笑了。” “冥兄离开佣兵协会,准备去往何方?” 轻歌问。 冥幽坐了起来,喘了几口白气,道:“我这样虚弱残废的身体,又能去哪里?夜姑娘,你是凤凰命相,有逆天改命之能,上古时期,被轮回大师预言过,兄长报仇心切,甚至已经走火入魔,我想拯救他。” “拯救?怎么拯救?” 轻歌冷笑,“占卜世家的仇人是血族,唯有除掉血族,你们才能放下仇恨,可这几年来,你们非凡没有把心思放在对付血族上,却不断的折磨我,兴许,你会说,那是对我的历练,但是我想,你应该清楚,一次次的艰难险阻,若我死了,就是一颗废弃,没用的废物,不是吗?” 虽说冥幽帮过她几次,但无可厚非的是,起初,冥幽与冥千绝一样,想通过她的手,复兴占卜世家,除灭血族。 曾经不堪的作为被人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说出来,冥幽脸色透白,双唇颤动,脸上涌出狼狈之色,“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夜姑娘,你这话太……” 花影皱着眉头,不悦的说,冥幽却不断的咳嗽,漠然的目光扫及她,花影的声音戛然而止。 轻歌双手环胸,靠着壁面,侧着脑袋,“太什么?太过分了吗?还是不留情面呢?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而已,你们竟然妄图让我凭一己之力,去对抗血族,兴许,你们也只是抱着侥幸而已,若我死了,你们至多遗憾一下,冥幽,是不是这样呢?” “抱歉。”冥幽低着头。 “何必谈抱歉,至少,你已经悬崖勒马放下屠刀。” 轻歌道:“冥千绝一步步走至今日,与我无关,是他的心魔和你造成的。” “我造成的……”冥幽喃喃自语,身子发颤。 “夜轻歌,够了。”花影见轻歌还要继而说下去,连忙阻止。 轻歌一记眼刀横扫过去,嗤笑:“如果一个人,不肯直面自己的心魔,那他将会日日夜夜遭受心魔的折磨,直至死亡,花姑娘,你是冥兄身边唯一的女人,我想,你应该清楚我的意思。” 花影紧攥着双手,撇过脸,看向别处。 她当然清楚,正因为冥幽无法直视内心的痛楚,身体才会每况愈下。 轻歌一脚踹在冰床上,膝盖弯曲,手肘撑在膝上,玉指托着下颌,她睥睨满面痛苦的冥幽,道:“想来,你的身体于占卜师来说,定然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于冥千绝的要求,你虽说反驳,但做不到拒绝,正因为你一次次的纵容,才让冥千绝在这种作为上帝的游戏之中得到了满足,随着时间流逝,他心底的恨渐渐扭曲成一种折磨人操控全局的快感,也正因为你一次次的纵容,让他堕魔,沉入深渊,不是吗?” 每说一句,冥幽的脸就难看一分。 像是碎裂的玉。 轻歌把脚放下,道:“你们的仇人是血族,若是十年磨一剑去击杀血族仇敌,兴许,我还会敬你们是条汉子,可你们把祖宗留下的占卜能力,用在我身上,只怕那死去的长辈们,都会恨铁不成钢的从坟墓里爬出,真是让人失望呢。” 冥幽身体无力地倒在床上,双眼空洞清灵,“的确,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天色不早,告辞。” 轻歌再次作揖,干净利落的离去。 临走之前,轻歌悄然无声的望了眼花影,又瞥了眼北岭海。 花影眸光轻闪。 北岭海看了看冥幽、花影,而后跟上轻歌。 走过悬崖上的石阶,出了密室栈道,轻歌站在门外,呼吸清新的空气。 既然冥幽想站在她这一方,那就不能优柔寡断,妇人之仁,若长此以往下去,最后,终究会害人害己。 “王上,慢走。”北岭海把轻歌送到了七王府的大门口。 轻歌勾了勾唇,走上马车。 车帘放下时,逐渐湮没她那一双古潭浓墨的双眼。 直到马车轱辘行远,北岭海脸上温和的笑,逐渐暗沉下来。 他走至王府的偏僻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入竹筒内,捉来一只信鸽,将竹筒挂在信鸽的腿上,拍了拍信鸽的翅膀,往上一抛,信鸽扑闪了几下羽翼,便飞往高处,不见踪影。 北岭海脸上闪过阴鸷之色。 “北岭。” 花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北岭海脸色煞白,慌张不已。 只一瞬,他敛起所有神色,回过头,故作平静的道:“花姑娘可有事?” 花影疑惑的看了眼天空,“你适才,在做什么?” 北岭海瞳色变深,须臾,他笑了笑,道:“方才有只飞雁挂在枝桠上,我把它放飞了。” “北岭是善人。”花影虚眯起眸子。 “不敢当。” “主子咽喉有些涩,我去府外为他找些糕点来。” 北岭海疑惑:“府内有上好的糕点师。” “府内的糕点华而无实,我去去就回。” “我这就去派些护卫保护花姑娘。” “不必了,过于引人注目,会被冥千绝的人发现,再说,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 “那,花姑娘早些归来,也让在下安心。” “……” 城郊外,一道黑影突破天际,浮光而掠,闪入长空,将那硕大的信鸽,抓在手里。 信鸽不断挣扎,轻歌冷冷的看过去,黑曜石般的眼,闪烁着幽绿凛冽的芒,竟是让那信鸽不敢再动弹。 轻歌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把竹筒拿了下来。 几起几落间,她回到夜府。 “小姐,有位姑娘在等你。”银澜看见轻歌,小跑过来。 轻歌点头,回到风月阁。 院落内,花影背对着她。 听见脚步声,花影回过身,一道光芒朝她抛来,花影下意识的接住,打开竹筒,取下信笺,展开,扫视。 信纸里的内容,无非是告诉冥千绝,冥幽、花影在七王府。 花影攥着信纸的手,青筋微起,面纱下的脸,有几分扭曲,“连他也要背叛主子。” “花姑娘,晚些时日,我会给你们安排住处,暂时不要跟北岭海撕破脸,他于我们来说,还有些用处。”轻歌微笑,如是道。 第954章 推波助澜 一番畅聊之后,花影藏着怒意回到了七王府,对北岭海愈发提防。 轻歌坐在风月阁院落内的石凳上,放在石桌的手指,轻敲出极有节奏感的响动。 银澜端着熬好的参汤走了过来,“小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是大长老特地吩咐厨房熬的百年人参,你喝喝看。” 轻歌接过碗,一口咽下。 她的眸光,穿过长空,落在金色牡丹上。 夕阳如血。 啪—— 轻歌手松动,瓷碗打碎,湿了一地。 “小姐?”银澜惊疑的看着轻歌。 轻歌皱着眉头,咬了咬唇。 她忽的想到,初遇梅卿尘时,与现在的梅卿尘,有很大的变化,简直判若两人,是顺其自然的发展,还是…… 至少,在她印象里的梅卿尘,不过是个病美人罢了,心地纯良,气质温和,儒雅清贵,这样的梅卿尘,为何会在雪女山撕裂她的心脏? 轻歌闭上眼,仔细回想这两年来发生的事情。 看似行云流水,毫无痕迹,实则有一双手,在推波助澜,撒网捞鱼。 高墙上,蛇葬的身影隐在稀疏的枝桠之后,戴着墨绿眼罩,藏青色的右瞳,闪烁着妖异流光。 轻歌猛然打开双眼,朝高墙上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小姐,怎么了?你别吓奴婢。”银澜焦急的问。 轻歌抬起手,“无事,你先出去。” “可……” “出去。” 银澜手捧托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挪动着脚步,走出了风雨阁。 轻歌老僧入定般,盘腿坐在石桌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全神贯注,将天地间的灵气吸纳进丹火处,直到盈满,她再牵引无穷无尽的精纯灵气,自丹火喷薄而出,一路横冲直撞,高歌前进,势不可挡的冲击属于灵师的那条筋脉。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变强,想跳出局外,拨开迷雾,不为任何人掌控。 无形透明的灵气,仿佛幻化成千丝万缕般纤细的线条,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朝轻歌席卷而去,钻入那细密的毛孔,如涤荡的海水般,涌入丹火。 得到升华提炼后,轻歌以强大的精神之力,控制灵气,撞击筋脉。 隐藏在骨血之中的筋脉,脆弱的不堪一击,似是要被灵气给挤爆来。 噗嗤—— 轻歌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在不具备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强行突破,只怕会遭到反噬。 风月阁的红漆门被一双纤纤玉手打开,碧西双微笑着走了进来,看见轻歌苍白的脸和金色牡丹上的血迹时,碧西双心脏猛然颤抖,连忙走了过来,扶住轻歌,“这是怎么了?” 随后进来的,还有李富贵。 轻歌虚弱地摇了摇头,“突破灵师失败。” “你突破的速度太快了,先停下来好好休养一段日子,不急于一时。”碧西双忧心忡忡。 “也是,是我过于急功利切了。”轻歌抬眸,看着碧西双绝美的脸,颇为恍惚。 “轻歌,李郎在灵台府找到了据点,我们准备离开青石镇,去那里。”碧西双道。 谈及灵台府,轻歌便想到了夜倾城的家乡。 是穷乡僻壤,但也是个美丽醉人充满着诗情画意的地方。 “灵台府与迦蓝相隔甚远,是个不错的地方。”轻歌被碧西双搀扶着下了石桌。 “富贵堂诸事繁多,我们准备今晚就出发。”李富贵道。 轻歌想了想,问,“无虞、安溯游还在北月吗?” “他们二人昨日就已离开。”李富贵道。 “小心无虞。”轻歌郑重的道。 碧西双满脸冷色,“平白无故遭受晴天霹雳,是他罪孽深重,罪有应得。” “兴许吧。”轻歌淡淡的笑着。 “轻歌,你一定要多保重。”临走前,碧西双不舍地握着轻歌的手,“如若不是你的出现,兴许,我的人生依旧是肮脏灰暗的,我无法为你承担痛苦,但我可以陪你一起走下去,风雨无阻。” “我会的。”轻歌眼神愈发柔和。 碧西双深深凝视着轻歌,最后,上前拥抱了一下,这才不舍的离开。 轻歌看着碧西双的背影,迦蓝初见似乎还历历在目,脸上不由绽入一抹温和的笑。 世道险恶,可只要身边有同生共死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轻纱妖自飞檐上跃了下来,瞥了眼半敞开的红漆大门,耸了耸肩,笑了声,道:“连碧西双都这般说,可见,无虞有多么活该。” 轻歌扯了扯唇,并未说话。 轻纱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迦蓝有五位长老,大长老无虞道貌岸然,三长老石钟海迂腐封建,三长老许年生超然脱俗,四长老空虚恣意潇洒,五长老灵童机灵古怪,五位长老与安溯游都在才是迦蓝的巅峰时期,那种辉煌,是难以想象的,就连落花城,也得礼让三分,迦蓝皆传言,四长老因南冥而死,轻歌,你当真以为这是四长老的真实死因吗?” 轻歌坐在石凳上,脊背靠着石桌的横面,她双手环胸,懒懒地抬起眼皮觑了眼轻纱妖,“空虚长老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轻歌脸上面无表情,脑海里却掀起了狂风暴雨。 阎碧瞳,空虚—— “无关吗?”轻纱妖笑容深郁,“四长老的死活,我也不清楚,但五长老灵童,却还活着,被囚困在碧落海下,轻歌,他可恨透了迦蓝呢……”好似在暗示什么。 轻歌眼中寒芒四起,雷霆乍现,她蓦地抬眸,朝轻纱妖看去,拍桌而起,一把揪住轻纱妖的衣领,“轻纱,别算计我。” “怎么办,被你看穿了呢?”轻纱妖脸上的笑不断加深。 轻歌轻眯起眸子,松开轻纱妖的衣襟。 她雍容坐下,双腿交叠,“你能孤注一掷,视死如归,不怕轻纱一族灭亡,是因为你留下了轻纱一族的血脉,用天地学院的方式传承下去,我与你不一样,我不会全力以赴去屠杀迦蓝,是因为我怕死。” 死了,她的姬月该有多伤心。 轻纱妖眸光闪动,红唇微张,最终,化为一抹诡异的笑。 “轻歌,我们是一路人。” 留下这样引人深思的一句话,轻纱妖便款款走出风月阁。 出了风月阁,悄然的跃出夜府,轻纱妖秘密进了一座酒楼,走上二楼,打开雅房。 房间内,男人背对着她坐在真皮椅上。 “晏院长,计划可有变动?” 晏院长站起身,回过头,看向轻纱妖,“当真要如此做?” 轻纱妖抿了抿唇,旋即闭上眼,喃喃道:“我们只是逼她一把罢了。” 晏院长叹了口气,“此次我们找到夜长老,她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了。” 轻纱妖蓦地睁开眼,眼眶微红,“是啊,朋友,晏叔,怎么办呢,我要失去唯一的朋友了。” 晏院长太息。 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无奈和迫不得已。 第955章 夜,惊魂! 轻歌独自一人待在风月阁里,很久很久。 看着阴晴不定的天和逐渐变黑的夜色,眼神,无情阴寒了几分。 胸腔里传来沉闷之感,仿佛有雷霆锤下。 轻歌想起轻纱妖走之前的眼神,蓦地站了起来,她快速飞掠了出去,正遇来风月阁的夜无痕。 “你这是要去……”夜无痕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轻歌打断了。 “快,给我一匹马。”轻歌急道。 夜无痕诧异,而后带轻歌进了马房挑了一匹好马,轻歌翻身跃了看去,手攥缰绳,垂眸瞥着夜无痕,“注意轻纱妖的动向。” 轻纱妖—— 夜无痕一脸疑惑,而后,神情渐渐凝重。 他以为,轻纱妖是轻歌的朋友,才会松懈戒备,而今看来,貌似,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轻歌骑着烈马,飞奔掠过,抓着缰绳的手猛地用力一扯,烈马嘶鸣,前蹄蹬起,跃过了耸入云端的高墙。 沿着灵台府的必经之路,轻歌狂追过去。 似是嫌弃骏马的速度,轻歌拔出短刀,斜插入马屁股上。 马儿发出凄惨的嘶鸣,卯足了劲,在月下狂奔。 将近一个时辰过去,马儿都疲倦了。 轻歌在不远处,看见一辆破碎的马车。 心下一慌,轻歌一跃而下,朝马车看去。 血淋漓的尸体,倒了一地。 轻歌踏着尸体与尸体间的缝隙,往前走去,每走一步,心便往下沉去。 那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的马车,边角处雕刻着富贵堂独有的标志。 轻歌紧攥着双手,一脸凶煞之气,宛如从地狱里走出的死神,眼神冰寒若霜,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弧度,诡异,妖魅。 “轻歌。”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轻歌双眼涌动喜色,她转头看去,在葱绿的草丛里,看见了碧西双。 碧西双身上虽有多处伤口,却不致命。 她紧紧地抱着遍体鳞伤已然昏死过去的李富贵,李富贵那荼白的衣裳,被鲜血染红,月光之下,凄艳悲惨。 “发生什么事了?”问话时,轻歌的心里,已经有底了。 碧西双脸庞白的近乎透明,她仰起脸,姣好的面容浮现了愤怒之色,“是无虞,他动用了迦蓝的秘密力量,来追杀李郎,还想把我掳走,在富贵堂的人几乎战败时,轻纱妖参与了战斗,引开了仇敌。” “轻纱妖……”轻歌疑惑的看着碧西双。 “如若不是轻纱妖,李郎早已死了。” 碧西双心疼地搂抱着李富贵,双手上,将蛇鞭攥紧,晶莹剔透的指甲因怒火而翻折,溢出了殷红的血。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个平凡无奇的木筒,拉开底部的一个线,木筒内被绽放出绚丽多姿的光,满天的火树银花。 这是夜家专属的讯号烟火。 轻歌再拿了一个木筒放在碧西双手里,“我去看看轻纱妖,烟火绽放,兄长会派人来接你,若是遇到危险,一定要拉开讯号,我会在短时间内,赶来救你。” “轻纱妖身受重伤,心脉受损……”碧西双满脸痛苦。 “她往哪个地方去了。”轻歌问。 碧西双抬起手,指了个方向。 长风起,镜花水月一场空。 浮光掠影般,电闪雷鸣之间,轻歌朝碧西双所知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速度快到极致,只留下道道残影在那迷雾般的丛林里,她划开夜色的寂寞,在彼岸重生。 轻歌悬浮于空,双脚软靴之下的血魔花,犹如火轮,载着轻歌一路向南。 轻歌伸出手,掌心攥着破空而出的明王刀。 她峨眉轻蹙,眸光氤氲,杀机四起。 渐渐地,轻歌听见了打斗之声。 速度放慢。 轻歌隔空望去,一条江的彼岸,轻纱妖被十余人围剿,十人都是灵师,最关键的是,这些人,擅长的是奇门遁甲,十八般暗器毒气层出不穷,饶是险诈的轻纱妖,在这样的对战下,也讨不到好。 轻纱妖越来越心有余而力不足。 咔嚓—— 一刀,贯穿了轻纱妖的身体。 轻纱妖瞪大眼眶,紫黑色的瞳仁,诡异妖冶,他反手抓住那人的脑袋,奋力一拗,便活生生把那人的脑袋拗断,身首分家。 轻纱妖拔掉插在自己身上的刀,一瞬间的痛处让她狰狞了脸,鲜血喷薄而出,轻纱妖用精神之力封住伤口,而后以双手为兵器,战斗! 几个回合,轻纱妖脚步愈发虚浮无力。 十来把兵器架在轻纱妖身上,她蓦地跪下,双手撑在地上,嘴里不断的吐出鲜血。 濒临绝望,垂死挣扎。 灰败的景致,似死亡末日的象征。 她突地瞪向江的对面,大声的喊着,“夜轻歌,你要看着我死吗?” 顿时,诸多兵器,齐齐朝轻纱妖身上插去,似要捅出无数血窟窿来。 轻纱妖不为所动,只是死死的看着彼岸。 紫黑的双眸,盈满了自信,光彩照人,华光流转。 她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她的嘴角溢出黑色鲜血,是中了毒的迹象。 那么多兵器要将她薄弱娇嫩的身体贯穿,她浑然不知般,只是笑着望着江的彼岸。 就在兵器解除她肌肤之时,彼岸,闪来一道光影。 那人身披黑衫,手握长刀,踩着夜风,在月上奔跑。 似乎只要一个瞬间,就已跃过长长的一条江。 她单脚落地,手中的刀朝死士们丢去,明王刀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在空中不断的旋转,化风为刃,逼得十来个死士,节节后退。 轻歌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轻纱妖,“死了吗?” 轻纱妖翻过身,伤口里流出的液体在地上凝为血泊,看着轻歌,她笑了,“没死。” “没死就好,手给我。” 轻纱妖颤巍巍地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歌一把抓住,把她扶了起来。 轻纱妖的手,耷拉在轻歌的肩膀上。 “夜轻歌,你真是祸害。”轻纱妖靠着轻歌肩膀,苦笑的道。 轻歌看着被明王刀弄得狼狈不已的迦蓝死士们,眼中冷光浮动,嘴角勾起风华绝伦的笑,“祸害遗千年,我可以说,你这是在祝福我千岁吗?” 轻纱妖怔愣了会儿,旋即失声大笑,笑声清冽,漂浮在江面上。 轻歌跟着笑。 第956章 主阴阳,窃五行! 江面上漾着姑娘的笑声,伴随着那肆虐血腥的味道,传得很远。 死士们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分成两拨人,一拨抵挡明王刀的攻势,一拨朝轻歌二人狂奔而来,卷着浓烈滔天的杀意,以及那阴暗气息。 “这些人都是灵师,最会使阴招,一定要小心应对。”轻纱妖道。 轻歌颔首,动作不疾不徐地搀扶着轻纱妖在旁侧磨平的岩石上坐下。 说时迟那时快,五六名死士,已腾空飞跃而起,一手握着兵器,朝轻歌的脊背捅去,另一只手如幻影般打着手势,使出各种暗器,秘法。 轻歌背对着死士们,面朝明月,眼眸里闪烁着琉璃般的光。 当冷兵器要将她的躯体贯穿时,轻歌单脚点地,另一条腿,横扫而去,犹如龙卷飓风,漂泊大雨,以千军万马之势,将五位死士的攻击吞噬。 精纯的灵气呼啸而过,扑面而去,死士们不断后退。 轻歌稳当地站立于地面,惬意悠闲的抬起一只手,明王刀极其富有灵性,一个转动闪过华光后,便掠了回来。 轻歌一把攥住明王刀,冷幽幽地看着死士们。 当初,她先天十一重,在灵师级别的夏夙面前,只有吃亏呕血的份,突破十二重时,一刀斩断夏夙的命脉,能够与灵师媲美。 当服下天元丹突破至先天十三重后,她手起刀落,便是一剑灵师的命。 死士们,都是一剑灵师。 轻歌忌惮的,不是他们的实力阶级,而是那神出鬼没幻化万千的秘术和暗器。 八名死士,将轻歌包围,分别站在天地八方,形成八卦之阵,然,八卦主阴阳,窃五行,拥有着浩然之气,而死士们形成的阵法,像是有百鬼在匍匐,挣扎,充斥着邪恶,阴暗的一面。 光是那在空中流动的气息,便让人毛骨悚然,胃部翻滚作呕。 轻歌虚眯起眸子,皱起眉头。 突地,瞳孔放射般扩大。 迦蓝的死士,有黑暗元素。 黑暗元素,衍生于暗黑魔法师,然而,迦蓝却是四星第一的学院,是正义的象征,怎么会暗中培训暗黑魔法师? “暗黑魔法师?”轻歌的精神世界里,魇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看来迦蓝,比你我想象的还要肮脏。”轻歌嗤笑,弥漫上浓郁的嘲讽色。 “暗黑魔法师难以对付,诡计多端。” 魇沉重肃穆的道:“你仔细看,这些死士的眼中,没有任何神采,就好像是专门的杀戮机器。” “傀儡?” “也可以这么说,他们的灵魂心智被剥掉,只剩下千疮百孔的躯体,为人卖命。”魇道:“暗黑魔法师只是在四星大陆遭受毁灭,在其他位面,还是很红火风光的,若是可以,你好好接触下,日后,你的敌人不仅仅是灵师,精神师,更有可能是魔法师,知己知彼,尚能百战百胜,这一次,兴许是个很不错的历练。” 历练—— 轻歌挑眉。 能与暗黑魔法师对战的机会可不多,兴许,能从中学到什么。 轻歌手握明王刀,摆足架势,犹如蛰伏的豹,随时跃出,咬断仇人的脖颈。 死士们依旧在摆阵,是魔法八卦阵。 阵法上,充斥着魔法之气,那些气息,宛如刀剑,冲向轻歌,形成天罗地网,把轻歌逼入绝望,让她无处可逃。 死士们在魔法八卦阵图上快速移动,一道道变幻莫测的残影,在轻歌的视线里晃过。 轻歌屏住呼吸,精神高度集中,目不斜视。 脑海电光乍现,轻歌突发奇想。 轻歌把雪灵珠的力量灌入雷巢之中,与精神之力合二为一。 突地,轻歌双眼深邃了几分。 她似是能够分解开暗黑魔法师死士们的动作,他们的速度依旧很快,可在轻歌的视野里,仿佛,被无限放慢。 一举一动,任何细节,都被轻歌扑捉的清清楚楚。 好似,能洞悉一切,世界万象逃不过她眼。 轻歌沉住气,细心的找着魔法八卦阵的破绽,中枢,再一举突破重围。 暗夜里,传来尖锐的笑声。 那苍老的声音,像是野鬼打着岩石在土堆上打磨。 轻歌余光看过去。 一辆马车行驶过来,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枯老的脸。 无虞—— 无虞年迈,可以往的他,脸上除了霜眉雪发外不会有过多的皱纹,若刮了胡子染黑头发,看起来也不过是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罢了。 如今,无虞仿佛苍老了好多岁,脸上全是岁月无情留下的痕迹,堆积着层层叠叠的皱纹,精光四射的双眼,甚是灰浊,他坐在马车边沿,犹如目视死人般,看着轻歌。 “夜轻歌,不要挣扎了,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先天十二重的修炼者而已,你觉得你能战胜这么多一剑灵师级别的暗黑魔法师吗?”无虞阴阳怪气的道。 轻歌突破先天十三重,鲜少人得知。 “大长老也是命大,能从那样的惊雷之中逃出,弟子祝愿大长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轻歌腹黑的说。 噗嗤—— 闻言,轻纱妖一口血给喷了出来,朝一本正经面色如霜的轻歌看去,嘴角猛烈抽搐了几下。 这厮看起来是成熟稳重之人,实则毒舌腹黑,一张嘴,巧舌如簧,口若悬河,能倒是非,颠黑白,无中生有。 无虞咬牙切齿,面上隐隐发黑。 他得知夜轻歌被困,连忙赶来,是想看夜轻歌的笑话,而不是让人取笑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自己。 “大长老不必太感动,这是弟子应该说的。”轻歌巧笑颜兮。 只是,那笑并未弥漫进眼底。 双眼,凉薄的彻底。 像是行走在料峭寒冬的冷风。 无虞眼神阴狠,声音比之以往,少了仁慈,多了歇斯底里的张牙舞爪,“夜轻歌,老夫很欣赏你这种乐观的精神,只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那当真是贻笑大方。” “以我所见,就应该再来一道雷,把大长老您伪善的面具给劈下来。” 说话时,轻歌眼中闪过杀意。 三更半夜,正是杀人好时机。 不杀,终究是祸害。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无虞骄傲一生,在夜府被天雷劈去了修为,其他人兴许不知,但无虞必定知道,这一切,都是姬月的手笔。 提及雷电字眼,无虞的五官脸庞仿佛都扭曲变形了。 “杀了她!杀了她!” “老夫要亲手挖掉她的丹田,让她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无虞瞪大眼。 大喊着。 死士们的八卦阵形成。 魔法之光,化为锋锐光刃,密密麻麻的袭向轻歌。 那排山倒海的气势,无可抵挡。 邪恶之息,仿佛是吃人的魔鬼降临世间。 第957章 魔法攻击 轻歌站在八卦阵的中央,万千灰暗的魔法之光,缠绕着她娇弱的身体,光芒飞旋的速度越来越快,隐隐间,似有泼墨浇出了阴森的凤凰,凤凰站在地狱入口,向着轻歌嘶鸣一声,好似发出了死亡的邀请。 黑凤凰兴高采烈着,咆哮哀嚎,一声接着一声,一双眼,宛如血玉般镶嵌沦陷在毛发之中。 光芒五彩斑斓了起来,目不暇接。 雪白的发,随风舞动,在华光中缭乱。 轻歌仿佛被束缚住,只能站在原地,身体周围似乎有无形的墙,堵住了她逃生的路。 马车上,无虞笑的张狂。 轻纱妖坐在岩石上,脸色发白,身体虚弱,她紧紧的盯着阵法之中的轻歌看,衣袖下的双手微微蜷缩,甚是担心。 八卦阵内,压迫越来越强,魔法光刃,无穷无尽,朝轻歌碾碎而去。 轻歌双脚未动,身体却在狭小的空间了,不断闪着,躲开魔法光刃,她敏捷如狼,速度快到极致,不断摇曳的身体刮起了飓风。 魔法光刃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速度虽快,但在轻歌的双眼中,这些光刃,都被刻意放慢了。 轻歌只要专心应对,便能躲过。 魔法八卦阵,不像是雪女殿内的阴阳八卦阵,其中枢是相生相克的极端之物,这类阵法,轻歌最为擅长。 但死士们施展召唤出的八卦阵,像是野鬼们堪堪堆积出来的阵法,以正常的方式去想,只怕绞尽脑汁也找不到破阵的方法。 更何况,这些暗黑魔法师们的阶级,与一剑灵师无异。 虽说以轻歌现在的实力,杀个一剑灵师就像是砍瓜切菜那般简单,但归根究底,她不过是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而已。 翕然,轻歌闭上了眼。 无虞冷嗤,不屑的道:“看来,瓮中鳖已经放弃挣扎,等待死亡的到来了。” 下一刻,无虞的脸色愈发冰寒。 嘴角嘲讽的笑,慢慢僵住。 阵法内的轻歌,虽闭上了双眼,但躲避魔法光刃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极致,四周可动的空间,越来越窄,轻歌却愈发游刃有余。 她的双眼虽一片漆黑,但心却明亮清澈,一切罪恶都逃不过。 “用魔法网弄死她!” 无虞眼中的杀意愈发浓郁,他大声的吼着,声音之大,愈发拔高,以至于到了最后,嗓音沙哑,气急攻心,一口血,直涌入咽喉。 无虞涨红了脸,扭曲了眼,狰狞着灵魂。 比之他的丑态百出,面对魔法攻击的轻歌,显得从容不迫,优雅如初。 在无虞说完后,暗黑魔法师们,拿出了雕镂着蛇纹的法杖,一人手持一把法杖,顶端衔着巨大的血色水晶球。 诸多魔法师嘴里念念有词,念着古老的咒语,快速念完后,法杖指向轻歌,水晶球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如熊熊大火般,翻滚而去,即将把轻歌淹没。 轻歌立于八卦阵之中,抬起头,深邃漆黑的眼深不可测,倒映出血红的光,妖冶炫目,诡谲不已。 轻歌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把明王刀丢至左手上,右手掌心伸出,慢条斯理地把金蝉子炼制的胭脂伞从空间袋里拿了出来。 手握镰刀般的伞柄,轻歌将灵气灌入伞骨之中,刹那间,七十二骨节的胭脂伞,随着一道动人心弦的颤声,打开了。 血红的伞,简约华丽,表层氤氲着淡漠的红雾,伞柄末端,衔着精致的琉璃珠,手腕微动,便能发出伶仃悦耳之声。 遥远的看,伞面晶莹剔透,似精心打磨过后的上古翡玉。 美人如画。 她的脚下,八卦阵图刻画的图腾线条,肃穆庄严,魔法之光,浮现在其身侧,黑衫舞动,白发飞扬。 如大火一般的魔法光,砸在伞面之上。 须臾,伞面表层的红雾,钻入魔法光内,竟是将那强大磅礴的魔法光火,逐渐分解,直到毫无战斗之力。 轻歌侧头,明眸看向胭脂伞,勾唇一笑,妖孽迷人,“不愧是地级兵器。” 只是,话音才落下,那些被分解开如天女散花般零零星星的魔法光火,突地交织成一张古老的大网,将轻歌覆盖,包围。 轻歌左右开弓,把伞收拢,往四周划出一条弧度,长空弧度上,飘荡着杀人的红雾。 左手握着明王刀,试探性的朝那魔法大网上砍去。 犹如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坚硬似磐石。 明王刀锐利的刀刃切割着魔法网,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仿佛有两根擎天的铁柱,在万丈云巅上猛地相撞,其声之大,震耳发聩,直冲云霄。 兵器相碰的声响发出时,轻歌虎口一麻,朝后退了一小步。 她凝起神色,朝魔法网看去。 由魔法之光编织成的网,竟是如天兵神器般,拥有着恐怖的力量。 无虞见轻歌没能成功反击,放声大笑。 他的双眼里,仿佛燃烧着漆黑的鬼火。 那沙哑刺耳的笑声,如利刃般划破夜的寂静,登时,乌云密集,掩去月朗星稀,暗青色的光乍现,随之而来的还有轰隆隆的雷声。 天地俱颤。 雷声响起之际,无虞瞪大眼,睚眦欲裂,双目充血,赤红的可怕。 他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后退去,惊慌失措。 他恨着夺去他人生的雷,同时,也怕着。 这是一种奇怪而微妙的心理。 轻纱妖浑身浴血的坐在岩石上,她侧过头,朝无虞瞅去,看见无虞那害怕慌张的模样,讥诮的笑出声来,“无虞长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无虞的脸,阴云密布,“轻纱妖,老夫看你是轻纱一族的族长,才放你一马,别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轻纱妖娇媚而笑,“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也敢说放我一马?看来,当今世道,什么千奇古怪的事情都有呢。” 无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脸的阴鸷冷晦。 轻纱妖笑的甚为张扬,那毫不掩饰的嘲讽,如此露骨。 就差没直接把无虞踩在脚底。 无虞光彩了一辈子,受人尊敬了一辈子,站在道德最高点俯瞰众生的他,何时被人耻笑过? 无虞的周身,泛起了风起云涌般的杀意。 他一个眼神命令下,剩余的两名暗黑魔法师,掏出法杖,念着咒语,对轻纱妖发出攻击。 轻纱妖犹然不惧,眼底的轻蔑,倒是愈发厉害了。 第958章 命脉,恨之入骨! 两名暗黑魔法师,左右夹攻,分别从东、南方位,围剿轻纱妖。 轻纱妖萧瑟地站了起来,立于岩石之上,头上华美的发髻,颇为蓬松紊乱,脸上是胡乱的血,绛紫的短衫上,血色之花绽放。 两道水晶法杖,指向她。 咒语念过后,血色水晶球里爆发出了强大力量。 力拔山兮气盖世。 其力之大,变态也。 绚丽斑斓的魔法光火中央,黑色鬼火妖娆的燃烧着。 两道魔法光火,在长空不断放大,如深海翻腾而起,将轻纱妖吞噬。 江面上,因魔法攻击,卷起了层层涛浪,水纹无规则的扩散。 轻纱妖紫黑的双眼里,像是藏着两个漩涡,那是宇宙的星图。 她的兵器,是双手。 当光火自两侧呈秋风落叶之势席卷而来的时候,轻纱妖嘴角上扬,绽入诡异的笑。 双手,迅速伸出,犹如孤狼反扑,其势风卷残云,五指张开,纤纤玉手,盈盈皓腕,竟是硬生生凌空攥住了两道锋锐的光火。 轻纱妖心下一狠,双手再一用力,两道光火,竟是被她夹断,只剩下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她缓缓垂下双手。 嗒—— 一滴血珠,沿着轻纱妖的指缝流了下去,在有着不知名花纹的岩石上晕染开来。 鲜血越流越多,轻纱妖满面阴鸷,一个犀利眼神扫及过去,精神之力倾巢出动,东面手握法杖想要再次发动魔法攻击的死士,身体翻空,被丢入了江水。 江水一阵激荡。 死士自江面探出头来,想要跃出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无情残酷的朝他砸去。 死士抬起头,那毫无神采的双眼,倒映出巨石的影子。 轻纱妖操控着巨大的岩石,再次把死士给压进了江水。 轻纱妖走至江边,蹲下身,覆满鲜血的手赫然伸出,把死士落下的法杖捡了起来。 她眼光微动,双手分别攥住法杖两端,猛地用力一折。 镶嵌着妖冶的血色水晶球的法杖,被一分为二。 奇异的是,法杖断裂后,水晶球里流动的血,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逐渐枯竭干涸,直到这水晶球成为一个空壳。 轻纱妖心神轻颤,喜上眉梢,她转过头,朝江水看去。 从江下爬上岸的死士,在水晶球枯槁时,轻纱妖看见,死士的面容,越来越憔悴,枯瘦如柴,犹如皮包骨,双眼深陷下去,眼球突出,棱角冰冷,像是一具没有五脏六腑和鲜血皮肉的干尸。 直到死士内里全部腐化,只剩下一层苍老布满褶皱的皮。 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轻纱妖转过身,朝着被魔法网缠住的轻歌喊道:“他们的生命因法杖而得以维系,毁了法杖,就能摧毁命脉。” 轻歌一手执伞,一手控刀,听见轻纱妖的声音,她回过头去,看见江边一层让人作呕的皮。 法杖—— 头顶的魔法网,逐渐收缩。 那流离的光火,仿佛能将世间所有无坚不摧,灭亡! 轻歌淡然自若,浑然不觉危险降临。 她低头,仔细端详着魔法八卦阵的阵图,过目不忘。 那侧,无虞见迦蓝死士的秘密被发现,蓦地从马车上站了起来,“轻纱妖,你这是在找死!” 得知这个秘密的人,都下地狱了。 今日,也不会有例外。 轻纱妖与剩下的一名暗黑魔法师战斗,精神之力被她操控的神乎其乎,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虽说身受重创,到处都是沟壑一样深的伤痕,但她仿似没有察觉般,面无表情,专心迎战,以守为攻,专门对付死士的法杖,愈发得心应手。 倒是那死士,虽说是没有灵魂神识的傀儡,但脑子里,似乎有个念头,那就是要保护好法杖,那可是他的命。 在保护法杖的局限下,死士的攻击显得愈发笨拙。 也是,暗黑魔法师便是以法杖发起攻击,若缺了法杖,便大大减低了战斗值。 死士连连后退,被逼到江边。 轻纱妖双手环胸,以精神之力将不远处的一颗茁壮参天的百年大树给生生拔了起来,那样茂密沉重的树,在轻纱妖的控制之下,被分裂成无数木片,如刀似剑,袭向死士。 死士不断闪躲,落于下风。 轻纱妖是精神师里的佼佼者,在发现法杖的秘密后,便更加自信了。 精神之力,将那一江水给翻起,犹如水蛇般,蜷着死士。 死士在挣扎间,也不忘护着法杖。 无虞看着两边的战斗,愈发心急。 然,如今的他,只能置身事外。 他,已经没有加入战斗的资格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夜轻歌所赐。 无虞阴鸷无常,怒目切齿,恨之入骨。 当这个犹如蛇蝎般美丽的女人踏进迦蓝的大门时,便是他不幸的开端。 而现在,他要将不幸和恩怨纠葛都摧毁在这个四下无人厮杀不休的黑夜里。 明日朝阳冉冉升起时,便是他的新生。 他依旧是迦蓝德高望重的大长老,门生无数,是仁慈、善良、圣贤的象征。 无虞的面容散发着森然的气息,他还在做着流芳百世的梦。 咔嚓! 无虞转头朝江面看去。 在几块巨石朝死士砸去时,轻纱妖趁其不备,用精神之力,所谓意念,把法杖吸了起来。 轻纱妖抬起手,“啪”的一声,黑色的法杖便被她攥在掌中。 轻纱妖在无虞惊骇的注视之下,微微一笑,把法杖往天空一抛,月光皎洁,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蜂拥而出,把那法杖给绞杀个粉碎。 墨汁般的齑粉呈天女散花的状态洒下。 嘭—— 接连好几块巨石,把地面砸出了深坑。 没了生命迹象的死士,在巨石之下,成了肉沫。 一层薄薄沧桑的皮,被石块磨破。 轻纱妖勾起唇角,望向轻歌。 那包围夜轻歌的八名死士启动了阵法,在不了解阵法的情况下,轻纱妖也不敢擅自加入。 她并不是破阵的高手。 “小心!” 在夜轻歌思考破阵之法时,魔法网直扑而下,那璀璨的光火,闪烁着嗜血,轻纱妖几乎脱口而出。 八卦阵中,轻歌低着头,漆黑的眸,倒映出金色的光圈,古老的符文在双目中流动。 突地,她扬起一抹笑,抬起头,朝那魔法网看去。 第959章 大长老,黄泉路上见! 破阵之法,她想到了!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血,将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灌入明王刀之中。 明王刀隐瞒了血魔花的力量,顿时,刀身由上至下化成了殷红的颜彩,像是在血河里滚了一圈。 手握破空明王刀,轻歌纵身一跃,朝魔法网看了过去,刀锋摇晃着罪人的光,就在轻纱妖和无虞以为轻歌会劈向魔法网时,黑夜下,寂若死水身披寒风的女子,一双深邃冷酷的双眸,像是丛林里的毒蛇般,覆了幽绿之色。 轻歌一刀劈下,明王刀刀尖窜出了冰锥,八道冰锥被鲜红的月炎火包裹着,分别镶嵌进阵法光圈的八个方位,入木三分,直接贯穿。 刹那,大地颤动了起来。 不远的山崩断了。 轻歌再次举起了明王刀,回想起东陵鳕当日制作月戒的场景,聚精会神的控制精神之力,心神合一,窃取灵魂之感,渺小的意念,朝九重之天浮去,试图与明月沟通,找到其中奥妙,牵引出月之精华。 永生石里记载,暗黑魔法师,邪恶之根源。 世间万象,一物降一物。 而明月的精华,是世间最为纯净的元素。 奈何,云霄之上的月亮,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听不见她的召唤。 轻纱妖不解的看着轻歌,那张魔法网,顷刻之间就要把轻歌绞杀。 轻歌额上溢出了冷汗。 无虞坐于马车,欣赏着夜轻歌垂死挣扎的美景。 八名暗黑魔法师,一个个都神态如初,冷邦邦的。 虽说魔法八卦阵上的八个方位受到攻击,却不能破阵。 魔法网,距离轻歌越近,光火越是鲜亮。 轻歌保持着高举明王刀的姿势,目光漠然的看着那一轮皎月。 她是优秀的精神师,她能做到的! “一切,都该结束了。” 无虞笑了。 他双手枕着后脑勺,上半身渐渐地朝铺了暖毯的马车板子躺去。 当他舒适的躺下时,浑浊的眼似是看见高空上的明月,射下了美丽淡淡的光束。 无虞双瞳骤然紧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朝轻歌看去。 被囚困在八卦阵里的女子,脸上扬起了粲然的笑。 月之精华的光束,连接着明王刀的刀尖。 轻歌仰着脸。 锋锐的魔法网,似要切割那姣好的面庞。 感受到了慢慢的月之精华,轻歌再次一刀劈下。 此次,直接把明王刀插入了阵法的中央。 霎时,中央之处有光柱拔地而起,向适才轻歌插入冰锥的八个方位发出邀请。 八个方位,迸射出白玉光,连接明王刀。 轰! 魔法网,在轻歌头顶上空滞留。 “快,魔法网上有魔法能量,你可以用死神网摄取那些能量,这魔法网便也就不堪一击了。”魇焦急的声音,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响起。 闻言,轻歌神色微变。 而后把一直放置在空间袋里的死神网给拿了出来,朝魔法网上丢去。 这死神网,是她当初勇闯洛丽塔十三层的时候得到的宝物,奈何,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没想到如今,竟是成了破阵的关键所在。 紫色的死神网,与魔法网严丝密缝的合二为一。 网身颤动,不断的摄取魔法能量。 “死神网!”无虞瞪着眼。 当死神网将能量摄取完毕,自魔法网上脱落。 轻歌一把攥住死神网,丢进虚无之境,而后左手握着胭脂伞,一划,红色的烟雾将那魔法网给融化,摧枯拉朽般。 轻歌一跃而起,犹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海。 她端着惊天动地之势,在暗夜里划过。 幽绿双眼,喋血弑杀。 半空之上,她身体弯下,双腿曲起,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双手,朝两侧划开。 八道包着冰锥的月炎火,撕裂开长空,分别朝四周刺去。 破风阵阵,暗影重重。 杀人夜! 摇曳燃烧着火焰的冰锥,无比精准的插入八名暗黑魔法师手中的法杖,残酷彻底地贯穿了八颗血色水晶球。 犹如玻璃砸碎般的清脆之声响起。 水晶球碎裂,里面的血液如决堤之水般沿着法杖的蟒蛇纹路流下。 再之后,爆炸般剧烈的声音平地惊雷响起,血液四处飚溅,好似势如破竹的武器。 一双软靴,踩在地上。 女子身长玉立,任由掺杂着江水味道的风抚摸而过。 水晶球里的血液连轰带炸的溅来时,她优雅自若的把胭脂伞打开。 像是一场大雨。 她并未沾染半点血腥。 直到沉寂,轻歌才合拢胭脂伞。 重物到地之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轻歌游目四顾,顾盼生姿。 生命之源水晶球被摧毁后,法杖也就成了无用的木头,而那些拿着法杖的暗黑魔法师,一个个则枯萎得瘦骨伶仃之状态。 内脏、筋脉、骨髓,都消失了。 他们,只剩下一层皮,堆积在地上。 长风起兮,毫无价值的法杖,落在覆满褶皱的皮上。 像是如堕深渊般阴森。 无虞体内的血,变得冰凉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轻歌,和那一地尸体,哦不,那不是尸体,只是由暗黑能量膨胀出来的皮而已。 “不可能,这不可能……”无虞枯裂干涸的嘴唇颤巍巍地哆嗦着。 迦蓝秘密培养的死士,是他一生的心血,是他的引以为傲。 暗黑魔法师死后,八卦阵的阵图,便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轻歌伸出手,插在地上的明王刀,发出几声响动,颤了几颤,而后拔地而出,掠进了轻歌的掌心。 轻歌顺势攥紧明王刀,刀尖点地,她满脸凶光,仿似奈何桥上的恶徒,步步血印,逼近无虞。 刀尖在地上拖着,挖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沟壑,发出了让人心悸的响动。 那富有节奏的声音,仿佛是黑白无常唱响的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 来吧,来这地狱里狂欢。 轻歌残笑着,绿眸肆虐凉薄的睨着无虞。 无虞瞪着她,怕了,慌了。 暗黑魔法师全军覆没,废物的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有反手的能力。 轻歌走至无虞面前,笑着道:“大长老,黄泉路上见。” 手起刀落。 明王刀,在明月下划过残影,朝无虞的天灵盖砍去。 “丫头,休得放肆。” 暗夜,响起一道熟悉的苍老之声。 那灰白的身影,掠过长空,历经沧海桑田,企图阻止轻歌毙命的攻击。 第960章 祸害遗千年 突如其来的气势,爆发出属于四剑灵师的强悍,似有龙卷飓风迎面袭来,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尚未把无虞给劈了,便被那等气势逼得不断后退。 她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攥着刀柄,把明王刀插入地中,沿着莽莽之地凶猛的往后滑,直到到了江岸,这才停下。 黄沙滚滚,尘烟四起,江面上被巨大的余波掀起了水柱,在天之彼岸怒放,将夜色炸亮。 轻歌微垂着头,双眼冷漠的看着地上泥泞,额前垂下一缕碎发。 她抬起阴诡薄情的眸子,目光透过碎发斑驳的间隙裂缝,朝前方看去。 无虞惊惶未定心有余悸的坐在马车上。 在无虞的面前,一道苍老的身影象征着正义般,站在那里,双手负于身后,花白的眉头紧蹙着,正复杂的看着轻歌。 轻歌嗤笑一声,笑声越来越大,沿着江水传荡开来。 她扶着明王刀站了起来,而后猛地把明王刀自地里拔出,嘲讽的看着安溯游,“安院长来的还真是时候。” 安溯游不予理会,熟视无睹,转过身把无虞扶起,背对着轻歌,道:“昔日师徒情分还在,老夫不想对你动手。” 轻歌宛如听见了天大般的笑话,讥诮的笑着,“的确,安院长多高尚的人,只会暗地里使绊子,又怎会明面上置我于死地呢?” 她不相信,无虞擅自调动暗黑魔法师,安溯游会不知情,只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安溯游能在无虞被杀的关键时刻赶来,又怎不知她适才独自一人面对八名暗黑魔法师,生死难料? 安溯游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不是他变了,是她从未了解他。 安溯游回过身,道:“轻歌,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脑海里回响着虞姬的话,安溯游更加坚定的要贯彻这条道路。 他没错。 “为我好?”轻歌冷笑,满面阴狠,“得了,安院长,收起你那一套冠冕堂皇的把戏吧。” 话锋一转,轻歌突地压低嗓音说道:“如若我非要杀了无虞呢?” 安溯游脸垮了下去,“有我在,你杀不了。” 轻歌仰头,大笑。 笑声止住,她眸色嘲讽,声音清冽,“那么,带着这老东西,滚出我的视线。” 诚然,如安溯游所说。 她突破速度虽恐怖,战斗值也变态,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压制前,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先天十三重的她,无法在安溯游的保护之下,取了无虞的狗命。 就譬如当初在极北,她只能作困兽之斗。 这一切,只因为,不够强! 世间轮回,胜者为王,弱肉强食,拳头硬才是王道。 轻歌毫不客气的话,把无虞气的怄血,他瞪着轻歌,诡异的笑着道:“夜轻歌,来日方长,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大长老,有和我怄气的时间,不如去给自己准备副棺材吧,谁知哪天两脚一蹬就归西了呢不是?”轻歌一面说,一面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迹。 无虞怒不可遏,然而,比起嘴上功夫,他多说多错,是赢不过能颠倒是非曲直得轻歌的。 安溯游扶着无虞的手用力一按,有着警戒的意味,看了看轻歌,撂下一句“后会有期”便带着无虞乘坐碧目喷焰兽离去,在星辰之下的夜空里划过长长痕迹。 此刻,轻歌皱眉,攥着明王刀,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在破阵上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灵气,想要斩杀无虞,也只是靠着强大的精神意念支撑罢了,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而,经历如此一战,轻歌发现了暗黑魔法师的厉害之处。 比之浩然灵气,神秘精神师,邪恶的暗黑魔法师,似乎蕴含着更为深奥的力量。 只可惜,大部分暗黑魔法师都已灭亡了。 轻纱妖捂着肩上的伤口,扭扭歪歪地走至轻歌面前。 她唇干舌燥,脸色白如宣纸,眼神涣散,侧胸处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焦的肉粘着淋漓的鲜血往外翻,骨头就隐藏在断裂的筋脉之下。 轻纱妖仿佛也透支了,四肢无力。 轻纱妖满面的血,紫黑的唇充满了魅惑之力,她扬起灿烂妖孽的笑,那一双漩涡般的眼,此刻竟是流动着清澈的泉水。 她居高临下,朝轻歌伸出手,“死了吗?” 轻歌喘了口气,汗水涔涔而落,她仰起头,笑,“祸害有这么容易死?。” 说着,把手搭在轻纱妖掌心。 轻纱妖面容白的将近透明,她慢慢收拢五指,两人白嫩的手掌,隔着厚厚一层鲜血,紧密的贴合着。 轻纱妖眉间铁青,纤细青筋微微吐出,她卯足了劲,仿似用了毕生之力,把轻歌给拉了起来。 两人摇摇欲坠的站着,恰似风中细柳。 对视间,无声的笑了。 轻纱妖眼眶微红,“夜轻歌,为什么要把我当成朋友,我都不敢算计你了呢。” 因轻纱一族和迦蓝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轻纱妖与晏院长,一早便得到了消息,无虞要调动迦蓝死士,邪恶的暗黑魔法师们,她不打算告诉轻歌,甚至想帮助无虞刻意隐瞒,等着李富贵被杀,碧西双被掳走,无虞犯下滔天大错后,便能把夜轻歌逼到极致。 届时,轻纱妖便能实现自己一直想要的了。 邀请她,一同毁灭迦蓝。 而夜轻歌也别无选择。 那座古老的城堡,即将走向灭亡。 然而,眼见着计划快要成功时,却被她毁于一旦。 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她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兴。 此时此刻,荒丘之上,轻纱妖看着轻歌的脸,忽然庆幸了起来,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利益而算计她,丢失这个朋友。 轻歌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扣住轻纱妖的手,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北月帝都城走去。 两人,都没了再战的能力,甚至连走路,都艰难异常。 轻纱妖却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 她低下头,看着被女子紧攥在手里的手,心头衍生微妙的感觉,以至于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 鬼魅紫黑的眸子,愈发温柔。 两个人的相依为命,比一个人的孤军奋战的滋味,要好太多了。 同甘苦,共患难。 朋友,不就这么回事么? 第961章 黎明前 像是两个醉酒归家的人,一路倾倾斜斜,歪歪倒倒地走回帝都城。 半路,都已精疲力竭。 轻歌粗鲁地一屁股坐在茵茵绿草上,身子朝后倒去,仰望着那片遥不可及熠熠生辉的星空。 轻纱妖在旁侧坐下,轻歌看了眼她身上的伤口,柳眉轻蹙,而后挪了挪,挪至轻纱妖面前,轻纱妖疑惑不解的看着轻歌。 轻歌将双手伸出,动作轻柔的与轻纱妖双掌紧贴,两人的手掌平抬起,温润的白玉之光自指缝里溢出,渐渐照亮两人的脸庞,一个像火般明艳,一个犹如冰般冻人。 隐藏在血肉之下的雪灵珠力量,像是水面上的波纹涟漪,漾着轻歌的双臂,传输进轻纱妖的掌心,白玉光芒,逐渐治愈好轻纱妖身上的伤口。 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以惊奇的速度,逐渐愈合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便已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轻纱妖只觉得像是有万千只细小的蚂蚁,走过雪白的肌肤,啃噬着,酥麻难耐,异常的痒,她能清晰感受到,破裂的伤口,被治愈的那种过程。 像是宇宙里难解的奥义。 轻纱妖抬眸,朝轻歌看去。 两人之间,隔着巨大的白色光团,那是雪灵珠释放出的力量。 白光将轻歌的脸映照得无比白皙,晚风激荡,掀起三千白发,她微闭着眼,专心致志的操控着雪灵珠之力。 当轻纱妖彻底恢复后,轻歌蓦地将双眼打开来,那漆黑深邃如星空般的眼眸之中,像是镶嵌进了两颗象牙白的雪灵珠,一瞬间,无比的诡异,却又美好。 轻纱妖来不及感叹伤势好的如此之快,便诧异的盯着轻歌的眼睛看。 只是,片刻过后,瞳眸内的两颗雪灵珠又归于沉寂,那双古井无波般的清潭双眼,依旧黑如墨,深不可测。 轻歌松开轻纱妖的手,她用心感应了一番体内的变化,发现,与她身体合二为一的雪灵珠,愈发融合了。 “恭喜。”精神世界里,传来魇颇为兴奋的声音:“时至今日,你才算真正意义上掌控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日后,治愈其他人的能力,更加强大了。” 轻歌心思微动,朝精神世界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治愈之力,能够治好爷爷吗?” 咳—— 魇干咳了一声,道:“就算你掌握再多的治愈之力,也只能治疗过重的伤口罢了,就像是你救不活一个老死的人,夜青天的病,是老年人的常病,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疾病,至少未来十年来,你治疗不了,当然,炼丹师、药剂师、医师就另当别论,日后你若是有机会接触炼丹的话,兴许就有办法能够治好了。” 轻歌失望的垂下头颅。 她也算是明知故问。 身为雪灵珠的持有者,雪灵珠能治愈什么,有怎样的力量,她心知肚明。 只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一些期盼罢了。 日后,毫无疑问,她要去南征北战,开拓她的盛世之国,夜青天又喜欢把真实感情压抑在心底,在时常为她提心吊胆的情况下,用不了多久,病情就会加重。 可她若是没有及时赶回来安安全全的出现在夜青天面前,假以时日,只怕夜青天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夜无痕是这样跟她说的。 他希望她能留在夜家照顾夜青天,但,那四四方方的大院墙,关不住她。 她是要飞上天的凤凰,在涅盘时浴火重生。 轻纱妖察觉的轻歌心事沉沉,便问:“你在害怕什么?” 轻歌看了眼轻纱妖,犹豫了会儿,而后像是与知己倾诉般,把她的担心和夜青天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你爷爷的事情,我都已经听晏院长说了,很是糟糕。”轻纱妖道:“夜长老,已经对你有很强的依赖性,不,也不应该说是依赖,是关怀,她怕你和夜惊风一样,突然死了,这种害怕,反复无常的折磨他,刺激了老年痴的病情,让他精神恍惚,意识涣散。” 轻歌默然。 她听说,夜惊风死时,夜青天一切如常,白天夜晚情绪都没有失控,甚至看着棺材埋进坟墓,都是风轻云淡的。 这种人,不是心宽,而是喜欢用极端的方式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然而,当压抑到一定地步时,多年的痛楚便会如火山喷发般宣泄出来,一发不可收拾,届时,想要治疗,就为时已晚了。 而这,也是轻歌最为担心的地方。 她就这么一个爷爷。 “就算你留在夜府,也无法彻底消除病根,只是无限拖延他的兵器罢了,这种方法,也是治标不治本的。”轻纱妖道:“夜长老患的不是什么大病,也正因为如此,想要治好,才难,晏院长前段时间拜访过炼丹府的府主,府主人品尚可,等百国联盟的事情解决后,可以以天地学院长老的身份去炼丹府,以他出神入化的炼丹之术,定能炼制出治疗夜长老的丹药来。” 轻歌也不拒绝,点头道:“此法可行。” 如今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经历了与暗黑魔法师的一战后,轻歌与轻纱妖之间最后的些许芥蒂,仿佛都被铲除了。 两人躺在草地上,黎明来临前的露珠散发着幽幽清香。 天光渐亮,马蹄声起。 夜无痕、夜羽带着两列夜家府兵前来,远远的便看见躺在地上假寐的轻歌二人。 夜无痕一跃而下,夜羽连忙跟上。 “轻歌。”夜无痕看着轻纱妖、轻歌身上的血,惊呼。 轻歌慵懒地睁开了眼,瞥了瞥夜无痕。 轻纱妖也醒了过来。 “轻歌,我带了些丹药过来,你受了很重的伤吗,先服下丹药。”夜羽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些丹药出来。 轻歌直接接过几枚丹药胡乱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嘎嘣作响,便吃了下去,同时还往轻纱妖嘴里丢了几枚。 夜羽:“……” 服食丹药过后,精神状态显然好了很多,轻歌起身,伸了个懒腰,而后把轻纱妖也给拉了起来。 轻歌往前走去,翻身上马。 朝夜羽勾了勾小手指,“还愣着干嘛,不回家么?” 第962章 小骑兵 看着轻歌俏脸灿烂,以及那不断做出“勾引”动作的小食指,夜羽微怔。 她与轻歌之间,没有轻纱妖那样相见恨晚的知己之谊,也没有夜倾城的主仆情深生死不论,亦或者夜无痕的兄妹之情。 曾经,她嫉妒她能霸占夜青天的宠爱,鄙夷她只能为人践踏爬不上墙,痛恨她逃出深渊主宰人生。 后来,都成了轻描淡写的过往。 在那之后,她与她,兴许可以说得上是朋友,但感觉又差了点什么。 直到现在,马上纷飞的人儿朝她勾了勾手指,那俏皮的模样,像是有冰山被火焰融化。 夜羽不自觉笑了几声,跃上了马儿,坐在轻歌后面。 轻歌扯了扯缰绳,恣意一笑,“坐稳了。” 音落,马蹄声再次响起,骏马载着年少轻狂风华正茂的少女,招摇过市,向着那美丽的朝阳,狂奔不休。 只剩下夜无痕与轻纱妖面面相觑。 除了骑兵之外,只有两匹马,一匹马被夜轻歌、夜羽骑走了,那他和轻纱妖只能共骑剩下的一匹。 而这,也是轻歌有意为之。 夜无痕看了眼轻纱妖脸上的血,想到她与轻歌之间并没有产生冲突或是敌对,夜无痕松了口气。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要抚去轻纱妖脸上的血,骨骼分明戴着铁制护腕的手,却僵在半空。 想起那日轻纱妖对于他触碰的嫌弃,夜无痕有些受伤。 他故作镇静,施施然地抽回手,负于身后,微笑着道:“姑娘可能独自骑马?” 甚至,在问完这一番话时,夜无痕是希望轻纱妖说个不字的,让他能够顺其自然的带她回家。 然而,事与愿违。 轻纱妖抬起手,掌心贴着胸膛,她像是个绅士般,对着夜无痕微微曲下上半身,行了个标标准准的礼,“夜家主,上次之事,很抱歉。” “无碍,我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也的确是我唐突了。”夜无痕压抑着失望说道。 “那就好。” 轻纱妖翻身跃起,坐在了马鞍上,英姿飒爽地抓起缰绳,回头朝夜无痕一笑,眨了眨一只眼睛,而后朝轻歌飞奔过去,直到追平,侧过头挑衅似得看向轻歌,“比比谁先到帝都城,如何?” 轻歌看了眼轻纱妖,见夜无痕没有与她共骑,再看轻纱妖那叫嚣的姿态,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暗暗摇了摇头。 活该单身狗。 “输赢赌注是什么?” “我想想。”轻纱妖放慢了烈马的速度,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沉吟半刻,双眼放光,“有了,输了的人,去南华寺调戏禁欲的和尚。” 轻歌:“……” 恐怕,也就只有轻纱妖能想出这种庸俗的赌注了。 不过,有意思。 “轻纱,等着去南华寺觅情郎吧。” 轻歌张狂的笑了声,而后用灵气催动座下的骏马,骏马四条蹄子一路狂奔,在泥泞地踏出深坑。 轻纱妖挑了挑眉,迅速跟上。 两人骑马的技巧,堪称为高手,万人不及。 后侧,夜无痕站定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家主?” 一名骑兵的声音,把夜无痕的神识召唤了回来。 夜无痕涩涩的笑了笑,孤影寂寥地翻身上了骑兵的一匹马,与那骑兵共坐。 骑兵面色羞红,夜家主这么主动,他好受不了哟,家主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不然怎么会上他的马了?虽说他没有断袖之癖,家里的老父老母也不会同意,但夜无痕身居家主之位,又有如此俊颜,真是让人好生羞涩,抵挡不了。 打死夜无痕也想不到,被他抱在怀里的骑兵,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 此刻,那骑兵已然想到,两人的感情若是宣布出去,只怕会犯天下大忌,甚至会沦落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过,家主既然已然放下身段了,他也不能畏首畏尾,得表现出追求真爱的力量,不惧世俗的眼光。 骑兵暗暗点了点头。 他绝对不会因为舆论的压力,就放弃夜家主的。 夜无痕搂着骑兵,手里攥着缰绳,慢悠悠地骑,他实则是在想自己对轻纱妖的感情,有多少是喜欢呢,但这举动,在骑兵眼里,坐马观景,何等的浪漫。 小骑兵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有小鹿乱撞。 夜无痕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有过爱慕的人吗?” 小骑兵懵了,而后反应过来,家主这是在试探自己能不能爱,敢不敢爱。 拍了拍胸部,小骑兵昂首挺胸,道:“以前喜欢过隔壁村的如花,只不过,我是个穷当兵的,比不上村长的儿子,她并没有选择我,家主,我感情世界空窗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仰慕家主。” 夜无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认真去听小骑兵的话,自言自语般喃喃着:“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小骑兵竖起耳朵听,眼睛瞪大,不得了,家主这是在担心暴露感情会给他带来危险,把他推至风口浪尖。 家主为了他,不断挣扎,宁愿独自遭受心魔的啃噬。 他不能坐以待毙,什么都不付出! “家主,心底的感情一定要袒露出来,如此,对方才能对你的念念不忘,发出回响。”小骑兵如是道。 “若是被拒绝了呢?”夜无痕问。 如今看来,轻纱妖与轻歌非常要好,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被拒绝了的话,难免会有所尴尬。 何况,轻纱妖仿佛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用一张千娇百媚的脸魅惑众生,却从未有谁走进过她的心里。 夜无痕满面黯然。 小骑兵听见这话,两手一拍大腿,急了。 家主,宝宝不会拒绝你的。 这样想着,小骑兵也这样说了,“家主,不会的,绝对不会拒绝的。” 夜无痕皱眉,疑惑的看了眼小骑兵,“你怎么知道?” 小骑兵愁容满面,“家主,你就别绕弯子试探考验了。” 夜无痕:“啥?” 小骑兵都要哭了,“快袒露你的感情吧。” “袒露?”夜无痕耸了耸肩,“罢了,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而已,就扼杀在萌芽里吧。” “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小骑兵回头,急道,“家主,我真不会拒绝你的,可你也得主动点不是?” 夜无痕:“……” 家主大人满头雾水。 什么鬼? 小骑兵见夜无痕一脸的吃惊,便知自己想左了,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第963章 花开不败 两匹枣红色的骏马,撕裂开长空,在黎明破晓之际,朝着帝都城暴掠而去,速度惊人的快。 城门前,百姓拥挤。 轻歌拉着缰绳,回头看了眼轻纱妖,而后载着夜羽,跃过城墙。 轻纱妖旋即跟上,一前一后,到底慢了一步。 轻歌身下的烈马在打转儿,看着轻纱妖懊恼的神情,勾唇笑了,“南华寺的和尚,在等着你哦。” 闻言,轻纱妖脸都黑了,闷哼了一声。 回到夜府后,夜青天做了一大桌的饭菜,轻歌换完干净的衣裳,蹿了过去,舀了一勺鲜美的汤送入嘴里,虚眯起眼,舔了舔唇,不由地朝夜青天竖起大拇指。 色香味俱全,好! 夜青天正在摆弄碗筷,耳根子微动,听见有人偷吃,立即凶神恶煞的瞪过去,“无痕,你这臭小子又在偷吃了?” 见是轻歌,夜青天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的抓了抓后脑勺,脸上堆积起灿烂的笑,“轻歌,你来了啊,快,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轻歌:“……” 才刚跨过门槛的夜无痕,听见这话,泪流满面。 同样都是姓夜,差距咋这么大呢。 “爷爷……”夜无痕站在夜青天后面,幽怨了喊了声。 夜青天哆嗦了一下,猛然回过头,怒瞪夜无痕,“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想吓死爷爷我?” 夜无痕:“……” “爷爷,现在可以吃了吗?”夜羽拉开水晶椅子,坐下。 “不行。”夜青天道:“还有最后一道汤,老夫培训出来的小徒儿正在厨房里炖呢。” 轻歌诧异,“小徒儿?” 她竟是不知,夜青天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徒儿。 提及小徒儿,夜青天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轻歌见夜青天这般神态,便有些好奇,所谓的小徒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来了,小徒儿来了。”夜青天大呼小叫。 轻歌朝连着厨房的走廊看去,前端的门已然敞开,白衣胜雪的男子戴着手套端着盛满汤水的瓷碗走了进来,他看见轻歌,一反常态眨了眨眼睛,似有海棠怒放一室。 轻歌囧。 堂堂东陵国王成了她夜府的厨师? 轻歌斜睨夜青天。 始作俑者正凑上前,在鲜嫩的汤汁上深深闻了闻,而后点了点头,赞扬道:“所谓名师出高徒,不愧是我夜青天的爱徒,如此手艺,可谓炉火纯青,顶尖大厨。” 轻歌嘴角不自然扯动了一下。 夜羽看了眼轻歌,下意识走至轻歌身边,附耳,轻声道:“你不在的那段时间,东陵王时常来陪爷爷,订婚宴的饭菜,更是东陵王熬了个通宵一手操办的。” 不得不说,听到这一番话,轻歌是相当震撼的。 兴许,他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最好的。 轻歌咬了咬唇—— 东陵鳕把汤碗放在水晶桌的中间,而后选了个最为靠近夜青天的位置坐下。 夜青天动筷后,众人也都开始津津有味的吃饭夹菜,轻纱妖猛喝了一大碗汤,而后把碗压在桌上,香舌舔着唇角的汤汁,甚为诱人。 自记事以来,轻纱妖便待在暗无天日的轻纱一族,啃的都是没什么营养但不会让人感觉到饿的丹药,今日还是她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吃饭,其乐融融,很是温馨,让她无比的眷恋。 夜无痕就坐在轻纱妖斜对面,看似专心盯着面前桌上的红烧鱼,实则余光尽是在观察轻纱妖。 他一向清心寡欲,从未对谁动心过,因为父母的关心,甚至对爱情二字都是深恶痛绝的,只是轻纱妖的出现,不够明媚,无法照亮他内心深谙的一角,却充斥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他的视线,离不开她。 他的心脏,仿佛也只为她而跳动。 夜青天贼兮兮的眼神瞧了瞧夜无痕,又看了看轻纱妖,而后两眼一眯,嘿嘿而笑,问道:“轻纱啊,这饭菜口味可还满意?” 轻纱妖微愣,而后点头,笑道:“夜爷爷,很不错。” 夜青天脸上笑容不断加深,轻纱妖看着老人脸上犹如菊花儿绽放般的笑,心底里有些发毛。 “及笄了吧?” 夜青天像是诱拐未成年的猥琐大叔般,不怀好意的问着。 因夜青天是夜轻歌最为敬爱的爷爷,那种爷孙感情,也让轻纱妖为之动容,对这个看似和蔼和亲的老人,也没什么戒备,便回答道:“已经及笄了。” “及笄礼,意味着成年,既然小妖儿已经及笄了,就离嫁人不远了,不知小妖儿有没有爱慕的男子?爷爷为你做媒。” 夜青天郑重其事的拍了拍胸脯,老谋深算的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虽说夜无痕并非他的亲生孙子,但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夜无痕的心思,他犹如明镜般,看的很是清楚。 嫁人—— 轻纱妖皱了皱眉。 话题跳跃速度,会不会太快了,可一切,仿佛又很符合逻辑。 夜无痕继续瞪着那盘红烧鱼,竖起耳朵听轻纱妖的回答,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激动,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心脏跳的极快,好似要破肚而出。 轻歌挑了挑眉,眸光含笑,视线流连于夜青天、夜无痕身上,冷不丁的,深陷进一双忧郁斐然的眸子里去。 轻歌怕与东陵鳕对视—— 东陵鳕的眼神,过于忧郁,尤其是眼睑之下墨黑的泪痣,让人看了更是会衍生出怜惜之情。 每每看向东陵鳕琥珀般的瞳眸时,轻歌哪怕没做错过什么事,都会心怀内疚。 东陵鳕会是个很好的丈夫。 被这种人爱上,是一种无比庆幸的事,但,若只是一厢情愿的话,又会是如泰山般沉重的负担愧疚。 无法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响,似乎,就已经罪孽深重了呢。 轻歌很多次都在想,如若没有姬月,她是不是会站在东陵鳕、亦或者是墨邪身边呢? 谁知道呢—— 可,一旦心系某人,便是花开不败。 这厢,轻纱妖准备回答夜青天的问题。 “爱慕的男子?”她轻声重复了一遍。 夜无痕的心,因这几个音调,提到了嗓子眼。 第964章 生为酒狂 “没有。” 轻纱妖掀起紫黑的唇,微笑着,道。 闻言,夜无痕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 可又满是失落落的。 轻纱妖没有爱慕别的男人,那他就有机会了,可表示,她也不曾对他动心过。 想要俘获芳心,难如上蜀道。 夜无痕皱眉,很是懊丧,他总不能强娶强嫁,何况,轻纱妖看似娇小,却残忍嗜杀,无比的彪悍呢。 夜无痕头痛不已,他把怒火都灌入了双眼之中,恶狠狠的瞪着那盘红烧鱼。 红烧鱼表示它很尴尬,躺着也中枪。 夜青天意味深长的目光扫及夜无痕,见夜无痕强压失落,便仙风道骨般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脸上再次堆起自认为很慈祥仁爱的笑,“小妖儿,我老夜家的好男儿,个个顶天立地,难道就没有能入你眼睛的?” 轻纱妖拿着筷子撑着脸认真想了想,而后极其严肃的道:“轻歌要是个男人的话,或许可以考虑下。” 轻歌僵硬的咽下一口汤,恶寒的看了眼轻纱妖。 她把她当朋友,她却想上她? 轻纱妖见轻歌一脸嫌弃,不由扯了扯唇角,“放心,我的爱好是男人。” 啪—— 整张水晶桌好似都颤动了一下。 一桌的人都朝夜无痕看去,夜无痕把筷子砸在桌上,面色如纸,他深深吐了口气,说:“吃饱了,我先告辞。” 说罢,便落荒而逃,脚步有些趔趄。 轻纱妖嘟囔了一句,“夜爷爷,你们老夜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弱不禁风的?”饭都没咽下几口,就吃饱了? 快要走出门的夜无痕听见轻纱妖的话,险些被门槛绊地摔了一跤。 夜青天同情的看着夜无痕的背影。 爷爷只能帮你到这了。 “爷爷,云家出了点事,我去处理处理。”有婢女前来禀报,而后夜羽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朝夜青天恭恭敬敬端端正正地作了个揖。 夜青天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轻歌,东陵,小妖儿,来,云州深藏十年上等的女儿红,正是旧友不远万里送来的。”夜羽走后,夜青天拍了拍手掌,便有奴仆端着两坛女儿红过来。 夜青天抽掉酒坛上红布封口,凑过去深深吸了口,而后闭上眼,回味无穷般咂了咂嘴。 打开双眼,夜青天为轻歌三人倒上酒,一面倒一面说:“云州女儿红,俗称一杯倒,酒量再好的人,至多喝一杯,就会倒下,倒也不是夸张的说法,的确如此,酒之浓烈,香醇,普通酒酿难以媲美。” “一杯倒?我倒是不信。” 别的事情暂且不论,对于生为酒狂的轻歌来说,佣兵组织特制的麻醉酒酿都撂不倒她,莫说这云州女儿红了。 夜青天双手环胸,哼了声:“小儿狂言。” 轻歌翻了翻白眼,直接端起碗,仰头痛喝,浓烈的酒水,像是热情的火,蹿过她的咽喉,奔入肺腑,在筋脉里跳舞,向骨血发出激烈的邀请,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好酒!” 轻歌把碗一砸,碎裂的声音刺激着耳膜,轻歌慵懒的半眯起眼,细细感受酒水的味道,像是在天籁云巅,又好似站在火山喷发口,随时等待宿命的摧残抨击。 东陵鳕慢条斯理优雅矜贵地端起一碗酒,明明是豪放的女儿红,在他手里,仿佛是琼浆玉液,如此干净,又如此高贵。 他浅酌了半口,不擅喝酒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晕乎乎之感,让他脚踩棉花,身体虚浮,东陵鳕用强大的精神之力,压住那股不适的感觉,而后把碗放在了桌上,眸光却氤氲出了晶莹的水雾。 他复杂的朝轻歌看去,女子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红嫩的唇沾着酒水,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夜青天笑嘻嘻的看向轻纱妖,“小妖儿,请。” 轻纱妖挑了挑眸,豪爽地端起酒杯,痛喝了一大碗。 虽有不适,但也能忍住。 夜青天见轻纱妖神色无常,又倒了一碗,见轻纱妖没喝,夜青天便也给轻歌倒了碗。 轻歌是钟爱酒的人,她的酒量好,并不是能够忍住烈酒划过咽喉的不适感,而是她热爱五脏六腑都被酒水刺激得燃烧起火焰的微妙感觉。 故此,夜青天倒完酒后,轻歌酣快淋漓的喝下。 轻纱妖见此,也喝了一大碗。 东陵鳕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然而,尽管如此,东陵鳕依旧感觉天旋地转,有些找不到北了。 倒是轻歌与轻纱妖,越喝越起劲,一碗接着一碗,酒水在稀薄的空气里溅射时,仿佛有某种羁绊在冥冥之间,命中注定般自然形成。 夜青天一脸猥琐。 他每次喝时,都并未入喉,而是倒在了衣袖里。 轻歌几人倒是看见了,只不过看在夜青天是病患的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扑通—— 东陵鳕熬不住,眼前一黑,趴在了桌上。 轻歌脸色虽红,但迷离凉薄的眼,却透着精明。 倒是轻纱妖,十几碗下肚后,整张脸都是红的,虽坐在椅上,却像是没有重心般左摇右晃着。 夜青天见此,嘤嘤嘤很魔性的笑了几声。 夜青天再往轻纱妖碗里到了酒。 轻纱妖端起碗,猛地喝了一口。 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纱妖眼眶湿润微红,脏腑发热,难受不已,脑子也不太清醒了。 轻歌牛饮了一碗酒,把碗放下时,夜青天眨了眨眼睛,“变态。” 轻歌:“……” 夜青天忽然笑了起来,“不愧是我老夜家的女儿,这酒量,当属四星第一人。” 轻歌:“……” 多么慈祥可爱的老人,怎么越来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 夜青天咳嗽了声,道:“轻歌,东陵的别院在风月阁的附近,你把他扶过去。” “也行,把东陵送回之后,我便把轻纱接去风月阁。”轻歌起身,朝东陵鳕走过去。 夜青天脸色大变,急忙道:“不行。” “什么不行?”轻歌疑惑。 夜青天察觉到自己事态,像是变戏法般,脸上浮现了温和的笑:“爷爷是说,小妖儿是你的朋友,那就是夜家的贵客,怎能怠慢?爷爷准备了上好的院子给她,稍后便会叫人把她送过去。” 第965章 谁让她如此惧怕? 聪慧如轻歌,怎会不知夜青天的那点小心思。 她看了看轻纱妖,想起夜无痕踉跄狼狈离去的孤寂背影,便叹了口气。 她扶起东陵鳕,看着夜青天,道:“爷爷,点到即止便可,切莫过火。” 说着,架着昏昏沉沉烂醉如泥的东陵鳕朝风月阁的方向走去。 夜青天宛如长颈鹿般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见轻歌已然走远,便得意的笑了。 他看着醉醺醺的轻纱妖,打了个手指,便把暗卫给招了过来。 “把这丫头塞进无痕的房间。”夜青天道。 脸上蒙着黑布的暗卫,扛起轻纱妖,从窗户窜了出去。 夜青天摇了摇头,“真是不容易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为儿孙们操碎了心。” 此刻,夜无痕站在院落内的亭子里,亭外有着珍奇的花草,他拿着喷洒,浇了浇水,轻喃着:“美丽的花,供人欣赏,若是折断,就离灭亡不远了。” 夜无痕放下喷洒,闭上眼,再睁开双眸时,瞳孔里漆黑明亮,无欲无爱。 从前,他身边没有任何人,往后,也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嘭—— 像是惊雷般,巨大声音响起。 “什么人?” 夜无痕转身回头,余光里瞥见一道暗黑的身影掠走,他正想去追,一低头,便看见皱眉撇嘴揉着被摔痛的屁股的轻纱妖。 夜无痕脚步顿住。 他站在亭子里,诧然的看着轻纱妖。 已醉的美人,别有一番风情。 像是陈年的美酒,让人禁不住尝上一口。 夜无痕挪不开脚步,皎洁的月光下,他就那样站着,眼神复杂的看着轻纱妖。 轻纱妖腹部难受,犹如火烧,她很是痛苦,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夜无痕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把轻纱妖给扶起,轻纱妖下意识的想要一巴掌挥过去,早已有了前车之鉴的夜无痕,出手如风,蓦地攥住了轻纱妖的手腕。 呕—— 轻纱妖吐了夜无痕一身,好在都是酒水。 夜无痕倒也不嫌弃,搀扶着她朝院外走去。 他也想把轻纱妖留下来,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女子名声不好,哪怕他做不成她的夫君,起码也要看着她有人疼有人怜。 轻纱妖移着步子站在夜无痕的面前,挡住了夜无痕的路,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夜无痕的脸,却像是罩了一层迷雾般,朦胧虚幻的,她抬起手,抚摸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眉、眼、鼻,最后,指甲紫黑却白嫩的手,描绘着夜无痕削薄的唇形。 夜无痕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般,懵了,浑身震悚,四肢紧绷,看着轻纱妖的脸,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到底,他是个正常男人。 美色在前,难以承受住诱惑,更何况是心动的姑娘。 轻纱妖的双眼,看似狭长妖魅,实则是她长时间待在轻纱一族阴暗处形成的眼神,如今稍微一睁,便大了,喝完酒后,紫黑的双瞳,少了几分妩媚魅惑,却多了些清纯可爱。 眸里泛着水雾,渐渐漾起笑意。 突地,轻纱妖笑了。 至少在这一刻,夜无痕眼里的轻纱妖,是迷人的。 春风十里不如你。 明月晚霞描绘不了你的迷人。 夜无痕伸出手,搂住轻纱妖的腰,一用力,轻纱妖便贴近了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轻纱妖的脸上,轻纱妖只觉得痒痒的,想要抬起手抓了抓,却鬼使神差的在夜无痕削尖的下巴上蹭了蹭。 夜无痕呼吸急促,深邃的眼黑了几分,染上一层犀利锐色。 轻纱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而后伸出手,环住夜无痕的脖颈,踮起脚,触碰夜无痕的唇。 夜无痕眼眶充血,唇上柔软如水的触感,让他像是吸了毒般,沉沦,沦陷,不死不休。 轻纱妖犹如稚童发现了糖果般,小心翼翼却又淘气调皮的轻舔着,像是探索新奥秘,炙热的气息卷入了夜无痕的唇齿间,夜无痕终是忍不住,化被动为主动,似是要将她吃干抹净,直到几近窒息。 “疼——”轻纱妖瓮声瓮气的呓语着。 一缕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滑下。 夜无痕心疼的看着她。 轻纱妖嗔怒得瞪着夜无痕,突地展开双手,傲娇的道:“要抱抱。” 这样的轻纱妖,简直要把夜无痕给融化了。 他把轻纱妖横抱起,想朝内屋走去,却还是往外走了。 他想要轻纱妖不错,更多的却是那颗心脏,不能在这种不明不白半醉半醒的情况下,做出让轻纱妖厌恶的事情来。 轻纱妖被夜无痕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夜无痕的肩上,她眼神晃悠,像是看见了什么心动之物,轻咬了咬。 耳垂上传来的炙热之感,犹如闪电般窜过四肢百骸。 夜无痕无奈的看着轻纱妖。 轻纱妖昏昏欲睡,在夜无痕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枕着他的胸膛休眠。 夜无痕仿佛抽风了般,竟是从夜府高墙掠了出去,而后围着这座府邸,不知疲惫般一圈圈的走着。 他很想把轻纱妖送回,但也舍不得这一刻的美好。 故此,他抱着不省人事的她,在月下漫步着。 听着轻纱妖酣睡时发出的轻声呓语,夜无痕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过。 忽然,夜无痕低头看去,发现怀里的可人儿满面泪水。 她闭着眼,泪流满面,双手紧攥着夜无痕的衣襟,拼命的摇头,“不要……不要碰我!” “啊——” 像是深山老林的野狼般,轻纱妖发出魔兽一样的嘶吼,撕心裂肺,直到沙哑。 夜无痕在一旁坐下,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轻纱妖的情绪,“乖,没事了,没事了……” 轻纱妖渐渐安定了下来,身体却在瑟瑟发抖,小声的喊着不要,不要…… 夜无痕不知道谁要碰她,谁让她如此惧怕,谁又让她如此崩溃,但夜无痕是心疼的。 他想起那日轻纱妖的厌恶,兴许,不是厌恶夜无痕,而是讨厌任何男人的触碰。 夜无痕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道黯然,旋即,又恢复如初。 他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在女子颤然的红唇上轻轻一碰,而后抱着她,掠过高墙,走进一间院子,把她放在床上。 临走时,轻纱妖伸出手,攥住了夜无痕的手腕。 夜无痕回过头,朝轻纱妖看去。 床上的女子睁开双眼,像是恢复了清明般,死死的盯着她看,可转瞬,又朦胧了起来。 夜无痕在床沿坐下,轻纱妖这才安稳睡去。 直到黎明,夜无痕悄然无声的离去。 第966章 奥义,虚无境! 在轻纱妖被夜老爷子丢去夜无痕院子里时,轻歌正搀扶着东陵鳕,往风月阁旁边的别院走。 她倒不是不担心轻纱妖,只是夜无痕的人品她信得过,若是缘分到了,今晚可能会升华一下温情,若还是有缘无分,那也没办法了。 强扭的瓜不甜。 两厢情愿的感情,才让人心驰神往。 嘭—— 打开门,轻歌把东陵鳕丢在了床上,锤了锤腰。 东陵鳕看似精瘦,倒也挺重的。 “轻歌……”无力躺在床上的男子双眼打开一条细细的缝,似乎都能溢出水来,那忧郁黯然的神色,让人为之一颤。 轻歌离去的脚步僵住,她背对着东陵鳕,黛眉轻蹙,眼神复杂。 东陵鳕抱着床上的玉枕,看着轻歌的背影,薄唇紧抿,“如若实在做不成恋人,也要成为朋友好吗?你不必觉得亏欠我,我不希望我无法控制的感情,成为你的负担,那样会让我更加难受,我没有私心,偶尔让我看看你,也是好的。” 借着酒劲,东陵鳕把压抑的话,一股脑的给说了出来。 说话时,如孩童般瘪着嘴,泪眼汪汪,很是委屈。 普普通通的言语,却是一片真诚。 闻言,轻歌竟是感觉轻松了起来,压在心脏上的那块巨石,好似龟裂成了齑粉。 轻歌机械般,一寸寸的回过头去,看向东陵鳕。 东陵鳕酣睡着,脸上的棱角轮廓,格外柔美,那点泪痣,像是神邸眼泪凝成的水晶。 轻歌走至床边,替东陵鳕把被子盖好,而后帮他将束发的白玉冠摘去,白嫩纤细的五指为他将那一头柔软的秀发抚顺。 “东陵,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轻歌从房间走了出去,顺带把门轻轻关上。 屋内绝世柔美的男子睡得香甜安详,因酒水的刺激,白皙的脸颊透出两抹红晕,眉睫轻轻颤动着,兴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吧,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床头,檀木柜子上,一方白玉冠静置着,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玉冠上,再折射于男子的脸上,缥缈如烟。 风月阁。 偌大的院子,只有轻歌一人。 红漆大门外,银澜认认真真的守门。 轻歌盘腿坐在草丛里,安心修炼,这一次,她没有想要快速突破灵师,而是将灵气化为柔水,抚摸过五脏六腑,把先天十三重的基础打好。 不得不说,东陵鳕的那一番话,让她浮躁的心,渐渐沉寂了下来。 百国联盟、冥千绝、迦蓝、妖域—— 有太多太多事情缠着她不放,那细嫩的双肩上也积压了太多责任,这一切,让她喘不过气来,也要将她逼疯。 东陵鳕的话,恰到好处。 像是由一个点,无规则的扩散至四肢百骸,分外舒坦。 此次修炼,轻歌不急于突破,而是专心打磨,不仅让雪灵珠更为融合,筋脉好似也结实了起来。 破而后立后,她的身体,无比干净,不论修炼什么,只要她肯付出相应的努力,就能成功。 人世间,也有这种体质,但轻歌与天生体质不一样,她是后天形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血的祭奠,甚至险些变成废人,才得来这样一具身体。 呯—— 清脆悦耳犹如水声流淌般的响动声出现,轻歌惊讶的发现,那条属于灵师的筋脉,有些松动,不再那么紧实,似乎,疏通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足以让轻歌欢喜了。 轻歌静下心来,牵引着丹火内的精纯灵气,像是神的光火,从第一重的筋脉开始淬炼。 重新淬炼一番后,轻歌发现,她的力量,更加膨胀强大了,不,不只是强大那么简单,而是更富有力量。 譬如,原先轻歌释放出十分之一的灵气能够毁灭一块巨石,那么,现在的她,能用同样的灵气密度,毁灭十块岩石! 这是质的提升! 轻歌喜出望外,接连朝第二重、第三重的筋脉淬炼而去。 当先天十三重的筋脉都被淬炼后,轻歌闭上眼,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似盈满了白色的仙气烟雾,中央之处,有一点金光,犹如黎明破晓时冉冉升起的朝阳,象征着希望和力量。 轻歌感觉到双耳内有嗡鸣之声响起,再是水流声、麻雀儿叽叽喳喳的响动、亦或者是三岁小儿夜里啼哭,而这,便是万象变化,大自然的奥妙。 轻歌虽坐在原地,但她仿佛接受了最为纯净的一场洗礼。 在精神世界里昏昏欲睡的魇,察觉到轻歌的变化,连忙醒来,紫色的骷髅头,隔着空间,朝轻歌感应,感应之后,魇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虚无境!竟然是虚无境!”魇瞪大骷髅眼,震撼的不能自己。 轻歌缓缓睁开双眼,微笑着。 她转过头,朝东方看去。 日头,隐隐约约从白云里闪现了出来。 那刺眼的阳光,让人倍感舒适。 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丫头,你还是不是人了?”魇扯着嘴,几近崩溃的哀嚎,哇哇大叫。 他突然后悔寄宿在这丫头的身上了,长此以往下去,有朝一日,他绝对会因为过于震惊而死亡的。 “你觉得我是不是人?”轻歌黑着脸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 “传说中的虚无境竟被你达到了,你说你是不是人?”魇急得跳脚,就像是一只聒噪的苍蝇,那嗡嗡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世界里不断响起。 轻歌不想再和这厮讨论她是不是人的问题,皱起眉头,不解的问:“虚无境?那是什么?” “虚无境是一种奥义,也算是虚无之境衍生出来的神秘力量。”魇道:“我曾有幸去过一趟诸神天域,那里的帝君便通透了虚无境,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然而,诸神天域的帝君,活了足足万年才得以通透,普通人更是难以见他一面,故此,虚无境,就是一种传说,没有人敢去参悟,也没有人能够参悟。” 轻歌挑了挑眸。 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是虚无境,只是,适才那一瞬间,万事万物仿佛都生长于她的心脏。 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第967章 生死权 轻歌永生石给拿了出来。 永生石内,响起英武侯那仿佛跨越了亘古的沧桑之音。 “虚无境,世间奥义之一,由人体自带的虚无之境衍生,难以参悟,若一旦参悟,修炼得当,便能化身虚无!” 即便是无所不知的永生石,关于虚无境的介绍也只有寥寥数语罢了。 可见,虚无境的神秘。 轻歌闭上眼,全神贯注,用心感受虚无境。 脑海内的虚无之境发出颤动,休眠的火焰龙、绛雷蛇、杀戮血狼以及小狐狸们,都惊醒了过来。 轻歌额上的汗凝结成黄豆簌簌而落,因精神过于集中,不断透支,轻歌的脸色,渐渐透白,汗水犹如江河,湿透了衣裳。 蓦地,轻歌打开双眼。 她慢慢地抬起手,锁定一个方向,而后伸出食指。 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纤纤手指,像是插入了黑洞般,又好似被人砍断,竟是有半截不见了。 轻歌惊讶不已,她伸出另一只手,自半截食指消失的方向划过,什么阻力都没有! 另外半截,没有了? 不,轻歌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手指,是完好无损的。 “对!对!这就是虚无奥义,我的天,没想到此生我竟然能看到传说中的奥义。” 轻歌的精神世界里,魇叽里呱啦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 轻歌凝神聚气,想要把食指再往前推送,奈何,食指顶端,像是有一面磐石般的墙,挡住了她。 而后,轻歌把手给抽了回来。 那半截食指,慢慢出现。 “原来,这就是虚无吗?”轻歌垂眸,看着白皙细腻的手,若有所思。 只要她认真修炼,假以时日,是不是就不止半截手指了,说不定她整个人都能隐匿在虚无里。 这是一种很强的辅助,让轻歌无比的心动。 试想想,轻歌遭到仇人追杀,无路可逃的情况下,她窜入虚无,便能逃过一劫,把敌人气得吐血十斤。 轻歌又不厌其烦的尝试几次把半截食指插入虚洞里去,玩的不亦乐乎。 熟稔了后,轻歌便一本正经的问:“魇,是不是所有暗黑魔法师的命脉都是法杖?只要毁了法杖,那他们就不能活了?” 百国联盟她尚不担心,荣耀领主会给她足够的时间,可迦蓝,真的不能再拖了。 如今的无虞,几乎已经失心疯了,若他只是个废人也就罢了,可他还能调动迦蓝死士,那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更别说安溯游熟视无睹。 轻歌想先发制人,在无虞动手之前,让无虞长眠于地下。 只是,安溯游是个大麻烦。 就算她突破了灵师,越级挑战,二剑灵师之内或许能有一战,但若是遇见无可抵挡的四剑灵师,她毫无招架之力。 虽说今日参悟了虚无奥义,总不能在战斗的时,让一小截手指躲进虚洞里去吧? 那可就真贻笑大方了。 魇也不再震惊虚无奥义之事,只有骨头的爪子摸了摸骷髅头的下巴,略微思索之后,款款而谈:“暗黑魔法师如若没有法杖,战斗力会减少很多,法杖能够把魔法力量发挥到极致,故此,暗黑魔法师很依赖法杖,但是,没了法杖,他们还能活。” “是吗?” 轻歌虚眯起明眸,眼里有危险之光稍纵即逝,“如此说来,无虞训练出来的死士们,都不是真正的魔法师,而且,那群死士,没有神识,没有灵魂,被制作成了傀儡,可能是无虞、安溯游的他们动用了某种术法?” 魇轻点了点骷髅头:“也可以这么说。” 轻歌勾起唇角,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白发上沾着翠绿的草,“我有办法对付无虞了。” “什么办法?” “你说,若是幽冥岛的暗黑魔法师得知此事,会何等的愤怒呢?”轻歌奸诈的勾起唇角,满面阴绝。 战斗,就是比谁更狠。 无虞既然已对她动了杀心,她就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掌握主动权,只有被动的由人宰杀。 而她的生死权,还轮不到无虞来主宰。 魇站在轻歌身体里的某个空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轻歌体内汹涌澎湃的杀气,让人骨寒。 他与轻歌也相伴了多时,他清楚着,夜轻歌这样一个人,若是朋友兄弟,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若是敌人,那就是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哪怕走入世俗的浑水里,她也心怀善念,只是,在善念的前提下,有着不可更改的原则。 恩我者,百倍还。 仇我者,杀无赦! 魇庆幸,他成为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与她,也算是良师益友。 “幽冥岛一旦出现,就会暴露他们的秘密,你确定他们会因为愤怒而对第一学院的迦蓝动手?何况,安溯游是四剑灵师,没那么好对付,这其中,有太多千丝万缕的关系和不可告人的秘密。”魇担忧的道。 他分析的很全面。 幽冥岛是不会因为一群已经成为傀儡的暗黑魔法师,剥开自己的秘密。 轻歌双手环胸,清澈凉薄的眸光,扫及远处的一只画眉鸟,感受到画眉鸟的灵气,福至心灵,莞尔一笑,看似随意散漫的道:“幽冥岛当然不会,但,有一个人会。” 轻歌走进书房,写了一封信,而后进了璎珞的别院,把这封信交给璎珞。 璎珞拿着信封,虽是诧异,但她也知自己的身份,并没有多问,只提了一句,“火炎晶还没有消息。” 说话间,璎珞满满的失望,眼底乌青,眉间轻愁,一身的疲态。 “慢慢来。”轻歌宽慰道。 “的确,还有时间,我可不能自乱阵脚。”璎珞道。 她看了眼手中严严实实的信,道:“稍后我便会把这封信送给荣耀领主。” 轻歌颔首,目光微凝,郑重的道:“请务必送到荣耀领主的手里。” 璎珞微笑,道:“我也是来自幽冥岛的,我的渠道万无一失。” “我相信你。”轻歌道。 她给予璎珞如此肯定的信任,是因为如今的璎珞,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落水者,她是浮木,也是璎珞唯一的救命稻草。 哪怕希望渺然,璎珞也会抓着她不放。 第968章 弑徒? 天光破晓。 迦蓝,阴暗的密室里。 无虞躺在冰冷的石床上,蓬头垢面,散乱的发掩住了皱纹密布沧桑倦怠的脸,他猛地站了起来,揪住安溯游的衣领,咬牙切齿,面目扭曲,说话时,干涸枯裂的嘴都狰狞了起来,像是堕落的魔鬼。 “夜轻歌已经知道我们的秘密了,溯游,你别无选择,听我的,杀了她,让这个秘密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无虞嘶吼哀嚎着,口水喷了安溯游一脸。 安溯游从容不迫,淡定如初,他抬起手,默默地擦拭掉脸上的唾沫星子。 看着无虞这番模样,安溯游是痛心疾首的。 他皱紧了眉头,双手负于身后,闭上眼,无奈,轻声叹息,“老夫怎能弑徒?” “她已经不是你的徒儿了,她的师傅是金蝉子!”无虞张大嘴巴,疯狂的叫喊着。 “无虞,这件事,到此为止。”安溯游道。 “到此为止?”无虞狞笑着,松开了安溯游的衣领,踉跄趔趄的往后退了几步,“姓安的,你还真不是东西,老朽与你同窗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是什么德性?你那套假仁假义,对我没用,你若真是为夜轻歌好,在极北你就不会看着她深陷绝望而袖手旁观,从那一刻开始,你们的师徒情谊,就已经断了,若你真想到此为止,我在调动黑魔卫的时候,你就不会置若未闻,而是阻止我,你无非是想借我的手,给夜轻歌一个教训罢了,你心有不甘,不甘你心爱的徒儿,认了那个老东西为师,但你又摒弃不了你那套虚伪的作风,所以,你让我来。” 无虞跌坐在床上,状若癫狂,尖锐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冷清的密室里。 安溯游眉头紧蹙,眼神复杂,“极北之事,并非老夫有意为之,她不会死的,至多会失去身边的人。” “不会死?哈……哈哈哈……可笑之极。”无虞嘲讽的瞥了眼安溯游,“这又是那个虞姬告知你的吧?” “够了。”安溯游冷下脸来,“无虞,只要你不会做出出格逾越的事情来,你还是迦蓝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依旧受人尊敬,若你犯了规矩,老夫身为迦蓝院长,自然不会放过你。” “不会放过我……” 无虞捂着胸口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眼泪似乎都要笑出来,“安溯游,我怎么忘记了,你是有多狠心,有多道貌岸然,当初灵童是我推进碧落海的,可也是你借刀杀人。空虚的死,也是你一手造成的,那个孩子,天赋异禀,甚至能够突破大灵师了,你让他独自居住在焚月殿,不要暴露实力,却用南河桥的琼浆液,逼得他在龙凤灵光门前自刎,空虚、灵童,都那样敬爱你,只怕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你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吧。” 说至最后,无虞又笑了起来。 安溯游的脸越来越黑,他猛地攥住无虞的脖颈,迅速转身,把无虞提起,压在冰冷的墙面上,一双眼,迸射出杀气,“无虞,我不过是提个意见罢了,若不是你心怀鬼胎,你也不会害死他们,现在,也别祸水东引,让我当替罪羊,黑魔卫的控制权我不会夺掉你的,但因你出言不逊,有辱迦蓝大长老的身份,就关一个月的禁闭吧。” 安溯游松开手,无虞狼狈的摔在地上。 甩了甩袖,安溯游眼神冰寒的扫过无虞的身,而后转身离开。 石门关上的刹那,似有一个惊雷响起。 无虞自地上爬了起来,靠着墙面而坐,满面阴冷,喃喃自语:“溯游啊溯游,你若真想让我到此为止,又怎会不收走我的控制权呢?废物的我,没有黑魔卫,根本弄不死你的宝贝徒儿。” 无虞的身下,是一堆稻草。 他的手,伸入稻草之中,掏出一个阴测测的骷髅头。 把森白的骷髅头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无虞笑容可怖,歇斯底里,“夜轻歌,不能到此为止了,老夫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你怎么还有风光的资格?” “嘭”的一声,无虞凶狠地把手里的骷髅头丢了出去,骷髅头摔在地上,开出了几条裂缝,在地上滚了几圈儿,在一片血泊里滞留。 迦蓝长老殿。 安溯游一脸阴沉的跨过南河桥,释放出属于四剑灵师的气势,将长老殿的灵光门推开,再走了进去。 长老殿内,长长的榻子上,娇媚的美人斜卧着,手里拿着一本古籍。 听见开门声,美人挑眸看向安溯游,笑道:“安院长,好久不见。” “滚出去。”安溯游攥着拳头,冷冷的道。 “怎么?安院长是要过河拆桥?”虞姬笑的风情万种。 安溯游走上前来,站在贵妃榻旁,突地抄起旁侧的水晶椅,朝虞姬的头上砸去。 虞姬眸光潋滟闪烁着寒光,在四剑灵师的安溯游面前,那等速度,她望尘莫及,也躲不了。 水晶椅四分五裂,虞姬的额头流下一缕血,衬得精致的脸有种凄艳的美感。 安溯游俯下身,双手撑在虞姬身体两侧,苍老的脸与虞姬近在咫尺,他双眼犹如毒蛇般箍着虞姬,声音从嗓子眼里迸出来,“虞姬,过河拆桥,不适合用在老夫身上,谁是河,谁和桥,你应该比老夫更加清楚。” 虞姬脸上的血,沿着鼻翼,流至嘴边。 虞姬舔了舔腥甜的血,妖冶的眯起眼,笑道:“安院长,就算被我们利用,你也心甘情愿不是吗?” 轰—— 安溯游一拳,砸在虞姬的脸上,毫不怜香惜玉,仿佛要将美人的脸骨给打塌来。 虞姬不适的皱了皱眉,转瞬又语笑嫣然,笑的花枝乱颤,“安院长,不要这么暴力,我们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安溯游扬了扬花白的眉,“你不过是冥千绝身边的一条狗而已,陪老夫睡一夜,如何?” 虞姬脸上的笑凝固住,“安院长,这玩笑可不好笑。” “你说,如果老夫跟冥千绝说,要你虞姬,便和他形成契约合作,绝不背叛,冥千绝会不会同意呢?”安溯游笑道。 虞姬身体僵住,她借着缝隙蹿了出去,背对着安溯游,冷冷道:“安院长,告辞。” 说着,落荒而逃。 安溯游坐在贵妃榻上,双手环胸,霜眉雪发,浑浊的黑瞳讳莫如深。 第969章 父亲母亲的血 北月帝国。 次日,夜羽处理完事务回来时,还带了一个贵客。 云家的云绾。 云绾在同辈之中,天赋尚可,当初与夜雪,更是闺中好友,只是夜雪死后,夜轻歌崛起,云月霞又衷心追随夜轻歌,因这一个关系纽带,云绾和夜羽的来往也多了,都是同龄人,话题也多些。 云家没落,因云月霞才得以维持下去,云远山便把云绾送去落花城一个小世家联姻,联姻对象是个年过六十的糟老头,猥琐之名远播四星。 按道理来说,云家家主云远山并不是卖女求荣的那种人,只是云绾甚是清高,那世家老头一见钟情,起了征服欲,非她不可,若云家不交出云绾,只怕会遭来灭顶之灾,为了保全云家族人的性命,云远山只得对不住云绾。 且,落花城小世家,也给出了丰厚的条件。 甚是让人心动。 云绾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夜遇处理完事情打道回府的夜羽,云绾见得友人,便把委屈说了出来,夜羽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带云绾回了夜府,居住在她的院子。 夜羽的院子,与夜无痕的居住之地,就差一面墙而已,很近。 清晨,轻歌去找轻纱妖时,发觉轻纱妖脸色有些怪异。 “怎么了?”轻歌微笑,在旁侧坐了下来。 轻纱妖皱了皱眉,低着头,喝了几口凉茶。 昨夜之事,虽说她醉的不省人事,但第二日回想起来,依旧能想得起一些轮廓,只是有些模糊而已。 她对着夜无痕撒娇、动嘴—— 甚至最后还挽留。 轻纱妖闭上眼,锤了锤晕乎乎的脑袋,经此一事后,她当然明白过来夜青天的意思,只是夜青天是夜轻歌的爷爷,有气也出不了。 “轻歌,我想剁了夜无痕的脑袋。”以及那被她亲过的嘴儿。 轻歌:“……”她家兄长,还真是看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媳妇。 抿了抿唇,轻歌问道:“轻纱,你对兄长,就没有动过一点情吗?” 轻纱妖眸光轻闪。 动情? 她不知道什么是动情,但昨日晚上,夜无痕似乎给了她另一种感觉。 压下所谓的心猿意马,轻纱妖勾起紫黑魅惑的唇,洒脱妖异一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动情的人吗?” 轻歌与之对视,轻纱妖的双眼,犹如风平浪静的海面,波澜不兴。 “罢了。”轻歌起身,道:“昨晚酒喝多了,不如去院子里走走吧?马车我已经备好了,下午便去南华寺。” “南华寺——”轻纱妖一头砸在桌上,愤然的瞪着轻歌,“你难道真要看我调戏和尚?” “君子不可戏言。” “我杀过的君子,比夜无痕吃过的盐还多,你觉得我会是君子吗?”轻纱妖臀部像是被缝在了椅子上一般,起不来,她死抱着桌子,大有一副死也不去南华寺的架势。 轻歌倒也不怒,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轻纱妖,“愿赌服输。” 轻纱妖不甘示弱的瞪着轻歌,半晌过去,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行了,我去就是了,不就几个和尚,手到擒来。” “那么,我拭目以待。”轻歌莞尔,“云家的小姐来了,是云娘家的人,云娘帮了我很多,一起去见见吧。” 轻纱妖双眼一亮。 即便有些事有些人轻歌没告诉她也没介绍过,但对轻歌知根知底的她,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云娘相等于是夜轻歌的左膀右臂,夜轻歌能带她去见云家的人,就意味着,她真正走进她的心里了。 轻歌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紫色霓裳递给轻纱妖,“你的衣裳被毁坏了,穿这件吧,端庄典雅,很符合你的气质” 说着,轻歌把霓裳丢在轻纱妖的怀里,而后背过身去。 轻纱妖接过衣裳,左看右看,皱了皱眉,眼光闪烁,在旁侧柜子上看见了一把剪刀,张扬而笑。 “好了。” 闻声,轻歌转过身,朝轻纱妖看去,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轻纱妖双手捏着霓裳,转了一圈儿,两条修长白嫩的腿,格外晃眼。 “好看吗?”轻纱妖欣喜的问。 轻歌说不出话来。 那么好的一件衣裳,自大腿根部往下一点,被轻纱妖剪掉了—— “好看。”轻歌沉着脸道。 “那我们走吧。”轻纱妖挑了挑眉,率先走了出去。 轻歌无奈德摇了摇头便出门,与轻纱妖往夜羽的院子走去。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路上,四周是翠绿的树和草,景色宜人,雕梁画栋,而这,便是夜府的底蕴。 轻纱妖走在前面,双手在身后绞着,垫着脚四处张望,很好奇的模样。 三千青丝散落在肩,随意的用一根紫绳绑住,比平时的华美发髻多了些慵懒清纯,少了点高贵冷艳。 她突地停住脚步,回过身。 清风袭来,将她的碎发往前撩。 柔顺的碎发在美丽的脸上漾起了潋滟的涟漪水纹,她双眼弯成了缝儿,笑得格外灿烂纯粹,“轻歌,你知道吗,我身上留着我父亲母亲的血哦。” 轻歌疑惑不解。 所有的人,身上不都是流着父母的血吗? 她仔细端详着轻纱妖的神色,没有异样。 越是如此,轻歌越觉得怪异。 轻纱妖走过来,抱着轻歌的手臂,往鹅卵石道路的尽头走去。 夏日炎炎,微风不燥。 蝉鸣不歇的叫着,虽聒噪却也温暖,像是有人在诵读那传颂了千百年的史诗。 两人没走多久,便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见了夜无痕、夜羽、云绾三人。 夜羽煮茶,云绾不知与夜无痕说什么,惹得夜无痕频频失笑,夜无痕看云绾的眼神,颇为温柔。 帕子掉在了地上,云绾低头去捡,脸上却是沾染到了脏东西,一道乌青色的痕迹挂在面庞上,尤其明显。 夜无痕指了指云绾的脸,“云小姐,脸上有脏东西。” 云绾讶异,而后用帕子去擦脸,擦了好半天,还是有很清晰的痕迹。 夜无痕无奈,起身,伸出手,似是想要为云绾抹掉。 轻纱妖见此,咬牙切齿,突地快速朝凉亭掠去。 轻歌惊讶的看着轻纱妖那怒中带火飞奔而去的身影,随后会心一笑。 有些人,不往她心上扎一针,便察觉不到痛。 轻纱妖便是如此。 第970章 一言不合就杀人 凉亭。 夜无痕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就要碰触到云绾的脸时,凉亭外,一道紫色身影,犹如飓风般掠了过来,站在桌侧,比夜无痕的速度还要快,抢过云绾的手帕,在茶杯里沾了沾水,而后把云绾脸上的乌青痕迹擦拭掉。 她把手帕还给云绾,微笑着道:“这位姑娘,不必感激,我已经帮你弄干净了。” 夜无痕的手僵在半空,而后抽了回来。 云绾错愕的看着轻纱妖。 她们有熟悉到这种地步吗? 云绾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夜无痕,有些失落,脸上的脏痕,她不是擦不干净,只是—— 轻纱妖虚眯起眼,回头狠狠瞪了眼夜无痕。 流氓! 昨晚还搂她亲她,今日就对别的女人嘘寒问暖。 夜无痕眨了眨眼睛,疑惑了一瞬后,便反应过来轻纱妖这是吃醋了,沉寂的心火热了起来,夜无痕欣喜不已,“轻纱姑娘,昨晚睡得可香?” 夜无痕是想试探轻纱妖记不记得昨夜的缠绵悱恻,只不过,夜无痕的小心思,轻纱妖又怎能不知,她挑了挑眸,道:“蛮好的,只是梦见了猥琐的山贼想要杀我。” 夜无痕:“……”敢情他就是那猥琐的山贼。 夜无痕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轻纱妖扬了扬眉,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勾起了笑意。 此刻,轻歌走进凉亭。 轻纱妖看见轻歌,也不知有意无意,走上前,揽住轻歌的手臂,笑道:“轻歌,下午去南华寺我要不要准备些什么?说不定能娶个和尚回来。”语不惊人死不休。 轻歌看了眼夜无痕,揶揄道:“南华寺的僧人,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你能娶回家,也是本事。” “南华寺?”夜无痕黑着脸,“轻歌,父亲入土已有两年,我也该去为他去南华寺祈福了。” 轻歌:“……”夜无痕对夜正雄恨之入骨,她倒是不知,这厮还会去为夜正雄祈福。 轻歌看了看轻纱妖,心内叹气。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夜无痕痛恨夜正雄的事,夜羽也是清楚的,她转过头,一面泡茶,一面望着轻纱妖。 “夜公子,王上,你们要去南华寺吗?南华寺我时常去,比较熟悉,不如我去带路吧。”云绾插话道。 轻歌在椅上坐下,夜羽递过来一杯茶,轻歌接过,趁着烫口之际,抿了一口,这才道:“也好。” 轻纱妖瞪了瞪眼睛,在轻歌身旁坐下,想了想便清楚这就是轻歌所说的云家云绾,轻纱妖笑靥如花的看向云绾,“云小姐,我是要去调戏和尚的,难道云小姐对此也很熟稔吗?” 轻歌:“……” 夜无痕恰好喝下一口茶,险些给喷了出来。 云绾面色羞红,气质冰冷,她低眉垂眼,道:“这种事,我不熟。” “既然不熟的话,去了也没用,是吧?”轻纱妖笑着道,眼中闪过一道锐光。 夜无痕是夜家家主,北月王朝的达官显贵之人,碰上都要称之为夜家主,云绾却喊夜公子,可见其心。 云绾有些维持不住大家闺秀的风度,显然,她也想不到,轻纱妖会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的说出一些低俗的话。 云绾冷冷的看着轻纱妖,瞳眸深处划过厌恶之色。 轻歌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眼神淡淡的扫过云绾。 云绾和夜雪很像,孤傲自赏。 因云绾当初也没对她做出什么深恶痛绝的事情来,而云月霞又忠心的跟在她身边,她也没对云绾动手过,不过,适才云绾看轻纱妖的眼神—— 诚然,轻纱妖也察觉到了。 “轻纱姑娘,我不是什么荡妇,自然只熟悉地形。”云绾轻描淡写的道。 其言下之意,说轻纱妖是荡妇。 轻纱妖侧着脑袋,笑了,“荡妇?” 蓦地,她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石桌上,紫电从掌心散开,一声巨响过后,石桌和茶具都碎裂成了齑粉。 轻纱妖双手环胸,薄唇轻启,一字一字道:“看在轻歌的份上,绕过你一条命。” 她转过身,快步离去。 兴许,在看到夜无痕与云绾亲昵举动时,她很恼怒气氛,甚至,她都以为自己动心了。 云绾的话,像是冷水浇了下来。 她轻纱妖就是粗俗之人,肩上背负着轻纱一族的未来,她视死如归,当天地学院成立的那一刻,便决定了她的死亡,终有一日,她要与迦蓝同归于尽。 她在地狱的深渊徘徊,夜无痕是世家公子,犹如那一轮明月,她亵渎不了,也没资格。 夜无痕看着轻纱妖离去的背影,皱紧眉头。 夜羽烹茶的茶具全都碎了,她呆愣的看着轻歌,干笑道:“轻纱姑娘是性情中人呢。” 轻歌勾了勾唇角,道:“古人道,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们的家轻纱嘛,一言不合就杀人。” 轻纱妖的确如此,草菅人命,也没什么不杀无辜之人的原则,她便是伴君如伴虎中的帝王,脾性阴晴不定,笑时晴朗,怒时血溅。 而这,才是轻纱妖。 故此,当了然夜无痕的感情时,轻歌是很担忧的。 夜无痕不适合轻纱妖,只是她私心,希望轻纱妖能成为夜家的女主人。 甚至,在此之前,轻纱妖狂奔进亭子内时,她都认为,夜无痕是有机会的。 可云绾的话,浇醒了轻纱妖的理智。 轻歌叹了口气。 走远的轻纱妖,感知敏锐的她,听见了轻歌的这一番话,当即一扫阴霾,雨过天晴。 云绾脸色大变,她以为,夜轻歌是在羞辱她,可当她朝夜轻歌看去时,夜轻歌面容如初,风轻云淡。 云绾皱了皱眉,泫然欲泣,骤然间,朝夜无痕跪了下去,“夜公子,求你救救绾绾。” 夜无痕扶着云绾要站起来,云绾不动,拉着夜无痕的袍摆,仰起头,泪流满面。 夜无痕眸色深了一分,闪过些许不耐之色,“发生什么事了?” “夜公子,绾绾一直都很倾慕你,只要你肯娶我,哪怕不是正位夫人,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父亲就不会让我嫁进落花城了。”云绾声泪俱下,楚楚可怜。 第971章 黑魔卫 夜羽见夜无痕不能理解云绾的话,便解释道:“落花城吴家的家主想要娶云绾。”简简单单的话,便解释了所有。 能在落花城当上家主的,都不是年轻之辈。 何况,吴家的家主,臭名远播四星。 夜羽峨眉紧蹙,她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云绾,有些不悦。 云绾此番举动,太失礼了。 夜无痕晓得缘由后,脸上微风般的笑,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狂暴和阴霾。 轻歌眼神漠然,看好戏般坐在原处。 夜无痕,是谦谦君子,同时也是恶魔。 夜无痕低下头,长指用力夹住云绾的下巴,迫使其抬起头来,男人的另一只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夜无痕皮笑肉不笑,轻声问:“你,要我娶你?” 云绾以为有希望了,喜极而泣,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子,颤声哽咽着道:“公子,绾绾没办法了,绾绾情愿去死,都不想嫁给那个老头。”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春风清冽的声音自夜无痕的嘴里吐露了出来。 云绾双眼瞪大,异常震惊骇然的瞪着夜无痕。 夜无痕松开云绾的下颌,看了眼夜羽,道:“小羽,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带来夜家,脏了空气。” 说罢,夜无痕抬腿就要走,云绾攥住夜无痕的袍摆,不可置信的道:“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无痕回过头,目光出奇冷漠,“云绾,多事之秋,轻歌举步维艰,她代替着整个夜家、北月,甚至是四大帝国,和百国联盟的战争一触即发,也和保护伞迦蓝撕破了脸,我若是娶你,便是得罪了吴家,而吴家不会把矛头指向我,只会把仇恨放在轻歌身上,而轻歌若是对付吴家,就相当于惹怒了落花城,触及了落花城的权威,落花城不会放过她,任何人只要想做出伤害王上的事情来,我都会亲手撕裂开她的身体,云绾,你也不例外。” 夜无痕甩袖就走。 轻歌气定神闲。 云绾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地,在夜无痕不起眼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他了,只是,当时她跟着夜雪,夜无痕又是夜府唯一的男丁,将来的继承人,站在秦岚夜雪的对立面,她便不能把内心想法袒露出来。 但她相信,终有一日,那个少年,会出人头地,而当这么一天来临时,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二姐,你说,如若一个女人染了瘟疫,没了花容月色的美丽,还有男人愿意娶她吗?”轻歌起身,把一直握在手中完整无缺的茶杯放在椅上,望向夜羽,问。 夜羽微愣,随后回答道:“我想,在没有深厚的感情基础下,是不会的。” “那就对了。” 轻歌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凉亭。 云绾坐在地上,耳边回响轻歌的话,她黯淡的眼中突地闪耀着光芒,“夜羽,我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夜羽把云绾给扶了起来,“有办法就好。” 云绾看着轻歌离去的背影,道:“是我误解了王上。” 夜羽笑,“误不误解,没有关系。” “恩?”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夜羽道:“只要她想做的,哪怕天下人都反对,她也不会退缩。” 云绾抿唇,泪眼朦胧,而后苦涩一笑,“兴许,这就是夜雪与她的不同,不,我也一样,今日,受教了。” “云绾,轻纱姑娘是兄长的心仪对象。”夜羽犹豫了会儿,道。 云绾咽喉涌上酸涩之味,“真是让人好生难过的一句话。” “有了对付吴家的办法,你该感到开心才对。” “也是,该开心了。” “……” 轻歌出了凉亭后,一路往北,朝夜家重军守护的禁地走去。 到了北面阁楼,士兵首领极有气势的一步踏了出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王上。” “李堂主伤势可好了些?”轻歌问。 士兵的首领应道:“李堂主今早就已醒来,刘御医留下药房后就回宫了,说是李堂主无大碍。” 轻歌点了点头。 当初她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作弊般把詹婕妤治好后,刘御医便对她刮目相看,经常来跟她讨论医学。 只是,她真心不懂。 轻歌走进阁楼内,正看见熬完药的碧西双,碧西双双眼红肿,看见轻歌,喜出望外,“轻歌,你来了。” “嗯。”轻歌低音回了声。 “富贵堂那边传来了消息,李郎正要让我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碧西双道。 “富贵堂?” 轻歌与碧西双往里走,进了一间氤氲着药香味的屋子,李富贵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碧西双端着药过来,给李富贵喂下。 “夜姑娘。”李富贵朝轻歌礼貌性的笑了笑。 轻歌颔首,“李兄,迦蓝有很多死士,无虞贼心不死,只能暂且委屈你蜗居在我这穷酸地方了。” “夜姑娘,你别打趣了。”李富贵笑着道:“你这也是在保护我们。” 轻歌笑而不语。 碧西双给李富贵披上了狐裘毛毯,顺势坐在床沿,李富贵握住碧西双的手,动容一笑,转而朝轻歌看去,道:“此次富贵堂传来的消息,与迦蓝死士有关。” “哦?” “你昨夜接触的迦蓝死士,是不是暗黑魔法师?”李富贵一本正经的问道。 轻歌点头,“是暗黑魔法师,不过,这些暗黑魔法师好似被制成了傀儡。” 李富贵道:“那就是了,我曾有把消息渠道放进迦蓝内部,今日才得知死士的事,那些死士,都是安溯游去幽冥岛偷来的孩子,这件事,从几十年前就开始干了,他把偷来的孩子们,残忍的把骨头拉开,再用某种术法,迫使他们长大,之后,再抽掉鲜血骨头,制作成血晶球,之后将血晶球镶嵌在法杖上,利用暗黑魔法之术,把皮给膨胀,就像是秘密培养的死士,然而,他们只是傀儡,魔傀,清醒的三到五年里,得承受着惨绝人寰的折磨,直到死亡,而这群死士,称为,黑魔卫!” 轻歌满面冷寒。 果然,迦蓝那光鲜亮丽之下,是脏污不堪的河流在尽情流淌。 第972章 不为人知的真相 碧西双脸色微白,嘲讽的道:“我曾经甚至以为迦蓝是世间最为神圣的地方,如今看来,真是可笑之极。” 李富贵握着碧西双的手加深了力道,似是赐予她无限力量和温暖,男子抬眸朝轻歌看去,叹了口气。 轻歌问:“黑魔卫共有多少人,实力又如何?” “黑魔卫有一千三百四十五位,若是以灵气修炼者的阶级来统计的话,有一千一剑灵师,三百个二剑灵师,四十五个三剑灵师。”李富贵回答道。 “三剑灵师啊,那可就麻烦了。”轻歌沉思。 她若是突破灵师,虽说能够对战二剑灵师,可黑魔卫的数量太恐怖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别说还有四十五个三剑灵师,如果黑魔卫倾巢而出来对付她,那场面,难以想象。 “可知他们建立黑魔卫的初心?”轻歌问道。 李富贵想了想,说:“当初迦蓝在四星的地位没现在这么高,安溯游在培训黑魔卫之前,似乎有什么遭遇,让他颓废了好些年,之后一心放在迦蓝上,想要快速的提升迦蓝的整体力量,好在四星大陆上有一席之地。” “遭遇?”轻歌眸光四闪,“安溯游曾有一爱妻,来自血族,后被血族残害,胎死腹中,兴许,安溯游就是在妻子死后,才泯灭人性,去残骸幽冥岛的孩子们,只不过,几十年前,安溯游至多是个二剑灵师,怎能在幽冥岛来去无踪迹,且不被人发现?只能说,幽冥岛内有接应安溯游的人。” 轻歌顺藤摸瓜,分析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 轻歌这么一说,李富贵也想到了什么,道:“只有暗黑魔法师才能制作魔傀,看来,幽冥岛里有暗黑魔法师,是安溯游的人。” 碧西双道:“只是,我们的势力无法深入幽冥岛,也不知道那个暗黑魔法师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轻歌莞尔,道:“是狐狸就会露出尾巴,黑魔卫是重头戏,为安溯游做事的魔法师,不过是个帮凶罢了。” 轻歌摸了摸下巴,沉思,而后道:“李兄,迦蓝五长老灵童的事,你知道多少?” “灵童?”李富贵诧异,“五长老灵童不是死了吗?” “不,他没有死。”轻歌道。 碧西双惊讶道:“灵童没死?” 轻歌点头,“西双,还记不记得我们出海历练时,在海上遇到风暴,我跌进了深海里面,在海下,我遇见了被囚的灵童,他跟我说,他是被安溯游、无虞他们害死的……” 灵童的消息过于震撼,碧西双小俩口久久都没有消化。 轻歌继而道:“灵童的死因,看似是为了填补落之海啸的空洞,为了保卫迦蓝,在这之下,会不会有另一层秘密?” “说到这个……”李富贵一脸凝重,“我曾经无意中查到,三十年前的那次落之海啸,不是自然灾害,而是人为的,能够引发落之海啸的人,不是无虞便是安溯游。” “他们布下天罗地网,要害死灵童,那么,是为什么?”轻歌冷笑,道:“五长老灵童的死因与真实情况大相径庭,看来,四长老空虚,也绝不是自刎那么简单。” 不为人知的真相,往往都是丑陋恶心的。 有些人,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看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实则,那颗心,早已破败不堪,成了脏污的黑色。 “轻歌,无虞是不依不饶的人,你可要小心才好。”碧西双担忧的道。 她与李富贵都是明事理之人,诚然,也清楚,无虞会如此痛恨夜轻歌,与他们的神仙眷侣有很大关系。 “我会的。”轻歌淡淡的道,忽然问:“你们认为天地学院如何?” 天地学院? 碧西双与李富贵相视一眼。 李富贵道:“天地学院似乎是修炼精神力的,虽说人数不多,但宁缺毋滥,个个都能以一敌百,是同辈当中的翘楚,而晏院长的管理方式,自成一派,刚柔并济,成立时间虽短,但隐隐有超越各大学院之势,虽说还不能与迦蓝媲美,但发展前景很是可观。” “很好。”轻歌道:“天地学院是我们的人,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以找天地学院相助。” “我们的人?”碧西双惊愕。 轻歌也没解释那么多,站起了身,看向窗外的景致,远山般的眉头轻轻挑起,“是时候去见一个老朋友了。” “老朋友?”碧西双不解。 轻歌一笑,往外走去,“碧落海的老朋友。” 转瞬,那如墨的身影便消失在房内,半敞开的门微微晃动着。 碧西双朝李富贵看去,“碧落海,那不是灵童被囚的地方吗?” 李富贵点了点头,虚眯起眼看着轻歌消失的方向,而后爽朗一笑,将碧西双搂进了怀里,揉了揉佳人的脑袋,把那一头整齐干净的青丝给揉乱来。 李富贵说:“夜姑娘山人自有妙计,我们坐观其变就好。” 碧西双枕靠在李富贵的胸膛上,满足的听着男人的心跳声。 曾有人说,翻山越岭,刀山火海,尝尽人生百态后,能看到最美的景色。 她经历了断骨割肉之痛,也饱尝了十余年的相思苦,一颗心脏千疮百孔,她以为,她此生无爱无欲,然而,在彼岸的尽头,有那么一个人,在等待着她,救赎她,把她拖出黑暗,向阳生长。 轻歌走出楼阁时,璎珞别院的人来请她过去。 轻歌眉头一挑,眼神微动,似想到什么,进了别院。 璎珞把一个方形木盒交给她。 木盒以百年檀制作而成,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淡淡的檀香。 入手沉甸甸。 轻歌打开檀木盒,盒内静置一封烫金信笺。 轻歌把信拆开,紫色信纸上,一片空白。 轻歌将丹火内的灵气灌入信纸,顿时,信笺上漂浮着绛紫色的烟雾,烟雾席卷开来,吞噬信纸,逐渐出现一张脸,俊脸湮没在黑暗里,戴着冰冷的面具,一双翠绿似蛇蝎般的眸子,闪耀着妖冶的华光。 他似笑非笑,眼里盛满了寒冰。 那充斥危险、戏谑的声音,在紫雾里响起—— “小家伙,黑魔卫之事的确很让我愤怒,只是,这应该交由幽冥岛处理,不是吗?而我,已经脱离幽冥岛,合作可以,但你也要拿出让我信服的实力来。 我们,玄月关见。” 第973章 怪癖 音落下,紫雾消失不见,就连轻歌手上的檀木盒,也分裂成齑粉天女散花般落下。 似是在料想之中,轻歌并未感到诧异,反而淡然若初,从容不迫,神态冷漠。 璎珞站在轻歌身后,颇为诧异,她知夜轻歌给百国联盟之主送信是有事,却没想到是寻求合作。 “你可熟悉这位荣耀领主?”轻歌转身看向璎珞,问道。 黑魔卫数量庞大,实力恐怖,若是有荣耀领主相助,她能反败为胜,而荣耀领主性子像是老顽童一般古怪,要他相助,谈何容易,除非拿出能让他刮目相看的实力。 璎珞思考了会儿,道:“荣耀领主喜用兵布阵之道,多年来,虽说是纸上谈兵,但也出神入化,就连幽冥岛的岛主大人,都说荣耀领主若是出生在帝国,便是第二个夜惊风,荣耀领主曾说,四星的战神非他莫属,甚至还在幽冥岛指出了夜惊风的弱点,夜惊风浩然正气,用兵正直,不懂得险诈,殊不知,兵不厌诈,而荣耀领主,剑走偏锋,诡诈多计,甚至还会研究一些被禁止的术法。 只不过,幽冥岛自成是一天地,与四星大陆上的势力、帝国们脱轨,荣耀领主便想方设法的离开,岛主因为此事,还关了他三个月的禁闭,依旧是让他走了。” 轻歌沉默着。 如今看来,荣耀领主想与她一较高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夜惊风的女儿。 当世战神,夜家惊风也。 奈何,荣耀领主背井离乡,走出幽冥岛想要与夜惊风一战,却得知夜惊风在十几年前就已死了,荣耀领主愤怒不已,便把火气撒在了四大帝国上,聚集百国,结成联盟,挑衅帝国威严。 玄月关,不得不战。 只是,在去往玄月关之前,轻歌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既然你都清楚那个人是荣耀领主,幽冥岛的人,为何不抓他回去。”轻歌问道。 璎珞道:“荣耀领主修炼暗黑魔法师已是大乘,岛主不想生出是非,暴露幽冥岛的存在,便由他去,只要不胡作非为即可。” “对了,荣耀领主有个怪癖。”璎珞忽然道。 “怪癖?”轻歌疑惑。 “荣耀领主欢喜把俘虏的骨头,用暗黑魔法扭曲成一团。”璎珞如是说:“他喜欢听骨头断裂的声音,说那是世间最为美妙的音符,他专门修炼能够穿过肉体看清骨骼的暗黑魔法,若是看见美丽惊奇的骨头,他会残忍的剥离,拿回去当装饰品,放在床头。” “真是很奇特的怪癖。”轻歌双眼扫过冷光。 璎珞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吧。” 闻言,璎珞道:“荣耀领主应该不是惨绝人寰之辈,他对骨头的热爱,是情不自禁的,不受自己控制,而且,他剥离了别人的骨头,会用别的骨头接回去。” 轻歌讥讽的笑:“别人打了你一巴掌,再给你敷药,是不是就不坏了呢?” 璎珞哑口无言。 “其他关于荣耀领主的事,你且详细写下来,出发前,我会带去玄月关。”轻歌道。 说完,轻歌放下茶杯,便走了出去。 对于荣耀领主的作为,她是无感的。 毕竟,被残害的那些人,与她不熟。 只不过,荣耀领主克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去伤害无辜的人,她不赞成,若荣耀领主对待自己的仇人抽骨剥筋,她甚至会拍手叫好。 无辜的百姓啊,最是可怜,也最为可恨,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平白无故的夺掉他们的性命。 不然,人跟牲口,又有什么区别? 轻歌杀过太多的人,甚至可以用杀人如麻来形容,作为佣兵的时候,她认为自己是杀人机器,心仿佛都被人掏了,尤其是被抓进组织实验室,和那被抓来的稀有的精灵……时,她恨不得屠杀了天下,只是,在天下面前,她又何其渺小。 轻歌脚步虚浮,仔细回想着璎珞的话。 骨头,怪癖…… 轻歌突地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魇,你长得这么美,去勾引荣耀领主吧。” 魇:“……” 回到风月阁时,已然是午时,吃过午饭后,轻纱妖来风月阁找她一同去南华寺。 轻歌本想进宫一趟,跟北凰等人商议玄月关之事,不过见轻纱妖兴致盎然的,便把这个决定推迟了。 “调戏禁欲系的僧人,想想就激动呢。”轻纱妖双眼放光。 轻歌:“……” 一路上,轻纱妖不断的说着什么话。 轻歌赫然发现,轻纱妖变罗嗦了,不过也可爱了些。 动不动的就拗断人的脑袋让人去死,真是不文明的行为。 两人走至门口,牢固安稳,内里舒适的马车已然备好,夜无痕、东陵鳕站在马车前,眉目含笑。 轻纱妖看见夜无痕,脸色顿时冷下来了。 夜无痕想到轻纱妖为他吃醋过,便直接忽略了轻纱妖臭屁的脸,欢欢喜喜地走过去,一屁股挤掉轻歌,凑上一张脸傻笑着,“轻纱,你还在生我气吗?” 轻歌哑然失笑,坦坦然地朝东陵鳕走去。 东陵鳕眉眼温和的望着她。 “我有吗?”轻纱妖双手环胸,冷冷瞥了眼夜无痕。 “轻纱,你别生气,就算你是荡妇,我也不介意的。”夜无痕笑眯眯的道。 轻纱妖:“……” 轻歌脚底打滑,险些摔倒,嘴角扯动了几下。 “你才荡妇,你全家都荡妇。” 轻纱妖翻了翻白眼。 “轻歌,她骂你荡妇。”夜无痕泪眼汪汪的看向轻歌。 轻歌:“……”兄长对付云绾的气势去哪了? “夜无痕,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轻纱妖气不打一处来,凶神恶煞的瞪着夜无痕。 “装的都是你。”夜无痕脸上扬起如沐春风的笑。 轻纱妖,卒。 轻歌靠着马车而站,看着夜无痕脸皮越来越厚,勾唇笑了笑,“兄长,我看你遗失的不仅仅是心,还有智商。” 夜无痕半握拳置于嘴边干咳了声,他看了看恼怒的轻纱妖,眼里氤氲着笑意。 谁让他爱上了一个软硬不吃杀人痴狂的女人呢。 第974章 我有病,我得去看病了 夜府大门外,共有两辆马车。 夜无痕拽着轻纱妖上了一辆,催着马车先行一步。 东陵鳕倚着马车,笑望着轻歌,“为了成全无痕,只好委屈下你了。” “能与东陵王同坐一辆马车,不委屈。” 东陵鳕掀开马车帘子,轻歌钻了进去,而后东陵鳕便也进了马车。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张固定的桌子,桌子上摆着黑白棋盘,东陵鳕问:“来一局?” “我不太擅长。”轻歌如实道。 “没关系,我让你。”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玉。 轻歌:“那可不行。” “我不会让你看出我是在让你的。”东陵鳕道。 轻歌:“……” 轻笑一声,轻歌执起一黑子,落在棋盘中央。 东陵鳕略微思索,修长手指夹起黑子,慢条斯理地放入棋盘,位于东南方。 马车朝南华寺轱辘行去,两人不疾不徐的下着棋,偶尔帘子会被山风掀起,隐约能看见马车外的景色,美如画。 “恭喜,你赢了。”东陵鳕道。 轻歌挑了挑眉,“我真的没有看出来东陵是在让我。” 东陵鳕微微一笑。 莫说让子,即便是要他这条命,他也心甘情愿。 半个时辰过去,马车到了南华寺的山脚下。 山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子,村子旁边,有集市。 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吵杂的声音,还有皮鞭撕裂肉体的响动。 轻歌与东陵对视一眼,二人不为所动,喝着香茶,下着棋。 然而,当帘子掀起,轻歌看见那两张脸时,立即放下茶杯,跃出马车,东陵鳕颇为疑惑,也跟了出去。 街道上,有个中年男人,拿着皮鞭打一个女人,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女人尤其愤怒,搬起石头朝男人头上砸去,“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四周,驻足看热闹的人群,传来议论之声。 “赤家媳妇又被打了,真是造孽啊。” “他们两人吵来吵去,打来打去,十几年不都这么过去了。” “赤家还算好的,山头张家的媳妇,被打的奄奄一息,明明还有救,张三为了能娶年轻貌美的青楼小娘子过门,竟是把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半夜丢进河里给淹死了。” “不过我听说,赤家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小子,又逃掉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同情的看着赤家媳妇,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兴许,所谓家暴,习以为常。 爱情,在斤斤计较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里,已经支离破碎,不复存在了。 轻歌眼神阴寒了几分。 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疯狂席卷而出。 她往前走去,村民们,纷纷退避。 赤家男人被石头砸了后,满脸的血,面目扭曲,举起鞭子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朝女人甩去,“贱人,连儿子都看不好,要是小羽出了什么事,我拿是你问。” 就在鞭子要摔在女人面门时,纤纤玉手,自徐徐清风里,赫然伸出,握住了那尽是鲜血的皮鞭。 男人就要朝轻歌骂去,看见轻歌,却是一愣,“夜——夜姑娘?” 轻歌沉下脸,冷冷道:“赤羽在哪?” 末了,又加上一句,“赤羽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去陪葬吧。” 这两人,俨然是赤羽的父母。 男人本是有些胆怯的,听得轻歌那话,又看见周围村民的神色,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勃然大怒,“夜姑娘,赤羽是我儿子,就算我杀了他,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我老赤家的事,不用夜姑娘费心。” “是吗?” 轻歌嘴角勾起一缕浅浅淡淡的笑。 突的,她掠身上前,一把攥住男人的脖颈,朝地上砸去。 单膝跪在男人胸膛上,轻歌双眼闪过绿光,凶狠如赌徒,“赤羽在哪?” 男人咽了咽口水。 “小羽逃掉了。”赤羽母亲哭哭啼啼的说。 “逃掉?”轻歌不解的看向妇人。 妇人畏惧的看了眼轻歌,道:“一年前把小羽带回来后,他就时常逃跑,我们担心他,可也要赚钱养家,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他身边,小羽在迦蓝学了本事,他想走,也留不住,夫君这才让我去铁匠铺打了一条链子回来,把小羽锁住,关在黑屋子里,没想到,小羽还是走了。” 轻歌渐渐松开男人的脖颈。 她站了起来。 目光薄情的扫及遍体鳞伤的妇人和大口喘气的男人。 赤羽不想回家,是因为父母不死不休的争吵,辱骂殴打,在这样的家里,哪有什么温馨可言。 而,越是平凡的家庭,越是如此。 没有人切身实际的为孩子着想,却每天都要念叨一遍,父母是最爱你的人。 “距离赤羽离开,有多久了?”轻歌问。 她不想称之为逃,赤羽只不过是挣脱世俗的桎梏罢了。 “半个多月了。”妇人唯唯诺诺的说。 “都半月了……”轻歌皱眉,过去这么久,想找也难。 轻歌转过身,朝马车走去。 “夜姑娘。”妇人拉住轻歌的衣袖,轻歌回头望去,妇人抹掉眼角的泪,道:“姑娘,若是有缘见到我们家小羽,跟他说,爹和娘不吵了,也不关他了,让他回来吧。” “我尽量。” “姑娘是好人。”妇人松开衣袖,掏出一封信,交给轻歌,“这是在小羽房间找到的信,想来是要寄给姑娘的。” 轻歌接过信上了马车,东陵鳕掀起帘子,火烧云漫天,如血般的落日残阳余晖洒落在了轻歌脸上,她微低着头,认真凝重的看着赤羽留下的信。 信上是歪歪斜斜的几行字。 小美人,我是个正常人,可所有人都说我精神不好,我在想,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也许,我有病,我得去找名医看病—— 轻歌勾唇轻笑出声,似乎能想象到,那个拥有着亚麻色短发琥珀般眸子的少年,笑的阳光灿烂,洁白的牙齿不知晃了谁的眼睛,似是羞怯般,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 那样纯粹的美少年,又怎会有精神问题呢? 只不过是想脱离那如狼似虎般的父母,逃离那梦魇般的家。 没有争吵,没有打斗,只有他那明露春雨般的笑。 第975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马车,慢慢行驶上南华寺。 南华寺在这座不算很高的山的山顶,轻歌从马车里下来时,呼吸着清香独有的空气,朝四周看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东陵鳕微笑的看着栏杆前的美人图。 得知姬月离开的消息时,他半是窃喜,半是担忧,但他清楚,哪怕姬月不在人世,有些情,不是他的,便就不是他的。 能这样望着,也蛮好。 轻歌回过头,朝东陵鳕看去,挑了挑眉,道:“东陵,山上和山下的景色,是不是天差地别。” “的确如此。”东陵鳕走过来,站在她身侧,道。 山脚下,穷乡恶水出刁民,山上,檀香阵阵,钟声悦耳,剃着光头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有模有样的诵读经文;身披袈裟的僧人,面目慈祥,轻敲木鱼;青苔石阶之上,几座金色佛像,虽八面威仪,那含笑的眼里却灌满了仁爱。 真是天堂和地狱般的两个极端。 所以,她才想拼命的往上爬,看看,再高一点,看到的,是不是就更美了。 轻歌趴在栏杆上,看着崎岖的山脉在视野里伸延开来,远处的云雾安详的漂浮着,百灵鸟着长空翩跹而舞,大鹏展翅,翱翔数十万里。 自从参悟虚无境后,她似乎越来越感受到动植物的生命力。 轻歌轻笑着,眼神柔和,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藏菩萨受众生受苦,感同身受,甘愿下地狱普度众生。 虽身处地狱,四面鬼火,却怡然自得,清凉安宁,虽誓不成佛,却结佛果,是以,佛之圣人,他的面前是十八层地狱下的厉鬼狰狞的,他的眼里是待救赎的芸芸众生,他踩着祥云,所过之处,地狱也是天堂。” 转过身,轻歌朝东陵鳕看去,“很多人说我是来自深渊的魔鬼,说我心如蛇蝎死后要下地狱的,可我不这么认为,我在的地方,就是天堂,哪怕我杀了千千万万的人,天堂的门,也为我而敞开,即便下了地狱又如何,谁又敢说地狱不是天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不懂,这些,也终将云散,没有善,也没有恶,心只有一颗,端看世人如何存放,如何对待罢了。” 东陵鳕眼眸深深的看着轻歌。 妙语连珠的美人,自然是迷人的,哪怕不属于他,也吸走了他所有的目光。 多年以后,东陵鳕时常想起,那个站在山顶,迎着云风,笑而狷狂的说,天堂的门,为我而敞开。 轻歌移开视线,看向远处。 东陵鳕转过头,看着女子姣好倨傲的侧脸轮廓,唇动无声,那一句话,流失在岁月时光里。 你在哪,哪里就是天堂—— 身后,响起脚步声。 轻纱妖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夜无痕讪讪的跟在身后,俨然受气小媳妇的姿态。 “怎么这么晚?”轻歌问。 “还不是他。” 轻纱妖抬起手,愤怒的指向夜无痕,“车夫路上拉肚子,在茅厕里出不来,他就自告奋勇的当车夫,结果走错了路,还遇见了山贼,关键是,那山贼放着貌美如花的我丢在一边不说,还瞧上了你兄长的美貌,想擒回去当压寨夫人。” 轻歌:“……” 夜无痕悻悻看了眼轻纱妖,缩了缩脖子。 他不过是想要多一些独处的时间,谁能想到会遇见一群奇葩山贼? 想到那山贼头子看他的眼神,夜无痕就一阵恶寒。 “那些山贼呢?”轻歌问,狐疑的觑了眼轻纱妖,“该不会被你拗断了脑袋吧?” “你觉得我会做这么不文明的事吗?”轻纱妖吐了吐舌头。 轻歌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何止是会,轻纱妖杀起人来,简直不带眨眼的,手起刀落,便是血淋漓的一颗人头,能留个千疮百孔的尸体就算是不错的了。 轻纱妖:“……” 轻纱妖哼了声,傲娇的道:“好歹是在你的疆土上,我不会做出这么不文明的事情来,不过我一向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群山贼敢蔑视我,我也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所以,你给了什么颜色?”轻歌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夜无痕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小妖把他们都剥光了,寸草不挂,用墨汁在白花花的肉体上写上我不举我骄傲几个字,在街道上走了几圈……” 噗嗤—— 轻歌嘴角眼角疯狂齐齐抽搐,若此时她在喝水的话,保不准会一口茶水给喷出来,她睨着轻纱妖,见轻纱妖眼巴巴满含期盼的看着她,似是在等待夸赞,轻歌便石化了。 轻纱妖为人处世,果然自成一格,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见之丧命。 东陵鳕也忍俊不禁。 “真是个很好的主意。”轻歌尽量保持镇定,道。 轻纱妖笑眯眯的,“那是,本来我想阉了那群人的,只不过你兄长小心眼,不让我碰别的男人。” 轻歌:“……” 轻歌飘忽的眼神瞅了瞅夜无痕,夜无痕面色微红,朝天上看去,指着那一轮太阳,说:“这太阳真像是我们夜府借给欧阳家的十万灵气丹。” 轻歌:“……” 轻纱妖鄙夷的看了眼夜无痕。 “四位施主,可是要来烧香拜佛的?”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和尚,手里挂着一圈檀木佛珠,一手掌心摊开举至胸前,另一只手捏着佛珠的另一端,朝轻歌等人行了个礼。 轻歌温声道:“都说南华寺的签最灵,今日可要见识一番。” 小和尚光溜溜白花花脑袋上的六个点,尤其惹人注目。 他扬起胖乎乎的脸,对着轻歌粲然一笑,道:“施主,小僧看你眼如日月,恰似龙凤,额头饱满,印堂烁光,是难得的五岳朝归之相,施主今生应该是凶煞之人,不过,前世做了太多的善事,便能逢凶化吉,未来之景,看似迷雾重重,可若是拨开乌云,便能见得日出,相离莫相忘,且行且珍惜,施主好人有好报。” 轻歌浅笑,郑重的行了个礼,“借你吉言。” 小和尚笑的更加灿烂了,“小僧说了,施主是个好人,因果轮回,善恶终有头,施主会有好报的。” 轻歌笑容清澈。 好人好报么—— 兴许,她是个好人,也说不定呢。 真是件让人好生高兴的事。 第976章 归一大师 小和尚见轻歌没有把他的话当成笑谈,便喜出望外的带着几人到了南华寺的里面。 轻纱妖看了看小和尚几眼,问道:“小和尚,你今年多大了?” 小和尚笑道:“小僧今年十岁了。” “十岁?”轻纱妖瞅了瞅,满是怀疑,道:“你该不会是修炼千年的老妖吧?” 小和尚虽委屈,但也笑着说:“南华寺是佛门重地,不允许妖怪往来的,小僧不是千年老妖,归一大师说我可嫩了,若是还俗的话,会迷倒不少小姑娘的,可惜佛祖在上,小僧不得胡来。” 归一大师! 轻歌眼眸闪烁,想到了突破灵师的心境感悟,便是归一二字。 难道,是巧合吗? 还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轻纱妖见小和尚有板有眼的说着如此一番话,惊奇不已,而后夸张的捧腹大笑了起来,“有你陪伴在佛祖身边,佛祖应该不会感到孤单。” 小和尚手举在胸前,睁着清澈乌黑的眼,认认真真的说道:“施主,此言差矣,佛祖有众生相伴,他是幸福的。” 轻纱妖闻声,笑得更加张扬了。 小和尚挑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圆圆的眼珠子朝四周看了看,道:“佛门重地,施主不要大声囔囔。” 轻纱妖憋笑憋的满脸通红。 夜无痕顺势走了过来,抬起手,将轻纱妖发上的落叶摘掉。 轻纱妖冷冷看了他一眼,“流氓。” 夜无痕:“……” 能让她流氓的,放眼四星,也就只有轻纱妖一个。 “小僧人,归一大师在何处呢?”轻歌问道。 “归一大师?”小和尚歪着脑袋想了想,旋即道:“这个时辰,归一大师应该在冥想,归一大师每日都要冥想一个时辰的,施主可是想见归一大师?只不过,归一大师只见指定的人。” “指定的人?”轻歌漠然。 小和尚摇晃着雪色茶叶蛋般的脑袋,小手指凌空点了点,学着大人的姿态,道:“所谓指定的人呢,就是有缘人。” “是吗?”轻歌微微一笑,看了眼空旷的院子,道:“看来,我不是归一大师的有缘人。” “几位施主不是想要求签吗,这里是求签的地方。”小和尚带几人走进一所庙里,面朝观音。 轻歌四人在小和尚的指引下,跪在了蒲团上,摇晃着签筒,而后,便有一只签,掉了出来。 轻歌把那只签拿起,递给小和尚,小和尚顺着签的序号,找到一方折叠好的黄纸过来,和一个貔貅挂坠放在轻歌掌心。 小和尚说:“貔貅寓意招财进宝,能赶走邪气带来好运,望妖魔鬼怪都远离施主。”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轻歌接过貔貅、黄纸,笑着道。 小和尚抓了抓脑袋,发现头上没有头发,又尴尬的缩回了手,笑道:“真的吗?归一大师也说我很可爱,在佛祖眼里,我是不是也很可爱。” “佛祖眼里,没有善恶美丑,众生皆可爱。”轻歌挑起一根手指,点了下小和尚的额头。 小和尚双眼放光,“如此说来,即便是我如厕,于佛祖来说,也是件很可爱的事情呢,那以后我如厕的时候,就不会有罪恶之感了。” 轻歌:“……”真是单纯的可爱。 轻歌低头,把黄纸打开,两行字,赫然跃入眼中—— 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处处通。 南北东西无障碍,任君直上九霄宫。 小和尚看见轻歌的签,高兴的哇哇大叫,“是大吉的签,为白鹤冲天之象,施主,佛祖是眷顾你的。” 说这番话时,小和尚看着轻歌的黑瞳中,仿佛氤氲着圣光。 轻歌浅笑,心里五味杂陈。 从大凶,一步步的到大吉,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虽不是大吉,但也是上上签。”轻纱妖甩了甩手中的黄纸,“灵签上说我有凤凰命格,不过要浴火重生跨过生死劫后,才能享受凤凰殊荣。” “我是中签,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夜无痕道,眼神氤氲的看着轻纱妖。 轻纱妖吹着口哨看向别处。 夜无痕满是宠溺,无可奈何的笑了几声。 轻歌看向东陵鳕,正要问灵签的事,隔壁厢房里,却是走来一名浓眉大眼的僧人,僧人单手置于胸膛,走至轻歌面前,道:“施主可是四国王,夜轻歌夜姑娘?” 轻歌诧异,回头看了眼轻纱妖几人,而后道:“正是。” “那就对了。”僧人往后退了一步,道:“施主,归一大师有请。” 归一大师—— 轻歌漆黑深邃的瞳眸紧紧一缩。 小和尚拍着手掌,“施主,你便是小僧适才所说的有缘人。” 轻歌沉默地跟着僧人朝东边的厢房走去,走至门口,僧人颔首,平和微笑,“归一大师就在里面。” 说罢,僧人微微弓腰,离去。 轻歌看着面前的檀木门,犹豫了会儿,而后抬起双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 嘎吱—— 门,开了。 似有仙雾缥缈,更有浓重的檀香味。 轻歌朝内看去,便看见一个面容慈祥,正在烹茶的老人。 老人霜眉雪发,仙风道骨,臂弯里置放着拂尘。 “施主,来了?”归一大师,笑着朝轻歌看去。 轻歌看着归一大师的脸,哑然。 这是一张熟悉且陌生的脸。 当初与小狐狸在迦蓝的后花园里沐浴后,曾遇到过老者给她看手相,那老者,便是归一大师。 轻歌走上前,归一大师摊开手,“坐。” 轻歌坐在红木椅上,瞳孔深处闪过慧黠之色,轻歌戏谑的道:“大师,要不要再为我看一次手相?” “你这丫头,当真调皮。”归一大师看了眼轻歌,平静,和蔼,仁慈。 “在前辈面前,年轻人,就该调皮点才可爱,不是吗?”轻歌道。 归一大师笑道:“可爱至极。” 轻歌:“大师过奖了。” 此刻,归一大师泡好一杯茶,用竹木夹给轻歌,道:“紧紧握在手心试试看。” 轻歌如言,接过紫砂杯,攥在掌心,五指蜷缩,滚烫温度犹如火烧散开来,十指连心,一刹那,轻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钻心刺骨,难以言喻。 第977章 寂灭,庄生梦蝶? 轻歌握着犹如热火岩浆般发烫的紫砂杯,即便是有极致的痛苦涌入四肢百骸,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冷漠的朝归一大师看去。 归一大师手执拂尘,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问:“可能感受到痛?” 轻歌眸光闪烁,抿了抿唇,道:“能。” “几分痛?” “万分。” “能够忍受吗?” “不能。” 轻歌如实回答。 她的确无法忍受这种痛,哪怕在此之前,她走过了刀山火海,也遭遇了粉身碎骨和千锤百炼,然而,紫砂杯内,仿佛有一种蚀骨的力量,从她的掌心开始扩散,渐渐腐蚀掉她的筋脉血肉,甚至是那腐朽的灵魂。 归一大师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走至旁侧书桌前,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淡淡写下一个字,墨水未干时,抓起宣纸,掀翻了起来,给轻歌看。 是一个“忍”字。 归一大师拂尘一甩,宣纸竟是凭空燃烧起了火焰,随即化为灰烬,灰飞烟灭。 归一大师走回轻歌身边,看了眼轻歌掌心蜷缩内的紫砂杯,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气运,譬如君王,是紫色的君主气运,你头顶漂浮的,便就是紫色气运,而这紫砂壶内,有着佛门力量,若你能够忍过一段痛,便能增加你的亲人、爱人的气运、福运,实在忍不了,便松开手,放下来吧。” 轻歌定定的看着归一大师,眸光清澈,冷漠出奇,“归一大师,晚辈信你。” 说罢,她闭上眼,端平了紫砂杯。 她的手,看起来完好无损,但那种清晰明显的痛,犹如万千尖锐的银针,一根根,插入了她的细密毛孔之中,再用铁锤猛砸,放入毒蛇虫蚁,啃咬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若归一大师只说能够增加她的福运,她便也就能利落的把紫砂杯放下,然而,归一大师说的是,她一旦抗住了紫砂杯的热度,亲人、爱人,那些守护她的人,便能多些福分。 哪怕希望渺然,轻歌终要一试。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轻歌脸色透白,额头溢出了滴滴冷汗,端着紫砂杯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颤抖了。 归一大师仔细端详着轻歌,赞赏的点了点头,创造出这一套紫砂壶的他,自然清楚有多难熬,即便是八尺男儿,都会吓破胆来,面前的弱女子,竟然能够抵抗这么久,甚至哼都没有哼一声。 出汗,发抖,也只是痛到极致身体的自然反应罢了。 “丫头,成长的代价是苦痛,可明知会痛,还得一往无前的熬过去,因为生活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你若是因痛就放弃,那,你就被上天淘汰了。”归一大师轻叹了口气,道。 山脚下,私塾里的先生拿着很长一条的尺子在屋内走来走去,几间窗户打开,清风自来,一个个稚嫩的孩童们,摇头晃脑,背诵着那传颂千古的诗章——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难与共,而死于安乐也。” 书声琅琅,整齐青涩。 此刻,轻歌的手,抖动的频率愈发的快。 她唇干舌燥,双眼微闭,就连双肩,也开始微微轻颤。 身体内的每一处血肉,仿佛都湮没在熊熊大火内,刺骨般的疼痛,吞噬她的神识,理智荡然无存。 为了保持清醒,轻歌轻咬舌尖,一滴血珠在唇齿间划开,口腔内弥漫开的鲜血味道,让她癫狂,也让她清醒。 掌心的痛,像是水涨船高势如破竹般,升到了一个很高的点。 一瞬间,似有烟火在轻歌脑海内绽放,火树银花让她一片空白。 轻歌发现,虚无境的空间,又大了些,能够塞进一根手指了。 而她的月炎火,仿佛能够释放出更多更强的量。 当忍过了最痛,渐渐地,轻歌的手不再发抖了,反而愈发平稳。 直到过去很久,轻歌幽幽睁开森然凉薄的眼,平静的朝归一大师看去。 归一大师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赏,他伸出手,掌心摊开,轻歌把紫砂杯,倒扣在他手中,杯内的茶水香茗,早已在轻歌痛不欲生之时,蒸发干净了。 “丫头是成大器之人。”归一大师放下紫砂杯,端了另一杯微凉的茶,递给轻歌,见轻歌没有动静,便道:“放心,这一回是当真要请你喝这南砂茶。” 闻言,轻歌这才接过茶杯,一口喝下。 奇妙的是,喝完这南砂茶后,她体内经历过火烧后的酸痛感,竟是刹那不见了,反而格外的舒适清爽,仿佛有清凉温软的泉水,洗涤她深陷热火的灵魂。 不得不说,归一大师是个很神奇的人。 轻歌放下茶杯,道:“大师,晚辈有些疑惑,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得到大师的开导。” “请说。”归一大师道。 轻歌道:“晚辈曾有幸得到过一本大灵师书,那本书里,记载了这位修炼者前辈毕生的心境感悟,我如今的阶级是先天十三重,想要突破灵师,却毫无进展,那本书上记载着,若要突破灵师,得感悟归一,晚辈才疏学浅,日思夜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归一的意思。” 归一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他看着桌上的紫砂壶,而后道:“归一,禅宗有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之说,而所谓万法归一呢,便也是一归万物,万物皆有灵,自然相生相克,一由万物所造,万物皆有一造。” 顿了顿,归一把拂尘放下,继而道:“法因心起,还由心灭,是缘起法;一切法皆由心生,是故心生万法,是心虚妄相,是故万法虚妄相,一切法终究寂灭,此寂灭是诸法归处. 一,就是寂灭,归一,便是沉于寂灭,天高、地大、魔兽、飞禽、甚至是荣华富贵,看似永恒在宇宙,谁又怎知会不会是由心生?如此,便可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庄生也好,蝶也罢,都归于寂灭。” 第978章 轻纱一族出事 轻歌似懂非懂,坐在归一大师的对面,认真而虔诚的听着,宛如明镜湖面般的心,仿佛激起了阵阵涟漪波澜。 “丫头,说说你的想法。”归一大师道。 轻歌紧抿薄唇,仔细思考,而后虚眯起眼睛,指着桌上的茶具,道:“茶杯、茶壶、茶盘,都是紫砂制作而成,故此,万法归一,再譬如铁,能够铸造成刀、枪、剑、戟,此为一归万物。” 归一大师脸上的笑愈发浓郁慈祥,“你这孩子,倒也机灵,有些话,点到即止,能不能参悟,取决于你了,天色不早,路途遥远,丫头早些回去吧。” “大师会一直待在南华寺吗?”轻歌问。 说话间,她睁着漆黑泼墨般的眸子,热切的看着归一大师,仿佛很是崇拜,在瞳眸的深处,却闪动着睿光。 是的,她在试探归一大师。 归一大师的出现,过于神奇。 如今,风雨飘摇,动荡不安,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归一和蔼的道:“老朽是南华寺的方丈,自然会一直待在南华寺,小丫头日后若还有什么未解难题,可来找老朽一同讨论。” “如此,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轻歌道:“须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诚然,归一大师在道法上面,有很高的造诣,而修炼一途的心境感悟,却离不开道法,日后,轻歌突破遇到瓶颈时,的确有来南华寺的必要,至少听归一大师讲解后,她能够感受到,她距离灵师,一步之遥,只要发力,捅破那张稀薄的白纸即可。 “丫头,坚持初心是一件比出人头地平步青云还累的事。”归一道。 “晚辈谨听大师教诲。” “去吧。”归一大师挥了挥手拂尘。 轻歌起身,朝归一大师作了作揖,而后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为归一大师把门给关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是落日残阳了。 山顶上,夜无痕死皮赖脸的凑在轻纱妖身边,东陵鳕站在栏杆边上,忧伤的眸子怜惜的看着万物,他出神的看着手里的一张黄纸。 “东陵。”轻歌走至东陵鳕身后,白嫩的手在其肩上轻轻一拍。 东陵鳕微颤,手松开,黄纸与风同去,自山顶往下飘。 “那是你求的签吗?”轻歌看着黄纸在轻然的风里逐渐消失了踪迹。 东陵鳕浅笑,道:“是的。” “是什么签?”轻歌问。 东陵鳕道:“上签。” “上签?不错。”轻歌喜上眉梢。 不远处,轻纱妖瞪了眼夜无痕,而后走至轻歌身边,把东陵鳕往夜无痕那边推去,依靠在栏杆上,对着轻歌挑了挑眉,问道:“和归一大师聊了这么久,说了些什么?” “我在突破灵师时遇到了难题,幸得归一大师解惑。”轻歌道。 “哦。” 轻纱妖懒洋洋的应了声,身体犹如软泥般,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层山景致,突地,她眉头似蹙非蹙,深感无奈的问着:“轻歌啊,喜欢一个人,是很什么样的感觉呢?” 轻歌有些恍惚,脑子一个打颤,脱口而出:“大概是那年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他放了一个正合你心意的屁吧。” 轻纱妖:“……” 话说出口,轻歌嘴角不由扯动了几下。 她转过头,与轻纱妖面面相觑。 轻歌迎着晚风,干咳了一声,道:“轻纱,别总是去想未来的事,未来到处都是让你措手不及的意外,有时间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不如脚踏实地,珍惜眼前,若连当下都过不好,又何谈以后呢?人生短短几十载,及时行乐,才是痛快事。” 轻纱妖半懵半懂。 她也想痛快,可轻纱一族的未来,像是泰山般压在她肩上,让她喘不过气来,更别说谈情说爱。 “别多虑,只要是你决定的事,不论是什么,我都支持你,哪怕对方是我的兄长。”轻歌如是道。 轻纱妖笑了,“怎么办,我越来越不想回轻纱一族了。” “那就别回,夜府就是你家。”轻歌道。 “好,走,我们回家去。”轻纱妖笑道:“我想夜爷爷炖的汤了。” 轻歌任由轻纱妖挽着手臂,朝马车上走去。 其中一辆马车轮子坏了,四人便共坐同一辆。 夜深了。 古朴的马车从山顶沿着道路往下轱辘行驶,轮子碾压一地的泥泞落叶,发出轻声响动。 山根下,背着篓子的药童满载而归,下山回家,忽然,他看见一点明黄色的光。 药童蹲下身来,捡起来。 是一张纸—— 药童把纸摊开,纸已被泥泞染湿,依稀只能看清几个字。 “下下签,犯冲,血光之灾?这也是在南华寺求的签吗?”药童撇着嘴嘟囔着,“都说南华寺的签最灵了,真不知道是得此下下签的人是谁。” “晦气,晦气,还是丢了吧。” 药童丢掉黄纸,双手在裤腿上用力擦了两下,而后踩过那张黄纸,走了。 黄纸深陷泥泞,月色乍现,能看见一个血字。 毛骨悚然。 前往帝都城的马车里,东陵鳕闭目小憩,眉头轻蹙,想起签的内容,脸色苍白了些许。 城郊外,马车就要驶进城门。 一道暗影幽光,骤然出现,像是一朵莲花般,在夜色里徐徐怒放。 轻纱妖瞳孔紧缩了起来,她猛地站起,头顶到车板,生疼。 “怎么了?”轻歌问。 夜无痕担心的看着轻纱妖,想去为她揉揉伤处,看着轻纱妖满面阴寒严肃的脸,却是说不出话来。 “轻纱一族出事了,我得走了。”轻纱妖道。 “出事了?会不会是迦蓝动的手?”轻歌问。 轻纱妖冷笑,“除了迦蓝那群畜生,谁知我轻纱一族,谁又胆敢对我的族人下手?轻歌,你不日就要去玄月关,有事就去天地学院找晏院长,不必担心我,还死不了。” “万事小心,爷爷炖的汤,会为你留着。”轻歌道。 轻纱妖朝轻歌僵硬的扯出一抹酸涩笑,而后掀开帘子,掠了出去。 帘子才放下,夜无痕一个上前,再次把帘子掀了起来,焦急的朝外看去,只看到那邪肆凛然的姑娘,踏风消失,神秘而妖冶。 她没有跟他告别。 甚至不屑给一个眼神。 夜无痕放下帘子,心头苦闷,更多的却是担心轻纱妖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 第979章 拿起剑,扛起刀 黑色的马车,驶进了帝都城。 夜无痕中途路过夜府时下去了,轻歌则是与东陵鳕一同去皇宫见北凰,商议玄月关一战的事。 黑魔卫的强大,无虞的不死不休,甚至是冥千绝的计谋,未知的变化,都迫使她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不敢怠慢松懈。 恢弘皇宫,大宝殿。 沐七、北凰、轻歌以及东陵鳕,分别坐在四方,轻歌居于主位。 “后日动身去玄月关吧。”北凰细想一番,随后道:“粮草、兵器,都打着虚幌子送去了玄月关,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北月国库已然空了一半。” “加重税收吧。”轻歌道:“既然做戏,就得做全套。” 北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王上,虽说玄月关一战,会关系到北月,甚至是四大帝国的存亡,但你只要尽力就好,即便是输了,只能说帝国气数已尽,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我会的。” 轻歌微笑着,心里流淌过温暖之意,“如今,局势看似危急,实则已然明朗,诸位君王,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度去。” “我想去玄月关。”东陵鳕忽然道。 “胡闹。”轻歌柳眉一蹙,冷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已经在北月待太久了,若跟着我去玄月关,置东陵百姓于何地?” 东陵鳕默不作声,也知自己是唐突了。 他虽担心夜轻歌,但玄月关,终究是北月的国土。 如今,大敌当前,国之危难,他不守护自己国家的子民,却为北月百姓浴血奋战,着实会让人寒心。 北凰看了眼东陵鳕,道:“梁浮在边境待了一年,有备战经验,且突破了灵师,身边还有得力干将北鹰,北鹰虽是女子,可一旦上了战场,就是展翅的大鹏,此次去玄月关,他们会鼎力相助。” “可以。”轻歌颔首。 “王上,朝阳也要参战。” 金色的大门打开,晚风灌了进来,英姿飒爽身着玫红轻装亦正亦邪的少女,如胜利旗帜的一角,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意气风发,端的是轻狂年少。 她手握蜷缩起的烈火鞭,快步铿锵的走至大殿中央,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抱拳,眼神凛然,战意浓烈,“请王上批准。” 轻歌淡漠的望着殷凉刹。 参战之人,还有梁浮…… “朝阳,军事不是儿戏。”北凰皱眉,语气加重。 殷凉刹不言不语,似是没有听见北凰的话,挺直娇躯单膝跪地,双眼决然,坚定不移,直直的凝视着轻歌。 大宝殿内,万籁俱静,落针可闻。 轻歌坐在椅上,白嫩纤细的手垂放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出有节奏的音来,她不动声色,似笑非笑,眸光怪异。 殷凉刹低头,红唇轻动,“难道有梁浮在的地方,就不能有我殷凉刹吗?天下之大,难道我遇见他梁浮,就得绕道而走吗?为什么?” “朝阳……”北凰眉头好似打了死结一般。 殷凉刹蓦地抬起头来,眼圈微红,死死望着轻歌,“轻歌,我的父亲死于战场,我的公主尊号,是他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给我带来的殊荣,身为一国的公主,我也应该拿起剑,扛着刀,甩着鞭,洒上热血,去保家卫国,去视死如归。” 北凰不再说话,眼神复杂了几分。 对于殷凉刹,他是有些宠溺的,自然不希望一个女儿家打打杀杀,须知,上战场,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掉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叫夜轻歌,有她那样的胆识和气魄。 大宝殿内,又沉寂了许久。 终于,轻歌嘴角溢出一缕轻笑。 这笑声,逐渐扩大,许久,她敛起笑,目光慵懒,道:“好,很好,这才是我北月国公主该有的风范,朝阳,准备后,后日凌晨出发,前往玄月关。” 殷凉刹笑了。 轻歌起身,走上前,站在殷凉刹面前,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把殷凉刹给托了起来。 “心愿达成,朝阳这就告退,不给诸位造成困扰。”殷凉刹行了个礼,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出门后,在长长的宫道上,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梁浮、北鹰二人。 北鹰依旧顶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但那冰冷铁血的气势,好似让人灵魂猛然颤抖。 她与梁浮并肩而走,相敬如宾。 看见殷凉刹时,两人都有些讶异。 “朝阳公主——”二人行了个礼。 “二位是北月的大功臣,不必客气。”殷凉刹道:“夜深露重,梁将军和鹰姑娘不要着凉了才好。” “谢公主关心。”梁浮道。 殷凉刹面不改色,黑夜里,眸光挑动了下,“府中还有事,本宫先行一步。” 说着,殷凉刹快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她虚眯起双眼,抬起手,捂着胸口,至少,不那么痛了,只是有些闷罢了。 不过是个手都没牵过的爱情,随风飘逝也好。 殷凉刹走后,梁浮回头看去,轻轻叹了口气。 北鹰道:“朝阳公主是个不错的人。” “的确,她虽然性子急了些,脾气也火爆,但到底,心思纯良,不坏。”梁浮说。 北鹰笑了笑,“希望这件事对她影响不大,否则你我寝食难安。” 梁浮复杂的看着北鹰惨不忍睹的脸,他伸出手,抚摸着脸上蝤蛴沟壑般的痕迹,异常心疼,轻声道:“我曾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流连于各种花月场所,后来因说四国王的坏话,被隔壁雅房的朝阳听见,也被她打了一顿,三个月都下不了床呢。 起初,我厌恶她,认为女子应当蕙质兰心,大家闺秀,她粗鲁的言行举止,有辱公主的身份。” 太息一声,梁浮喃喃着,“然而,我迷恋上了这样不堪的她,她骂人时挑起的眉,揍人时凶狠的眼神,甚至威胁别人时握起的拳头,那样鲜活,让人挪不开眼,之后,我认真看书,习武,修炼,我想去成就一番大事业,再以十里红妆去娶她。” “临走前,我翻了夜府的墙,想去抱她,被她打了一鞭,就是这道鞭痕。” 梁浮浅笑,抬起手,指着脸上的一道深切痕迹,道。 第980章 内奸是谁? 夜色撩人,幽风徐徐。 北鹰站定在原地,安静听着这个血一样刚强的男人的过往。 哪怕她已熟知。 梁浮看了看她,苦笑一声,无可奈何,道:“后来,我去了边境,从最小的士兵做起,因我身子骨弱,当时也没有说出世子的身份,便时常被人欺负,即便是还手,也打不过人家,在那里,我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如此没用,抛却世子身份,我什么都不是。 之后,我用全身家当,请画师绘了一张朝阳的画,挂在床边,每日睡不足两个时辰,白天修炼灵气,锻炼肌肉,夜晚挑灯夜读,专研用兵之道,布阵之法,悬梁刺股,有时熬不下去的时,就看看那张画,想想她笑时的模样,便总能坚持下去,屡试不败。 的确,我是爱她的,不然不会为了得到她的认可,而拼了命的去干,短时间内,往上爬,身上全都是刀痕,千辛万苦,我也觉得值了,甚至当我被敌军追杀生死一线之前,我心里的想的都是她。 可遇见了你,就像是一种美丽的开始,措不及防,的确,你没有过人的美貌,甚至性子比朝阳还要刚烈,但我就是想要与你这样的人,度过余生。” 梁浮眼神炙热,微微一笑。 “你是在夸我吗?”北鹰冷硬的脸上,终于浮上一抹笑。 笑时,那薄情冷寒的瞳眸,仿佛是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璀璨炫目。 梁浮牵起北鹰的手,十指相扣,一面朝大宝殿走去,一面道:“我是想告诉你,朝阳是遥不可及的星月,而你,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度过那些艰难岁月的人,是我负了她,是我不该许下承诺后又带着心远走他方,耽误了她一年时光。” “如若你在边境时,帝都城内来信说朝阳公主在等你凯旋而归,你的眼里还会容下我吗?”北鹰问道。 梁浮停下脚步,转头真挚的看着北鹰,道:“不会。” 当初为了不利用世子的身份走上去,他断绝了与府上的来往。 一年里,基本没有收到过信,也没有得到过殷凉刹的消息。 可他比谁都清楚,若是殷凉刹回以他一个承诺,他的世界里,绝不会有北鹰的存在,而梁浮也不打算欺骗北鹰。 “那我应该感到庆幸吗?”北鹰问,眸光微闪。 这,才是她会选择他的原因。 真实勇敢,爱憎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光明磊落,赢在英勇,输也豁然。 “不,是我该庆幸。”梁浮道。 他们再次上路,走进了大宝殿。 轻歌看见梁浮时,黛眉一挑。 两人单膝跪下,行礼,“参见王上。” “起来吧。”轻歌淡淡的道。 梁浮、北鹰一同站了起来,轻歌犀利冷锐的眼神游走于二人身上,沉吟半刻,才道:“还有点时间,两位好好准备一番,后日凌晨,与本王一同去玄月关。” “王上,末将有一事相求。”梁浮道。 “且说。” “末将在边境有数十万精兵,可否带五万去玄月关参战?” 梁浮有板有眼的说,对于轻歌只带屠杀军前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在边境待了一年,对自己的精兵相当熟悉,指挥起来也能得心应手。 “可以。”轻歌道,“还有别的要求?” “没了。” “坐吧。” 太监搬来椅子,两人坐了下来。 婢女端来热茶,倒上两杯,茶烟袅袅,屋外的星空像是漩涡,将无数恶灵给吸了进去,永世不得超生。 轻歌平静的喝着茶,一双眸子,清冷凉薄。 门外,忽然响起一连窜沉稳有力且急躁的脚步声,辛阴司、詹婕妤带着两列宫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宝殿。 人未到,声先至。 尖锐的笑声,刺破了夜的宁静。 辛阴司身披黑龙袍,龙行虎步走了进来,眼神如蛇蝎般看向轻歌,仰头笑了几声,目光分别在沐七、北凰、东陵鳕身上扫过,而后定定的看向轻歌,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道:“四国君王的会议,怎能没有我西寻呢?” 詹婕妤跟在辛阴司身后,雍容华贵,她轻咬下嘴唇,复杂的看了眼轻歌,而后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 谁也不知,这位空洞奢华的皇后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轻歌冷冷的看着辛阴司。 她傍晚来宫,有东陵鳕打掩护,不会惊动辛阴司,至于殷凉刹,是在来大宝殿之前遇上的,便跟她说了下要商议玄月关的事。 当然,她绝不相信此事会是殷凉刹抖搂出去的。 轻歌不动如山,眸光淡淡的看着大宝殿内的众人。 有内奸,是一定的。 只不过,这内奸是谁呢? 除了主要人物外,只有两个太监,三个婢女,这五人,都是北凰最为重视的奴才,且都是秘密培养,故此,轻歌才没有避嫌。 北凰信的人,她也信。 只是—— 忽然间,轻歌似是看到了什么,瞳眸一个紧缩,而后,笑了。 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辛阴司见轻歌对他熟视无睹,面容涌上阴绝的笑,就连声音,都阴测测了起来,他径直走至轻歌跟前,双手撑在桌上,俯下上半身,双瞳如鹰隼般锐利的盯着轻歌看,两人近在咫尺,“难不成,诸位商议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说话时,热气喷洒了轻歌一脸。 轻歌笑靥如花,伸出手,扣住辛阴司的下颌骨,眼眸锋锐,“西寻王真是会开玩笑,大宝殿一聚之事,本王早便派人通知了贵国王后,奈何,王后说你已经睡了。” 辛阴司直起身体,转头看向詹婕妤,“王上说的,可是真的?” 詹婕妤眸光潋滟的看向轻歌,视线而后转移至辛阴司身上,“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臣妾见你这几日头痛症愈发厉害,天色又晚了,便想让你早些歇息。”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辛阴司怒道,声音拔高了几分,惊走了殿外的鸟儿。 詹婕妤咬了咬唇,道:“适才,臣妾不知皇上为何发怒,皇上急匆匆的带着臣妾赶来大宝殿,等臣妾反应过来时,皇上已经先一步质问轻……王上了。” 第981章 以牙还牙 詹婕妤的回答,让轻歌很是满意。 此番,她的确是在试探詹婕妤。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好友,只是詹婕妤,做过太多让她失望的事情,但轻歌依旧记得在迦蓝的那段时光,詹婕妤为她喜出望外,也为她黯然伤魂。 哪怕她无法像信任碧西双、夜倾城这些人一样去信任詹婕妤,但也承认詹婕妤是她的朋友。 她不希望,一个男人,会断了她们之间所有的情谊。 故此,她把辛阴司质问的这个难题,丢给了詹婕妤。 轻歌端起茶杯,柔嫩指腹摩挲着杯身纹路,她眸光氤氲的看向詹婕妤,眼底闪过一道幽光。 此次,詹婕妤没让她失望。 不过,辛阴司却暴躁了起来。 辛阴司突地拿起宫女熏香的炉子朝詹婕妤身上砸去,詹婕妤站而不动,眼神颇为阴鸷,轻歌面不改色,体内却绞杀着汹涌澎湃的杀气。 但她清楚,她只能置身事外,浑然不觉。 她的帮忙,才是对詹婕妤最大的伤害。 她一旦帮了,便会让辛阴司怀疑身边女人的忠诚度,以辛阴司的凶残手段,也绝不会让詹婕妤好过。 香炉砸在了詹婕妤的肩上,衣裳被烧焦,白嫩细腻的一块肉,也模糊了起来,触目惊心的。 詹婕妤咬着唇,忍着痛。 辛阴司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巴掌,打在詹婕妤的脸上,詹婕妤头偏了过去,脸上出现了清晰异常的巴掌印,隐隐有血迹要渗透出来,蒲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垂下。 发髻也蓬松紊乱了起来,掉了一地的珠钗。 她隐忍哭泣,一言不发。 “皇后,你真是朕的好皇后。”辛阴司咬牙切齿,眼神泣血,似要吃人般瞪着詹婕妤。 詹婕妤并不说话,似乎,习以为常? 轻歌皱了皱眉,她看詹婕妤的反应,至少,不是第一次挨打。 轻歌轻眯起细长的凤眸,嘴角噙起了一抹危险的弧度。 辛阴司,很好! 他是冥千绝的人,冥千绝苏醒后,取缔了冥幽在佣兵协会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此,辛阴司也开始的狗仗人势了。 轻歌把茶杯压在身上,声音不大不小,却叫大宝殿内所有的人都心头一颤。 轻歌视线凛冽的看着辛阴司,道:“西寻王,你这不是在打贵国皇后的脸,而是在打我的脸才对。” 说话时,狂风骤起,雷霆乍现,十足凛冽的气势自轻歌身上迸发了出来,朝辛阴司碾压而去,让他深深感受到了窒息,以及从地狱里衍生而来的杀气。 他惊恐的看着轻歌,“先天十三重?你竟然突破先天十三重了?” 轻歌是在圣罗城服食天元丹才得以突破先天十三重的,并未有多少人知晓。 而今,丹火舒展开来,属于先天十三重的气势一放,辛阴司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呆若木鸡,诚惶诚恐。 倒也不是先天十三重是多厉害的角色,只是轻歌的战斗值与常人有异。 她每每突破,便能激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次次的越级挑战,成就了神话般的奇迹。 只一瞬的呆愣后,辛阴司脸上翕然阴云密布,他脸上涌动着狞笑,便想着詹婕妤果然与夜轻歌有一腿,不过,轻歌接下来的话,断了他的念想。 “本王在圣罗城已经和冥千绝打过照面,西寻王不必再在这里狐假虎威,若是想打皇后,请回家,关上门,怎样都可以,但是——” 轻歌拍桌而起,气势磅礴,眼神凛冽,“你脚下的疆土隶属我北月,你这么做,是想让本王看见西寻的威风呢,还是借冥千绝之力,在本王面前狐假虎威?若是前者,西寻国的威风把那我已经看到了,阁下可以滚了,若是后者,请滚回去告诉你主子,直面仇人的勇气都没有的畜生,也只敢对一个女流之辈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冥千绝的存在,顺利转移了辛阴司的想法。 轻歌会阻止他,并非是想袒护詹婕妤,而是因为冥千绝。 詹婕妤一身狼狈的站着,脊背却犹如上古的剑一般挺直。 当辛阴司没有看向她的时,她悄然的朝轻歌看去,一双杏眸,弥漫上了一层水雾。 别人或许不懂,但她懂,轻歌是在护着她。 以她的方式—— 因姬月的出现,詹婕妤几乎以为,她与夜轻歌之间的情谊尽了。 然而,今日轻歌的试探,便是她近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她相信她,相信她会为她说话,遮掩谎言。 似是想起了迦蓝那段岁月,詹婕妤鼻子微酸,她用灵气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却阻止不了一颗鲜活心脏情不自禁地跳动。 当初,她曾经崇拜过那个女人,也自卑过,她没有碧西双的勇气,也没有欧阳澈的身份和卫疏朗的自由。 哪怕是在轻歌被人诋毁时,她心里虽有怒火,却胆怯的不敢迈出脚,为夜轻歌说话。 她啊,詹婕妤啊,只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走一步,看一步,刀尖上跳舞,悬崖峭壁上行走,在自卑和忐忑下,活了这么些年。 轻歌余光瞥了眼詹婕妤,心思惆怅。 至少,詹婕妤还是有心的。 否则,她不会因为愧疚,明知她有能力对付野兽,也要为她挡下攻击,自取灭亡般毁了自己的丹田。 她在用极端的方式告诉轻歌,她不忘初心,她只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却说辛阴司,被轻歌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轻歌挑眸,迈起修长的腿,逐步靠近辛阴司。 詹婕妤被打了,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起码得以牙还牙。 寒风呼啸而过—— 辛阴司猛地一个抬头朝轻歌看去,呼吸不由加重了起来。 那个人,那双眼,像是淬了毒的罂粟花般,让人沦陷,将他吞噬。 一颗心,被惶恐包围,辛阴司的灵魂都在颤抖。 冥千绝与夜轻歌之间的恩怨,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夜轻歌的行事作风,也让他肝胆俱寒。 她若要杀一个人,哪怕有天下人阻拦,她也不会就此退缩,反而会愈战愈勇。 轻歌走到了辛阴司面前,勾起妖冶的笑,莲藕般的手,高高扬起,门外月色迷人,凉风拂过,撩起三千白发。 轰—— 手落下,轻歌攥紧辛阴司的头发,扣着他,朝那坚硬牢固的水晶桌上重重砸去。 出手,毫不留情,凶猛如恶徒。 第982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辛阴司脆弱的头,狠狠砸于桌上,顿时,那一张犹如磐石般牢固的水晶桌,四分五裂,碎成屑片在风中飞扬。 辛阴司额上蔓延下一缕鲜血,甚至还倒插着几枚水晶碎片,他一脸呆滞,双眼空洞,仿佛没有焦距。 然而,等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痛苦让他犹如野兽般嘶吼出声,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怒目圆睁,睚眦欲裂。 他愤恨的瞪着轻歌,眼底燃烧起了熊熊火焰,杀意暴涨。 顿时,辛阴司从空间袋里抽出软剑,想要朝轻歌身上刺去。 与此同时,北凰、东陵鳕、沐七,以及梁浮、北鹰二人,皆是站了起来,战意凛然。 气氛,如火如荼,一个个眼神寒冷的朝辛阴司看去。 东陵鳕清澈干净的双眸里,泛现危险光束。 北凰、沐七手握兵器,北鹰、梁浮包围辛阴司。 辛阴司的手,僵在半空,剑光闪烁,他咬牙切齿,冷冷地看着夜轻歌,眼神似是要吃人,触目惊心的血覆了满脸。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震撼的发现,只要他敢对夜轻歌动手,这些人,都不会对他留情,只会狠下杀手,不知何时,那个女人,当真成为了四大帝国的灵魂信仰。 辛阴司咬了咬牙,深知今日自己是讨不到好,便把剑摔在了地上。 轻歌双手环胸,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西寻王,身为一国的君王,不要这么粗暴,得胸襟宽广,肚里能撑船才好呢。” 辛阴司:“……” 堂堂西寻王,险些被夜轻歌三言两语气得吐血身亡。 须知,女子言下之意,便是说辛阴司气量狭窄,然而,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被人攥着头发往桌上砸后,还能笑而不语,维持风度? 辛阴司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可,尽管如此,他也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姿态。 他若是敢对这个女人动手,只怕,他今日无法走出大宝殿的大门。 辛阴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颇为颤然,“王上,抱歉,是我失礼了。” “知道就好。”轻歌笑着道。 辛阴司:“……”他在世上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识到谁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让他目瞪口呆,一佛出窍。 辛阴司嘴角扯动了几下,僵硬的笑着,“王上,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轻歌似是拍苍蝇般挥了挥手爪子,“去吧。” 辛阴司:“……” 把怒极攻心的一口血狠狠咽下,辛阴司被轻歌傲慢的态度怒得身体都在颤抖。 然,他要维持西寻帝王的风度,微笑着转过身,恶狠狠瞪了眼詹婕妤,快步朝大宝殿外走去,竟是有些许落荒而逃的模样,跌跌撞撞,速度加快,狼狈不堪。 尤其是他那脸上的笑,自以为是风度,在大宝殿内的众人眼中,却是滑稽不已。 詹婕妤躬身,朝轻歌行了个礼后,便转身朝外走去。 当她的穿着华丽软靴跨过门槛时,身后忽而响起了一声轻唤。 “婕妤——” 詹婕妤心头抖动,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洒下了希望之火,詹婕妤欢天喜地,眉开眼笑,兴奋地转过身,回眸朝轻歌看去。 轻歌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道:“西寻王心情欠佳,詹皇后可得好生安慰才行,不然他人知晓,还以为北月怠慢了贵国。” 詹婕妤敛起眸光,“皇上性格多变,一直如此,王上不要介意才好。” “那是自然。”轻歌挑眉。 詹婕妤咬了咬唇,而后侧了侧身子,转身离去,身影湮没在寂寞深浓的颜色里,软靴踏地之声,一下一下,似有古琴长乐音在巍峨恢弘的宫殿里响起。 月色将她背影拉得细长,孤傲又自卑。 轻歌收回视线,敛起笑容,气势非但没有收回,反而加强,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他们的心脏,好似都要爆裂来,血淋漓的。 已突破灵师的梁浮暗暗心惊,一剑灵师的他,竟是在先天修炼者的压迫下抬不起头来,那个女人究竟有多恐怖的战斗力,多变态的潜力值。 至少,梁浮先天十三重的时候,在一剑灵师面前无路可逃。 “王上——”北凰不解的朝轻歌看去。 轻歌悠闲从容的坐在了梨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双手置于膝上。 她浅淡雍容的笑着,眸中寒芒四起,雷霆乍现,与之对视的人,只感觉灵魂震颤,五雷轰顶,震悚不已。 那是衍生于灵魂深处的强大,无懈可击,无坚不摧。 她垂下眼帘,伸出手,自婢女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茶,另一只手提着杯盖,在滚烫的茶水上抚了抚,轻歌吹了几口气,不疾不徐的饮了一口茶。 许久,巧笑颜兮,声音轻然,“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本王,究竟是谁,把消息走漏了出去。” 茶杯放下时,茶水四溅。 几个婢女、太监,全都诚惶诚恐忐忑不安的跪了下来。 却没一个认罪的。 北凰犀利的眼神,扫过他们的身体,有些失望。 轻歌微侧着脑袋,眼光妖冶,“若是老老实实的认罪呢,至多受些皮肉之痛,这死罪嘛,就免了,不过,死到临头还敢隐瞒真相的话,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北凰身边的人,辛阴司无法安插进来,除非这些人,半路叛变。 而这种人,最为危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有时,不起眼的细节,便是摧毁大局的关键所在。 轻歌是追求完美主义的人,她要的是,宁缺毋滥!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太监婢女们,把头压的更低了,每一个人,都在颤抖着。 轻歌皱起眉头,这些都是北月秘密训练的死士,就这么不经吓? 她朝北凰看去,北凰道:“宫人的训练,都只是精神上的培训,并未体罚过。” 轻歌虚眯起眸子。 不接受体罚,没有承受过痛苦和诱惑,未来面对敌人的虐待和勾引时,就没有了抵抗能力。 这样的死士,不要也罢,不过是些庸才。 “还是没有人承认,是吗?”轻歌的声音,凉如冰丝,愈发寒冷。 第983章 卖主求荣 “王上,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终于,有一个婢女受不了那严寒般的压迫,抬起头,泪流满面,我见犹怜,恐惧可怜的看着轻歌,眼眶深红,似是受到了惊吓的绵羊。 闻声,其他奴才们,一个个都开始哭天喊地的叫冤了起来。 鬼哭狼嚎,声音哀戚,悲惨至闻者动容。 轻歌远山般的眉头狠狠一皱,眼放凶光,登时,奴才们都噤若寒蝉,整个大宝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轻歌笑了,“很好。” 说着,她幽然站了起来,走至一个婢女面前,抬起脚,一脚朝其面门上踹去,用力之大,似是要将其脸骨给践碎来。 婢女凄惨的叫了声,甚至朝后倒去,摔裂了一张梨木椅子。 婢女捂着脸,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轻歌冷着脸,朝婢女走去,居高临下,睥睨俯瞰着她,“还想狡辩吗?” 婢女清醒了,她忍住脸上的痛,哪怕眼睛有些看不清且模糊了,也找准了轻歌的方位,在轻歌面前跪了下来,抱着轻歌的腿,哭喊着,“王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对北月、对吾皇,对王上忠心耿耿,一颗心,天地可鉴啊。” “是吗?”轻歌嘴角绽放一抹笑,“那要不要挖出你的心鉴定一下呢?” 婢女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瞪大眼惊惶的望着面前的魔鬼,那个白发未央的王。 轻歌转眸看向北凰,“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背信弃义,当五马分尸。”北凰淡漠的道。 “好,那就五马分尸。” 轻歌脱开婢女的双手,转身朝椅子走去,优雅矜贵地坐下,双手置放椅把上,目光薄凉。 婢女瞪眼,充血,难以置信。 她惊慌的大叫起来,在地上挪动着身体爬向轻歌,再一次伸出手抱着轻歌的小腿,大叫着,“王上,奴婢冤枉,冤枉啊。” 轻歌低下头,弯下身,挑起一根手指,勾起婢女的下巴。 轻歌讥诮的看着婢女那一张清清秀秀的脸,嘲讽道:“你觉得本王冤枉你了?” 婢女以为轻歌是动容了,便不断点头,泪水喷薄而出,流了一脸。 轻歌浅笑,闭上眼,在婢女脸前深深嗅了一口,而后睁开冷淡的眼,清冽的道:“你身上,有西寻王身上的味道,若本王料想不错,你,应该跟西寻王睡过了吧?” 因轻歌用雪灵珠为詹婕妤治疗过,故此,能够分辨出詹婕妤的体内味道,更别说詹婕妤还被强制灌入了邪恶的黑暗元素。 不仅如此,与詹婕妤有过肌肤之亲的辛阴司身上也有这种味道,而今日,轻歌在婢女身上闻到了。 虽然很淡,足以致命。 若不是有过鱼水之欢,婢女身上绝不会发出这种味道来。 婢女惊愣的瞪大眼。 轻歌轻笑,指了指婢女的鞋子,道:“你是皇上的贴身婢女,所去之处,都是有规定的,而你的鞋子,沾上了泥,这种红软泥,只有北面荒芜宫的方向才有,那里,与清凉殿、大宝殿,风马牛不相及,而更为重要的是,荒芜宫无限接近西寻王和皇后的复开宫。” 轻歌伸出手,在婢女绣鞋边沿一抹,指腹上有些许半湿的红软泥,“天干物燥,这些日子,甚为晴朗,只有荒芜宫旁边的红软泥,是潮湿之地,而你绣鞋上的软泥未干,只能说,从酉时到戌时这个时间段里,你去了西寻王的寝宫,传了大宝殿的消息,这才引来了西寻王的雷霆之怒。” 婢女身体软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绣鞋,实在想不通,鞋上的一些泥泞,为何成为了她卖主求荣至关重要的证据。 那时,她时间匆忙,见了西寻王之后,传报了轻歌等人在大宝殿议事的消息后,再与辛阴司来了一段亲热,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大宝殿。 虽说换了身衣裳,但到底漏掉了鞋子。 其他人,见婢女心灰意冷的神情,也都清楚了来龙去脉。 婢女内心挣扎了一番,索性破罐子破摔,“王上,如你所说,奴婢已经是西寻王的人了,至于如何处置,也该是西寻王说了算。” “的确,是该让西寻王来处理。”轻歌冷笑一声,“来人,去请西寻王。” 可怜辛阴司,才走至寝宫,准备请御医来包扎脑袋,大宝殿便来人把他请回去。 辛阴司眉头狠狠一皱,“王上让我去大宝殿,所为何事?” 传话的太监低眉顺眼,道:“王上想要处置一个宫女,可宫女偏说她是西寻王的人,王上没办法,只好差遣奴才来请西寻王。” 辛阴司皱眉,“宫女?” 男人眸光闪动,流露出极其危险的颜彩。 他蓦地朝詹婕妤看去,一巴掌甩在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 男人面目可憎,眼睛扭曲,他一步上前,再一巴掌打了过去,“皇后,你该不会是夜轻歌身边的走狗吧?” 太监头再次低下了,却不敢言。 辛阴司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滚回去告诉夜轻歌,处理完家事,我自然会去大宝殿。” 太监点头,而后马不停蹄般快速赶往大宝殿。 詹婕妤面不改色,脸庞被打的乌青,嘴角溢出鲜血。 暴风雨,该来的总是会来。 她看着渐行渐远太监的身影,脑海之中电光一闪。 夜轻歌,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詹婕妤,詹婕妤紧抿着嘴,唇齿间皆是腥甜的味道。 辛阴司残笑的看着她,“皇后没有什么解释吗?” “清者自清。”詹婕妤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辛阴司大笑,“好个清者自清,可你知不知,即将被夜轻歌问罪的那个宫女,是我们的人,她冒死来给我通报消息,你却敢出卖朕!” 詹婕妤道:“王上说不定是故意设下一个局,好查出谁是内奸。” 被詹婕妤这么一说,辛阴司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的确,詹婕妤说的没错。 这一切,可能是夜轻歌设的局,躲在暗处观望,有谁会去他的寝宫。 毕竟,冥千绝活过来了,夜轻歌提高警惕,也是应该的。 “是朕错怪皇后了?”辛阴司英俊的脸,掩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冷晦阴森。 詹婕妤直直的看着辛阴司,道:“臣妾是西寻的皇后,不是夜轻歌身边的走狗。” 她的双瞳,在黑夜里发光。 平平淡淡,却又尽显真诚。 第984章 这么脏的我,你还要吗? 辛阴司看着女人月色下的惨白肌肤、殷红鲜血,竟是有种凌虐的美感,辛阴司不由吞了吞口水,眼放幽光。 他抬起布满老茧骨骼分明的手,粗糙的指腹擦拭掉詹婕妤嘴角的血。 忽然,他欺身而上,残暴的吻着,吮吸着,撕咬着,似是要将詹婕妤拆散、吞噬、啃入腹中。 詹婕妤身体轻颤,双眼里满是痛恨和厌恶。 “皇上,若你再不去大宝殿,被夜轻歌抓到了把柄,只怕又要借机生事。”詹婕妤漠然的道,双眼,寒如玄冰。 詹婕妤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辛阴司身上。 他眼神阴暗的扫及詹婕妤的面容,突地勾唇一笑,指腹摩挲着詹婕妤红肿的嘴唇,肆虐的道:“朕的好皇后,先回去洗干净身子,等待朕的宠幸吧。” 见詹婕妤脸色不变,辛阴司瞳眸黑了下去,凑在詹婕妤耳边,轻咬了口耳垂,而后发出沙哑的嗓音,“放心,你六宫之主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就算南夷国投奔了百国联盟,只要你肯好好伺候朕,朕绝不会亏待你。” 如此说着,辛阴司在詹婕妤脸上亲了口,而后大笑着朝大宝殿走去。 詹婕妤僵直着身体站在冷风中,狰狞的双眼瞪着辛阴司的背影,她的身子,像是烂泥,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双手抱着头,低垂着脑袋,双肩抖动,无声的哽咽着。 此时此刻,她痛恨所有人,恨把她当成工具还一脸仁慈的父亲,恨苍天的不公,恨辛阴司的虐待和占有,恨自己卑微进了尘埃里,无法主宰命运。 她失声痛哭。 突地,有人在她身上覆了一件披风,温暖之感传遍全身。 詹婕妤蓦然抬头看去,月色下,眉清目秀的男子怜惜的看着她。 “欧阳!”詹婕妤失声惊呼。 欧阳澈蹲下身子,拿出幽帕,温柔似呵护世间珍宝般擦去詹婕妤脸上的泪。 看着詹婕妤破裂的嘴唇和脸上的暗青,欧阳澈清澈的眼底,闪烁着幽光,握着帕子的手,加重了力道,却舍不得弄疼她。 他来皇宫找北凰商议欧阳家的事情,得知北凰与夜轻歌等人在大宝殿议事后,他便在宫内随意走动,下意识走到了詹婕妤的寝宫,看见了适才一幕。 他那么宝贝的人啊,为何到了别人手中,就像是不值钱的草芥? 天知道,他发了疯的想要冲出来,抱着辛阴司的身体同归于尽,可他知道,他不能,那会害了詹婕妤。 “疼吗?”欧阳澈抚摸着她脸上的暗青。 詹婕妤抽了抽鼻子,笑了笑,摇着头,道:“不疼。” 欧阳澈脸垮了下来,许久,他叹息一声,无奈的道:“婕妤,跟我走吧。” “欧阳,夜深了,我该回去了。”詹婕妤僵硬的笑了笑,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男人死死地攥住。 詹婕妤回过头,无奈的看着欧阳澈,颇有些声嘶力竭的说:“欧阳,你知道我有多脏吗?这么脏的我,你还会要吗?” 欧阳澈的脸,忽然惨白了起来。 仿佛撕心裂肺般,痛不欲生。 “婕妤……”欧阳澈苦涩的唤着。 詹婕妤苦笑一声,抬起手,拍掉欧阳澈的手,“欧阳,到此为止吧,我们都过了冲动的年纪,我是西寻皇后,你是北月世家家主,我们,没有可能的,死也没可能。” 轻笑一声,詹婕妤就要走。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如山,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疼痛无比,却只能忍耐。 她的灵魂在呐喊,在咆哮。 詹婕妤走了十步左右,男人在背后抱住了她。 他双手放在詹婕妤双肩上,扳直了詹婕妤的身体,迫使詹婕妤面向他。 欧阳澈低下头,春风般温柔地在詹婕妤额上落下一吻。 “你不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你就是我欧阳澈的妻子。”欧阳澈如是道。 詹婕妤红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欧阳澈虔诚的心,看着欧阳澈干净的眼神,强烈对比之下,自己的灵魂是如此肮脏不堪。 她挣脱开欧阳澈的桎梏,转身朝冷清的寝宫内小跑过去,猛地将门关上。 门关时,那重重的一道声音,压在欧阳澈心头。 欧阳澈受伤的转过身,失落落的。 * 辛阴司走进了大宝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辛阴司额上还有一道未包扎的伤口,发丝也很是紊乱。 他干咳了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轻歌脚边的宫女,眼中闪过一道锐光。 如若詹婕妤不是夜轻歌的走狗,那么,今晚,势必是夜轻歌布下的局,只为抓住他与北月帝国的奴才攒通之事,好来对付他,给他背后的冥千绝一个下马威。 闷哼了一声,辛阴司飘飘然的想着,他自然不会蠢到送上枪口,由人宰割。 那婢女瞧见辛阴司,像是看到了天王老子般,再次挪动身体,朝辛阴司爬去,抱着辛阴司的腿,仰起头,泫然欲泣,声情并茂,“皇上,你要救奴婢,他们要杀了奴婢。” 北凰嘲笑了一声。 婢女当着她面,称辛阴司为皇上,看来,她还真是把自己当成西寻人了。 婢女满面热切,且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西寻王辛阴司会救她于水火的。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白发,似笑非笑,眼眸涌动着骇然的华光。 北月皇宫秘密培养这些人的精神,想来,都灌输了要解决皇上生理需求的观念,可,北凰心有所属,偏又是个痴情种,后宫空荡荡只等那人来母仪天下,而眼前的这位婢女,便也就心理扭曲了起来。 究竟是她勾引辛阴司,还是辛阴司诱惑她,轻歌不知。 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辛阴司有心要找个内奸,婢女想要走捷径飞上枝头变凤凰,两人也不会臭味相投凑到一起去。 轻歌之所以叫来辛阴司,便是想斩断辛阴司怪罪詹婕妤的想法。 让他以为,是她要算计他,而非詹婕妤叛变。 轻歌心思千回百转间,婢女眼巴巴的看着辛阴司。 辛阴司蹲下身,扣住婢女的下颌。 婢女嘴巴微微张开,欣喜的看着辛阴司。 他会救她的。 辛阴司脸上扬起一抹笑,骤然间,变得阴狠,丹田内的灵气灌入掌心,再涌进婢女的口中,化为锋锐刀刃,割开她的舌头。 婢女睁大眼,痛苦的哀嚎。 身体止不住的痉挛,发抖! 第985章 五马分尸 辛阴司冷淡的看着因痛苦而挣扎的婢女,舌头一毁,婢女便不能说出什么与他有关的事情来,若这婢女还想赖上他,他也不介意拿出更惨绝人寰的手段。 至于鱼水之欢? 辛阴司冷笑,他睡过的美人何其多,难道还要一个个的负责? 他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会在乎这婢女的死活? 之所以会与她有肌肤之亲,不过是让婢女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随他罢了,而今看来,夜轻歌已然发现婢女私通他的事,这婢女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被榨干了。 人啊,没了利用价值,就没了活下去的资格。 辛阴司余光看了眼雍容而坐的轻歌,满是阴鸷的双目里,有些窃喜,夜轻歌想要算计他,他偏不让她得逞。 殊不知,他每一步,都走在夜轻歌的算计之中。 夜轻歌想要处罚婢女,不过得假借辛阴司之手罢了。 婢女满口都是血,流在了地上,凝为血泊,她捂着嘴,睚眦欲裂,双目赤红,甚至连如花似玉的面容都扭曲狰狞了起来。 “西寻王真是狠心。”轻歌冷嗤道。 辛阴司轻笑一声,“彼此彼此,我不过是在替王上教训一个贱人罢,功过相抵,恰恰能够抵消我之前的大不敬。” 轻歌垂眸看了眼婢女,轻叹了口气,道:“拉出去,五马分尸。” 婢女混混沌沌,痛苦不堪,当上位者清冷的声音入了耳,她一个激灵,竟是清醒了过来。 五马,分尸。 婢女疯狂摇头。 不,她不想死。 轻歌眼神一片漠然,不杀鸡,何以儆猴?若不让奴才们清楚背叛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像婢女这样的人,就宛如海上的涛浪,会层出不穷。 有侍卫走进来,要将婢女带下去。 婢女的求生欲望很强,她趴在地上,在血泊里挪动着身体,伸出的手,紧紧攥着辛阴司的袍摆。 她仰起头,瞪着辛阴司,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身在皇宫多年,她看尽了世态炎凉,也知男人薄情寡义起来,有多令人发指,然而,当一个女人交付了身体,心也会沦陷,哪怕她有颗清醒的脑袋。 这,就是女人啊。 在历史滚滚河流里牺牲,被世俗践踏。 侍卫一人拖着她的一只脚,朝外走去,婢女用力毕生之力,紧紧地,攥着男人的袍摆,衣料在手中滑落,像是希望的湮灭。 终于,婢女的手垂了下来,被侍卫拖走。 至始至终,轻歌都是面无表情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场好戏,像是局中人,又好似是个看客,喜怒不形于色,一双眸子,洒上了无情的毒药。 “把血清理干净吧。”轻歌淡淡的道。 登时,婢女们提着桶水过来,擦洗地板。 众人,噤若寒蝉。 太监们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了这名动天下的王。 她嗜血残暴,杀人如狂。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奴才们的生死,取决于主子的喜怒。 轻歌微笑着看向辛阴司,薄唇轻启,声音极寒,“西寻王可知五马分尸之刑?” 辛阴司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却是不敢与之对视,微垂着眼睑。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见辛阴司不说话,便继而道:“看来西寻王不是很清楚帝国的刑法,那本王就为你科普下吧。” 辛阴司皱眉,即便是没有朝那个人看去,但听着这声音,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王上……” 轻歌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辛阴司的话,轻声道:“五匹马,分别往五个方向冲去,断裂开人的四肢和头部,比之更惨的还有凌迟,俗称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削成人彘。” 说至此,辛阴司脸色已然大变。 他倒也不是胆小鼠辈,甚至,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只是人往往如此,若把自己代入了那无边痛苦之中,便会感觉害怕,只看着别人堕落地狱,就会衍生出变态的快感。 少公主、辛阴司,都是这一类人。 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弱不禁风。 轻歌端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双眼讳莫如深,深不可测,却见她娓娓道来:“西寻王站在高处,身为君王,帝国刑法应当熟背于心才好,这样吧,接下来几日,西寻王要亲眼看看被惩酷刑的过程,尤其是方才那位婢女,死到临头,都还想栽赃陷害西寻王你呢,若西寻王在她临死之前去观望观望,说不定,她会含笑上黄泉。” 大宝殿外,凭空一道惊雷响起。 辛阴司脸色惨白,额上鲜血突兀,身体不由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蓦地抬头,朝轻歌看去。 轻歌将茶杯放下,望着他,温和的笑着,黑眸如雪,似淬了冰,灌了毒。 “哟,看本王都糊涂了。” 轻歌目光扫及辛阴司的额头,白嫩的手掌轻拍了下脑袋,“来人,还不把西寻王送去太医院好好包扎,这么俊俏的脸,可不能毁了。” 辛阴司的黑着脸,而后铁青,涨红,好生精彩。 有宫人过来要带辛阴司走,辛阴司看了看夜轻歌,而后跟着宫人走了出去。 轻歌看着辛阴司孤寂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大宝殿的门,被宫人轻轻关上。 “你想废了辛阴司?”东陵鳕看向轻歌,问。 轻歌挑眸,朝东陵鳕看去,倒没想到,东陵鳕是第一个发现她想法的人。 “辛阴司背后有主,不废他,四大帝国,不会同气连枝,同仇敌忾。”轻歌道。 若冥千绝死了,一个辛阴司倒也成不了气候,她索性也就睁眼闭眼。 只要辛阴司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来,他这西寻王,也能当的逍遥自在。 奈何,冥千绝死而复生,兴风作浪。 辛阴司,不得不除。 北凰恍然大悟,而后道:“辛阴司若是死了,西寻王的位置便也就空缺了。” “关于新任之王,我自有办法。”轻歌淡漠的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那要何时动手?他如今在北月,现在下手的话,百无一失。”沐七说道。 只怕辛阴司怎么也想不到,大宝殿内的上位者们,在讨论如何铲除他。 轻歌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眸,“不急,留着他,还有用处。” 第986章 修炼者的天堂 就算她现在把辛阴司除了,冥千绝还会有其他的人来顶替辛阴司的位置。 与其引来未知的危险,倒不如留下知根知底的辛阴司。 轻歌离开大宝殿时,东陵鳕相送。 一路无言。 小太监、宫女们,都毕恭毕敬地跟在后边。 轻歌漫不经心的问:“这个时辰,西寻王可在太医院?” 小太监回答道:“西寻王头部受伤,刘御医说是要在太医院住一个晚上,把伤口里的异物取出来,为了避免发炎,还得敷药。” 轻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东陵鳕站在她身旁,两人一墨黑,一玄白,一个双手沾染鲜血在深渊里奋斗挣扎,一个高洁暗梅,清澈如雪,干净似尘外精灵。 “过段日子,我就要回东陵了。”一片寂静,忽而响起了东陵鳕满是惆怅的声音。 “一路平安。”轻歌淡淡的道。 “轻歌,你可知,修炼者一旦突破了大灵师的境界,就会被一股神秘力量,请去别的位面,故此,整个四星,都没有大灵师的存在。”东陵鳕道。 轻歌颔首,道:“的确如此。” 那股神秘力量,便是九界守护者,只是,公正公义的九界守护者,十几年前,为何要联合寻无泪对妖王下手呢? 东陵鳕抬头,复杂的看了眼圆盘似得明月,叹息般,说:“转眼,又是十五了。” 说着,他再次看向轻歌,温和郁然的眸子,秋波温柔,宠溺如水,“精神师,若是渡过了第四道天雷劫,力量与大灵师相同,也会被请去那个位面。” “我才渡过第一道天雷劫。”轻歌微笑着道。 东陵鳕道:“我渡过了两劫,轻歌,我很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呢,看看与四星有什么不同,看看那里的繁华。” 轻歌明眸婉转,“终有一日,你会到达那个地方的。” 诸神天域! 据说,那是个群雄荟萃强者如云卧虎藏龙的世界,诸王割据疆土,天下英雄辈出,一个个天才,演绎着一场场奇迹,让人动容,热血沸腾,甚至是心驰神往,梦寐以求。 所谓,修炼者的天堂,指的便是诸神天域。 不过,大多数四星的子民,都不知道诸神天域的存在。 路过琵琶树下时,东陵鳕忽的停下脚步,双手负于身后,一寸寸,动作优雅清贵的转过身,面向轻歌,眸如琥珀,唇红齿白,睫翼轻颤下掩住的泪痣,恰似天边最为绚丽多姿的流霞。 他面上绽放笑容,双眼似要溢出水来,他说:“轻歌,姬兄不在的日子,我会守护你三年,之后,我会去那个地方等你,据说,那里有美丽的青莲生长在水中央。” 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轻歌蹙眉,只觉得异常怪异,却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东陵鳕有天赋不错,但想要在三年之类,接连突破两道天雷劫,很难。 他说,他会在诸神天域等她…… 轻歌抿了抿唇,而后道:“你不必这么辛苦,姬月的话,你且当是玩笑罢。” 东陵鳕脸上露出哀伤之态,眼睑垂着,落下阴郁之影,“姬兄不说,我也会如此做,只是他说了,我能光明正大的在你身旁罢了。” 东陵鳕勾唇而笑,看了看轻歌,而后转身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看着男子荼白的身影湮没在幽深的夜色里,轻歌眼瞳暗了暗。 今日的东陵鳕,缥缈的像是一缕烟,琢磨不透。 轻歌带着思虑,踩着月光,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九曲回廊,红毯铺道,花团锦簇,巍峨华丽荒芜苍凉的宫殿,将她的身影,显得愈发的小。 出了宫门,轻歌正要踩上马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皱。 她转过头,朝宫门口的角落看去,黑暗处,男人蹲坐在地上,脊背靠着墙面,手抱着双腿,脸掩在臂弯里,四周,放了一地零乱的酒坛。 “欧阳?” 轻歌收回即将踏进马车的脚,朝欧阳澈走去,在欧阳澈面前蹲下。 欧阳澈蓬头垢面,醉意朦胧,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酒味。 听见轻歌的轻唤,欧阳澈抬起脸来,一瞬间,仿佛沧桑了好多岁,他皱着眉头,双目惺忪的朝轻歌看去,脸上尽是脏污的痕迹。 他费力地睁大眼,看着轻歌,当看清了后,他冷不丁“哇”的一声,竟是大哭了起来,涌聚在眼眶里的泪,黄豆般簌簌落下,洗涮了清秀的脸庞。 “轻歌,我难受,我好难受啊。”欧阳澈抽噎着,黑睫上挂着泪珠。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悲伤到一定地步,也是会累的,哭的。 轻歌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该怎么安慰。 片刻后,轻歌镇定了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婕妤不要我,她不要我了。”欧阳澈痛苦的皱着脸,捧起酒坛,又大喝了一口。 从进迦蓝的第一天开始,他便被那娇憨可爱的姑娘给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她活蹦乱跳,煞是可爱,笑起来时,双眼如月牙儿般弯起,仿佛是一座通往他心脏的桥梁。 彼时,在湛蓝的天空下,古老的城堡里,她对着他伸出手,说,我是南夷国的公主,你呢—— 后来,他看着她情迷姬月,画地为牢。 欧阳峰出事时,他从迦蓝赶了回来,再见面,她已是西寻皇后。 轻歌叹了口气,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捧起一坛酒,痛喝牛饮。 “男人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轻歌道。 “如果是你,你呢,你会怎么做?”欧阳澈问。 轻歌吞下一口酒水,把酒坛放在地上,斜睨了欧阳澈一眼,道:“不可能是我。” 她绝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堕落崩溃。 那样,太无趣了。 也不值得。 欧阳澈愣住。 轻歌不予理会,把欧阳澈剩下的酒都给喝完了,而后煞有介事郑重肃穆的拍了拍欧阳澈的肩膀,道:“小伙子,你继续,使劲哭,我就先走了,不陪你。” 说着,轻歌转身,上了马车。 欧阳澈懵了。 他的酒,被她喝光了? 欧阳澈翻了翻酒坛,都是些空坛子。 他悲伤的氛围情绪,似乎被打断了。 欧阳澈委屈的想哭—— 第987章 你想当皇帝吗? 轻歌坐上皇家准备的马车,稳稳当当地驶去夜府。 没人发现,当幽风撩起车帘子时,马车内的雍容身影,稍纵即逝,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复开宫里,詹婕妤躺在贵妃榻上,拿着被软布包裹着的热鸡蛋,在青紫的脸上滚来滚去。 忽然,大门敞开,似有厉鬼蜂拥而出,詹婕妤的心脏激了下,连忙抬头戒备如豺狼般犀利的朝门外看去。 门外,清风过境,树叶沙沙作响,月光妖娆,夜色如洪水猛兽般在死寂中咆哮。 詹婕妤的心抖了抖。 猛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白月在她身后浮动。 轻歌跨过门槛,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在詹婕妤面前的榻子上坐下。 “轻——轻歌?”詹婕妤瞪大眼。 “怎么,不欢迎我?”轻歌从果盘里拿出个橙子,放在手上掂了掂。 “不——不是,只是有些诧异。”詹婕妤道。 轻歌不说话,闷声一笑,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潇洒恣意的朝詹婕妤的怀中丢过去,“路过国库时顺手牵羊拿走的金疮药,不出两日,你脸上的伤就应该能好了。” 詹婕妤手忙脚乱的接过药瓶,复杂深幽的看着轻歌。 轻歌支起一条手臂,斜卧在榻子上,瞥了眼詹婕妤,道:“九转玉寒体修炼的怎么样了?” “还在第一转滞留。”詹婕妤道。 “好好修炼,若是能够突破九转的话,你就能化水为冰了。”轻歌道。 詹婕妤咬了咬红嫩的唇,“九转,很难。” “不难的话,突破了也没意思,不是吗?”轻歌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就像是妯娌间聊着家长里短。 慢慢的,气氛活跃了起来,詹婕妤的心扉好似也打开了。 她搬着绣凳坐在轻歌边上,看了看轻歌,道:“轻歌,谢谢你。” “谢什么?”轻歌冷冷的道:“谢我不计前嫌?谢我肚量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了。” “不,我是谢你信任我。”詹婕妤眼神真挚。 轻歌眸光颤动了下,而后慵懒地垂下眼皮,话锋一转,道:“想不想当皇帝?” 詹婕妤张了张嘴,眼眸微微睁大,“皇帝?” 轻歌邪佞肆虐的勾起唇角,“不错,别惊讶,女人为皇又如何?有哪条法规说了女人不能坐上君王宝座?” 既然要干,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既然已经迈出了腿,不上九重宫誓不回头! 女子又如何,巾帼不让须眉,须眉也得趴下! 詹婕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好似有燎原的熊熊大火,席卷而过,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一颗心,疯狂的跳动着。 那是,卑微如尘埃的女人,对权利的向往。 想要摆脱骨子里的自卑,就得剔掉那一具骨骸,浴火涅盘,获得新生。 “我就问你,想不想?”轻歌道。 詹婕妤吐了口气,闭上眼,双手握成了拳头。 再睁眼时,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想!” 一个字,表明了她不惧生死的决心。 “很好。”轻歌站了起来,睥睨着詹婕妤,道:“你前进路上的妖魔鬼怪,我来铲除,你只要做好准备,你就是下一个西寻王。” 詹婕妤身心都无比的震撼。 “听说南夷善用蛊毒?”轻歌问道。 詹婕妤点头,“的确如此。” “你可擅长?”轻歌问道。 詹婕妤应声答道:“我的蛊毒,虽未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称得上是大乘。” “那就好,该怎么用蛊使毒才能把你的利益最大化,好好想清楚,要将某人取而代之,脱离他的魔爪,首先,你要让他内里腐化,掏光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成为行尸走肉,由你控制的傀儡。”轻歌笑道,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詹婕妤眼眸轻转。 轻歌忽而凑近她,双手撑在詹婕妤身体两侧,上半身俯下,两张极具美貌的脸,近在咫尺。 吐气如兰,一字一字,轻歌冷漠的道:“最后一次了。” 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 詹婕妤看着轻歌的背影,心头涌满了雄心斗志。 这是夜轻歌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轻歌崇尚的是,背叛者,杀无赦,之所以会冰释前嫌,不过是因为詹婕妤到底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即便是喜欢姬月,也只不过是发了几次情罢,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复开宫。 詹婕妤独自一人落寞坐在贵妃榻上,低垂着脸,仔细回想着夜轻歌适才说的话。 南夷蛊毒,行尸走肉,傀儡,控制—— 她百思不得其解。 詹婕妤在榻子上坐了足足半晚,保持同一个姿势动作,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乍现,她蓦地抬起头来,门外吹来了冷风,三千青丝舞动飘扬,刹那间,女子的眼,愈发漆黑,犹如沼泽深渊般,里面住了一个死神。 她想,她大概懂夜轻歌的意思了。 此刻,皇家的马车,停在了夜府门前。 幽风撩起车帘,一道人影,恰似浮光掠影般,钻入了马车之中。 气息,阴测测。 车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走下来,掀起车帘,里面的美人半靠在软垫上假寐,睡眼惺忪。 “王上,到了夜府。”车夫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开口。 “到了?” 轻歌睁开眼,跃了下来,朝夜府里面走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在门旁等候已久的银澜不顾形象地小跑过来。 “怎么了?” “大长老炖了燕窝,非要等你回来,亲自看着你喝了才肯休息。”银澜说道,眼圈微红。 “带我去偏厅吧。” 轻歌无奈。 偏厅,夜青天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脸,昏昏欲睡,脑袋耷拉了好几下,险些睡了过去。 老人面前,是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碗燕窝。 为了保住燕窝的热度,瓷碗底下,小火慢炖,夜青天时不时的往火里灌入灵气,调节火候。 夜青天的五行天赋是火元素。 想来,当初激发五行天赋兴高采烈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年时,他会用火元素,去保住汤的温度。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夜青天清醒,喜出望外,“轻歌,回来了,爷爷为你熬了燕窝,趁热,快来吃吃看。” 第988章 她只有爷爷了 轻歌看着欢天喜地一脸殷切的夜青天,鼻子微酸,咽喉里像是梗着些什么,发胀,轻疼。 她走进偏厅,坐在桌前,拿着勺子,吃起燕窝。 “怎么样?好不好吃?”夜青天双眼放光。 轻歌一次性全部吃完,随之点了点头,颇为哽咽的回答着:“好吃。” “好吃就好。”夜青天眉开眼笑,“想吃什么,就跟爷爷说,那天香楼的厨子,在爷爷面前也都得甘拜下风,五体投地,我跟你说,百年修得与情人同船渡,千年才修得老夫这样好的爷爷,唉,小歌儿,你有个这么个全能爷爷,老夫甚是羡慕啊。” 轻歌噗嗤一笑,无奈的望着眉飞色舞的夜青天。 夜青天总是如此,让她哭笑不得。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爷爷,我后日要去玄月关了。” 轻歌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提前给夜青天打个预防针。 如夜无痕所说,她不可能每时每刻的陪在夜青天身边,若她两袖清风,没有敌人,倒也罢了,可现在,她一旦停下脚步凝滞不前,她的敌人就会站在前方,摧残她。 夜青天喋喋不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僵硬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初。 夜青天眯起眼睛笑,看似豁然爽朗,他捋了捋胡子,笑道:“玄月关是岔道口,老夫的孙女能保家卫国,老夫高兴,高兴啊。” 他故作洒脱,轻歌也不拆穿。 “你今日不是去了南华寺求签了吗?如何?”夜青天眼巴巴的问。 轻歌微笑莞尔,温和出声,“大吉的签,还与寺里的方丈归一大师聊了很久。” “大吉?大吉好!”夜青天兴奋的双手猛地一拍大腿。 轻歌起身,走至夜青天旁边坐下,握住夜青天的手,目光真挚虔诚的看着夜青天,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爷爷,你不必担心我,你该相信我,就算大难当头,我也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只要你能好好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就算经历生死之战,也能化险为夷,所以,爷爷,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已经没有父母亲了,我不想失去爷爷。” 有些话,得推心置腹的说,否则,她此次再去玄月关,夜青天因过度担心,只怕又会重蹈覆辙,病情加重,若是夜青天出了什么事,她也无心安然的待在玄月关。 夜青天欣慰的说:“孙女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能保护爷爷了。”轻歌轻靠在夜青天的肩膀上。 夜青天宠溺地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傻孩子,跟你爹一样傻。” 说起夜惊风,夜青天的眸子暗了暗。 那晚,轻歌跟夜青天聊了很久。 烛火幽然,窗外的风啊,刮起了旧时节的芬芳,她听着爷爷讲那过去的事,血一样的场景,仿佛在眼前刻画。 奶奶鱼盈救死扶伤的纯善,父亲耿直不阿的铁血,母亲惊艳天下的美丽…… 轻歌不得不承认,她很向往有父有母有个温馨之家,可她现在却也幸福,有一个视她如命的爷爷,足以。 后半夜,轻歌回到了风月阁。 睡意全无,索性在院子里修炼。 她盘腿坐在挂满露珠的茵茵草地上,双目微闭,凝神聚气,专心致志,天地间浩瀚精纯的灵气,犹如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的朝她涌去,自细密的毛孔,钻入了圣洁的身体之中,流连于五脏六腑,在血液里调皮的跳舞。 最终,尽数汇聚在缭绕纷然的丹火里,提炼之后,被轻歌牵引至属于灵师的筋脉,倒也不急,没有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慢慢的循环渐进。 如此,竟是有一番新的突破。 那看似坚硬牢固不可动摇的堵塞之处,有些松动了。 轻歌耐着性子,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的误差。 如今的她,与一剑灵师,只要捅破一层纸即可。 而这层纸,她得慢慢捅。 灵气,消耗在一剑灵师的筋脉里。 轻歌又吸纳入灵气,提炼过后灌入筋脉,温和的抚摸着筋脉,以极柔之势,疏通! 轻歌满身大汗,脸色透白,长时间的高度集中精神,让她精神力透支,这是考验精神力的修炼,饶是精神力过人的轻歌,也不由暗暗叫苦。 半晌过去,轻歌进入了状态,享受这种冶炼筋脉时堵塞松动的一刹那的感觉,微妙,美好,大自然仿佛生长于心,浩瀚的天地在她眼中伸延。 那是神奇的触感,仿佛是无垠宇宙里一粒渺小的尘埃,这宇宙又仿佛因她而生。 而这,便是虚无境奥义的奇妙之处。 同时,也是一归万法,万法归一的精髓所在。 轻歌闭着眼,将灵气围绕着丹火,在体内绕了一个小周天后,全都灌溉进筋脉里,以柔化刚,如水浇火般,逐渐渗透进去。 如此周而复始,轻歌汗水涔涔而落,一身的衣裳都湿透了,她却似浑然不觉,沉醉在修炼的世界里。 她相信,不久后,定能突破灵师! 那时,她才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修炼者。 然而,轻歌的心情,也沉稳了许多,不再似之前的急功利切,反而沉淀了下来,一切讲究个顺其自然。 两个时辰之后,轻歌开始铸造锻炼前面分别象征着先天修炼者阶级的十三条筋脉。 从第一条开始打磨,每每打磨过后,她的爆发力,便能突破一个层次。 虽然都是先天十三重,但比之普通的修炼者,无论是战斗力、潜力值、爆发力、又或者是肌肉组合的力量,她能堪比一剑灵师。 若说以前她需要与一剑灵师来一场险战的话,现在的她,遇上一剑灵师,不出十个瞬间,便能解决。 当然,有灵宝、灵器、兽宠的话,就得另外估量了。 毕竟,凡事没有绝对。 一场战斗的胜利,决定因素除了本身实力之外,辅助宝物,也必不可缺。 谈起这一点,轻歌就异常的憋屈。 她有三只兽宠,最强的是低级圣兽的火焰龙。 可她在战斗时,并不能把如此强大的辅助兽宠给召唤出来,只因为会引来杀身之祸。 第989章 火焰龙,病变? 若火焰龙仅仅只是低级圣兽的话,轻歌倒也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 只是,因火焰龙的种族优势,故此,开后门作弊般,是一只迟早要进化成神兽的龙。 虽说等几万年也不一定能让火焰龙成为神兽,但是,人的贪婪之心,永远都是复杂的。 哪怕他们活不了几万年,若是知道火焰龙的存在,势必会来分一杯羹。 给子孙后代留个神兽,也算是个光辉的祖宗不是? 故此,火焰龙如今在轻歌体内,就是个鸡肋,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轻歌绝不会冒险把它召唤出来。 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似是察觉到轻歌的念头,竟是“嗷呜”叫了一声,可怜兮兮的。 趴在角落里的杀戮血狼,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轻蔑不屑,哼哼唧唧,大哥,你是威武霸气的龙啊,龙祖宗知道你沦落到卖萌的地步了吗? 绛雷蛇与杀戮血狼站在一边,一同鄙视着火焰龙。 一坨坨有着粉嫩嫩屁股的红、白狐狸,聚成一堆,霎是可爱。 忽然,火焰龙脸色大变—— 直到凌晨,轻歌修炼完毕。 忽然之间,她察觉到了火焰龙的波动,轻歌静下心来,内视虚无之境,发觉火焰龙蜷缩着趴在九蛇宝座上,满脸痛苦,爪子捧着胸口,似有火焰燃烧似得眼珠子,雾气腾腾,眼眶深红,一身的毛茸茸,被汗水打湿。 小狐狸们围着宝座叽叽喳喳,担心之情溢于言表,杀戮血狼、绛雷蛇也都忧心忡忡的。 “这是怎么回事?”轻歌问道,眉头紧紧的蹙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年来的相伴,她与虚无之境里的兽宠们,也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这个……我也不太懂。”魇道。 似是觉得如此回答会显得自己很没用,魇又弱弱的来了句,“龙宝宝会不会是便秘了。” 轻歌:“……” 火焰龙,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 得到不靠谱的回答,轻歌的心猛然下沉。 她一脚踏空,进了虚无之境。 短时间内,还是能够待在虚无之境的。 虚无之境里,杀戮血狼们看见轻歌,都像是看到了希望,双眼冒光。 轻歌走至宝座旁边,揉了揉火焰龙的脑袋。 火焰龙双眼痛苦的眯成一条缝儿,缝里全是水色。 它委屈的看着轻歌。 轻歌疑惑不解,不知火焰龙是怎么了,她虽会驯兽,但对四星大陆上野兽的种类、变化,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尤其是龙族。 幼年的火焰龙也说不出话,一人一龙只能干瞪眼。 眼见着火焰龙脸上的痛苦之色加剧,轻歌索性站了起来,走出虚无之境,凌空踏步,以惊人的速度赶往皇宫。 南皇国王沐七,倒是擅长兽医一道,若是找他问问,说不定能得到解答。 说时迟那时快,轻歌身轻如燕,几起几落间,便到了巍峨宏伟的皇宫。 为了方便行事,轻歌也没对守宫的士兵们亮出身份,鬼魅的身影矫健如豺狼虎豹,缥缈幽灵般在错综复杂的宫道上穿梭而过。 终于,到了沐七所在的寝宫。 尚未进门,轻歌便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皇叔,为什么要给我指婚?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在谁身上,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女子抽噎,异常愤怒。 沐七的声音,无比淡漠,“盈盈,够了。” “够了?你告诉我?怎么够?”女子声嘶力竭,几乎是哀嚎。 “我是你皇叔。”沐七似是无可奈何。 女子突地失笑,嘲讽的看着沐七,道:“所以,你就要让我嫁给别人?” “他是南皇今年的状元,文武双全,日后必成大器,且钟情于你,不会亏待你的。”沐七无情的说着。 沐盈盈冷冷的看着沐七,“那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七垂下眼皮,尽量不去与沐盈盈那流露出崩溃之色的双瞳对视,“酒后失言,不必当真。” “哈——哈哈哈——”沐盈盈笑得夸张,她狼狈的站着,看着端坐在椅上的沐七,眼中泪光闪烁。 她笑够了后,贝齿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双眼里爬满了血丝,赤红的可怕。 那一刻,何止是伤心欲绝。 沐七神色有一瞬的动容,只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初,冷漠无情,残酷如斯。 嗒…… 一滴血,溅在他的手背。 沐七惊慌的抬头朝沐盈盈看去,下嘴唇,已然被她咬破,她的眼神让人发怵,那是一种极端的心如死灰。 “盈盈……”沐七脱口而出,轻声喃喃着。 沐盈盈勾起唇角,冷笑,“状元郎?挺好的,我嫁就是了。” 她嘴角龟裂开沐七看不懂的弧度。 门外,轻歌面色古怪,蹲墙角偷听着实不地道,就这么贸然进去打扰,也都尴尬,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况。 想了想,轻歌还是决定先躲起来。 等沐盈盈走了再说。 果然,说了那句话后,沐盈盈猛地一甩门,决然的离开,走路带风,虎虎生威,像是要与身后的男人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直到沐盈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轻歌才出现在门前,礼貌性的敲了敲。 屋内的沐七,眼中涌动着欣喜之色,他以为那人又回来了,“请进。” 只是,当门打开,看见轻歌,沐七有些失望。 “王上?”沐七讶然。 这还是夜轻歌第一次单独来找他。 轻歌浅笑着走了进来,自然的在旁侧坐下。 沐七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她看得明白,奈何,感情之事,不足外人道。 轻歌把来意说明,“沐兄,当初与我契约的火焰龙,今日好似不舒服,露很痛苦的样子,听说沐兄专研过兽医之道,便不请自来了。” “哪里的话,王上能来,蓬荜生辉,是我有失远迎了。”沐七笑了笑,道:“可否把火焰龙请出来?” 火焰龙之事,沐七是知道的。 当初,还是从他手中把火焰龙抢来的呢。 不过,沐七倒也是个坦荡磊落之人,并未因此而记恨于心,反而更加钦佩夜轻歌能以女子之身,走到如此高处。 轻歌颔首,点了点头,而后闭上眼,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蠢蠢欲动,一股脑的窜入了虚无之境,似母亲的双手,温柔小心地托起火焰龙的身体,离开虚无之境,置于榻上。 迷你型的火焰龙,少了些凶煞庄严的气息,倍显憨态,软萌可爱。 第990章 爷还会喷火呢! 火焰龙躺在榻子上,爪子捂着腹部,眼中波光粼粼的,那叫个我见犹怜…… 沐七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个药箱,他打开檀木药箱,翻找了会儿,取出金针,要朝火焰龙双眼中央的部位刺去。 火焰龙像是被人用火烧烤了般,生龙活虎了起来,炸毛了,瞪大眼,往后退,惊恐的看着沐七手中的针。 那架势,怎么看沐七都活像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又开始鄙视了。 堂堂龙族,竟是害怕金针,也不怕丢了龙的脸? 绛雷蛇在旁边重重点头,真是头丢脸的龙。 火焰龙立在榻子的旮旯处,抱着随手抓来的玉枕,如临大敌般戒备的瞪着沐七。 似是觉得不够威严,火焰龙还凶神恶煞地张开嘴,吐出了一口火,而后朝沐七哼哼了两声,那欠扁的神态模样,仿佛是在得瑟的说,怎样,爷厉害吧?爷还会喷火呢。 轻歌:“……”这龙,真丢龙他祖宗的脸。 沐七无奈的看向轻歌。 轻歌干咳了声,恶狠狠地瞪着火焰龙,道:“不好好接受检查,晚上就让爷爷加道菜,烤龙肉。” 犹如五雷轰顶般,火焰龙伤心不已,咬着不知哪里来的帕子,双眼里蓄满了泪水,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妇,可怜的看着轻歌。 沐七:“……” 当时在莫里斯峡谷的毁灭灵兽火焰龙可不是这样的…… 沐七拿着金针,凑近了火焰龙,火焰龙往后退了两步,咬着帕子,视死如归的瞪着沐七,似是绝不像恶势力低头的正派人士。 沐七风中凌乱了,甚至,就连他差点都以为自己是那要强/奸小女娃的无耻流氓。 他只是想为火焰龙检查一下,仅此而已啊。 轻歌面色冷寒了下来。 火焰龙见轻歌要发怒,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它眼珠子贼兮兮地瞅了瞅轻歌,又看了看沐七,最后,壮士割腕,梗着脖子,仰着头,咬着帕子,幽幽地伸出一截爪子,递在沐七面前。 沐七尴尬的拿着金针,在火焰龙的爪子上扎了扎。 突地,一声悲恸凄惨的咆哮哀嚎,惊天动地,震耳发聩。 “汪——” 火焰龙本该威武霸气的来一声,结果一时紧张,竟是学狗叫了。 沐七被这声狗叫惊的险些把金针给抽了回来。 轻歌头疼,抬起手,抚了抚额。 轻歌从椅子上站起身,径直走过来,在床榻上坐下,而后把火焰龙扯过来,抱在怀里。 火焰龙在其胸前蹭了蹭,倒也乖巧了下来。 只是—— 接下来,沐七又扎了几针,毫无疑问,火焰龙都发疯杀猪似得叫了几声。 当然,不是犬吠。 叫一次就罢了,多学几声狗叫,只怕龙祖宗都要怒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指责它这个不孝龙子,也是没出息到家了。 总共扎了十八针,沐七才停下动作,仔细观看着金针。 金针看似毫无变化,实则,针尖处,竟是凝聚着一粒火点。 沐七神色凝重,将金针放在雪白棉布上,而后从药箱里拿了一个药瓶出来,将药粉洒在金针上,顿时,以针尖为出现,冒出一簇火,火焰愈来愈旺盛,炽烈张扬。 “沐兄,可有生命危险?”轻歌见沐七如此肃穆,便问道。 沐七摇了摇头,而后笑道:“恭喜王上,火焰龙要蜕变脱毛了。” “蜕变脱毛?”轻歌不解。 沐七道:“幼年的龙,想要进化至成年,中间就得有个繁琐的过程,蜕变脱毛,顾名思义,脱下旧毛,获得新生,之后,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沉睡,醒来了,便就是成年龙了,成年了,就能幻化成人形,成年龙修炼至神兽的速度,比幼年龙要快,王上,你运气不错,龙蛋从破壳、幼年再到现在的脱毛,起码要个几十年,你两年就成功了,难能可贵,也堪称是奇迹,让沐某甚是佩服。” 成年龙—— 轻歌喜上眉梢,挑了挑眸,看来,火焰龙很好。 至于火焰龙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进行蜕变,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姬月在虚无之境里待了十几年,火焰龙接受妖王气息的熏陶,而虚无之境升级后,更适合火焰龙栖息。 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能够接受。 火焰龙听懂了沐七的话,也喜出望外的,这不,龙宝宝一高兴,就肆无忌惮的喷火了,好在轻歌及时阻止,才没有让火焰龙把沐七的寝宫给烧了。 “沉睡的话,要多久呢?”轻歌问道。 “这个,不好说。”沐七一面拿着棉布擦拭金针,一面道:“据我所知,古书里记载,血脉正统的龙,蜕变脱毛后陷入沉睡,最短的时间也要二十年,时间长的话,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都有可能。” 轻歌泪了…… 二十年?等火焰龙醒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何况,这还是保守估计。 轻歌几乎都能想到,她在奈何桥上喝孟婆汤,火焰龙才堪堪醒来…… 轻歌微笑着,揉了揉火焰龙的脑袋,“好好睡,三年内若没醒来,我就把你丢进喂了春药的母猪群里。” 火焰龙适才还在窃喜能偷懒二十年之久,一听夜轻歌这话,就满脸发黑了。 别人的主子对自家兽宠无不怜惜宠爱,它的主子,简直心狠手辣,连可爱的小龙龙都不放过。 春药—— 母猪群—— 想想那场面,火焰龙就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 饶是镇定沉稳的沐七,听见轻歌威胁味十足的话,险些也坐不住了。 王上,您的风度呢? 得知火焰龙安然无恙,轻歌的心便放了下来,也不好再打扰沐七,告辞后,便把嘟囔着个不停的火焰龙给塞进了虚无之境。 过了走廊,轻歌到了宫道。 她正要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却见斜叉里,沐盈盈举步轻摇,身姿绰约地走来。 轻歌诧然,沐盈盈似是梳洗打扮了一番。 沐盈盈见是轻歌,笑容娇媚,双手挑着裙摆,转了一圈儿,问,“王上,绣娘新做的衣裳,好看吗?” 轻歌点头,“好看。” 她朝沐盈盈的脸看去,双眼,依旧有些红肿,脸颊扑了厚厚一层胭脂。 沐盈盈脸上浮动着怪异的神色,说:“我快要嫁人了呢,是南皇的状元郎,听说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修炼天赋也是过人的。” 第991章 以天才之名 轻歌颇为讶然的看着强颜欢笑的沐盈盈,惆怅地叹了口气。 她不懂这些人,不懂他们为何要相爱相杀。 皇叔? 皇叔又如何?世俗又如何?不过是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罢了,又何必怨世事弄人。 宫道口,正要朝此处走来的沐七,站在桃花树后,听见沐盈盈的话,身体猛然一颤,好似有双手,毒辣的将他心脏撕裂开,血淋漓的痛楚,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视线,透过桃花瓣,朝那站在日出边界上的明媚女子看去,心口发痛,沐七毅然的转过身去。 轻歌不着边际的看了眼沐七消失的方向,而后笑着对沐盈盈说道:“公主,恭喜了。” “有王上的祝贺,我一定会幸福的。”沐盈盈道,“王上这是要出宫吧,那我陪你到宫门口。” 轻歌本想拒接,话到嘴边,挑了挑眉,却是应下,“好。” 两人并肩朝宫门走去。 来来往往排排列列气势威严的士兵们,看见轻歌,皆是诧然,不知四国王何时进的宫,不过等反应过来后,皆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单膝跪下行礼。 这些少年郎们,起初,对于夜轻歌能在北月一手遮天是不屑的,女子怎能担当大任? 然而,当她的传奇故事徐徐铺展开来,他们,看着年少的她在四大帝国叱咤风云,以铁腕手段治国,刚柔并济,渐渐地,那种不屑之情,悄然无息的消失,到最后,竟是成了无比热切疯狂的崇拜。 总有人哀叹苍天不公,命运颠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枝可依,然而,能够触摸到苍穹一角的人,哪个不是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 譬如夜轻歌,曾经的她,废物不堪,甚至是北月第一丑女,除了夜青天,个个都恨不得她死,她是善良的,同时,也是懦弱的,她用了十几年,没有改变感动任何人,甚至在有着夜青天宠爱的优越条件下,让自己狼狈。 可是,新生的她,只用了两年,由一个废物,成为了冉冉升起的新星,以天才之名,艳杀天下,从过街老鼠到现在的万人景仰,背后的辛酸,不为外人道。 “王上,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姬公子之间的感情。”沐盈盈微笑着道。 似是想起了那个神采飞扬风华绝代的男子,轻歌眼神如柔和了些许。 她转过头,朝沐盈盈看去,道:“公主难道忘了,我与他之前,有个梅卿尘?” 沐盈盈目光闪烁了下,而后咬了咬唇,“抱歉,我……” 梅卿尘逃婚时,她身为南皇国的公主,也在场,亲眼目睹了那日的悲凉。 “不必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为了一份感情,画地为牢,把自己逼入深渊,那样,太不值了。”轻歌道:“切莫因冲动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情来,一份感情,总要经历过黑云,才能仰望到日出,也更显得情比金坚,不是吗?” “王上……”沐盈盈呆讷的站着。 此时,已然到了宫门口。 轻歌回过身,拍了拍沐盈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被世俗的枷锁困住,为自己而活,若真到了要恩断义绝的地步,也不能狼狈,要收拾好行囊,继续往前走,说不定在前面那风景美丽的地方,有个与你灵魂契合的人,在等着你,所以,不论何时何地,你都要保持好心情,以最佳的状态,面对那人的来临。” 沐盈盈怔愣着,似懂非懂。 轻歌转过身,上了宫奴准备的马车。 马车往前行驶,车帘子放下,她看见若有所思的沐盈盈,苦恼的皱着眉头。 她也不知沐盈盈能不能听进,只是这次火焰龙之事,沐七帮了她很大的一个忙。 沐盈盈站了很久,等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她低下头,抚摸着微凸的腹部,眼神讳莫如深。 马车里,轻歌闭目小憩,精神世界响起了魇的声音,“那孩子,貌似怀孕了。” “谁?沐盈盈?”轻歌蓦地打开双眼。 魇道:“是的。” “怀孕了?会是谁的孩子……”轻歌疑惑不已,忽然,双眼之中闪烁过电光,“难不成,是沐七的?” 之前,她偷听墙角时,听到了一句话。 酒后失言—— 仅仅只是失言而已吗? 若孩子当真是沐七的话,沐盈盈情绪崩溃,也情有可原。 轻歌皱眉,抬起手,揉了揉脑袋。 自从雪女山下被梅卿尘塞了雪灵珠后,她就有间接性的头痛症,后来,极北之地又经历了刘虎、白鸿海二位上将的死,绝望过后,头痛症愈发厉害了。 为此,她特地找了刘御医,刘御医只说她压力过大,神经紧张,又时常喝酒,偶尔要适当的放松下心情,头痛症才会缓解。 马车到了夜府,轻歌走下来,进了偏院,到了刑天战队的住处,远远地便听见林崇站在巨石上唱着小曲儿,是她教的精忠报国。 不得不说,乍眼看去,林崇还真有种屠洪刚的韵味。 林崇眼尖的看到了轻歌,从巨石上跃了下来,小跑至轻歌跟边,嬉皮笑脸的开口:“老大,盼天盼地,可算把你老人家给盼过来了。” 轻歌瞥了他一眼,道:“准备好,凌晨就出发去玄月关。” 一听,林崇异常兴奋,“哥几个早就准备好了,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上战场杀敌。” “刑天阵法练的怎么样了?”轻歌随意的问。 “虽然老大没有监督,但兄弟们都没偷懒,更别说契约了高等魔兽,怎么也不能被自己的兽宠鄙视。”林崇嘿嘿笑着,道:“老大之前说了,一年之内没有突破灵师的,要从刑天战队里剔名,这些猪崽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发愤图强呢。” 轻歌抬眸看去,专门为刑天战队成员打造的练武场上,一个个热血男人们,和一群高等魔兽对战训练,阳光正好,挥洒着青春的汗水,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即便是轻歌来了,除了林崇外,也没其他人敢擅自走出练武场前来迎接。 而这,也是轻歌的规定。 她不需要拍马屁阴奉阳违的奸诈之流,她需要的,是左膀右臂,能与她并肩作战,杀上九重天! 第992章 丹田反噬 在林崇说话时,男人的领口处,忽然探出了一个硕大且圆鼓鼓的小脑袋,一双泪眼汪汪的瞳眸,可怜兮兮的看着轻歌。 小眼神儿还会勾魂呢。 轻歌挑起长指,在青鬃麒麟的脑袋上,轻轻一弹。 青鬃麒麟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吓得缩了缩脑袋,两只爪子想朝脑袋上揉去,奈何,爪子太短,摸不到头。 于是,青鬃麒麟在林崇的衣襟处,举起一双爪子,维持着奇怪滑稽的姿势,让人不由捧腹大笑。 这样笑着,轻歌便觉得头也不再那么疼了。 林崇臭着一张脸,眼神如幽灵般飘忽的往下看,只觉得这青鬃麒麟太蠢了,太丢他脸了,便一巴掌把青鬃麒麟塞回了衣襟里面。 青鬃麒麟挣扎着想要出来,林崇威胁道:“再敢乱动就断肉,不给你肉吃。” 顿时,青鬃麒麟便安静下来了。 头可断,血可流,三餐不能缺肉! 麒麟宝宝的座右铭。 轻歌额上似是落下了两排黑线,她很无奈的看着林崇衣襟包裹下凸起的一部分,表示很怀疑,这厮,当真是神兽麒麟吗? 不过转而想想她家火焰龙因害怕金针检查而咬帕子泪眼朦胧的模样,轻歌便释怀了。 说不定,神兽都如此奇葩。 神兽:这黑锅,我们神兽不背。 “李上将也在此?”轻歌诧然的看过去,练武场的一侧,李沧浪盘着双腿,老僧坐定,专心修炼。 林崇点头如捣蒜,“李上将契约了高等魔兽后,实力突飞猛进,想要趁热打铁,一举突破三剑灵师,只是心境感悟怎么也跟不上去,不过,他的速度,算是快的了,若我能在他这个年纪突破二剑灵师,光宗耀祖,死而无憾啊。” “三剑灵师?走,过去看看。” 轻歌一面说着,见李沧浪有异,便朝练武场的角落走去。 “糟糕,李上将要被灵气反噬了。”林崇见李沧浪面色忽然涨红,急促担心的喊道。 一时之间,练武场上的刑天战队成员们,都停止了锻炼,忧心忡忡的看向李沧浪。 轻歌冷着脸发号施令,“继续训练。” 成员们面面相觑,虽焦虑,却也不敢违抗女子的命令,便退回去修炼了。 少了黑压压的人,顿时,海阔天空。 轻歌站在李沧浪面前,蹲下身,仔细端详着李沧浪的面容,脸庞涨红,印堂发黑,眉头紧蹙,脖颈上青筋凸起,太阳穴不断的跳动,是灵气反噬的迹象。 灵气反噬,也可称之为丹田反噬,是以,急功利切,用力过猛,在心境感悟跟不上,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想要一举突破,丹田内的灵气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压迫脏腑、心脉、骨髓。 若没有及时阻止,被反噬的修炼者,轻者丹田碎裂,重者危及生命。 “老大,怎么办……” 林崇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无头苍蝇般,没了理智,急的眼睛都红了。 “闭嘴。”轻歌一记眼刀砸过去,林崇噤若寒蝉。 青鬃麒麟小脑袋又伸了出来,疑惑的看了看,还没看够,便被林崇给压了回去。 眼见着李沧浪的情况愈发不好,轻歌沉下心,盘腿坐在李沧浪面前,伸出双手,掌心朝外,在精神之力的作用下,李沧浪的手,被她以意念控制,缓缓抬起,与她的掌心贴合。 林崇蹲在旁边,看了看危在旦夕的李沧浪,又看了看夜轻歌,满头雾水。 轻歌并未给林崇解释那么多,而是将丹火内精纯的灵气,传输至双臂掌心,再灌入李沧浪的筋脉之中,将他原来发狂暴走要反噬脏腑的灵气取而代之。 李沧浪的灵气无处可去,则沿着两人严丝密缝的手掌,进入到了轻歌的体内,犹如天雷般横冲直撞,捣乱轻歌身体机能。 至此,林崇才反应过来,瞪大眼,不可置信,惊慌失措,喊道:“老大,你疯了吗?你竟然要把李上将的反噬灵气转移到自己身上。” 因林崇这一句话,一直在观察这边动静佯装训练的刑天战队成员们,一个个都坐不住了,饶是轻歌有下令,也都再次聚集了过来。 轻歌双眸微闭,眉睫轻颤,一股股透明似仙雾般的天地灵气,游转在她与李沧浪的周围。 林崇等人能够清晰的看到,轻歌将无比精纯泛着白玉之光的灵气送入了李沧浪的体内。 丝丝缕缕黑色的气息,像是天穹之上密布的乌云,自李沧浪掌心肆无忌惮、嚣张的涌进了轻歌的体内,摧残筋脉,吞噬鲜血,断裂脏腑,再朝心脏处汇聚而去,想要侵蚀轻歌的生命之源。 林崇双手紧攥,很是担心,却无能为力,只能焦急的在一旁看着。 其他的男人们,光着膀子,肌肉上流淌着汗水,一双双眼睛,复杂而感动的看着轻歌。 于夜轻歌来说,李沧浪不过是个下属而已,虽然阶级较高,但也没必要让她拿出命来。 这可不是苦肉计,须知,将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人,会更加痛苦,甚至会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试问,谁的苦肉计会做到这种地步? 只能说明,在她的眼中,没有下属,只有兄弟! 轻歌倒也没想很多,只是她认为,自己的身体经历了雪灵珠的淬炼后,会比李沧浪强悍许多,若是李沧浪遭到灵气反噬,只怕下半辈子就毁了。 可她不一样,就算遍体鳞伤,也有雪灵珠的治愈之力能够修复,即便是没了一簇丹火,她还有另一簇。 她的小腹,有两簇丹火,一红一紫,红似曼珠沙华般妖冶浓烈开在地狱边缘,紫如曼陀罗优雅神秘,怒放于南冥。 那是两种极端的颜彩,也是最强的象征。 魇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呆若木鸡,瞠目结舌,愤怒的碎碎念着,“惨了,惨了,这下惨了。” 他无法理解夜轻歌的思维,不过是个下属而已,就算是个二剑灵师,没了一个李沧浪,还有徐炎和杨智,有必要搭上性命吗? 可他不懂的是,五位受苦受难的上将,她已经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尸骨未寒,不可能再看着李沧浪在她面前因反噬而身亡。 否则,她会遗憾终生。 第993章 食肉之苦 是的,这才是夜轻歌,有血有肉,重情重义。 因反噬而黑化的灵气在她的身体里暴走,那疯狂的姿态,好似刽子手里的染血砍刀,要摧毁她脆弱的所有。 林崇等人,万分焦虑。 杨智、徐炎两位,听到此事后也都连忙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杨智冷静的问。 林崇便把来龙去脉说了遍。 此时,高等魔兽们,也都慢慢聚集在周围。 经历过了诸多事情后,他们对夜轻歌,心服口服,没有任何的不怨,愿忠心追随,生死不弃。 有主如此,此生何求? “小主子真是傻。”徐炎怒道,瞪了眼状态不佳的李沧浪,“我都说了吧,没有感悟好心境,就别鲁莽的突破,现在好了,要搭上小主人的命了,这要是日后下了黄泉,我老徐要如何跟夜将军交代?” 杨智横了眼徐炎,“你能不能说句吉利话?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想想,如何亡羊补牢。” 噗—— 二人说话间,李沧浪口中喷出了黑色的血,同时,他脱离了轻歌的掌心,身体猛然朝后翻去,好在林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才不至于让李沧浪撞在岩石上。 李沧浪底子有些虚,他艰难的睁开眼。 事情的经过,他虽在走火入魔中,却也清清楚楚。 他复杂的看向轻歌,热泪盈眶,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感动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暗暗忏悔自己鲁莽行事,冲动突破。 轻歌面上,泛着漆黑的气,那黑色的灵气,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下游走,肉眼可见,触目惊心。 看见此景,李沧浪等人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 轻歌盘腿坐着,手背上青筋暴起,眉宇之间的蓝焰被黑云取代,她蓦地睁开双眼,瞳眸之中,没有眼白,一片漆黑,她的浮于半空的手臂,也被黑色的颜彩覆盖。 邪恶的气息肆意蔓延,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流动。 “小主子——” 李沧浪坐在地上,靠着林崇,他瞪大眼睛看着遭受折磨的轻歌和那一双全黑的眼。 李沧浪睚眦欲裂,眼眶之中,似有热泪凝聚,黄豆般大,沿着久经风霜的面庞,滑落了下来。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林崇都要哭了,五官皱在一起,声音哽咽。 杨智在轻歌旁侧盘腿坐下,道:“既然小主子能将李兄身上的反噬煞气转过去,那我也可以。” “杨兄,不要冲动。”徐炎见杨智就要伸出手掌启动灵气,连忙阻止。 杨智双眼充血,赤红可怕,他冷冷地看着徐炎,声音沙哑,言语似是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徐炎,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小主子去死吗?我做不到!我这条命,就是小主子的,如果小主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去陪葬,什么家和天下,都是屁话,没有小主子,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徐炎攥着杨智的双手,道:“杨兄,你先冷静些,转移反噬灵气本就是破天荒头一遭,行不通的,小主子可以,是因为她骨骼惊奇,天赋过人,又身怀异宝,再说了,这反噬煞气已经转移了一次,就算你搭上命,说不定转移不了,还会把小主子推到更惨的地步。” 听得徐炎的话,杨智这才慢慢冷静了下来,只是那通红的眼,宣泄了他的情绪。 李沧浪虚弱无比,却无心身体,而是担心的看着轻歌。 轻歌的双眼像是被人浇了一层浓墨,大白日里,也让人毛骨悚然,惧怕不已。 好似有黑白无常从天而降般,整座练武场,都弥漫着森然的阴气。 黑色的颜彩,已经完全覆盖轻歌的身体,犹如魔障,蔓延至轻歌的脖颈,还在往上生长。 魇在精神世界里踱步走来走去,急的团团转。 练武场上的热血男儿们,也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高等魔兽,闷声不响,面上也都写满了忧虑担心。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的等死。”杨智说话时,身体都在颤抖。 徐炎皱着眉,攥着手,视线落于轻歌上。 轻歌盘腿坐着,她只觉得,体内像是住了一个魔鬼,魔鬼想要掏空她的身体,让她行尸走肉,将她制作成傀儡。 难以想象的痛苦,钻心刺骨。 翻滚的血河,在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上纵横。 轻歌眼前一片漆黑,宛如失明了般,双耳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领悟的虚无境奥义,也不见踪影了。 直到此刻,轻歌才懂得了灵气反噬的厉害。 但,她不后悔。 即便是死——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不过如是。 轻歌仿佛置身于宇宙的虚无之中,一缕幽魂在空荡荡的位面游荡,她痛苦不堪,撕心裂肺,清醒的承受着那痛楚,却并未发出哀鸣呐喊。 似乎,她早已习惯了。 在极致的痛苦之中,轻歌好似灵魂出窍,去了各个位面游荡,看见了妖域的巍峨恢弘,诸神天域的大气磅礴,万千世界的繁华。 这,似乎也是虚无境的奥义。 转瞬,轻歌又在痛苦里挣扎。 她似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受食肉之苦,轮回之灾。 身体里的魔鬼,一遍遍,将她的灵魂碾压成齑粉,似要将那邪恶的气息,渗透进她的灵魂,让她堕落,沉沦,在九幽炼狱里,来一场末日狂欢。 终于,她受不了这折磨。 “啊——” 夜府,练武场上,一声悲恸凄惨的咆哮,犹如利刃,划破寂静。 他们看见,双眼全黑的女子,仰起头,张开嘴,痛苦的哀鸣,那从嗓子里发出的惨叫,异常沙哑。 三千白发,在长空中舞动。 因痛楚而逼出的汗水,打湿了黑衫。 她是如此的难受。 “老大……” 林崇喃喃着,双眼深红,水雾聚满,他瞪大眼,偏不让眼泪落出。 老大说过,真男人,流血不流泪。 可,他也忍不住了。 泪流满面。 林崇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哀声道:“老大,你说你还会好多曲儿,都没有教给我呢,你还说要建立魔兽军团,你说要让高等魔兽们有家可归,有枝可依,你说要去玄月关战胜百国联盟,你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啊,国之危难,你死了,兄弟们都没有拿刀的勇气了,你还说有朝一日你突破了大灵师的话,会再跳一曲湖上刀舞,夜长老的病还没好,姬公子还没回来,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就走了啊,没了你,兄弟们就没了家啊。” 说至最后,林崇泣不成声。 魔兽们,男人们,都悲哀着。 第994章 生死一线 林崇抹了把泪,咽喉酸痛,看着轻歌说不出话来。 此时,黑色的灵气,已然覆盖至轻歌削尖的下巴。 那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目,空洞清灵,没有任何的焦距。 轻歌瞳孔紧缩的刹那,身体震颤,往前弯曲,吐出一口漆黑的血,喷洒在练武场的地上。 所有的人,此刻都是心惊肉跳的,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如此敬佩的那个人,遭受灵气的啃噬,魔鬼的摧残。 李沧浪虽说被轻歌救回了一条命,但因也经历了一回灵气反噬,身体无比的羸弱,脸色惨白,可以说,如今的清醒是他死命扛下来才吊着的一口气。 他怕,双眼一闭,再醒来,她就真的倒下了。 她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 爱之我所爱,恨之我所恨,怒发欲冲冠,素手动乾坤,一剑指九天。 李沧浪不相信,这样豪气干云怀有雄心壮志的她,会死在反噬之下。 可,他却是异常担心,以至于双眼内陷,瞳孔呈放射状,他无力的靠在林崇身上,双手颤巍巍地攥着林崇的衣袖。 是的,他慌了。 不,练武场上的人都慌了。 “去,通知夜家主,不要告诉夜长老。”徐炎冷静的下令。 侍卫点头应下后,转身就走,踏风而去。 轻歌皱着眉头,梗着身体,黑色的灵气,蔓延到了她的鼻翼处,下颌仿佛罩上了一层墨色的纱,神秘高贵,却危险毕露。 轻歌双唇被鲜血渲染的猩红,精致面庞,被一分为二,白如雪,黑似夜,成为两种极端。 她痛苦的痉挛颤抖着,面对灵气的反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亲眼看着自己堕入那炼狱深渊。 “老大——”林崇哀嚎着。 杨智闭上眼,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徐炎在杨智身侧跪下,轻声喃喃着,“小主子,要挺住。” 虽是如此说,但古往今来,天妒英才,多少厉害之人,死在了反噬之下。 丹田反噬的魔爪,谁也不能逃过。 他们不过是在期盼,期盼奇迹出现,上天能眷顾她,留一丝侥幸。 可当轻歌身体倒在地上,黑色的血从万千毛孔里溢出来,凝为血泊时,所有的人,仿佛都停止了心跳,窒息。 林崇身体绷紧,僵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那意气风发的人儿,就这么倒下了? 不! 他不相信! 杨智跪在地上往前挪动,颤抖着伸出手,置于轻歌鼻下。 杨智的手,突然一个打颤。 他回过头,几乎说不出话来,但那崩溃的神情,已经诉说出轻歌如今糟糕的情况。 杨智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话来,通红的双眼,爬满了血丝,终于,几个字,从他喉咙深处吐出来,“没——没呼吸了。” 李沧浪犹如天打雷劈了般,浑身震悚着,他软若无骨地瘫倒在地上,竟是承受不住这打击昏死了过去,摔在黑血里面。 “老大——” 林崇一声悲恸惨叫,穿云裂石。 他挪着身体,到了轻歌边沿,捧起轻歌的上半身,置于双腿上。 林崇抬起手,粗糙的指腹抚摸着轻歌发黑的脸,林崇五官皱在一起,他用尽力气的瞪大眼,热泪却还是从眼眶里溢出,溅落在轻歌的脸上。 周围,全是跪下的人群。 就连高等魔兽们,也都跪地不起,一言不发。 氛围,那么的悲哀。 啊—— 林崇闭上眼,仰头,哀嚎着。 束发的玉冠被冲天而起的灵气碎裂成齑粉,发冲冠,三千青丝,全都朝天齐,林崇像是疯魔了一般,涨红着脸,满腔悲愤,堵在咽喉处。 “啾咪?啾咪啾咪——” 奇特的叫声,突兀的响起。 青鬃麒麟从林崇的衣领里,探出了个圆鼓鼓的小脑袋,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最终,视线落定在轻歌身上。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青鬃麒麟撇着嘴,满脸难受。 林崇只顾着悲伤,也忘了把某只小奇葩按回去。 小麒麟四只小爪子并用,沿着林崇的衣裳,笨拙地爬了下来,一屁股压在轻歌脸上,小麒麟站了起来,小爪子揉了揉吃痛的屁股。 它见所有人都在看它,竟是人性化的恶狠狠给瞪了回去。 小麒麟往下爬,站在轻歌的下巴处,看着轻歌被泼了墨汁般的脸,也没有在轻歌身上感受到生气,本就水汪汪的眼,更是布满了水雾,“啾咪”“啾咪”叫个不停。 两行眼泪,簌簌而落。 林崇反应过来,想把小麒麟塞回去时,见小麒麟一脸哀伤,也没有硬来。 小麒麟瞪着异常大的眼睛,粗短的四条爪子,拍了拍轻歌的脸,它满眼期望,期望轻歌的回应,见轻歌僵直不动,小麒麟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它低着头,舔了舔轻歌的睫毛。 也就在此时,暗青色的光芒绽放出了妖冶的花儿,包裹着轻歌。 众人不解的看着这一幕。 徐炎担心不已,就要出手,倒是被杨智给制止住了。 徐炎转头不解的看向杨智。 杨智眉头紧蹙,眼神冷酷,“且慢,林崇的兽宠,似乎是治愈系的灵兽。” 如此说着,徐炎归于绝望的心,像是被灌入了炽热火焰般,疯狂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看着轻歌的双眼里,满是希翼之光。 青色的雾在轻歌身体周围氤氲,钻入轻歌的毛孔之中,渐渐地,雾气里有了一层薄薄的黑,直到最后,那黑色颜彩越来越浓郁,与此同时,镶嵌在轻歌肌肤上的黑色灵气,仿佛被一种莫名恐怖的力量给吞噬了,变得寡淡。 小麒麟身上释放出来的青光,不着痕迹的将那股反噬灵气给治愈了。 众人见此,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几十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轻歌看。 小麒麟似是也察觉到了黑灵气的消失,又勤快地多舔了几口。 枕靠在林崇腿上的轻歌,混混沌沌的,仿佛处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世界。 她,只是一缕幽魂,渺小若尘埃,可以忽略不计。 在那浑浊昏暗的天地里,轻歌隐约能看见崇山峻岭,灰白的颜彩里,有一道光,似补天的石头般,夺人眼球,绚烂流霞。 轻歌费力,集中精神,仔细看去。 那点光里,浮动着一块玉石。 千年玉! 她当初在凤山执行任务要找的千年玉! 第995章 想做小?先自宫! 不,不是千年玉,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千年幽灵玉才对。 千年幽灵玉里,仿佛迸射出了强大的吸力,轻歌的一缕幽魂,几乎不可控制的朝千年幽灵玉靠近。 轻歌悬于幽灵玉面前,缓慢伸出手,欲要抚摸这块神秘伟大的玉石,也就在此时,她的双手、双腿被捆上了无法挣脱的束缚桎梏。 轻歌低头看去,寰宇四方,缥缈云雾里,悉悉索索地伸延出了四条雕刻着游龙戏凤图腾的铁链,铁链有手臂般粗,圈住了她的四肢,将她囚在天之彼岸。 轻歌挣扎着,却是无果。 因她的动作幅度大,铁链发出的铿锵之声,异常明显,灵魂也随之震悚。 轻歌抬眸看去,天穹云巅上,似是站着一位手拿拂尘的老人,老人身旁有一名风华绝代气势过人的女子,女子身着黑袍,眉目冷漠,上下透露出凛冽的杀气,不死不休般。 老人甚是慈祥,霜眉雪发,白袍雕花,道骨仙风。 轻歌双眼变绿,极力睁大眼,想要看清老人、女子的容貌,可天空上,像是覆盖了迷雾,除了模糊的轮廓外,她什么都看不清。 轻歌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此时,天穹上,仿佛有一座阁楼,老人、女子相对而坐,桌面置放棋盘,二人下棋的动作很快,奇异的是,轻歌能够看清那张棋盘,即便是她不懂棋道,但是侧面敲击,也能看出,双双都是棋艺精湛的人。 轻歌敏锐的发现,随着二人下棋的动作,等棋局形成雏形时,天地间,抽茧剥丝般,一条条线,在轻歌头顶、脚下交织勾勒成巨大的网。 天地两张网,将轻歌包裹。 网上纤细的丝,如刀似剑般,锋锐犀利,要将轻歌的身体贯穿来。 那一刻,轻歌好似看见,楼阁里的老人、女子,淡漠的朝她看去。 轻歌移开视线,看向棋盘。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描绘出一个“歌”字。 轻歌甚至来不及思考什么,天罗地网已扑面而来,要将她脆弱的身体撕裂开。 漠北的荒丘上,卷起了沙尘暴。 千年幽灵玉散发出的那一点光,愈发妖冶,清贵。 幽灵玉,镶嵌进轻歌的眉宇。 天地之网,撕裂了她的身体。 漫天血雾,凄惨的洒下。 夜府练武场上,枕靠着林崇大腿的轻歌,迅速打开双眼。 她出了一身的汗,本该清寒的双眼里,此刻写满震惊。 “老大,你还没死,还活着?” 林崇贼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在轻歌脸上戳了戳。 轻歌:“……” 这话,咋的越听越别扭? “啾咪,啾咪——”小麒麟见轻歌醒来,在轻歌衣领口欢快的跳着,这一跳,就不得了了…… 轻歌黑着脸,垂下眸子扫过去。 小麒麟失禁了。 尿在她身上。 轻歌头疼,果然,有林崇这样的主人,就有小麒麟这种不靠谱的灵兽。 小麒麟一双爪子捂着失禁的某处,另外两条蹄子夹紧,面色发红,羞涩胆怯地扭了扭屁股。 人家—— 憋不住嘛。 轻歌伸出两根指头,夹起小麒麟,塞进了林崇的衣襟里。 小麒麟躲在林崇的衣襟处,探出小脑袋,水汪汪明媚的大眼睛,朝着轻歌眨巴眨巴的放电。 轻歌想要起来,但四肢乏力,林崇便小心翼翼如护珍宝般扶着她。 “小主子,身体可有不适?” 即便是亲眼看见轻歌醒来,众人还是一脸惊奇,再之后,喜出望外,杨智紧张的看着轻歌,小眼神儿上瞅瞅,下瞄瞄,见轻歌的确没有什么问题,跳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回了原位。 “就是有些无力,休息休息就好了。” 轻歌看了眼昏死的李沧浪,皱眉:“怎么回事,还不把李上将送回房间,请医师来看看有没有后遗症之类的,关系到日后的前途,可不能马虎。” “小主子……”杨智哽咽。 其他人也都惆怅着。 这女人啊,都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醒来也没注意自己的身体,反而对下属如此上心。 “快去。”轻歌冷声道。 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只是透支了灵气和体力,可李沧浪不一样,若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日后的修炼造诣只怕就止于此了。 徐炎见轻歌一脸郑重,便朝其行了个礼,而后把李沧浪横抱起,走进别院。 “林崇,你房间在哪,出发去玄月关之前,我睡你房间。”轻歌虚弱的道。 她现在回风月阁,怕遇见夜青天,若夜青天看见了她这副样子,会担心死。 林崇一听,怔愣住,而后,整张脸,像是被火烧了般红了起来,他双手绞着,扭扭捏捏的低下头,瞥了瞥轻歌,小声说:“那个,老大,别说房间了,林崇整个人都是你的,只要姬公子不介意,林崇做小的也没关系。”似是为了肯定自己的话,林崇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点了点脑袋。 众人:“……” 抱着李沧浪尚未走远的徐炎,听见林崇这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轻歌黑着脸,嘴角眼角齐齐抽搐。 她机械般,僵着脖子转过头,冷冷的看着林崇,“想做小?” 林崇小鸡啄米般点着头,从其衣襟处露了个脑袋的青鬃麒麟,梗着脖子仰起头看了看林崇,有样学样,睁着可怜兮兮的双瞳,眼巴巴的看着轻歌,不知所云地点了点头。 轻歌:“……” 嘴角扯出一缕冷笑,轻歌道:“没关系,姬公子不会介意,只是有个必要条件,得先自宫。” 轻歌挑了挑眉,“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 林崇双腿一个夹紧,委屈的看着轻歌,“老大,老林家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了,可不能断子绝孙。” “还做不做小了?”轻歌冷哼。 林崇讪讪的笑着,“甘愿为老大做牛做马。” 小麒麟也露出几颗特别大明晃晃的门牙,对着轻歌笑了笑。 轻歌浅笑,无奈的看了眼林崇。 就在林崇扶着轻歌朝房间走去时,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轻歌顿住,回头看去。 东陵鳕与夜无痕两人并肩走来,面无表情。 东陵鳕走近,问,“要去哪里?” “怕爷爷担心,先在林崇房间睡一觉。”轻歌笑了笑。 东陵鳕蹙眉,一个大步上前,精神之力托起林崇,将其移走,而后把轻歌横抱起。 第996章 春秋之悲,四海在手 轻歌呆愣着,转头看向东陵鳕,柳眉轻蹙,“东陵……” 东陵鳕侧脸朝她,目不斜视,面若冰霜,瞳眸郁然,却见他淡淡的道:“你若是不惜命,来找我,我杀了你。” 那一刻,冰清玉洁的男子,浑身上下,透露出冷厉萧杀之气。 他站在练武场上,横抱着她,一身白衣胜雪,却像是个九五之尊的帝王,君临天下。 夜无痕复杂的看着东陵鳕,这个男人,骨子里流淌着两种血,或是哀伤,春秋之悲,或是为王,四海在手。 不过,如今他是支持东陵鳕的。 当他与东陵鳕在正厅议事,得知夜轻歌将李沧浪的反噬灵气转移至自己身上后,夜无痕也是相当愤怒的。 轻歌想要脱离东陵鳕的怀抱,奈何,无力。 东陵鳕若是强硬固执起来,她也没办法。 东陵鳕搂着她,走出练武场。 林崇与杨智不约而同带着刑天战队的成员把东陵鳕包围了起来,林崇道:“东陵皇,没有老大的同意,你不能带走她。” “东陵皇,抱歉。”杨智双手抱拳,道:“小主子有婚约在身,你这样,于理不合。” 此时,将李沧浪放在房间由医师诊治的徐炎,走了回来。 练武场上,剑拔弩张,徐炎二话不说,拉弓搭箭,站在东陵鳕前面,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轻歌见气氛如火如荼,就要燃起,她无奈,刚想出声…… “滚——”东陵鳕先她一步,冷冷道。 而后,抱着她,往前走。 徐炎、杨智两位二剑灵师从东西方向夹攻,林崇默契地在后方偷袭,刑天战队成员摆出阵法来,高等魔兽们也都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战斗,一触即发。 轻歌张嘴,想要说话,阻止,东陵鳕猛地垂下头,目光深郁的看着她,就要吻下去,轻歌瞳孔紧缩,然而,两唇相隔咫尺时,东陵鳕停了下来。 男人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蜂拥而出,飓风四起,雷霆乍现,他执着的往前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智、徐炎二人,尚未夹攻成功,便被强大的精神之力给丢了出去。 林崇亦如是。 即便是几十头高等魔兽前仆后继,他自优雅,在清风行走,似乎,所过之处,冰天雪地,露水凝霜。 那么多的高等魔兽,竟然在呼啸凛冽的精神之力外,近不了他的身。 就这样,他光明正大地抱着她,离开了练武场。 而练武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精神之力笼罩,林崇等人,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离开。 林崇愤怒着,就要冲过去,拦住东陵鳕,肩膀却是被人按住。 林崇转过头去,见是夜无痕。 夜无痕道:“东陵不会伤害轻歌的,何况,皇宫里的御医比府上的医师要好,能更有效治疗轻歌的身体。” “可……” “他与轻歌,是朋友,不得乱想。”夜无痕沉声道。 杨智与徐炎对视一眼,却是心惊。 两位二剑灵师,整个刑天战队,甚至有几十头高等魔兽,别说拦住他了,连靠近他都没办法。 那个男人,是有多强大? 这,才是精神师的厉害之处吗? * 东陵鳕抱着轻歌,踩着高墙,精神之力控制速度,踏着长风,入了皇宫,落在他的寝宫。 走进房间,东陵鳕把轻歌放在榻子上,冷着脸,找出几枚丹药来,准备给轻歌喂下。 “东陵……” 东陵鳕冰凉的指腹放于轻歌唇上,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见轻歌沉默,他才把手拿开,执着的把晶莹剔透的丹药放在轻歌嘴边,轻歌无可奈何,张开嘴,咬下,入口即化,尚不知味道如何,丹药便渗透进了她的筋脉脏腑。 刹那间,轻歌只觉得神清气爽,无比舒适,那透支的体力,好似又回来了。 “药效不错。”轻歌笑着道。 板着脸冷冰冰的东陵鳕,让她无所适从。 东陵鳕目光薄凉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沉默地站起身来,坐在柜前,打开一个精致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血红的匕首,匕首出鞘,东陵鳕撸起袖子,而后一刀在手腕上重重割下,鲜血喷薄而出,源源不断。 轻歌猛地从榻子上站了起来,一跃而过,攥住东陵鳕的手,眉头打了死结,声音因怒而颤,“你这是在干什么?” 东陵鳕冷冷的看着她,“日后,你若出事一次,我便割自己一刀。” 啪—— 轻歌把东陵鳕手中的匕首一把拍掉,“胡闹!” 轻歌手忙脚乱,翻箱倒柜,找出纱布和药粉,想要为东陵鳕上药。 刀口很深,筋脉都削断了一般。 轻歌洒药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忽然,她把装了药粉的水晶瓶砸在地上,红着眼朝东陵鳕看去,“你疯了是吗?你是不是疯了?你不要命了?” 东陵鳕漠然的垂下眸子,薄唇轻动,轻柔的声音好似那悲凉的春风,“所以,你为什么明知是火坑,还往里面跳呢?” 轻歌双手攥着拳头,尖锐的指甲镶嵌进掌心,破开皮肉,鲜血在指甲缝里肆意横流。 她无奈的看着东陵鳕,看着东陵鳕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和流满鲜血的手。 轻歌的双眼,弥漫上了一层猩红的雾气。 “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李上将死在我面前吗?我做不到。”轻歌转身快步走出去,“我去找御医来,你先用精神之力止住血。” “那么,你也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失血而死。”东陵鳕如是道。 轻歌脚步停住,脊椎骨僵硬。 她猛然回过头朝东陵鳕看去,东陵鳕姿态优雅的蹲下身,把被她拍掉的染血匕首给捡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血迹,套鞘,放入柜子里。 “东陵鳕!”轻歌咬牙切齿,声嘶力竭。 东陵鳕站在华丽的宫殿之中,微笑的看着她,鲜血沿着手上的伤口,往下滴落,溅开了朵朵血莲。 他抬起修长的腿,从容不迫,慢步走至轻歌面前,眼神忧郁,如酒痴醉,动人心魄。 东陵鳕修长如玉的手指挑起,指腹在伤口处一抹,沾上血液,再沿着轻歌的唇形涂抹。 感受到嘴唇的清凉,闻着血腥的味道,轻歌身体战栗了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心疼和无奈。 她阻止不了,阻止不了这个同样极端固执的男人。 直到她的唇,猩红可怕。 那是血的种子。 东陵鳕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温柔的注视着她,道:“轻歌,我的血,为你而流,所以,你要记住它的味道,好好爱护着它。” 第997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血的味道弥漫开来,轻歌双瞳紧缩。 她突地轻笑出声,“东陵鳕,你是想要压垮我吗?” 她身上的责任,已经够重了,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瞻前顾后,再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不可能永远不受伤,若她每次受伤,东陵鳕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阻止,那她,会疯的。 东陵鳕深深的凝望着她,许久,轻叹了口气,酸涩的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别轻易拿生命去赌,若你输了呢?你输了,我怎么办?我怎么跟姬兄交代?至少,三年后,让我把完好无损的你,交给他。” 那一瞬,轻歌只觉得骨髓被人抽走,毫无力气,酥麻的感觉密布全身,她看着东陵鳕翡玉般的脸,眼睑下的泪痣显得分外忧郁,双眸清澈明亮。 这样的东陵鳕,让她心头的怒火,被冷水浇灭。 “我去找刘御医。” 轻歌看了眼东陵鳕手腕上还在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转身朝外走去,几乎落荒而逃。 东陵鳕看着轻歌的背影,皱起了好看的眉头,低声喃喃着,“我,好像惹她不高兴了?” 是自言自语吗—— 谁知道。 且说轻歌来到太医院,本想把刘御医带去东陵鳕寝宫,却是恰巧遇上来太医院换药的辛阴司,辛阴司头上包着白布,脸庞灰白,看起来气色很不好,轻歌一眼便看清了辛阴司脖颈上隐约发黑的青筋,眼皮猛地一跳。 看来,詹婕妤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辛阴司看见轻歌,一扫阴霾,勾起邪佞的笑,道:“竟然能在太医院遇见王上,真是三生荣幸。” 轻歌冷冷看了他一眼,“本王已安排人,今日下午那婢女就要处以极刑,西寻王可得到场。” 提及此,辛阴司面色大变,铁青着脸,他欲要说些什么,轻歌却是先一步走进了刘御医的屋子,辛阴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迸射出滔天的杀意。 轻歌见到刘御医,说明了东陵鳕的伤势后,待刘御医准备好伤药,回到寝宫时,轻歌站在门槛前,猛地一拍脑袋。 她对于雪灵珠的掌握,越来越好,已经能用雪灵珠治疗他人的外伤了,然而,关心则乱,她竟是完全忘记这一茬了。 不过刘御医已经来了,干脆将错就错。 “王上,怎么了?”刘御医见轻歌停住脚步,便回头看去。 轻歌摇了摇头,跨过门槛。 走进宫殿内,便看见坐在榻子上的男人,男人雪白的衣裳上开出了血色花儿,他一只手血淋淋,另一只手拿着古书翻阅,认真的模样甚是迷人,让观者挪不开眼睛。 “东……东陵皇。”刘御医行了个礼,他行医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处变不惊的人,血流量那么可怕,竟还有看书的闲情雅致。 “御医,血已经止住了,包扎吧。”东陵鳕伸出手,半截手和袖子,全都是刺目的猩红。 轻歌靠在一旁的青天柱上,双手环胸,歪着脑袋看着东陵鳕。 东陵鳕放下书,微笑着,“轻歌,我渴了……” 轻歌吐了口气,很想硬下心肠就这么走,奈何,最终还是走至桌边,倒了杯凉茶,递给他。 “手抽筋了,喂我。”东陵鳕笑着,双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轻歌沉默着,打开盖子,为他喂茶水。 “我想吃梨花酥。”东陵鳕又道。 刘御医一面为东陵鳕清洗伤口、洒下消炎的药水,一面听着东陵鳕无赖的话,刘御医满头大汗。 “没有。”轻歌淡淡的道。 东陵鳕咬了咬唇,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甚为倔强的面容惹人怜。 轻歌:“……”她要抓狂了。 无可奈何,轻歌只得出去,找北凰,要梨花酥。 不过,因北凰从未纳妃,后宫空缺,梨花酥这样女子偏爱的点心,早就停了。 “东陵想吃梨花酥?”北凰诧异。 轻歌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北凰,道:“梨花酥有什么问题吗?” 北凰微怔,而后摇头,“只是很奇怪,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这种小家子的点心罢了。” 说话间,北凰端起一杯茶,若有所思。 轻歌去妖域的那段时日,东陵鳕时常在夜府陪着夜青天,当个厨房小助手,最拿手的便是梨花酥,后来,他与东陵鳕无意中聊起,才知,梨花酥源于东陵,来自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故事传说。 据说,很多年前,有个叫梨花的女子,与丈夫伉俪情深,相濡以沫,后来,女子的才貌传进了东陵皇宫,国王一见倾心,日思夜想,后以皇权,逼女子入宫,女子万念俱灰,想与丈夫双双殉情,却被破门而入的士兵救下。 就这样,女子被带进了皇宫,国王控制了她的爱人,若她敢了断自己的生命,便将丈夫折磨成猪狗,女子惶恐不安,日夜绝望,苟延残喘,几年后,女子扮作宫奴进了皇殿禁地,关押丈夫的地方,她把灌了毒的梨花酥给饱受折磨的丈夫喂下,许下来生之约。 丈夫死后,国王已经无法控制她,却中了她的毒,情深深意浓浓,女子便利用国王的感情,母仪天下,成为后宫之主,使得君王不早朝,被骂红颜祸水,遗臭万年,再往后,她勾引与国王的小儿子,甚至可以说是狼狈为奸,荼毒了国王的性命,在国王病危时,当着国王的面,与小皇子做出苟且之事,活活将国王气死。 据说,这位传奇皇后,在凌晨,天亮未亮时,吊死在一棵梨树上。 此后,梨花酥,被赋予了浪漫。 赠之梨花,酥之以情,许之来生,不负如来不负卿。 “制作梨花酥的材料小厨房那里应该有,时间也不会很长,只要说一声即可。”北凰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道。 轻歌应了声,便往小厨房走去。 北凰看着轻歌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着。 还搭在茶杯上的手,指腹摩挲着杯身的纹路。 东陵,你想要她的来生吗? 而后,北凰抬起眸子。 那一缕窈窕曼妙的身影,如惊鸿般,一闪而过。 北凰漠然。 第998章 我会亲手弄死他 轻歌到了皇宫里的御用小厨房,跟厨子说了梨花酥后,厨师便找来了所需材料。 厨子看了眼轻歌,眉目里满是敬畏,他胆怯的问了声,“王上,梨花酥很容易制作,若王上是送人的话,不如亲手做做看?” 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姬月已经离开,但四大帝国却流传着两人的佳话,关于梨花酥背后的故事,厨子自然是知道的,以为轻歌是要送给姬月,才斗胆一问。 轻歌挑了挑眸,想着东陵鳕那病娇模样,苦笑一声,道:“你教本王吧。” 厨子一喜,拿出材料,分为两份,让轻歌跟着他做。 梨花酥的确不复杂,因轻歌是炼器师,捏出来的模样,甚至比厨子还要专业,只是糖水放多了,厨子刚想说,见轻歌兴致盎然,便住口了。 多点糖,又不会死人,他可不想为了这个,打扰王上的雅致。 “王上,好了。” 半个时辰过去,厨子将蒸好的梨花酥放在木制饭盒里,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饭盒,心情雀跃地走了出去。 毕竟,第一次下厨就有如此效果,还是可以得意一下的。 轻歌回到寝宫时,刘御医已经走了,东陵鳕受伤的手,虽用纱布包好,也已经止血了,但,仍然有血迹晕染开来。 窗明几净,山水秀丽,他轻靠在贵妃榻上,认真读着古书,声音爽朗,像是勾魂的无常,“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读至最后,古书往下移,露出一双星目,含笑朝轻歌望去。 轻歌抿紧了唇,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把饭盒放在榻子上,“你要的梨花酥。” 东陵鳕仔细的发现轻歌衣袖上沾着白粉,喜问:“梨花酥是你做的?” “在那等着也无聊。”轻歌漫不经心的道。 东陵鳕开心不已,他急迫的打开饭盒,取出陶瓷托盘,托盘上,静置三片梨花酥,修长的手夹起一片,往嘴里送,不得不说,俊俏的男人,吃起东西来,都像是一幅画,优雅尊贵,干净清澈。 “好吃吗?”轻歌问。 “好吃。”东陵鳕笑道。 轻歌伸出手,欲拿起梨花酥来吃,东陵鳕却像是护犊子般,单手端起瓷盘,置于怀里。 轻歌的手,凝滞在空中。 东陵鳕涩涩的笑了笑,“就三片,你吃了就没了。” 轻歌:“……” 小气,太小气了。 后面两片梨花酥,东陵鳕囫囵吞下。 夜轻歌做的梨花酥,许是糖水放多了原因,甜的让人骨头都要酥麻。 “东陵,凌晨我就要出发去玄月关,你只要好好守住东陵国即可。”轻歌道。 东陵鳕微微一笑,点头。 殊不知,他想守护的,是你啊。 轻歌看了眼他,而后走了出去,她在东陵鳕面前尽量冷淡是因为,她给不了回响,而东陵鳕的性子不像是墨邪,墨邪嘻嘻笑笑喝上几杯酒就过去了,双方都不会尴尬。 但东陵鳕过于认真,认真的让人心疼。 寝宫里,东陵鳕抱着还残余着梨花酥粉渣的瓷盘,眸光氤氲的看着轻歌渐行渐远的背影。 午时,东陵鳕收拾行囊,准备打道回府。 北凰讶然,“这么快就要回东陵?” 东陵鳕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已经在北月打扰了这么多天,是时候回去处理朝野之事了。” 北凰笑着摇了摇头,“她不在的地方,你就一点儿也不留恋吗?好歹我们也相谈甚欢过。” “来日再会。”东陵鳕抱了抱拳,就回了寝宫。 从东陵带来的宫奴正在收拾行李,看见东陵鳕,问:“皇上,这些全部都带回去吗?” “不了。”东陵鳕走过来。 宫奴不解的拧起眉头。 东陵鳕从柜子里拿出那把血红的匕首,用锦布包好,和装过梨花酥的瓷盘,一同放入饭盒之中,再将木制的饭盒提起,道:“只要带这个回去就好,其他的,都留在北月吧,东陵不缺。” 宫奴一头雾水,带个饭盒回东陵? 难道东陵缺饭盒吗? 当然,伴君如伴虎,帝王的想法不能随意揣测的,哪怕宫奴大惑不解,也只是默默地包好饭盒。 东陵鳕跨过门槛,站在长廊上。 他扬起脸,浓烈灿烂的阳光照耀而下,泪痣如流霞般绚烂夺目。 男子嘴角勾起浅淡的笑。 北月,再见了。 * 却说轻歌走出宫门时,正遇见沐七、沐盈盈,沐七一脸无奈,沐盈盈拽着他不放,看见轻歌时,沐七颇为尴尬。 沐盈盈看了眼轻歌,笑着打了声招呼,“王上。” 而后,沐盈盈转头看向沐七,固执的道:“皇叔,我不嫁给他。” “盈盈,不要胡闹。”沐七此刻的想法,甚是复杂,一面窃喜,一面担忧。 沐盈盈咬了咬唇,道:“我想嫁的,是皇叔你,不是什么状元郎。” “胡闹。”沐七皱起眉,凌厉的道。 沐盈盈眼中泪光闪烁,似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她问:“皇叔,如若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也要赶走我,让我嫁给别人吗?” 说话时,沐盈盈神经紧绷,身体僵直,她怕沐七说出让她崩溃的回答来,如今她厚着脸皮,无非是被轻歌那日的话说动了。 不经历风雨的感情,见到了彩虹,也没有欣赏的心情。 所以,她不要了脸面尊严,只为他一句回答。 沐七看着沐盈盈苍白的脸,心仿佛被人用手攥住,狠狠触动着,似乎,下一个瞬间,他就要失去她。 这种感觉,很不好。 优柔寡断不是大丈夫行为,最终害人害己。 沐七硬着心,倨傲的说道:“盈盈,你不可能怀上我的孩子,就算怀上了,也不过是个孽种,我会亲手弄死他。” 沐盈盈眨了眨眼睛,似是没反应过来。 而后,她身体往下倒,被轻歌一把扶住。 沐七看着沐盈盈那软弱的模样,甚是心疼,极为不忍,可是,他若是动摇了,那就真的是覆水难收。 他是她的叔。 这份感情,不被世俗接受,是没有结果的。 沐七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999章 蛊已成型,毒也入骨 沐七走的很快,若他回头的话,便能看见沐盈盈衣裙上晕染开的鲜血。 她被轻歌横抱起,双手攥着轻歌的衣襟,脸上全是冷汗,轻歌正要喊住沐七,沐盈盈微拱起身体,双唇颤抖张开,不断翕动,许久,才吐露出沙哑无比的声音,“不——不要——不要告诉他——”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 轻歌低下头去,心惊。 沐盈盈的双眼,猩红,绝望,崩溃之中又犹如出许许坚强执拗。 “好。”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块斗篷,盖住沐盈盈,抱着沐盈盈去了太医院,找到刘御医,将沐盈盈放在隔间的床上。 “这……”刘御医呆讷。 “刘御医,别说那么多了,快看看她怎么样。”轻歌道。 刘御医后知后觉,为沐盈盈把脉,开药方,熬药。 最后,在隔间外,站在垂下的流苏幔帐后,刘御医一脸凝重的道:“王上,这位姑娘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因沐盈盈是南皇国的公主,就算来了北月,也只是待在寝宫里,很少出来,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病,故此,刘御医没认出很正常。 “保不住了?当真?” 轻歌皱着眉头,若孩子真的保不住了,那么,这个孩子会成为压死沐盈盈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与沐七之间,就再也没以后了。 沐盈盈骨子里是叛逆大胆且一根筋的。 轻歌头痛不已,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不知,要不要跟沐七说,说了,又能如何,不说,会不会遗憾? 这会儿,刘御医道:“这位姑娘郁结于心,情绪焦躁,此次应该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身体底子太虚、太弱,以后一定要好好保养,否则下次受孕,很难成功生下孩子。” “我知道了。” 轻歌说完,小药童端着熬好的药送过来,轻歌接过,掀开流苏幔帐,走进隔间,坐在床边,扶着沐盈盈坐了起来,而后沉默的喂药,沐盈盈也沉默的喝着。 在此之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隔间外的话,沐盈盈一字不漏的听到了。 药汤见底,轻歌放在了木盘上,复杂的看着沐盈盈。 “别跟他说。”沐盈盈虚弱的道:“小时候,父皇总说我这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迟早要吃亏,栽跟斗。” 沐盈盈握住轻歌的手,“王上,你很好,世人不懂你的好,我懂,你不介意我这份恶心的感情,甚至想要成全,鼓励我,可,我已经尽力了,甚至为此摔的粉身碎骨,连孩子都没了,我以为,我非他不可,我执着了十几年,到头来,当孩子化为血液流淌在我双腿间时候,那滚烫的触感,让我的心渐渐冰凉,看来,我是时候放下了,该重新上路,你说的对,我得收拾好自己,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那个未知的人。” 轻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 沐盈盈浅笑着,道:“王上,我们就当做这个孩子,从未出现过吧。” 孩子的父亲,说,要亲手杀了他。 从那一刻开始,沐盈盈的心,便不再跳动。 她的血,被冰封住。 追着他赶了十几年的路,也是时候为自己活一次了。 沐盈盈以为,这一刻来临,她会痛苦到不能自己,其实,也没那么难熬,她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局,也对他的拒绝习以为常。 恶心的感情,还是让她独自咽下。 由她开始,也由她终止。 轻歌为沐盈盈重新换了衣裳,染血的旧衣裳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如同她那逝去的感情。 轻歌抱着她,去了寝宫,将其放在床榻上。 睡一觉。 睡一觉醒来,天还是那个天,地也还是那个地,除了一个小生命的离去,没有任何变化。 哦,还有她的心灰意冷。 轻歌为她盖好被子,走出宫时,心是拔凉的。 路过御花园,轻歌遇见赏花的詹婕妤。 两人隔着很远,詹婕妤笑望着她,比之以往的黯淡,此刻的詹婕妤是娇艳欲滴的。 轻歌走上前,一步开外,停下,开口,“做的不错。” “蛊已成型,毒也入骨,只要王上一句话,我要他三更死,他就活不过五更。”詹婕妤说话时,眼底是神采飞扬的。 不知不觉,卑微的姑娘已逃离了那浓郁的阴影。 轻歌淡漠一笑,道:“九转玉寒体很是难得,好好修炼,只要付出努力,肯定就要收获,我期待你从此翱于天际。” “借王上吉言。”詹婕妤微低下头。 “我听疏朗说过,你很喜欢海?”话题一转,轻歌忽而问道。 詹婕妤蹙眉,有些不解,而后道:“的确,海很辽阔,象征自由,我很喜欢,当初喜爱迦蓝,也是因为迦蓝依山傍海,碧落海连接迦蓝、西海域,无边无际,让人感到舒畅,心驰神往。” “是吗?” 轻歌扬了扬眉,垂下眼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她抬起眸子,细细的凝视着詹婕妤,突兀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作为你辛苦下蛊的回报,我送你观望落之海啸吧。” 詹婕妤怔愣着。 落之海啸,史上最大的海啸,也称之为碧落海啸。 青石镇的市井歌谣里,便流传着这句话,碧落一出,百里尽淹,生机萎靡,四季枯萎,日月无光,不再长青! 可见落之海啸有多恐怖。 那么,夜轻歌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詹婕妤费尽脑力,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问,轻歌却已走远,看似优雅,速度平缓,实则一个瞬间,就已去了遥远之地,霎时,就到了宫门口。 片刻后,詹婕妤瞳孔一个紧缩。 她似是知道轻歌要做什么了。 可—— 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 太冒险,太大胆,太疯狂了。 轻歌回到夜府之前,去了趟云府。 云月霞与释音暂且居住在云府,而她凌晨就要前往玄月关,冥幽与花影在七王府上也不安全,毕竟,墙头草两边倒的北岭海,是个不定时的炸弹,谁也不知哪天这厮就爆炸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轻歌决定让冥幽与云月霞搭上线。 两人都是占卜师,应该相见恨晚有共同话题才对。 而有了占卜师克星不死花的云月霞、释音,也能牵制住冥千绝,她就能放心大胆的去做自己的事。 第1000章 八星阵 云府的奴才看见轻歌,先是一愣,而后惶恐的跪下行礼。 轻歌说明来意后,云府管家弓着身子带着轻歌先去见了云远山。 云远山坐在堂殿侧位上,颇为复杂的看着轻歌。 想当初,皇后被废,虞贵妃一党水涨船高,因虞贵妃维护夜轻歌,与夜府来往也甚是密切。 云家在这北月王朝摇摇欲坠,欧阳家根基不稳,墨、萧、夜三家同气连枝,墨家有天赋异禀的儿子墨邪,萧家平和,夜家有夜青天,甚至出了个惊才艳艳的夜轻歌。 也就在北月皇被囚时,前皇后云月霞一同失踪,云远山甚至以为云家无望了,然而,云月霞以占卜师的出现,说她为夜轻歌卖命,之后,云远山惊叹浮世,唏嘘变化,此后也向夜府聚拢。 欧阳家在欧阳澈成为家主后,以夜府马首是瞻,可以说,夜府在北月国的势力,无人可及,更别谈还出了个四国王。 饶是如此,北月皇帝也没有任何的忌惮。 “王上要见月霞?”云远山明知故问。 轻歌颔首,轻放下茶杯,道:“去玄月关之前,有些事要与云娘商议,云家主该不会介意吧?” 云远山脸色一变,连忙道:“王上这是哪里的话,月霞能为王上效命,云某开心还来不及,怎敢介意。” “如此,甚好。”轻歌微笑。 “蔡管家,这个时辰,月霞应该在与释音公子讨论占卜之道,带王上去凉月亭吧。”云远山道。 “王上,这边请。” 蔡管家点头哈腰,领着轻歌朝凉月亭走去。 走至玄关时,轻歌回过头,目光氤氲着凉薄,冷漠的朝云远山看去,云远山抬头,与之对视,那一眼,心惊肉跳,好似他的所有都被洞悉,秘密也不再是秘密。 轻歌勾起唇角,笑靥如花,“云家主,说话之前要三思,做事之前,也得三思啊。” 说完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轻歌走出玄关,背影在日光里摇曳。 云远山眼皮疯狂跳动,难道,夜轻歌知道了他心中所想? 怎么可能? 良久,蔡管家送完轻歌回到了堂殿,脚步有些急促。 “家主,吴家的人,又开始闹了。”蔡管家面露难色,道:“小姐已经感染时疫,面容也毁了,本以为吴家会退让一步,谁知那吴家主的女儿来了,说小姐是狐狸精,勾引她父亲,要杀了小姐。” 云远山垂在椅把上的双手紧攥着,他垂下的眸子,隐约浮现雷霆之怒,他沉下脸,道:“吴家,欺人太甚!” 虽说当初吴家给出的诱惑让他有些抵挡不住,但吴家此举,无非是给云府一个下马威,若真把云绾交了出去,云府,就算有云月霞撑腰在北月王朝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世家之所以能够代代相传,源远流长,是拥有那种刻骨追求的精神魂魄,不畏生死刚正不阿的尊严。 “家主,这可如何是好?”蔡管家急道。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云远山满眼阴鸷,脑海中响起夜轻歌先前的话,似有惊雷炸起,云远山惊出了一身汗。 * 凉月亭,轻歌来时,释音正在用木桩摆出七星阵法,嘴里念念有词,“云娘,你看,十二星宿,明月囚歌里有记载,能够摆出十二星阵法,七星阵法是最为通灵普遍的,因在星宿最中,是个分水岭,能够比其他阵法更容易窥测天机。” 云月霞认真观看着木桩勾勒出的七星阵法,点了点头,她洒下一把木子粉,连成光圈,在凉亭的阴影下,闪烁着忽明忽暗的星点,“虽是这么说,但古往今来,除了轮回大师外,谁也无法开辟出其他的阵法,七星以下的星宿,根本无法布阵,七星以上,过于复杂,奥妙无穷……” “我们几人之中,扶希虽小,但天赋最好,且有明月囚歌的本体书和七星瞳,他应该是可以开拓出其他星宿阵法的,奈何,天妒英才,双眼失明,悲哉。”释音公子无不惋惜的念道。 说话时,释音耳朵灵敏的听见熟悉脚步声,转头望去,见轻歌走了过来。 把轻歌送至凉月亭,蔡管家就急匆匆的走了。 轻歌踱步走上凉月亭,看了眼木桩摆出的阵法,适才释音、云月霞的对话,她也全部听出。 轻歌挑了挑眉,精神之力微动,远处层层叠叠的木桩,便掠了一个过来。 轻歌抬起手,一把攥住,勾唇浓烈一笑,眼神虚眯起,凉亭内的七道木桩,都移了位置,轻歌再把手中的木桩置放于空位上。 如此,八道木桩,便位于八方。 轻歌双手环胸,依靠着凉月亭的廊柱,笑道:“八星,八卦,以乾坤之术,阴阳之法,结合天象星宿,兴许能布出阵法。” “八星阵法?以八卦图腾?”释音双眼一亮,“绝妙的想法。”转头看向云月霞,“云娘,可以一试,若真布出了八星八卦阵,绝对是一大突破,届时,兴许不用不死花,也能牵制住冥千绝。” 云月霞笑着点了点头,感激的望着轻歌,“一语惊醒梦中人,轻歌,你真是我与释音公子的福星。” 轻歌撇了撇嘴,“你们俩是我的福星才对,占卜之道,我一窍不通,无非是对布阵有些经验,若没有你们相助,只怕我也得处处受冥千绝牵制。” “自己人,就不说客套话了。”释音道:“夜姑娘,与天鹰阁合作的消息已经传去落花城了,不日便会有结果的。” “是吗?那很好。”轻歌淡淡的应着。 若林尘能够与释音背后的人合作,得到拍卖场的鼎力相助,距离成功,起码能缩短一半的时间。 “二位可记得佣兵协会会长冥幽?”轻歌突地问道。 “冥幽?”释音、云月霞对视一眼。 关于冥幽,二人知道的不多,只听轻歌提过,是冥千绝的双生子,在占卜之道上,也有一定的造诣。 轻歌道:“那次西海之战,冥幽救下了冥千绝,冥千绝架空了冥幽在佣兵协会的权利,囚禁了冥幽,冥幽便与其侍女逃至北月,与七王爷北岭海接应,不过,北岭海似乎想以此为引投靠冥千绝。” 第1001章 我的土地,我的子民 “冥幽在北岭海那里不安全,你们都是占卜师,若是与你们在一起,结合三人的占卜之力,又有不死花在手,冥千绝就算是有通天的能力,也找不到冥幽。”轻歌淡漠的道。 “当初西海一战,在那么惊险的战斗中,冥幽都能救下冥千绝,若他用的是占卜之力的话,那这个冥幽,实力不容小觑。” 云月霞满脸凝重的道:“兴许,冥幽的占卜天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释音道:“说不定冥幽与扶希一样,拥有某种特定的天赋能力。” 云月霞点头,“轻歌,若他不会叛变的话,我很高兴与他的见面。” “西寻王后詹婕妤擅长蛊毒。” 轻歌道:“我的时间不多,得尽快赶去玄月关,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们了,若是想要控制北岭海的话,最好下蛊,至于冥幽那里,临走之前我会打个招呼,不过,行事还得小心些,冥千绝死而复生后,整个人都变了,他的着重点似乎不再是复仇,而是喜欢上了折磨我看着我痛苦的快感。” 说至此,轻歌冷嗤一声。 若说之前冥千绝只是为了历练打磨她让她从逆境中爬起坚强的话,那么,从他出现在圣罗城的那一刻开始,便只剩下了扭曲变态的心理。 若非如此,他不会那样对无忧。 “好。”云月霞道:“那就提前恭祝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了。” 轻歌挑眉,“希望如此。” 释音忽的道:“夜姑娘,今早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本想讨论完星宿阵法便去找你的,既然你来了,那我就说了。” “什么消息?”轻歌问。 释音道:“佣兵协会的人,在找明月囚歌的本体,已经找到漠北城了这条线索了,我怕他们顺藤摸瓜找到扶希身上。” “是冥千绝。” 轻歌嘴角垮了下来,脸色如霜,音色清冽,却见她冷冷的道:“这件事,我会有办法,不过,明月囚歌的拓印与本体,难道有很大的区别吗?” “区别很大。”云月霞严肃的说着,“拓印虽然记载的很详细,但最为重要关键的事,还是在本体上,而且,据说,轮回大师曾将一缕魂魄赋在本体之上,若得到了本体的明月囚歌,说不定能激发那一缕魂魄,不仅对占卜修炼有很大的帮助,甚至能窥测天机,偷天命。” “偷天命?”轻歌眉头微抖。 “俗称逆天改命。”云月霞道:“轮回大师是占卜之术的创始人,是他夜夜观望星宿,发现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有与之息息相关的命格星,命格星记录着生到死的过程。” 释音赞同道:“明月囚歌本体,对于占卜师的诱惑,就相当于是在饥寒交迫的乞丐面前摆上一桌的山珍海味。” 轻歌垂下眸子,若有所思,如若明月囚歌本体真如释音云月霞所说有那么大的诱惑力,想来,冥千绝要是得知了本体就在扶希身上,只怕会为了得到明月囚歌而不择手段。 不过,不得不说,云月霞、释音都是浩然之人,哪怕当初看到了本体,也没有起贪婪之心,至多也就是惊讶羡慕而已。 “扶希在玄月关找千枝莲,希望能治好他的眼睛。”轻歌叹息道。 云月霞皱眉,犹豫了会儿,才道:“就算找到了千枝莲入药治好了眼睛,也不一定能够恢复七星瞳。” 轻歌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她眸色氤氲,幽深暗沉,如古井无波般,死水寂然。 从位面隧道下来后,她过于自负,认为有扶希有七星瞳身边又有无忧这样强大的中级圣兽不会出事才对,所以,她贪婪与姬月在一起的片刻温暖,没有及时去与无忧、扶希会合,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轻歌双手微微攥紧着。 她啊,真想强大起来,守护着心中净土,无人敢欺,无人会死。 云月霞抬了抬眼皮,朝轻歌看去一眼,见轻歌面色透白,与释音相视,两人的瞳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愫。 有时,他们就是愿意无怨无悔的追随着这样的她,有血有肉,为兄弟插自己两刀,义气冲天,豪迈潇洒,一壶酒,一声朋友一生情。 云月霞走上前,握住轻歌的手,笑道:“轻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听说你前些日子去南华寺求签了,是难得的大吉签,传言,南华寺由轮回大师一手建立,南华寺的签,最是灵验,你看,双重命格星的你,能从大凶走到大吉,所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陪着你,见证这一段路程,记录每一个美好瞬间,即便等你到了高处,也不会感到高处不胜寒,因为,我们,都陪着你,不惧生死,心甘情愿,即便是有来世,也愿再走一回此生路。” 云月霞声音平淡,肺腑之言,说的话,无疑,犹如高山上被阳光温暖过的泉水,流淌在轻歌的心头。 轻歌看着云月霞,笑了。 是啊,就算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她也绝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抛头颅洒热血的背后,有着他们誓死追随。 成功路上,花开半世,也不孤独。 “云姑,出事了,出事了。”蔡管家气喘吁吁,一路小跑过来。 因云月霞特殊的身份,在云府,奴才们也只能称之为云姑。 “什么事?”云月霞眉头紧锁着。 “吴家的人来踢门了,说是不杀了小姐誓不罢休。”蔡管家擦了把汗,道。 云月霞眸光闪动,冷声道:“吴家的人真是给脸不要脸,走,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我云家女儿。” “轻歌,你交代的事情我都会做好,凌晨你就要赶去玄月关,先回去收拾行囊吧。”云月霞道。 轻歌凝视着云月霞,又看了看蔡管家,眼中冷芒一闪而过,随即笑道:“云娘,你主攻占卜之道,吴家既然敢来杀人,想必实力也都不低,让我来吧,我身为四国王,落花城吴家的人想要在我的土地上杀我的子民,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狂风四起,树叶萧杀。 第1002章 是谁想踏平云家? 云月霞看着轻歌,以她对轻歌的了解,因为她的存在,夜轻歌对于云府的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置身事外。 只是—— 云月霞想到了什么,声音陡然冷寒了几分,“不行,轻歌,这件事你不能掺和。” 轻歌笑道:“你是想说,云家主故意在我来云府的时候与吴家杠上,让我插手此事……” 云月霞垂下眸子,无奈的道:“云家是云家的事,你若是掺和进来了,势必与吴家杠上,那些人,在落花城以外的地方,都有优越感,若你杠上了,势必是挑衅落花城的威严。” 吴家来北月王朝很久了,也在云远山挑衅过太多次,但每一次,都被云远山搪塞过去,没有闹到太大,为何,偏偏在轻歌在的时候,态度强硬了起来,无非是云远山想让夜轻歌也走进这一趟浑水之中,不得干净。 云月霞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不想利用朋友,云家是云家,云月霞是云月霞,她亦不想给轻歌平白无故增添太重的负担。 “云娘,此事,我管定了。”轻歌道。 说完,便朝蔡管家走去,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与蔡管家擦身而过时,说了句,“蔡管家,带路。” 兴许,为了不惹麻烦,她可以一走了之,云月霞也是这样希望的,但若她就这么洒脱走了,让云月霞独自一人面对吴家的刁难,那她与云月霞之间的情谊,势必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朋友,无非如此,生死之间,彼此都希望对方能够逃出生天,但是,若对方当真不顾自己的死活,就这么走了,那,就真的很奇怪了呢。 云月霞看着轻歌的背影,颇为感动。 她这一去,是在挑衅落花城权威! 释音走至云月霞身边,搂住云月霞的肩膀,轻笑道:“云娘,走吧,让吴家的人看看,帝国世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云月霞眸光微颤,看了眼肩上的手,耳根子竟是红了起来。 虽说她曾嫁做人妇,甚至是北月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的她,眉角眼梢都有些细纹,那是岁月抚摸下的痕迹,极具韵味,国色天香,偏生怀着少女心。 释音见云月霞没有发怒,便搂着云月霞走下凉月亭。 云月霞干咳了声,道:“释音公子,那个——男女授受不亲,这样,不太好。” “放心,我没把你当女人。”释音灿烂一笑。 云月霞:“……” 却说云府门前,站着一男一女。 男子生得英俊,女子如花似玉,丝绸绣衣,烟罗上裳,着百花曳地裙,脚踩牛皮靴,梳着高高的朝月髻,斜插伶仃步摇,走起路来,叮铃作响,恰似催魂的冥音。 她手持一柄红缨枪,枪身雕镂着毒蛇纹路,栩栩如生,半假半真。 女子站在府门外,一枪击去,蛇出洞,似有灵气虚化成的毒蛇,在空中一分为二,罡风阵阵,撕裂开长空,将屹立在云府前的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给轰炸成齑粉。 府门处,云远山一脸阴沉,负手而立。 女子妖娆笑着,“哟,云家主,终于不做缩头乌龟,敢出来了?” 云远山冷冷的道:“小女容貌已毁,染了时疫,配不上令尊,阁下又何必苦苦相逼?莫不是阁下欺我四国无人?” 闻言,女子嗤鼻冷哼,“云绾这狐狸精,自然是配不上我父亲,只是世人皆传,这狐狸精宁愿自毁容貌,也不愿嫁给我父亲,云家主,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既然她如此贞烈,宁死不屈,与其在世上苟延残喘,倒不如让我解决了她,死了一了百了。” “吴紫灵。”云远山一声怒喝,“想杀小女,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念你是吴家的女儿才礼让三分,阁下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紫灵挑了挑眉头。 云远山,竟也一身傲骨了起来? 若是如此,前面几次挑衅,为何要做缩头乌龟呢? 云远山手心全是冷汗,若只凭他一己之力,还不足以与落花城吴家对抗,至少,如果夜轻歌不在云府,他还真不敢得罪吴家,与吴家正面对抗。 只是,事已至此,吴紫灵又咄咄逼人,云远山天天躲在府里,也不是办法。 故此,当看见轻歌时,想起云月霞所说,与夜轻歌一起同患难共甘苦,而夜轻歌的性情又是出了名的讲义气。 故此,云远山不打算再躲,甚至隐隐有些与吴紫灵杠上的意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吴紫灵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极其夸张了笑了起来。 她半眯起狭长四射精光的眼,打量着云远山,而后道:“云远山,把云绾交出来,不然,别怪我踏平你云家。” 旁侧,女子身边的男子,骤然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一剑灵师! 云远山皱眉,他的实力,还不至于能够与一剑灵师杠上,没想到,吴家不仅派出了一位千金,甚至还来了个一剑灵师,看来,吴家是真的想要云绾去死。 云远山没想到,落花城里的人,竟如此自傲自负…… 吴紫灵看着云远山难看的脸,唇角勾起嘲讽的笑。 也就在此时,云府内,响起一道清寒银铃般的声音。 “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想踏平云家。” 说话间,那身影已走至门口,黑衣着身,风轻云淡,三千白发,如雪飘零,她气质清冷,淡漠下却蕴含着暗潮涌动,掀起了惊涛骇浪。 云远山蓦然回头,眼中精光一闪,看来,他果然押对了宝,夜轻歌虽聪慧,也懂得审时度势,能辨利弊,然而,在感情义气面前,她就算明知山有虎,也会走向虎山。 这是难得的性情,但,也能因此翻船。 心不狠,何以谈天下? 轻歌走至云远山身边,目不斜视,眸光薄凉的看着吴紫灵,却是对着云远山轻声道:“云家主,看来,你很得意。” 云远山身体猛然一颤,心脏好似被人用双手给撕裂开,他心惊不已,下意识转头看去,女子面部轮廓柔美,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那双镶嵌在精致脸庞上的清瞳,似寒潭玄冰。 “你是谁?” 吴紫灵打量着轻歌,攥着红缨枪的手,微微用力,蜷缩。 第1003章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吴紫灵出身落花城,在帝国疆土上虽高傲,但也没到愚蠢的地步。 她半眯起杏眸,犀利的端详着突然而至的女子,女子气度雍容,眸光清冽,似是覆着淡淡一层血雾般,那杀戮冷锐的气势,如久经战场的将军,却更像是运筹帷幄的君王。 雪白的发,柔顺的垂在肩上。 白发—— 吴紫灵眼皮猛地一个抖动,而后脸上扬起了灿然的笑,瞥了眼云远山,讥诮的说:“我就说,缩头乌龟今日怎么有胆子出来,原来是搬来救兵了,想来,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四国王,夜氏夜轻歌吧?” “正是本王。”轻歌负手而立,双眼淡漠。 此时,释音与云月霞走了过来。 “月霞。”云远山喊了声。 云月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的疏离失望刺痛了云远山。 “四国王该不会是想插手吴、云两家之间的恩怨纠葛吧?”吴紫灵阴阳怪气的道。 诚然,吴紫灵极其看不起落花城以外的势力疆土,与生俱来的身份地位,让她飘飘然,可她也识时务,既想保全吴家的面子,也不想与四国王争锋相对。 然而,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天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云家府门前,逐渐聚拢了越来越多凑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轻歌抬眸,眉目璀璨,华光流转,“既然是恩怨,本王自然不插手。” 云远山闻言,脸色铁青,再发黑,他蓦地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他本有些沾沾自喜,即便夜轻歌看出了他的想法又如何,还不是要落入他的圈套,按照他的设想所走,可他偏生想不到,关键时刻,夜轻歌竟想袖手? “王上——”话说出口,声线已然有些轻颤。 “怎么?云家主很失望吗?”轻歌终于朝云远山看去,嘴角裂开一缕弧度,似笑非笑,看得云远山一阵胆寒。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且不等云远山说完,府门前的吴紫灵大笑了起来,“云远山,看来,你搬来的救兵,并不想搭理你呢。” 吴紫灵转头朝轻歌看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四国王,你很好,是个聪明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么—— 轻歌勾起唇角,冷笑。 看来,这姑娘已经得意忘形了呢。 她不想明来,不过是暂时不想与落花城相对,区区吴家,算什么东西? 吴紫灵看着轻歌,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夜轻歌是惧怕落花城吴家的威严,才临阵脱逃,置云家于不顾,难道,她想左了吗? “吴姑娘,云家、吴家的恩怨本王管不着,只是,四大帝国之内,姑娘想杀云家人,本王,就非管不可了。” 轻歌轻描淡写的道:“帝国以外的疆土,姑娘想怎么玩,杀多少人,本王绝不过问一句,但,姑娘只因与人打赌,便来帝国嚣张杀人,岂不是说本王软弱无能?连帝国子民都护不住?” 说话间,虚无之境里的九龙王座,陡然消失,化为黑雾。 同时,轻歌身下,轻烟堆积,一张泼墨而成的王座屹立在阶梯之上。 轻歌优雅端庄坐下,双腿交叠,细嫩白皙的手,置于双膝,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吴紫灵。 她之所以能看出云远山的想法,是因为在吴家人来北月王朝无理取闹后,便派人找了林尘。 林尘的酒楼早已扎进落花城,虽说覆盖率不够全面,但打听一些消息,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紫灵之所以要对云绾痛下杀手,无非是与落花城内贵族的后辈打了个赌,赌注是一千万灵气丹和龙涎丹,只要吴紫灵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云绾,赌注,便归吴紫灵所有。 云绾的事,于情于理,轻歌都管定了。 她与云月霞的关系摆在那里,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府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 再说,她身为受百姓尊敬,德高望重的四国王,若是让落花城的人在帝都城光明正大的杀人,岂不是让子民寒心? 故此,她不走后门秘密的找云月霞讨论事情,是想在临走之前,为云府把吴家这个麻烦给根除了,奈何,云远山自以为是的先下手为强,让轻歌生出不悦。 她会心甘情愿的帮,是情分,但若让人利用,被当成枪来使,味道,可就变了。 一众人,石化,皆是错愕的看着坐在王座上优哉游哉的女子。 其中,心思最为复杂的,莫过于云远山。 适才,他以为轻歌不想插手此事,如今看来,不是不想,只是想借此告诉他云远山,做事之前,三思,不要自作聪明,什么人都敢利用。 云远山脊背骨发凉。 吴紫灵咬紧牙齿,朝轻歌瞪去,“四国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轻歌双手环胸,淡淡的道。 “你该不会以为,小小的帝国,也能媲美落花城吧,真是好大的野心。”伶牙俐齿一张嘴。 轻歌眸光四闪,吴家丫头有意思的很,虽说目中无人,但也不全是有勇无谋,至少,吴紫灵四两拨千金,三言两语,就给她按了一个罪名。 云月霞担心的看了眼轻歌。 轻歌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律青丝,觑了眼吴紫灵,嘴角噙着浅浅淡淡的笑,红嫩的唇,似淬了血般魅惑。 忽然,轻歌手掌朝王座椅把上猛然一拍,天地好似一颤,山河崩断,所有人灵魂微凛,皆是被那突如其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给吓到,就连吴紫灵,也都吓了一大跳。 那一拍,轻歌在掌心灌入了灵气,赤红筋脉里的吞噬煞气与精神之力,也在悄然无声的蔓延,侵蚀在场所有人的心智,神魂。 故此,刹那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惧怕。 一个个,低垂着脑袋,只敢用余光小心的瞧着那王座上的女子,不敢正面直视。 敬畏,惶恐。 吴紫灵脸色煞白,她身边的一剑灵师男子,倒是面色如初,显然,没有被震慑到,只是诧异落花城外,也有如此惊艳的女子,不由多看几眼。 “吴紫灵,你好大的胆子,落花城是四星的中州,强者云集,群雄荟萃,是所有英雄修炼者都向往的神圣之地,你一个吴家女,竟敢代替落花城跟本王说话,做出有辱落花城的事来,亵渎落花城神圣之威名,甚至想挑拨帝国与落花城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你想要以下犯上,还是你背后的吴家在觊觎权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女子妙语连珠,先声夺人,气势十足,威仪八面,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的吴紫灵脸色变了又变,精彩万分。 第1004章 贪念,陷阱 “夜轻歌,你不要血口喷人。” 吴紫灵到底是未曾见过世面年轻的小丫头,的确有几分聪明伶俐,但被轻歌一震慑,便乱了阵脚,慌了神。 不过也是,莽莽大陆上的所有人,没人敢与落花城为敌。 “本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吴姑娘又何必恼羞成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姑娘你做贼心虚呢。” 轻歌面上褪去寒霜,浮现温和的笑。 吴紫灵心头衍生出惧怕,而后一想,她是吴家的人,来自于落花城,若是怕了帝国人,回到落花城,岂不是被人笑话死? 归根究底还是贪念作祟,只要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云绾,她就能得到一千万灵气丹和能够改造骨骼的龙凤丹,这样的买卖,不要太划算!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杀了云绾,哪怕有四国王在,不过一个先天修炼者而已,还是个女子,她怎会怕? 况且,若是今日她能够折断四国王的双翼,让四国王当着百姓子民的面颜面尽失,她也算是为落花城、为吴家长脸了。 回去之后,父亲说不定会奖励她,不仅如此,那个赌,她也赢了。 人呐,一旦陷入了死胡同,便会循环,一根筋,一叶障目,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殊不知,诱惑的背后,是深渊万丈。 吴紫灵便是如此,她聪明,但不精明,无法顾全大局,只注重眼前利弊。 “夜轻歌,吴家世世代代忠心耿耿,效忠于落花城,绝不敢有二心。” 吴紫灵酝酿了会儿措辞,说话时,双手抱拳,朝东方举了举,爽朗一笑。 吴紫灵唇角飞扬,眸中闪烁着毒辣光火,而后看向轻歌,布下陷阱,道:“早便听说四国王的名声,越级挑战不在话下,甚至能以女子之身,坐上四国的王位,统一四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在下佩服,只不过,云家云绾,欺人太甚,四处辱骂我父亲,甚至还想刺杀我,不杀她,难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既然四国王出面了,吴家也不可能不留情面,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不知四国王意下如何?” 吴紫灵轻咬了咬唇瓣,微笑着看向轻歌,发出邀请。 今日,她会让这个骄傲的四国王知道,不要试图挑衅落花城的人。 那样,是在玩火。 吴紫灵似乎看见,一千万灵气丹、龙凤丹,在跟她招手。 吴紫灵笑着,落花城十年一次的比试就要开始了,若是有龙凤丹,那她就能在比试之前脱胎换骨,突破自身,再拿个好成绩,一鸣惊人。 吴紫灵把未来想的很美好。 只是,她不知,现实永远是很骨感的。 轻歌看了眼吴紫灵,眸色淡漠,声音清寒,“哦?不知吴姑娘想出了什么绝妙的办法?” 至于吴紫灵说什么云绾辱骂吴家老头,刺杀她,都是她吴紫灵瞎编乱造的,轻歌也不反驳。 吴紫灵见鱼儿上钩了,微抬下颌,扬起粉嫩俏脸,指向身旁男人,道:“听说,王上实力过人,这位,是吴家的精英,若王上能战胜他,云绾的命,我不要也罢,如若不能,那么,明年今天,便是她云绾的忌日,王上,你觉得如何?” 她不相信,一个先天十二重的修炼者,能战胜灵师。 轻歌突破先天十三重,并未有多少人知道,至多在那日大宝殿透露了实力。 至于极北之地的一场恶战,因有血族的存在,战斗之后,血族的势力参与其中,将极北之战描绘的很含糊。 故此,大陆之中,并未有多少人知道,先天十二重的她,能够与一剑灵师的夏夙势均力敌,甚至反杀了夏夙。 越级挑战的变态修炼者,也有,但没她这么变态的,至多,越一阶已经是极限,还是在拥有辅助灵器的情况下。 实力越高的修炼者,越级战斗更难。 而这,也是吴紫灵会自信满满的原因。 她自以为湖里的鱼儿上了她的钩,任由她宰割,殊不知,她才是那只待宰的小绵羊。 轻歌坐在王座上,并未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吴紫灵,眼眸迸射出危险的光烈。 轻歌的这副样子,落入吴紫灵的眼中,却是害怕胆怯的意思。 “放肆,四国之王,也能与你吴家的精英对战?” 云月霞一步走出,气势凛冽,眉宇之间,尽显英气,她立于阶梯之上,站在轻歌身下王座旁侧,俯瞰着吴紫灵,威风不减旧时,“吴紫灵,你该不会欺我四国无人吧?当年,落花城城主永夜生大人说,帝国安静祥和,落花城不应打扰世俗之地,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推翻了永夜生大人的话?且不将永夜生大人放在眼里?” 云远山诧异的看过去,似是想起了很多年前,云月霞英姿飒爽,红装裹身,说是要保家卫国,出战沙场。 可惜,为了那个男人,放弃所有,卸下戎装,坐上六宫之主的位置,愈发憔悴。 时间一晃啊,好多年就过去了。 吴紫灵愤怒不已,不过,云月霞这般维护,只能说,夜轻歌一旦对战,就只能输。 吴紫灵低下头,掩去嘴角冰冷的笑。 她要的,就是夜轻歌输,云绾的命! 吴紫灵敛起怒气,抬起头,朝云月霞看去,笑着道:“这位阁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是想推翻城主的话,也不是要搅乱帝国的安宁祥和,只是,云绾,吴家不得不杀,而我本人,也很仰慕四国王,女流之辈,竟能担当如此大任,听说,百国联盟已逼至玄月关,四国王要御驾亲征,而玄月关在岔道口,四通主城,八达邻国、帝都,若是输了,那四大帝国百姓的安居乐业,就该到此为止了。” 顿了顿,吴紫灵盈盈一笑,又道:“想来,百姓们应该也在怀疑四国王能不能战胜回来,毕竟,四国王只是个年轻丫头而已,今日一战,先天十二重的四国王,对上落花城吴家一剑灵师的精英,若是赢了,所有的质疑就不攻自破,既能让百姓们相信四国王,也能让帝国士气高涨,此举,并不是我要挑衅四国王,无理取闹,胡作非为,相反,我是在为四国王和帝国百姓们,构造出一座友好桥梁。” 第1005章 你所不屑的夜轻歌啊! 吴紫灵的话,说的很漂亮,滴水不漏。 周遭,风声如泣如诉,百姓们皆是期待的看着轻歌。 虽说无知愚昧的人群,也都不敢相信轻歌能以先天十二重修炼者的身份战胜一剑灵师,但轻歌如今是四大帝国的灵魂人物,而吴紫灵又代表了落花城,夜轻歌若是不应战,便是害怕落花城权威。 虽说人人都害怕落花城,但她是四国王。 所以,她,不可以! 吴紫灵见人心已然煽动,便添油加醋又来了一句,“四国王,若你觉得我们吴家欺负人,那就作罢,吴家做事光明磊落,绝不会打扰四国祥和,今日此举,不过是为四国王着想,顺便解决和云家云绾的恩怨罢了,一举两得,不过,四国王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也是,是我想多了,那么,就算了吧……” 吴紫灵说的很绝,若轻歌今日不应战的话,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便会直线下跌。 所以,夜轻歌不得不战。 “且慢——”轻歌淡淡出声。 吴紫灵垂下的睫翼掩住了眼眸里的惊喜,她,钓了一条好大的鱼儿呢。 暗处,高墙上,一身着华服的男人躺在上面,翘着腿儿,双手抱着后脑勺,面上覆着冰冷的金色面具,遥远望去,神圣富贵,神秘奢华。 他虚眯起一双星目,斜睨了眼云府门前,目光扫及夜轻歌,兴趣盎然,最终,落于吴紫灵身上。 男人,笑了。 是美丽的姑娘在钓鱼,还是鱼儿在钓人呢? 一切,都是未知。 “四国王的意思是?”吴紫灵笑望着轻歌。 轻歌不语,缓慢地自九龙王座上站起来,霎时,王座在她身下化为黑烟,重归虚无之境中。 轻歌站在台阶的边沿,冷冷的看着吴紫灵,不苟言笑,寒瞳慑人,目光所过之处,似有冷风呼啸。 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低头顺眉,惶恐如斯。 沉吟半晌,轻歌轻笑一声,道:“既然吴姑娘盛情相邀,如此为本王着想,本王又怎会拒绝呢?再说,本王,一直都很向往落花城,若是有机会,也想见见高深莫测的永夜生大人。” 吴紫灵诧异,虽然高兴,但也疑惑,夜轻歌恭维的话,听起来,好生奇怪。 怎么感觉,是要撇开吴紫灵与落花城之间的关系…… 而吴紫灵接下来,也不能再拿落花城说事。 的确,轻歌正有此意,只要排开了落花城,一个吴家,她也不用忌惮。 吴紫灵甩去脑海里一闪而过奇怪的念头,脸上浮现了笑,她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眼身边男人,道:“去吧,吴钢,四国王既然这么自信,你也要全力以赴才好。” 说至全力以赴四个字时,吴紫灵的声音压重了许多,她的双眸之中,似有狠色稍纵即逝。 吴钢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一步,仰视了眼站在台阶上的夜轻歌,双手抱拳,道:“四国王,请。” “轻歌……”云月霞担心的看着轻歌。 极北之战时,她并没有亲眼目睹,后来也只知那一战的凶险,不知轻歌的实力。 所以,她担忧轻歌会走进吴紫灵下的套里去。 释音握住了云月霞的手,十指相扣,“云娘,放心吧。” 那个人,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云月霞还想说些什么来阻止,却是说不出来,如今,轻歌已然骑虎难下。 想至此,云月霞看着云远山的眼神寒了些许,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手被释音攥在怀里。 她转头朝释音看去,释音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眉目含笑,仿佛,握着云月霞手的那只爪子,并非释音的。 此时此刻,百姓越来越多,氛围也都高涨。 云绾躲在后院,但时不时的有丫鬟过去,仔细的说着府门前的情况。 云绾躺在床上,床的四周,垂着轻纱幔帐。 她低着头,心思复杂,轻声道:“夜雪,想不到吧,两年了,今时今日,能护我性命保我安康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夜轻歌,你所不屑,你曾践踏的夜轻歌啊。” 时过境迁,世事的变化,往往出人意料。 府门前,轻歌脚尖点地,身轻如燕,一跃而起,稳稳的落在台阶之下,站于吴钢的不远处。 玉手,缓缓伸出,明王刀破空而出。 “那我就不客气了。” 轻歌紧攥着明王刀,眼中迸裂出疯狂的战意,体内的嗜血因子在蠢蠢欲动着。 她一直都是恋战之人,甚至能到疯魔的地步。 而她也想知道,突破了先天十三重的她,若是与一剑灵师战斗的话,要多久才能取胜? 无疑,当初与夏夙之间的战斗,有太多别的因素。 吴紫灵仔细观察着轻歌的表情,疑惑了。 这女子,怎么没了之前的迟疑? 反而,兴奋了起来? 难道她能战胜吴钢? 先天十二重的修炼者能战胜吴钢吗? 笑话,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这般想着,吴紫灵又自信了起来,不再担心,站在一侧,津津有味的看着。 吴钢腰配宝剑,他看了眼轻歌的刀,淡淡的道:“四国王,为了公平,我不用兵器。” “当真?”轻歌问道。 吴钢答:“千真万确。” 骤然,轻歌冷下脸,“那,就让本王看看,你的手厉害,还是本王的刀更为锋锐!” 须臾,电闪雷鸣之间,轻歌风驰电掣而过,浮光掠影,速度快到极致,只在长空留下道道残影。 阴风阵阵,她跃起时,双腿曲起,转瞬便到了吴钢的上空,将源源不断的灵气尽数灌入了明王刀之中。 她双手握刀,身体快速下降的同时,明王刀朝吴钢当头劈去,刀身锋锐,蕴含着狂暴的灵气和吞噬煞气。 日月当空,战意浓浓。 轻歌释放出属于先天十三重的气势,灵气犹如汪洋的大海,撩起千万层的惊涛海浪,朝四周席卷而去。 “先天十三重!”吴紫灵惊呼着。 夜轻歌,竟然早已突破了先天十三重。 两年时间,从丹田破碎的废物,成为先天十三重与灵师只差临门一脚的修炼者,这等突破的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不过,吴紫灵转念一想,又释怀了。 先天十三重而已,依旧不是灵师的对手。 先天和灵师,可相差了一个修炼领域啊。 第1006章 激烈之战 电光火石。 须臾,轻歌犹如稍纵即逝的流星般暴掠而下,漆黑似深夜的明王刀攥在手中,刀身表面闪烁着涟漪的光纹。 吴钢站在府门前,仰头看去,日光之下,白发飞扬间,一把锐利的刀,直逼他而去,速度快而敏锐,攻势猛而凶残,刹那间,似有一股寒意自吴钢脚底陡然升起,直冲天灵感。 吴钢激发出丹田内的灵气,灌入四肢。 是以,速度得到了提升。 他并没有与轻歌硬抗硬,而是转身躲开,明王刀砍断了他的一缕碎发,滑翔而下,劈在了铺着青岩石的地上。 以牢固坚硬闻名的青岩石,竟是被那犀利的刀给砍出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尘烟四起,火光飞溅,远远看去,刀身之下,仿佛是一道亘古的沟壑。 沟壑四周,裂痕更是如蜘蛛丝般朝八方无规则的扩散开来,密密麻麻,氤氲着淡薄透明且无形的灵气。 轻歌双手攥着明王刀,单膝跪在地上,与吴钢背对着背。 她低垂着头,嘴角噙着妖冶的笑,眸色却冷漠如雪。 她抬起眸子,站起身来,提着明王刀,转身的刹那,直接朝吴钢的脖颈侧面劈去,以一种极为刁钻的姿势,撕裂开长空,直指吴钢。 吴钢只觉得身体表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甚至连缓冲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那一刀的气势给震慑到,吴钢只能靠着本身的反应连连后退。 轻歌单手握着明王刀的刀柄,走着偏锋,划出残影,变戏法般快速劈砍。 一把刀,被她使得神乎其胡,令人惊叹。 吴钢实战经验也很足,一剑灵师的速度也不容小觑,轻歌不断朝他砍去,他便不停后退,迅速闪躲。 几个回合间,吴钢就已落了下风,轻歌把握全局,攻势凶猛,一招接着一招,灵气好似不要钱般,汹涌的喷出,在刀身上流连。 渐渐,吴钢额上已有了冷汗,他显得很是局促。 吴紫灵皱着眉头,双手紧攥衣袖,因紧张而咬着下嘴唇,屏住呼吸的观望着这场对战。 夜轻歌,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好对付。 虽说夜轻歌只是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但她身上释放出的灵气更为犀利、精纯,不仅如此,她的招式,千奇百怪,却刀刀蕴藏着杀机,就算是面对一剑灵师,也能保持完美,不受压制。 “不能输,吴钢,不能输的!”吴紫灵轻声喃喃着。 输了,她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落花城,可若是赢了,那她日后的前途,是非常可观的。 人的贪念,便在于此。 只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得来的,才是自己的,就算把其他人的宝物占为己有,终有一天,也会消失,那你就会可悲的发现,其实啊,你什么都没有。 这会儿,轻歌与吴钢的战斗,已然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如火如荼,刀光冰寒,拳硬重重,你来我往之间,端的都是一击毙命。 百姓,愈发的多了。 甚至,年轻的修炼者们,都赶来看这极其精彩的一场战斗,能够汲取经验,甚至可以如愿参悟心境感悟。 故此,越是强者的战斗,越有人观看,于修炼者来说,除了实战经验外,唯有观察强者战斗时的形态,才能由内至外的突破。 轻歌一把明王刀,已然把吴钢逼得束手束脚。 吴钢也知轻敌了,可不用兵器的话已经放了出去,现在抽剑,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吴钢在挡住轻歌攻势之时,朝吴紫灵看去,吴紫灵双眼幽然的看着他,唇动无声,眼神落在吴钢腰间的宝剑上。 意思简单明了,要他出剑。 若不出剑的话,如此下去,只怕吴钢就会丹田枯竭,直到战败。 至少,现在看来,夜轻歌丹田里容纳的灵气,比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要多得多。 吴钢剑眉轻皱起,在这个间隙里,刀芒朝他直劈而去,吴钢下意识敏锐的侧躲开,饶是如此,臂膀依旧被剜去了一块肉,鲜血喷涌而出,刺痛感涌上心头。 吴钢痉挛着,双眼爬上猩红之色。 但见他一声怒吼,像是发了狂的猛兽,拔出腰上宝剑,剑出鞘,寒光乍现,似有雷霆隐约而起。 吴钢眯起眼睛,一身萧杀的气势。 轻歌不再咄咄相逼,立于飞檐,拿着一面手帕,不疾不徐地擦拭着刀上血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吴钢。 轻歌浅笑一声,不咸不淡的说:“吴公子,本王还以为你不准备拔剑了呢。” 吴钢面色惨白,臂膀上流着鲜血,拿着剑的手都在颤抖着。 他抬起头朝轻歌看去,眼底闪过一道凶狠之光,“不拔剑,岂不是让人说我吴钢看不起四国王?” 轻歌勾起唇角,冷嗤,奚落道:“本王能与你对战,便是看得起你了。” 吴钢咬牙,看了眼臂膀上的伤口,而后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囫囵吞了几颗中级治疗系丹药。 不过片刻,便见他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飞快的愈合了起来。 直到恢复如初,吴钢丹田内的灵气喷薄而上,注入宝剑之上,却见吴钢笔直的站着,朝飞檐上的夜轻歌抱了抱拳,郑重而道:“四国王,那吴钢就不客气了。” 音落,长风舞动,吴钢脚掌猛地一个踩地,灵气包裹着他,身体直飞而起,朝轻歌狂掠过去,速度惊人的快。 轻歌立于飞檐,风姿绰约,身影曼妙,她扛着一把硕大的刀,笑靥如花的看着抱着杀心而来的吴钢。 吴钢拔剑后,如鱼得水,如虎添翼,战斗力疯狂猛涨,凌空朝轻歌攻去。 飞檐之上,吴钢剑走偏锋,挽起朵朵灵气之花,灵气花锋芒毕露,铺天盖地的砍向轻歌,所过之处,空气都稀薄了起来,高墙外的一颗参天大树,更是被那灵气花给削成屑片,天女散花般洒开。 而这,才是一剑灵师的威力。 比之轻歌所爆发出的实力,还要惊骇。 百姓们的心,随着那灵气花起伏不定。 这一击,夜轻歌能不能躲过? 吴紫灵微笑着—— 就算有强悍的战斗值和爆发力又如何?在一剑灵师面前,在实力碾压下,是无法扭转乾坤,死地逢生的。 “夜轻歌,看来,你惹吴钢生气了呢。” 吴紫灵脸上的笑,愈发娇艳。 生气的吴钢,是很可怕的。 第1007章 丧家犬 灵气花犀利锋锐,势不可挡,以摧枯拉朽之速高歌前进,破风声起,轻歌位于四面楚歌的环境中,周围全是蜂拥而来的灵气花,前仆后继着。 轻歌稳稳当当的站在飞檐之上,白发柔顺的垂在肩上,两年过去,已然及腰,发梢微翘,星芒绽放。 轻歌不动如山,黑瞳深不可测,如年久的井水,波澜不兴,双眸里倒映出灵气花的姿态。 灵气花异常的快,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普通修炼者只能看到道道残影,夺命般逼向轻歌。 轻歌凝神静气,感受着血液里流动着的雪灵珠力量,她闭上双眸,再睁眼时,发如雪被狂风撩起。 在她的眼里,灵气花的速度不断被放慢,攻势被分解,她在短时间内找到破绽后,笑意浓浓,嘴角上扬,同时,身子飞掠而去,在空中翻身,脚朝天头向下时,轻歌手中的刀朝最中央的一朵灵气花劈去。 明王刀内迸射出的锐利光刃火速撕裂开了中央的灵气花,当轻歌身子正面翻转过来时,双瞳,绽放出妖冶的血魔花,朱唇不染而红,像覆了血雾。 轻歌单腿笔直,另一条腿曲起,如雏鹰翱翔般,展开了双手,翕然,黑衫舞动,平地惊雷般的一道声响炸开。 风起云涌,轻歌的万千毛孔之中,喷出了狂暴的血魔煞气,煞气如狂风骤雨般凝聚,化为无数璀璨绚丽的红点,而后,这一粒粒红点,抽根发芽,开出了花。 轻歌心神微动,灵气涌出。 但见血魔花们,顷刻之间便朝前掠去,一一将那无比强大的灵气花给吞噬,连渣都不剩。 轻歌挑眉,神采奕奕。 若对方不使用辅助灵器的话,先天十三重的她,完全可以碾压一剑灵师。 她之所以会与吴钢周旋,便是想知道认认真真与一剑灵师来一场对战,她有多大的胜算,又是怎么赢的,说不定能发现平时不曾注意的破绽。 四周,一片唏嘘。 云月霞、云远山等目不转睛盯着战场看的人都松了口气。 吴紫灵瞳孔微微瞪大。 吴钢爆发出一剑灵师的实力后,夜轻歌也能从容面对? 至于百姓们,皆是觉得太神奇,而后油然生出一股自豪之情来。 来自落花城的一剑灵师又如何? 他们的王,不会畏惧,也不会战败。 轻歌目光淡漠的扫过门前百姓,敛起神色,而后朝吴紫灵看去。 吴紫灵站在人群前方,看着处变不惊淡然若初的夜轻歌,心头一个颤抖凛冽,幡然醒悟了过来。 夜轻歌能够战胜灵师! 方才之所以摆出迟疑的姿态,便是让她以为夜轻歌是怕了,好让她得意忘形,再用不费吹灰之力的法子,来解决吴家的事情。 而这场对战,也没有涉及到落花城的权威,因为,是她苦口婆心劝说夜轻歌接受挑战的! 吴紫灵手脚冰凉,她以为夜轻歌走进了她下的套,殊不知,她才是那条被钓的鱼。 轻歌嘴角含笑,收回视线,落于吴钢身上。 吴钢愈战愈勇,双眼更加血腥。 他提着剑,再次朝轻歌攻去。 轻歌垂下眼眸,淡淡的道:“该结束了呢。” 说罢,吴钢已至轻歌眼前,手中宝剑,赫然朝轻歌的胸膛捅去,属于一剑灵师的灵气光刃,攻向轻歌的各个要害。 眉心、太阳穴、双眼、脖颈—— 这些,全都是致命部位,可见,吴钢是真正下了杀心的,这场战斗,已然到了搏命的地步。 吴紫灵见吴钢彻底失控,疯魔,下意识要出口阻止。 最终,缄默。 她想要的,只是胜利而已。 至于谁死谁活,她不在乎。 轻歌冷笑。 一个个,都在挑战她的极限。 虽说她给吴紫灵下了套,但,若吴紫灵不贪心的话,也不会走进这个套之中,甚至,她已经给了吴紫灵颜面,不至于让她太难看。 但,这个女人,太贪心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以为所有人都围绕着落花城而转。 轻歌沉下脸,猛地把明王刀丢了出去,明王刀被精神之力操控,在长空中快速转动着,转出了道道残影。 像是宣纸上的墨水,慢慢晕染开来,将吴钢释放出的灵气锋刃,给绞杀得灰飞烟灭。 轻歌赤手空拳上阵,单手攥住吴钢刺来的剑,血魔煞气射出,将宝剑内的精华吞噬,不过转瞬,宝剑就成了铁渣,碎落在地,飘散于风中。 吴钢只拿着一截刀柄,呆若木鸡。 轻歌冲上去,一拳砸在吴钢腹部上。 吴钢往上浮动,双脚脱离地面,身体严重拱起深深的弧度,脏腑好似要破裂,吴钢一口鲜血给喷了出来。 这一拳,似有千斤重,如泰岳二山朝脆弱的骨头虎躯撞去。 轻歌紧攥的拳,往前一个用力。 吴钢身子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轻歌往前掠去,一脚踩在吴钢的胸膛上。 轻歌微微俯下上半身,手肘撑在曲起的膝盖上,白发落在,衬得脸庞娇媚妖冶,眉间蓝焰如火烧。 她的另一只手伸出,明王刀赫然落在,在她手里。 “你,输了呢?”轻歌笑道。 吴钢躺在地上,脸上的肌肉在抽搐,嘴角挂着殷红的血,他呲牙咧嘴,朝轻歌看去,颇有些不服气,“你使诈。” 若真输了,吴紫灵会把气发在他身上。 回了落花城,让那群人知道他输给了一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岂不是贻笑大方? 那落花城、吴家,怎还会有他吴钢的立足之地? 轻歌手腕微动,明王刀抵在吴钢的脖颈上,“你说,本王轻轻一用力,这滑溜的脑袋,是不是就和身体分家了?” 直到这一刻,吴钢才开始怕了起来。 脖颈上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身体绷紧成一条随时崩断的弦,他瞪大眼,惊愕的看着将砍头说得那样轻淡的女子。 这个女人,能当上四国王,没有任何的侥幸。 她是从地狱走出的厉鬼,在死人堆里挣扎出活路,是修罗场上的刽子手,手拿砍刀,遇谁杀谁。 毫不留情! 吴钢身体发颤,他艰难的往下看,只看到明王刀的刀影在晃荡。 轻歌把明王刀往前推送了几分,吴钢的脖子上出了一条血线。 血珠溢出,流动。 第1008章 我在落花城等你 吴钢害怕了起来,抵不住那死神般逼人的气势,低声说道:“我——我输了。” 至此,轻歌眉眼含笑,把明王刀拿开,用灵气洗涮掉刀刃上的血,而后转身,看向吴紫灵,道:“吴姑娘,吴钢战败,本王胜,可否履行约定,到此为止?” 吴紫灵面色难看不已,她看着轻歌,皱起眉头,朝轻歌身后的吴钢看去,眼神,复杂,意味深长。 跟了吴紫灵多年的吴钢,只一瞬,便领会到了吴紫灵的意思。 他看着轻歌的背影,嗜血的笑了笑,悄然无声的伸出手,探进空间袋里,将备用的兵器拿出。 “我今日终于见识到了四国王的风采,果真名不虚传。” 吴紫灵走至轻歌面前,浅笑应下,试图转移轻歌的注意力,让其疏于防守。 “本王深感荣幸。”轻歌淡淡的道,好似什么也没发现。 “轻歌,小心!”云月霞惊呼。 却见吴钢用灵气支撑,身子笔直的浮起,他站在轻歌身后,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狠辣的朝轻歌后脑勺刺去。 不论是吴紫灵,还是吴钢,都以为,就算夜轻歌死了,四大帝国,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他们,可是来自落花城的贵族啊。 轻歌脸上挂着凉薄的笑,眸里有绿光乍现,犹如毒蛇般,黏糊糊的缠在吴紫灵身上。 就在匕首要刺进轻歌后脑勺时,轻歌蓦地转身,吴钢因用了狠劲,无法收回攻势,而轻歌前面站着的是吴紫灵,轻歌一躲开,吴紫灵便暴露在了吴钢的视线之中。 吴钢与吴紫灵距离很近,吴钢看见吴紫灵的脸,惊慌失措,匕首,扎进了吴紫灵的肩膀之中。 “啊……”吴紫灵痛苦的叫出声。 轻歌旋身,右腿高高抬起,一记鞭腿,砸在吴钢的侧脑袋上,吴钢身体不断往后退去。 人群一哄而散,直到吴钢再一次摔坐在了地上。 轻歌一步上前,呵斥:“吴钢,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吴姑娘。” 众人:“……” 这一本正经的胡扯,竟是让人无言以对,绝非吴紫灵。 明眼人都看得出,吴钢是想要杀了夜轻歌。 吴紫灵肩胛骨插着匕首,血液肆意横流,轻歌走过来,搀扶住吴紫灵,微微一笑,柔和道:“吴姑娘可还好?” 吴紫灵情绪失控,忍不住怒意,愤恨的瞪着轻歌,咬牙切齿,声音从唇齿间迸出,“夜轻歌,你敢算计我!” 轻歌脸上的春风温和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雷霆阴云。 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 轻歌淡漠的看着吴紫灵,凑上前,贴着吴紫灵的耳畔,轻声道:“吴姑娘,别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娘,得惯着你让着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是落花城的好姑娘,就待在吴家,别出来晃悠,碍眼。” 吴紫灵眼眸紧缩,她转头朝轻歌看去,“你当真不怕落花城?不怕吴家的怒火?” 怕? 轻歌冷嗤,她不怕吴家,也不畏惧落花城,只是麻烦一个接着一个来,也让人够头疼的。 若吴紫灵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介意杠上吴家。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人,不能惯着,久而久之,习以为常,就会上天了。 轻歌不言,却是伸出手,把吴紫灵肩上的匕首给拔了出来,血液涌动时,轻歌一手按住伤口,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止血丹,塞进了吴紫灵的嘴中。 “幸好没有伤及要害,疗养两日,便能好。”轻歌答非所问。 吴紫灵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轻歌目光陡然变冷,吴紫灵噤若寒蝉。 “吴姑娘,云绾的命,你还要吗?”轻歌问道。 吴紫灵看着轻歌,想要很有骨气的说个“不”字,可对上那人的双眼,像是沦陷在了罂粟花的毒里。 最终,吴紫灵闭上眼,眉睫颤动,宣泄着她的不甘。 再睁眼,吴紫灵神采飞扬了起来,她看着轻歌,面容僵硬的浮现一抹笑,“一条贱命而已,杀她,只会脏了吴家的手。” 轻歌淡然的望着吴紫灵,原来,这就是落花城世家的作风吗,不问对错,不求过程,只执着于结果,以及那可有可无的名声。 轻歌倒也不怒,便道:“夜府有上好的丹药,吴姑娘可要在帝都疗养几日,再走?” “不麻烦了。” 吴紫灵抬起眼,看向云远山,不屑的道:“我看,云家主干脆改名叫云乌龟算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北月王朝正宗世家家主,面对找上门的敌人,连正面对敌的勇气都没有,还想寻求女人的帮助,也够窝囊的。” 如今,吴紫灵也只能在云远山身上找存在感,挽回她那仅剩不多的颜面。 对此,轻歌也不多言。 吴家之事,她势必会插手,但云家主的方法,真是让人失望。 若云远山拼着一条命也要护住云家尊严,她也敬他是条汉子,可云远山既不想云家威仪受损,也不想跟吴家正面杠上,便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她拖下水。 对此,吴紫灵也能看透,故此,更怨恨的是云远山。 虽说她也恼怒夜轻歌插手—— 云远山被骂的面红耳赤,他欲要出声,反唇相讥,看着吴紫灵,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息事宁人,不想再惹出是非来。 吴紫灵讥诮的笑了声,“我真是想不明白,这样的窝囊废,是怎么当上家主的。” 吴紫灵看向轻歌,“四国王,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时,我绝不客气。” “一样。”轻歌道。 若真到了那个时刻,她也绝不会有任何的顾忌,也不会留情 吴紫灵捂着肩膀,看了眼身受重创的吴钢,闷哼了声,道:“回客栈,收拾行李,赶回落花城。” 吴钢沉默的跟上,脖子上的一条血线尤其清晰明显。 十步开外,吴紫灵忽然停下,回头望向夜轻歌,“夜轻歌,我在落花城等你,那里,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张扬的笑了声,吴紫灵高傲的离去。 下一次,她会赢回来。 绝对! 轻歌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吴紫灵。 看来,落花城,会比她想象的还要有趣。 那里,精彩纷呈,群雄如云。 第1009章 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云远山见吴紫灵当真要走,不再闹事,绷紧的身体便松了下来。 他面上浮现温和平淡的笑,尽显一家之主的风范,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抱拳,道:“虎父无犬子,王上不愧是夜将军的女儿。” 轻歌讥诮的道:“云家主,人没有骨气,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言罢,轻歌不再理会云远山,而是看了眼云月霞,俏皮的眨了眨一只眼睛,负手于身后,将明王刀塞进空间袋里,转身朝外走去。 云远山有些僵硬,看着夜轻歌的背影,欲言又止。 “月霞……” 似是想起了什么,云远山蓦地回头,喊道。 云月霞淡漠的看着他,说:“过几日我与释音便会离开北月,你,好自为之吧。” 云远山整个人都泄了气,颓废萎靡。 云月霞疏离冷淡,与释音朝府内走去。 丫鬟急匆匆的走过长廊,进了房间,推开门,“小姐,赢了,王上赢了,吴家的人也走了。” 四处幔帐轻纱微动,轻靠在床上的云绾,浅笑,脸上的一把刀疤,尤其突兀。 她伸出手,掀起床边轻纱,看向窗外,声音有些缥缈,“巧儿,你看,雨过天晴了。” 丫鬟巧儿怔愣,满头雾水。 云绾道:“有王上必有,四大王朝,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 轻歌朝外走去时,百姓们,皆是退让出了一条路。 忽然间,轻歌顿住,转过头朝左侧比较隐秘的高墙上看去。 她瞳眸之中寒光一闪,而后掠起身子,踩着灵气,轻松跃至高墙之上,她蹲下身子,长指自墙上挑起一根黑发,发丝柔顺,质感很好,纤细如上等的丝绸。 轻歌指尖燃起一簇月炎火,将发丝烧成灰烬。 她站了起来,位于高墙之上,冷淡的俯瞰着四周。 漆黑的瞳,冰冷如雪,深不可测。 用一千万灵气丹和珍贵的龙涎丹与吴紫灵打赌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轻歌当然不相信那人目的单纯,是想让吴紫灵来北月大闹,又或者是想杀了云绾。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那个人,目的在于她。 而夜轻歌的直觉,一向很准。 远处,金色的面具折射出日光的弧度,面具之下琉璃般的眼,含笑的注视着那面高墙。 轻歌跃下高墙,朝夜府走去。 在回到夜府之前,去了趟七王府。 “王上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北岭海带着仆人笑着出来相迎。 “带本王见花影。” 轻歌时间不多,也不周旋,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北岭海微愣,而后道:“冥幽大人身体每况愈下,花影姑娘在密室里照顾他。” “是吗?正好,本王也想见见冥兄。” 轻歌快步朝密室的方向走去,北岭海讳莫如深的看着那一抹曼妙倩影。 北岭海将密室的通道打开,轻歌走了进去,跨过长长的悬崖栈道,去了对面。 走下环形石梯,进了一间石屋。 石屋内,花影坐在绣凳上小心翼翼地喂药,冥幽靠在冰床上,白玉仙雾般的烟气,缭绕着冥幽。 他瘦骨嶙峋,脸色惨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病态可见。 男子那勃勃的生机,仿佛早已被死神抽走。 轻歌走了进去,皱眉。 这样的冥幽,仿佛,随时就会不见,死去。 “夜姑娘,你来了?”冥幽看见轻歌,虚弱的出声。 花影放下药碗,起身,“夜姑娘。” 轻歌余光看了眼北岭海,旋即收回视线,道:“今晚丑时,我就要去往玄月关,二位,保重。” “这么快?”花影诧异。 “战事迫在眉睫,已经不能再等了。”轻歌道。 荣耀领主停止对四大帝国的强烈进攻,便是想等她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再专心与他对战。 而且,迦蓝无虞、黑魔卫,佣兵协会冥千绝,轻歌都不能掉以轻心,可以说,现在算是进入到了十万火急的状态中。 “一路平安。”花影道。 轻歌颔首。 “夜姑娘,昨晚我为你占卜,发现你的命格星,有轻微的变动,紫微星隐隐有压过贪狼星的迹象,可见姑娘只要能熬得住苦难,便是凤凰之命,大富大贵,姑娘五行缺火,若遇到瓶颈,不妨从此处突破。” “火?”轻歌眸光微动,“我会的,这段日子,冥兄还是少占卜,多保重身体。” “夜姑娘不必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如今能活一天,便算一天吧。”冥幽苦笑道。 曾几何时,他也纵马飞跃风华正茂过。 可惜,在复仇的不归路上,他以寿元为祭,入占卜之道,一次次的折磨自己的灵魂,直到成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模样。 花影看着冥幽,眼帘垂下,瞳眸里泛起水雾,鼻子轻红,咽喉酸痛。 轻歌淡淡的道:“如今,拥有占卜帝国正统血脉的人,只有你和冥千绝,冥千绝已经堕落,在仇恨泯灭中不可自拔,若你死了,那些为开拓占卜知识领域而牺牲的先辈们,一定会很失望,冥兄,不要自暴自弃,这世界,还有很多山水你没看过,很多路没走过,就这样离开尘世,你难道不遗憾吗?等玄月关战事结束后,我会去炼丹府找府主,若他肯鼎力相助的话,说不定,你也能好起来,有生之年,再将占卜之道,发扬光大。” 听着夜轻歌的话,冥幽的眼眸里,仿佛燃起了希望之光,哪怕很小,却聊胜于无。 他转眸朝轻歌看去,薄唇紧抿,而后,他愧疚的道:“夜姑娘,抱歉,兄长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不过,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他错下去。” “曾有人说我是祸害,遗千年的祸害,既然想保护我,也得跟我一样长命才好。”顿了顿,轻歌又道:“日后占卜时,别再折损寿元。” 冥幽讶然的看着轻歌,转而失笑,“夜姑娘,我似乎才开始了解你。” “我拒绝。”轻歌道。 冥幽无力抬眸。 轻歌又道,“若我未婚夫得知,会不开心的。” 想起姬月吃醋时的模样,轻歌如罩寒霜般的眉目,仿佛少了些许冷厉锐利,多了些似水温柔。 冥幽眸光闪动,微笑,“夜姑娘与姬公子神仙眷侣,让人好生羡慕” “时候不早,告辞。”轻歌双手抱拳。 “花影,去送送夜姑娘。”冥幽道。 “夜姑娘,请。” 花影与轻歌一同朝外走去,北岭海在前面带路。 轻歌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在北岭海将栈道之门打开时,借着石门移动的轰隆之声,轻歌在花影耳边,轻声道:“云府云月霞,拍卖场公子释音,能助你一臂之力。” 第1010章 小主子,你放心的往前冲 当轻歌说完时,北岭海已完全将石门打开,他回头看去,轻歌、花影二人并肩而走,镇定从容,并未有异样。 过了栈道,出了书房,府门口,花影道:“夜姑娘,慢走。” 轻歌点了点头,瞳眸幽深的看了眼北岭海后,坐上七王府准备的马车,前往夜府。 北岭海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眼瞳,深了几分。 “岭海,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花影懒散的问道。 北岭海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尴尬笑了几声,道:“花影姑娘想多了,能为冥幽殿下保驾护航,我怎会不高兴。” “我可没说是因为冥幽殿下,还以为你是昨晚没睡好呢。”花影淡淡的道。 北岭海脸色白了几分,还要解释什么,花影却快一步往内走,许久,花影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岭海,不要试图跟魔鬼合作。” 冥千绝,就是个魔鬼。 北岭海悄然审视着花影,他以为,花影是发现了他叛变的心思,可花影神色如常,只是言语有几分古怪,那,魔鬼是谁,夜轻歌吗? 花影见北岭海认真思索的模样,嘲讽的笑了笑。 她与夜轻歌很有默契,之所以会留住北岭海的命,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让冥千绝以为冥幽在北月境内,不然,到时可就不好办了。 北岭海的存在,冥千绝与冥幽都知道的,虽说是冥幽的人,但也会听冥千绝的命令,冥幽之所以躲在他这里,是因为七王府内的栈道密室,是他亲手设计出来的,冥千绝并不知情。 而最危险的地方,同样也是最安全的,冥千绝虽心思缜密,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冥幽费尽心思千辛万苦的逃出去,会躲在他眼皮子底下偷生。 轻歌坐在四四方方的马车上,如花似玉的面容沉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她脊背深陷进软垫,双手环胸,若有所思,脑海中的念头千回百转。 冥幽说她五行缺火,必要时候,可以利用火。 是指如今凝滞不前的灵师突破,还是什么? 轻歌摇了摇头,甩去杂念。 现在,她得专心应对荣耀领主。 用兵之道她不懂,但布阵之法,三十六计,也曾认真专研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带上梁浮、北鹰,据魇所说,北鹰不是人,体内甚至含有黑暗元素…… 马车停在了夜府大门前,轻歌跃了下来,走进府内,朝刑天战队的别院走去。 李沧浪早已醒来,一直在练武场等候,远远便看见了轻歌,连忙走来,“小主子。” 李沧浪身后,还跟着徐炎、杨智二位上将,以及那不着调的林崇。 “脸色不错,看来恢复的很好。”轻歌看了眼李沧浪,道。 李沧浪低着头,抿着唇,忽然,砰地一声,双膝弯曲,落地跪下,匍匐着,“小主子,属下鲁莽突破,急功利切,走火入魔,遭到灵气反噬,甚至还连累了小主子,属下有罪,请小主人责罚。” “也好。” 轻歌摸了摸下巴,眼光慧黠,嘴角噙着戏谑的笑,道:“李上将一心要罚,不罚,也说不过去,既然如此,李上将就剥光了衣服的围绕着练武场跑上二十圈吧。” 李沧浪蓦地抬头,嘴角抽搐了几下。 徐炎、杨智失笑。 林崇眯起眼睛笑,“老大,这感情好,李上将,快跑吧,小弟会为你保护好衣裤的。” 李沧浪皱起了眉,满脸哭丧,“小主子,这……” 轻歌无奈摇了摇头,微微俯下身,双手扶住李沧浪的肩,将其托了起来。 “李上将,你没错,想要突破三剑,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起码要有个底不是?”轻歌脸上露出凝重,道:“胃就这么大,能吃一碗饭就别去吃两碗,撑死了能怨谁?” “属下受教了。”李沧浪道。 “徐上将、李上将、杨上将,你们三位,请随我来客堂。”轻歌说完,而后往前走去。 走之前,看了眼林崇,“让兄弟们别训练了,好好放松下,丑时开始出发,赶路。” 闻言,林崇大笑,转身走至练武场中央,一声令下,便是狂欢。 客堂里,残阳斑驳,玉光碎裂。 轻歌端坐在主位上,泡着银澜煮好的茶,喝了口,道:“烹茶之术,越来越好了。” “只要小姐喜欢,奴婢会一辈子在小姐身边烹茶。”银澜捧着托盘,娇羞的说。 “乖丫头,爷爷晚上肯定又会在厨房大动干戈,去吧,跟爷爷说下,要烧我爱吃的肉。”轻歌道。 银澜福了福身子,出去后,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是以,轻歌将茶杯压在桌面,转眸朝李沧浪三人看去,而后虔诚问道:“三位上将久经沙场,玄月关一战,是我第一次带兵打仗,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三位可要提出来。” “小主人身上流着夜将军的血,自然不会差的。”杨智道。 徐炎也说:“屠杀军一生都奉献在战场上,兄弟们也都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从拿起剑的那一刻开始,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小主子,你且放心的往前冲,兄弟们,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轻歌起身,双手抬起,拳与掌相碰的刹那,似有雷声响起。 她眸色平和的看着三人,道:“黄天在上,我夜轻歌在此立誓,定不负屠杀军,只要我有粥喝,屠杀军就不会饿死,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万死不赦。” “小主子,不可!” 李沧浪三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阻止。 轻歌放下手,道:“三位,因为父亲对北月皇的仁慈,导致屠杀军十几二十年的苦寒,我绝不会重蹈覆辙,衷心的人,努力的英雄,会得到上天的眷顾,不应该苟延残喘的活着。” 轻歌走上前,站在三人面前,以精神之力,将三人扶着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三封信,分别交在三人手里,“我能做的不到,仅此而已。” 李沧浪、徐炎、杨智三人拿着信封,面面相觑,不知这信封里,藏着什么。 “时间不多了,再去通知下屠杀军,然后回来吃吃爷爷做的饭菜吧。” 轻歌拍了拍李沧浪的肩膀,走了出去。 屋门半敞开,轻轻摇晃。 李沧浪三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将信封拆开,看见里面的内容后,皆是震惊! 第1011章 没死,夜惊风没死! “竟然是心境感悟,三剑到六剑的心境感悟!” 李沧浪拿着信纸的手,忍不住颤抖着,就连心情也都激动了起来。 信纸上,都是轻歌抄录下来的英武侯的心境感悟。 心境感悟,有价无市。 每个修炼者的心境感悟,相当于心脏般的存在,是生命之源,珍藏宝贵,绝不外传。 即便是有些运气好的修炼者,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前辈遗留下来的心境感悟,也绝不会外漏,只要有心境感悟在手,可以说,面对突破的难关,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徐炎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能有幸遇见小主子,也不枉我们吃了二十年的苦,如今,熬到头了。” 杨智忍住心底泛起的酸涩,微笑着,“是啊,到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跟着小主子,有肉吃。” “只要有屠杀军在的一天,绝不会让小主子受人欺辱。”李沧浪暗暗咬牙,道。 三人对视一眼,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 他们身经百战,南来北往,吃过很多苦,流过很多血,哪怕面对严刑酷法,也绝不低头,更别说流泪。 但是呢,每个人的心脏都是柔软的,轻轻一暖,便会感动到。 屠杀军如是,夜轻歌亦如是。 轻歌离开别院时,已是傍晚。 西边日头落下,残阳如血,火烧云覆了渲染着半边天。 她抱着雪白的小狐狸,面上戴着最初的那张面具,三千白发被挽起,藏于斗笠之中,不知不觉,她走了一段路程,上了台阶,在两座石狮的中间停下。 轻歌仰起头,朝这座巍峨庄严的府邸大门看去。 牌匾上,龙飞凤舞飘若浮云的“英武侯”三个字,散发出浩然正气,折射着残阳的余晖,让人肃然起敬。 这是当初封侯时北凰赐予她的府邸,后因她在英武侯府内得到了永生石和大灵师书,便认为英武侯没死。 故此,当北凰提议将英武侯的牌匾换掉时,改成安国侯时,为了尊重英武侯,她便没有同意。 诸神天域吗? 大灵师的世界? 兴许,未来有那么一天,她能杀上诸神天域,与英武侯一叙。 当然,前提是英武侯还活着。 轻歌抬起手,推开门,走进了英武侯府。 在院落里漫不经心的游荡着,轻歌忽然抬起头来,朝前方看去,耳根子微动。 她眯起眼,眸里染上冷锐之色。 轻歌一跃而起,跨过延楼,朝堂殿走去。 站在门外,轻歌双眼一个紧缩。 堂殿内,有动静,有人! 轻歌屏住呼吸,闭上眼,以精神之力感应门内的场景。 屋里面,一个男人,束着高高的发,端坐在桌前,背对着门,一面喝着香茶,一面认真下棋。 “很久没有回来了,没想到,这里的所有还为本侯保存着。”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性,还蕴含着久经风霜的沧桑。 “惊风啊,你也应该回来看看,听说你女儿,已经是四国之王了。” 闻言,门外的轻歌,心脏疯狂跳动着,灵魂好似都忍不住在颤抖。 忽然,房内没了声音,也没了气息。 轻歌猛然将门推开,屋里,摆设依旧,什么都没有。 轻歌快速走至桌前,茶还是热的,棋局也走到一半,轻歌游目四顾,始终找不到那人的声音,也嗅不到他的气息。 “英武侯,是英武侯!”轻歌捧起那杯茶,四肢有些发软,喜色溢出。 轻歌把茶杯放下,坐在之前男人对面的位置,认真观望着棋局,对于下棋,她是门外汉,可即便如此,她似乎也能感受到这盘棋里面的博大精深,英武侯,似乎想告诉些她什么。 她绝不相信,早已突破了大灵师的英武侯,会不知道她在偷听,也就只有一个解释,英武侯,是故意透露给她的。 惊风…… 夜惊风! 是她的父亲。 没死,没死! 轻歌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心情复杂,百感交集,双眼竟是有些红了。 如若夜惊风没死的话,阎碧瞳呢? 她两辈子加起来,唯一的遗憾便是没爹疼没娘宠,唯一的庆幸是有夜青天这么个老头儿。 她对亲情,对父母,不抱希望,可当有一天,她确确实实的知道夜惊风还活着的时候,她那死灰般的心,仿佛烧灼了起来。 她热切的想要见到,她渴望那份压抑的感情,她也想要被人宠,被人疼,被人护着,在外受了气,只要回家一跺脚,一撒娇,便能带着护短的父母出去找场子。 轻歌独自一人,在偌大的府邸里酝酿着感情。 许久过去,天色渐晚,她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她才发现,棋局两边,桌子两面,都有茶杯。 轻歌微微一笑,端起英武侯对面的茶杯,一饮而尽。 将茶杯放下时,轻歌站了起来,双眼里,是浓浓的战意。 她走出房间,锁上门。 适才的一切,好似过眼云烟,一场缥缈的猛。 但轻歌知道,那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父亲,在诸神天域等她。 轻歌真想马不停蹄的赶回夜府,跟夜青天说,可如今的夜青天,受不得刺激,更何况,夜青天已经接受了夜惊风死的事情,十几年后的今天,忽然有人来跟他说,他儿子没死,只怕老头儿一时承不住。 再说,就算知道又如何,诸神天域,那么遥远的地方,夜青天又老了,半只脚踩在黄泉路上,进棺材之前,还能见夜惊风吗? 难说? 而夜青天,也不一定会相信她,甚至,会刺激到夜青天。 故此,轻歌不打算告诉夜青天。 但她已下了决定,一定要不断变强,到了大灵师,她就能去诸神天域,能带着爷爷,去见见他那十几年不归家的不孝子。 她只希望,她成长强大的速度,会比夜青天老去的速度更快。 轻歌脑子犹如浆糊般,一面想着,一面朝夜府走去。 她的心,已经飞跃。 飞向那九重天。 夜色深浓,长长的街道,偏僻的帝都边远,英武侯府屹立着,大气恢弘,肃穆庄严。 轻歌着黑衣,戴斗笠,走向夜府。 英武侯府内,屋子里,棋局前,又出现了那道身影。 他端起未喝完的茶杯,品了口,而后道:“得赶回去了。” 第1012章 不醉不归 轻歌回到夜府时,正堂里,林崇、李沧浪三位上将以及夜青天、夜无痕等人,围在桌前,偌大的水晶桌上,尽是珍馐美味,炊金馔玉。 “轻歌,回来了?”夜羽走上前相迎。 “嗯。”轻歌走进屋子,将斗笠披风面具取下,放在夜羽手中,夜羽顺其自然的接过,置于一旁。 “爷爷烧了猪头肉,味道极好,最好下酒了。”夜无痕道。 轻歌挑了挑眉,随意的在一个位子上坐下,捧起酒坛,掀掉封口,一手拿着筷子夹了两块肉胡乱往嘴里塞,咬了几口吞入腹中,轻歌仰起头,喝着云州正宗的女儿红。 “慢点吃,又没人敢跟你抢,小心别噎着了。”夜青天宠溺的道。 老人灰浊慈祥的眼,细细端详了一番夜轻歌,只觉得今晚的孙女儿,有些不一样,可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夜轻歌猛跳的心脏,掀起了惊涛骇浪的心情,连他这老头儿都有些雀跃了起来。 “诸位,吃,不醉不归。”轻歌张扬浓烈的笑着,道。 李沧浪等人面面相觑,而后端起酒坛,大口的喝着。 林崇捧着酒坛,狐疑的看了眼轻歌。 夜青天在一旁,喝着银耳汤,双目抬起,温和的看向轻歌,而后自言自语般嘟囔着,“东陵那小子也真是的,说走就走,下午还想叫他来帮忙,走之前也不跟老头儿打招呼。”说至最后,闷哼了一声。 轻歌轻抬了抬眼皮,懒懒的看了眼夜青天,“你又不是人家媳妇儿,跟你一个糟老头打什么招呼?” 夜青天愤怒的跺了跺脚,吃了几口,似是闹小脾气,朝外走去,在外面饶了一圈,想着轻歌喝酒时的凶残,便走进小厨房,煮醒酒汤去了。 轻歌猛喝了口酒,见夜青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便放下了心。 天知道她多想把夜惊风还活着的消息与夜青天分享,可是,不能。 夜惊风能一走了之十几年,情愿让夜青天误以为他死了也不回家看一眼,便是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史书、永生石里记载的一些已经死了的奇人,其实都突破了大灵师,去了诸神天域。 轻歌不断的喝着酒。 大灵师啊—— 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放眼四星大陆,也不见一个大灵师。 “夜长老手艺真不错,这猪头肉,烧的太好了。”林崇赞不绝口。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最是痛快,酣畅淋漓。 夜无痕端起酒杯,敬酒,“轻歌,旗开得胜之类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为了爷爷,为了兄长,为了夜家,一定要平安回来。” 轻歌晃了晃酒杯,与夜无痕的酒杯轻轻一碰,各自饮下。 夜羽走了过来,手捧紫砂茶杯,笑道:“嗓子不舒服,我就以茶代酒了,轻歌,不要理会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用管天下人的看法,若真累了,去他的四国王,去他的天下苍生,夜府,永远是你靠山、后台,风雨阁有银澜为你打理,无论你何时回来,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轻歌深深的看着夜羽,不由唏嘘着,时光蹉跎了年华,改变了无数人,想当初,她以为她会和夜羽不死不休,又怎知,两年后的今天,她们相谈甚欢,彼此送出真挚祝福。 轻歌拿着酒坛,与夜羽精致小巧的茶杯相碰,爽朗一笑,开怀道:“酒窖里的梅子酒,女儿红,好好为我藏着,等我回来开封。” “那是自然。”夜羽笑道:“谁不知四国王嗜酒如命,又有爷爷保驾护航,你的酒窖,十步开外,可没人敢接近,就连蚊子,都进不去呢。” 闻言,轻歌大笑。 一坛坛酒逐渐见底,桌上的肉被一扫而空。 李沧浪双颊微红,他站立不稳,身体有些摇晃,手里拿着玉质酒壶,道:“想当年,跟着夜将军出生入死,东征西讨,风光过,也落魄过,受人景仰过,也被人践踏过,时间一晃,才突然发现自己都三四十岁了。” 似是勾起了回忆,徐炎也道:“是啊,当初跟在夜将军身边,我们屠杀军所向披靡,所过之处,百姓仰慕,贵族尊敬,南征北战那么多年,用血和肉化作刀剑去保家卫国。” 杨智眼神和蔼的看了眼轻歌,醉醺醺的道:“要是将军和夫人还活着该多好,他们就能看见,小主子有多优秀,虽是女流之辈,却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就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用两年时间,脱去废物之名,成为四星冉冉升起的新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夜将军胸怀大志,太讲义气,不撞南墙不回头,反而识人不清。”徐炎道,“倒是小主子的性格更讨喜。” 李沧浪二人,相视一眼,笑了笑。 比之夜惊风,徐炎更愿意追随夜轻歌,同样的重情重义,但夜轻歌不全是义气,她有一双毒辣的眼,有一颗火热的心,恩我者,涌泉报,仇我者,杀无赦。 人呐,若不够狠,则不能成大事。 轻歌笑靥如花,一脚踩在椅上,喝着一坛又一坛的酒,酒水洒在了她的脸上,沿着脖颈滑下,滴落在地。 越来越醉,心却愈发清晰,如明镜一般。 满桌的菜都被解决后,银澜扶着轻歌前去风月阁沐浴,轻歌坐在浴桶里,烟雾缭绕氤氲,她半眯起眼,一丝不苟,肌肤如雪,细腻柔滑,三千白发,湿漉漉的搭在脖颈上,精致诱人的锁骨,格外凸出,那殷红的唇,似是还染着酒水。 许久,她自浴桶里跃出,银澜拿着偌大的棉布过来,裹着她的身体,将水珠擦干后,再换上简约优雅的装束,发丝只用一条纤细红绳绑着。 敲门声响起,“小姐,是我,阿努,大长老煮了醒酒汤,上将们都已喝完,大长老得知小姐回风月阁了,便让奴才送过来。” “大长老在哪?”轻歌问。 阿努顿了顿,道:“大长老说乏了,回去休息了。” 轻歌垂下眼眸,睫翼上挂着轻颤的水珠,“去吧,把醒酒汤端来。” 闻声,银澜走了出去,接过阿努手上的醒酒汤,端至房内。 轻歌坐在桌前,一勺勺的喝着醒酒汤。 喝完后,浑身都舒坦了起来,胃部也仿佛被温暖了,将酒水的刺激洗涮掉。 轻歌鼻子微酸,眼眶却愈发的干涸。 等解决掉百国联盟和迦蓝的事后,她就去炼丹府找府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爷爷,等我。 第1013章 无乱世,不英雄 轻歌离开风月阁,带着刑天战队与三位上将去城郊外跟屠杀军、梁浮、殷凉刹等人会合。 夜府大门前,轻歌坐在火红的烈马上,双手攥着缰绳,垂眸看着前来送行的夜无痕、夜羽等人,道:“到此为止,不必送了。” “爷爷最是受不了别离之苦,他就先去睡了。”夜羽道,“你知道的,爷爷最疼你,要时常寄信回来,好让爷爷放心。” 轻歌点了点头。 夜无痕轻声道:“碧西双、李富贵已经秘密转移了,你且放心就是。” “兄长做事,我放心。” 她不在北月王朝,碧西双、李富贵在夜府就算有重军守护,也抵挡不住黑魔卫,谁也不知无虞会不会带人硬闯夜府,便让夜无痕悄悄把碧西双夫妻俩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当然,前提是不惊动任何人,除此之外,夜无痕甚至找了一男一女,在夜府禁地,假扮碧西双、李富贵,好混淆视线,以假乱真。 烈马上,黑夜里,清风送晚,她虚眯起眼,瞳眸似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冷锐,尽显萧杀。 迦蓝、无虞—— 既然他们只有一方才能赢,活下来笑傲天下,那个人,为什么不是她呢? “走了,后会有期。” 轻歌双手抱拳,而后拉着缰绳,双腿夹着马肚,纵马驰骋在无边的夜色里,月光氤氲,妖娆迷人,那身影渐行渐远,盖在双肩上的披风如涛浪般鼓荡,沙沙作响。 夜无痕站在台阶之上,看着那一群人,湮没在黑夜里。 “兄长,回去吧。”许久,夜羽道。 夜无痕看了看夜羽,点了点头,转身朝内走去,走至花园时,两人都看见了一道孤老的身影。 夜青天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拿着剪刀,为各种花儿浇水,修剪干净。 “爷爷。”夜无痕二人停下脚步。 夜青天依旧在浇着花儿,头也不回,问,“走了?” 夜无痕抿了抿唇,转而道:“已经走了。” “无痕,小羽,走,陪爷爷去喝一杯。”夜青天放下剪刀和花洒,转身朝大厅的方向走去。 夜无痕、夜羽对视一眼,而后跟上。 却说城郊外,桃树林里,两万多屠杀军整装待发,梁浮、北鹰也带了一万精兵,轻歌等人驾马来时,士兵们的脚跟前,已摆好一碗碗酒,正前方,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放置几十碗酒。 白色的碗底,有裂开的痕迹。 殷凉刹几乎是与轻歌同时到的,她身着红装,黑发被血玉冠束起,鬓若刀裁,眉目凌厉,眼神里透露出久居上位的君王风范,她骑着白马,勒紧缰绳时,马儿的前蹄往上蹬着,一声嘶鸣,惊醒了夜的寂静。 轻歌从烈马上跃了下来,殷凉刹也跳下来,朝轻歌走去。 李沧浪等人皆是跟在背后。 走至桌前,轻歌看了眼梁浮、北鹰,又看了看屠杀军和梁浮一万精兵,而后将倒满酒水的碗端了起来,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诸位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也都知玄月关一战关乎北月的生死存亡,无乱世,不英雄,跟着本王,拿起你们的兵器,上阵杀敌,保卫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子民。” 说罢,轻歌仰头,将酒水饮进,把碗砸在地上,那清冽的声音,宛若战鼓打响,使得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翻滚的血液,全都沸腾了起来。 “不乱世,无英雄。” 三万多的士兵,此刻异口同声,震耳发聩,直冲云霄。 所有人,将碗内的酒水喝了,再齐齐朝地上砸去,似用尽了毕生之力。 轻歌脸上扬起粲然的笑,她翻身上马,屠杀军,也都上了烈马。 这些年,屠杀军里的每一位,都配有自己的汗血宝马。 至于梁浮的一万精兵,则是五千步兵,五千弓骑兵。 北鹰坐上马上,回头看了眼轻歌,有钦佩之情。 她厌恶帝国中娇滴滴的姑娘们,认为女子也可上战场杀敌人,也能指点江山凤临天下,奈何,有这样风范的女人,少之又少,她以为生平见不到,却不曾想到,小小的北月帝国里,竟有这样的女子。 那等气魄,普通男人也不敢与之比肩。 当胸怀天下,心有江山时,她,便是八荒六合之王。 几万人,浩浩荡荡的朝玄月关进发,马屁股上驮着干粮。 空间袋这种奢侈品,不是每个人都有。 刑天战队在最上面,他们每个人,都契约了高等魔兽,还有一些没有契约修炼者的高等魔兽们,幻化成人形,混在刑天战队中。 轻歌的目的是建立高等魔兽军团,让屠杀军的每个人,都契约高等魔兽,若是成功的话,届时,她便能自立门户,在四星大陆上,开拓出第七个势力。 她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风声萧萧,夜里朦胧,镜中花,水中月。 马不停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军队便在轻歌的指挥下停了下来,暂且休息。 轻歌盘腿坐在一颗百年的盘根大树旁,闭上双眼,开始修炼,她周而复始,不厌其烦的打磨着相对于先天阶级的十三条筋脉。 如今,她的虚无境奥义已然扩展到能容纳下一个拳头了,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两年,她便能将虚无境扩大至能笼罩全身,届时,她若是战斗,便能开挂。 打的过就打,痛打落水狗,打不过就遁走,等修炼了些时日,再回去打。 虽然说这想法有些无耻,但兵不厌诈不是。 其余人轻歌如此拼命修炼,也都不敢放松懈怠,一个个,囫囵吃了几口干粮后,都盘腿坐在马边,认真修炼者。 至于站岗的,则是卖苦力的高等魔兽们。 高等魔兽的敏锐性比久经沙场的战士还要强,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反应过来,且就算站个七天七夜,也不会感到疲惫。 可以说,站岗一职,简直就是为高等魔兽量身打造的。 轻歌将灵气灌入十三条筋脉,修炼完毕后,灵魂意识进入了虚无之境。 火焰龙,有异动! 第1014章 沉睡,赶尽杀绝 如今的火焰龙,已经成长到了脱毛蜕变的阶段,等完全脱毛后,就能进入沉睡,沉睡完毕,就是成年龙了,说不定能进阶成神兽。 当然,沉睡的时间,是让人无法琢磨的。 动辄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是以,轻歌觉得,等她白发苍苍进棺材了,火焰龙这厮说不定还在睡觉。 此时,火焰龙捂着羞羞,扭捏地站在九龙王座上,金色的毛掉了一地,整个虚无之境都是,迷你火焰龙那白花花的身子,甚是养眼。 或白或红的小狐狸软糯的趴在椅把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火焰龙,至于绛雷蛇、杀戮血狼,除了鄙视,还是鄙视。 轻歌进来后,绛雷蛇双眼一亮,当即朝轻歌扑去,轻歌搂着蜷缩成一团的绛雷蛇,逐步靠近九龙宝座,看了看火焰龙,眼底溢出笑意。 沐七说过,火焰龙沉睡时,不可被人打扰,若是强行唤醒它,只会让火焰龙走火入魔,没了心智。 沉睡的那段时间,便是在强化龙族的血脉和神兽的力量。 火焰龙可怜兮兮的瞧着轻歌。 没了毛毛,人家可害羞了。 轻歌无奈,抵不住神兽宝宝的卖萌,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件厚重的狐裘披风,盖在火焰龙的身上,火焰龙当即用爪子揪着披风,裹着身体,缩在角落里画圈圈,很不开心的模样。 轻歌将绛雷蛇放下,走至火焰龙身旁,挑起手指,戳了戳火焰龙的脑袋。 火焰龙回过头,哀怨的看着轻歌。 与火焰龙契约了的轻歌自然清楚,火焰龙觉得自己没毛了,丑了。 “魇,你所在的精神世界,能把小龙放进去吗?”轻歌问道。 魇闻言,道:“可以,不过以我的能力,只能放一个火焰龙。” “足够了。” 虚无之境里,日后她说不定还要契约魔兽,火焰龙待在这里沉睡,会受到干扰,在精神世界里,还能安静些,毕竟,就魇一副骨头架子,也打扰不到火焰龙。 轻歌将迷你火焰龙抱在怀里,而后用灵气抚摸着它,火焰龙感受到温暖,便昏昏欲睡,旋即,它又清醒了过来,直愣愣的看着轻歌,一双小主子不由自主地揪着轻歌的衣襟。 它不想沉睡。 它怕一旦沉睡,再醒来,夜轻歌啊,绛雷蛇啊,都不在了。 轻歌感受到火焰龙的害怕,也没了平日里开玩笑的心情,她轻拍火焰龙的脊背,道:“没事的,我会一直等你醒来,哪里都不去。” 这会儿,绛雷蛇、杀戮血狼以及小狐狸们,似是也察觉到了什么,齐齐朝这边走来,担忧的看着火焰龙。 绛雷蛇圈在轻歌的手臂上,蛇脑袋在火焰龙脸上蹭了蹭,杀戮血狼最是高傲,伸出爪子,郑重其事地拍了拍火焰龙的肩膀,如此滑稽的情景,却满是悲伤。 火焰龙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困,它下意识在轻歌胸膛上蹭了蹭,眼里蓄着恐慌,它瞪着轻歌,委屈的撇着嘴。 为了让火焰龙放松下来,轻歌不断的拍着火焰龙的肩膀,丹火内的灵气,全用来温暖它。 轻歌心神微动,虚无之境里出现了一簇簇火焰,火焰摇曳,空间昏暗,火焰龙看着那样摇晃的光火,只觉得困意袭来,愈发熬不住。 它的双眼,逐渐闭上。 当火焰龙真正陷入沉睡时,它的身上,散发着金色光华,金光包裹着火焰龙,使得火焰龙的躯体不断上升,轻歌的狐裘披风,被金光灼烧的成灰烬。 轻歌看见,火焰龙周身,布满了金光鳞片。 一声轰隆响动,火焰龙的背后,倒映出远古洪荒的光影,在那光影之中,一条盘旋的龙,翱翔于苍穹,金色鳞片熠熠生辉,无坚不摧,威风凛凛,属于龙的权威,哪怕相隔千万年,轻歌也能感受到那种神圣。 龙生两角,坚硬如石,鳞片发光,锋芒毕露,尤其是那尾部,仿佛能扫平天底下的肮脏罪恶。 片刻后,光影里的成年火焰龙,张开嘴,火烧千万里,像四星大陆这样的位面,只要它一张嘴,就能毁灭,烧得灰飞烟灭。 尽管轻歌经历过太多,也见过太多神奇的事,可当她站在这里,看着光影里的火焰龙顷刻之间覆灭一个位面时,心里头,衍生微妙的感觉。 她向往着强大,向往着权利的巅峰,她不断的往上爬,努力攀登,便是想要守护身边的人,也想知道,站在高处,看到的景色,是不是就不一样。 人,一旦有了追求,就有干劲。 “这就是神兽的威力吗?”轻歌垂着眼皮,低声喃喃着。 一侧,绛雷蛇与火焰龙都看呆了,倒是一堆小狐狸,聚在轻歌脚边,粉嫩的屁股俏皮的挪动着,伸出爪子,向轻歌要抱抱。 “看来,有火龙光护体,便不用来精神世界里。”魇的声音在轻歌的脑海里响起,“你的虚无之境已经提升了阶级,火焰龙待在虚无之境比待在精神世界好。” “也好。” 轻歌说完,便走出了虚无之境,一抹神识,回到了体内。 轻歌幽幽睁开双眼,发觉争吵之声。 殷凉刹见轻歌修炼完了,便快步走来,道:“王上,前面有两个佣兵团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佣兵团,死伤惨重。” “不必管,好好休息,天未亮就得赶路。”轻歌如是道,幽幽闭上了双眼。 “可是……”殷凉刹想了想,道:“那个处于下风的佣兵团,是烈云佣兵团,王上两年前去西海域历练时,就是跟随这个佣兵团的。” 烈云佣兵团—— 轻歌打开双眼,如宝剑出鞘,寒芒四射,她蓦地站了起来,漠然地朝前方走去。 果然,在不远处的荒丘上,两方人马对峙,好巧不巧,两个佣兵团,与轻歌都有些渊源。 屠烈云、明日香、虎子—— 至于剩下的那个佣兵团。 轻歌冷笑,当初在凤凰山,她传承了月蚀鼎后,血鲸佣兵团可没少找她麻烦。 此时,屠烈云身负重伤,其他成员也都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明日香、虎子二人在战斗。 轻歌眸光微闪,而今,虎子能以一敌十,招式刁钻,如蛇出洞,隐约有功夫大家的风范。 那熟悉的招数,是她教的格斗、古武,没想到两年时间,虎子就能到达这样的地步,可见是下了苦功夫。 殷凉刹走上前来,义愤填膺的道:“不知为何,从前段时间开始,这烈云佣兵团,总是受到佣兵协会的打压。” 轻歌眸中冷光乍现。 冥千绝! 只因烈云佣兵团跟她有关系,所以,要赶尽杀绝吗? 第1015章 今天,谁也别想走! 荒丘那边,明日香与虎子愈发吃力,血鲸佣兵团的人倒是愈战愈勇,尤其是佣兵团的统领林豹,招招都是一击毙命的打法,杀的双眼都通红了。 他瞪着负伤的屠烈云,若非明日香奋力阻止,只怕已蹿了过去,杀个片甲不留,开膛破肚。 屠烈云身上有六道剑痕,深可见骨,血液喷涌而出,触目惊心,他拿着剑,插在土地上,想要站起来,奈何无力。 他面红耳赤,看着一地残躯,怒不可遏。 那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兄弟。 林豹一脚踹开飞掠而来护着屠烈云的明日香,站在了屠烈云的面前,他拿着锋锐染血的宝剑,看着屠烈云痛苦不堪的模样,有种变态的快感,“屠兄,来,站起来,别跟个窝囊废一样,还要女人来保护,当初,若不是你没用,你妻子孩子又怎么会死不是?” 明日香大腿上撕裂开了一道很长很深的伤口,她拖着沉重的狼牙刀一瘸一拐地走来,刀尖在荒丘上划出了幽深的沟壑。 她走到了屠烈云面前,毫不畏惧的看着林豹,神采飞扬的笑了声,而后道:“林豹,你父亲林申公贪得无厌,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此次若不是佣兵协会打压,你觉得凭你那三脚猫的本事,能崛起吗?” 此时,虎子被逼的不断往后退,靠近明日香、屠烈云二人,血鲸佣兵团的人,以林豹为首,将他们围困。 林豹满脸的阴鸷,双眼如鹰隼般犀利的盯着明日香看。 “小香,让开。”屠烈云道。 明日香回头看了眼屠烈云,大腿伤口上的血还在留,她那黝黑的皮肤,格外耀眼,她与屠烈云挨得很近,回头一看,便与屠烈云近在咫尺。 明日香忽然在屠烈云脸上亲了口,而后大笑着,提着狼牙刀,忍着痛,朝林豹冲出。 战斗,一触即发。 虎子与血鲸佣兵团的其他人杠上,明日香狂奔向林豹,林豹眼中的杀意稍纵即逝,他提起剑,毫不留情,释放出灵气,朝明日香刺去。 明日香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倒是安然无恙的林豹,在力气、实力上都略胜一筹,他阴冷的笑了声,而后将手里的宝剑,朝明日香的命门攻去。 致命一击! 屠烈云丹田内的灵气枯竭,四肢也使不上力,他撑着插在地上的剑,才不至于跌落在地,他看着明日香脆弱的身影,双瞳紧缩。 “香姐。”虎子一面应战,一面朝明日香看去,也就在这个间隙,虎子的肩膀被人砍了一刀。 明日香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也没躲开林豹的攻击,反而以命搏命,将仅剩不多的所有灵气,全都灌入了狼牙刀中,再朝林豹的脑袋劈砍而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斜叉里,掠来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般,稳稳当当地落在明日香与林豹之间,一手攥着林豹的剑,一手握住明日香的刀,荒丘上,她斜睨了眼林豹,勾唇而笑,“林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涯啊。” “夜轻歌!”林豹咬牙切齿。 时隔两年,他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女人。 轻歌手一用力,松开了剑,林豹便连连后退。 轻歌放下明日香的刀,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看屠烈云,除了他们三人外,烈云佣兵团活下来的人,并不多,就算活着,也都奄奄一息。 轻歌紧皱着眉头,这条路线,是北月帝都城去玄月关的必经之路,烈云、血鲸两个佣兵团在此开战,难道是巧合? 还是冥千绝在警告她什么? 轻歌攥紧了双手,内心燃烧起怒火,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笑的云淡风轻。 “轻歌。” 明日香看见轻歌,颇为诧异,而后满是欣喜,再之后,苦恼的皱起眉,道:“轻歌,虎子是你徒弟,你快带他走,这是佣兵团的恩怨,与你无关。” 轻歌垂下眼眸,敛起冰冷之色,“既然来了,又走,算什么英雄好汉?” “佣兵协会要将我们佣兵团除掉。”明日香咬了咬牙,道:“你若是帮我们,会得罪佣兵协会的。” 得罪佣兵协会。 轻歌轻笑,朝明日香看去,“我与佣兵协会,早已不死不休,何谈得罪?” 就算她不得罪,冥千绝又会放过她了吗? 不,不会的。 反之,烈云佣兵团还是被她牵连到,才落得如此下场。 明日香愣住,疑惑不解的看着轻歌。 她大腿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流着血,冷风袭来,明日香腿部一个痉挛,疼痛,险些摔倒,好在被轻歌一把扶住。 此刻,战斗停止。 “夜轻歌,这是佣兵协会的事,我劝你最好不要插手。”林豹走上前,道。 他与夜轻歌之间倒是没什么恩怨,关键是,适才夜轻歌挡住他攻势的时候,他在她体内感受到了异常强大的力量,那种力量,让林豹恐慌,也让他无比惧怕。 “佣兵协会吗?”轻歌微笑着道:“若我硬要插手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林豹眼中闪过印痕之光。 他就不信,血鲸佣兵团倾巢而出,还对付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这会儿,有血鲸佣兵团的成员凑在林豹耳边,轻声说着:“林兵长,这夜轻歌身上不仅有月蚀鼎,还有雪灵珠那样的宝贝,若是把她也拿下,这些宝贝,可都是咱的了。” 闻言,林豹眼放幽光,不由地吞了吞口水,起了贪婪之心。 若他也拥有雪灵珠和月蚀鼎的话,他和他的血鲸佣兵团,在佣兵协会,地位势必会水涨船高。 看着轻歌立于荒丘上单薄的身影,林豹心里头,衍生出杀意。 “师父。” 虎子猫着腰走了过来,靠着轻歌的背,一手摆出防守的姿势,一手提着流光枪,枪上全是鲜血,他往后看了眼轻歌,道:“你快走。” “今天,谁也别想走。” 林豹一步走出,手中的剑指长天,血鲸佣兵团的人,快速将轻歌等人包围。 轻歌看着林豹,不怒反笑,“是吗?也好,那就,一个都别走!” 说至最后,娇躯陡然爆发出强悍的气势。 与此同时,马蹄踏地的声音响起,轰隆隆般犹如雷声,林豹震惊的回过头看去,四万铁甲军队,将这一小方天地给包围了起来,水泄不通,气势如虹。 “这是哪里的军队!”林豹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却见带头的殷凉刹,跃下战马,朝轻歌抱了抱拳,“王上!” 第1016章 对战林豹 局面,瞬息万变,林豹提着剑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一双鹰眸,震撼的看了看那四万军队,又看向轻歌,一颗心,猛然下沉。 适才与烈云佣兵团发生冲突时,他的确注意到了不远处扎营的军队,军队的整体实力都很强,但他不曾想到,这支庞大军队的统领,会是夜轻歌。 林豹倒也是个识时务的,只一瞬,便知道情况对自己不利,脸上便堆起了讪讪的笑,道:“夜姑娘,这个,有话好说,好说。” 林豹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的仇恨,羞辱,来日定当尽数奉还。 轻歌一眼便看清了林豹的心思。 林豹这种人,能屈能伸,倒也是个枭雄,奈何,心思肚量太狭窄,既然他种下了怨恨的种子,轻歌为了以绝后患,为了烈云佣兵团,也绝不会放过他。 轻歌朝殷凉刹笑了笑,而后走上前,把屠烈云扶了起来,冷冷看了眼林豹,道:“林兄,既然你要说,那我便问你,烈云佣兵团成员的命,该如何算?起码要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对吧?” 屠烈云满面担忧,似是要说什么,轻歌凑在屠烈云耳边,道:“屠兄,我很期待你东山再起的那一天。”闻言,屠烈云眼神复杂。 林豹心底发凉,他余光瞥了眼李沧浪等人,皱了皱眉,而后悻悻的道:“夜姑娘,江湖恩怨,江湖解决,你这应该是帝国的军队,把帝国掺和进来,那就于理不合了。” “若我硬要掺和呢?”轻歌嗤声。 林豹不寒而栗,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暗暗腹诽这夜轻歌是个不讲理的,殊不知,若他有反杀的实力,也绝不会在这废话,甚至会杀人夺宝。 “虎子,说,死了多少人?”轻歌双手环胸,问道。 虎子满眼悲痛,“足足死了五十二人,几乎全军覆没,血鲸佣兵团有佣兵协会赠予的灵器千斤鼎,弟兄们根本无从反击。” “千斤鼎?”轻歌挑眉。 冥千绝还真是大手笔呢。 精神世界里,魇的声音响起,“丫头,若是突破灵师,那千斤鼎对你有好处。” 千斤鼎,并非是炼丹炼器的鼎炉,而是炼器师专门打造出来的杀人兵器。 千斤重,如山至,人成血肉烂泥。 轻歌眸光闪动。 “林豹,你要以江湖人的恩怨解决是不是?”轻歌抬眸,问道。 林豹见轻歌动容,心中暗喜,面上镇定,连忙回答道:“当然。” 只要那四万军队不出动,他有千斤鼎在手,对付一个夜轻歌,还是绰绰有余的。 轻歌面不改色,淡漠出声,“林崇,你带着弟兄们出来,把他们,全给杀了。” 说至最后,她浑身上下透露出阴森之气。 轻歌看向林豹,道:“刑天战队是我在迦蓝创建的,并不属于帝国势力,如此,你可满意?” 林豹见以林崇为首的二十多个人站了出来,沾沾自喜,这些人,甚为年轻,也没有李沧浪等人身上的那种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以血鲸佣兵团的实力,对上刑天战队,还是有把握赢的。 林豹看着轻歌,笑了,只要赢了,雪灵珠、月蚀鼎就都是他了。 可转念一想,林豹看见那旁观的四万军队,有些迟疑。 就算血鲸佣兵团战胜了刑天战队,他要抢夜轻歌身上的宝贝,只怕这些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如此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 林豹也想就此放弃,可当他看着夜轻歌,短短两年之间,夜轻歌就能有如此成就,必定实力过人,他不相信,一个人以自己的力量能神速突破,故此,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在了月蚀鼎和雪灵珠身上。 有了灵器月蚀鼎,夜轻歌才能成为炼器师,有了雪灵珠,夜轻歌才能愈发强大。 林豹的贪婪之心,蠢蠢欲动着。 他要将那一切,占为己有。 何况,诛杀烈云佣兵团是佣兵协会下达的任务,且他和屠烈云也有旧仇,今日,屠烈云,必须死。 月色清明。 林豹扯了扯厚唇,笑道,“夜姑娘,不必大动干戈,不如我们来对战一场,如何?” 轻歌顺着林豹的话往下说,“林兄盛情难却,我怎能拒绝?” 林豹见此,愈发得意,便道:“既然要战,就得有赌注,若是夜姑娘赢了,血鲸佣兵团任君处置,若姑娘输了,我只要雪灵珠、月蚀鼎和屠烈云的命。” “林兄,你这会不会太贪心了呢?”轻歌眯起眼睛,冷笑,道:“我若想杀,四万铁骑还怕踏不死你血鲸佣兵团?” 林豹心下打了个颤,贪念让他决定一条路走到黑,“那夜姑娘想要什么赌注?” “千斤鼎。”轻歌微笑着,“若你输了,除了千斤鼎要给我以外,还得带着你的人,跪下来对屠兄等人磕头认错,当然,我还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女子眼中放射出凶狠之光。 “不行。”林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千斤鼎若没了,佣兵协会和冥千绝都不会放过他。 当然,若他输了,他的命也就没了,只是,他死也做不到对杀父仇人屠烈云下跪。 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怎么,怕了?”轻歌嘲讽的道:“既然不行,那就作罢。” 说着,轻歌悄然地作出松了口气的动作,冷漠的眼神之中也蔓延出了喜色。 林豹眼尖的察觉到夜轻歌的变化,狐疑了起来。 难不成,夜轻歌只是狐假虎威,并未有什么很强悍的实力?故意说出那些赌注,好让他知难而退? 至于夜轻歌为什么要同意对战,是因为她是这四万军队的统领,又是虎子的师父,屠烈云、明日香的朋友,所以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允下? 其实,不过是个外厉内荏的废物罢。 林豹不动声色,看了看屠烈云,杀气纵横。 他收回视线,望向轻歌,自以为温和的笑道:“夜姑娘,的确,玩就要玩大一点的,千斤鼎、血鲸佣兵团的命,甚至是磕头跪拜,若是战败,我林豹也认了。” 轻歌眼光躲闪,“林豹,你可想清楚了,切莫意气用事。” 林豹见此,更是肯定了心中想法,他跃上荒丘,亮起兵器,“夜姑娘,莫说废话,来战吧。” 轻歌低头,不做声响,嘴角溢出一缕笑。 今夜,她要光明正大的要了这些人的命! 第1017章 千斤鼎 虎子搀扶着屠烈云走至轻歌身边,屠烈云担忧的道:“轻歌,千斤鼎的威力很大,不是你能对付的,不要逞强。” 轻歌抬起脸,看向屠烈云,而后沉默地走上荒丘。 “她做这么多,无非是想一个人扛。”明日香道:“她不用帝国军队,反而绕这么多弯,就是不想把帝国卷入这纷争之中,而且,她想堂堂正正的为烈云讨回公道,两年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轻歌的心思,李沧浪等人都懂。 这个女人,看似蛇蝎心肠,甚至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可她坐在四国王的位置上,却从未谋害过苍生,只会尽可能的守护帝国子民。 荒丘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站。 如今,林豹已是灵师。 轻歌站立不动,双手负于身后,眸光清澈,丹火内的灵气朝外涌出,那是属于先天十三重的气势! 林豹感应到轻歌的实力,却也没有放松懈怠,曾经在凤凰山与夜轻歌有过一战的他,自然清楚夜轻歌这个人有多难缠。 林豹并不轻敌,甚至在开场就把千斤鼎拿了出来。 巴掌般大小的千斤鼎置放在他手中,却见他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掌往上轻轻一抛,便将这千斤鼎丢入了长空之中。 千斤鼎在上升的同时,躯体不断变大,转瞬便已有十尺长,还在快速变大,鼎身颤抖,发出嗡鸣之声,远处的两座山脉,好似都不再稳住。 轻歌立于荒丘一侧,抬眸朝千斤鼎看去,夜空之下,千斤鼎膨胀至一定的大小,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小型的山,那沉重之感,似能压断所有。 “夜轻歌,既然你想要千斤鼎,便来尝尝千斤鼎的厉害吧。”林豹闷哼了一声,高举起的双手,往前一送,便见悬于空中的千斤鼎,朝轻歌砸去。 千斤鼎躯体虽大,力量也沉,但也足够灵活敏捷,可谓是战场必备的辅助宝物。 轻歌踏地,娇躯掠起,落在另一个山丘。 嘭! 千斤鼎砸在荒丘上,荒丘内陷,尘土炸飞。 林豹见一击未成,便以灵气驱动千斤鼎,双手抬起,千斤鼎缓缓升空,鼎下,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为夜轻歌捏了把汗。 虽说他们相信轻歌的实力,就在昨日,她甚至战胜了来自落花城的吴钢。 可不同的是,林豹身为佣兵,多年来九死一生,实战经验绝对不是吴钢能比的,更别说林豹手里还有灵器千斤鼎,就算遇见了二剑灵师,兴许都能说上话。 “梁浮,你说,谁会赢?”北鹰看了眼身边的梁浮,问道。 梁浮摇了摇头,“难说,王上虽能越级挑战,但林豹也不是好对付的。” 北鹰勾唇,道:“相信我,王上会赢。” “何以见得?”梁浮诧异。 北鹰道:“直觉告诉我,她会赢。” 梁浮眼皮跳动了下。 旁侧,殷凉刹男装打扮,亦正亦邪,她皱着眉头,忧心不已。 千斤鼎不断地攻向轻歌,在广袤的大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让人心惊的坑来,而轻歌一路狂奔躲开,战斗至现在,也没有进攻过,一直在防守。 起先,林豹也以为夜轻歌是无法抵抗千斤鼎的攻势,可渐渐的,林豹便发现并非如此,夜轻歌愈发轻快,倒是他,越来越吃力。 因千斤鼎过于沉重,每每攻击,都要耗费大量的灵气,如此进攻几十下,林豹丹田内的灵气就已经消耗一半了。 长此下去,等他灵气枯竭,战斗值便会猛降。 林豹不再以千斤鼎进攻,而是用灵气将千斤鼎悬于高空,自个儿提着剑,朝轻歌暴掠而去,速度无比的快,剑里也灌入了灵气,掠至轻歌面前。 林豹出剑时,异常凶猛,刺向轻歌的刹那,轻歌上半身朝后弯去,直到上半身与腿部成了九十度。 躲去一剑时,轻歌转身,双手撑于地面,准备迎接林豹接下来的攻击,林豹却是收剑,疾风般往后退。 而那悬浮在高空的千斤鼎,失重一样,朝轻歌砸去,下沉的速度,堪比流星追月,转眼,便砸在了轻歌身上,土地下陷。 林豹之所以出剑,只是想转移轻歌的视线罢,他自知夜轻歌防守之势连他也无法破解,不能够一击毙命,故此,弄出个虚招来,重头戏却是千斤鼎。 千斤鼎,重如泰山,就算是他,也不敢硬碰硬的,夜轻歌一个小女子,不被压成肉泥就算不错的了。 林豹嘴角掀起了笑。 雪灵珠、月蚀鼎…… 都是他的了。 殷凉刹双眼通红的看着千斤鼎,她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就要冲过去,北鹰却是攥着她的手,殷凉刹回过头,瞪着她,“放手。” “王上没事,别轻举妄动。”北鹰微微皱眉,道。 殷凉刹眼皮一跳,她深深的看了眼北鹰,而后转过头朝千斤鼎看去,蓦地回头,看着北鹰,“这叫没事吗?” “老大……”林崇皱着眉头。 李沧浪三位上将对视一眼,沉默着。 轰! 雷霆般的声音炸响。 众人皆是直直的看着那千斤鼎,千斤鼎不断的往上升,鼎下,那单薄消瘦的身影,单手高高举着,将千斤鼎给抬了起来。 林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千斤鼎在灵器之中,算不上稀罕。 但正因为它的沉重、力量,才得以闻名,林豹也以此,将烈云佣兵团的人,砸了个稀巴烂,死了那么多,甚至连同阶级的屠烈云,膝盖骨都被砸断了。 这也是林豹的自信来源。 “林兄,失礼了。” 轻歌含笑,明媚生辉,抬着千斤鼎的手,往前轻轻一送,却见那足足伸延开了二十尺的千斤鼎,泰山压顶般,朝林豹砸去。 林豹心惊,连忙后退,可那千斤鼎,非常灵活,跟着林豹。 林豹想要控制千斤鼎,却发现,千斤鼎仿佛已经是了夜轻歌的囊中之物,不再受他的控制。 林豹崩溃,当下之急只能不断后退,是以,他做不到像夜轻歌那样绝地反击。 轻歌悠闲的站着,看着林豹如丧家之犬,落网之鱼般狼狈不堪的逃着。 她看了眼屠烈云的腿,眼神深沉。 丹火内的灵气一动,如大海汪洋,气壮山海,势吞万象! 一张巨大的黑网,罩在了林豹身上,让他无处可逃。 千斤鼎,重重压下。 精准无误地砸在了林豹的双腿上。 骨头碎裂,咔嚓作响,皮肉深陷进泥土里,已经软若瘫痪。 啊—— 林豹睚眦欲裂,怒发冲冠,痛苦的大喊。 第1018章 断头 轻歌居于高处,淡淡的看着痛苦嘶吼的林豹,嘴角,龟裂开一缕笑。 只要是灵器,都能完成契约,拥有器魂的灵器,则是以魂为契,譬如月蚀鼎,而没有器魂的灵器,相对来说,要弱很多,也只是单纯的精血契约。 适才,在战斗途中,千斤鼎要压下来时,是以轻歌想要躲开,以她的敏锐度和出神入化的身手,早便看出千斤鼎才是对她的致命一击。 故此,她想躲开,轻而易举。 只是在躲开的同时,她无意施展开了虚无境的奥义,隐隐察觉到,虚无境能够切断开林崇与千斤鼎的精血契约,甚至能强行为她完成契约。 这种功能,无疑是惊喜的,变态的。 不过,以轻歌对虚无境的参悟来说,也只能切断普通的精血契约罢,再说,若是契约者实力超过二剑灵师,即便她领悟了虚无境,在实力碾压之下,也没办法反超。 轻歌走下荒丘,步行缓慢地靠近林豹。 林豹的一双腿,被砸成肉泥,骨头尽数碎裂。 而这,才是千斤鼎的可怕之处,它能跻身灵气之列,便是因为千金鼎,富有重量,而契约者阶级越高,千斤鼎的重量便愈发沉。 最为重要的是,千斤鼎的契约者,在操控千斤鼎时,如同控制普通刀剑,只要注入灵气便能灵活运用。 若是同阶级一对一的战斗,因千斤鼎的过于庞大,反倒有些拘束,可若是遇到大规模的战斗,一个千斤鼎压下,死伤成百上千,那是不在话下的。 寸有所短,尺有所长,不论是什么灵器,都有弊端。 林豹满面通红,他的下半身,被镶嵌在泥里,不得动弹。 轻歌走至林豹跟前,长指一挑,千斤鼎便高高抬起,悬于半空,轻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林豹,淡淡的道:“千斤鼎,我就笑纳了。” 轻歌的一番话,使得林豹因痛苦而失去的理智,逐渐清醒了起来。 他看着星空下的庞然大物,那千斤重的鼎,林豹不相信似得,不断的尝试着以注入灵气的方法,控制千斤鼎。 奈何,徒劳无果。 林豹瞪大眼,双目赤红的可怕,“夜轻歌,你做了什么!”怒吼。 “愿赌服输,林兄这是要翻脸不认人?”轻歌冷下脸,“带着你的人,去磕头认错。” “磕头?他们也配?”林豹啐了口,忍住双腿断裂的疼痛,突地喊道:“都给我上,杀了她。” 林豹转头看了眼密密麻麻乌压压的军队,狞笑道:“帝国军队若是也想掺和进来,佣兵协会,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李沧浪不动声色。 对付一个血鲸佣兵团,还不用他们出手。 三位上将,都是二剑灵师,尤其是李沧浪,无限接近三剑灵师,那等实力,放眼整个四星大陆,都是中上的。 而李沧浪几人也都清楚,刑天战队的实力,有多恐怖,故此,他们只安静的站着。 倒是殷凉刹有些坐不住,不过她见李沧浪等人都很平静,便也不再冲出去,而是担忧的看着轻歌。 轻歌忽然伸出手,一把攥住林豹的头发,朝屠烈云的方向拖去,林豹嘴里发出野兽怒吼,他的双手灌满了灵气,朝要轻歌抓去。 轻歌巍然不动,镇定自若的走着,双眼眯起的刹那,精神之力鱼贯而出,以意念折断了林豹的双手。 “精神师!你竟然是精神师!”林豹震颚着。 轻歌并不会回答,继而朝屠烈云走去。 血鲸佣兵团的人就要朝着轻歌厮杀,一直站定不动的刑天战队,在林崇的指挥带领下,拦截住了他们。 林崇等人,动作统一的将高等魔兽们给召唤了出来,登时,一头头魔兽,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息,若死神般让人窒息,感到沉重森严的压迫。 战斗,如火进行。 刑天战队统驭着高等魔兽,并肩作战,杀进血鲸佣兵团,那些佣兵,根本无从反抗,形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高等魔兽……” 林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终于明白,夜轻歌为何敢带着刑天战队出来,而不用四万帝国军队。 那是因为,刑天战队的每一个人,都契约了高等魔兽,而一头高等魔兽,相当于是一剑灵师。 血鲸佣兵们,根本无法抵抗。 修炼者契约高等魔兽的事也不是绝无仅有的,只是,若一整个战队,都契约了高等魔兽,便另当别论。 那等磅礴之势,足以让人闻风丧胆。 轻歌从容不迫的自腥风血雨里走过,站在屠烈云面前,一手提着林豹的头发,迫使他软如泥土的腿,跪在屠烈云面前。 而后,轻歌放下手,林豹双腿被废,无从受力,便匍匐在了地上,额头重重磕下。 屠烈云看了看面前的林豹,又复杂的看向轻歌。 轻歌面不改色,若只是论与屠烈云的交情,她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可烈云佣兵团五十二人,皆是因她而死! 概念不同。 这不是血鲸与烈云的较量,而是她在与冥千绝算账。 林豹四肢都用不上力,下半身已然无用,双手也被折断,他咬牙切齿,愤恨不已,他林豹何时这般狼狈过? 对杀父仇人下跪! 这要他在黄泉路上有何颜面见死去的父亲。 “屠兄,烈云的仇,我报了。”轻歌伸出手,月光之下,泼墨在她手中酝酿,明王刀,自其中出现。 她握着明王刀,朝林豹脖颈砍去。 “刀下留人。” 高空之上,飓风吹皱了遥远的江面,月色迷人,那一座骄撵,被四名身姿婀娜的美人抬来,坐在骄撵内的男子,一番风华无人可及,狭长的星目邪佞如斯,暗藏猩红。 他衣襟微敞,锁骨露出,饱满诱惑,黑色的发,随意的披散了下来,唇好似涂了口脂,红的艳丽,那绛紫色的锦袍华服,罩在他身上,生生穿出了放荡公子哥,暗夜帝王的意味。 轻歌仰起脸,晚风撩起额前的碎发,她顾盼神飞,笑着看去。 “夜轻歌,林豹是佣兵协会的人,就算处置,也轮不到你。”冥千绝淡漠放肆的道,双眼如毒蛇,滑溜溜的自轻歌身上转过。 林豹仿佛看见救星般,充满希望的看着冥千绝,脸上扬起扭曲而嚣张的笑。 只要能活下来,哪怕他是个废人,终有一日,他定要让这夜轻歌也尝尝,断骨剁肉之苦。 “的确,轮不到我。” 轻歌暗暗思索,认真点了点头,忽的,双眼一狠,攥紧了明王刀,朝林豹脖颈砍去。 血溅三尺。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第1019章 来吧,刑天欢迎你们 林豹身首异处,场面血腥异常,都连风里,都流动着刺鼻的味。 轻歌收回明王刀,双眸好似两把明晃晃的刀子,能插入灵魂之中。 她再次朝骄撵上的冥千绝看去,笑靥如花,声音不再冷锐,反倒像是黄鹂出谷,“呀,失手了呢,冥兄,真是抱歉了,既然林豹是佣兵协会的,那就有劳冥兄安葬他了。” 血鲸佣兵团在刑天战队的杀戮之下,也一个都没活下来。 他们以林崇为首,站在夜轻歌身后,气势凛冽,冲天而去。 冥千绝坐在骄撵上,细细端详着轻歌,许久,发出一声笑,“安葬之事,自有佣兵协会解决,不劳姑娘费心。” 氛围,一时间变得异常怪异了起来,血鲸的人,全都死了,而冥千绝竟是心平气和的在与她讨论安葬之事,两人之间,看似和平,却暗潮涌动,杀机隐隐。 轻歌打量着冥千绝,眉头轻轻蹙起。 冥千绝,有什么打算呢? 冥千绝大手一挥,灵气锋刃迸射而出,所有的尸体,全被绞杀成了屑片灰烬。 冥千绝垂下眸,淡淡的看了眼轻歌,瞳眸深处似有幽光转动,他放在椅把上的手轻轻抬起,又慢慢放下,却见抬着骄撵的四名面罩纱衣的美人,抬着骄撵,湮没在了夜深处。 “夜轻歌,本尊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冥骄撵两侧的风景快速流走,冥千绝假寐,薄唇翕动,轻声低喃。 轻歌站在荒芜的地上,仰头看了眼千斤鼎,眼神犀利了几分。 她绝不相信,冥千绝大老远赶来,只是为了与她寒暄几句,而这次血鲸对烈云佣兵团的屠杀出现在去往玄月关的路线上,也绝非偶然。 冥千绝,到底在谋算什么? 轻歌抬起手心身微动,千斤鼎往下落,同时也在不断变小,落在轻歌手掌上时,已经是巴掌大了。 同时,她也将被鲜血染红的死神网收了回来。 轻歌并未与千斤鼎完成精血契约,只是用虚无境强行巩固契约关系而已。 “你不打算与千斤鼎精血契约吗?”魇道:“虚无境完成的契约,只是以虚无境在千斤鼎和你之间构造出了一座桥梁而已,若想让千斤鼎真正成为你的所有物,发挥出最大的实力,还是要你独自完成契约才好,而且,此次去玄月关一战,千斤鼎说不定能帮大忙。” “既然能以虚无境控制千斤鼎,又何必再次契约。”轻歌眯起眸子。 难不成,冥千绝千辛万苦的部署,只是为了专门送她个千斤鼎? 轻歌隐隐有些不放心,暂时决定不去完成精血契约。 冥千绝诡计多端,手段雷霆,更是变幻莫测,而占卜一道,又牵扯诸多,若能为正义化身,自然能为苍生谋福利,为后世打好基础,可若是一旦堕魔,占卜之道里,也是有很多害人偏门的术法。 这也是轻歌不肯放走的林豹的一个原因。 斩草必除根,她也不是会放虎归山的人。 她断了林豹的手骨,废了他的下半身,林豹对她,势必抱着滔天的仇恨,林豹一旦回去,冥千绝便会利用这刻骨的恨意,利用林豹,将林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打磨成一把锋锐的兵器,再刺向她。 譬如当初的青柳,便是如此。 轻歌转头,看了眼屠烈云的腿,皱了皱眉。 出发去玄月关时,并没有带马车,只是有几辆板车载着厚重的粮食。 想了想,轻歌道:“屠兄可要与我一同去往玄月关?” 屠烈云双目晦暗不明,明明灭灭,“冥幽失踪,冥千绝掌权,烈云佣兵团死了五十二位兄弟,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再也不能踏入佣兵协会。” 说至此,屠烈云有些悲凉,明日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虎子抱着流光枪,双眼明亮的看着轻歌。 瞧,这就是他师父。 能翻山倒海的可怕女人。 “那就加入刑天吧。”忽然,轻歌爽朗的笑道。 站在轻歌身后的林崇脑子一时间有点儿转不过弯来,等回过神来,便魁梧的朝前走了几步,拱了拱拳,道:“几位是老大的朋友,若几位愿意,弟兄们是非常欢迎的。” “这,会不会不太好?” 屠烈云很是迟疑。 适才,刑天战队的实力他也都看到了,个人实力或许不是最强悍的,但每人都契约了一头高等魔兽,这样的规模实力,可谓比那千军万马还要骇然凶猛。 屠烈云膝盖骨断了,明日香也身受重伤,虎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于烈云的其他人,一个个若跟着夜轻歌,也绝对会是累赘。 “只要几位不介意环境恶劣,便没什么好不好的。”轻歌道。 说着,轻歌走至明日香面前,扣住明日香的天灵盖,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源源不断的送出去。 明日香只感觉饮用了琼浆玉露,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异常舒畅。 大腿上传来酥麻的感觉,明日香低头看去,腿部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竟是逼出了黑雾,而后缓慢的愈合着,表层荡漾淡淡的白玉光,比那月亮还要干净纯粹。 除此之外,明日香身上其他部位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恢复如初,新生的皮肤,除了一如既往的黝黑色以外,甚为细腻。 轻歌将虎子等人的伤依次治愈好,当然,屠烈云不行。 屠烈云的右腿被千斤鼎压过,膝盖直接粉碎,若非屠烈云也到了灵师,关键时刻将全部的灵气用来护腿,只怕也和林豹一样,成了肉泥。 轻歌现在掌控的治愈之力,还没有把骨头接好的本事,不过,若是魔兽的话,倒是可以治愈,人相对来说就比较难办些。 轻歌清点了下人数,除了明日香三人外,烈云只剩下八人。 轻歌曾经跟着烈云去西海域历练过,对于这八人,多少也是有些印象的,人也信得过。 明日香、虎子等人惊讶的看着轻歌。 这等神奇的治愈之力,简直闻所未闻。 “屠兄,若是同意加入刑天的话,就跟我们走,可别让我再问第三次。”轻歌如是道。 她垂了垂眼皮,敛住锋芒。 她要的,不仅仅如此。 “轻歌,我怕会拖累你们。”屠烈云苦笑道。 “屠兄。”轻歌皱起眉,凌厉的道。 屠烈云看着轻歌,一时间也愣住了,而后转头朝明日香等人看去,却见这些人都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他们都是些佣兵,依靠佣兵协会生活,今日过后,佣兵协会再也容不下他们,若不加入刑天,只怕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夹缝生存,举步维艰。 佣兵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情愿死,也不臣服。 可若对方是夜轻歌的话,他们愿意誓死追随,只因她一怒杀了血鲸佣兵团所有人,释放他们的热血。 第1020章 圣元火山 经历过一场变故,稍稍整装后,轻歌便带领着庞然的军队朝玄月关的方向行去。 在第二日夜晚,便都停了下来休息,直到天光渐亮,才继续赶。 周而复始。 虎子等人,跟刑天战队的成员共骑一匹马,明日香则陪着屠烈云坐在装着粮食的板车上。 因在风雨里闯荡了很多年,屠烈云的右腿上的骨头,也轻车熟路的稍微接了下,不至于让伤势再恶化。 屠烈云轻靠在粮食袋上,转头看向别处。 明日香默默的坐在旁边,看着屠烈云轮廓分明坚毅冷硬的侧脸,丰满圆润的女子脸上还是黝黑,但耳根子偏生暗红了起来。 适才与林豹战斗时,她是带着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想法去的。 是以,上战场之前,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便在屠烈云脸上偷了个香,想的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如今事情平息,明日香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老大……”明日香试探性的开口。 屠烈云回过头,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的道:“小香,夫人死后,我在她坟前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娶,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别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既然加入了刑天,日后,你的老大便只有轻歌了。” 明日香的满腔羞涩,全都化为了悲哀。 她故作洒脱的笑了笑,雪白的齿也不知晃了谁的眼,“说什么呢,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何必这般认真。” 屠烈云见明日香不肯承认,便也沉默。 明日香干笑了几声,“这板车有些颠簸,我去找轻歌。” 说着,明日香踩着板车掠了起来,落在轻歌的马上。 她坐在轻歌身后,双手环住女子柔软的腰肢,下巴抵在轻歌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哽咽,“轻歌,我丑吗?” “不丑。” “那姓屠的为什么百般拒绝我。”明日香异常难受。 从她进入佣兵团的那一天开始,便将心袒露,奈何屠烈云总是不问不顾,把她当做兄弟对待。 风风雨雨里这么多年,屠烈云对她,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被她打动的迹象。 轻歌在两年前便已知道明日香的心思,只是感情的事,旁人不好说三道四,譬如沐七和沐盈盈,她尽量去挽回,可当事人没有踏出一步的勇气,她说的唇干舌燥也是白费。 “何必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情情爱爱上,那岂不是虚度光阴?”轻歌道,“想想已经年迈的父母,还能为了个男人哭哭啼啼伤心欲绝吗?” 明日香眨了眨眼睛,而后羞愧的低下头,“的确,若是父母知晓我在别的男人面前低三下四没了尊严,也会失望的吧。” 轻歌一面驾马,一面欣赏沿途的景色。 她回头看了眼明日香,轻笑,道:“感情就是一杆天秤,若只有一方主动付出,另一方置之不理,便会失去平衡,而只有平衡的感情,才能长久,永恒,女子也该有女子的尊严,别为了一种感情,就放弃所有,在追爱的同时,也该追求自己的理想。” 明日香恍然大悟,轻歌的话犹若一记大锤,沉沉地砸在她的心上,浑浑噩噩了那么多年,仿佛在此刻才清醒。 她回头看了眼板车上的男人,男人已没了往日叱咤风云的辉煌和丛林杀狼的霸气。 他坐在那里,抬眸看着金灿灿的日出,微风拂来,他苍白落寞,似是在想着记忆里的爱人。 这样的屠烈云,是铜墙铁壁,她花费了好多年,也走不进去。 明日香失落的靠在轻歌肩上,磕上双眼,昏昏欲睡。 因明日香坐在轻歌身后,轻歌怕明日香摔下去,驾马时小心翼翼,没有之前的豪放。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是李沧浪等人,再之后是包括梁浮精兵在内的四万军队。 那些,都是她的兵,即将共患难杀敌人的兄弟。 正午时,到达怪石岭。 唯有穿过这怪石岭,便能在短时间内赶到玄月关。 怪石岭占地面积巨大,中间有一条甬道,幽若峡谷般,一座座岩石干涸出了裂缝,裂缝边沿生长出散发着芬芳的幽兰。 “怪石岭周边山路崎岖,尤其是怪石岭下面,有着岩浆,周遭也有着千奇百怪的魔兽,谨慎前行,切莫放松戒备。” 轻歌说话时灌入了灵气,清冽的声音,穿进了四万人的耳中。 明日香睁开眼来,轻歌给她递了干粮。 明日香爽快的咬了几口干粮,而后道:“怪石岭曾是一座火山,远古时期一场大战,竟是将这火山变成了林林总总的怪石,这些石头,无比坚硬,刀枪不入,怪石岭之下流荡着的岩浆,时不时的会将过路人的性命烧去,也是个可怖的地方呢。” “火山?”轻歌双唇微抿。 她勒紧缰绳,马蹄打了几个圈儿便顿住了,身后的四万大军,也都停下。 “老大,怎么了?”林崇问道。 “王上,可是有变故吗?”殷凉刹也道。 轻歌摇了摇头,她坐在马背上,抬起手,摸了摸下巴,眼神犀利的看着前方的怪石岭。 怪石岭巨大,形状类似古埃及的金字塔,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们,高高耸起,组合在一起时,遥远看去,倒像是狮身人面兽,石头的裂缝上,偶尔长着野花野草。 一点红光闪耀。 轻歌虚眯起眼,雪灵珠的白玉之光,涌上双目,她仔细看去,视觉惊人的她,一眼便看到了怪石内流动的岩浆,岩浆表面,好似还散发着热气,光是那气息,仿佛都能把人给蒸熟来。 “地图给我。”轻歌伸出手,北鹰把牛皮纸手卷放在轻歌手中。 轻歌将地形图铺开,看了看怪石岭,又看了看地形图,福至心灵,突发奇想,便问着静置在虚无之境里的永生石,“怪石岭,火山。” 一般来说,她只要给简单的讯息,便能在永生石里得到有用的话。 果不其然,片刻后,英武侯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 在英武侯府内,轻歌之所以能断定那人就是英武侯,很大的原因,便是这一模一样的声音。 “远古时期,圣元乃四星第一火山,更是凤凰的栖息之地,凤栖尊后借火山喷发之势,覆灭大量敌军,圣元火山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成平地,后来才有了玄月关、怪石岭。” 第1021章 怪石岭,聚火草 闻言,轻歌的心情颇有起伏。 若永生石里的话所言属实,那圣元火山究竟有多大,竟然能囊括怪石岭和玄月关。 而从怪石岭到玄月关,马不停蹄也要三日,这一段路程,很长,可就在这段路程里,在很多年前,那古老的时代,有一座火山,名为圣元。 火山如此之大,甚是壮观,而能控制火山喷发的凤栖,更是神人。 轻歌眯起眼睛看着一座座岩石内的岩浆,那般滚烫,这些岩石,竟能安然无恙,不被岩浆烫毁。 若是这种材质的岩石,能打造出盔甲马甲,倒是能所向披靡,刀枪不入。 只是,轻歌没能力去剥那岩石皮也就算了,压抑了无数年的岩浆一出,只怕她也会被烧的喊姥姥。 “小主子。”李沧浪看着凝滞不前的轻歌,喊了声。 轻歌回过神来,向着李沧浪微微颔首,道:“先在这停下来,本王进怪石岭打探打探,再做打算。” “王上,我与你一同去。”殷凉刹道。 轻歌看了看殷凉刹,笑:“也可。” “小主子,让属下陪你一起去吧。”李沧浪担忧的道。 “怪石岭近在眼前,若是有危险的话,你也能及时看到,能快速撤退军队,你们,还是留下来,本王与朝阳去看看即可。”之所以带上殷凉刹,也是想借此历练她一番。 殷凉刹虽说心怀天下,贪恋苍生,只是一直养在春闺大院里,倒也不知人间疾苦,虽说轻歌忧心殷凉刹,但也希望殷凉刹能出来见见世面,或是转移失爱之痛。 故此,只要她不介意梁浮的存在,来玄月关,也是好的。 长在悬崖上的花,才经得起风雨坎坷。 轻歌二人朝怪石岭走去,渐渐就走入了最深处。 殷凉刹手持蜷缩的红鞭,杏眸犀利的看向四周,护在轻歌左右,轻歌看着小心翼翼如临大敌的殷凉刹,微微一笑。 似乎从见第一面开始,这姑娘就一直袒护她,哪怕如今她实力比殷凉刹高,凡是有危险的,殷凉刹也会习惯性的冲在前头。 轻歌眼神暖和了几分。 “王上,这岩石里面,有岩浆。” 殷凉刹仔细勘察了几块岩石,回过头来,郑重的道。 “不仅是岩石里面,这地下,也全都是岩浆。”轻歌皱起眉头。 这条路线,是北凰提出来的,最方便也最是安全,怪石岭,虽出过几次人命事故,但也不碍事,而且近十年来,从中穿梭的人,都没出事,从怪石岭走过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勘察玄月关地形,方便作战。 只是当轻歌真正走进怪石岭,便感觉到了炙热的气息和可怕未知的危险。 若是军队在穿梭的过程中,岩石、土地离开,那她和这四万军队将会被烧死,无所遁形。 殷凉刹拿出一把匕首,盈满灵气,再在岩石壁上轻轻一切,竟是割开了一条缝儿。 岩浆在纤细的缝隙里喷薄了出来,溅在了地缝上的野草后,那野花便像是个炸弹般,无声的炸开,火光四射,异常惊人。 轻歌一把攥住殷凉刹的手,将她往后拉来,才不至于被那火光灼伤。 周边缝隙里的野草似是对火势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样,火势还要朝临近的野草扑去,若任由火势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只怕整个怪石岭都会引爆来。 轻歌连忙出手,激发五行天赋,运用冰封水,将燎原的火势封住。 怪石岭外,李沧浪的声音响起,“小主子,可有危险?” “无碍,不要轻举妄动。”轻歌冷声道,面色,愈发凝重了。 若这岩石能被殷凉刹一刀割开,那四万铁骑走进来时,岩石若是破裂,就毁于一旦了。 “王上,怎么办?现在调转回头找另一条路线也来不及了,可这怪石岭,古怪的很。”殷凉刹忧虑的道。 “不急,再仔细看看。” 轻歌蹲下身子,将开在地缝里的野草摘下,用雪灵珠感应了一番。 双眸电光闪过。 “魇,这里面有黑暗元素,可是荣耀领主设置的陷阱?”轻歌严肃的问。 精神世界里,魇随着轻歌也感应了一番她手中的野草,而后道:“里面的确有黑暗元素,不过这应该跟荣耀领主没关系。” “哦?” “此草名为聚火草,和一般的野草无异,可若是遇到黑暗元素,便会自燃,彼此之间自有一股吸力。” 魇解释道:“怪石岭里的岩浆,因在远古时期烧死了凤栖尊后的仇敌,大量的暗黑魔法师,导致岩浆内也有了暗黑元素,普通的草在暗黑元素和烈焰岩浆的熏染下,经历上百年后,便能形成低等聚火草,而你手中的,只怕是高等聚火草,聚火草一直藏身于岩浆之中,可若是被分离了出来,再触碰岩浆火燎,或者是暗黑魔法,就会燃烧起大火,且势不可挡,威力无穷。” “聚火草要如何才能与岩浆分离呢?”轻歌问道。 “通常来讲,聚火草不会与岩浆分离,除非人为,改变了岩浆的轨道,聚火草便会由一个种子,生长开来。”魇道。 轻歌眯起眸子,深以为然。 如今看来,只怕有人在她动身之前,破坏了怪石岭,导致岩浆喷薄,酿在岩石之内,再用细小的锋刃,切割开岩石壁面。 而岩石、地缝的承受力也是有的,等她的军队全部进来,再想逃出去,只怕就难如登天了。 若非她谨慎行事,借用了雪灵珠之力,视觉厉害,只怕也不会提前来勘察。 “朝阳,这里被人下了埋伏。”轻歌道。 殷凉刹看着轻歌,又看了看四周,仔细观望过后,不解的道:“难道背后设下埋伏的人,就那么肯定王上你会带着军队进来?” “带不带军队进来,影响不大。”轻歌双眸微沉,道:“你仔细看,地面、岩石壁面被切割开了无数条裂缝,这些裂缝特别的细,若是军队进来,会引得岩浆喷发,不过,不只是怪石岭内才有岩浆,外围也有。” “李上将他们的脚下,也有岩浆,若那人用了手段,也会引发岩浆之灾。”殷凉刹呼吸急促了起来,满目怒火,“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如此狠毒,要我等全军覆没,功亏一篑。” 轻歌垂眸,波澜不兴。 是啊,究竟是谁呢。 冥千绝,荣耀领主,黑魔卫,亦或者是血族? 谁呢? 第1022章 我把四万兄弟交给你 能有那个精力和实力给她布下如此滔天陷阱的人,只有这四个。 若是荣耀领主的话,只怕这陷阱是对她一个试探。 至于冥千绝,轻歌想起了那千斤鼎,觉得千斤鼎异常古怪,却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异样,但设置陷阱又不像是冥千绝的作风,因为,这怪石岭埋伏着杀机,冥千绝不会亲自动手杀她,只会借他人之手来给她施压。 而黑魔卫更不用说了,无虞想置她于死地的想法从未掩饰过。 血族的话,若许年生为她用摄魂之术抹掉了火焰龙的存在,血族老祖宗便不会对她动手,就只有兰无心、极北女王与她有深仇大恨。 “轻歌,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殷凉刹愈发沉得住气了,虽知面临巨大的危险,神色也不见恐慌,只是眉头微蹙深思而已。 “再等等。” 轻歌把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召唤了出来。 一团红光乍现,周身通红的杀戮血狼从中走出,轻歌蹲下身,揉了揉杀戮血狼的脑袋,轻声道:“小狼,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为今之计,不能急,一急,就慌了。 人呐,要是慌了,就无法把握全局。 忽然之间,大地一个震颤颠簸,怪石岭外围的四万军队和轻歌,都有片刻的摇晃。 轻歌与殷凉刹相视一眼,“岩浆要冲出来。” 轻歌低头看去,地缝里隐约有火热滚烫的岩浆溢出,轻歌蓦地扬起脸,看向那狮身人面像,瞳孔骤然紧缩,若狮身人面像被岩浆冲破,那汹涌的岩浆势必要湮没四万大军。 至关重要的是,四万大军不能逃,一旦逃了,马蹄践踏地面,外围的岩浆也会冲出来。 似乎,到了绝境。 “轻歌,来不及了。”饶是殷凉刹已经沉稳了下来,也渐渐有些失色,坐不住了。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四万军队,将要葬身于此。 “老大,你还活着吗?” “师父,你可还好?” 没有轻歌的命令,李沧浪等人也不敢冲进怪石岭,适才发生一个颠簸,又看见岩浆火花从地缝里炸出后,林崇与虎子便掐着嗓子朝着怪石岭担心的喊道。 “没死。” 轻歌冷冷的出声,“都不要乱动,李上将,做好准备,听本王口令,随时准备撤离,撤离时骑兵都要舍弃战马,违令者杀无赦。” 马蹄太重,践踏在地,在造成负荷,若岩浆之势当真抵挡不住要喷薄而出的话,唯有抛弃战马,独自离去,才能尽量不去引发外围地下的岩浆。 须知,远古时期,圣元火山占地面积,那么的大,简直无法形容,闻所未闻,也就是说,地底的岩浆,不仅仅只有怪石岭才有,也不一定出了外围就没了。 兴许,方圆百里都有也说不定,可在地底积压了如此之久的岩浆,一旦喷薄,便势如破竹,无法阻挡。 修炼者们,多多少少能将灵气灌在双脚,虽说不能夸张的飞起来,但起码能离开地面,不给地面造成负担。 轻歌也不知外围切割了多少,切到了那里,那些岩浆,是有多恐怖,但她不能拿将士们的命冒险,也不能因为她的个人恩怨,而用四万条人命去孤注一掷。 殷凉刹看着轻歌,咬了咬牙,轻抬步子走上前去,握住轻歌的手,道:“地下有岩浆,必有通道,我去地底下控制岩浆,尽量拖延岩浆爆发的时间,你带着军队,缓慢撤退。” “你下去了,就不能上来。”轻歌目光锐利,“不到最后一刻,别做出傻事来,本王是四国之主,难道连本国的公主都护不住?” “可是,别无他法了。” 殷凉刹说:“轻歌,我无父无母,你还有爷爷,有兄长,有未婚夫,有那么多追随者,少我一个不少,可少了你,会有很多人痛苦。” 轻歌冷冷的看着她,言辞粗暴,“放屁,北凰、我、夜青天,难道都不是你的亲人?若你这般想,爷爷只会觉得他做给你吃的饭菜,当真是浪费了。” “轻歌——” 殷凉刹无可奈何,心里已做好决定,一定会去地下岩浆,用血肉之躯,挽住夜轻歌等人生还的时间。 轻歌似是知道殷凉刹心中所想,便道:“若你要做那大义凛然的英雄,我也不介意做恶毒的小人,你敢死,我带着四万人陪你。” 殷凉刹愣住,杏眸微微睁大,深红的眼圈弥漫上了一层水雾,她看着疾言厉色的轻歌,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柔。 轻歌不自然的撇过脸,“哭什么哭,跟个娘们似的。” 殷凉刹眨巴了下眼睛,可她,本来就是娘们。 此刻,杀戮血狼走了回来,嘴里叼着一块木屑,木片很小,几不可见,边沿有被火烧的痕迹,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年代久远经历了风吹日晒的木头,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木块,是最近出现的。 轻歌接过木块,仔细翻看,脑海内闪过一道灵光。 她想,她知道是谁在背后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迦蓝,无虞,黑魔卫! 这木块,是黑魔卫的法杖,其中,甚至萦绕着黑暗元素,曾经,在江边与黑魔卫一战时,轻歌察觉到了暗黑魔法师的厉害,临走时,特地将镶嵌着血水晶球的法杖木头带走,后又给了李富贵研究。 轻歌眼中迸射出强烈的寒意,像是淬了毒的两把刀子。 只怕无虞不惜兴师动众的来怪石岭设下埋伏,是想将她一网打尽,若她估计的不错,她离开帝都城的这几日,无虞应该去夜府抢碧西双了。 不过,不知无虞看见假的碧西双,会作何感想,有怎样的表情。 因无虞丹田被废,抢人这种事,绝不会亲自前去,去了也是个拖后腿的。 轻歌冷嗤一声,一把把殷凉刹按在杀戮血狼上,后又用死神网缠住殷凉刹,让殷凉刹不能乱动。 “轻歌!”殷凉刹惊呼出声。 轻歌凑上前,隔着死神网,拍了拍殷凉刹的脸,“朝阳,我做了一辈子的小人,还没尝试过成为英雄的滋味,所以,英雄这种事,还是让我来,我把四万兄弟交给你,别让我失望。” 第1023章 撤退,我让你撤退啊! 说罢,轻歌白嫩的手掌,拍了拍杀戮血狼的屁股,示意它驮着殷凉刹走。 殷凉刹察觉到什么,恐慌了起来,她舞动着四肢,却是挣脱不开被轻歌灌了灵气的死神网。 她趴在杀戮血狼的脊背上,双眼通红的看着轻歌,“轻歌,你不想看着我死,却要我看着你死,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不会死的。”轻歌双眸眯起,寒光四溢。 百凤朝凰还没穿,心爱的男人还没归来,爷爷的病还没根除,父亲没有见到,要她如何甘心去死? 杀戮血狼倔强的不想走,极具灵性的它似是知道轻歌接下来要独自一人浴血奋战,便不想走。 只是轻歌一记严厉的眼刀砸过来,杀戮血狼便僵硬的迈着步子,驮着殷凉刹往回走,时不时回头朝轻歌瞅上一眼,恋恋不舍,最终还是一鼓作气的走了出去。 殷凉刹被颠的胸口有些疼,她看着屹立在怪石之中的单薄身影,仿佛一阵风吹来,她便会跑了。 可就是这样的她啊,顶天立地,巍然不倒。 殷凉刹闭上眼,满脸痛苦。 甚至看见梁浮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没这般难受。 死神网覆在殷凉刹身上,网面掩住了她的脸,白皙的脸在交错复杂的丝缕下,显得愈发绝望,崩溃。 地缝里喷出的岩浆越来越多,流出了滚烫的液体,像血腥一般灼烧人的眼球。 轻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李上将,梁将军,听令!” “末将在。” 怪石岭外围,李沧浪与梁浮,各自朝着深不可测的怪石岭抱拳道。 “弃马,轻声撤退!” 站在被杀戮血狼找出的岩浆通道口,轻歌一身令下,旋即朝那一片通红的深渊跳下。 滚烫的岩浆似是要将她的脆弱全部吞噬,铺面而来的灼热气息,仿佛连脸上的绒毛都要被烧焦来。 同时,怪石岭外围,李沧浪、梁浮收到撤退命令,面面相觑。 轻声响起。 众人朝怪石岭内看去,杀戮血狼驮着殷凉刹狂奔而来。 李沧浪走上前,把殷凉刹身上的死神网解开,把殷凉刹扶了下来,死神网解开后,便自动往怪石岭的方向飞掠了过去,杀戮血狼也奔向怪石岭。 “小主子呢?她怎么没出来?”李沧浪惊愕的问。 聪明如他,怎会猜不透其中的奥妙,只是不死心的想要再问一遍罢了。 “岩浆即将喷发,王上她以血肉之躯缓住岩浆喷出的速度,好让我们能够安全撤离。”殷凉刹双眼通红,爬满了血丝,她双手死扣着腰肢上的软肉,掐出了血迹。 “小主子……” 李沧浪有些魂不守舍,而后要朝怪石岭里冲去,殷凉刹一把攥住李沧浪的手腕,李沧浪回头朝她看去,正要发怒,看着一脸痛楚的殷凉刹,却是说不出话来。 “撤退。”殷凉刹说。 李沧浪不为所动。 四万军队不为所动。 殷凉刹喊破喉咙:“撤退啊,我让你撤退啊。” 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遏制不住流了下来,李沧浪看了看殷凉刹,又看了看怪石岭,而后将殷凉刹拦腰抱起,看了眼梁浮、徐炎等人,大声道:“弃马,撤退!” 说着,便带着殷凉刹朝后冲去。 他是二剑灵师,殷凉刹是先天修炼者,且身份还是北月公主,小主子既然把殷凉刹送了出来,那他就得好生护着。 所有的人,此刻都丢弃了马儿,踏空,踩着灵气,往后逃着。 虎子扛着流光枪,与明日香就要后退,然而,坐在板车上的屠烈云断了一条腿,根本无法逃。 虎子要去找屠烈云,明日香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而后走上板车,想把屠烈云扶起,屠烈云一把拍掉她的手,冷硬的撇过脸,“滚。” 明日香双眸里满是受伤,她看着屠烈云有些胡渣的侧脸,忽然凑上前,轻啄了一口,屠烈云浑身僵硬,转过头瞪着明日香,明日香吻住他的唇,小心舔舐着。 屠烈云抬起手,做出打人的动作,最终,却下不了手。 “屠烈云,要死就一起去死,死之前能亲你一口,我也算值了。” 明日香像是流氓般,而后不顾屠烈云的强烈反对,伸出手将屠烈云架了起来,朝外走去。 “放开。”屠烈云怒道。 “不放,死也不放。” 明日香咬牙,不再理会屠烈云,“你别想着就这么死了好去跟你的妻子儿子相会,只要我不死,你别想死,就算去了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 明日香直接背起屠烈云,脚踩灵气,冲刺,狂奔,逃出生天。 徐炎、杨智、林崇、梁浮以及北鹰和高等魔兽们,都在断后,稳定秩序,好在屠杀军和梁浮的一万精兵,也都不是半吊子的,即便是逃跑,那姿态,那等气势,旁人所不及。 地缝,越来越大,喷出的岩浆量,也愈发的多。 尤其是那耸入云霄般的狮身人面像,石缝在不断的扩张,岩浆崩裂出火花,似末世降临一般,一旦狮身人面像倒下来,里面的岩浆,就像是决堤之水,汹涌而去,烧毁所有。 明日香背着屠烈云,一头栽在了地上,脸上全是泥土,而屠烈云也要朝下摔去,那里,恰恰是地缝裂开,岩浆迸发之处。 在屠烈云着地时,明日香狠了狠心,而后滚了一圈,屠烈云砸在她的身上,她的后背,却被滚烫的岩浆弄伤。 “明日香,放开我。” 屠烈云看着明日香背部缝隙四射的壮烈岩浆之花,一下便失去理智,大喊。 明日香躺在地上,裂缝里的岩浆剥了她一层皮,她浑然不觉般,黝黑的皮肤最是张扬,双眼晶亮嚣张,脸上浮现出浓烈的笑,她一用力,便带着屠烈云起了身,背着屠烈云再次逃去。 屠烈云趴在女子的背上,与其脊背上的伤口近在咫尺,大面积的灼伤,烫坏了好大一层皮,血连着浓水溢出来,。 屠烈云双眼猩红的可怕,他想要让明日香一个人去逃,明日香偏生是一头倔牛,拽着他不放,不死不休,不依不饶,如跗骨之蛆。 他一直都清楚这个姑娘的倔强,不是吗? 从她看上他的那一刻开始。 无怨无悔,只因为心先沦陷。 第1024章 朱雀阵 明日香背着屠烈云,多少有些不稳。 林崇回头便看见已然落后的两人,毫不犹豫的过来,从明日香背上接过屠烈云,驮着往前冲,而屠烈云契约的高等美人魔兽,则扶住了明日香。 明日香怔愣着。 林崇回头一笑,“都是刑天的兄弟,体力活还是让男人来做,姑娘,走吧。” 明日香看了眼身边的高等魔兽,而后一同逃。 地缝越来越大,喷发出的岩浆愈发多,怪石岭上的狮身人面像的巨石,仿佛要被岩浆冲破。 生死一线。 四万人的逃亡,惊天动地,山崩石裂。 怪石岭通道口下,轻歌用凝结的冰封水包裹着身体,踩着血魔花,漂浮游荡在岩浆的上空,那漫天的火光,将精致的脸烧的通红。 她之所以不让殷凉刹下来,是因为这底下太危险了,而她有比殷凉刹更多的保命手段,生还的机会也更大一点。 轻歌用根木枝随意的将头发挽了起来,不至于碍手碍脚,她头顶土地,脚抵岩浆,在这来势汹汹的滚烫之势里游走。 她站在旮旯处,视觉惊人的双眼能够看清岩浆顺着地缝喷发而出。 “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轻歌摸了摸下巴,道。 “哪里奇怪了?”魇问。 “如果开几条地缝就能引发岩浆动荡,那就算不开地缝,持续已久,岩浆也能突破土地。” 轻歌认真思索,而后道:“可从圣元火山消失,怪石岭出现以来,除了偶尔有人无意触到岩浆通道外,并未发生过大量的伤人事件,也没有岩浆冲出怪石岭的记载,这很奇怪,不符合常理。” 轻歌眉头紧蹙着,“而且在岩浆之上,切割土地,开出裂缝,这本就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岩浆内蕴含黑暗元素,就算是强大的灵师也会闻之色变,无虞又是怎么做到的?切割裂缝时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这样说来,的确有很多疑点。”魇道。 “关于圣元火山的事,你知道多少,说说看。”轻歌问。 魇略微思考,随后道:“远古时期,灵师与暗黑魔法师掀起大战,灵师以凤栖尊后、轮回大师、雪女殿下等人为首,阵容强大,实力深不可测,而暗黑魔法师那边,也有强大的修炼者,魔法之力,聚集了暗黑元素,无可阻挡,这圣元火山便是当初的一个战斗地点,风牺尊后以守为攻,用岩浆抵抗暗黑魔法,将数十万的暗黑魔法师逼入岩浆之中,后以朱雀阵将这一带锁住,十万暗黑魔法师无力回天,皆死在岩浆之下。” 闻言,轻歌周身没由来的凉了些许。 她举目看去,岩浆的位置越来越高,从她身上流过,她身体周围凝结的冰,似是要岩浆灼烧来。 这里,曾是十万暗黑魔法师的葬身之处。 别说尸体了,连骨头都没有,全都被岩浆烧成了渣。 若是再这样下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狮身人面像一旦被岩浆冲破,只怕四万军队,除了李沧浪和一些高等魔兽,谁也逃不过。 轻歌置身岩浆之中,闭上双眼,柳眉之间的蓝焰愈发冰冷,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绪如麻,想着应对方法。 可面对凶猛的岩浆,她黔驴技穷,毫无办法。 轻歌身上的冰层,被岩浆烧灼,渐渐融化成水,刹那间,轻歌的皮肤被猛地烫伤,刺痛感让她神经颤然。 她睁开双眼,聚精会神,脚踩血魔花,掠至了没有岩浆的高空,而后再用冰封水将自己护住,未免被岩浆的热气灼烧。 “朱雀阵!” 轻歌看着那滚烫如大海掀起惊涛骇浪的岩浆,双眼闪过精光,找到一个讯息点,而后抛入永生石中。 永生石内,响起英武侯那不急不躁极为温和的声音:“朱雀阵,远古五大玄阵之一,创始人乃尊后凤栖,以神兽朱雀的精血、掌骨、羽翼制成的阵法,朱雀沉睡之时,此阵法更是厉害,有缘人破阵之后,参悟阵法真理,甚至能运用此阵,将朱雀召唤,甚至是契约。” 轻歌心神微动,沉默的站在危险岩浆之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朱雀阵既能不让暗黑魔法师反击,也能压制住害人的岩浆。” 轻歌虚眯起冷锐的眼,道:“无虞定是破坏了朱雀阵,故此,他切割开的地缝,才能慢慢引发岩浆。” 轻歌心头生起怒意,“地下岩浆诸多,其势吞万象,若被破坏,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在地底沉睡多年的岩浆就会全部出去,到时,以怪石岭为中心,方圆百里,民不聊生,玄月关都有可能被吞噬。” “可见他恨你之入骨。” 魇幽幽的道,“迦蓝这大长老,真是够恶心的,既然有恩怨纠葛,就自己来解决,何必牵扯到无辜百姓,到时,你一死,或是身负重伤,他就会站在正义之道,把这屎盆子扣在你头上,百姓必定怨声载道,说你是害人精。” 轻歌冷笑。 迦蓝为正义象征,无虞身为迦蓝的大长老,定能一呼百应,届时,她当真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活不活,都会遗臭万年。 无虞不惜用百姓作为赌注,也要让她遗臭万年,小人之心昭然可见。 “既然他要玩,我就陪他慢慢玩。” 轻歌垂眸看着岩浆,“这岩浆被朱雀阵压制,也正因为朱雀阵被破坏了一隅,才让岩浆找到突破口冲出去,只有找到朱雀阵的中枢,再破阵,重新布阵,才能遏制住岩浆,重新把岩浆压下去。” “圣元火山占地面积那么大,如今化为岩浆更是难找,处处都有危险,就算找到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破阵。”魇忧心忡忡的道。 轻歌扯了扯唇,无奈,“好在还有阵法,若是连阵法都没有,那就真的是要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说罢,轻歌又往身体周围灌入了冰封水,朝岩浆至深处探去,她步履谨慎,尽可能的避免与岩浆正面对上,且不断的用冰封水加注。 因冰封水是五行之火第二境地,如今也能化作盔甲,护住轻歌的血肉之躯。 第1025章 追魂夺命 若是冰封水能够提炼到第三境地,那么,轻歌就算进这炎炎岩浆,也犹如入无人之地一般,甚至一招手,便能做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轻歌一面朝里,一面沉思喃喃着,“朱雀,位处南方,是南方之神,颜色为赤,五行属火,出自星宿,乃南方星宿总称。” 对于朱雀,轻歌了解的不够多,她只能沿着这几个线索去找阵法的中枢。 忽然,身后一阵响动,轻歌猛地回头看过去,逃生之路已被滚烫的岩浆堵住,她只能往前,毫无退路。 冰封水已渐渐抵挡不住岩浆的热气,而岩浆也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逼近她。 轻歌身上大汗涔涔而落,挽发的木枝竟是被烧灼,而后蒸发成白雾。 轻歌满头白发落了下来,粘着汗搭在脖颈上,她脚踩的血魔花,似乎也有着枯萎的迹象,轻歌虚眯起眼,毫不畏惧,处境越是凶险,她的头脑便越是清醒。 “丫头,有没有什么头绪?再找不到朱雀阵,就得赶紧冲出去,否则就要变成火烧烤鸡了。” 魇躲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似乎也能感受到那滚烫炙热的温度,一副骨架不由惧怕地打了个颤儿。 “火烧烤鸡有什么意思,烧骨头才有趣,不是吗?”轻歌腹黑的笑。 魇闷声了一声,不再与轻歌讨论火烧之势,生怕自己会被丢出去,百年英明化作灰烬。 “朱雀属火,代表夏季,都是炙热的代表……” 轻歌低声喃喃着,看着那火浪凶残的岩浆,心微微下沉。 她全神贯注,以精神之力,感应天地四方的位置,身子慢慢旋转,直到面对一堵石墙,方才停了下来。 轻歌贴耳上去,倾听着,而后拿出明王刀,在岩浆往上翻腾朝她湮去时,用刀砍石墙。 石墙的朝向是南方,而朱雀位处南方,轻歌试图在南方找到朱雀阵的线索。 五六刀下去,石墙渐渐破裂。 轻歌再加上一刀,石墙化为烟灰,被轻歌身后扑面而来的岩浆吞噬。 轻歌在岩浆涌入石墙之时,先快一步进去了。 轻歌一路向南,在岩浆上空,暴掠而去。 “朱雀火鸟,聚火而生,阵法中枢应当在南方火势最为凶猛之地。” 有了这个念头,轻歌一面往南,一面观察着岩浆火势。 不多时,轻歌眼皮蓦地跳动了一下,她凝神细细看去,远处,像是有一面无形的透明高墙,挡住了岩浆去路,岩浆翻滚之后,往回冲去,将空间堵得没有任何缝隙。 轻歌自知时间不多,连忙朝那透明墙冲去,轻歌与岩浆一样,也冲不过去。 轻歌看着水平面越来越高的岩浆,像是洪水猛兽,几个瞬间便把她给生吞活剥了,即便能够呼吸生存的空间不多,轻歌也不动如山,面不改色。 她伸出手,在空中摸去,像是摸到了质地上等的翡翠一般,触手生凉,甚至还有些黏糊糊的,可轻歌就算往双眼里灌入了雪灵珠,也无法看清,面前有什么东西。 索性,轻歌闭上眼,双手贴在无形的墙上,将月炎火灌入。 她的身后,岩浆之浪快速过来,所剩不多的空间,即将被覆灭。 而她护身的冰封水,也在消耗过多的精神之力后,渐渐没了起初的强悍效果。 轻歌感受到背后惊人的温度,双眸微闭,看似淡定如初,实则额上早已溢出了汗。 月炎火从她掌心冲出,蔓延在墙上,可透明的墙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挡火势的进攻,转瞬便被浇灭一般,没了声息。 轻歌蹙眉,月炎火不行。 她想了想,而后便用精神之力催动冰封水,双眸,也在此时彻底变成了幽绿之色,如毒蛇,更像是那染了罂粟毒的美丽妖精。 奈何,都是徒劳无果,化水为冰两道柔滑冰柱,才从她掌心迸出,在接触透明之墙的瞬间,被瓦解成渣。 背后的岩浆,将她的衣裳燃烧。 生死一线,追魂夺命。 此时此刻,在那无穷无尽的岩浆里,四面都没有逃路,她渺小的像是尘埃,随时会被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扼杀。 即便到了如此时刻,她也只是加固了身上冰封水所化的铠甲,专心研究面前的透明墙,试图去穿过它。 千钧一发,绝境之处,黑色希望。 流金铁石,腾腾热气,岩浆像是大海里掀起的惊涛巨浪,更像是一头暴怒的猛兽,岩浆火浪翻滚时,其势排山倒海,更是发出深沉轰隆若闷雷般的声音。 一张一合的火浪,好似野兽的血盆大嘴,獠牙毕露,野性致命,要将轻歌脆弱的身躯咬断来。 轻歌微垂着眸,绿瞳幽幽,倍显睿智。 福至心灵,轻歌脑海内一个精光稍纵即逝,便见她道:“凤栖、雪女,雪女山下有阴阳八卦阵,圣元火山、怪石岭处有朱雀阵,朱雀,火,五行之火,月炎火,幽焰火……” 说至此,似是想起冥幽的那一句,五行缺火。 轻歌双眸紧缩,火势已要靠近她的背部,她连忙将灵气灌入幽焰火的火种之中,企图逼出幽焰火。 幽焰火是五行之火的第三境地,虽说只比月炎火高出一个阶段,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轻歌传承雪灵珠时,雪女便把幽焰火的火种塞在了她的体内,希望有朝一日,轻歌能提炼出幽焰火,以火为攻,烧毁天下肮脏罪恶。 五行的突破比灵气还要难,何况,轻歌能在此年纪拥有第二阶段的月炎火,实属不易,若还能提升至幽焰火,那就当真是逆天而行了。 蕴藏在轻歌体内的幽焰火火种,被激发过后,一缕蓝色火焰,以轻歌的手掌为媒介,黏在了透明墙上。 像是被点燃了燎原火,一发不可收拾,幽焰火疯狂蔓延,正面墙都是蓝色火焰,亮亮灭灭,明明暗暗,像是厉鬼狰狞的火,通往地狱的大门。 轻歌喜上眉梢,背上被岩浆烧灼的痛苦已然不顾,快步踏进了幽焰之门,她回头看去,凶猛岩浆依旧被堵住门外。 就连轻歌自己都没发觉,她下意识松了口气。 轻歌走进幽焰门后,透明墙上的幽焰火逐渐收势。 当幽焰火只剩下一个小光圈时,轻歌的双眼透过幽焰火,远远的看见,鬃毛赤红的狼,四蹄如飞,跨越重重岩浆火浪。 最后,越过幽焰火的光圈,在轻歌脚边滚了几圈把身上的火给扑灭才停下。 墙上的幽焰火,全部收回,又是透明的一堵墙。 不过,这墙,似乎又不一样了。 第1026章 太极生两仪 在墙的外面朝内看去,仿佛只是荒芜之地,而当轻歌进来之后,才知那看似透明的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里面,别有洞天,广阔无边。 墙内,野草丛生,那些都是聚火草,四周壁面上刻画着远古战场之景,可见暗黑魔法师一脉与灵师一脉的厮杀有多么强烈。 哪怕相隔千万年,轻歌仿佛都能感受到那种血腥,刀剑相鸣,魔兽怒吼,暗黑元素和天地灵气展开了疯狂的战斗,战斗面积囊括整个四星,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在硝烟之中恐慌,祈祷着胜利。 轻歌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她现在必须赶快找到朱雀阵的中枢,也没那闲情雅致看些古老的壁画。 在她的面前,堆积如山的白骨,沉淀了千万年,许是在炙热的灼烧之下,又或者是黑暗元素的弥漫,这些骨头,倒也称得上是艺术品,晶莹剔透,每一块骨头的面上,似有一缕黑暗元素堆积而成的烟雾,由上往下逐渐增多,异常美丽。 轻歌看着森然的白骨,心思微动,玉手轻挥,便动用精神之力将十万白骨堆放在虚无之境中。 片刻,没了骨头,空间倒是宽敞了起来。 轻歌一面寻朱雀阵,一面将聚火草收在空间袋里。 杀戮血狼乖巧的跟在她身后,一身毛发都被烧焦了,轻歌也好不到哪去,脊背上大幅度的烧伤,衣裳早已毁了,血肉模糊,黏在一起。 好似无比的痛苦,轻歌却是没有察觉,认真的收集聚火草,找阵法中枢之地。 她如今精神之力有些枯竭,若不用背部的烧伤痛苦来刺激神经达到鼎沸的状态,只怕也坚持不下去。 轻歌双眼如鹰眸般,横扫四方,这偌大的天地里,只有密密麻麻的聚火草。 轻歌眸光一闪,蹲下身来,在墙壁的边沿角落里,找到了不死花,且一路伸延过去,全都是不死花! 轻歌心动不已,直接把小狐狸、绛雷蛇给召唤了出来,就连待在精神世界里不曾露过面的魇,也被轻歌给扯了出来。 轻歌把空间袋丢给了魇,“带着它们,把这里面的聚火草,不死花都收集起来。” 她仅剩不多的精神之力,全都用在那十万白骨上,如今完全是在强撑,而她没不能把重心放在聚火草和不死花上,便出此下策。 魇是一副骨架,紫色的骨架,很是好看,小狐狸们瞪着圆溜溜水汪汪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魇看。 魇的骷髅头里,发出干咳之声,而后手骨头挥起,便带着绛雷蛇、杀戮血狼、小狐狸干起了苦力活。 小狐狸拔草拔的很是用力,有时一个不注意,聚火草拔出来了,两瓣粉嫩的屁股也摔在地上,双眼里登时弥漫起了雾气。 这时,在摘不死花的绛雷蛇,便会过来用脑袋拱了拱小狐狸,试图安慰,而小狐狸也会继续拔草,不亦乐乎。 杀戮血狼一口咬下去,便有无数聚火草,随后交给魇,让他塞进空间袋里。 轻歌在四周绕着圈儿,专心找朱雀阵。 可以说,这里就是圣元火山的最南方,朱雀阵必然在这里。 轻歌之所以这般肯定,也是因为十万白骨。 当初,圣元火山还没变成怪石岭,暗黑魔法师与凤栖尊后一战,凤栖尊后将他们逼入岩浆。 世人皆以为十万暗黑魔法师死于岩浆,实则不然,若被岩浆烧死的话,绝不会留下白骨,外头骇然的岩浆,莫说是骨头了,饶是金刚石都会被烧成灰烬。 可见,风牺尊后用朱雀阵法,生生把圣元火山变了个样子,再用阵法,将暗黑魔法师们圈在这里面,久而久之,无法与外界接触的他们,便死在了阵法之中。 朱雀阵,当真是强大。 轻歌紧抿着唇,只怕她能轻易走进来,与幽焰火没有根本原因,而是火种里,有雪女的气息,雪女与凤栖之间的情谊,着实让人向往。 这块地方,异常的大,视野的前方尽头,仿佛是无边的黑暗。 轻歌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脚步声格外凸出。 “丫头,全部收集好了。”魇捧着空间袋,喊道。 轰! 大地在这一刻疯狂的震颤,摇晃不止,天顶好似要碎裂,外面的岩浆也仿佛要冲进来,轻歌勉强用精神之力,把魇、杀戮血狼它们,收进了虚无之境和精神世界里。 轻歌下盘稳住,不让自己摔倒。 巨大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轻歌敏锐的朝前看去,却见她面前的土地,往上浮动,呈现几个方格,方格之内,刻着古老符文形成的数字。 方格大笑能够容纳下脚掌,一到九的数字被打散来,胡乱排列,且无限重复,通往前方深处。 轻歌抬眸朝前看去,这些方格,形成了一条路,而在路的尽头,一缕火光,摇曳生姿。 轻歌看着方格里错开的数字,眉头微蹙,这也是阵法吗? 轻歌闭上眼,想起前世所学和今生翻阅过的古书,自言自语般的念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九宫之中,九宫离属南,八卦内,也有乾南,朱雀位处南方,代表夏季,古人把农历四、五、六算作夏季。” 轻歌心头一团乱麻,无论怎么算,都不对。 若只是单纯以八卦延伸出来的阵图,她倒是能算出来,可这朱雀阵,她了解的太少了,何况,异世大陆的朱雀,她从未见过。 此等阵法,难以破解。 凤栖尊后创造朱雀阵时,只怕也加入了八卦的元素,然而,这些数字,又代表着什么? 要从朱雀延伸,还是着重八卦九宫? 轻歌紧皱着眉,蓦然睁开双眼。 忽然,雪灵珠的白玉光,涌入她的瞳眸之中,她仔细看着数列,发现了奇特的变化。 数字六,染上了红色。 轻歌眉头一挑,六月乃炎炎夏季。 轻歌再仔细看去,一、九都有红光乍现。 一乃是万物之初,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也就是说,一也能生出万物来,与突破灵师的心境感悟一归万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最先亮起红光的之所以是六字,兴许是因为,这是朱雀阵,而不是八卦阵图的延伸,只是借用了八卦九宫的精髓。 轻歌勾起唇角,轻笑,果然与她所想的相差无几。 凤栖,当真是女中尧舜,乃奇人也。 第1027章 狮身人面像 轻歌抬起步子,分别朝刻下了六、一、九数字的方格走去,周而复始,无限重复,前方未知的路没有尽头,尽管轻歌担心军队的情况,也只能静下心来,踩着方格朝前走去。 轻歌不知若是踩到了别的数字会引来怎样的灾难,只能有条不紊的走着,将刻有那三个数字的方格踩下。 许久,轻歌貌似走到了顶,她微垂着眸,倒映出火红的光,炙热的温度要将她灼烧。 轻歌心脏微微颤动着,她猛地抬头看去,眼前奇景何止是壮观,仿佛开天辟地,又好似东方尽头,站在天地以外的宇宙洪荒里,看着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那庞大的火球,洒下火花,在不断的往上升。 轻歌站在火球之下,像是一只蝼蚁。 她仰着头,眸光四闪。 滚烫的温度,犹如火烧。 这里,才是怪石岭下最为炙热的地方,朱雀阵在此部署,而这也是朱雀阵的中枢所在。 轻歌仔细观察四周,锐利的眸光打量着那火球,火球悬浮在半空,还有不少火焰如流星般洒下,落在地上时,发出嗤嗤之声,而后有白色的烟雾烧起。 好在,这些流星火焰,没有朝轻歌砸去。 就在轻歌把注意力放在火球上时,脚底下,忽然闪现耀眼的赤金之光。 她的脚底下,出现了偌大的光圈,光圈镶嵌在地面,形成朱雀阵,中央往上,正是那庞然的火球。 朱雀阵发出的光圈,弥漫在整个地下宫里,轻歌回头看去,瞅见那些方格在阵法光圈下湮灭。 而后,轻歌便看见,光圈之中释放出淡淡的光芒,犹如太阳般的火球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瓦解掉了,如在宣纸上晕染开的笔墨,化为点点星光,湮没在光圈之中。 无垠宽广的空间里,四周,皆是黑暗一片,唯有朱雀阵的阵法光圈,闪耀着赤金的圣光。 圣光内,流动着晦涩难懂的复杂符文。 轻歌眼瞳上,浮现着白玉之光,那是雪灵珠融化的神秘力量。 轻歌仿佛看见,地面的光圈,射出了无数条纤细的线,交织在一起,形成赤金光团。 轻歌仿佛站在夜空中,四周是漫天的星辰,星辰如棋,而轻歌便是天地的一颗棋子,心头无端衍生出无力之感。 那种颓败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吸走李沧浪的反噬灵气后堕入的梦境,天地悠悠,白云无边,她看见阁楼上的老人和女子…… 渐渐地,光团之中走出一名女子,女子身着黑袍,袍摆绣着狰狞的蟒蛇,袖口烫金,衣襟处画着银鼠,双瞳赤红,如白云苍狗里盛放的一株梅。 那仿若穿过无数个世纪、空间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又飘飘渺渺,朦朦胧胧,好不真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那是出自女子口中的声音,婉转清脆,又深沉哀怨,其中仿佛还蕴含着一统天下的报复和雄心壮志。 光是听那声音,轻歌似乎就能感受到传奇女子的一生,年少时的清纯动人,与爱人相爱相杀到无奈苦涩,血雨腥风里闯荡,势必铲除天下奸佞,不杀光邪恶脏污势不回。 那样的女子,千古一个,能歌颂百世。 “凤栖……”轻歌喃喃出声,念着她的名字。 轻歌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但一路走来,经历的事,多多少少都与她有些关系。 扶希的明月囚歌,出自轮回大师,她的雪灵珠,传承于雪女,而她更是轮回大师千万年前预言里的女子。 轻歌努力的朝凤栖尊后看去,想要看清凤栖尊后的容貌,可她与她之间,明明相隔如此之近,中间却飘荡着缭绕的烟雾,阻挡了视线。 轻歌似乎看到了她的风华绝代,却依旧看不清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凤栖站在千丝万缕的绚丽圣光中,她看着遥远天际,良久,视线看向轻歌,迷雾之中,微微一笑,倾城绝代,转瞬又化为云烟。 嘭! 一声巨响,穿云裂石,万瓦齐碎。 轻歌虚眯起眸子,朝前看去,阵法光圈内,顺着光圈的线条燃烧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四溅,炙热不已。 轻歌看见,那些火,化为人的模样,还有化为猪狗,甚至是花草树木。 “丫头,已经触动阵法,若不破阵的话,只只怕四万军队不仅逃不出去,百里之内的百姓都会遭殃。” 魇的声音急促了起来,“而且以前的圣元火山很大,也不知这里面的岩浆有多少,要是全部冲出去了,那必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魇难得的郑重严肃,一本正经。 “我知道了。” 轻歌双唇抿成一条线,她定睛凝眸观望着阵法上的火,火化万物,是以,她想到了凤栖适才所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四星大陆上,有很多名人典故,与现代无限接近。 此话出自于老子的道德经,说的是,天地无私,在天地看来,万物之间,没什么不一样的。 刍狗,是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 那么,这句话,跟破阵有什么联系呢? 轻歌一面思虑,一面观察朱雀阵图,嘴里念念有词,“当初凤栖在创造朱雀阵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如果凤栖当真觉得万物一样,又为什么要与暗黑魔法师开战。” 在轻歌想破阵之法时,外面已是兵荒马乱,动荡岩浆。 四万军队弃马而去,疯狂逃窜,无数匹马因被地缝里窜出的炙热岩浆烫伤,骏马也全都失控,四散而逃,因马匹诸多,反而缠在了一起,被喷薄而出的岩浆吞噬。 地缝下的岩浆蠢蠢欲动,好似随时会破土而出。 高高耸起的狮身人面像,坍塌了。 岩浆像是从天而降,自高处滚落。 逃亡士兵们双腿不断地迈动,哪怕灵气枯竭也不曾停下。 就在那些海浪般的岩浆吞噬了百匹马,所有人都以为末日降临时,岩浆忽然缩进地方内! 李沧浪等人蓬头垢面,面面相觑,无不震惊着。 “是轻歌,定是轻歌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殷凉刹喜极而泣,那有些哽咽的声音,听在士兵们的耳中,好似钟鼓敲响,喜气洋洋。 劫后余生啊—— 第1028章 破阵,劫后余生 四万士兵,全都停了下来,不再逃跑,而是狼狈的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而在狮身人面像倒塌的瞬间,阴暗荒凉的地宫之中,轻歌纵身一跃,跃入阵法中央,火焰堆积之地。 茫茫天地里,她也是一枚刍狗。 若她所想不错,凤栖准备铲除十万暗黑魔法师创建朱雀阵时,心里是很沉重的,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穷尽三生也洗不干净,她只能在漫天杀雨里闯下去。 朱雀阵里,是十万人的命。 凤栖认为,暗黑魔法师与灵师没有区别,没有正义和邪恶,可历史性的战斗往往如此戏剧,唯有战胜的那方,才有话语权,才能伸张正义,一旦输了,便是邪恶的代表。 轻歌闭着眼,投身火海。 当火势如洪水将她吞噬时,炽热的温度,要把她给融化来,只是,皮肤烧焦的痛苦没有传来,倒是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着她。 轻歌睁开眼的刹那,听见火鸟嘶鸣之声,直冲云霄。 她的瞳眸回到漆黑的颜彩,似化不开的墨,倒映折射出那魁梧妖冶的鸟儿。 鸟儿是大火化成的,一双羽翼伸展开,好似将寰宇给震碎,它仰着头,尖锐的嘴儿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一片片火焰羽毛镶嵌在火鸟身上,熠熠生辉,晶莹而美丽。 轻歌趴在火鸟的脊背上,她触摸着鸟儿的羽翼之火,掌心温暖。 “朱雀,是朱雀!丫头,看见没,这就是朱雀,你破解朱雀阵了。”魇略带激动的声音在虚无之境里响起。 雨过天晴,轻歌一直紧绷着的脸,终于浮现了一抹笑,霎时,明媚如阳,春暖花开。 轻歌轻道:“不,这不是朱雀,只是朱雀的化身而已。” 背后传来的痛苦,让轻歌倒吸了一口气。 她从空间袋里拿出披风,罩在身上。 朱雀驮着她,冲出土地,往上冲时,轻歌身上酝酿着火光,火光形成天然屏障,保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在破阵的那一刻,轻歌周身舒畅,像是在桃花树下喝了一坛老仙人酿造的陈年美酒,久久凝滞不前的心境感悟,突破了一剑灵师的大关,而她的灵气,也彻底疏通灵师的筋脉。 也就是说,只要她认真突破,便能成为一剑灵师。 不过,轻歌不着急突破,她还想多打磨一下先天的十三条筋脉。 若是突破到了灵师,那就是走向了另一个领域,就无法继续淬炼打磨代表先天十三重的筋脉,而先天十三重的筋脉,又是修炼者通往高处的基础,若基础没有打好,又怎能攀上巅峰? 轻歌的心境,渐渐沉稳。 她从原来的迫不及待,到现在的压制,念头变化了无数次。 此次破阵后,她更觉得脚踏实地难能可贵,只有付出血和汗水得到的,才是属于她的。 怪石岭外,士兵们全都坐在地上,殷凉刹等人,则是朝怪石岭看去,想靠近,却又怕适得其反,故此,只能在外面观望着形势,好随机应变。 “老大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林崇担心的出声。 虎子站在旁边也一脸担忧,殷凉刹看了眼林崇,咬了咬牙,拔高声音,道:“胡说,王上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出事。” 说到最后,殷凉刹痛苦的咬着下嘴唇,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李沧浪三位上将,则是默不作声,三人对视一眼,决定去怪石岭内查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李沧浪一挥手,便带着徐炎、杨智二人走近怪石岭。 只是,三人才刚刚有所动作,一阵嘶鸣之声响起,所有人不寒而栗,被契约的魔兽们,不论高等还是低等,竟是都化作兽形,朝着怪石岭的方向臣服跪拜。 李沧浪站在最为靠近怪石岭的位置,仰头看去,只见怪石岭的巨石全部倒塌,莽莽大地在无规则的颤动着,地面龟裂开了蜘蛛丝般的裂缝,裂缝之下是火红岩浆。 终于,中央出,赤红的光火拔地而起,掠向天际,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鸟,气势磅礴,让人肃然起敬,魔兽膜拜,火鸟的翅膀展开时,吞天沃日,挡下大片阴影,唯有那烧天的火光在摇曳叫嚣着。 “是四灵之一的朱雀!”李沧浪道。 “朱雀?那小主子呢?她在哪里?”徐炎开口说。 众人惊疑,心有余悸。 徐炎话才刚落下,便看见火色朱雀的脊背上,一道身影徐徐而立,她站了起来,站在苍穹之上,那高高的天际,俯瞰她的江山土地,欣赏帝国士兵的坚韧顽强。 披风随着风摇曳,沙沙作响,她一身黑衫,犹似地狱如口盛放的墨莲,一双清冷温和的黑瞳,平淡的望着漫漫天地,白色的发,轻轻舞动,似飘飘洒洒下了一场雪。 那沉稳寂然之下,是焚烧天下的杀戮之心! 当朱雀冲出去的时,怪石岭已然坍塌,虽没与朱雀契约,但朱雀阵已然烙印在轻歌心间。 她控制着朱雀,朱雀羽翼一扫,荡平了碎石,竟是挥出了一条平平整整无比通畅的路来。 朱雀落在地上,匍匐着,再伸出一条翅膀,轻歌便踩着翅膀,如履阶梯般,缓慢地走了下去。 四周,一片死寂,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 而后,是轰动,哗然。 那么多的士兵,朝轻歌冲去,将轻歌抛起来。 轻歌落下,再抛起来。 他们兴高采烈的大喊着,满怀喜色。 抛上半空的瞬间,轻歌瞳孔里倒映出残阳如血,她的嘴角,溢出温柔,那杀伐之气,在士兵们的激动呐喊之下,消失了些。 只是,轻歌的脊背有些疼。 背部,全被烧焦。 她虽有雪灵珠,但治愈之力不可多用,物极必反,若她因此而依赖,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伤口愈合的过程,也是美好瞬间呢。 许久,狂欢过后,轻歌被放了下来。 虎子扶着轻歌,触手黏糊,他收回手,低头看去,整只手都是殷红的血。 其他人,闻到血腥味,也都朝虎子看去。 看见虎子手上的血后,视线不约而同的转移到了轻歌身上。 殷凉刹走上前,颤抖的伸出手,掀起轻歌身上的披风,本该细腻滑嫩的肌肤,一片焦黑,血和肉模糊在一起,甚至还黏着披风的衣料。 第1029章 朝阳小公主 风过无声。 殷凉刹看着轻歌脊背上的伤口,双眸睁大,眼圈通红,她撇过脸,不忍心再看。 其他人,也都沉默着。 适才他们一时激动,把她朝天上抛,碰到夜轻歌脊背上的伤口是不可避免的,可她却像是无事人一般,浑然不觉,即便是痛,也不喊出声,不想打扰大家伙的兴致。 李沧浪走上前,从空间袋里把珍藏的药瓶拿出来,递给殷凉刹,“公主,为小主子上药吧。” 北鹰走了过来,手上拿着黑色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丹药。 她看了看殷凉刹,而后走至轻歌面前,拿起静置在锦盒内赤火鎏金般的精致丹药,送往轻歌口中。 轻歌不动,北鹰也不移开手。 “王上,这是固元丹,对精神师有很大的帮助,也不会让伤口恶化下去,再配合其他的丹药,不要多久,伤口就会好的。”北鹰说话时,一板一眼,硬邦邦的。 轻歌与之对视许久,而后张开嘴,北鹰的微微一笑,把丹药放进了轻歌的嘴里。 服食掉固元丹后,轻歌便觉得自己的精神被洗涤了一番,格外有力,不再强撑。 只是,北鹰不是精神师,又怎会有精神师专用的固元丹呢? “我不是精神师,但固元丹对我也有用处。”北鹰似是知道轻歌心中所想,为其解答。 轻歌面容柔和了几分,朝北鹰点了点头,虽说北鹰是魔兽,体内也有黑暗元素,但至少目前为止,她是个好的,没有做出对帝国不利的事情来。 当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该提防的还是得提防。 周遭的男人们都别过了身子,殷凉刹为轻歌清洗伤口后,拿着药瓶的手颤抖着洒下药粉,再拿出军用软布为轻歌包扎伤口,围绕着轻歌的身体缠了好几圈,可不论怎么缠,都有不被顾忌到的地方。 包扎完毕后,殷凉刹拿了件简单大方的朱色斗篷披在轻歌身上,而后沉默的站在一侧,低着头,不做声响,心情欠佳。 轻歌拢了拢斗篷,走至殷凉刹旁边,微微一笑,问:“怎么,谁惹我们小公主不开心了?” 殷凉刹回过头朝轻歌看去,轻歌愣住。 少女双眼红的可怕,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偏生倔强的不肯任其流下来。 她忽的上前,把头埋在轻歌胸前,双肩下意识的抖动,抽噎之声不断传来。 “轻歌,过分,你太过分了。” 殷凉刹揪着衣袖,鼻涕眼泪胡乱的擦在轻歌身上,“我才是英雄,我不许你做英雄,下次不能跟我抢了!” 轻歌无奈的笑了声,宠溺的看了眼殷凉刹,而后抬起手,揉着少女的脑袋,用哄小孩的口气说道:“好的好的,我们小公主才是英雄,是大英雄,没人跟你抢。” 闻声,殷凉刹抬起脸来,似是耍小孩子脾气,把脸上的泪狠狠擦在轻歌肩头,站直身子,殷凉刹一个回头,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 殷凉刹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 她还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殷凉刹委屈的把脸重新埋在了轻歌胸前,死活不肯抬起脸,羞的耳根子都红了呢。 轻歌失笑,笑声仿佛有极强的感染力,士兵们也都笑了起来,直到哄堂大笑,听着那笑声,殷凉刹更不会抬头了。 “好了,没人会笑话你。”轻歌拍了拍殷凉刹的肩膀。 殷凉刹只扭了扭身子,不为所动。 轻歌无奈的笑着,看着殷凉刹这样子,倒也是打心底里宠溺。 她这具身体与殷凉刹一般大,不过,两世叠加的她,却是把殷凉刹当成小孩来看。 梁浮看着殷凉刹,微微一笑,这才是朝阳该有的生机。 梁浮转过头,朝北鹰看去,伸出手,毫不忌讳地搂住北鹰的肩膀。 他倒也是个行事果断爱憎分明的人,在感情方面,也绝不拖泥带水。 许久过去,殷凉刹见周围没有动静,便以为大家伙儿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她,做贼般悄悄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便发现,士兵们,全都含笑看着她。 殷凉刹嘴角扯了扯,跺了跺脚,轻哼了声,脚底抹油似得转身快步走开。 轻歌摇了摇头,笑着回过神来,朝远处的朱雀看去,朱雀火鸟在她的控制之下,化为云烟。 “虽说只是个岩浆化作的分身,不过那神兽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魇道。 轻歌赞同,“神兽朱雀应该在沉睡,只是不知在哪里沉睡,不过,若是得知地点,我便能与之契约,朱雀阵已是我的,朱雀也必定会是我的。” 抬眸,微笑,眉目放光,艳丽四射。 她自信依旧。 “的确。”魇道:“凤栖真是让人感到惊奇的一个女子,她创造出来的阵法,与四灵之一的朱雀息息相关,甚至破阵之人,能将阵法刻在心上,随时启动阵法召唤朱雀分身,神兽余威展现出来,也是惊天动地的,而凭借此阵法,日后兴许能够契约到神兽朱雀。” 精神世界里,魇颇为感叹,唏嘘。 他有时会惊叹这丫头的运气太好了,可与之生死相随的他,见证了她的成长,也深刻的明白,那些运气,都是她九死一生脚踏实地得来。 的确有运气的成分,可殊不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更别说她用血肉构造阶梯,再爬上天穹。 看起来,她似乎比谁都狠,对自己更狠,剜肉断骨之痛,在她眼里,算不上什么,若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算经历粉身碎骨之苦又如何。 可是啊,这姑娘的心,也比谁都软,只要对方以诚相待,心思澄澈,态度坦然,她便会拿命去陪,畅享那热血情谊。 若魇有血肉之躯不只是骨头架子的话,那他的眼神,此刻会比任何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要慈祥,和蔼。 “清点下战马,死了多少,还活着多少,今晚将士们好生休息着,等明日清早再赶路。”轻歌出声道。 顿时,李沧浪等人面无表情的统计战马,而士兵们此刻也专心修炼,再次将天地间的灵气涌入丹田之中,养精蓄锐,做好在玄月关冲锋陷阵的准备。 第1030章 四万英雄泪 “死了两千三百四十八匹战马。” 李沧浪拿着牛皮纸,走过来,脸上露出悲痛之色来。 轻歌抿了抿唇,相比起死伤惨重,一千多战马还是可以接受的,只是心里也会有些难受罢了。 战马是士兵的左膀右臂,如同兄弟般陪着他们南征北战历经惊险。 一匹马的离去,也会让人不舍,悲恸。 轻歌起身,披着斗篷,踩着血魔之花,掠上半空。 她手持破空明王刀,双眼坚毅,眸光染上薄薄一层冷锐。 她身轻如燕,在空中腾起了龙飞凤舞的姿态,翩跹若游龙,却端着杀伐果断的气势,她用极强恐怖的精神之力,将坍塌的碎石们凑在一起,白玉之光闪过,雪灵珠的力量悄然无声的流动着,便见一块巨石出现在空中。 轻歌心神一动,一朵血魔花便镶嵌在了明王刀的刀尖处,轻歌操纵着明王刀,在巨石上刻画着娟秀且强劲用力的字体,身子也在不断下滑。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轻歌双眼眯起,那巨石便轰然往下落,砸在怪石岭的东侧,东边,接近太阳。 轻歌落在地上,背对着巨石,将明王刀一晃,明王刀刀尖上的血魔花便冲了出去,嵌在巨石的右下侧,一朵红花,恰似血莲,开在南冥,晨沐朝阳,晚浴残霞。 斜阳余晖洒在轻歌脸上,她把明王刀收回空间袋之中,笑着朝李沧浪等人走去。 ——痛失吾军战马,春城不再,鸟啼残血,悲不自胜,涕泗纵横,哀哉痛哉惜哉。 ——四万英雄泪,超度亡灵魂。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巨石之上,两行红字,隐约清秀,端庄雄伟,气势大开,横扫千军如卷席,透露出下笔之人的胆识气魄,绝非等闲辈能与之比肩。 夕阳西下,大地苍苍,一眼望去,这像是荒凉的漠北,那暗红的火烧云下,一座巨石,孤独的屹立着。 那一刻,四万士兵的心头不知涌动着何种情愫。 他们朝那故作洒脱的女子看去,想着她脊背上的伤,独自一人下岩浆的气魄,便觉得,此生能跟着这样的人游戏战场,当真是快乐事。 夜晚,轻歌靠在篝火边,手里把玩着一方楠木盒。 这楠木盒,是她与姬月订婚时阎如玉送来的,说是她母亲放在南皇国师那,给她准备的,只是这些日子里,轻歌使出浑身解数,任凭她绞尽脑汁,都打不开。 也不知这楠木盒里,装了什么东西。 轻歌晃了晃脑袋,明眸善睐,把楠木盒重新放回了空间袋里。 现在,她的空间袋很是拥挤,里面堆积了聚火草和不死花,虚无之境里还有十万骨骸,小狐狸在堆积如山的骨骸上翻跟头,天真好奇,不知所云,倒是绛雷蛇害怕了起来,蛇体蜷在了杀戮血狼的身上,做出抱的姿态,瑟瑟发抖,甚是可笑。 轻歌微笑着,篝火照的她面若桃花,红嫩娇艳,她仰起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双眼阴诡怪异。 红唇翕动,她无声轻喃,“大长老,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此时,北月帝都城的郊外,昏暗的房子内,老人满头白发,皮肤上尽是褶皱,灰浊的眼里,藏着世间污秽。 他坐在桌面前,红木云纹的桌面置放着火红的喜袍,他颤抖的伸出手,抚摸着喜袍,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惊的笑。 “西双啊,你逃不掉的。”无虞冷笑着。 外面响起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无虞一喜,站起身来,打开门,黑魔卫把装着人的蛇皮袋放在地上,而后走了出去。 无虞扬了扬花白的眉,看来,计划进行的很成功。 杀李富贵,劫碧西双。 只是,夜轻歌当真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无虞转头低眸看向那还在挪动的蛇皮袋,满心欢喜,蹲下身子,拿过小刀,割开打结的绳,再将小刀丢开,扒开蛇皮袋,让里面的人好呼吸。 蛇皮袋内的女子,一张小巧的脸被满头青丝挡住,无虞因激动而颤抖的伸出手,温柔地拂掉女子脸上的黑发。 只是看见女子的脸时,无虞脸上的笑僵住,上扬的嘴角垮下,充满喜色的双眼,满是愤怒和无尽的寒意,这狭小的空间,一瞬间仿佛成了森罗炼狱。 女子恐慌的看着无虞。 “你是谁?”无虞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女子脸色惨白,不断摇头。 无虞双手紧攥着,突地狞笑,伸出双手,扣住女子的天灵盖,另一只手紧攥着女人细嫩的脖颈,而后猛地一个用力,咔嚓之声响起,女人的头,就这么被他拗断了,临死之前,瞪着眼张着嘴,还保持着惊恐的状态。 “夜轻歌,好你个夜轻歌!” 无虞气急败坏,坐上椅子,他看了眼面前的嫁衣喜袍,似是觉得有些刺目,双手赫然伸出,不断的撕扯衣裳,衣料撕裂的声音,在这深浓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就说夜轻歌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原来早已偷梁换柱,让他空欢喜一场。 不过,怪石岭的埋伏,他费尽心思,就不信弄不死她! 无虞双肩抖动,玉冠不知何时碎裂,雪白的发散落了下来,碎发遮住了眉目,显得那双眼更是如穷途末路的赌徒森然慑人。 外面,敲门声响起,无虞恢复镇定,眼中闪过癫狂的喜色。 这个时辰,必定是汇报消息的人来了。 夜轻歌,老夫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无虞狞笑着站了起来,打开门却是一愣,门外的安溯游面若冷霜。 无虞皱起了眉,“你来干什么?” “禁闭房里的大长老不见了身影,我身为迦蓝院长,难道不该关心关心大长老吗?”安溯游往前走,进了房子里,气定神闲的在梨木椅上坐下。 他看着桌上被撕裂成碎片的嫁衣,摇了摇头,而后转过头,面向无虞,“无虞,夜轻歌没死。” “没死?怎么可能?”无虞皱着眉,瞳眸龟裂。 “不仅没死,还破解了朱雀阵。”安溯游笑道:“怎么样,服不服输,老夫的爱徒厉害吧?” 第1031章 送入虎口 听着安溯游的话,无虞不可置信的同时,眼神也怪异了起来,上下瞅了瞅安溯游,溢出鄙夷之色,“溯游啊溯游,夜轻歌的师父是金蝉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只怕她还在想,当初为何会瞎了眼做你的徒儿吧?” 安溯游本该是喜出望外的,神情里都是得意洋洋。 然而,在无虞的话才落下时,那一张布满褶皱了脸,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阴晴不定了下来。 安溯游面色阴沉,双目灰浊的看向无虞,最终,那视线落在桌面的喜袍上,“你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是会使些龌蹉手段,甚至对有未婚夫的徒儿有非分之想,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至少,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轻歌那丫头,而你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西双年少不谙世事,错把师徒之情当成男女之爱,你以为,她如今面对你这一张年老的脸,还能心驰神往吗?” “别做梦了,醒醒吧。” 安溯游每说一个字,无虞的脸便黑了几分,面部肌肉甚至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一双眼,冷锐犀利,充斥着仇恨,又包含痛苦。 当安溯游把话说完时,无虞猛地掀掉了面前的桌子,被撕成碎片的嫁衣喜袍,天女散花般落下。 无虞胸口起伏加剧,那满腔怒意,似要吃人,他死死地瞪着安溯游。 曾经相谈甚欢彼此扶持走过几十年的朋友,如今像是死敌一样蛰伏在暗处仇视着对方,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吃肉喝血。 安溯游坐在梨木椅上,昏暗的烛火幽幽的掩住了他的半张脸,更显得阴诡怪谲。 他沉默的看着无虞发疯,而后,他蹲下身,挑起喜袍的衣料,刺目的红显得甚是滑稽。 安溯游抬起眸子,嘲讽的看着无虞,“青枫与西双也算是青梅竹马,你是汲青枫的父亲,他的心思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你竟然想要娶你儿子看上的女人,真恶心。” 说着,安溯游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卷轴,慢慢打开,画上有一对璧人,男子俊俏,姑娘美艳,正是李富贵与碧西双。 安溯游手腕微转,画的正面便朝着无虞,奚落的道:“无虞,好好看看,这才叫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无虞咬牙切齿,如凶狗般蹿了上去,半跪在地上,将安溯游手中的画轴抢了过来,粗鲁撕裂,撕不开的便用牙齿咬。 安溯游摇了摇头,一身仙风,缓慢站在了起来,睥睨着无虞,道:“虽说你丹田废了,但你还是迦蓝的大长老,不过,明年开春,我便要提拔学院里的几个有资历的人做上大长老的位置,迦蓝当初的五大长老,死的死,残的残,也得有新人来刷刷晦气了。” 闻言,无虞撕咬画轴的动作忽然僵住,他猛地回头,朝安溯游看去,“我要,黑魔卫。” 安溯游微微弯下上半身,伸出手,轻拍着无虞的脸,“无虞兄,不管怎样,黑魔卫到底是我们俩兄弟一同创建的,我也不是过河拆桥落井下石的人,只要你不做出出格的事,黑魔卫,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要杀了夜轻歌。” 无虞脸庞扭曲,双手攥着被撕成碎片的画轴,“就算如此,你也肯把黑魔卫交给我吗?” 安溯游的脸陡然僵住,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旋即,面上绽放菊花儿一样的笑。 他动作温和地把无虞脸上的乱发捋顺来,抚至脑后,道:“那你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圣元火山、怪石岭、朱雀阵都弄不死她,你觉得你还能怎样?” 安溯游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无虞看着安溯游的背影,眼神诡谲莫测。 * 怪石岭,篝火红光,月色撩人,坐在一起的士兵们,看着林崇站在中央处,唱着那豪迈凌云的曲儿:“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轻歌微笑的看着林崇,岳飞的满江红,被林崇唱出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只是那豪情壮志,倒是相同。 华夏上下五年前,曹操、岳飞二人她最为敬佩,一个枭雄,一个猛将,都乃一代传奇。 李沧浪走了过来,坐在轻歌身边,道:“先行的粮草和兵器被劫掉了。” 轻歌挑眉,“哦?可知是被谁?” “有两批人,一批是百国联盟的,还有一批来路不明,被他们给瓜分了。”李沧浪道。 轻歌冷笑,“另一批只怕会是佣兵协会,而辛阴司也掺和在里面,如若我猜想不错的话,这些粮草兵器,一半会用在百国联盟的士兵上,另一半都会被秘密送去西寻。” “西寻要谋逆造反?”李沧浪皱眉,“如今是四大帝国的关键时刻,怎能内讧?西寻王也太不知所谓了。” “倒也不是他愚昧,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轻歌道:“天下苍生,四大帝国与他无关,他只要乖乖的成为一条走狗即可,为人利用,走狗若是没了利用价值,那也距离灭亡不远了。” “可是,我们的粮食、兵器怎么办?”李沧浪懊恼不已。 “玄月关距离圣罗城很近,粮食兵器早在去北月之前我就让圣罗城城主和天鹰阁阁主准备了,旁的不说,我断然不会饿死四万士兵。” 轻歌手里拿着一坛断肠酒酿,她抬眸看了看朦胧的月色,仰起头,喝了口。 李沧浪见轻歌如此轻描淡写,心思微动,精光四射,“那些粮草、兵器,都是虚的对不对?” “聪明。”轻歌勾唇,道:“不过,粮食并不是假的。” 只有她和北凰清楚,那些粮食,究竟是怎样的致命毒药。 轻歌道:“粮食运送分成五次,第一次运石头,以假乱真,第二次才是粮食,有了第一次的石头,图谋不轨的人便会认为第二次秘密运送的粮食有多宝贵,殊不知,那才是我送给他们的大礼。” 李沧浪恍然大悟,“之所以分成五次,是不是为了减少国库粮食的支出?第一次是石头,只要耗费些人力即可,第二次送出的粮食被抢了,那么,短时间内,帝都城不会再往玄月关送粮食,得想要对策才敢出手,不然再送,就会被抢。 这时,抢到第二次粮食的西寻王和荣耀领主必然是沾沾自喜,以为切断了粮食运输路线,等你到了玄月关,四万士兵供粮不足,又谈何打仗。 其实,除了第二次运输的粮食故意送入虎口,接下来你和皇上根本就没有要送粮食的意思,这个时候,也没人会注意到圣罗城,届时,再来个暗度陈仓,四万士兵绝不会饿死,小主子,若我所料不错,第二次送出去的粮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032章 一个都不放过 听得李沧浪的分析,轻歌点了点头,“不愧是李上将。” 李沧浪赞道:“若非小主子如此淡然,只怕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奥秘,一环连着一环,并不直接暴露真实想法,而是让人信以为真,随着他们的想法布局,只是我不知道,那被百国联盟和西寻王瓜分的粮食里面,有什么秘密。” “以后你就知道了。”轻歌微笑着。 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将北月损失降到最低,丢弃掉第二次送走的粮食,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轻歌虚眯起眼,眸底的柔和被锐利取代。 无虞都把注意打到朱雀阵上来了,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跟黑魔卫正面对上。 在这之前,她必须赶快解决掉玄月关的战事,她不可能拿出几年时间,只为打一场战,所以,只能另辟蹊径,用巧取胜。 轻歌内视虚无之境内的十万骨骸,空间袋的聚火草、不死花,再想起璎珞所说关于荣耀领主的描述,嘴角不由扬起。 那是相当自信的笑,哪怕在浓浓漆黑里,也光彩万丈。 无虞,迦蓝,冥千绝,兰无心—— 不急。 这些人,她会慢慢解决,一个都不放过。 轻歌双眸氤氲着凉薄之色,把玩着无限缩小至巴掌大的千斤鼎,她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千斤鼎,将千斤鼎放在手上掂了掂,黛眉轻蹙。 这千斤鼎与冥千绝息息相关,那么,千斤鼎内蕴藏着什么秘密呢? 在没有打探清千斤鼎的虚实前,她绝不会施行精血契约,一旦契约,千斤鼎便与她产生羁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索性,这千斤鼎对她的作用不大,又能用虚无境操控。 与此同时,佣兵协会内,冥千绝面前,竟也悬浮着一个千斤鼎,只是那千斤鼎,呈血红之色,周身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冥千绝轻靠在软塌上,腿部盖着一层乳白色的绒毯。 男子微垂双眼,眸色冷漠出奇,又透着残忍邪佞,他睁开双眼,视线扫及血红千斤鼎,勾唇而笑,“粮食有问题吗?” “虞姬。”而后,冥千绝一道沉音响起。 美人从屏风外走来,在软塌边沿曲腿跪下,“主子。” “通知辛阴司,把抢来的北月粮食,偷偷放进北月粮库里,事情做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冥千绝道。 “把粮食送回去?”虞姬皱了皱眉。 “怎么?有疑问?”冥千绝冷冷的看向她。 虞姬一个激灵,连忙把头压下,“没有,奴婢这就去做。” 说着,虞姬起身朝外走去。 冥千绝重新闭上眼,他一个响指打起,便见悬浮在半空的血色千斤鼎化作红光,镶嵌在他长指上,当刺眼艳丽的光华消失,却见他修长如玉的右手拇指上,一个血色扳指,大气华贵。 旁侧,有两名衣着暴露脸上罩着面纱的美人打着蒲扇,淡淡的风拂过男人那犹如刀削般的英俊脸庞。 “媚娘。”冥千绝忽然出声。 媚娘缓缓走出,单膝而跪。 “去夜轻歌的身边吧。”冥千绝淡淡的道。 媚娘蓦地抬起脸,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面容紧绷,而后,她垂下头,“是”。 翌日,清晨。 黎明将至,曙光熹微,晓风扫过苍茫的大地,东方欲晓,鱼肚白的颜彩渲染天际,那一轮朝阳在暗红如血里冉冉升起,好似希望的火炬,永不熄灭。 轻歌盘腿坐着,仰起头,风撩来,三千白发朝后飘扬,赤金的光落在她脸上,感受着勃勃生机,万物初始,轻歌掀起唇角,无害莞尔,浅浅淡淡一笑,竟是温柔备至,刹那,春/光明媚,百花齐放。 北鹰回头朝轻歌看去,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而后,她垂着眼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殷凉刹走至轻歌身边,把摘下的野花放在轻歌面前,轻歌嗅了嗅,芬芳绕鼻,她抬起手,指了指那一轮朝阳,看着殷凉刹,道:“看,那是朝阳啊。” 殷凉刹愣住,她回过头,看着日出。 不得不说,在怪石岭看日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入眼的景致,那叫个美不胜收,日出之下的怪石岭,干涸,无垠,广袤,仿佛是大陆东极,最接近太阳的地方。 似是想到什么,殷凉刹从空间袋里拿出帐篷,打开,先一步走了进去,而后自小门里探出脑袋,“王上,来,我为你换药。” 轻歌耸了耸肩,无奈地走进帐篷。 轻歌盘腿坐下,解开朱色斗篷。 殷凉刹跪坐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细心温柔的把软布取下,雪白的软布上有着鲜血晕染开的痕迹。 殷凉刹的动作很轻,心情很沉。 把软布全部摘了后,看着轻歌背后大面积的烧伤,殷凉刹的一双眼也彻底红了。 她轻咬着下嘴唇,拿出几个药瓶,先用紫色药瓶里的幽绿液体为轻歌清洗伤口,液体划过血肉时,殷凉刹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她紧抿着唇,眼眸深红。 轻歌面不改色,好似无事人一般,唯有那苍白的脸色和额上溢出的汗水能显出她此时所受的痛楚。 伤口清洗完毕,殷凉刹洒上雪白药粉,裹上软布,再给轻歌喂了几粒止血丹、修复丹便也就大功完成了。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了件黑色衣裳,换掉后便披着殷凉刹赠予的朱色斗篷,朝外走去,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脊背火辣辣的痛苦,每痛一分,她的嘴角便往上扬起。 当习惯痛苦后,疼痛的过程,也是一种难言的美妙。 殷凉刹收拾帐篷,轻歌跃上烈马。 虽损失了两千匹战马,也经历了惊心动魄,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足以让李沧浪等人准备好,不用多久,屠杀军的状态都已恢复到最佳。 轻歌坐在骏马上,双手拿着缰绳,眸光扫及梁浮的一万精兵,暗暗赞赏着。 屠杀军历经生死战场几十年,李沧浪几位上将,更是难得的将才,能有如此功效不出其。 然而,梁浮带的一万精兵,虽说比不上屠杀军,但能在短短一万时间就恢复元气,可见这支军队的潜力和梁浮在用兵之道的天赋。 第1033章 玄月关,下马威 晨曦,轻歌带着四万军队横穿怪石岭。 怪石岭地下的岩浆,大部分都归入朱雀阵里,唯有小部分还在怪石岭内流动,不过,成不了气候,不会酿成大祸,若轻歌一次性将地底的岩浆抽干,只怕地底空虚,很快就会坍塌,必须留一部分维持自然。 也就是说,只要轻歌启动阵法,便能将朱雀阵内的岩浆喷出,又或者是将敌人投入岩浆内烧死,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敌人困在朱雀阵的偌大地宫之中,活活耗死。 轻歌之前所在容纳着十万骨骸的地宫,实则不是地下世界,是朱雀阵内存在的一个空间。 如此想着,轻歌骑在骏马,摇摇晃晃,不由赞叹凤栖的才华。 她一生的成就,千万年来,没有多少人能赶上,也正是因为她和雪女的存在,远古时期后,四星大陆的女性地位才水涨船高。 须知,在远古之前的时代,女人连猪狗都不如。 足足走到傍晚,才出了怪石岭,怪石岭外,群山环绕,巍峨崎岖,映山红开漫天,远远望去,像是战士洒下的淋漓鲜血。 轻歌带着人,浩浩荡荡有条不紊的走在山路间,馥郁清香,丝丝缕缕。 怪石岭的另一端,那一座巨石犹如守护者般屹立着,石面上的两行字以及右下侧的血魔花,交相辉映,冶丽无边。 离开怪石岭,轻歌与四万将士,赶了四日的路,才挨近玄月关。 玄月关乃是帝国第一大关,以地势险恶,易守难攻着名。 且北临娘子江,东锁大荆州,南近江原,西踞山腰,尤其是北、西两面方向,娘子江是北月第一长河,四星第二长河,庄稼灌溉,百姓用水,基本都是靠娘子江。 而西面,则是山连山,峰连峰,谷阔崖深,山高路宽,此处称之为燕岭,中间一条大道,可谓是四通八达。 故此,若有敌军攻下玄月关,最先占据的便是燕岭,从燕岭发军,能分为八路,袭击北月帝国的八条主线路,且易攻难守,更是经商的通关要道。 轻歌骑着飞扬沉稳的骏马,出现在关外。 她挑眸看去,玄月关三个字雕刻在石墙高门上,庄严大气,这等气势,倒是让她想起了中国华夏的潼关,“畿内首险,三秦镇钥,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形容的就是潼关。 轻歌看着空荡荡的入关口,眼神暗了几分。 徐炎骑着马儿到了轻歌身边,看了眼玄月关,而后道:“昨日我便派了人来通知玄月关的官员这个时辰会到,他们怎么还不出来迎接?当真是失礼。” 轻歌勾唇,冷笑,“只怕觉得本王是个女子,且只带四万军队来,不堪入目吧,便生了怠慢的意思。” “狗眼看人低。”林崇哼了声。 明日香与屠烈云坐在板车上,二人看了看玄月关口,明日香扯了扯唇,义愤填膺道:“若我见到那官员,定要给他两鞭子,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屠烈云看了看明日香,轻声道:“玄月关乃是北月第一关,虽说地势险要,但又因燕岭是北月人经商的必要路线,北面更是有第二长河娘子将,周边甚至有矿脉,能吸引炼器师。 土质极好,时常会生长出炼丹的稀罕材料,故此,炼丹师们也经常出入玄月关,玄月关附近的圣罗城是最富饶的城池,玄月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轻歌一来,对战百国联盟,必定会发觉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中饱私囊的官员们必然是不开心的,何况,轻歌只是一介女流,又听说这个女人想用区区三万多兵马与百国联盟对战,官员会轻视很正常,他们要给轻歌下马威,先入为主,不能让轻歌占了先机。” 板车旁侧,虎子与化为人形的花豹魔兽共骑一匹马,他咬了咬牙,道:“这些人真实畜生不如,师父来玄月关是保家卫国,他们倒好,摆起架子来了,等会儿门打开,看我不打碎这一群狗杂种。” “虎子,别冲动。” 屠烈云道:“你师父自然有应对方法,若想要打仗,不解决掉这些人,打仗也没有胜算的,据我所知,这百国联盟背后的神秘人,被称之为荣耀领主,手段毒辣,风行雷厉,是个厉害的主。”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师父受欺负。”虎子皱着眉头,一脸苦恼。 “随机应变,看你师父怎么解决。”屠烈云道。 明日香看着成熟稳重侃侃而谈的屠烈云,一双幽瞳泛着晶莹的光,她突地凑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屠烈云脸上亲了口。 屠烈云僵住,猛地瞪着明日香,明日香笑眯眯的,挑了挑眉,突地又在另一边脸亲了口。 “不得胡闹。”屠烈云皱眉。 明日香耸了耸肩,挑了挑眉,乖乖的坐在旁边。 反正亲也亲了,便宜也占了,无非被凶几句,她不吃亏。 虎子坐在马上,一阵恶寒,花豹少女坐在他身后,眉头紧紧蹙着。 轻歌停顿了会儿,便骑着骏马,带着军队,逼近玄月关,直到在关口前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停下。 守关的士兵何曾见过这个架势,皆是一愣。 倒也不是人钝,只是四万军队,生生走出了四十万兵马的气势,尤其是屠杀军,一个个乃铁血真汉子,浓眉大眼,手持兵器,仿佛一声呵斥,便能将人吓破胆来。 士兵连忙走进石屋里,叫来士兵头子。 士兵头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出来,眼神惺忪,头发蓬松,眼神不经意的朝轻歌一瞥,而后笑嘻嘻的道:“不知阁下何人?” 轻歌虚眯起眸子,士兵头子是故意的。 只怕玄月关的官员将领,特地让这士兵头子不着调,只为杀杀她的气候。 轻歌眼眸里浮动着冰寒。 她在玄月关不是跟一群没用的贪官污吏周旋,而是要与荣耀领主一决高下,保卫帝国。 “本王夜轻歌。”轻歌淡淡出声。 那士兵头子一愣,而后弓腰笑道:“原来是四国王大人,大人快请进。” 嘭! 殷凉刹一鞭子甩了出去,把士兵头子的头盔给打掉,“去把你们大人叫出来,若不出来迎接,那便是蔑视王上,蔑视四国君王,蔑视皇权,你们如此怠慢,只会让人觉得你们居心叵测,想要谋逆,罪当诛九族,还不快滚?” 第1034章 怡红院,怠慢 那士兵头子本是嘻嘻笑笑的,态度虽敷衍至极,但也说不上无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四万军队千辛万苦来玄月关,不是跟他一个守关士兵嬉皮笑脸的。 殷凉刹怒斥几声过后,士兵头子看了看地上的头盔,吞了吞口水,见轻歌等人绝非等闲之辈,也知事情棘手,便不再敷衍,行了个礼后,转身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轻歌依旧坐在骏马之上,白嫩的双手攥着缰绳,似笑非笑的看着士兵头子的身影,双眸薄凉,虚眯起。 “老大,要我说,等等那官员来了,兄弟几个去揍他一顿。”林崇忿然的道。 轻歌转眸笑望了眼林崇,道:“不急,玄月关内有一文一武两大官员,文官刘坤管理关内经济事宜,武馆龚耀祖镇守此关已有十余年,十多年前,龚将军也是北月为数不多的名将,不过,武将多年不上战场,便是生锈的刀,怕也会跟当初的北月皇一样,实力倒退,难以再展现当初雄风。” 近十年来,四大帝国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意,崇尚修炼,重点都不在割据疆土上。 林崇闻言,似懂非懂,所有所思。 说话间,关内便来了一个身着暗青官府的中年男人,玄月关久经日晒,男人皮肤黝黑,头戴官帽,带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带刀侍卫过来。 轻歌垂眸,按兵不动。 此人是玄月关文官刘坤。 刘坤在关口左看看又看看,最后,走至殷凉刹面前,在殷凉刹座下的烈马跟前匍匐跪下,“恭迎四国王大人,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刹那间,时间好似都静止凝固了。 轻歌勾唇,语笑嫣然。 她在军队的最前方,首位,四万士兵以她为首,且她有四国王独具的特征,白发,眉间蓝焰,刘坤身为第一关的大官,绝对没有孤陋寡闻到这种地步,甚至分辨不清谁是四国王。 想来,也只有一个解释了,只怕这刘坤故意用此举来打压她。 何况,迎接四国帝王,更是元帅主将,带着几个没出息的侍卫来迎接,也够简陋寒酸的了。 不得不说,不论是那士兵头子,还是这刘坤,都没有失礼,甚至态度谦卑,然,他便是用这种谦卑的方式杀轻歌的火候。 殷凉刹嘴角抽动了几下,她双目不再明媚,逐渐阴狠的打量着刘坤。 忽然,殷凉刹嗤笑一声,出鞭如虎,毫不客气的甩在刘坤的身上,“本宫乃帝国朝阳公主,刘大人,别跟本宫说,你已经老眼昏花到连四国王都认不清了?既然如此,看来你也没必要当这官了,不如告老回家,修身养性,王上,你意下如何?” 轻歌浅浅一笑,“刘大人若身体承受不住,双眼蒙纱,的确可以告老回家。” 刘坤脊背僵住,肩口上的鞭伤无比的深,疼痛不已,他直起上半身,朝殷凉刹和轻歌看去。 这二人一唱一和,便要将他的官职卸了。 鲜血滴落在地上。 刘坤看着在地面溅开的血色之花,眉头不由抖动了一下。 刘坤忍住疼痛,讪讪一笑,挪着跪在地上的双腿至轻歌马边,磕头跪拜,“不知四国王大人驾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四国王大人降罪。” 轻歌挑眉,这刘坤说好听点就是能屈能伸见风使舵,说难听点就是个没骨气的。 不过,历来能走到最后的人,都是没骨气的祸害,刘坤刘大人,倒有些难对付,与只会争面子的人不一样。 轻歌高高坐在骏马上,似是没有听见刘坤的声音,挑眸远望,将玄月关的景色尽收眼底,四万将士在她身后,或是骑马,或是站得笔直。 那锋锐的兵器,仿佛随时出鞘,冲锋陷阵,百死无生。 刘坤跪在地上,伤口的血不断的外流,刘坤的脸已经苍白了些许,身体也开始痉挛发颤,只是,轻歌没有开口下令,他便没有起身的资格。 刘坤悄然的朝轻歌看去一眼,见轻歌重心在山水上,咬了咬牙,便再次出:“微臣玄月关刘坤,恭迎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轻歌仿佛才回过神来,目光落定在刘坤身上。 刘坤满头大汗。 轻歌冷冷道:“龚耀祖龚将军呢?” 刘坤一个激灵,擦了把脸上的汗,眼中闪过寒光,而后便见他道:“前段时间燕岭出现了群狼食人的事,龚将军在处理燕岭群狼事件时不幸被苍狼咬伤大腿,静养在府中,怕是不能出来接待王上了。” 轻歌微微一笑,看来,这刘坤与龚耀祖早已密谋好,一个敷衍,一个直接以病为借口,让她这个四国王下不了台面。 燕岭那处,有大大小小的村庄,那些村庄里,有特色的绣娘,厨娘,上等的炼金师,符咒师。 而龚耀祖又是为了村民制服苍狼才受的伤,若她硬要龚耀祖出来跪拜迎接,倒显得她暴戾无情了。 “刘大人,起来吧,本王的军队赶了好几日的路程,且安排住处吧。”轻歌垂下眼眸,敛去锋芒,淡淡的道。 刘坤被侍卫扶了起来,也顾不上治疗伤口,带着轻歌等人进了玄月关内。 其余人,也都直接忽视掉刘坤失血过多的伤。 走了长长一段路程,在一座府邸前停下。 “王上,这是新修葺好的四国王府。”刘坤道。 林崇抬眸看了眼府邸,而后双目充血,直接跃下战马,一把攥住刘坤的衣襟,把刘坤给提了起来,“混账东西,堂堂四国之王,岂能住在这龌蹉地方?” 这四国王府,无比的简陋,刻有四国王三字的牌匾,好似没有稳住,摇摇欲坠,掉了一截下来,虽没有落在地上,恰好露出下面的一张牌匾,那猩红的字体,尤其刺目。 怡红院—— 怡红院是什么,那就是青楼,风尘女子聚集之地。 可见,这刘坤是故意把怡红院修葺成安国王府。 轻歌冷笑,“刘大人的意思是,本王的身份资格,进这怡红院都是看得起本王吗?” 刘坤看似诚惶诚恐,眼神却波澜不兴,没有任何变动,道:“王上恕罪,是微臣怠慢了,请王上责罚。” 周围,慢慢聚拢了许多百姓。 轻歌笑得异常危险。 刘坤与那龚耀祖,好本事,给她布了好大的局。 如今,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她若是进怡红院了,便是自降身份,于理不合,平白惹人笑话,甚至往后在这玄月关,怕都没有立足之地了,而她的四万军队,也只能吃苦。 可若是她不进,便是认为这府邸太简陋了,传出去,那便是奢侈,不注重百姓死活。 真是好难下的一步棋。 轻歌半眯起双眼,寒芒四起,雷霆乍现。 今日,任何妖魔鬼怪,休想挡她去路。 刘坤也太笑看她了,她岂是会在乎百姓之声的圣人? 第1035章 一出好戏 “四国王大人,近来征战,百国联盟又在关外虎视眈眈,可谓是民不聊生,玄月关早已没了当初的辉煌。” 刘坤泫然欲泣,惟妙惟肖,“王上,不是微臣把你比作风尘女子,奈何玄月关人力物力有限,微臣没有办法,只能遣散怡红院的姑娘们,这怡红院虽说经营些皮肉生意,可怡红院原来是郡王府邸,如今王上住进去,也绝对不委屈的,下官已把玄月关最好的宝物饰品都放进了玄月关,怡红院的姑娘们也都驱除到关外,绝不会让王上瞧见,打扰王上的兴致。” 刘坤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 不得不说,刘坤声情并茂,闻者动容,而他三言两语,便把轻歌说的十恶不赦,好似是轻歌将那些怡红院的风尘女子赶出去一般。 须知,像怡红院这样的青楼,整个四星大陆数不胜数,风尘女子,多不胜多,此举,可谓是得罪了全天下的青楼。 又要知道,达官贵人也好,地痞流氓也罢,都爱去青楼,而枕边风,最是蛊惑人心。 轻歌坐在马上,冷冷的看着刘坤,倒是她小瞧这刘坤了。 轻歌抬眸,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牌匾。 啪的一声,牌匾竟是落了下来,发出沉重的响动。 檀木牌匾上,四国王府几个大字,格外明艳,又非常落魄,再说那府邸门前,挂着怡红院的牌匾,不可谓不嘲讽。 刘坤跪在地上,伤势极重,即便是黝黑的皮肤,面容也透露出了苍白之色,听得牌匾落下之声,刘坤低垂着脑袋,似笑非笑,双眼阴鸷。 当牌匾落下的刹那,百姓人群里,不知谁嘟囔了句,“尚未进府就落匾,那真是不吉利,也不知是不是四国王犯了冲。” “依我看,是老天在给我们预兆,四国王一个姑娘家,怎能堪当如此重任?百国联盟可不是好对付的,连老天都不相信,若真要让她领兵出战,北月距离覆灭不远了,看来在战败之前,我们得收拾好行囊,赶快离开。” “……” 百姓的声音,很是刺耳。 林崇咬紧牙关,跃下战马,带着刑天战队的人往外踏出一步,那等气势,好似千军万马,遮天蔽日,怡红院前的百姓,皆是倒吸一口气,不敢乱动,噤若寒蝉。 刘坤好似被吓到了,瑟瑟发抖,惶恐不已,眼眶都红了些许,“王上,这牌匾,下官特地请了关内上好的木匠打造,挂上去时,也很是沉稳,牌匾落下,是臣之罪,恳请王上责罚。” 在百姓面前,刘坤演绎出了清正廉明的好官,而他的那些言语,看似虔诚,实则是在一步步,毁坏掉轻歌的名声。 轻歌笑而不语,双手拿着缰绳,她抬起头,看向苍穹,日上中天,太阳犹如火球。 只怕在得知她要来玄月关,这刘坤和那卧病不起的龚耀祖就同气连枝想好了这一出。 玄月关四通八达,更是兵器制造厂的运材料运送之地,还有炼丹的稀奇材料,又是经商的必要通道,北面娘子江,灌溉庄稼,天干地燥时,需要来玄月关引水。 兴许,玄月关不是北月帝国最富饶的地方,但绝对不穷。 那牌匾会落下,怕是提前被人动了手脚,等着她出丑。 若当真尊敬她,又怎会不把怡红院的牌匾取下,直接将她的牌匾挂在外面,岂不是无端惹人笑话? “刘大人为国为民,乃是清官之首,本王甚为欣慰。”轻歌微笑着道。 刘坤一愣,显然没想到轻歌会如此好说话。 须知,在他得到的资料里,四国王夜轻歌,一怒起来,血流成河,饿殍遍野。 这一下,刘坤倒是琢磨不透轻歌的想法了。 刘坤仰起脸,感激涕零的说道:“王上谬赞,只要王上能体会到下官的用心良苦,即便是让下官奔赴那刀山火海之地,下官也在所不辞。” 轻歌看着刘坤的脸,连她都要动容了呢。 武将的刀,文官的笔和嘴,都是杀人利器,刘坤能在玄月关屹立不倒,也是有些真本事的。 轻歌跃下战马,走至刘坤面前,而后缓慢伸出双手,扶着刘坤双肩把其托了起来,“北月能有刘大人,乃是国之荣幸,百姓之福气啊。” 刘坤看着轻歌挂着笑容的脸,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刘坤紧抿着唇,低下头,怆然道:“能为天下苍生谋福利,乃是刘某人的本分所在。” 一侧,林崇等人看了看刘坤,又看了看轻歌,眨了眨眼睛。 “刘大人爱民如此,该赏!”轻歌郑重的道。 刘坤蓦地朝轻歌双眼看去,漆黑瞳孔不由紧缩了下。 女子的双眼,犹如清潭般镶嵌在绝色的面容上,眼神犹如两个漩涡,刘坤只觉得灵魂都要被吸进去,心脏也为之一颤。 “刘大人,你且说,想要些什么。” 轻歌笑道:“本王身为四国领主,奖赏分明,厚爱清廉之官,当然,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心有鬼胎的贪官污吏。” 说至最后,轻歌眼神陡然犀利冷锐了起来,好似两把出鞘宝剑,堪堪插在刘坤身上,刘大人只觉得瘆得慌。 为官多年,他跟无数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人打过交道,可谓阅人无数。 他城府极深,老奸巨猾,在官场里圆滑的如一只狐狸,游刃有余,只是从未有一人,让他这样心惊肉跳,犹如在万丈悬崖之上走钢丝,稍不留心,便会摔的粉身碎骨。 刘大人看着轻歌,依旧是满脸感激。 轻歌的脸上,堆满了春风般的笑,然而,那一双眼睛,凛冽如冷雪呼啸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王上,下官奢求不多,只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开辟我北月盛世,即可。”刘坤真诚的道。 轻歌颇为感动的看着刘坤,而后转身面向四万军队,“诸位将士们,都看见了吗,有刘大人,乃是社稷之福啊,有刘大人在后面为我们把持大局,北月的百姓又淳朴至善,即便是面对百国联盟,我们也绝不畏惧,保家卫国,乃是我们的本分,能为社稷江山北月子民而牺牲,谋福利,是我们的荣誉。” 一番话,轻歌说的慷慨淋漓,热血澎湃。 第1036章 日月经天 周遭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被刘坤、龚耀祖安插进去的人,伺机扇风引火,引导舆论。 可,轻歌一番激荡的话,轻而易举,挑拨人心,便将自己塑造成爱民的明君形象。 百姓们,多是愚昧庸俗,也是墙头野草,风一吹,便倒。 他们只关心自己的生死饱暖,用一叶障目的态度看待天下大事,江山社稷。 不过,对于一个国家而言,百姓便是浮船的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刘坤微垂着眼皮,双目有着寒气浮现,眉间阴云密布,然而,他依旧摆出了感恩戴德的表情,倒也是个神人。 林崇神情古怪的看着刘坤和夜轻歌。 他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在他看来,刘坤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大轻歌对自家兄弟那绝对是肝胆相照义薄云天,其他人,就说不准了。 她居于四国王的高位,只求问心无愧,不会祸害苍生,但也不会为了天下人牺牲自己。 可这一刻,在天下百姓面前,这两人,一个是高风亮节,鞠躬尽瘁的廉洁清官,一个是宽以待民,日月经天的贤明君主。 林崇有些凌乱。 刘坤的人藏匿在百姓中,此时也无法将舆论引到轻歌头上来,便只能面面相觑。 刘坤此时心中一隐隐感觉到不安,他看着不远处.女子的身影,心头微颤,只觉得,事情脱离了轨道,而一直运筹帷幄的他,此刻竟是把握不住全局。 他低估了夜轻歌! 他以为,不过一个女人,就算凶名在外,位居帝王,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女人,故此,便用了些小手段。 轻歌回过头来,朝刘坤看去,走至刘坤面前,玉手一挥,衣袖在半空之中划过一个大气柔美的弧度,她望着刘坤,温和微笑,淡漠的道:“刘大人,既然这座府邸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修葺,又把玄月关内最好的宝贝都放了进去,刘大人如此爱民,又如此忠心,本王怎能住在如此奢侈的地方呢?战事迫在眉睫,本王虽是四国之王,但也是玄月关一战的主将元帅,若住处过于华丽,只怕会心绪不宁,本王初来玄月关,一心只为战事,想着天下苍生,百姓子民的大业,也没带什么宝物,无法奖赏刘大人。” 刘坤听得轻歌的话,微微皱眉,难道这夜轻歌唱一出戏,只是想告诉他,不住怡红院?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他总觉得眼前女子,年纪虽小,但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刘坤微微低垂着脑袋,双手作揖,顺着轻歌的话如是说道:“王上,您住在这里,乃是名至实归,百姓们也相当乐意的,若王上不愿,下官愿意另寻佳处,至于奖赏,下官决计不要,在其位,谋其政,能为天下百姓做事,那是下官的福气。” 近一些的百姓们,听得无比感动,就差没掉几粒眼泪下来。 倒是林崇,翻了翻白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临近的虎子、明日香看见林崇这夸张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 轻歌莞尔,笑望着刘坤,“刘大人当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刘坤被轻歌看得发毛,“下官不敢当。” “这奖赏,是必须要的,不要,便是看不起本王。” 轻歌忽而厉色了起来,声音强硬了几分,端着久居上位的灵力气势,“刘大人为官清廉,想必住处也不会过于奢华,既然如此,这座新修葺的府邸,就赐给刘大人吧,而本王,便住进刘大人的府邸。” 闻声,刘坤犹如晴天霹雳般,有着几分不可置信,直到现在,他才幡然醒悟。 原来,夜轻歌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只为了这一番话。 刘坤咬牙切齿,终于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了。 他的府邸,岂是这青楼妓院能够相提并论的? 何况,他的住处那里,有太多秘密,绝不能让夜轻歌住进去。 刘坤还要说些什么,轻歌却叹了口气,白嫩的手掌在刘坤肩上轻拍了拍,“刘大人,不必感动,等新牌匾让木匠做好,本王会亲自提字,本王年轻人,不需要这么好的条件,所谓卧薪尝胆,试问,历来帝王,哪个不是在风雨里打拼了很多年,刘大人是好人,住在这里,乃是众望所归,本王受些委屈又如何呢?” 刘坤的话被轻歌堵在咽喉,下不去也出不来,尤其怄血。 刘坤张了张嘴,轻歌皱眉,呵道:“刘大人,本王说了,不必再为本王着想,刘大人为国为民伤心劳肺,住个好点的府邸又如何?” 刘坤被气得险些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接下来,刘坤每每要说话,便被轻歌堵住。 林崇不知何时混进了人群,掐着公鸭嗓子来了声,“刘大人一生清明,能住进这样好的地方,是我等的心愿啊,恳请刘大人接受王上厚爱。” 林崇挑了挑眉,手指一弹,一点灵气光珠便弹了出去,砸在几个站在最前面的人的膝盖上,便见那几人跪了下来,其他人见此,也全都下跪。 “肯定刘大人接受王上厚爱。” 不约而同,异口同声。 林崇不嫌事大,又火上浇油来了句,“王大人不接受,我等就不起来。” 轻歌笑道:“刘大人,民心所向,意欲如何?” 刘坤咬碎牙往肚里吞,看着跪在地上黑压压一片的人头,气急攻心,险些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些百姓,是他特地引来的,没想到竟成了他阴沟翻船的关键所在。 可现在,他骑虎难下。 刘坤垂眸睨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口,眸中电光闪过,却见他闭上眼,脚步趔趄,似要昏倒,却被轻歌一把扶住。 轻歌凑在刘坤耳边,轻声道:“一代清官刘坤刘大人,劳累过度,失血过多而死,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刘坤猛地睁开眼,朝夜轻歌看去,女子笑靥如花,眼中杀意甚是明显。 刘坤如梦初醒,这才了解到,这个女人,是有多狠。 他本是想昏倒过去,平息此事。 届时,只要医师一说他过度劳累,又失血过多才导致昏死过去,便不用换府邸,而百姓们只会知道他为官用心,夜轻歌暴戾。 只是他没想到,夜轻歌是个狠的,猜准他的想法不说,更是要以暴制暴,趁乱弄死他。 第1037章 进刘府 刘坤看着轻歌,有些发怵,昏也不是,不昏也不是。 轻歌看着他,勾唇一笑,声音拔高了几分,“刘大人,切记,不可过度劳累,你是百姓的父母官,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不是。” 说着,轻歌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百姓,道:“诸位,都起来吧,刘大人已经答应,入住这上好的府邸。”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跪地磕头匍匐,齐齐念了一声后便站了起来。 而事情能发展的这么胜利,也要归功混在人群中的林崇。 轻歌转头,看向刘坤,笑道:“刘大人,带本王去你的住处吧。” 刘坤咬牙,看着轻歌粲然的脸,恨不得用手给撕碎来,奈何,他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刘坤面不改色,感激的看了眼轻歌,点头哈腰,“王上,请随下官来。”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跟着刘坤走,至于林崇以及那四万军队,则亦步亦趋的紧随着她,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跟了过来。 左弯右拐,再往东行个百来米,便到了刘坤的住所。 那是一座看起来甚为简陋的府邸,风雨里飘零,门前的石狮虽洗涮的干净,但因存在太多年,风吹日晒,石皮都掉了好几块,甚为破旧,而那高高挂起的牌匾,刘府二字,更是掉漆了。 刘坤看着轻歌微微讶然的神色,了然于心,暗暗发笑。 他的府邸与那怡红院相比,至少从外面看过去,不堪入目,简陋异常,四国王是花季少女,喜爱的会是些美丽奢侈的东西,又怎能看得上他的住处? 故此,刘坤断然,夜轻歌绝不会住进这里。 再强大的女人,到底也是女人。 轻歌转头看了眼刘坤,道:“刘大人果然清明,看来那座府邸,必须赏给刘大人。” 刘坤眉头下意识的一皱,他看着轻歌脸上扬起的笑,心里寒了几分。 轻歌眸中冷光四起。 她虚眯起眸子,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疯狂涌动,喷薄而出,悄然无息地撕裂开长空,破风阵阵,浮光掠影,她意念一扫,便见那高耸的刘府牌匾,掉落了起来。 嘭! 听得那宛如闷雷般的声音,刘坤的心,彻底往下沉了。 轻歌温柔笑着,清淡的道:“看来,天意如何,怪不得本王去时那四国王的牌匾会掉下来,原来老天都被刘大人你给感动了呢,只怕这是苍天给本王的历练,本王定然不能逆天而行,刘大人,请在太阳落山之前,收拾好行李,带着妻儿去新住处吧,这座牌匾暂时放本王这,明日一早,本王会提写新的字,再给你送去。” 刘坤只见女子嘴唇一张一合,便把莫测的局面改变,可偏生,他反抗不了。 “不过,刘大人,四万军队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轻歌忽然凑上前,声音虽放轻了些许,但也无比的狠辣:“本王不求你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但起码不能让本王的人受了委屈,百国联盟即将开战,没有本王,你还真以为区区一个龚耀祖,能保你太平?刘大人是聪明人,多余的话本王不说。” 刘坤低垂着眼眸,最终,黝黑里稍显苍白的脸上,堆积起了笑容,“军队的住处下官已安排好,诸位,请随我来。”转头面向军队。 轻歌挑眸,不苟言笑,“梁将军、杨上将,你们且带着人跟刘大人过去,林崇,刑天战队留下来。” 梁浮、杨智二位上前,朝着轻歌抱了抱拳,应了一声,而后目光坚毅的看向刘坤。 刘坤抿了抿唇,虽心有不岔,但还是带着四万军队走了。 他也知对付夜轻歌之事急不来,四万军队若在玄月关出了事,帝都城的皇上得知,只怕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故此,他与龚耀祖算计谋划让夜轻歌上不了台时,并没有对付四万军队,且,他们有小道消息,也听说粮食没有送来玄月关,只怕,不用他们出手,这四万军队都要被饿死来,还打什么仗? 若真是这样,那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刘坤走后,轻歌带着剩下的人,走进府邸,墨黑的软靴踩着那掉落在地的牌匾走过恰好踩在一个“坤”字上。 有几名侍卫,带着轻歌等人去了比较宽敞的会客大厅。 轻歌坐在主位,府内的丫鬟们得知是四国王后,也不敢生事,不用多久就把滚烫的茶水给端了上来。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轻歌道。 刘坤的侍卫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却是站定在原地不动。 轻歌端起茶壶,斟茶入杯,茶水流淌在瓷杯内的声音,异常清晰,轻歌看着桌面,嘴角噙着让人生寒的笑。 将茶水倒完后,轻歌把茶壶往桌上一砸,抬眸,双眼如刀似剑,“本王的话,你们没有听到?” 说话间,刑天战队几十人,将兵器拔出,剑光四射,刀影重重,杀气毕露。 这些侍卫丫鬟待在府上,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登时,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相视一眼后,落慌离开,走时仓皇,甚至连门都没有关上。 轻歌看了眼半敞开的门,精神之力蜂拥而出,瞬时,门便被强大的精神力给关上。 之后,轻歌闭上眼,用精神之力感应了一番周围,见没有异样后的,才睁开双眼。 “今日之事,诸位有什么看法?”轻歌肃然的道。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站着的,唯有屠烈云腿脚不便,坐在了左侧位上。 “这刘坤和那龚耀祖欺人太甚。” 林崇把兵器摔在桌上,而后双手环胸,怒道:“明摆着不把老大你放在眼里,在你还没有来玄月关就想着怎么给你使绊子,为了羞辱你,把怡红院的姑娘驱赶走,还特地修葺一番,当真是过分,好在老大你没有上他的当。” “依我看,这刘坤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徐炎略微思索,认真想了想,而后道:“他虽说怠慢了小主子,可他喜怒不形于色,应变能力也很强,在关口时,朝阳公主甩给他的那一鞭,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消的,他倒是好,不动声色,甚至连疼都没喊,就能转过身对小主子下跪,他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可敬,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来迎接,但王上也不能对他怎样,否则便会被关内百姓诟病。” 第1038章 简陋下的辉煌 李沧浪点了点头,“他所做的一切看似为小主子好,实则走一步看十步,想的面面俱到,无不是给小主子下套。” “这刘坤我们也算是见识到了,也不知那龚耀祖如何,有多难对付,这俩人简直狼狈为奸,国难当头,脑子里装的都是龌蹉思想。” 虎子抱着流光枪站在一侧,愤愤不平的道。 朝阳靠着木柱子,闷哼了声,“我听说龚耀祖龚将军乃是为数不多的好将,不过,在这玄月关待了十多年,与刘坤之流同流合污,近墨者黑,谁知变成什么样了。” “公主言之有理。” 北鹰颔首,赞同道:“人心虽坚强,但也最脆弱,十年的安逸,能从本质上改变一个人,不过一切,还是要等见到那龚将军再说,兴许,他当真是卧病静养不能来呢。” 朝阳眼神怪异的瞅了瞅北鹰,她与北鹰这样和谐相处的氛围当真是无比的奇特,不过好在,她也不讨厌。 话说回来,她的确没有怪罪迁怒过北鹰,只是无奈自己那一年的等待成了笑话而已。 她可是,难得对一个男人上心啊。 一年里,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她怕梁浮死在边境,若非北凰阻止,她真会去边境找他,奈何,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林崇看了眼北鹰,道:“若龚耀祖当真有心的话,就算是病的,也会来迎接老大,那才是名将风范,即便不来,好歹派个人说一声吧?” 殷凉刹点了点头,“我看龚耀祖跟刘坤就是一丘之貉。” “……” 轻歌微笑着,一手端起茶杯,另一手拿着茶杯抚平茶水温度,还吹上了几口,看起来优哉游哉,极具闲情雅致,倒不像是在讨论危险处境,更像是赏月观云。 “屠兄,你怎么看?” 轻歌浅酌了口茶水,而后将茶杯放下,看向屠烈云,道。 屠烈云风尘仆仆,一身狼狈,好在气度非凡,只见他淡淡的道:“刘坤此人,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看这刘府,从内到外,都无比的简陋,可简陋之下,才是真正的金碧辉煌。” 说至此,屠烈云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在桌面认真细致地轻轻剐了几刀,将桌面的一层木皮剐掉后,露出赤金之光,闪耀人的眼球。 虎子一愣,几乎与林崇同时上去,瞅着那桌面露出的金光,两人对视一眼,喃喃着,“是金子。” 屠烈云风轻云淡的道:“不错,这桌子,是金子所做,府邸内的很多东西,材质都是金银,更有甚者,是难得的宝贝,然而,刘坤在位十多年,一直以清廉闻名,德高望重,玄月关内的百姓对他无比爱戴,可见此人城府之深,谋略之强,三年前,执行佣兵协会任务时,我与烈云佣兵团,有幸来过玄月关一次,对这刘大人,倒是印象颇深。” 听得屠烈云的分析,轻歌这才敛起笑容,认真了起来。 徐炎看了眼屠烈云,而后看向轻歌,道:“小主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奇怪的很。” “哦?你倒是说来看看,哪里奇怪。”轻歌道。 徐炎款款而谈,娓娓道来:“刘坤做事滴水不漏,他何至于如此挑衅小主子,这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也觉得奇怪。” 李沧浪赞同道:“刘坤到底不是注重颜面小家子气的人,不会为了争强而出头,得罪小主子,可是,他为什么呢?以前跟着夜将军的时候,与龚耀祖倒是打过一些交道,此人的确有些本事,但心高气傲,脾气大于本事,夜将军说过,龚耀祖看似热血为国,实则心性不稳,容易坏大事,若是当个冲锋陷阵上战场杀敌人的士兵倒也没什么,做领兵之将,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轻歌纤细如玉的手放在桌面,轻敲出节奏之音来。 这,才是她最为奇怪的地方。 来玄月关之前,北凰给了她玄月关的资料,这资料当众,诚然有龚耀祖与刘坤。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在资料里,刘坤是个成熟稳重的人,可以说,此人没有骨气,也没有脾气,做事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不会给人留下把柄,那么,为什么他要堂而皇之的对轻歌使手段?当真害怕轻歌来玄月关会损失他的利益吗?还是有别的隐情? 若只是因为损失一点利益的话,就挑衅四国王,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轻歌一手环胸,一手抬起,下意识摸了摸下巴,眸中寒光闪烁流动。 刘坤,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的到来,就让他这么害怕? “李上将,徐上将,龚耀祖此人,你如何看?”轻歌看向李沧浪,问道。 这群人之中,唯有屠烈云、李沧浪、徐炎三人看事最为通透,不会拘于眼前,能掌控全局。 不过,屠烈云只经历了今天初到玄月关的事,他是个佣兵,不了解龚耀祖,也分析不出其他。 李沧浪与徐炎相视一眼,而后,李沧浪道:“龚耀祖与我们几个是同一批的士兵,起先,他也加入了屠杀军跟着夜将军,但是,后来有一场战役,因为龚耀祖擅自行动,损失了两千屠杀军,不过,那场战役里龚耀祖也冒死斩杀敌军首脑,后在危难之际,被夜将军救下,因龚耀祖擅自做主,导致计划全盘破坏,然,他也有功,功过相抵,夜将军虽留了他一条命,依旧把他赶出屠杀军了。” 徐炎道:“龚耀祖此人,做事冲动,且死要面子,好大喜功,急功利切,而且也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此人也有很强的恨性,生来敏感。” 轻歌端起茶杯,喝了口,随后放下,微微一笑,面朝屠烈云,道:“屠兄,听了二位上将的分析,你如何看待龚耀祖。” 关于来龙去脉,她捋顺了很多。 只是,她更想看看,在分析局势这方面,屠烈云、李沧浪、徐炎三人,到底哪个更胜一筹。 三人之中,李沧浪重义气,虽成熟稳重,但有些时,也会意气用事,急了点。 徐炎这人,与其说是将士,倒不如说是军师,关键时刻,还是徐炎最能稳住急躁的心。 从那次她遭受反噬,便能看出。 第1039章 易守难攻 至于屠烈云,轻歌并没有过深的接触,但因一同经历过生死,熬过几场恶战,也是有些情谊的。 屠烈云是烈云佣兵团的老大,这么多年来,作为烈云佣兵团的领袖人物,带着明日香、虎子等人在各大丛林、海域、山脉历险,没有些智慧是不可能的。 屠烈云并没有急着回答轻歌,而是垂着眼,看着放置在膝盖上交叠的双手,若有所思,认真想着李沧浪与徐炎的话。 四周,落针可闻,死寂一片。 许久,屠烈云抬起头来,道:“龚耀祖今日之举,无非三个原因,其一,最为简单直接的,他在燕岭受了很重的伤,无法下床,才不能来,可他心中若是有王上,也会派亲信去城门前;其二,适才我听得二位上将分析,想来这龚耀祖心高气傲,认为四国王是个黄毛丫头,便不看在眼里;至于这其三嘛,就是他与刘坤同流合污,特地费尽心思谋划出今日的事情来。” 轻歌颔首,道:“如若是其三的话,那他与刘坤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见他们背后有什么不想让本王知道的秘密。” 轻歌勾起唇角,言笑晏晏。 她对刘坤、龚耀祖之间的秘密不感兴趣,来玄月关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根本原因是因为她已坐在四国王的位置上,帝国内,有她要守护的人。 再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对付黑魔卫一事上,她急需荣耀领主的鼎力相助。 轻歌从袖口,拿出林尘赠予的天鹰牌,丢给明日香,道:“小香,这是天鹰阁的天鹰牌,玄月关内应该有天鹰阁的酒楼,你拿着这令牌去给我打探下千枝莲的消息。” 扶希和无忧在玄月关内取千莲,多日不见,也不知境况如何了。 扶希双目失明,无忧又被迫降低阶级成了高等魔兽,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明日香接过天鹰牌,点了点头,颇为惊讶。 佣兵团一生几乎都在生死边缘徘徊历练,对于帝国之事知道不多。 故此,当那日晚上与林豹恶战得知夜轻歌如今已成为四国王时,她也好,屠烈云也罢,都无比的震撼, 没想到,夜轻歌手上竟有天鹰牌。 比起四国王的位置,天鹰牌更让江湖人动心。 明日香抱了抱拳,转身出去。 “粮食的事情,我早已解决,不过,暂时还不能透露出去。”轻歌道:“先吃玄月关的,既然做戏,就得做全套,李上将,这件事情交给你,不要让外人发现异样。” 除了李沧浪,其他人对粮食一事都是满头雾水。 “是。”李沧浪出声应道。 “林崇。”轻歌道。 林崇往外走了一步,双手抱拳,“林崇在。” 轻歌上下觑了眼林崇,莞尔一笑,“今日之事,有你的功劳,该赏。” “能为老大效劳,林崇不求奖赏。”林崇义正言辞的道。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是吗?本王还想用天辰铁为你锻造一把晋阶兵器,既然你不想要,那就作罢。” 林崇一愣,而后双眼发光,一个快步走至轻歌面前。 五大三粗的汉子,拽着轻歌的衣袖左右摇晃,脸上冷酷硬朗的表情,一下子便破功了,“老大,那可是晋阶兵器……” “不是说不要奖赏吗?”轻歌挑了挑眉。 “当我没说。”林崇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轻歌笑。 “比起大丈夫,我更喜欢晋阶兵器。”林崇咬咬牙。 轻歌看着林崇那不得到晋阶兵器誓不罢休的样子,扯了扯嘴,笑了起来,“罢了,等一得空,就为你炼制。” 轻歌一抬眸,便看见青鬃麒麟的小脑袋从林崇的衣襟里给探了出来,占据半个脑袋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轻歌眨了眨,而后双眼眯成一条缝,朝着轻歌天真无害的笑了起来,嘴里嘟囔着,“啾咪,啾咪……” “林崇,你这契约兽,脑袋怎么越来越大了?”轻歌与青鬃麒麟大眼瞪小眼。 林崇低头看去,颇为尴尬,小脸儿都红了起来呢。 他一巴掌把青鬃麒麟塞了回去,引得哄堂大笑。 “虎子,你去打听打听,玄月关内有没有什么接骨的医师。”轻歌余光瞥了眼屠烈云稍微耷拉着的右腿,道。 只要屠烈云右腿的骨头完好,以她现在掌控的治愈之力,完全能够治好屠烈云其他的伤。 “好,我这就去。” 虎子抱着流光枪走了出去。 “林崇,在玄月关内的这段时间,你带着刑天战队在关内巡逻,若是发现有什么人意图不轨,杀无赦。”轻歌眸光冷冽,声音清寒,刹那间风起云涌。 “如果对方是刘坤和龚耀祖呢?”林崇问。 “没有例外,杀无赦。”轻歌道。 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像今日这样与刘坤玩着小把戏,再这样下去,只怕荣耀领主还没解决,黑魔卫就来了。 “都出去吧。”轻歌淡淡的道。 说罢,屋子内的人,便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轻歌坐在桌旁,从空间袋里拿出几张牛皮纸刻画的地形图出来,这些地形图,分别是囊括整个四星、概括了四大帝国和百国联盟、单单只有北月帝国和玄月关这一带。 四星太大,玄月关又地势复杂险恶,仅仅一张地形图根本无法描绘出地势的复杂。 “玄月关,易守难攻,西踞山腰,西面是燕岭,那里群山环绕,魔兽纵横。” 轻歌抿了抿唇,自言自语,“北面娘子江是无法打仗的,东南两面通向各地,只有西方燕岭,才能正面交锋。” 如此说着,是以,轻歌将燕岭单独的地形图拿了出来,“燕岭,通商之路,资源无数,甚是富饶,燕岭周边,有无数村子,村子里都是些奇人异事。” 轻歌端坐着,双手拿着燕岭地形图,仔细观察着。 玄月关与其他的城池不一样,不仅仅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更是有东南、西南、西北等八个附属城门,每一个,都有重兵把守,又因地势原因,敌军难以打杀进来。 此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轻歌道。 李沧浪打开门,而后走了进来。 “小主子。” “李上将,请坐。”轻歌摊开手,做出“请”的姿势。 李沧浪点了点头,便在轻歌旁边坐下。 轻歌将燕岭地形图铺展在桌面上,问:“李上将,如若你是荣耀领主,你会从哪里下手?” 第1040章 兵家奇才 李沧浪是屠杀军五位上将之首,对于带兵打仗有非常丰富的经验,轻歌只是略懂用兵布阵,在战事这一方面,李沧浪等人倒是她的前辈。 李沧浪看了看地形图,认真思考了下,道:“玄月关东锁大荆州,南近江原,大荆州再过去十几个城池,便是东陵境内,江原靠近西寻国,但东南这两个方向,不能攻城,除非百国联盟有把握,进入大荆州和江原,他只有攻下了玄月关,才能继而攻下大荆州和江原,所以,虽说这两个地方易攻难守,但却不能攻,因为那是玄月关的里面,如果可以攻的话,玄月关不会如此重要,那就可以直接攻向大荆州和江原了。” 轻歌点了点头,非常认同李沧浪的观点,“我也是这么想的,百国联盟没有那通天本事,能从东南进攻,剩下两大城门,便是西、北,北临娘子江,西屏燕岭。” 李沧浪微微抿唇,想了想,放下地形图,抬眸朝轻歌看去,道:“小主子,如若你是百国联盟背后的领主,你会怎么做?” 他将适才的问题重新抛给了轻歌。 轻歌并不急着回答,她端起早已凉了的茶,一口饮下,眸光氤氲,古井无波。 她闭上眼,脑海里逐渐展现立体化的地形图,有波涛汹涌的娘子江,山路崎岖的燕岭,巍峨宏伟的大荆州,广袤无垠的江原。 并且还有玄月关东南西北四大主城门,无比的恢弘大气,除此之外更是有八个附属城门。 而这,恰恰诠释了四通八达。 一个玄月关,能通往天下各处。 脑子里的思想念头千回百转,良久,轻歌缓缓睁开双眼,勾唇张扬浓烈而笑,道:“如若是我带兵,我会从西北方向进宫,不论是主城门,还是附属城门,只要打通一个,那便能取得胜利,虽说玄月关易守难攻,可城门太多,很多时候,也顾及不暇,顾此失彼。 在攻打玄月关前,我会带人在西面燕岭蛰伏,后又来个声东击西,搅乱视线,再出其不意趁其不备,绕道至西北攻城。” 李沧浪颇为诧异的看着夜轻歌,而后笑了笑,摇着头,苦涩的道:“你与夜将军的作战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夜将军虽说会偶尔犯险,但也是被迫无奈。 正常情况下,将军只会稳中求胜,不求能居功,只求死伤减至最少,而小主子你,想的却是富贵险中求,不过,也不会盲目出手,你心中自有走向胜利的计划,会在换乱之中,给人致命一击。” “杀人,就得一刀杀了,才没有后顾之忧,不然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了。”轻歌道。 她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定饮血方归。 “不过,西北方向地势堪忧,胜算不大。”李沧浪道:“西北在燕岭和娘子江的中间,而娘子江又是上游之地,若是在燕岭高山用滚石之法,再借以娘子江的江水阵法,城门之上,又有弓弩手放箭,箭上燃火藏毒,你带的人,必定全军覆没,又谈何取胜?” “当然能取胜。” 轻歌道:“娘子江在北面,一旦放水,虽说会把我军湮没,可若是将计就计,用江水覆盖燕岭呢?” “空城计!”李沧浪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不,不是空城计,是釜底抽薪,计中计,局中局。” 轻歌微笑,道:“先来个声东击西,分解敌人战斗力,再让敌人以为我要从西北进攻,实则,西北方向只是摆出千军万马的架势,主力军并不在那里,就算敌人放出娘子江的江水,我的高等魔兽里,自有飞行魔兽,逃出生天不是问题,即便没有飞行魔兽,也不会被水困住。” 说至此,自信飞扬! “所以,你的目的不是攻城,而是水淹燕岭?” 李沧浪只觉得心脏快速跳动,看着桌对面女子明艳动人的脸庞,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夜轻歌没有作战经验,在带兵打仗这方面,多少会欠缺一些,没想到她能想出这么一招。 出奇制胜,剑走偏锋,乃是兵家奇才! 都说乱世才出真英雄,若是她早生个二十年,在四大帝国混乱之时,只怕成就不低于战神夜惊风。 李沧浪坐了下来,连忙问道:“水淹燕岭之后呢,你要怎样攻城取胜?” “大荆州、江原、娘子江、燕岭。” 轻歌每说一个地方,按在地形图上的手指便缓慢移动,“这四个地方之中,娘子江最为重要,一旦决堤,民不聊生,而燕岭虽是其次,但因资源富饶,又是通商之路,若是被水淹没,玄月关的人就会自乱阵脚,一心二用,救燕岭,抵御百国联盟。 这时,想要攻城,就容易多了,如若我是荣耀领主的话,我会出个反间计,离间夜轻歌与龚耀祖、刘坤,此事一出,夜轻歌就要一心三用了,到时,我再来唱一出声东击西,空城之计,敌军就会摇摆不定,我是想要攻城呢,还是要借刀杀人,用娘子江的水,湮没燕岭呢? 李上将,这就是我的作战方法。” 李沧浪看着轻歌,深深吐了口气,道:“虽然玄月关的人不知你究竟在搞什么,但也不敢冒险,还是会跟你对战,可战鼓一吹,你便带着为数不多的人走了,过了几天,你再来,等玄月关的士兵们准备作战时,你又带着寥寥不多的人走了。 周而复始,你乐此不疲,后来,当你真正带着兵马来攻城时,玄月关的人估计以为又是你的恶作剧,军心也不稳,城门不攻自破,纵观全局,你的死伤竟是最低的。” “不对,不是最低,而是根本没有死伤,你只是走了几步棋而已,甚至没有正面作战,就已拿下玄月关。”李沧浪道。 “是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军心的力量,想来李上将比我清楚,若是士气不振,那便不战自败。” 轻歌端起茶壶,倒水入杯,指腹点在杯口,再将茶杯推给李沧浪,“李上将,请喝茶。” 第1041章 三年,很快的 李沧浪接过茶杯,喝了口,热血澎湃,激荡的心绪久久不能宁静下来。 人生美事,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轻歌虽说是纸上谈兵,起码在李沧浪眼中,那另辟蹊径剑走偏锋的方法,可行,甚至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饶是久经战场的他,面对十七岁的女娃,也是甘拜下风。 又畅谈许久,直到徐炎来喊人帮忙了,李沧浪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轻歌独自一人坐在椅上,桌面摆放着好几张地形图。 她伸出手,动作轻缓地将那张玄月关地形图拿了起来,唇角翘起,慵懒至极,“荣耀领主,你会选择什么办法攻城呢?” 第六感告诉她,荣耀领主也不会走什么正道攻城,会和她一眼,剑走偏锋。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中,不是所有计谋都光明磊落的。 许久,轻歌将地形图收拾好,盘腿修炼。 她现在随时能够突破至灵师,只是她还多想打磨下先天十三重的基础,好长远发展,故才一直压制。 经过长时间的打磨灌溉,对应先天领域的十三条筋脉,尤其坚韧,仿佛轻轻一弹,便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来。 傍晚。 “王上,玄月关的刘大人大摆筵席,为你接风洗尘呢。” 与敲门声同时响起的,是殷凉刹的声音。 昏暗的屋子里,轻歌蓦地睁开双眼。 她猛然站了起来,走至玄关,将门打开,“在哪里摆宴席?” “还不是那座怡红院。”殷凉刹撇了撇嘴,道:“我看那刘坤就是丧心病狂,死活都要赖在那怡红院,我说在刘府摆宴席,他不肯,说刘府已经是王上的了,在刘府,会怠慢王上。” “宴席之事,是今日仓促决定的,还是早已准备好了?”轻歌眸光一动,而后问道。 殷凉刹看着轻歌,收起了嬉皮笑脸,满面冰霜,她思虑了会儿,道:“刘坤说是早已准备好了,可我偷偷去看了眼,那样子,倒像是今日临时做的决定,轻歌,刘坤是不是又在算计什么?” “如果是今天准备的话,无非两个原因,一是赔礼道歉,二是调虎离山。” 轻歌冷笑,嗤了声,道:“宴席一开,我们所有人都在怡红院,这刘府可就没人了,他想拿走些什么,岂不是轻而易举?” “那我们要不要阻止?”殷凉刹问。 轻歌摇了摇头,“不必阻止,我对他的秘密不感兴趣,狗急了还会跳墙,逼怒了刘坤,也不是什么好事,今晚且去看看,只要他做的不过分,任由他把府上的东西拿走,归根究底,也不是我的。” 闻言,殷凉刹点了点头。 轻歌上下打量了一番殷凉刹,嘴角溢出浅浅淡淡的笑,“朝阳,你这打扮,哪里有公主的样子,倒像是皇子。” 殷凉刹面色羞红。 她平日里,穿的都是定制的男装,方便干练,简单清爽,满头青丝也是用紫玉冠束起,亦正亦邪,鲜衣怒马,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姿态。 “我是来辅助你的,又不是来搔首弄姿勾引男人。”殷凉刹轻哼一声,而后转头看向别处。 “非也,非也。” 轻歌挑起纤细白嫩的手指,在殷凉刹面前晃了晃,而后在殷凉刹光华饱满的额头上一弹,道:“美人计也是三十六计的一种,能勾引到男人,也是真本事。” 殷凉刹斜靠在门楣上,揉了揉额头,看着轻歌,有些不解,问道:“轻歌,你说,男人都是喜爱皮肉相貌的下半身动物吗?” “不一定,不过,大部分男人都是如此,但这也不是什么错事,毕竟,爱美之心人恒有之。” 轻歌意味深长的道:“都说内在美至纯至善,可是,没有好的外在,谁又有那个闲心去参观你的内在呢?当然,也有不看重容貌的男人,但这也不是说他就喜欢丑女,必定是他深爱的那个人,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微微顿了顿,长吁一声,轻歌才道:“朝阳啊,你期待着英雄的到来,但在英雄到来之前,你也得让自己成为完美的女子,或是才情,或是容貌,总要有一个出众才行,虽说感情的世界讲匹配不好,但门当户对不无道理,也要势均力敌,否则光是靠一场风花雪月,又怎能维持朝朝暮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殷凉刹半懵半懂,轻吟着那传颂千古的诗篇。 轻歌拍了拍殷凉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最初的相遇,才是最美好的,只看见对方的优点,可一旦朝朝暮暮起来,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斤斤计较,双方缺点一旦暴露出来,那种怦然心动,久而久之,就会消失,世人都说平平淡淡是真,可感情若是平淡了,便也食之无味。” “那你怎么看待你与姬公子的感情呢?”殷凉刹看着轻歌,俏生生的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提及姬月,轻歌一愣,而后低垂下眼眸,敛起神采飞扬之态。 才短短一个月未见,好似隔了好几年。 那个名字,若是不碰的话,便不会痛,可一旦有能提及,心里头生出的酥麻酸痛之感,又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词,名为相思情 “他啊,就是个厚脸皮的。” 轻歌不由自主笑出声,再抬眸时,双眼熠熠生辉,明媚如阳,“我与他之间,彼此付出,相依为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为了见面而付出努力,哪怕想念,也只能遏制住,哪怕前路有再多未知的苦难,想想在某一个地方,你的爱人也在为了你拼搏,还有什么惧怕的呢?” “你们会怀疑对方吗?”殷凉刹问。 感情的事,她不懂,一片空白,也就只有梁浮骑着白马从她心里践踏而过罢了。 轻歌在感情方面,也是未经人事,但在四星的两年里,她感触颇多。 梅卿尘、墨邪、东陵鳕、姬月—— “怀疑?不会。” 轻歌笑望着她,道:“就算有一日,他要杀我,那也一定是刀剑无眼,与他何干,并且,我甘之如饴,若我的死能换他的欢愉,死又如何?” 当然,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她的感情,也要终止了。 但她相信,姬月不会。 那只狐狸啊,怎么舍得让她去死? 轻歌抬眸,朝斜阳看去,风景般般入画,暗红似洒下的血液。 ——姬月,我在想你,你呢,你也在想我吗? 与此同时,妖域,那巍峨高耸的山头上,身着红袍的妖孽男子,懒散地坐着,一条腿随意曲起,修长如玉的手耷拉在膝盖上,一阵风吹来,黑发轻舞,那阴诡邪佞的瞳眸,倒映出美丽残阳,衣袂飘飘,男人的身影在莽莽的妖域里,西边日光之下,格外寂寞孤独。 帝九君迎风走上山头,眯起眼朝妖域西方看去,“妖域的景致,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的确。” 姬月轻声喃喃着:“可惜,我家姑娘看不到如此美景。” 帝九君看着男人,欲言又止。 许久,轻轻叹一声。 帝九君蹲下身来,将手放在姬月的肩膀上,道:“妖王,三年,很快的。” 第1042章 秦魁来访 殷凉刹站在门口,听着轻歌的话,心里很是震撼。 那是让她心驰神往的感情,有生之年,她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站在身边,给她依靠,让她着迷,彼此信任,无条件的付出。 可那样的男人,那里去寻? 殷凉刹失望的同时,又在感激,感激轻歌遇到了那样好的一个人。 “轻歌,你与姬公子一定会白头偕老的。”殷凉刹道。 “那么,就借你吉言了。”轻歌笑道,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她也期待那么一天的到来,白发苍苍,相濡以沫到老。 说话间,去天鹰阁的明日香走了回来。 “有消息了吗?”轻歌问道。 明日香走进屋子,提起茶壶猛喝了口茶,喘了几口气,这才走了出来,看着轻歌,皱着眉,黝黑的双颊因炽热而浮现两抹红晕,“我去天鹰阁后,没要多久,就得到了千枝莲的消息。” “怎么说?” “落花城秦家少主天生有眼疾,急需这千枝莲治疗失明的双目,秦家长老秦魁便悄悄来到玄月关,摘取千枝莲时,千枝莲忽然被一男子一少年抢走,之后,秦长老全城通缉那两人,甚至还封锁了玄月关,不仅如此,落花城秦家得知消息后大怒,派了五位二剑灵师来助他一臂之力。”明日香侃侃而道。 闻言,轻歌皱眉,眸中好似有电光跳动。 怪不得秦魁会出现在玄月关附近一带,原来是因为千枝莲,如今看来,千枝莲在无忧和扶希的手中,就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轻歌紧抿着薄唇,她应该早些来玄月关的,与无忧、扶希共患难。 “得到千枝莲的那两个人,可有被秦魁抓到?”轻歌问。 明日香摇了摇头,“据说这二人蒙面示人,其中一人甚至是高等魔兽。” 听得此话,轻歌心思惆怅,五味杂陈。 堂堂圣兽大人,何须如此苟且? 想来,是因为斩杀圣罗城王家主时,秦魁目睹了无忧的容貌,无忧与扶希并不想把灾难引到她头上来,才蒙着脸。 “不过……” “不过什么?”轻歌眉头紧紧蹙起。 “天鹰阁得到了消息,得到千枝莲的那两人,躲在燕岭,秦魁今晚将带着五位灵师围剿燕岭。” 明日香倒也是个明白人,她本以为是夜轻歌对那千枝莲也有兴趣,看来并非如此,夜轻歌貌似是担心那两个带走千枝莲的人。 “燕岭是吗?” 轻歌看了眼渐渐晚去的天色,而后看向殷凉刹,道:“跟刘坤说,本王今晚身体不适,不去参加宴席了。” “你要去燕岭?”虽是疑问句,但殷凉刹说的无比肯定,“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燕岭太危险了,包括秦魁在内共有六名二剑灵师,你待在这里就好,替我主持大局,待会儿我会去找一头高等魔兽陪我过去,不必担心。”轻歌道。 “那可是六名二剑灵师,你对付不来的。”殷凉刹轻咬下嘴唇。 “我会暂避其锋芒,不求正面交战,只希望能把无忧、扶希二人安全带回来。”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殷凉刹的脑袋,“朝阳,玄月关内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置了,不必与刘坤发生冲突,也不需要得知刘坤的秘密,但一定要防着他和龚耀祖,安全等我回来,你能做到这些,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轻歌……” “好了。”轻歌冷声道:“时间不早了,的我先去准备准备。” 明日香搂着殷凉刹的肩膀,爽朗的笑道:“公主,我也很担心轻歌,可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去了也帮不什么忙,还不如留下来,护住四万军队,让轻歌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自己的事。” 话粗理不粗,殷凉刹也明白这个意思,只是明白归明白,还是忍不住担心。 “我去通知刘坤。”殷凉刹往外走去。 玄关处,只剩下明日香与夜轻歌。 “轻歌,你订婚之时,烈云佣兵团在南冥历练,没有得到消息,后来知道时,我们想赶去北月,却遭到了佣兵协会的封杀,没有及时给你祝福,真是抱歉。”明日香道。 “日后成亲,你们能来,就行。”轻歌笑道。 “那是自然,刀山火海也得来。”明日香揶揄着说。 轻歌大笑,正想着回屋换件方便行事的衣裳,耳根子微动,便听见那中气十足的脚步声。 轻歌回头看去,刘府的侍卫带着秦魁走了进来。 轻歌微眯起眼。 “夜丫头。”秦魁脸上堆起了笑,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颇有种不怀好意的味道。 轻歌面不改色,巍然不动,却见她缓慢抬起双手,抱拳,“秦长老,许久不见,别来无涯啊。” “听说你是镇守玄月关的主帅?”秦魁阴阳怪气的道,目光上上下下扫了扫轻歌,满是讥诮嘲讽的意味。 “正是。”轻歌不咸不淡的回答。 “不愧是阎碧瞳的女儿,倒是有几分你娘的神韵。”秦魁道。 “秦长老谬赞了。”轻歌淡淡的道。 天色已晚,秦魁应该带人去燕岭才对,怎会来她这里,她与他非亲非故,甚至还有些恩怨仇恨。 秦魁忽然大笑了起来,而后看了眼身边的侍卫,道:“刘大人在何处?” 侍卫忽然跪下,脑袋压得低低的,“秦长老恕罪,这座府邸已经是四国王大人的了,刘大人已搬至原先的怡红院。” “怡红院?”秦魁皱着眉头,又看了看轻歌,那眼神,怪瘆得慌的。 轻歌看着秦魁,若有所思。 “夜轻歌,你当真是好本事,那专门为你准备的怡红院你不住,偏生要住这穷酸地方。”秦魁眼神犀利如两把刀子,毫不客气的往轻歌身上插。 轻歌站定在原地不动,满面素雅,轻笑道:“那等奢侈地方,还是留给刘大人住较好,看来,秦长老与刘大人关系甚密,不过,我听说落花城内的人,不得与外面势力有任何密切来往,秦长老这样做,若是城主永夜生得知……” “满口胡诌。”话尚未说完,便被秦魁给打断了,他袖子一拂,道:“老夫不过欠刘大人一个人情而已,你这妮子,妄想生出事端来。” 嗤笑一声,秦魁便龙行虎步走了出去。 第1043章 归海雁 轻歌站在玄关处看着秦魁渐行渐远的身影,双眸里泛现寒光雾气,阴诡如杀。 “这秦魁,好生奇怪。”明日香看着远去的秦魁,如是道。 轻歌勾了勾唇,道:“他不是来找我的,应该是去找刘坤的,只是恰巧看见了我罢。” 轻歌虚眯起锐利的双眼,目光如炬。 看秦魁那样子,早便知道刘坤要修葺怡红院给她住,再看刘府侍卫对秦魁的态度,便知刘坤与秦魁的关系不一般,那般姿态,倒不像是惧怕落花城秦家的威严,反倒像是熟稔了,可见秦魁在玄月关,时常来刘府。 那么,刘坤积极想要掩盖的秘密,与秦魁有没有关系呢? 轻歌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捏紧了衣袖,她对秦魁、刘坤背后的事情没有秘密,只要这二人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若是这二人惹怒了她,她也不介意全杀了。 “小香,今晚我不在这里,你多帮衬些。”轻歌道,“有什么事,一定要与屠兄,李上将他们商量,切忌不可擅自行动。” 明日香点了点头,忧心忡忡,“轻歌,你也要注意安全,虎子还时常说,等日后,你要再教他一些功夫。” 轻歌嫣然一笑,“玄月关战事结束,我就教他,让他做好准备。” “虎子听到,肯定会喜出望外的。”明日香由衷高兴。 轻歌拍了拍明日香的肩膀,而后走进了屋子,站在屏风内,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件方便行事的夜行衣,三千耀眼的白发随便用玉冠束起,头戴斗笠,脸上罩着半面冰冷鬼纹面具。 做好一切后,轻歌与明日香说了一声,便去找了林崇。 正值林崇巡逻,林崇感觉耳边扫过阵阵阴风,一个激灵,拔出兵器,回过身来,与之对峙。 轻歌抬起手,掀起斗笠黑纱,嘲笑道:“晋阶兵器还想要吗?” “老大?”听得轻歌的声音,林崇狐疑的看着斗笠之下戴着面具的脸庞,林崇讪讪笑了几声,道:“老大,打扮成做贼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偷鸡摸狗吗?” 轻歌横了他一眼,道:“废话少说,高等魔兽们都在哪里,今晚我有事要去燕岭一趟,得找个飞行魔兽陪我。” “飞行魔兽不多。”林崇眼皮一闪,而后道:“有一头高等魔兽是归海雁,化为魔兽本形体积与大鹏差不多大,可腾云驾雾,日行千万里。” “就她了。”轻歌打了个响指。 林崇带着轻歌七弯八拐进了一间屋子,屋子内,都是当初轻歌在鬼渊山脉收服的高等魔兽。 相处了几个月后,高等魔兽都已经习惯与人类的生活,刑天战队的成员也不再那么畏惧排斥高等魔兽,甚至把高等魔兽都当成了自家人。 轻歌一抬眼,便看见屋内的景象。 喝茶的喝茶,下棋的下棋,甚至还有两头虎狼化作人形的高等魔兽在聊着玄月关的八卦。 “听说玄月关内那张大户的女儿跟着个穷书生跑了,张老爷气的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呢,人类女子当真狠心,有了心上人便把父母的养育之恩抛在一边了。” “你懂什么,这叫诗情画意,浪漫的很。”另一头高等魔兽双手合十,满脸的陶醉向往,“若是有个姑娘愿意为了我不顾所有,能够抛弃一切跟我走,那真真是极好的。” “贱人就是矫情。”起先说话的高等魔兽,扭了扭柔软的腰肢,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轻歌:“……” 大爷们,你们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带劲的高等魔兽啊,高等魔兽的威武霸气去哪了,被狗吃了吗? 轻歌的内心是在咆哮的。 屋子内的高等魔兽们,听得开门声,本以为是林崇,又或者是刑天战队的其他成员,便没理会,不知是谁,回头一看,见是轻歌,立即噤声,其他人,也都一一站了起来,有秩序的排列着,低着头,活像是小媳妇。 轻歌不由失笑,其实,这些高等魔兽也挺可爱的。 “老大——” 高等魔兽们都跟着刑天战队称之为老大。 轻歌稍稍颔首,而后道:“归海雁是哪位。” 一名女子走了出来。 女子娇艳欲滴,柔软清秀,乌发如瀑,明眸如水,秋波婉转,一看便是邻家青梅,却见这女子朝轻歌温软的一笑,呓语着:“奴家正是归海雁。” 轻歌薄唇微抿,若非这些高等魔兽是她亲自去鬼渊山脉收服的,只怕她也无法相信眼前娇滴滴的女子,竟是那凶悍的高等魔兽。 轻歌抬起半握拳的手,放在嘴边,干咳了声,道:“那好,准备一番,今晚与我去个地方。” “好。”女子软软应了一声,而后朝轻歌走去,“奴家已准备好了。” 轻歌干笑了几声,“那好,现在就走。” 轻歌率先走了出去,站在无人的大院里,转头看了眼女子,而后道:“可能在此化出原形?” 女子轻轻点了点头,而后闭上眼,忽然,一声野兽怒吼炸开,好似平地惊雷。 轻歌颤了下,转头看去,只见那无比娇弱的女子,身体依旧纤瘦娇小,但一张脸,已幻化成大雁眉眼的模样,甚是凶残,让轻歌的脑子一时半会儿都转不过弯来的。 片刻,女子的身体彻底幻化成大雁模样,归海雁与普通的飞雁有很大的不一样。 且不说可以无限膨胀的体积,那一双翅膀,据说能与传说中的大鹏相媲美,归海雁不仅能翱翔天际,一日千里,甚至能将窝筑在深海之下。 轻歌看着匍匐在地的大雁,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根本无法将大雁与适才那一口一个奴家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随后走出来的林崇,看见大雁的模样,一阵唏嘘,“都说人不可貌相,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归海雁满眼哀怨的看着林崇,林崇打了个寒战,便转身进了屋子。 轻歌爽朗笑了几声,脚尖点地,身轻如燕,只一瞬便跃上了归海雁的脊背。 “走吧,去燕岭。”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挂在斗笠上的轻纱随着晚风飞扬舞动。 归海雁长鸣一声,而后朝墨蓝的夜空暴掠而去,带起龙卷狂风。 天穹之上,月朗星稀,鲜莹明洁,点点闪闪。 第1044章 大悲散 孤独的雁划过没有尽头的天际,掠向玄月关西面,燕岭之地。 玄月关很大,从八个附属城池就能感觉到。 不过,归海雁的速度异常的快,电闪雷鸣间,风驰电掣,只一瞬,便已出了玄月关本城,无限接近燕岭。 轻歌站在归海雁上,阵阵狂风自她身侧穿行,两边的景象快速变动,她位于高空,居高临下,俯瞰睥睨着神州大地,眸光凉薄不带一丝感情,温和的皮囊下是杀戮丛生。 比之两年前的轻狂,她一步步成熟起来,然而,千帆过尽,她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夜轻歌。 不多时,便到了燕岭上空。 轻歌仿佛站在云巅,透过层层之云,看着燕岭。 燕岭南山,似乎有火把亮起,轻歌将雪灵珠之力灌入双眼之中,模糊的景象立即清晰了起来。 她看见,燕岭南方的半山腰上,十几人拿着火把,站在山洞口,干柴在山洞口铺了一地,一旦点燃,即可燎原。 轻歌与归海雁藏匿在高高的天空之上,山洞口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轻歌闭上双眼,将精神之力与雪灵珠交叉,牵引至雷巢,再费力感应山洞内的景象。 她不是夜倾城,无法做到抚琴就能感应任何景象,她必须耗费大量的精神之力,感应的同时,甚至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务必要小心翼翼,谨慎而行。 轻歌的脑海里,飘飘浮浮,混混沌沌,好似一片空白,须臾,慢慢展现出山洞内的画面。 山洞潮湿阴凉,中间架起篝火,无忧衣衫褴褛,脸色惨白,半躺在石床之上,旁侧,扶希双眼空洞,没有焦距,蓬头垢面,身上也脏污不堪。 轻歌心脏猛地一缩,眼尖的发现无忧与扶希的嘴唇都变成了紫色,乃是中毒的迹象! 刹那间,轻歌双目里迸射出冷光,背后苍天上似有雷霆乍现,轰轰隆隆,震耳发聩。 轻歌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些。 良久,一行人走了过来,靠近半山腰。 轻歌凝神,满面严肃,定睛看去,那人是秦魁,背后还有个男人,男人身材魁梧,雄赳赳气昂昂,有着杀过人的森然和在战场徘徊多年的铁血。 这男人与秦魁等人非常迥异,他戴头盔,披铠甲,腰间挂着威仪宝刀,粗眉大眼,眼神犀利,因染过太多的血,瞳仁上好似有着一层薄薄红雾。 轻歌面色如霜,看见那男人时,眉头抖了抖,唇动无声,三个轻喃的字,化作烟灰荡在风里。 龚耀祖! 不错,跟在秦魁背后的那个男人,正是“卧病静养”的龚耀祖。 轻歌似笑非笑,果然如她所料,这龚耀祖与刘坤、秦魁,背地里进行着不可见人的勾当。 龚耀祖的旁边,还有三男两女,这五人,气度非凡,双眼里时常含着轻蔑之意。 想来,他们,便是秦家派来相助秦魁的五位二剑灵师。 轻歌轻咬了咬下嘴唇,看来,要想从这些人中把无忧、扶希救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秦魁走至山洞口,看了眼拿着柴火的人,道:“那两个小杂碎可在里面?” 为首的一人单膝跪了下来,“是的,他们就在这山洞里,不过山洞口布了个古怪阵法,无法冲进去,属下等人便想用火烧,这二人之前中了毒,再用火逼,熬不了多久,肯定会忍受的不了自己出来。” 说话时,这人非常自信。 “若是不出来呢?” 秦魁满脸阴森,“这两个畜生真是好大的胆子,敢跟秦家抢东西,等他们出来,看老夫不撕了他们的皮。” “他们不出来只有死路一条,正常人都会出来的。”跪在地上的那人低垂着脑袋,似是惧怕秦魁的威严,瑟瑟发抖,惴惴不安。 秦魁冷笑了声,而后道:“千枝莲不能碰火,碰到火会损伤质量,直接把毒障放进去,等他们全死了,再进去拿千枝莲。” 说至此,秦魁双目里有毒辣之色稍纵即逝。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人不再跪地,起身,将一根根火把插在山洞口,从空间袋里拿出几个药瓶,与周围的侍卫对视一眼,而后把药瓶打开,用灵气控制,放在火把之上。 药瓶因高温灼烧,激发出了毒气。 烟灰色的毒障自瓶口窜出,飘进了山洞里面。 “那是大悲散,剧毒排名只在落花毒之下,必须快点阻止,不然毒入骨髓,就为时已晚了。”精神世界里,魇如是道。 轻歌微抿着唇,眼神讳莫如深。 她看着那烟灰色的毒障,好似幻化成了吃人的魔鬼,咬了咬牙,拍了拍归海雁的脊背,似是安抚归海雁,便见她轻声道:“等会儿听我指示行事,注意秦魁几人的动向。” 而后,轻歌纵身一跃,脚踩血魔之花,滑翔而下,飞速降落。 稳稳当当落在半山腰时,轻歌脚底的血魔花便被踩灭。 她隐匿在一颗茁壮的树后,身影鬼魅,双眸冰寒的朝秦魁看去。 秦魁坐在侍卫从空间袋里拿出座椅上,悠闲静坐,双腿交叠,戏谑的看着毒障在隐蔽的山洞里漂浮着,“龚将军,你觉得他们能坚持多久?” 龚耀祖微微弯下腰,抬眼看了看山洞口,而后道:“这大悲散是专门为魔兽们特制的,别说是高等魔兽了,就算是灵师,实力只要在三剑以下,也逃不出大悲散的手掌心。” “你在玄月关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些本事。”秦魁嗤笑一声。 龚耀祖低头:“能为秦家办事,是我龚某人的福分。” “知道就好。”秦魁道:“夜轻歌那小丫头已经来了玄月关,她这人,阴谋诡诈,手段莫测,最好不要让她发现了我们的事,若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秦魁灰浊眸子冷冷的看着龚耀祖,杀机四起,他抬起枯藤般苍老布满褶皱的手,恰似一把刀,朝脖颈果断划去。 “在下知道了。”龚耀祖郑重点了点头,眼中一片决然。 暗处,耳力超群的轻歌,默默听着二人的谈话。 秦家? 与刘坤、龚耀祖合作的,不是秦魁,而是秦家? 他们究竟做了些什么,才如此害怕被人揭穿? 第1045章 从他秦魁身上讨回来! 眼见着大悲散的毒障正疯狂朝无忧、扶希所在的山洞内弥漫而去,轻歌也来不及去想那些盘根错节的复杂之事。 当下之急是要在秦魁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无声的把洞内的二人给救出去。 可关键是,洞口外把守的,不仅仅有秦魁,更有五名二剑灵师,那龚耀祖,似乎也是个一剑灵师。 轻歌无所畏惧,双瞳漆黑。 她将虚无之境里的绛雷蛇和杀戮血狼给放了出去,还把空间袋里的聚火草给了两只兽宠。 灵魂契约感应一番后,绛雷蛇、杀戮血狼便心领神会,捧着聚火草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无声掠去。 有轻歌护着,它们暂时也不会被秦魁给发现。 轻歌站在参天大树后面,屏住呼吸,凝神静气,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绛雷蛇它们传来的消息。 许久,脑海里有波动。 绛雷蛇、杀戮血狼已经准备好了。 黑夜里,燕岭山上,轻歌蓦地睁开双眼,明晃晃,恰似两把刀子,她紧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将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给悄然引了出去,追踪绛雷蛇、杀戮血狼。 绛雷蛇与杀戮血狼将轻歌给的聚火草,摆了一路,最后从安全回来。 轻歌勾唇一笑,便把它们重新收进了虚无之境中。 她眯起双眼,心神微动,将月炎火释放了出去,小小的火焰点着了最近的聚火草,再引燃旁侧连成一线的聚火草。 登时,半山腰,从北到南,从南到北,轰炸般的声音络绎不绝,火光漫天。 坐在椅子上的秦魁蓦地站了起来。 侍卫们、龚耀祖以及和五位灵师也全都摆起应战的姿态,仔细看着火势连绵的地方,互相对视一眼,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秦魁怒喝。 “在下这就过去查看。”龚耀祖道。 “你们两个,与他一起过去,别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秦魁看了眼五名灵师之中的两个女人。 虽说秦魁与他们的阶级实力都一样是二剑灵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在落花城秦家,秦魁的地位不是他们几个能比肩的。 那两名女子,朝着秦魁拱了拱拳,“是。” 应下之后,便与龚耀祖一同过去查看突如其来的火势。 洞口内,让轻歌忌惮的人,就只剩下秦魁和三名一剑灵师。 这三个灵师,都是中年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年纪,眉目里充斥着凌厉之气,看起来比那两个女人要难对付一些。 轻歌抿了抿唇。 而后,她以精神之力,朝天上的归海雁发去一个指令。 归海雁得到指令后,按照原先说好的,俯冲而下,攻向秦魁,尖锐的鹰嘴张开,似是要将秦魁给冲走。 归海雁从高往下,继而又迎面直上半山腰,一路压断了不少粗壮的大树,惊飞了无数鸟儿,归海雁一声鸣叫,整个燕岭都处于恐慌之中。 秦魁回头看去,拔出兵器,迎战,“哪里来的畜生,吃老夫一招!” 然而,就在秦魁发起攻势时,归海雁巨大的身躯却是冲向三个一剑灵师,登时,乱了套了。 也就在此时,轻歌身影如魑魅般,快速掠进了山洞。 归海雁战的吃力,见轻歌进入山洞后,也不恋战,快速撤退。 因它是灵活的飞行灵兽,体积又庞大,且秦魁等人还要守住山洞口,便轻而易举的逃了出去。 嘶—— 秦魁倒吸了口冷气。 他的臂膀之上,三道鹰抓血痕,衣裳被撕裂开,皮肉翻卷。 “秦长老,要不要去追杀这畜生?”其中一名灵师看了眼秦魁臂膀上的伤口,而后道。 秦魁闷哼了声,萧杀的目光朝说话之人看去,“归海雁,擅长飞行潜水,往北的方向有娘子江,它若是想逃,你以为你们几个能抓得住?来日方长,何必跟一只畜生较真,只要能得到千枝莲,治好少主的眼疾,回到秦家,什么赏赐没有?” “秦长老深谋远虑,是属下目光短浅。”那人又道。 秦魁从空间袋里拿出止血丹服食,而后坐回椅上小憩,闭目养神,想着忽然而至的大火和从天而降的归海雁,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秦魁花白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山洞内,有一条很窄不长的甬道,空气都是烟灰色的,那毒障碰触肌肤时好似都会被灼伤来,轻歌用雪灵珠护身,大悲散的毒气对她倒是没有多大的作用。 不一会儿,走出甬道后,进了山洞。 山洞内有个阵法,在她面前,却是失效。 轻歌抬起手,指尖点燃一缕火,将空气中的大悲散全都燃烧,烧了半晌,眼前画面才不那么模糊,转而渐渐清晰了起来。 “咳……咳咳……” 撕心裂肺般剧烈的咳嗽声传至轻歌耳中,轻歌看去,只见无忧趴在石床上,咳出了黑色的血。 扶希坐在床边,双眼空洞,双唇,也从紫色,变成了深黑的颜彩,好似喝了墨水一般。 轻歌的心,骤然疼痛痉挛了起来,狭小的空间里,那揪心窝火的画面,让她窒息,压迫。 轻歌咬牙,双眼微红。 秦魁!秦魁! 轻歌抬起步子,朝里面走去。 “姐姐,是你吗?姐姐。”扶希黯淡无光的清秀小脸,像是骤然间放射出了日月光彩,面庞脏兮兮的,却咧开最灿烂的笑。 “是我。” 轻歌走过去,把扶希抱了起来。 听得轻歌的声音,躺在石床上的无忧惺忪的睁开双眼,他无力的朝轻歌看去,二人之间隔着淡淡的毒气。 无忧扯了扯唇,气若游丝,喃喃着,“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若是巅峰时期中级圣兽的他,带扶希逃出去不成问题,可现在他只是个高等魔兽,实力也就等同人类的一剑灵师。 且不说玄月关内的文武二将都是秦家的人,秦魁本人就是实力强悍的二剑灵师,更别提落花城秦家还资助了他五位同等级灵师。 无忧与失明的扶希相依为命,能熬到现在,实属不易。 “不必撑了,我带你们走。” 轻歌站在床边,俯下身子,她单手抱着扶希,另一只手,将无忧面前的脏乱不堪的青丝撩起,抹去他脸上的脏污痕迹,“无忧,你且看着,你们吃得苦,受的罪,我要从他秦魁身上讨回来!” 第1046章 不败的胜利者 无忧身体微颤,面上露出笑容。 扶希被轻歌单手抱着,他伸出莲藕般的双手,搂住轻歌的脖颈,在轻歌脸上吧唧了一下,随之奸诈的偷笑。 “轻歌,秦魁是二剑灵师,他身边还有五个从落花城来的二剑灵师,你不是对手。” 无忧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秦魁之仇,我今日记下了,等他日恢复实力,定会找他,可你不行,你是四国王,你来玄月关是为了百姓苍生,千枝莲是秦家看中的,你抢走千枝莲本就犯了秦家的大忌,若是在与秦魁发生冲突,只怕秦家容不下你。” “我等不了那么久。”轻歌双眼里爬上猩红。 她的人,他们也敢伤? “轻歌……”无忧无力呻吟着,试图阻止轻歌,然而,眼前女子不为所动。 她再次将虚无之境里的绛雷蛇和杀戮血狼给召唤出来,把扶希放在绛雷蛇身上,又扶着无忧坐上杀戮血狼,无忧惊慌,“你这是要……” “无忧,好好看着。” 说罢,轻歌把死神网拿了出来,一分为二,分别将无忧与杀戮血狼、扶希与绛雷蛇捆住。 轻歌拍了拍绛雷蛇,道:“等会儿趁乱出去,与归海雁汇合。” 虽说她的两只兽宠暂时不会说人话,但还是听得懂的。 绛雷蛇睁着铜陵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轻歌,杀戮血狼也一副倔强的神态。 轻歌微笑,道:“放心,我不会没事,圣元火山朱雀阵我都能逃出,区区秦魁,算什么?” “姐姐——”扶希嘟囔了一句。 轻歌走过去,将扶希两鬓的碎发勾至脑后,“小希。” 扶希扬起脸,双眼依旧无神,却笑的比那春日花儿还要粲然和煦,“姐姐永远都会是不败的胜利者。” 轻歌笑了声,与无忧对视一眼,而后朝外走去。 山洞口的甬道里,有七星阵法。 她之所以能进来是因为七星阵法对她没有作用,并不是她有免疫七星阵法的能力,而是扶希布下的阵,于她,无效。 轻歌戴好斗笠,眉间蓝焰之下,红光绽放,血魔花的煞气在疯狂攒动着,却见她周身邪魅,猩红缭绕,藏在袖口的白嫩双手,晶莹明洁的指甲,像是涂了红蔻,刹那间染上了殷红之色。 仔细看去,斗笠黑纱被撩起,半张面具覆住绝色容颜,削薄朱唇,红如血! 她走出了山洞。 她站在山洞口,手一挥,精神之力出动,山洞口的火把和悬浮在火把上的大悲散全都化作灰烬,消散在无尽的幽风里。 外头,秦魁总觉得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不对劲的地方,便一直皱眉深思。 因看见归海雁提前回来的龚耀祖站在秦魁旁边,也不敢打扰,便如门神般立着,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放在腰间宝刀上,双目炯炯有神,犀利似鹰隼般盯着洞口看。 脚步声响起—— 将火势扑灭的两位一剑灵师女子,快步走了过来,英姿飒爽。 二人站在秦魁面前,俯下上半身,行了个礼手,一名女子朝前走了一步,而后将手中的聚火草灰烬递给秦魁,“秦长老,经我二人查实,引燃火势的,正是此物。” 秦魁伸出手,挑起不多的草灰,手指捻了捻,放在鼻下闻了闻,本就紧锁的眉头如今更是如同打了死结一般,完完全全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是……” “聚火草!” 秦魁拍桌而起,怒不可遏,“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老夫!” 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火势也好,归海雁也好,都是暗处敌人使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一招火势,调虎离山,他派出两名二剑灵师前去查看,接踵而来的第二招,混淆视线。 归海雁的攻势措手不及,又是专门攻他,其他人的重心和注意力也必定会放在他身上,便忽略了山洞口,敌人趁乱进去,便能抢夺千枝莲。 至此,秦魁还以为,暗中出手的那个人,目标也是千枝莲。 轻歌的确是想要千枝莲,但她更希望无忧、扶希二人能够安好。 秦魁一声怒喝而下,周边巨石碎裂成屑,飓风刮起,半山腰上背后的茁壮大树,倒了,化为刀剑般的木片,在狂风中如魔乱舞。 秦魁双目赤红,可怕凶悍。 他瞪着山洞口,咬牙切齿,怒从心头起。 所有人的视线,此刻全都落定在山洞。 在秦魁话音落下的时刻,他们看见山洞口装有大悲散的药瓶和熊熊旺盛的火把全被震成齑粉。 一身夜行衣头戴斗笠的女子,从山洞内走出,皎洁月光之下,女子皮肤白皙,唇似染血,透过黑纱的双眼,更是充斥着杀戮和玄冰, 她冰冷如雪,浓烈似火。 有着不近人情的漠然,更是怀着杀尽百鬼的志气。 “嘤嘤嘤……” 女子发出刺耳尖锐甚是魔性的笑声,那笑声,传荡在巍峨险峻。 五名一剑灵师与龚耀祖都把兵器给拔了出来,秦魁伸出手,按捺住他们。 “姑娘是何许人也?”秦魁慈眉善目,那温和的双眼之下,却是披着人皮的魔鬼跳着死亡之舞。 轻歌站在山洞口,一身墨黑,色彩神秘。 她冷冷的看着秦魁,笑了几声,而后道:“本宫姓秦,名枝花。” 当轻歌说完时,秦魁脸上的伪善彻底垮了下来,他无比的愤怒,双眼陡然瞪大,恨不得将轻歌给生吞活剥。 轻歌笑的花枝乱颤,声音也与原来有很大的不同,尖锐妖媚了许多。 从前身为佣兵在组织执行任务时,变声是最为基本的一项,施展起来,自然不在话下,轻而易举。 只是秦枝花这个名字,就意味深长了。 她有个习惯,便是得罪了一个人后,会彻夜研究那人的平生事迹和所处势力、亲人关系。 当她完全了解敌人后,才有十足的安全感,能够把握住全局。 据她所知,秦魁父亲滥赌成性,时常殴打其母亲,而秦魁的母亲,也是个心狠的,直接将他父亲给杀了。 可以说,秦魁一生之中,敬爱钦佩的人不多,母亲是唯一一个。 哦,对了,秦魁的娘叫做秦枝花。 第1047章 激战,一个亿! 秦枝花是秦魁的母亲,也是秦魁心中的神圣所在,他之所以不立即向轻歌发动攻击,是想探探对方虚实,包括他在内秦家的人共有六名二剑灵师,这也不是秘密,若对方是为了千枝莲而来,也必定会查清楚他的实力. 可,对方没有任何惧怕,如此,便就只有三个原因了。 第一,对方背后有很强的势力,足以与秦家媲美,第二,对方自身实力很强,就算他们六个二剑灵师全上,对方也能胜利,就算不胜,也能逃。 至于这第三嘛,对方只是个狂妄的黄毛丫头,胆大妄为,目中无人才这般猖獗。 从秦魁拿到聚火草的灰烬发觉山洞内人有人,从那人自山洞内走出来,秦魁便在第一时间感应对方的实力,强者,通常都会如此。 四星大陆,帝国也好,势力也罢,崇尚的便是凝神聚气,以武为尊。 而灵师一途,实力高者,便能用灵气窥测到比自己实力低的人的阶级,再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分析,弱肉强食,便也就是这个理。 当然,不排除身怀灵宝的人。 不过,能隔绝掉强者的窥测感应的灵宝,可不多,绝无仅有,几乎是属于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故此,秦魁当即便排除了第三个可能性,而轻歌虽说带着斗笠,但听那声音便也能感觉出是个少女。 熬了大半辈子才辛辛苦苦突破二剑灵师的秦魁绝不会相信,一个十几岁的丫头,能够有比他还强的实力。 剩下的,便就只有第一个可能了。 那人背后,有着很强的势力。 不过,还有一种很小的可能性,这是个无拘无束自由惯了的山野丫头,所以也不惧怕落花城的威严。 秦魁还在试探之中,但是,当轻歌戏谑的说出自己叫做秦枝花后,秦魁理智彻底失控,暴走。 轻歌那话的意思,便是说,她是他娘亲。 骂人的话。 不过比较侧面罢了。 秦魁脸涨成了猪肝红,枯老的手紧紧攥着,他恶狠狠的瞪着轻歌,嗤笑一声,道:“丫头,你知道老夫是秦魁?那你也应该知道落花城和秦家,这千枝莲可是我秦家少主治病的良药,你抢夺千枝莲,不怕得罪秦家?” 秦魁以为那女子是来抢夺千枝莲的,见对方从山洞里出来,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千枝莲在轻歌手里。 实则,千枝莲还在无忧、扶希身上,轻歌出来,一是想为无忧他们出口气,二是想制造混乱,让杀戮血狼、绛雷蛇带着他们逃出去。 不过,这一点是秦魁想不到的。 轻歌听得秦魁的话,眯起眼睛,斗笠下的传来了尖锐妩媚的笑声。 她抬起手,朝两边分开遮住面容的黑纱,露出半张脸,狭长的凤眸,猩红的唇,慵懒妖冶,千娇百媚,尤其是覆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鬼纹面具,甚是神秘,让人浮想联翩,不由自主,想要揭开那神秘面纱。 这一下,秦魁也琢磨不透轻歌的想法。 他这是再一次试探,他虽想得到千枝莲,但也不想因此为秦家带来个麻烦。 他本想过对方是个山野丫头,可那气质,不像,更像是大世家秘密培养出的杀手,而且落花城外的人,有那个实力知道他母亲秦枝花的,也不多。 秦魁甚至以为,是落花城其他世家派出来找秦家茬的。 “秦长老,你就别拿秦家吓唬我了。”轻歌笑道:“本宫可不是吓大的,我早便听说,千枝莲女子吃了,可永葆青春,怎能便宜了你?” “秦家愿意重金买来。”秦魁忍住喷薄而出的怒气,道。 “重金?我要一个亿的灵气丹,如何?”轻歌放下手,歪着脑袋,挂在斗笠上的黑纱逐渐覆盖了她的脸。 一个亿! 秦魁险些被气的吐血。 “姑娘,别逼老夫动手,这做人,还是识时务点为好。”秦魁收起了脸上堆积起来的假笑,就连语气也深沉阴森了几分,隐隐透露出杀机。 他在威胁。 须知,一个亿,就算放在财大气粗的落花城秦家,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的,当然,也不是说秦家拿不出,只是这次千枝莲的任务,可谓是十拿九稳,更是他秦魁为了在秦家家主面前表现抢着来做的,后来,摘下千枝莲的时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抢走了。 这件事传到落花城,秦家的人本就很生气了,家主更是大发雷霆,觉得他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后更是直接派了五位二剑灵师来。 他带着这么强大的队伍,若还是得不到千枝莲,甚至还要朝秦家伸出手要一个亿,那他这秦长老也别当了,干脆回家种田算了。 秦魁看着站在对面不远处的轻歌,眯起灰浊精光闪烁的双眼。 六名二剑灵师,一位一剑灵师,他就不信弄不死这丫头。 就算丫头背后有什么势力,回到落花城,一切有秦家摆平,前提是他能够顺利把千枝莲带回去,治疗好秦家少主的眼疾。 轻歌巧笑颜兮,站在山洞口,她看着秦魁,一目了然,立即就发觉了秦魁的杀心。 而她,也不想再拖了。 必须快点让山洞里的人逃出去才能安心。 “秦长老,少主治疗眼疾的药物,除了千枝莲外,还需要人血,要我看,把这丫头带回去,放干血,家主说不定还会称赞长老呢。”五名二剑灵师当中的一名女子,凑在秦魁耳边,如是道。 闻言,秦魁脸上浮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小倩,果然还是你机灵。” “不敢当。”小倩低下头,目光冷漠的斜睨了眼轻歌。 “这位姑娘,做人不能不识好歹。”龚耀祖望着轻歌,插了句话。 轻歌余光淡淡的扫及小倩,转眸瞥了眼龚耀祖,冷嗤道:“本宫不识好歹?你又算什么东西?” 说着,轻歌飞速上前,伸出的手五指如铁爪,手背纤细的青筋微微凸起,指甲上鲜红的颜色,像是在血液里浸泡了一宿。 轻歌出手如电,身影似风,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不过,包括秦魁在内的六名二剑灵师,都是强者高手,只一瞬,便快速反应过来了,五名二剑灵师,齐齐朝轻歌出手,布下天罗地网,攻势如火,灵气汪洋。 秦魁往后站了一步,双手环胸,眼神阴鸷,目光晦暗不明,脸上更是爬满了阴霾。 他身居长老之位,自诩高傲,不到最后一刻,他秦长老当然是不会出手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夜轻歌攻势这么凶猛是想要龚耀祖的命时,就连龚耀祖也都拔出了刀做出防守的姿态。 轻歌双脚踏空,狂奔而去。 龚耀祖拔刀相向,五名二剑灵师也都手握兵器,攻势像是洪水猛兽般,完全承受不住。 第1048章 突破一剑灵师! 在距离龚耀祖还有一步之遥时,轻歌看着龚耀祖,斗笠之下,黑纱妖魅,浮现一抹妖孽的笑。 她赤手空拳而战,右手爪子指甲锋锐,吹毛断发。 所有的攻势几乎都汇聚在她的身上,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过身子,踩着长空,流星追月般,自两名二剑灵师的女子中间穿过,锁定目标,直奔秦魁! 是的,她要对付的,是秦魁! 如今,五名二剑灵师的攻势与龚耀祖的放手暂时无法收回,在他们再次转身护住秦魁与轻歌而战之前,轻歌有五个瞬间能够对付秦魁。 第一个瞬间,上天洒下银白光华,犹如神圣的光,笼罩在她身上,古老的符文流动着,银色光圈在地面自然形成,她每每自半空往前冲出,脚底的光圈便也如影随形。 呯! 清冽的声音响起,好似玻璃瓶碎裂。 刹那间,银色的光芒彻底将燕岭南山照耀的亮如白昼,轻歌在这银光之中,笑的轻狂,一脸自信。 她脚底的光圈,渐渐换了图案。 像是一个古老庄严的阵法。 光圈之中,一把精致美丽的短剑镶嵌在第一个位置。 一剑灵师,突破! 属于一剑灵师的筋脉,在轻歌跃起时,便被她疏通,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从先天到灵师,突破的是一整个领域。 便是在突破后,轻歌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仿佛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强劲无比,就连在骨肉里流动的鲜血,也都疯狂澎湃了起来。 轻歌突破一剑灵师,到达秦魁面前,已然是第三个瞬间。 她必须在五个瞬间内,达到想要的效果。 秦魁也是个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狐狸,这点警觉性还是有的。 他与龚耀祖不一样,没有防守,而是攻击,周身释放着二剑灵师的气势。 只是,当他看见夜轻歌在发起战斗时突破时,也愣了一瞬。 他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有谁敢在生死攸关的时候突破,就算是那些天子骄子,突破时,也都会选个安静偏僻的地方,用兵把守。 突破之事,可不能大意,若在突破时没有将体内的灵气处理好,走火入魔都是轻的,暴走乱窜的灵气,比那刀剑风暴还有凶悍,甚至会摧毁掉人体内脆弱的筋脉、骨骼、血肉。 也就在秦魁惊讶诧然的那一瞬,轻歌直扑过来,堪堪将秦魁扑倒。 秦魁倒在地上,手上的宝剑朝轻歌刺去,轻歌一手扣住秦魁肩膀,五指生生将秦魁肩上的一块肉给剥了下来,在剑要刺向她太阳穴时,也是反应敏捷,眼疾手快的攥住秦魁的手腕,猛地用力一折,直接把秦魁的手给折断了。 秦魁瞪大眼,不可置信。 他是二剑灵师,她才刚突破一剑灵师,为何两人实力相差无几?甚至是势均力敌的状态。 直到此刻,秦魁才咬牙暗骂自己轻敌了。 他右手断了,左手悄然拔出淬了毒的短剑,在轻歌臂膀上一划,血液滋了出来。 同时,轻歌再次扣住了秦魁的左手,生生将他左手调转了方向,插入秦魁的左眼之中。 “啊——” 秦魁沙哑的喊声,犹如厉鬼咆哮,狼群呐喊,甚至都破了声。 失去眼睛的痛苦,让秦魁在地上痉挛。 这是一场豪赌,甚至是孤注一掷的战役。 轻歌突破了灵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能与秦魁一战,那五个瞬间,比的便是狠劲,速度,和爆发力。 毫无疑问,在这点上,秦魁是比不上轻歌的。 轻歌下手快、狠、准,虽双手没有任何兵器,但那以命搏命的姿态,毒辣的招数,就连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的人,都感到脚底生出无尽寒意。 血腥的味道,刺激了在场的所有人。 龚耀祖与那五名一剑灵师迅速掠来。 轻歌不疾不徐,不慌不忙,风轻云淡之声在红唇翕动时吐出,“秦长老,你老了,打不动了。” 说着,她包住秦魁的左手,而秦魁的左手又握着短剑,猛地一用力,便把那插在左瞳里的短剑给拔了出来,鲜血四溅,而后又洒落在秦魁苍老的脸上。 秦魁闭着右眼,左眼血肉模糊,痛苦不已。 轻歌眼神闪烁着,若是可以,她会毫不犹豫废了秦魁丹田。 只是她刚突破灵师,秦魁又在二剑灵师停滞多年,若是废丹田的话,丹田内的灵气爆发出来,只怕她也会遭到反噬。 这一点,灵师与先天很不同。 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不论实力高低,丹田都无比的脆弱,一剑过去,捅穿丹田,这人便是废了。 然,只要是突破了灵师的人,都会着重修炼丹田,从丹田方面突破,除非实力比敌人强,否则不能对对方丹田下手,那样,会损害到自己的身体。 轻歌虽愤怒,想要让秦魁也尝尝无忧扶希所受的苦痛,但还没有准备跟秦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那样,岂不是太便宜秦魁这老狐狸了? 在其他人再次攻向她时,轻歌以灵魂契约,悄然无声的通知了绛雷蛇与杀戮血狼。 这时,绛雷蛇与杀戮血狼冲了出来,逃了出去。 秦魁眼睛受伤,因疼痛没有察觉到它们的动静,其他人也都想着要解救秦魁。 轻歌站了起来,看着迎面攻来的五名二剑灵师和龚耀祖,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这些人之中,龚耀祖最弱,先天十三重的她就能斩杀一剑灵师,如今突破了灵师,更不用说了,不过,她要留着龚耀祖一条命。 秦家送来的五名二剑灵师之中,三个男人偏强,那两名女子较弱,轻歌打算从这二人,突出重围。 适才,她可听清了。 其中,那个叫做小倩的女子,想要放干她的血! 她朝两名女子扑了过去,势如恶狼出动,猛虎下山。 踩着血魔花,跃至半空,她猛然伸出的双手,分别抓住二人的兵器,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自双手掌心喷涌而出,将那上等的兵器精华,全部被吞噬。 甚至两名女子都没反应过来,杀人攻击的兵器就没了。 轻歌瞅准了其中一名女子暴掠过去,抓住她的双肩,右腿抬起,膝盖朝卯足了劲其小腹捅去。 女子身着鹅黄长衣,杏眸粉腮,名为小倩。 第1049章 魔灵毒火 那被轻歌用膝盖一顿顶的小倩,身体直接弓了起来,下意识的捂住腹部,手上的半截剑柄也掉在了地上。 另一名女子的兵器是枪,她猛然朝轻歌刺去,轻歌眸中冷光乍现,当枪就要刺到她身上时,却见她的脊背处,凭空陡然盛放了一朵偌大的血魔花,像是刀枪不入的盾,堪堪挡住了这一击。 轻歌一把紧扣住小倩的脖颈,将其高高抬起,小倩双目凶狠,疯狂的释放灵气,灵气锋刃铺天盖地的朝轻歌袭去,轻歌周身用精神之力建出了一道屏障,她嘲讽的看着小倩。 耗尽全身之力,五名二剑灵师,她必须杀掉一人,如此,秦家才不会放过秦魁。 她要的,便是秦魁在秦家没有立足之地。 秦魁被龚耀祖扶了起来。 他抬起手捂着正在源源不断流血的左眼,右瞳费力睁开,朝轻歌看去,瞳眸骤然紧缩,怒喊:“抓住她,快去!” 二剑灵师,在落花城也是相当有地位的,每个世家的二剑灵师都相差不多,少一个都不行,若是因他的失误而导致一个二剑灵师的死亡,而他又没得到千枝莲,此次回到秦家,他这长老就真的不用做了。 尽管秦魁不敢相信,才突破的一剑灵师,就有如此本事。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秦魁话一落下,剩下的三名二剑灵师男人,分别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包围轻歌,出手如火,电闪雷鸣之间,强劲的攻势便朝轻歌袭去。 而另外一名女子,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同伴。 轻歌从容不迫的立在高空之上,她看着满面凶残的四个二剑灵师,三男一女,嘴角裂开了残忍的笑。 她有一个残忍的手段,甚少使用。 如今,她必须用。 只有这样,才能在攻势尚未来到之前,就杀了手上的这个女子。 何况,她到底是个一剑灵师,只是钻了漏洞才能得手,秦魁的眼也毁了,无忧、扶希也逃了出去,她再恋战不走,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面对前来斩杀她的二剑灵师,轻歌一手垂下,一手扣住女子的脖颈,将其高高抬起。 她戴着斗笠,微垂着双眼,彻底激发赤红筋脉里的煞气,那汹涌的吞噬之力,自小倩的脖子,钻入她的身体,像是猛兽般,将她的生机啃噬。 小倩拼命的舞动四肢挣扎着,却是徒劳无果。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剑灵师的她,会在刚刚突破一剑的灵师面前,连战斗力都没有? 包括秦魁在内的六名二剑灵师,轻歌通过第一次攻击龚耀祖时便已试探出,她手上的这个女人实力最弱,反应能力也较差。 她能攻倒秦魁,靠的是出其不意和心狠手辣,但她有自知之明,才突破灵师的她,不能废了秦魁,所以,她只在自己的能力边缘下杀手,再瞄准这个小倩,最后奋力一击。 吞噬煞气在女子的体内横冲直撞,连轰带炸,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摧毁她的所有生机。 小倩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双眼逐渐无神,意识涣散,她低垂着脑袋,四肢耷拉,皮肤惨白,却也松弛,有干尸的迹象。 “小倩!”四人之中,唯一的女子双眼通红。 其他三个男人情绪也都激动了起来。 “快阻止她!”秦魁也不再顾及形象,声嘶力竭的喊着,甚至连损失眼睛左肩肉被剥的痛都忽略了。 不能死,五个二剑灵师,一个都不能死! 龚耀祖没有加入战斗,在旁侧扶着秦魁,其他侍卫们,也自知能力不够,只能担心的看着。 吞噬煞气回归体内,轻歌把女子朝飞奔而来近在眼前的几人丢去。 这几人跟这小倩关系都不错,即便是知道小倩已经死亡,轻歌故意借此阻挡攻势,他们却做不到狠心的将小倩的尸体弃之不顾。 其中一人,横抱住小倩,这人便是剩下的那个女人,当她低头看见小倩的面容,却是尖叫出声。 “啊——” 女人下意识把小倩给丢了出去。 小倩的尸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一块石头,才停了下来,惨淡的月光下,露出一张脸,双眼深陷,皮肤干枯,脸色更是青紫发白。 其他三人,也都回头看了眼,毛骨悚然。 也就在此时,藏匿在暗处的归海雁一声嘶鸣,掠了过来,带起飓风。 “拦住她!快去拦住她啊!”秦魁大声怒吼。 除了被小倩遗容吓得心不在焉的女人外,其他三个男人,都愤怒的拿起兵器攻向轻歌。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笑,玉手一挥,便见这小天地里,出现了无数朵血魔之花,血魔花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堆积漂浮着,像是烟雾弹般阻挡人的视线。 轻歌跃上归海雁,归海雁掠向天际。 半晌,血魔花消失,秦魁等人的视线逐渐清晰。 山洞口,哪里还有轻歌的身影。 秦魁抬头看去,仅剩的一只眼,赤红可怖,爬满了血丝。 高空之上,轻歌站在明月旁侧,她双手负于身后,俯视着秦魁,发出嚣张的大笑声。 许久,笑声止住,便见她道:“秦长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别得意,终有一日,老夫要剁了你的肉喂狗。”秦魁攥紧双拳,声音从牙缝里蹦出。 “我要去杀了她!” 因看到小倩面容被吓到的女子愤怒不已,提着长枪踩着飞行灵器就要追去。 “你觉得你的飞行灵器能追上归海雁吗?”秦魁捂着一只眼睛,瞪了过去。 女子哑然,“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夫刺她的短剑上,涂了一层魔灵毒火,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老夫也能找到她,宰了她。”秦魁的面目渐渐扭曲了起来,从左眼里流出的鲜血,爬满了整张脸,远远望去,月光森森,狰狞可怕。 “魔灵毒火?”女子喜上眉梢,“果然还是秦长老有办法。” “这小杂碎敢对老夫动手,老夫定要挖了她的双眼,将她晒成干尸。”秦魁阴测测的道。 “去,把那两个畜生拖出来,带去秦家。”秦魁看了眼山洞,道。 第1050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听得秦魁的话,两名侍卫对视一眼而后走进了山洞之中,不多时,侍卫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一脸惊慌。 秦魁看见他们的神色,有些不悦,眉头狠狠一蹙,肩膀上的伤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他单手捂着流血不止的左眼,嗓音嘶哑:“怎么回事?那两个小杂种呢?” “没……没有看见。”侍卫语无伦次压低脑袋说。 秦魁心里衍生出不好的预感,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拂了拂袖,而后忍着剧痛快步走进山洞之中,过了甬道,进了里面,地方狭小,只有一张石床,中间架着未灭的篝火。 空空如也。 空无一人! 随后而来的龚耀祖等人,全都怔愣住。 “该死的,中计了!” 秦魁能在秦家当上长老且屹立多年不倒,也是有些本事的,他走进山洞后看清里面的情景,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若那个女人只是要千枝莲的话,又何必把山洞内的人弄走? 而且,他的部署无懈可击,戒备森严,山洞内的两个人,早前便中了他下的暗器剧毒,不可能逃出去,只有一个可能,趁乱逃走,而制造混乱的,便是那个女人!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女人,目的不是千枝莲,是救人。 秦魁咬紧牙,将涌上咽喉的血给吞了下去。 若他早点发现,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长老,上点药吧。” 龚耀祖看着满身是伤的秦魁,道:“既然那女人中了魔灵毒火,不论她是死是活,天涯海角,都能找到她,如今最重要的是长老你的身体。” 秦魁点了点头。 龚耀祖扶着秦魁走了出去。 走出山洞,秦魁仰起头,一张老脸上,皱纹密布,他拿开捂着眼睛的手,右眼灰浊,衍生出残忍森冷之意,左眼还在不断流着血,那瘆人的血,爬满了整张脸,最后汇聚在下巴,滴落于地面草地。 他瞪着夜空下的那一轮明月,双手紧攥,右瞳猛缩,愤怒之火,熊熊燃烧,被摧毁的左眼在流着鲜血的同时,还泛着让人夜半惊悚的幽幽蓝光。 “秦长老,你的眼睛……”龚耀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无事,中了魔灵毒火。” 有毒的短剑,割开了那女人的臂膀后,便插入了他的眼中。 秦魁从空间袋里将魔灵毒火的解药拿开,喂下。 他一口咽了下去。 阴森的眼,看着夜色浓郁的远方。 * 却说轻歌乘着归海雁,朝燕岭北山靠近娘子江的方向掠去,那里,地势险峻,又临娘子江,归海雁能在水下游行,在这个地方与无忧、扶希汇合,再好不过了。 北山。 归海雁嘶鸣一声,而后俯冲下去,轻歌抬起手,敲了下归海雁,“以后救人杀人之前,都别叫,这岂不是让敌人知道你来了,好防备着。” 归海雁脑袋缩了下。 它仅仅只是因为觉得嘶鸣特别有种君临天下远古洪荒的磅礴气势。 片刻,归海雁平安落在了山脚。 轻歌远远便看见了绛雷蛇身上的扶希和杀戮血狼身上的无忧,轻歌跃下归海雁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低头看去,右臂膀处,在毁掉秦魁的眼睛前,挨了一刀。 她皱了皱眉,落在地上,本想用雪灵珠之力治愈好右臂上的伤口。 然而,当她将身体内的雪灵珠治愈之力激发,朝右臂灌去时,右臂伤口像是形成了一道屏障,阻隔了治愈之力。 血液流露皮肉外翻时,蓝光闪烁。 轻歌抿了抿唇。 那把短剑上,淬了毒! 只是,究竟的是什么毒药,连炼化了雪灵珠的她,都无法治愈。 轻歌脸色透白,她扬起笑容,从空间袋里拿了件轻纱斗篷披着,同时用血魔花煞气将空气中鲜血的味道吞噬,而后粲然的朝无忧、扶希走去。 将捆绑住二人的死神网解下。 无忧抿着紫色的唇,一言不发,执拗倔强的看着轻歌。 扶希笑如春风,可惜双眼没有焦距,倒是显得清灵缥缈。 “姐姐。”扶希喊了声。 轻歌微笑地走至扶希面前,伸出白嫩的手,擦去手上的血,而后捏了捏扶希的脸,“姐姐在。” “我就说,姐姐一定会得胜归来的。”扶希咧开嘴笑。 “当然。”轻歌挑了挑眉。 她看着扶希发紫的唇,又看了看无忧,问:“你们连续两次中了毒,都是同一种毒吗?” 今晚,在秦魁还没有下令放大悲散之前,扶希与无忧的嘴唇就已经呈现紫色了,只是没现下这般严重,可见,是二次中毒。 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无忧深深的凝视着她,而后点头,无力的道:“第一次中毒是在五日前,不过含量少,躲过一劫,第二次便就是今天了。” “大悲散……” 轻歌抿了抿唇,而后走至无忧面前,用精神之力将不死花托出。 不死花能解天下奇毒,当然,这不死花也是奇毒的一种。 轻歌不敢说不死花一定能解开无忧与扶希的毒,但时隔这么久,又是二次中毒,再不救治,毒入骨髓,进心脉,那就真的药石无医,得准备两副棺材了。 大悲散是当初人类与高等魔兽发起战争时炼制的毒药,专门用来对付强大的高等魔兽。 后来,战争结束后,心怀不轨之人便用这大悲散对付人类,因大悲散是毒障,一旦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大悲散的毒障弥漫于四星大陆每一个角落。 彼时,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哀鸿遍野,饿殍枕藉。 而炼制出大悲散的药剂师看到那样血腥腐烂的场景,痛心疾首,将记录炼制大悲散配方的书纸,全都烧毁。 至于此人,据说,是死在那一场大火之中,当然,也有人说他隐居山林,不问世事。 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旁观者又怎能知道呢? 只是,从那场大灾难后,大悲散便成了禁药,炼丹师、药剂师都不能私自炼制,否则便是违背四星规定。 而这,是以落花城为首,六大势力和四大帝国一同订下的规矩。 轻歌紧皱着眉头。 秦魁为何会有禁药?是秦魁有,还是秦家有? 秦家背后的秘密,与大悲散有什么关系? 头一次,轻歌对那个秘密,有了兴趣。 只因为,凡事都无法瞒天过海,秦家又神通广大,迟早会被秦家发现是她的人拿了千枝莲。 若是查清背后的秘密,那个秘密,一旦揭露出来,说不定会给秦家当头一击,甚至,可能让秦家阴沟翻船,就此覆灭。 当然,就算她不去触碰禁忌,那些人,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1051章 毒素,扩散 既然迟早要争锋相对,倒不如先发制人,化被动为主动。 不死花被精神之力包裹,悬于半空。 轻歌虚眯起眼,暗红精神之火凭空出现,高温灼烧不死花,将不死花内的毒气烧毁后,轻歌冷声道:“张嘴。” “大悲散,无药可解。”无忧眸光氤氲。 “张嘴。”轻歌冷硬重复了一遍。 无忧无奈,苦笑,心里满满都是感动,倍感温暖。 他将嘴张开,覆着精神之火的不死花便进入无忧咽喉,一路滚烫下去,除了温度外,倒也是入口即化,味道难以言喻。 但服下不死花后,无忧便觉得,被大悲散入侵的筋脉,血肉,好似又慢慢恢复了生机,被剥离掉的力气,也回到了身体之中。 无忧大喜过望,惊讶的看着轻歌,显然不敢相信,二次中了大悲散的毒后,一小撮花,便能成为解药。 正因为大悲散无药可解,当初高等魔兽在大败,之后,又因为人性贪婪,导致那一场至今都让人无比胆寒的灾难出现。 轻歌见无忧恢复如初,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看着无忧逐渐恢复神采的脸,轻歌勾了勾唇,嘴角绽入一抹笑。 大悲散的毒,过于恐怖,不死花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的。 轻歌吐了口气,转身走至扶希面前。 尚未有所动作,扶希就乖乖把嘴张开了。 轻歌见此,失笑。 她如法炮制,将不死花用高温燃烧,再送入扶希的咽喉,扶希闭上嘴,咽了下,因温度过高,小脸上泛起了两抹红晕。 当不死花在他体内消化后,扶希脸色,便渐渐恢复红润,就连嘴唇,也不再紫黑了。 见此,轻歌提起的心,也放了下去。 她正要抬起右手,去揉揉扶希的脑袋,眸光闪烁了下,她发现,右臂,有些麻痹,似乎失去了一些知觉,控制起来特别费力。 轻歌额上溢出冷汗。 “怎么了?”无忧察觉到轻歌的不对劲,立即问道。 轻歌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头痛症犯了。” 话锋一转,轻歌又道:“你们先去玄月关,找一个叫做明日香的女子,绛雷蛇和小狼熟悉路线,到时,你们就安全了,好好调养即可。” 无忧狐疑的看着轻歌,“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在燕岭还有些事情要办。” 轻歌脸色有一瞬的僵硬,右臂伤口里出现的麻痹之感,不断的扩散,整条手臂,就快要彻底失去知觉了。 “什么事情?”无忧眼神犀利的看着轻歌。 “燕岭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我来这边查看地势,日后好与荣耀领主一战,你们快回去吧。”轻歌面不改色的道,让无忧看不出端倪。 无忧看了看轻歌,最后,视线落在轻歌盖着的斗篷上,“之前在山腰上,你似乎没有盖斗篷。” 轻歌面色微沉,“无忧!” 无忧从杀戮血狼上跃了下来,朝轻歌走去,他比身材颀长,精瘦有力,要比轻歌高出一个头来,即便是虎落平阳,虽落魄,风华依旧,不显狼狈。 无忧抬起手,轻歌往后退了一步,眸光冷锐。 她知瞒不了。 无忧拉住轻歌斗篷的一角,只要他一用力,便能掀掉轻歌拢着的斗篷。 轻歌抬眸,双眼熠熠生辉,目光如冰,她看着无忧,抬起左手,抹去男子鼻尖的汗,而后道:“无忧,凡事,都别想着去捅破那一层纸,不然会很难看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风平浪静,岂不是很好。” 无忧的手僵住。 “你受伤了。”他固执的出声。 “没有。”轻歌冷冷的道。 “受伤了。”无忧傀儡般的重复着。 “没有。”轻歌一声怒喝,双目猩红,“听到没有,回去。” 无忧看着轻歌,面色苍白,薄唇微抿,他回头看了看扶希,随之垂下手,斗篷的一角,渐渐从他手中抽离。 无忧转过身,坐在杀戮血狼身上,他看着轻歌,道:“我所求不多,活着回来,不然,等我回到巅峰时期,踏平落花城秦家,为你陪葬。” 说着,无忧便骑着轻歌的狼走了,绛雷蛇带着扶希,稳稳跟在后面。 扶希回头看了眼,即便他什么都看不到。 “姐姐,小希等你回来。” 轻歌看着一狼一蛇驮着人渐渐远走,好似要走进明月里,硕大如圆盘的月,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甚是落寞,又散发着孤独的气息。 轻歌站在庞然的归海雁边上,显得她愈发缥缈,她看着无忧等人的背影,冷厉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渐渐浮现一抹笑,由内发出的笑容,温柔,明媚,如那清晨的春露凝霜。 无忧与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但兄弟之情,朋友之谊,在这一刻,却是让她百感交集,难诉衷肠。 轻歌回过头,将斗篷掀掉。 她低头看去,右臂伤口的血,泛着蓝光,伤口里面,也是幽蓝之色。 轻歌皱了皱眉,将整条手臂的衣料都撕扯掉。 瞳眸,微微扩大。 她的右手,覆了一层蓝。 而她,像是没了这条手臂般,无法控制,任凭她使出吃奶得劲,也是无果。 “这毒,好生熟悉。”精神世界里,魇喃喃自语。 轻歌灵魂传音道:“我的手,失去知觉了,不死花能解吗?” “不死花解百毒,既然能解那么凶残的大悲散,应该也能解这个毒,你试试看,让我仔细想想,这究竟是什么毒,源于哪里。”魇沉思。 轻歌用精神之力将空间袋里的不死花取出,用火焰燃烧后,敷在右手伤口处。 嗤嗤—— 高温接触外翻的皮肉,轻歌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难看了起来。 “没有用!”轻歌咬了咬牙。 不死花,解不了这种毒! 兴许,英武侯知道。 轻歌拿出永生石,奈何,永生石没有任何波动。 轻歌颇为失望的把永生石给丢了回去,好巧不巧,砸中了一个小狐狸的脑袋,将笨拙蠢萌的小狐狸砸得摔坐在了地上,小狐狸抬起两只不算长的爪子,揉了揉吃痛的脑袋。 感应到如此画面,轻歌想起那在妖域奋斗的男子,笑了。 不过,愉悦的心情尚未持续多久,就已破灭。 手臂上的未知毒素,还在蔓延。 朝她身体的其他地方扩散,幽蓝光所到之处,便让她失去知觉。 第1052章 人匠 魇寄生在轻歌体内,明白轻歌的处境,心急如焚。 忽然,魇灵光一闪。 “是魔灵毒火,对,就是魔灵毒火,不会有错的!”魇喊道。 “魔灵毒火?”轻歌皱眉。 她来到四星大陆后,虽浏览翻阅过许多书,耳熟能详和小部分不为人知的东西,她也都了解一些,但还没神通广大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故此,哪怕知道是什么毒,她依旧是一无所知,脑子里全是空白。 她不是药剂师炼丹师的,身上除了不死花外,也没其他的神丹妙药了,可如今连不死花都失去作用,那她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魔灵毒火,是用高等以上的魔兽怨气凝聚而成的剧毒。”魇道:“和大悲散一样,都是禁止炼制的毒,不过,魔灵毒火鲜为人知。” 轻歌垂着眸子,靠着归海雁,在其羽翼里寻找温暖,听魇继续往下说。 “顾名思义,魔灵,魔兽的灵魂。” 魇声音平和的说道:“像在你虚无之境里的血傀,迦蓝的黑魔卫一样,都是行尸走肉的傀儡,而魔灵毒火的制造过程,更是令人发指,惨不忍睹,据说,一些专门制造傀儡的人,被称之为人匠,他们有特殊的秘法,将高等魔兽剥皮抽筋,再将高等魔兽的血放出,用其骨肉酿成火,燃烧着放在药瓶内的灵魂状态,七七四十九天后,灵魂也死去,便把血灌入药瓶之中,封住,在冰天雪地里放半年,再在极热之地放半年,后来取出时,因魔兽的特征性,药瓶里的血与剥离开的灵魂混合在一起,会变成蓝色,表面闪烁着幽蓝的光。” 顿了顿,魇又道:“只要伤口上染了一点,不久后,便会开始麻痹人的神经,让人没有知觉,但是,人的意识会特别清楚,可中毒之人,渐渐地,不能操控自己身体,且还会承受万蚁食肉之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挤在狭小的空间遭受废人折磨摧残,不能伸手伸脚,尤其绝望。” “解药呢?”轻歌看了眼还在疯狂蔓延的毒素,问。 “魔灵火毒的解药,是被炼化过后高等魔兽鲜血炼制成的丹药。” 魇道:“通常来说,人匠在炼制魔灵火毒时,会将高等魔兽的血,一分为二,一半制毒,一半解毒,相辅相成,相生相克。” “解药在秦魁身上。”轻歌皱眉。 就算知道解药在秦魁身上,秦魁虽身受重伤同时也中了魔灵毒火,但他有解药,又有落花城秦家的神丹妙药,除了损失一只眼睛外,很快便会恢复战斗力,而他身边,死了一个小倩后,还有四名二剑灵师和熟知燕岭地形的龚耀祖,以她现在的状态,去找秦魁拿药,便是寻死。 “魔灵毒火除了让人失去知觉外,还有一种功效,不过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魇悻悻的说了句。 轻歌扯了扯唇,这不靠谱的。 她从空间袋里将明王刀拿出,插在地上,“砍断手臂,毒效还会发作吗?” “这个就难说了,常理来讲,应该不会,等等,你该不会是要断臂吧?女人断臂,有损形象,很丑的。”魇一惊一乍。 “命都没了,还在乎形象?”轻歌冷嗤道。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下去,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倒不如砍断一条手臂,换回一线生机。 若是能活的话,倒也不亏。 一心放在魔灵毒火上的轻歌,并未发觉,暗处,一双幽绿蛇蝎般的眼,正盯着她看,瞳眸里,渐渐泛起了笑意。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鼻尖溢出汗,她双眼坚定决然,似下了狠心般,抬起明王刀,就要朝右臂砍去,整条右臂,都是幽蓝之色,青筋可怖,显而易见。 不过,就在明王刀要将她的臂膀砍断时,斜叉里,一掠黑烟窜出,砸在轻歌手腕上,轻歌虽吃痛,却没有下意识把明王刀丢出去,只是停止了砍臂的动作。 她转过头,双眼犀利,冷锐慑人,“谁?” “小家伙,怎么,不记得我了?”轻歌不远处,黑烟聚拢,浮现一道人影,奈何只能看见一双幽绿眼睛。 轻歌把明王刀放下,嘲讽的看着来人,“怎么,荣耀领主还有那闲情雅致,参观玄月关?” “你这姑娘,真是不厚道,若非是我,你的手臂早已断了,你怎能不感恩呢?”荣耀领主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那黑烟里面传了出来。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 她断臂是想解毒,不让毒素再蔓延下去,这厮打断她,还要她心怀感激? “荣耀领主,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轻歌压低声音。 “魔灵毒火?”黑烟里,幽绿的眼,看了看她的手臂,“多美的手,若是就这样没了,你未婚夫可是会心疼的。” “说完了?”轻歌挑眸。 荣耀领主怔愣,而后回道:“说……说完了。” “既然说完了,阁下可以愉快的滚了吗?”轻歌冷声道。 荣耀领主好似皱了皱眉,而后发出笑声,“小家伙,这态度可不好,你难道不想我助你对付黑魔卫?” “我对你好声好气你就会帮助我吗?”轻歌握着明王刀的手,五指收拢,她看着荣耀领主,讥讽的道:“迦蓝的黑魔卫,都是你们幽冥岛的人,若连你都不想管,待我杀了无虞那老贼,我又何必管?” 虽看不清荣耀领主的容貌,但轻歌感觉得到,荣耀领主的脸色黑了下去。 她讥笑着,荣耀领主也想对付迦蓝,她也想,只是他们二人,谁先摆出着急黑魔卫的姿态,谁便输了,而对方,就能掌握主动权。 许久过去,长风无声。 就在右臂上的毒素要蔓延至肩膀时,荣耀领主忽然出声,嗓音富有磁性:“我,能让你恢复知觉,解了魔灵毒火麻痹的毒。” 轻歌看着氤氲的黑烟,心里窃喜,泛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镇定依旧,“条件是?” “没有条件,我不过是觉得,才遇见一个有趣的小家伙,突然死了,这场游戏,就剩我一个人,那可不好玩。”荣耀领主道。 轻歌听着荣耀领主的话,有些狐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1053章 祝福术 轻歌当然不认为荣耀领主有这好心特地来为她驱毒,但她也没有别的保命法子,若是荣耀领主当真能解了魔灵毒火,轻歌还是乐意的。 她看着黑烟里的男人,挑了挑眉,“如何解毒?” “先把衣服给脱了。”黑烟里传来荣耀领主的声音,好似还带着几分戏谑。 轻歌凉薄的眸里,渐渐笼着雾气,面色如霜,她垂眸看了眼幽蓝手臂和溃烂伤口,而后朝荣耀领主看去,“必须?” “必须。” “若你戏耍我,解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挖了你的眼睛。”轻歌狠狠道。 “啧啧——”黑色烟雾缭绕里,荣耀领主似是在摇头晃脑,幽绿的眼,专注的凝视着轻歌,似笑非笑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我有未婚夫。”轻歌凛若寒霜,目光如炬,冷冷的道。 若解毒必须脱衣服,她不介意,但没必要的话,有朝一日,说不定她还会真挖了荣耀领主的眼睛。 “罢了,不逗弄你了。” 说话时,荣耀领主的眼神深邃了起来。 离开幽冥岛外,他本是想找夜惊风一决高下,谁知夜惊风在十几年前翘辫子了,一直把夜惊风当成对手在幽冥岛日夜苦练的他,心里那叫个憋屈。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得知夜惊风有遗孤,是个姑娘,他想着虎父无犬子,夜惊风的女儿,也必定是个奇人,便去查了她的资料。 这一查,还真是不得了。 当了十几年的废物丑女,及笄礼上,一鸣惊人,大放异彩,资料上记载了两年来她身边发生的各种事情,被天下人谩骂过,曾也风光过,狼狈过。 感情方面,也尤其丰富。 手刃第一任未婚夫,后与浮生境主大婚,当着百国的面被人抛弃,身边又一直有个护花使者公子姬。 听说这公子姬神出鬼没,深藏不露,一双眼瞳,甚是勾魂,妖孽面容,英俊五官,男女皆杀。 故此,荣耀领主以为夜轻歌不过是个滥情女子,然,当今日他用性命威胁,要求她脱衣服时,她却说,我有未婚夫,那决然的模样,犹如坚韧的刀剑。 荣耀领主笑了,兴许,这才是深情坚贞之人。 而他也越来越有兴趣了。 “我最擅长的一类魔法祝福术,恰好是这魔灵毒火的克星,能够愈合你的伤口,也不再让毒素蔓延,恢复知觉。” 说罢,轻歌便见一缕缕黑烟出现在天地间,圣洁的魔法光,氤氲在燕岭北山,将她完全给包围了起来。 魔法光覆在她的臂膀伤口上,千丝万缕的黑烟,则是缓缓钻进她的眉心,再自眉心往下,朝右臂伤口涌动过去,轻歌低头,却见祝福术的圣光,渐渐吞噬了魔灵毒火,速度虽慢,却也见效。 轻歌站在山路口,垂着眸子,静静的等待解毒。 黑烟之中,荣耀领主目光深谙。 便见崇山峻岭的脚下,月色皎洁,星辰如玉,从荣耀领主的角度看向轻歌,恰恰可以望见远处的娘子江。 那翻滚的江水涛浪,高高耸起的山,和趴在她边上的归海大雁,组成了一副古老神圣而美丽优雅的画卷。 这幅珍贵画卷,就这样在荣耀领主眼前徐徐展开。 一瞬,荣耀领主看的有些出神恍惚。 他见过太多美人,或是冰冷如雪,或是热情似火,或是大家闺秀,或是温婉纯良,又或是杀人如麻…… 太多了,多到他都看麻木了。 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蛇蝎心肠,却又至纯至善,能一笑泯恩仇,也能一杀九重天。 明明如千年玄冰般,偏生别人给予了一点感动,便会抛头颅,洒热血,为之刀山火海里闯,有男人的雄心壮志,建宏图霸业,更是有不可多得的骨气。 现在的人,都慢慢世故圆滑,欺软怕硬,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可她不一样,遇强则强,哪怕心有阴谋诡诈,变幻莫测,却是赤子之心。 荣耀领主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 凤栖。 曾经将暗黑魔法师杀得片甲不留的凤栖尊后,哪怕他仇恨她,却也佩服她。 夜轻歌的行事作风,与之,如出一辙。 荣耀领主忽然想见一见,那四星第一公子,也就是她的未婚夫。 他想看看,是怎样的人,能驾驭这般女子。 钦佩之情油然升起。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将荣耀领主神游的意识给召唤了回来。 荣耀领主定睛看向轻歌,道:“魔灵毒火的根源是高等魔兽,一般用灵魂炼制的傀儡、毒药,都会有很强的怨气,若不是用本来解药解除,会承受很大的痛楚,相当于抽骨剥筋,你且忍忍。” 轻歌双唇抿成一条线,她闭上眼,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溢出了汗,不,不应该说是汗,而是幽蓝的液体,液体散发出腥臭的味。 “魔灵毒火的侵蚀速度很快,也很强。” 荣耀领主道:“此毒已经深种,你的右臂,不论是骨头、鲜血,还是皮肉、筋脉,都已经被魔灵毒火侵蚀,要想驱走魔灵毒火,就得将毒素,从你骨肉血脉里剐出来。” 说至此,荣耀领主双眼里泛现欣赏之色。 除了最初不适应倒吸了口冷气后,承受如此之痛,她竟是一声不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成大事者,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也都心狠手辣,对自己,比对别人都狠。 一个时辰过去,幽蓝液体在轻歌的衣裳上染了厚厚一层颜彩,而她的右臂,也渐渐恢复如初。 直到最后一点毒素被驱除,轻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舒畅。 轻歌激发雪灵珠,白玉之光柔和点点,覆在她溃烂的伤口上,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起来。 “怎么样,我言而有信吧?”荣耀领主揶揄道。 “领主此恩,我记下了,他日必有重谢。” 轻歌抬起双手,抱拳拱手,铁骨峥嵘,气势排山。 “重谢就不必了。” 荣耀领主意味深长的说:“我来,不是要你报恩,而是想看你接下来会如何应对,我很期待。” 一面说话,黑烟一面化为漩涡,漂浮在半空,堆积鼓荡着,犹如风暴,而后又慢慢消散,变淡,不见踪影。 四下里,只有被幽蓝液体弄脏的轻歌和匍匐在地上的归海雁。 若非轻歌的魔灵毒火已经解了,怕是不知道适才有人出现过。 第1054章 传家宝,声东击西! 燕岭北山,轻歌独自一人。 荣耀领主临走消失之际,留下一句话,传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从你北月抢来的粮食,毒死了百国联盟三千士兵,来而不往非礼也,接下来,你若是发现某件事情,别怪我不讲义气。” 轻歌坐在山地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起,背靠着庞然的归海雁,双手高高抬起,慵懒地抱着后脑勺。 她仔细思索着荣耀领主的话,满脑浆糊,他在提醒她什么呢? 第二次运往玄月关的粮食,是故意送给百国联盟和西寻的,那些粮食,都掺杂了不死花的毒药,一吃,必死无疑。 即便是有谋有略的荣耀领主,也栽了一跟斗,当然,轻歌没打算用些许粮食打赢这一仗,那他就太低估荣耀领主了。 不过是想让百国联盟的战士们,军心不振,自乱阵脚。 如今,她疑惑的是,接下来,她要面对什么? 荣耀领主虽说解了她的毒,救了她的命,似乎,与此同时还给她下绊子了。 轻歌抿了抿唇瓣,仔细思索着,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摇了摇头,轻歌甩去脑子里的念头,低头看了看身上腥臭悚然的幽蓝液体,站在了归海雁脊背上,打了个响指,归海雁便掠向长空,湮没在浓郁的深夜里。 在娘子江的上空停下,轻歌褪去衣裳,跃进了江水里。 靠近燕岭北山的娘子江,澄澈干净,幽蓝液体自轻歌身上褪去,浮在江面。 轻歌低下头,钻入江水里,矫健敏捷的游了起来,水里的生物在她身体两侧游过,似是嬉戏跳舞。 唰—— 许久,轻歌脱水而出,冰肌玉骨,同时将空间袋里的衣裳拿了出来,罩在身上。 衣裳血红,简单干练,中间束着封玉腰带,至于湿哒哒的头发,轻歌便用精神之火将水气蒸发掉。 轻歌站在江边岸上。 轻歌看了眼不断冒着气泡的江面,微微一笑,道:“小雁,回来。” 说着,便见归海雁从水里冲了出来,往上飞的同时甩了甩一双羽翼,将羽毛里的水给甩了下去,像是洒下一场淅沥小雨,滴滴水珠落在溅在江面,激起一江的涟漪波澜。 轻歌脚掌朝地上一点,身轻如燕,脚踩血魔花,掠了起来,站在归海雁的脊背上,负手而立,白发飘飘。 归海雁载着轻歌,朝玄月关城内掠去。 “魇,你之前是不是说过,魔灵毒火,除了麻痹神经让人慢慢失去知觉外,还有别的功效?”轻歌忽然问道。 精神世界里,魇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但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 轻歌眉头紧蹙,另一个功效,是什么呢? 兴许,荣耀领主话里的意思,还是出在魔灵毒火上。 东边,犹如炽热火球般的太阳冉冉升起,山海之间,天地之间,一片暗红,以火球为中心,勾勒出美丽妖冶的画面,一只巨大的归海雁,从日出边缘走过,扑闪着翅膀,无与伦比。 雁身上的人儿,脊背挺直如青松,眉眼如画。 当东方的曙光洒落在苍茫大地时,轻歌似乎听见了兽吼之声,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连灵魂都在震颤,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头皮发麻的一种感觉。 野兽声嘶力竭的同时,包含愤怒,怨恨,无奈,绝望。 轻歌站在云巅之上,她垂眸看去,燕岭山脉,一个个小村庄,错落有致,一条条山路,阡陌交通。 轻歌黛眉轻蹙,而后义无反顾的走了。 “燕岭里,有很多高等魔兽。”魇的声音想了起来。 “我知道。”轻歌道。 “那……” “大悲散,魔灵毒火,再是高等魔兽,不难想象秦家和刘坤龚耀祖之间的那些勾当。” 轻歌面容倨傲,淡漠的道:“有些秘密,也要有命去知道,我刚经历完一场大战,虽然荣耀领主治好了我身上的毒,但也元气大伤,若再去了燕岭,碰见秦魁他们,岂不是自找死路?那时,他们就算自损八百,也要杀我不可,我想,知道那些秘密的人,大多数都已经长眠于地下了。” 魇听得轻歌的话,笑了。 当然,他只是一副骷髅架子,笑与不笑差别不大,无非就声线改变了些。 自迷雾森林的学院一战后,可以说,他与夜轻歌是相依为命。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见证了她的成长,如今做事,虽说还是会由情绪主导,但那是她的骨气,而更多的是成熟魅力,沉稳面对。 不多时,归海雁便到了玄月关。 关外,轻歌让归海雁恢复人形。 看着面前眼含秋波娇滴滴的姑娘,轻歌想起那威武霸气的归海雁,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呢。 “走吧,回去,不要惊动任何人。”轻歌道。 归海雁点了点头。 而后便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进了关内,进入刘府。 一进府内,轻歌便发觉气氛有些沉重。 轻歌一把抓住巡逻的林崇。 林崇就要拔出刀来,见是轻歌,当即讪讪的笑了,“老大,是你啊。”林崇看了看轻歌身后的人形归海雁,挤了挤眉,“小雁姑娘。” 归海雁害羞的低下头。 “发生什么事了?”轻歌问。 “还不是那刘坤,说是传家宝不见了,也不知怎的,在朝阳公主身上找到了。”说到此事,林崇便满脸怒容。 “什么传家宝?” “一块破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感情一个夜壶都会被他说成古董。”林崇闷哼了一声。 “不要管朝阳的事,带着人,观察周围,看见有人要溜进来,不要去抓,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们已经知道了,看清他们最后进的屋子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杀死。”轻歌虚眯起眼,道。 “老大,你的意思是,污蔑朝阳公主其实只是个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幌子,其实是声东击西,另有行动?”林崇讶然。 “不然你以为他刘坤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污蔑朝阳?” 轻歌扬了扬眉,而后朝会客大厅的方向走去。 林崇看着轻歌背影,热切崇拜,五体投地。 会客大厅里,李沧浪、徐炎、杨智、屠烈云等人都在,刘坤坐木椅,端着茶,一脸老实模样,偏生有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朝阳公主,若你想要这琉璃玉,直接跟下官说就行,就算是传家宝,也得送给公主不是?” 刘坤坐在侧位上,摆着主人的态度,将手上的茶杯放下,笑望着殷凉刹。 第1055章 本王要你何用? 殷凉刹坐在主位上,屋子里的人,唯有她的身份最是尊贵。 听着刘坤的话,殷凉刹面上青紫交加。 她看着桌上泛着七彩之光的琉璃玉,不由咬牙切齿。 在场的人,当然都知道是刘坤无中生有,可琉璃玉是从殷凉刹身上掉下来的,她也百口莫辩,而轻歌又不在,便只能让刘坤占据上风。 “刘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说话之人,正是李沧浪。 “李上将,我知道,这有损公主名声,下官定不会出去胡言乱语的。” 刘坤将琉璃玉,推到殷凉刹面前,而后道:“既然公主喜欢,这琉璃玉,便赠送给公主,远古时期,有奇人以琉璃为媒,玉石为聘,可传一段流芳佳话……” 饶是殷凉刹再镇定,此刻也坐不住了,她猛地站了起来,抓住桌上的琉璃玉,朝刘坤额上砸去。 刘坤吃痛一声,琉璃玉便沿着他的脸落在了地面,刘坤额头有血液缓缓流淌了下来,他却好似没有发现般,脸上慢慢浮现了一抹笑。 殷凉刹怒极,看着刘坤的笑,却是心底发寒。 刘坤此人,难以琢磨,心思狡诈,喜怒不形于色,甚是恐怖。 另一侧,屠烈云坐着,暗中观察着刘坤,皱了皱眉头。 按道理来说,像刘坤这种老奸巨猾的人,不该做出污蔑人的事情来,让一国公主下不了台,有欠妥当,更不会对着公主说琉璃为媒,玉石为聘的话来。 何况,以他的处事风格,即便是朝阳拿了琉璃玉,也不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指出来。 除非——另有所谋? 可,这刘坤谋的是什么呢? 屠烈云若有所思,而后瞳孔微微紧缩,与徐炎对视一眼,两人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刘坤不污蔑别人,专注殷凉刹,正是因为殷凉刹是公主,好将所有人都引过来,其他地方,便被疏忽。 刘坤的人,也就有机可趁。 刘坤蹲下身子,将琉璃玉给捡了起来,捻着袖子轻轻擦了擦玉石上的血迹,而后走至殷凉刹面前,一手抓住殷凉刹的手腕,另一只手将琉璃玉放在殷凉刹的手中,笑道:“公主殿下,这琉璃玉,就送给你了。” 殷凉刹瞪着刘坤,刘坤正要说话,耳根子微动,双眼敏锐,脚步往后退,左手放下,便见一把漆黑的刀,在他与殷凉刹的中间,劈砍了过去,直插在桌后的木板上,只剩下一截刀柄在外。 饶是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刘坤,也是瘆得慌。 适才,若他晚了一步,这刀,可就把他的手臂给斩断了。 刘坤看向门外。 紧闭的门,在出刀之时,便被人一脚踹开,那人倩影曼妙,身材颀长,身着猩红血衫,缓步走了进来,嘲讽的看着刘坤,厉声道:“好你个刘大人,胆大包天,北月公主,岂是你能亵渎的?” 轻歌顺其自然地坐在主位上,斜睨了眼旁侧丫鬟,丫鬟一个怔愣,无比惧怕,而后为轻歌放上茶杯,添了新茶。 轻歌端起茶,轻抿了口,而后将茶杯压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响动。 刘大人皱了皱眉,旋即跪在了地上,低垂着脑袋,“王上,是下官的错。” 轻歌嗤笑一声,从殷凉刹手里拿过琉璃玉,放在手里掂了掂,“刘大人,这,就是你刘家的传家宝?你是在逗本王吗?” “当世以武力为尊,刘家是书香世家,落破潦倒,传家宝物,的确称不上是稀世珍宝,王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琉璃玉,当然入不了王上的眼睛。” 刘坤诚惶诚恐,虔诚真挚的说道,一副清廉好官,忠诚的样子。 轻歌居高临下,睨着刘坤。 她看着琉璃玉,悄然用雪灵珠感应了一番。 “这里面有古怪。”魇道。 “什么古怪?”轻歌问。 “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上来。” 轻歌:“……” 本王要你何用?! 魇悻悻笑了两声,他该不会是上了年纪,跟夜青天一样患了老年痴吧?不然怎么回这个记不起来,那个也想不到。 轻歌把琉璃玉放在了殷凉刹的手中,转而看向刘坤,红唇翕动,轻吐两个字,“滚吧。” 刘坤仰头,也没想到轻歌会直接让他走,这发展有些不按常理。 何况,夜轻歌他们,重要人物都在那里,他可得好好拖延时间才行。 “王上,下官……下官……”似是羞于启齿,刘坤擦去面上的血迹,满脸涨红。 “刘大人,怎么了?”轻歌笑问。 “下官对朝阳公主一见钟情。”刘坤跪在地上,疯狂地朝着轻歌磕了几个响头。 殷凉刹心头生起怒意,就要动手,轻歌拦住了她。 殷凉刹撇过头,看向别处。 轻歌坐在椅上,俯下上半身,捏住刘坤下颌,双目薄凉的看着他,“所以呢?” “下官想娶公主殿下。”刘坤硬着头皮说道。 与这女人打交道,太累了。 “娶朝阳?你配吗?”轻歌嗤笑,捏着刘坤的下巴,猛地一个用力,刘坤痛的惊呼出声。 轻歌虚眯起眼,细细的看着刘坤。 适才她那一刀,的确是想剁掉刘坤的手臂,更多的是试探刘坤。 刘坤乃是一介文官,说是不注重灵气修炼,没有什么实力,可她看刘坤那敏捷的样子,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还真不像个修炼废柴,倒像个高手。 她虽将门踹开,但踹门的声音被她故意用精神之力压下,她又突破了灵师,实力大有长进,出刀速度也异常快,刘坤这也能反应过来,实力绝对不低。 “是下官僭越了。”刘坤说道。 “那么,本王可以请你滚了吗?”轻歌笑道,松开刘坤的下巴。 刘坤身体瘫倒在地,额上被琉璃玉砸出的伤口,又渗透出了血迹,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似乎丝毫不在意被夜轻歌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羞辱。 看着刘坤这样子,轻歌是佩服的。 一个男人,能忍下这等屈辱,且表面没有任何怨恨,还真是不容易。 但,一旦被这种人报复起来,那绝对是灭顶的灾难,直接致命。 刘坤转过身,似是要朝外走去。 与殷凉刹擦肩而过时,忽然伸出手,想抱殷凉刹。 轻歌眼疾手快,坐在椅上,修长的腿伸出,挑起一个椅子,直接朝刘坤头上砸去,逼得刘坤步步后退。 “刘坤,你找死?” 轻歌拍桌而起。 第1056章 毒蛇 刘坤脑袋上又新添一伤口,他却不怒反笑,道:“王上,开个玩笑,玩笑……” 殷凉刹站在旁边,脸色异常难看。 轻歌冷冷的看着刘坤。 刘坤为了拖延时间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她倒是想知道,刘坤究竟要从刘府取走什么让他如此上心的宝贝? “刘大人,这玩笑,可不好笑。”轻歌淡漠的道。 刘坤讪讪笑了几声,厚脸皮地在椅上坐下,时不时的朝轻歌等人看去,笑着。 轻歌也不急,坐下来,双腿交叠,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好整以暇,优哉游哉的望着刘坤,“刘大人,本王看龚将军太劳累了,不如这位置,就让年轻人来坐吧,龚将军也好休息休息不是?” 刘坤一个激灵,猛地看向轻歌,“王上,年轻人都年轻气盛的,没什么经验,龚将军在玄月关待了十来年,熟悉玄月关的地形,也深受百姓爱戴,这样,怕是不妥。” “刘大人很关心龚将军?”轻歌反问。 刘坤干咳了声,道:“下官只是觉得,没有人比龚将军更适合待在玄月关。” “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本王不适合待在这里?”轻歌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眼神微眯,锐利薄凉。 刘坤皱眉,余光瞥了眼轻歌,暗暗叫苦,只想着外面的人赶快放信号,让他离开这是非之地,眼前的小女娃,让他很有压迫感。 哪怕面对秦魁时,他也没觉得这般如芒在背,小心翼翼,好似悬崖上走钢线,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秦魁至多是有了些上位者的傲气威严罢了,这夜轻歌,当真是让人难以琢磨,行事看似没有章法规矩,头脑简单,实则大局都掌握在她手中。 “王上说笑了。”刘坤尴尬的说。 轻歌放下茶杯,目光流连在刘坤身上,“刘大人,你今年多大了?” 刘坤一愣,显然是话题转换速度太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他后知后觉,连忙道:“四十有五了。” “四十五?” 轻歌挑起狭长眼尾,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都说男人到了四十岁,就明白了何为责任,刘大人,你是百姓的父母官,为百姓谋福利,生为民死于民,本王听说,刘大人你儿时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吃了很多苦,那时战乱不休,你曾对着娘子江发誓,终有一日,会位居高位,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有家可归,不再流浪,如今,刘大人你做到了。” 提及前尘往事,刘坤有些恍惚。 是啊,曾经他也怀有雄心壮志满腔抱负踏上那不归的征程,然而,几十年过去,他最初的理想已经扭曲。 刘坤唏嘘,世事蹉跎,谁也抵不过现实的诱惑。 轻歌将刘坤的神情尽收眼底,而后朝半敞开的门外看去,“天色不早了,刘大人还不回去吗?别告诉本王,你当真有那熊心豹子胆要娶公主殿下,那就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刘坤回过神来,朝轻歌看去,与之对视,有片刻的怔愣。 女子黑眸深邃,古井无波,仿佛能洞悉世间所有,在她面前无秘密。 刘坤只觉得脊背发麻,仿佛自己已经被彻底看穿了。 刘坤朝门外看去,他闹了整整一天,已经是傍晚了,这么久的时间,应该得手了才对,可若是得手,为什么不放信号烟花通知他? 刘坤看了看轻歌,而后笑了笑,站起身来,朝着轻歌深深鞠了躬,“王上,打扰了,下官这就回去,明日晚上,下官为你安排了宴席,请务必到来。” “知道了。” 刘坤在一行人的注视下,往外走去。 直到刘坤走了出去,李沧浪猛地起身,把门关上,其他人也都看向轻歌。 屠烈云道:“轻歌,这刘坤是在玩声东击西混淆视听的把戏,也不知他有没有得手,你可做了准备?” “我已经让林崇注意刘府动向,至于能不能成功,这会儿,也该清楚了。” 轻歌才说完,林崇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身旁还有北鹰、梁浮,两人脸上都是血,身上也有诸多伤口。 “林崇,这是怎么回事?”轻歌问道。 “老大,哥几个带着高等魔兽们在刘府的每一处地方巡逻,的确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人,可那些人,踪影飘忽不定,步伐千奇百怪,我们都跟不上,后来听到从西厢房传来的打斗声,等我们赶过去时,鹰姑娘与梁将军已经把他们都杀了,而且自己也身负重伤。”林崇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北鹰,梁浮,你们先去上药。”轻歌道。 北鹰目光复杂,而后点头,与梁浮朝外走去。 “走,去西厢房。”轻歌起身,道。 林崇在前面带路,轻歌等人走在后边。 西厢房是建在刘府最西边比较偏僻地方的一间屋子,不多时,轻歌一行人便到了此处,轻歌站在门前,看着那摇摇欲坠无比破烂的一栋房屋,眸光氤氲轻轻闪烁着。 屋外的,杂草丛生,门内,十几具尸体,七歪八倒,鲜血肆意横流。 刺啦—— 毒蛇吐着蛇信子的声音响起。 轻歌蓦地转头看去,杂草里,一条手臂般大小的毒蛇,正盯着她看。 轻歌将明王刀拔出,已经包扎完伤口的北鹰忽然出现,掠了过来,站在轻歌面前,挡住轻歌,“王上,不要伤害它。” 轻歌狐疑的看着北鹰。 “老大,刘府里面有很多动物,毒蛇,蝎子,甚至还有一头云豹,那头云豹已经被我处理掉了。”林崇道。 “已经杀了?”北鹰一反常态。 林崇抓了抓头发,“是啊,老大就住在这里,事关老大安危,不杀了,我寝食难安。” 北鹰脚步踉跄。 轻歌垂下眸,沉思许久,而后抬起腿,一言不发的走进西厢房里。 殷凉刹看了看轻歌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北鹰,北鹰已经将那毒蛇给抱了起来,毒蛇身子缩小了许多,它周身都是绿色,吐蛇信子时,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殷凉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走至北鹰跟前。 “鹰姑娘,这毒蛇,太危险了。”殷凉刹道。 北鹰诧异的看了眼殷凉刹,而后道:“没事,它们都很善良,不会害人的。” “那王上的安危谁来负责?”殷凉刹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即便你不想杀了这蛇,起码也要弄出去。” 第1057章 半人半兽 北鹰抱着毒蛇,站在杂草边上,她欲言又止,目光闪烁,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抱着毒蛇朝外走去。 殷凉刹回过头,不解的看着北鹰渐行渐远甚是落寞的背影。 北鹰想说什么呢? 又有什么苦衷? “公主殿下,快进来吧。”林崇走进屋子时,在门槛处停下,看了眼殷凉刹,道。 殷凉刹颔首,甩去脑海中的念头,欢快恣意地走进屋子。 破旧的屋子里,空气里流动着浓郁的血腥味,一具具尸体下,鲜血横流,汇聚成血泊,那触目惊心的红,似是怒放的魔花。 轻歌蹲在旁边,仔细检查这些尸体。 “魇,这些尸体里,有黑暗元素。”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 魇的声音随后响起,“他们,都是高等魔兽。” “高等魔兽?”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高等魔兽与人的结合。”魇道。 “半人半兽?”轻歌讶然。 通常来说,人类与高等魔兽生下的孩子,是半人半兽的形态,但半人半兽很是少见,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 不过,半人半兽对于灵气的修炼,比人类还要强,肌肉组合的爆发力,同等级魔兽也比不上。 “这些应该都不是天生纯粹的半人半兽,应该是后天形成,强行扭曲血脉。”魇道。 说至此,轻歌想起了一个人,那拥有深海般碧蓝的眼眸的美少年,一号。 一号是她从斗兽场捡来的,姬月说,一号身体里的骨头被人残忍剥掉,后又强行放置兽骨,如此说来,一号倒也算是半人半兽,拥有人类无法媲美的天赋潜力,和野兽的劲道残暴。 若她所想不错,一号与夜菁菁应该都在幽冥岛。 她曾跟璎珞说,不论有没有找到火炎晶,一年后,都会去幽冥岛。 她要去看看,夜菁菁在那死神之地,过的如何。 “把这些尸体都处理了吧。” 轻歌起身,殷凉刹递来帕子,轻歌接过幽兰香帕,擦掉手上的血迹。 林崇带着人,处理尸体。 轻歌在屋子四周仔细观察着。 刘坤派人来西厢房,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屠兄,三位上将,你们觉得,这西厢房有问题吗?”轻歌在墙上敲了敲,转头看向屠烈云等人。 屠烈云走起路时一瘸一拐,断了的右腿使不上力,便被虎子搀扶着走。 “西厢房肯定有问题,只是想要找到出问题的地方,就不简单了。” 徐炎打量了下西厢房周边的地理环境,走过来,道:“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通常是最安全的,故而,刘坤用这破屋子来掩人耳目,又因他的府邸本来就是简陋,所以这西厢房倒也不是那么扎眼,如若我没料错的话,西厢房里,肯定和那些藏在桌椅下的金子一样,别有洞天,真正的宝贝,就在在机关暗格掩护下的密室里。” “机关密室一道我最擅长了。” 杨智一面道,一面从空间袋里拿出毛笔宣纸,“刘坤要是真布置了机关密室的话,那就真的厉害了,连我都发现不了,小主子,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找到密道。” “可行。”轻歌点了点头。 机关,密道,她不在行,就算再观察个十几二十天,说不定照样没有收获,倒不如交给杨智。 杨智拿着笔和纸,仔细画下西厢房的地形图,不忽略任何细节。 “李上将,刘坤比我们想象的难对付。” 轻歌看向李沧浪,道:“林崇带着刑天战队,都跟不上这些人的步伐,可见刘坤手底下,有秘密培训的暗卫,至于数量,我们也不清楚,我希望在杨上将查找密道时,你能盯住刘坤。” “刘坤交给我,没问题的。”李沧浪道。 轻歌点头,而后看向徐炎,道:“那龚耀祖龚府,就交给你了,徐上将,特别要注意落花城秦家的秦魁。” “是。”徐炎双手抱拳。 “北鹰去哪了?”轻歌游目四顾,没见到北鹰身影,便问。 “鹰姑娘已经走了。”殷凉刹回答道。 “走了?”轻歌皱了皱眉,想起今日北鹰的种种怪异举动,紧抿着薄唇。 “王上,我感觉,鹰姑娘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殷凉刹道。 “难言之隐?” 轻歌轻笑一声,朝外走去。 殷凉刹跟上。 两人在刘府里漫无目的走着,树上,地里,时不时的窜出一些体型巨大的毒蛇,殷凉刹握着蛇鞭,提心吊胆,护犊子般守着轻歌。 “轻歌,你不觉得,这刘府里的毒蛇,有些多嘛?”殷凉刹欲哭无泪,平生她最怕蛇了。 “的确有些多。”轻歌似是非常赞同般,重重点了点头。 “可这……这也太多了。”殷凉刹看着越来越多的蛇群,打了个冷战。 轻歌忽然停下来,让殷凉刹微怔,“怎么了?” 此时,两人脚边全是花花绿绿的毒蛇,体型硕大,像是巨蟒,从四面八方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轻歌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毒蛇的脑袋,毒蛇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吐着蛇信子,倒像是看家狗卖萌似得蜷缩前爪子吐着舌头。 见此,轻歌哑然失笑,而后,轻歌便看见周围的毒蛇,都汇聚了过来,一副求抚摸的样子。 殷凉刹感受着毒蛇软糯黏糊的身体滑过她的小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额上冷汗密布。 轻歌仰起头,看向殷凉刹,笑道:“朝阳,你没发现这些蛇很可爱吗?” “太可怕了。”殷凉刹委屈的看着轻歌,一动也不敢动。 轻歌拍了拍蛇脑袋,而后站起来,周身释放出属于一剑灵师的气势。 毒蛇们眼睛里流露出恐惧之色,全都一股脑地落荒而逃往回跑了,一溜烟就不见了,那样子,要多滑稽,便有多滑稽。 “现在不可怕了,走吧。”轻歌往前走,若有所思。 方才那群毒蛇,很怪异。 北鹰与毒蛇,又有什么联系呢? 轻歌有个大胆的想法。 北鹰与燕岭,会不会有也有某种关系? 魇说,北鹰是魔兽,能化作人形的,必定是高等魔兽,而她又在北鹰身上感受到了浓郁的黑暗元素…… 至少,现在北鹰是她的人。 只要北鹰衷心,她就能护着她。 当然,北鹰敢有异心,她手起刀落,便是人头滚地。 轻歌走在前面,殷凉刹屁颠屁颠的跟着,好半天过去,殷凉刹一声尖叫。 轻歌面色奇异,冷冷的看向殷凉刹,“发春了?” 殷凉刹难为情的道,“那个,轻歌,你突破灵师了?已经是一剑灵师了?” 第1058章 童言无忌,雷电攻身 “的确是一剑灵师了,才突破的。”轻歌道:“别告诉其他人。” 她之所以断定秦魁不会找到她,便是因为众所周知夜轻歌是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而抢他千枝莲的女子,却是一剑灵师。 以秦魁的倨傲心思,只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早已突破了灵师。 想来,只要她闭口不谈,没人能猜到,毕竟,距离她在圣罗城突破,才两个月不到。 “我的天。” 得到肯定的答复,殷凉刹有些站不住了,“绝交,我要跟你绝交,太打击人了!” 轻歌勾唇而笑,“好好修炼,你也能的。” “才两年时间,你从零开始,突破到现在的一剑灵师,这突破速度,太打击人了。”殷凉刹撇了撇嘴。 “那我下次突破,尽量压制,等你追上来了再突破?”轻歌挑了挑眉,揶揄道。 “别,千万别!”殷凉刹急道:“能突破,你就赶快突破,不然想着你还在等我,只怕我都要急死了。” 轻歌在殷凉刹额上轻轻一弹,而后朝明日香的住处方向走去,道:“朝阳,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搜集一些关于半人半兽和人匠的手,最好秘密进行,别让人发现。”轻歌道。 “半人半兽?”殷凉刹皱了皱眉,旋即点头,“没问题,这件事就交给我,时间紧迫,那我现在就去做。” 殷凉刹撒开腿便跑了。 轻歌看了眼殷凉刹的背影,轻笑,看来,梁浮之事,对于殷凉刹来说,多多少少都是个打击,好在殷凉刹没有画地为牢一蹶不振,反而走出来了。 轻歌一面走,一面灵魂传音问道:“魇,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蛇,太人性化了?” “的确有些人性化。”魇道。 “正因为太人性化了,才有问题。”轻歌虚眯起眼,“你必须赶快想起,魔灵毒火的第二功效,究竟有什么作用。” 不把这件事弄清楚,轻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丫头,给我点时间,我已经有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了,只差一点点,我就能知道。”魇如是道。 轻歌扯了扯唇:“感情你便秘呢?还呼之欲出。” 魇:“……”现在的女人啊,真是越来越粗俗了。 说话间,便已到了明日香的住处。 明日香暂住在刘府东方。 轻歌抬起手,轻叩房门。 “谁啊?” “我,夜轻歌。” 房门打开,看见轻歌,明日香甚是欣喜,“轻歌,你来了?” “他们在不在?” “在,都在。” 明日香拉住轻歌的手往屋里走,屋内摆设简单,檀木床,香木宝桌,桌上放着茶具,茶水滚烫,袅袅缕缕的烟雾,绕着圈儿飘了出来。 轻歌一抬眸便看见躺在床上熟睡的无忧、扶希,不知是谁把被子给踢到了地上,扶希睡时,少了平时的鬼机灵,反而多了些安详清秀,他含着右手大拇指,似是做了美梦,满脸的笑,嘴角上扬。 无忧的睡姿四仰八叉,呈大字形,一条腿和手臂都压在了扶希身上,光是他一个人,几乎就占据了整张床,扶希看起来很可怜。 “妖王,看见没,这就是我跟美人生的孩子,整整四十个,个个结合了我们的优点,大家都老了,牙齿都没了,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无忧翻了个身,嘟囔着。 轻歌:“……” 妖王?明日香讶然,疑惑不解。 轻歌头顶似有一排乌鸦飞过,她黑着脸走上前,出手,迅如电,疾如风,一把揪住无忧耳朵,将其扯了起来。 无忧吃痛,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轻歌,你还活着?” 当看清轻歌时,无忧热泪盈眶,犹如八爪鱼般要抱上去。 轻歌往侧边走了一步,让无忧扑了个空,“我不活着,难道我要去死?” 无忧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嘿嘿笑着。 “我听说你有四十个孩子?哪里来的?”轻歌双手环胸,歪着脑袋倚靠一根粗壮木柱,嘲讽的看着无忧。 无忧脸上堆积笑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犹似风中灿烂绽放的菊花儿,明艳动人,“我生的……” 轻歌:“……”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此刻,扶希也幽幽醒来,不变的是双眼空洞依旧。 轻歌心脏猛地缩了下,而后不动声色,嘴角勾起,温和笑道:“小希,千枝莲已经得到了,要怎样才能治好你的眼睛?” “千枝莲是治疗眼疾的良药,只要用千枝莲熬药,我就能治疗好眼睛,不过,我不想失去七星瞳。”扶希道:“姐姐,我需要你的帮忙。” “怎么帮?” “在电闪雷鸣的雨天,给我喂了千枝莲后,再将引电的铁柱绑在我身上,让我遭受雷击,七星瞳源于七星阵法,五行属雷,如此,眼睛好了后,也不会失去七星瞳。”扶希道。 明日香站在旁边,惊讶的看着将那一番话说得风轻云淡的小小少年。 他面上含着笑容,纯粹干净,因双眼无焦距,便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更加缥缈了起来,好似那冬末里冰雪的化身。 “雷电攻身,强大的成年修炼者都抗不了,你能抗下吗?对身体会有很强的副作用,甚至会危及性命。”轻歌坐在床边,捏了捏扶希柔嫩圆滑的小脸蛋,问。 扶希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大不了一死。” “胡说。”轻歌厉声道:“别把死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扶希笑嘻嘻的扑进了轻歌怀中,伸出两截莲藕手臂,搂住了轻歌的腰,在轻歌身上蹭了蹭,道:“姐姐,我不怕死,死亦何惧?我也曾想过,只要治疗好双眼,即便是没有了与生俱来的七星瞳,我也能在心里自成七星阵法,可,我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占卜一道里,只有轮回大师才能做到的事,我一小孩,又如何做得到?” 扶希在眼瞎时,曾想学轮回大师,用心交织出七星阵法。 然而,当他真正开始实践,才知道难如登天。 若他两袖清风,富贵人家,有那条件研究此阵法,耗尽一生也无所谓。 可,他有想要守护的人。 他的姐姐啊,那么好的一个人,他要守护她啊,用他引以为傲的占卜术。 扶希把脸埋在轻歌脖颈处,说:“姐姐,雷击之后,如若我没死,我会为你打败冥千绝大坏蛋的。” 轻歌身体微抖。 心也为之一颤。 都说童言无忌,可就是那样没有任何修饰的话,胜过世间一切。 满满的,都是感动啊—— 第1059章 发现!千斤鼎之秘! “小希,你若想要用雷电刺激身体,不必借天上雷公,只要你准备好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给你把雷电弄来。”轻歌道。 扶希诧异,不解的问:“不是说精神师要渡过了很多劫,才能呼风唤雨,招雷引电吗?可姐姐你才渡过第一劫呢?” “这个你就不必多问,所谓山人自有妙计,你只要知道,姐姐有本事把雷电弄来就行。” 轻歌揉了揉扶希脑袋,随即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若是当真危害到了生命,立即停止,即便是没有七星瞳,你也依旧是扶希,并不是七星瞳赋予了你天才之名,而是你让七星瞳有了生命,懂吗?” 她的天术和精神师还没修炼到能控制天上雷电,不过,为扶希刺激下七星瞳还是可以的。 如此,她也踏实点。 毕竟,雷公打下来,扶希性命堪忧,她想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时已晚了。 而她用天术召唤出来的雷电,起码她能控制住,若扶希当真熬不住了,还能立马止住,救下扶希一条命。 她想阻止扶希,想说,没有七星瞳,他依旧是优秀的占卜师,能够打倒冥千绝。 可,扶希双眼,因她失明,七星瞳也因她而岌岌可危。 任何人都有资格,唯独她没资格说这种话。 “无忧,你何时能恢复到巅峰?”轻歌转头看向无忧,问道。 无忧巅峰时期是中级圣兽,若恢复了的话,很多事情也都好办了。 高等魔兽对应的是人类实力是一剑灵师,而高级圣兽对应的则是大灵师。 中级圣兽嘛,是四剑灵师,安溯游的级别。 也正因为如此,无忧与她去了妖域,也能说上话。 虽说那里的妖魔们都不屑人类和魔兽,但凡事以实力说话,实力摆在那里,你再不屑也得给我低下头颅来。 在人前,轻歌不让无忧爆发出实力,很大的原因也是怕飞来横祸。 世人若是得知,怕挤破了脑袋,也都要来抢。 血族、幽冥岛、落花城…… 那些势力,有的是不为人知的底蕴实力。 “难说,我得酝酿酝酿。”无忧道。 轻歌:“你当这是如厕吗?还要酝酿。” 无忧:“……”姑娘家的,要温婉! 轻歌视线重新落回扶希身上,拍了拍扶希的脸,“小希,这些天苦了你了,你且好好养着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再用雷电刺激身体,如何?” “一切听从姐姐的安排。”扶希仰起脸,笑道。 “乖。” 轻歌揉了揉扶希脑袋,而后起身,朝外走去,“玄月关诸事繁多,无忧,你也别闲着,跟我走。” “我也要休息。”无忧抗议道。 轻歌斜睨了眼他,“能生四十个孩子的人,也需要休息吗?” 无忧:“……”女人是不是都如此小心眼斤斤计较呢? “轻歌,我留下来照顾小希吧,他一个小孩子,待在这里,不安全。”明日香走过来,道。 轻歌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也好,不过,你不去粘着你的屠大哥了?” 明日香面色羞红,继而又失落的垂下眼眸,“罢了,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何必执着不放手,不然以后去了地府,会被各路小鬼笑话死。” “感情方面的事,我不多说,不后悔不受伤就行。”轻歌拍了拍明日香的肩膀。 明日香微微一笑。 轻歌耸了耸肩,看了眼抱着柱子死活都不想走的无忧,直接伸出手,揪着某人耳朵,往外走。 无忧那叫个憋屈,他堂堂圣兽大人,何时有过这遭遇? 偏生他还又爱又恨。 “轻歌,我们这,是不是叫相爱相杀?”无忧凑上前,挤眉弄眼。 “的确是相杀,不过,相爱不应该用在我们身上,我还没卑鄙下流到对魔兽下手。”轻歌道。 “你放心,我不嫌弃你的卑鄙下流。”无忧笑眯眯的道。 轻歌:“……” 轻歌不再说话,无忧吊儿郎当的跟在轻歌身后。 轻歌进了会客大厅。 林崇见到轻歌,连忙赶来,“老大,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轻歌问。 林崇扶着轻歌坐上椅子,眼睛一亮,看见了无忧,笑道:“无忧大人,好久不见。” 无忧双手环胸,站在轻歌身旁,犹如守护神般,面无表情,凌厉淡漠。 “发生什么事了?”轻歌问。 无忧从兜里掏出一封密件来,递给轻歌,“帝都传来的。” “帝都?北凰?” 轻歌接过未拆封的密件,打开,眼眸猛地一个紧缩。 “老大,上面写了什么?”林崇往上面瞥了瞥。 林崇尚未看清楚,便见轻歌掌上燃起火焰,将那密件烧成灰烬。 “北凰说刘坤与龚耀祖同流合污,刘坤隐藏了修炼者的身份,实则已经有很强的实力了,让我不要着了他们的道。”轻歌漠然的说。 林崇蹙眉,骂骂咧咧,“我就说吧,这两个王八羔子,勾结到一起去了。” 轻歌抿唇,垂眸。 她想,她知道千斤鼎的秘密了。 北凰快马加鞭传来的密件,当然没有提到刘坤和龚耀祖,那是她胡诌的。 上面只说,西寻王辛阴司在前几日偷偷把之前从北月劫走的粮食秘密塞进帝都粮库,好在被夜无痕发现了,连夜进宫跟北凰商量。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冥千绝与辛阴司应该不会察觉才对。 兴许,百密一疏,是被发现了,可时间不对。 辛阴司把粮食放进粮库的时间,是她与李沧浪讨论粮食后的第二天晚上。 如若他们早便发现,为何这么晚才送过去? 就连专门研究诡术的荣耀领主都着了这一道,身为占卜师的冥千绝,又如何发现的? 若是,从她嘴里听到的呢?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她伸出手,无限缩小的千斤鼎便悬浮在她掌心。 轻歌脸上,浮现妖冶慵懒的笑。 千斤鼎,应该有窃听的功能。 只是不知除了窃听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 当然,这要等扶希眼睛好了之后去问他。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而占卜之术,又专研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摄魂都有,别说是窃听了。 “原来如此。”魇赞叹道:“冥千绝那么个迂回把千斤鼎弄到你身上去,实则是想监听你,不过这占卜术,也太神奇了,早知道我就不驯兽了,改行占卜。” 轻歌:“……” 第1060章 下三滥,百花香 “不过话说回来,千斤鼎这么危险,你还要放在身边吗?”魇问。 轻歌把玩着手里的千斤鼎,道:“既然冥千绝想玩,我陪他玩就是,只不过,这也只是个猜测而已,并非肯定,一切,还得等小希来鉴定。” “这样说来,如果是真的话,冥千绝应该知道你得罪了秦魁,并且突破了一剑灵师。”魇想了想,道。 轻歌点头,“这种感觉,还真是不美妙。” “屋子里点的是什么香?”轻歌忽然看向林崇,问道。 林崇一个怔愣,而后揪来换香的丫鬟,地痞流氓般往前用力一推,问道:“王上问你,今日用的是什么香?” 丫鬟匍匐在地,身体颤抖,“王上,这是百花香,张管家说百花香适合女子,久而久之会散发出芬芳体香,王上定会喜欢的。” “百花香?”轻歌挑眉,“行了,你下去吧。” 丫鬟起身,低头弯腰退下。 “我知道了!”魇的声音,咋咋呼呼的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炸开。 “什么?”轻歌问。 “琉璃玉里有蛇毒,因有玉石庇护,形成保护罩,量也不大,是以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隔着一层玉石,也察觉不到蛇毒,不过,琉璃玉表层应该有许多小孔,若一直握着的话,蛇毒便会钻进体内,等蛇毒彻底侵蚀身体后,再与这百花香相结合,就有媚药的性质,甚至比那合欢散还要厉害。”魇道。 嘭—— 轰然一声,轻歌手掌猛地朝桌面拍去,香木宝桌上登时蔓延开无数裂缝,随之炸裂成碎片。 镶嵌在桌内的金子,也碎成了灰烬。 “老大,你这是咋了?”不明所以的林崇满头雾水。 “没事,锻炼锻炼手劲。”轻歌道。 林崇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有这么锻炼手劲的吗?那些可都是宝贵的金子啊。 “丫头,媚药之事,你打算怎么解决?”魇似是缩了缩脖子,道:“这刘坤的手段,还真是下三滥。” “张管家是刘坤的人,刘坤才是背后指使,琉璃玉不是为我准备的,媚药当然也不是针对我,至始至终,除了我拿了一下琉璃玉,接触琉璃玉最多的便是刘坤、朝阳,看来,刘坤想对付朝阳,让朝阳身败名裂。”轻歌冷笑。 “他难道就不怕你盛怒之下宰了他。”魇惊讶。 轻歌嗤声道:“刘坤料定了我初来玄月关,不会拿他这个为百姓着想的清官开刀,小打小闹他不怕,只要留他一条性命,他依旧能做他的事,且,不论是四大帝国,还是六大势力,女子的名声堪比性命,哪怕大家都知道,这是刘坤一手造成,可朝阳名节没了,皇家为了保全颜面,只能让朝阳下嫁给刘坤。 刘坤若是娶了个公主,公主的身份,就能很好的掩蔽他做的那些龌蹉事,这刘坤,真是打了个好算盘,想来他故意栽赃朝阳偷了琉璃玉,又做出僭越的举动来,只怕不只是拖延时间让人去西厢房那么简单,还留了一手,想亵渎玷污朝阳,而媚药又是合二为一,且不说没有证据,就算有,也不能扳倒他,只会让朝阳名声更丑。” “这刘坤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无比毒辣。”魇道。 他以为刘坤只是脸皮厚了些,也没有骨气,任打任骂,直到现在,他才蓦然发现,刘坤此人,老谋深略,每走一步,便已经铺垫好了几条路。 “既然刘大人如饥似渴,本王身为四国之王,也不能委屈了好官,得满足满足他。”轻歌低声道。 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心里默默为刘坤祈福。 “林崇,过来。”轻歌勾了勾小手指。 “老大?”林崇贼兮兮的伸长脖子,将脑袋凑过去。 轻歌抬起白嫩手掌,置于唇前,在林崇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见林崇表情尴尬,还干咳了几声,“老大,你是认真的?” “我像是开玩笑?”轻歌挑眸。 “我表示很同情刘大人。”说着,林崇脚底抹油似得溜了。 精神世界里,魇幽幽来了一句,“我也同情。” 轻歌嘴角勾着笑,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目光扫及熏香的炉子,眼神陡然凶狠了起来。 那就看看,她和刘坤,谁的手段要更下三滥些。 屋外,夜色正浓,明月清辉,淡淡的北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因玄月关北面有娘子江,这晚风里,便有些潮湿。 院落里,虎子扎着马步,站在一棵树前,腰上使劲,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手掌之上,而后眼眸微动,炯炯有神,手掌犹如劈柴砍刀般,朝树干斜劈而去。 腰粗般的树干颤抖了几下,便轰然倒地。 虎子缓慢运气,而后站直了身体。 这过程之中,没有使用任何灵气。 修炼者将天地灵气灌溉在手掌,便能发挥出刀剑的作用,莫说是砍树,饶是铜墙铁壁,只要灵气足够,力量强大,照样能够捅穿。 而虎子徒手劈断此树,是日夜不休的努力成果,轻歌仿佛想起了两年前,虎子站在树前,不服输的劈砍着,树没有动静,他的手倒是鲜血淋漓了。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能改变一个人,也能改变人的本事,只要肯去吃苦,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师父。” 虎子回头看见轻歌,擦了把手,欢快地走了过来,脸上堆起天真无害的笑。 “虎子,如若有一天,你深陷绝望,身处险境,我只要动动手指便能救你于水火,可我却置身事外,不理会你的哀求,你会怪我吗?”轻歌问道。 都说旁观者清,她想知道,究竟是她的思想狭隘了,还是她并没有错。 虎子咬着右手拇指指甲认真想了番,而后嗫嚅着开口道:“师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一定会跟你断绝关系,的确,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但你勾勾手指,就能让我脱离那深渊,你却无动于衷,虎子会很失望,正因为你是我敬重的人,我才会失望,从此与你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听着虎子的话,轻歌呆讷着站了许久,直到虎子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疑惑出声,“师父?” 轻歌清醒过来,微笑着,道:“是啊,正因为是敬重的人,才会更加失望。” 一面说着,一面往前走。 虎子侧着脑袋看着轻歌背影,而后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继续他的砍树大业。 第1061章 韦家村 轻歌在刘府里漫无目的的行走,脑海里念头千回百转,她得静下心,将近来发生的事情捋顺来。 百国联盟蠢蠢欲动,魔灵毒火第二功效尚不知,刘坤、龚耀祖又别有用心,而无虞和他的黑魔卫,也不知何时会搞个突击,更别说冥千绝、兰无心了。 她如今,看似很安稳,实则是在刀尖跳舞,步步惊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 唯有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才能让未来局面,依旧掌控在她的手里。 这走着走着,便到了偏僻处。 刘府内有很多野兽、毒蛇,一路走来,轻歌已经看见了很多,奇怪的是,这些魔兽,很人性化,且对她没有敌意,不仅没有敌意,似乎还被她吸引。 轻歌脚步停了下来,站在一棵树后。 不远处,小湖边上,北鹰坐在旁侧,低头看湖,水面倒映出她那无比丑陋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脸,她抬起手,抚摸着脸上的痕迹,嘴角溢出讥诮的笑,一向平淡的双眼里,此刻竟是迸射出强烈的恨意,那浓浓的恨,仿佛能化为熊熊大火,烧毁所有罪恶。 她站起了身,背对着轻歌,道:“王上,出来吧。” 轻歌也不意外,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能被北鹰发现,实属正常。 轻歌迈着双腿,朝北鹰走去,在距其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北鹰回过头,看着轻歌,“你就不想问些什么?” “你是魔兽,对吗?”轻歌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北鹰眸光跳动了一下,而后低垂着眼皮,不知想着什么。 轻歌在湖边坐了下来,捡着旁边的石头,朝湖里丢去,而后仰起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北鹰,道:“不对,更准确的说,你是人,只是由于某种原因,变成了兽,对不对?” 闻言,北鹰瞳眸骤然紧缩,脸色煞白,双肩止不住的轻颤,“你……” “别问本王为什么,本王也是猜的。” 轻歌朝后倒,躺在了绿茵茵的青草身上,她膝盖微微曲起,双手抱着后脑勺,看着星辰密布的夜空,道:“又到了十五,月亮圆了。” “王上……”北鹰欲言又止。 “很多事情,我还在慢慢调查之中,只要你不背叛北月,我也不过问。”轻歌道:“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讲出来,便是将伤疤掀开,我没那个兴趣。” 北鹰在轻歌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呢喃着,“我是燕岭人。” 轻歌眸色诡谲。 果然,被她猜到了。 因北鹰体内有黑暗元素,又是魔兽,轻歌便想左了,总把北鹰与荣耀领主联系在一起,直到她去了一趟燕岭,发现了很多事,而北鹰又有种种怪异举动,眼里的恨意也没有掺假,她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叫韦慕兰。”北鹰又道。 韦慕兰…… 轻歌若有所思。 “王上,我对刘坤、龚耀祖恨之入骨,绝不可能背叛北月,与之同流合污,若你想要获得关于燕岭的消息,来找我即可。”说完,北鹰转身便走。 轻歌不再躺着,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倒映出美丽月光的湖色,眼眸闪烁,而后跃了起来,离开刘府,七弯八拐,鬼魅的身影游弋在正街上。 一座辉煌奢侈的酒楼面前,轻歌站在白玉台阶之下,抬起头看去,天鹰阁三个字下笔如神,龙飞凤舞。 轻歌抬步,走了进去,正要跨过门槛时,一女子,飞奔而来,似要从后面将她撞开走进,奈何轻歌巍然不动,女子皱了皱眉,一把抓住轻歌肩膀,好似想要把轻歌摔出去,只是任凭她使出力气,轻歌依旧站着不动,面色如霜。 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好狗不挡道。” 声音,有些熟悉。 轻歌回头看去,看清女子容貌后,不由挑了挑眉,女子是秦魁的手下,从秦家来的五名二剑灵师,三男两女,两女之一的小倩被她杀死,剩下的那个,便近在眼前了。 轻歌侧过身,让路。 女子见此,神采飞扬得意洋洋了起来,就要朝天鹰阁酒楼内走去,却见轻歌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全部冲动,集中在女子的脚上。 轻歌双眼微眯,使劲,这名副其实的二剑灵师,是以摔了个狗啃食。 女子脸着地,好在她及时伸出双手撑住了地面,才不至于把鼻梁骨都给摔断。 她急冲冲的站起身,灰头土脸,怒不可遏,指着轻歌,怒问:“是不是你干的?” 轻歌沉默着,冷冷的看着女子,女子与之对视,一阵心惊。 轻歌眼光闪烁,心神微动,无形的精神之力,便在女子身后化为强大的力道,撞在了女子后背,女子重心不稳,竟是一头栽下,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女子吃痛,大惑不解,那人站在她前面,她却感觉脊背被人踹了一脚,可她后面也没人,是谁干的? 她趴在地上,瞪着上面。 台阶之上,那身披血衫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噙着嘲讽的笑,她看着她的眼神,波澜不兴,好似,她都不配作为她的对手。 轻歌转身走进天鹰阁,将天鹰牌递给阁内主事。 主事本是无精打采,一见到天鹰牌,立即双眼冒光,捧着天鹰牌左看右看仔细端详,就擦没用牙齿咬来鉴定真伪。 片刻,主事起身,看着轻歌,谄媚的笑了起来,躬腰摊手,“姑娘,请随我来。” 轻歌跟着主事上了环形楼梯,进了内阁。 这时,那女子从外走了进来,却是找不到轻歌身影。 女子虚眯起眼,阴冷的笑了声。 此刻,轻歌与主事上了二楼,进了水晶砌成的房间。 “姑娘,请坐。”主事继续躬腰。 轻歌也不客气,坐在一张水晶椅上。 “如若我没猜错的话,姑娘应该是四国王,夜轻歌。”主事笑眯眯的道,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 轻歌懒懒抬眸看了眼主事,主事立即收起笑,噤若寒蝉,“是我僭越了,不知夜姑娘来天鹰阁,有何吩咐?” “燕岭,韦慕兰,将此人的所有资料都呈上来。”轻歌道。 “韦慕兰?”主事很是诧异。 “你认识她?”轻歌问道。 “燕岭韦家村的姑娘,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韦小姐?” 主事又习惯性的笑了起来,“这韦姑娘,可是玄月关第一美人,生得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燕岭一带的村子,都很富饶,而韦家人,又是书香世家,这韦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是诸多少年郎的梦中情人。” 第1062章 皇极天焱 听着天鹰阁主事的话,轻歌心思复杂。 只怕谁也无法将温软闺秀的第一美人韦慕兰与那久经沙场面容尽毁的北鹰联想在一起。 谁也不知她曾经历了什么,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单凭她平日里的风轻云淡和偶尔闪过的恨意,便能想到彼时的撕心裂肺。 梁浮与北鹰,轻歌不好多说。 但男子,多数以容貌看待女人,鲜少会与面目狰狞丑陋的姑娘厮守一生。 主事来了劲,喋喋不休的说着:“三年前,我还在盘算着家产,想要去韦家提亲,谁知我还没带着聘礼上门,就得到了韦家村所有人一夜暴毙的消息,当时我还伤心了好久,在关外为韦姑娘建了一座坟墓,可怜我情深似海。” 主事拿着不知从哪里拿的帕子,在眼角处抹了抹,一副忆起前尘往事伤心欲绝的姿态。 轻歌嘴角不由扯了扯,这人,还真是浮夸。 “把韦慕兰和韦家村的资料呈上来吧。”轻歌道。 主事如梦初醒般,连忙退下,去整理韦慕兰的资料,临走时还嘀咕了句,“燕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邪门的事,资料消息越来越难收集了,好像还经常闹鬼,不知死了多少人。” “燕岭……” 轻歌轻喃着,纤细修长的手放在桌面轻叩,敲出有节奏的声来,房屋静谧,气氛诡异,好似奏响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 半晌,主事捧着一叠厚重资料,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轻歌玉手一挥,便将所有资料收进空间袋,起身,往外走,主事见轻歌要离开,连忙相送。 “我要过韦家村的消息,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否则……” 轻歌突然停下脚步,吓得主事一个怔愣,女子眼神森然,似淬了毒的罂粟花,让人沦陷,惧怕惶恐。 主事在那眼中,感受到了翻滚的杀气。 轻歌不多说,走下环形楼梯。 主事心惊胆战的跟上,心里暗暗腹诽,都说四国王年纪虽小,却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经历过什么事情的人,就有何种气势。 夜轻歌身上能有如此滔天的杀气,只怕杀了的人,不说成百,也有上千。 想至此,主事身体抖了起来,双手合十,祈祷着,希望那死去的韦慕兰能看在他痴情的份上,保佑着他。 到了一楼大厅,冤家路窄,轻歌又遇见了先前的女子。 女子双手环胸,悠闲地走至轻歌面前,拦住了轻歌的路。 轻歌眸光清澈,暗藏莫测诡谲,便见她红唇翕动,字正腔圆道:“好狗不挡道。” 女子双眼里爬上厚厚一层猩红,她瞪着轻歌,拔出宝剑,架在轻歌脖颈上。 拔剑之际,切断了空间袋的绳儿,系在腰间的空间袋便落在了地面。 空间袋打开时,魇忽然道:“轻歌,做了她,她的空间袋里,有好东西,好像有皇极天焱,能让杀戮血狼突破至高等魔兽。” 高等魔兽—— 想着杀戮血狼化作人形的样子,是以,轻歌心动了。 她无视掉明晃晃极其碍眼架在脖颈上的宝剑,目光淡淡的扫过地上开了一道口的空间袋。 “阁下,这位姑娘是天鹰阁的贵客,请立即收手。”主事见轻歌性命受到威胁,一步走至轻歌面前,看着女子,平和道。 女子不屑的瞥了眼主事,右手持剑,左手如爪,收紧,掌心向下,氤氲着灵气,灵气在其掌心汇聚成漩涡,高速转动着,一股强劲吸力发出,将落在地上的空间袋给吸了起来。 一把拽住空间袋,放进衣襟里。 至此,女子才正眼瞧着天鹰阁的主事,“呸”了一声,唾沫星子喷了主事一脸,“贵客?你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信不信我把你这天鹰阁都给拆了?” 主事缓缓睁开眼,抬起手,从容不迫的擦拭掉脸上的唾沫,而后不在意的笑道:“阁下请便,我正好也觉得这酒楼有些旧了,需要重建,奈何阁主抠门,死活不让,阁下拆了之后,记得送一笔赔偿金来。” “你说什么?”女子眼神微沉。 主事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落花城是的权威中心,玄月关归属北月帝国,帝国是安宁之地,落花城城主曾说过,势力中人绝不能参与帝国之事,其中,当以落花城必须遵守,阁下是秦家的人,更是强大的二剑灵师,难不成还想做拆人房屋不给赔偿金的强盗之事来?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败坏了秦家的名声,也折损了落花城的威信。” 主事的嘴,一张一合,说的女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轻歌浅笑,到底是林尘的人,也算是有些本事,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当真厉害。 女子张嘴就要说话,却被主事给打断了,“阁下,你何时准备拆?我好让天鹰阁的人都出去,给阁下腾个空间出来。” 女子双目发直,没缓过来,怔愣在原地。 这天鹰阁,她拆是不拆? 现在局面好像是,拆也不行,不拆也不行。 女子几近暴走,她还没见过喜出望外满怀期待眼巴巴等着拆屋的人。 而她只是随口一说,壮壮气势。 这就尴尬了。 主事脸上的笑,尤其欠扁,女子恨不得一拳揍上去,哪知主事先一步开口道:“阁下,你若看我不爽,尽管动手,不过这赔偿金嘛,也不能少。” 女子:“……” 轻歌嘴角上扬,笑看着主事,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笑什么?”女子发狠的看着轻歌。 小倩死了,魔灵毒火得再等等才有作用,千枝莲又没寻到,她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这个节骨眼上,谁让夜轻歌撞到了枪口上。 “我笑……”轻歌浅淡出声,突地,她攥住女子的剑,趁其不备,一把抢了过来,猛地折断,“笑你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如何?” 女子看着折断的剑,不敢相信,秦家为她专门打造的宝剑,就这么断了? 只是,让女子更为气愤的是,夜轻歌毁了她心爱的宝剑。 天鹰阁一楼大厅的人,都朝此处看来。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眼神如冰的扫向女子,“玄月关乃我北月领地,阁下不要欺我北月无人,在此只手遮天,烧杀抢掠,若阁下得寸进尺的话,本王定不轻饶,会亲自去落花城,跟永夜生城主讲明情况。” 第1063章 神偷 女子脸色发黑的看着轻歌,轻歌嗤笑一声,将一分为二的两截断剑,放在了女子手中,而后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慢步朝外走去。 等女子大怒转身就要追去时,却被那主事给拦住。 “滚开。”女子沉下眼,道。 主事一脸无害,笑眯眯的道:“那个,姑娘,你何时来拆天鹰阁?给个准话,好让小的做准备。” 听得此话,女子险些一口血给喷了出去。 她怒不可遏,将两截断剑砸在地上,伸出手,卯足了劲,就要推开主事,主事却是朝旁边跳了一步,弯腰,摊开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阁下,慢走,小的在天鹰阁等候,阁下随时可拆。” 女子脚步趔趄险些摔倒,她忍住杀人的冲动,恶狠狠瞪了眼主事,朝门外追去。 主事看着女子的背影,双手环胸,学着私塾先生般摇了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女人,越来越没有女人味了,还是我那死去的韦小姐好,可惜红颜薄命,可惜啊。” 这厢,女子出了天鹰阁,她快步走下台阶,四处张望。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女子皱着眉头,又不死心的看了看,这才打算放弃,气急败坏的走进人群里,朝街道以西走去。 女子只顾着往前走,她的背后,一条巷子里,走出了个人,正是夜轻歌。 轻歌看着女子背影,挑了挑眉,她转眸看去,巷子口比较偏僻,没什么行人,也就只有一个摊贩,卖着奇形怪状的石头,和精致绣花的锦囊。 “姑娘,这里都是从东陵挖来的上好石头,冬暖夏凉,贴身带着还有驻颜效果,千金难求啊。”商贩看见轻歌,眼睛眉毛都挤到了一起,赶紧推销。 轻歌拿了个和女子空间袋相似的锦囊。 “姑娘,这锦囊好啊,用的是蜀绣,那丝绸质感,摸上一摸,便让人心旷神怡,姑娘你且买回去,看在姑娘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给你算便宜点。”商贩一本正经的拍了拍胸脯。 轻歌皱眉,看了眼商贩,“吵死了。” 商贩立即肃然起敬,挺直脊背,憋着话,见轻歌在选石头,正要说话,轻歌一个眼神扫过来,商贩便沉默了。 轻歌把石头装进锦囊里,问:“两个一起,多少钱?” “三十灵气丹。”商贩笑道:“姑娘果然财大气粗,我一看姑娘,生得骨骼惊奇,相貌非凡,绝非普通人,而是人中龙凤……” 商贩的话茬子打开,便止不住,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轻歌:“……” 嘴角抽搐了几下,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三千灵气丹给了商贩,商贩的喋喋不休,戛然止住,目瞪口呆,“姑娘你说你这么水灵灵,怎么耳朵不太好使,我只要三十灵气丹的就好了。” “三千灵气丹,给你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轻歌高深莫测的道。 商贩愣住,随即警戒了起来,双手抱胸,“虽然说我很英俊,让小姑娘痴迷很正常,你这姑娘长得也很美,可我家里还有个糟糠妻,不能做那苟且之事,即便你给三万灵气丹,我也誓死不从。” 轻歌:“……” 轻歌抬起手,掩嘴,干咳了声,道:“那个,我有未婚夫。” “认真的?” “认真的。” 闻言,商贩脸上绽开了笑,“误会,误会。”转瞬,商贩又面色严肃了起来,“姑娘,你要我做的,可是谋财害命的买卖?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害人是不是?” “不,是救人的买卖,且不会损失你的利益。”轻歌道。 商贩双眼一亮,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轻歌勾了勾手,商贩一看便心领神会的伸长脖子,轻歌凑在商贩耳边,嘀咕了两声,却见商贩喃喃着,“听起来,的确不像是害人的事。” 轻歌拿起装着石头的锦囊,转身就走,商贩囔囔喊着:“你难道就不怕我过河拆桥,拿钱不办事?” 轻歌回眸,妖冶一笑,“那你得有这个命才行。” 说罢,轻歌湮没在人群里。 商贩陡然感觉到一股凌厉杀气,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街道上,轻歌身似鬼魅般,游走在人群里,追上了秦魁身边的那个女子。 女子去了玄月关临近江原的一座院子,轻歌想要动手,必须得在她进院之前。 轻歌在院子里感受到诸多强大的气息,可见,秦魁一行人的根据点就在这里,若是女子进了院子,轻歌动手,势必会被发现,不可行。 轻歌紧抿着唇,藏身在暗处,屏住呼吸,不让人发现,她先一步去了院门边沿,等着女子过来。 女子慢悠悠的走来,站在门前,抬起双手,欲要打开双门。 嘎吱—— 门开之声响起。 也就在此时,轻歌凝起双眸,全神贯注,将手中装着石头的锦囊丢了出去,与此同时,轻歌操控着精神之力,以意念为介,将藏在女子衣襟里的空间袋给掏了出来,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锦囊放了进去。 这会儿,院子的大门,被女子完全打开。 女子走了进去。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门再一次的关上。 轻歌从阴影里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正是女子的空间袋。 轻歌扬了扬眉,颇有意味的道:“魇,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改行去当神偷了?” 魇:“……” 当初,为组织执行任务时,国家机密情报的窃取,比偷个空间袋可难多了。 也正因那时的艰难,才造就了这样的身手,哪怕不是从前的身体,如今,她却是更加得心应手。 “有了皇极天焱,小狼很快就能突破高等阶级了。” 轻歌自言自语道,蓦地反应过来,她契约的魔兽,都太弱了,且驯兽一道,被她耽搁了很久,她有北月太祖留下的驯兽书,又有魇这个驯兽大师在,却没有用心专研驯兽,实在是太浪费资源了。 而且,她的契约兽里,火焰龙是最高大上的。 因火焰龙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轻歌便把火焰龙留作杀手锏。 可现在,这厮一觉可能睡个几百年,轻歌便觉得,路漫漫其修远兮…… 第1064章 毁尸灭迹 轻歌拿到了女子的空间袋后,便麻溜地回到刘府。 再说那女子,进了大院,直奔主堂,主堂大门敞开,正等她进去。 主堂里,秦魁和三位二剑灵师的男人都在。 秦魁左眼缠着雪白软布,软布中央隐约渗透出殷红的鲜血来,他的肩膀,也被夜轻歌给活生生扣掉一块肉,抹了秦家高等的药后,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这眼睛,药石无医。 眼球直接被短剑戳爆来,再往下,脑子都要被戳穿,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不错。 当然,秦魁不会因此而感谢夜轻歌。 相反,他恨之入骨。 檀木桌上,摆放着黑白棋子,秦魁抬起手,夹起棋子,落于棋盘。 听见脚步声,他并未起身,甚至都没有转头看一眼,只是专心于棋局,淡淡道了句,“回来了?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提及此,那女子的心情才由阴转晴,从衣襟里准备将空间袋掏出来。 当她拿着空间袋,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神黯淡,甚至有些许慌张,她抓了抓空间袋,而后打开细绳的口子,将空间袋倒了下来。 所谓的空间袋里,便掉出一堆奇形怪状的石头,其中一块石头,更是被雕刻成了猪的模样,仿佛是在嘲笑着她。 “怎么了?” 秦魁接过婢女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转头看去,看见一地石子和女子手上空空的锦囊时,仅剩的右眼残忍地眯起。 “秦长老,我的空间袋不见了。”女子被秦魁目光一扫,吓得花容失色。 “难不成,这空间袋是自己长腿跑了吗?” 秦魁淡淡的道,声音里听不清息怒,但他那声音,好似都扭曲了起来,右瞳里泛起的愤怒,有着滔天杀意。 女子一个激灵,当即跪在了地上,攥紧了空间袋,低着头,“陈琳有罪,请长老惩罚。”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秦魁拍桌而起,檀木桌分裂,满盘棋子,全都打到了女子身上,女子发丝蓬松紊乱,甚是狼狈,却是动也不敢动。 “究竟是谁干的?” 三位二剑灵师中的一个男人,皱了皱眉,分析道:“皇极天焱的消息,我们都是保密的,没多少人知道,对方会在今日下手,可见是有备而来,且拥有我们的消息渠道,再者,能在陈琳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实力绝对不低于二剑灵师。” 秦魁站着,一言不发,而后,他走上前,蹲下身,想捡起雕刻成猪形的石头。 当他的手就要碰触到石头时,灰浊的眼眸有青光闪过,他动作僵住,随后起身,看了眼旁边专门伺候的婢女,婢女赶忙走过来。 “去,把这些石头捡起来。”秦魁道。 婢女讶然,虽疑惑,却也不敢求证。 她蹲下身子,伸出双手,将石子一粒粒捡起来。 秦魁目光氤氲,双眼暗沉的可怕。 当婢女快将石头捡完时,忽然,婢女瞪大眼,惨叫一声,身体僵直绷紧地摔倒在地,脸色白的可怕,七窍流血,在地上凝为血泊。 而那些石头也在她摔倒之际,丢飞了出去。 那块猪形石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在秦魁脚边停下,秦魁低头,与猪对视,猪脸上的憨笑,此刻仿佛是巨大的嘲讽。 秦魁怒得胸口此起彼伏,他一脚踩在猪石头上,将石头踩得粉碎。 陈琳惊愕的看着倒地的婢女,婢女死相残忍,印堂发黑,耳朵、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流着血,陈琳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到底是女子,即便是杀过一些人,也不敢与死亡的人对视。 “秦长老,这石头上面有剧毒。”陈琳仰头,声音里甚至带着些哭腔。 秦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按照秦家的规矩,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琳面色大变,而后咬紧牙关,紧皱着眉头,狠了狠心,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左手置于地面。 便见她手起刀落,一匕首下去,左手小拇指便断了,血液流出,陈琳连尖叫都不敢,只能闷声喊着。 她的脸色惨白如斯,因痛苦,额上溢出了点点冷汗,她顺势把匕首给丢了出去,右手抓住左手手腕,身体抖个不停。 “给她好好包扎一下,另外,给你们两天时间,查清这石头的来源。”秦魁目不斜视的朝外走去,看都没看陈琳一眼。 陈琳咬牙切齿,双眼通红。 “陈妹,去治疗伤口吧。”其中一个男人,怜惜的看着陈琳,动作轻柔地把陈琳给扶了起来。 其他两个男人,甚是愤怒,“定要查出幕后之手,到时,老子要斩了她的四肢喂狗,削成人彘丢茅厕里去,为陈妹报断指之仇。” 陈琳靠在男人肩膀上,眼睛赤红,她嗓音沙哑,声线颤抖,怒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要让她死生不如!” 刘府。 轻歌坐在老人椅上,仔细翻阅着从天鹰阁得来的资料,有关韦慕兰和韦家村的。 韦家村,整个村子的人,都出类拔萃,知书达理。 男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女人蕙质兰心,百伶百俐,而韦慕兰便是韦家村最为聪慧的女子,花容月貌,明眸皓齿。 三年前,一夜之间,韦家村的人全部死亡,且死相恐怖,后来,有专门人士想去调查清楚关于韦家村之事,全都是有去无回,突然间,一场大火,将所有尸体和犯罪痕迹烧毁。 毁尸灭迹! 轻歌眉头轻蹙,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韦家村、韦慕兰、北鹰、燕岭、半人半兽。” “刘坤、龚耀祖、秦魁、秦家。” 轻歌轻声喃喃着,闭上双眼,脑子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线索。 似乎,有一个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所谓真相,她根据这些线索,能够料到,但,毕竟要亲自求证,才能断然。 这叠资料的最后,有一卷画轴,画中的美人,身着水蓝长衫,眉间一点鲜红朱砂,点绛唇,柳黛眉,琼鼻高挺,面若桃花,生得不说是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是玄月关第一美人,光是看着画,便能感受到女子的那种闺秀气质,秀外慧中。 嘎吱! 房门被人打开,殷凉刹捧着一大堆书,走了进来,将书放在桌上后,殷凉刹大口大口喘着气。 第1065章 望夫归 喘了口气,殷凉刹歇了会儿,才道:“轻歌,关于半人半兽的书,我全给你搜罗过来了,且都是秘密进行,不会让人发现。” “辛苦了。”轻歌放下画轴,温声道。 殷凉刹瞧见画上的美人,一把将画轴拿了过去,“这美人是谁?长的不错,放在帝都也是中上姿色。” 轻歌眸光跳动了下,而后,她垂下眼皮,懒懒的道:“北鹰。” “北鹰?” 殷凉刹错愕的瞪大眼,看了看轻歌,又看看画轴,似是不可置信。 “原名韦慕兰,燕岭韦家村人。” 轻歌把从天鹰阁里拿来的资料,推至殷凉刹面前,“韦家村,韦慕兰,上面都有记载,你看看。” 好半天,殷凉刹才把这件事给消化,依旧觉得很是意外。 倒不是韦慕兰有多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只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北鹰狰狞的脸,看多了,也许不觉得有啥,然,依旧改变不了丑陋的事实,与画上的女人,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且,画上的韦慕兰,有种博览群书的碧玉气质,北鹰却更加中性化,身材颀长,气势磅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铁血煞气。 殷凉刹颤然地伸出手,翻看着资料,轻歌也在看殷凉刹带来的书。 这些书,全都是记载半人半兽的,甚至有一本还是小黄书,写的是半人半兽的男子和人类女子之间的爱情故事,类似于满朝文武爱上我,最终选择了一言不合就滚床单的半兽。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把这本书朝殷凉刹丢去,“朝阳,你当我春闺寂寞?” 殷凉刹看了眼,讪讪笑了几声,“春天啊,万物生长的季节,看看小黄书,陶冶情操,有益身心健康。” 轻歌:“……” 说着,殷凉刹继续看韦慕兰的资料。 轻歌便也翻阅着古书。 古书上记载,半人半兽,是人类与魔兽、灵兽爱情的结晶,然而,因人类先天条件不足,若怀孕的一方是女子,那胎儿便会吸干女子的精气。 足足怀胎三年,直到将母体的营养全部吸收,自个儿破体而出,就像是破壳的鸡蛋,一生下来,便有人类三岁孩童那么大,且很机灵,通常半人半兽的智商都很高。 但是,熬了三年终于生下孩子的母亲,是以,面黄肌瘦,惨不忍睹,最后,也活不过三个月。 看至此,轻歌皱了皱眉,若人与兽是真心相爱的话,这样,的确残忍了。 “轻歌,韦家村的人,都去哪了?”殷凉刹放下手里的资料,抬眸朝轻歌看去。 “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轻歌道。 “西方极乐世界是什么?”殷凉刹不解的问。 “天使所在的地方。”轻歌道。 “天使是什么?” 轻歌嘴角扯了扯,脸不红心不跳道:“天上的狗屎。” 殷凉刹瞠目结舌,“那岂不是要被臭死?” “兴许吧。”轻歌百无聊赖的回着。 “轻歌——” 殷凉刹趴在桌上,忽然一本正经了起来。 “嗯。” 轻歌摇晃着老人椅,淡漠瞥了眼殷凉刹。 殷凉刹垂下眸,落寞的道:“其实,梁浮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要,兴许,我只是很惊讶罢了,惊讶除了父亲之外,有那么一个男子,急迫的想要与我厮守,甚至为了成就我想要的英雄之名,甚至甘愿只身一人去边境。 临走前,他翻墙进来时,像个登徒浪子,想要抱我,我定然不依,一鞭子甩去,也没想到拿他怎么样,只是希望他知难而退,可他明明可以躲开,却不躲,宁愿挨一鞭子,也要抱我,我承认,我是震惊的,无措的,甚至有些心动,觉得就他了。” 轻歌抿唇,把书房了下来,认真聆听。 殷凉刹顿了顿,自嘲的笑了笑,继而道:“我可是一国公主,我怎能没了骄傲?我心里哪怕已经有了回响,可我要维持我的骄傲啊,所有,我依旧对他没有任何回应,兴许,我还是想考验他,等他凯旋而归,我便为他穿上嫁衣。 我可以放弃父亲的英雄梦,可以不再舞刀弄枪,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甚至,我以为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毕竟,他那么喜欢我,怎么会不要我,他又是因为我独自离家,我便去他的家,照顾他的双亲,梁国公和国公夫人也喜欢我,把我当自家媳妇,我就想啊,能嫁到那里,也是不错的,很温暖,也很温馨。” 说至此,似是陷入回忆,殷凉刹眼睛有些湿润,微微红了起来,多日来的坚强,刀枪不入,今日终是瓦解。 她红着眼,却笑的比花儿还要残忍。 她望着轻歌,说道:“这一年来,我日夜都在提心吊胆,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死?我甚至想,就算他不是英雄,就算他是个狗熊,就算他缺胳膊少腿了,我也非他不嫁,能放下骄傲,照顾他一生。 我还在想,他回来,会是怎样的场景,会不会放下外面的军马,先来见我,像离别时一样,抱抱我,跟我说他在外面有多苦,又或者是,在皇宫里相视一笑,等退朝之后,他带着我逛遍帝都的大街小巷,又或者是,他当着群臣的面,说,他要娶朝阳,娶北月的公主,你想啊,我可是公主,我嫁给他,是下嫁,还能委屈他了不成?” 轻歌默默的听着,每一声,都要断肠。 她从虚无之境里把墨邪酿的断肠酒给拿了出来,又把桌面边角的茶杯拿了过来,在茶杯上,倒满浓烈的酒水,再递给朝阳,道:“墨邪的断肠酒,千金难求,喝喝看?” 殷凉刹笑得比哭好难看,拿过茶杯,一口喝下,脸上五官皱在了一起,当真是断肠之感。 吐了口气,殷凉刹又道:“我日夜期盼,终于,他要回来了,在得知他快要回来的那半个月里,我夜夜无法入眠,睡不醒就起来,把皇帝哥哥送我的衣裳全部找了出来,一件件的试,再让婢女给我化不同的妆容,抹各种胭脂,终于决定好后,等他到来的那一天,我又犹豫不定了,又不停的换衣裳,换妆容,终于心满意和了,我自信满满,得意洋洋,像是望夫归的妻子,盛装打扮,等不及的出宫门去接他,然而,北鹰的出现,让我显得很可笑,很狼狈,我不明白,这么丑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把我的夫婿抢走?我不明白,才一年的时间,梁浮的心里,为何就没有我了?” 第1066章 夜轻歌身边有个姬月 轻歌一言不发,不安慰,也不打击,而是为其斟满断肠酒。 殷凉刹吸了吸鼻子,一口饮光,随即将那茶杯砸在桌上,红着眼朝轻歌看去,“我一直觉得,是梁浮错了,是北鹰错了,如果梁浮不给我希望,便不会让我绝望,如果北鹰没有出现,梁浮还是我的,你说,我究竟是痛恨被人抛弃,还是难过和梁浮背道而驰?” 轻歌继续添酒。 殷凉刹看了看断肠酒,而后哽咽道:“其实,梁浮给我承诺的时候,是一心一意的,我以为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可我什么都没有付出,除了每天思念,去梁国公府照顾他的双亲,好像,也没做过别的。他呢,那一年来,他却在生死边缘徘徊,兴许,北鹰才是那个能陪他走下去的人,而我,只能守着我的骄傲。” “现在,心情舒畅了?”轻歌问道。 殷凉刹点了点头,“舒畅了。” 轻歌微笑,道:“下次,再遇见动心的人,一定要快马加鞭的去告诉他,让他知道。” 殷凉刹站了起来,趴在轻歌身上,抱着轻歌,把脸埋在轻歌肩窝,“我真羡慕夜轻歌,身边能有个姬月。” 轻歌无奈,伸出手揉了揉殷凉刹的脑袋,“韦慕兰之事,权当不知,不然,会引来祸患。” 殷凉刹点了点头,依旧趴着,一动不动。 轻歌摇了摇头,还是小孩子心性。 “对了,有件事得跟你说下。”轻歌道。 “什么事?”殷凉刹扬起脸,红肿的双眼煞是可爱。 轻歌凑在殷凉刹耳边,道:“*¥*¥……” 殷凉刹猛地站了起来,怒不可言,“这刘坤,太过分了,竟然能要出这样无耻的招数来,看我不阉了他。” 轻歌哑然失笑,“你别轻举妄动,我有办法对付他,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即可。” “是什么办法?”殷凉刹好奇的看着轻歌。 轻歌挑起一根手指,在殷凉刹额头上轻轻一点,“秘密。” 而后,她垂下眸,看着记载着半人半兽的书,眼中闪过幽绿的毒辣之色。 这一次,她要刘坤身败名裂。 “夜深了,回去吧,过些日子就要跟百国联盟打仗,可得好好养精蓄锐。”轻歌道。 “好。” 应了声,殷凉刹一改先前的惆怅,飞快地跑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房内,一片死寂。 “无忧。”轻歌沉着脸,忽然道。 一道身影,潇洒利落地翻窗而进。 无忧笑嘻嘻的看着轻歌,轻歌看了眼无忧,说:“天鹰阁左侧巷子前有个摆摊卖石头、锦囊的,叫做刘英俊,住在东街三十二巷,你去监视他,只要他敢说出与我有关的任何话,杀无赦。” 说至最后,语气里的凶狠之意,陡然高涨。 “收到。” 无忧做贼般又破窗出去。 轻歌躺在老人椅上,手里依然拿着那本古书。 “一招偷龙换凤,一记栽赃陷害,丫头,你真是厉害,这心,也着实黑。”魇道。 “明晚,刘坤会在怡红院设宴,魇,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刘坤、龚耀祖,我都不会放过,唯有他们狗咬狗,窝里斗,我才能趁乱捞点好处。”轻歌笑道。 魇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轻歌起身,放下古书,同时把桌上半人半兽的书和记载着韦家村韦慕兰的资料全都收进了空间袋里。 她盘腿坐在床上,认真修炼,将吸纳而来的灵气灌入四肢百骸,有强身健体之功效。 修炼灵气之际,她也没忘了虚无境。 而今,她的虚无境只能装下半条手臂,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容纳下一条手臂。 轻歌很期待,等虚无境彻底强大起来时,她是不是可以用此切断敌人与神兽之间的联系,再强制与自己搭建桥梁,产生羁绊?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神兽—— 放眼四星,也不见得有一个。 从天地间吸收而来的灵气,全都蓄在轻歌丹火处,经过炼化后,再从丹田喷薄而出,化为千丝万缕,游走在筋脉血肉里。 最后,直冲天灵盖。 犹如醍醐灌顶般,混混沌沌的脑海之中,仿佛有灵光乍现,她闭上眼,感受神奇宇宙,万象更新。 青青绿草,茁壮大树,黑夜里的蝙蝠,立在枝桠的猫头鹰,稍纵即逝的流星雨。 而这,便是属于灵师的领域。 踏入灵师,才算是真正走进了修炼之门。 认认真真聚精会神修炼了前半夜后,轻歌出了一身的汗,去了后院的浴桶,沐浴过后换上干净衣裳,这才重新回到里屋。 轻歌躺在床上,久久不眠。 “魇,你说,人能长生不老吗?”轻歌问。 精神世界里,魇好似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能不能长生不老不清楚,不过,若是继续往上突破的话,应该可以延长寿命,我听说,有些人,看似年轻貌美,实则活了几百岁,不过,那得到达真正的巅峰,难啊。” 轻歌挑了挑眉。 屋内,沉默了良久。 “丫头。”魇忽然出声。 “恩?” “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跟你说,这人啊,不能好高骛远,但也不能碌碌无为,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久而久之,不知不觉,兴许,你就站到了高峰,付诸努力迎来的成功,经历了风雨看见的彩虹,才更可贵。” 魇道:“说实在,我挺佩服你的,一个丫头,毛都没长齐,虽说心思缜密,城府深,但却以真心待人,虽说手腕狠辣,但这是你的生存之道,成大事者,哪个不狠?心肠柔软,妇人之仁,以仁慈宽怀治理天下的,那是圣人,而且,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血雨腥风,就算是圣人,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没有立足之本。” “知道了。” 轻歌一笑,而后揶揄的问道:“魇,你有喜欢过的女子吗?” 魇一愣,骨头脸上好似都泛起了两团红晕,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有……倒是有过一个。” “来,说说看。”轻歌打趣儿道。 魇的骷髅头,更加红了。 酝酿了许久,便见魇清了清嗓子,两个眼窟窿深邃幽长了起来,“我喜欢的那个姑娘,时而温柔,时而泼辣,我觉得我不是正常人,不敢见她,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的望着,看她褪去青涩,风韵美丽,看她结婚生子,看她青丝渐白,看她火葬,骨灰洒在风里……” 似是想起了旧时候美人,魇的声音格外温柔。 第1067章 失控的毒蛇 “她不知道你的心意?”轻歌诧异的问。 魇尴尬笑了几声:“胆儿小,没敢说,怕被骂。” 轻歌嘴角抽了抽,“出息!” “不过,她的尸体被火化时,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她睁开眼,看着我在的方向,温柔的笑了,等我仔细看去,又恢复如初,很像是个幻觉,但我觉得,是真的,她知道我的存在。” 魇惆怅的道:“算命的瞎子说她命里犯小鬼,会被小鬼惦记,我还以为那小鬼是我,伤心了好一阵子,后来,我一直蹲守在她家附近,不敢距离太近,也不敢太远,守着她,守着她丈夫,守着她子孙,守她一家太平。” “你真是博爱。”轻歌道。 “不是博爱,是我自卑到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感情。”魇道。 轻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至少,她做不到,守着深爱之人的妻子,儿女。 夜深寂静,聒噪的虫子在院外叫了一个晚上。 快天亮时,轻歌才藏着沉重的心思渐渐睡去。 她一直扳着指头数,三年,一千多天,那么长,那么远。 梦里,她在蒸腾的雾气里,看见了那身着红袍邪佞放肆偏生又有几分与世无争的男子,他浑身上下充斥着萧杀之气,看向她的时候,又那样温柔,让她沦陷。 轻歌的心,抽搐,紧缩,疼了起来。 谁说不思念。 只是,她得随时随地做好厮杀的准备。 时间和杀戮,不会因她而停滞。 翌日,轻歌自然醒来,已是正午。 日上中天。 轻歌起身,赤脚走出,将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眉目清雅的丫鬟。 轻歌休憩,她们也不敢随意打扰。 “王上。”两名丫鬟行了行礼。 轻歌应了声,抬眸看了眼天色,而后道:“更衣吧。” “是。” 她是四国王,平日里可以穿便服,但在宴席上,得穿正装,梳洗打扮,从中午就要开始,繁琐又枯燥。 轻歌坐在椅上,面向泛黄精致的梳妆镜。 丫鬟之一,是个妆娘,抹完胭脂,梳好鸾凤髻后,另一名丫鬟,便来为轻歌束腰,换上复杂的正装,金色的华服锦袍,绣着龙凤图腾。 期间,轻歌饿了就随便吃两口糕点。 “王上,真美。”其中一名年纪尚小的丫鬟,由衷称赞的道。 另一名妆娘,生怕轻歌发怒,瞪了眼丫鬟。 丫鬟不解的睁大眼,赞美人也会受罚? 妆娘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轻歌,在为轻歌上妆时,她不敢多言,生怕没了命,都说这四国王喜怒无常,杀人如麻,而她身为妆娘,更知女子梳妆时稍有不喜便打骂人,把一切都怪在妆娘身上。 轻歌瞧见妆娘那诚惶诚恐忐忑不安的模样,不由笑了声,而后,她伸出手,捏了捏丫鬟细嫩的脸蛋儿,“嘴真甜,有赏。” 她从手腕脱下一个厚重的金镯子,放在小丫鬟手里,小丫鬟喜出望外,受宠若惊。 妆娘见此,松了口气,看来她多想了。 也是,赞美人,怎会受惩罚? 此时,已是傍晚。 “王上,诸位都在大厅里候着,请移步大厅,随后再去刘府。”妆娘道。 妆娘所说的刘府,便是设宴的怡红院。 轻歌颔首,把手放在妆娘掌心,昂首挺胸,风姿绰约的朝外走去。 大厅里,殷凉刹、北鹰等人全都在。 轻歌进来时,所有人视线全都汇聚在此,无不感到惊艳。 “不必行礼了,直接去刘府吧,林崇,本王让你准备的墨水准备了吗?”厅内众人皆要跪下行礼,被轻歌打断。 “准备好了。”林崇道。 “那就,出发吧。”轻歌转身朝外走去。 众人跟在后面。 一出门,轻歌便察觉到怪异了。 那些藏匿在院子里的毒蛇,全都汇聚在大厅门外,嗤嗤吐着蛇信子,毒液沿着蛇信子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一双双幽绿森冷的眼,仇视着轻歌。 轻歌皱眉,感到哪里不对劲。 昨日,毒蛇们还都腻着她,今日,就已恨之入骨。 那种扭曲的眼神,包含着极端杀气。 “这是怎么回事?”殷凉刹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北鹰皱着眉,喃喃着,不可置信般。 梁浮搂着北鹰的肩。 林崇拔出兵器,眼神凌厉的看向蛇群,一个箭步到了轻歌面前,“老大,你先走,这些畜生让我来解决。” 李沧浪三位上将全都护着轻歌,刑天战队的高等魔兽们,摆出戒备的姿态,蠢蠢欲动着,若非他们暂时不能暴露身份,只怕早便与毒蛇们展开搏斗了。 轻歌皱着眉头,陷入深思。 毒蛇群往前挪动着,似要吞了轻歌,毒液流了一地。 刑天战队成员和林崇就要动手时,北鹰蓦地上前,站在最前方,她回头看了眼轻歌,有些焦虑,道:“王上,把它们交给我,可好?” 轻歌与之对视,眸光深邃,眼神幽深,良久,轻歌点头。 见此,北鹰松了口气。 “你有把握?”林崇阴沉着脸问。 他在怪北鹰,若非北鹰之前要护着毒蛇,只怕这府邸里的毒蛇都会被他清理干净,就不会对轻歌构成危险。 北鹰犹豫了下,而后狠着心肠道:“只要有一条毒蛇敢伤人,全部杀死!” 林崇一愣,撇过头,道:“时间紧迫,你赶紧的,等会儿还得去刘王八的怡红院。” “什么怡红院,那可是正正宗宗的刘府。”殷凉刹嘲笑道,“不过刘王八这名字,不错,意境幽深,让人浮想联翩,岂是一个好字了得。” 林崇眉飞色舞,“还是公主殿下有眼光。” 众人:“……”还真是俩活宝。 这会儿,北鹰逐步靠近蛇群,毒蛇们好似没了理智,眼中只有轻歌,要吃了夜轻歌,将其给生吞活剥。 北鹰蹲下身,试图安抚其中最粗壮的一条蛇,那条蛇气势汹汹,瞪着北鹰,突地张开血盆大嘴,要将北鹰给一口吞掉。 轻歌眼中寒光闪烁,她心身微动,精神之力,无形中化为万千刀剑,惨不留情的撕裂开毒蛇躯体,又燃起熊熊月炎火,将脏腑烧毁。 北鹰看着在烈焰里焚烧的毒蛇碎裂躯体,呆愣住。 她不敢相信,这些“毒蛇”,会伤害到她。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得不信。 第1068章 东街三十二巷 北鹰失魂落魄,仿佛与亲近之人拔刀相向一般,痛苦万分,毒蛇群一分为二,包围着她,剩下的则冲向轻歌。 轻歌拔出明王刀,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凶悍,只见她将漆黑沉重的明王刀给丢了出去,明王刀表面泛起灵气光弧,以惊人速度冲出,撕裂开长空,朝毒蛇们直劈而去。 一路而下,沿着毒蛇七寸,斩断了数十条,之后盘旋蜿蜒,转了个圈儿,展开单方面的屠杀,全攻七寸。 轻歌负手而立,以精神力操控明王刀,血腥的味道流动在半空,那样浓重,距离此处较近的一个丫鬟,有些受不了,手撑在长廊栏杆上干呕。 直到所有毒蛇,一瞬之间全部毙命,才调转回头,朝轻歌飞去。 轻歌伸出手,一把攥住明王刀的刀柄,接过殷凉刹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刀上的血迹。 她收起明王刀,把帕子还给殷凉刹,抬起修长的腿,往前走去,在北鹰身旁停下。 北鹰双眼呆滞,意识涣散,地上全是蛇的残肢断骸,粘稠鲜血以及那触目惊心的毒液。 “韦家村的人,已经死了,不是吗?”轻歌淡淡道。 一句话,激起万层涛浪,她猛地抬头,朝轻歌看去,双瞳骤然紧缩,手掌也死攥着。 轻歌玉手轻抬,月炎火喷薄而出,熊熊大火,将关于毒蛇的一切烧毁。 轻歌眸光渐寒,她朝前走去,慢步于大火中央,毒蛇的残骸,浓稠的血,将她的背影衬得雍容残酷,金色的华服,火中飞腾的龙凤,那高高束起的鸾凤髻,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的紧绷着,斜插一根牡丹金簪,熠熠生辉,灼灼其华。 一面走,一面对精神世界里的魇道:“看来,如我所料,这些毒蛇,果然与韦家村有关系,只是,毒蛇们原先对人类没有敌意,甚至待我友好,今日为何会失控?” “这个的确有些怪异。”魇道。 轻歌抿紧薄唇,若有所思。 北鹰蹲在地上,没有站起。 周围的人,全都从她身边路过,跟上轻歌。 殷凉刹频频回头,复杂的看着北鹰和她身旁的男子。 梁浮站在北鹰身侧,把北鹰扶了起来,“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必了,走吧。”北鹰看了眼仅剩的火苗,道。 梁浮抿了抿唇,而后与她一同往前走。 轻歌等人走后,一个黑衣人,闪了出去,直奔郊外的大院,秦魁所在之地。 院内,秦魁正在为皇极天焱发愁。 黑衣人闪了过来,跪在秦魁身边,道:“秦长老,刘府旧宅里养的毒蛇,突然失控,直奔夜轻歌,似是有夜轻歌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那些蛇失控了?”秦魁皱了皱眉,而后虚眯起右眼,“夜轻歌?会是你吗?抢我千枝莲的人。” 秦魁身后,只站着一个男人,便是那二剑灵师之一的修炼者,其他包括陈琳在内的二剑灵师,则去调查皇极天焱了。 男人道:“长老,那晚的女子,是一剑灵师,夜轻歌只不过是个先天十三重,她就算再有天赋,怕也不可能在两年之内突破到灵师吧?” “你忘了,那女子,是临时突破的。”秦魁眼神阴冷,嗓音冰寒,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夜轻歌何德何能,有什么本事,敢在战斗之时突破灵师?何况,那日女子的招数,一看便是出自大家,才突破灵师,就敢在六位二剑灵师的围剿下杀出重围,不仅如此,还……”男人看了看秦魁,咽了咽口水,道:“还杀了小倩。” 他着实不敢当秦魁面说那女子毁了秦魁的一只眼睛,还扒了他一块肉。 男人又道:“夜轻歌不过出自夜家,小地方的人,能有这样的实力?她就算当上四国王,也不过是侥幸而已,仗着有个爷爷夜青天,又因有着夜惊风的旧部屠杀军。” 言语间,满是不屑轻蔑。 一介女流,能有多大本事? 秦魁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也是,可能是老夫多想了,不过……” 秦魁抬头,看了看渐渐暗下的天色,右瞳闪过精锐,“快了,等天完全暗下去,老夫定能揪出那人,要她死!” “长老英明。” 男人道。 秦魁起身,朝外走去,男人颇为不解,“长老这是?” 秦魁顿住步伐,回头,道:“收拾收拾,去刘府新宅,刘坤设宴,如此热闹,老夫怎能不去?” “是。”男人当即退下。 不一会儿,男人拿了件御寒的狐裘和眼罩,递给秦魁,又准备好马车。 秦魁披着狐裘,将左眼上的纱布摘掉,露出血肉模糊的眼睛,让人看得心里直发怵,男人为秦魁戴上黑布眼罩,不再那么可怕。 两人院外走去,坐上马车。 马车轱辘朝刘府新宅驶去,也就在此时,玄月关内,东街三十二巷,中部一户人家的大门被人踹开。 陈琳盛气凌人地走了进去,身后是另外两个二剑灵师的男人,他们身材魁梧,气势凛然。 屋内的刘英俊,正与妻子吃着晚饭,听得外面的声音,心里跳动了下,眼中闪过一道睿光,随之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来人。 “谁是刘英俊?”陈琳冷声问。 她的左手小拇指被软布包着,略显臃肿。 “我,我是。”刘英俊挡在前面,妻子惶恐的看着来人。 陈琳看着刘英俊,而后掏出锦囊,朝桌上摔去,锦囊里面的石子,掉了出来,还有几颗,摔在了地上。 陈琳质问:“这石头,可是你卖的?” 说话时,陈琳眼神犀利的观察着刘英俊。 刘英俊蹲下身,似是要捡起石头看个究竟,陈琳目光跳动,而后她迅速出剑,阻止了刘英俊。 刘英俊转头,不解的看着陈琳。 陈琳身后的一个男人,道:“石头有毒,仔细些。” 刘英俊吓一跳,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我做的石头,怎么可能有毒?” 陈琳端详了一番刘英俊,而后挑了挑眉。 她本是想试探刘英俊与那背后之人是不是一伙的,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 如是一伙,怎会不知石头含毒? “那这石头就是你的了?”陈琳问。 “当然,除了我,谁有这样巧夺天工出神入化的手艺?”刘英俊一脸傲娇。 啪—— 一把剑,横在了刘英俊脖颈上。 陈琳手执长剑,问:“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是谁把这石子给买走的?” 第106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刘英俊吓得腿都在发软,脖颈上的冰凉触感,让他皮肤的生出一层鸡皮疙瘩,连口水都不敢咽,生怕喉结滚动时会被那锋锐无比的长剑给割破来。 刘英俊似是吓怕了。 陈琳眼眉压低,朝身边的男人看去。 其中一个男人掏出个空间袋,往桌上一丢,道:“这里面是五十万灵气丹,刘兄,切莫害怕,只要你乖乖说出实情,这五十万灵气丹,便是你的了,我们也只是想要个消息而已,当然,若刘兄不识趣的话,这刀剑可就无眼了。” 刘英俊双腿止不住的发抖,他脑袋不动,眼睛斜睨了眼桌上的空间袋,惧怕惶恐间,又露出心动的神情。 “说吧。”陈琳道。 刘英俊脸都皱在了一起,“每天有那么多顾客,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给我点时间可好,而且,你这剑放在我脖子上,我一怕,更想不起来了。” 陈琳眸光阴寒,她把剑给收了回来。 刘英俊尴尬地扯了扯唇,道:“那个,人有三急,我……” “滚吧。”陈琳道。 刘英俊夹着腿,以奇特的姿势去了后院。 陈琳给了左边男人一个眼色,男人当即跟上刘英俊,没多久,刘英俊与男人回来了,男人凑在陈琳耳边,道:“的确是如厕,没有任何异动,看来是真的怕了。” 陈琳挑了挑眉,双手抱剑,冷冷的看着刘英俊。 刘英俊惧怕的看了看陈琳,而后嗫喏着道:“阁下,我想了想,的确有点印象,不过那人带着斗笠,穿着金纹彤绣的华服,肩口处更是绣着双生牡丹,那人离去时,风大,将挂在斗笠上遮脸的轻纱撩起,我有幸一睹红颜,美人生得娇媚,眉间一点朱砂,一双桃花眸子,嘴唇如樱,特别的小,甚是红嫩。”说至后面,刘英俊露出了垂涎之态。 旁边的妻子满眼哀怨。 陈琳皱了皱眉,“还有没有具体的?” 刘英俊摇了摇头,“若非那姑娘戴着斗笠,又生得美丽,只怕我还真记不起。” “当时她可有说买石头做什么?”陈琳问道。 刘英俊看了看天花板,认真想了想,随之道:“没有,不过那姑娘买石头时还买了个锦囊,用锦囊包石头,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才有些印象。” “果然是她。”陈琳冷声道,“不过,这要怎么找?” 旁边的男人道:“据我所知,金纹彤绣的料子,很难得,即便是玄月关,也只有贵族才能穿得起,这样,就把范围缩小了,再找绣娘问问,在肩口绣了双生牡丹的小姐有哪些,之后,将那些人的画像拿来,让他一一鉴定,岂不是能找出那人?”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琳脸上露出喜色,“何兄,柳兄,此事就交给你们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陈妹,放心,小菜一碟,等抓到那人,夺回皇极天焱,定要剥了她的皮。” 俩男人说了句,便转身出去。 陈琳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刘英俊与妻子对视一眼,诚惶诚恐。 没人发现,屋顶青瓦上,某个妖孽的男人,坐在上面,双手抱着后脑勺,嘴里叼根狗尾巴草,一面欣赏星月美景,一面听着屋内动静,耳根子敏锐得很。 那侧,轻歌正打算去往刘府新宅。 她走出府邸大门,冷冷的看着刘坤为她准备的骄撵,纯金打造,琉璃点缀,翡玉为砌,美轮美奂,奢侈华丽。 “这刘王八,出手也太大方了。”林崇双眼放光,赞道。 殷凉刹冷哼了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战事告急,风声鹤唳,他就这样给王上弄个奢侈骄撵,再一路招摇过市去新宅,岂不是败坏王上的名声?百姓们定会认为王上过度奢侈,不体会民间疾苦,专于享受。” 林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刘王八太奸诈了,老大,咱可不能上他的当。” “无事,让你准备的墨水带上就行。” 轻歌走上骄撵,气度雍容,端庄大雅。 林崇皱着眉头,实在无法理解,为何要带着墨水。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坐上马车。 屠烈云与虎子同乘一辆,因屠烈云的右腿没好,虎子得时时刻刻的在其身边照看着。 “香姐这几日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干嘛。”虎子撇了撇嘴,道。 屠烈云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小香在为轻歌办事。” “为师父做事?我也想为师父办事。”虎子双眼眯了起来。 “等你成熟强大起来,便能为轻歌办事了。”屠烈云道。 虎子垂头丧气,“那得等多久。”似想到什么,虎子贼眉鼠眼了起来,“屠大哥,你难道对香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屠烈云眉头狠狠蹙起,而后,他认真的看着虎子,道:“我曾在亡妻坟前立誓,绝不再娶。” “逝者已逝,生者不能执着于过去,我想,大嫂那么爱你,一定也希望你幸福,而不是一而再……” “够了。” 屠烈云打断了虎子的话,虎子立即噤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最前面的纯金骄撵,轻歌优雅的坐着,手里抱着迷你形态的杀戮血狼,血狼变小了许多,与小狐狸一般大,顿时憨厚可爱了起来,倒是像小狗。 轻歌抚着小狼的脊背,浅笑道:“小狼,等过些日子,我便把皇极天焱给你炼化,届时,你就能突破高等,幻化成人形了。” 杀戮血狼听得懂轻歌的话,双眼里,也渐渐凝聚着期待和向往。 倒是虚无之境里的绛雷蛇,甚为落寞。 当初,绛雷蛇被夜雪拔了舌头,身负重伤,导致修为不能再上涨。 轻歌微蹙着眉,她寻过查过找过,依旧没有任何可以治疗绛雷蛇的法子和丹药。 轻歌便想着,等日后,她去了炼丹府找府主,若是可以,希望府主能治疗好绛雷蛇。 哪怕付出再惨重的代价,她也愿意。 除了姬月外,便是绛雷蛇在最初陪着她,一路相依为命,并肩作战。 察觉到了绛雷蛇的落寞,小狐狸们都堆积在此,往绛雷蛇身上爬,安抚着它。 “魇,这会儿,秦魁的人,应该找到刘英俊家里了。”轻歌喃喃着。 “你就那么相信,刘英俊会听你的话。”魇甚是狐疑。 第1070章 三重罪 “那他也得有这个命。” 轻歌浅笑,低声道,嗓音清冽,又暗藏深沉 “要是刘英俊临阵倒戈,反将你一军,岂不是得不偿失?即便无忧去了,也来不及阻止吧,现在无忧实力退化成高等魔兽,对方必定有二剑灵师。 魇分析得井井有条,说的头头是道:“高等魔兽想在二剑灵师修炼者的眼皮子底下杀人,恐怕不容易,而在这个间隙,刘英俊就能把你栽赃陷害的事情说出来,到时,不但不能把离间计进行到底,甚至会引火烧身。” “姓刘的,不会铤而走险。” 轻歌缓慢的道:“他按照我所说的做,反而会有一线生机,若他临阵脱逃,只怕秦魁那伙人,绝不会放过他,我让无忧过去,倒不是怀疑刘英俊,只因凡事都要亲眼见到才好,谁也不知,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刘英俊是个聪明人,他想要的是在性命有保障的前提下,得到资金,而他们,会给刘英俊资金,在他们没有弄清楚谁是幕后人的情况下,也不敢在帝国疆土杀人,不然,幕后人在落花城城主那里倒打一耙,包括秦魁在内,玄月关的秦家人,本就丢失了千枝莲和皇极天焱,三重罪下,他们无处可逃。” 听得轻歌的话,魇恍然大悟,他以为自己想的都通彻了,没想到,夜轻歌考虑的更远,更加周到。 “若是秦家人得知千枝莲和皇极天焱在你这里,那你就危险了。”魇道。 “知道又如何?来战便是,本王何惧?”轻歌冷笑一声,道。 精神世界里,魇一个怔愣,话不知从何起,这女人,太狂妄了。 偏生,又并非是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没头没脑的那种,故此,魇反而相当欣赏,毕竟,人生能有几回狂?潇洒恣意,痛快过活,才是人生。 好一段路程,骄撵已停在了刘府新宅的门前。 新宅的怡红院牌匾,早已被拆了,因轻歌说过牌匾要她亲笔题字,故此,新宅到现在还没有挂上牌匾,门上光秃秃一片。 而院子也重新修葺一番,倒显得庄严了许多,少了些浮华风尘的气息。 见此,轻歌不由点了点头,刘坤的行动力很强。 刘坤穿着朴素的官府,带着几个家丁在门口迎接,对比之下,轻歌一行人,显得无比辉煌,奢侈。 因这纯金骄撵,沿路的百姓已纷纷侧目,嘀嘀咕咕,议论纷纷。 奴仆蹲在纯金骄撵的边上,轻歌便踩着奴仆的脊背,走了下来,怀里抱着血红小狼,玉手白皙,指甲涂着艳丽的红蔻,眉间蓝焰,更显得几分圣洁,那一身龙凤袍,金丝银绣,肩口的烟灰色绒毛,衬得贵气逼人。 这一瞬,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皆是忘乎所以,看得出神,恍惚着。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仿佛,这才是真正的王者。 刘坤愣住,纯金骄撵,异常庸俗,金色,是一种很极端的颜彩,要么将人衬托成一身铜臭,要么把人内敛气质给勾勒出来,但,鲜少有人能驾驭住纯金。 刘坤看着轻歌自金光四射中走了下来。 刘坤皱了皱眉,即便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眼前的少女,有成熟风韵,更有青涩淡雅,那雍容慵懒之气,母仪天下又何妨? 他辛苦铸造的纯金骄撵,反而成了绿叶般的陪衬,没有任何效果可言。 “刘大人。” 轻歌细长的眉尾轻挑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坤。 刘坤回神,看向轻歌,心为之一颤,连忙带着人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异口同声,音与天齐:“恭迎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轻歌走上前,站在刘坤面前,单手把刘坤给托了起来,而后一面抚摸着怀中小狼的毛儿,一面道:“刘大人,你果真宅心仁厚,体恤本王,知道本王在旧宅陋室住的委屈,特地让人打造质地如此之好的纯金骄撵,不过,刘大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至最后,轻歌声音陡然拔高,刘坤低着头,搞不懂轻歌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他好奇,夜轻歌会如何拆他的招。 轻歌目光凛然,道:“刘大人,偶尔享受是好事,过度奢侈可不行,本王听说江原那边有干旱之灾,刘大人,本王与苍生同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本王的子民还在遭受疾苦,本王又怎能贪图安乐?百国联盟战事在即,本王更不应该这样,得卧薪尝胆,拘束自身,不得放纵。 以后有金子,刘大人不要想着本王,赠予天下即可,本王听说江原干旱,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挂肠悬胆,特地让人送了金银珠宝过来,都放在旧宅,明日一早,本王便派人送来新宅,刘大人兑换成灵气丹,再普济灾民吧,本王向来贫穷,而那些珠宝,更是本王未来的嫁妆,不过,苍生有难,本王怎能坐视不理?” 轻歌说的义正言辞,惟妙惟肖,心怀天下,仿佛是将要流芳百世的一代明君。 刘坤被轻歌说得头昏眼花,头疼不已,听到嫁妆,更是要气的吐血三生。 刘府旧宅里的金银珠宝,哪里是什么嫁妆,那可是他十几年里不间歇捞的油水,何时便成夜轻歌的嫁妆了? 他中饱私囊,辛苦得来的宝贝,再小心翼翼的藏在简陋房屋之下,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憋屈啊。 刘坤抬眸朝四周看去,更是要怄血。 周围密密麻麻的百姓,都是他特地引来的,本是让夜轻歌在玄月关子民心里有个不好的印象,日后战斗开始时,他与龚耀祖好掌握主动权。 毕竟,民心所向,可现在,夜轻歌倒是成为了众望所归,周边的百姓感动得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嚎啕大哭了。 刘坤只觉得,活了四十多年,还没有哪天像现在这样想回娘胎里反省反省。 “刘大人,怎么不吭声了?”轻歌笑望着刘坤。 刘坤脸上当即露出诚惶诚恐,双手作揖,压低脑袋,“下官不敢。” 刘坤在控制情绪这方面,还是可以的。 “刘大人是好官,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轻歌转过身,眼眸微动,寒光乍起,精神力喷薄迸射,风卷残云。 轻歌把小狼递给殷凉刹抱着,她拔出明王刀,一刀将那纯金骄撵给斩断,气吞山河,势如日月。 “王上,你这是……”刘坤皱眉。 轻歌浅笑,道:“帝国崇尚节俭,本王是帝国之王,应当给天下苍生做个榜样,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此奢侈的东西,本王用不上,倒不如给需要的百姓。” 第1071章 金匾 刘坤看着被一分为二的纯金骄撵,脸皮不由抽搐了几下,而周遭的百姓的热情,也都高涨了起来。 传言就是这样,一传百,百传千,传着传着,不知不觉就人尽皆知,甚至会无限夸大。 今日过后,轻歌在四大帝国的名声,那叫个水涨船高,简直就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轻歌眯起眼睛,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刘坤,她当然不认为刘坤这样兴师动众,只是为了败坏她的名声,然而,她是玄月关的主将元帅,若是不受百姓拥戴。 届时,战事一触即发,刘坤、龚耀祖想做点什么,就容易多了。 “林崇。”轻歌忽然高声道。 “在。”林崇一步踏出,雄赳赳气昂昂。 “墨水伺候。”轻歌说。 闻言,林崇拍了拍手掌。 浑厚的拍掌声响起,而后便见两位刑天战队的成员提着四桶墨水过来,黑漆漆黏糊糊,在木桶里摇晃。 刘坤站在一侧,忍住心头衍生出的怒气,仔细想着,轻歌拿墨水要干嘛。 旋即,刘坤便看见,轻歌走至残缺的纯金骄撵前,几刀下去,将其中一块纯金板子,削成长长方方的形状。 至此,刘坤才知道轻歌要干嘛。 刘坤往前一步走,双手作揖,道:“王上,晚宴已然开始,外面风大,请入席把。” “刘大人,急什么呢。” 轻歌嫣然一笑,她脚掌朝地上的纯金板子一勾,纯金板子便飞了起来。 轻歌伸出手一把抓住板子,脚踩血魔花,踏着长风,身体悬浮,掠于门上,她将纯金板子,嵌在门的上面。 轻歌悬于半空,根本不给刘坤说话的机会,她陡然伸出双手,掌心里灵气化为漩涡,凝成一股强大吸力,只见四只木桶里的墨水分别朝她双手喷去。 轻歌双手控制着墨水,朝挂在门上纯金打造的牌匾抛去,墨水翩跹舞动,逐渐勾勒出狂放的字体,像是扭一出水墨舞。 刘府二字,娟秀之下,龙飞凤舞,透露出万马奔腾之势,让人肃然起敬,又热血沸腾。 四周,熠熠生辉,散发出纯金之光,象征着尊贵和大气。 轻歌一双正中绣蟒蛇边沿纹荆棘花的软靴落在地上,她转头朝刘坤看去,言笑晏晏,“刘大人,这牌匾如何?” 刘坤看着那大放金光的牌匾,只觉得头皮发麻,偏生这牌匾是四国王亲自挂上,题字,他还不能随便取下来,否则夜轻歌就可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而刘坤一向又以清廉高洁居之,这金匾当真不是他的风格。 未免,太高调了点? “怎么,刘大人不喜欢?”轻歌笑着道。 刘坤深吸一口气,而后强颜欢笑,“喜欢,下官喜欢。” 轻歌勾了勾唇,道:“走吧,进去吧。” 抬起脚,就要朝刘府新宅内走去,轻歌忽的转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便道:“刘大人,今日你设宴,应当有许多美食糕点,所谓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把美食酒水都分给大家吧。” 刘坤眼皮猛地一个抽搐。 无耻,太无耻了。 这厮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拿他刘坤的东西去做人情,届时,百姓们只会记得她夜轻歌的好,谁能想到他刘坤的荷包已经干瘪了? 偏偏他还不能拒绝。 四国王,比圣上还要德高望重,他敢拒绝吗他? “刘大人舍不得?”轻歌揶揄道:“若是舍不得的话,那诸位就等等,明日晚上,本王在旧宅那里设宴,宴请诸位。” 话已至此,刘坤当真是下不了台,只能点头答应。 他鼻子都要气歪了,脸上却必须挂着勉强的笑。 “怎么会,这点小事,就不劳烦王上了。”刘坤道。 “刘大人,本王为你骄傲。” 轻歌鼓励的看了眼刘坤,而后巧笑颜兮地走进了刘府新宅。 刘坤:“……” 殷凉刹等人,陆续走进去。 擦肩而过时,殷凉刹顿住,看了眼刘坤,道:“刘大人,本宫也为你感到自豪。” 林崇笑眯眯道:“刘大人,好样的。” “……” 刘坤的脸,越来越黑。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句,而后群众便不约而同的喊着:“刘大人,我们为你感到骄傲自豪。” 刘坤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忽然之间往上涨,直冲天灵盖。 “刘大人,该进去了。”有家丁来提醒刘坤。 “知道了。” 刘坤冷着脸走了进去。 他喜怒不形于色多年,没人能摸透他的想法,为了得到自己的利益,他能狠下心肠割肉剜骨,甚至可以不要尊严。 可面对见招拆招,招无定数的夜轻歌时,他却恨不得撕掉脸上这层面具,与其来个鱼死网破。 刘坤咽了咽口水,吸了口气,脸上又挂着那仁慈温和的笑,慢步走了进去。 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 他刘坤吃了四十五年的饭,在官场混了将近二十年,还斗不过她? 接下来,他会让她看到,什么才叫做手段! 眼下这些,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晚宴,设在刘府新宅的中央。 十几颗夜明珠悬着几不可见的丝线,挂在高空,将这一块空旷的地方,照的通亮。 梨木桌分别摆在两侧,无限延长,一桌坐一人,桌面之上,糕点精致,葡萄美酒夜光杯,香味四溢,甚是诱人。 两排梨木桌中间,隔着好大一块地方,歌舞升平,丝竹声声,最前方,主位上,一张纯金龙桌,琉璃凤椅,桌面的酒壶更是翡玉制成,装着醇厚清香的桃花酿,酒杯晶莹剔透,点心软酥,香薰小炉,轻罩一层薄纱。 轻歌来时,歌声琴音戛然而止,那腰肢柔软的舞女也都停了下来,坐在桌前的一些人,全都俯首跪拜迎接。 无非是那句——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冲向那寂寞的黑夜。 轻歌自中央走去,殷凉刹、刘坤等人也全都跪了下来。 整个大院,所有人都跪着,唯她雍容而立,端庄典雅。 绕过纯金龙桌,站在琉璃凤椅前,她转过身,金色华美的袍摆摇曳生姿,在小半空划出一个绚丽的弧度,她怀里抱着软绵小狼,而后坐了下来,右手轻抬,声音淡漠:“诸位,平身。” 第1072章 来势汹汹 匍匐在地的人全部站了起来,坐在两排梨木桌前,轻歌下侧便是有公主之尊的殷凉刹。 刘坤喊了声,便见丝竹管乐之声便再次奏响,莺莺燕燕的姑娘们翩然起舞,有婢女走上前,跪在桌侧,端起酒壶,为轻歌添上桃花酿酒。 清香之味弥漫在空中,轻歌闭上眼,享受似得闻了闻,“馥郁醇香,沁人心脾,好酒。” 刘坤看了看轻歌,微微垂头,摆出低姿态,故作轻松的道:“早便听闻王上是实实在在的酒国之人,有酒醉苍生,天下握在手,今日一见,传言非虚,这桃花酿酒,是燕岭北山的桃花仙人酿制,仙人年过百岁,道骨非凡,用那三月娇嫩的梨花,酿成美酒,开坛时,那香味,就像是闻到了仙气。” 刘坤闭上眼,脑袋微晃,似是在回忆那美酒的味道。 轻歌瞥了眼刘坤,勾了勾唇角,“看不出来,刘大人对这酒,也颇有兴趣。” “武将爱酒,求的是痛快,文人喜酒,喝得是雅致。”刘坤谦虚的道。 “那刘大人说说看,本王喝的是什么?”轻歌端起桌上酒杯,一口饮尽。 刘坤认真端详着轻歌,片刻,俯首,道:“王上喝的是天下忧乐,既不享受酣畅,也不追求清雅,而是缅怀苍生,心藏黎明百姓。” 轻歌轻笑了声,这笑,逐渐扩大,变成大笑,刘坤低着头,一言不发。 轻歌将酒杯放在桌上,道:“刘大人真是让本王惊讶。” “不敢当。”刘坤再次将头给压低来。 林崇撇了撇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道:“刘大人,你这拍马屁的本事,真是让林某人望尘莫及啊,在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至最后,还一本正经,毕恭毕敬地朝刘坤拱了拱拳。 刘坤脸皮忍不住扯动了几下。 “不客气。”刘坤声音逐渐低沉。 林崇大笑,得寸进尺,道:“刘大人谦虚了。” 轻歌喝着桃花酿,目光淡然的看着刘坤。 林崇欲要说些什么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沉稳有力节奏一致的脚步声,轻歌听那中气十足矫健强劲的响动,狭长清寒的双眸,半眯了起来,眼瞳里的深意,晦暗不明。 两张梨木桌后面,屠烈云与徐炎隔着舞女的身影对视一眼,而后朝院门的方向看去。 一行四五十个人,戴头盔,披战甲,腰配大刀宝剑,以一粗眉大眼的男人为兽,气势磅礴的走了进来,这些人,每走一步,苍茫大地好似都在颤动。 来人势汹汹。 其中一名武士,手里拿着根粗长铁链,铁链另一端,锁着一头丑陋凶残冷血可怖的猛兽。 轻歌脸上的笑容,更加深郁了。 玄月关武官,龚耀祖龚将军。 龚耀祖带着人自两排梨木桌中间横穿而过,舞女琴师们纷纷后退。 龚耀祖高高站着,俯视着轻歌,而后弯下腰部,双手作揖,道:“末将参见王上,王上万岁,末将腿部带伤,恐不能下跪拜见,恳请王上降罪。” 言语虽诚恳,但龚耀祖带着一群武士站在那里,还没真没人敢治他的罪。 “龚将军是玄月关龙虎猛将,为帝国镇守玄月关,本王怎会怪罪于你?”轻歌看着龚耀祖,从容不迫道。 龚耀祖一愣,他听刘坤说,四国王心思难测,手段厉害,还想着不过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 在龚耀祖这种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猛将眼里,夜轻歌,年仅十七,又是女子,会成为四国王,完全是侥幸,她在帝国之中,除了屠杀军外,并未有实权,不过是个华而务实的称号罢了,只为团结四大帝国,而屠杀军,十几年过去,一群散兵,也能称之为军队? 龚耀祖刻意怠慢,本以为能激怒夜轻歌,没想到对方风轻云淡,好似浑然不在意。 龚耀祖脸上浮现一抹笑。 有意思了。 “王上英明。”龚耀祖道。 轻歌看了眼龚耀祖旁边的武士,武士手里的铁链困着一头凶兽,那凶兽双眼放射出红光,嗜血而生,战意冲天。 轻歌敏锐的发觉,当龚耀祖出现的刹那,北鹰身体颤抖了下,之后,那双眼睛里,充斥着滔天的恨意,若非有强大的自制力,只怕早就冲上去,将龚耀祖给生吞了。 轻歌神秘的笑了,而后看了眼身后的家丁,道:“都坐着干嘛,没听到龚将军说他腿上有伤吗?还不快拿把软椅来给龚将军坐,最好铺上绒毯。” 家丁一愣,而后慌慌张张地离去。 龚耀祖的脸,此刻黑如锅底。 他是一名武将,宴席上别人都坐木椅,他坐软椅,岂不是说他像个娘们,平白惹人笑话? 可关键是,是他说腿受伤,现在若是收回之前的话,那就是欺君了,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坤见龚耀祖吃瘪,眸光寒了几分,他早便跟龚耀祖说过,不能把夜轻歌当做十七岁的小丫头对待。 三万屠杀军,数量虽不多,却胜在精,三位上将,个个都是二剑灵师,后创造的刑天战队,实力也不容小觑。 刘坤觉得,莫说跪下,即便是磕头,也没什么,龚耀祖为了不对一个小女娃下跪,反而让自己吃瘪,那就自损形象,阴沟翻船了。 对付这种女人,不能争小利,得图长远发展,大业宏图,届时,只要一击,夜轻歌一行,便会溃不成军。 “王上,末将是武将,怎能跟个娘们似得……”龚耀祖皱了皱眉,试图改变轻歌的决定。 轻歌喝了口梨花酿,桌上蜷缩的小狼慵懒的张开嘴,打着哈欠。 她懒懒的看了眼龚耀祖,一改适才的温和,漆黑双瞳深不可测,宛若深渊般,与之对视的龚耀祖一阵心惊肉跳。 他杀过很多人,染过太多血,练就这一身的胆识气魄,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人鬼俱颤。 只一瞬,轻歌双目柔和了起来,“龚将军,言下之意,是说,女人侮辱了你?既然龚将军如此看不起女人,又知不知是谁十月怀胎辛苦将你带到世间?都说吃水莫忘挖井人,龚将军这样说话,龚老夫人听见,想来也会寒心,而不孝之人,又怎有忠义之心,能保家卫国?” 手掌朝椅把上一拍,整个大院,好似都处在阴雨之下。 轻歌冷冷的看着龚耀祖,道:“龚耀祖,本王看你糊涂了,北月帝国不需要糊涂不孝之人来保卫家园。” 第1073章 四国王很穷 轻歌一番话,便让龚耀祖得罪了四星大陆的所有女人,虽说这个时代弱肉强食,但更多的是男尊女卑,不过也没几个人敢愚蠢的公然与女人为敌,势不两立。 不仅如此,夜轻歌更能借此卸了他的官位。 龚耀祖眉头紧蹙,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刘坤所说不错,这夜轻歌,不好对付。 刘坤见龚耀祖神态恍惚不知想着什么,连忙起身,作揖,道:“王上,龚将军不是那个意思。” “刘大人,你是说本王满口胡言,错怪了龚耀祖?”轻歌冷冷的看向刘坤,刘坤顿时噤若寒蝉。 他知道,夜轻歌懂得审时度势,精明得很,不会在这种时候卸掉龚耀祖的官位,她要的,无非是龚耀祖没了傲气,低头认错。 “下官不敢。”刘坤低着头,不再为龚耀祖说话。 轻歌瞥了眼刘坤,也沉默着,刘坤是个聪明人,在这一点上,龚耀祖比不上刘坤。 刘坤没有骨气,没有尊严,他的眼里只有利益。 而龚耀祖,心高气傲,虽说心里有些小打算,但在刘坤面前,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故此,盛世之下,武将的刀,比不上文官的笔杆。 龚耀祖反应过来,脸色铁青,他看着轻歌,咬牙切齿,眼里尽是不服不甘,汹汹怒意,似要起火,对比之下,轻歌显得漠然,神态轻描淡写,嘴角薄凉的笑意,格外突出。 她笑望着龚耀祖,龚耀祖只觉得分外窒息。 “难不成,龚将军是看不起本王?看不起四位帝国皇上做的决定?还是说龚将军不稀罕本王,蔑视皇权,认为本王战胜不了百国联盟,无法守护玄月关?既然如此,本王明日便带屠杀军回帝都城,百国联盟交给你,守不住玄月关,就提着脑袋来帝都见本王。”轻歌拍桌而起,不怒而威,一双狭长寒眸,讥诮的注视着龚耀祖。 龚耀祖一个震颤,有片刻的无措。 他是玄月关的第一猛将,与百国联盟背后的荣耀领主打过一次交道,却输的凄惨,全军覆没,就连他,若不是及时逃走,只怕如今也葬身在战场。 那一次,百国联盟背后的荣耀领主,化作黑烟,悬在长空,跟狼狈不堪的他说,夜轻歌一来,立即开战,而他,不配作为他的敌人,连提鞋都不配。 试问,心高气傲自尊自大的他,怎能忍下这一口气? 后想到夜轻歌是夜惊风的女儿,便更加愤怒,他好不容易把夜惊风给盼死了,怎么又来了个夜轻歌? 当初,在夜惊风面前他都不用下跪,难道还要给夜惊风的女儿下跪? 他做不到。 然,他一人也守不住玄月关。 玄月关一旦失守,燕岭的秘密也会暴露,那他与刘坤便没了利用价值,又因他们得知秦家秘密,秦家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从而杀人灭口。 龚耀祖双眼狰狞,他深深的看了眼轻歌,而后低下头,脱掉头盔,抱在手中,单膝跪下,道:“末将不是有意冒犯,请王上恕罪,末将并非看不起女人,只是末将为武将,王上乃九五之尊都没坐那软椅,末将坐上去,实在不堪。” 膝盖触地的声音,宛若闷雷炸响。 龚耀祖只觉得地上有火焰燃烧,将他双腿灼伤。 不过,比起骨气骄傲,还是性命的价值更高,但这一跪之辱,他记下了。 见此,轻歌笑了,那锐利冷厉的气势,也慢慢消失不见。 她绕着纯金龙桌,走至龚耀祖面前,伸出白嫩纤细的双手,将龚耀祖给扶了起来,“将军双腿有伤,又何必多礼?本王免你君臣礼数,日后见到本王,不必行礼,本王听说龚将军曾跟着父亲南征北战,怪不得本王与将军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旁侧,林崇险些一口酒水给喷了出来。 他嘴角抽搐,恶寒的看着笑靥如花的轻歌和脸色发青的龚耀祖。 一见如故? 相见恨晚? 他怎么没发现? 只怕这两人此刻都在想着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对方除掉呢。 提及夜惊风,龚耀祖胸腔里衍生出怒意,似要撕裂开他的脏腑。 他这一生,都想超越过夜惊风,可夜惊风死了十几年,为何还能压他一等? 龚耀祖脸色无比的难看。 此时,两名家丁去而复返,搬来一张软椅,软椅像是贵妃榻,能往后躺,软椅的设计比较秀气,很女性化,椅上罩着乳白色的绒毯。 轻歌看了眼软椅,而后看向龚耀祖,笑道:“龚将军,你看你,这一跪,脸色都难看了,来,去软椅上坐坐,想来父亲在世的话,也会赞同本王此举的。” 龚耀祖惊醒,对上轻歌含笑的眸子,一颗心,摇晃颤抖着,他看了眼软椅,咬咬牙,便转身走过去,在软椅上坐下。 “果然很适合龚将军,简直就是为将军量身打造的呢。” 轻歌接踵而来的一番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怒得龚耀祖险些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林崇看了眼龚耀祖,认真点了点头,赞同道:“既然如此,王上,不如晚宴结束后,让人把软椅送去将军府。” 闻言,轻歌想了想,道:“的确是个好主意,龚将军劳苦功高,的确要送张软椅过去。” “王上,这就不必了。” 龚耀祖瞪了眼林崇,不自在地坐于软椅,试图阻止轻歌。 轻歌淡淡的道:“龚将军,不必跟本王客气,本王很穷,也只能送张软椅,若将军嫌弃软椅分量不足的话,本王明日便把准备运往江原干旱之地灾民的金银珠宝,送去龚府。” 这一个大帽子盖下来,那龚耀祖就翻不了身了。 他还从没见人能这么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自己很穷。 龚耀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眼前此人,话里有话,绵里藏针,每一个字,都是她埋的陷阱。 龚耀祖脸上堆起难看的笑,道:“末将只是怕麻烦到王上。” “不麻烦。”轻歌道。 “那末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龚耀祖说完这一句话,只觉得体内力气全部用完,打一场仗也没这么累。 刘坤坐在龚耀祖对面,嘲讽的看了眼龚耀祖。 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一张软椅,又能损失他龚大将军多少威名?何必过不去,使劲叫真呢? 轻歌坐在琉璃凤椅上,趴在桌面的小狼蹿到了她的怀里。 轻歌左手抚摸着小狼的脊背,右手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她看了眼龚耀祖带来的武士们,道:“都坐下吧。” 武士们面面相觑,而后看向龚耀祖,等待龚耀祖的指示。 第1074章 剑拔弩张 “没听到王上的话?”龚耀祖道。 闻言,武士们分别在空位上坐下,唯有那个牵着野兽的士兵,站在中央,一动不动。 轻歌斜靠在琉璃凤椅上,浅笑的看着那头野兽。 野兽脊背生出蝙蝠般的一双羽翼,短小漆黑,两侧羽翼上分别有三根骨刺,黑色的皮包着骨刺就形成了翅膀,野兽躯体不大,体型就像是普通狼狗,半人高,一双猩红的眼,像是灌了鲜血,邪恶的盯着轻歌看。 “龚将军,这是何意?”轻歌慵懒出声。 龚耀祖瞪了眼那士兵,道:“怎么还站着不动?” 士兵听见龚耀祖的话,忽得朝着轻歌的方向跪了下来,手上攥着链子,声音嘶哑的道:“属下听说王上用兵之道,布阵之法,出神入化,属下想请教一二。” “哦,你的意思是,想与本王对战?” 轻歌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微微俯下,手指轻点下巴,她居高临下,目光冰冷的俯瞰着士兵,嘴角裂开一抹笑来:“你,配吗?” 坐直身体,脊背陷入椅背,轻歌忽的暴怒起来,将手中小狼朝龚耀祖丢去,龚耀祖来不及闪躲,小狼便砸在了龚耀祖身上。 小狼张开嘴,獠牙毕现,野性暴露。 小狼在龚耀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硬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鲜血喷出,小狼重新跃回了轻歌面前的纯金龙桌上。 龚耀祖吃痛的喊出声,他愤怒无比,忍不住朝轻歌瞪去,欲要开口,看着轻歌,却说不出话来。 女子一改适才的雍容端庄,双眼里满是杀戮之意,那滔天而起的杀机,毫不掩饰,仿佛,他再敢轻举妄动,她便会杀了他。 在龚耀祖眼里,轻歌依旧是先天十三重。 龚耀祖一腔怒火,恨不得跟轻歌同归于尽。 然而,屠杀军里,有三位二剑灵师,届时,说不定杀不了夜轻歌,反而会把他搭进去,龚耀祖还没无脑到这种程度。 故此,他只能将这口气给忍住。 轻歌见龚耀祖有苦说不出,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士兵,而后道:“龚耀祖,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如此露骨,如此狂妄! 龚耀祖对面,刘坤坐在梨木椅上,眉头狠狠蹙着,他疑惑的看着轻歌,以他这几日对夜轻歌的了解,他以为,夜轻歌不会真正发怒,只会跟他们谨慎周旋,再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发雷霆。 至此,刘坤倒是摸不透夜轻歌的性子了。 这一刻,刘坤的确看到,她如传言那般,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她对大局的把握,也没有任何松懈。 龚耀祖一瞬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到底是武将,不能跟刘坤那样忍下去,双手手背青筋暴起,两侧太阳穴也疯狂跳动着。 刘坤见此,明白夜轻歌意欲如何了。 她要激怒龚耀祖,让龚耀祖在愤怒之中丧失理智,好下手。 偏生刘坤与龚耀祖距离甚远,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擅自离位阻止龚耀祖,只能干着急。 他招来一名婢女,附耳说话,而后婢女便走至龚耀祖身边,想借机跟龚耀祖说清楚夜轻歌的目的。 轻歌站在凤椅前,似笑非笑的看着龚耀祖身旁的婢女,她手指在迷你形态的血狼脊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温顺的血狼忽然张牙舞爪了起来,仿似失控了般,在轻歌怀里攒动着,嘴中发出怪异之声,之后窜了出去。 将那要与龚耀祖通风报信的婢女扑在地上,扯破婢女衣裳,婢女惊慌失措,小狼便掠回轻歌怀中。 婢女身上没有实质性伤害,即便是衣裳被扯破了,也没露出重要部位,只是,衣衫不整的婢女,便不能再待着。 婢女慌张,看向刘坤。 刘坤看了看轻歌,又看向婢女,叹了口气,而后闭上眼。 婢女见此,摸滚打爬地离开了。 而婢女之事,更加激怒了龚耀祖。 好个猖獗的丫头。 毛都没长齐也敢来玄月关撒野? 龚耀祖蓦地站起,凶神恶煞,勃然大怒,“夜轻歌,你杀我试试看?” 龚耀祖的武士们,四五十人,全部站起,蓄势待发,蠢蠢欲动,手全部放在兵器上,随时拔刀拔剑。 轻歌笑而不语,瞳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弧。 与此同时,李沧浪、徐炎、杨智、林崇等人全部站起,将灵气气势释放出来,犹如一场末日风暴般,气势凛然,锋芒毕露。 人数虽比不上龚耀祖,但实力,却不是那些武士能够媲美的。 轻歌优雅如初,她自桌面边沿端来酒杯,倒满酒,而后走向龚耀祖,小狼便乖巧的趴在她肩头,一抹血红,衬得她妖冶无边。 在龚耀祖不远处停下,轻歌将倒满酒水的夜光杯递给龚耀祖,浅声道:“龚将军,何必发怒,来,喝了这杯酒,本王恕你无罪。” 龚耀祖目光喷火的看着轻歌,轻歌把夜光杯往前推送,放在龚耀祖嘴边,龚耀祖闭着嘴,瞪着她。 轻歌微笑,忽的,将酒水往龚耀祖脸上撒去。 时间,仿佛凝固。 龚耀祖忽然发狂,睚眦欲裂,怒火高涨,要朝轻歌扑去。 刹那,轻歌把酒杯朝龚耀祖脸上砸去,拔出明王刀,斜放在龚耀祖脖颈上,“弑君之罪,将军可担当得起?” 武士们和李沧浪等人对峙,刘坤朝这边跑来,试图阻止龚耀祖,这样下去,就乱了套了,而他接下来的计划,还没有实施,绝不能被龚耀祖毁掉。 龚耀祖面红耳赤,理智全然无存,可脖子上的触感,碰面而来的死亡之气,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龚耀祖想不通,一剑灵师的他,为何会被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威胁。 当然,他也想不到,那日晚上,出现在燕岭南山的女子,会是夜轻歌。 “龚将军,你疯了不成,弑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想想樱子!你要连累她吗?”刘坤走上来,道。 樱子—— 听到这个名字,轻歌咧嘴,笑了。 那不断扩大的笑容,看在龚耀祖眼里,却是感觉到一股寒气涌入四肢百骸,毛骨悚然。 无疑,刘坤的话,也让龚耀祖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第1075章 胜券在握? 显然,樱子这个名字,于龚耀祖来说意义非凡,他耷拉着脑袋,像是被交了盆冷水,泄了气了,任由肩膀上的血汩汩流着。 轻歌把架在龚耀祖脖颈上的明王刀收了回来,微微侧着脑袋,斜睨了眼那捆着野兽的士兵,最后视线落定在龚耀祖身上,开口道:“龚将军,既然你的手下这么好战,本王也不能煞风景不是?不过,要玩,就玩大一点的,本王今日带来的人,除了朝阳公主和屠大哥,其他人,任你挑选,若是本王的人输了,本王甘愿受挖眼之灾……” 龚耀祖眼皮猛地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夜轻歌。 她,竟然早已猜出他的想法,不仅如此,甚至不用他的任何推波助澜,就自己往火坑里跳,究竟是太狂妄,还是胜券在握? 龚耀祖疑惑了。 刘坤转头看了眼被囚的野兽,只觉得很是熟悉,忽然,刘坤瞪大眼睛,瞳孔骤然紧缩。 怪不得龚耀祖盛气凌人的来,原来,这野兽才是他的底牌。 只不过,太冒险了,若被人发现…… “将军,如果你的人输了,该如何呢?”轻歌眯起眼睛笑道。 龚耀祖咽了咽口水,他万分自信的来,可现在,该死的是,他竟然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了。 “王上,这玩的太大了。”刘坤道。 “刘大人,不如你也来玩玩?”轻歌转头看向刘坤。 刘坤噤若寒蝉,不再说话。 如今,夜轻歌专心对付龚耀祖,把他晾在一边,若他不知趣的话,那等夜轻歌重心转移至他身上,接下来的计划,就难以进行了。 龚耀祖看着夜轻歌风轻云淡的姿态,咬了咬牙,脸色陡然凶狠了起来,道:“若我方输了,末将愿斩去一臂。” 轻歌凝视着龚耀祖,良久,噗嗤一声笑了。 “龚将军,你那一条手臂,能比得上本王的眼睛?”轻歌道。 龚耀祖面色无比难看,“末将……” 龚耀祖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轻歌无情打断,“君君臣臣,本王是君,将军为臣,身份尊位不同,于情于理,本王也得让让将军,如此,那就一条手臂吧。” 轻歌转身,回到座位上。 “龚将军,你糊涂了啊,若是输了,秦长老不会放过你的。” 刘坤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而后往回走。 倒不是他对龚耀祖没信心,只是夜轻歌那自信万丈的模样,让他有些不安。 而他当然也不会担心龚耀祖的安危,奈何他与龚耀祖早已是绑在一条船上蚱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且,接下来,他还有重头戏,可不能被龚耀祖毁了。 局势,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刘坤坐在梨木桌前,饮了口酒,转头朝轻歌看去。 因有些醉意,一片迷雾中,那女子看的有些不真切,只是在朦朦胧胧间,她看了他一眼,幽绿的双眼,像是毒蛇出洞,咬住他的脖颈。 刘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酒也醒一大半。 “来人,还不把带医师过来为龚将军包扎伤口。”轻歌微垂眼眸,淡淡道。 刘坤暗中下了个命令,便见新宅里一名腿脚不便的医师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老医师身上背着草编药箱,他拿出盐水为龚耀祖清洗伤口后,洒上消炎止血的药剂,再用软布包扎好。 对于久经战场的龚耀祖来说,这点痛还算不了什么,只是那份屈辱,让他难以咽下。 轻歌嘴角含着漠然的笑,不断的喝着醇香桃花酿酒,眸光惺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的人,以及那血腥的野兽。 “你在试探龚耀祖?”精神世界里,魇出声道。 “果然,还是瞒不住我的魇啊。”轻歌轻笑。 魇声音压沉了几分,“看来,龚耀祖的反应让你很满意,你接下来的计划,会更加接近成功。” “只有成功,没有失败。”轻歌眯起眼,眸色里流动着阴寒的笑意。 “龚将军,可以开始了。”轻歌放下酒杯,看了眼龚耀祖,道。 龚耀祖有片刻的狐疑,当看到那让人惊悚无比凶残的野兽时,他又恢复了自信,适才消失的怒火,再次燃烧起。 “小邬,挑一位作为对手吧。”龚耀祖看了眼站在中央处的士兵,道。 士兵面相有些阴郁,手里攥着铁链,他的视线,朝周围转去,试图挑一位看上去不那么强的对手。 殷凉刹看着士兵,攥紧双手,她很想出战,然而,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水平,而这场战斗的赌注,是轻歌的双眼,她不敢去。 尾部,屠烈云与虎子共坐一张梨木桌,屠烈云皱了皱眉,他有些看不懂夜轻歌了。 “就你了。”被称之为小邬的士兵,抬起手,指向前方。 正是虎子。 这些人之中,唯有虎子最弱,三位上将实力都是二剑灵师,自然要排除。 虎子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屠大哥,我……” “战吧,别害怕。”屠烈云道。 当轻歌话说出口时,便会预料到对方选的人兴许会是虎子,既然如此,为何还这么做? 屠烈云看向徐炎,徐炎也皱着眉,很是疑惑。 如今,屠烈云与徐炎,算是轻歌身边的军师,虽天赋不低,但在谋略方面,比其他人擅长。 就譬如杨智,擅长机关暗道一类。 虎子踌躇踟蹰的站了起来,他与殷凉刹的想法一样,若只是一场关乎荣耀的战斗,他会拿命会拼,输赢无所谓,尽力即可。 然而,这场战斗的赌注,是师父的双眼。 赌注,就像是一座山般,压在虎子的肩头,让虎子喘不过气来。 虎子朝轻歌看去,轻歌看着她,温柔一笑。 一瞬之间,虎子仿佛有了许多勇气。 事到如今,他只能,战了。 他拿着流光枪,跃过梨木桌,与小邬相对而站,氛围陡然高涨,如火炽热。 “龚将军,你的士兵,要带契约兽出战吗?”轻歌问道。 龚耀祖蹙眉,这不明摆着吗,主角是那野兽。 他敛起神思,道:“这野兽是小邬在燕岭猎杀到的,充满野性,甚是冷血,莫看它个头不大,但那战斗力,可是勇猛十足的。” “既然是对战,那就得公平才对,虎子,把你的契约兽召唤出来吧。”轻歌道。 虎子发怔。 契约兽? 他哪来的契约兽? 就在此时,一只凶猛的花豹,从外走了出来,那犀利的双眼,仇视着所有人。 第1076章 惊心动魄的一战 轻歌对面,至深处,走来的花豹气势凶残,四条蹄子踏地时,仿佛山河崩裂,悬于长空的夜明珠好似都在震颤。 它周身金黄,象征着高贵神圣,缀在鬃毛上的花斑,威风堂堂。 花豹,是母兽。 当初在鬼渊山脉里契约的四十五头高等魔兽,除了中级圣兽的无忧外,便是这花豹兽最强。 花豹兽缓慢地走至虎子身边,停下,目光凶悍的注视着士兵小邬的野兽。 虎子低头,看着花豹兽,眼睛忽然张大。 这段时日,化作人形的花豹兽与他甚是亲近,虎子虽知那少女是高等魔兽,还从未看过她的兽形。 现在看来,当真是异常彪悍呢。 屠烈云与徐炎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原来,夜轻歌早有准备,才如此镇定。 龚耀祖看着突然出现的花豹兽,皱了皱眉,想要感应花豹兽的等级,却感觉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他。 龚耀祖蓦地朝夜轻歌看去。 夜轻歌目不斜视,惺忪慵懒,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桃花酿。 当真是红颜祸水。 龚耀祖不知是谁阻隔了他的感应,但,他不相信自己的野兽会输! 轻歌饮下酒水,嘴角轻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与龚耀祖同是一剑灵师,又有雪灵珠和精神力,在她的眼皮底下,龚耀祖也想感应出花豹兽的阶级? 可能吗? 龚耀祖朝小邬看去,小邬朝他点了点头,这一举动,无意让龚耀祖安了心。 “王上,既然双方都带了契约兽,对战方式是怎样的呢?”龚耀祖问道。 轻歌嗤笑,龚耀祖这狐狸,怕是早已想好了方式。 既然如此,她便就顺流而下:“将军在这方面,是本王的前辈,将军意欲如何?” 龚耀祖得到满意的回答,神采飞扬了起来,道:“这战斗切磋嘛,讲究个点到即止,不过王上想玩大的,不如这样,谁先将对方的契约兽杀死,谁便是赢家,王上,如何?” “龚将军言之有理,那么,就按照将军所说的来。”轻歌道。 “龚耀祖带来的野兽,也是半人半兽,并且融合了血翼蝙蝠和独眼豺狼的血液和骨头。” 魇道:“血翼蝙蝠与独眼豺狼都是煞气较重的魔兽,花豹想要取胜,难,而且看架势,那小邬与野兽之间,有着很强的默契,花豹和虎子这还是第一次并肩作战……” “别担心,现在,好戏才刚开始。”轻歌道。 “你就那么自信?” 尽管魇很相信轻歌,但局势就摆在眼前,想要扭转乾坤,哪有那么容易? “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今晚,玄月关的天,要变了。” 轻歌脸庞裂开妖冶的笑容,跪在地上添酒的婢女,没由来起了一身寒气。 刘坤派人端来一面锣,锣声敲响时,战斗帷幕拉开,血腥厮杀,真正开始。 虎子手执流光枪,凝神聚气,专心应付战斗,他与花豹兽同时冲了出去。 士兵小邬将铁链解开,拔出宝刀,与怪异之兽一同奔向虎子,花豹兽。 兽对兽,人对人。 虎子如今是先天九重,在这个年纪,算是顶尖存在。 又因他是佣兵出身,实战经验很足,猎兽手段也花样百出,这两年里,虎子日日夜夜都在练习轻歌教的格斗、古武,在爆发力方面,也很惊人。 两人跃至半空,小邬的刀与虎子的流光枪碰触在一起,铿锵之声震耳发聩,若非在座的都是实力不俗之人,只怕耳膜都要被穿裂来。 惊心动魄的一场战斗。 花豹兽和半人半兽杠上,然而,花豹兽没有与之正面对抗,反而以攻为守,蹿到了半兽的后面,同时张开嘴,一口咬住半兽的蝙蝠翅膀,血从翅膀里流出。 半兽发出怪异痛苦的吼声,力大无穷,翅膀一甩,竟是将花豹兽给甩了出去。 花豹借势滚地,安然站好,眼神犀利的看着半兽。 半兽的眼睛越来越猩红,它回过身来,面向花豹,片刻后,一掠而去,气势惊人。 花豹与之周旋,并不硬来,时不时的偷袭咬一口。 虎子和小邬之间的打斗,也如火如荼了起来,刀光枪影,小邬攻势极强,手中宝刀更是适合近身攻击,虎子将灵气全部灌溉在流光枪上,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法使出,以柔化刚,破解了小邬的攻势。 同时,柔中带强,反守为攻,当机立断,乘胜追击。 暗夜流光般的枪,挽出了朵朵绚丽的枪花,幻影无数,包围刺向小邬,几十道枪影之中,唯有一道是真的。 小邬也不急,闭上眼,片刻后,在枪影袭向他的时候,迅速出刀,挡住面门一击。 他敏锐准确,找准了那把真的流光枪。 然而,流光枪被灵气控制,持枪之人,却不见踪影。 小邬朝四周看去,忽然,小邬蓦地转头。 只见虎子疾如旋风,掠到了两兽争夺之地,赤手空拳,化作攻势,正面迎接半兽。 半兽怒吼,眼神可怖。 前有虎子攻势凶猛,后有花豹时而偷袭。 流光枪缠不住小邬多久,虎子必须尽快解决掉半兽。 虎子一拳砸在半兽的脑袋上,半兽只感觉无穷的力量压了下来,它竟是抵抗不住。 半兽怒目圆瞪,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咬住虎子的大腿,花豹咬住半兽的身体。 虎子感觉到疼痛,满身大汗。 他仰头嘶吼一声,而后伸出双手,分别抓住半兽脊背上的蝙蝠翅膀,朝两边扯去。 咔嚓—— 惊悚的声音响起,一双翅膀,竟是被虎子生生给撕裂开。 血喷三尺! 半兽痛的下意识张开嘴,也就在这时,虎子将手伸出半兽的嘴里,抓住半兽的心脏,直接捏爆来。 粘稠的液体流了虎子一手,虎子伸出手时,半兽倒在地上,不住痉挛着,渐渐没了生机。 至此,虎子跌倒在地上,脸色煞白,花豹在也心有余悸, 这场战斗,太惊险了。 拼的是时间和爆发。 那侧,小邬正掠过来,跃于半空,手里的刀高高举起,要朝虎子的脑袋砍去,杀意正浓。 轻歌拍了拍杀戮血狼的头。 迷你心态的小狼,冲了出去,啃住小邬脖颈,强大的劲道将其扑倒在地,鲜血自小狼唇齿之间流出,在地上化为血泊。 小邬四肢颤抖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龚耀祖猛地站了起来,杀气冲天。 甚至,龚耀祖都没反应过来,铜墙铁壁力大无穷的半兽,竟然就这么死了。 小邬,也陪葬了。 “夜轻歌,你犯规!” 龚耀祖看了眼死去的小邬,红着眼瞪向轻歌,“他们之间的战斗,你怎能参与其中,那我现在是不是杀了他,才算公平?” 龚耀祖拔出锋锐大刀,指向虎子。 第1077章 砍了他!砍了他! 轻歌端坐在琉璃凤椅上,不为所动,好似没有听见龚耀祖那声嘶力竭的咆哮。 血狼杀了小邬之后,重新跃回轻歌怀中,轻歌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小狼嘴上的鲜血,而后将染血帕子丢掉,正视龚耀祖:“将军可做好断臂的准备了?” 龚耀祖周身毛发竖起,他仇视着轻歌,愤恨道:“夜轻歌,这话不讲明白,休想要我服输,而你,也得去死。”后面那一句,龚耀祖瞪着虎子如是说道。 虎子虚脱的坐在地上,身边是半兽尸体,背靠着花豹。 听得龚耀祖的话,轻歌嗤笑:“龚将军,你莫不是眼瞎?还是耳聋?输赢方式是你定的,杀死对方的契约兽才算是赢家,虎子已经弄死了小邬的契约兽,小邬却要跟虎子搏命,难道,本王要袖手旁观?龚将军,一码归一码,愿赌就要服输,不然,你以为本王有时间陪你玩?” 说至最后,声音清冽薄凉了起来。 轻歌雪白的手,抚摸着小狼的毛发。 小狼趴在轻歌腿上,血瞳舒适享受的眯了起来。 龚耀祖怒视轻歌,气的发抖。 半兽、小邬…… 怎么会输? 不可能的。 轻歌瞥了眼北鹰,道:“玩游戏嘛,就得遵守游戏规则,龚将军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出尔反尔吧?北鹰,来,去砍了将军的臂膀。” 北鹰愣住。 她抬眸,朝轻歌看去,眼神复杂。 轻歌微微一笑。 北鹰咬着唇,低着头,沉默地站了起来。 夜轻歌不惜犯险,走进龚耀祖的圈套,只是为了给她报仇? 她看出了她的恨意,所以才如此做,这一刀,让她来,让她光明正大的对昔日仇敌下手? 北鹰以为,她的内里早已腐朽不堪,散发着臭味。 当韦家村一夜暴毙,当韦慕兰的脸被活生生毁去,当龚耀祖将野兽的骨头血液强行放在她体内,她就已经死了。 除了梁浮和仇恨,谁也不会让她的内心起任何涟漪。 然,此时此刻,北鹰看着那一身金黄雍容华贵的女子,竟是有要为其赴汤蹈火的念头,誓死追随的冲动。 刀山火海,死也足矣。 “本王的刀,要锋锐些。” 轻歌把明王刀,朝北鹰丢去。 北鹰低着头,即便不看,伸出手也能准确的接住明王刀。 北鹰逐步靠近龚耀祖。 龚耀祖攥紧宝刀,武士们全都站了起来,想阻止北鹰。 李沧浪三位上将释放出二剑灵师的气势,龚耀祖带来的武士,便动也不能动。 龚耀祖看着北鹰,心头衍生出怪异之感,只觉得似曾相识。 可这样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丑陋面貌,若他见过,印象一定很深才对。 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已经没了一头半兽,不可能再毁了右臂,拿刀的右手都没了,他还怎能被称为将军? “龚耀祖,二十年前,你不能扳倒夜将军,二十年后的今天,你亦玩不过小主子,时间啊,就是一个轮回,阴暗的人,在阳光照耀之下,无所遁形,龚兄,你说是吗?” 李沧浪转头看了眼龚耀祖,道:“就算去了阴曹地府,你依旧是夜将军的手下败将。” 龚耀祖双眼发红,“李沧浪,你不过是夜惊风身边的一条狗,夜惊风死了后又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苟且偷生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我在玄月关,风风光光,百姓称我为常胜将军,你又算什么东西?你错了,夜惊风是我的手下败将才对。” 说至最后,龚耀祖狞笑着。 夜惊风,早已输给了他啊。 那个所谓的战神,死了,死了! 李沧浪皱眉,不再说话。 轻歌看着龚耀祖,诡异的笑了,龚耀祖只觉得发毛,如芒在背。 他看向轻歌。 至始至终,那个女人,优雅雍容,端庄慵懒,美得像朵淬了毒的花,她就坐在那里,看着闹剧上演,转而又谢幕,运筹帷幄,千里决胜,仿佛,一切都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龚耀祖一阵心惊,他看着自己的狼狈,与之对比鲜明,只一瞬,龚耀祖惶惧了。 他以为夜轻歌是待宰的绵羊,没想到是披着人皮的狼,而他,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她设下的陷阱。 北鹰走至龚耀祖面前,手里提着轻歌的明王刀。 对面的梨木桌前,刘坤看了看地上的半兽,又看了看龚耀祖,站了起来,而后郑重地跪在地上,“王上,三思啊。” 玄月关的其他官员贵族,全都与刘坤一般,双膝跪地—— “王上,请三思!” 轻歌靠在凤椅上,双眸半抬,眼神魅惑,古井无波。 她喝了口桃花酿,面色绯红,“北鹰,砍!谁若求情,杀无赦。” 拢于宽大烫金袖子里的手,轻放在椅把上,手腕耷拉,手上拿着的酒杯,杯口倾斜,酒水流在了地上。 好一个慵懒如狐的女人! 偏生,杀人如麻,饮血如归。 她是鲜血浇灌出来的王,在死亡之门前开出的荆棘花。 一声令下,谁敢再言其它? “龚将军,对不住了。”北鹰将明王刀抬起,平淡冷静之下,是雀跃跳动的灵魂。 砍了他!砍了他! 龚耀祖将灵气运至四肢,只要北鹰敢动手,他就弄死她。 忽然,龚耀祖感觉到,周身气息逆流,灵气不受控制。 龚耀祖转眸看向夜轻歌,夜轻歌依旧是那个样子。 美人醉,桃花酿。 尽管如此,龚耀祖也敢断定,绝对是她! 是她控制了他的灵气,适才,也是她在阻止他感应花豹兽的阶级。 可,他是一剑灵师啊,夜轻歌不过是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 龚耀祖想了起来,刘坤与他说过,夜轻歌虽说是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但能越级挑战,斩杀一剑灵师。 当初,他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夸张谣传,直到现在,才后悔莫及,轻敌草率了。 嗤—— 龚耀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惨白如斯。 他的灵气,像是被什么给吞噬了,没了! 那是,血魔花的吞噬煞气! 北鹰的刀,就要落下。 外面,一声怒喝,平地惊起! “老夫在此,谁敢放肆?还不住手?”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轻歌脸上的笑,愈发妖孽了。 秦魁,还真是阴魂不散! 北鹰看向轻歌。 轻歌眸光漠然,下颌轻抬,红唇翕动,吐出简简单单一个字来:“砍!” 气势摆出,不怒而威。 第1078章 饮血 听到那坚定的声音,北鹰不再犹豫,高举起的明王刀重重朝龚耀祖的右臂劈砍而去,北鹰满是坑洼的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看在龚耀祖眼里,心头却生出万分恐惧。 他想要阻止北鹰那疯狂的举动,偏生他体内的灵气还在被一股莫名力量给吞噬,龚耀祖只能祈祷,祈祷秦魁能及时救下他。 秦魁站在远去,肩膀上立着一只黑鸟儿,仅剩的右瞳蓦地瞪大,时间好似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他被北月皇请去帝都城坐镇,在他秦大长老眼皮子底下,夜轻歌对他要护着的北月皇下手了,而今,夜轻歌要斩了龚耀祖的臂膀! 若任由她这样下去,那他秦魁还有什么威严? 秦魁看了眼身后的男人,男人是二剑灵师,点了点头,飞速上去,就要拦住北鹰。 除了已死的小倩,秦魁身边有四名二剑灵师,其中三位在调查刘英俊,一个跟在秦魁身边。 然而,在这位灵师出手之时,李沧浪三位上将离开座位,呈三角之势将男人包围,二剑灵师的气场释放开,被围住的男人脸色大变,回头看向秦魁。 咔—— 也就在此时,北鹰的刀落了下来,砍断了龚耀祖的右臂,右臂落在血泊里,五指痉挛了几下。 龚耀祖脸色大变,汗水哗哗流出,他痛苦的咆哮着,捂着断臂之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五官狰狞,汗水沿着额前碎发滴落在地面的血里。 血,溅了北鹰一脸。 麻木之下,北鹰的心疯狂跳动着,她双手握着染血砍刀,居高临下的看着龚耀祖,双眼宛若地狱深渊般漆黑浓郁。 若是可以,北鹰真想把他那丑陋的脑袋给砍了。 “夜轻歌!”秦魁的声音低沉。 轻歌坐在凤椅上,不以为然。 修长如玉的手指挑起一粒剥了皮的水晶葡萄,塞进血狼的嘴里,血狼眯起眼睛,发出几声软绵的响音,而后往上蹿,趴在轻歌肩头的烟灰色绒毛上。 轻歌拿起纯金龙桌边角的软布,擦了擦手上的葡萄汁,而后,她挑起眸子,朝秦魁看去,道:“秦长老来了?有失远迎啊,来人,赐坐。” 有家丁搬了两张桌椅来,秦魁却是站着不动。 轻歌看了眼秦魁肩膀上的黑鸟,眸中寒光一闪,而后她站了起来,手上提着酒杯,走至虎子面前,看了眼虎子,道:“去好好治疗下大腿的伤。” 虎子担心的看着轻歌:“师父……” 秦魁来势汹汹—— 轻歌并未回答虎子,眸色深郁,她勾起唇角,手中的酒杯,在半兽尸体的伤口上一舀,便有了半杯血酒。 鲜红的液体,尤为妖冶血腥,像是罩上了一层阴暗的纱。 轻歌抬眸看了眼秦魁,而后将酒杯里的血,一口饮尽,一缕血迹自嘴角蔓延出来,勾人心魄。 “味道不错,在场的诸位,也喝喝看吧。” 轻歌起身,往回走,坐在椅上。 周遭的人,大气也不敢出,惊恐的看着她。 轻歌见婢女家丁们都没有反应,眼皮垂下,冷声道:“怎么,都没有听见本王的话?” 站在四周的婢女们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下,惊慌无比,之后拿着宾客们喝酒的杯子,舀着半兽尸体的血,再送了回去。 宾客们看着杯子里的血,动也不敢动。 “刘大人?”轻歌侧过头,看向刘坤。 刘坤皱着眉头看了眼轻歌,而后回到席位,端起酒杯,将半兽的血水喝光,喉结滚动,血水的腥臭让忍耐力极强的刘坤胃部翻滚,想要呕吐。 只是在轻歌的注视之下,刘坤只能忍住那恶心的味道,灌了口桃花酿酒。 其他人见此,纷纷把血水喝掉。 轻歌似笑非笑,双目氤氲的看着秦魁肩头的黑鸟儿,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英武侯说,血翼蝙蝠和独眼豺狼的血混合在一起,便能产生凶煞之气,血里的腥臭,能阻隔任何嗅觉?”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魇道。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夜轻歌,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魁站在原地,左瞳罩着眼罩,右眸阴冷的望着轻歌。 “什么意思?这话,应该本王问你才对。” 轻歌嗤声道:“龚耀祖是本王的人,秦长老也想多管闲事?这手,可不能伸太长了,否则,就容易被人砍。” 轻歌看了眼秦魁的左眼,几乎不给秦魁说话的机会,道:“秦长老眼睛是怎么了?” 秦魁眯起眼睛,余光看了看龚耀祖。 现在,龚耀祖臂膀已经被砍了,他若是再以此找事,怕是会给秦家带来麻烦,若是秦家的秘密被挖掘出来,落花城绝不会放过秦家,当然,秦家也不会放过他。 何况,龚耀祖擅自做主,把那头完美的半兽带来,简直该死。 适才夜轻歌舀血时,秦魁才看见半兽。 秦魁肩膀上的黑鸟儿,漆黑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深蓝色,像蓝宝石一样晶亮。 时辰到了! 秦魁并未回答轻歌的话,而是抬起枯老的手,拍了拍黑色鸟儿,道:“秦家的东西被人偷了,老夫是来揪出那阴暗小人的,夜轻歌,虽说这是四大帝国的疆土,但我秦家损失的东西,便是在玄月关丢失的,老夫要查找,你该不会不让吧?” 轻歌看了看秦魁肩膀的黑鸟儿,旋即道:“请便。” 秦魁目光阴冷的望着轻歌,意有所指的道:“老夫若是揪出那小偷,不论是谁,定要扒了她的皮,抽干她的血,酿成美酒,赠饮天下人。” “秦长老真是重口味。”轻歌浅笑道。 秦魁看着从容不迫的夜轻歌,右瞳眼皮抖动了一下。 精神世界里,魇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想起来了,魔灵毒火的第二功效是……” “是味道,对吗?”轻歌打断了魇的话,如是道:“深入骨髓的味道,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追踪得到。” 魇微怔:“你早便发现了?” “不,刚刚才察觉到的。”轻歌笑道:“荣耀领主当真是送了我好大的一个礼呢。” 荣耀领主虽解了她身上魔灵毒火的麻痹知觉之毒,但却没告诉她,魔灵毒火的第二功效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危险。 他想看她,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如何应对。 故此,两人之间倒是有默契,轻歌专心对付刘坤龚耀祖,荣耀领主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百国联盟和玄月关的战事便就放在一边了。 第1079章 断指之仇,不共戴天 魇听着轻歌的话,颇为惭愧。 若他早点想起,便能提前预防,而不是让夜轻歌自己推敲出来,不过,夜轻歌缜密的心思,敏锐之感,也是让他心惊。 魔灵毒火的第二功效,竟能自己发觉。 “你打算如何应对?”话说出口,魇便后悔了。 夜轻歌应对的法子,他不是早已看见了吗。 轻歌视线重新落在秦魁身上。 秦魁伸出手,肩上黑色的鸟儿,便一飞而过,站到了秦魁的手背上,那深蓝如海的眼球,充满了奇异之色。 秦魁细细打量着轻歌,而后道:“那小偷临走之前,中了老夫下的毒,而这就是鸦鸟,便能找到中毒之人。” “这毒,倒是有些稀奇。”轻歌道。 秦魁目光转冷,冰如凉丝。 夜轻歌如此镇定,难道,不是她? 秦魁抿着唇,手一抬,鸦鸟便扑闪着翅膀飞了出去,落在一张梨木桌上,深海般的蓝眼睛看了看桌前的人,而后竟是人性化的摇了摇头。 飞到另一张桌上,周而复始。 直到,这黑鸟,出现在夜轻歌的纯金桌上,与轻歌大眼瞪小眼。 秦魁手微微攥紧,若救走那两个小杂碎,盗走千枝莲,毁他眼睛,杀害小倩的人当真是夜轻歌,哪怕她是四国王,秦家也绝不会放过她! 五马分尸,万剐千刀,烈火烹油,让她死生不如。 林崇等人见黑鸟落在轻歌桌上,皆是站了起来,氛围如火炽热,战意悄然蔓延,兵器出鞘之声惊醒了夜的宁静。 哪怕对方是秦魁,只要敢动夜轻歌,哪怕对方是落花城城主永夜生,他们也不惧。 轻歌微微一笑,抬起手,阻止了林崇等人的动作。 兴许,此生,能有这么一群追随者,也是庆幸的吧。 蓝色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轻歌看,最后,目光流连于杀戮血狼。 杀戮血狼一脸傲娇不屑,轻蔑的看了眼鸦鸟,鸦鸟皱了皱眉,瞪着杀戮血狼。 杀戮血狼直接忽视掉鸦鸟的挑衅,四十五度忧伤的看向星辰密布的夜空。 轻歌只觉得分外好笑,伸出手,揉了揉鸦鸟的脑袋,鸦鸟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着轻歌。 秦魁眉头宛若打了死结般。 这算什么? 是? 不是? 就在秦魁纠结之时,鸦鸟往回飞,立在秦魁手背上,而后极具灵性的摇脑袋。 不是夜轻歌…… 秦魁只觉得,某个地方有些奇怪,可到底哪里奇怪,一时之间,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不论中毒之人是不是夜轻歌,只要她中了魔灵毒火,万万里的山川河流,他总能找到她。 “秦长老,可找到了那个小偷?”轻歌问道。 秦魁沉下脸,冷冷的看着轻歌。 等把皇极天焱和千枝莲的事情解决,他也不会放过夜轻歌。 夜轻歌这人,也很嚣张碍事。 秦家长老的威严,不容挑衅! “看来,那个该死的小偷,不在这里。”秦魁道。 轻歌莞尔,道:“秦长老是想坐上来歇息,还是打道回府呢?” 言下之意,便是这里不欢迎秦魁。 “天黑,夜姑娘也要小心才是,老夫还要找那盗贼,便不打扰了。”秦魁猛地一甩衣袖,带着人离去。 该死的是,两年时间,这个女人就成为了四国王,四大帝国的王,哪怕没有实权,也不是他秦魁能打能杀的。 轻歌看着秦魁远去的背影,眸光幽幽森然着,她挑起玉盘上的一粒水晶葡萄,送进嘴里,旋即舔了舔唇。 —— 东街三十二巷。 刘英俊家。 陈琳坐在椅上,焦急的等待着。 夜色正浓,外面响起了沉稳矫健的脚步声,破旧的屋门被打开,陈琳蓦地站了起来,“柳兄,杨兄,可有收获?”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并肩走了进来,把一叠画着美人的宣纸放在桌上,其中一人,喝了一大口水,这才道:“玄月关的贵族我们都查了一遍,绣娘那里也问了,身穿金纹彤绣材料的衣裳,肩口绣着双生牡丹的人不多,就这些,刘英俊,你看看,有没有那日买下石头的人。” 刘英俊因害怕而瑟瑟发抖,他看着面前的魁梧汉子,惶惧地咽了咽口水,旋即伸手掀开第一张画像。 画上的姑娘眉清目秀,清纯可人。 刘英俊摇了摇头,又往下翻去。 陈琳等人的心,也都随着刘英俊翻纸的动作而提到了嗓子眼处。 当刘英俊翻到最后一张,双眼微亮,颤抖激动地抓起桌上的画纸,递给陈琳,语无伦次的道:“是她,就是她,昨日来买石头的,就是这姑娘。” “这是谁?” 陈琳一把拿过画像,画中美人,眉间朱砂,明眸皓齿,像是怒放的花儿,娇艳欲滴。 陈琳把画像翻面,背后有写此人的资料。 “岳樱子?这不是龚耀祖的小情人吗?”陈琳皱眉,与另外二人对视一眼,道。 “是岳樱子?” 男人眯起眼睛,道:“岳樱子可是龚耀祖的宝,如果买石头的人是她的话,那必定是受龚耀祖指使,皇极天焱肯定就在龚耀祖手里,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另一个男人道:“不仅如此,龚耀祖竟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还在石头上下了剧毒,他是存心要置秦长老于死地。” 陈琳把画纸折好放入衣襟,眸中波澜不起,深寒之意让人发怵。 “回去跟秦长老禀报此事。” 她抬起左手,左手小拇指用软布包着,血迹深红,“断指之仇,不共戴天,龚耀祖,你很好!” “走,回去。” “那个,且慢……”刘英俊弱弱的喊了声。 陈琳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刘英俊,眼神犀利,面容冷峻,“什么事?” “我会不会被龚将军杀人灭口?”刘英俊一脸害怕,眼圈微红,身体都在轻颤着。 陈琳见他那窝囊样,不屑一笑,而后道:“放心,龚耀祖还来不及杀人灭口,就被废了。” 说至后面,杀气冲天。 陈琳带着两个男人,快步朝外走去。 半敞开的门,嘎吱嘎吱地摇晃着。 “英俊,这是怎么回事……”妻子疑惑的看向刘英俊。 刘英俊双腿发软,瘫倒在地,“怎么会这样,事情竟然牵扯到龚将军,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娘子,这回,我们惨了啊……” 门外,陈琳站在墙旁,听着屋内的动静,而后勾唇阴笑,“看来,刘英俊没有欺骗我们。” “你看他那样,也有胆骗我们?”男人讥诮的道。 陈琳点头,至此,才带着人真正离开。 第1080章 魇,一切都该结束了 屋内。 刘英俊目光不着边际的看了眼门外,而后收起脸上的表情,站了起来,拍了拍灰,把陈琳放在桌上的空间袋拿在手上掂了掂,“娘子,我们发财了。” 妻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这是……” 刘英俊坐在桌上,双目深邃的看向自家妻子,道:“日后,咱们不用摆摊了,我会带你住进大宅子,让你不再那么劳累,每顿饭都能吃饱,秋冬两季能穿得暖和。” “……” 屋顶上,无忧嗤笑一声,转身掠向刘府旧宅。 刘府新宅,一场风波后,丝竹管乐之声再次响起,舞女们摆动柔软的腰肢,宾至如归,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只是,当他们看向凤椅上的女子时,双目里,充斥着恐惧。 那个女人,是魔鬼,是暴戾的王。 龚耀祖因承不住断臂之痛,昏了过去,被人抬走治疗。 轻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桃花酿,抬眸看向美丽皎洁的明月,轻歌浅笑道:“魇,一切都该结束了。” “龚耀祖得罪过你吗?”魇问。 “没有。”轻歌回答道,“为何这么说?” 魇犹豫了会儿,才道:“我总觉得,你对龚耀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更有杀气,若非时机不对,只怕你会杀了他,而且你对付龚耀祖的手段要比刘坤凶残粗暴多了。” “谁让他碍眼呢。” 轻歌仰起头,将夜光杯里的桃花酿送入口中。 原先,她之所以激怒龚耀祖,便是料到龚耀祖暴怒后,刘坤会来劝解,并且会搬出岳樱子。 她只想亲眼证实,岳樱子在龚耀祖心里,有多重要,越是重要,她的计划便不会出现意外。 今晚,她不仅要龚耀祖的手臂,还要他穷困潦倒,无家可归! 至于刘坤…… 轻歌看向刘坤,冷笑一声,只要刘坤敢出手,她便能让他身败名裂。 刘坤望着轻歌,没由来一阵胆寒。 想着龚耀祖断臂的样子,杀过无数人的刘坤,竟是有些害怕。 他双手微攥,想着接下来要不要继续的事情。 刘坤端起酒杯,痛喝牛饮,而后砸在桌上。 他不是龚耀祖那个鲁莽冲动的蠢货,绝不会失败。 刘坤下定决心,目光淡淡的看着殷凉刹身旁的婢女。 婢女得到指示,捧着晶莹剔透的酒壶,欲要为殷凉刹添上酒水,却是不经意把酒水洒在了殷凉刹身上。 殷凉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婢女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公主殿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殷凉刹看了眼婢女,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不过是件衣裳。” 婢女站了起来,额头红肿,胆怯的看着殷凉刹,“公主殿下,不如去后厢房换件衣裳?” “正好,本宫也有些倦了。” 殷凉刹捂着额头,皱眉,似是有些站不稳,身体发热,脸颊也红的可怕。 殷凉刹脚步趔趄,摔倒之际,被婢女扶住,婢女扶着殷凉刹,往后厢房走。 半晌过去,殷凉刹皱着眉头,意识涣散,头靠在婢女的肩上,混混沌沌的呓语着:“怎么还没到?还要多久?” “公主,再等等,一会儿就到了。”婢女道。 不多时,便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 屋子看起来甚是简陋,当婢女推开门,屋内那才叫个富丽堂皇,红色幔帐挂了半边天,扑面而来的百花香,甚是浓郁。 “公主,到了。” 婢女扶着殷凉刹,把殷凉刹放在床上。 殷凉刹扯了扯衣襟,露出锁骨,身体扭动了几下,喃喃着,“好热,我好热,怎么这么热?” “公主,休息休息就好了。”婢女在旁侧耐心的安抚着,殷凉刹渐渐睡去。 见此,婢女松了口气,走出去,关上门。 刹那,殷凉刹将眼睛睁开,眸光锋锐,嘴角勾着讥讽的笑。 再说那婢女,重新回到了晚宴之地。 轻歌看了眼婢女,便问:“朝阳公主呢?” 婢女跪在地上,回答道:“公主甚是疲惫,在厢房里睡了,说是等晚宴结束再喊她。” 轻歌轻笑,满是宠溺,“这孩子——” 轻歌与殷凉刹一般大,可当她用长辈的态度对待殷凉刹时,周遭众人,竟是觉得一点儿都不违和。 “刘大人,府里熏的是什么香?”轻歌垂着眼,闻着点燃的熏香,满面陶醉。 “回王上,这是百花香。”刘坤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原来是百花香。” 轻歌道:“这百花香,可大有来头,本王听说过一段源于百花香的故事,刘大人要不要听听看?” 刘坤愣住,而后低垂着脑袋:“王上请讲。” 轻歌靠在椅背上,看着遥远无边,繁星点点的墨蓝天际,道:“传说,南皇开国时期,一位太子与丞相之子相爱,因性别原因,便只能苟且,奈何,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国王终于发觉,将太子囚禁起来,虽说国王痛恨丞相之子,但丞相又是他的左膀右臂,且丞相之子犯下的错,也不至于诛九族。 然而,此事有辱皇家风范,国王便派人暗杀丞相之子,却是失手,丞相之子欲与太子私奔,太子断一臂,说是报答国王的养育之恩,便要和丞相之子浪迹天涯,后来,国王中风,身体每况愈下,敌国来犯,国王派人去找太子,太子放不下责任,带兵上战场,身临险境。 千钧一发之际,丞相之子找到他,换上他的衣裳,将追兵引走,被万箭穿心,敌军将领发现他不是太子时,愤怒之下,将他的头颅割下,送给太子,太子收到敌军‘礼物’,无比悲愤,用时三年,一统南皇,登基之后,为死去的爱人勇士建一座坟墓,坟墓周边,种满了从各国搜罗而来的花,春夏四季,百花芬芳,是以,百花之香。” 轻歌凝眸看着刘坤,意味深长的说:“刘大人,你怎么看?” “太子和丞相之子的情谊,感动天地。”刘坤虽不解,但还是顺着轻歌的话说道。 “看来,刘大人与世俗之人有很大的不同。” “王上谬赞。” 轻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夜深了,本宫也该回去了,来人,把朝阳公主叫醒,回去了。” 轻歌起身,朝外走去。 两侧的人都跪了下来。 “吾王万岁——” 李沧浪等人皆是跟在轻歌后面,林崇走得慢,忽然有个婢女拉住林崇,急道:“公主殿下已经回去休息了。” 林崇皱了皱眉,“已经回去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公主殿下很疲惫,便先行一步回去了。”婢女道。 “罢了罢了,姑娘家的就是娇气。”林崇转身离开。 婢女松了口气,朝刘坤看去。 刘坤双目幽深,如蛇蝎般,冷笑。 公主,我来了! 今夜之后,他便是北月帝国的驸马。 第1081章 深夜,灾难降临 待客人全都离开刘府新宅后,刘坤迫不及待地走向偏僻厢房,脚步生风,人好似都要飞跃起来。 刘坤从未娶妻,倒不是清心寡欲,只是他想娶的妻子,必须是他的鼎力助手,会给他带来好运和机遇。 但这样的人,多难碰上,便拖到了四五十岁还是个老光棍。 至于生理需求,刘坤府上起码会有十个同房丫头,还怕解决不了? 甚至有些丫头会死在床榻上,也无人问津,而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之处。 刘坤故作镇定的站在厢房门口,他抬起手,欲要推开门,却是顿住,斜睨了眼身旁的婢女、家丁,道:“都回去吧,明日一早,记得把事情做好。” “是。” 恭恭敬敬行礼,婢女、家丁转身离开。 四周,落针可闻,万籁俱静。 刘坤的手放在门上,他一用力便将门给推开。 漆黑瞳眸,骤然紧缩,目光里有不解、疑惑和几分恐惧。 映入眼帘的景象,并非他所想的活色生香,而是十余个男人,男人们,或是肌肉发达,人高马大,或是精瘦高挑,眉眼含情,当房门被打开,他们皆是朝刘坤看去,像是丛林的狮虎发现了猎物,闪烁着幽幽光束,随之扑了出来。 刘坤心里直打鼓,他就要运转丹田内的灵气时,却察觉四肢发软。 他的酒水里,被人下药了! 刘坤瞪大眼,额上冷汗四溢,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他终于明白,夜轻歌给他讲那个断袖故事是为哪般了。 从头至尾,都是夜轻歌在算计他,笑望着他一步步走入深渊还自鸣得意。 刘坤无力瘫倒在地,被其中一个壮汉攥住了手腕,粗鲁地拖了进来,而后将门关上,锁死。 刘坤狠狠摔在床上,他心惊肉跳着,心里充斥着恐惧,满是排斥,可他没有任何力气。 为了今晚在殷凉刹面前有好的表现,他甚至也嗅了一点蛇毒,早在宴席时本就熏了好半天的百花香,更别说这屋子里全是百花熏香,本就蠢蠢欲动火热炽烈的情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衣裳撕裂开的声音,宁静的夜里,无比美妙。 而这,是刘坤一生的噩梦。 屋外巡逻的侍卫,听得房内偌大的声响,对视一眼,不言而喻,齐齐打趣儿道:“这刘大人,老当益壮嘛,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我看啊,咱都得向刘大人看齐。” “这声响也太大了点吧?里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之前没听刘大人说吗,不论发生了什么,在天亮之前,都不得踏进房间半步,除非你想死。” “……” 侍卫们一面揶揄,一面走过。 房内的刘坤,一丝不挂,浑身赤/裸,红色幔帐随着透过窗棂进来的清风摇曳着,刘坤只觉得深陷那暗红色的地狱,再无希望,所有的坚韧隐忍,都在这一刻溃散。 他啊,完了。 另一侧,因断臂之痛昏死过去的龚耀祖早早便被送回了将军府。 龚耀祖躺在床边,发着高烧,府中唯一的女主人岳樱子忙前忙后无微不至的照看着。 好半天,龚耀祖的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 “将军。”岳樱子欣喜的开口。 龚耀祖脸色苍白,嘴唇干涸,眼神有凶光一闪而过,视野里出现岳樱子时,竟是渐渐温柔似水。 不得不说,这岳樱子生得甚是美丽,身着金纹彤绣的衣裳,肩口处绣着的双生牡丹针脚细密,尽情盛放,眉间朱砂猩红,脉脉含情的桃花眸,红嫩朱唇,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又有几分青涩羞怯,清纯动人。 “樱子……”龚耀祖气若游丝。 “夜轻歌乃心狠手辣之辈,我们又何必去招惹她?”岳樱子为其捻了捻被角,坐在床边。 龚耀祖闭上仇恨的眼,道:“樱子,你知道吗,我此生最痛恨的是夜惊风,论用兵、论布阵我都不在他之下,我一身铁骨,多年征战,为黎明百姓出生入死,为何他们只认战神夜惊风?而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常胜将军?夜惊风已经死了,我才是他们心中的战神啊!” 岳樱子抿着唇,心疼的看着龚耀祖,“将军何必跟死人斤斤计较?” 龚耀祖蓦地睁开眼,赤红可怖:“我不是跟他斤斤计较,我是不甘,不甘啊!” 岳樱子吓了一跳,眸光躲闪。 “樱子,抱歉,是我失控了。”龚耀祖怜惜的伸出唯一的左臂,揽住岳樱子的脖颈,岳樱子趴在龚耀祖强而有力的胸膛上。 温香软玉在怀,闻着岳樱子身上的淡淡竹香,龚耀祖表情也不再那么狰狞扭曲了。 “樱子,等我报了这断臂之仇,便娶你归乡。”龚耀祖道。 “将军就不能为了樱子放弃仇恨吗?”岳樱子抬眸,无奈的看着龚耀祖。 “不能!”龚耀祖眼皮抽动了几下,“男子汉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怎能苟且偷生?” “将军……” 嘭! 岳樱子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 外面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陈琳带着三个实力在二剑灵师的男人站在门口,目光阴冷的注视着床上二人。 岳樱子下意识站了起来,龚耀祖想要坐着,不经意间扯动了断臂伤口,倒吸了一口冷气,岳樱子连忙扶着龚耀祖坐好。 龚耀祖脸色白的可怕,双唇纹路犹如沟壑般加深,隐隐泛白,干涸枯裂。 他看着不苟言笑的陈琳,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便问:“陈琳大人深夜来访将军府,是为那般?” “你就是岳樱子?”陈琳不予理会龚耀祖,而是转头看向岳樱子,眼神无比阴森。 “正是。”岳樱子低着头应道。 陈琳扯了扯唇,轻哼冷笑,“搜!” 话说完,三个男人身后的侍卫们,当即走了进来,搜房,噼里啪啦作响,杂碎了一地东西。 龚耀祖的脸完全黑了,“陈琳,你这是何意?” “龚耀祖,你还有脸问我?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秦长老发怒,拿你是问,识相的,就把皇极天焱拿出来,否则,明日的太阳只怕你是见不到了。”陈琳睨着龚耀祖,轻蔑的道,眼中迸射一道仇恨光束。 看着岳樱子肩膀上绣着的双生牡丹,陈琳周身仿佛都燃起了滔天杀气,“哦,对,还有你这搔首弄姿的小贱人,干脆卖到青楼,享那千人骑万人枕之福,如何?” 第1082章 像狗一样匍匐 陈琳夹枪带棍连轰带炸的话,将龚耀祖气得怄血。 不过—— 皇极天焱是什么,秦长老又为何发发怒,陈琳想要在他房间搜出什么东西…… “陈琳,你把话说清楚,我不知道皇极天焱是什么。”龚耀祖忍着怒气,道。 他得知秦家的秘密,为秦家卖命,若得罪了秦家,那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死到临头还要狡辩。”陈琳冷笑。 “将军……这……”岳樱子担忧的看着龚耀祖。 龚耀祖骨骼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岳樱子的白嫩的手掌,“别怕,我在。”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岳樱子这才稍稍安心,只是屋内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侍卫们还在屋内翻找着,其中一名侍卫在柜子底下找出黑色的包裹,侍卫想了想,便拿着包裹走至陈琳面前,递给陈琳,“陈琳大人,这是从柜子底下搜出来的。” 陈琳眉头一挑,“打开。” 她倒要看看,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龚耀祖与岳樱子对视一眼,眉头紧蹙,问:“樱子,这可是你的?” 岳樱子摇了摇头,“不是。” 龚耀祖的心,陡然下沉,这东西,既不是他的,也不是岳樱子的,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间,又恰好被陈琳找到?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美丽的手,在推波助澜,交织出一张大网,让他深陷绝望,濒临死亡。 侍卫打开包裹,黑色的软布里面包着一面斗笠。 斗笠黑纱制成,黑纱有一大半被燃烧了,剩下的部分仿佛还来不及烧,便被包住塞进了柜子之下,斗笠中央,有些细碎的草青色的粉末。 风从门外吹来,将那草青色粉末吹至侍卫脸上,忽然,侍卫双手松开,手上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 侍卫双瞳瞪大,爬满血丝,双耳、鼻孔、嘴巴、眼睛里都流出鲜血。 他身体僵直的站着,四肢绷紧,而后又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死相与那日的婢女几乎一模一样。 陈琳眼睛微微张大,脸皮扯动了几下,她眼神阴狠的看向龚耀祖,“龚耀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毒是你下的,皇极天焱是你偷的,你想毁灭证据,奈何,老天爷都不帮你。” “柳兄,把他给绑了,带到秦长老那里去,由秦长老处置。”陈琳大怒,发号施令。 岳樱子看着包裹里的斗笠,眼光闪了几下,她转过头,惊慌失措,“将军,这斗笠是我的。” “是你的?”龚耀祖脸色惨白。 他当然不相信岳樱子会害他,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谁,躲在背后,要置他于死地? 刘坤? 在玄月关的十余年,他与刘坤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只有他和刘坤知道,他们分别站在河对面,蛰伏等待,森严戒备,一有机会,便能掠出,将对方扼杀。 一定是刘坤,只有刘坤,才能有如此手段,暗中操作,心思诡诈,神不知鬼不觉的宰了他。 男人走了过来,直接拽着龚耀祖的领口把其提了起来,朝外走去,丝毫没有照顾龚耀祖断臂的伤口,以至于伤口无意撞到柱子,疼的龚耀祖额上溢出了汗。 “将军……”岳樱子忧心忡忡地追上去。 咻—— 一把剑,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急什么?” 岳樱子转头朝陈琳看去,眼圈微红,道:“陈姑娘,将军身上没有什么皇极天焱,也没有下毒,你要相信将军啊。” “相信他?凭什么?”陈琳冷笑。 “樱子,回去。”岳樱子还要说话,龚耀祖却是一声怒斥。 龚耀祖被男人提着,甚是狼狈,无比落魄,断臂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流着血,颜彩艳丽。 “啧啧,好一番郎情妾意。”陈琳发出两道嘲讽之声。 “陈琳,有什么事冲我来,不是要见秦长老吗?走啊,现在就去。”龚耀祖道。 陈琳伸出手,拍了拍龚耀祖的脸,“想不到我们龚将军还是个痴情种啊。” 话锋一转,凶狠暴戾:“把人带走。” 提着龚耀祖的男人便朝外走去,龚耀祖还在发着高烧,惨白的脸,竟是涨红了起来,身体热气腾腾的,意识逐渐涣散,也就在这时,身后,房内传来一声痛苦尖叫声。 啊—— 那熟悉的声音,让龚耀祖怒发冲冠,睚眦欲裂。 他回头看去,眼圈赤红充血。 门楣旁,陈琳出剑锋锐,直接了断的砍断了岳樱子的两条臂膀,岳樱子痛的面目扭曲,身体发抖,站不住,四肢软而无力的瘫倒在地,岳樱子伸出手,一把攥住岳樱子的头发,将其揪了起来。 岳樱子垂着眼皮,双肩伤口鲜血如注,涓涓的往外流,地上的血泊,更是触目惊心。 龚耀祖如野兽般,猛地一声怒吼,歇斯底里的,月色下,他像是被囚的恶狼,他双腿和剩下的一条手臂疯狂攒动着,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束缚桎梏,却是徒劳无果。 幽幽深夜里,陈琳一手提着岳樱子的头发,一手拿着剑,血水淌着剑身,汇聚在剑尖,最终滴落在地。 陈琳转头,朝龚耀祖看去,脸上浮现出绝艳的笑,好似吃人恶魔。 龚耀祖泄了气了,身体无力的耷拉着。 岳樱子半跪在地上,无力的朝龚耀祖看去,唇动无声,念出那几个字来。 将军,救我—— 翕然,陈琳凑在岳樱子耳边,吐气如兰:“岳姑娘,没人能救你了。” 陈琳举起剑,朝岳樱子的腿砍去。 岳樱子瞪大眼,口里吐出血来,惨叫出声,喊到崩溃,异常沙哑。 龚耀祖像是个垃圾,被男人提在手中,摇摇晃晃地朝秦魁的大院走去。 他绝望的听着岳樱子的喊声,体内的血液仿佛要冲出皮肉,呐喊咆哮,厮杀不休。 然而,现实是,他这威武勇猛保家卫国的将军,像狗一样匍匐。 将军府内,女子的哀嚎声不断。 男人和侍卫们往回走,去秦家大院。 前方,几辆马车行驶过来,与之擦肩而过。 龚耀祖脖子突地僵住,机械般地转过头,朝那马车看去。 车厢上的小窗口帘子被白嫩纤细的手给掀开,露出一张绝色的脸。 一双清潭凉薄的眸子,冷嘲的看着他。 夜轻歌! 龚耀祖怔住。 帘子被放下,渐渐遮住那张美丽面庞。 她依旧雍容,他也不堪。 第1083章 人彘,祸水东引 夜色妖娆,幽风森然。 几辆马车,朝刘府旧宅驶去。 将军府内女人的哀嚎,终于止住,而这,便是死亡的末端。 陈琳擦拭着宝剑上的血迹,而后跟上男人、侍卫们,朝秦家大院走去。 秦家大院,正堂。 嘭—— 龚耀祖被男人摔在地上,淋了一地的血,他身体因痛而痉挛着。 龚耀祖脸庞边上,一双黑蟒软靴庄严大气,龚耀祖艰难地仰起头,看向那人。 秦魁端坐在椅上,有条不紊的喝着茶,他端起茶杯,将茶水喂龚耀祖,龚耀祖双唇哆嗦着喝下,大部分茶水却是沿着嘴角流出。 “长老,我没有,皇极天焱不在我这,是刘坤,刘坤他栽赃陷害,他想害死我啊长老!”龚耀祖身体抖个不停。 “耀祖啊,只要你把皇极天焱交出来,此事,老夫可以既往不咎。”秦长老脸上浮现温和的笑,笑容之下,是杀戮。 龚耀祖瞳孔无限放大,他不断的摇头,“长老,不是我,不是我。” 秦魁的脸猛地沉了下来,“耀祖,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不知好歹。” “长老,我真的没有。”龚耀祖想要解释,却是百口莫辩,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 秦魁虚眯起眼,双手环胸,坐直身体。 啊! 惨叫声,响起。 秦魁一脚,踩在了龚耀祖的脸上,直接将龚耀祖的鼻梁骨和脸骨给踩踏来,软靴脚掌甚至还摩擦扭动几下。 龚耀祖直接昏死。 “长老,龚耀祖怎么处置?”陈琳上前一步,问。 秦魁移开脚,道:“搜查将军府,找皇极天焱,至于龚耀祖,若撬不开他的嘴,就送去燕岭,好歹是个一剑灵师,放入野兽的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陈琳双手抱拳,“长老,那千枝莲?” “时辰已到,鸦鸟定会找出那人来。”秦魁眉头狠狠皱起。 此番来玄月关,当真是出师不利,损失了一位二剑灵师的修炼者不说,还丢了皇极天焱和千枝莲,若他就这样回到秦家,岂不是惹人笑话,他这长老还如何树立威信。 秦魁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刘府旧宅。 轻歌坐在椅上,喝着香茶,旁边站着无忧。 “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很顺利。”无忧道:“那刘英俊,还真是会做戏。”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轻歌勾唇,笑道。 房门骤然被人打开,林崇跑了进来,“老大……” “将军府那边情况怎样?”轻歌抿了口香茗,旋即放下茶杯,问道。 “龚耀祖被秦魁的人带走,不知会发生什么,不过龚耀祖的小情人岳樱子,被陈琳削成了人彘,果真是最毒妇人心,那手段,太残忍了。”林崇打了个抖。 削去五官、四肢,便是人彘。 “陈琳倒是个狠角色。”轻歌嗤笑,“刘坤那里的事,进行的可还顺利?” “相当顺利,那动静,可大着呢,连近些的百姓,都听到了。”林崇嘿嘿一笑。 “怎么,看你这样子,跃跃欲试?”轻歌暧昧的看着林崇。 林崇当即护住双胸,“老大,我可是正经人家的汉子,一次十个,谁吃得消?” 轻歌:“……”这厚颜无耻的劲儿,真不知学着谁的。 魇:除了你还会有谁? “老大,今日你可是一石二鸟,咱得庆祝庆祝。”林崇笑眯眯的道。 “别放松警惕。”轻歌道。 林崇想了想,颇为不解的问:“老大,你难道不怕出了龚耀祖的事后,秦魁会连夜去找刘坤,那刘坤的事情岂不是败露了?” “不会的。”轻歌勾唇,自信一笑,道:“刘坤自信满满,料事如神的他当然也怕出现这种情况,打扰他春宵一梦,会提前做好工作,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看好戏即可,朝阳呢,她现在怎样了?” “虽说服食了丹药,但那百花香的药效还是很强,公主殿下正在沐浴呢。” 林崇又问道:“老大,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为何不在他要得逞的时候冲进去,再治他冒犯公主的罪?照样是死罪。” 轻歌压低眉眼,“不行,这有损朝阳的名声。” “可……” “不行就是不行。”轻歌声音陡然低沉。 门外,殷凉刹沐浴后换了新衣裳走来,听得轻歌的话,心里暖暖的,也不打算进去,转身便往回走去。 不多时,林崇便也被轰了出来。 轻歌靠着椅背,眉心有些疲态。 龚耀祖也好,刘坤也好,想彻底解决掉这两个人,也不容易呢。 无忧看着轻歌紧蹙的眉,走上前,绕至椅后,伸出双手,轻轻按揉着女子两侧太阳穴,“头痛症又犯了吗?龚耀祖和刘坤都快搞定了,你不如好好休息下。” 轻歌闭上眼,吐了口气,道:“还没呢。” “还没?” 轻歌勾了勾唇角,闭上眼,不说话,享受中级圣兽的按摩,机会可难得的很。 念头不断的转着,她慢慢将这几日的事情理顺来。 她及时喝了半人半兽的血,身上魔灵毒火的气味才被掩盖住,没被鸦鸟察觉,至于能掩盖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昨夜在刘英俊那里买了石头、锦囊,把石头放进锦囊前,抹了不死花的毒,而她也曾许诺刘英俊几个条件,刘英俊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对自己最好。 之后,她去了趟将军府,找到岳樱子压箱底的斗笠,用火烧了一半再扑灭,洒上不死花的粉末,用软布包着塞进柜子底下。 天时地利人和,就算秦魁疑心再重,再多虑,也不会放过龚耀祖。 这并非普通的栽赃陷害,而是一环勾着一环,让秦魁等人,不知不觉中,自己跳进网里。 至于刘坤,则是聪明误人,他过于自信,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的往轻歌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再发觉琉璃石内有蛇毒时,她便让林崇收买刘府新宅的下人,再搜罗一些比较淫乱污秽且作风不太好的断袖壮男,绝对让刘坤欲仙欲死。 而她,至始至终,手上都没有沾染鲜血。 一招借刀杀人,祸水东引,便能除去文武二敌。 “无忧。”轻歌合着眼睛,出声。 “我在。” “真累啊。” 轻歌眉头再次皱着。 无忧动作轻柔的为她按揉太阳穴,“我还以为你铜墙铁壁,不知道累呢。” 看着她华服着身贵气逼人,无忧甚是心疼。 这姑娘啊,倔强起来,也是可怕。 “再累,也得走下去,不是吗?” 此时,敲门声响起。 “小主子,我是杨智。”杨智站在门外,开口道。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 她仰头,盱着无忧,脸上绽放浓郁的笑,“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怎敢言累? 第1084章 谁陪她乘风破浪? “进来吧。”轻歌淡淡的道。 杨智将门推开,走了进来,目光扫视着为轻歌按揉两侧太阳穴的无忧,而后站在轻歌面前,弯下腰,双手抱拳,道:“小主子,西厢房的机关密道已被我找出破绽、暗格和通道口。” “很好。” 轻歌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今晚就开始行动,会不会太赶了?”杨智诧异的道。 轻歌挑眸,瞥了眼杨智,“明日一早,玄月关的天就要变了,那时再行动,敌人便会有所察觉,今晚,四方皆乱,唯有乱中取胜。” 无忧跟上轻歌,杨智见此,便也紧随,一面走,一面道:“今晚刘府新宅设宴时,果然如你所料,刘坤再次派人夜探西厢房,小主子兵不血刃,便将敌人全军覆没,杨智佩服。” 去往刘府新宅之前,她把不死花碾成粉末,给了杨智,若刘坤当真派了人了,便用灵气起风,将毒粉撒向来人。 “来探西厢房的,共有多少人?”轻歌问道。 “十三人,皆是男性。”杨智回答道。 “尸体在哪?” “西厢房后院。” “走,先去看看尸体。” 西厢房后院,其实就是个柴房,空气阴凉,地面潮湿,打开院门,扑面而来的是湿气和血腥的味。 轻歌踏步走了进去,眼神微动,便见四周上空燃起了一束束月炎火,将阴森黑暗的柴房照亮。 地上,一具具尸体,东歪西倒。 尸体的脸上,都罩着黑色软布,软布上全是从七窍里流出的血液,轻歌蹲下身来,摘掉其中一人罩脸的软布,那人面色青紫,印堂发黑,七窍出血,嘴角两边延伸出尖锐的獠牙。 轻歌伸出手,按压着此人的臂膀,试图摸出尸体骨骼的形状。 并非人骨! 轻歌嘴角勾起,略显神秘,“果然,都是半人半兽吗?” “小主子?”杨智疑惑不解,他转头看向无忧,试图从无忧那里得到答案,无忧倚靠着门楣,耸了耸肩,将手摊开,他也不知情。 轻歌站起,转身走了出去,将柴房的门关上。 “无忧,把这些尸体运到冰谷去,用冰棺封好,日后有大用。”轻歌道。 无忧惊得下巴险些都掉到了地上,“冰谷?玄月关距离冰谷可有千里远,轻歌,你该不会是想谋杀亲夫吧?” “去不去?”轻歌挑眉,气焰燃起。 无忧吞了吞口水,嘴角抽搐了几下,嘟囔了几声,“去就去,不过,我实力退化,有些难办。” “不碍事,我会让天鹰阁的人帮你,你只要在路上监督即可,且不要让天鹰阁的人发现尸体的埋藏处。”轻歌道。 “你信不过林尘?” “不是信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林尘自然信得过,林尘的手下,就难说了,人心隔肚皮,小心为好。”轻歌说着,便朝西厢房走去。 轻歌再次把天鹰牌给掏了出来,丢给无忧,“拿着这个,找天鹰阁的人,天亮之前,必须把事情办好,把尸体运出去,否则,就难办了。” 今晚,刘坤在做他的清秋大梦,龚耀祖被诬陷,岳樱子将死,秦魁想亡羊补牢,找回千枝莲和皇极天焱,没人会注意她的动向。 坏事啊,便是要在夜半无人时做。 无忧领着天鹰牌,看着轻歌,欲言又止。 他倒是不介意卖苦力,只是等今夜过了,明日曙光降临时,便又是另一场腥风血雨,若他今晚就走了,谁陪她乘风破浪? 思虑片刻,无忧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走了。 能为她做事,便是陪着她了吧。 人类之间的情谊,真是难言的美妙,无关风月,却又痛又爱。 轻歌站在西厢房的门前,周边,杂草丛生,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地,阴气森森,时而有手臂粗壮的毒蛇蹿过,看着轻歌,甚是友好。 轻歌眸光自毒蛇身上扫过,勾了勾唇。 果然,毒蛇对她的态度,也取决于魔灵毒火的第二功效呢。 因魔灵毒火是用魔兽血肉制作而成的,便让其他兽,产生了亲昵之感。 然而,当第二功效彻底转化成不可消除的气味时,那种气味,让其他野兽察觉到魔兽被制作成毒药时的绝望崩溃,至此,傍晚时分,那些毒蛇才会失控。 杨智先一步将门打开,轻歌走了进去,厢房内甚是简陋。 “这机关暗道是大师手笔,虽说我已找到了破绽和通道口,但惊险的还在里头呢,小主子一定要时刻警备。”杨智道。 轻歌颔首,“这是自然。” 见此,杨智这才走至角落,角落处,挂着一张画,画纸经历了多年的风雨飘零,已无比残破,画上的人儿看不清容貌。 杨智将画掀掉,放在手里卷了起来,卷成轴后,走至东南方位,蹲下身,在旮旯处轻叩了三下,后又走至中央,将桌子移开,在地上轻叩。 不一会儿,轻歌便看见屋内简单的摆设皆是诡异的移动,仿佛是快速转动的幻象,眼前场景更是模糊了起来,飓风四扫,雷霆乍现,中间的漩涡凝成风暴。 就在此时,杨智一跃而起,将手中的卷轴丢出,那幅画,在迅速流动的风里徐徐展开,残破的部分,也逐渐缝合。 画上的美人,眉如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娇嫩,美艳,又暗含屠戮煞气。 画纸在空中游荡,被风力再次挂在墙壁之上,那场风暴,也渐渐平息。 “小主子,请随我来。” 杨智走至画前,在画像美人的眉心处轻叩三下,画上美人的双眼放射出紫色光束,在这狭窄昏暗的空间,显得森气十足。 紫色光束在画像的不远处凝聚成圣光,神似玄关处的门。 “小主子,走进去。”杨智道。 轻歌抿了抿唇,而后坚毅决然地一脚踏出,走进那紫光门中。 走进门,并非穿过紫光,而是进入另一个地方。 像是与世隔绝的地狱,深埋于十八层之下。 在光束即将消失的前一刻,杨智快速走了进去。 他走进紫光门,衣角在紫光外飘荡,紫光消失时,那衣角摇曳生姿,倒显得有几分诡秘怪谲了。 第1085章 亡灵堕落的天堂 幽幽紫光彻底消失在阴暗偏僻的西厢房里。 轻歌那一步踏出,眼前景象天旋地转,各色柔光迅速闪过,恰似浮光掠影,仿佛雨后彩虹,五彩斑斓,目不暇接。 当这些光华全部消失,轻歌便抬眸,观察四周。 周遭有很多棵茁壮大树,枝桠、叶子、树干全都是漆黑之色,阴森沉重之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欲要窒息。 树的枝桠,无比的长,错综复杂地交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挡住阳光,隔绝正义。 地上,黑漆漆一片,奇花异草,密密麻麻,都是黑色,到处都是骨骸残肢,或是人骨,或是魔兽的尸骨,有些魔兽,更是无比的大,那巨大的骨骸,好似一座牢笼。 有那么一瞬间,轻歌以为无意走进地狱,进了亡灵堕落的天堂。 “小主子。” 身后,响起杨智的声音。 轻歌回头看去,发觉杨智脸色凝重严肃,黛眉轻蹙,问:“发现什么了?” 杨智陡然单膝跪了下来,压低头,“小主子,杨智该死?” 轻歌虚眯起眼,“怎么回事?” “我本以为这是普通的密道,密道在西厢房内,只要找到中枢破绽,便能打开通道口……”杨智蓦地仰起头看着轻歌,“可我错了,这不是西厢房里的密道,是另一个空间,而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轻歌眸光微闪。 看来,秦家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 要在西厢房开辟出一条进入另一个空间袋的道路,且要不为人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而这也不怪杨智,大户人家的密道,都掩藏在机关之下,且有房屋作为掩护,或是挖地道,盖密室,或是布五行阵法。 譬如北岭海七王府的密道,便是以王府掩盖。 谁能想到,这区区刘坤,竟有如此通天本领,开拓出的通道口,连接另一个空间。 该死的是,杨智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轻歌伸出手,将杨智给扶了起来,“杨上将,事已至此,更不应该气馁,不是吗?既然能进来,那就肯定能出去,相信我。” 似乎,哪怕天塌下来,她也不会自乱阵脚。 杨智望着轻歌,颇为恍惚,而后点头,道:“小主子,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回去的路。” “这空间很是诡异,小心些。”轻歌道。 “恩。” 轻歌转身,朝前走去。 参天大树的树皮上,流下了黑色的液体。 牡丹、芍药、百合…… 各种各样的花儿,竞相怒放,只是,本该姹紫嫣红的百花,如今只剩下一种颜彩。 黑! 除了黑,还是黑! 像是有人,往此处泼下了浓墨,将一切希望掩盖。 轻歌与杨智走了许久,前面,有一条河。 河的对面,有一座竹屋。 奈何,竹是黑竹,屋是黑屋,只是不知,鲜活的心,可是黑心? 站在河边,轻歌波澜不兴的心,此刻在疯狂颤动,不为恐惧,不为疯狂,只是一种恶寒,深入骨髓与灵魂。 静静流淌在她面前的河啊,也是黑河,河水里,全是尸体。 新鲜的尸体和血肉早已腐烂的森然白骨。 一具具骨骸,堆积在黑色的河里,黑河表面,漂浮着淡淡的暗红色血液。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智站在轻歌旁边,看着黑河里的血腥,四肢颤抖着。 他在杀雨里走过几十年,杀过太多人,也见过太多人死去,偏生从未有什么场景,让他如此触动。 魔兽和人类的尸体,漂浮在邪恶的河里。 魔兽和人类的骨骸,堆积成山。 那淡淡的血液,仿佛要汇成茫茫一片深海。 令人发指的场景! 是谁,如此残忍冷血,杀了这么多的人? “韦家村,韦慕兰的母亲,韦浅。”轻歌面无表情,红唇颤动,吐出几个音来? “什么?” 杨智没有听清。 轻歌从空间袋里掏出一副卷轴,递给杨智。 她一袭血衣长衫,静默地站在死亡河边。 她想,孟婆汤,奈何桥,忘川河,也没这么可怕吧? 可怕的,是人心啊。 杨智接过轻歌递来的卷轴,而后将卷轴打开,卷轴上是个有着书香气质的美人。 杨智满头雾水。 他看了看轻歌,沿着轻歌的眼神朝黑河看去,双瞳陡然放大,浑身的毛发都倒竖了起来,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看见了吗?”轻歌微笑着,问。 杨智闭上眼,点头:“看见了。” 在黑色的河里,一堆尸体之中,有一具半边脸腐烂的尸体,相貌与画上的女子极其相像。 画上女子是韦慕兰,韦慕兰便是如今的北鹰,也就是说,河里的尸体不可能是韦慕兰。 韦慕兰只有一个兄长,并无姊妹,那具尸体,只能是韦慕兰娘亲,韦浅。 若轻歌所想不错,韦家村的人,都在这河里。 那场大火,只是个幌子,好让刘坤将尸体转移至此。 这么多年,他们为了半人半兽,杀了无数人,死了的人,都丢在河里,甚至,可能将活人也给丢进去。 距离韦家村死亡,有三年之久。 尚未全部腐烂的尸体,只怕死了起码有四五年,而已经是骨骸的,那就要十年的时间。 “看来,他们从十年前,就开始了。”轻歌若有所思。 十年,这还只是个保守估计。 忽然之间,轻歌觉得自己太仁慈了,像龚耀祖、刘坤这样的人,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而秦家、秦魁这些人,更是罪大恶极。 轻歌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半人半兽之事,是不是只有秦家一家参与? 还是说,别的世家也想分一杯羹? 那落花城城主永夜生呢,他当真不知情吗? 半人半兽背后,又有怎样的龌蹉? “呕——” 杨智承不住腐烂的味道,在旁边干呕。 倒不是他承受力不强,只是,内心再强大的人,看见这样的场景,都会有些恶寒,何况,空中漂浮的那种味道,可是沉淀了十余年的腥臭啊。 杨智捻着袖子擦了擦嘴,有些虚弱的看向轻歌。 女子站在尸骨如山的河边,不知遥望着什么,她遗世独立,自成一世界,仿佛没有受肮脏罪恶的干扰。 第1086章 她也曾心怀苍生 杨智想,能追随守候这样的人,是至高无上的荣幸吧。 明明才十六七岁的年纪,为何这般老沉? 那样的消瘦,风一吹就能倒,偏生能撑起一片天来。 她静静坐了下来,看着污河里的骨骸尸体,自嘲一笑,背对着杨智,道:“杨兄,你知道吗,我以为天下苍生的死活与我无关,即便是我坐上了四国王的位置,我也不会去管他们,只要我不残暴凶戾问心无愧就行,我以为,黎民百姓都是庸俗之辈,他们自私,跟着风走,心里没有判断对错的尺,可,当我看见这满河的尸首时,我竟有无穷悲愤,这些,都是本王的子民,他刘坤、龚耀祖,他秦家,凭什么对我的人下杀手?” 说至最后,轻歌双眼紧缩,体内煞气暴涨,一双眸子,彻底成了猩红,那三千雪白的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染成血色。 杨智便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小主子……” 轻歌仰起头,血色的瞳眸,赤红可怕,诡异妖娆,眉间的血魔花,将蓝焰取代,血魔之花盛放,花瓣层层叠叠,绝艳冶丽。 这一刻,杨智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气。 许久,杨智笑了。 小主子啊,还是跟夜将军一样,嫉恶如仇呢。 轻歌站了起来,目光紧盯着对面的黑竹屋。 这条河流,两端没有尽头。 想要去黑竹屋,必须踏过河流。 轻歌垂眸看着河里的骨骸,却是不经意瞥见垂落在肩前的红发,眸光闪烁,怔愣片刻。 “红发红瞳,是因血魔花煞气暴涨,好在还由你控制,不过,若是由血魔花这样下去,只怕你会走火入魔,成为血魔花的傀儡,杀人工具。”魇无奈太息。 如轻歌所说,他一直以为,这丫头就是个蛇蝎小人,当然,他魇也不是什么好人,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夜丫头心里,有着一个天下,她也曾心怀苍生。 “红发红瞳?”轻歌眉头轻蹙。 没想到,瞳眸颜色都变了。 “能变回去吗?”轻歌问道。 顶着这样一头红发和一双血眸,太惹眼了,倒是让她想起了寻无泪。 更担心姬月。 “能是能,如今雪灵珠已经与你合二为一,你运用雪灵珠之力,压制住血魔花即可,你身上煞气太重了,长此以往下去,血魔花会慢慢占据你身体,要好好抑制才行。”魇道。 轻歌按照魇所说的,闭上眼,专心牵引体内的雪灵珠,便见她周身泛起了淡淡的白玉柔光,柔光之下,将血红颜彩褪去。 发如雪,黑眸似墨。 是以,又回到了原始状态。 杨智在一侧看得目瞪口呆,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 “小主子,这是怎么回事?”杨智忍不住心里痒痒,问道。 “血魔花煞气。”轻歌淡漠的道。 此刻,她眉间怒放妖冶的血魔花,被幽蓝之焰取代。 见此,轻歌松了口气。 “血魔花?煞气很重的那种花?”杨智皱了皱眉,担心道:“小主子,血魔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煞气太重,容易走火入魔,且会被反噬,传承过血魔花的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他们以血为生,没了心智,在杀人的过程中取得片刻欢愉。” “不用担心,血魔花还控制不了我。”轻歌道。 两年里,血魔花都没有吞噬她的神魂意识,可见她的意志力有多强。 以前她不会在血的味道里堕落,日后也不会! 而血魔花一旦进入人的体内,若想除掉,谈何容易?那相当于是把血液放掉,剔掉骨头。 “小主子……”杨智还是异常忧心。 “不必担心我,我准备去对面看看,你就在这里,注意安全,顺便找找回去的路,不必着急,一切慢慢来。”轻歌道。 “小主子,你不怕回不去了吗?”杨智颓废的问了句。 这不是什么机关暗道,可是实打实的空间啊! “当然怕,不过,怕有何用?与其像咸鱼一样坐以待毙,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杨上将,这么多年的生死徘徊,难道只教会你放弃?”轻歌挑眉,唇角上扬,笑靥如花,刹那,春暖花开,这地狱也好似天堂。 霎时,杨智好似也恢复了自信。 看着轻歌脸上的笑,杨智想起了那个红袍翻飞亦正亦邪的男子,脑子像是抽风了般,突然问道:“小主子,你想姬公子吗?” 如此一问,轻歌脸上的笑顿时收住。 她仰起头,看着交错的黑色枝桠,朦朦胧胧间,好似倒映出了妖域的景象。 成千上万的妖魔,来来往往,熙熙攘攘,一座座山脉延伸开来,龙鸣虎啸,风声鹤唳,墨蓝的夜空下,繁星如缀,明月血红,那风华绝代的妖王,在黑夜里杀伐屠戮。 轻歌垂下眸子,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想着他,内心的阴暗仿佛被阳光普照,驱除所有罪恶。 杨智看着轻歌,会心一笑,不用轻歌回答,他便也懂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不言相思,最是相思。 感情的事,不需要说的天花乱坠,而是要用血肉和时间来证明。 情情爱爱,不过是互相取暖的游戏。 杨智蹲下身子,趴在地上,匍匐着,仔细听着地面传来的声响,试图找到破绽窍门和回去的路。 轻歌回过神来,看了眼杨智,准备去往河对面。 “不要轻举妄动,若是过河,势必会被秦家的人发现。” 魇道:“这个空间,有很多条通道,分别通向四星大陆的个个角落,刘府厢房,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河是界线,在河的这边,不论搞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会被发现,可一旦过河……” “也就是说,那黑竹屋里,当真藏着秦家的秘密?”轻歌勾唇一笑,道。 “应该是,不过,我查看了下四周,这条河,环绕这个空间,像这样的黑竹屋,共有二十三个,你面前的那个黑竹屋,藏着的秘密,应该是玄月关和秦家来往的买卖交易,就算是刘坤、与龚耀祖想进黑竹屋,只怕也得经过秦家的首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1087章 黑竹屋,白骨河 黑竹屋,白骨河,不为人知的秘密…… 轻歌站在河边,视线越过腐烂的尸骨未寒的血肉,看向那座屹立在深渊沼泽里的黑竹屋。 与其说是竹屋,远远看去,倒更像是远古时期的鬼屋。 那阴森之气,毛骨悚然。 轻歌抿着唇,问:“雪灵珠、虚无境的力量都不能屏蔽掉秦家吗?” 若被秦家发现,就算她得到了黑竹屋的秘密又如何? 更何况,如魇所说,秦家做这种勾当,并非只有玄月关一个据点。 可以说,秘密遍布四星大陆。 而对面的黑竹屋,只可能有玄月关和燕岭的秘密,她不能冒如此大的风险。 若被秦家发现,秦家势必会倾其所有来斩杀她。 “雪灵珠与你身体融合在一起,屏蔽空间联系,需要很强的精神之力,精神之力耗竭过度,雷巢会遭到反噬,说不定日后你就不能成为精神师了,至于虚无境,你现在参悟修炼的虚无境,力量过于薄弱,非但不能隔绝秦家的感应观察,说不定虚无境的秘密也会暴露。”魇郑重其事的说,异常严肃。 此事非同小可。 只要轻歌再突破几次,便不惧秦家,只是秦家有落花城这座港湾庇护。 也就是说,秦家杀她,可以,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但是,她若对秦家动手,不仅会遭到秦家的反扑,甚至会被落花城城主通缉。 魇察觉到了轻歌的苦恼,犹豫了会儿,便道:“我可以暂时屏蔽掉秦家对这个空间的感应,不过时间很短,你得抓紧。” 听得此话,轻歌并非表现出欣喜之色,眉头反而愈发皱紧了,“这样做,对你有没有伤害?” 精神世界里,魇见轻歌没有着急查看黑竹屋的秘密,或是喜出望外,反而担心他,便愈发惆怅,五味杂陈。 兴许,一开始都是彼此利用,然,一路相依为命,血雨腥风里闯荡,都融入了彼此生命之中,产生了名为情谊的羁绊。 朋友啊。 真是个微妙的东西。 魇嗤笑一声,故作轻松的道:“只要不超出时间,便对我没有伤害。” “当真?”轻歌狐疑。 “当真,永夜生还没死,我怎么甘心去死?何况,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为了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去死的人吗?”魇洒脱的道,“再说了,老子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妖域的百凤朝凰,还等着你穿出来看看呢。” 轻歌浅笑,挑了挑眉:“魇,你本来就不是人。” “不跟你扯皮。”魇闷哼了声,“做好准备,等会儿我会将对面黑竹屋周围的秦家感应屏蔽掉,切记,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好。” 轻歌淡淡应了声。 半炷香,够了。 精神世界,不再聒噪,沉默了下来。 魇那具紫色的骨骸,周身泛着猩红的光芒,淡漠的,妖冶的。 轻歌抬眸,看向河对面,那座黑竹屋,屋上泛着红光,红光漾开,跨过肮脏污河,形成一座拱形的桥。 “小主子,那是……”正在找出路的杨智看见这神奇的一幕,惊讶的道。 “杨兄,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回,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过河,你只要专心找回去的路即可。”轻歌肃然的道。 杨智目光四闪,虽疑惑不解,见轻歌满面凝重,便颔首点头。 “去吧,玄冥罩会保护你,千万不要离开玄冥罩。”魇道。 轻歌凝眸,运转灵气,黑眸深处,血红的寒光稍纵即逝,她的身体逐渐浮起,脚底踩着血魔花,走上那座由玄冥罩构造而成的桥。 桥是虚浮的,不能受力,轻歌便利用血魔花的飞行功能,掠过白骨河。 轻歌转眸看了看两侧,河的两面,连接地狱,无边无际,没有尽头,一眼望去,唯有黑压压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的骨骸尸体,或是人类,或是魔兽,皆死不瞑目。 浓郁的腥臭味,萦绕在轻歌鼻尖,她并未感到作呕,也没了最初的恶寒,反之,她心怀悲悯,滔天之怒,蓄势待发。 她是四国王,她的子民,她的百姓,他们也敢动? 终有一日,她会提着秦家诸人的脑袋,来此谢罪,让芸芸众生黎民百姓,看清秦家的恶行。 这是一条正义的路。 很难。 但她无所畏惧。 做了两辈子的小人,偶偶当当正人英雄,舍生取义,也是极好的。 河很长,不过轻歌跨越的速度也极度的快,转瞬便到了河对面。 她站在玄冥罩的血光之中,看着面前的黑竹屋。 压抑沉重之感,油然而生。 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门前。 轻歌抬起手,将黑竹门推开。 嘎吱—— 门开之声,像是通往地府的冥音,淡淡作响。 黑竹门被打开,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轻歌打了个响指,指尖燃起暗红火焰,她心神一动,黑竹屋的上空,便都漂浮着月炎火,虽比不上夜明珠,但也能让视野明亮。 轻歌走进黑竹屋,目光四顾。 屋内,摆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或大或小,东、西两面墙壁更是有高高的竹制柜子,柜子上摆放着成百上千的书和账簿,书皮上封着灰尘。 轻歌走至一个到她肩膀处的瓷瓶前,皱了皱眉,敲了敲瓷瓶的表面,响起悦耳之声。 忽然,瓶内发出哀嚎。 轻歌瞳孔骤然紧缩,再次敲了几下瓷瓶,哀嚎声依旧,那哀嚎之中,有着悲恸、愤怒,还有几分期盼和欣喜。 轻歌垂下眼皮,心沉沉的。 这瓷瓶里面,绝对桎梏着某种生灵。 不是人,便是兽。 哦,亦或者是,半人半兽。 是哪种呢? 轻歌冥思间,瓷器里再次发出呐喊,比之适才的哀嚎,此次,更像是求救。 只是,隔着封闭的瓷器,那求救的声音,很小,更是无比的沙哑,但轻歌的心,有一种悸动。 她伸出手,放在瓷器瓶口,欲要将盖子拿开。 白嫩的手,却是凝滞在半空。 顿了顿,她收回手,转身走向东面书柜。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也有恻隐之心,但,在危险未知的情况下,她绝不会自取灭亡。 她不知,打开瓷瓶,放走里面的生灵,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第1088章 九千万的大便宜 轻歌走后,瓷器里的哀鸣之音逐渐变小,好似受伤的绵羊发出几道呜声。 轻歌回头看了眼瓷器,而后还是决定先翻看书柜。 半炷香的时间说少不少,但说多也不多。 轻歌从左侧抽出一本封面包着牛皮且古老的书翻阅,书上记载着玄月关这十年来因半人半兽而死的人,尤其是燕岭。 燕岭的每个村子,基本都和韦家村的结局一样。 看至此,轻歌便想起那日离开燕岭北山时听到的兽吼之声,兴许,那些半人半兽,都被关在燕岭。 那,这瓷器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呢? 轻歌敛起思索念头,把书放回去,再次翻看别的书,这本书,记载着十年来,玄月关残害魔兽的数据。 低级魔兽一万多头,中级魔兽更是有三千,至于高等魔兽,足足一千! 轻歌虚眯起眼睛,眉头狠狠蹙着,一千高等魔兽,相当于一千灵师,他们就算猎杀高等魔兽,想来自身也会付出代价。 怪不得秦魁手中会有大悲散,想来,秦家有秘密的炼丹坊,专门制作大悲散,用来对付魔兽。 轻歌一本本书看过去,每每往下看,越是心惊。 不得不说,账簿、书上的记载条理都很清晰,不仅如此,还特别详细。 想必,秦家很自信,想不到外人也能进来黑竹屋,查阅秦家秘密。 十年,五万人,一万多魔兽,最终只炼化了五百头半人半兽,都被囚在燕岭,每隔半年,秦家便会派人来把这些半人半兽秘密运走。 至于死的魔兽和尸体,都被丢在了黑竹屋外面的那条河里。 想来也是,若是四星大陆上出现这么多魔兽和人类的尸首,只怕会引来暴动慌乱,何不如丢进另一个空间去。 轻歌不理解的是,秦家究竟要做什么,既然有猎杀一千高等魔兽的实力,不如驯服高等魔兽,而这,将会是秦家的重大力量。 即便半人半兽的力量再强,但真正成就一个半人半兽,得残杀掉多少人类和魔兽? 秦家,到底在想什么。 似是想起了什么,黑眸之中电光闪过。 轻歌心惊,手上的书掉落在地,她蓦地转头,看向黑竹屋外面。 河水上都是残肢断骸,可怜的尸骨。 河对面的杨智趴在地上,左看看,右看看,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找回去的出路。 “怎么了?”魇疑惑的问。 “魇,你说,半人半兽的事件中,驯兽岛有没有参与其中?”轻歌皱着眉头,脸色煞白。 这场灾难,究竟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势力? “驯兽岛?”魇嗓音猛地压低,异常沙哑,“你不说便罢了,一说,这驯兽岛和秦家,可能真有点关联,即便秦家有大悲散,想要猎杀如此之多的魔兽,还是有难度的,不过,若是驯兽岛参与其中,就事半功倍了。”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那驯兽岛一定和秦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各取所需罢了。”轻歌咬牙切齿,嫉恶如仇。 人心险恶,竟比那炼狱厉鬼还要狰狞。 轻歌闭上眼眸,声音有些颤抖:“魇,我一直以为迦蓝够龌蹉了,可走出迦蓝,满怀期待进了新天地,我却发现,这世间,竟没有一处干净之地。” 她以为自己够冷血残酷了,可她从未想过要残害苍生,做的一些事,不过是为了保全自身罢。 那些人,为何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将芸芸百姓置于死地? 弱者,难道就应该被无情践踏? 若是如此,公正公义公道的九界守护者,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难道只不过是在强者之上,构造了一个更强的体系? 寒芒扫,雷霆起! 轻歌睁开眼,平复心绪,不浪费时间,继续翻看古书账簿。 “丫头,比起那些百年世家,假仁假义的圣人,你心肠蛇蝎又如何?至少,你不害人,你不盲目,你不龌蹉。”魇酸涩的道。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历了人世蹉跎,看过最黑的人心,也见过纯善至真的姑娘,永恒不变的,是利益。 财富、权利、名声、美人…… 成王败寇,这些,让人们趋之若鹜,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上挤。 世态炎凉,他们啊,早已忘了人心本善。 轻歌快速地翻看着书籍账簿的重点,只有一本账簿记载着玄月关与秦家的交易。 轻歌直接将这本账簿和其他几本制作半人半兽过程的书塞进空间袋,转身,翻看大大小小的瓶罐,小瓶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毒丹药剂,轻歌也全都往空间袋里塞去。 “这是,空间灵器?” 轻歌站在一个半人高的银瓶前,目光一挑。 银瓶周身雕镂着朱雀、青龙二兽的图腾,朱雀尊贵优雅,青龙面目狰狞。 空间灵器,轻歌只在青石镇的地下拍卖场见过,释音当时便是用空间灵器收纳灵气丹。 像帝国、小势力的贵族,都是用空间袋,但六大势力的顶尖人物,则是用空间灵器放置宝物和灵气丹。 轻歌眉头抖了抖,而后伸出手,放在空间灵器的盖上。 她闭上眼,运转虚无境的力量,并未切断空间灵器与契约者的联系,而是屏蔽。 不论何种灵器,都能与人契约,譬如轻歌的月蚀鼎,炼器炼丹双重功效,它的契约者便是夜轻歌。 不过,月蚀鼎内有器魂,并不是每种灵器都能有器魂的,轻歌眼前的空间灵器,就没有器魂。 拥有器魂的灵气,可以随着契约者的强大而强大,与轻歌炼制的晋阶兵器有异曲同工之妙。 屏蔽掉空间灵器与契约者的联系后,轻歌便将空间灵器的盖儿打开,再用虚无境悄然的在里面感应了一番,眼尾一挑,喜上眉梢。 这空间灵器里,足足有九千万灵气丹! “丫头,你发财了。” 魇惊呼出声,“这应该是刘坤、龚耀祖十年来为秦家卖命赚来的,所幸的是还没有被秦家收回,被你捞了个便宜。” 轻歌眸光微动。 难道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觉得她太穷,给她送钱? 时间紧迫,轻歌也来不及想其他,直接用精神之力把空间袋悬浮在半空,袋口打开,空间灵器在虚无境的控制之下,九千万灵气丹,便源源不断的灌入空间袋里。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此话说的不假。 灵气丹充足的话,万事好办。 穷鬼一个,便缩手缩脚。 这回,是轻歌头一次觉得幸运之神眷顾到了自己。 九千万的大便宜啊! 放在秦家,恐怕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第1089章 瓷中灵 那侧,空间袋在吸纳灵气丹,轻歌便转身朝适才发出哀鸣的瓷瓶走去。 半路,轻歌顿住,她单膝跪地,双手也撑着地面,俯下身子,往书柜下面看去,看到一张折叠的牛皮纸。 轻歌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牛皮纸给拿了出来。 站起身子,轻歌打开牛皮纸,是一张囊括四星大陆的地形图,不算详细,但足足标明了二十三处红点,其中一处红点,便是玄月关。 “这地图,记载着秦家在四星大陆的各处据点。”轻歌眸光一亮,心生喜色。 如此重要的东西,刘坤、龚耀祖手里肯定不会有,于秦家而言,他们只是秦家的走狗而已,怎会把重要机密交给他们? 轻歌想着,这地形图,兴许是秦魁落下的。 这些人之中,秦魁最有资格拥有这张地形图。 “你就这样大张旗鼓毫不掩藏,难道不怕冥千绝通过千斤鼎知晓你的事情吗?”魇道。 轻歌轻嗤一声,而后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道:“冥千绝现在是坐山观虎斗,他要看我跟荣耀领主斗,还要看我跟迦蓝斗,即便知晓我这几日做的事情又如何,他就算想透露给秦家,也不会在这时候,他想折磨我,而不是弄死我,若是再加秦家一个仇敌,那就是想要我死。” 轻歌冷笑,两年的接触,她对冥千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可这终归是个不稳定因素,哪天冥千绝真去秦家透露这些事呢?”魇道。 轻歌看着悬于半空的空间袋,狭长的眼眸漾着笑意,道:“他说了,秦家就会信?而且,我是故意让他知道,唯有如此,他才不会想到,我早已发觉了千斤鼎的秘密,届时,便能反将他一军。” “丫头,我发现,你的仇敌还真多。”魇调侃道。 不可置信的是,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她还能笑傲江湖,审时度势,游刃有余,或文或武,使得那叫个恰到好处。 “仇敌?他们不配。”轻歌冷下脸。 把地形图塞进空间袋后,轻歌走至瓷瓶前,敲了敲瓷瓶,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瓷瓶发出流浪猫狗般的哀鸣。 一刹那,轻歌竟是觉得有些可爱。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轻歌靠近瓷瓶,开口道。 瓷瓶里沉默了会儿,而后发出两声急切的哀嚎,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 “看来是听得懂,如果听得懂的话,从现在开始,我问你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是的话就叫一声,不是就叫两声,懂吗?”隔着瓷器,轻歌如是道。 “嗷——” 一声。 轻歌挑眉,明眸微眯,“你是人吗?” “嗷——嗷——” 两声,不是。 “那你是兽吗?” “嗷——嗷——” 轻歌皱了皱眉,不是人,也不是兽,难道是…… “你是半人半兽?” “嗷——嗷——” 轻歌:“……” 她都想跟着嗷两声了。 顿了顿,沉吟片刻,轻歌问道:“那你是什么?” 瓷器里,一连窜发出十来声的“嗷”。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忽然想把杀戮血狼喊出来,跟它互相叫个不停得了。 呯。 一道响动之声在耳边炸开,轻歌转头看去,空间袋已经把九千万灵气丹都收进去了。 轻歌伸出手,空间袋便掠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掌心。 沉甸甸的空间袋,意味着不能再装其他了,容量已经爆满。 轻歌抿了抿唇,这空间袋,还是当初在佣兵协会做任务得到的,看来,改天得换个高级点的空间宝贝,不然下次若是再遇到个九千万,就连装的东西都没了。 若是旁人得知轻歌想法,只怕会气的吐血。 捡一次九千万的便宜还不够,竟想捡第二次? 贪心! 收好空间袋,想着如今自个儿有九千万灵气丹,轻歌便眉飞色舞了起来。 她现在可是富婆啊。 放在现代,养十来个小白脸都杠杠的。 当然,若是远在妖域的姬月得知轻歌要养小白脸,只怕会暴走,立马来四星。 这娘们简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嗷……” 瓷器里发出一道哀鸣。 轻歌这才想起瓷瓶里的生灵,是以,凑近瓷瓶,问:“你是来自四星大陆吗?” “嗷——嗷——” 不是。 轻歌微微一笑,越来越有趣了。 “那么,你是这个空间的吗?”轻歌问道。 嗷。 一声。 轻歌所想不错,瓷器里的生灵,非人非兽,也不是四星大陆的生灵,而是这个空间本身存在的生灵。 得到几个有利的讯息,轻歌便开始思索,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她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是独立空间,必然有其他的生灵,可因秦家的霸道,其他反抗的生灵,只怕不是被秦家杀了,便被秦家给禁锢住,就像是这瓷器里的生灵。 轻歌看了眼门外,河对面的杨智满头大汗,眉头紧蹙,看起来,毫无进展。 思及此,轻歌便道:“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既然你是这个空间的生灵,那么,你应该知道出路,我把你救出来,你帮我找到回去的路,如何?” 听起来,这是个完美的交易。 “嗷——” 这是同意了。 “你不怕他骗你?”魇忽然道。 “魇,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不是吗?”轻歌浅声道。 当然,它若敢骗,也要有那个命。 她有雪灵珠护身,血魔花的吞噬煞气,还有虚无境,又突破了灵师,起码,她有自信能够保住自己和杨智的命。 魇默不作声。 凡事,七情六欲也罢,坎坷崎岖也好,都是声势浩大的战役,在这场战役里,每个人都在赌。 赢了,输了,各自欢喜各自愁。 所谓冷暖自知,便是此理。 轻歌伸出手,把手放在瓷器盖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将瓷器盖拿走。 一刹那,似有满城的烟花怒放,暗夜的星辰被点缀发光,漫天的火树银花,渲染了轻歌的双眼。 清风自来,春暖花开。 瓷器里漂浮出圣光,笼罩着她,轻歌仿佛接受了一场神的洗礼。 轻歌站在一侧,动也不动,刹那间,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云巅。 清寒黑眸,漠然的看着耀眼的圣光。 瓷器里,究竟有何种生灵! 如此,充满了希望,温暖。 站在圣光之下,仿佛再也看不见邪恶。 第1090章 蓬莱仙境 圣光四射,柔柔晶莹,覆盖着整座黑竹屋,甚至自黑竹之间的缝隙里渗透了出去。 远远望去,像是地狱深渊衍生出的希望。 黑色的竹屋,光束乱溅。 正在用心查找回去之路的杨智,察觉到黑竹屋的动静,转头看去,漆黑瞳眸倒映出雪色的光。 那光的颜彩,好似冬末里的纯净的冰雪,隔着一条河,隔着千万尸首,杨智忽然觉得异常舒服,心灵好似都得到了洗涤。 黑竹屋里,温和的光芒中,轻歌看见,一缕白光炸开,烟雾如水纹般从中荡了出来,在轻歌面前的上半空,凝聚,融合,形成了眉眼,五官—— 雪白纱衣,精致面容,生得骨骼惊奇,如花似玉,何为妖孽,这就是,身上没有任何的烟尘之气,干净圣洁的让人不忍亵渎。 那人白发,银瞳,饱满的额上一粒深蓝水珠额饰点缀着,精瘦纤细,身材高挑,双腿修长,点绛唇,柳黛眉,明眸皓齿,冰清玉洁,双腿赤足,洁白盈盈的脚踝上挂着两个金圈,走起如时,生起晨风,银铃作响。 雌雄难辨—— 他赤着双足走至轻歌面前,伸出手,轻捧着轻歌的脸,忽的俯身,蜻蜓点水般在其额上落下一吻。 长风起兮,同样雪白的发在半空扬起,交织着古老的梦。 “谢谢你,人类。” 清灵悦耳的声音,高贵淡漠。 轻歌往后退了一步,神情疏离,冷冷的看着他,“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不必言谢。” “玄冥罩要消失了,快出去。”魇忽然道。 轻歌眸光一烁,看了眼面前的人,而后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踩着血魔花,掠了出去。 黑竹门被重重光上,玄冥罩释放出的红光渐渐消失,那座构造在长河上的拱形红桥,像是追随着轻歌的步伐,在轻歌身后紧随,快速消失着。 到了河对面,轻歌回头看去,一粒红光闪烁,消失在腐朽的风里。 见此,轻歌松了口气,好在及时赶了出来,此次夜探黑竹屋,收获巨大。 “小主子……” 杨智呆讷的站着,看了看轻歌,又好奇的看了看轻歌旁侧的人,无比疑惑,小主子还真是神奇,才进去那么一会儿,就带了个人出来? 轻歌循着杨智的视线,看向白发银瞳的人,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胸部,似有非有…… 男人? 女人? 轻歌有些窘迫。 “姑娘,在下的使命便是终身守护蓬莱仙境,而这,也是在下的信仰,是男是女,并无区别。”又是那好听的嗓音,似有长乐之声迎风而起。 轻歌抿着唇,朝他看去。 在她的印象里,唯有东陵鳕能称得上干净二字,但太多时候,东陵鳕过于忧郁,而眼前的人,则是如一场纷然的雪,仿佛,所在之处,便是黎明和希望。 “蓬莱仙境?是我们身处的这个空间吗?”轻歌讶然,问道。 他动作极轻柔的点了点头,“正是。” 轻歌转眸看向四周,空气里流动着腥臭味,漆黑的颜色像是一座坟墓,本该澄澈的长河里全是魔兽和人的尸体,白骨森森,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亡魂野鬼。 哪里,还有一点儿仙气呢? 他也看向四周,银白瞳眸,视野所及,全是黑魆魆,他看着河里的尸体,黯然神伤,“看来,已经不能称之为仙境了。” “那本该在这里生活的人呢?”杨智忽然插了一句话,问。 提及此,他轻笑一声,道:“兴许,都死了吧,是我无能,护不住蓬莱。” 杨智哑然。 “你叫什么名字?”轻歌问。 闻言,他皱了皱眉,说起来,他的两蹙眉,像是洒了雪,也是有几分银白呢。 良久,他颇为懊恼的道:“独自待了太久,都已经忘了名字呢。” 轻歌怔愣,是孤独了多久,才能把自己的名字都忘记。 “走吧,我带你们出去。”他道。 轻歌从空间袋里把适才在黑竹屋找到的地形图拿了出来,打开,指着其中一个红点,道:“能去往这个地方吗?” 她从玄月关来,必然要回到玄月关去,若是此人把她送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就真是无语凝噎了。 他看着轻歌指的方向,而后道:“可以的。” 得到肯定回答,轻歌松了口气,收好地形图。 轻歌、杨智跟在他的身后,沿着长河,不断往前走着。 忽的,他停了下来,蹲下身子,看了眼长河里的各种尸骨,忽然伸出手,修长如玉,盈盈纤细的手掌,自肮脏的河水里一捞。 再把手拿回来时,本该洁白无瑕的手,沾染上了黑色的液体,表层还有黯淡的猩红色。 “仙女河都已经这么脏了啊。” 嗓音很是平淡温和,波澜不兴,好似没有任何起伏,但轻歌听出了那声线下的无奈悲怆。 他闭上眼,五指紧贴,掌心向下,贴着河面,掌心里,释放出圣洁柔光,涟漪潋滟般的一圈圣光,以他为中心往外扩散。 轻歌看见,圣光所过之处,白骨恢复了原貌,是雪白狡黠的狐狸,暗青凶狠的苍狼,还有质朴的妇人,美丽的姑娘…… 这些,都是尸体、白骨还活着时候的模样。 只是,当到了一定距离,从他掌心放射出来的圣光光圈,便不再前进,甚至疯狂缩小,直到最后一点光,消失在他晶莹的指尖。 哎——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果然,已经被罪恶染脏的仙境,怎能复原?恢复如初又如何,再也不是当初的蓬莱了。” 圣光消失后,这又是一条漆黑的河,表面漂浮着暗红色的血,尸体,骨骸,汇聚一切肮脏。 他站了起来,默然的带着轻歌、杨智二人往前走去。 河水里飘荡而来蕴含着湿气的腥臭味,让人深感恶寒。 轻歌看着前面那道雪白的身影,颇为恍惚。 他的白和圣洁,与周围的肮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蓬莱仙境……”轻歌呓语着。 她好似能感受到,原来的蓬莱仙境,是怎样的美丽,与世无争,而今,却像是末日,皆是灰败、狼藉、绝望和孤独。 第1091章 屠戮?拯救? 从仙境到深渊,得经历怎样的灾难。 那个缥缈如仙白衣胜雪的人,走在前面引路,双足脚踝上的金环,发出悦耳之声,听着那声音,轻歌只觉得站在山头云端,望着雾气蔓延。 三人一行,各自沉默着,不知走了多久,轻歌停了下来。 她走上长河边的荒丘,荒丘中央有一块方形之物凸起,轻歌用手拍掉堆积在上面的尘土,渐渐地,露出石碑一角,石碑触感,冰凉如雪。 当荒丘石碑上的黄土都被轻歌抹掉,轻歌终于看清了碑面刻的字。 莲华—— 墨水泼成的字,一笔一划,如烟似雾,可见下笔之人有多超然,脱离世俗。 杨智凑了个脑袋过来,盯着石碑上面的字看。 轻歌转头,看着那抹还在往前走的落寞身影,几乎脱口而出:“莲华……” 那人脚步凝滞不前,脊背僵住,他一寸寸地回过头来,纯粹的银瞳讶然的望着轻歌,最终,视线落定在石碑上。 他从容不迫的走来,看着石碑,眉眼暗藏一抹哀伤,“很多年前,甘于寂寞,怕有朝一日会忘了自己的名字,便刻在石碑之上,如此,就算忘了,也能找回。” 轻歌转头,看着莲华的侧脸,薄唇紧抿,而后站了起来,不苟言笑地往前走去。 杨智看了看莲华,便跟上轻歌。 莲华看了眼石碑,苦涩一笑,而后转身,决然离去。 找到名字又如何? 他可是,连家都没了啊。 “你们回来的路,在仙女河的南方树洞里,距离不远,应该很快就到了。”莲华站在轻歌身侧,并肩而走。 轻歌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问:“莲华,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莲华茫然,“我存在的意义便是蓬莱,即便蓬莱变了,我也得守着它,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旁侧,杨智想说什么,忽的被轻歌打断,“走吧,也不知玄月关发生了何事。” 杨智看了眼轻歌,缄默,不再说话。 三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凝固。 终于,到了仙女河南面,一颗十人合抱粗壮的大树,屹立在河边,树根在地底盘枝错节,枝桠在高空交织,似一堵悬于高空的墙,遮天蔽日。 莲华站在树边上,闭上眼,缓慢地抬起双手,双手置于胸前,快速打着复杂的手印,指尖缠绕着乳白色的光芒,千丝万缕,形成一个古老的印记。 最后,莲华双手交错,银瞳打开,道:“开!” 音落下的瞬间,粗壮的树身,浮现了紫色的光,光形成一道奇幻的门。 看着此门,轻歌有些微妙的错感。 “这门,真是神奇,只怕让我一辈子待在这里,都找不到回去的路。” 杨智撇了撇嘴,“看来,改日我得好好研究下这方面,说不定日后能带着小主子在各个空间、大陆里穿梭呢。” 轻歌勾唇,发出一声轻笑。 “通往玄月关的门已经打开,二位,请走吧。”莲华道。 轻歌看着莲华,脑海里响起的是他还在瓷瓶里的哀鸣,若被秦家得知他逃了出来,绝对会天涯海角不远万里的追杀他,而他又要守着蓬莱仙境,岂不是等着秦家来抓,那他的结局,便又是那个阴森黑暗的瓷瓶了。 “莲华,你以后要一直守着这里吗?”轻歌问道。 莲华抿唇,点了点头,看着轻歌,他神情淡漠的脸,忽然绽放一抹笑,“姑娘,在下生是蓬莱人,死是蓬莱魂。” 轻歌眯起眼睛,而后转身与杨智走进紫光门中。 莲华死活,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她只是感叹,不希望如此纯净美好的人因秦家而死。 杨智率先进了紫光门,轻歌抬起一只脚,放进那浓郁的紫光之中,蓦地,轻歌往后伸出手,抓住莲华的手腕,将莲华也带进紫光门里。 紫光覆在莲华的脸上,放大了他惊讶的神色,他低头,看着被轻歌攥着的手腕,眼神闪烁。 光芒旺盛,轻歌三人的视野都看不见其他。 轻歌下意识闭上眼,等睁开眼时,已到了那个破旧的厢房,轻歌朝窗外看去,天色墨蓝,阴暗无比,还是黑夜。 “小主子,你怎么把他也给带来了?”杨智看着莲华,咋咋呼呼的。 轻歌松开莲华的手,正色道:“莲华,你若想回蓬莱,杨兄能送你回去,你自己也有办法回去,话不多说,你听好了,蓬莱仙境已被秦家控制,那里,堆积着成千上万的骨骸尸体,你若执意回去,守着的也不是蓬莱,而是那些没有瞑目的尸体而已,不仅如此,我盗走了秦家的九千万灵气丹,拿了几本重要账簿,而你又逃走了,秦家必定会大肆追捕,蓬莱仙境本就在秦家的掌控之下,你回去,只不过是送死。” 看着莲华绝美白皙的脸庞和那双茫然清灵的银瞳,轻歌只觉得自己是疯了,她何时如此悲天怜人过,去管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死活? 只是,该死的是,她双手沾染鲜血,心已变黑,杀人如魔,像莲华这样的人,她更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带着她的那一份良善,活着。 越阴暗的人,越向往光明。 譬如,她—— 莲华站在简陋破旧的西厢房里,宛如来自神邸的仙人,他盯着轻歌看了许久,道:“送死,也心甘情愿,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死在蓬莱。” 轻歌看着莲华,放弃了,“如此,那祝君好运。” 莲华微笑着,额上垂吊着的水珠,好似深海下的鲛人泪。 “蓬莱仙境的人,都能辨善恶,姑娘,你是善人。”莲华忽然道。 “这是在夸我吗?” “不,实话实说。” 莲华看过太多人,或是至善,或是罪恶,但他从未见过这样复杂的姑娘,一颗心,分为二,半面真,半面假,沉沦于地狱,又同时在天堂漂浮。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莲华想起很多年前,蓬莱仙人说过,双生之人,能屠戮苍生,也能拯救众生。 “除掉秦家,蓬莱仙境便能换得新生。”轻歌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秦家罪孽深重,为何不走出蓬莱,来我四星,治秦家的罪?” 轻歌直直的看着莲华,伸出手,“莲华,跟我走。” 第1092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莲华终生守护蓬莱仙境,从另个方面来看,他与蓬莱仙境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轻歌需要他。 秦家—— 该死! 两年来,她杀的人,铲除的势力,都是被迫反击,从未主动与人为敌,或是不分青红皂白任凭心情掌控他人生死。 唯有秦家,除了秦魁、魔琼外,与她无冤无仇,她却想诛其九族。 但,半人半兽之事,注定是一条艰辛的路,她需要伙伴。 轻歌真诚的看着莲华,没有任何的算计,只是需要他而已,另外,也不想看着他就此死去。 若连莲华都死了的话,蓬莱仙境,那就真的成了绝望之地。 莲华站定在原地,干净无暇的银瞳,淡漠的望着轻歌。 他被囚在瓷瓶之中,无法说话,只能做兽吼。 他像是孤魂野鬼一样,似要在暗无天日的瓷瓶里渡过余生,他时常在里面听到尸体被无情丢进白骨河时河水溅起的声音,那些痛苦的哀嚎,不甘的咆哮,日日夜夜伴随着他。 他从未怨恨过秦家,只是无法理解秦家为何要这般对待蓬莱仙境,甚至,他从未想过消灭秦家,他只是想守在蓬莱仙境,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已。 然而,当有一天,有那么一个她,伸出手,对他发出杀戮的邀请。 她说,和我一起,铲了秦家。 莲华看着轻歌的手,眸光微动,轻闪,“蓬莱之人,从不杀戮。” 只因,血的味道会让人上瘾,沦陷。 一旦沾染了鲜血,便再也回不去了。 轻歌放下手,垂着眸子,她微侧着脑袋,嘴角勾起妖冶的笑,姿态慵懒,讥诮嘲讽的看着莲华,“是啊,蓬莱之人从不杀戮,正因为你们没有反抗,正因为你们自欺欺人,才让蓬莱仙境成了人世间最肮脏的地方,莲华,你回去吧,秦家早已布好天罗地网,你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你越是原地踏步,敌人便越是嚣张,践踏你的善良软弱。” “话已至此,莲华,后会无期。” “杨智,我们走。” 轻歌转身便朝外走去。 她不愤怒,也并非不理解莲华的做法,毕竟,像她这样肮脏罪恶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指责莲华? 她只是希望,莲华能跟她一起,扛起兵器,冲锋陷阵,保卫自己的家园。 连她一个外人,看着蓬莱仙境如今的模样都悲怒滔天,想要杀秦家个片甲不留。 轻歌即将朝外走去,转身之际,抬脚的刹那,手腕被人攥住,那人的手,甚是冰冷,像尸体一样没有温度,又好似上等的美玉,让人流连忘返。 轻歌微垂着头,额前碎发落了下来,遮掩住眉目,红嫩的唇轻抿着。 “我,跟你走。”莲华依旧温和平静。 轻歌回过头看着莲华,自嘲冷笑:“不后悔?我走的路,可不是什么游山玩水,而是真正的杀戮,你愿意?你不怕近墨者黑?怕我的存在污染你?” “不后悔。” 莲华看着她,有一瞬的恍惚。 近墨者黑吗? 谁知道呢—— 轻歌勾起唇角,神采飞扬,她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朝着莲华,“击掌为盟,莲华,三年之内,秦家必灭!” 敢动她帝国百姓,虽远必诛! 秦家又如何,落花城又如何,何惧? 莲华微微一笑,抬起修长的手,打向轻歌的掌心。 “啪”的一声响动,在黑夜里响起,好似烟火的怒放。 杨智站在一侧,咧开嘴,喜出望外,开怀的笑了,心里头甚是微妙。 这一夜,他见证了杀戮的起始。 杨智看着那在淡淡明月光下,高举起的两只手,目光微沉。 秦家,可不好对付啊。 他的小主子,真是选了一条不得了的路呢。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是被秦家囚住的吗?”轻歌放下手,问道。 “二十年前,两名三剑灵师,三十个二剑灵师将我包围,我重伤了这些人,本能杀出重围,却在精疲力尽时,来了个四剑灵师……” 说至此,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莲华苦笑一声,道:“我被关在狭窄的瓷瓶里,我听着外面的屠杀,诸多蓬莱之人的惊呼,求救,直到有一天,外面没了声音,我便知道,蓬莱的末日,到了。” 蓬莱仙境的人,都死了吗? 轻歌皱眉。 而今,让她心惊的是,莲华竟如此强大。 两个三剑灵师,三十个二剑灵师都不能除掉他,最后,在他力竭之时四剑灵师从天而降,莲华才被囚住。 她相信,那些人杀不掉莲华,不然,能杀则杀,永绝后患,绝不会囚着他。 可见,这场战斗,本来就是为莲华量身定做的阴谋。 “你还记得那些人的容貌吗?”轻歌问道。 莲华想了想,摇头:“他们都戴着面具,但,我能闻出那些人的味道。” “当初你与他们战斗时,是不是一个人都没有杀掉,仅仅只是重伤而已?”轻歌嗓音压沉,道。 “是的。” 果然,莲华的使命便是守护蓬莱,身为蓬莱人,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重伤,无法出手杀人,只能与之周旋。 轻歌想,若是莲华够狠,将敌人快速铲除,之后面对四剑灵师的时候,也不至于输的太难看,起码能逃走。 即便是虎落平阳,只要命还在,日后便能东山再起。 可莲华与她不一样。 哪怕逼入绝境,他也不杀人。 殊不知,正因为他无法背起杀戮罪孽,才让蓬莱有了今日。 轻歌看着莲华,有些唏嘘。 这个人,经历了惨重的苦楚,没有哀怨,没有愤怒,只是感叹人心难测。 太干净了。 干净到轻歌站在他身边,仿佛都能看到自己那被鲜血染红发黑的双手。 叹了口气,轻歌问道:“也就是说,他们知道你的容貌,对吗?” “是这样的。”莲华淡淡的道。 “既然你要离开蓬莱,在四星生存,就必须改变发色、瞳色,相貌的话,可以易容。” 轻歌严肃的道:“你也说了,背后有四剑灵师,二十年前的四剑灵师,谁知现在实力如何,如今敌暗我明,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带来杀机,至少秦家没有把我归纳为通缉对象,若你被发现了,想除掉他们,那就真是太难了,等玄月关战事结束后,我会让爷爷收你为义子。” “这样的话,那莲华不就是你叔叔辈了?” 杨智似是发现自己没有存在感,立马凑个脑袋过来,惊讶的道。 轻歌:“……” 莲华垂眸,呵了声,颇为傲娇,“侄女儿,乖。” 轻歌:“……” 她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第1093章 你不怕他背叛你吗? 天亮之前,轻歌与杨智、莲华二人走了回去。 西厢房恢复如初,至于后院的尸体,则被无忧和天鹰阁的人,悄然运往冰谷。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屋内,轻歌坐在椅上,想着玄月关的事。 她虽想对付秦家,但也有自知之明,不会好高骛远,战斗时,她喜欢知己知彼,如此便有胜算。 可现在,她对秦家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半人半兽、蓬莱仙境的背后牵扯到了多少人,还有,那个四剑灵师,究竟是谁! 秦家一个落花城世家,难道也有四剑灵师坐镇? 还是说,另有其人? 据她所知,安溯游、落花城城主永夜生都是四剑灵师,至于炼丹府、驯兽岛、炼器工会这些势力之主的实力,甚是高深,世人皆不知晓。 而今,轻歌仿佛站在浓浓厚重的迷雾之中,但她相信,终有一日,能拨开迷雾见得日出。 前路的敌人,她会一一铲除,绝不留情。 杨智出去找寻能改变发色、瞳眸的丹药,莲华便站在轻歌旁侧,目光淡淡的望着轻歌,一双银白瞳眸,好似无情,又仿佛能包容众生犯下的深重罪孽。 “你,叫什么名字?”踌躇了许久,莲华才开口问道。 “夜轻歌。”轻歌勾唇,道。 两年的时间,这具身体已完完全全属于她了。 而她,便是夜轻歌。 她有名字了,不再是冰冷的代号。 “很好听的名字。”莲华道。 轻歌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门没锁。” 林崇大刺刺地打开门走了进来,看见莲华时,突然抬起宽厚的双手手掌捂住脸,“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绝不会跟姬公子透露老大在偷情。” 说话时,林崇贼兮兮的眼神,透过手指之间打开的缝隙,看向轻歌、莲华。 轻歌正在喝茶,听得林崇的话,险些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把茶杯重重压在桌上,轻歌目光扫及林崇,冰冷深邃,“晋阶兵器还想不想要了?” 提及晋阶兵器,林崇双眼那叫个放光,当即昂首挺胸,还夸张的拍了拍胸脯,“老大,你放心,我的嘴很严实,偷情的事,我就当做没有看到。” 轻歌嘴角扯了扯,“能不能不提偷情?” 再说,她何时偷情了? 有姬月那个醋坛子在,即便四星与妖域相隔甚远,她也不敢啊。 林崇似是没有听到轻歌的话,眯起眼睛打量着莲华,咋了咋舌,啧啧赞叹两声,道:“还别说,老大你的眼光就是好,挑的男人,那叫个风华无双。” 轻歌脸皮抽动了两下。 莲华站在旁侧,淡漠的目光朝林崇看去,看见林崇那残缺的耳朵时,有些怔愣,他垂眸再次看向轻歌,薄唇轻抿。 他看得懂所有人,偏生看不懂她。 “说正事吧,再胡诌,信不信我让你尝尝刘坤昨晚的那种销魂滋味?”轻歌勾唇,冷笑,邪恶的看向林崇。 林崇脸上的笑顿时收起,看着轻歌,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想起刘坤如今的春宵一梦,林崇便觉得毛骨悚然,皮肤上起了厚厚的鸡皮疙瘩。 林崇走上前,及时转移话题,谄媚的笑道:“旧宅里藏着的金银珠宝,都被我们挖出来了,何时送去怡红院?” 大部分的金子,都藏在刘府的桌子、椅子里面,甚至院落里的土里都埋了许多。 可以说,这刘府旧宅,简直就是一座隐藏的金窝。 “什么怡红院,那是刘府新宅。” 轻歌垂着眸子,眼底一道算计光束,“等天一亮,刘坤就毁了,必须在此之前送过去,刘坤名声毁了后,再把这些金银珠宝拿回来。” 林崇嘴角抽搐两下,为自家老大的阴险竖大拇指,同时也同情刘坤,敢情老大早已把一切谋算好了。 “等刘坤反应过来,会不会反击?”林崇问道。 “你觉得,我会给他反击的机会吗?”轻歌冷笑,“以前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这一次,我要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 她本是想用温和手段,见招拆招,可蓬莱仙境的白骨河,算是激怒了她。 好个鱼肉百姓的刘大人! “看好龚耀祖和秦家大院。”轻歌道:“岳樱子尸首何在?” “岳樱子?”提及此,林崇满脸凝重,眼中闪过一道厌恶之色,“这陈琳,也太狠毒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竟将那么个姑娘削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然如此,便也让她尝尝人彘的滋味。”轻歌冷笑。 秦魁—— 这一次,她要他血本无归,像落水狗一样狼狈的回到秦家。 林崇看着轻歌,怔愣着,一夜未见,仿佛有什么发生改变了。 眼前的女子,暴戾更重,杀机隐隐,那呼之欲出的煞气,似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让她这般嫉恶如仇。 林崇没有问。 但他发觉,这样的老大,更让人着迷。 跟着她,生死无悔。 “我去清点金银玉器,天亮之前送去刘府。”林崇道。 “别搞出大动静,偷偷摸摸的送去,当然,也别让刘府的人发觉,等他们发觉时,我们就可以把金银拿回来。”轻歌冷声道。 “好。” “去吧。”轻歌摆了摆手。 林崇看了眼莲华。 “关于他的事,不要说出去,否则会带来灭顶之灾。”轻歌淡淡的道。 见事情如此严重,林崇也不再嬉笑,郑重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轻歌靠在椅上,紧皱着眉头,头痛症又犯了。 这两年来,她过的太艰辛,除了有姬月陪伴的那段时间,她几乎从未懈怠放松过,生怕半夜有人趁她不备杀进来。 文斗,武斗,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轻歌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轻歌发觉莲华一直在看她,便问:“怎么了?” 莲华漠然的看着轻歌,直到过去许久,轻歌以为他不会说话时,莲华忽然道:“那个人耳朵被你的兽宠咬掉,为何还甘心追随你?难道你不怕他心怀怨恨,卧薪尝胆,找你报仇,背叛你吗?” 莲华神态淡漠,声音没有起伏。 他疑惑的看着轻歌,很是不解。 轻歌放下揉眉的手,看向莲华,许久,轻笑出声。 这个人,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呢。 第1094章 一网打尽 莲华见轻歌笑了起来,恍惚着,颇为疑惑,便问:“笑什么?” 轻歌敛起笑,看着莲华,道:“莲华,记着,以后杀人的事让我来,你只要负责好好活着就行。” 将这份善良,传播出去。 她已是罪恶之人,不怕再杀些人。 用血肉筑成万丈阶梯,让她走上苍穹之巅。 轻歌的话,让莲华有瞬间的震撼,一直以来,他孤独惯了,没人叫他的名字,没人与他立黄昏,直到今日,她不停念着他的名字,跟他说,杀人,让我来。 她一眼便能洞悉所有,知道他永远无法对别人下杀手。 她没有嘲笑他的软弱善良,甚至想要护着他,让他保持干净。 莲华一直以为,蓬莱仙境外,没有良善。 然,她的出现,就像是一缕光,让百花绽放,春天温暖。 轻歌见莲华还是一脸疑惑,端起茶杯喝了口,道:“莲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未婚夫会咬掉林崇耳朵,那是因为林崇当时与我势不两立,如今,林崇追随我,我不怕他心生怨恨,那是因为,有一种情谊,叫做羁绊,跟着我,能成就他的梦。” 像林崇这样的人,胸有抱负,想成就宏图大业,奈何门外无出路,她虽是女子,但,她所走的路,堪称帝业。 开始,兴许没有感情。 但一路走来,相互付出,不知不觉,就已融入对方的生命。 与其说是追随者,轻歌更愿意称之为朋友,弟兄。 莲华似懂非懂,却抓住了一个重要点,“那只狐狸,是你的未婚夫?” “前段时间订的婚。”轻歌笑道。 莲华出神的看着轻歌,面前女子提及那人时,格外的温柔,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期盼。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林崇耳朵的事?”轻歌双手环胸,脊背深陷椅背,懒散地看向莲华。 难道说,莲华与夜倾城一样,有着感应四周的本领? 但,莲华的本领也太稀奇梦幻了,仅仅看了眼林崇耳朵,便能知道林崇耳朵残缺的真实原因。 “蓬莱仙境的人,都有这个本事,只是我的更厉害些,不过,二十年的那场战斗,让我实力退化,如今,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莲华道。 “蓬莱仙境的人,真是神奇。” 轻歌浅笑着,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落英缤纷,世外之源,让人心驰神往。 外面响起脚步声,轻歌与莲华对视一眼:“杨兄回来了。” 杨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李沧浪紧随其后。 杨智走至轻歌面前,从宽大袖口里拿出两个药瓶,放在桌上,“小主子,这是我和沧浪连夜去圣罗城拍卖场买来的秘泉丹和黑瞳药剂。” 黑瞳药剂,顾名思义,能改变人的瞳色。 至于这秘泉丹嘛,采集丹心秘泉,以麋鹿之角放在一起炼化三天三日制成丹药,能让发色变黑。 轻歌看了眼莲华,朝着秘泉丹和黑瞳药剂努了努嘴。 莲华站在桌前,伸出手,将药瓶打开,服下秘泉丹、黑瞳药剂。 霎时,似有长风起,满头白发随风扬起的刹那,轻歌看见,从发根开始,雪白发丝便开始转黑,像是在宣纸上晕染开的墨水。 直到发色完全变得浓黑,才垂了下来。 莲华微垂着眸,他将两个空药瓶放在桌上,双眸打开时,满室的流光好似都斑驳碎裂。 一双墨眸,并不深邃,目光里好似凝结了玄冰,纯粹的不染杂质。 轻歌颇为惊讶,仅仅改变一个人的瞳色和发色,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轻歌点了点头,道:“衣服最好也换下,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出去,不然秦家一调查,便会发觉你就是莲华。” 莲华点头,沉默着。 “李兄,杨兄,莲华就交给你们了。”轻歌郑重的道。 这几日,她得把玄月关的势力重新洗牌,没有那么多时间照看莲华。 “莲华,记住,暂时你就叫夜莲,在外一定要戴面具。”轻歌从空间袋里把她当初用的面具拿了出来,递给莲华。 莲华接过面具,依旧点头。 精神世界里,魇忽然开口道:“丫头,我怎么感觉你又在密谋什么?” 轻歌挑眉,道:“很快,你就会知道。” 魇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怎么感觉,有人要遭殃了,会是谁呢? 不多时,虎子走了进来。 门是半敞开,虎子便直接走进,手里拿着一沓纸,白纸黑字,不知记载着什么。 虎子把手里的纸放在桌上,道:“师父,这是你要的资料,秦魁身边的五名二剑灵师资料都在这上面,不过好像只剩下四个了,一个叫孟倩的没了踪迹。” 这些资料是她让天鹰阁主事搜集的,晚上从西厢房回来时遇见虎子,便让虎子去天鹰阁拿了。 “孟倩,死了。”轻歌淡漠出声。 “死了?”虎子错愕的睁大眼。 轻歌不言,伸出手,翻阅资料,越往后看,越是有趣,唇角裂开一缕笑。 “你有什么打算。”魇问。 “死一个孟倩怎么好玩,既然他们感情深,何不都下去陪她,不然孟倩多寂寞啊。”轻歌玩味的笑着。 魇默然,心惊:“你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当然。” 轻歌眯起眼,无害的笑了。 虎子等人看着轻歌的笑,面面相觑。 轻歌回过神来,双眸透过窗棂看向外面,晨光熹微,东方欲晓,天色渐亮。 红唇轻启,轻歌淡淡道:“好戏,开始了。” 话音才落下,徐炎便走了进来,站在玄关,看着轻歌,道:“小主子,刘府新宅那里出事了。” “什么事?”轻歌慢条斯理地饮了口凉茶。 “据说刘坤在厢房遇到了贼人,刘府的家丁派人来请王上过去,说是那贼人厉害的很。”徐炎道。 关于算计刘坤的事,只有林崇和几个高等魔兽知情,殷凉刹也只知轻歌要反将一军,但不知具体情况。 轻歌手掌猛地朝桌面一拍,桌上还有半盏茶水,茶水摇晃,茶杯发出清冽声。 轻歌双目阴寒,冷声道:“本王倒是要看看,有本王在,是谁敢对廉洁的刘大人下手!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完,轻歌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走出门,看着东方的日光,轻歌笑了。 ——刘坤,好好看清楚,你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悬崖,万劫不复。 第1095章 宁死不跪 卯时,天亮了起来,玄月关的百姓子民都从梦惊醒。 刘府新宅遭遇刺客,刺客将刘大人刘坤囚在厢房,四国王夜轻歌得知消息后,带着刑天战队和屠杀军几位上将,骑着烈马赶往刘府新宅。 刘坤在玄月关百姓们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听到这事,大多数百姓都扛着锄头铁锹之类的朝刘府新宅赶去。 此时,轻歌坐于烈马上,停在刘府门口。 刘府家丁,一见轻歌来了,相视一眼后,皆是跪了下来,“王上,刘大人生死未卜,王上快去救救大人啊。” 轻歌垂着眸子,浓密如蒲扇的睫翼将眼底的嘲讽掩去。 “都让开,本王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贼人敢在玄月关撒野。” 轻歌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明王刀,缰绳用力扯,便见身下的烈马蹬起了两条前蹄,跨过高高门槛,冲进了刘府新宅。 虎子、李沧浪等人紧随其后,莲华被安排留在旧宅。 之后,百姓们也都连轰带炸地冲了进去,家丁们意思意思地拦了下便放行。 这一切,都是刘坤的算计。 若轻歌没有察觉的话,按照刘坤的计划,如今百姓们应该会看到他与朝阳公主鱼水之欢的一幕。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轻歌在家丁的带领下,到了厢房外面,她看着微闭的门,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密密麻麻的百姓们,都堆积在此处。 轻歌跃下马,掠于半空,一刀过去,直接将门劈开,身体一个翻空便落在门前,大门一分为二。 倒在了地上,里面的旖旎画面,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刘府新宅的家丁们,目瞪口呆。 闻声而来的百姓们,满脸的不可置信。 轻歌面色如霜,提着明王刀,站在门口,冷漠看向房内。 屋内红色幔帐随风乱舞,因昨晚的激烈,几条红纱都被扯落了地,一张偌大锦绣床上,躯体交缠,颠龙倒凤,看得那叫个面红耳赤。 尤其是刘坤,简直惨不忍睹,浑身上下,青青紫紫。 刘坤意识涣散,有气无力的斜躺在床上,身边是不知疲惫的壮汉男子们,当门打开时,刘坤身上还趴着个男人…… 一夜的纠缠折磨,完全是刘坤的噩梦,混混沌沌,朦朦胧胧,以至于后半夜,他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但是,当被一刀劈开,那炽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时,刹那,刘坤仿佛恢复了理智,清醒过来。 他转过头,朝门外看去,看见站在门口戏谑嘲讽的夜轻歌,以及诸多百姓。 刘坤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多想,他想挣扎着欲要出去解释,身体却使不上力,周遭还有好多个虎视眈眈的男人。 想起一夜的疯狂,刘坤睚眦欲裂,那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将站在门口的女子给烧毁。 他刘坤,何时如此狼狈过! 一直是他算计别人,何时被人算计过! 十多年的隐忍作秀,全都毁于一旦。 夜轻歌,你,好,好啊! 刘坤瞪大眼,直接一口血给吐了出来,喷了面前男人一脸,那男人看见外面的人,吓了一跳,五官皱起,抱住刘坤的臂膀,嗓音带着哭声的:“大人,怎么办,怎么办……” 门外,轻歌沉着脸,转过身去,下令,“刘大人不在屋内,各位,都回去吧。” 轻歌此举,看似是为刘坤开脱,实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让那些百姓们心里痒痒。 百姓们也都知趣,恹恹地往回走,但与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 院落里的高树上,莲华戴着面具,黑瞳淡漠,黑发随意的披散着,他赤着双足,默然的看着站在厢房门外的轻歌。 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吗? 百姓们都消散后,轻歌看了眼身侧家丁,道:“还愣着干嘛,快去给刘大人穿好衣裳。” 家丁还没从如此劲爆的事情之中缓过神来,轻歌的话拉回了他的理智,几名家丁连忙走进去,拿了新衣裳,为刘坤穿好。 至于其他的男子,则是各穿各的衣裳。 徐炎几人,看着这一幕,刹那间便反应过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轻歌的算计。 在他们想着如何防范之时,她便已将后路堵绝。 “把你们大人洗干净,带来正堂。” 轻歌拂袖而走,虎子等人,立马跟上。 正堂。 轻歌坐于主位,喝着下人泡好的香茶。 “徐上将,关于此事,你怎么看?” 轻歌仿佛是个不知情的局外人般,看向徐炎,问道。 徐炎诧异,抬头看了看轻歌,目光又扫及四周,而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双手抱拳,道:“断袖之事,帝国法规中并没有严令禁止,甚至,在五百年前,有两名男子顶着世俗的压力成亲,属下认为,刘大人是好官,又多年未娶,看来是怕不被世俗容纳。” 闻言,轻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似是在想徐炎的话可不可行。 另一侧,杨智站了起来,作揖,道:“王上,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如让刘大人举行婚礼。” “厢房内有十余个男子,杨上将,你觉得哪个比较适合与刘大人成亲呢?”轻歌微笑着道。 杨智将头颅压低,“属下并未看清。” 轻歌嗤笑一声,茶杯往桌上一砸,屋内的家丁们心脏全都在颤抖,所有人,全都跪下,诚惶诚恐。 王之怒,烈骨寒。 “断袖并不可耻,可耻的是,刘坤身为父母官,却在府中与十来人做出苟且之事,传了出去,岂不是丢北月的脸,丢帝国的脸?”轻歌怒斥。 跪在地上的人,没一个敢出声。 屋顶之上,莲华随意的坐着,挑起一片青瓦,朝下面看去。 此时,无比虚弱的刘坤被两名家丁搀扶着走了进来。 跨门槛时,刘坤抬不起腿来,险些摔了一跤,好在两个家丁及时扶住。 刘坤脸色惨白,裸露在外的脖颈处,全是青紫,那些痕迹,隐约发黑,可见昨晚之激烈。 刘坤双眼宛如阴鸷,这一次,他看着轻歌,再没了往日的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这个蛇蝎女人,他恨之入骨! 他的灵魂,肉体,整整遭受了一晚上的摧残。 在他身上翻云覆雨的那些畜生,简直不是人! 轻歌雍容坐在椅上,双腿交叠,三千白发随意用红绳绑着,她眸光凛冽的看向刘坤,“刘大人,真是给了本王好大的一个惊喜啊。” 家丁扶着刘坤走进了屋内,欲要搀扶着刘坤跪下,刘坤却宁死不跪! 第1096章 接连惨败 刘坤站在正堂中央,眼底乌青,脸上满是阴霾,他愤恨的看着轻歌,咬牙切齿,道:“夜轻歌,你满意了?” 轻歌坐在椅上,似是没有听见刘坤的话,手放在桌面,修长的两根手指轻敲出有节奏的音来。 良久,她抬起脸,笑靥如花,“刘大人,成亲之事,着实让本王为难,不如这样,刘大人你干脆把那十个男人都娶了吧,反正男人都三妻四妾,十个也不算多,有本王为媒,自然不会委屈了任何人。” 刘坤甚至绷紧,僵直,脖子涨红,面色如纸。 他瞪着轻歌,胸口因怒火而起伏加剧,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轻歌,期期艾艾,“你”了半天都说不出别的话来。 反观轻歌,雍容端庄,贵气逼人,眉眼含笑,仿佛,把刘坤害得如此的幕后之人,并不是她。 刘坤以为自己够阴险了,但那个女人,比他阴险万分! 刘坤怒极攻心,一口血,直冲咽喉,刘坤剧烈咳嗽两声,而后捂着胸口,张开嘴,再次吐血。 地上血泊,触目惊心。 一夜之间,刘坤仿佛老了十几岁,头发都白了许多,那张脸,更是出现了许多褶子。 轻歌拿着婢女递来的幽兰香帕,擦着本就干净的手。 她挑眸看了眼刘坤,直接忽视掉了刘坤的猪肝脸,嫣然道:“刘大人,别这样,你看你都激动的吐血了,既然如此,那大婚之日,便定在明天。” 刘坤瞪着轻歌,身体疯狂颤抖。 他想要说话,想要拒绝,张开唇齿带血的嘴,却是一个字儿都喊不出来,只能像死鱼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轻歌,更显得狼狈不堪。 轻歌蓦地站起,走向刘坤,在与刘坤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下。 她伸出手,为刘坤理了理发,而后捻着幽兰香帕,动作轻柔地擦拭掉刘坤嘴角的血。 “刘大人,别高兴太早。”轻歌道。 刘坤瞪着轻歌。 轻歌眼光一闪,忽的伸出手,一把抓住刘坤头发,直接将其从两个家丁之间给提了起来,而后卯足了劲,朝旁边摔去。 刘坤异常虚弱的身体,砸在桌上,直接将那橡木桌砸碎来,刘坤摔在地上,痛的发出沙哑的声音,还没有站起来,一道阴影便笼罩着他。 刘坤眼神微变,他低着头,看见那双银绣软靴,而后缓慢仰起头,看向轻歌。 女子气质冰冷,她居高临下,睥睨着刘坤,而后弯下上半身,伸出手,捏住刘坤的下巴,一张绝色的脸,在刘坤眼中放大,不断靠近 “刘大人,你信不信,即便我现在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轻歌残忍肆虐的笑了。 想起在蓬莱仙境看见的所有,她便想将这刘坤给千刀万剐。 竟有人能如此残忍! 惨绝人寰! 刘坤被轻歌骇到,大气都不敢出。 轻歌站直身体,双手负于身后,侧对着刘坤,嗓音清寒,道:“刘大人,别做无谓的挣扎,明日,这婚,你逃不掉的。” 轻歌带着人走出门去。 虎子等人跟在轻歌身后,一言不发。 那个女人,温柔时百般好,可凶残起来,恐怖残酷! 屋顶上,莲华将挑起的青瓦放回了原处。 他眸光闪烁,漠然看向轻歌。 她就那样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走。 所过之处,遍地生寒。 莲华脚尖点地,掠回了刘府旧宅。 轻歌在准备走出刘府新宅时,在院落里,看见有仆人在清点一箱箱金银珠宝,林崇也在里面。 轻歌走过去,拍了拍林崇肩膀,正双眼放光捧着一堆珠宝的林崇,被吓了一大跳,正想怒喝,回头见是轻歌,便谄媚的笑了。 这变脸的速度,众人简直惊呆了。 “刘大人劳累过度,身体不适,把东西带回去,明日本王会差人把金银送去江原干旱之地。”轻歌道。 林崇故作惊讶,“不是说好让刘大人送吗?” 杨智插话道:“刘大人新婚燕尔,闹了一晚,身体又不好,哪里有什么精力来处理这些呢?” 林崇惊愕的问:“新婚燕尔?刘大人要成亲了?” “是的,时间就在明天。”杨智道。 “这么快?”林崇下巴都要掉了。 “刘大人等不及嘛。”杨智暧昧的道。 “别贫了,把东西运回去吧。” 轻歌说完,便往外走,与林崇擦肩而过时,道:“林崇,把刘坤明日大婚的消息放出去,最好满城皆知。” 门外,都是些驻足观望的百姓。 轻歌面无表情,骑上烈马,原路返回。 时间紧迫,她必须在秦魁察觉前,把所有的人,都给除了。 同时,玄月关郊外,秦家大院。 秦魁将室内的瓷器全部杂碎,左眼罩着黑布,右眼因愤怒而瞪大。 陈琳四人和一些侍卫都跪在旁侧,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魁肩上立着只鸦鸟。 他拿着茶杯朝陈琳头上砸去,陈琳额上流下一缕血迹,茶水茶叶糊了她一脸。 陈琳不忿,低着头,眉间密布阴云。 “没用的东西,既然证据都指向龚耀祖,为何翻遍将军府,都没有找到皇极天焱?”秦魁几乎失去理智,怒吼。 他的形象,德高望重的长老风度,都无法维持! 孟倩死了,秦家便损失了一位二剑灵师。 千枝莲找不到,秦家少主眼疾就不能治好。 如今,到手的皇极天焱都飞了。 秦家时不时地派人来催他,叫他怎能不急? 他都快要疯了。 本想让鸦鸟带路,寻找那晚在燕岭南山刺瞎他一只眼睛的女子,奈何,鸦鸟东旋西转,硬是嗅不到魔灵毒火的气味。 秦魁无力地坐在椅上,想着究竟是哪里错了,为何他接连惨败? 若是让秦家知晓,莫说他这个长老还能不能当,只怕还得接受秦家的严惩。 秦魁皱着眉,双手攥紧了两侧龙头椅把。 不行,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秦魁欲要从空间袋里掏出东西来,双瞳猛地紧缩,忽然站起,“怎么会,怎么不见了!” 语气甚是慌张。 陈琳等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秦魁状若癫狂,在屋内一通乱翻,并未找到丢失之物。 第1097章 夜惊风的遗传 没有!哪里都没有! “怎么找不到了呢?” 秦魁皱着眉头,乱上加乱。 他思绪如麻,头痛欲裂,脑袋好似都要炸了,脑子里面是一团浆糊。 “陈琳,地形图可在你那?”秦魁走至陈琳面前,居高往下,问。 陈琳额上开出了血色之花,她仰起头,忍着怒,疑惑不解的问:“地形图?什么地形图?” “都给老夫滚出去。” 秦魁一甩衣袖,往内走。 陈琳跪得双腿都发软了,旁侧男人怜香惜玉地将她扶起,几人都走了出去,顺带把屋门关上。 出了房间,径直走到距离秦魁很远的地方,陈琳猛地回头,怒不可遏,指着自己额上的伤口,道:“这秦长老会不会太过分了些?大家实力都在二剑灵师,凭什么他秦魁就能为所欲为?凭什么?我们又算什么?我们究竟是秦家的护卫,还是他秦魁的走狗啊?” 说至最后,陈琳指着额头的手,愤怒地指向右侧。 “陈妹,他到底是长老,我们忍忍就好了。”其中一个男人怜惜的看着她,如是道。 陈琳双眼通红,“我辛辛苦苦修炼熬到现在,不是给他秦魁当狗的,再说了,如果不是他狂妄自大,小倩也不会死,难道你们都忘了小倩的死吗!他一意孤行,要跟那个贱女人周旋,不然我们五个杀过去,小倩还能死?” 说至最后,声音几乎成了嚎啕。 适才说话的男人,叹了口气,走上前,伸出双手,揽着陈琳,陈琳趴在男人胸膛,泣不成声,“我又不是故意把皇极天焱弄丢的,而且我都已经抓到了龚耀祖,还断了小指,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一切都是他的错,就因为他是长老,所以高人一等,就可以把火气发泄在我们身上吗?” 男人不说话,搂着陈琳,抬起手,抚了抚陈琳脑袋。 “那龚耀祖也是嘴硬,都这样了,还不说出皇极天焱的下落。” 站在旁侧的另外两个二剑灵师男人,其中一人如是道。 “你们说,龚耀祖会不会真不知情?”另一个摸着下巴,说。 气氛,陡然凝固住。 一片死寂。 沉默许久,陈琳出声道:“不可能,除了他龚耀祖,谁有这个动机?何况,他跟在秦魁身边,对我的行踪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而且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不过是嘴硬罢了,不承认就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承认了,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龚耀祖宁死也不说出皇极天焱的下落,各种酷刑我们都来了遍,难不成真要弄死他?岳樱子已经死了,龚耀祖要是也死了,皇极天焱的下落就真的成了个迷。”搂着陈琳的二剑灵师道。 陈琳眉眼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 刘府旧宅。 轻歌一回来就去了偏僻处房间,无忧所在的地方。 明日香可谓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照顾无忧。 “姐姐……” 明日香正在给扶希喂汤,扶希耳根子当真是敏锐,轻歌才走进院落,就被扶希发现。 轻歌进了屋子,与明日香相视一眼,齐齐笑了,轻歌在桌前坐下,顺其自然地接过明日香递来的汤碗,给扶希喂汤。 “小希,明日姐姐就给你引雷好不好?”轻歌道。 “明日?” 扶希双眼空洞,怔愣了好一会儿,才眉开眼笑,“好。” 轻歌莞尔,继续喂汤大业。 “这么快吗?”明日香诧异的问。 “既然早晚都要做,不如趁早做了。” 轻歌看着扶希,喂了口汤,道:“另外,也想让小希看看姐姐是怎么迎接胜利的。” “姐姐,圣兽大人呢?”扶希眉眼弯弯,问。 汤喂完了,轻歌把瓷碗放下,拿着帕子擦了擦扶希嘴角油渍,“无忧?无忧去勾搭小姑娘生孩子去了。” 某只正在运送尸体去冰谷卖苦力的小圣兽,可怜兮兮的坐在板车上,双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哀怨地望着漫漫前路。 夕阳余晖洒落在他的身上,空虚啊,寂寞啊,冷啊—— 画面拉到轻歌扶希所在的温馨房间里,小扶希坐在轻歌腿上,双手圈着轻歌脖颈,笑眯眯的道:“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我长肉了。” 轻歌伸出手,捏了捏扶希有些婴儿肥的脸,“长点肉好,肉肉的才可爱。” “可是,为什么姐姐的胸还是瘦的呢?”扶希一本正经的道,空洞的双眼深处,掠过一抹狡黠。 轻歌:“……” 她忽然想把扶希丢给无忧了。 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旁侧,明日香捧腹大笑,她从轻歌怀里接过扶希,道:“小扶希,香姐姐的胸可胖了,以后跟着香姐姐好不好?” 轻歌:“……” 她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扶希撇嘴,摸准轻歌的方向,朝轻歌挥着两只爪子,“姐姐,小希不嫌弃你一马平川。” “一马平川?”轻歌几乎要怄血,“这是谁教你的。” “无师自通。” 扶希满脸红润,一副等着夸奖的模样。 轻歌咳嗽了声,严肃的道:“小希,姐姐这不叫一马平川,是呼之欲出。” 噗嗤—— 明日香往轻歌那儿瞅了瞅,而后挺胸收腹,微抬起下颌,一脸傲娇的瞥着轻歌,仿佛在说,看看,什么叫呼之欲出。 轻歌:“……” 轻歌囧,想当初,初来四星就被姬月吐槽了这个问题,她的回答是小孩子没发育,如今两年过去了,为什么她的胸还在原地踏步? 轻歌严重怀疑,这方面,是不是遗传到了夜惊风的? “香姐姐,我困了。”扶希头枕着明日香的肩膀。 “好,去休息休息。” 明日香横抱着扶希,把扶希放在内屋的床上,等她回来时,发现轻歌不在,出了门,才看见站在院落里的轻歌。 她坐在两树之间复古的秋千上,日落西沉,残阳如血,她就那样荡啊荡,好似能荡平黑暗,荡到远方去。 明日香踩着泥泞路,绕着弯儿走到轻歌身后,用力一推,轻歌便荡到了至高处,她伸出手,仿佛能触摸到那炙热的太阳。 第1098章 群雄荟萃的时代 轻歌坐在秋千上,眉头轻蹙,问:“香姐,你说,王法是什么?” “王法是正义,是公道。”明日香站在轻歌后边,一面推一面道。 “正义公道么?” 轻歌垂着眼皮,看着秋千下的泥泞路,若有所思。 她双手抓着秋千两侧的藤蔓,忽的仰起头,看向明日香,道:“成王败寇,弱肉强食,唯有强者,才是王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天经地义的,仁慈和慈爱,并不能赎罪。 杀无辜之人,便是有罪,杀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百姓、魔兽,那便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 刹那间,轻歌双眼之中迸射出强烈的凶光。 她像是亡命之徒,萧杀凛冽。 明日香低头看去,推秋千的双手僵住,许久,明日香轻笑一声,道:“是啊,强者才是王法,才是公道,当今世上,称王之人若心怀仁慈,百姓便能安居乐业,若他暴戾无常,百姓便也诚惶诚恐,生活在阴云之下。” “如此,若真正心怀苍生,便要提着刀,杀上九天,坐上那宝座,洗涮天下罪恶。”轻歌虚眯起眼,唇角上扬。 这是崇尚凝神聚气的大陆,这是群雄荟萃的时代,若想人人都得安宁,在安宁之前,必须经历杀戮。 轻歌攥着藤蔓的双手紧了紧,若只有走上九重宫阙才能为众生说话,让有罪之人得到该有的惩罚。 那么,她不介意搭上一条命。 满腔孤勇,末路狂花,过五关,斩六将,上天阙! “你啊……”明日香浅笑。 现在的相处,总让她想起两年前那个叫做无名的女子,一如既往的狂妄呢。 “你跟屠大哥是怎么回事?”轻歌皱眉,问。 曾经,明日香跟她说过,把屠烈云睡了。 因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她一时间也没注意到,现在静下心来,发觉屠烈云与明日香的感情甚是尴尬,便想起来了。 “还是那个样子。”明日香神态落寞。 “你跟屠大哥睡过,是不是?”轻歌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回过身,隔着摇晃的秋千,眼神犀利的看向屠烈云。 明日香眸光闪动,她敛起神色,垂眼,睫翼在眼睑上铺出深深阴影,“酒醉过后的事,他并不知情。” 轻歌眉头紧蹙,如此说来,明日香和沐盈盈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她能感觉到沐七对沐盈盈的感情,奈何在世俗之下,丧失了爱的勇气。 屠烈云她却是看不懂…… “去跟他说。”轻歌道。 明日香猛地看向轻歌,闪躲,胆怯,“如若,被拒绝了呢?” “那就重新站起来,放下这份感情,去吧,孤注一掷,输赢都好。”轻歌道。 明日香沉默着,似是在犹豫挣扎,双手紧紧攥着,沉吟半晌,明日香鼓足了勇气,问:“屠烈云在哪?” “这会儿,应该和徐兄他们在正堂议事。”见明日香想开,轻歌便也欢喜。 就当是最后的勇气。 她不赞成在爱情卑微,可以追求,不撞南墙不回头,但,连尊严都没了的爱情,也不值一提。 当然,众生相,千种人,百般样,各有各的活法。 轻歌话还没说完,明日香便如一阵风,脚底抹油似得走了。 轻歌望着明日香的背影,侧着脑袋,微微一笑。 明日香一路狂奔,就差没飞起来。 正堂的门是关着的,明日香快速将门打开,屋内目光,齐刷刷汇聚在她身上。 徐炎、李沧浪、虎子等人都在…… 明日香一眼便看见了屠烈云。 只要有屠烈云在的地方,屠烈云仿佛会发光,吸引着她。 明日香威猛走来,站在屠烈云身侧,双手“啪”的一声撑在桌上,她俯下上半身,某处呼之欲出,让人热血膨胀。 “屠烈云,我有话跟你说,现在,跟我离开。”明日香冷冷的道。 旁侧,虎子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里说吧。” 屠烈云眼神自明日香胸前一扫,皱了皱眉,而后撇过头看向别处。 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头却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多穿点,并不是每个男人都跟他一样能经得起诱惑。 “你走不走?”明日香嗓音凛然,问。 屠烈云目光浮动,不言。 明日香不怒反笑,伸出手,将右腿受伤的屠烈云给横抱了起来,盛气凌人地朝外走去。 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香姐威武,霸王硬上弓啊!”虎子竖起大拇指。 明日香抱着屠烈云,径直朝外走去。 “放我下来。”屠烈云皱眉,道。 沿路的丫鬟侍卫,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明日香抱着屠烈云走至自己房间,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便把门关上,再往里走,直接把屠烈云摔在床上,而后俯身上去,眸光氤氲,近在咫尺,暧昧的看着屠烈云,“屠烈云,吃干抹净了就想跑,不带这样的吧?” “什么意思?”屠烈云沉下脸。 明日香冷嗤:“睡了我,不娶我,装失忆,演戏不错嘛。” 当然,明日香是清楚屠烈云不知情的。 屠烈云酒量很好,要么不醉,可一旦醉起来,甚是厉害。 “何时的事?莫要胡诌。”屠烈云伸出手,想要推开明日香。 明日香的话,却止住了他的动作,“在长云山的时候,你忘了吗?” 屠烈云浑身震悚,错愕不已。 长云山执行佣兵协会任务时,的确有一日喝醉了,第二日醒来屋子里一片凌乱,空气中都弥漫着旖旎之气。 不过,床上只有他一人,前一晚的事,他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明日香抓住屠烈云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扯开衣裳,秀色可餐。 虽说明日香皮肤不似闺秀小姐的白皙如雪,但偏黝黑小麦的颜彩,有一种野性,让人生起征服欲。 屠烈云看着眼前一幕,只觉得脑子充血,一把推开明日香,“胡闹。” 明日香跌倒在地上,低着头,冷笑,“果然,还是输了吗。” 她面如冷霜,从容地整理衣裳,而后站了起来,看向屠烈云,眼神漠然,“屠烈云,已经够了,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困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曾以为,会撕心裂肺,然,当她把话说出口时,竟是意想不到的洒脱,除了满心失望以外,只剩下疲惫。 她寂然地朝外走去,绝不回头。 那一瞬,屠烈云无比的恐慌,好似要失去什么。 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等她走出这扇门,那明日香,就真的不再是屠烈云了。 屠烈云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伸出手,自后面抱住明日香。 明日香身体震颤,回头瞬间,迎接她的,是炙热缠绵的吻。 明日香闭上眼,伸出双手,热情地环着屠烈云脖颈,泪水自眼角流出,兴许是喜极而泣。 时光未老,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 第1099章 兵临城下 明日香去找屠烈云时,轻歌走进了房间,坐在床边,垂眸笑望着熟睡的扶希。 她为其捻了捻被角,而后独自桌前,拿出文房四宝,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将脑子里的思路捋顺来。 “明日,刘坤大婚,龚耀祖必须出场,而现在他被关在秦家大院,龚耀祖心爱的女人死在陈琳手中,与陈琳孟倩一同来的三位二剑灵师,其中一个男人是陈琳的未婚夫,他们与秦魁同是二剑灵师,秦魁身为长老颐指气使,他们怕是不甘吧。” 轻歌勾唇一笑,继而道:“秦魁,现在,你是不是很懊恼,地形图不见了,千枝莲没有找到,皇极天焱弄丢了,还损失了一个孟倩。” 在轻歌精神世界里的魇,听得此话,一阵心惊肉跳。 短短时间内,她走一步看一步,环环相扣,智勇无双,或文或武,竟是把秦魁等人击得溃不成军。 很早之前,他一直以为她做事战斗,都是随心所欲的,如今看来,他真是低估了她。 “黑竹屋和莲华的事情,势必会被秦家发现,不过一个早晚而已。”魇补充道。 轻歌颔首,专注于笔墨,“不过,秦魁不敢把孟倩已死这些消息送回秦家,只怕还在想着亡羊补牢,一时半会儿,秦家也不会察觉,而现在,秦魁怕是正在恐慌之中。” 宣纸上,轻歌笔走龙蛇,气势铺开,写出“秦家”二字,而后在两个字上打了个叉。 “不好了,不好了……” 脚步声仓促。 林崇一个箭步走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扶希幽幽睁开双眼,“姐姐,出事了吗?” 轻歌不慌不忙,捏了捏扶希的小脸蛋,道:“无事,一切安好。” 说罢,轻歌便走出里屋。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轻歌坐在椅上,倒了两杯茶。 “老大,百国联盟大军来犯,说是要开战!” 林崇道:“这几日我们一直在忙着对付刘王八跟那龚羔子,反而忽略了百国联盟,这可如何是好?” 刘王八,龚羔子,王八羔子—— “要不,你来演一场美男计?”轻歌端起茶杯,抿了口,旋即蹙眉,“这茶,凉了。” “老大,你怎么还这么镇定?”林崇皱起脸。 “莫慌,来,坐下,喝了这杯茶,冷静冷静。”轻歌把茶杯推至林崇面前。 林崇不忿地坐了下来,衣襟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偌大的脑袋上,两只眼睛就占了半边天。 它看着轻歌眨了眨眼睛,而后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茶水,小爪子揪着林崇的衣襟,小脑袋像长颈鹿般往前伸,粉嫩的舌头舔了舔茶水,忽的像萌犬般伸出舌头抖了抖,一脸委屈的看着轻歌。 轻歌莞尔失笑,伸出手揉了揉青鬃麒麟的脑袋,“这种茶,一旦凉了,就很苦,以后不要看见东西就吃,这习惯可不好,知道吗?” 青鬃麒麟迷茫的看着轻歌,似懂非懂,而后郑重地点了点小脑袋。 “老大……”林崇出声。 “喝茶。” 轻歌把茶杯里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苦涩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 林崇无可奈何,只得把被青鬃麒麟舔过的那杯茶,一口饮尽,茶水甚苦,林崇竟也与青鬃麒麟一样,伸舌头抖了抖。 青鬃麒麟好奇梗着脖子,看着林崇。 因青鬃麒麟的脖子太短,以至于鲜少有人发现它其实是有脖子的。 “老大,大军压境,现在可以走了吗?”林崇催促着。 轻歌点头,放下茶杯,“前面带路。” 林崇一脸欣喜,带着轻歌往前走。 正堂,李沧浪等人都在,就等她了。 轻歌游目四顾,发现屠烈云不在,便问:“屠大哥呢?” 轻歌的话,让众人想起了屠烈云被明日香抱走的窘态,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怪异之色。 见此,轻歌便知明日香成功了。 不然,屠烈云拒绝之后,就会回来。 “要不要把屠大哥叫来?”虎子愣头愣脑的问。 “不必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虎子,你不懂。”轻歌看着虎子,神秘一笑。 “老大,现在可不是什么春宵,你再不想好对策,玄月关就要失守了。”林崇道。 “晦气!” 轻歌瞥了眼林崇,“怎么整天说些不吉利的话,如若玄月关当真失守了,你一定要用美男计守护我们大家。” 林崇:“……”一看就是不正经的老大。 轻歌不再调侃林崇,而是走了上去,坐在主位之上,问:“百国联盟带了多少人来?” “百国联盟一直都有三十万兵马候在关外,这一次,看那山崩山塌的架势,起码有十万,敌军来的太突然了,将士们都没做好准备,而且刘坤明日大婚,龚耀祖又不在府上,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小主子你一人挑大梁了。”徐炎道。 “十万吗?好个荣耀领主,好个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轻歌冷笑。 杨智道:“屠杀军在外面厮杀征战了十几年,军心不乱,士气大振,绝不萎靡,只要小主子一声令下,屠杀军便能迎战!” 殷凉刹蓦地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道:“朝阳愿意出战。” 旁侧,北鹰道:“北鹰愿意出战。” 梁浮站在一边,沉默不言。 轻歌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忽的言不对题,开口道:“府上有琴吗?” “琴?” 众人面面相觑。 战况紧急,她还想饮酒作乐? 徐炎算是军师一类,此刻也琢磨不透轻歌的想法。 不过,他相信,她如此说,这么做,自有她的目的,便看了眼旁侧毕恭毕敬站着的婢女,道:“没听到王上的话吗,还不去取琴来。” 婢女随之转身出去取琴。 所谓雅致骚客,琴棋书画,是以,帝国之中,大户人家,皇室贵族,府上都会备琴,至于琴的好坏,就难说了。 “王上,你这是何意?”梁浮不解,问道。 “荣耀领主来我玄月关做客,怎能怠慢了?”轻歌淡淡一笑。 前段时间,荣耀领主按兵不发,便是想看身中魔灵毒火的她,如何应对秦魁。 想来,魔灵毒火第二功效并未给她带来灾难,荣耀领主没了耐心,便带着兵马来攻城,试图杀她个措不及防。 第1100章 广陵散 不多时,婢女便将琴给抱了回来。 “王上,这琴……”徐炎疑惑的看向轻歌。 “放上城墙。”轻歌勾唇淡笑,道。 放城墙? 众人再一次集体石化,大军来袭,城墙作乐,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怎么?有异议?”轻歌双腿交叠,身体往后靠,慵懒如狐,邪佞肆虐。 “没有……” 众人的头,犹如拨浪鼓般摇了起来。 如此,这把琴,便放上了城墙。 “老大,现在我们要这么办?”林崇问。 “去请龚将军。”轻歌道。 林崇震颚,龚耀祖不是被秦魁老头抓走了吗,不过见轻歌神色如常,林崇也不多问。 轻歌站了起来,玉手一挥,便朝外走去,带着人,直奔将军府。 沿路百姓皆是惶恐,战乱,便是百姓的末日。 将军府的总管看见轻歌,当即跪下迎接。 轻歌淡漠走来,瞥了眼那匍匐在地的总管,便问:“龚将军何在?” 那总管惶恐,低着头,道:“将军不在府上。” 忽然,轻歌猛地一脚朝将军府总管的头上踹去,总管被踹至地上,却不敢怒也不敢言。 轻歌双手紧攥,浑身上下散发出暴戾的气息,“百国联盟大军来袭,身为玄月关守关大将,龚耀祖竟然临阵脱逃,真是,太让本王失望了,莫不是他龚耀祖还在怨恨本王,想着那一臂之仇?身为国之栋梁,心眼竟如此狭窄,怎堪重任,他置本王于何地,他置北月百姓与何地?” 雷霆之怒! 周遭的人,不论将士还是百姓,全都跪下,不约而同道:“王上息怒。” 轻歌一甩衣袖,猛地朝西城门走去,李沧浪等人,全都跟上。 “徐兄,小主子这是何意?”杨智不解的问道。 徐炎看了眼走在前边的轻歌,小声道:“趁火打劫,趁热打铁?” 杨智依旧是满头雾水。 李沧浪便道:“小主子这是想尽一切办法的要压榨龚耀祖,如此一来,玄月关百姓便会对龚耀祖失望,你想想,临阵脱逃的将军,还能称得上是将军吗?” 龚耀祖之事,李沧浪和徐炎并不知情。 林崇打探消息回来时,唯有杨智陪在轻歌身边,不过,饶是如此,徐炎二人也猜到龚耀祖的失踪,必然跟夜轻歌有关系! “那琴是怎么回事?”杨智问道。 李沧浪与徐炎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这琴,还真是不好说。 说话间,便到了玄月关西面城墙。 轻歌迈步,走上城墙。 高高城墙,耸入云巅,古色古香的琴置于檀木支架上,前边放着一个绣凳。 轻歌走上去,立于万丈,居高临下,俯瞰着百国联盟气势浩荡的军马。 军马前方,黑烟之中,暗绿双眸,宛如蛇蝎般锁着轻歌。 “小家伙,幸会。” 黑烟缭绕,传出荣耀领主那富有磁性的嗓音。 轻歌负手而立,血衫翩然。 她看着那乌压压的兵马,最终视线落定在荣耀领主身上,“荣耀领主,别来无恙啊。” 她本以为荣耀领主是来虚的,没想到实打实带来十万兵马,那等气势,排山倒海,浩浩荡荡,一眼望去,形成黑魆魆的天边迂回线。 他们以荣耀领主为兽,在城墙之外,骑兵、步兵、弓箭手,似要堵住那半壁江山,彻底围剿玄月关。 荣耀领主看着淡然若初的夜轻歌,虚眯起一双碧瞳,而后道:“四国王,听说你曾口出狂言,势必要将我拿下?” “拿下你,也算是口出狂言?荣耀领主,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轻歌冷笑一声。 轻歌在绣凳上坐下,脊背挺直,抬起双手,纤细长指,挑拨着琴弦。 刹那间,高山流水,芙蓉泣露,又好似那昆山玉碎,珠玉落盘,琴音铮铮然,一手拨去,千军万马,势如破竹,高歌前进。 琴棋书画,以琴为首。 轻歌在这方面,比不上夜倾城,夜倾城是天赋惊人,而轻歌,顶多算得上是登堂入室。 毕竟,她天赋一般,后天也没努力过,至多懂得些许皮毛。 十指如风,皓腕生花,一曲广陵散,将那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给弹了出来。 兵临城下,十万兵马,皆是在琴音之中怔愣。 两军对战,四国之王竟是有弹琴雅致? 徐炎看着轻歌坐于绣凳上挺直如剑窈窕曼妙的身影,终于反应过来轻歌为何弹琴。 徐炎朝李沧浪看去,李沧浪也一副了然模样。 黑烟之中,荣耀领主望着城墙之上弹琴的姑娘,颇为疑惑。 明日刘坤大婚,守关大将龚耀祖失踪,这时,应该是玄月关最为薄弱之际,他便突袭,带领十万军马,来西城门。 若是能一举攻破玄月关西城,当然是好事,然而,夜轻歌这胸有成竹的姿态,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早就料到了他今日会带人来,特地在此恭候? 还是说,不过是故弄玄虚而已? 荣耀领主混乱了。 两军对峙,声势浩大,气吞山河,高墙之上,女子眉目如画,衣衫似血,面无表情弹奏那古老的曲子。 琴音如水激礁石,江水滔滔往东流,或是激昂雄壮的万瓦齐裂、山河崩断之势,或是怒发冲冠、狂放不羁之音。 总而言之,广陵一曲,千古绝响! 心有众生,怀揣宏图,才能弹出那等磅礴。 闺秀小姐弹奏的曲子,通常是花前月下的情爱,女子若要弹出此等气势,杀气不够,容易反噬,弦断神伤。 轻歌抿着薄唇,闭上眼,盈盈皓腕,纤纤玉指,在琴弦之上翻飞。 她曾听夜倾城弹过广陵散,夜倾城懊丧,说是弹不了,气势达不到。 她听着那音甚是喜欢,便让夜倾城教,三五日就学到了。 彼时,夜倾城还调侃她,说:“这样看来,你应该比我更有天赋才对。” 轻歌也以为自己能在艺术方面有点造诣,便去让夜倾城教其他曲子,奈何,那些关乎春闺梦的曲子,她怎么都学不会,也只懂了广陵散和十面埋伏。 城上城下,如火如荼,剑拔弩张,仿佛只要一念,便能金鼓连天战火纷飞,狼烟四起尸横遍野,战士们一去不复返。 而这,便是战争带来的残酷。 城墙上的琴音,带来沸腾热血的同时,又让人唏嘘,想念故乡美酒。 第1101章 空城计 轻歌奏出的琴声,宛若击缶。 东风吹,战鼓擂,一年又一年,一路望一路。 浓墨烟雾之中,荣耀领主细细端详着轻歌。 他实在想不通夜轻歌所奏的琴声,究竟是请君入瓮,还是故弄玄虚。 若是故弄玄虚,未免胆子太大了些? 荣耀领主眯起眼。 难道说,夜轻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成为瓮中之鳖? 轻歌在弹琴之时,精神力悄然蔓延出去,远处的巨石崩裂来,发出巨大的声响,天穹惊雷炸开,暗青闪电犹若蛟龙般在青空翱翔游弋。 娘子江的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缕缕月炎火,凭空出现在高空。 五行天赋,四大天术,轻歌分别传承激发了一半。 雷电召之即来,水火挥之即去。 当她打开一双眼时,幽绿瞳眸,妖冶美丽,她淡漠的望着十万兵马,十指如飞,挑起琴弦。 也就在此时,荣耀领主宛如惊弓之鸟,一声令下,十万兵马火速撤去,可谓是,来也风火,去也潇洒,那速度,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马蹄践地,尘烟四起,轰隆隆,城前兵马都已渐行渐远,只剩下地上胡乱的脚印。 黑烟之中,隐约出现一张俊脸轮廓,暗绿鹰眸便嵌在其中,漾起阴诡涟漪。 “夜轻歌,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吧。” 撂下一句话,荣耀领主便消失在黑烟之中,一阵清风袭来,那氤氲的墨水烟雾,便随风消散。 琴声,戛然而止! 轻歌双手,轻放在琴弦之上。 林崇眨了眨眼睛,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这样,就搞定了?” “搞定了。”轻歌淡淡的道。 她倒不是害怕与荣耀领主正面开战,只是,凡事得分个轻重缓急,刘坤、龚耀祖之事还没解决,就贸然开战,最后损失的必定是屠杀军。 她可不希望看到她在沙场上拼死拼活,玄月关内心术不正的人却让她后方失火。 何况,今日一战,本就是敌强我弱。 沙场之事,讲究个战略问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小主子,你这一招空城计,出奇制胜,剑走偏锋,太妙了。”徐炎赞叹道。 这种招数,需要的不仅是弹琴,最为关键的是胆识和气魄。 若敌军不吃这一套,猛攻上来,那也白搭。 轻歌眸光微闪,春秋战国,古有诸葛亮空城一计吓退司马懿,她这不过是效仿,班门弄斧而已。 虽说玄月关不是空城,但计策是如法炮制。 轻歌看了眼徐炎,道:“荣耀领主把我当做对手,而他本人生性多疑,手段诡诈心思莫测,且擅长未雨绸缪,想一步,看十步,是以,今日我才能吓退他,其实也就是故弄玄虚而已。” 正因对手是荣耀领主,空城计才能起效果。 若敌军领主是林崇,林崇带着十万兵马气势汹汹攻城,却见对方在风花雪月的焚香弹琴,只怕林崇一怒之下,觉得自己受到屈辱,反而会愈发卖力攻城了。 “看来,不用多久,荣耀领主会再次朝玄月关发动攻击。” 李沧浪道:“我们得赶快做好准备,虽说屠杀军都是精英,但双拳难敌四手,三万对上三十万,终归是有些吃力的。” 轻歌挑眸,看向李沧浪,勾唇一笑。 李沧浪言下之意便是,须尽快把刘坤、龚耀祖给解决掉。 轻歌抿唇,垂眸,的确,不能再拖了。 “好好布置明日的婚礼。”轻歌道。 林崇往外走了一步,说:“老大,这事包在我林崇身上。” 徐炎淡淡道:“小主子,现在正值兵荒马乱,你安排这么一出,刘坤汲汲营营十几年的名声,就全毁了。” “他这种人,还要名声?” 轻歌嗤了声,而后站起,“记得去将军府通知一声,明日刘坤婚礼,他必须到场,当然,若他不想当这守关大将,来不来都无所谓。” 说罢,轻歌走下城墙。 “你想在明日下手?”精神世界,魇如是问。 “可能吧。” 轻歌坐上驶去刘府旧宅的骄撵,一路摇摇晃晃,沿路的百姓发出欢呼,一张张喜庆的脸,或是热切,或是敬仰,或是崇拜…… 轻歌扯了扯唇。 想当初,两年前,她被装入囚车,道路两侧,那些与她无冤无仇的百姓,也是这样。 今时不同往日的是—— 彼时,臭鸡蛋、菜叶、石头…… 往她脸上砸的东西,花样百出。 庸俗的百姓,总是如此多变。 该死的是,她竟有要守护这些人的念头。 柔嫩的手,抬起,揉了揉眉心。 真不知是世道变了,还是她变了。 骄撵在刘府旧宅门前停下,轻歌走了下去,欲要走进府门,旁侧却是来了个五六岁的小娃娃。 小娃娃手里抱着个偌大的白萝卜,他仰起头看着轻歌,喜滋滋地把白萝卜递给轻歌,“王上,这是我挖的萝卜,给你。” 轻歌垂眸,眼光潋滟,看着他。 小娃娃脸上有几块泥泞,手上倒是洗干净了,身上依旧有些脏污,可见拔萝卜是有多费力,那白萝卜,也大的很。 “小念!” 一个妇人忽然走来,把轻歌面前的小娃娃抱了起来,双手颤巍巍,看着轻歌,颇为惶恐,低头垂眉,道:“王上,稚童不懂事,别介意。” 说着,妇人还瞪了眼那小娃娃,“王上是什么人,怎会要你那穷酸的萝卜?” 轻歌站定在原地,目光扫及妇人,转而看向小娃娃,小娃娃脸上满是泥泞,双瞳却如黑曜石般明亮清澈。 轻歌皱了皱眉,而后明媚一笑,朝面前的母子二人伸出手。 妇人诧异,不解的看着轻歌,“王上……这……” 期期艾艾,语无伦次,可见妇人有多害怕。 “怎么,不舍得把这萝卜给本王了?”轻歌笑道。 “娘,我就说王上会喜欢我的萝卜吧。”小娃娃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把手上的萝卜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萝卜,另一只手不嫌脏地捏了捏小娃娃的脸,“本王喜欢吃萝卜。”俏皮眨了眨一只眼睛。 小娃娃看得呆了。 轻歌提着白萝卜,走进刘府旧宅。 旧宅门前,小娃娃笑得天真烂漫,“娘,王上很美。” “是啊,真美呢。” 妇人还在怔愣之中,有些恍惚的回答。 第1102章 我想杀谁便杀谁! 刘府旧宅。 轻歌提着个白萝卜,一路走了回去。 进了房间,轻歌盘腿坐在床榻上,仔细观察着手上的萝卜。 半晌过去,轻歌忽的惊喜出声,“魇,你看,是萝卜。” 魇:“我知道是萝卜。” 魇心脏抽抽,画风怎么突变了;适才还吓退敌军的四国,要不要突然变得这么蠢萌。 轻歌眼神平和温柔,她把白萝卜放在腿上,道:“这是专门送给我的萝卜,和外面的萝卜不一样。” 魇:“……” 不过,看着床榻上落寞的女子,魇倍感心疼。 苍生,只要有一个人给了她温暖,她便会倾其所有,守护四国! 这就是她啊。 魇忽然痛恨,痛恨时间的慢,要等三年,那个男人才能回来与她并肩作战。 轻歌正在床榻上观察白萝卜,身旁忽然多了个人。 他看了眼轻歌手上的萝卜,而后淡漠的道:“这萝卜太丑了,蓬莱仙境的萝卜,那才叫个好看。” 轻歌:“……” “蓬莱仙境的人,会如厕吗?”轻歌侧过头,撑着脸,好奇的问。 她好奇的是,蓬莱仙境的人是不是都跟莲花一样,而莲华这样的人,会不会如厕? 闻言,莲华脸庞双颊竟是爬上红晕,他转过头,道:“女孩子,不要把如厕挂在嘴边。” 轻歌见此,畅怀大笑。 莲华回过头,看向轻歌,问:“刘坤能有今天,是不是你的手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轻歌沉下脸,道。 莲华抿唇,沉吟片刻,道:“为什么?” “本王杀人,还需要为什么吗?”轻歌斜睨莲华,双目阴寒,煞气外露。 莲华怔愣,眼前的女子,好似与适才大笑的姑娘,不是同一人。 “莲华,记住,若你看不懂,便不要问我为什么。”轻歌垂着眼眸,冷声道:“我是四大帝国的王,我想杀谁便杀谁,何来为什么?” 说罢,轻歌抱着白萝卜,走下床榻。 她和莲华,终究不是一路人。 等解决掉秦家,迟早要分道扬镳的。 “轻歌——” 莲华黑瞳氤氲着暗沉的光,他望着轻歌背影,开口喊出了轻歌的名字。 轻歌脊背僵住,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她抱着那偌大的萝卜,面色如初,冷若寒霜。 莲华朝轻歌走去,扳过轻歌身体,与之面对面。 莲华一本正经,满脸肃然,郑重其事的道:“蓬莱仙境的人,都要如厕,不然,会憋死的。” 说完,莲华冷峻漠然的脸颊,再次爬上两团红晕。 轻歌看着莲华,凝视许久,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生气了?”莲华问,有些小心翼翼。 轻歌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不曾生气,只是想告诉你,你只要守住自己的善即可,不用强加到我身上,也不要跟我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别说什么回头是岸。” 放下刀,她如何去守护亲人? 如何有资格去穿上那百凤朝凰? 身上已背负罪孽,又怎能回头! 莲华震撼着,似乎,眼前的女子,每一次都会给他带来震撼。 轻歌看着莲华,嫣然一笑,而后抱着她的白萝卜,朝外走去。 走进院子里,轻歌想了想,转了弯儿,朝刘府厨房走去。 轻歌才靠近厨房,厨房内的下人,全都跪在地上,“王上万岁。” “都起来吧。”轻歌淡淡道。 下人们都站了起来,看着轻歌怀里的萝卜,都愣了愣。 “萝卜要怎么吃?”轻歌问道。 下人们惊疑,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回王上,萝卜可以切片炒肉,也能炖汤,还能与牛肉一同红烧,不知王上喜欢哪种口味?” 轻歌舔了舔唇,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萝卜,又看了看厨房,皱眉,想着,若把这萝卜放在厨房,晚饭一开,岂不是得吃掉? 吃了,就没了。 轻歌摇了摇头,旋即抱着白萝卜走了,只留下一群下人呆若木鸡。 精神世界里,魇也是目瞪口呆。 小丫头这是咋了? 轻歌在院子里闲逛,喃喃着:“魇,你说,我要不要把这萝卜运去冰谷封住?” 魇:“……” 他怎么有种想提着萝卜揍这厮的冲动? 当然,他也不敢。 只能想想,意淫意淫。 “轻歌,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声音响起,轻歌转头看去,明日香满面春/光,双眸婉转,柔情似水,轻歌不由打了个寒颤。 明日香平日里穿得甚是性感,今日倒是裹的严严实实,不过,轻歌依旧在其脖颈处看见了几个红点。 轻歌挑了挑眉,暧昧的道:“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喝喜酒了,说不定还能捡个干娘当当呢。” 明日香整张脸火烧云般红了起来,她低着头,想起房内之事,耳根子也是红的。 轻歌一手抱着萝卜,一手摸着下巴,望了望天,意有所指的道:“不过屠大哥还真是勇猛,右腿伤还没好,就能征服你,不错不错。” “讨厌。”明日香气急败坏,跺了跺脚。 轻歌彻底震惊,这……还是那狂野粗犷的明日香吗? 这娇滴滴的姑娘,是谁,她不认识! 天了天,沉浸在爱情里的女人,着实可怕。 “屠大哥呢?”轻歌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问道。 提及屠烈云,明日香的脸再一次可疑的红了。 轻歌:“……” 动不动就脸红,还能不能好好玩耍? “怎么了?”轻歌嘴角抽搐,问。 明日香低着头,双手拽着袖子,道:“屠大哥……他……操之过急,腿伤复发,刘府医师正在为屠大哥治疗呢。” 轻歌风中凌乱了。 这都叫什么事? 轻歌干咳了一声,拍拍明日香肩膀,“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说完,轻歌便走了。 “轻歌,那我这几日和屠大哥一起照看小希。”明日香看着轻歌背影,喊道。 轻歌背对着明日香,脚步不停地往前走,抬起一只手,挥了挥:“知道了。” 轻歌再次抱着萝卜,落寞孤独的走着。 明日香和屠烈云都要造小孩了,等她家的小小姬月出来,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我也想操之过急,也想不节制。”轻歌瞪了眼怀中萝卜,道。 魇:“……” 女孩子家,要矜持,不能一副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样子。 第1103章 祈福节 轻歌独自一人在院落亭子里思前想后,最终决定用冰封水将白萝卜封住,之后把白萝卜放进空间袋储存。 空间袋里放了九千万灵气丹后,便异常拥挤,不过,塞进个白萝卜还是不成问题的。 魇目睹整个过程,见轻歌把小娃娃送的白萝卜奉若瑰宝,很是无奈,又特别心疼。 别人给予的温暖,她总是如此,小心翼翼的护着。 处理好白萝卜后,轻歌便回到房中拿出玄月关地形图,仔细研究着。 从今日城外之战来看,果不其然,荣耀领主决定从西面燕岭攻城。 接下来,荣耀领主会怎么做呢? “轻歌。” 殷凉刹推门走进来,“今晚玄月关很热闹,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轻歌看了眼殷凉刹,淡淡一笑,随之把地形图收好,“依你,走吧。” “战事在即,今日又是祈福节,而你一计空城,把百国联盟吓退,明天还是刘王八的婚礼,大家都兴高采烈的呢。”殷凉刹道。 “祈福节?”轻歌换着衣裳,回头疑惑的看向殷凉刹。 “玄月关之北不是有个娘子江吗,这祈福节好像起源于娘子江,为天百姓祈福。”殷凉刹仔细想了想,道。 “是吗?那应该很热闹,走,去看看。” 轻歌穿上一件墨色长衫,白发半挽,殷凉刹双眼微亮,学着那私塾先生姿态,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轻歌眉头一挑,凤求凰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两年前的晚上,夜倾城弹的曲子,哀怨悱恻。 诸多人之中,她最为放不下的便是夜倾城。 这个人,太偏执,偏执到让她无奈,心疼。 两人走进院子时,碰见了也要出去的北鹰和梁浮,气氛,陡然间僵硬尴尬。 轻歌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她淡淡扫了眼北鹰,即便她有时欣赏北鹰的韧性,但也绝不会接近。 只因,朝阳无可取代。 而她,一向护短。 至于砍断龚耀祖臂膀,的确想拉拢北鹰,根本原因,却是其他。 “王上,公主。” 梁浮、北鹰朝轻歌抱了抱拳。 轻歌颔首,礼貌性点了点头。 殷凉刹看了眼北鹰,喜出望外,问:“北鹰,梁将军,外面祈福节,你们也要出去吗?” 一声梁将军,将所有过往撇清,关系疏远。 “是的。”北鹰道。 “既然如此,那一起去吧。”殷凉刹眯起眼睛笑,“王上,你说好不好?” “依你。” 轻歌悄然观察着殷凉刹,发觉殷凉刹是真的放下了,便也安心。 “等会儿,要去哪里?”林崇凑了过来,身边跟着虎子,虎子看着轻歌,讪讪笑了两声,“师父。” “去如厕,你去吗?” 轻歌微笑着,笑得林崇一阵恶寒,“不了,我要是去了,姬公子晓得,还不把我打烂来?虎子,走走走,哥俩喝酒去。” 轻歌摇了摇头,失笑。 林崇,就没个正经的。 是以,一行四人,去参与祈福节。 “林大哥真好玩儿。”走出刘府,殷凉刹道。 “他这人,脾气冲,但不记仇,一事归一事,恩怨分明。”轻歌如是说。 林崇的耳朵是被姬月给咬掉的,至今都没办法恢复,他跟在她身边,却无怨无悔,没有任何的埋怨。 “对了,上次你和姬公子订婚时来的那个人,是谁?”殷凉刹眨了下眼,问道。 与姬月订婚时,熙子言和帝九君都来了,轻歌问:“来的有两个,一个黑袍,一个白衣你说的是哪个?” “白衣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殷凉刹问道。 “帝九君。”轻歌淡漠的道,心里荡起涟漪,难不成,一见钟情? “九君,君,真是个好名字。”殷凉刹笑靥如花。 轻歌看着殷凉刹脸上的笑,眸光暗沉,喜忧参半。 如若殷凉刹当真能与帝九君结缘,诚然,她是欢喜的,如此一来,她与殷凉刹未来的丈夫,都在那遥远的妖域。 然而,帝九君到底是妖域的,殷凉刹却是人类,想要与帝九君修成正果,难如登天。 街上异常热闹,灯火璀璨,人来人呀,因轻歌的白发过于惹眼,便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喝点糖水吧。”西街,一直沉默的北鹰,忽然开口道。 “好啊,走,喝糖水去。” 殷凉刹听风就是雨,拉着轻歌走进西街的糖水铺子,这家糖水铺子是老字号,由一对年迈的老夫妇经营。 轻歌几人走就进铺子,铺子内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人,轻歌几人在靠墙的地方坐下,老婆婆当即端来四碗清凉茶水,轻歌喝了口,味道当真不错。 “你……是不是小兰?”老婆婆眼睛有些花,拄着拐杖,站在北鹰旁边,盯着北鹰看。 北鹰身体发颤,她低着头,不说话。 轻歌看了眼北鹰,目光落在老婆婆身上,老婆婆很是慈祥,眼睛有些眯。 “老伴儿,你说什么呢,这位姑娘不是小兰,小兰早已死了。”正在舀糖水的老头,看了眼北鹰,笑道,“不过这丫头跟小兰还真有点像,不对,不像,以前小兰看见我,都会说我越来越英俊了。” “啊?不是小兰?” 老婆婆失落落地拄着拐杖走开,“也是,小兰早就死了,可怜的娃,还那么年轻,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北鹰闷声喝了口糖水。 气氛,渐渐凝固。 “小兰?是燕岭韦家村的韦慕兰吗?”邻座的一桌人,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其中一个把脚放在凳子上,回头看了眼老婆婆,问。 老婆婆眉眼和蔼,“是啊,韦家村的小兰。” “我看老婆婆你真是眼花了,韦家村的韦慕兰多美啊。”壮汉轻蔑的看了眼北鹰。 梁浮勃然大怒,欲要起身,却是被北鹰按捺住。 那壮汉见北鹰几人都没反应,无趣地耸了耸肩,旁边一个男人拉了拉他,凑上前,道:“老二,你没看见吗,那人黑瞳白发,与四国王的特征很是符合,他们几人又都是锦衣华服的,别去招惹,我们惹不起,免得祸从天降。” 壮汉一愣,朝轻歌看去,那用一根竹簪挽起的发,如雪纷然。 第1104章 打发叫花子? 轻歌抿了口糖水,淡淡看了眼隔壁桌的壮汉,那壮汉,竟是惊得面色煞白,便不敢再观察轻歌。 壮汉好似为了挽回颜面般嗤了声,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大口喝了一碗糖水。 其他几个男人,都在暗地里嘲笑。 “老二,没那胆子,就别去招惹人。”一个男人如是说道。 被称之为老二的壮汉,眉头狠皱,他试图转移话题,道:“韦慕兰死的可真惨,当初这韦家村的韦慕兰,可是玄月关少年们爱慕的对象,去提亲的人数不胜数,韦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碎来,你们不知道吧,其实韦慕兰早与我私定终身。” “老二?你开什么玩笑,就你这熊样,韦慕兰会看上你?别逗了。” 同桌的男人险些一口糖水给喷了出来,嘴角抽抽,讥诮嘲讽的看了看老二。 “你们这是嫉妒!” 老二冷笑一声,道:“当初韦慕兰非我不嫁,完全被我的才情折服,半夜三更还跑到我房间来,赖着床上不走,韦慕兰不是有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那可是有实情的,其实是坏了我的孩子,未婚先孕,有辱家风,韦家父母便硬生生弄死了我那苦命的孩子。” “此话当真?”同桌几人,都无比认真。 见此,老二勾了勾唇,笑了声,拍了拍胸脯,“难不成我还会拿死人寻乐不成?” 轻歌垂眸,听着老二不中听的话,目光几不可见地扫及北鹰。 北鹰面无表情,专心喝着糖水,只是一只手紧紧攥着梁浮,若非北鹰按着,梁浮怕是忍不住要揍人了。 可见,韦慕兰之事,梁浮是知情的。 殷凉刹双目喷火,好在她没有贸然动手,此时的北鹰,不需要任何人为她出头。 啪—— 老二捂着脑袋吃痛地惊呼出声,骂骂咧咧地回头,“谁啊,哪个不长眼的?老婆婆,你这是怎么回事?” 老婆婆拿着木制蛇纹拐杖,适才在老二头上狠狠砸了一下。 轻歌看见,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忽然间凶神恶煞。 老婆婆不说话,拽着拐杖再次朝老二身上打去,“打死你个不长眼的,我们家小兰也是你能诋毁的?小兰会看上你这种下三滥,看老身不打死你。” 老婆婆异常愤怒,虽已年迈,但打起人来,老二痛得哇哇大叫。 哗—— 又是一道声响,老二完全变成了落汤鸡。 只见糖水铺子的老头,舀了一大盆糖水,直接朝老二身上浇去。 “滚出去,我们这儿不欢迎你这种人。”老头怒道。 此时,老二也怒了,他蓦地起身,抹去脸上黏糊糊的糖水,狼狈不堪,怒视老夫妻,“你们两个,找死是不是?别以为我不敢对老人动手,今日我便要教训教训你们。” 老二怒火中烧,其他几人都拦不住,便见老二抄起凳子,欲要朝老婆婆夫妻二人砸去。 一道身影闪来,攥住了老二的手腕。 老二瞪着来人,却被那一张丑陋不堪的脸给吓到了。 北鹰攥着老二手腕的手一用力,老二眉头一皱,吃痛一叫,手腕便脱臼了,手一松,凳子就要往下砸,北鹰另一只手帅气的接过凳子,毫不客气地砸在老二头上,直把老二砸的摔在地上。 其他几个男人,蓦地站起,拔出兵器,围剿北鹰,气氛,剑拔弩张。 老二倒在地上,大声囔囔着,“给我宰了这娘们。” 几人就要动手,一把刀,从斜叉里射来,削断几人的发丝,插在木板上。 老二带来的那几人,只觉得毛骨悚然,下意识朝坐在桌前的白发女子看去。 一时之间,他们竟然忘了,这个女人,有可能是四国王! 轻歌不疾不徐地把剩下的糖水喝完,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而后站起身子,径直朝那几个男人走了过去,几个男人心头一颤,纷纷退开,为轻歌让出一条的宽敞的路。 轻歌走上前,把插在入木三分的明王刀拔了出来,再往右一丢,明王刀脱离掌心,撕裂长空,插在老二双腿之间。 老二还坐在地上,目光发直,瞪着双腿间冰冷的明王刀,只要再往前一分,他的小小老二就没了。 老二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露出惶恐之色。 轻歌负手而立,瞥了眼面若冷霜的北鹰,而后看向找茬的几个男人,道:“不是要动手吗,怎么一个个都愣着?”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欲哭无泪,暗暗瞪了眼老二,都怪这厮得意忘形,否则他们怎么能招惹这么个大人物。 即便对方不是四国王,那也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阁下,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其中一个男人讪讪的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误会?” 轻歌在凳子上坐下,双手环胸,双腿交叠,贵气逼人,雍容慵懒,她挑眸看了眼吓得似要失禁的老二,而后看了看说话的男人,道:“既然是个误会,那各自退让一步,毕竟,和气生财嘛。” “对,对,和气生财。”男人附和着。 轻歌扬起脸,看了眼他,伸出手,“拿来。” 男人愣着,“拿什么?” “钱啊。”轻歌巧笑颜兮,“喝了糖水,不打算给钱吗?” 男人恍然大悟,连忙掏出几个灵气丹放在桌上,“老婆婆,这是糖水的钱。” 老婆婆好似没有听到,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北鹰看。 “阁下,糖水钱已经给了,我们几个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男人低三下四,弓腰,双手拱起,摆了摆。 男人给老二使了个眼色,带着人就要走,一条腿却横在面前,拦住去路。 男人怔愣。 轻歌坐在凳上,一条腿踩在桌角,将过道的去路挡住。 轻歌优哉游哉,眸中血光乍现,歪着脑袋,看着男人,残酷一笑,嗓音魅惑:“我说过,你们可以走了吗?” “阁……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双腿发软。 果然,出门就应该看黄历。 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阎王呢。 轻歌伸出手,掌心向上,精神力出动,便见桌上的几个灵气丹,到了轻歌手中。 轻歌把玩着寒酸的几枚灵气丹,嗤笑一声,厉声道:“就这几个玩意儿,你以为是打发叫花子?” 第1105章 拿命来抵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皆是不明白轻歌这是什么意思。 轻歌气定神闲,道:“你们一共四人对不对?起码要给四十万灵气丹,动作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此话一出,宛若天打雷劈,几个人都懵了。 喝几万糖水要四十万? 怎么不去抢呢? “阁下,这……会不会太夸张了点?”其中一人脸色黑如锅底,道:“我们就算倾家荡产,怕是也拿不出四十万灵气丹。” “拿不出,也行。”轻歌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闻言,包括老二在内的几个男人皆是喜上眉梢,不过,轻歌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如堕地狱,深感绝望。 “既然没钱,那就拿命来抵。” 轻歌站起身子,动了动筋骨,脖颈扭转,骨骼碰撞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几人吓得脸色大白,话都不敢出,就差没哭爹喊娘了。 轻歌缓慢地走上前,到了老二面前时,直接伸出手,攥住他的脖颈,把人给提了起来,压在墙面上,另一只手赫然伸出,明王刀掠来,轻歌握住明王刀,架在老二的脖颈上,“你说,先从哪里下手呢?胳膊?腿?脖子?听说人骨做出来的簪子极美,想试试看吗?” 老二身体发软,四肢颤抖,他脸上五官紧皱,实在想不通,究竟是哪里招惹到这位大人物了。 脖颈上明王刀带来的冰凉触感,使得老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体不断的颤抖。 他看着面前的绝色美人,只觉得美人蛇蝎,宛若死神。 一股骚味传了出来,轻歌皱眉,低头看去,老二竟是吓得失禁,双腿之间,裤子上,一大片水渍。 轻歌脸皮不由抽了抽,还真是个草包。 “真不是我们不给阁下面子,只是我们几个,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四十万灵气丹,把我们卖了也凑不到啊。” 老二的几个兄弟倒是很讲义气,虽说事情是老二惹出来的,但他们也没丢下老二不管。 轻歌敛着眸,把老二丢在地上,提着刀往前走,把明王刀压在桌面,道:“既然如此,那就都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一番挣扎后,皆是肉痛地拿了出来,几百个灵气丹,还有着胭脂妆奁,纯银簪子,总之,身上有什么,就拿什么。 “阁下,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男人肉痛的出声。 轻歌看了眼老二,老二打了个抖,而后慌忙摆手,道:“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轻歌勾唇冷笑,不说话,只伸出手,便有一股吸力,把那摔在地上的老二给吸了过来。 轻歌一脚踩在老二的鞋尖,再把老二丢了出去,那鞋子,便脱了下来。 轻歌脚尖一勾,鞋子飞了起来,倒转,鞋内掉出个金光闪闪的物品,落在地上时发出铿锵之声。 众人仔细瞧去,是一枚纯金镯子,质地上等,光泽饱满,倒是个值钱物品。 几个男人见此,对视一眼,脸都黑了下来。 “老二,你这样就不够义气了,兄弟几个为了你,把所有值钱的都拿了出来,那银簪子,还是准备娶媳妇儿用的,你倒好,藏着个金镯子。” “那红谷滩的胭脂水粉是我家那娘们盼了好久的东西,存了几个月的钱才狠下心买,我可是连这个都拿了出来。” “……” 轻歌拿出个帕子,弯下身,隔着帕子将金镯子捡了起来。 她看了眼桌上的银簪子和胭脂水粉,便道:“老二这金镯子我收了,其他东西,物归原主,你们拿走。” 几个男人愤愤不平,把自己的东西拿起,便甩了甩袖子,看也不看那老二一眼就走了。 老二瞠目结舌,还在怔愣之中,显然脑子转不过弯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看见轻歌手中的金镯子时,就要去抢,却不敢出迈腿伸手,看着轻歌,缩了缩脖子,一副窝囊样。 “梁浮,去,把他衣裳扒了,我瞅着这套衣裳还不错,应该能值几个钱。”轻歌道。 梁浮早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轻歌话才刚说完,梁浮便走至老二面前,把老二提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剥掉了老二身上的衣裳,就剩下一条类似裤衩的遮羞软布,而后梁浮一脚把他踹出了糖水铺子。 “这次算你走运,下回,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梁浮眼神凶狠,杀气毕露。 殷凉刹余光看了眼梁浮,眸光闪烁。 将军一怒为红颜。 北鹰,真幸福啊—— 梁浮走了回来,站在北鹰身旁。 轻歌把手上的金镯子放在桌上,道:“老婆婆,这个给你。” “不行,这个我们不能收。”老婆婆拄着拐杖,连忙摇头。 轻歌抿了抿唇,道:“这本就是不义之财,金镯的牡丹图腾上刻着韦字,若我所想不错,这应该是韦家村的镯子,只怕也是那人偷来的,老婆婆,就当是韦慕兰孝敬您的,她泉下有知的话,也会开心,不是吗?” 想来那老二手脚不干净,曾经垂涎过韦慕兰,偷得金镯子,权当个念想。 因金镯上有着韦家村的标志,韦家村还在时,老二要是拿去卖的话,铁定会被发现。 韦家村没了后,诸多人关注韦家村之事,老二更是不敢卖,一卖,岂不是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小兰那孩子……” 提及韦慕兰,老婆婆满面落寞,泫然欲泣。 轻歌看了眼老婆婆,而后把金镯子拿起来,掌心燃起精神之火,金镯漂浮在火上。 在精神之火的燃烧下,金镯逐渐融化,直到金镯彻底便软,轻歌便收起月炎火,把金镯捏成了一把刀的模样。 小巧的金刀,金碧辉煌,还透露出几分可爱。 轻歌走上前,把小金刀放在老婆婆手上的,道:“老婆婆,就把这刀当作是韦慕兰在守护你们。” 老婆婆动容,老泪纵横,双手颤巍地捧着小金刀。 老人的手掌,密布褶皱。 老头拍了拍老婆婆肩膀,“老伴儿,不论生死,小兰都在的。” 老婆婆点头,她忽的朝北鹰看去,慈祥的笑着。 “二位,告辞了。” 轻歌朝老头笑了笑,带着人,往外走。 “小兰啊。” 老婆婆伛偻着身子,一手捧着小金刀,一手撑着拐杖,她那灰浊祥和的双眼,温柔地凝望着北鹰渐行渐远的孤单身影。 第1106章 燕岭北山 老人的声音,让北鹰脊椎骨僵住。 她的手,渐渐冰凉,本该平和淡漠的双眼之中,此刻涌入诸多复杂情愫,最终,她没有任何的停歇,往前走去。 即将走出老人视野时,轻歌回头看了眼。 老人站在糖水铺子里,呆讷着,迷茫的看着北鹰。 轻歌看了眼北鹰。 梁浮包住北鹰的手,坚定不移,似要给她温暖。 轻歌扯了扯唇,她真不知该说梁浮什么好,说梁浮绝情,但如今的他,这样做才是最好的,一旦选择,便不回头,若给了殷凉刹念想,倒是成了梅卿尘那类人。 轻歌伸出手,握住殷凉刹的手,殷凉刹转头诧异看向轻歌。 轻歌勾唇一笑,不言。 殷凉刹低头,紧抿着唇,掩不住溢出的笑意。 四人在街巷里逛了逛,倒也累了,便回到刘府旧宅。 林崇站在门前伸长了脖子瞅,等候已久,看见轻歌,脸上堆满笑容,伸出手使劲晃着。 轻歌眼角抽了抽,而后走过去。 “老大,你回来了?”林崇谄媚的笑道。 “这不废话?”轻歌淡淡看了眼林崇。 林崇衣襟口,青鬃麒麟又露出了个脑袋,看了看轻歌,而后笑得天天真无邪。 轻歌挑起一根手指,戳了戳青鬃麒麟偌大的脑袋,青鬃麒麟似是享受般眯起了眼睛。 “老大,刘王八婚礼事宜已安排好了,也派人去将军府请龚耀祖了。”林崇道:“如若明日龚耀祖不出来,正好可以乘胜追击,卸了他那守关大将的官位,不过,刘坤明日一次性娶十个男人,会不会太夸张了?” “刘大人身强力壮,十个男人又算得了什么?” 轻歌挑眉,而后凑上前,在林崇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林崇眼眸微微睁大,旋即眯起眼睛笑:“老大,你这个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简直太妙了!” “知道该怎么做了?” “保证完成任务。”林崇郑重且用力地拍了拍胸脯。 轻歌垂眸,冷冷一笑。 明日,天就要变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墨蓝夜空,明月似镰刀,挂在苍穹,几粒星辰嵌在周围,散发出皎洁鲜莹的光辉。 眼前景象,模糊朦胧,她仿似看见,那一轮弯月,逐渐变圆,后又被鲜血染红,红月当空,美轮美奂,那是妖域独一无二的风景。 “轻歌?”殷凉刹声音把轻歌神游的意识召了回来。 轻歌浅浅淡淡一笑,抬起脚,走入府中,在半途与梁浮等人分道扬镳。 殷凉刹站在刘府花园里,深深看了眼轻歌,而后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能读懂她的思念。 殷凉刹双手紧攥,暗暗发誓,定要强大起来,不再让她孤军奋战。 回到房间,轻歌打开门,走进门内时,回头看了眼,“进来吧。” 轻歌踏步走了进去,门外,暗处,北鹰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尾随着轻歌。 轻歌在榻子上坐下,从旁侧拿了本古书翻阅,看了眼站着的北鹰,道:“刘坤、龚耀祖背后是秦家,韦家村、燕岭,那些无辜的人会变成如今模样,都是出自秦家的手笔,有生之年,本王要让秦家覆灭,你,要一起来吗?” 北鹰沉默不言,盯着轻歌看了许久,忽然,猛地单膝跪下,低垂着头颅,双手抱拳,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之事,慕兰心存感激。” “想来那二位与你关系不错。” 轻歌把书放下,满面凝重,道:“韦慕兰未死之事一旦走漏,你便会有性命之忧。” 顿了顿,轻歌又道:“起来说话。” 北鹰站了起来,坐在旁边的椅上。 她面目依旧,冷淡,很是中性,仿佛骨子里的血,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沸腾,难以想象,这样身经百战的她,会是韦家村鼎鼎有名的韦慕兰。 轻歌不知那三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北鹰背负着什么,她只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秦家。 即将走向毁灭的秦家。 北鹰坐的很直,目光淡然,似是在酝酿措辞,好半晌过去,北鹰便开口道:“韦家村的人,是被我给害死的。” “你?”轻歌皱眉。 北鹰继而道:“刘坤和龚耀祖发现我的体质有很强的融合之力,能够容纳狂躁的魔兽鲜血、骨骸,他们便将我抓去,只是还在韦家村时,事情败露,被人发现,刘坤不知那人是谁,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韦家村的人都弄死了……”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刘坤也是个狠毒人。 轻歌静静的听着,她想要知道韦家村所有人的死因,或许能够更加接近半人半兽的秘密。 只是她并不想让北鹰说出来。 回忆一遍惨痛过往,无疑是把伤疤揭开。 “后来,我被关燕岭北山,那里的一座山,都是挖空的状态,山里面,囚着魔兽和人类,他们将魔兽抽骨剥筋,我在铁笼里,整整关了半年,不见天日,后来,他们把我的手骨剔掉,接上中等魔兽火云雄鹰的骨骸,后又放干我身上的血,融入鹰的血……” 当不属于她的鲜血,在她那脆弱的身体里流动着,她痛不欲生,在那没有阳光的山里,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北鹰依旧淡然,只是,平静的双眼里,迸射出凛然凶光,恨意浓烈,杀气暴涨。 “他们只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时间一过,便把我丢入低级兽群之中,与豺狼虎豹搏斗,抢食,若我输了,便用沾了盐水的蛇鞭鞭打,皮开肉绽,如此过去半年,直到把人养成了野兽的习性,之后,他们试图把我双腿的骨头换成雄鹰。 我亲眼看见,他们猎杀了四十多头火云雄鹰,只为与我的身体融合,他们试图把我逼疯,为他们掌控,我便装疯卖傻,腿上骨骸换掉后,我装死,他们以为失败了,想派人把我带去刘府。 因燕岭北山靠近娘子江,走在娘子江附近时,我装作不经意掉进了娘子江里,运送尸体的仆人下娘子江找不到我,也不敢跟刘坤说明情况,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刘坤至今也不知道,其实,我还活着。” 第1107章 凌晨五点半的绝望 她被江水淹没,体内流动着雄鹰的野性,不属于她的鲜血和骨骸好似随时都会破体而出。 她承受着泣血的疼,怀揣着滔天恨意,才能走出困境,坚持活下来。 当她从娘子江里爬出来,奄奄一息,被一个男人带走。 那男人也是韦慕兰的爱慕者之一,他想在韦慕兰虚弱的时候占有她,韦慕兰宁死不从,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强硬。 至今为止,北鹰都无法忘记她是如何哀嚎,是如何崩溃的,她仅存的希翼之火,被一盆冷水浇灭。 衣裳撕裂的声音,像是锋锐的刀子割开皮肉,如此之痛。 她反抗过,却是徒劳无果,只为引来更为厉害的暴行。 那段时间,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蹂/躏,殴打,惨不忍睹。 那个男人,时而把她当成宝一样宠着,时而暴戾对她拳打脚踢,直到有那么一日,男人的朋友发现了这个秘密,发现了韦慕兰,竟是灌醉了男人,也走进那个小黑屋…… 隔日,男人发觉此事,并未找朋友,反而把一切都怪在韦慕兰身上,说她狐媚,说她是妖精。 男人在厨房里磨刀。 到了晚上,他拿着匕首大小的短刀,走进小黑屋,在韦慕兰脸上胡乱的划,甚至将烛台打到她脸上。 你知道凌晨五点半的绝望吗? 你知道鲜血流出伤口被火燃烧的滋味吗? 家破人亡,浪迹天涯,从美人到丑女,从书香闺秀到杀戮之神,说的便是她韦慕兰。 也就是北鹰。 当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被毁后,韦慕兰理智全无,沉浸在体内火云雄鹰的鲜血、骨骸与她身体完全融合。 她力大无穷,将绑在四肢上的粗绳崩断,走过去,在昏暗的小黑屋里,将那个男人的脖颈拗断。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是那么美妙。 北鹰一路往北,跌跌撞撞,因丑陋外貌,所有人都嫌弃的看着她,她像是过街老鼠,无家可归,像个乞丐,在街上流落。 直到遇见梁浮,在边境的相依为命,他从未嫌弃过她半分,当梁浮与她表明心迹时,梁浮说:“我为了你,负了另一个姑娘,我愧疚,却不后悔。” 北鹰害怕这种接触,于她来说,男人皆是以貌取人,更在乎女子的清白,她将在小黑屋里度过的日子跟梁浮说,梁浮有一瞬间的错愕,更多的,却是怜惜,心疼。 他说,朝阳是一国公主,能得到万千宠爱,韦慕兰却只有梁浮。 …… 刘府旧宅里,百花之香在空中弥漫,轻歌坐在床榻上,沉默地听着北鹰的故事。 那般血腥,如此可怕。 人性丑陋,演绎的淋漓尽致。 北鹰看着轻歌,道:“我想,上天给我了这么多灾难,就让我自私一回,不去想什么朝阳,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感情。” “王上,我别无所求,只愿报得血海深仇,与如意郎君神仙眷侣即可。” 北鹰站起身子,右手摊开置于左胸膛,她弯下腰,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打开门,门外的梧桐树下,梁浮站在那儿,不知想着什么。 听见开门声,梁浮双眼一亮,走上前,拉住北鹰的手,“手怎么这么冷,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北鹰抬头,看着梁浮,淡淡的笑了。 她伸出手,抱住梁浮,把脸埋在梁浮胸膛里,温暖安心。 梁浮抬起手,揉了揉北鹰的脑袋,宠溺的道:“都叫你加件衣服了,现在冷了吧。” 屋内,轻歌看着门外的梁浮和北鹰,叹了口气,躺在床榻上。 “朝阳教会了梁浮成熟,而北鹰恰好遇见成熟的他。”轻歌揉着眉心,若有所思的道。 “头疼了吗?”一道身影,神出鬼没,立在床榻前。 轻歌抬眸,朝莲华看去,下意识皱眉,道:“习惯就好。” 莲华顺其自然坐在床榻上,伸出修长如玉双手,就要为轻歌揉捏太阳穴。 轻歌翻身一滚,躲了过去。 莲华不解。 轻歌脸上扬起笑,“男女授受不亲。” “我以为你不在乎世俗。”莲华道。 “世俗与我何干,我在乎的是我未婚夫。”轻歌道。 莲华与无忧不一样,无忧虽说天天要她生孩子,但也只是调侃而已。 “你,讨厌我吗?”莲华双瞳古井无波,淡然冷漠。 “怎么会?” 轻歌坐了起来,顺势拿过那本古书。 “可我感觉得到,你不喜欢我的接近。”莲华道。 轻歌放下手,凝视着莲华,“莲华,你是善,我是恶,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我染脏,懂吗?” “这样吗?” 莲华若有所思,站了起来,往前走去,门外的月光洒落进来,他踏进那月光之中,身影寂寥,甚是落寞。 孤独惯了的人,一旦接触温暖,便会眷恋贪婪。 姬月如是。 莲华亦如是。 屋子里,只剩下轻歌一人。 轻歌把藏在空间袋的白萝卜拿出,萝卜上面结着冰,厚厚一层。 轻歌捧着个萝卜,吐了口气,“魇,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坏,对吗?” “你啊……”魇无奈出声。 他想说的是,与那些谋财害命杀人放火的人比,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坏。 轻歌小心翼翼把萝卜藏回了空间袋,感受到空间袋里的九千万灵气丹,心情便有好了起来。 有了这九千万,她组建魔兽军团的事,可就方便多了。 轻歌在后院木桶里沐浴,躺了一段时间后走出,换上干净衣裳。 洗了个澡,人也清爽多了。 头痛症好似也得到了缓解。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锣鼓喧天鞭炮齐响,热闹非凡,轻歌幽幽醒来,婢女们等候已久,为轻歌梳洗打扮,换上正装。 刘坤身为玄月关第一文官,大婚之日,当然不能马虎。 金色的龙凤袍,高高束起的鸾凤髻,雍容华贵。 轻歌走到府邸门口时,殷凉刹、北鹰等人都在。 林崇笑眯眯的道:“咱老大一去,那绝对是惊才艳艳,艳冠群芳,都能把刘坤那十个‘新娘子’的风头给压了。” 轻歌横了眼林崇,林崇当即改口:“当然,要是有姬公子在,那就更好了。” 轻歌哑然失笑,无奈摇头,随之坐上前往刘府新宅的骄撵。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 第1108章 掘墓? 近来,满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皆是刘大人刘坤大婚,一次迎娶十位‘新娘’之事。 一大早,刘府新宅门前便聚集满了看热闹的人。 轻歌来时,正值中午。 她走下骄撵,正想带着人走进刘府新宅。 旁侧一辆马车行来,在府邸门前停下,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轻歌勾了勾唇,道:“龚将军,别来无恙啊。” 几日不见,龚耀祖无比憔悴,脸色蜡黄,再没了当初晚宴见到轻歌时威风八面的气势,人也消瘦了许多,衣裳裹得严实,饶是如此,也遮不住那被铁鞭划过的痕迹。 想来,在秦家大院的这几日,龚耀祖过的一点儿都不好。 若不是轻歌用刘坤婚事逼得龚耀祖出现,只怕秦魁也不会放人。 虽说在秦魁等人眼中龚耀祖已经是个叛徒,但龚耀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来年,也熟悉和秦家打交道,若是夜轻歌重新洗牌,把人换了,秦家想深入玄月关就麻烦了。 龚耀祖看着站在门前可谓是金光闪闪的夜轻歌,眼中一道恨意光束。 他不甘啊—— 凭什么他遭受惨绝人寰的折磨摧残,她却安然无恙,且无比风光。 对比之下,龚耀祖只觉得自己被践踏了,犹如当初在夜惊风面前抬不起头。 “放肆,见到王上,还不行礼?”轻歌身后的杨智朝前踏了一步,道。 龚耀祖忍着怒火,单膝跪下,“吾王万岁。” 轻歌脸上含笑,她当即弯腰,把龚耀祖扶了起来,“本王不是说了吗,龚将军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闻言,龚耀祖险些吐血。 他跪都跪了,现在才说不必多礼,会不会太晚了些? “秦魁来了。”李沧浪轻声道。 轻歌点了点头,余光瞥见秦魁带着三男一女气势凌人地走来。 秦魁左眼蒙着一块黑布,右瞳爬满血丝,走起路时,虎虎生威。 走至轻歌面前,秦魁闷哼了声,“狐假虎威。” 轻歌转过头时,面向秦魁等人时,跟在秦魁后边的陈琳惊呼出声,“是你?” 轻歌眉眼含笑,目光扫及陈琳,而后收回,落在秦魁身上,那一眼,没有任何意义,直接将她给忽视掉了。 陈琳勃然大怒,却被身旁的男人遏制住。 “秦长老也是来参加刘大人婚礼的?”轻歌淡淡的道。 秦魁斜睨了眼轻歌,“夜轻歌,莫以为一个四国王就能只手遮天,四星的天,太大,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秦魁甩了甩袖子,朝里面走去。 他今日来此是想问清楚刘坤,娶十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与陈琳等人都把重心放在龚耀祖身上,便也忽视掉了刘坤,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 断袖也就罢,还一次来十个,要不要这么猛? 陈琳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忽然道:“那日的事,我不会忘记,别以为你是四国王,我就怕了。” 秦魁一行五人,气焰嚣张,目中无人,异常狂傲。 轻歌身长玉立,冷冷望着几人的背影。 “老大,他们太嚣张了。”林崇咬牙切齿。 “反正也蹦跶不了多久,由他们去吧。” 轻歌微笑着,万丈青阳的照耀之下,迈腿跨过门槛,走入刘府新宅。 新宅大院里,早已设好了酒桌,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轻歌等人在第一桌坐下,府邸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轻歌转眸悄然看了眼邻桌的龚耀祖。 龚耀祖郁郁寡欢,闷声喝酒,就坐在轻歌后面,与轻歌的距离说得上是近在咫尺。 轻歌微微往后靠,贴近龚耀祖的耳朵,忽然道:“龚将军,你可知何为人彘?” 龚耀祖瞳眸紧缩,攥着酒杯的左手加深了力道,便见那鎏金酒杯在龚耀祖宽厚的大手里逐渐扭曲变形。 轻歌脸上的笑容加深,继而道:“听说贵府的岳姑娘死不瞑目,四肢五官皆是被削掉,将死未死,被抛进那脏污不堪的茅厕之中,真是好残忍呢,也不知是谁下的手。” 龚耀祖双瞳瞪大,眼球里爬满血丝,赤红的可怕,目光犹如刀剑,仿佛能吃人。 龚耀祖手里的鎏金酒杯,彻底变形,酒水溅射了他一脸,扭曲断裂的鎏金酒杯锋锐碎片,割开了龚耀祖手掌上的肉。 鲜血流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 与岳樱子在一起的画面历历在目,脑海里出现的是陈琳将岳樱子的手臂砍断的场景。 他以为,陈琳不会杀了岳樱子,只要岳樱子能保住一条命就好,然而,他低估了陈琳的狠毒。 这几日他被关押在秦家大院里,严刑拷打。 直到今天清晨,秦魁忽然说刘坤大婚,他必须到场,不然夜轻歌会卸了他的官位。 至此,他得以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将军府,就来了刘府新宅。 原来,岳樱子已经死了。 龚耀祖脖颈上青筋暴起,两侧太阳穴疯狂跳动着。 轻歌不着边际的收回视线,又道:“龚将军,断你一臂之事的确是本王不好,但是你挑衅在先,至于岳姑娘的尸首,将军不必担心,我已派人建了一座墓,在玄月关郊外的桃花林旁,虽说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是……” “可是什么?” 龚耀祖蓦地转头,问,双眼通红,胸口起伏剧烈。 那满腔怒火,需要释放。 “可是,岳姑娘的坟墓被挖了。” 轻歌闭上眼,叹了口气,道:“本王派人去寻,在燕岭北山下面的烂泥沟里找到岳姑娘尸首,已不堪入目,只得火葬,做成骨灰,放在将军床头,将军,抱歉,本王没有护住岳姑娘。” 龚耀祖拍桌而起,怒发冲冠,他喘气之声低沉,愈发的快,可见有多怒。 他脑海里,阵阵嗡鸣。 他似乎看见,岳樱子从烂泥沟里爬出,哀怨地望着他,朝他伸出手,气若游丝的说:将军,救我。 啊—— 龚耀祖身体发抖,他唯一的左手捂着脸,仰起头,犹如暴怒的猛兽般嘶吼着,发泄心中怒火。 轻歌看了眼龚耀祖放在桌上的刀,嗤笑一声,而后用精神之力,悄然无息地把碾成粉末的不死花洒在刀口处。 神不知,鬼不觉。 第1109章 鬼目毒丹 龚耀祖怒吼之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束发的冠崩裂开,发丝全都散落了下来。 龚耀祖睚眦欲裂,怒不可遏,脸皮抖动,双眼充血,涌满红丝,似濒临绝望的囚徒,要与敌人同归于尽,拼个鱼死网破。 秦魁一行人从后院走来,正听见龚耀祖的那一声怒吼。 秦魁皱了皱眉,“这龚耀祖在发什么疯。” 他本是要去找刘坤问个明白,却找不到人,一出来,就看见龚耀祖在发疯,不由恼怒。 “谁知道。” 陈琳冷哼一声,而后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她看见,龚耀祖正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龚耀祖满面涨红,走至陈琳面前,双手攥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瞪着陈琳,嗓音几乎牙缝里迸出来,“樱子死了是吗?被你杀死的是不是?被你削成人彘对不对!” 说至最后,几乎哀声咆哮。 秦魁不耐烦的看了眼龚耀祖,他着实想不明白,不过死了个女人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的。 陈琳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颌,一脸傲然,嘴角抽了抽,不屑轻蔑的看着龚耀祖,但见她挑起一边眉头,道:“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想在我面前唱一出郎有情妾有意的戏码?会不会太假了点?” 陈琳往前走了一步,龚耀祖恶狠狠瞪着陈琳,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扑上去,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瞧你这窝囊样,岳樱子也真是可悲。” 陈琳眯起眼睛,嘴角裂开一抹笑,道:“你真应该看看岳樱子临死之前在茅厕里绝望的姿态,当真是惨不忍睹。” 龚耀祖双目发直,胸腔里似有个魔鬼在疯狂的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 陈琳看着龚耀祖,讥诮的笑了,而后往前走,直接撞开龚耀祖,秦魁和另外三个二剑灵师的男人,皆是往前走去。 秦魁走至龚耀祖身边,停了下来,奚落道:“秦家的走狗,也妄想翻身做主人?耀祖,别做白日梦,只要你肯乖乖把皇极天焱交出来,之前的事,老夫既往不咎,也留你一条狗命,如何?” 龚耀祖红了眼,瞪向秦魁。 秦魁沉下眸子,欲要动手,反应过来这是在刘府,便忍住了怒气,凑过去,压低嗓音,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会后悔的。” 秦魁已经完全被逼疯了,孟倩、千枝莲、皇极天焱、地形图,这一次,秦家损失巨大! 四个之中,唯有皇极天焱希望要大些! 证据矛头皆是指向龚耀祖。 他以为,龚耀祖是怕承认错误秦家不放过他,便许下诺言留其一命。 殊不知,皇极天焱,正在某个安之若素的姑娘空间袋里。 轻歌背对着龚耀祖等人,婢女往她杯里添了些桃花酿。 轻歌一口饮尽,双颊绯红,眼神惺忪,迷离缥缈。 她像个局外人,风轻云淡,宠辱不惊,龚耀祖与秦魁的争锋相对,她好似浑然不知。 “桃花酿要比梅子酒可口点。” 轻歌摇晃着晶莹剔透的酒杯,眉眼柔和,七分妖冶三分淡漠。 “桃花酿的味道要细腻些。”殷凉刹道。 “桃花酿再好,本王独爱梅子酒。”轻歌举起酒杯,痛喝牛饮。 殷凉刹无可奈何,接过婢女手里的酒壶,给轻歌上酒,嗔了眼轻歌,道:“你看你,每次一喝酒,就停不下来,也不知节制点,酒多伤身。” 轻歌伸出手,长指在殷凉刹额上一弹,“小丫头片子还教育起本王来了。” 殷凉刹双手捂着额头,哀怨的看着轻歌。 轻歌大笑,却如芒在背,不用看也知是谁在仇视她。 陈琳坐在酒桌前,目光阴寒的望着轻歌,杀气滋生。 有时,人的怨恨便是如此莫名其妙。 倒不是陈琳与轻歌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那日在天鹰阁,陈琳在夜轻歌面前显出了狼狈之态,而她,却高高在上。 陈琳虽说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金枝欲孽,但身为二剑灵师的她更是比别人多了些傲气清高,故此,才会对轻歌有如此深的怨恨。 四国王又如何,她可是二剑灵师! 轻歌白嫩的手提着酒杯,手腕微转,杯子摇晃,酒水荡漾,映照出陈琳那略微扭曲的脸。 轻歌在酒杯里,看的一清二楚。 轻歌勾了勾唇角,眼神慵懒,半眯起。 将死的猴子,就让她蹦跶蹦跶。 反正,总要死的,不是吗? 轻歌仰头张嘴饮尽酒水,将陈琳的虚影一口吞了。 不知为何,陈琳看着喝酒的轻歌,竟是没由来一阵胆寒,心里瘆得慌。 轻歌回头,朝陈琳看去,诡异一笑。 陈琳皱眉,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与之对视的瞬间,陈琳只觉得心脏被放置在千年玄冰中,冰寒之气自脚底猛地往上升。 那侧,龚耀祖依旧站在原地,怒不可言,他回头,恨恨看了眼陈琳和秦魁,而后走进刘府后院。 去了后院,龚耀祖一屁股坐在石墩上,他低着头,披散的头发垂在脸的两侧,他愤恨的注视着脚尖。 旁边,似是有什么响动声—— “别闹,这玩意儿可不能乱来。” “你就给我一个吧,那王老三强了我娘子,他又比我实力高,不用这个丹药,我真没法报仇。” “这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丹药,你小心落得个经脉爆裂的下场。” “筋脉爆裂又如何?只要能为我娘子报仇,要了我这条命都无所谓。” “……” 龚耀祖蓦地抬头,起身,朝声源处走去,却见墙角旮旯处,站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个药瓶,神神秘秘的样子。 龚耀祖眯起赤红的眼,怒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啊?龚……龚将军?” 两人吓了一跳,大惊失色,其中一人连忙把药瓶藏起来,龚耀祖一个箭步上前,把那人手中的药瓶给夺了过来。 “这是什么?”龚耀祖问。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敢言。 “不说,小心你们的脑袋。”龚耀祖眼底凶光四射。 “这……这不好说……”适才拿着药瓶的男人,面露难色,都要哭了。 “说不说?”龚耀祖嗓音再次压沉。 砰地一声,两人忽然跪在了龚耀祖面前。 “龚将军,这鬼目毒丹是我在一位死去的炼丹师身上找到的,是四星大陆的禁药,一旦服下,便能强制提升一个阶级,只不过会遭到反噬,筋脉爆裂,血液倒流,丹田破碎,服下鬼目毒丹简直就是自取灭亡,我这位兄弟,娘子受人欺负,他便想用这鬼目毒丹去报仇。” 药瓶的主人低着头,慌慌张张的道。 龚耀祖眯起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又看了看手中药瓶,道:“滚吧。” 两人抬起头来,看着龚耀祖手里的药瓶,“可是,将军,这鬼目毒丹……” “滚!”龚耀祖怒喝。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逃也似的走了。 第1110章 阴谋滋生 后院墙角,龚耀祖看着手里的药瓶,若有所思,而后勾唇阴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打开药瓶,倒出一粒如墨水般漆黑的丹药。 丹药表层闪耀着暗紫色的光芒,龚耀祖将鬼目毒丹塞进嘴里,把药瓶丢掉,不露声色的回到酒席处。 龚耀祖在轻歌身后坐下,他的宝刀依旧放在桌面上。 龚耀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双眼通红,蓄满泪水。 龚耀祖把眼睛瞪大,硬是不让泪水流出。 每喝一杯酒,便想起与岳樱子在一起的甜蜜。 他曾也是有家室之人,妻妾成群,通房丫鬟更是数不胜数,他正值壮年,又是威武猛将,某方面需求更要厉害些。 然而,当遇见岳樱子时,便抛弃所有,妻子、妾室都不要了,只对岳樱子一人钟情。 因他知道为秦家做事的危险性,故此,等再过个几年退隐江湖,带着岳樱子浪迹天涯,可是,突生变故。 他的樱子,他护在怀里的宝,竟死的那么惨。 他陈琳也敢! 他为秦家出生入死十余载,却连自己的爱人都护不住! 酒劲上来,龚耀祖脸色更如猪肝一般红了。 与他背对背而坐的夜轻歌,优雅的喝着桃花酿酒,与殷凉刹等人相谈甚欢,而进来刘府新宅的贵客,也会先跟她行个礼,再去自个儿的席位。 轻歌垂眸,朝林崇看去,林崇对着轻歌咧嘴一笑,郑重地拍了拍胸脯。 轻歌冷嗤一声。 因吉时未到,北月王朝有着不成文的规定,在吉时前,宾客们得听听比较喜庆的戏曲儿。 戏台子早已搭好,扑着厚粉满面浓妆的戏子唇红齿白,身着大红衣裳,头上插着各式珠钗。 便见她走上那台子,衣袖抖了抖,围着台子转了一圈儿,唱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恨不同时生,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龚耀祖听见戏曲儿,目光紧缩,双眼欲要喷火。 岳樱子曾给他写过一封信,便是这君生我未生,岳樱子还时常揶揄着说,将军老了。 他比岳樱子要大二十多岁,虽说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但岳樱子总希望能与他一般大。 她说,如此的话,就能与将军一同死去。 可现在,她却先死了。 龚耀祖闭上眼,低着头,悄然抹去眼角泪两行。 戏台子上的戏曲儿,是压死龚耀祖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轻歌目光深邃提起装满桃花酿的夜光杯时,龚耀祖蓦地站了起来,提着刀,走至陈琳那一桌。 秦魁看着龚耀祖,甚是不悦,眉头蹙起。 龚耀祖憔悴萎靡,头发散落,一身的酒气,哪里还有半点儿将军样。 嘭—— 龚耀祖忽然跪在了秦魁面前,“秦长老,耀祖有错。” 周遭宾客,都好奇的朝此处看来。 陈琳目光四扫,众人立即正襟危坐,不再胡乱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魁不耐烦的道。 “若我交出皇极天焱,长老当真留我一命?”龚耀祖诚诚恳恳的问。 闻言,秦魁双眼发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连日来的阴云散开,他起身把龚耀祖扶了起来,“老夫一言九鼎,怎能食言?” “既然如此,那等宴席散了后,我便去拿皇极天焱。” 龚耀祖抿唇,眼眶微红,“秦长老,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如今我迷途知返,还请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耀祖,日后,你依旧是秦家的鼎力助手。”秦魁压低声音,道。 “长老慈悲心怀。”龚耀祖道。 “来,坐。”秦魁微笑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杀机。 敢戏弄他秦魁,就得有死的觉悟。 当然,秦魁也知不能来硬的,若是龚耀祖不说出皇极天焱的下落,即便把龚耀祖千刀万剐也不是办法。 龚耀祖在秦魁旁侧坐下,右侧即是陈琳。 龚耀祖把刀放在桌上,倒一杯酒,敬陈琳:“陈琳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陈琳狐疑的打量着龚耀祖,总觉得龚耀祖很不对劲。 不过在秦魁的注视下,陈琳也不敢乱来,举起酒杯,与之相碰,嘲笑道:“怎么?不恨我杀了你的心上人?”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死就死了,天下女人多的是,还差她一个岳樱子吗?”龚耀祖笑道。 陈琳皱眉,有些怀疑,而后释然,道:“男子汉大丈夫,龚将军好性情。” “秦长老,藏着皇极天焱的地方有些隐秘,不如让陈琳大人与我一同去如何?”龚耀祖道。 秦魁略微思索,而后点头,“也好。” 若是能找到皇极天焱的话,也是一桩好事。 “皇极天焱在哪里?”陈琳问。 “就在刘府。” “刘府?” 陈琳、秦魁等人皆是无比震惊。 龚耀祖笑了笑,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 闻言,其他人都深信不疑。 “既然现在还在唱戏,时间有多,陈琳大人,麻烦与我去一趟。”龚耀祖道。 “我也过去。” 说话的男人,是二剑灵师之一,也是陈琳的未婚夫。 “让他们两个去就好,别搞出太大的动静。”秦魁道。 “陈妹……” 男人看了眼龚耀祖,又看向陈琳,有些不放心。 “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皇极天焱因我而丢失,也应当是我去拿回,就在刘府,你还怕我有危险不成。” 不是陈琳自信,而是龚耀祖不过是个一剑灵师而已,她可是二剑灵师,龚耀祖还能对她下手不成? 因为皇极天焱,她断了一截小指,承受着秦魁的怒火,如今,她更要独自去拿回来。 那是她的骄傲。 “陈琳大人,请!”龚耀祖道。 说话时,龚耀祖下意识拿起桌上的刀。 “慢着。”陈琳未婚夫开口道:“去拿皇极天焱而已,需要带刀吗?” 龚耀祖皱了皱眉,苦恼出声:“阁下不喜欢的话,那我就不带了。” 秦魁看了眼他,道:“耀祖的刀从不离身,何必大惊小怪的?” 秦魁开口,男人才不再阻拦。 “耀祖,刀,拿上吧。”秦魁和善的道。 他必须表现出很信任龚耀祖的样子,如此,龚耀祖才会放下戒备,乖乖把皇极天焱拿出来。 龚耀祖点了点头,把刀带上,而后走在前面带路,陈琳跟在后面。 第1111章 与狼共处一室 龚耀祖与陈琳逐渐走出众人的视线,在后院里游荡。 不知走了多久,陈琳发现越来越偏僻,虚眯起双眸,眼底闪过危险之色。 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还要多久?” “就快到了。” 龚耀祖走至北面最偏僻的地方,有个柴房,龚耀祖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陈琳略微犹豫,便也走进,只是,才进柴房,门便被一阵呼啸而来的灵气关上。 屋内昏暗,陈琳瞪大眼,目光犀利扫向龚耀祖,“龚耀祖,你这是什么意思?” 龚耀祖不说话,披头散发,双目赤红,那滔天的恨意,没有任何掩饰,他提着刀逼近陈琳,将灵气释放。 陈琳怔愣住,惊呼:“二剑灵师?你竟然突破二剑灵师了,不对,不是二剑灵师……” 自龚耀祖丹田内蜂拥而出的灵气,很是狂暴,没有任何的温和,像是强行提升。 陈琳反应过来,怒喊:“龚耀祖,难道你疯了不成?你是不是吃了提升一类的丹药?你真的是疯了。” 若龚耀祖只是一剑灵师陈琳当然不会害怕,可龚耀祖如今成了二剑灵师,服下丹药强行提升的二剑灵师,会更加凶煞。 只因,服药本人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刹那,陈琳什么都明白了过来,龚耀祖根本就没打算拿出皇极天焱。 在秦魁面前示弱,只是为了把她一人单独引出去,好方便下手。 陈琳不再耽搁,往后退,试图出去。 与狼共处一室,是没有好下场的。 然而,她快,龚耀祖的速度更快,阴风扫过,弹指间龚耀祖便到了陈琳身后,丢开刀,一把攥住陈琳的衣领,将其朝墙上丢去。 陈琳摔在墙上,她无比愤怒,红了眼,没了理智,拔出长剑,迎上龚耀祖。 剑出鞘,走偏锋,寒芒闪烁,破风声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刺向龚耀祖。 龚耀祖单手攥住陈琳的剑,剑割破手掌皮肉,鲜血沿着锋锐剑身流了下来。 陈琳大惊,看向龚耀祖,便见龚耀祖朝她诡异一笑,那可怖的笑容在龚耀祖沧桑的脸上放大。 他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都涌入手掌,便见被他握在手里的剑,彻底被狂暴灵气轰断。 龚耀祖一步上前,攥住陈琳脖颈,将其朝地上丢去。 陈琳青丝蓬松,她疼的呲牙咧嘴,不服输般再次要释放灵气,龚耀祖却是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龚耀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嘴角勾起残虐的笑。 即便只有一条臂膀,今日,他也要陈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琳瞪大眼,双目赤红。 提升丹药,如此厉害? 她一个名副其实的二剑灵师都斗不过龚耀祖? 丹药,自然是厉害,只因龚耀祖拿命去赌,即便杀了陈琳,他的下场也比陈琳好不到哪里去。 故此,许多提升类的丹药,带来的副作用越惨重,效果便越厉害。 虽说如此,但依旧有诸多亡命之徒乐此不疲。 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报得血海深仇,一切,就都值了。 龚耀祖抬起脚,一脚踩在陈琳小腹上。 “啊——” 陈琳眼球好似都要爆裂来,身体因痛而拱起,惨叫声撕裂开柴房的寂静。 她的丹田,被龚耀祖一脚踩坏。 完了,她完了! 于秦家来说,一个废人,还不如一条狗。 陈琳恨意滔天,她一口咬住龚耀祖小腿上的肉,誓死不松开。 龚耀祖吃痛,皱了皱眉,想要将陈琳踹开,踹了几脚,陈琳不为所动,尖锐的牙齿直接连着衣料将他小腿上的一口肉咬掉。 龚耀祖的怒火熊熊燃烧,他顾不上小腿伤口,蹲了下来,啪的一声,狠狠打了陈琳一巴掌。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陈琳捂着红肿的脸,几近癫狂,朝龚耀祖扑去。 可,没了丹田的她,手无缚鸡之力。 龚耀祖攥着陈琳的头发,将其提了起来。 柴房边角处,有一堆柴火,龚耀祖便把陈琳丢在那木柴火上,而后扑了上去,一手使劲抓住陈琳胸脯,残忍的笑了,“陈琳大人,听说不久后你便要与未婚夫完婚,你说,他要是看见你如今样子,会不会很痛苦?” 刺啦—— 龚耀祖一把撕掉陈琳的衣裳。 陈琳抬起手,就要去掐龚耀祖的脖颈,龚耀祖却是陡然伸出手,直接卸掉了陈琳两条胳膊,胳膊脱臼,痛苦难以想象。 陈琳脸上毫无血色,惨白惨白,她瞪着龚耀祖,就要朝龚耀祖耳朵咬去,龚耀祖却快一步朝她脸上打去,而后顺手将地上一块脏得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软布塞进陈琳嘴里。 之后,便是羞辱,异常粗鲁,堪称酷刑。 陈琳痛苦的发出呜咽之声,双眼红的可怕,她一丝不挂地倒在柴火上,周身到处都是青紫痕迹,甚至有许多处破了皮,鲜血流了出来。 两条胳膊耷拉着,小腹丹田破碎,陈琳深陷绝望。 她痛恨着苍天不公。 殊不知,当她用惨绝人寰的手段砍断岳樱子四肢时,便已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龚耀祖红了眼,匍匐在她身上,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甚至恨不得弄死她。 他要让陈琳承受比削成人彘还要悲惨的苦痛,他要让她未婚夫因失去爱人而崩溃! 狗急跳墙。 而人,被逼到一种绝境,更是会不要命。 宴席上,热闹的很。 戏子还在唱着那君生我未生。 轻歌坐在酒桌前,谈笑风生。 她抬眸看了眼万里晴空的碧落,喃喃着,“要变天了啊。” 殷凉刹仰头,皱了皱眉,“这天可好了,怎么会变呢。”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轻歌伸出手,揉了揉殷凉刹的脑袋。 轻歌目光幽长,她转头,看了眼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刘府尽头,正是龚耀祖对陈琳施暴的柴房。 轻歌抿唇,将桃花酿酒一口饮下。 柴房不远处的一棵树前,没人发现,黑发黑瞳脸上戴着面具的男子清绝冷漠地坐在枝桠间。 他目光淡然的望着柴房。 陈琳的呜咽,龚耀祖的低吼,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抬起纤细修长,莹莹如玉的手,将罩在脸上冰冷的面具取下。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赫然出现在斑驳的阳光之下。 莲华靠着树干,垂着双眼,自言自语似得念:“善是什么?恶是什么?蓬莱仙境外,何处不丑陋?” 第1112章 与秦家的第一次交锋 时间,缓缓流淌。 戏子,唱着小曲儿。 所谓婚宴,各怀鬼胎—— 秦魁那一桌,气氛渐渐凝住。 陈琳未婚夫柳川皱眉,站了起来,看向秦魁,道:“长老,刘府就这么点大,不过是去拿个皇极天焱而已,会不会太久了?我不放心陈妹,去看看。” 秦魁心生疑虑,点了点头,“也好,去看看。” 柳川就要转身走去,却见龚耀祖自不远处走来。 龚耀祖看着他的眼神诡异得很,让他毛骨悚然,心生浓浓寒意。 龚耀祖腰间挂着宝刀,依旧披着头发,汗水滋生,导致头发有些湿漉漉。 他怀里,单手抱着一个人,那人用厚厚棉被裹住,只露出一双脚,双脚赤足,有些污秽。 “陈妹呢?”柳川质问道。 “在这里。”龚耀祖把被棉被裹着的人放在酒桌上。 坐在东方的秦魁,怀疑的眯起眼,问:“皇极天焱呢?” “也在里面。” 龚耀祖说话时,有些沙哑,仿佛在压制着何种痛苦。 轻歌侧耳,参悟虚无境拥有雪灵珠的她听到龚耀祖体内筋脉爆裂的声音。 而这,便是复仇的代价。 她不为所动,喝着自己的美酒,听着殷凉刹不知从哪儿得知的八卦,引得她频频失笑。 一笑起来,面上寒霜碎裂几分,似有清风拂过,春暖花开,倒也明媚。 轻歌虽在与殷凉刹畅聊,却时刻注意着龚耀祖、秦魁那边的动静。 秦魁看了眼柳川,柳川伸出手,掀开棉被,棉被掀开后,里面的人便出现在众目之下。 陈琳浑身赤/裸,胴体上青紫痕迹,在青天白日里显得格外嘲讽,更是有许多处地方破了皮,伤口旁边是牙印。 陈琳意识涣散,两条胳膊依旧耷拉着,强烈的日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陈琳左脸上,一个“贱”字清晰血腥。 那个字是用锋锐利器割的,皮肉破开处,划出了淋漓鲜血,虽说整张脸都是血,但“贱”字也是可见的,甚至格外夺目。 陈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脸色透白的柳川时,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痛苦,陈琳张开嘴,悲恸的嚎叫。 她,被玷污了! 周遭,那些或是惊讶或是讥诮的视线,像是烈火一般,燃烧着她脆弱躯体。 陈琳瞬间清醒过来,她想要护住自己的身体,奈何浑身无力,异常酸痛。 柳川起先是震惊的,等反应过来,当即再次用棉被包住陈琳的身体,怒视龚耀祖,“龚耀祖,你是不是想死?” “怎么?陈琳是人,樱子就不是人了吗?你们就能那样对樱子吗?”龚耀祖豁出去了,嘶吼,嗓子破音。 龚耀祖脸上浮现暧昧的笑,他舔了舔唇,看了眼陈琳,朝嘲讽的看向柳川,“不过,陈琳大人的味道当真销魂,让人欲仙欲死呢。” “够了,给我闭嘴!”柳川怒目圆瞪,抽出长剑,就要朝龚耀祖劈去,却被秦魁给拦住。 秦魁站了起来,制止住柳川的动作,而后看向龚耀祖,恨的牙痒痒,声音自嗓子眼迸出,“皇极天焱呢?” “想知道?做梦!”龚耀祖歇斯底里的大笑着。 将死之人,何惧? “老夫再问你一遍,皇极天焱在哪!” 秦魁之声,中气十足,平地惊雷般炸开。 婚宴酒桌上的所有人,皆是吓了一跳,唯独轻歌那一桌,好似与世无争,喝着酒,聊着天儿。 龚耀祖敛起脸上笑容,阴沉沉的开口,道 :“秦魁,这辈子,你都妄想拿到皇极天焱,告诉你吧,我早就把皇极天焱给丢进了娘子江里。” 龚耀祖哈哈大笑,犹若疯魔。 “杀了他,去,给老夫宰了他,龚耀祖,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秦魁指着龚耀祖,怒不可言。 柳川早已蓄势待发,秦魁将话说完后,便提着剑过来,另外两个二剑灵师男人也都震怒不已,三面夹攻龚耀祖。 龚耀祖拔出挂在腰上的刀,杀向来人,释放出强行提升至二剑灵师的狂暴灵气。 “你服食了强行提升实力的丹药?”秦魁骇然。 龚耀祖一心迎战,并未理会秦魁。 即便是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鬼目毒丹的副作用开始,他得付出代价,体内的筋脉正一条条爆裂,疼痛如斯。 如今,龚耀祖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更别说面对三位二剑灵师。 就在此时,夜光杯压在桌面,那雍容贵气的人儿站了起来,她转过身,面向秦魁等人,嗓音清冽,不怒而威:“秦长老,在我四国疆土,杀我北月人,你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当初立下规矩的永夜生城主放在眼里?” 一声轻喝,将所有杀气湮灭。 林崇、李沧浪这些人,全都站起,即便是面对落花城秦家,也毫不畏惧。 一双双眼睛,杀意凛冽。 气势磅礴,谁与争锋。 李沧浪、徐炎、杨智三位二剑灵师出手,将那围剿龚耀祖三人的攻势挡下。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她缓慢朝前走去,面含微笑,眼光清寒。 她走至龚耀祖面前,道:“本王倒是要看看,有本王在,谁敢动北月人?” “林崇。”轻歌怒喝。 林崇走前一步,双手拱起,“林崇在。” “带领刑天战队封锁刘府。”轻歌道。 “是。” 林崇走出,顿时,戒备森严,连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轻歌再次道:“李上将、徐上将、杨上将!” 便见李沧浪、徐炎、杨智三人一步踏出,“末将在。” 异口同声,其声震天。 “听着,谁敢搅乱我北月之安宁,杀无赦,一个都不放过。”红唇翕动,那等气势,君临天下! “是。” 三位上将压低头。 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轻歌站在龚耀祖身边,眯起眼睛望着秦魁。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她与秦家的第一次交锋。 她不必如此,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 但,她是四国王,即便知道龚耀祖不能活,也不能由秦魁等人在玄月关胡来。 最为重要的是,龚耀祖…… “夜轻歌,龚耀祖盗我秦家皇极天焱,害我秦家陈琳护卫,不杀,难消老夫心头之怒。” 秦魁也不再与之周旋,虚与委蛇,龚耀祖的所作所为,让他彻底暴怒,“今日,龚耀祖必须死,谁敢阻拦,老夫便杀谁!” 第1113章 收网,刘坤之死! “是吗?” 轻歌挑眉,勾唇冷笑,“本王倒要看看,今天你能杀谁!” 杀气冲天。 秦魁大怒,瞪着夜轻歌。 这夜轻歌竟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须知他这秦家长老的身份,落花城外,随便去个地方人家都得礼敬三分。 唯有在夜轻歌这儿,处处吃瘪。 秦魁怒极反笑,开口下令,“去,给老夫杀了龚耀祖。” 柳川三人动手时,李沧浪三位上将分别将对方三人截住,只剩下秦魁与轻歌对峙。 你 轻歌珠钗满头,鸾凤髻华贵大方,一身金色龙凤袍,好似那九重宫阙上的帝王。 女子五官面相貌虽稍显稚嫩,但气势大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横扫千军如卷席! “秦长老,你看看你,都半只脚踩进棺材里了,何必动怒呢,消消气。” 轻歌浅笑道:“四大帝国以外的疆土,秦长老要杀何人,本王绝不过问,但在四国以内,本王可不能坐视不管,秦长老,本王尊敬秦家,也尊敬落花城,不过,你可不能狗仗人势……” 不带脏字的几句话,将秦魁骂的狗血淋头,语气虽是客气,但字字珠玑,言语之间,却夹棍带枪。 秦魁怒得双目瞪直,胸口此起彼伏,老脸上的皮肉不断抽搐着。 “夜轻歌,好,你很好。”秦魁面容扭曲,脸上浮现一抹狞笑。 敢当众骂他秦魁狗仗人势,夜轻歌是第一人! 他一步走上前,欲要动手,轻歌毫不胆怯,站立原地,丹火内的灵气凶猛,蠢蠢欲动。 只要秦魁敢动手,她就不介意再毁了他另一只眼睛。 就在此时,龚耀祖小腹爆出闷雷般的声响。 轻歌瞳眸一个紧缩,蓦地朝龚耀祖看去。 龚耀祖自爆丹田,丹田内的灵气灌入四肢,他的速度和力量不断加升,快到极致,只一个瞬间,他便掠到了与徐炎对峙的男人面前。 那个男人,是与柳川一同从秦家来玄月关的二剑灵师之一。 龚耀祖肆虐一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手上提着刀,直接插入那人的心脏,男人当即反应过来,手掌氤氲着疯狂暴涨的灵气,一掌便将龚耀祖打飞了出去。 男人低头看了眼,感应一番,松了口气。 刀口不深,没有伤及心脉,还好,不然就回天无力了。 “噗……” 男人蓦地一口血给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捂着胸上的伤口,微微弯曲身体,嘴角带血,瞪向龚耀祖,另一只手颤巍巍抬起,无力地指向龚耀祖,“你……竟敢下毒?” 龚耀祖的刀里面,带毒! 即便没有伤及命脉,只要划破他身体的任意地方,让血流出来,毒性便会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他筋脉、血液、骨骼里蔓延。 男人眼睛瞪的很大,眼球好似都要掉出来,眼角处溢出鲜红血液,双耳、鼻孔、嘴巴,全都流出鲜血。 嘭! 男人双膝曲起跪在地上,一头往前栽去,再无生机。 秦魁、柳川震惊着。 就是这种毒! 秦家大院的婢女,在将军搜查的侍卫都因这种毒而死,果然,盗走皇极天焱之人,就是龚耀祖。 秦魁几人朝龚耀祖看去,龚耀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他倒在地上,狂暴灵气在筋脉里横冲直撞,体内一条条筋脉接连爆裂开。 龚耀祖身体痉挛着,不断咳嗽,逆流的血从咽喉处喷了出来,他咳的撕心裂肺,好似正承受着无边痛苦,身体滚来滚去,脸色白的吓人。 轻歌看着龚耀祖,而后,缓缓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精光四射,寒气凛冽,似有雷霆乍现,威仪八方! 秦魁看着死去的龚耀祖和中毒的二剑灵师,身体有些发软,就要倒下去,被旁侧的柳川扶住。 秦魁面目狰狞,怒气直冲天灵盖。 秦家派来支援他的五个二剑灵师,孟倩被杀,陈琳已毁,还有一个中毒身亡。 损失惨重啊! 秦魁的身体在颤抖,两眼一黑,竟是昏死了过去。 包括柳川在内,只剩下两个二剑灵师男人。 另一个搀扶着秦魁,柳川抱起裹着棉被的陈琳,就要往外走去。 “慢着,都不能走!” 林崇带着十来个刑天战队成员,大步流星的走来,喊道:“刘大人被杀了,都不能走!” 一时间,众人皆慌,纷纷议论。 “今天是刘大人的大喜之日,怎么会死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刘大人在玄月关那么多年,勤勤恳恳,是哪个天杀的对刘大人下手!” “……” 今日婚宴上发生的事,过于突然,一件接着一件,噩耗一个接着一个。 而现在,玄月关文武二官,一死一伤。 伤的那位,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轻歌站在最为强烈的日光之下,嘴角含笑。 刘坤大婚之日,便是她收网之时。 “林崇,这是怎么回事?”轻歌皱了皱眉,问道。 林崇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白色软布,白布上渗透出触目惊心的血。 林崇快步走来,道:“有下人说刘大人失踪了,属下带人去搜查,刘大人没找到,但找到这个。” 林崇抬了抬托盘。 轻歌看了眼林崇手上的托盘,故作不解,问:“此为何物?” 林崇掀掉托盘上的白布,血淋漓的手臂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啊—— 一些闺阁女子,脸色发白,尖叫出声,吓得闭上眼,娇躯颤然。 林崇道:“这是刘大人的手。” 轻歌蹙眉,“即便这是刘大人的手臂,也不能断定刘大人已死吧?” “属下已抓到那行凶之人,不然也不敢妄作定论。”林崇低头垂眉,道。 “行凶之人,是谁?”轻歌面色阴沉,问道:“让本王看看,究竟是谁动的手,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崇把托盘放置一边,盖上软布,抬起手,拍了拍。 深沉的拍掌声响起,在弥漫着血腥的刘府大院里,竟是分外诡谲。 一刹那,周遭,落针可闻,格外的安静。 安静之下,暗潮涌动,似有厉鬼在耳旁哀嚎。 片刻后,刑天战队两位成员,抓来一人,那人身着大红喜袍,生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 “这位是?”轻歌挑眉,似是疑惑的问。 林崇道:“这位便是刘大人的十位‘新娘’之一,适才封锁刘府时,见他鬼鬼祟祟,便抓了来,原来,就是他杀的刘大人,后抛尸娘子江。” 第1114章 谁杀了刘大人?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大婚之日,‘新娘’杀了新郎? 轻歌眯起双眼,大红色喜袍倒映在她瞳眸之中,衬得妖冶无双。 她慢步走至那男人面前,冷声问道:“就是你,杀了刘大人?” 男人似是不经吓,轻歌说话时,他身体颤了颤,蓦地跪在地上,低着头,道:“王上恕罪,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对刘大人狠下杀手,刘大人不死的话,那我全家都会死的。” 男人出现时,抱着秦魁的那个二剑灵师,眼瞳微微睁大。 这男人是五位二剑灵师之一,名叫杨辛荣。 柳川察觉到了杨辛荣的不对劲,眉头狠狠皱起,问道:“怎么了?” “那……那个人……” 杨辛荣看着身穿喜袍的男人,语无伦次,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侧,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神秘的笑。 她睥睨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眼神陡然凶狠,道:“你且说是谁指使你,本王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凶手!刘大人是百姓父母官,多年来兢兢业业,为玄月关百姓而生,本王定会给刘大人一个交代,告慰他在天之灵。” 男人似是不敢,瑟瑟发抖。 “你且说,本王护你周全。”轻歌道。 男人压低脑袋,身体颤抖,犹豫挣扎了好半天,才破罐子破摔,伸出手,指向抱着秦魁的杨辛荣,道:“就是他,是他杀了刘大人!” “放肆,不得胡闹,那位是落花城秦家人,与刘大人无冤无仇,好端端怎会杀害刘大人?”轻歌横眉,脸上露出怒色。 男人仰起头,看着轻歌,道:“王上,杨辛荣是断袖之人,他初来玄月关时,便看中了我,奈何,我是刘大人的人,怎会与其他人肉体接触,只是,他拿秦家压我,如若我不依,便不放过我,也不放过刘大人。 后来,他时常打扰我,我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可他听说我要嫁给刘大人后,竟是连夜找我,要我杀了刘大人,威胁我,我若不依,就要杀我全家,我杀鸡都不敢啊,怎敢杀刘大人,他便自己动手,昨晚杀了刘大人,让我把尸体抛去娘子江。” 林崇道:“王上,丫鬟家丁说,刘大人昨夜就已失踪,留下一封信,说是婚礼吉时回来,他们便也没多想,直到今日,快到吉时,刘大人还不见踪影就急了,一个个也不敢来跟王上您说,怕您怪罪他们,故此,才酿成大祸。” 林崇拿出一封信,递给轻歌。 轻歌道:“找个大师来验证笔迹。” “你血口喷人!” 杨辛荣大怒,把昏死的秦魁放在一边桌上,自己则朝跪在地上的男人冲去。 徐炎、杨智出手,分别从两侧桎梏住杨辛荣。 杨辛荣如蛰伏猛兽,四肢攒动,随时扑出去,将那男人一击毙命。 杨辛荣咬牙,脸色无比难看。 他的确是断袖之人,但除了秦家,其他人皆是不知,来玄月关后,也是一时憋不住才找了这个男人,却没想到,关键时刻,这男人竟然要害死他。 柳川想要出手帮忙,一道身影,立即横在了他的面前,挡住去路。 李沧浪冷冷看了眼柳川,“事关重大,阁下,不要轻举妄动,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王上看在秦家的面子上才一忍再忍,几位可不要得寸进尺。” 柳川抿着唇,眼神凶狠,头痛欲裂。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短短几日,他们一行五人,先是孟倩死,后是陈琳被辱,再是中毒,现在杨辛荣又被冤枉。 若是杀害刘坤证据确凿,以夜轻歌的性子,决不会放过他。 刘坤本就是秦家人,杨辛荣又怎会杀刘坤呢! 柳川越想越是理不清,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轻歌虚眯起眸子,看了眼跪地男人,问道:“那么,刘大人的手臂又是怎么回事呢?” 而这,也是众人最为好奇疑惑的。 那人将头压低,道:“杨辛荣说,他喜欢把敌人的手砍下来,用手骨制作成装饰品。” 轻歌眼底深处,绽放一抹笑意。 杨辛荣错愕不已,大骇。 他是秦家护卫,整个落花城的人都知他是木匠出身。 专心修炼后,每每杀人,便用对方的手骨做成装饰品,摆放在房间的每一处。 杨辛荣身体瘫软,他仰起头,忽然觉得阳光黯淡了许多。 他终于发觉,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是谁,如此狠辣,大费周折的害他! 夜轻歌站在男人前侧,再问:“事关重大,又牵扯到秦家,口说无凭,本王也不能因你一面之词就定杨辛荣的罪。” 杨辛荣闻言,松了口气。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提心吊胆,呼吸急促。 “我有证据。”男人信誓旦旦。 轻歌眼底闪过戏谑之色,她挑起眉尾,道:“证据在何处?” “就在他身上。” 男人再次指向杨辛荣,道:“刘大人手无寸铁,他杀害刘大人时,夺走了刘大人的琉璃玉,而且,昨晚刘大人房内熏得是红莲香,刘大人死后,在刘大人的房中,他还与我翻云覆雨,身上必定有严重的红莲香味。” “王上,我也是被迫无奈,幕后凶手都是他啊。”男人双眸含泪,眼圈深红,“刘大人待我百般好,我又怎会没良心到恩将仇报?” 众人,皆是被震住。 唯有轻歌,淡定出声,“去,请个闻香师来,顺便查查近来的香料流通,徐上将,搜身,看看杨辛荣身上有没有他所说的琉璃玉。” 提及此,杨辛荣绷紧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红莲香,琉璃玉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他身上怎么可能会有? 笑话! 轻歌再次回过头,问那人,“为何他要拿走刘大人的琉璃玉。” 那人低头,面色发红,期期艾艾,支支吾吾的道:“琉璃玉里藏着蛇毒,蛇毒遇到百花香便是上等的催情猛药,我等与刘大人合欢时,便时常用这琉璃玉和百花香,他得知之后,千方百计的想要盗走琉璃玉,只是琉璃玉乃刘大人贴身之物,而昨日杀害刘大人后,他便搜到这琉璃玉,带走了。” “王上,找到了琉璃玉。” 徐炎搜了杨辛荣的身,最后解掉他的空间袋,灵气感应了一番,便倒出了琉璃玉。 第1115章 斩立决! 杨辛荣瞠目结舌,四肢发凉,这琉璃玉怎会出现在他的空间袋里? 怎么可能? 空间袋与本人也有着某种感应,外人即便实力再强大,也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在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放进空间袋里。 当然,有一个人能做到。 轻歌能用虚无境切开陈琳与空间袋的联系,当然也能瞒天过海把琉璃玉放进杨辛荣的空间袋。 但,世人并不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存在。 轻歌看着徐炎手中的琉璃玉,黛眉轻蹙。 不多时,刑天战队成员便带着两个白发飘飘的老者来了。 “王上,这二位大师,是玄月关内最为出名的书法大家和闻香大师。” 二位大师朝轻歌行了个半礼,“见过王上。” 轻歌把林崇适才给她的信递给书法大师,道:“来人,笔墨伺候,让大师看看杨辛荣的字与这上面的字迹相不相同。” 林崇拿了一沓纸递给轻歌,道:“这是近来的香料流通,红莲香对人体有害,但能让人在夜晚尽快睡着,且会产生依赖性,刘大人有失眠症,依赖红莲香,三个月以来,除了刘府,其他地方,皆没有采购红莲香。” “林崇,把闻香大师带去杨辛荣那儿,看看是不是有红莲香。”轻歌吩咐道。 林崇点头,而后尊敬道:“大师,请。” 闻香大师与林崇走至杨辛荣面前,剥了杨辛荣一层外衣,闻香大师减去一小层布料,放入水中煮沸来,后将沸水倒入闻香杯中。 等水温不再那么滚烫,便放置鼻前,闭上眼,晃了晃闻香杯,杯内漾出淡淡的味道。 闻香大师蓦地睁开眼,道:“的确是红莲香不错,味道很淡,应该是昨晚接触过红莲香,后又沐浴,换了衣裳。” 林崇派人请来的两位大师,都很是出名,千金难求,淡泊名利。 此次若不是因刘大人突然之死,两位大师恐怕连夜轻歌的面子也不会给。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更加深信。 而杨辛荣,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听得闻香大师的话,杨辛荣手中的笔落在了桌上,墨水晕染开来。 书法大师拆开轻歌给的那封信,对照杨辛荣的字,而后庄重叠好,交给林崇,面向轻歌,道:“王上,两种字体,一样。” 琉璃玉,红莲香,笔迹,皆是指向杨辛荣,且人证物证都有。 “杨辛荣,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轻歌一改适才的温和,端着母仪天下,目光严厉的看向杨辛荣,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秦家人就软弱。 两位大师见此,对视一点,皆是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无论是谁,即便得知杨辛荣是杀人凶手,但因杨辛荣背后的秦家,都会选择息事宁人。 还没人敢这样跟秦家叫板。 “刘坤不是我杀的。”杨辛荣百口莫辩。 柳川见此,也道:“四国王,杨辛荣是秦家人。” “本王难道不知他是秦家人吗?” 轻歌虚眯起眼,冷笑道:“永夜生城主曾说过,落花城内的人不得扰乱帝国的安宁,难道秦家就可以幸免?就能例外?还是说秦家已凌驾于一切,可以随随便便杀我四国人?刘大人一生任劳任怨,为国为民,你却因一己之私而杀了他,难道要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川皱了皱眉。 如今秦魁昏死,只剩下他与徐炎两个二剑灵师,而夜轻歌那边不仅有三位二剑灵师,还有看起来甚是强大的刑天战队。 动起手来,他们也不是对手。 “林崇,杀害朝廷宦官该如何处置?”轻歌微微抬起下颌,面无表情,道。 “斩立决。”林崇道。 “既然如此,还不行刑?” 有下人搬来一张椅子,轻歌便顺势坐了下去,双腿交叠,面容绝色,眼光妖异。 徐炎与杨智控制住杨辛荣,李沧浪与柳川对峙。 林崇听得夜轻歌的话后,便提着刀,逐步靠近杨辛荣,杨辛荣眼里充斥着恐惧和无助,旁侧柳川心急如焚,在李沧浪的阻扰下,也爱莫能助。 他们以为,他们是秦家人,他们是高傲强大的二剑灵师,来了帝国疆土,势必能横着走。 然而,能不能活着回到秦家,都是个问题! 帝国,也没他们的想象的那么简单。 杨辛荣蓦地看向夜轻歌。 他本以为,这个女子,是靠着侥幸才做上四国王的位置,可她雷厉风行,铁腕手段,比起狠来,在那些老江湖面前,也毫不失色。 是以,林崇走至了杨辛荣面前,他高高举起砍刀。 日上中天,刀面反射出耀眼金光。 身着锦衣华服的女子,坐在那椅子之上,慵懒妖孽,清冷凉薄,似是看尽世态炎凉,玉手抬,屠戮苍生,眸光闪,便是那救世之主。 她笑望着林崇站在杨辛荣面前,一刀砍下,头颅落地,鲜血淋一地,滚落在她脚边,她抬起脚,轻踩了上去。 烈日下,她周身都是血腥。 临死前的一刻,杨辛荣睁大眼睛。 他甚至还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帝国疆土。 也就在锋锐刀刃触碰他脖颈刹那,杨辛荣好似幡然醒悟,他看着夜轻歌,瞳眸扩大。 推动着所有浪潮的那只手,是她的。 一步一步,所有阴谋,都出自于她。 她,要瓦解秦家。 “夜……” 他甚至叫不出一个完整的名字,便已尸首两处,被她践踏在脚底。 轻歌垂眸,双眼没有神采,黯淡,冷漠,更多的却是杀戮。 是的,她就是那个幕后之人。 她转眸看了眼昏倒的秦魁,等秦魁醒来,杨辛荣之死便是她送的大礼。 轻歌仰起头,看了眼烈日。 不急,慢慢来,她手中的刀,会将前路敌人,一一除尽。 “来人,备好马车,送柳公子和秦长老回去。”轻歌淡漠出声。 有下人走至柳川面前,“柳公子,请吧。” 柳川看了眼杨辛荣残缺的尸首,心有悲凄,怒火丛生。 “柳公子,秦长老和陈姑娘身体不适,得去看医师了,这事可耽搁不得。”轻歌开口,语笑嫣然。 柳川蓦地看向轻歌,女子言笑晏晏,好似,适才下令杀人砍头的,并非她。 柳川身体发冷,他步履蹒跚,脚步僵硬,走至陈琳跟前,把裹着棉被的陈琳抱起。 有下人抬着秦魁跟柳川 一同出门。 府门外早已备好马车。 柳川带着秦魁、陈琳坐上马车,马车摇晃着,摇晃着…… 第1116章 夜轻歌啊,真是可怕的人 本该是喜庆的日子,突然之间,死了那么多人,且都是大人物。 众人在万丈青阳的温暖包围下,看着那坐在椅上的美人,不知怎的,一颗心,早已被寒霜包围,毛骨悚然。 她幽幽站起身子,淡淡道:“都回去吧。” 言简意赅一句话,宾客们诚惶诚恐,匍匐在地,单膝而跪,留下吾王万岁四个字,便弓着身子出了刘府。 就连丫鬟仆人,也都散开。 此处,酒味飘香,轻歌慢条斯理,走至龚耀祖面前,俯瞰着他。 “是你……对不对?” 龚耀祖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没了生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轻歌勾起唇角,讥诮的笑。 龚耀祖剧烈咳嗽,一口一口血给喷了出来,他倒在地上,闭上眼,烈日阳光自睫翼缝隙间洒落在眼睛上。 那么强烈炙热,他怎么浑身冰冷。 当夜轻歌靠近他,跟他说岳樱子时,他便已发觉,幕后之人,是夜轻歌啊。 盗走皇极天焱,栽赃陷害,在他刀上下毒,激怒他,找人在他愤怒之时说出鬼目毒丹,后又让戏子唱出君生我未生。 可该死的是,他明知是她,却还顺着她的计划而走。 因为,岳樱子是他此生挚爱,而她给了他为岳樱子报仇的动力,只有这一条路能走,哪怕前路尽头是死亡,他也接下了夜轻歌赠予的死神镰刀。 甚至,在将死之际,看到夜轻歌站出来护着他,他拼尽所有,也用宝刀上的毒,杀死了一名二剑灵师。 夜轻歌啊,真是个可怕的人。 比他父亲,可怕多了。 她父亲从不会耍阴招,光明磊落,她却处处阴诡,布下弥天大网,让敌人在这网里,互相残杀,作困兽之斗。 “龚将军,的确,从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开始,我便想杀了你,因为,当年,便是你带人围剿我父亲,不是吗?”轻歌挑了挑眉,冷笑。 在露水台,得知北月皇秘密的同时,她也知道,北月皇能顺利杀害夜惊风,是因为龚耀祖。 龚耀祖跟过夜惊风,对夜惊风了如指掌,可以说,是他与北月皇,一同残害夜惊风。 北月皇是主谋的话,那他龚耀祖便是帮凶! 虽说夜惊风没死,但那些伤害,不能一笔勾销。 魇错愕,他早便怀疑夜轻歌与龚耀祖之间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没想到,是杀父之仇。 龚耀祖眼瞳瞪大,下巴上全是血,他看着那冷漠如斯的少女,忽然笑了。 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呢。 栽在她手上,他竟是心服口服。 李沧浪三位上将听见轻歌的话,皆是目瞪口呆。 徐炎不敢相信的看向龚耀祖,怒吼:“竟然是你!” 李沧浪闭上眼,杨智双手紧攥,若非龚耀祖即将死去,只怕他早便冲上去战了。 轻歌从旁边端起酒杯,倒了杯桃花酿,酒水落在杯里,发出哗啦之声。 轻歌再次走至龚耀祖面前,蹲下身子,把龚耀祖上半身扶起,喂下那一杯酒,“龚将军,一路,走好!” 龚耀祖涩涩笑了,身体抽搐痉挛,艰难饮下那一口酒。 他的身体,渐渐僵硬,冰冷,双目没有瞪大,就那样看着天之彼岸。 人啊,死的时候,过往匆匆,各个画面,便会一一在脑海里放映。 龚耀祖想起,初见夜惊风时,他是佩服崇拜的,他立志要成为夜惊风那样的人,可不知怎么了,后来,这种崇拜,变成了不甘,他要超越夜惊风。 直到夜惊风死了,他以为,他赢了。 龚耀祖想啊,要是去了地府,碰见夜惊风,定要好好认个错,要是遇见了岳樱子,喝下孟婆汤前,定要许下来生之约。 轻歌放下酒杯,伸出手,自其双眼上一抚。 龚耀祖眼睛闭上了。 轻歌站了起来,道:“厚葬吧。” 在这场惊天阴谋之中,她害死了岳樱子,龚耀祖在濒临死亡时,把盗走皇极天焱的罪名揽下,为她洗脱所有嫌疑。 轻歌自嘲的笑了,人的心,真是琢磨不透。 她转身走去,洒脱决然。 她绝不会停下,她要走向更高的巅峰,她要站在姬月身边,配得上那百凤朝凰。 想至此,轻歌心里适才的那点惆怅便也褪去。 敌人那么多,她怎有时间伤春悲秋? 周遭的人,面面相觑。 徐炎看着轻歌背影,叹了口气,道:“从刘坤用怡红院羞辱小主子,龚耀祖抱病不迎接时,小主子,就把所有给算计好了。” 他看着手里的琉璃玉,笑了笑,“这是刘坤陷害公主的东西,没想到,最后却是弄死刘坤和杨辛荣的关键所在。” “是啊,接下来,就该是荣耀领主了。”李沧浪道。 “真好奇,小主子在战场上会有何等风姿。”杨智道:“这荣耀领主让四大帝国都没有办法,不过,青出于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李沧浪那日与轻歌讨论兵法之事后,听得轻歌的用兵之道,颇为惊奇,一出门,便原原本本一五一十跟徐炎、杨智说了。 三人历经风雨,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却因轻歌那一番纸上谈兵而震撼。 轻歌在前面走,林崇跟在后边。 “林崇,带我去见见刘坤吧。”轻歌停了下来,道。 林崇神秘一笑,“老大,请。” 轻歌眸光氤氲—— 却说柳川带着秦魁、陈琳回到秦家大院后,请了医师。 “陈姑娘身上都是些皮肉之痛,只要把胳膊接回去便好,不过,那张脸,怕是恢复不了,至于秦长老,怒极攻心,接二连三的受了刺激,精神有些扛不住,吃几粒补血丹药,好好调养即可。”医师临走前,如是说道。 柳川送走医师后,先是去看了陈琳。 陈琳躺在床上,脖颈、锁骨处全是牙印,脸上的“贱”字像是来自地狱的烙印,不可消失。 柳川皱了皱眉,眼中一道凶光。 他走出门,进了秦魁房间。 秦魁躺在床上,柳川开门时,就已醒来,左眼血肉模糊,右瞳无力睁开,苍白的发,洒落在枕上。 看见柳川,秦魁问:“小杨呢?” “辛荣他,死了,死在刘府。”柳川跪在床边,低头认错:“抱歉,长老,是我没有护住辛荣。” “什么……” 秦魁身体颤个不停,手背上青筋暴起,听得噩耗,犹如晴天霹雳,秦魁双眼一黑,再次昏死了过去。 在秦魁从床上倒地之前,柳川连忙起身扶住。 第1117章 谈笑杀人,弹指灭国 秦魁这一次,算是阴沟翻船。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极天焱、千枝莲、地形图没有找到不说,秦家派来的五名二剑灵师,死了三个,还有一个陈琳丹田被废。 不过,于秦家来说,跟死了没区别。 轻歌勾起淡漠的笑。 她随着林崇走进刘府旧宅的密室地牢里。 刘府旧宅,有一处地方,地下挖空,形成小型的牢房。 林崇把一块草坪移开,露出个木板子,掀开那木板子,便是石阶,林崇在前面带路,走下石阶。 轻歌慢步跟上,头上的珠钗发出悦耳之声,如银铃一般,甚是好听。 是的,刘坤没死。 但,他在世人的心中,已经死了,死在那娘子江下。 轻歌走进地牢,在第三个牢房前停下,隔着铁栏,看向囚牢里的刘坤。 刘坤身穿白色囚服,断了一条右臂,左臂和双腿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 他只能维持一个姿势站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满头碎发都垂了下来,狼狈,落魄,不堪。 当听见那轻摇的脚步声时,他猛地抬头看去,凶悍目光自几缕发丝间穿过,犀利瞪向夜轻歌。 “林崇,告诉刘大人,外面发生的事情。” 林崇在囚牢前放着一张椅子,轻歌坐了下来,双腿交叠,戏谑的看着刘坤。 林崇颔首,而后道:“龚将军盗走秦家皇极天焱,岳樱子被陈琳削成人彘,龚将军一怒之下服食提升丹药,鬼目毒丹,毁了陈琳丹田,杀了一位二剑灵师;二剑灵师之中,有一名叫做杨辛荣的,是断袖之人,与刘大人的十位新娘之一相好,得知刘大人要明媒正娶那相好进门,心怀怨恨,一怒之下,便强迫新娘之一杀害刘大人,抛尸娘子江,杨辛荣空间袋内有琉璃玉,身上又散发着刘大人独有的红莲香,且被人指证,与刘大人房内留下的信字迹一样,人证物证惧在,四国王英明,当即行刑斩立决。” “刘大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本王可是不惜得罪秦家,也要为你杀了那杨辛荣呢。”轻歌笑望着刘坤。 刘坤瞪着轻歌,心里头,慢慢变得惊恐。 这个女人,早已把一切算计好。 在世人眼里,刘坤已死,可他却没死,也就是说,如今,他的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刘坤身体变冷,他以为,将计就计,见招拆招,把朝阳公主换成那十个男人,只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而已,没想到,还有后招。 一石二鸟! 既除了他,也斩杀了秦魁的一位二剑灵师。 琉璃玉…… 刘坤苦笑,他害人的东西,到头来,竟是害了自己。 刘坤仰起头,朝铁栏外的女子看去,她一身金袍,一如关外初见,美丽大方,优雅清冷。 似乎,她从来不会狼狈,谈笑杀人,弹指灭国,永远是那风轻云淡的样子。 刘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奸巨猾的他,竟然会栽在一个年纪尚轻的女人手上。 然,事实即是如此。 “刘大人,可还记得韦家村?”轻歌忽的开口。 刘坤眼眸瞪大,四肢颤动,桎梏着他手脚的铁链发出悉悉索索之声。 夜轻歌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已发现了半人半兽的秘密? 刘坤眯起没有光彩异常灰浊的双眼,锋锐看向夜轻歌。 他在夜轻歌脸上,没有看到任何表情。 她慵懒坐着,何等的风华,龙凤之袍,熠熠生辉,哪怕是在这肮脏的地牢里,也能照耀所有阴暗。 刘坤双手紧攥,如野兽般发出低吼。 他与夜轻歌,是一类人,都是活在阴暗下的小人,为何他成了丧家之犬,她却辉煌风光? 为什么! “啪啪——” 轻歌抬起手,拍了拍。 外面,北鹰走了进来。 林崇看了眼北鹰,随后把牢门打开。 北鹰在轻歌面前单膝跪下,“参见吾王。” “去吧,见见老朋友,叙叙旧。”轻歌道。 北鹰起身,走进牢笼。 被囚在牢笼中央的刘坤,看着北鹰,满头雾水,疑惑不解,但北鹰的双眼,让他心底发毛。 “刘大人,还记得我吗?”北鹰道。 “北鹰姑娘,你这是何意?” 刘坤眉头宛若打了死结,狠狠皱着。 他只知道北鹰是梁浮的未婚妻,却不知夜轻歌这时把北鹰叫来是为了什么。 “啧,刘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北鹰发出一道冷硬笑声。 “你什么意思?” 刘坤的心,在发抖。 “才短短三年之间,刘大人难道就忘了韦慕兰吗?”北鹰开口道。 一刹那,好似有雷霆击打在刘坤身上,刘坤混混沌沌,骇然震颚,他瞪着北鹰,摇了摇头,“不可能,韦慕兰已经死了。” 何况,韦慕兰生得国色天香如花似玉,眼前北鹰,一张密布痕迹的脸,让人看了胃里翻滚,作呕。 北鹰怎么可能会是韦慕兰呢?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尽管如此想着,刘坤却害怕了。 他仔细看着北鹰,想起韦慕兰,两个身影重叠,除了气质和面容外,竟是相差无几。 “是啊,韦慕兰已经被你害死了。” 北鹰淡淡的道,声线平和,若非那凶光大放的眼,只怕旁人不知两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 北鹰拿出一把匕首,目光温和,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在刘坤脸上混乱的划着。 她要她所经历的痛苦,都在刘坤重演一遍。 若非刘坤,韦家村便不会消失,她的父母兄长也不会死,她也不会颠沛流离没有家! 这一切,罪魁祸首,都是刘坤! 北鹰至今也无法忘记小黑屋里,她如何绝望崩溃,她是反抗过,求饶过,都没用,没用! “啊——啊——” 刘坤嘴里,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吼声。 像是陷入坟墓的野兽,最后的悲鸣。 他的脸,被刀子,一刀刀划开,皮开肉绽,刀痕错综复杂,整张脸都是血,可怖,阴森。 轻歌沉默地看着北鹰。 她坐在囚牢之外,身边站着个犹如门神般的林崇。 她淡看云卷云舒,静观天晴天灭。 善恶终有头,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轻歌玉手轻抬,精神之力微动,地上一根木头便到了她的手中,她凝起眼,眸中暗绿之光一闪而过。 只见木头顶端燃起了月炎火。 第1118章 无耻之徒 轻歌把燃火木头朝牢笼内的北鹰丢去。 北鹰蓦地伸出手,一把接住,毫不客气,残忍地烧在刘坤脸上。 刘坤已经痛到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烧灼之痛,本就钻心刺骨,更别说是直接往伤口上烫,比撒盐还要难熬。 刘坤身体攒动,铁链摇摇晃晃,发出清脆铿锵的声响,仔细听去,像是美妙的曲儿。 北鹰看着不再挣扎,痛昏过去的刘坤,熄灭了木头上的火,转身看向夜轻歌,“王上,怎么解决他?” “丢去燕岭北山,我想,那些人类啊、魔兽啊、半人半兽啊,应该会热烈欢迎刘坤的到来。”轻歌脸上扬起残虐的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刘坤在位多年,做的都是谋害苍生的勾当。 因会打草惊蛇,惊动秦家,轻歌便不能把他的罪行昭告天下,既然如此,那就以暴制暴,用她的手段,惩治刘坤。 轻歌转身,踏入石阶,往上走。 林崇、北鹰二人并肩跟在她的身后。 终于,结束了。 轻歌微垂着眼眸。 昨日晚上,她让林崇把刘坤带走,接来旧宅的地下牢里,后又收买了十位‘新娘’之一。 那人断袖,且贪图淫乐,唯一的优点便是孝道。 他有个六十岁的母亲,上山采药时中了剧毒,关内的所有医师都说药石无医,轻歌便许诺,只要事成,则解了他母亲的毒。 不死花,能解天下奇毒 解毒之后,会给他们一笔费用,离开玄月关,前往南冥之地,轻歌也会修书一封给南冥王,故此,也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琉璃玉,是轻歌用虚无境屏蔽掉杨辛荣与空间袋的联系,再悄然无声放进他的空间袋中。 至于红莲香,则是她在前一天晚上,让林崇不经意与洗衣丫头相遇,再无意让洗衣丫头的手染上红莲香。 如此,红莲香便到了杨辛荣身上。 而虚无境,能屏蔽掉任何香味,当然,像魔灵毒火那种味道,无法屏蔽,只能用更深的腥臭味来掩盖。 她能把秦家其他人身上的红莲香屏蔽掉,唯独留下杨辛荣。 所谓书信,其实就寥寥几个字,杨辛荣这么多年,写过的字自然不少,只要动用天鹰阁的力量找即可,再装入信封里。 而众人只要知道书法大师说两种字迹一样就行,毕竟,谁敢真去仔细观察那封信? 若杨辛荣当时看了那封信,便会发现,那封信的确是出自于他手,但是两年前写的。 而这,也是天鹰阁力量的可怕之处。 天鹰阁已经渐渐地,深入落花城。 轻歌勾了勾唇角,鬼目毒丹也是拜托天鹰阁秘密寻来的,故意在龚耀祖面前演戏。 龚耀祖服下鬼目毒丹后,回来时,戏子正好清唱岳樱子最喜欢的词。 一计一计,一步一步,渐渐把刘坤、龚耀祖拉入深渊。 奈何,人心难测,轻歌没想到的是,到头来,龚耀祖竟会帮她,独自承担罪名。 走出台阶,上了地面,轻歌看见静静站在外面的莲华,有一瞬的怔愣。 北鹰看见莲华,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除了杨智几个,其他人不知莲华来历,也鲜少见到莲华。 莲华踪迹难寻,神出鬼没,却仙风道骨,虽说冷漠,但有慈悲心怀。 莲华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轻歌,似是极力去看懂她。 今日一切,他全程目睹。 目睹她是怎么轻而易举逼怒龚耀祖,又是如何让陈琳受辱,一人中毒,杨辛荣被陷害,桎梏刘坤。 这些啊,都是她的手段。 如今,她双手没有拿着砍刀,没有沾染血,但她的灵魂,都透露出血腥的味道。 莲华闻到了,从她身上传出的那种血腥。 轻歌站在莲华面前,保持沉默,不说话,冷淡的望着莲华。 北鹰、林崇二人像是两座门神,守护着轻歌。 莲华深深凝视了许久,而后掏出个被纸包成方形之物,绑着纤细白绳,绳尾吊在莲华长指上。 他看着轻歌,道:“在街上买的桂花糕,很香,要不要尝尝?” 轻歌怔怔看着莲华,沉吟许久,哑然失笑,笑得异常夸张,干涸的眼渐渐有些湿润,却无泪水。 莲华就那样看着她笑。 笑累了,轻歌喘了口气,接过包纸,打开,粗鲁的拿出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囫囵吞枣,口齿不清的说:“好吃。” 她真的很怕莲华说一句,你怎么那么心狠手辣,能不能到此为止,亦或者是不要杀戮了。 她的肩上,压着两座山,太沉重,不能再压了。 轻歌一口气把所有桂花糕都吃了,一闻到桂花糕香味,她才发觉,一整日都没吃东西,有些饿了。 莲华笑望着她,变戏法般掏出个精致的小酒壶,道:“回来时去酒馆装的梅子酒,听说你很喜欢喝。” 轻歌大笑,接过来,对着壶嘴,仰起头,痛喝牛饮,毫无形象可言。 吃饱喝足,轻歌这才发现莲华三人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轻歌干咳了声,随之把空酒壶丢给莲华,转身便走。 “夜莲兄,那桂花糕还有没有,我也想吃点。”在外,夜莲即是莲华。 林崇梗着脖子问,青鬃麒麟从衣襟口探出个脑袋,似是为了顺应林崇的话,郑重地点了点头。 “没了。” 莲华淡漠的道,周身仿佛结着清寒的玄冰,生人勿近。 林崇懊恼地皱起眉,却见莲华追上轻歌,再拿出了一包桂花糕,“吃饱了吗,我这儿还有。” 林崇:“……”要不要搞区别对待! 北鹰同情的看了眼林崇。 林崇怒极,出去找铺子买了一堆桂花糕,而后进入暗道密室,在囚牢里,铁栏外,吃的津津有味。 桂花糕的香味飘荡着,面容可怖的刘坤闻着竟是醒了过来,看着林崇手里的桂花糕,咽了咽口水,饿啊。 “香吧?” 林崇笑容可掬,掏出一块桂花糕,梗着头,潇洒的丢进了嘴里,嚼了两口,哼了声,“香也不给你吃。” 从林崇衣襟处探出个脑袋的青鬃小麒麟,两只特别短的爪子艰难地抱着一块桂花糕。 听着林崇的话,小麒麟看了看刘坤,重重点了点头,而后得瑟的看向刘坤。 刘坤:“……”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和契约兽啊! 要不要这么无耻! 第1119章 血钥 轻歌回到房间,吃了些桂花糕填饱肚子后想着如今处境。 即便谋划了很多给杨辛荣加了个罪名,但秦家是属于霸道的存在,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何况,一个秦家,能有多少二剑灵师,来一趟玄月关,足足损失了四个。 只怕秦家意难平,气难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魇问。 “还有个柳川。”轻歌摸了摸下巴。 “北鹰,今晚就去燕岭北山探探虚实,你在那里待过,应该知道怎么去。”轻歌道。 此时,林崇在地牢里吃得饱饱的,摸了摸肚子走了进来,还打了个饱嗝。 青鬃麒麟有样学样,粗短的爪子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梗着脖子打嗝,那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 “小狼炼化皇极天焱突破高等魔兽,需要多久?”轻歌问道。 “三日。”魇道。 轻歌皱了皱眉,三天,有些长,看来得抓紧时间,等从燕岭北山回来后,就让杀戮血狼突破。 轻歌站起身,看了眼窗外的月光,道:“现在就走吧,抓紧时间,林崇,你去让归海雁准备,把地牢里的刘坤带出来。” “是。” 林崇虽说吊儿郎当不正经的,但处理事情来,也严肃得很,绝不马虎。 刘府旧宅的大院里,归海雁匍匐在地,轻歌与北鹰对视一眼,走了上去,站在归海雁的脊背上。 “我也要去。”莲华跟着走出来,忽然开口道。 轻歌抿唇,回头看了眼莲华,黛眉轻蹙。 燕岭北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太希望莲华去那种阴暗之地。 不过与之对视,发觉莲华的执着,轻歌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去看看也好。 看看人类有多残忍,燕岭北山下,掩埋着怎样的龌蹉和秘密。 莲华见轻歌同意,嘴角难得上扬。 不得不说,莲华笑时很好看,少了些冷漠,多了温柔和煦,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仔细瞧着,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从内到外,仿佛都没有被世俗染脏,干净剔透,白璧无瑕。 莲华站在归海雁脊背上。 不多时,林崇拎小鸡般提着刘坤过来,步履飞快,弹指间便已到了眼前,站上归海雁。 人全部到齐,归海雁以飞快的速度掠上九天,悄然无声,翅膀扑闪间,好似就已冲出九万里。 狂风自众人两侧扫过,沿途风景徐徐展开,转瞬又消失不见。 刘坤得知自己要去燕岭北山,挣扎着,惊恐着。 燕岭北山里的所有魔兽、人类、尤其是那些半人半兽,可谓是对他恨之入骨。 如若他出现在燕岭北山任人处置,那些怪物,绝对不会放过他! 刘坤双眼瞪大,身体在颤抖,眼圈微微红起,涌上血丝,血糊了满脸,更是被烧焦了,然而,他已经顾不上脸庞的疼痛。 他手脚上的铁链被取下,丹田在昨晚就已被林崇一刀捅碎。 刘坤身体攒动,想要挣脱掉林崇的束缚,奈何,徒劳无功。 林崇力大无穷,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就像是在给林崇饶痒痒。 眼见着距离燕岭北山越来越近,刘坤自杀似得想要从归海雁身上掉下去。 这可是在高空,若刘坤掉了下去,势必会摔个粉身碎骨。 然而,对于刘坤来说,与其在燕岭北山被吃的连骨头都没有,还不如就这样摔死来的痛快。 不过,林崇怎么会让他如愿? 要是刘坤就这么死了,老大也不会放过他。 “吵死了。”轻歌皱了皱眉,“刘大人,你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刘坤一个怔愣,惊弓之鸟,竟是被女子声音吓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看见燕岭北山的轮廓,刘坤再次挣扎,他不要去燕岭北山,会生不如死的。 北鹰嘲讽的看着刘坤,“刘大人,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折磨他人时,他是拿着刽子手的砍刀,经历不了任何痛苦,反而享受摧残他人精神身体时的快感。 可当这种苦楚即将落至他身上时,刘坤才开始害怕,崩溃,绝望。 “林崇,他再乱动,就把他手指,一根根扳断。”轻歌轻描淡写的道。 闻言,刘坤不再乱动,但心却不断的颤抖。 终于,到了燕岭北山的上空。 归海雁载着众人落在山脚,而后匍匐在地,伸出偌大翅膀,轻歌便带着人沿着这翅膀缓慢走了下去。 北鹰看着熟悉的地形,别说过去三年,哪怕是过去三生三世她也不会忘记! 北鹰走在前方,轻歌几人便跟着她。 绕着山脚走了一大圈,轻歌发现,山脚周围,裹着粗壮的碧绿藤蔓。 藤蔓交缠错综,形成巨大的网,看起来甚是阴森。 北鹰在一处藤蔓前停下,这处藤蔓看起来要纤细些。 她拔出兵器,砍断藤蔓。 藤蔓被斩断之后,断口处闪烁着幽绿光。 光芒大盛,藤蔓分别朝左右两边撤去,在中间空出了一扇门大小的位置。 藤蔓后面,是无懈可击的石墙,石墙右上角,刻画着一朵白色雪莲。 “这个要怎么开?”轻歌问。 北鹰回过身来,道:“需要血钥。” “血钥?”轻歌挑眉。 精神世界,魇的声音出现:“血钥是钥匙的一种,不要与其他钥匙不同的是,血钥的成分,是血,以血为媒,开锁。” 北鹰不说话,抓住刘坤的一只手,一刀划开刘坤掌心,随即拉着刘坤上前,将其手掌按在雪莲之上。 刘坤掌心伤口上的鲜血,将石壁雪莲染红。 鲜血没有沿着壁面流下去,皆被那一朵雪莲给吞噬掉了,直到雪莲饮足血,北鹰才一把拍掉刘坤的手。 放了太多血,刘坤脸色惨白,有些站不稳。 林崇一把搀扶住刘坤,“别这么快昏,不然里面的人该有多失望。” 刘坤脸色又白了几分,眼底深处透露出恐惧。 他在外面表现出的形象,虽说是胆小怕事,但每每如此时,他的内心都在算计着别人。 那只是他的面具,并非当真如此。 可现在,他怕了。 怕的甚至想回娘胎重新待着,不出来惹是生非。 虽说这样窝囊,但他见识过半人半兽、那一群怪物的可怕之处,也深知怪物们有多恨他。 平日里他走进燕岭北山,是位居高处,那些卑贱的怪物伤不到他。 今日,不一样。 他已是鱼肉,由人宰割。 第1120章 北山下,笼中兽! 石壁右上角雪莲吞噬掉刘坤的鲜血后,不仅颜彩猩红,好似又怒放了些许。 花瓣伸延,宛若开在忘川的血色莲花。 血莲迸射出强烈旺盛的红光,轻歌一行人,被光芒照耀,都眯起了眼睛。 红光笼罩中,那一堵石墙,竟是渐渐软化,转而变得透明。 至此,北鹰一步走了进去。 林崇揪着刘坤衣领跟上,归海雁化作人形,候在外边。 轻歌与莲华一同走进石壁。 等几人都走进去后,石壁又恢复如初,变得坚硬而不可摧。 里面,别有洞天。 整座山,仿佛都被掏空了。 入眼处,是黑色过道。 一座座不大的狗笼里装着人或者是魔兽,低级魔兽有之,中级有之,高等魔兽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有二十来头。 囚笼专门为魔兽量身定做,用玄精铁打造。 只要实力没到达圣兽,都逃不出玄精铁牢,也正因为如此,玄精铁才异常珍贵。 囚笼里的人类,瘦骨嶙峋,蓬头垢面,与魔兽在一起呆久了,他们似乎忘记了人的习性,竟也四肢站地,披头散发,双眼内陷,眼底之下一片乌青。 有些人,都瘦成了皮包骨。 “哥!” 北鹰蓦地瞪大眼,情绪激动。 轻歌转眸朝北鹰看去,诧异。 北鹰即便面对龚耀祖和刘坤,除了目光凶悍外,反应也没如此激烈。 轻歌皱起眉头,循着北鹰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最边角的一座囚笼,囚笼里,有个不堪入目的男人,男人面黄肌瘦,骨头凸出,仿佛会随时刺破干巴巴的皮肉。 他的下巴上全是胡渣,狼狈又憔悴,像魔兽一样,手脚已无区别,开始并用。 听见北鹰的声音,男人很是木讷,眼中一片灰白,没有任何神采,呆呆地望着前方。 轻歌眼光闪烁。 从天鹰阁搜集的资料中,韦慕兰有个兄长,叫做韦牧。 轻歌虽没看见韦牧的画像,但据资料记载,韦家村韦牧器宇轩昂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乃谦谦君子也,博览群书,盛极一时。 与眼前那囚笼之中的男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北鹰彻底失控,她朝那囚笼冲去,在囚笼外跪了下来,双手想要伸进囚笼之中,囚笼两道铁柱之间,闪烁暗青色的电。 电丝发出噼里啪啦声响,碰触到北鹰身上,直接蔓延至北鹰的四肢百骸。 但见北鹰整个身体都游走着的暗青色闪电,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睁着眼,拼了命的要将手伸进去,触摸那三年未见的亲人。 韦牧蹲坐在囚笼里,一片茫然的看着北鹰。 北鹰双眼湿润,发红。 闪电在她身上要走,她惊呼出声,身体颤抖,脸庞痉挛,电丝汇聚在她双眼之中,闪过暗青色的光弧。 “啊!” 北鹰仰起头,满头青丝散开,痛苦嚎叫。 轻歌蹙眉,快速上前,眼眸虚眯,精神之力将缠住北鹰,将其拉了回来,同时用血魔花煞气和天术之一的青电,将玄精铁牢上的雷电元素吞噬。 北鹰脸色发白,她没了理智,爬了起来,还要朝那囚笼冲去。 轻歌一手攥住她的衣襟,将其提起,脸凑上前,冷冷道:“北鹰,给我冷静点。” 北鹰渐渐清醒过来,她看着轻歌,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将嘴唇咬破,血流了出来,那一双倔强的眼里全是泪水。 北鹰固执的不让眼泪流出,下一刻却开始了嚎啕大哭。 “王……王上……我哥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北鹰大口喘着气,泪流满面,撕心裂肺,没有美人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让人揪着心。 轻歌松开手,没了轻歌手的支撑,北鹰无力地瘫倒在地。 她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再次朝囚笼爬去,因被玄精铁牢的雷电元素击中,她的双手一片焦黑。 跪坐在囚笼外,北鹰看着囚笼里的男人,抬起手,掩面痛哭,双肩不停抖动。 她一直以为兄长死了,没想到,却活着,这三年来,都被关在燕岭北山! 可她现在,竟然无比期望着他去死,跟爹娘、韦家村的人一同死去。 死了,就也解脱了,不用遭受惨绝人寰的折磨,也不会变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 轻歌叹了口气,站在囚笼边,双手灌入雷电两道天术,分别攥住囚笼的两根铁柱,再朝两边用力扳去。 咔嚓声响起,两道铁柱,便已断开,至于玄精铁上的雷电元素,在轻歌的青电面前,还算不了什么。 北鹰欣喜的看着这一幕。 直到把所有坚硬铁柱扳断,轻歌再把铁柱上盘丢开,韦牧便已得了自由。 得到自由的韦牧,没有了之前的安静。 他瞪着轻歌,眼里放射出猛兽般冷血残忍的凶光,眼底泛起一圈淡淡的红。 他像是猿猴一样,四肢并用蹦了起来,扑向轻歌。 轻歌皱眉,一个瞬间,脑海里便有了许多念头。 只怕韦牧身体里也被灌了魔兽的鲜血和骨骸。 就在韦牧要将轻歌扑倒时,北鹰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轻歌,韦牧便扑到了她的身上。 韦牧的手分别按捺住北鹰的双手手腕,扑在地上。 他看着北鹰,喋血弑杀,仿佛丛林的恶狼遇见了猎物,眼眸闪烁着幽光,嘴角两边伸长尖锐獠牙。 韦牧低下头,一口咬住北鹰的肩膀。 尖锐的獠牙刺进了皮肉之中,那等疼痛,让北鹰身体发抖。 轻歌拔出明王刀,欲要动手,北鹰却忍着痛开口道:“别,别动手……” 说话时,声线都在颤抖,可见有多疼。 北鹰这种人,哪怕砍她一刀,她都不会觉得痛。 可现在,看着曾经亲人化身为恶魔,心脏裂开的痕迹要比肩上的痛,深多了。 轻歌高高举起明王刀,又低低放下。 北鹰嘴唇煞白,她忍着痛,艰难地看向轻歌,无力开口道:“让……让我来……哥哥……他不会害我的。” 她那温润如玉的兄长,怎舍得要她死。 “哥,好了吗?” 北鹰眼睛眨了几下,根根分明的睫翼上挂着泪花,她好似不痛,问道。 韦牧抬起头来,此时,双眼已彻底猩红,而北鹰的肩膀,血肉模糊。 红色的液体,自她的伤口里流出,在地面汇聚成粘稠的血泊。 第1121章 天高海阔,任尔等飞! 嗒—— 嗒—— 韦牧双唇微微张开,唇齿间的血滴落在北鹰脸上。 她眸光温柔,好似又是那有着书香气质的韦慕兰,耐心的看着韦牧,哪怕韦牧已然魔化,他依旧是她的兄长。 曾在韦家村北坡上,教她诵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兄长啊! 韦牧眼中的杀意,那么深刻。 他想杀了北鹰。 北鹰浑然不觉般,眼睛里全是泪,源源不断地自眼角流出,晶莹剔透。 “爹娘都死了,小兰一个人,好难受啊。” 北鹰歇斯底里的喊着,胸口此起彼伏,瞳眸越来越红,“哥,你别不要小兰,小兰没家人了,你怎么能这样?” 韦牧不为所动,眼底充斥着嗜血,他抬起手,五指要朝北鹰的眼睛扣去,似是要扣下北鹰眼球。 轻歌凝眸,蓄势待发。 北鹰闭上眼,即便是瞎了,她也心甘情愿。 如若想要取掉她双眼的那个人是兄长的话,她情愿下半生没有光明,在黑暗中度日。 然而,想象中的痛苦没有到来,眼角处,冰冷温柔的触摸,让北鹰身体微颤。 她蓦地睁开眼,看向韦牧,韦牧的手,轻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疑惑的问:“哭什么?” “哥……”北鹰喜极而泣。 韦牧温润的笑了,虽满身狼狈,却好似有珠玉之光闪烁,他不断擦拭掉北鹰脸上的眼泪,道:“别怕,哥在,没人能欺负你。” 北鹰蓦地伸出双手,抱住韦牧,将脸埋在韦牧胸膛,抽噎着。 韦牧揉着北鹰的脑袋,道:“乖,别哭了,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得?” 这般说着,北鹰哭的愈发厉害。 似是想起什么,韦牧扳正北鹰身体,看着北鹰脸上的痕迹,压低嗓音,问:“这是怎么回事?谁弄的?” 刹那间,怒火漫天。 韦牧蓦地站起,猩红的眼看向刘坤,韦牧双瞳一个紧缩,扫起地上一根铁棍,攥着铁棍,一棍打在刘坤侧脑上。 这一棍,打的刘坤眼冒金星晕头转向,身子倒在了地上。 韦牧像是发疯了一般,拽着铁棍,一棍一棍打在刘坤身上。 轻歌漠视这一切,她以天术为媒介,用血魔煞气吞噬雷电元素的阻隔,扳断了一道道囚笼,放出了人类、魔兽、半人半兽。 他们,一窝蜂地冲向刘坤。 兴许,他们在这人间的阴曹地府里忘却了许多,变成了魔鬼,但他们至死也无法忘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刘坤! 哪怕刘坤化成灰,他们也能找到他,吃了他的肉,喝他的血,让他死无葬身! 轻歌优雅上前,把北鹰扶起。 轻歌白嫩手掌放在北鹰肩膀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伤口上,淡淡白玉之光在掌心释放,温和的治疗北鹰被咬开的伤,便见那伤,在雪灵珠之力的抚摸下,逐渐愈合。 北鹰眸光颤然,哭了一顿之后,反而没了平时的凶悍强硬。 轻歌看着北鹰,轻笑一声。 到底,北鹰是个女人,再如何,骨子里也有着女人的软弱,只是面对敌人时,她绝不退缩。 轻歌背对着轰动之处,身后传来刘坤近乎绝望的声音。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无情的笑,“死有余辜。” 莲华站在旁边,至始至终都静静地观望着,他看着被众多人类、魔兽围剿的刘坤,看着刘坤身体被腰斩,看着它们疯狂的践踏着他,踩成肉泥。 是有多怨恨啊。 莲华想起蓬莱仙境的仙女河,白骨森森,尸体遍野,那些人和魔兽,也不甘心死就这样去吧。 秦家为了一己之私,葬送了如此之多无辜的生命。 慢慢的,没了声响。 刘坤已经死绝了。 但是,那些人,那些魔兽,那些半人半兽,依旧是满腔愤怒,不断的踩,韦牧在里面,手上的铁棍一下又一下的挥,还有些半人半兽拿着砍刀,不断劈砍。 他们,发了疯。 轻歌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眸中雷霆乍现。 今日是刘坤,明日就是秦家! 害人者,终将害己。 敢杀她四国子民,就得有去黄泉路上陪葬的觉悟。 林崇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却觉得刘坤活该。 杀人本就要血债血偿,更别说杀这么多的人和魔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穷尽十生十世,也无法赎罪。 许久许久过去,他们将内心的怒火恨意发泄出来后,才停下了疯狂举动。 而刘坤,已是一滩烂泥。 至此,他们才把视线转移至轻歌等人身上,依旧是仇视,仇视之余,还有惧怕。 他们厌恶人类,害怕人类,恨不得杀了人类,哪怕他们当中,有些也是人类。 有些人,在这里被关了十来年,一次次灌入魔兽鲜血骨骸,抽骨剥筋,而那些魔兽,被剖开身体,取出骨骸,倒尽鲜血,之后,便没了作用,等待着它们的,便是死亡。 轻歌在山内的白骨椅上坐下,双腿交叠,长衫翩翩,她淡漠的看向他们,道:“你们,想出去吗?” 回应她的是沉默,还有一大堆愤恨目光。 他们,似乎也想对轻歌动手,让她成为第二个刘坤。 不对,是让所有的人类,都去死。 其中有一头中级魔兽,蠢蠢欲动,忍不住了,朝轻歌扑去,张开血盆大嘴,似是要将轻歌一口吞没。 其他魔兽、人类见此,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轻歌脸色清寒,坐在白骨椅上,宛如暗夜帝王。 当那头中级魔兽扑来时,轻歌眼中凶光闪过,她猛地站起身子,赫然伸出手,抓住那中级魔兽的头和尾,直接撕裂开,手段残忍,鲜血淋漓。 她将手上已然分裂成两截的中级魔兽丢在地上,往前一步走,那些人类、魔兽竟是惶恐惧怕下意识退后。 “我知道,你们听得懂我的话,但也别挑战我的底线!” 轻歌红唇翕动,嗓音清冽:“只要你们不痛恨人类,不随意害人,我就放你们走,天高海阔,任尔等飞!” 一些有意识且体内被灌入魔兽鲜血的人类,半信半疑的看着轻歌。 他们以为,就算夜轻歌与刘坤不是一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占有他们独特恐怖的力量。 他们离开燕岭北山,跟着她,不过是出了狼窝掉虎窝,他们的悲惨,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1122章 驯服高等魔兽 轻歌站在北山之下,眼神凛冽,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冰寒。 半人半兽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她并不心动,也不想把这种力量占为己有,若是如此,那她与刘坤等人,又有什么区别。 是,她是想组建魔兽军团,想为自己创造出强大后台,但那是她用自己力量让魔兽们臣服,而不是展开杀戮。 况且,于高等魔兽来说,一旦魔兽军团有了雏形,逐渐强大,在四星大陆上也就有了一席之地,不用再颠沛流离,东躲西藏。 她淡淡的看着那些人或魔兽,他们面目可憎,对人类深恶痛绝。 轻歌眉头蹙起,她虽想给他们自由,可是,在燕岭北山生活了如此之久的他们,早已找不到归处,哪怕面对人类,不是恐惧便是仇视,就算出去了,也会被当成怪物。 秦家也不会放过他们,甚至会被各大势力赶尽杀绝。 韦牧看了眼韦慕兰,不由流露出温情,“只要能在小兰身边,哪里都好。” 三年,早已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北鹰看着韦牧,裂开嘴笑,她一定会让韦牧正常起来。 魔兽也罢,人也好,不都是她的兄长吗。 在她眼里,并没区别。 轻歌虽将半人半兽、人类以及低级中级的魔兽放了出来,依旧有二十多头高等魔兽被关在囚笼里。 低级魔兽没有智力,中级魔兽听得懂人类的话,已经有了灵性,而高等魔兽,甚至可以凌驾于人类,智商高超,狡猾得很。 而且,这些高等魔兽,眼底深处对人类的怨恨,那么的深。 它们被关在这里,亲眼看见人类是如何猎杀同类的,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血的味道,渐渐沉淀,仇恨的种子,也生根发芽,有朝一日,等它们离开这囚困之地,定要杀尽四星所有人类。 轻歌正因为看懂了他们眼中的深恶痛绝,那种从骨髓深处衍生出来的恨意,才没有随随便便把它们放走。 如若放走它们会让更多人类遭殃,轻歌甘愿手提屠刀,斩杀所有! 轻歌走至高等魔兽的囚笼前,那些囚笼铁柱上的雷电元素更加强大。 轻歌微微眯了双眼。 “吼——” 其中一个囚笼里,一头猎豹,瞪着轻歌,怒吼,随之想要朝轻歌扑去,扑到铁牢上,玄精铁上的雷电元素,自猎豹的身体里流窜而过。 便见猎豹浑身上下的毛发都竖了起来,身体颤个不停。 犹如出海蛟龙般的暗青色闪电,在它的身体里清晰可见。 饶是遭受了雷电元素的打击,猎豹反而吼的更加凶猛,拼着命的要朝轻歌扑去,却再次被雷电元素击中。 它周而复始,不知疲惫,若是可以的话,它恨不得冲出去,扑到轻歌身上,撕咬这可恶的人类。 莲华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老大,过来点,别被它伤了。” 林崇嗤了声,“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你不辞辛苦的来救它们出水火,它们却想着要杀了你,可恶。” “没事。”轻歌摆了摆手。 她看着囚笼里的猎豹,眼光轻闪。 世人皆知她在灵师、精神师、炼器师三个领域里颇有造诣,殊不知,在炼器之前,她便已是一名驯兽师。 只是这两年,驯兽方面一直被耽搁,炼器也只是偶尔,唯有在修炼精神力和灵气方面,她耗费了大量时间。 炼丹、驯兽、炼器、灵气、精神力、占卜,六个领域,最为顶尖,其中,灵气比较普遍,修炼精神力需要雷巢。 而炼丹、炼器、驯兽、占卜算辅助领域,前三者更无比稀罕,至于占卜,在占卜世家被灭之后,无人问津。 不过,四星大陆上依旧有些锲而不舍的人,在修习占卜,夜观星象,窥看天机,譬如云月霞、释音、扶希等人。 据说,在远古大战之前,共有六大顶尖领域,除了以上五个外,还有暗黑魔法师。 暗黑魔法师以汲取大量黑暗元素修炼自身,战斗时,手法招数很是刁钻,因站在邪恶阴暗的一面,便被充当正义的灵师们打压。 远古一场大战,灵师们以凤栖尊后为首,屠杀暗黑魔法师,这场战斗,延续多年才落下帷幕。 之后,便是属于灵师的世界,为数不多的暗黑魔法师都躲在幽冥岛苟延残喘,与四星大陆的灵师们互不干扰。 轻歌闭上眼,将手自铁柱之间的缝隙伸进,触碰铁牢的脑袋,轻轻抚摸着,强大意念,通过手掌,传入猎豹的脑海。 她并不想与猎豹契约,故此,只是单纯的驯服而已。 她虽有着北月太祖留下的驯兽书,但驯兽之道,源远流长,博大精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领悟的。 当初轻歌驯服杀戮血狼时,便是用强大意念彻底征服杀戮血狼,让它臣服,再在并肩作战的过程中,建立深厚的情谊。 可眼前的猎豹不一样,不能再用这种方法。 猎豹在北山呆久了,见多了企图征服魔兽的人类,以及人类的凶残。 况且,高等魔兽比中级、低级魔兽还要痛恨人类,若强行用精神力征服的话,只怕非但不能成功,还会适得其反。 这一次,轻歌改用温和手段。 她的精神力,灌入了雪灵珠,以手为引,进入猎豹的身体里,将猎豹里的雷电元素荡去,再慢慢抚平猎豹的狂躁。 驯兽,讲究的是在人与兽的心灵之间,构造一座桥梁,平等交流,若能让魔兽褪去煞气,便为驯服。 而轻歌,便是将猎豹的煞气和仇恨抹去。 她并不是以救世主的身份,也不高人一等,而是心平气和的与之交流,感受它多年来的惶恐,聆听他的怨恨。 直到猎豹渐渐放下戒备,眼中的凶光褪去,逐而乖巧温顺,趴在囚笼里,懒懒眯起眼,享受着那温柔手的抚摸。 “竟然成功了!” 林崇嘴角抽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不能怪他大惊小怪,毕竟,世上能有几人,可以灵气、精神双修?同时又能兼顾驯兽和炼器。 因驯兽、炼器、炼丹都需要强大的精神力,于常人来讲,只要能成为其中一种,便已是得到上天眷顾,光宗耀祖,更别说同时拥有两种,而且成就还都不低。 能驯服高等魔兽的驯兽师,放在驯兽岛,那也绝对是顶尖存在。 第1123章 夜以继日,不休折磨 不仅如此,身为人级巅峰炼器师的她,能炼制出灵级炼器师的属性,晋阶兵器,放眼四星大陆,也是闻所未闻。 炼器工会得知此事后,想要拉拢轻歌,其他势力,也想将她占为己有,一旦如此,便会引起争端,甚至到了最后,会从拉拢她演变成杀了她。 不过,金蝉子一开口,说夜轻歌是他的徒弟,简简单单的话,便为轻歌挡掉了诸多麻烦。 世人也都是八卦的,毕竟,夜轻歌虽说年仅十七,却可以说是四星大陆的风云人物。 诸多青年趋之若鹜的迦蓝,她说走就走,安溯游这个四剑灵师的师父,说不要就不要。 正在世人嘲讽之际,又有个金蝉子从天而降,喜滋滋的收她为徒,这等机遇,简直让人眼红。 囚笼里的猎豹,愈发温顺,许久,轻歌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猎豹再看向轻歌时,没有了煞气,更多的是探究。 它以为夜轻歌是想跟其他人类一样驯服它,把它变成杀人工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想安抚它罢了。 轻歌看着猎豹,而后伸出手,简单粗暴地扳断玄精铁牢,让猎豹走了出来。 猎豹走至她面前,轻歌揉了揉猎豹,道:“再等等,把所有高等魔兽都放出来后,就给你们自由。” 高等魔兽被囚禁了许久,遭受折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化作人形。 轻歌看着猎豹,脸上扬起笑,而后走至下一个囚笼,如法炮制,将本该煞气冷血仇视人类的高等魔兽驯服得无比温顺。 见它没有杀意之后,便用血魔花和妖域天术吞噬掉玄精铁牢的雷电元素。 再打开囚笼,将里面的高等魔兽放出。 林崇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费吹灰之力的驯兽,跟砍瓜切菜一样,速度无比的快。 林崇眼角抽搐了几下,“老大,这可是高等魔兽啊。” “废话,我难道还不知道是高等魔兽?”轻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林崇依旧震颚,风中凌乱,四星大陆上,能驯服低级魔兽的普通驯兽师,都能被各大实力奉为上宾。 不仅如此,普通驯兽师驯服魔兽时,满身大汗,驯兽完毕后更是像生了场大病。 再看看自家老大,啧啧,那轻描淡写的样子,那曼妙窈窕的身子,手一伸出,眼光微动,最难驯服的高等魔兽也开始乖顺。 林崇佩服的五体投地,崇拜热切,两眼放光。 林崇突地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正发现莲华嫌弃的看着他。 林崇:“……”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莲华傲娇的收回视线,看向轻歌。 他来自蓬莱仙境,不是四星人,自然不知驯兽师的可贵。 他只知,驯兽时的夜轻歌,有一种源于蓬莱仙境的气质,温柔,仁慈,良善,少了平时的杀气和冷漠,反而平易近人。 莲华想,这才应该是最为真实的她。 半晌,轻歌终于把二十多头高等魔兽给驯服了。 如今看着一头头魔兽在脚边娇滴滴无比温顺的望着她,却是心底发寒,嘴角抽了几下。 她看了眼断开的囚牢,想起当初在圣罗城城主府扳断桎梏着无忧的玄精铁牢,手法如出一辙,若是被秦家发现,再调查,便能查出,今日来燕岭北山的人是她。 轻歌想了想,凝起眸子,干脆释放是血魔花的煞气,将囚笼里的玄精之气尽数吞噬。 吞噬完毕后,一根根铁柱全部成了齑粉。 轻歌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倾巢而出,直接以意念的形式将囚笼顶端和尾部的特制木板碾碎来,再用月炎火烧成灰烬。 “燕林北山应该不止这些魔兽、人类才对。”轻歌皱了皱眉,道。 北鹰道:“刘坤、龚耀祖二人应该在得知你要来玄月关的时,便暂停燕林北山的事,免得暴露,现在你眼前的这些半人半兽,都是残缺失败的,真正与魔兽血液骨骸融合的半人半兽,一旦成功,就秘密运往秦家,而秦家也会每隔一段时间,送大量的魔兽过来,其中以低级数量最多,中级次之,高等最少,秦家会提供魔兽,至于人类,则需刘坤和龚耀祖自己去寻找,这十余年,燕岭人的结局基本和韦家村一样。” 轻歌目光闪动,如此说来,真正的半人半兽,都在秦家。 轻歌蹙眉,双手发冷。 秦家,究竟要这么多半人半兽做什么? 甚至不惜耗费大量财力人力。 “我不知道那些已经成功融合魔兽的半人半兽在秦家有什么待遇,但我知道,如果与魔兽鲜血产生排斥无法融合的话,便会被永远关在燕岭北山,吃不饱,穿不好,有时甚至会将他们与魔兽关在一起,开始残酷的争斗,而这,便是刘坤的乐趣。”北鹰冷笑道。 当初,她便是如此。 她已经想不起三年前的晚上,第一次与凶悍冷血的魔兽关在一起时,她是怎样的表情,惧怕,惊恐,亦或者是绝望? 北鹰看着韦牧,心脏仿佛被丢进了绞肉机,异常疼痛。 只怕,这三年来,韦牧比她更难熬。 北鹰双眼通红—— 不够! 死一个刘坤还不够,还有秦家。 幕后推手,始作俑者,是秦家! 北鹰咬牙。 轻歌看着北鹰,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往前走,驯服剩下的低级、中级魔兽。 唯有驯服它们,抚平它们心中的煞气仇恨,它们离开燕岭北山,去了大千世界,才能跟其他魔兽一样。 轻歌驯服高等魔兽都没有阻力,更被说低级、中级的魔兽了。 轻歌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很大的原因是雪灵珠,雪灵珠的治愈之力,除了治疗伤口外,还能与驯兽之力融合,洗涤魔兽身上的血腥煞气。 直到所有魔兽都驯服完,轻歌也感觉到了一些疲惫。 驯兽的同时,消耗的精神力,比炼器时还要多。 魔兽解决后,剩下的,便是些半人半兽。 不对,眼前的这些人类,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半人半兽。 他们本身的肉体,排斥着魔兽的血脉,日以继夜的遭受着排斥折磨,精神肉体双重打击。 第1124章 融合之力 即便他们逃离了燕岭北山,得到自由又如何? 现在的他们,非人非兽,最为可悲的是,连半人半兽都不是,至少,半人半兽还拥有神秘恐怖的滔天力量,他们,除了承受痛苦外,便没了存在价值。 对此,轻歌也甚是苦恼。 她能驯兽,但不能驯人。 难不成,继续把他们留在燕岭北山? 那她岂不是白来一趟? 轻歌皱了皱眉,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如若不把他们身上的煞气磨灭掉,出了燕岭北山,会有更多人类遇害。 “老大,要不然把他们全收了?”林崇察觉到轻歌的纠结,便道。 轻歌看了眼那些甚是防备警戒的人类,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若只是普通人倒也罢了,她有的是手段让对方臣服。 一个个,瘦骨嶙峋,棱角突出,眼神凶狠,他们或男或女,伛偻着背,双肩往上提,手握成拳头,摆出随时战斗的姿势。 “他们承受着排斥之痛,离开燕岭,去了外面,这种苦痛甚至会变本加厉,可谓是生不如死。” 精神世界里,魇感应到他们的动静,如是道:“既然如此,不如从根本出发,彻底解决掉他们的痛苦?” “这要怎么解决……” 轻歌眉头紧紧蹙起,宛若打了死结般,话音落下时,轻歌双眸亮起,“我知道怎么解决了。” 想至此,轻歌便迈开腿,步步靠近那些人类。 轻歌先走到韦牧面前,目光四扫,淡淡道:“你们想出去,可以,但必须剔除掉身上的煞气,否则就算出去了,也只能是祸害,我有办法解决掉你们的痛苦,但接下来,你们不是人,也不是魔兽,而是真正的半人半兽!” 是的,所谓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他们完完全全与魔兽的骨骸鲜血融合。 像北鹰那样,进化成真正的半人半兽。 轻歌拥有的雪灵珠,便有着能治愈排斥的融合之力,只要释放雪灵珠的融合之力,便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半人半兽。 那样的话,他们起码能像人一眼,若不然,除了日日夜夜遭受排斥的痛苦外,理智意识也会渐渐不清楚,会变成冷血的杀戮机器。 就像是韦牧,若非有北鹰的存在,只怕他也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 如此想来,倒不如成为半人半兽。 他们有些茫然的看着轻歌,倒是韦牧,听懂了,他看了眼北鹰,而后看向轻歌,道:“阁下,只要能活着,变成半人半兽,也没关系。” 因三年的暗无天日不休折磨,韦牧的声音很是沙哑。 “决定好了?”轻歌问。 韦牧点头。 轻歌淡淡一笑,旋即闭上眼,释放出无尽的雪灵珠之力,但见乳白色的光芒,从她身上疯狂涌动了出去,犹如白云棉花般,包裹着韦牧,使得韦牧身体慢慢浮起。 白光沿着韦牧身上的毛孔,进入韦牧身体之中,先是将韦牧有些受损的五脏六腑以及各种伤口治愈,恢复如初。 在燕岭北山待了三年,可以说,韦牧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新伤旧痕,密密麻麻。 轻歌能感受到韦牧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再次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怎样惨烈的过往,才有这样重的伤。 不仅如此,韦牧的五脏六腑都有些衰竭。 他的四肢换上了白魔狼的骨骸,身体里流动着魔兽的鲜血,这些骨骸,鲜血,有些发黑,正疯狂地排斥着他。 韦牧身上的伤口得到修复,气质面相也发生了变化,虽说还是很瘦,但依旧渐渐露出了原来的容貌,不说风华绝代,倒也仪表堂堂。 只要再长些肉,也是个英俊青年,与轻歌曾在画像上看到的韦慕兰有三分相像。 之后,轻歌专心运用雪灵珠融合之力,将韦牧身体和魔兽鲜血、骨骸融为一体。 轻歌第一次做这种事,过程繁琐枯燥,有些艰难。 轻歌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用融合之力洗涮掉鲜血骨骸的排斥。 许久,鲜血、骨骸上的黑色痕迹消失。 大功告成。 轻歌睁开眼,欲要抬头,一个身影却快一步到了她面前,捻着袖子,擦拭掉她额上薄薄一层汗。 轻歌抬眸,漠然看向莲华。 莲华薄唇微闭,不说话,却是抬起手,长指指腹点在她眉间。 一点雪色光纹在其指腹下散开,犹如湖水上的层层水纹涟漪。 刹那间,轻歌只觉得神清气爽,犹如喝下琼浆玉液,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轻歌挑了挑眉,方才感觉到累的同时她还想着,今日能不能将这些人全都与魔兽鲜血融合,现在看来,应该能快速完成。 莲华收回手,指腹光芒消失,他挑起一根长指,在轻歌额上一弹,道:“这便是蓬莱的力量。” “蓬莱的力量?”轻歌讶然。 莲华不语,静默站着,并未有为轻歌解答的打算。 轻歌嘴角抽了下,看向韦牧。 韦牧身上的白光消失,站在地上,神采飞扬,不再有之前的萎靡和阴暗。 北鹰见此,惊喜过望,“哥……” 韦牧朝着北鹰淡淡一笑,而后面朝轻歌,单膝跪下,“阁下大恩,没齿难忘。”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轻歌看着如今的韦牧,心情也好了起来,有种微妙的情愫,似乎是成就感。 她杀人杀惯了,救人之事做的可不多。 “滴水恩,涌泉报,阁下谦虚了。”韦牧站了起来,道。 轻歌眸光含笑,果然,这才应该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韦家大公子的气质。 “出了北山,得隐姓埋名,不然会被秦家查到。”轻歌摸了摸下巴,道。 “你们兄妹叙叙旧吧,顺便想想离开这儿得去哪里生存。” 轻歌说罢,走至下一个人类面前。 那人是个女子,面色蜡黄,憔悴不堪,印堂发黑,双眼无神,眼窝下陷。 她看着轻歌,不再那么防备。 万事开头难。 有韦牧开头,轻歌接下来为他们融合,便就轻松多了。 面前女子精神涣散,瘦得不成人形。 轻歌不多说,直接释放治愈之力,治疗女子身体内外大大小小伤口后,便灌入融合之力。 彻底融合后,女子好似变了个人。 面色干净,眉目清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看起来倒也可人。 第1125章 驯兽岛来人,老朋友! 在雪灵珠治愈融合之力的作用下,女子双眼清澈,不再放射凶光。 她感激的看着轻歌,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现如今,于他们来说,是人是兽都没多大区别。 重要的是,好好活着,不遭受那等痛苦。 “谢谢。”女子真挚的看着轻歌,道。 轻歌微微一笑,朝下一个人走去,如此,不断重复。 在为他们修复治愈的同时,轻歌渐渐发现,雪灵珠开始进化了,进化之后的雪灵珠,能够治愈骨骼。 也就是说,手骨、腿骨即便是断了,轻歌也能恢复如初,这种力量,不仅仅是针对轻歌,也治愈他人。 轻歌眸光闪动,愈发起劲。 燕岭北山足足有几十个人,要一一治愈、融合,很累。 不过有莲华在,轻歌累了,莲华长指一点,她便能恢复如初,精神焕发。 良久,轻歌治愈完了最后一个人。 虽说有莲华,但轻歌还是有些虚脱。 她往回走,在那白骨椅上坐下,看着诸多魔兽、半人半兽,道:“不论是低级、中级还是高等魔兽,只要回到丛林、山脉便是回到故乡,生存法则你们也能熟悉,至于半人半兽,应该想与人类一同生活,届时,你们来我这儿,一人领取一万灵气丹,再离开吧,切记,一定不能用原有姓名,否则被秦家查出来,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万灵气丹,虽说不多,但绝对不少。 轻歌不能保障他们未来的日子,这一万灵气丹,至少不会让他们现在就被饿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轻歌已仁至义尽。 众人懵懵懂懂的看着她。 轻歌起身,在北山里面走了几圈,企图找到重要的东西,奈何,无果,什么都没有。 见此,轻歌也不失望,甚至在意料之中。 秦家自然不会把与半人半兽有关的重要证物放在此处。 轻歌捏了捏眉心,转身带着诸人走了出去。 进来需要血钥,出去就不必了。 石壁上有个比较隐秘的红色暗格,轻轻一按,石壁之门便放射出耀眼光彩,渐渐变淡。 轻歌走出石门。 北鹰、莲华等人陆陆续续走了出去。 轻歌站在北山脚下,寻找归海雁,却发现归海雁了无踪迹。 “归海雁呢?”林崇也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是被秦魁给发现了?”北鹰问道。 韦牧不说话。 莲华风轻云淡,好似天塌下来了也跟他没关系。 他时而看向轻歌,冷漠出奇的双眼里带着探究。 “你在找她吗?” 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 轻歌蓦地眯起眼睛,眸色染上冷锐。 她往前方看去,却见藤蔓背后,走出两人,其中一位娇滴滴姑娘,便是归海雁化作人形时的模样。 另一位,则是老朋友了—— “夜轻歌,好久不见。” 那人脸上罩着半张紫黑面具,身穿暗紫长衫,长衫尾部绣着荼蘼之花,女子一双眼眸古井无波,深不可见。 她似笑非笑看着轻歌。 “邢荼蘼。” 轻歌沉下眸子,嗓音凛冽。 邢荼蘼,驯兽岛岛主之女,坐骑契约兽为飞行魔兽九幽雀。 她与邢荼蘼打过几次交道,甚至有些欣赏。 不过,今日邢荼蘼为何来玄月关,可能就别有深意了。 “不欢迎我吗?”邢荼蘼淡淡开口。 “小雁,回来。”轻歌出声道。 归海雁看了眼邢荼蘼,而后朝迈开步子朝轻歌走去。 “你们在那边等我,我跟老朋友叙叙旧。”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笑,双眸意味深长的凝视着邢荼蘼,她解下空间袋丢给林崇,道:“一人一万灵气丹,给他们,送他们走。” 林崇与北鹰对视一眼,虽担心轻歌,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林崇接过空间袋,带着众人去了旁侧偏僻之处。 轻歌抬起腿,走向邢荼蘼。 临近时,停下,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道:“明人不说暗话,邢姑娘,半人半兽之事,驯兽岛也有参与,对吗?” “果然,逃不出你的眼呢。” 邢荼蘼浅浅淡淡一笑,“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发现的?又怎么敢断定?” “当初青石镇地下拍卖场,你出手阔气两千万灵气丹直接拍下压轴之物远古秘钥,即便驯兽岛是六大势力之一,也不会财大气粗到这种地步吧?” 轻歌勾了勾唇角,自信张扬,“而且,迦蓝甚至都不知道压轴的是远古秘钥,你有备而来,可见早便知道压轴的宝贝是远古秘钥;而地下拍卖场背后之人来自落花城,有渠道得知远古秘钥的,必然也是落花城中的世家,我想,如果驯兽岛与秦家秘密合作交易的话,想打听点渠道,不难。” 顿了顿,轻歌又道:“远古秘钥拍卖时,既没有炼丹府的人前来,更没有炼器工会亦或者是佣兵协会,可见,消息是封锁住的,远古秘钥是专门留给你驯兽岛的,也算是秦家给你们的一些好处,远古秘钥背后交易,肯定不止两千万灵气丹。 秦家想要做到如此地步,给拍卖场的好处必然不少。而半人半兽之事,牵扯诸多,十几二十年,单单一个秦家就能猎杀那么多魔兽? 无数低级魔兽,不计其数的中级魔兽,更是有大量高等魔兽,没有你们驯兽岛协助,秦家怕是难以做到吧?当然,这本来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然而,当你出现在玄月关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肯定!” 轻歌面如冷霜,眸光淡漠。 在黑竹屋里发现记载着秦家猎杀魔兽的数据后,又顺藤摸瓜推测驯兽岛,她便想到在青石镇拍卖场之时。 彼时她还奇怪,远古秘钥多重要的东西,怎会在青石镇拍卖。 而且以拍卖场背后之人的手段,只要放出消息,全天下所有的势力,只怕倾家荡产也会去拍卖那远古秘钥。 可惜,并非如此。 只能说,远古秘钥早已被人垄断,曾经,她以为是被驯兽岛垄断,如今仔细一想,最有可能的是秦家! 秦家想要驯兽岛为他驯兽,必须给驯兽岛足够的好处。 不然驯兽岛撂担子不干了,一个秦家,又怎能猎杀如此之多的魔兽? 第1126章 四星大乱的初始 邢荼蘼惊讶的望着轻歌。 这个女人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要缜密许多。 仅仅只因魔兽和秦家,便能推测到驯兽岛,不但如此,甚至还能想到一年前青石镇时的拍卖场。 更让邢荼蘼感到后怕的是,她所说的每一件事,都万分正确! 而这,仅仅只是她的推敲而已。 邢荼蘼眼底漾起笑容,她以为夜轻歌只是个有头无脑之人,做事冲动,凭着一腔热血。 现在,却是刮目相看。 热血冲动是她的本心,更是她的面具。 在这张面具之下,是一颗七窍玲珑心,阴谋阳谋,手到擒来。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夜轻歌。”邢荼蘼笑道。 “你千里迢迢赶来玄月关,难道只为说这一句话?”轻歌冷嗤。 “秦家封死的空间里,丢失了几本至关重要的账簿,放在空间灵器里的九千万灵气丹也被盗了,而且,禁锢在瓷器中的生灵也被人放走,秦家家主找到我的父亲,父亲特地让我来玄月关调查。” 邢荼蘼双手环胸,脸上的紫黑面具反射出冰冷光弧。 墨蓝夜空月朗星稀,皎洁的白月光淡淡洒落,便见邢荼蘼说:“秦魁来玄月关,主要是拿到千枝莲,同时也勘察下燕岭北山的动静,试探试探刘坤和龚耀祖,不过,秦魁这一次可算是阴沟翻船,非但没有拿到千枝莲,还丢了皇极天焱,秦家派来支援的五位灵师,死了三个,废了一个,还有一个伤心度日。 至于玄月关文武二将,刘坤、龚耀祖,龚耀祖因爱人之死服下提升丹药鬼目毒丹,毁坏了二剑灵师陈琳丹田且侮辱了她,甚至亲口承担盗走皇极天焱的罪名,且说皇极天焱被他毁了,世人皆以为刘坤多年不娶妻是断袖之人,杨辛荣杀他也只是因为一己之私,此事尽管秦家大怒,却站不住脚,找不到理。 而你,便是正义的那一方,秦家若想对你出手,便是坏了四星的规定,夜轻歌,你这一步步的棋路,走的可真是漂亮,铤而走险,稍有差池便粉身碎骨,正面与秦家交锋,你也是够胆。” 轻歌双手环胸,斜靠着藤蔓。 她所有的算计,会被邢荼蘼发现,倒是个美丽的意外。 她慵懒地垂着眸,看着那缠绕在燕岭北山山脚的碧绿藤蔓,眼底闪烁着妖冶的光。 她与秦家,终究你死我亡。 不过,她不会死的。 姬月还在妖域等她。 那么,秦家,就去死吧! 邢荼蘼怔愣,一瞬之间,面前女子爆发出强烈气场,杀机隐隐,周身煞气仿佛凝为实质在半空绞杀,似是从地府爬出的修罗,手提长刀,杀人成魔。 “你当真不怕秦家吗?不怕驯兽岛吗?你若执意如此,秦家、驯兽岛都不会放过你。”邢荼蘼问道。 而这,是她一直想问的。 她似乎不惧怕任何人,任何势力,只要刀在手,便能勇往直前,杀上九天,抛头颅,洒热血,端的是年少轻狂。 秦家也好,驯兽岛也罢,天下人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甚至退避三舍,她倒好,往枪口上撞,刀尖跳舞,悬崖踏步,又为的是什么? “怕?为什么要怕?” 轻歌双眸冰冷,犹如寒风呼啸而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只见她唇角上扬,口出狂言:“秦家算什么?驯兽岛又算什么?因势力之大,底蕴之浑厚,便能草菅人命,践踏弱者吗?凭什么?我四国子民百姓,何时成了任人践踏任人玩弄羞辱的过街老鼠?” “你是为了四国?”邢荼蘼惊讶的问。 来燕岭时,她也不确定玄月关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出自夜轻歌的手。 因为,她想不出夜轻歌会跟秦家杠上的理由。 然而,想了再多,邢荼蘼都没想到这一点。 她是四大帝国的王啊,自然要为她的子民讨回公道! 邢荼蘼与夜轻歌的几次接触,在她眼里,夜轻歌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虽说不杀无辜之人,但也不会多管闲事。 只要她和她想守护的人安好,天下发生动乱又如何? 直到如今,她那一番豪言壮志,邢荼蘼只觉得,她仿佛从未认识过夜轻歌。 “不然呢?”轻歌冷笑。 若不阻止秦家,任由其发展下去,四国帝国死的人会越来越多,而蓬莱仙境仙女河也会愈来愈脏。 “我是驯兽岛岛主之女,你跟我说这么多,难道不怕我抖搂出去?”邢荼蘼问。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看向邢荼蘼,忽的走近,逼得邢荼蘼步步后退,直到脊背抵在了石壁藤蔓上。 轻歌伸出手,置于邢荼蘼肩膀上方,撑在藤蔓之上。 她凑上前,白皙的脸在邢荼蘼眼中不断放大。 “邢姑娘,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合作?”轻歌轻声道。 邢荼蘼面不改色,一双好看的美眸,凝视着轻歌,良久,她道:“那么,你愿意吗?” “求之不得。”轻歌道。 她会跟邢荼蘼说如此多的话,便是告诉邢荼蘼,她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诚然,邢荼蘼也在试探她。 “你知道我的目的?”邢荼蘼出声问。 “弑父。” 轻歌嗓音压低,凑在邢荼蘼耳边,吐气如兰。 温热的气息洒在邢荼蘼耳边,邢荼蘼双眸半眯起,狠辣之色稍纵即逝,片刻,又恢复如初,“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不过……” 邢荼蘼脚步偏转,抓住轻歌肩膀,两人换了个位置,她将轻歌抵在墙边,手撑于石壁之上,眸光诡谲,薄唇翕动,道:“弑父算什么,我要成为驯兽岛的岛主,统驭四星大陆的所有驯兽师,我要成为那一方天地的霸主,如何?” “如你所愿。”轻歌浅笑道。 邢荼蘼的娘亲死于粪池之中,惨不忍睹,因其父驯兽岛岛主而死,从邢荼蘼出现在燕岭时,她便已猜到了邢荼蘼的目的。 邢荼蘼,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女人。 她像是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狼,只要有机会,便会将这片大陆搅个天翻地覆。 弯月在天,群山下,万兽嘶鸣,两个有着同样野心的女人,达成一致,形成联盟。 而这,便是四星大乱的初始。 第1127章 九族皆诛,杀无赦! “驯兽岛那边有我把持,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去,至于秦家,就难说了。” 邢荼蘼道:“秦家比你我想象的还要强大,羽翼未丰满前,务必韬光养晦,不要跟秦家发生正面冲突,驯兽岛若是得到消息,我会尽快给你。” “如此,甚好。”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青丝,眸光妖冶,杀戮魔障悄然蔓延三尺三。 “你是阎碧瞳的女儿,阎碧瞳是阎家嫡系小姐,那你就是阎家的外孙女,若你能够得到阎家的支持,秦家绝对不敢动你,阎家在落花城,是顶级世家。”邢荼蘼继而分析道。 阎家—— 嘴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夜轻歌这个名字,两年来,可谓是像一阵风,刮遍了四星各个角落,若阎家真认她这个外甥女,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动静。 “我比较喜欢脚踏实地,依靠自己的力量。”轻歌淡淡道。 话是如此说,但轻歌心里悬着明镜。 正因为她背后没有依靠,不能倒下,才必须攥着拳头往前闯,若真有依靠,谁又愿意风里雨里的闯荡漂泊呢? 邢荼蘼深深看了眼轻歌,而后道:“的确,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要在玄月关呆多久?”轻歌问道。 “你何时离开玄月关,我便何时走。” 邢荼蘼嗓音冷淡,说:“众所周知,荣耀领主来自幽冥岛,手段狠辣,心思缜密,计谋诡诈,防不胜防,我想留在玄月关看看,最终,花落谁家,鹿死谁手。” 顿了顿,邢荼蘼又道:“顺便也看看秦魁那糟老头脸色又多难看,这一次,他损失惨重,四个二剑灵师,说没就没了,看秦家怎么惩罚他。”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幸灾乐祸?”轻歌浅笑道。 邢荼蘼忽的凑近,说:“我本来就在幸灾乐祸。” 轻歌:“……” “在玄月关的这几日,你住哪里?”轻歌问。 “找个客栈住。” 邢荼蘼似是想起什么,忽然道:“你订婚那天我没去成,当然,你也没邀请我,成亲时,可别遗忘了我,届时,我会以驯兽岛岛主的身份,去参加你的婚礼。” “礼金别忘了。” “怎么会忘,绝对给个大礼。” “我很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 邢荼蘼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清脆之声响起时,九幽雀自高处俯冲而下,速度快到极致,电闪雷鸣间便已到了两人面前,悬浮在小半空上。 邢荼蘼一跃而起,站在九幽雀上,看了眼轻歌,道:“再会。” “再会。”轻歌回道。 九幽雀载着邢荼蘼,掠上高空,淡淡幽蓝之光,在长空中留下深刻痕迹。 轻歌仰起头,看着明月星辰下的一雀一人,而后会心一笑。 她,慢慢强大。 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终有一日,她会站在四星顶端,俯瞰尘世,主宰亿万人的生命。 届时,谁敢在她的土地上犯下滔天大错? 九族皆诛,杀无赦! 她转过身,朝偏僻之处走去,归海雁、莲华他们还在等她。 只剩下一腔孤勇,血和肉铺出的阶梯上,开满了荆棘。 走至偏僻处,轻歌看见所有人都在等她。 所有人之中不仅包括北鹰、林崇,更是有那些从燕岭北山走出的魔兽、半人半兽们,看见她来,皆是露出笑颜。 “林崇,这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安排他们的去处吗?”轻歌停下脚步,问。 林崇讪讪笑了两声,道:“老大,这可不怪我,他们啊,怎么赶都赶不走。” “赶不走?一万灵气丹不够吗?” 轻歌蹙眉,她有九千万,倒不是小气抠门,只是她建立魔兽军团需要经费。 不仅如此,日后甚至还会解救更多的半人半兽,解救之后为了对方能够生存,起码要给一万灵气丹。 这样算算,九千万,好似也不够花。 “他们想跟着你。”北鹰出口道。 “跟着我?” 轻歌恍然大悟,朝半人半兽和魔兽看去。 那些无比消瘦的半人半兽,皆是真诚的注视着轻歌,瞳眸流动晶莹的光,似是在期盼着什么。 “为什么?”轻歌问。 韦牧往前走了一步,彬彬有礼,双手作揖,道:“阁下,我等已无去处,阁下对我们有大恩,刀山火海,愿誓死追随,做牛做马,绝不背叛。” “做牛做马不必了。” 轻歌淡淡道:“我只跟你们说一句,我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跟着我,不可能终日无所事事吃香的喝辣的,如此,你们还想跟着我吗?” 韦牧等人一愣,倒没想到轻歌如此直接。 韦牧朝轻歌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往回走,与半人半兽交流。 高等魔兽们虽然还不能化作人形,与韦牧商议事情倒是不成问题的。 良久,韦牧走了回来,再次作揖,道:“我等愿意。” “既然如此,那就回吧。” 轻歌道:“先在玄月关好好养着,都不要掉以轻心,这件事最迟明日晚上就会暴露,秦家会派人来调查,我不允许的事,绝不能去做,若是我知道有人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引来秦家,那么,不用秦家出手,我也会亲自给你们一个了断。” 有些话,必须要放狠,否则这些半人半兽和魔兽放松懈怠,便会有杀身之祸。 秦家既然已经察觉到黑竹屋的事,那她就必须小心翼翼,谨慎谨慎再谨慎,如此才能保命,敌明我暗,才能长久。 诚如邢荼蘼所说,得韬光养晦,等实力强大,才能一鼓作气摊牌,否则,即是自寻死路。 归海雁化作兽形,无比巨大,两扇翅膀摊开,犹如阶梯,轻歌便沿着翅膀走了上去,站再脊背上,莲华随之跟上。 “王上,我稍后回去。”北鹰道。 轻歌点头。 北鹰与韦牧时隔三年未见,兄妹二人定有许多话要说。 临走前,轻歌犹豫了会儿,才道:“林崇,空间袋放你那儿,先带他们去吃一顿,记得,万事小心,隐秘点,被发现了有你好看。” 林崇挤眉弄眼,引言怪气道:“老大,你就不怕我把你空间袋里的钱全都挥霍光。” “你敢,我阉了你。”轻歌冷冷道。 林崇:“……”双腿一个加紧。 “对了,空间袋里有个萝卜,小心点,弄坏了我的萝卜我阉了你。”轻歌恶狠狠道。 林崇:“……”感情阉上瘾了。 不过—— 空间袋里面有什么要塞个萝卜啊? 林崇百思不得其解。 第1128章 蓬莱仙境的仙桃? 轻歌与莲花站在归海雁脊背上。 归海雁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卷起飓风掠上那高高的夜空。 轻歌站在高处,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她仿佛一伸手便能触摸到那星辰明月,垂眸便能俯瞰玄月关地形的轮廓。 北面娘子江的水翻起了涛浪,水声进入轻歌的耳中,就连空气好似都有些湿;东锁大荆州,大荆州远远望去,是一座古老的城,夜色绽放,它屹立千万年不倒。 南方江原的旱灾,百姓民不聊生。 轻歌把刘府旧宅的金银珠宝都运送至江原后,也能解燃眉之急,不至于造成饥荒。 至于这西面,则是燕岭,山连山,峰连峰,谷阔崖深,山高路宽,一座座山,一所所村子,不为人知的秘密藏在月光之下,崇山峻岭的影子此刻看去也像是魔鬼。 轻歌回玄月关时,林崇正带着一堆人跟魔兽安排住处。 这么多人,大半夜忽然出现,势必会惹人怀疑。 故此,林崇找到住处后,便买来食材,带着人自己煮。 林崇腰上围着一块软布,手里拽着锅铲,在灶台前炒菜的模样,可谓是铁汉柔情。 玄月关,刘府旧宅。 轻歌前脚回到房间,杨智后脚便敲门进来。 “小主子,秦魁病了。”杨智如是道。 “病了?” 轻歌皱了皱眉,而后勾起一抹笑,倒是在意料之中。 秦魁这人,一生都很太平,年少时威震八方,老来德高望重,何时栽过跟头? 而这一次来玄月关,他接连惨败,重重打击之下,不病才怪。 轻歌端起桌上凉茶浅酌了口,道:“看来秦长老距离黄泉之路,又近了一步,可喜可贺,得好好庆祝翻,杨上将,来,坐下,陪我喝一杯。” 杨智忐忑不安在桌对面坐下,眼角余光扫了眼莲华,心里打着鼓,嘴角微微抽搐,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主子如此腹黑? 如今腹黑起来,真是惊人。 轻歌拿出放置在虚无之境里的断肠酒,用茶杯做酒杯,断肠酒水倒入茶杯之中。 轻歌一口饮下,咋了咋舌,道:“秦长老是在玄月关病倒的,咱也不能一点儿都不表示,得尽尽地主之谊,杨上将,你待会儿去准备准备礼物,明日我便带去秦家大院,看望看望,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尊老爱幼。” 就你,还尊老爱幼。 杨智撇了撇嘴,他捏着鼻子一口饮下满茶杯的断肠酒,而后道:“小主子,那我就先告辞了。” 倒不是他酒量不行,反之,他们几位上将,酒量都特别好。 但和夜轻歌拼过几次酒后,一个个都七歪八倒,夜轻歌却面不改色,再浓烈的酒水,仿佛她都能慢慢品尝,且从来没有醉过。 从此往后,杨智几个,还真不敢跟她一起喝酒。 轻歌点头,也不拦着。 杨智脚底抹油,逃也似得离开。 莲华在杨智适才的座位上坐下,从旁侧拿过一个干净的茶杯,举在轻歌面前。 轻歌看着莲华,眸光漾起涟漪。 莲华撇过头,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道:“我想喝酒。” 他在蓬莱仙境,还没喝过酒。 轻歌不为所动,愣愣的看着莲华,莲华便道:“都说借酒消愁,我想喝喝看。” “莲华可听说,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轻歌嗤笑一声,每每面对不食人间烟火的莲华,她都觉得好笑。 “借酒消愁愁更愁?”莲华皱着眉,“为何会更加愁?” “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轻歌浅笑道。 世人想要喝醉自己,麻痹那痛苦的神经,殊不知,酒非但不能浇愁,反而更会让人想起那些不堪之事。 轻歌乃酒国中人,她喝酒不是为了消愁,只是单纯喜爱罢了。 酒味入骨髓,便是快活人生。 莲华蹙着好看的眉头,似懂非懂。 他又拿着茶杯在轻歌面前晃了晃,不喝到断肠酒酿誓不罢休。 见此,轻歌无奈,倒酒前说了句:“断肠酒不是一般的烈,你悠着点。” 哗啦—— 手腕微转,酒坛内的断肠酒水便倒入茶杯之中。 莲华一口饮下,突地目光发直,面色羞红,眼神惺忪,迷离妖冶,竟没了平时的冷漠。 他眉头再次皱起,舔了舔嘴角的酒渍,而后抬头朝轻歌看去,眯起双眼,笑了。 轻歌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看吧,一杯就倒,还谈消愁? 轻歌不理会莲华,抱着酒坛走至院内。 她坐在草地上,抱着一坛酒水,仰头看向夜空。 她曲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豪迈大方,而后捧起酒坛,仰头便喝。 三年啊。 她想告诉姬月,她遇到了个跟他一样喝酒就醉的男人,叫做莲华。 轻歌闭上眼,张开嘴,咽喉不断的吞进浓烈酒水。 断肠酒水就像是炙热的火焰,燃烧她的五脏六腑,痛苦着,随之而来的还有种快乐。 酒会上瘾。 每每感到相思入骨,她便大口大口的猛灌,有时犯头痛症时,也是如此。 酒水像是一场倾盆大雨,浇在她的脸上,白发湿了,又沿着优美的脖颈线条滑下。 莲华摇摇晃晃,面色涨红。 他站在长长走廊上,望着坐在草地上的轻歌。 他微微侧着脑袋,有些可爱,嘟囔着:“姬月?未婚夫?” 他忽然好想见见,那个位列四星十大公子之首的公子姬,何德何能,可以俘获帝王芳心。 莲华跨过走廊边沿的栏杆,走至草坪,盘腿坐在轻歌面前。 轻歌放下酒坛,看了眼莲华,而后指着莲华大笑。 莲华双颊,简直成了猴屁股红苹果,红似彩霞,黑色瞳眸,此刻好似都能滴出水雾来。 他一本正经的坐着,就那样严肃的看着轻歌。 “怎么了?”轻歌捧腹大笑了许久,才停下来,问。 “我是桃子。”莲华道。 轻歌皱了皱眉,疑惑不解,满头雾水。 “我是个桃子,你要吃吗?”莲华重复道。 “桃子?”轻歌眨了眨眼。 “蓬莱仙境的仙桃,吃了能洗筋伐髓,涮去污秽。”莲华凝重的道。 “噗……” 轻歌一口酒水喷至莲华脸上,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四仰八叉。 第1129章 轻歌,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于是,莲华以为自己是蓬莱仙境的蟠桃,盘着修长双腿,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甚是肃穆,板着通红的脸,将自己想象成一颗桃子。 轻歌躺在地上,笑岔气了。 她仰头看着明月星辰,弯月似镰刀,星辰点缀,美丽似画。 她转头看了眼莲华,耸了耸肩,起身便走。 “你真的不吃桃子吗?”莲华忽然出声。 “我为什么要吃桃子?”轻歌揶揄道。 闻言,莲华懊恼地皱起五官,喃喃自语道:“是哦,为什么要吃桃子?” 于是,莲华在院落里当了一晚上的桃子,同时还在纠结为什么要吃桃子。 轻歌不予理会,晾着他,回到房间后,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一夜无眠。 在那比较浅淡模糊的梦里,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画面,身着血色红袍邪佞妖孽的男子,神情宠溺的望着他,不断说着,轻歌,等我。 天尚未亮,轻歌便醒来了。 在玄月关的时日,她不贪睡,甚至睡得很少,才睡下,没过多久便醒来了。 即便睡着,梦里也都是关于局势的分析。 索性,轻歌站了起来,盘腿修炼。 来玄月关,突破一剑灵师后,修炼便被她耽搁了。 现在她不能跟秦家正面交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她不够强。 若她成为四剑灵师,便是四星大陆的尊者,地位与安溯游、永夜生同等,能与之平起平坐。 当然,十七岁便突破四剑灵师的人,堪称惊世鬼才,那等突破速度,简直让人大跌眼镜。 轻歌走在床上,运行天地间的灵气灌入身体之中。 精纯灵气在丹火内提炼一番后便围绕着她的脏腑转了几个小周天,最终涌入一剑灵师的筋脉,打磨提炼。 所谓脚踏实地,慢工出细活,讲的便是修炼。 修炼之人,大多数急于求成,从而忽视了基本。 轻歌虽想快速变得强大,但在修炼方面,鲜少操之过急。 她能耐下性子,不断重复着枯燥的修炼。 天光渐亮,东方泛起鱼肚白。 轻歌修炼完毕,发觉筋脉更有韧性了,而她先天十三重基础也打得很好,在灵师方面的修炼突破,也能事半功倍。 轻歌看了眼自窗棂洒落进房内的阳光,想到了莲华,而后起身打开门。 走进院落里,发现莲华还盘腿坐在这里,脸上的红晕已经渐渐地消失。 他耷拉着脑袋打着瞌睡。 轻歌走过去,在莲华面前蹲下来,挑起一根食指,戳了戳莲华肩膀,“莲华,醒醒。” 莲华睁开眼,黑瞳漠然,他感觉头痛欲裂,便揉了揉太阳穴,而后疑惑不解的看向轻歌,“怎么了?” 忽的,莲华满脸通红。 他羞涩的低下头。 适才,他想起了昨晚的经过。 他竟然以为自己是个桃子,甚至还在院子里当了半天的桃子。 如此惊世骇闻,吓得莲华娇躯一震。 “怎么,还以为自己是桃子?”轻歌打趣儿道。 莲华蓦地起身,转身便走,“我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回去睡睡。” 那么丢脸的事,要忘记! 轻歌在后面笑得甚是夸张,莲华闷哼了声,加快步伐。 轻歌笑得更大声了。 莲华走后,轻歌去了正厅,与殷凉刹一同食用早饭。 轻歌喝着粥,瞧了眼殷凉刹,看见殷凉刹一双熊猫眼,黑眼圈甚是浓重,便问:“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轻歌啊,我有些苦恼。”殷凉刹道。 “是什么苦恼,能难得住我们朝阳公主?”轻歌笑道。 殷凉刹撇了撇嘴,叹了口气,不说话。 轻歌:“……”你倒是说啊。 轻歌干咳了声,放下碗筷,看向殷凉刹,殷凉刹双眼哀愁的看了眼轻歌,又叹了口气。 轻歌:“……”再不说她就走了。 说话说一半真的让人心里痒痒! “哎——” 殷凉刹接连叹气。 轻歌的脸黑如锅底,起身欲要走开。 “轻歌,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背后,响起殷凉刹的声音。 闻言,轻歌眼皮猛地一跳,心往下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殷凉刹还放不下梁浮? 可现如今,看梁浮与北鹰的样子,殷凉刹与梁浮势必不可能了。 即便有可能,破镜重圆,也回不到最初的状态。 轻歌脊背有些僵硬,她回过身,在殷凉刹旁边坐下,拉住殷凉刹的手,道:“乖,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殷凉刹一头扑在轻歌怀里,双手抓着轻歌的衣裳,双肩抖动,抽噎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轻歌抬起手,动作细腻温柔地揉了揉殷凉刹的脑袋,嗓音软软安慰道:“别难过了,大家都会有这种经历。” 譬如她,也不被梅卿尘放过一回鸽子了么。 “你也有吗?” 殷凉刹仰起头,看向轻歌。 轻歌点了点头,“有啊。” 殷凉刹忽然欢天喜地手舞足蹈了起来,“太好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屁股上长痘。” 轻歌:“……” 屁股上长痘—— 什么鬼? 轻歌懵了。 殷凉刹抱着轻歌的肩膀,嘻嘻笑笑道:“今日一大早起来,我便发现屁股上有个痘,真是好生难过。” 轻歌嘴角抽搐,额上落下一派黑线,半空似有乌鸦成群结队飞过,背后还带着一串省略号。 轻歌不想认识这厮。 她蓦地起身,往外走去。 昨天莲华以为自己是桃子,今日朝阳因屁股而伤心,轻歌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殷凉刹回过头,看着渐行渐远的轻歌,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不解,而后看向一旁的婢女,“王上怎么了?” 婢女低头,憋笑憋的满脸通红,却正正经经道:“王上可能是乏了。” “乏了?” 殷凉刹眨了眨眼,“一大早就乏了?难不成是头痛症又犯了,不行,我得去为轻歌找点治疗头痛症的好药来。” 说着,殷凉刹也不吃了,好似要冲锋陷阵般,找到了玄月关的医馆。 此时,杨智备着送给秦魁的礼物找到了轻歌。 “王上,骄撵已准备好,也通知秦家大院的人了。”杨智道。 “好,其他事宜交由李上将、徐上将处理,你便与我一同去秦家大院吧。”轻歌身着墨色长衫,往外走去。 第1130章 拜访秦魁 轻歌坐在驶向秦家大院的骄撵上,脑子高速运转起来。 接下来,秦家不知会作何打算。 而她还要让杀戮血狼炼化皇极天焱,短则三日便能突破高等魔兽。 她本是想在刘坤大婚的晚上为扶希引雷,奈何事情紧迫,她必须当晚赶去燕岭,否则就晚了。 之后,便要面对百国联盟的攻击。 轻歌想起璎珞对荣耀领主的描述,骄撵摇摇晃晃间,轻歌嘴角裂开了一抹自信的笑。 玄月关一战,她必须赢! 杨智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方引路,不多时,便到了秦家。 轻歌从骄撵上走下,来门口迎接的是柳川,一日不见,柳川面色发黑,双眼无神,可见昨晚如何的煎熬。 也是,美娇娘未婚妻,忽然之间,丹田破碎成了废人,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坦胸露腹。 世人看他柳川,都先看绿油油的脑袋瓜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四国王。”柳川看见轻歌,没好气的出声。 昨日,就是这蛇蝎女子砍断了杨辛荣的脑袋,他怎能不怒? 当时,陈琳是废人,秦魁昏倒,秦家损失个杨辛荣,他要负很大的责任。 “柳公子气色看起来很不好。”轻歌淡淡的道。 “杨兄因歹人魂归西天,我又怎么开心的起来?”柳川道。 轻歌点了点头,而后长长一声叹息,拍了拍柳川肩膀,痛心惋惜道:“柳公子,节哀。” 柳川嘴角抽抽,这女子的脸皮怎能如此厚,难道听不懂他在拐着弯骂她? 轻歌微微一笑,忽的惊讶出声,看向柳川头上,“呀,柳兄,你长了根绿色头发,待我拔下来看看。” 轻歌抬起的手凝滞在半空,便见她轻轻蹙眉,道:“哦,原来是看错了。” 柳川看着轻歌,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血液翻滚,险些没忍住要与之搏斗。 夜轻歌言下之意,便是说他戴了绿帽子。 柳川几乎要吐血,好腹黑的女子。 偏生他还不能如何。 杨辛荣一事就让他见识到了夜轻歌的狠辣无情,若他在秦家大院门口与之动手,只怕夜轻歌还真会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身首异处,下场与杨辛荣一样。 柳川想起在刘府新宅杨辛荣头被砍断她却从容不迫踩上去的画面,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夜轻歌,太可怕了。 女子的心,怎能如此黑?又如此血腥? 柳川忍着气,看了眼轻歌身边的杨智,而后便带着轻歌走进秦家大院。 秦家大院很是冷清,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仆人丫鬟。 她们来往匆匆,不曾停下,甚至都不敢抬头。 “长老在正堂等阁下。”柳川道。 “秦长老身子好了点吗?”轻歌好似无意,漫不经心一问。 “长老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一些小毛病,算不了什么。”柳川说。 “荒唐。” 轻歌忽的疾言厉色,把柳川吓了一跳。 轻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柳川,道:“秦长老德高望重,身子骨娇贵的很,越是小毛病,越不能放松懈怠,你看看那些年纪大的人,就是因这小毛病出的事,谁知哪天就死了,秦长老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本王虽不说秦家人,但与秦长老有两年的交情,秦长老可以说就是本王的爷爷,要是秦长老有事,本王拿你是问!” 柳川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厚颜无耻,这厮骂人都不带喘气的。 虽说美名其曰为秦魁好,其实是在咒秦魁早些死,可他还不能反驳。 柳川只觉得自己越活越窝囊了。 他可是堂堂落花城秦家的二剑灵师,竟是在一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想挽回颜面反唇相讥,可只要一想起杨辛荣死时头落地上的画面,便不仅毛骨悚然,惶恐惧怕。 眼前女子,是魔鬼,他纵使有熊猫豹子胆,也不敢随意招惹。 哪怕他是二剑灵师。 因为他知道,若她有了杀机,他便活不过明天。 “是柳某疏忽了。”柳川低眉顺眼道。 旁侧,亭子上,裹着严实的陈琳看见这一幕,双瞳陡然紧缩起来,双手死死攥着。 她恶狠狠瞪着夜轻歌和柳川,眼珠子好似都要瞪出来。 柳川是她的未婚夫,如今,竟然在那个女人面前低三下四,卑躬屈膝。 为什么,又凭什么? 陈琳心有不甘,这让她想起在天鹰阁初见夜轻歌时的场景。 她明明是至高无上的二剑灵师,却狼狈落魄。 夜轻歌不过是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罢了,为何能够站在阶梯之上睥睨着她? 在刘坤大婚时,也是如此。 她受尽凌辱,没了颜面,过往一切也都没了。 可夜轻歌呢,坐在那里,龙凤袍子金光闪闪,贵气逼人,慵懒妖冶地喝着桃花酿酒。 她被裹在棉被里,看着夜轻歌那好看的嘴巴一张一合,便要了杨辛荣的命。 陈琳无比愤怒,因这愤怒,身体遏制不住地在颤抖。 她双眼通红,心有不甘,恨不得化作恶魔,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吞入腹中。 陈琳放下手,捂着小腹,那里,象征着力量的丹田,没了。 再想起龚耀祖的羞辱,陈琳就气的发抖。 可惜,龚耀祖已经死了。 否则她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轻歌转眸,朝亭子看去,正看见面容扭曲的陈琳。 轻歌礼貌性地颔首,微微一笑,风轻云淡,优雅自成。 柳川讶然,循着轻歌视线看过去,正看见面目可憎的陈琳,柳川皱了皱眉。 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被戴绿帽子之事,哪怕不是陈琳自愿的。 他们不在乎是谁主动谁被动,只关心自己的颜面。 啧,这就是男人啊。 轻歌嘴角涌现淡淡的笑,笑里含着嘲讽。 眼前的柳川,让她想起姬月。 独一无二的姬月。 哪怕她是废人,也要她。 哪怕为了她下跪磕头,心高气傲的他也不在乎。 有夫如此,何其有幸? “柳公子,走吧,去见秦长老。” 轻歌收回视线,轻描淡写的道,迈开步子,走向正堂。 柳川深深复杂看了眼陈琳,随之走了,再也不回头。 第1131章 替死鬼? 柳川虽说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但突破了灵师的人,都会有些傲气。 如今,陈琳俨然是个废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更别说那张刻了“贱”字的脸和被龚耀祖占用过的身体。 柳川的确爱慕过陈琳,两人婚期将近,琴瑟和鸣。 但这种欢喜,在一夕之间就已崩塌。 如今看着面目扭曲狞笑可怖的陈琳,柳川心底里甚至衍生了厌恶的情愫。 想到日后要跟这样一个女人度过余生,便要抗拒。 亭子里,陈琳惊恐的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柳川。 柳川就那样洒脱地跟着夜轻歌走了,看着她的眼神里,除了失望外还有嫌弃。 陈琳抿着唇,她自石桌上拿起一面镜子,看向自己的脸。 她原本容貌虽说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但也亭亭玉立正值好年华,再加上情人眼里出西施,柳川看她,神情都是温柔的。 如今,那个贱字刻在上面,似是在告诉她,她有多卑贱。 陈琳咬牙切齿,也不知龚耀祖用了什么法子,刀上抹了什么药物,医师皆说脸被毁了,不能恢复。 甚至,她一怒之下,将那个医师杀死,后在尸体上绑着巨石,沉入秦家大院的湖底。 陈琳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厉鬼。 站在陈琳背后的婢女战战兢兢,忐忐忑忑,犹如迷途小羔羊,眼睛里流露出害怕之色来。 啪—— 陈琳把小铜镜往桌上丢去,镜片碎裂,转过头,恰好看见身后丫鬟那一张眉清目秀的细嫩脸蛋。 陈琳嫉妒发狂,怒从心头起,蓦地攥住铜镜碎片,朝丫鬟脸上划去,“狐媚子,你是不是想勾引柳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啊……” 脸上一道血痕,传来的痛使得丫鬟尖叫。 她捂着脸,看着凶神恶煞的陈琳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而正与轻歌朝正堂走去柳川,听得丫鬟的叫声,回头看了眼,正看见那惨烈一幕。 柳川瞳色深了深。 以后,难道他要与这样狠毒的女子举案齐眉? 他做不到。 当然,柳川忽视掉了,陈琳一直是那个陈琳。 对比起把岳樱子削成人彘,毁掉一个丫鬟的脸还算不了什么,不同的是,柳川变了。 轻歌站在柳川旁边,眼神氤氲,眸光颤然。 柳川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她看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龚耀祖这一招,真是精彩。 他没有要陈琳的命,却让陈琳生不如死。 而陈琳似乎还没有觉悟,她已经不是秦家高人一等的二剑灵师了,也没有资格对人打骂。 她现在啊,连狗都不如。 到了正堂,柳川将门打开,候在外面。 杨智要随轻歌一同走进去时,却被柳川拦住,“长老说了,只见四国王一人,其他人,勿扰。” 杨智皱眉,担心的看向轻歌。 “我没事,放心,杨上将,把东西给我吧。”轻歌伸出手。 杨智把提在手上的礼,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便走了进去。 杨智伸长脖子往里面看,柳川却是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而后犹如门神般昂首挺胸的站着,目不斜视。 杨智冷哼了声,较劲似得站在门的另一边。 轻歌走进屋子里,看见坐在椅上的秦魁。 秦魁满头白发披散,有些憔悴,被摧残的左眼没有蒙着黑布,赫然展现在轻歌眼帘之中。 秦魁的左眼,肉黏在一起,还有着斑斑血迹,甚是恐怖,剩下右瞳,精光四射,犀利逼人。 他坐在桌前下着棋,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道:“来了?” 轻歌看着秦魁,似笑非笑,而后道:“来了。” 秦魁今日,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坐吧,陪老夫下下棋。”秦魁嗓音,沙哑的很。 轻歌挑了挑眉,倒也不慌不忙在秦魁对面坐下,“我不擅长下棋。” “下棋,讲究的是布局,老夫怎么觉得,你布局甚是精妙呢?”秦魁意有所指的说。 轻歌眸光乍现,不露声色。 原来秦魁老狐狸在试探她。 轻歌挺直脊背,轻描淡写道:“能得秦长老夸奖,是本王的荣幸。” “呵——” 秦魁冷笑一声,抬头,右瞳盯着轻歌看,“原来四国王大人的眼里还容得下老夫。” “四大帝国是礼仪之邦,尊老,爱幼,仁慈,良善,本王身为四大帝国之首,怎能含糊?”轻歌道。 嘭。 秦魁蓦地一巴掌朝桌上拍去,桌面棋子跳了起来,棋局紊乱。 秦魁眼神如刀,逼视轻歌:“夜轻歌,你还不打算把千枝莲交出来吗?” 轻歌皱眉,她伸出双手,把棋盘上乱了的棋子摆成原来模样,随即道:“秦长老,病急乱投医,会害死人的,本王带了百年人参天山雪莲来,秦长老可要好好补补身子。” 轻歌把手上的礼,放在桌上,秦魁却是气急败坏,一手挥掉,“夜轻歌,不要转移话题。” 轻歌勾了勾春,而后嘲讽的看向秦魁,“秦长老是想找个替死鬼来转移秦家的怒火吗?” 如此一说,秦魁整个人都僵住,脸庞上全是褶子,苍老了许多。 轻歌不疾不徐,缓慢道:“本王早便听说秦长老没有拿到千枝莲,秦家势必会愤怒,秦长老不敢承担秦家怒火,便想拉本王下水,是吗?千枝莲是治疗眼疾的良药,本王眼睛明亮的很,何必冒着得罪秦家的风险,跟你抢夺千枝莲呢?” 秦魁不说话,脸皮却抖动了两下。 不错,被夜轻歌说中了。 他虽有些怀疑夜轻歌,但更多的是想找个替死鬼。 若是跟秦家说千枝莲在夜轻歌身上,秦家就不会急着惩罚他,他也能缓一口气。 可秦魁没想到的是,他整整一夜未睡想来的法子,竟是被夜轻歌一眼识破。 “你为何要设计杀害杨辛荣?”秦魁眯起眼睛,问。 而这,又是秦魁的试探。 轻歌抿唇,不悦的看了眼秦魁,道:“秦长老,本王没有那么多耐心跟你在这磨嘴皮子,杨辛荣死有余辜,跟本王没有任何干系,既然敢杀刘大人,就得做好死的准备,血债血偿,就是这个理儿,秦长老,你说是吗?” 第1132章 耀武扬威的资本 轻歌的话,让秦魁震住,似有一股寒气,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抬起头,朝那言笑晏晏的女子看去,竟是觉得无比惊悚。 言辞对战,互相试探,讲究的是攻心。 抓住对付弱点,妙语连珠,狠狠撕开对方的伤疤,便能让敌人不攻自破。 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也怕有冤魂恶鬼来找自己。 轻歌第一次杀人时,便是无比的恐惧,夜夜噩梦,梦见她杀的那个人,回来找她偿命。 久而久之,她便战胜了这种恐惧。 也因为她根本没时间恐惧,就得再次提着兵器走上战场一去不复返。 轻歌看着秦魁,勾唇一笑。 “不可能,杨辛荣不可能杀害刘坤。”秦魁反驳道。 杨辛荣知道刘坤是秦家的人,又怎会干出这档子蠢事来? 绝对是有阴谋的。 “秦长老怎么能这么确定?证据确凿,矛头全都指向杨辛荣,秦长老可不能因为杨辛荣是秦家人,就徇私枉法,不然,本王还会以为,这四星的天,已经彻底是秦家的了。”轻歌淡淡的道。 秦魁眼眸沉下。 这要他怎么回答,他总不能说刘坤是自己人,杨辛荣不会杀吧? 这样做,岂不是自投罗网,暴露秦家的秘密,那秦家更不会放过他。 秦魁甚是头痛,思绪如麻,只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已经完全脱轨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玄月关了。 秦魁狐疑的看了眼夜轻歌,他也大胆设想过,制造混乱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她。 可今日的试探,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秦魁便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秦魁对夜轻歌还是有怒气的,“杨辛荣好歹是秦家的人,即便要杀,也得告知秦家一声吧?” 杨辛荣之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让秦家更加对他失望。 “杀人的是杨辛荣,被杀的是刘坤,下令砍头的是本王,告诉秦家,又有何用?不过,杨辛荣的尸首,本王已让人缝好,最迟明日便回送到秦家大院,本王也修书两封送去了落花城秦家和城主永夜生,如此,也算是告知秦家,尊敬城主大人,秦长老,还有何问题吗?” 听着轻歌的话,秦魁只觉的心惊肉跳着。 她有条不紊紧锣密鼓的进行着一切,想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找不到任何错处。 若非秦魁早在两年前就与之打过交道,秦魁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仅仅只是个年仅十七的姑娘。 秦魁甚至怀疑,这副年轻的皮囊下,是不是藏着个老妖婆。 秦魁闭上眼,道:“柳川,送客。” 他不想再与之共处一室了。 既然不能让夜轻歌当替罪羊,他就必须尽快找到亡羊补牢的法子。 门被打开,柳川和杨智一同走了进来。 杨智看着散落一地的天山雪莲、百年人参,眼中弥漫着杀气。 “秦长老,本王告辞。”轻歌双手作揖。 “把你们的东西带回去。”秦魁毫不客气的道。 适才是为了试探夜轻歌才和颜悦色,如今既然已经结束,秦魁就露出了真面目。 轻歌也不恼怒,巧笑颜兮。 在她眼里,秦魁就像是陈琳。 即将走向灭亡的人,就让他蹦跶蹦跶,不过是跳梁小丑,轻歌充耳不闻。 根本,就影响不到她。 杨智一步走过去,把天山雪莲和百年人参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道:“这么好的雪莲和人参,可惜了,不如就拿去给李兄的小黑补补身子吧,前段时间生了一窝狗崽,身体可虚弱了,王上,你意下如何?” 轻歌哑然失笑,想不到杨智也挺腹黑的。 他这一番话不轻不重的说下,便是把秦魁比喻成狗。 秦魁的脸,彻底黑了。 右瞳泛起狰狞之色,犹如即将暴怒的猛狮。 “依你。”轻歌笑望着杨智,道。 “夜轻歌,杨辛荣的事,老夫不会忘记,你且等着。”秦魁咬牙切齿道。 他要夜轻歌去给杨辛荣陪葬! 若落花城的那些人得知他带着五个二剑灵师来帝国,其中竟是有一个被帝国之王砍头了,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轻歌回眸一笑,铿锵而道:“本王,奉陪到底,另外,本王祝愿秦长老长命百岁,别中途就出局了。” “杨上将,我们走。” 轻歌笑着走出屋子,杨智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唠唠叨叨,“不知小黑喜不喜欢喝参汤,秦长老不喜欢,小黑也应该不喜欢才对……” 轻歌走在前边,听着杨智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秦魁瞪着那二人走出屋子,身体直发抖。 “长老。”柳川看着秦魁,皱眉。 “噗嗤——” 秦魁眼睛瞪大,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洒在棋盘上。 他秦魁何时被人如此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羞辱过! “夜轻歌,好,好,很好!” 秦魁唇齿含血,他捂着胸口,急喘着气。 两年,他在夜轻歌手上不知吃了多少亏。 那侧,轻歌走出正堂。 “小主子,我暗喻秦魁是小黑,那秦家不就是狗窝,秦家得知后,会不会通缉我?好怕怕哦。” 杨智春风满面,道:“不过羞辱落花城秦家的长老,还真是爽,以后得多来几次。” “怎么,现在怕了?”轻歌挑眉。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小主子顶着。”杨智嘿嘿一笑。 “放心,天塌下来了,我会跑的比谁都快。”轻歌眯起眼睛,笑道。 杨智:“……” 轻歌速度变快。 杨智抱着雪莲人参跟在后边,看着轻歌的背影,杨智眼神逐渐温和。 虽说这般说,但杨智知道,即便是天塌下来了,只要有小主子在,屠杀军,就不会倒。 轻歌再次路过那亭子时,被人拦住。 陈琳把玩着一把匕首,匕首在烈日下闪烁着凛冽寒光。 陈琳披头散发,黑发遮住了半边脸,那半边脸,恰好写着“贱”字。 她眯起鹰隼般的眸,目光晦暗不明,“四国王好大的架子。” 轻歌冷嗤,面不改色。 她着实想不到,陈琳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敢站在她面前。 丹田破碎的废人,也有耀武扬威的资本? 第113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轻歌站在陈琳面前,看着犹如恶鬼转世般的陈琳。 轻歌眼底深处绽放一抹清光,而后,直接忽视掉陈琳,往前走去,细嫩肩膀直接撞开陈琳。 陈琳最为痛恨的就是她的忽视,那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不屑一切的姿态,让陈琳感到自己甚是渺小阴暗。 她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拦住轻歌,压低头,垂眸看着地面,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我,允许你走了吗?” 轻歌脚步顿住,停下。 杨智看着陈琳的挑衅,愤怒,欲要出手。 轻歌淡淡抬起右手,制止住了杨智的动作。 轻歌身材高挑,要比陈琳高处一个额头。 她微微睥睨着陈琳,犹如看戏子在台上蹦跶,“本王想走,需要你允许吗?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你以为自己能够在秦家站得住脚吗?你以为未婚夫会待你如初吗?” 轻歌每说一句,便好似拿着锤子狠狠击打着陈琳的灵魂,让她崩溃,再让她绝望。 她不是不清楚如今自己的位置,正因为清楚,才日渐恐慌害怕,当一个人站在高处,久了,再摔下泥潭,就没有爬起来的勇气。 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惯了,谁又愿做那饥寒交迫的乞丐呢? 轻歌脸上的笑,渐渐浓郁了。 寒气,在眸子里流动。 一个小小的北月国夜家,丫鬟废柴们都敢打骂她这个丹田破碎的嫡系废物,哪怕她有夜青天护着,也不能过安稳日子,更别说是那落花城秦家。 陈琳若是回去,只怕没好日子过。 轻歌并不同情陈琳,也不落井下石,只能说,活该。 彼时,她不想针对陈琳,可她万万没想到,陈琳竟然会把岳樱子削成人彘。 她以为岳樱子顶多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若陈琳当时把龚耀祖削成人彘,轻歌甚至会赞成。 岳樱子不一样。 轻歌未曾与之谋面,但,岳樱子却因她而死,若她不除陈琳,如何问心无愧? “你懂什么?” 陈琳瞪着夜轻歌,“你是夜家嫡系女儿,你能进迦蓝,你被夜青天捧在怀里宠着,你能得到上天眷顾,你是金枝玉叶,甚至还是四大帝国的王,像你这种人,怎么能懂得我们努力往上爬的滋味? 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的人生全完了,为什么你还是好好的?你还能混的风生水起?为什么你一句话就能决定杨辛荣的生死?夜轻歌,血债血偿,天道轮回,你会得到报应的。” 陈琳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轻歌淡淡的看着陈琳,她的从容优雅,与陈琳的张牙舞爪对比鲜明。 杨智厌恶的看了眼陈琳。 小主子的手段再狠,他都讨厌不起来,甚至会拍手叫好,可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感到恶心。 不仅仅是因为岳樱子的死,还有那个丫鬟。 原本在亭子上的丫鬟,如今成了一具尸首,一张脸,被划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对一个小丫鬟做到如此地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陈琳心情喜怒不定,阴晴无常,郁闷之时便以杀人为乐。 然而,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却残忍无情,令人发指。 “发泄完了吗?可以滚了吗?” 轻歌依旧淡淡的道。 在她的眼中,陈琳就像是那过街老鼠,可有可无,悲哀又可恨。 陈琳紧攥着双手,瞪着轻歌。 轻歌下颌微微抬起,迈着步子,往前走。 陈琳忽的拿匕首朝轻歌刺去,玩的是偷袭。 轻歌好似没有看见,继而朝前走去。 锋锐匕首即将刺到轻歌身上时,陈琳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攥住。 杨智抓住陈琳的手,折断其手腕,控制她手中匕首朝陈琳脆弱的脖颈刺去。 “慢着。” 轻歌出声时,匕首与陈琳脖颈,近在咫尺,再往前些,便能夺了她的命。 “小主子?”杨智看向轻歌。 “回去吧,不是要炖人参汤为小黑补身子吗?”轻歌开口,看也不看陈琳一眼。 “也是。” 杨智拽过陈琳手中的匕首,往旁边湖里一丢,而后感到作呕地在身上用力擦了擦手,随之抱着雪莲人参跟上轻歌。 走出秦家大院时,杨智问道:“小主子,为什么不杀了那陈琳?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杨上将,你可知,有些人必须除掉,但有些人,可以留她一命。”轻歌道。 “此言何解?”杨智皱眉。 轻歌勾起嘴角,道:“像冥千绝那样的人,只要有机会,必须一击毙命,否则,他摔得越惨,来年便会站得越高,但陈琳不一样,她,站不起来了。” 丹田被毁,又失了贞操,怎么站起来? 再说,想要东山再起,得付出更为惨重代价。 陈琳没那份魄力。 轻歌幽幽一笑,坐上骄撵,揉了揉眉心。 最近头痛症越来越厉害了。 轻歌眸光森然,周身释放着寒气。 ——冥千绝,感受到了吗,那滔天的杀意,都是赠予你的。 杨智听得轻歌的话,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与此同时,佣兵协会。 那恢弘冰冷的宫殿里,冥千绝身着绛紫长袍,腿上盖着乳白色毯子。 他脸色有些发白,双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那个女人说,如果是冥千绝的话,只要有机会,必须一击毙命。 听到这一番话时,冥千绝的心,竟是在颤抖,他仿佛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而这种预料,唯有占卜师才能做到。 “虞姬!”冥千绝大声喊道。 半敞开的鎏金门外,走来一绝色女子。 虞姬在冥千绝跟前跪下,“主子。” “媚娘的事,解决好了吗?”冥千绝问。 “已经搞定了,相信不久,夜轻歌就能收到主子为她准备的厚礼。”虞姬妖冶而笑。 闻言,冥千绝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是啊,他在怕什么。 他是占卜师,拥有着占卜世家的纯正血脉,整个天下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谁又能弄死他呢? 冥千绝脸上浮现残虐的笑,“夜轻歌,很好,本尊期待着你的强大。” 像是艺术家手中的工艺品,期盼着,盼望着。 而冥千绝这种艺术家,属于心理变态的那一种。 他费尽心思,一步一步,锻炼夜轻歌,折磨她,让她在逆境之中火速成长。 冥千绝在这个过程中,会自我产生高潮,那是一种扭曲的快感,当达到他的目的后,他便会摧毁一切,灭绝所有! 完美的艺术品,支离破碎时发出的美丽声音,往往悦耳动听。 冥千绝期待着,期待那一种声音的绽放。 第1134章 她的狠,早已深入骨髓 轻歌乘坐在骄撵之上,驶回刘府旧宅,沿街的百姓皆是驻足痴望。 四国王的风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今日轻歌一袭黑衫,犹似江南烟雨下的水墨画,有一种沉静安然的气质。 那双漆黑瞳眸,波澜不兴,深不可测。 骄撵是从秦家大院的方向行出来的,故此,街边百姓都脑洞大开,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四国王大人怎么去了秦家大院,是不是赔礼道歉?” “应该是的,那杨辛荣可是秦家的人,还是个二剑灵师,灵师以上的修炼者都很是尊贵,就算是秦家,也得好好护着,听说秦家在玄月关损失了四个二剑灵师,秦家这一次,还不气疯来。” “落花城世家的人,就算犯下滔天大错,也没人敢惩治吧,这一次,王上行刑斩立决,杀了罪魁祸首杨辛荣,可是冒着巨大风险,刘大人一生清廉,为国为民,王上虽为女子,但也是一代明君,为了四国子民,为了死去的刘大人,不惜得罪秦家,也要为我们讨回公道,甚至还去秦家大院安抚秦魁长老的情绪,我可听说那秦魁长老暴躁的很,动辄打骂,此次王上只怕是吃了不少苦。” “有君如此,乃是我北月子民的福分荣幸。” “……” 轻歌坐于骄撵,靠着软垫,耳边是百姓们吵杂的声浪,轻歌嘴角裂开清寒的笑。 舆论,是一把很好的武器。 若是使用的好,杀人灭国,不过须臾。 轻歌从来不在乎名声,彼时,天下人不屑她,羞辱她,谩骂她,她心如铜墙铁壁,骂声与她无关,影响不了她。 可是,若她需要好的名声,她也能让苍生来敬戴她,恭维她! 一切,全看她想与不想。 这次来秦家大院除了试探秦魁的想法,瞧瞧柳川与陈琳的处境,看看能不能推测出秦家接下来的打算之外,她更是要掌握舆论,让天下百姓,皆爱戴她。 如此,举国同心,众志成城,安能不灭他秦家? 常言道,恶人自有天收。 陈琳这种恶人,既然天不收去,那她便来收,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诚然,她也杀人放火,不是什么君子,但她不草菅人命,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轻歌抿着唇,看向远处的景致,那巍峨崇高耸入云巅的山脉,漂浮着淡淡的风,时而有大雁呼啸而过,发出几声嘶鸣。 “杨智,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有什么感觉?”轻歌转头,问道。 杨智骑着烈马跟在骄撵旁边,转头看了眼轻歌,忆起往事,道:“第一次杀人,怎么说呢,第一次拿起刀,砍掉了敌人的手臂,血喷了我一脸,那种血腥恶心的味道,让我作呕,但闻久了,也就习惯,男人嘛,又不是小姑娘,哪能有时间矫情,只能往前冲,不停的往前冲,红了眼,黑了心,疯狂的杀着,见人便砍,只有搏命,才能有一线生机,胆小懦弱,非但扳不倒敌人,自己反而也无法生存。” “小主子,你和陈琳不一样。” 杨智道:“她杀人求的是痛快,而你,是自保,更多的是防患于未然,的确,岳樱子是因你而死,她与你素不相识,却死在了你的计谋之中,可若不然,兜兜转转,妇人之仁,死的那个人,反而会是你,世间,很多事都不能讲求公道,也有凌驾于王法之上的存在,对此,你不能用王法去裁决那些罪人,你得成为比他们更强的存在,用比他们更残忍的手段来对付他们,简单粗暴,反而能让逝者安息。 若蓬莱仙境的那些冤魂得知龚耀祖、刘坤惨死,怕是也能瞑目,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对错呢,你看,天下人视刘坤为清廉之官,可你比谁都清楚,刘坤到底有多龌蹉,但你不能揭发,你甚至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百姓们歌颂惋惜死去的刘坤,只因为若被秦家知晓,便不会放过你,你倒下了,还会有谁站起来为那些脆弱的人说话?” 杨智意味深长的道:“既然如此,那便用你自己的方式,来惩戒罪人,即便前路坎坷,即便不再有光明,屠杀军也常伴小主子左右,绝不后悔,也绝不软弱。” 说至此,杨智满身热血,沸腾起来。 轻歌笑了两声。 的确,如杨智所说,既然王法不管用,那她便是王法,她来超越一切,她来分辨善与恶。 轻歌垂下眸子。 她绝不会妇人之仁,手下留情。 她的狠,早已深入骨髓。 骄撵在刘府旧宅门前停下,轻歌走下骄撵,正看见殷凉刹捧着个大包裹走来。 殷凉刹脸上有些脏,身上也沾染了些泥土,头发蓬松。 看见轻歌,殷凉刹勾唇一笑。 轻歌看着殷凉刹怀里的包裹,眉头轻扬,问:“去打家劫舍了?” 殷凉刹凑上前,蹑手蹑脚,东张西望,而后道:“轻歌,这里面可是上等的药材,医馆里的医师说用峭壁草根熬出来的药汤能治头痛,且特别灵,我去了趟燕岭,摘了许多峭壁草根来,以后你就不用头痛了,只要你头痛,我就去为你熬药,近来我跟着刘府的小厨子们,学会了熬药,小厨子还说我手艺好呢,我问过医师了,峭壁草根味涩,我会放些蜜饯进去,就不会那么苦了。” 轻歌看着殷凉刹,薄唇微抿,眸光轻动,冰冷的心里缓缓流淌过暖流。 她嗤了一声,而后伸出手,捏了捏殷凉刹的脸,“看看你,都成花猫了,哪还有一国公主的样子?” 峭壁草根生长在悬崖峭壁中部处,很难采摘,稍有不慎便会掉下悬崖,殷凉刹摘了整整一包裹,想来甚是辛苦,只是为了治疗她的头痛症而已。 傻子! 轻歌捻着袖子,擦掉殷凉刹脸上的脏痕。 “我去给你熬药了。”殷凉刹抱着包裹,往刘府旧宅里跑去。 轻歌望着殷凉刹背影,眸光氤氲。 殷凉刹脾气虽有些暴躁,爱扮男装,甚至想要成为国之栋梁,上战场杀敌,但那颗心,终究是温柔的。 第1135章 兵不厌诈 轻歌走进刘府旧宅内,与李沧浪等人商议战事。 龚耀祖死后,轻歌便让人把他的尸体烧成骨灰,与岳樱子一同洒进了娘子江里,两人都没有什么亲人,是以,如此才是最好的归宿。 “镇守玄月关的文武二将都死了,武将便也罢了,我们这一行人,个个都能胜任,暂时也不急,但文官得尽快提拔。”李沧浪道。 轻歌斜靠在榻子上,微微点头。 许是照顾她的身体,李沧浪便让人把属于她的椅子搬走,再搬来一张榻子,靠上去倒也舒适的。 “文官之事,我自有办法。” 轻歌垂眸,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腾的烟雾,道:“最迟明日,我便会找人来顶替刘坤,而今,荣耀领主只怕已经得知那日我不过是唱了一出空城计,这几日,他应该还会再来攻城,得想好对策才行。” 李沧浪几人讶异,夜轻歌算是初来玄月关,北月第一关的文官,她竟能短时间内找到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荣耀领主此人,谋略战术都很邪气阴诡,诡计多端,对付他,不能像对付其他武将一样。”杨智道。 轻歌勾唇浅笑,“杨上将此言差矣,正所谓兵不厌诈,剑走偏锋反而能出奇制胜,一味循规蹈矩就过于平凡无奇,反而没什么惊喜了。” 说罢,轻歌转眸看向李沧浪,“李上将,可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讨论的战术。” “记得。”李沧浪点头。 不仅是他,徐炎与杨智也都铭记在心,那般战术,过于精妙,让几个武将做梦也都记着。 沉吟片刻,轻歌道:“若我所想不错,今日夜晚,荣耀领主会搞突袭,地点便在西北方向。” “当真?”徐炎诧异。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猜测而已。” 轻歌道:“我只是在想,如若我是荣耀领主,在空城计上吃了亏,之后会怎样攻城,而我,会选择今晚攻城。” “今晚要加强戒备防守吗?”杨智问。 “不必。”徐炎道。 轻歌欣赏的看了眼徐炎,而后道:“徐上将所说不错,不仅不必防守,更要放松懈怠。” “那荣耀领主攻进来了怎么办?”杨智懊恼皱眉,有些不解。 轻歌轻笑一声。 她面前有一张桌子,桌面铺开的牛皮纸地形图,地形图囊括玄月关内外,甚是详细。 轻歌挑起手指,指腹点着玄月关西北方向一座主城门和两座附属城门,“三更半夜,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机,荣耀领主会来攻城,你又怎知他的目的是攻城呢?” “不攻城,那他来干嘛,蹭饭吃?”杨智更加疑惑了。 徐炎嘴角抽搐了下,斜睨了眼杨智,忽然在想,自己怎会与杨智同为上将? 两人智商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 沉寂良久的李沧浪忽然开口道:“杨智,你说,士兵们最为需要的是什么?” “实力。”杨智道。 李沧浪说:“实力是一种,还有呢?” “粮食,兵器?”杨智绞尽脑汁想了想,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李沧浪望着杨智,脸皮不由扯动了两下。 “粮食、兵器断然不能少,但,至关重要的是,军心,士气。” 轻歌道:“一个民族,得有团结力、凝聚力以及不怕死不怕输的干劲,一个军队也少不了这些,若士气萎靡,军心不振,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杨智恍然大悟,“荣耀领主的目的不是攻城,他是想扰乱军心,甚至还会动摇玄月关的民心,引起恐慌?夜晚正是休息之时,他佯装攻城,将玄月关的士兵和百姓都闹了起来准备迎战后,他却带人离开,如此周而复始,士气不振,军心动乱,百姓们也都在诚惶诚恐之中,久而久之,反而不以为然,届时,荣耀领主再一举攻城,不费吹灰之力,把损失减到最低。” 徐炎看着杨智,点了点头。 “小主子,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李沧浪问。 “这件事,几位不用关注,我会让林崇来处理,西北三道城门的士兵们可以回去休息,养精蓄锐,虽说如此,但也不能懈怠,随时候命,李上将,城门士兵之事交由你处理,屠杀军和刑天战队是此次战斗的主力军,三万对三十万,多少有些吃力,徐上将,你看看玄月关地形,用什么阵法比较好,再来找我商议,杨上将,你可否在燕岭布置些机关暗道?最好能引起火势。”轻歌道。 “火势?为何不用水?”徐炎蹙眉,“燕岭以北是娘子江,可以启动江水阵法。” “不行。”轻歌肃然道:“江水阵法若是启动,想要把水送回娘子江很难,燕岭是通商之路,且周边还有些村庄,若是用水,田地便会被淹了,而且,荣耀领主是暗黑魔法师,水对他作用不大,到时,损失最大的必然是我们。” “暗黑魔法师……”几人对视一眼,皆是讶然。 他们虽知荣耀领主来自幽冥岛,却没几个知晓荣耀领主是那邪恶的暗黑魔法师。 “暗黑魔法师,那可就麻烦了。” 徐炎皱眉,道:“都说暗黑魔法师最难缠,我们一定要谨慎,谁也不知他会不会使些什么暗黑魔法。” “一切如常即可,再厉害的暗黑魔法师也是人,不是神。”轻歌淡淡道。 嘎吱—— 门被打开,林崇走了进来。 林崇背后,跟着北鹰和韦牧。 坐在一旁的梁浮,看见北鹰,甚是欣喜,看见韦牧时,嘴角垮了下去。 韦牧虽还是有些消瘦,却没了在燕岭北山时的萎靡,他嘴角含笑,文质彬彬。 “事情处理好了?”轻歌看向林崇。 “都处理好了。” 林崇把空间袋丢回给轻歌,而后挤眉弄眼,道:“老大,那个,我不小心把你空间袋里的萝卜拿来炖汤了。” 轻歌抓住空间袋,闻言,眸光凶戾。 她抬眸,冷冷看向林崇,吓得林崇娇躯一震,当即躲在了韦牧后边,讪讪笑了两声,“开玩笑,开玩笑的,老大,你看看,你心爱的萝卜,还在空间袋里呢。” 林崇怎么也想不明白,这萝卜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老大如此宝贝。 轻歌脸色清寒,她感应了番空间袋,见冰封住的萝卜还在里面,旋即挂起笑,道:“如若你喜欢萝卜汤,尽管拿去炖就好了,我还会小气到连一根萝卜都舍不得吗?” 第1136章 妖域,她的劫 林崇听着轻歌的话,落下一滴冷汗。 他要是真拿这萝卜去炖汤了,只怕明年今日就是他林崇的忌日了。 林崇愤愤不平,他跟着老大出生入死,地位还比不上一根萝卜? 林崇表示深受打击。 “都回去吧。”轻歌淡淡道。 李沧浪等人站了起来,朝着轻歌行了行礼便离开。 北鹰看了眼轻歌,便与韦牧转身出了门,梁浮立即跟上,攥住北鹰手腕,睨了眼韦牧,道:“这是谁?” 北鹰双眼眯起,笑:“韦牧,我哥。” 梁浮怔愣,而后松开手,不再臭着脸,喜出望外,毕恭毕敬朝着韦牧作揖,道:“大哥好。” 韦牧看向北鹰,“他是谁?” “未婚夫。”北鹰硬朗的道。 韦牧上下打量了一番梁浮,眉头狠狠蹙起。 * 再说屋内,只剩下轻歌与林崇,便见轻歌道:“把燕岭带来的人,易容,穿上盔甲轻铠,去西北三座城门守城。” “守城?”林崇颇为诧异,道:“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若是被秦家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则是最安全的,不必担心,于秦家来说,这些失败残缺的半人半兽,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们绝不会想到。” 轻歌眯起眼睛。 如今,最为危险的便是融合之力。 若是秦家得知她雪灵珠里的融合之力,能够消除掉人与魔兽的排斥,只怕也会把她抓走,专门为秦家做事。 林崇应了声,而后走了出去,安排此事。 “你打算让谁来顶替刘坤?”魇问道,“他吗?” “正是。”轻歌道。 魇轻笑,“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不把所有后路算计好,只怕现在我就该手忙脚乱了。”轻歌道:“秦家怕是会再派人来玄月关,得尽快解决掉荣耀领主。” 与荣耀领主的对战,让轻歌甚是头痛。 她与荣耀领主的这一战,只是两人之间的切磋而已,于荣耀领主来说,百国联盟、四大帝国,死了多少人,他全然不在乎,他只在乎,最后的赢家会是谁。 轻歌只有胜了,才能入荣耀领主的眼,荣耀领主才会与她合作,共同对抗迦蓝。 轻歌眼中冷光四闪,雷霆乍现。 她没有耐心了。 荣耀领主最好不要挑战她的底线。 轻歌斜卧在榻子上,靠着软垫,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头痛症又犯了。 门外响起仓促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见殷凉刹端着药汤走了进来,放在桌上,搓了搓被烫到的手。 她看了眼轻歌颇为深红的眉心,心疼了起来。 轻歌有个小毛病,便是每次头痛之际,习惯性地揉眉心,导致这一块,越来越红。 “轻歌,快喝喝看,我熬了好久呢,应该会有点作用,要是不能缓解头痛,我就去把那家医馆给端了。” 殷凉刹拿勺子,搅动药汤,往轻歌面前推了些,“趁热喝最能养胃,我放了蜜饯,味道不会很苦,也不能放太多了,不然会影响药的价值。” 轻歌看着殷凉刹,宠溺一笑,她坐直身子,低头,接过勺子,缓慢地喝着。 “怎么样?缓解了点没?”殷凉刹眼巴巴的看着轻歌。 轻歌诧异,“竟是一点儿都不痛了,这峭壁草根,也挺神奇的” 见此,殷凉刹大喜,“我摘了很多草根,以后日日待在你身边为你熬药。” 轻歌伸出手,手指在殷凉刹额头轻轻一弹,“好。” 轻歌喝完后,殷凉刹便端着药碗走出去。 直到门关上,轻歌脸上的笑便垮了。 “怎么了?”魇察觉到轻歌的不对劲,问道。 “药里有问题。”轻歌道。 “有问题?难道不能缓解头痛?”魇诧异。 “不,能缓解,而且效果不是一般的好。”轻歌道。 “那哪里有问题?”魇讶然,满头雾水。 轻歌皱眉:“正因为效果太好,才觉得有很大的问题。” “我看你就是太紧张了,什么都一惊一乍的,别想那么多。”魇道。 正因为轻歌日夜神经紧张,戒备森严,就连睡觉,也在防备着什么,有什么事,也都堆积在心里,终日如此,郁结于心,反而会憋出毛病来。 他人不知,但魇知晓,日日夜夜,她都饱受相思之苦,既担心想念姬月,又得谋划所有。 如今,已经不仅仅是武力修炼即可,她还得瞻前顾后,谋划大局,与敌人斗智斗勇。 “兴许吧。”轻歌叹了口气。 可能是她神经敏感了。 “要不,去妖域看看?”魇抽风似得,莫名其妙来了句。 轻歌眼瞳一个紧缩,黑眸深了深。 妖域—— 她的劫。 沉寂的心,此刻好似在疯狂跳动,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喊着。 去吧。 去妖域。 轻歌甚至有种冲动,不去管秦家秘密和天下苍生的死活,不理会兰无心、无虞、冥千绝…… 轻歌闭上眼,薄唇紧抿,抿至发白,双肩有些发颤。 许久,她睁开眼,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冰寒。 “等把事情解决了,就去。”轻歌道。 此时此刻,姬月一定在妖域的放逐之地,为了两人未来,为了三年之约,努力着,奋斗着。 魇太息一声。 哪怕有着火山喷发般不可阻挡的情绪,只要给她一个瞬间,她便能恢复如初。 有时,看着她拼命遏制自己的情感,魇往往都是心惊。 究竟有多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妖域。 一轮红月,悬挂天际。 放逐之地,厮杀不断。 血雨腥风,厉鬼狰狞。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姬月,蓦地醒来,一双异瞳,发直。 门外,帝九君与圣女听得响动,赶进来。 看着满身大汗的姬月,帝九君担忧的问:“怎么了?” 圣女将手帕递给他。 姬月摇了摇头,圣女咬唇,而后收回手。 “没事,出去吧。”姬月道。 帝九君二人对视的一眼,旋即相继走出去。 门被轻声关上。 姬月倒在床上,三千青丝如水墨般晕染开,他无神的望着天顶。 适才,半睡半醒间,他似是听到轻歌说,想他。 姬月抬起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轻放在左胸膛处,他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很快。 第1137章 炼化皇极天焱 他走下床,推开内屋的门,走进密室。 密室,壁面周遭镶嵌着森森白骨,白骨上燃烧着摇曳幽蓝的火焰。 借着幽蓝之火,能够看见,到处都是画像。 墙上挂着,桌上摆放着,堆积如山,多不胜数,而画像上风华绝代栩栩如生的女子,正是夜轻歌。 姬月径直往前走,在最深处的壁面前停下。 他仰起头,眸子邪佞,眉间一点殷红朱砂。 壁面中央,挂着一幅画,画上的男子俊美无俦,女子清绝似玉。 这正是他与轻歌上次离开妖域出了位面隧道后第一次去圣罗城时,沿街书生为他们作的画。 这幅画被林尘收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日离开轻歌后,过于匆忙,他冒死去了圣罗城找林尘,将这幅画带走。 来到妖域,他专心于抱负,试图再创建宏图霸业,带着为数不多的人,来放逐之地开拓疆土。 他要以此为中心,再成就他妖王的天下! 姬月拉开一把椅子,在椅子上坐下,他微微抬起脸,看着那幅画,眉眼间的暴戾便消散了许多,愈发温柔似水。 在妖域的时日,他的神经高度紧张,时常失眠,甚至性格愈发凶戾,每每如此,看见她的画像时,好似就能渐渐安静下来。 有她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缕风,他也能感到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屋外,圣女提着酒,欲与帝九君喝个不醉不休。 “姬王肯定又去密室了。”圣女淡淡的道。 帝九君饮下一口酒,道:“夜轻歌就是妖王的逆鳞。” 圣女垂下眸子,自嘲道:“我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孤独依旧,我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抵不上夜轻歌一张画像,啧,罢罢罢,万事,强求不来。” “想通了?”帝九君笑望了眼圣女。 圣女耸了耸肩,半醉半醒间,道:“左右夜轻歌也是个奇人,比起其他的妖艳贱货站在妖王身边,我情愿那个人是夜轻歌。” 帝九君勾了勾唇。 他抬起头,看了眼妖域的红月。 那一轮红月,几乎是妖域独有的景致。 帝九君转眸,朝姬月所处的屋子看去。 姬月带着画像来到放逐之地,占领一处疆土后,便圈养着三位画师,昼夜不分的为他画夜轻歌。 像是淬了毒,那个女人,会让他上瘾。 帝九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他不懂。 他心无欲,无欲则刚。 圣女站在帝九君旁边,她仰着头,闭上眼,抬起手,将酒水倒了一脸,她睁大眼睛,任由酒水流进眼眶之中,甚为刺激。 她肆虐夸张的笑了起来。 夜轻歌。 别让姬王久等。 * 四星大陆。 玄月关,刘府旧宅。 轻歌盘腿坐在榻子上,怀里抱着杀戮小狼,半空中,浮现一点金黄的光芒,金光之中,有着一滴很大的深蓝水珠,水珠里面,黑焰妖娆。 轻歌看着悬于半空的金光,揉了揉小狼脊背,“小狼,做好准备了吗?” 炼化皇极天焱,吸收掉皇极天焱的精华后,中等魔兽便能突破至高等。 是的,轻歌准备提升杀戮血狼的阶级。 提升突破的过程,从中等到高等,短则三五天,多则几个月,难说。 迷你形态的小狼软绵绵趴在轻歌腿上,它的一双血瞳倒映出皇极天焱的圣光,显得几分凶煞阴森。 眼底深处,流露出向往。 于低级、中级魔兽来讲,突破高等,化作人形,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如此,才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走向新世界,去往更高的领域,勇于攀登,挑战自我。 小狼点了点脑袋。 轻歌把趴在腿上的小狼丢了出去,便见小狼在半空中,红光耀眼,身形快速变大,直到有半人高,才稳稳落在地上。 此时的杀戮血狼,眼神凶悍,由内到外透露出冷血的气息,四条蹄子牢牢抓在地上,身体紧绷,凝视着皇极天焱。 皇极天焱内有黑暗元素,轻歌得把里面的黑暗元素炼化掉,才能让杀戮血狼吸收。 她轻靠着榻子,玉手轻抬,雪灵珠之力渐渐散发出去,化作千丝万缕,一道道纤细如针的光,扎入皇极天焱的金光之中,直指深蓝水滴里的黑色火焰。 轻歌凝神聚气,专心致志,双眼虚眯起。 她卯足了劲,雷巢里的精神力此刻也处于火热状态,雪灵珠的力量,在她的努力之下,正一点点渗透进黑焰之中,再分解炼化掉皇极天焱内的黑暗元素。 但见金光之中,水滴里的黑色火焰,像泼墨般晕染开,颜彩渐渐变淡,好似澄澈海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黑。 时间缓缓流淌。 轻歌不敢放松懈怠,精神力操控着雪灵珠,慢慢炼化黑焰。 虽说轻歌拥有的雪灵珠是黑暗元素的克星,但皇极天焱里的黑暗元素,过于强大,暗藏一种膨胀的力量,想要炼化,不是那么简单的。 杀戮血狼在皇极天焱之下戒备森严,有些紧张,双眼锐利的盯着皇极天焱看。 虚无之境里,绛雷蛇蜷缩成一团。 此刻的它,喜忧参半,痛并快乐着,甚至还有几分落寞。 杀戮血狼即将突破高等了,真好。 可它却只能原地踏步。 小狐狸们似是察觉到了绛雷蛇的心情,一个个都挪动着两瓣粉嫩小屁股凑了过来,在蛇身上蹭了蹭。 绛雷蛇铜陵般的大眼睛,看着毛茸茸的小狐狸们,心里的一些阴霾,瞬间便消失了。 屋内。 皇极天焱里的黑暗元素彻底被轻歌炼化,水滴里,只剩深蓝,没有黑色火焰。 轻歌擦了擦额上的汗。 皇极天焱爆发出强烈的光,好在被轻歌用死神网压制住,才不至于闹出大动静来。 黑暗元素炼化后,杀戮血狼猛地往上一跃,跃至半空,身体燃起暗红火焰,凝滞在空中,皇极天焱里,射出一道光,连接着杀戮血狼的双眼之间。 一道金色光柱,上连皇极天焱,下接杀戮血狼。 光柱之中,清晰可见,如波纹般的深蓝颜彩,如火似水,正源源不断的送入杀戮血狼的身体之中。 第1138章 变故 深蓝光纹,犹如柔顺丝绸,缠绕包裹着杀戮血狼的身躯。 一道蓝光,覆在它的双眼之上,强烈圣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轻歌眯起眼看过去,只见金光夺目,难以看清杀戮血狼的身影。 轻歌神情不变,内心深处却激起了点点波澜。 她到底是有些紧张的。 “要等三天吗?”轻歌问。 “短则三天。”精神世界,魇如是说:“突破高等魔兽需要一个缓冲期,能用三天突破,算是比较快的,等等……” 魇的声音,忽然急促。 “怎么了?”轻歌问。 魇讶然的道:“小狼好像不需要三天。” “不需要?”轻歌皱眉。 北月太祖留下的驯兽书,她闲暇时也会翻翻,从古至今,不论什么种族的魔兽,只要是突破高等,最快的速度也必须要三天,杀戮血狼为何不需要? 轻歌眸光微闪,她不露声色,凝视着屋内的一团金光。 金光耀眼,仿佛是最为神圣的象征,即便是将雪灵珠覆于双眼,轻歌也只能隐约看见金光之中的红色影子。 轻歌抿着唇,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狼会有危险吗?” “说不上来。”魇道:“得等小狼突破后才能发现问题所在。” 闻言,轻歌沉默着,专注于皇极天焱释放出的金光。 金光甚是温和,里面仿佛没了动静。 轻歌忍耐着,不让自己上前,此时此刻,杀戮血狼是突破的关键,若她贸然相助,怕是会适得其反。 嗷—— 金光之中,仿佛传来了那奔放桀骜的狼叫声。 一声一声,宛如深海上席卷而起的一浪一浪。 轻歌坐于榻子,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由攥紧了衣料。 她面无表情,试图冷静下来。 就在轻歌关心杀戮血狼时,轻歌忽然感到双眼刺痛。 她瞳眸睁大,一双眼睛,赫然成了幽绿之色,绿瞳里边,燃起了黑色火焰,那是化不开浓重深郁的黑暗。 仔细看去,竟是与适才皇极天焱深蓝水滴里的黑焰甚为相似。 轻歌皱着眉,忍着痛,她只觉得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没了光明,堕入地狱,轻歌想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那种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感,让她身体痉挛。 痛感从眼球开始蔓延,从外面看去,金光照耀着她,她那白皙清寒的脸庞,逐渐裂开了黑色的缝,像是一张巨大的黑网覆于容颜。 那一双看不见光亮的眼,更是像幽潭。 轻歌太阳穴疯狂跳动,身上溢出了冷汗。 她不能理解,已经被雪灵珠磨灭掉的黑暗元素,为何会在她身体内聚集。 她承受着千百倍疼痛,脑海里念头千回百转。 心,往下沉了沉。 轻歌从容不迫,镇定如初,她运转雪灵珠的力量,全部涌入双眼,试图摧毁掉那些可怖的黑暗元素。 甚至,轻歌雷巢里的精神力,全部汇聚在眼睛上。 门外,响起脚步声。 莲华站在门外,皱了皱眉,他试图开门走进去,却是被死神网拦住。 “轻歌……”莲华对着门喊了声。 无人回答。 莲华眼皮一跳,顿时,心下生起不好预感,他双眼凝住,黑瞳变成银白,像是四星以南下的一场大雪,与之对视,便能感受到那种荒凉。 他全神贯注,试图贯穿死神网看清里面的场景。 他什么都没看到,只在茫茫黑暗中望见一双眼,幽绿蛇蝎,眼瞳深处燃起黑焰,那焰火妖娆,好似毒障,邪恶弥漫。 莲华只觉得灵魂被狠狠撞击,震撼着。 “这是怎么回事?”莲华低声喃喃,眼瞳恢复漆黑。 他拥有的力量能够消除死神网,但是,他感受到了,这层死神网是轻歌布置的,如若莲华硬闯,怕是会让轻歌遭到反噬。 莲华只能在外焦急等待着。 “夜莲兄,老大呢?”林崇沿着长廊走来,见是莲华,一愣,随后问道。 “在里面。”莲华淡淡的道。 林崇颇为疑惑,而后准备打开门进去,奈何,手才刚刚抬起,整座屋子表面,都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黑色网,网上泛着紫光,涌出强大能量。 “老大……”林崇焦急呼喊。 没人回应。 安静的可怕。 “里面不知发生什么事了。”莲华道。 “这是老大的死神网,是老大自个儿布下的。”林崇分析道:“难不成老大是在突破?” “不像是突破。”莲华想起那双可怕的眼睛,道。 “那是怎么回事?”林崇万分担忧。 莲华看了眼林崇,“你来找她,何事?” 林崇叹了口气,道:“秦家来人了,突然赶来的。” “秦家……”莲华所有所思。 一连窜吵杂脚步声再次响起。 莲华与林崇站在门前齐齐转头看去,便见李沧浪三位上将赶了过来,虎子、梁浮、北鹰和几位高等魔兽跟在后边。 见他们神情凝重,林崇也一脸严肃。 “小主子在里面吗?你们怎么不进去?”杨智见林崇、莲华站在门外,便问。 “老大用死神网封锁住了她的屋子,如今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林崇解释道。 “封锁住了?” 杨智几人对视一眼,而后抬起手放在门上。 与适才的林崇如出一辙,手尚未碰到门,便闪现了黑光,一张巨网,妖冶紫光,形成一道强大不可破的屏障,将他们与夜轻歌隔绝成两个世界。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林崇敏锐问道。 “荣耀领主带人偷袭西北方向的第二道附属城门了。”李沧浪道:“我们几个正准备来找小主子商量对策,可……” “不必商量了。”斜叉里,响起一道声音。 几人循声望去,便见明日香扶着右腿有伤的屠烈云站在长廊尽头。 两人慢慢走来。 “屠兄,此话怎讲?”杨智看着屠烈云,问。 屠烈云虽不是屠杀军的人,但杨智三位上将,很是尊敬他,不仅仅是因为屠烈云在战事上独到的见解,更是因他也在血雨腥风里杀伐了几十年。 是以,四人相见恨晚。 尤其是徐炎与屠烈云,二人都是智谋属性,很多想法都意见一致,所谓高山流水遇知音,英雄所见略同。 第1139章 夜轻歌,又见面了 英雄嘛,总是惺惺相惜的。 故此,才能把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聚在一起,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地追随着夜轻歌。 屠烈云与徐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轻歌早已部署好了,我们只要跟着她所说的做就行。” “当真没问题吗?”杨智皱眉。 轻歌的计划是,不必在乎荣耀领主的攻城突袭,让林崇把从燕岭北山带走的那些人,扮作士兵守在城墙,嗑嗑瓜子,聊聊天,望望风景即可。 杨智依旧有些担忧。 若荣耀领主今晚当真是来攻城的呢? 屠杀军和刑天战队都没做好准备。 “没问题。”屠烈云道。 “那师父她怎么样了?”虎子担心的看了眼被死神网封锁住的门。 “屋子上面覆了死神网,我们不能硬闯,可现在也不知小主子在里面怎么样了。”林崇补了句,眉眼皱起,忧心忡忡。 比之百国联盟的突袭,他们更担心屋子里的夜轻歌。 屠烈云犹豫了会儿,道:“死神网是轻歌的东西,既然是死神网,那就意味着轻歌不想让人打扰她,我们专心应对百国联盟,如此,轻歌从屋内走出来,才不会被百国联盟的事扰心,轻歌既然会选择在此时闭门,只能说她信任大家伙儿,兄弟们可不能辜负王上的期望啊。” “屠兄说的是。”徐炎看向莲华,道:“莲兄,你且在这里候着,我等去往西北附属城门。” 莲华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李沧浪道。 “秦家的事怎么办?” 林崇道:“秦家来人了,很快就会到达玄月关,有可能是冲着老大来的,因刘坤之事,老大砍了杨辛荣的头,秦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从天鹰阁得到的消息。 “左右秦家人也没到玄月关,先去解决荣耀领主。” 徐炎道:“即便来了我们也不惧,难道只许他们落花城人在帝国疆土作威作福?就不允许帝国王法存在?想动小主子,也要问问三万屠杀军答不答应。” “也是,除非刑天战队的成员死绝了,否则,谁也别妄想欺负老大。” 说至此,林崇便跟着李沧浪等人朝西北方向的第二道附属城门走去。 “徐兄,百国联盟之事交给你,我腿脚不便,就不去了。”屠烈云望着徐炎,道。 徐炎颔首:“屠兄,放心吧。” 屠烈云微微一笑。 他转头看了眼虎子,虎子意气风发,大晚上也神采奕奕的,似是随时可以上战场冲锋陷阵。 屠烈云想,虎子跟在夜轻歌身边,能彻底激发他所有的潜力。 明日香扶着屠烈云,朝南边的一处院子走去。 扶希便是在那院子里休养。 自屠烈云跟明日香袒露感情后,就一起照看扶希。 屠烈云转头看了眼明日香,道:“以后多穿点。” 明日香眨了眨眼睛,有些呆愣。 她皮肤黝黑,身材性感,穿着打扮顶多也就是拿块布遮羞而已,修长双腿,呼之欲出的某处都袒露在外,引人遐想。 是个男人见此活色生香之景,怕是都会血脉膨胀。 只是,明日香跟着屠烈云很多年,春夏四季,都是这般穿着,屠烈云也从未正眼看过,让她多穿衣裳这种话,更是从未有过。 如今,气候不冷,屠烈云让她穿衣裳,许是吃醋? 明日香情不自禁的笑了,鸣鸣得意直言不讳问:,“屠大哥,你是怕我被别的男人看了吗?” 屠烈云收回视线,“反正我都看遍了,被别的男人看两眼,我也不吃亏。” 明日香:“……” 这厮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让她乐乐吗? 明日香撇着嘴,无趣的很。 屠烈云似是察觉到明日香不开心,便道:“手感很好。” “什么?”明日香不解。 屠烈云干咳了两声,眼神自明日香胸前飘忽而过。 明日香脸颊涨红,甩开屠烈云的手,转身就走。 屠烈云站在原地,无奈摇头,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 从前,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如今释放出去,倒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呢。 明日香走了好长一段路,似是想到屠烈云腿脚不便,而后又往回走。 走至屠烈云身边,勾着屠烈云臂膀,面不改色,“客官,手感好的姑娘不多了,客官可得好好珍惜着。” 屠烈云苦涩笑了两声。 他知道,即便拿出刀子对着明日香,明日香也会义无反顾的拥抱他。 他委屈了她这么些年。 好在,余生,可以慢慢弥补她的等待。 门前,长廊,莲华坐在栏杆上,正面朝着屋子。 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他转过头,又看了眼李沧浪等人离开的方向。 莲华侧着脑袋,有些不解。 适才,这些人的担忧,他皆看在眼里。 每一个人,好似都愿意生死无悔的追随她,为什么呢? “夜轻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莲华望着紧闭的门,自言自语,低声道。 再说屋内的轻歌,此时貌似还在与双眼上的黑暗元素对抗。 皇极天焱释放出的金光,包裹着杀戮血狼,因光芒过于强盛,导致看不见杀戮血狼的身影。 轻歌整张脸,都是龟裂开的黑色纹路痕迹,痕迹堆积在一起,宛若怒放的荆棘花。 轻歌眉头紧蹙,浑身都是大汗,衣裳被汗水浸透,湿了一大片。 她专心应对黑暗元素,雷巢里的精神力 仿佛都要枯竭来,与她血脉、骨骼、皮肉融合的雪灵珠之力,此刻全都汇聚在双眼上。 死而复生的黑暗元素,更为坚韧,无坚不摧,饶是轻歌,也不敢马虎。 虚无之境,绛雷蛇与小狐狸们甚是担心。 精神世界,魇想着,究竟是何种原因,让皇极天焱里本该覆灭的黑暗元素在夜轻歌体内重生? 越想,越是思绪如麻,理不清。 嗒。 豆大的汗水,沿着清绝轮廓汇聚在削尖的下巴,最终往下滴落。 时间,流淌着。 夜空下,从落花城来玄月关的路线上,一把把巨大的剑,悬于高空,速度快到极致,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前冲,不断逼近玄月关。 这些,都是秦家人。 为首之人,是一名女子,女子短发,眉目有些凌厉,眼瞳深处,闪过怨毒的光束。 仔细瞧去。 若轻歌在此,便会发现,是老朋友了。 她立于长剑中央,俯瞰湮没在夜色里的山河轮廓,眼里荡起笑。 她望着玄月关的方向,轻声道:“夜轻歌,又要见面了。” 夜家族比之辱,雪女山下断发之仇,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1140章 攻城 轻歌与黑暗元素较量的当晚,荣耀领主率领百国联盟军团,攻打玄月关西北方向的第二道附属城门。 其势吞天沃日,浩浩荡荡,掀起一场战争风暴。 然而,迎接荣耀领主的,不是夜轻歌,更没有屠杀军三位上将。 城门前,黑烟氤氲。 烟雾之中,荣耀领主细细打量着城墙上的情况。 城墙之上,六军不发,一个个士兵懒懒散散,全然没了士兵应有的浩然正气。 边角处的几个士兵,甚至在聚众赌博,玩骰子,嗑瓜子,聊着八卦,从东门卖猪肉的吴老汉聊到玄月关西门春闺寂寞的李寡妇。 荣耀领主在城门前,有些风中凌乱。 那些个士兵们,好似看不到他。 荣耀领主虚眯起眼,上一回他着了夜轻歌的道,中了空城计,回去之后,委实气得不轻。 此次再来突袭,与上次的心情截然相反。 他想打持久战,慢慢消耗玄月关的士兵,并没有把百国联盟的主力军带来,带的都是些穿着铠甲的老百姓,壮壮气势。 实际人数也不多,那等风风火火千军万马的气势场面,是他特地用暗黑魔法召唤出来的障眼法。 奈何,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 “难道,已经被小家伙看穿了?”荣耀领主意味深长的道。 他看了眼城墙,发觉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嗤了声,带着人,走了,卷起阵阵尘烟。 隐在城门之后的李沧浪等人,随时接收关于荣耀领主的消息。 “荣耀领主带人走了?”杨智松了口气。 来报的士兵郑重点头,“来看了眼就走了。” “难道真如小主子所说,他是想击溃军心士气?”杨智诧异。 李沧浪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不错。” “报——” 城墙上,悄然走来一位士兵。 “怎么回事?”徐炎问。 “荣耀领主又带人回来了,好像是准备攻城。”士兵道。 “攻城?难道来真的?”杨智蓦地站起,猛然一个回头,看向徐炎,“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荣耀领主已然出手,那就只能迎战。”李沧浪道。 “好,我这就去聚集屠杀军。”杨智说走便走。 “慢着。”徐炎看了眼准备离开的杨智,出声。 杨智脚步顿住,回过头,疑惑不解的看着徐炎。 “没说让你用屠杀军迎战。”徐炎恨铁不成钢看了眼杨智,道。 “不用屠杀军迎战?那用什么迎战?” 杨智眉头紧蹙,完全听不懂徐炎的话。 “你仔细听那脚步声和喊杀声。”李沧浪道。 杨智狐疑,而后沉下心来,隔着厚厚城门,听外边传来的喊杀声和纷沓杂乱的脚步声,而后,双眼一亮,脸上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 “怎么样,明白了吧?”徐炎会心一笑。 “荣耀领主是不是苛待了他们,这些士兵喊声中气不足,脚步也有些虚浮,显然都没吃饱嘛。”杨智恍然大悟,而后愤愤不平道。 徐炎嘴角抽搐,看着杨智义愤填膺的神态,竟是无言以对。 李沧浪摇了摇头,这瓜娃子没救了。 杨智察觉到徐炎二人不理会自己,皱了皱眉,而后转身就走,“算了,我还是去聚集屠杀军。” 徐炎一把抓住杨智,“你还没看出来?荣耀领主带的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不是正常的士兵。” 杨智怔了怔,随后,仿佛醍醐灌顶,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那我们怎么迎战?” “玄月关易守难攻,荣耀领主的目的不是为了攻城,而是扰乱军心,杨智,你去找林崇,带着刑天战队在关内巡逻,切记,要鼓舞民心,也不能让那些士兵气馁,若这一次荣耀领主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接下来,玄月关内的士兵们反而会士气大振。”李沧浪道。 “好。”杨智肃然应下,走了。 “老徐,我们怎么迎战?”李沧浪看向徐炎。 “沧浪,你意欲如何?”徐炎反问。 李沧浪道:“今晚风向东南,对我们有利,既然荣耀领主带来的攻城之人都是些百姓,不如我们二人上去迎战?只要不让他们攻破城墙即可。” 徐炎略微想了想,才道:“西边燕岭,北边娘子江,荣耀领主应该想逼得我们启动江水阵法,小主子不建议江水阵法,那就只能用别的法子。” “不如,放火?”李沧浪眼中电光一闪,道。 “正有此意。”徐炎道。 两人一拍即合,走上城墙,同时派士兵搬来火桶。 所谓火桶呢,便是装着浓浓的火元素,一旦倒出,点上火,火势就一发不可收拾。 效果倒是与聚火草相似。 李沧浪、徐炎二人就是想借今日的风向,用火势逼退荣耀领主。 火桶全部在城墙上摆好。 城门前,荣耀领主看着李沧浪二人,眸光暗了暗,问:“小家伙呢?” 这两个,还不配做他的敌人。 “对付你,不用王上。”李沧浪居高临下,道。 “啧……” 荣耀领主发出一声轻响,有几分不屑、轻蔑以及嘲笑。 那双犹如蛇蝎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沧浪二人看,“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还是小家伙看起来可爱多了。” 说罢,荣耀领主虚眯起眼,包裹着他的黑焰,火速往后退。 而他所带来的三千‘士兵’们,试图撞开城门,沿着高梯爬上城墙。 城墙上的士兵,在李沧浪的吩咐下,用弓箭对准他们。 看着士兵们一个个死去,荣耀领主不露声色,反而笑了。 这些人的死活,从来都与他无关。 他只在乎,胜和败。 于他来说,只要能胜,天下人都死光又如何? 眼见着百国联盟的人,一个个倒下。 城墙上,李沧浪与徐炎对视一眼。 “不好了。”徐炎忽的开口。 李沧浪转头看向徐炎,发现徐炎一直看向正前方。 李沧浪循着徐炎视线所及之处看去,看向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在黑烟里,双眸邪佞,好似淬了毒,他伸出的手,被宽大袖子罩着,手上提着一根法杖。 法杖表面雕刻着蛇纹,蛇的双眼猩红,闪烁着幽光。 第1141章 一场大火 黑法杖,白水晶,透露出些许邪恶之气。 他念念有词,便见镶嵌在法杖顶端的水晶,爆射出强烈的光,一道道冰锥,天女散花般落下,入木三分似得深深嵌入大地。 而后,冰锥融化开,白色雾气在长空中弥漫。 荣耀领主带来的三千士兵,仅存两千,闻到白烟后,一个个都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身体微微蜷缩,在地上滚来滚去,好似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李沧浪与徐炎对视一眼,心里有了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片刻后,便见那些人爬了起来,他们的眼睛,甚是诡异,全都只有眼白,眼黑瞳仁却消失不见了。 他们好似亡命之徒,抱着粗壮木柱,撞击城门,一下又一下,更是疯狂往上爬,试图翻越城墙。 他们,发出厉鬼般狰狞的哀嚎。 哀嚎声不断。 玄月关内的百姓们皆是惊慌失措,士兵也都感到毛骨悚然。 那种声音,好似来自十八层地狱,让人心底生出寒意,头皮发麻。 黑烟堆积在一起,形成一张座椅。 荣耀领主慢条斯理坐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嘴角含笑,嘲讽的看着李沧浪与徐炎。 他的目的,达到了。 搅乱军心、民心。 终于,有一个百国联盟的百姓,爬上高墙,玄月关士兵,全都聚上去,拔出刀剑贯穿他的身体。 然而,身中无数窟窿,他却生命力顽强,将一名士兵扑倒在地,拿着短刀,拼了命的砍着那位士兵。 “这就是暗黑魔法的力量吗?”李沧浪目光闪烁着。 徐炎一步上前,自后面擒住那个百国联盟的百姓,那百姓力大无穷。 徐炎皱了皱眉,直接释放出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将手中敌人绞杀成齑粉, “这些人的战斗力很强。”李沧浪道:“早知让杨智去聚集屠杀军了。” “不可。”徐炎说:“这样只会白白牺牲屠杀军,强大的不是这些人,而是荣耀领主,他若天天来这么一出,不想出应对方法,玄月关迟早要被他给攻破。” “用火吧,据说暗黑魔法师施展出来的暗黑术,惧怕火焰。” 李沧浪看了眼正沿着城墙往上爬且速度惊人的百国联盟百姓,而后看向放置在城墙上的火桶。 “只能这样了。”徐炎道:“小主子不在,我等一定要为她守住玄月关。” 李沧浪点头。 “都把火桶丢下去。”徐炎道。 城墙上的士兵们,抱着火桶往下丢。 这些士兵,大多数是燕岭北山下的半人半兽,至于那些魔兽,低级、中级不能化作人形。 高等魔兽因被关押多年,也得有个缓冲时间,暂时只能化作野兽形态。 至于这些半人半兽,才和魔兽血脉融合,一时半会儿,还释放不出魔兽的力量,力量与普通人无异。 他们把火桶往城墙下丢去。 火桶是特使制作的,一摔在地上,就会碎开,里面的火元素,便与空气混合。 李沧浪拿过弓箭,箭上燃火,随之朝下射去一箭,离弦之箭,撕裂长空,咻的一声,便插入地上,箭顶端的火焰,在地上蔓延。 噼里啪啦作响。 便见弥漫在空气里的火元素,皆是化作熊熊大火,挡去了百国联盟的攻势。 只剩下眼白的百国联盟百姓们,不敢触碰大火。 他们不堪一击,无比脆弱,像是薄纸一张,一旦接触了火焰,便会烧成灰烬。 “这就是他们的弱点。”徐炎道。 李沧浪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李沧浪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城门外,黑烟宝座上的荣耀领主,轻抬法杖,薄唇一张一合,念着复杂晦涩的词,转瞬便见风向改变,朝城门刮去。 不仅如此,火势竟也在荣耀领主的掌控之中。 他的法杖水晶球上燃起一点光火,便见大火往上涨,覆上城墙,再朝城墙左右两个方向,一路扩散开去。 夜色下,远远望去,玄月关好似都笼罩在火内。 温度,炙热。 百姓,恐慌。 宝座上的男人,勾着讳莫如深的笑。 这,就是他的目的。 敌人,怎么能一击毙命,得慢慢玩死,看着他们挣扎才好玩。 李沧浪愣住,他鲜少接触过暗黑魔法师,难以置信,暗黑魔法师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能让玄月关的城墙,全部燃火。 火势疯长。 李沧浪等人在火中,没了思绪。 “徐炎,该怎么办?”李沧浪问。 徐炎双手紧攥,“该死,着了他的道,荣耀领主只怕早就等着我们放火。”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自己放?”李沧浪眉头轻蹙。 “他喜欢看我们自作聪明,自取灭亡。”徐炎攥着拳头,隔着火焰,在墙上一砸。 “必须尽快灭火。”李沧浪道:“可这么大的火,得怎么灭?” 脚步声响起,杨智、林崇以及虎子跑上城墙,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火势,皆是愣住。 “这是怎么回事?”杨智大吼。 “完蛋了。”林崇咬牙,“就算提水灭火也来不及吧?” “看来只能启动江水阵法了,否则等火势再蔓延下去,整个玄月关都没了。”徐炎道,说至此,他苦苦一笑,“好个荣耀领主,他果然还是要逼我们启动江水阵法。” 江水阵法一旦启动,燕岭就遭殃了。 百变不离其中。 荣耀领主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不达目的不罢休。 “且慢。” 一道声音响起。 明日香扶着屠烈云走上来。 “屠兄,有何见解?”徐炎看着屠烈云,问。 “江水阵法开启,就一发不可收拾,相等于自损八百,再说,城门外百国联盟的人,就只有几千,还都是百姓,荣耀领主早就做好牺牲他们的打算,我们若启动江水阵法,那才是真正的自取灭亡。” 屠烈云道:“暗黑术能反转火势,必定也能让江水高涨,若是江水阵法开启,荣耀领主借力打力,让娘子江决堤呢?那必定民不聊生,而且,以荣耀领主的行事作风,绝对有这个可能。” 闻言,众人都很是严肃。 “难不成,要我们在这等着被烧死?”杨智道。 屠烈云抿唇,眉头宛若打了死结,紧皱成一个川字。 这一次,他也没有办法。 这场大火,覆盖所有城墙,玄月关,已成瓮中之鳖,不是简简单单的灭火而已。 第1142章 毫无战斗力的小奶娃 进退维谷,前是深渊后为地狱,左右都是个死。 是的,死局。 想要死局逢生,柳暗花明,谈何容易? 正在徐炎、屠烈云等人苦恼崩溃玄月关陷入危险时,屋内的轻歌,还在独自面对黑暗元素。 她盘腿坐在榻子上,双眸睁大,碧瞳黑焰,诡异森然。 她咬紧牙关,忍着眼球刺痛,一鼓作气,将血魔花煞气牵引至双眼处,与雪灵珠、精神力聚集,最终拧为一股力量,吞噬掉黑暗元素。 一瞬间,骨血分裂的疼痛以双眼为中心疯狂扩散着。 轻歌身体微颤,她闭上眼,依旧拥有理智。 她用雪灵珠治愈之力,安抚双眼,让那种痛感,渐渐消失。 直到痛感全无,轻歌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睫翼轻颤,她双眼恢复正常的漆黑,浓的像是泼墨。 轻歌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痛症愈发厉害。 “魇,被雪灵珠消除的黑暗元素,怎会死而复生?”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故此,当把深蓝水滴里的黑焰用雪灵珠净化掉,她便掉以轻心,不然她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防备。 “我也觉得奇怪,死而复生也就罢了,还是在你身上重生,这是怎么回事?”魇道。 轻歌摇了摇头,她看了眼覆盖着杀戮血狼的金光,起身,擦掉身上的汗水,换了件血色长衫。 因死神网的存在,轻歌倒没察觉外面的动静。 魇也一直在想黑暗元素死而复生之事,故此,忽视掉了外面,当然,他也不会想到,如今的玄月关,已被大火包围,生死一线,火势惊天! 轻歌换完衣裳走了回来,欲要出现,却见金光飞快闪烁。 有异动! 轻歌讶然,走至金光前。 魇说过,杀戮血狼突破高等魔兽用不了三天。 轻歌寻了个好位置,坐在椅上,端着茶杯,波澜不兴面不改色板着脸望向金光。 她希望杀戮小狼化作人形后,第一眼见到她。 金光越来越强,光层之中,甚至还染着深蓝颜彩。 轻歌抿着唇,静静等待着。 许久过去,仿佛破茧成蝶般,金光裂开了一道缝,那人浮在金光上,一丝不挂,浑身赤裸,肌肤偏白,五官精致,剑眉斜飞入鬓,星目狭长妖孽,幽幽红瞳,寒光凛冽,嗜血丛生,杀气欲动。 他的后边,翘着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尾巴,还抖动了几下。 俊美! 轻歌眉头一动。 只是,有点奇怪。 衣服呢? 不对…… 不仅衣服没有,头发也没—— 轻歌看着男子光秃秃甚至还反光的脑袋,嘴角不由抽了抽。 小狼这是要出家的节奏啊。 简直不忍直视。 轻歌扶额,看向别处。 “咦?” 小狼抬起手,本想抓头发,却是摸到光溜溜的脑袋,后知后觉,他脸色一红,而后钻入金光之中。 再出现时,小狼身上罩着宽大合身的绛紫袍子,领口处绣着栩栩如生无比巨大的火狼图腾,一条尾巴,从后面伸展出来,翘上天不说,时不时还会抖一抖。 这会儿,小狼有头发了。 一头张扬红发在金光之中荡漾,桀骜不驯,冷血无情。 他大步流星朝轻歌走去,金光在他身后消散,走至轻歌面前,小狼将手伸出,长指夹住轻歌下巴,俊脸在轻歌眼中放大。 轻歌眸光清寒,她蓦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小狼火红毛绒的尾巴。 小狼整个人都震住,宛如晴天霹雳,脸颊爬上两团可疑的红晕。 他把尾巴扯了回来,一步往后退去,戒备的看着轻歌。 轻歌:“……” 为什么还能留个尾巴? “小狼还没有完全突破。”魇道。 “还没有?”轻歌皱了皱眉。 就在轻歌思索间,金光再次笼罩小狼,无比的强烈,导致轻歌隔着旺盛金光,看不见小狼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轻歌一个箭步过去。 “等等……”魇出声制止轻歌。 轻歌停住,站于金光前,近在咫尺。 她眼神如霜,黛眉微皱,摆出戒备姿势,随时准备出手。 也就在此时,金光再次消退。 轻歌目光直视,瞳眸剧烈紧缩,视野里,没有小狼。 小狼不见了! 忽然,一只白嫩嫩小手,攥住轻歌衣袖,扯了扯,至此,轻歌才机械般低头看去,与之大眼瞪小眼。 只见,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奶娃站在轻歌面前,小手攥着轻歌的袖子。 小奶娃有着水汪汪的红眼睛,白皙细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几乎拖地的血色头发,异常宽敞完全不合身的紫色袍子,巨大反差,冲击着轻歌的视觉神经。 小奶娃眨了眨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看起来天真无邪,瞳眸好似都要滴出水来,只一瞬,轻歌的心便软化了。 但是…… 为毛她高贵冷艳的血狼,变成了个小破孩? 毫无战斗力的小奶娃啊! 轻歌欲哭无泪,风中凌乱。 “轻——歌——” 小奶娃开口了,操着一口小奶音,因第一次说话,所以有些断断续续的。 见他叫自己名字,轻歌便将其抱了起来。 适才因为冲击太大,没注意看,这会儿静下心来,便看到小奶娃屁股后面的大尾巴,轻歌脸皮不由扯了几下。 那可是她拼了命偷来的皇极天焱,就这个效果? 轻歌捏了捏小奶娃细皮嫩肉的脸蛋儿,小奶娃弯起眼睛笑了,笑时,嘴角两边的虎牙,像是西方吸血鬼的獠牙,颇有种小恶魔的意味。 “轻歌——” 小奶娃拍着,手舞足蹈,再一次喊出了轻歌名字,这一次要顺溜多了。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喊出她的名字。 她是他的契约者。 “不错,还挺乖。”轻歌笑道。 小奶娃睁大眼睛看着轻歌,良久,才道:“胸——胸——小?” 轻歌只觉得血液逆流,有种想暴揍小奶娃的冲动。 杀戮血狼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就记住了这一句? 轻歌咬了咬牙,果然,姬月带坏小孩,不能忍! “魇,他这是个什么情况?”轻歌问道。 “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还没有完全突破,可能是皇极天焱里的力量过于强大,全部汇聚在小狼身体里,一时无法全部吸收,才变成现在这样,给他一段时间好好酝酿酝酿,要不了多久就会是成年男子的模样。”魇道。 轻歌嘴角抽了下,魇这个不靠谱的。 这般想着,轻歌把死神网收回,脸色大变,眸色暗沉。 外面,发生大事了。 大火。 摇曳明艳的火,将玄月关夜晚照亮,像是巨大魔鬼,张开血盆大嘴,吞掉惶恐不安的人们。 末日,来临。 灾难,天降。 第1143章 姐姐,你来了吗 轻歌把小奶娃放下,起身,打开门。 门外的莲华,等候已久,见轻歌安好,松了口气。 除莲华以外,还有个人。 邢荼蘼脸上覆着紫黑色面具,她看着轻歌,不疾不徐,道:“出事了。” “我知道。” 轻歌站在门前长廊上,抬眸远远望去,火光漫天,烟雾升腾,入眼之处,皆是那雄壮的大火,在墨蓝夜空下张牙舞爪。 整个玄月关,烟雾渐渐浓重,百姓们惊慌,屠杀军和刑天战队维持秩序,徐炎等人在城墙上商议灭火方法。 奈何,徒劳无果、 这样大的火势,哪怕几个二剑灵师用尽丹田灵气,也无法扑灭,除非是激发了五行水的人,才能起作用。 不过,想要彻底灭火,依旧难如登天。 “屠杀军几位上将想要用江水阵法灭火,但是,怕荣耀领主再施展暗黑术,使得娘子江决堤,就作罢了。”邢荼蘼道。 “这火是荣耀领主弄出来的?”轻歌问。 “算是。” 邢荼蘼道:“今晚本是东南风向,荣耀领主带来百国联盟三千百姓,使出暗黑魔法,让这些人失去理智,沦为工具,且力大无穷,身体像是铜墙铁壁,虽能捅穿,但弄不死,除非让他们彻底消失,不过,他们怕火,一碰火就沦为灰烬,李沧浪二位上将企图借着东南风,打开火桶,以火为攻,逼退他们,之后,荣耀领主改变风向,且用暗黑术把火势往城墙上引。” 轻歌淡淡瞥了眼邢荼蘼,邢荼蘼能这么清楚,只怕从荣耀领主突袭攻城开始就在观望。 “你准备怎么做呢?”邢荼蘼问。 她很好奇,这样的死局,夜轻歌还能解开吗? 怎么解呢? “先去看看情况。”轻歌欲要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一道响声。 嘭。 轻歌回头看去,便见杀戮血狼所化的小奶娃被门槛勾的脸朝下呈大字状摔倒在地,往上瞧着的尾巴极具灵性抖了抖。 好半天过去,小奶娃才重新站了起来,小眉头皱起,有些委屈。 如果这就是高等魔兽,他情愿退回中级。 习惯了四条蹄子走来,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两条腿。 轻歌叹了口气,走过去。 小奶娃脸上有些脏污痕迹,他仰起头,可怜兮兮看着轻歌。 大爷,把狼族的霸气拿出来啊。 轻歌的内心深处响起了哀嚎声。 轻歌朝其伸出手,小奶娃看了看轻歌的手,好半天才慢悠悠地把爪子拿出,搭在轻歌掌心。 轻歌牵着小奶娃的手,朝外走去。 邢荼蘼靠着门,侧着脑袋,淡漠而笑。 莲华欲要跟上轻歌,便见邢荼蘼出声道:“蓬莱仙境的守护者?” 莲华身体僵住,回头,看向邢荼蘼。 “别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下。” 邢荼蘼道:“好好藏住自己身份,若是被秦家发现,你会给她带来巨大灾难。” 莲华垂着眸,双瞳漆黑,宛如两个漩涡,让人猜不透他想着什么。 灾难吗? 莲华看了眼邢荼蘼,而后转身,快步追上轻歌。 邢荼蘼眼神意味深长。 她抬眸看了眼月朗星稀的天,天的尽头处,是可怕的火光。 “连蓬莱仙境的守护者都愿追随你,这点儿火,怕是拦不住你,若连火势都挡不住,谈何霸业?谈何天下?又谈何征服秦家?” 邢荼蘼的声线极其平淡,然而,隐藏在平淡之下的是波涛汹涌。 她心神微动,便见九幽雀俯冲而下,悬浮在半空,邢荼蘼跃了上去,九幽雀载着她,翱翔天际。 悬在高空之上,邢荼蘼居高临下,俯瞰着玄月关。 火势弥漫,形成一个巨大的火圈,包围着玄月关,让他们,无处可逃。 邢荼蘼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里的尽头,正是落花城。 “秦家来人了吗?” 邢荼蘼若有所思,眸光幽深:“形势险峻啊……” 城门外,荣耀领主坐在黑烟聚拢形成的宝座上,他双腿交叠,眸光暗绿,笑望着那一座“火城”。 城门、城墙,全是大火。 “小家伙,还不出来吗?”荣耀领主低声道。 城墙上,李沧浪几人心急如焚。 “干脆就启动江水阵法吧?左右一个死。” 火势猛涨,杨智捂着口鼻,焦急的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反正不是淹死,就是烧死,启动江水阵法,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那样就落入荣耀领主的圈套了。”徐炎道。 “徐兄说的对,此举不可。”屠烈云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等死?”林崇插了句话。 虎子抱着流光枪,道:“现在救火要紧,就没有别的办法灭火吗?不然的话,玄月关百姓,无一生还。” 一侧,明日香抱着扶希站在边上。 适才火势凶猛之际,她与屠烈云带着扶希从刘府旧宅来到城墙边上。 扶希双眼空洞,林崇也站在他的边上。 话说,除了轻歌外,林崇也是最早与扶希接触的人,虽说扶希调皮,捉弄过他几次,甚至在极北之地被关时,扶希恶作剧,他还以为自己的小小林崇没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林崇对这孩子,倒也是疼爱宠溺。 “不会死的。”扶希忽的开口。 扶希声音很小,在场的人,却是都听到了。 “小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崇凑上前,问。 扶希闭上眼,道:“江水阵法不要启动,火势会被灭的。” “此话当真?”林崇心脏一个猛跳,颇为激动。 他知晓扶希是占卜师,也知扶希有七星瞳,在占卜方面,可谓是天纵奇才。 扶希的话,林崇深信不疑。 “当真。”扶希睁开眼,道。 哪怕没了七星瞳,但他依旧能在一片黑暗中看到,有那么一个人,盖世英雄,从天而降,拯救子民于水火,力挽狂澜,死局逢生! 一眼动,四海颤。 刀出鞘,九州乱! 扶希脸上扬起一抹笑,大火照得他满脸通红,更是让那空洞双眼映射出冶丽的颜彩。 他充满自信,比之杨智等人,还要镇定稳重。 看着他,杨智等人好似也不再担忧焦急。 扶希伸出手,无法看见光明的他,手自城墙边上燃起的火焰里穿过。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七星阵法自然形成,没有尽头的黑暗只剩下星辰之光闪烁。 光阵耀眼,大地好似暗夜水面,那人手执长刀,踏水而来,每一脚,都践出了水花。 姐姐,你来了吗? 第1144章 踏火而来 弥天烈火,欲冲云霄。 火舌在晚风中摇曳,红光映面,浓烟四起。 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陷入恐慌。 绝望和惧怕,萦在心头。 炙热高温,像是恶魔獠牙,野性毕露。 这一晚,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死亡到来。 有人期待,会有英雄从天而降,救万民于水火。 然而,随之到来的是越发不可收拾的火势。 半边天都被渲染成暗红,明明是暗寂的深夜,一个个却狰狞哀嚎着,东躲西藏,却怎么也逃不出火势的包围圈。 “走吧,来不及了,去启动江水阵法。” 杨智坐不住了,站起来,振臂一呼,欲要带人前去娘子江那边,开启江水阵法,借江水灭火。 扶希抓住了杨智的手。 杨智低头朝扶希看去,扶希站在明日香旁边,双眼清灵,没有焦距。 “再等等……”扶希道。 “还等什么?小主子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再等下去,玄月关被烧毁,那小主子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天下人会说她是祸水,会把一切灾难都归咎于她。”杨智怒吼。 “你启动江水阵法,兜兜转转,不过一个轮回而已。”李沧浪道。 屠烈云与徐炎沉默着。 虎子站在城墙上,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百姓们抱头鼠窜,哀怨苍天不公。 扶希不说话。 杨智甩掉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嘭! 巨大声音响起,整座城墙都在颤抖。 杨智有些站不稳,他蓦地转头看去,便见城墙上的火势,已朝关内蔓延而去,临近大荆州的一座房屋,轰然倒塌。 “真无趣,这样就结束了吗?” 城门外,荣耀领主坐在椅上,嘴角噙着一抹笑。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绿眸中倒映出美丽火光,格外妖冶。 似是察觉到什么,荣耀领主眼底电光闪过。 他蓦地抬起头,朝远方看去,便见大火的尽头,一道身影,手执明王刀,踏风而来,明月星辰,火烧半壁江山,好似都成了她的陪衬。 她面无表情,白发绿眸,虽然消瘦,却甚为高挑,长衫如血,在火中翩然,她一手拿刀,一手牵着个小奶娃。 小奶娃打着赤足,身上罩着宽大的紫色袍子,红瞳红发,甚是可爱。 但嘴角两边露出的獠牙,却像是来自地府的小修罗。 当她出现的刹那,整座城池都在狂欢。 看着那道身影,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怕。 那是他们顶天立地的四国之王! 万众视线,皆是汇聚在她身上。 西北第二道附属城墙上,杨智还在苦恼,扶希面含微笑,轻声道:“姐姐,来了。” “姐姐?小主子……” 杨智反应过来,与众人转头看去。 大火冲天而起,她狂奔而来,脚掌踩火,所过之处,那些不可阻挡的火势,竟是被冰层给封住。 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冰城。 结冰速度极度的快。 白发飘然间,便已灭火。 当轻歌带着小狼走至西北第二道附属城墙上时,所有火势,皆是被冰层封住。 她提着明王刀,一刀挥去,封住火势的冰层,皆是裂开,再包裹着暗红火焰,落在地上。 轻歌把刀丢给杨智,松开小狼的手,一步走至城墙边沿,居高临下,眼神微动,便见月炎火凭空喷出,将荣耀领主带来的那些人,全部燃烧成灰烬。 刹那,城门外就只剩下荣耀领主一人。 “荣耀领主,好玩吗?” 她居高临幸,睥睨着坐在黑烟宝座上的男子,眸色凉薄,清冷无边。 看见轻歌,荣耀领主脸上挂起了玩味的笑。 “小家伙,你终于舍得出来了?”荣耀领主道。 轻歌虚眯起双眼,她回过头,看了看玄月关如今的景象,虽说火已被她灭了,却依旧有烟雾慢慢往上升,各处城墙,甚至有些地方渐渐发黑了。 “杨上将,有没有伤亡?” 她站在城墙边上,背对着众人,冷冷看着荣耀领主,开口道。 杨智看着轻歌的背影,难掩激动,喜色溢于言表,听到轻歌的声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满脸愤慨,道:“伤者三百多人,死亡人数一百三十二,其中一百人是玄月关士兵。” 百姓有难时,作为保家卫国的士兵,自然得不惧危险,带头上前解救他们,甚至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而这,便是战士的荣耀。 “一百三十二,好,很好。” 轻歌赫然伸出手,杨智见此,心领神会,把明王刀放在轻歌边上。 察觉到轻歌接下来的动作,众人皆是往前一步走,惊呼出声,“王上,不可。” 轻歌不理会众人,一跃而下,提着刀,站在城门下,一步步走向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坐着不动,笑望着轻歌。 她不会对他动手的。 她还需要他。 毕竟,若她有那个资格,日后他们可以合作,一同铲除黑魔卫。 轻歌走至荣耀领主面前,碧绿双瞳,暗藏一抹血腥。 突地,她伸出手,一刀朝荣耀领主砍去。 荣耀领主瞳眸剧烈缩起,连带着黑烟宝座迅速往后退去。 轻歌这一刀虽说落了个空,但依旧在荣耀领主臂上留下了痕迹。 血液流出。 荣耀领主双眼里寒意流露,煞气猛涨。 轻歌面若寒霜,红唇轻启,道:“第一刀。” “小家伙,这是什么意思?”荣耀领主虚眯起眼,开始认真。 玄月关死了一百三十二人,难道要被她砍一百三十二刀? 不可能的事。 轻歌不回答荣耀领主,蓦地往前冲去,脚底绽放血魔花,踩着血魔花,她的身体悬浮于半空,速度更是快到极致,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转而便到了荣耀领主面前。 荣耀领主手执法杖,坐在黑烟宝座上。 便见他念着什么,镶嵌在法杖顶端的雪色水晶球,释放出耀眼绚丽的光彩,一道道冰锥,冲天而下,如刀似剑,锋锐肃杀,铺天盖地,皆是朝轻歌攻去。 “王上,冰锥一旦融化,接触空气,便能控制人的心智。”李沧浪看见熟悉的攻击,当即出声喊道。 轻歌仰起头,看着冰锥,左手往上半空丢出个东西。 巨大的黑色死神网,包住这些冰锥,轻歌再动用血魔花的煞气和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双管齐下,冰锥化作灰烟。 第1145章 孤注一掷的豪赌 荣耀领主使出的冰锥攻击,被死神网摧毁。 轻歌提着刀,再次砍了过去,高歌前进,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状。 明王刀刀刃,流着鲜红血液。 荣耀领主看着忽然发狂的轻歌,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开来的杀气。 荣耀领主知道,她动真格了。 轻歌脚踏血魔花,掠过长空,手执明王刀,再将雪灵珠和吞噬之力灌入刀中,便见明王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成暗红之色。 须臾,轻歌就已到了荣耀领主面前,她跃至长空,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再无情的朝荣耀领主劈去,当头一劈。 荣耀领主坐在黑烟之上,目光淡漠的扫视着轻歌,轻歌脸上,浮现残忍的笑。 “你还想要合作吗?没有我的帮忙,你一个人无法对抗迦蓝黑魔卫。”荣耀领主看着迎面劈来的刀,故作镇定,想试探下夜轻歌。 轻歌不言,手起刀落,荣耀领主在最后一刻闪掉,刀便在他肩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轻歌悬于长空,眸光妖冶,面色无情。 她睨着荣耀领主,继而道:“第二刀。” 还真的要砍他一百三十二刀! 荣耀领主面色微沉,瞳眸闪过一道阴鸷。 轻歌火速过去,刀影重重,寒光慑人,每一刀,都暗藏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干劲。 荣耀领主身下的黑烟,忽然散开,包裹着荣耀领主,再慢慢消散在长风之中。 轻歌站在城门前,四下无人。 她眼神冷锐,朝周围看去。 身后,传来荣耀领主的声音。 “小家伙,别挑战我的底线。” 轻歌回过头,城墙上,荣耀领主扣住徐炎的脖颈,嘴角噙着残虐笑意。 他俯瞰着轻歌,继而道:“信不信,现在我就撕裂掉他的身体?” “是吗?那你信不信,你敢他伤一分一毫,我要整个幽冥岛来陪葬。” 轻歌眼眸微微睁大,仔细观察,便能发现,绿瞳之下,有一层淡淡猩红,喋血弑杀。 正控制住徐炎的荣耀领主,望着城门下的女子,怔愣住。 太狂妄了。 荣耀领主眉头皱起,他看着那样一双眼,竟是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若是与对方为敌,结下血海深仇,对方便如跗骨之蛆般,不依不饶。 荣耀领主目光闪烁。 难以想象,为人正直的夜惊风,竟会有这样的女儿。 “今日,到此为止,夜轻歌,后会有期。” 荣耀领主把徐炎朝下面一丢,黑烟裹着他,带他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徐炎掉下城门时,运转灵气,单膝跪在地上。 稳住身子后,徐炎站了起来,看向轻歌,“小主子。” 轻歌仰起头,看着在长空中渐渐消散的黑烟。 荣耀领主每次出现,身上似乎都缠绕着黑烟。 为什么呢? 轻歌朝徐炎点了点头,脚掌踩地,一跃而起,掠上城墙。 “老大,你没事吧?”林崇担心的问。 “没事。” 轻歌解下空间袋丢给林崇,“慰问死者家属,灵气丹要给足,受伤的人都好好救治,被烧毁的建筑重新修补。” “是。”林崇接过空间袋,郑重道。 轻歌把明王刀收起,牵着小奶娃往回走。 走下城墙,轻歌看见在阶梯下等候已久的莲华。 莲华伸出手,一包桂花糕便出现在轻歌眼中。 “要不要吃点?”莲华问。 轻歌接过桂花糕,吃了口,还拿了个塞进小狼嘴里,小狼大口吞咽。 “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莲华问道。 轻歌摇了摇头,把桂花糕放回莲华手中,朝刘府旧宅走去,“我先回去休息。” 头痛症频繁发作,如今疼痛之感,更是以前的百倍。 轻歌不怕苦痛,可,与其承受这种不依不饶的痛感,还不如往她身上砍一刀。 莲华看着轻歌脚步仓促,疑惑。 小奶娃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轻歌,毛茸茸地大尾巴,往上翘起。 城墙上,殷凉刹低头看去,见轻歌一面走一面揉着眉心,便轻声喃喃着,“头痛症又犯了吗?” 这般想着,殷凉刹便快速走下城墙。 “朝阳公主,你这是要去何处?”杨智见殷凉刹急急忙忙,便问。 殷凉刹头也不回,只撂下两个字,“熬药。” 杨智满头雾水。 熬药? 熬什么药? 不过,杨智也没时间去想殷凉刹为何熬药,一场大火,烧毁了许多建筑,他们必须尽快修补好。 轻歌走在街道上。 沿街的百姓,看着她,皆是景仰敬畏。 适才,就是这么个女子,犹如天神降临,将那熊熊火焰扑灭。 她行走于火上,冰封千里的画面,想必目睹过的人,此生难忘。 发如雪,绿眸红唇,长衫似血,哪怕是再好的画师,也描绘不出她万分之一的风韵。 一路上,都有人陆续跪下,匍匐在地,高声念着:“吾王万岁。” 那是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王。 轻歌快步走回刘府旧宅,邢荼蘼站在屋门前,笑望着她,便见邢荼蘼双手抱拳,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解决了。” “旁观看戏的滋味如何?”轻歌冷笑。 “难说。”邢荼蘼淡淡道。 轻歌蓦地伸出手,捏住邢荼蘼下巴,迫使其直视她。 轻歌半眯起眼眸,凑过去,两人近在咫尺,她道:“邢荼蘼,仅此一次,再有下次,那我们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句话,你若诚心,给我时间,不出三年,驯兽岛主必定是你,当然,若你心怀不轨,本王也不介意拔刀相向。” 邢荼蘼不断试探她,想看看她的底子和实力,看她有没有资格与之合作。 邢荼蘼微微一笑,暗紫色面具反射出淡淡月光。 “孤注一掷的豪赌,不得不小心谨慎啊。”邢荼蘼道。 她不知能不能胜利,但未来面对的敌人,太强,想要突出重围,难。 这场声势浩大的豪赌,若是赢了,那么,她便是四星大陆所有驯兽师的信仰,可,一旦输了,便万劫不复,遗臭万年,世人便会说她弑父。 这等罪名,谁也不敢随便扣在脑袋上。 并非所有人都与夜轻歌一样,不惧人言。 “如果你就这么点胆子,那么,你也没资格站在我身边了。”轻歌松开邢荼蘼下巴,转身朝屋内走去。 她眉头紧蹙,身上散发着凶戾气息。 头痛—— 真是让人心烦的事。 第1146章 美丽的意外 两人擦肩而过,轻歌抬起脚跨过门槛时,邢荼蘼一把攥住了轻歌手腕。 轻歌垂眸,目光深邃,自额上垂落的碎发,掩住眉眼。 她站着不动。 邢荼蘼转过身,面向轻歌,道:“输一起输,赢一起赢。” 闻言,轻歌眸光温和许多。 她回过头,看向邢荼蘼,道:“这样,才是邢大小姐该有的气魄,若是输不起,还谈什么宏图霸业,岂不是笑话?” 输了又如何? 她依旧能从东山再起。 哪怕摔下泥潭,她照样能爬上巅峰,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 邢荼蘼看着轻歌,道:“三年,定能如愿。” “举头三尺有神灵,弑父,可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你敢吗?”轻歌笑靥如花。 “为何不敢?” 邢荼蘼肃然,“从我母亲死的那一刻开始,我与他,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连做梦都在想,何时才能举起刀,砍了他! “既然敢,就别怕遗臭万年,弑父又如何?只要你足够强大,有生之年,依旧能快活潇洒。”轻歌勾了勾唇,道。 邢荼蘼眸光微动。 她很钦佩夜轻歌,她能从那深渊爬出来,从人人打骂的过街老鼠成为如今的四国王,那等魄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邢荼蘼相信,如若夜轻歌站在她的位置,即便是杀了父亲,也问心无愧,不介意天下人知晓,甚至会狂妄的说,我就是杀了,你奈我何? 想至此,邢荼蘼脸上的笑更加浓郁了。 能与这样的人并肩作战,只要想想,便能感到热血沸腾呢。 “夜轻歌,你总是让人感到意外。”邢荼蘼道。 “美丽的意外,不是吗?”轻歌笑了声。 “也是。” “……” 两人畅聊许久,分道扬镳。 邢荼蘼回到客栈。 告别邢荼蘼后,轻歌走回房间,砰地一声关门关上,整个人都像是软泥般瘫倒在地,脑袋里传来的疼痛感,让她身体绷紧,好似有人拿着木棍,在她脑子里搅动。 轻歌身体发颤,嘴唇白的可怕。 适才在人前,她一直忍耐着。 杀戮血狼化作人形开始,就一直犯头痛。 她抱着头,倒在地上。 小奶娃在旁边担心的看着轻歌,他挥动四肢往上爬,爬到了轻歌身上。 轻歌费力睁着眼,看了眼他,暴戾凶煞,喝道:“出去。” 小奶娃吓了一跳,怔怔的。 “乖,出去。”轻歌语气放缓。 小奶娃有些委屈,而后抬起白嫩手掌,打开门,走了出去,又把门关上,可怜兮兮蹲在门前。 莲华来时,便看见这一幕。 他想打开门,小奶娃却阻止了他。 “怎么了?”莲华问道。 “不得打扰。”小奶娃说。 莲华看着门,虽是担忧,但也知小奶娃是为轻歌传递话,想了想,莲华索性也在门前蹲了下来,一大一小,煞是可爱。 屋内,轻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浑身上下透着凶戾气焰。 痛感强烈不依不饶的头痛症,会让人暴躁。 “丫头,冷静点。”魇道。 轻歌趴在榻子上,双手紧攥着被子,意识涣散,朦胧惺忪,眼前景象,甚至开始模糊,脑子传来的疼痛,堪比撕心裂肺。 一双眼睛,时不时的闪过赤红血腥的光。 轻歌翻身,躺在床上,大口喘气,她抬起手,一口咬住手腕处,牙齿撕裂开皮肉,鲜血沿着唇齿自嘴角流出。 轻歌眸光跳动了一下,手腕上传来的疼,有那么一瞬间,竟是能让她清醒,顶替头痛。 轻歌好似上瘾了般,当头痛症剧烈时,她便不知疲惫地咬着手腕。 一条手臂,鲜血淋漓,她却发了疯,红了眼,不断咬着。 直到毫无力气。 她眉头紧皱,眼眸微闭,浑身都是簌簌而流的汗水。 屋子里,中央处,聚集浓郁黑烟,黑烟之中,露出一双蛇蝎般的绿眸。 他诧异的看着夜轻歌。 方才,夜轻歌忍着剧烈疼痛与他作战? 他走出黑烟,坐在床边,伸出手,擦掉轻歌额上的汗。 “谁!” 轻歌宛如蛰伏的豹子,警惕起来,她看着荣耀领主,目光凛冽,眼底涌聚着猩红。 荣耀领主戏谑一笑,他指了指身上的两道伤口,道:“小家伙,你砍了我两刀,我是不是该拿回来呢?” 轻歌抿着唇,忍住疼痛,试图把明王刀从虚无之境里拿出,然而,她的掌心黑光耀眼,明王刀破空而出,她却是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王刀落在地上,发出铿锵之声。 轻歌眉头紧蹙,脸色煞白,屋子里,唯有她喘气之声响起。 荣耀领主欲要解开轻歌衣衫,眼底闪过玩味之色。 轻歌眼瞳瞪大,双眼彻底成了红色。 像血一样。 她犹如修罗魔鬼般,瞪着荣耀领主,喘着气,道:“你敢!” 荣耀领主动作僵住,他本只是想玩玩,现在看来,好像玩过火了? 一双血瞳,让荣耀领主的心脏为之一颤。 轻歌手腕搭在榻子外边。 荣耀领主看着轻歌手腕,粘稠的血液流出,滴落在地面。 地上,早已凝聚成一片血泊,绽开了深红的花儿。 荣耀领主眉头一跳,抓住轻歌手腕,将衣袖往上撸,看见一个个血淋淋的牙印,荣耀领主神色严肃凝重。 “怎么回事?中毒了还是?” 可这迹象不像是中毒。 荣耀领主拿出法杖,念着晦涩的词,施展祝福术。 乳白色的圣光笼罩着轻歌,试图拂去她的戾气。 然而,没有效果。 轻歌依旧头痛无比。 荣耀领主收起法杖,甚是不解。 他把轻歌拦腰抱起,道:“走,我带你去幽冥岛。” “放手。”轻歌忍着痛,道。 “幽冥岛的医师,能治好你。”荣耀领主道。 话说出口,荣耀领主也是一愣。 他为何要在乎夜轻歌的死活? 只是,看着她饱受折磨,他心里也不好受。 想着她踏火驭冰的极美画面,荣耀领主便觉得,这般坚韧的女子,得受到上天眷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好。 “放——手——”轻歌一字一字道,固执的看着荣耀领主。 明明她还承受着剧痛,浑身无力,偏生那等气势,依旧慑人,不容置疑,不怒而威。 第1147章 我让你滚出去! 荣耀领主与之对视良久,最终败下阵来,把轻歌放在榻子上,皱眉。 轻歌身体痉挛,大口喘气,脸色白的吓人,好似被人抽干了血。 “滚出去。”轻歌闭上眼,道。 荣耀领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轻歌蓦地打开双瞳,眼眸里血光乍现,“我让你滚出去。” 让她一个人独处,冷静冷静就好。 她一定能压制住这种疼痛。 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夜轻歌啊。 荣耀领主细细端详着她,沉吟许久,无奈转身。 轻歌独自一人在屋子里,荣耀领主走后,她的喘气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 她翻身趴在榻子上,五官都因疼痛皱到了一起,她很想再次咬手腕缓解疼痛,可她清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只能忍耐着。 她试图将雪灵珠治愈之力灌入天灵盖,奈何,没有效果。 她用血魔花煞气去吞噬,也是徒劳无果,而且她必须用强大的精神之力遏制住血魔花,一旦有所疏忽,血魔花就会趁虚而入,无情吞噬掉她的理智和灵魂。 她满身的汗,榻子上的软垫都湿透了。 “以前犯头痛症也不会这么厉害,究竟是怎么了?”魇此刻甚是不解,虽担心,却也找不到办法。 屋顶上,荣耀领主周身缠绕着浓郁黑烟,他盘腿坐着,眺望着远处风景和稀疏的星辰。 他想,他这么渴望得到胜利是为了什么呢? 他明明跟她一样,想要解决掉迦蓝的黑魔卫,为何还把时间放在这场大战上? 只是,他自小便想与夜惊风一战,那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异常美妙,让他陶醉。 其实,他享受的不是战斗胜利的那一刻,而是双方势均力敌斗智斗勇的过程,譬如今晚,一波三折,哪怕最终没有达到目的,没有逼得杨智等人开启江水阵法,他却依旧觉得美妙。 那个女人,不仅能看穿他的想法,甚至有能力破解掉他的攻势。 茫茫的火焰,似是成了她的陪衬。 荣耀领主闭上双眼。 长廊上,一道身影逐渐走来。 殷凉刹手里捧着药碗,走至轻歌门前,看着蹲在门前的小奶娃和莲华,怔了怔。 “这是怎么了?”殷凉刹问。 “勿扰。”小奶娃言简意赅说。 “勿扰?”殷凉刹想起轻歌揉眉心时的画面,脸色凝重,问:“是不是头痛症又犯了?” 莲华眼中清光一闪。 他怎么就没想到头痛症? 小奶娃犹豫片刻,认真思考,“好像是。” “我为她熬了治疗头痛的药汤,让我进去。”殷凉刹道。 小奶娃看了眼殷凉刹的药碗,还冒着热气呢。 他没有化作人形还是中级魔兽待在虚无之境时,便看到殷凉刹熬药给夜轻歌喝,似乎还真的能缓解头痛。 想至此,小奶娃退至一旁,打开门。 殷凉刹走了进去,莲华见此,也跟着进去。 小奶娃也想看看里面情景。 三人走进后,皆是被惊到。 平时高高在上雍容端庄贵气逼人的四国王,如今甚是落魄狼狈。 她浑身大汗,倒在榻子上,好似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双眼只打开一条缝,眼缝里,瞳眸深绿,水雾氤氲,意识渐渐涣散。 尤其是那条耷拉在榻子边沿的手。 整条手臂,几乎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牙印格外清新。 再说轻歌苍白的嘴唇,因咬破了手上伤口,导致嘴角挂着一抹血,双唇上都沾染着鲜红的血液,远远看去,竟是有种凌虐的美感。 “轻歌——” 殷凉刹眼瞳紧缩,她急忙走过去,把用峭壁草根熬制出的汤药放在桌上。 殷凉刹坐在榻子上,扶着轻歌半坐,轻歌全身力道都压在她肩膀,殷凉刹伸出手,想去拿置于药碗的勺子,因姿势不太好喂药,便看向莲华,道:“夜莲,你来喂药。” 莲华站在不远处,眸光复杂的看着轻歌。 良久,他抿着唇,端起药碗,拿勺子搅了搅,再舀起一勺,喂进轻歌嘴里。 一勺药汤,基本都沿着嘴角流出。 莲华默不作声,捏着袖子擦拭掉轻歌嘴角的药汁和血迹,转而又继续喂。 轻歌皱着眉头,她无力抬眸,只能尽力喝掉莲华喂的汤药。 大部分药汁,依旧流出。 莲华不厌其烦,重复喂药,不断擦掉嘴角药汁。 哪怕几人都清楚,以嘴喂食是最好的方法,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从前,轻歌不是会守身如玉的人,只要能活着,哪怕被羞辱被践踏也无所谓。 可当遇到姬月后,她便想着,不论如何也不能破坏仅存的一点儿美好。 这点默契,殷凉刹懂,莲华也懂。 故此,几人都很沉默,眸子里却蓄满了担忧。 小狼抱着火红的大尾巴,紧张的盯着轻歌看,担心之情难以言喻。 直到药碗见底,殷凉刹把轻歌放下,轻歌后脑勺枕在她的腿上。 莲华放下药碗,走出去,一会儿后不知从哪里来了个药箱来。 莲华把药箱放下,打开药箱,拿出一瓶深蓝药剂,倒在轻歌手臂上清洗伤口。 莲华拿着软布,动作缓慢地擦掉药水,之后洒上止血治疗的药粉,用软布包扎。 喝完药汁后,轻歌只觉得好似有了力气,脑子里传来的阵阵疼痛也慢慢消失。 她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澈。 她扶着殷凉刹臂膀欲要坐起,殷凉刹连忙扶着她。 “好点了吗?”殷凉刹问。 轻歌点头,“好多了。” 她望了眼药碗,转头看向殷凉刹,道:“这是用峭壁草根熬出的药吗?” 殷凉刹点头。 “峭壁草根还有吗?” “还有很多。” “拿一点过来给我看看。” 殷凉刹虽然疑惑,但还是起身回去拿峭壁草根。 小奶娃爬上榻,白嫩爪子扯了扯轻歌衣袖,轻歌垂眸看去,小奶娃血红的双眼里写满担心。 轻歌虚弱无力的笑了,她伸出手,捏了捏小奶娃的脸蛋儿,道:“乖,我没事。” 想起适才头痛症发作时凶过小狼,轻歌眼神便愈发柔和。 这次异常头痛,不仅让她遏制不住,甚至会让她心生暴戾,一直被她压制住的血魔花煞气,仿佛随时会取代她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除了要与蚀骨般不休止的头痛对抗以外,还得聚精会神防止血魔花。 故此,她难以忍受。 第1148章 我会给你带来灾难吗? 屋顶上,荣耀领主见轻歌安然无恙,下意识浅笑,而后便见氤氲的黑烟缠绕着他身体。 他在黑烟的覆盖下消失不见,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说的便是他荣耀领主。 轻歌从虚无之境拿出断肠酒,猛灌了一口。 莲华静坐在一边,问:“很疼吗?” “不疼。”轻歌勾唇,又恢复以往的神采,“疼什么?” 莲华缄默,不再说话,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轻歌看了眼缠着手上伤口的软布,问:“包扎的还不错。” 莲华别扭地撇过头,这还是他头一次为别人包扎伤口。 不多时,殷凉刹去而复返,回来了,手里抱着个包袱,她把包袱放在桌上,继而打开,里面是一堆峭壁草根。 “峭壁草根都在这里。”殷凉刹道。 轻歌拿起一个草根,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放在鼻下闻了闻,轻歌眉头微微蹙起。 “峭壁草根有问题吗?”殷凉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你喝下峭壁草根熬的药,效果立竿见影,等等,不对……” 殷凉刹睁大眼,与轻歌对视。 “你没喝药汤前,头痛症发作时不会这么严重,难道说,峭壁草根非但不能根治头痛症,还会使之恶化?”殷凉刹错愕,“不行,我要去找那个医师,他这是谋财害命啊。” 只要一想到轻歌疼痛难耐到在将手腕咬出血,殷凉刹就万分愧疚,她千辛万苦去悬崖峭壁摘来的草根,是想不再让轻歌遭受头痛之苦,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慢着。”轻歌道。 殷凉刹回过头,不解,“轻歌?” “只怕那医师是无辜的。”轻歌道。 在喝下殷凉刹为她熬的第一碗峭壁草根时,她便询问了永生石,永生石里的确说峭壁草根是治疗头痛的良药。 也就是说,医师让殷凉刹去摘取峭壁草根是没错的,问题就出在峭壁草根上。 “医师是无辜的?怎么可能。”殷凉刹眼圈微红。 轻歌拉着殷凉刹的手,让其坐了下来,“别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吗?” 殷凉刹紧咬着下嘴唇,低头,不说话。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地上。 轻歌勾了勾唇,无奈地拍了拍殷凉刹后背,她知殷凉刹是好意,无非是被人利用了罢。 “可是之后头痛症还会频繁发作,甚至会愈发厉害,一旦发作,就只能继续喝汤药,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殷凉刹抬起头看向轻歌,一双眼睛彻底红肿,泪流满面,梨花带雨,那是她深深的愧疚。 “峭壁草根你照常熬给我。”轻歌道。 “你还要喝?”殷凉刹吸了吸鼻子,颇为讶然。 轻歌摇头:“自然是不喝的,不过,既然有人要害我,就得好好演一场戏给他看,让他以为我中了圈套,如此,暗中的人才会路出马脚。” “好。”殷凉刹应道。 “朝阳,依我看,暗中之人定是知道我有头痛症,才生出一计,那个人,必然了解我和我身边的人,知道你们关心我,会去医馆询问治疗头痛症的良药。” 轻歌分析道:“他要么是炼丹师,要么是特地查询关于头痛方面的药材,之后去燕岭悬崖那边,把毒药抹至峭壁草根。” 由此可见,背后那人心思何等缜密,一步一步,一环一环。 那么,是谁呢? 冥千绝、秦家、兰无心、迦蓝—— “可是,峭壁草根上究竟抹了什么药,我们得对症下药才好。”殷凉刹焦急的道。 轻歌摇头,对于炼丹方面,她一概不知。 除了炼丹府雪主雪灵儿外,炼丹师更没几个认识的。 她只知,荣耀领主施展的祝福术,甚至能够消除强大的魔灵毒火,却是在这种药前束手无策。 轻歌眉头紧蹙,头痛症发作会越来越频繁,她不可能一直依赖峭壁草根。 物极必反,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她都不能遏制住血魔花的煞气了,必须得尽快解掉染在峭壁草根上的毒药。 “要不,我去炼丹府找医师?”殷凉刹眸光一亮,道。 祸是她闯下的,她得亲自弥补。 轻歌蓦地摇头,“不可。” 她想抓住暗中之人,便不能自乱阵脚,暗中人以为她没有察觉到峭壁草根的问题,就会放松警惕。 “那怎么办……”殷凉刹低着头。 “你去天鹰阁看看,圣罗城有没有什么炼丹师,请一位过来,记着,得秘密进行。”圣罗城资源丰盛最为富饶也是距离玄月关最近的一个城池。 轻歌解下天鹰牌,丢给殷凉刹。 事不宜迟,殷凉刹拿了天鹰牌就走。 “秦家人要来了。”莲华道。 “秦家人?”轻歌眯起双眼。 “秦家人来的很急。”莲华闭上眼,道:“他们御剑飞行,明日就能抵达玄月关。” 闭上眼的刹那,他的脑海里,浮现秦家人在夜空下御剑飞行的场景,浩浩荡荡,气势十足,直逼玄月关。 “这么快?”轻歌眸光闪烁,“一个杨辛荣不足以让秦家这么着急,难不成是为你而来?” 莲华是蓬莱仙境的守护者,常年被关在瓷器之中,秦家若是为了莲华火速赶来玄月关,倒是有可能的。 莲华不言,静静的望着轻歌。 耳边响起的是邢荼蘼的声音。 那个女人说,你会给她带来灾难的。 莲华露出悲伤,几乎脱口而出,问:“轻歌,我会给你带来灾难吗?” 轻歌一愣,旋即皱眉,“胡说什么?” “你该不会是怕秦家因你对付我吧?”顿了顿,轻歌问。 莲华不说话。 他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秦家何等的强大。 落花城是这片大陆的中州,落花城里的世家,那更是权威。 夜轻歌虽说是四国王,但她的实力,还不足以与秦家对抗。 见莲华这个样子,轻歌了然。 她摇了摇头,无奈,伸出手,揪住莲华耳朵,拧了拧。 耳朵传来的疼,让莲华怔住。 “疼吗?”轻歌问。 “有点,不过还在可接受的范围。”莲华一本正经道。 得到如此回答,轻歌真是哭笑不得。 莲华还真是耿直又实诚。 轻歌松开手,莲华耳朵已经微微泛红了。 第1149章 还蓬莱仙境一片蓝天 轻歌盘腿坐在榻子上,面容肃穆,看向莲华,道:“莲华,有些话我不说第二次,你听清楚了,从我准备把你带离蓬莱仙境开始,很多情况危险我都想到了,即便如此,我依旧带你走,便是坚信,我们能并肩作战,灭掉秦家,还蓬莱仙境一片蓝天,如若你的出现会给我带来灾难,你应该想的不是远走他方,而是如何才能在灾难来临前,临危不惧,甚至有与之一战的实力,我,说明白了吗?” 对于莲华,轻歌虽说没有到了如指掌知根知底的地步,但莲华的性子,她多少也清楚一些。 若是莲华确定留在她身边会给她带来灾难的话,只怕会远走他方,让灾难远离她。 所以,轻歌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将问题关键跟莲华说清楚。 莲华看着轻歌,良久,才淡淡笑了笑,“好。” 他会留在她身边,为她铲除前路的妖魔鬼怪。 莲华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莲华的手很是好看,一如他雌雄难辨的容颜,堪比那祸国殃民的美人,他的肌肤不似梅卿尘的惨白,而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白,很是莹润,长指纤细,如上等的玉石。 这双手,从未染过鲜血,难道从此往后,就要走上杀戮吗? 莲华不解。 轻歌也不为难他,她从未想过要莲华拿起刀斩杀敌人,她只是想打消掉莲华的念头而已。 后半夜,殷凉刹带着天鹰牌回到此处。 “怎么说?”轻歌问。 “圣罗城有一位炼丹师。”殷凉刹喘着气,喝了口水,才道:“那位炼丹师实力不错,进入炼丹府不足半年,地位飙升,甚至得到了炼丹府府主的青睐,据天鹰阁主事交代,那位炼丹师甚是年轻,棕色短发。” “棕色短发?”轻歌诧然。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赤羽。 “很好,就他了。”轻歌道。 深夜,殷凉刹与莲花皆是离开轻歌所在的屋子,轻歌依旧坐在榻子上,怀里抱着小奶娃,玩着小狼的大尾巴。 “魇,你说会是谁在峭壁草根上下毒?”轻歌问道。 “难说。” 轻歌抿唇,蹙眉。 按理来说,无虞不会这么做,他手上有黑魔卫,如若要动手的话,会直接对她下杀手的,何必多此一举? 安溯游呢? 轻歌虚眯起眼。 迄今为止,两年接触,她依旧看不懂安溯游。 明明对她的处境熟视无睹,却还口口声声说着爱护她,为她好。 “迦蓝的可能性不大。”轻歌道,“知晓我有头痛症的人不多,除非观察细微,迦蓝应该排外。” 即便平时头痛症发作,她也会忍耐着,唯一的小毛病便是揉眉心。 如果迦蓝的势力渗透到了玄月关,又或者说无虞已经来了玄月关,那么他会带着黑魔卫杀上门来。 若是没带黑魔卫的话,无虞更不会打草惊蛇,而是慢慢等待,有机可趁时再对她下手,一击毙命。 可能性最大的是兰无心和秦家,玄月关的秦家人只有三个,秦魁、柳川、陈琳。 现如今,因损失四位二剑灵师以及皇极天焱和千枝莲的事,秦魁只怕焦头烂额,何况秦家人要来,秦魁更是没空对付她。 至于陈琳,她本身没有什么后台,平日里耀武扬威靠的是二剑灵师的实力和未婚夫柳川,如今,丹田被废后,以秦魁的性子,自然不会待她好。 至于未婚夫柳川的态度,那日轻歌也看到了。 即便陈琳想对付她,也没有那个资本,何况,若陈琳当真有这等本事,就不会成为她的手下败将,沦落至此。 只剩下一个柳川了,柳川的话,动机不足,她杀了杨辛荣,柳川的确心有不甘,同时却又对她心怀恐惧。 而且,柳川这会儿应该在想着什么摆脱掉陈琳这个拖油瓶。 故此,柳川也可以排除在外。 那么,秦家的可能性,也不大。 只剩下冥千绝和兰无心了。 冥千绝坐山观虎斗,她与无虞结仇,很多时候,都有冥千绝的痕迹,因迦蓝有黑魔卫的存在,她还不足以与黑魔卫干上。 冥千绝想折磨她,而不是要她死,不会这样做,他只会等待着她和迦蓝一方胜利后,再做算计。 两年时间,足以让她摸透冥千绝。 冥千绝、迦蓝、秦家都可以排除在外的话,就只剩兰无心了。 兰无心、陈琳都是一类人,她们一个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一个慢慢爬上二剑灵师,脱离卑微后的骄傲更是不容人亵渎。 她们一旦落败,绝不会在自身找原因,只会把一切归咎于敌人,之后为了磨灭掉这个污点,想尽办法,不折手段,也要弄死敌人。 “确定是兰无心了吗?”精神世界里,魇问。 “不确定,她的可能性最大,并不意味着就是她。” 轻歌与兰无心之间的接触不多的,但她总觉得,不是兰无心。 以兰无心的行事作风,不会这么做。 轻歌抬起手,下意识揉着眉心,她揉眉心时,卯足了力道,导致眉宇之间一片深红。 小奶娃两只爪子,抱着轻歌的手。 轻歌放下手,不解看着她。 小奶娃站在轻歌腿上,伸出手,试图抚平轻歌眉间轻愁,那一片深红痕迹,让小奶娃很是心疼。 “不许你揉。” 小奶娃抱着轻歌脖颈,翘起尾巴,颇为霸道的道。 轻歌轻笑一声,伸出手,捏了捏小奶娃的尾巴,道:“好,不揉。” 本性使然,小奶娃本体是杀戮血狼,不可能娇滴滴软绵绵的。 小奶娃得到肯定回答,笑出了声。 笑时,嘴角上扬,露出尖锐虎牙,活像个小魔鬼。 红发红瞳,可爱时,又有几分邪佞狂放。 小狼突破高等的过程中,轻歌见过小奶娃成年时的模样,那才是杀戮血狼该有的姿态。 轻歌揉着小奶娃,发现小奶娃的皮肤异常的好。 床榻边沿,有一滩血迹。 轻歌看了眼血迹,又看了看被莲华包扎好的手,那血是从她伤口里流出。 她拿着帕子,擦掉榻上的血。 她起身,把小奶娃放在桌上,转身朝浴房里走去。 古色古香的小屋子里,摆放着一个硕大浴桶,温水早已放好,烟雾袅袅,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芬芳一室。 第1150章 我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 哗啦—— 轻歌脱去衣裳,跃进浴桶里。 靠在香柏木浴桶边沿,感受着温水流淌过肌肤,轻歌便觉得得到了片刻的放松,神经也不再那么紧绷。 麻烦,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说的便是她到四星大陆后两年来的处境。 她把缠在右手伤口上的软布解开,放至一边,仔细看着被自己咬出的伤口。 牙印很深,皮连着血,可见她是卯足了劲,伤痕处有着深蓝液体,是莲华用来清洗伤口的药剂。 “来人。”轻歌神情清冷,出声道。 房门被人打开,两个丫鬟走进来。 “拿点盐来。”轻歌说。 “盐?”丫鬟面面相觑。 轻歌一个眼神扫过去,两个丫鬟诚惶诚恐,转身关上门走了出去,良久,捧着一碟盐来,放在浴桶旁边的木桌上。 “出去吧。” 两个丫鬟低眉顺眼,弓着腰离开。 门被关上。 轻歌左手探出,拿过那一碟盐,洒在右手伤口上,盐刺激着伤口,轻歌垂着眸,感受那等剧烈强劲的痛苦。 于她来说,此次头痛症就是个失误。 若她不放松警惕,兴许就不会食用殷凉刹熬的汤药,也不会中计。 她外冷内热,义薄云天,尤其重感情。 殷凉刹不会害她,辛苦摘来的峭壁草根,在殷凉刹期盼的神情下,她做不到去提防,只能喝下。 奈何,有个致命错误,她忽视掉了。 殷凉刹的确是为她好,但其他人,不一样,那些想要她死的人,可以借殷凉刹之手,届时,殷凉刹会更加内疚惭愧,反而不好。 在伤口上撒盐,轻歌便是想记住这个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许久,轻歌把玉碟放下,凝神聚气,激发雪灵珠治愈之力,修复伤口。 若不是她有能治愈伤口的能力,也不敢玩这么大。 她手上被咬开的伤口,泛起点点白玉之光,正逐渐愈合着。 完全愈合后,轻歌闭上眼,慢慢深入水中。 撒着鲜艳花瓣的水面,没过她白皙脖颈,削薄双唇,挺拔琼鼻,狭长双眸,以及那如远山般的黛眉。 轻歌的眉宇,笑时像缥缈罥烟,若严肃起来,便会天生自带几分凌厉,尤其是眼尾,微微往上挑起,本该是妖冶娇媚的,却让她摆出了雍容贵气。 她整个人都湮没在浴桶里,雪白的发在水面荡漾。 良久,轻歌钻了出来,面色开始红润。 轻歌看着浴桶里漂浮流淌的水,轻歌挑起一边眉头,旋即出手如电,深入浴桶之中,抓到一个红色毛茸茸的东西,提了出来。 浑身白嫩的小奶娃便被她提在手里,轻歌攥着的地方,恰好是小奶娃的大尾巴。 轻歌嘴角抽了抽,这厮来凑什么热闹? 小奶娃看着轻歌,挥动两只爪子,摆出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轻歌扯了扯脸皮。 她可不会把这厮当成小屁孩看待,小狼只是短时间维持幼年的状态,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归成年。 轻歌翻了翻白眼,随之把小奶娃给丢了出去,毫不客气,不留情面。 小奶娃摔得四肢朝天,被他压着的尾巴再一次神奇地翘了起来,尾部有个很好的弧度。 一丝不挂浑身雪白的小奶娃揉了揉屁股,又再一次屁颠屁颠走回浴桶旁边。 轻歌潜意识一转头,便对上小奶娃血红的大眼睛,水汪汪,眼巴巴,天真无邪,楚楚可怜。 小奶娃两只的爪子趴在浴桶边缘,盯着轻歌看了许久,才道:“没衣服穿。” 轻歌:“……” “魇,魔兽突破高等,不是会自带衣裳装备吗?”轻歌问。 精神世界里,一阵沉默,良久,魇的声音才幽幽响起:“他可能抽风了。” “抽风?” 轻歌只感到额上似有一排整齐统一的黑线刷刷落下。 “幼年状态不具备这个能力。”魇道。 轻歌呈石化状态,风中凌乱。 她去哪里给个小奶娃找衣服? “别穿了,小孩子没人看。”轻歌道。 她就想安安静静洗个澡而已。 小奶娃双腿夹紧,用尾巴捂着私/处,扭捏两下,道:“羞羞。” 轻歌:“……” 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能把小狼丢去虚无之境吗?”轻歌问道。 李沧浪、林崇这些人都契约了高等魔兽,她的虚无之境还更为高大上一些,应该可以装下小狼才对。 “可以的。” 魇道:“只不过人形状态不能维持很久,除非你的虚无之境再提升一个阶级。”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妖王。 轻歌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世人都说她风光万丈,是上天宠儿,精神师、灵师双修,五行天赋激发两种,能驯服血魔花,甚至还是实力不错的炼器师,驯兽方面也懂得一些。 可是,在那光华之下,是她疲惫疯狂的努力。 她不能休息,不敢停下,得拿命去拼,才能拥有今天的一切,甚至得随时防备着,害怕某一天忽然被人夺走,一无所有。 小奶娃抓住轻歌的手。 轻歌朝他看去。 血红瞳眸凝望着轻歌,执着霸道。 “好了,我不揉了。”轻歌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想要改,难啊。 小奶娃挑起一根爪子,指着轻歌眉心,拽上天了,道:“这里,是我的,你不许侵犯我的领地。” 轻歌:“……”这都是哪跟哪啊? “好,是你的,都是你的。” 不过,见小奶娃那么执着,轻歌也语气放缓。 “我要洗澡。”小奶娃道。 轻歌黑着脸,道:“出去。” 谁知道小奶娃会不会突然长大,若真是如此,那就尴尬了。 “我对有夫之妇不感兴趣。”小奶娃双手环胸,瞥了眼轻歌,道。 轻歌眼角抽了抽,她蓦地抓住小奶娃的尾巴,恶狠狠道:“信不信,我把你的尾巴给剁了?” 一提到尾巴,小奶娃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把尾巴从轻歌手中扯了回来,双手抱着,屁颠屁颠往外跑。 轻歌靠着浴桶,大笑。 她跃出水面,换了件水蓝色长衫,往房内走去,欲要睡个好觉。 浴房与内屋间的走廊上,轻歌转头看了眼天色,黎明破晓,晨光熹微,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而她,已经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 接下来,玄月关更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有片刻松弛。 她只能赶着时间回房,趁机打个盹儿。 第1151章 小恶魔 打开屋门,轻歌躺在床上,刹那便已入梦乡,却也不敢熟睡,双手总是攥成拳头,仿佛随时就可以进入战斗状态。 嘎吱—— 小奶娃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轻歌能闻到小奶娃身上的熟悉气息,不会被惊醒。 小奶娃趴在床边,仔细观望着轻歌睡颜。 睫毛如蒲扇般浓密漆黑,铺盖出了一层阴影,眉间烙着一抹蓝焰,显得神圣而不可亵渎,睡着的轻歌,倒是温柔如水,不再那么犀利锋锐。 小奶娃依旧没穿衣裳,小尾巴好似要翘上天。 他爬上床,隔着锦被,趴在轻歌身上睡觉,偌大的尾巴似乎就是他的被子。 东方欲晓,天光亮起。 轻歌惺忪醒来。 一打开眼,便看见哈喇子流了一被子的小奶娃,轻歌甚是头疼。 小奶娃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轻歌,就要朝轻歌蹭去,轻歌两根手指拎着小奶娃的尾巴,把他给丢了出去。 小奶娃再一次摔倒在地。 轻歌揉了两下眉心,而后走下床。 丫鬟们进来为她梳妆打扮,水蓝色衣裳,三千白发用一根木簪挽住。 一切完毕后,轻歌带着小奶娃去正堂吃早饭。 小奶娃赤/裸着身体,无比粉嫩,好似个行走的水晶包,至于私/处嘛,则被那神乎其乎的大尾巴遮住。 还真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尾巴。 走进屋,轻歌看见无精打采的殷凉刹,时不时仰起头张大嘴打哈欠,眼底有些乌青。 “轻歌。” 看见轻歌,殷凉刹起身赶走丫鬟为其拉开椅子,“快坐,今日的粥是我做的,你看看合不合口味,虽说清淡,但营养丰富。” “是啊,朝阳公主昨晚熬了两个时辰的鸡汤,鸡汤的精华,都在粥里呢。” 旁边有个丫鬟,如是道。 殷凉刹横了她一眼,丫鬟立即后退,还调皮地笑了两声。 “快,趁热喝喝看。”殷凉刹期待的看着轻歌。 轻歌看着殷凉刹,内心深处倍感温暖。 昨晚殷凉刹去天鹰阁交代炼丹师之事后,怕是没有休息就马不停蹄赶去厨房为她熬粥。 知晓她不喜大鱼大肉,又想让她补充营养,特地熬了两个时辰的鸡,鸡汤又最有价值,她便把鸡汤混入粥里。 两个时辰,即是四个小时。 想来,殷凉刹一晚没睡。 “坐下来,一起吃。”轻歌道。 “我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顿。” “……” 无奈,殷凉刹在轻歌旁边坐下,丫鬟为其盛了一碗粥。 殷凉刹一面吃着,一面用余光观察轻歌。 轻歌喝了口粥,面容柔和,点头,赞赏道:“好味道。” 见此,殷凉刹也心情雀跃,大口喝粥。 粥快喝完时,林崇、杨智二人便来了此处。 “伤员和死者家人安抚好了吗?”轻歌胃口好,把碗递过去,站在边上的丫鬟为轻歌添粥。 “好了。”林崇把空间袋放在桌上,道:“除了人员伤亡外,其他的损失不大。” “损毁的建筑好好修补,那三百多伤员都让他们在家休养,人数不够的话便用我们的人顶替。”轻歌喝了口粥,慢条斯理的道。 “小主子,玄月关镇关文官已经定好了吗?”杨智问。 轻歌喝完粥,把碗筷放下,道:“定好了,杨上将,你去准备任免之事,林崇,你去把新官请来。” “是。”杨智应道。 “新官是谁?”林崇好奇的问。 轻歌对着林崇勾了勾小手指,林崇贼眉鼠眼的凑过去,轻歌在林崇耳边轻声说些什么。 林崇眨了眨眼,站直身子,拍拍胸脯,“老大,林崇定当不负众望,完成任务。” 杨智、林崇二人一同走出去,出了门,杨智用手肘撞了撞林崇,问:“新上任的玄月关文官是谁?” “你猜。”林崇耸了耸肩,得意洋洋的走了。 杨智闷哼一声,随后也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正堂。 轻歌喝完粥后,再次把玄月关地形图拿出来看。 她不想再跟荣耀领主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得快点解决此事。 再说,秦家若是为了莲华而来的话,她还有一场恶战要打。 轻歌抬手,欲要揉眉心,却见小奶娃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 无可奈何,轻歌只得把手放下。 “喂。”小奶娃一根手指戳了戳殷凉刹。 殷凉刹回过头,诧异。 “带我去买衣服。”小奶娃甚是骄傲霸道的道。 殷凉刹懵了,“买衣服?我带你去?” “对啊,不然谁带,我没钱,你有钱,你带。”小奶娃重复一遍,道。 殷凉刹无言以对。 这小屁孩,咋这么欠揍? “女人,快带我去。”小奶娃又戳了戳殷凉刹。 “毛都没长齐,穿什么衣服。”殷凉刹决定不理会他,虽说小奶娃很萌。 小奶娃见此,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高高抬起手,气势威武,十足的霸气。 便见他,把手往前放,再次戳了戳殷凉刹,“女人,你好大的胆子,本狼可是四国王的御用魔兽,你敢不把本狼放在眼里?信不信本狼对你不客气?” 轻歌正在喝茶,听得小奶娃的话,险些一口茶水喷出。 看看。 她就说吧,不能被小奶娃童叟无欺天真可爱的外表欺骗,他其实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货真价实的小恶魔。 轻歌看着殷凉刹眼底乌青,正想让殷凉刹休息。 殷凉刹站起,道:“王上,我带他去附近的铺子买布料,再找绣娘做衣裳。” 轻歌皱眉,“小孩子穿不穿无所谓,你回去好好睡个回笼觉。” “不必了,我精神着。”殷凉刹道。 轻歌还要说话,便见小奶娃双手叉腰,气势大开,道:“女人,前面带路。” 轻歌:“……” 若不是处在异世大陆的话,轻歌甚至会以为小狼看多了霸道总裁的书。 就这样,殷凉刹出去遛狼了,顺便为其做几身衣裳。 轻歌在正堂看地图。 殷凉刹走后没多久,北鹰跟韦牧便来了。 “王上,任免仪式准备好了。”北鹰道。 “知道了,本王这就过去。” 轻歌收好地形图,塞进空间袋,转眸看了眼韦牧,“恢复的不错。” 第1152章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玄月关文官的任免仪式,在刘府新宅举行,玄月关的百姓们都会前去观看。 虽说昨晚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好在最后四国王力挽狂澜,反倒是让百姓们激情澎湃。 上午。 刘府新宅前聚集了许多人,密密麻麻,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都在讨论谁有那个能力顶替刘坤。 不论刘坤做过怎样龌蹉的事,害过多少人命,但在百姓眼里,他就是个清廉好官。 殊不知,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欺骗世人的假象而已。 轻歌乘坐骄撵,与北鹰、李沧浪等人来到刘府新宅。 “恭迎王上!” 沿街百姓匍匐在地,高声喊道。 轻歌走下骄撵,朝新宅里走去。 新宅大院里,有着一些特地被请来的百姓。 轻歌站在桌前,负手而立,道:“刘大人在位数十载,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不曾想到,会被歹人杀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歹人已得到应有惩罚,百国联盟三十万大军都在关外候着,伺机而动,昨夜情景想来诸位都清楚,战斗一触即发,生死存亡不可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山社稷也不可无权臣,危难之际,在缅怀刘大人之时,也得有新人坐上刘大人位置,如此,方可长久。” “关于玄月关新任文官,本王冥思苦想,终于确定人选,现在,刘大人,请出来吧。”轻歌淡淡的道。 刘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满头雾水。 刘大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从娘子江里爬出来了? 想及此,周遭众人皆是出了一身冷汗。 轻歌话音落下时,便见长廊尽头徐徐走来一道人影,那人身着暗青色的官服,头戴官帽,长相平凡无奇,眉眼含笑。 他朝众人点了点头,最终走至轻歌面前,撩起袍子,屈膝跪下,匍匐在地,大声道:“玄月关太史,拜见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人正是那东街三十二巷的刘英俊。 轻歌能扳倒龚耀祖,他功不可没。 是的,那日窃取陈琳的皇极天焱时,轻歌还许下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刘坤的位置,让他来坐。 刘英俊趴在地上,脸上挂着笑。 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众人看着刘英俊,疑惑着,为什么是他? 他又是谁? 他何等何能,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轻歌会心一笑,睿眸扫视四周,她绕着桌子,走到刘英俊面前,双手托着刘英俊肩膀,将其扶起,道:“刘大人,请起,玄月关,本王就交给你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官定不负王上所托,为国为民,在所不辞,生死无悔。”刘英俊弯下腰,双手作揖,低着头,道。 轻歌颔首,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众人,道:“刘大人刘英俊,乃是刘坤侄儿,学富五车,博览群书,才华自然不用说,本王初来玄月关时,刘坤跟本王提过侄儿英俊,说是才情了得,奈何无人慧眼识珠,刘坤去世后,本王特地派人找到刘英俊,本王相信,英俊定能胜任此职。” “谢王上抬举。”刘英俊道。 轻歌抿唇,嘴角噙着清冷的笑。 从她找到刘英俊摆的摊子那一刻开始,便已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当她准备盗走皇极天焱时,就已一步步谋算好。 今日之事,也都在她的计划当中。 不过,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至于刘英俊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便要看他的实力和造化了。 轻歌说完话后,便转身离去,让人不容置疑。 她的决定,谁又敢质疑? 放眼四大帝国,她便是一言九鼎的王。 若刘坤和龚耀祖还活着的话,看见刘英俊,便会心惊肉跳,这个女人的心思,已超出了可怕的范围。 刘英俊是刘坤胞弟的长子,刘坤在玄月关为官时,刘英俊一家都在灵台府,因底蕴不足,得罪了灵台府的地头蛇,被陷害,一家子锒铛入狱。 入狱前,其父用尽所有家产,秘密把刘英俊送走,嘱咐刘英俊去玄月关找伯父刘坤。 刘英俊初来玄月关时,刘坤的确好吃好喝的招待,奈何,一直不给他正事做。 后来,刘坤让他在府中打杂,刘英俊一怒之下,与刘坤争执不休,后无意发现,刘坤与灵台府地头蛇的书信来往。 原来,害死他一家的罪魁祸首,就是刘坤。 在刘家时,刘英俊的父亲比刘坤更受宠爱,受苦受累的活儿多是刘坤来干,导致刘坤心理渐渐阴暗,甚至萌生出了杀念,只是彼时他没有那个实力。 当他站在玄月关的巅峰后,年迈的父母双亲他不予理会,导致患病,先后离世。 刘坤得知胞弟一家在灵台府混得不错,便心生邪念,给足了灵台府地头蛇的好处,只为除掉胞弟一家。 至于接待刘英俊,也只是因听说刘英俊颇有才华,便想着慢慢羞辱他,让他毕生无法实现心中所愿。 刘英俊得知一切后,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因打杂之事再跟刘坤吵起来,后借机逃走。 他也聪明,不离开玄月关,他知道,若是他离开玄月关,刘坤绝不会放过他。 他穷困潦倒,在玄月关里乞讨过,也卖艺过,只为了生存。 因是在刘坤眼皮子底下,又过的很惨,故此,躲过一劫。 后来,刘英俊用才情折服了妻子,为了养家糊口,在巷子口摆摊。 刘坤看着一个骄傲的才子,沦落到摆摊的地步,心情愉快,非但没有起杀念,反而任由其生长。 刘英俊不敢往上爬,刘坤在玄月关权势滔天,若他脱离了刘坤的手掌心,刘坤定不会放过他。 尽管如此,刘英俊依旧没有忘记家破人亡的仇恨。 他日日夜夜,都想要刘坤付出惨重代价。 只是,实力不够。 直到有一天,那一个美人儿来他的摊子前,与普通客人无异,挑着锦囊和石头。 可是,她说出了他此生梦寐以求的话。 她提出了很多条件,唯有一个让他心动。 她说,想让刘坤死吗,想要坐在刘坤的位置吗…… 他想啊。 他想的发疯。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 后来,刘府新宅门前,他看到她身着金袍,就那样辉煌的站着,刘坤在她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原来,那个女人,就是盛极一时的四国王啊。 第1153章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轻歌离开刘府新宅,准备去往旧宅。 林崇找到轻歌,双手抱拳,道:“老大,秦家的人已经来了,在刘府旧宅候着,圣罗城送来的粮食、兵器也都快到了。” 轻歌在圣罗城时,便与圣罗城城主商议好,此次玄月关大战,粮食兵器他出,再用天鹰阁的渠道秘密送来。 刻意制造出没粮食的假象。 “秦家?还真是快。” 轻歌嗤笑一声,不急不缓坐上骄撵,骄撵摇摇晃晃,慢慢驶向刘府旧宅。 轻歌好奇,这一次,秦家派了谁来? 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莲华吗。 轻歌眯起眼睛。 在从蓬莱仙境走出时,她便料到把莲华一并带走,势必会引来秦家的疯狂追杀,即便如此,她也没动摇,既然决定带着莲华,就注定不离不弃。 旧宅门前,骄撵停下。 轻歌走下骄撵,侍卫前来禀报,“王上,秦家的人在会客大厅。” “带路吧。”轻歌道。 刘府旧宅,甚是朴实简约,没有过多的奢华,甚至看起来很穷酸,玄月关无数百姓皆是被这表象给欺骗了。 侍卫在前边走着。 万丈青阳照耀而下,洒落在轻歌身上,轻歌脑子高速运转,想着秦家人来刘府旧宅的目的,为何不去秦家大院? 来刘府旧宅,便是找她,找茬。 能让秦家找茬的事,无非那么几件。 杨辛荣之死,莲华。 不过,杨辛荣死后,她写过信送往落花城,秦家一封,落花城城主永夜生一封,墨邪是永夜生义子,想来,永夜生也不会刻意刁难她,秦家更不会借机生事。 如此说来,那就是后者了。 莲华—— 但,如若秦家得知莲华在她身边,那么,势必也知道去黑竹屋盗走几件重要账簿的人,也是她,以秦家的处事风格,怕是会秘密把她解决掉,再随便来个栽赃陷害,一举两得。 届时,百国联盟攻破玄月关,四大帝国大乱,秦家又开始趁此机会,多在落花城以外的疆土上秘密做出无数个‘燕岭北山’,半人半兽也会越来越多。 转念一想,若四大帝国大乱,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秦家反而不能顺利行事,秘密据点甚至会被曝光。 所以说,秦家是不希望四大帝国大乱的。 想至此,轻歌便到了会客大厅门前,她逆着日光,身着水蓝长衫,挽着长发的木簪顶端镶嵌一颗冰灵珍珠,素雅端庄。 她负手而立,走进会客大厅,狭长凤眸轻轻一抬,看见会客大厅内的人。 秦魁、柳川、陈琳…… 还有一个,也是老朋友了。 那人一头乌黑短发,生得也是美丽,一双眸子,时而闪过毒蝎之色。 她看着轻歌,笑得妖冶。 落花城秦家,鬼音手魔琼! 两年来,从族比开始,她与魔琼便已结仇。 甚至,她能与秦魁势不两立,多少都有些魔琼的关系。 当初,魔琼是秦岚、夜雪等人搬来的后台,轻歌与夜雪比试时,毁了夜雪容貌,废了她的丹田。 在此之前,魔琼试图阻止她,却是无果,魔琼便心生嫉恨。 她可是落花城秦家的人,夜轻歌敢不听她的? 之后,北月皇再一次让悲剧上演,因轻歌天赋惊人,北月皇怕轻歌与其父亲夜惊风一样功高震主,便设下弥天大局,试图杀害轻歌。 为了杀她,还请来秦家长老秦魁,北月皇当然不能很快说动秦魁,这其中,就有魔琼的原因。 雪女山下,魔琼与她起冲突,她的发丝乱了,墨邪来后,见此,直接把魔琼削成光头。 如此看来,她与魔琼之间,倒是有着血海深仇呢。 魔琼站了起来,一头短发英姿飒爽,她脸上浮现笑,面向轻歌,双手抱拳,道:“四国王,幸会。” “幸会。” 轻歌淡淡回了一句,心有诧异。 一段时间不见,魔琼改了性子? 若是以前,魔琼见了她,势必会挑衅。 轻歌径直朝前走去,欲要在主位上坐下,却见陈琳忽然起身,坐在她的位置上,端起茶,喝了口,啧啧两声,赞叹道:“这四国王喝的茶,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穷乡僻壤的地方,什么好东西都没有,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见了。” 轻歌余光轻瞥了眼魔琼。 两年时间,倒是让魔琼学聪明了,懂得借刀杀人。 轻歌勾了勾唇角,看着陈琳的眼神之中露出嘲讽之色。 被人当成刀使了还洋洋得意,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这么个奇葩。 陈琳皱着眉头,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她看着轻歌,双手紧攥起,肩膀不由自主颤抖,双眼渐渐充血,犹如即将暴怒的狮子。 又是这样的态度! 好似,她陈琳为之提鞋都不配! 陈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有仇恨的种子在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四国王,我听说今日玄月关有新官上任?”魔琼放下茶杯,望向轻歌,道。 “阁下倒是很关心玄月关的事嘛。”轻歌道。 “秦家杨辛荣护卫因玄月关上一任文官刘坤而死,只怕我想不关心都难。” 魔琼笑道,横了眼陈琳,忽然喝道:“陈琳,怎么这么没规矩,那可是四国王的位置,你怎能鸠占鹊巢,还不快起来?什么身份坐什么位置,别僭越了。” 魔琼此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她是说给轻歌听的,让轻歌看清自己的身份。 陈琳一愣,不解的看向魔琼。 夜轻歌来之前,不就是魔琼示意她如此做的吗,现在为何又怪罪于她? 陈琳双手握成拳头,尖锐指甲嵌入皮肉里,鲜血流出。 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她陈琳身为秦家护卫实力在二剑灵师时,谁敢大声呵斥她?怪罪她?就算魔琼在她面前,态度也是好的。 如今,什么都变了。 她从高高在上跌落进泥潭,像落网之鱼一样挣扎着。 陈琳狠狠咬着嘴唇,站了起来,她起身时,叫了声,“呀。” 陈琳故作摔跤,往前倒去,同时,手下意识往桌上一挥,桌上茶杯掉落在地,砸成碎片。 虽说这陈琳已是个废人,不能修炼,但丢个碎片还是可以的。 碎片脱离地面,朝轻歌掠去。 她想毁了轻歌容貌。 轻歌嗤笑,她身怀雪灵珠,即便被刀子刮了,依旧能恢复如初。 不过,陈琳要害她,她当然也不能让其如愿,甚至要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第1154章 三跪九叩之礼 碎片离地就要朝轻歌脸上剐去时,轻歌眼眸眯起,运用精神之力,碎片悄然无息地转了个方向,往魔琼脸上砸。 魔琼皱眉,抬起手,将灵气灌入手中,修长食指、中指夹住那一块碎片。 她不着痕迹看了眼轻歌,最终,视线落在陈琳身上。 陈琳与之对视,不寒而栗。 她本是想对付夜轻歌,也不知怎的,那碎片就冲往魔琼的方向。 陈琳瞳眸紧缩,瞪向轻歌。 是她,绝对是她! 轻歌迈开腿,朝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她站在陈琳身边,停下脚步,睥睨俯瞰着摔在地上颇为狼狈的陈琳。 她俯下上半身,为陈琳把碎发捋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而后站起,坐在椅上,戏谑的看着陈琳。 陈琳宛若丧家之犬,内心深处涌满滔天恨意。 她怒视轻歌,涨的满脸通红。 从在天鹰阁初见到现在,每时每刻,一如既往,她狼狈落魄,那个女人,优雅从容,好似不论发生何事,都淡然如初。 陈琳向往那种绰约的姿态,正因为向往,观念才扭曲成嫉恨,不甘,想要摧毁。 轻歌打开桌上茶杯,皱了皱眉,“重新上茶。” 当即,丫鬟们换了紫砂杯,添上新茶。 悠闲喝了口茶水,轻歌这才把茶杯放下,转眸看向秦魁,“秦长老,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她得尽快弄清楚,秦家派人来玄月关的目的是什么。 秦魁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在玄月关待了一段时日后,秦魁脸色难看无比,宛若病态,不过今日倒是好了许多,甚至暗暗透露出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欢欣。 旁侧,魔琼盈盈笑道:“四国王,秦家护卫杨辛荣可是因你而死?” “此言差矣。” 轻歌回道:“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杨辛荣死有余辜,与本王何干?当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不成阁下认为,秦家护卫的命是命,我北月忠臣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若真是如此,本王也无话可说,明日一早,本王就前去落花城,行三跪九叩之礼,超度护卫杨辛荣的亡魂,并去秦家赔礼道歉,意下如何?” 魔琼脸色骤变,她本想在这场谈话之中掌握主动权,但没想到,三言两语,主场便被夜轻歌拿下。 若夜轻歌当真去落花城三跪九叩,在秦家赔礼道歉,岂不是把秦家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虽说落花城世家不耻帝国,但夜轻歌好歹是四国王,若对秦家一个小小的护卫行如此大礼,把落花城城主永夜生置于何地? 魔琼虚眯起眼,打量着夜轻歌。 许久不见,夜轻歌愈发成熟稳重。 许是久居上位的原因,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带着逼人的压迫、窒息,仿佛暗夜帝王般,蕴藏着滔天浓郁的杀气。 秦魁闻言,大怒,欲要破口大骂,最终却是遏制住了情绪,这才敛起神色,闷闷不乐地喝着茶。 倒是旁侧的柳川,细细观望着轻歌,目光晦暗不明,似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轻歌不动声色扫视了眼柳川,心生疑惑。 上次见面,柳川看她的眼神之中多是恐惧,如今,好似换了一种神情,就好似……恶狼遇上猎物? 有着征服之欲,还有着几丝窃喜和迫不及待。 轻歌抿唇,茶香在唇齿间散开,她思忖着柳川这番改变是为何,难不成也是如陈琳那般,被魔琼唆使了? 轻歌被柳川看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从地上爬起低着头站在旁边的陈琳好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看了看柳川,又看了看夜轻歌,眉头紧蹙。 柳川是她未婚夫,她自然了解得多,那种眼神…… 陈琳的心,往下沉了。 仿佛堕落深海,冰冷彻骨。 陈琳垂头,额前散落的碎发遮掩住了眉眼,她双眼涌聚血丝,似有红光一闪而过。 轻歌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屋子里几人的神色,各怀鬼胎,心思各异。 秦魁、魔琼、陈琳这三人,她都能看穿,唯独柳川,她不明白。 魔琼究竟做了什么,让柳川对她有了兴趣? 因杨辛荣的死,柳川是惧怕她的,柳川现在会这样急切狂热的望着她,只能说明,柳川已经有了成形的计谋,并且胸有成足,有信心把她一举拿下。 否则,柳川不敢这样。 轻歌唇角掀起,笑得妖魅。 有意思了—— “杨辛荣的确罪有应得。” 魔琼出声道:“不过,杨辛荣到底是我秦家的护卫,不是你四国人,四国王这样做,会不会太不把我秦家放在眼里了?又或者说是,不把落花城放在眼里?难不成,短短数年,落花城在四国人的眼里就没了威信吗?” 好个魔琼,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阁下也说了是罪有应得,一命抵一命,各不相欠,阁下再拿秦家说事,会不会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 轻歌面不改色,道,“杨辛荣尸首已经缝合送往落花城秦家,另外,我也修书两封给了城主永夜生和秦家家主,阁下还要咄咄逼人吗?本王适才说了,若秦家心有不服,本王立即去落花城行三跪九叩之礼,并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魔琼眼皮猛地一跳,咬了咬牙,有些维持不住了。 似乎,在夜轻歌面前,她只能落于下风。 被墨邪剃成光头后,回到秦家,用了各种药剂、丹药都无法让头发生长出来,还是她亲自去炼丹府求得一枚丹药,才渐渐长了点。 那段时间,她愤怒过,崩溃过,在秦家长辈的指导下,她慢慢磨平棱角。 为了对付夜轻歌,她变成另一个样子,只为有朝一日,可以高傲地站在夜轻歌面前,让夜轻歌抬不起头来。 可,没有效果! 夜轻歌爬的越来越高,哪怕她以秦家人的身份出现,夜轻歌依旧不为所动,没有一丝的慌张,反倒是她,报仇急切,开始坐不住了。 轻歌慢条斯理从容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口,目光扫及魔琼,微微一笑。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怎么伪装,依旧是那个魔琼。 “盗走千枝莲的人是你,对不对?”魔琼忽的出声,嘴角勾起残虐的笑。 轻歌眸光一跳,她动作缓慢,仔细品味了一口茶水,而后放下茶杯,看向魔琼,“魔琼姑娘,本王没时间陪你,请回吧。” 第1155章 本王在四大帝国等着 轻歌知道,魔琼这是狗急跳墙,试图栽赃她一个罪名。 同时,轻歌也清楚了,秦家派魔琼等人来玄月关,并非是为了莲华。 若是为了莲华,魔琼定不会搬出千枝莲陷害她,只因,一个莲华在她手中,就足以让秦家通缉她,下狠手。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秦家派出的这些人之中,并不是以魔琼为首,又或者是说,用魔琼来打掩护,实则暗中带头的另有其人。 “怎么?恼羞成怒了?看来被我说中了。”魔琼笑道。 秦魁坐在边上,不解的看了眼魔琼。 魔琼仿佛忘掉了他们为何来找夜轻歌,反而一心跟夜轻歌杠上。 秦魁倒是不怀疑盗走千枝莲和皇极天焱的人是夜轻歌,龚耀祖与夜轻歌之间的仇恨,他还是知道些的,若说夜轻歌栽赃嫁祸龚耀祖还有些可能。 可龚耀祖本身恨极了夜轻歌和夜惊风,不可能当替罪羊承认盗走皇极天焱。 至于千枝莲,秦魁则是不相信夜轻歌有那个能力,能在六位灵师的围剿下,毁掉他的一只眼睛,铲除一位二剑灵师。 啪—— 轻歌手掌朝桌上拍出,发出一道深沉之声,犹如雷霆乍现。 轻歌眸光如电,看向魔琼,道:“魔琼姑娘,本王与你的确有私仇,大丈夫真英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何必一直拿秦家做挡箭牌,你又有何证据,敢说千枝莲是本王盗走的?人在做,天在看,开口之前,请三思啊,若魔琼姑娘当真与我不共戴天,就拿出落花城秦家的气魄来,单枪匹马,生死一战,本王在四大帝国等着,绝不退缩。” 说话时,气势磅礴,排山倒海,嗓音清冽,竟是让柳川、秦魁两位二剑灵师也肝胆俱颤。 在他们眼中,轻歌依旧是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竟能有如此气势。 实力高的人,能一眼看出弱者的阶级,当然,若是比较弱的那个人身怀异宝,就另当别论了。 譬如轻歌,生长在她腹部的并非丹田,而是丹火。 故此,不论实力比她高出多少,想要看她的阶级,也得问她愿不愿意。 至于这生死战,若是形成,天地规则便会出现,双方唯有一人死去,才能解开天地规则的束缚。 当然,生死战需要经过双方首肯。 魔琼看着轻歌,眼光闪烁,她想与之生死战,想看看夜轻歌跪在她脚下的画面。 可是,她不敢,她还真怕自己死在夜轻歌的手里。 “几位,请回吧。”轻歌道。 魔琼垂眸,看着桌面,不知在想着什么。 倒是秦魁,望向夜轻歌,道:“玄月关文官已经敲定了?” “确定了。”轻歌不咸不淡的回道。 秦魁会对她态度缓和,只怕有事相求。 不过,她有时还真佩服秦魁,上一回在秦家大院被杨智羞辱成狗,导致吐血,如今还能摆出一副秦家人的高姿态与她谈话。 “四国王,杨辛荣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二剑灵师。” 秦魁道:“放眼四星大陆,灵师以上的修炼者都弥足珍贵,更别说是二剑灵师,你也知道,杨辛荣之前,秦家损失了三位二剑灵师,你的斩立决一执行,就足足有四位,可谓是损失惨重,秦家在落花城的地位,你也是能看到的,落花城外,谁敢这样杀害我们秦家的护卫?哪怕秦家护卫有错在先,他们的生死,也要让秦家来决定是不是?此次你砍了杨护卫的头,秦家恼羞成怒,也没有做出过分举动,甚至充耳不闻,于你,秦家已经仁至义尽了。” 秦魁高谈阔论,侃侃而道,声音很是平缓,与平时判若两人。 这会儿,轻歌更加确定秦魁是有求于她。 陈琳听着秦魁的话,眼皮猛地一跳,原来,在秦家眼里,她和另外三个死人并无区别。 “丫头,你猜这老东西到底想说什么?” 魇躲在精神世界,对秦魁嗤之以鼻,不过也好奇,秦魁带着魔琼等人来刘府旧宅拜访夜轻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秦魁想说什么,是秦家想要他做什么,看来,是觊觎玄月关的官位吧。” 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 旋即,轻歌顺着秦魁的话,说道:“的确,秦家已经仁至义尽了,本王甚是感激。” 听得此话,秦魁喜上眉梢,加把火,继而说道:“四国王,老夫听说,玄月关文武二官的位置空缺,虽说文官之人已经解决,但一时半会儿,武将怕是不能解决,老夫愿为四国王排忧解难。” “此话何解?”轻歌故作不知,挑眉,讶然,问道。 秦魁仅剩的右瞳闪过一道精光,便见他道:“老夫力荐一人,绝对能胜任此位,那人武功盖世,有勇有谋,若是成为镇守玄月关的将军,定能造福黎民百姓,四国王意下如何?” 果然,打着玄月关官位的主意。 死掉的刘坤、龚耀祖都是秦家的人,他们一死,若秦家不派人来维持,只怕迟早有一日会曝光。 秦家兴许还以为燕岭北山没人进去过,还完好如初。 等等,不对—— 轻歌眸色深了深。 她与北鹰等人去燕岭北山,并未看到真正的半人半兽,都是些失败残缺的人类,日日夜夜遭受着排斥之痛,还有一些低级、中级魔兽和二十多头高等魔兽。 他们之中,最有价值的就是二十多头高等魔兽,难不成,秦家是为了这些高等魔兽而来? 高等魔兽的实力皆是灵师,如此可言,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轻歌得知,那些高等魔兽常年被关在燕岭北山,因某种特殊原因,血液骨骸不能与人类融合,又因戾气太重,不能驯服。 也就是说,这些高等魔兽,早就被遗弃了,秦家不可能为了他们派人来玄月关。 此次她与荣耀领主的战斗,集中在西北,也包括燕岭,甚至有可能摧毁掉燕岭北山,而秦家派人来顶替龚耀祖位置,又吃不到好。 秦魁来找她要官位,很有可能暴露秦家的秘密,秦家不惜如此,也要安插人在玄月关,目的是什么? 轻歌细细冥思。 良久,轻歌脑海中有电光闪过。 秦家这么做,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是试图把势力渗透进帝国,不过,从黑竹屋捡来的那种地形图上,秦家有各个据点,实则早已渗透进帝国,又何必当着她这个四国王的面光明正大的渗透呢? 不合理,不成立。 至于这其二嘛,就是—— 玄月关,有秦家看重的宝贝,他们要拿回去。 这个宝贝,不是秦家来一两个人就能拿走的,得深入玄月关势力,成为玄月关的镇关将军才能为秦家带走那个宝贝! 第1156章 与秦家的交易 让秦家费尽心思想要拿走的,究竟是什么宝贝呢? “原来秦长老看中的是镇关将军一位。” 轻歌手提茶壶,斟茶入杯,茶水落入杯中哗啦之声,随着她清寒嗓音响起。 秦魁打量着轻歌,却是发现琢磨不透夜轻歌的心思。 不过,他也无需琢磨,只要让夜轻歌点头即可。 “正是如此。”秦魁道。 “秦长老力荐的人,本王当然信得过,只是……” 轻歌放下茶壶,烟雾袅袅,她转眸看向秦魁。 “只是什么?”秦魁黑瞳一个猛烈紧缩,眼底深处绽放出极致的光。 “秦长老,明人不说暗话,本王就跟你痛快点讲,秦长老想要,本王定然会给,但本王想要的呢?”轻歌挑起眉尾,脸上浮现动人心弦的笑。 秦魁当即便反应过来,同样笑了。 原来,夜轻歌想要做交易,若是如此,那就好办了,怕就怕夜轻歌一根筋,死活不听。 毕竟,在此之前,他与夜轻歌,可是仇人。 果然,利益能让人一笑泯恩仇。 秦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而后道:“不知四国王想要什么?” “想必昨日秦长老也看到了,荣耀领主用暗黑术,使得玄月关遭殃。” 轻歌淡淡的道:“秦长老来自想家,也该知道,自远古那场大战后,暗黑魔法师都藏在幽冥岛,六大势力曾也定下规矩,有过契约,暗黑魔法师不得踏入四星大陆境内,更不能使用暗黑术,即便过去多年,幽冥岛的人可以来四星大陆,却不能利用暗黑术害国害民。 玄月关这场大战,是百国联盟对战四大帝国,而非暗黑术对战灵师,荣耀领主用暗黑术围剿玄月关,导致一百三十二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若是荣耀领主继而用暗黑术,玄月关必败无疑,一旦惨败,秦长老力荐的那人,就算成为玄月关的镇关将军又如何呢?” 轻歌坐姿端庄,偏生带着几分慵懒,眼神妖冶清澈,闪烁着点点迷离之光,让人看不清,猜不透,心下又生起了向往的念头,想要探究她的神秘之处。 说起正事时,轻歌面目严肃,不苟言笑。 秦家想利用她,她干脆将计就计。 那场大火,让她感受到了暗黑术的强大。 若是单打独斗,她不怕,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可她肩上压着四国百姓的性命,她不能冲动。 暗黑术能够反转乾坤,呼风唤雨,召唤出天底下最为邪恶的黑暗元素。 如此下去,就不能用普通战斗来衡量这一场战斗。 秦魁与魔琼对视一眼,略微思考,认真想了想,只觉得夜轻歌言之有理。 于秦家来说,刘坤、龚耀祖死后,玄月关基本已经无用了,秦家担心的不是玄月关一战夜轻歌会不会输,而是夜轻歌输了之后,百国联盟必定会乘胜追击,将四大帝国搅个天翻地覆。 届时,乱世之中,秦家各处用来制造半人半兽的秘密地方,势必会曝光。 这不是秦家想看到的。 秦魁赞同轻歌的话,点了点头,眼下却未放松警惕,打马虎的道:“四国王所说不错,不过,四国王需要秦家做什么?秦家当属落花城的势力,不可能参与落花城以外的斗争。” 答应轻歌要求的前提,是不能损失秦家利益。 老狐狸—— 轻歌暗嗤一声。 经历过几次惨败后,秦魁倒是越来越精了。 轻歌抿唇,莞尔一笑,道:“本王自然不会让秦家加入斗争,只是希望秦家能在永夜生城主面前说几句话。” “你想让秦家在城主面前提到暗黑术之事,再借城主之力桎梏荣耀领主,有落花城城主看着,此后战斗,荣耀领主便不能再使用暗黑术,甚至会被赶回幽冥岛。”秦魁立即反应过来。 “秦长老聪明。”轻歌眸光微动。 荣耀领主不是蠢人,他既然敢在玄月关外使用暗黑术,难道不怕六大势力之主铲除他? 轻歌会与秦魁做这个交易,是因为即便她不同意,秦家也会千方百计的把人安插进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何况,她也想看看,秦家想要带走的宝贝究竟是什么,若是可以,她不介意顺手牵羊的收了。 还有就是,她想试探荣耀领主,荣耀领主如此光明正大使用暗黑术的底牌是什么。 若是试探不了,落花城永夜生城主能够遏制住荣耀领主不使用暗黑术,接下来的战斗,也会方便许多。 “稍后老夫便会修书一封,送往落花城。”秦魁道,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 到底,于秦家来说,完成轻歌的要求,没什么损失,不过是在永夜生城主面前吹两句耳边风罢了。 轻歌目光扫及秦魁,看着秦魁颇为急不可耐的样子,轻歌了然于心,眉眼含笑,“大战在即,本王只给三天时间。” 秦魁想了想,答应:“三天就三天。” 看着秦魁如此模样,轻歌愈发好奇那是个什么宝贝,让秦家如此上心。 “秦长老爽快人。” 轻歌抿了口茶,双眸轻抬,看向魔琼。 魔琼短发乌黑,双眼锐利,如洪水猛兽般盯着她看,“四国王,永夜生义子墨邪与你是生死之交,秦家在城主心中的地位可比不上墨邪,与其让秦家吹耳边风,不如让墨邪去说上几句,效果岂不是更好?” 嘭—— 轻歌把茶杯压在桌上。 轻歌垂眸,双瞳深邃,古井无波。 她当然清楚墨邪因受到永夜生的喜爱在落花城如日中天。 只要她一句话,不出半日,此事就已成功,远比跟秦家交易要来得快。 只是,她没深入落花城,不知墨邪在落花城究竟如何,她让墨邪做这些事,会不会影响到墨邪。 在没有彻底了解之前,轻歌绝不会如此做。 墨邪本就是居于山水喜爱玩乐放荡不羁之人,偏偏义无反顾走进中州权利的漩涡。 她懂,为的是她,正因为了解清楚,她才更不应该把墨邪推至水深火热之地。 哪怕这件事只有渺小的危险,也绝对不行。 第1157章 一箭双雕 这种事,让秦家去做就好了。 “墨邪哪能比得上底蕴浑厚的秦家呢?秦长老,你说是不是?”轻歌不露声色,波澜不兴,眸光清冷,流转于魔琼身上。 秦魁不悦的看了眼魔琼后笑道:“四国王说的对。” “秦长老,本王只等三天,林崇,送客。” 轻歌漠然道,丝毫没有给魔琼、秦魁几人颜面。 站在屋外的林崇走了进来,看了眼秦魁二人,也没行礼,只是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而后板着脸硬邦邦的道:“几位,请。” 秦魁脸色有片刻的僵硬,他忍着气,面向轻歌,笑得比哭还难看,而后起身,带着魔琼几人离开。 如今,他需要夜轻歌。 等战事结束,秦家在玄月关把东西拿走,他还用看夜轻歌的脸色? 到时,他得跟夜轻歌好好算算账了。 秦家大长老的威严,落花城以外,没人敢践踏,夜轻歌是第一个! 因秦魁没找到盗走千枝莲的人,又在夜轻歌这里吃了几次亏,反而把火气都发泄在轻歌身上。 秦魁的想法,轻歌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也不过多寒暄,达到自己目的,便关门送客。 魔琼也好,秦魁也罢,亦或者是陈琳,都对她恨之入骨,如今,又来了个意味不明的柳川。 想起柳川那热切露骨的眼神,轻歌冷笑一声。 临走前,柳川走在最后边,走至门槛处时,柳川回头望了一眼,双瞳氤氲,眸色深深,视线落在轻歌身上时,有着势在必得的征服欲。 他神秘玩味一笑,后跟着秦魁几人走了。 轻歌靠在椅上,手放于桌面,修长如玉的两根长指轻轻敲打,发出一连窜有节奏的音来。 柳川忽然之间的改变,是为哪般? 若唆使柳川的人是魔琼,魔琼适才断然不会沉不住气,反而会胸有成竹与她打太极,现在看来,怕是另有其人。 是谁呢? 轻歌薄唇紧抿,忽的想起在峭壁草根上下药的那人,会不会是他呢? 殷凉刹早便拿着峭壁草根去天鹰阁,天鹰阁的人将消息和峭壁草根送往圣罗城。 林尘得知,会秘密请来那位年轻的炼丹师。 实在请不来,也能拿着峭壁草根给对方瞧一瞧,看看峭壁草根里面隐藏着何种毒药。 知道是什么毒药也好,可以对症下药,否则跟无头苍蝇一样,坐以待毙,很是被动,这种感觉不好受。 何况,头痛症发作频繁,只要一想到头痛,她就觉得背脊发冷。 那种疼痛,很难熬,度日如年,无法思考,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头痛症发作时,血魔花煞气也蠢蠢欲动,试图消除她的意识理智,占据她的身体,双重折磨之下,她更是无可遁形。 林崇送走秦魁等人后,回到屋内,看着风轻云淡的轻歌,大大咧咧地在旁侧位置上坐下,给自己灌了口茶水,不耐烦的道:“秦家的人真是越看越讨厌,不过……” “不过什么?”轻歌问。 “我怎么觉得那柳川有点儿奇怪,一步三回头的走,时不时朝你这里看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未婚妻,陈琳在一边看的牙痒痒,真是大快人心。”林崇道。 “这就大快人心了?” 轻歌敛眸。 连林崇都看出了柳川的不对劲,显然,柳川非但没有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反而夸大表现出来。 轻歌嘴角上扬,看了眼门外柳川消失的方向,道:“柳川想要摆脱掉陈琳这个拖油瓶,才把注意打到我身上,好个一箭双雕,不过,就怕阴沟翻船。” 她断然不会让柳川如愿。 柳川在秦家虽说只是个护卫,但二剑灵师的修炼者,放眼四星大陆,也是属于顶尖的存在,若是传了出去,说是她勾引柳川,怕是天下人也不会怀疑。 毕竟,在姬月之前,她就有过两任未婚夫,北月帝国的小王爷北月冥,浮生境主梅卿尘。 即便她与姬月订婚,再闹出个柳川,万民百姓也会当真。 柳川真是打的好主意。 只是不知,这究竟是柳川自己忽然想到的,还是被人利用了…… 轻歌起身,伸了个懒腰,日光自门外洒落进来,照耀在她的脸上,明媚舒适,像是只高贵冷艳的猫儿。 轻歌眉头一动,慵懒望去,便见本该离开的柳川去而复返,走了回来,脸上堆积着殷勤的笑。 轻歌脸上露出冷笑,看来,柳川的目标的确是她。 柳川走至轻歌面前,单膝跪下,微低着头,道:“四国王万岁。” “柳公子,你是秦家护卫,本王可受不了柳公子的跪拜之礼。” 轻歌站着不动,睨着柳川,眼底流露出讥讽之色。 炼丹府、炼器工会、迦蓝、驯兽岛、佣兵协会、落花城,这六大势力在四星大陆上的地位,远远高于帝国,尤其是落花城。 秦家是落花城世家,即便见到她,也不必行礼。 她只是四大帝国的王而已,并非四星大陆的王。 柳川如此刻意的举动,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柳川跪在地上,有些尴尬怔愣,轻歌虽那般说,却没有扶他起来,导致他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起来吧,堂堂秦家护卫对本王下跪,成何体统?”轻歌横眉冷对,不咸不淡的喝道,气势凛冽,不容置疑。 柳川闻言,这才自个儿站起来了。 “柳公子找本王,所谓何事?” 轻歌负手而立,站于日光之下,却气质冷寒,遗世独立,天生上挑的眼尾,自带一抹妖冶。 柳川双手作揖,上半身弯下,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四国王何等风采,绝色无双,柳某好生爱慕。” “这是应该的。”轻歌薄唇轻启,迸出一句话。 林崇站在边上,闻得此言,直接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老大平时不自恋,自恋起来简直要人命,尤其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林崇捶地大笑,笑得四仰八叉。 柳川一怔,眼眸流动复杂情愫,他弯着腰作揖,脸埋在双臂之间看着光滑地面,呆若木鸡。 第1158章 咎由自取 显然,柳川也没想到轻歌会如此回答。 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身子僵住,而后缓缓站起,看着轻歌,干笑了两声,道:“四国王,听说你有过三个未婚夫。” “怎么,柳公子想做这第四个?”轻歌依靠门楣,戏谑看着柳川。 柳川闻言,双目发光。 轻歌宛如上街买物品般,目光上下扫了扫柳川,而后摇了摇头,惋惜道:“柳公子,你何德何能,能成为本王的第四位未婚夫?论实力,论样貌,论品行,论风度,你貌似都比不上前三位。” 轻歌毫不客气的打击着柳川。 柳川愣住,他好歹也是二剑灵师,更是落花城秦家的护卫。 即便放在四大帝国,起码也能与李沧浪、徐炎、杨智三人平起平坐,怎么在夜轻歌眼里,他就这么不堪了呢? “难道,四国王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柳川再次开口,意有所指道:“柳某爱慕四国王,可以不要名利地位,只要四国王一人即可。” “怎么?柳公子是想当面首?” 面首即是男宠。 轻歌这般言语,说的柳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转而又黑如锅底,精彩万分。 夜轻歌软硬不吃,他根本无从突破。 柳川狠了狠心,咬咬牙,道:“只要能在四国王身边,面首也心甘情愿。” 轻歌挑眸,余光不经意扫视了眼院落的一颗大树。 粗壮的大树背后,绣着樱花的衣摆随风摆动,一双眼睛,正恶毒的看着此处。 树后之人,正是陈琳。 秦魁等人出了刘府旧宅的门后,柳川说是落了东西,欲要原路返回。 陈琳心生疑惑,也找了个借口留下,跟着柳川重返此处,却听到一番让她几乎崩溃绝望的话。 她的未婚夫,竟厚颜无耻卑躬屈膝的赖着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恰恰是她嫉恨的夜轻歌。 为什么,从夜轻歌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高她一等,甚至还要抢走她的未婚夫? 哪怕陈琳心里明白,是柳川赖着不走…… 轻歌睿眸收回视线,落在柳川身上。 她细细看了眼柳川,道:“即便本王答应,秦家也不会同意吧?” “四国王请相信柳某,秦家不会阻拦的。”柳川郑重其事,拍着胸脯道。 轻歌明眸流转,恰似一江秋波,眉若罥烟,领如蝤蛴,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宛若三月灼灼桃花,风情娇媚下又有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和久居上位的雍容清贵。 笑时,春暖花开,仿佛清晨明露落在青青绿草上娇艳欲滴,看得柳川双眼瞪大,喉结滚动,血液倒流,似有火焰聚集在腹部处,再蔓延至四肢百骸。 若能让如此绝世女子承欢身下,定不枉此生走一回。 这般想着,柳川便觉得唇干舌燥,面色涨红,恨不得将美人扑倒,翻云覆雨。 “怎么?柳公子忘了你未婚妻?” 轻歌漠然道:“陈姑娘与柳公子你伉俪情深,如今丹田被废,落入泥潭,身为陈姑娘的未婚夫,你怎能移情别恋,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说话时,轻歌眼角余光悄然的,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那棵大树,哪怕隔着一段距离,轻歌好似都能感受到陈琳的哀怨。 陈琳落难,被柳川抛弃,的确可怜。 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 因果轮回,她能落得如此报应,是作恶多端的缘故。 陈琳闻言,诧异看了眼轻歌,没想到轻歌会为她说话,心里头竟有些难过。 其实她都明白,夜轻歌看不上柳川。 那样高贵逼人的女子,柳川怎配得上? 饶是如此,陈琳的心也往上提了提。 她屏住呼吸,静静聆听柳川的回答。 她还是希望柳川能够回心转意,她也可以不计前嫌。 柳川听得轻歌的话,想起陈琳狰狞恶毒的脸。 以前陈琳与他,男欢女爱,两厢情愿,彼时柳川只专注于陈琳一人,不论陈琳杀人也好,折磨人也罢,都觉得陈琳有几分俏皮可爱的。 可当陈琳浑身赤/裸密布青紫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哪怕陈琳是被迫,柳川也觉得头顶一片绿油油。 他堂堂秦家护卫,怎能娶一个破鞋? 更别说陈琳丹田被废,已是废物。 柳川望着轻歌,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夜轻歌站在金色阳光之下,脸庞上的绒毛透露出懒洋洋的气息,她面容倨傲,五官精致,宛如上帝手中最为完美的工艺品。 对比之下,陈琳更显得不堪。 柳川攥起拳头,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兴许,日后四大帝国的王,非他莫属。 与其在秦家做个任人差遣的护卫,倒不如在四大帝国称王,醉卧美人膝,温香软玉在怀,想想都有些激动。 柳川艰难咽了咽口水,道:“陈琳算什么,连给四国王您提鞋都不配,四国王有所不知,陈琳就是个毒妇,杀人之前,最爱砍断敌人四肢,折磨敌人,我早就想与她一刀两断了,奈何大家都是秦家护卫,地位相同,也不好撕破脸,没想到,因为她,我柳川成了天下人的笑料,他人看我都是先看头顶,看看是不是有一顶绿色帽子,实不相瞒,我与陈琳之间,没有感情,四国王才是我心之所属。” 柳川把话说的很漂亮,他没有把重点放在丹田破碎和贞操上面,而是着重说陈琳狠毒。 也是,男人都喜欢温柔女子,心狠手辣之辈,皆闻风丧胆,又怎谈爱慕? 正如夜轻歌,从前,她便是以恶毒之名传遍天下,她杀人如麻不说,感情还很混乱,最为不堪时,有人说她水性杨花,乃是荡妇。 明明是北月冥未婚妻,却勾引浮生境主,还不放过邪公子和萧家少主萧如风。 更有甚者,说她破坏梅卿尘和蓝芜,蓝芜乃是医师,济世救人,得天下好名,她杀人害人,蛇蝎心肠。 现在,她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俯瞰江山万里,未婚夫是公子姬月,位列四星十大公子之首,实力深不可测,身份背景更是未解之谜,谁又敢说她的不是? 天下少年少女,无不是仰慕爱戴她,无不是崇拜佩服她! 她用两年,创造出了一个传奇。 第1159章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川的言语让躲在树后的陈琳几乎崩溃。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双手扣着树皮,用力过猛导致指甲折断,鲜血溢出。 她浑然不觉,好似感受不到痛,双肩却因怒而颤抖。 她像是见不得光的厉鬼,躲在一边,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恶毒的看着那个男人,她此生最爱。 原来人跌落低谷,才能看清所有人的真面目。 轻歌双手环胸,眼底闪过一道光束。 她似笑非笑,嘲讽的看着柳川,道:“柳公子,请回吧,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陈姑娘不论怎么说都是你的未婚妻,做事之前,且摸一摸自己的良心。” 柳川脸色骤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本王看不起朝三暮四的男人。” 轻歌勾起唇角,冷笑:“夫妻二人,能共苦也能同甘,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想做本王面首,也得问问本王未婚夫愿不愿意,当然,以你的资格,也不配。” 轻歌转身利落的朝屋内走去,柳川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轻歌垂眸,眼瞳寒光四起,她反扣柳川的手腕按于他后背,禁锢住对方。 轻歌凑在柳川耳边,吐气如兰,热气喷洒在柳川的脖颈上,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柳公子,别来挑战本王的耐心。” 柳川眉头紧蹙,想要运转灵气反击,却又怕佳人恼怒,便维持这个姿势,转头看了眼轻歌,勾唇张扬一笑,闭上眼。 与轻歌近在咫尺,他用力嗅了嗅,忘情陶醉,还带着一股子猥琐的劲儿,“不愧是四国王,这身上的香味,都是勾人的。” 轻歌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柳川吹了口气,将垂落在轻歌肩前的一缕碎发撩起,便见他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嗓音轻声道:“四国王,近来可有被头痛症折磨?我这里有一味药,能彻底根除你的头痛症。” 轻歌瞳眸紧缩,果不其然,柳川跟峭壁草根有关系。 不,准确说来,是柳川背后的人,在峭壁草根下了毒药,让她头痛症愈发严重,再让柳川拿着缓解的药物来找她。 怪不得柳川在她面前这般自信,也没了惧怕,原来有这么个杀手锏。 柳川很满意轻歌的表情,这段时间的接触,在他眼里,夜轻歌总是风轻云淡,雍容端庄,鲜少会变脸。 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劲的夜轻歌,柳川鸣鸣得意,竟是有种很自豪的感觉。 这个女人,杀死了杨辛荣,能正面与秦家对抗,最终,却要承欢在他的身下。 想至此,柳川就有些迫不及待,他恨不得立即踹掉陈琳,站在夜轻歌身边笑傲江湖,有美人如斯,这样的人生,才叫人生。 轻歌敛起神色,瞳眸染上一层冷锐,她伸出白嫩细滑的手,抚摸着柳川的脸庞,“柳公子,关于头痛症之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柳川相貌虽不说英俊潇洒剑眉星目,眉眼之间还是有少许风韵,只是如今,蓄满了猥琐,让人看了,生起厌恶之感。 柳川见轻歌当真对头痛症之事如此上紧,立即眉开眼笑,果然,那个人没有骗他。 柳川很享受轻歌的抚摸,半眯起眼睛,好似流连忘返不得自拔。 “想知道?”柳川问。 “当然。”轻歌勾起唇角,笑。 柳川凑上前,低声道:“你我二人洞房之日,我便告诉你。” 林崇站在不远处,咬牙切齿,若非轻歌以眼神示意阻止了他,只怕林崇这会儿已经扑上来了。 “是吗?” 轻歌放在柳川脸上的手,五指忽的收拢,拳风阵阵,灵气氤氲,她握起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其不备,一拳砸在柳川的左眼上。 柳川反应过来,想要以灵气为盾防备,却是发现,他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盾,竟是抵不住先天十三重修炼者的攻击。 柳川接连往后退,摔在了地上,轻歌一个箭步闪至柳川面前,抬起脚,一脚踩在柳川胸脯。 她背对着万丈青阳,睥睨着倒在草地里的柳川,柳川左眼已经淤青,他费力睁开眼看向轻歌。 光芒之中,女子的脸若隐若现,忽明忽灭,那一双黑眸,冰冷如雪,明晃晃恰似两把刀子。 “滚出去。”薄唇轻启,轻歌一字一字道。 说着,轻歌一脚踹过去,柳川便如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留下一个弧度。 柳川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恶狠狠瞪着夜轻歌,道:“夜轻歌,与其遭受那头痛之苦,不如与我合体,岂不是美哉?” 林崇站不住了,拔出兵器,快速上前,一面逼近柳川一面胡乱挥动着手中利刃,“看老子不打死你这个兔崽子,四国王也是你能觊觎的?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磕碜模样,老子看你就是丑人多作怪,赶快滚出去,以后见到老子记得绕路,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柳川被轻歌揍了,岂能又被林崇揍? 柳川企图在林崇这里找回场面,却发现,他只要一释放丹田内的灵气,就会被一股神秘强大的力量吞噬掉。 柳川瞪大眼,看着林崇挥来的利刃,落荒而逃,林崇见此,越发起劲,直接追着柳川跑。 先天修炼者吊打二剑灵师,这绝对是林崇的光辉史! 柳川消失在轻歌视野前,回头看了眼轻歌。 轻歌站在幽幽草地上,头顶是青天白云,一袭水蓝长衫,安静沉然,气势内敛,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柳川甚至还来不及多想,林崇就提着兵器追上来了,嘴里还大声囔囔着,“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啊,柳公子,请多担待。” 柳川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那一颗树后,陈琳身子慢慢瘫倒在地上,她抓着树皮的双手也渐渐往下滑去,在褶皱树皮上流下几道深红痕迹。 陈琳低着头,碎发垂下,眉眼一片阴暗。 轻歌看了眼她,双手负于身后,欲要再次往屋里走去。 “四国王!”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陈琳蓦地抬头,看向轻歌,微微泛起血红的双眸睁大。 轻歌背对着陈琳,听得陈琳的声音,却没有任何滞留,还要再次朝屋内走去。 陈琳起身,跌跌撞撞跑来,跪在轻歌脚边,抱住轻歌的腿,仰起头看着轻歌,道:“四国王,求你,帮帮我。” 第1160章 祸从天降 与从前的歇斯底里不同,这一次,在夜轻歌面前,陈琳是真的卑微了。 她苦苦哀求着,抱着轻歌双腿,从指甲缝里流出的血液染红了轻歌的水蓝长衫。 她紧紧攥着轻歌的袍摆,仰着头,瞪大眼,双目里流露出不要命的疯狂。 轻歌站着不动,一如以往,贵气逼人。 她垂着眸,静静望着陈琳,“陈姑娘,要本王帮你什么?” “杀了柳川,杀了魔琼。” 陈琳浑身都在颤抖,脸皮因情绪激烈而痉挛,“只要能杀了柳川,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我相信,你有那个实力,你能杀杨辛荣,也能杀掉柳川和魔琼,魔琼与你有血海深仇,你若不先一步铲除掉她,她会反过头来杀你的。” “柳川与本王无冤无仇,本王为什么要杀柳川,魔琼与你没有恩怨纠葛,你为何要让魔琼去死呢?”轻歌轻描淡写的开口。 陈琳咬紧牙关,双目充血,“魔琼那个小贱人,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要她去死。” 轻歌看着陈琳,摇了摇头,“陈姑娘,请回吧。” 陈琳不过是利用她。 柳川适才的一番话,让陈琳没了理智,也让陈琳不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毕竟,比起她,柳川更可恶。 当然,若陈琳知道,龚耀祖是被她逼怒的,皇极天焱是她盗走的,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只怕陈琳会扒了她的皮。 “此次秦魁、魔琼跟你合作,不过是在利用你,一旦你没了利用价值,魔琼势必会对你下手,届时,就来不及了,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才有胜算。”陈琳语气陡然拔高,变得尖锐。 轻歌看着陈琳声嘶力竭的样子,嘲讽的笑着,“本王与魔琼的事,陈姑娘就别上心了,想杀本王的人那么多,也不差魔琼一个,倒是陈姑娘你,本王奉劝一句,凡事,还得靠自己,靠别人,是没用的。” 轻歌弯下上半身,说话时,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扳开陈琳攥着她衣摆的手。 随后,轻歌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陈琳瞪大眼,看着水蓝布料逐渐在手中脱离。 陈琳还要跟着轻歌进屋内,赶走柳川的林崇回到此处,如门神般站在陈琳面前,道:“王上要休息了,陈姑娘还是不要打扰王上了。” 陈琳满身疲惫,她站了起来,往屋内看去,咬牙切齿,恨得血液逆流,满目充血。 她本想借夜轻歌之手杀了柳川和魔琼,到时,再跟秦魁说罪魁祸首是夜轻歌,如此,三个碍眼的人都会消失,没想到,夜轻歌完全不吃她这套。 想到柳川在夜轻歌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以及那一句连给夜轻歌提鞋都不配,陈琳只觉得身体里住着一个猛兽,正在怒吼咆哮,一声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她拿命去爱的男人,竟然不要她了。 从前你侬我侬海誓山盟,而今互相仇视拔刀相向,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了。 感情,就是这么脆弱,不堪一击。 轻歌坐在屋内喝着丫鬟泡好的雪山茶,入口醇香,还带有苦涩之味。 她端坐着,抬眸瞥了眼落寞狼狈渐行渐远的陈琳,陈琳宛若一具毫无意识的傀儡,行尸走肉,茫然,却又心怀怨恨。 看着柳川和陈琳从如胶似漆的恋人到互相残杀,轻歌不由唏嘘。 对比之下,她与姬月的感情更显得可贵。 不论姬月是妖是人,站在高处还是低处,只要他是姬月,哪怕再无英俊容貌,再无尊贵身份,她依旧想与他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她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姬月也是如此。 不多时,林崇走进来。 轻歌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向林崇,问道:“陈琳走了?” “已经走了。”林崇站得笔直,道。 轻歌朝着林崇勾了勾小手指,林崇立即点头哈腰,凑到轻歌身边,附耳。 轻歌在林崇耳边,轻声细语,不知说着什么,只见林崇双眼放光。 “老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崇拍拍胸脯,保证道。 轻歌挥了挥小手,道:“去吧。” 林崇转身离去。 “你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毒。”精神世界里,亲耳听到轻歌跟林崇讲话的魇,咋了咋舌,道。 轻歌挑眉,道:“柳川这种人,还是早点消失比较好,不过,我好奇的是,柳川背后的人,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兰无心找到柳川?不太可能。” “你将计就计,暂时妥协,等柳川把治疗头痛症的解药给你后,再杀了他,岂不是更好?”魇道。 “你觉得,他会把真正解药给我吗?”轻歌冷笑,“他给我的药,不可能是解药,至多缓解头痛,说不定还会上瘾,产生更强的依赖性,就跟峭壁草根一样,柳川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被利用,却甘之如饴,是因为他也期待着,他知道我的手段,就算柳川有了真正解药,也不会给我,因为他清楚,给了我,我就会对他下杀手。” “也是。”魇道了一句。 轻歌靠在椅背上,想着接下来的发展,形势严峻,一步错,则步步错,她得万分谨慎,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 却说林崇,离去后,便处理轻歌交代的事了。 离开刘府旧宅的陈琳,漫无目的地走在长长的街道上。 脑海里浮现柳川以往喊她陈妹时的含情脉脉,突地又转换成在刘府旧宅的场景。 他跟夜轻歌说,“陈琳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我早就想跟他一刀两断了,他这样狠毒的人,哪个男人会喜欢?” 难道,过往甜蜜都是假的吗? 她从未改变啊,她一直是那个陈琳,以杀人为乐。 从前,柳川甚至说过,她杀人时候的俏皮模样,最是吸引人,如今,都成为了讨厌的源头吗? 陈琳苦苦一笑。 不知何时,走到了偏僻的巷子里。 陈琳看见有个算命瞎子坐在那里,瞎子眼睛不大,没有焦距,胡子倒是茂盛,往下垂着。 “姑娘,在下在你身上感到一股煞气,祸从天降,近来,姑娘身上必有血光之灾,甚至会危及性命啊。”算命瞎子眼睛闭着,忽然开口道。 第1161章 暗藏杀心 陈琳游目四顾,巷子里除了算命瞎子外就只有她一人,可见,算命瞎子是在跟她说话。 陈琳皱了皱眉,“祸从天降?血光之灾?什么意思?” 算命瞎子捋了捋黑色的胡子,摇头晃脑,故弄玄虚,“姑娘命运多舛,尤其是今年,多灾多难,贫道说的可对?” “胡扯。”陈琳起身,欲要离去。 她的背后,再次响起了算命瞎子的声音,“姑娘,贫道好心提醒一句,小心身边人,越是亲密之人,越是暗藏杀心,姑娘是个可怜人,前路凶险,定要谨慎。” 陈琳蓦地回过头,瞪大眼,“亲密之人?” 说到亲密之人,她只会想到柳川,难不成,柳川为了踹掉她,已动了杀心? 算命瞎子点点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姑娘,贫道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回去吧。” “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陈琳走过去,挨近算命瞎子,一颗心,疯狂跳动。 一定是柳川想杀了她,她是柳川未婚妻,曾也是秦家护卫,柳川想要跟她一刀两断,没那么容易,甚至会影响到柳川的名声。 柳川为了保全自己,便想把她这个眼中钉除掉。 越是这般想着,陈琳就越是钻进了死胡同,觉得柳川正在磨刀,准备对她下杀手。 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 柳川,你也别想好过。 陈琳咬紧牙关,双眼赤红可怕,她蹲坐在算命瞎子旁边,期盼的看着算命瞎子。 如今,她对算命瞎子深信不疑。 陈琳穷途末路。 人往往如此,越是崩溃绝望,越容易混乱,没有主见,听到什么只要觉得合理,便信了,不会深思。 算命瞎子捋胡子,过去许久,才道:“姑娘,泄露天机,逆转命运,会折煞,会被老天爷惩罚的,姑娘,贫道见你可怜,才多言一句,赶快走吧。” “阁下,请告诉我破解之道。”陈琳猛地跪下,双膝触地,发出沉重响动。 “姑娘,你这是何意,赶紧起来。”算命瞎子摸索着伸出手,欲要把陈琳扶起。 陈琳仰起头,看着算命瞎子,道:“阁下,请救我一命,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算命瞎子叹了口气,“姑娘,你起来说话。” “你不告诉我破解法子,我就不起来。”陈琳揪着算命瞎子的衣袖,道。 “姑娘,贫道只说一次,千万要记住。”算命瞎子道。 陈琳双眼一亮。 “如此,姑娘可以起来了吗?”算命瞎子道。 陈琳抿着唇,撑着算命瞎子双手站了起来,“阁下请讲,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能不能逢凶化吉,还很难说。”算命瞎子掐了掐手指,道:“姑娘有很浓重的煞气,想要躲过这一劫,需要雷电。” “雷电?”陈琳不解。 “至于如何理解,全靠姑娘自己了。”算命瞎子道。 陈琳低着头,自言自语的喃喃着,“雷电如何破解?” 许久,陈琳抬起头,那算命瞎子已了无踪迹。 陈琳错愕不已,朝四周看去,哪里还有算命瞎子的身影? 如此,陈琳更加觉得那算命瞎子很是神秘了,坚信不疑。 陈琳走出阴暗的巷子,往秦家大院走去,偏僻的道路上,一群小孩打闹着,唱着无人问津的歌谣:“古有霸王,举锤向天,雷公震怒,魂归西去……” 陈琳正想着算命瞎子的话,听得孩子们唱的歌谣,双眸闪烁着极致的光。 她脚步一顿,朝孩子们走去,孩子们唱着歌谣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陈琳,聚成一团。 陈琳走至一个孩子面前,蹲下身子,拉住小孩的手,问:“小弟弟,告诉姐姐,你们刚才唱的,是什么意思?” 孩子天真无邪,眨了眨眼睛,不多时,眯起眼睛一笑,嗓音稚嫩的道:“前朝有一位王爷,力大无穷,称之为霸王,为了证明力量,他在阴雨天举起双锤问天,雷电便劈到了他身上,霸王也因此死亡,姐姐,你不知道这个故事吗?” 小孩歪着脑袋,双眼水汪汪,好奇的看着陈琳。 陈琳愣住,精神有些恍惚,她没有回小孩的话,而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路上,很是沉默,直到进了秦家大院,才回过神来。 柳川与魔琼迎面走来,魔琼看了眼她,问:“怎么这么晚回来?” 柳川站在边上,不说话,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是奢侈,即便目光偶尔扫过她,也带着浓重的嫌弃。 “路上耽误了些时间。”陈琳道。 魔琼看了眼柳川,又看了看陈琳,“你们聊,我去长老那里商议正事。” 说着,魔琼朝柳川的方向走去,擦肩而过时,摸了把柳川的脖子,柳川回头,视线一直停留在魔琼身上,直到魔琼消失在视野里。 陈琳瞳眸睁大,魔琼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她在秦家时,倒是经常跟魔琼唱反调,魔琼一定是报复! 在刘府旧宅里魔琼让她坐夜轻歌位置,也是为让她下不了台! 陈琳想到算命瞎子说的话,心脏猛地颤了一下。 她朝柳川走过去,故作镇静,握住柳川的手,道:“柳兄,我饿了。” 柳川极其不耐烦,一把甩掉陈琳,皱着眉,目光冷漠瞥了她一眼,“陈琳,我已经心有所属了,等回到秦家,我就把信物还给你,从此往后,你我再无干系,知道吗?” 立下婚约时,她们互相给对方信物,彼时,是爱的见证,如今,却成了厮杀的开端。 陈琳笑的很僵硬,但明显看得出,她收起了戾气,放下尊严。 她抱住柳川手臂,道:“说什么胡话,当初你不是说我们要生漂亮女儿,有个三口之家吗,别说胡话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该成亲了。” 柳川用力推开陈琳,双眼充血,“陈琳,你羞不羞耻?成亲?你也配?” “柳川,我绝不同意的,你的妻子,只能是我,你不要逼我。”陈琳有些声嘶力竭。 柳川眯起眼睛,右手使劲捻着左手袖口。 陈琳眸光闪动,她对柳川再了解不过了,柳川想杀人时,便会有这个小动作。 正如算命瞎子所说,她有血光之灾,想杀她的凶手,是她的亲密爱人。 陈琳想仰天大笑,笑命运炎凉。 笑完了,陈琳冷静下来,认真的问:“柳川,你想杀我对不对?” 柳川靠近陈琳,近在咫尺,停下,“陈妹,我想杀你,易如反掌,所以,你别任性了,也别无理取闹,否则,即便你死了,也没人会为你寻仇。” 轻笑一声,柳川离开。 陈琳看着柳川的背影,双目血红。 柳川,该死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第1162章 治腿 刘府旧宅。 轻歌走出房门,朝扶希的院子走去。 屋内,扶希坐在桌前喝着清淡的粥,听得脚步声,扶希空洞双眼里绽放一抹喜色。 “姐姐?” 轻歌走至扶希身边,看了眼旁侧的明日香和屠烈云,点了点头,而后在扶希旁侧坐下。 明日香与屠烈云对视一眼,欲要朝外走去。 “屠大哥,你的腿医师怎么说?”轻歌问。 屠烈云右腿伤到骨头,初来玄月关时她便让人去找接骨比较好的医师。 说至此,屠烈云有些失落。 明日香道:“医师说无力回天。” “无事,一条腿还能走。”屠烈云一扫阴霾,道。 轻歌抬眸,淡淡看了眼屠烈云,道:“兴许我能治好。” “当真?”明日香大喜。 屠烈云倒是神色如常,不是他不相信轻歌,只是他怕得到希望之后的绝望,那样会更加让人崩溃。 反之,不抱希望,才能稳定情绪。 “试试看吧。”轻歌道。 “何时开始?” “现在也行。” 她不是医师,血液骨骸筋脉皮肉里都是雪灵珠的精髓,她若想要运用治愈之力,随时可以,不论在何种条件。 而且,她也想看看,能不能治愈好屠烈云的双腿。 “屠大哥,请坐。”轻歌摊开手,指向一边的榻子。 明日香搀扶着屠烈云在榻上坐下,轻歌走过来,蹲在边上,屠烈云皱眉,“轻歌,不可。” 夜轻歌是四国王,蹲在他个佣兵头子旁边治疗腿部,实属不雅,也于理不合。 轻歌笑了声,道:“屠兄,都是自己人,又何必生疏?” 屠烈云苦笑一声,“是我小题大做了。” 不过,见轻歌这般样子,屠烈云依旧心生感动,甚至,体内流动着一腔热血,跟着这样的人,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轻歌双手轻轻按压屠烈云右腿,屠烈云脸庞痉挛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如常,可见,屠烈云有很强的制止力。 轻歌闭上眼,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灌于双手,再从双手转到屠烈云的右腿。 便见屠烈云的右腿膝盖上,释放出强烈的白玉光芒,似流水般,淌过他的伤口。 感受到治愈之力的抚摸,屠烈云因痛而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 他诧异的看着轻歌,眼底深处,闪烁着希翼。 兴许,轻歌能治好他的腿。 他是个佣兵,是修炼者,为战斗而生,死在弑杀之下,可现在,他连正常走路都不行。 连日来,他一直压抑着从心里头衍生出来的不甘,故作平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生不如死。 白光愈发旺盛,却不刺眼,像是水纹涟漪,一圈一圈,缓慢地散开。 轻歌额上溢出汗水,她闭着眼,用尽全力治愈着屠烈云的腿。 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慢工出细活,治愈的过程,很枯燥,精神不可有一瞬的恍惚,否则就会弄巧成拙。 不过,雪灵珠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过程并不繁琐,她只需要不断的运输治愈之力即可。 一个时辰过去,轻歌额上的汗越来越多,自脸颊流下,就连三千白发都是湿漉漉的,挽着白发的簪子早已落在地上,柔顺发丝便黏在脖颈上。 在轻歌的脑海里,一片白光之中,有个格外突兀的黑点。 她仔细看去,黑点四周,燃烧着墨色火焰。 轻歌只要用雪灵珠的力量净化掉这个黑点,就大功告成。 治愈之力在她的操控下,渐渐朝那黑点聚拢,泼墨般的火焰,湮没在乳白色的柔光之下,黑点生命力甚是顽强,巍然不动。 轻歌不断的运输雪灵珠力量,天地间,银装素裹,宛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然而,任凭轻歌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没用。 轻歌身体逐渐放松下来,雪灵珠治愈之力,犹若光滑细腻的丝绸般,铺天盖地,缓缓包裹着黑点,再慢慢渗透。 如此,倒是有些成效。 不过,此刻轻歌依旧耗费了太多精神力,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有些枯竭,但进行到一半,突然断开,屠烈云的腿伤会加重。 轻歌只能破罐破摔,硬着头皮,继而用治愈之力,渗透进黑点内部。 当完全渗透时,轻歌轻抿嘴唇,将雷巢里为数不多的精神力全部用上,便见那个漂浮在半空的黑点炸开。 黑色的光芒宛若流星雨般,天女散花的落下,落入白茫茫一片的雪灵珠柔光里,再次被净化。 轻歌松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 “屠大哥,怎么样?”话说出口,轻歌才发觉嗓音有些沙哑。 屠烈云担心的看了眼轻歌,而后尝试着动了动右腿。 可以动! 屠烈云再动了动,幅度越来越大,他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轻歌,“腿……好了……” “竟然真的好了。”明日香喜出望外。 诚然,轻歌在其他领域有超高的天赋,但在治愈方面,明日香和屠烈云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却不想,当真成功了,皆是无比欣喜。 轻歌吐了口气,笑了笑,而后站起来,脑子里一阵嗡鸣,就连眼前景象也是时而黑时而白。 轻歌身体摇晃,有些站不住,明日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轻歌,“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只是精神力消耗的有点多,有些撑不住。”轻歌道。 她也不曾想到,治愈屠烈云的腿疾,会把她雷巢里的精神力全部用光。 历练了很长时间,如今,她的精神力不仅充沛,还很浓郁旺盛。 看来,她得好好修炼下精神力,否则下次遇到这种事,人还没治疗好,她就倒下了。 明日香疼惜的看着轻歌,欲言又止。 “不就耗竭点精神力,屠兄的腿能治好就已是万幸。”轻歌笑道。 “轻歌,你真好。”明日香看着轻歌,眼圈泛红,道。 “这不废话?” 轻歌揶揄道,她脸色透白,在一旁桌前坐下,倒了杯水喝。 屠烈云站起来,走至轻歌身边。 砰地一声,便见屠烈云跪了下来。 轻歌喝水喝到一半,把杯子放下,面色凝重,不苟言笑,冷冷道:“屠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163章 霸道狼王爱上我 屠烈云举起一只手,立誓:“屠某甘愿追随四国王,若有异心,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屠兄,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轻歌道,“出去吧,我跟小希有话要说。” 屠烈云见轻歌生气,皱着眉头,不知要说什么,气氛有些凝固。 明日香把屠烈云扶了起来,朝着轻歌笑了两声,而后拉着屠烈云出去。 走至门外院落,明日香蹙眉,道:“轻歌为你治疗腿伤,不是要你回报什么,只是希望你好而已。” “我知道。”屠烈云道。 他清楚,但他是铁血铮铮的汉子,他有他的做事方式。 明日香看着屠烈云,叹了口气,而后满心欢喜的抱着屠烈云脖子,在屠烈云脸上偷香,“现在腿好了,是不是可以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点?” 屠烈云眉头微蹙,疑惑不解,满头雾水,不知明日香说的暴风雨是什么意思。 不过,见明日香挑眉,还舔了舔红唇的样子,屠烈云身体紧绷住,脖颈上更是青筋暴起。 他不自然地撇过头看向别处,“羞不羞耻?”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羞耻什么?” 明日香抱着屠烈云的臂膀,朝房间走去,“还没试过大白天做坏事呢,赶紧的。” 屠烈云嘴上虽说不要,却半推半就跟着明日香进了房间,一关上门,反守为攻。 嗯,暴风雨,挺猛烈的。 再说扶希,不知跟轻歌说了什么,引得轻歌频频失笑。 轻歌坐在椅上,低声喃喃道:“无忧差不多该回来了。” “姐姐,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引雷。”扶希道。 轻歌伸出手,捏了捏扶希的脸蛋儿,“引雷之前,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好的。”扶希脸上笑得犹如绽放的花儿。 轻歌虚眯起眼睛,漆黑深邃的瞳眸里,好似有暗青色的电光嗤嗤闪过。 为扶希引雷之时,她要杀一个人。 用雷杀人! “姐姐,我想妖王了。”扶希道。 闻言,轻歌一愣,而后揉了揉扶希的脑袋,道:“等你眼睛好起来,等事情全部解决,我们就去妖域找他,好不好?” “好。”扶希道。 “……” 两人不知聊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扶希在床榻上睡着,轻歌这才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不想吵醒扶希。 出了门,离开这个院落,轻歌往回走。 半途,遇见北鹰兄长,韦牧。 韦牧白衣胜雪,温文尔雅,单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里拿着古书。 这个时候,桃花开得旺盛,他身后便有一颗桃树,花瓣落下时,垂在肩上。 韦牧转过头,吹了口气,那片娇嫩的花儿就此落下。 韦牧一抬眸,便看见轻歌,立即作揖弯腰,“四国王。” “不必多礼。”轻歌走过来,细细观察着韦牧。 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洵洵儒雅,书生气质,像是古书里走出的公子哥,没有嚣张气焰,倒是衍生出如沐春风的醉心温柔,与在燕岭北山初见时,天囊之别,就连轻歌都不太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不过,为了避免被秦家人发现,韦牧易容了。 “四国王,慕兰都跟我说了,刘坤、龚耀祖那两个祸害,是你铲除的,四国王虽是女子,气魄英勇却不输男儿,韦牧甚是佩服。”韦牧道。 “天道轮回,他们罪有应得。”轻歌不以为然。 两人并肩而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韦牧给人一种读万卷书的感觉,却没有书呆子的死板,甚至在很多方面都有独特见解,能举一反三。 与韦牧待在一起,轻歌觉得很舒适,这才是读书人该有的风度,不由想起韦慕兰,那个本该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却风吹日晒,四处流落。 从韦慕兰到北鹰,那三年,她不知吃了多少苦。 远处,正看见北鹰、梁浮坐在亭内,还有殷凉刹和小奶娃,几人聚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韦牧宠溺的看了眼北鹰,闪过一道怜惜之色,道:“慕兰杀过很多人吧。” 轻歌颔首,点头。 韦牧苦涩的道:“以前,这孩子连杀鸡都不敢看,现在竟敢杀人了,甚至已经杀到麻木,她很善良,儿时不吃荤,舍不得吃,时常说善有善报,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一得空就会去庙里烧香拜佛,祝福众生,也跟大多数少女一样,祈祷能够觅得如意郎君,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现在,变了,一切都变了。” “是啊,变了。”轻歌应着韦牧的话,道。 “王上可觉得我罗嗦?”韦牧转头朝轻歌看去,说。 轻歌耸了耸肩,望向韦牧,眉眼弯起,笑靥如花,“不会。” 韦牧怔愣,在他的印象里,四国王是雍容华贵的,甚至冰冷倨傲,如今这一笑,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盛满了笑意,清风徐来,碎发轻舞,甚是好看。 “良辰美景,佳人倾城。”韦牧轻声道。 轻歌诧异看了眼韦牧。 韦牧再次作揖,“韦牧冒犯了。” “无事。”轻歌漠然道。 亭子里,殷凉刹看见轻歌,旋即道:“王上,快来,我在街上买了新酿的梅子酒,味道好得很。” 轻歌与韦牧相视一眼,一同走入亭子。 小奶娃看见轻歌,扑了过来,轻歌一把抱住小奶娃,小奶娃在轻歌胸前蹭了蹭,大尾巴抖了抖。 轻歌提着小奶娃的尾巴,小奶娃便吊在轻歌手中挥动四肢,轻歌看了看小奶娃身上精美的衣裳,道:“衣服不错。” 小奶娃费力艰难地再一次扑进了轻歌怀里,两只爪子抓着轻歌双肩,泪眼汪汪的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轻歌:“……” 众人:“……” 殷凉刹咳嗽了声,道:“今日在街上,他看了几本书。” “书名是什么?”轻歌黑着脸问。 殷凉刹尚未说话,小奶娃先一步回答道:“霸道王爷爱上我,满朝文武爱上我,冷酷皇帝不下榻……” 噗嗤—— 饶是温良的韦牧,此刻也忍俊不禁。 轻歌嘴角抽了抽,无奈的看着掐着手指数书名的小奶娃。 一看,这小奶娃日后若是成年了,那就是霸道狼王爱上我。 第1164章 风雷震,五湖激荡 小奶娃趴在轻歌身上,脸上露出骄傲之色,得瑟的看向轻歌,“女人,嘴上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轻歌:“……” 她拽着小奶娃的尾巴,把他丢了出去。 任由他待在这里,简直有辱风化啊。 小奶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四肢摊开摔在草地上。 殷凉刹看了眼小奶娃,不予理会,拿出梅子酒,把坛子里的酒水倒入杯中,道:“玄月关南门的陈老爷酿的梅子酒独具一格,你喝喝看。” 轻歌在椅上坐下,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味道不错。” 殷凉刹笑:“我就说你会喜欢的,北鹰,梁将军,你们也来喝一杯。” 殷凉刹在两个瓷杯里倒满酒。 “且慢,慕兰她……”不会喝酒。 后面几个字尚未说出来,韦牧就已瞠目结舌,便见北鹰一口饮下,面不改色,道:“还行。” 韦牧眸光微闪,说不出话来。 三年前,不论是什么酒,韦慕兰一喝就倒,而今,她能畅饮千杯不醉。 时光蹉跎,真是改变了好多人。 韦牧干脆也坐了下来,喝着香甜美酒,畅聊古今,从风花雪月,说到国家大事,高谈阔论,言语不休。 韦牧出口成章,各种晦涩难懂的诗词,信手拈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都说女子不如男,殊不知巾帼英雄比比皆是,古有尊后凤栖,逼退暗黑大军,今有四国王夜氏,一出手,风雷震,五湖激荡,四海翻滚,天下尽在素手中,谁敢忤逆?” 韦牧一口酒喝下,摇头晃脑,面色微红,颇为激动,即便如此,依旧是洵洵儒雅。 看着韦牧,轻歌倒是想起了萧家少主萧如风。 初遇萧如风时,萧如风便给她温和儒雅的感觉。 不过,萧如风和韦牧有很大的不同,韦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彬彬有礼的谦和之下,却埋藏着赤子之心,他欲轻狂,上天揽月,下海捉鳖。 轻歌抿了口梅子酒,道:“韦兄谬赞了。” 至此,她才算把韦牧当成自己人,只为那份义薄云天的豪气。 “王上谦虚了。” 韦牧道:“三年前,王上之名传遍北月王朝,庸俗百姓皆是取笑王上,而今,王上立于巅峰俯瞰众生,倾国倾城风华无双,谁又能媲美?” 说至此,韦牧太息一声。 他被关起来的这三年,四星大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韦牧看着北鹰脸上狰狞的痕迹,心头衍生出了剧烈刺痛感。 人啊,从生到死,都在忙碌操劳,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 梁浮喝着闷酒,听得韦牧的话,他站了起来,敬轻歌,道:“王上,一年前梁浮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一年以前,正因为他在酒楼辱骂夜轻歌,殷凉刹把他揍得娘都认不出,至此,才让他迷上殷凉刹,不再游手好闲,而是立志成为一个英雄。 说来也好笑。 轻歌回敬,笑道:“都过去了。” 她也从没放在心上,辱她欺她的人多了去了,都能从北月王朝排到南皇帝国。 两人喝完酒,梁浮坐了下来。 殷凉刹不断喝着酒,醉时站了起来,抽出长鞭,掠过长空,立桃树下,便见她身影翩跹,翻空而起,一招一式,凶猛无比。 一鞭子甩出去,火红蛇鞭发出爆响之声,幻影重重,寒芒四起。 她一手执鞭,一手捧着酒坛,喝了口酒后,更是兴奋,粉嫩桃花瓣在她四周纷乱起舞,衣衫飘飘,幽风徐徐。 自她手中甩出的鞭子缠在枝桠,她便吊在半空,身子往下倒,左手抓住酒坛底部,坛口对着微微张开的双唇,酒水喷了她一脸。 她使劲把酒水咽下,双眼迷蒙,惺忪娇媚,眉头轻蹙,萧杀凌厉,亦正亦邪。 轻歌坐在亭子里,看着随风舞鞭的殷凉刹,欣慰一笑。 这才是殷凉刹独有的魅力,虽任性张扬,却松弛有度,虽为女子,心里却藏着个英雄。 一坛酒喝完,缠在枝桠上的蛇鞭松开,殷凉刹身子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 她抱着酒坛,跌跌撞撞走进亭内,抱着亭外柱子,她烟波迷离,眉头一挑,道:“我未来的丈夫,会是个英雄,像我父亲那样的英雄。” 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 仿佛,时间也没改变什么。 殷凉刹依旧是那个骄傲放纵的朝阳公主。 游手好闲的梁世子,却成了八面威风的将军。 “梁将军,北鹰,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殷凉刹走来,朝着北鹰梁浮二人拱起双拳,道:“要是你们生了孩子,要和我的孩子结下娃娃亲。” 梁浮复杂的看着殷凉刹,他虽心疼,但他明白,此时此刻,狠下心肠才是最好的决定。 若是给了殷凉刹一点念想,反而会纠缠不清,既然他已选择北鹰,就不可再朝三暮四。 此生,终是他负了朝阳。 已经覆水难收,也无需惺惺作态。 “能和公主成为亲家,是末将的福分。”梁浮道。 北鹰起身,扶着殷凉刹,道:“公主醉了,我扶公主回房。” 说罢,北鹰看向轻歌,征求轻歌的同意。 “也好。” 轻歌点头过后,北鹰才扶着殷凉刹走了。 日落西沉。 隐没在山头的太阳,在暗红的天际,渐渐消失。 北鹰二人朝殷凉刹房间走去,远离那个热闹的亭子,余晖洒落在殷凉刹脸上。 她靠在北鹰肩上,迷离双眼忽然变得清澈。 她道:“北鹰,梁浮若敢负你,我定饶不了他。” 北鹰目光微微闪动,良久,她才笑道:“有公主在,他不敢。” 殷凉刹大笑,北鹰跟着一起笑。 感情,青春,有时便是如此微妙。 一旦失之交臂,背道而驰,便回不到从前了。 人生那么长,谁又敢信誓旦旦的谈爱情呢? 桃树边上的亭内,轻歌与梁浮二人畅饮梅子酒。 轻歌转眸,看了眼北鹰、殷凉刹离开的方向,笑着摇头。 即便有些惆怅,但轻歌依旧明白,如此,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幸,梁浮不是梅卿尘。 朝三暮四才最可怕,剪不断,理还乱。 轻歌放下酒杯,眸光轻闪,月色迷离,她迈起步子离开长亭。 身后,响起韦牧和梁浮的嗓音。 依旧是那一句—— 吾王,万岁。 第1165章 圣龙盘 轻歌回到屋中,筹谋着为扶希引雷之事。 她想借雷,杀人! “柳川一死,那岂不是抓不住他背后的人?”魇问。 “不怕,柳川死了,背后之人才会有新动作,渐渐露出马脚。”轻歌冷笑。 “要是柳川也死了,秦魁就真的是全军覆没了。”魇道。 “兴许吧,不过看秦魁的样子,没了之前的疲惫颓废,似乎比起损失秦家几位护卫,把藏在玄月关的宝贝带回秦家,功过相抵,秦魁除了颜面受损,也不会吃很大的亏。” 轻歌开口道:“现在就看永夜生城主的了,只有阻止荣耀领主使用暗黑术,玄月关一战,才用胜的可能,已经在玄月关耗时一个月,不能再拖了。” “的确,也不知迦蓝无虞那边是什么情况。”魇缓缓道。 轻歌闷哼一声,“西双和李富贵去了圣罗城,有林尘照看,暂时不会被无虞发现。” 提及无虞,魇嗤笑,道:“也不知那老不死哪来的自信,糟老头一个,还想糟蹋人家如花似玉正年华的姑娘?”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失去之后才谈珍惜,就为时已晚了。” 轻歌道:“西双为了他受百般苦,他一句话就想回到最初,太可笑了。” 轻歌从空间袋里把另一个空间袋拿出来,放在手里掂了掂。 这个空间袋便是陈琳丢失的那个,装着皇极天焱,不过,皇极天焱已经被她炼化。 除了皇极天焱外,空间袋里还有其他宝贝。 七百万灵气丹、圣火珠、冥花刺,断脉根,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珍贵的炼器、炼丹材料。 若轻歌所想不错的话,这些材料,都是秦魁等人在圣罗城附近搜刮来的。 轻歌挑了挑眉,“这里面的东西,每一个都是珍宝,更别说还有皇极天焱,想来都是由陈琳代为保管。” 空间袋里的东西,轻歌都认识,唯有一样,轻歌从未见过。 这东西也没什么特征,倒像是不值钱的废铜烂铁。 但轻歌明白,一文不值的东西,是不会放在陈琳空间袋里的。 但见轻歌掌心,静置一块圆盘,脏污不堪,黑漆漆的,随便丢在地上都没人会捡,轻歌拿着帕子擦掉圆盘上的脏痕。 圆盘变得干净起来,轻歌定睛凝眸,细细端详,圆盘表面的纹路连在一起,形成古老的符文,阴暗的色调,让人感到无比沉重压抑。 轻歌在圆盘里感受到了邪恶的黑暗元素。 轻歌眉头一动,长指轻挑,指尖燃起一簇妖冶的暗红火焰,心神凝聚,暗红火焰便到了圆盘中央,月炎火竟是被圆盘给吞噬掉了。 “这是什么?”轻歌不解,问。 “圣龙盘。”魇道。 “竟然是圣龙盘”轻歌眸光轻闪。 远古时期,贵族都会把万贯家财金银珠宝、武技、炼器书、炼丹书甚至是心境感悟放在密室里,但贵族的密室常有人盗窃,后来,贵族们联手,制作出独一无二的圣罗阵法放在密室,阵法无解,哪怕天崩地裂,密室也是紧闭的,除非有圣龙盘在手。 也就是说,圣龙盘是进入密室的唯一钥匙。 一个圣罗阵法,至多能幻化出两个圣龙盘。 轻歌双眼一亮,“看来,赚到了,不过……” 眉头轻蹙,轻歌又道:“圣龙盘是暗黑魔法师的专属,怎么会在陈琳空间袋里?还是说,秦魁跟暗黑魔法师有关系?又或者是秦魁背后的秦家……” 轻歌低着头,自言自语般轻喃:“大胆的假设一下,如果秦家跟暗黑魔法师有关系,暗黑魔法师来自幽冥岛,秦家势必跟幽冥岛的某个魔法师有来往,若是这样的话,那幽冥岛跟半人半兽有没有关系呢?” 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半人半兽之事,究竟牵扯了多少势力? 背后,又有什么龌蹉的勾当? “难说,如果秦家跟幽冥岛合作的话,无疑是与虎谋皮,引火自焚,太蠢。” 魇道:“幽冥岛有多位领主,秦家也许是与其中一位合作,夜丫头,你的路很难走,不如,就此放弃吧。” 魇长长叹了口气,道。 他躲在她的体内,她所经历的事他也一同经历着。 他看着她遭受磨难天劫,肩头压着如山般沉重的责任。 有时,魇特别心疼,他就想啊,夜丫头不过才十几岁,碧玉之年,却辜负韶华,哪里有厮杀,哪里就有她的踪迹。 魇真希望她停下来。 当初叫喊着天下苍生与我何干的女子,竟也在乎众生死活。 她怀揣着善意在世态炎凉里挣扎,哪怕双手沾染鲜血,依旧不忘初心。 轻歌听着魇的话,很是恍惚。 放弃吗? “因为路难走就要放弃吗?” 轻歌勾起唇角,眉眼弯弯,眸光清澈,神采飞扬,“我不是懦夫,也不是孬种,魇,难道你不觉得,越难走的路,越有挑战性吗?唯有风雨无阻的走到尽头,才能感到自豪,且不后悔,不遗憾。” 魇知道,这丫头,倔强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像一头牛。 不过,魇也欣慰。 轻歌盘腿坐在地上,认真修炼,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皆灌入她的身体之中,在五脏六腑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才进到丹火里面沉淀淬炼。 轻歌不急着突破二剑灵师,而是重新打磨一遍先天十三重的筋脉。 经过几次打磨后,对应先天十三重的筋脉都愈发的有韧性,虚无境也得到提升,足足扩展到一条手臂的大小。 唯有当虚无境能彻底容纳她时,在实力悬殊的战斗中,她才能保命,甚至是反败为胜。 在修炼参悟虚无境的同时,轻歌发现,越是往后修炼,虚无境的能力越强。 若是与敌人战斗,敌人召唤出了契约兽,她可以强行切断敌人与契约兽之间的联系羁绊,甚至能另外产生一个契约,把契约兽占为己有。 虽说有些霸道,但轻歌喜欢。 小奶娃百无聊赖地趴在一边桌上,时不时朝轻歌那儿扫去一眼。 倏然,敲门声响起。 “老大,是我,林崇。”林崇站在门外大声囔囔着。 轻歌收回心绪,再把游走在筋脉里的灵气都送入丹火,这才不紧不慢起身,走至门前,把门打开,轻描淡写的问:“何事?” 第1166章 天残毒 林崇鬼鬼祟祟,东张西望,见四周没人,才凑在轻歌耳边,压低声音:“从燕岭北山带来的高等魔兽都失控了,现在怎么办?” “失控?怎么会?带我去看看。”轻歌皱眉。 林崇走在前面带路。 出了刘府旧宅后,直奔一所偏僻的院落。 燕岭北山走出的低级、中级、高等魔兽,全都聚集在此处。 轻歌一走进院子里,便闻到了腥臭和血的味道,让人胃部翻滚,感到作呕。 “会不会是中了毒?”轻歌寻思着。 林崇带着轻歌到了大院后,进了东边的一间屋子,屋门打开,那股子腥臭味感觉更为明显,像是尸体腐烂。 屋子里,二十多头不能化作人形的高等魔兽倒了一地,不论什么种族的魔兽,皆是盯着一双赤红眼睛,仇视着轻歌。 “今日傍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都拿不定主意,只好请您过来。”林崇道。 轻歌走至屋内,站在中央处,顿时,所有魔兽都围剿她,凶神恶煞,冷血无情。 林崇拔出兵器,弓起身子,呈戒备状态,站在轻歌面前守护着她。 “老大,你小心点。”林崇说。 轻歌点点头,她低头看去,正是一头猎豹。 这猎豹是她在燕岭北山下驯服的第一头高等魔兽,此时,猎豹双眼放射出红光,好似极其痛苦。 它瞪着轻歌,一跃而起,朝轻歌扑去。 林崇拔出兵器,欲要斩杀猎豹,轻歌出声制止住了林崇的动作,“慢着。” 只见,猎豹跃至半空,看着轻歌的面容,红瞳里绽放出了一抹柔光,猎豹突地转过身,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其他魔兽忽然围剿上来,啃咬猎豹。 轻歌眸光闪烁,精神之力展开,将魔兽们都轰至四周。 轻歌蹲下身,抚摸着猎豹的脊背。 猎豹身上有很多伤口,都是被同类咬出的,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它看着轻歌,红瞳里渐渐浮起水雾,最终化为血泪,落了下来。 一滴血泪,砸在轻歌另一只手的手背。 轻歌垂眸看去,血泪沿着她的手背,往下滑落。 精神世界,魇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中毒了,中了天残毒。” 天残毒—— 轻歌眉头一动,天残毒和大悲毒一样,专门为魔兽制作,中了天残毒的魔兽们,会互相残杀,不过,天残毒中毒后会有个潜伏期,并不是立即发作。 这些高等魔兽,怕是早就中了天残毒。 因轻歌不是炼丹师,故此,看不出来。 毒效没发作前,魇也不清楚。 “这些魔兽的五脏六腑全部腐烂,离死不远了。”魇道:“我那个时代,有很多上流贵族,喜欢看魔兽相互残杀,为了让表演更加精彩,在此之前的三个月里,都会给魔兽们服食天残毒。 这些高等魔兽,不能制作成半人半兽,便圈养在燕岭北山,喂食天残毒,等毒效快发作后,就秘密运往落花城斗兽场,能赚一大笔,落花城是四星大陆的中州,权力中心,巅峰尊者。 那里的贵族,怎还会看低级、中级魔兽的斗兽?要看,就看高等魔兽互相残杀,想看一场这样的表演,价格起码在一千万灵气丹以上,没有灵气丹,也可以拿灵宝、丹药、兵器来换。” “为了看一次高等魔兽的厮杀,用一千万灵气丹,会不会太奢侈了点?”轻歌错愕。 落花城的人,都这么土豪吗? 魇道:“这种斗兽,一年一次,物以稀为贵,还有一点就是,进入斗兽场的人类也会决斗,最终获得胜利的人,可以带走在擂台上活下的高等魔兽,斗兽场的人会解开高等魔兽的天残毒,并且有驯兽师为之驯服,好让他契约,而这,也是见证力量的一种畸形方式。 一千万,契约一头甚至好几头高等魔兽,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还亏吗?不过,这就像是一场豪赌,弱肉强食,成王败寇,胜利的人才能笑傲天下,夜丫头,四大帝国算是安宁祥和的净土,帝国以外,皆是龌蹉和阴暗。” 苦涩的风,自窗外吹来,撩起她额前一抹碎发。 午夜的狂欢,贪婪不知足的人类为了利益和精神快感残杀生灵。 在这场追逐的游戏中,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叫嚣着,狂妄着,试图征服所有。 殊不知,一步步走向灭亡的,正是他们。 轻歌低头看去,手掌虎口处的妖王印记美不胜收。 猎豹流出的血泪静静流淌,红的刺眼。 轻歌伸出手,将猎豹的脑袋揽入怀中,猎豹发出呜咽之声,哪怕身上有浓重的腥臭味,轻歌也不曾嫌弃过,只是感到心疼。 远古战场,高等魔兽们为了灵师们与暗黑魔法师对战,千万年后,竟是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成为人类的玩物。 越是光鲜亮丽的背后,越是不堪。 而在没有希望的阴暗之地,只要燃起一点光亮,便是格外突兀。 她,就是这点飘渺的光。 猎豹身体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声音,其他魔兽们,皆是痛苦。 他们想要互相残杀,但已经被轻歌用雪灵珠净化一次的他们,开始有了理智,试图与体内的天残毒斗争。 但脏腑腐烂的痛,让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身体痉挛。 它们看着轻歌,眼神里有不舍。 它们是有智商的高等魔兽。 它们被关押了很久,久到几乎要失去高等魔兽的能力,但它们依旧清楚,某一天,有那么一个人,从天而降,好似来自神邸的使者,身上环着珠玉之光。 她用世间最为纯净的力量,安抚他们,净化掉它们的戾气,然后说,我给你们自由。 当心堕入冰窟,一点星星之火,也能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高等魔兽们,皆是朝轻歌爬去,全都聚集在轻歌身边,没有厮杀,没有暴戾,仅仅只是想要闻到她身上的气味而已,感到安心,温暖,死也不惧。 二十多头高等魔兽,皆安静的等待死亡。 轻歌蹲坐在地上,她眼眶干涩,白嫩的手,抚摸着它们,手上染了血迹。 她能驯服、净化高等魔兽,偏偏不能解毒。 她虽有治愈之力,却不能愈合早已腐烂的脏腑。 若她是炼丹师该多好? 第1167章 渺小的蝼蚁 轻歌眼睁睁看着一头头高等魔兽死去,它们濒临绝望的眼神,轻歌此生难以忘记。 轻歌蹲坐在地上,保持这个姿势坐了很久。 “老大。”林崇担心的看着轻歌。 轻歌抬眸,看向林崇,问:“它们,都死了吗?” 林崇闭上眼,叹了口气,道:“是的,都死了。” 轻歌推了推面前的一头苍狼,又推了推猎豹,一个个,都没有回应她。 中了天残毒,若不在天残毒开始发作后的三个时辰内服食解药,脏腑会慢慢腐烂。 轻歌满身都从高等魔兽伤口里流出的血。 她还没让它们化作人形,这些魔兽就死了。 它们经历了地狱深渊,还没来得及感受自由,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轻歌不知作何感想,只是看着一头头高等魔兽倒在自己身边,她竟是于心不忍,隐隐作痛。 她竟也有恻隐之心,悲悯天下,真是可笑。 何时开始,杀人如麻的她,竟也慈悲心怀了? 轻歌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迈动双腿,跨过倒在地上的魔兽尸体,朝门外走去。 站在长长的走廊上,她仰起头,看着那轮散发着皎洁柔光的明月。 “老大——”林崇走出来,站在轻歌旁边。 “都给烧了吧。”轻歌道。 烧了,才无迹可寻。 这些高等魔兽哪怕死了,特征也很明显,秦家若有心追查,发现高等魔兽,必然会顺藤摸瓜找到她。 如今的她,站在狭窄的路上,前有狼后有虎,不得不防。 现在也不是该妇人之仁的时候。 有时间伤春悲秋,倒不如强大起来,把前路敌人全部除掉。 “是。”林崇应道。 轻歌走出大院时,这座偏僻古老的院子,燃起了熊熊火焰。 冲天而起的火势,在她身后摇曳,她沿着火光照亮的路,离去。 深夜。 轻歌离开大院,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身上斑斑血迹,拥有雪灵珠的她,腥臭味没多久,便也消散了。 林崇虽担心轻歌,但也深知,院子虽然烧了火,里面的魔兽尸体,也要小心翼翼处理掉为好,另外,低级、中级魔兽得转移阵地,今日的腥臭味过于明显,要销毁一切证据。 轻歌走出一条街,在偏僻的巷子口,遇见一个人。 那人华服着身,脸上戴着尊贵的金色面具,一双狭长的星眸,含着点点笑意。 两人面对面。 轻歌往前走,他也往前走,直到,擦肩而过。 轻歌倏然一顿,回头看去,那人,却不见踪影。 轻歌眯起眼睛。 这人,是谁? 轻歌摇摇头,狠狠皱着眉头,往前走。 她的双瞳,逐渐清澈。 和秦魁的交易,她只给了秦家三天时间,也就是说,最长也要三天后,落花城城主永夜生就会有所表示,荣耀领主便不能再使用暗黑术。 之后,就是一场恶战,要与荣耀领主争个高低,玄月关战事结束后,即将面对的是黑魔卫,这一战,拼了命也不能输! 然而,在永夜生城主下令前,轻歌得尽快找到秦家要带走的宝贝。 “魇,你说,秦魁要玄月关镇关将军的位置做什么?是真的需要这个位置还是声东击西掩人耳目?”轻歌问。 “我也奇怪,如果真要把什么东西带走,直接去拿就行了,要个将军位置,还得跟你合作,岂不是多此一举?”魇不解的道。 轻歌带着疑惑,走回了刘府旧宅。 刘府门前,站着一人。 黑色短发,犀利双眼,正是秦家魔琼。 魔琼双手环胸,一腿修长,另一条腿膝盖弯曲,脚掌踩在后面的墙上,她侧着脑袋,舔了舔唇角,嗜血的看向轻歌,道:“消息已传给秦家,相信要不了多久,秦家就会跟城主说荣耀领主暗黑术一事,四国王,你也得做好准备才行。” “难不成本王还敢讹秦家?”轻歌冷笑,不动声色道。 “四国王胆大包天,秦家在你眼里,还算不了什么吧?” 魔琼道:“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年少轻狂是好事,不过,狂妄带来的代价,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放眼四星大陆,一个小小的四国王还算不了什么,接下来,你会发现,你在秦家面前,就是一只渺小的蝼蚁,秦家一脚,就可以把你踩的粉身碎骨。” 说至最后,魔琼脸上浮现怪异的笑。 “秦家固然势大滔天,但,魔琼姑娘可能忘了……” 轻歌走上前,站在魔琼身侧,吐气如兰,淡漠的道:“本王是落花城阎家的外孙女,秦家在阎家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而你,在秦家,又有多受重视?” 魔琼双瞳瞪大,而后又恢复平静,嫣然一笑,“此次回到秦家,我的地位定然水涨船高,你有阎家血脉又如何,阎家根本就不认你,你啊,就像你母亲一样,是阎家的耻辱,夜轻歌,你还不明白吗,以你的力量,根本做不了什么,若你能归顺于我,我定能一笑泯恩仇,既往不咎,我带你杀进落花城,你助我在秦家步步高升,岂不是更好?” 哪怕魔琼仇视着夜轻歌,但两年的接触,她比谁都清楚,夜轻歌有多恐怖的潜力。 若是能把夜轻歌的力量占为己有,她在秦家,也会越来越受重视,等她羽翼丰满,届时就能对付夜轻歌,再跟夜轻歌算账。 她会把在夜轻歌身上吃过的亏,全都加倍还回去! 她会告诉夜轻歌,惹上魔琼的代价,有多惨重。 而魔琼的小算计,轻歌自然看在眼里。 “想要本王归顺于你?”轻歌重复一句。 “正是。”魔琼双眼闪过电光。 “你啊,真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轻歌嗤鼻一笑,朝刘府旧宅走去。 魔琼在秦家得不到重视,秦家之所以派她来玄月关,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受重视的人派出来,便能省去很多麻烦,方便办事。 可惜,魔琼还看不懂。 甚至以此为嚣张资本站在轻歌面前颐指气使。 “站住。”魔琼怒喝。 轻歌往前走,不回头,连一瞬的滞留都没有。 被忽视的魔琼,怒目瞪着轻歌的背影,脸上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便见她道:“夜轻歌,你难道就不关心墨邪吗?你不想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吗?” 终于,轻歌脚步顿住。 她依旧背对着魔琼,双眼里,却放射出寒光,犹如雷劈山崩,杀气暴涨,惊心动魄! 落花城内,谁若敢动她的墨邪,哪怕是她外祖阎家,她也必定提起刀,掀起落花城的血雨腥风。 墨邪,最好无事安康。 否则,她不介意化身为魔,展开厮杀。 第1168章 灵乳 魔琼感受到轻歌身上爆发出来的强烈杀意,一怔,旋即笑得更加怪异。 墨邪和夜轻歌,他们是彼此的软肋。 然而,让魔琼失望的是,轻歌只顿住一下,便继续往前走,洒脱桀骜。 魔琼半眯起一双杏眸,良久,忽然道:“夜轻歌,你可知落花毒?” 轻歌再次停住,玉手往后挥去,明王刀破空而出,沿着魔琼侧脸,深入墙壁。 一瞬间,魔琼浑身紧绷,胆寒惧怕。 她怔在原地,看向轻歌,暗夜浓郁,月下销魂,那人在斑驳树影下,缓缓回头,凛冽眸光,扫向魔琼,“本王若想杀你,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嗤笑一声,轻歌转身便走,把明王刀收回来时,冷声道:“墨邪如何,与本王何干?” 虽是如此说,但那满腔的怒意,从何而来? 落花毒—— 墨邪—— 难不成是墨邪中毒了? 落花毒是四星大陆十大奇毒之一,排在首位,难以解毒。 魔琼靠着墙壁,冷冷的看着轻歌背影。 而后,嘲讽一笑:“当真不在乎墨邪吗?哪怕那个男人身陷权利漩涡,成为各大世家的玩物,甚至因此中了落花毒,也不在乎吗?” 轻歌抬起脚,跨过门槛。 魔琼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却毫无动静,不露声色,进了刘府旧宅。 魔琼耸了耸肩,转身就走,身影湮没在夜色里。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墨邪中落花毒,知道的人不多,墨邪自己也有意回避,不让人知晓,甚至大发雷霆,不让消息传出落花城。 魔琼清楚,墨邪不想让夜轻歌知道。 她之所以跟夜轻歌讲,也不是想让夜轻歌去救墨邪,当然,魔琼潜意识认为夜轻歌就算去了,也无能为力。 在落花城,一个夜轻歌,背后没有靠山,仅仅有着四国王的身份而已,无非是小打小闹,最后惨败而归。 魔琼只是想看到夜轻歌痛苦,墨邪为她走进落花城,却身中落花奇毒,日渐消损,夜轻歌若是知晓,必然自责愧疚。 夜里,魔琼发出一道诡异笑声。 轻歌进刘府旧宅,走了几步后,忽然翻墙出去,几起几落间,踏风而行,在天鹰阁门前停下。 她直接找到管事,上了天鹰阁二楼。 “四国王。” 天鹰阁管事看见轻歌,笑眯眯迎接,“粮草兵器这几日就会运往天鹰阁,王上可要做好准备,关于峭壁草根上的毒,今日来消息了,林阁主还在劝说那位炼丹师,炼丹师不为所动,并不想来玄月关,但是他已经确定了峭壁草根上的是何种毒,小的正要去刘府旧宅找你,没想到王上有先见之明,先一步来了。” “先不谈峭壁草根,本王有几件事需要你处理。”轻歌在椅上坐下,道。 主事谄媚的笑着,点头哈腰,“王上请讲。” “去查查落花城城主义子墨邪,看看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是中了什么毒,另外,把关于落花毒以及落花城各大世家势力分布和玄月关镇关将军掌控兵力的详细资料给我。”轻歌道。 主事讶然,不过还是卑躬屈膝的答应。 “好,现在说说峭壁草根的事,上面有什么毒?”轻歌问。 提及峭壁草根,主事嘿嘿一笑,脸颊可疑的变红,“这个,有点羞于启齿。” “怎讲?”轻歌皱眉,狐疑的看着主事。 主事干咳一声,道:“王上,四大帝国,历史悠久,宫廷向来寂寞,皇家院墙里有许多秘密,诸位皇帝时常吃那大补的药,夜夜笙歌,倒是妃子们,力不从心,后来,一位术士炼制出灵乳,献给妃嫔惠氏,惠氏便是靠着这灵乳,坐上皇后之位。 除了灵乳外,峭壁草根里还有一味毒药,叫做银霜水,乃是剧毒,头痛之人,便是用银霜水以毒攻毒,银霜水治疗头痛有很好的效果,但副作用是,头痛会频繁发作,而且更为厉害,如此,食用之人便会产生依赖性。” 顿了顿,主事又道:“据说,当年药剂师之所以会炼制银霜水,正因为受到了落花毒的启发。” 关于灵乳,主事避重就轻,说的很含蓄。 永生石里,响起英武侯的声音:“灵乳,后宫三千佳丽之间流传的药物,服食灵乳者,身体会渐渐掏空,一颦一笑,皆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沦陷放纵,房中之事,游刃有余,能拴住皇帝的心。” 轻歌眸光跳动。 通俗点讲就是,服用过多的灵乳,能让清纯女子水性杨花,成为荡妇。 “本王知道了。”轻歌道,“去吧,把资料找来,再好好查查墨邪。” 她不知墨邪中落花毒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魔琼下的一个套,只能动用天鹰阁的实力查探。 主事作了作揖,而后告退,去拿落花毒的资料。 轻歌本想问下关于圣龙盘的,不过,虽说天鹰阁渗透进了很多势力,但秦家也不是善茬,只要有心,便能调查到圣龙盘,再找到她。 至于灵乳—— 轻歌眯起眼睛,杀机隐隐。 是谁,让她服食银霜水和灵乳,银霜水也就罢了,为何要加上灵乳? 怪不得近日来,她觉得身体发生了奇怪又微妙的变化,因头痛症过于强烈,她倒没有注意,如今想来,灵乳才是潜在的威胁。 怪不得柳川会如此嚣张,原来得知她服食灵乳。 下三滥的招数。 轻歌冷笑。 想起柳川那张猥琐至极的脸,哪怕胃里空荡荡,轻歌也没有食欲,甚至作呕。 “竟然是灵乳,灵乳也算是帝国禁药一种,太恶心了。” 魇嫌弃的道:“等找到背后之人,定要让他一日三餐都吃灵乳和银霜水才好。” 只要一想到轻歌受头痛之苦的样子,魇就恨不得冲出精神世界,与那只敢在背后下手的人大战三百回合。 不多时,主事便把关于落花毒、落花城各大世家以及玄月关将军势力、兵力分布的资料带来,厚厚一叠,放在轻歌桌前,“王上,里面的记载很详细。” 轻歌把这些资料收回虚无之境,“可能找到灵乳和银霜水的解药?” 主事犹豫了会儿,道:“很难找,灵乳是禁药,银霜水是剧毒,除非有炼丹师愿意炼制出解药,不过,王上若想要的话,天鹰阁愿倾其所有,为王上找到解药。” 轻歌垂眸,“除了找解药外,顺便调查下炼丹府,以及比较出名的炼丹师。” “是。” “别让任何人知道本王来过。” 她并未下楼,走至窗前,窗门敞开,她一跃而起,窜了出去,疾如风,快似电。 第1169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轻歌离开天鹰阁,并未着急回刘府旧宅,而是在玄月关的街道上走着。 许是因为战争的残酷,夜晚,本该灯火连天的街道,都安静的很。 远远看去,街上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晚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轻歌衣衫单薄,身影消瘦,宛若风中细柳,随时会倒下。 灵乳、银霜水、圣龙盘、落花毒、墨邪—— 一个个,一件件事,缠着她,不死不休。 越是这般想着,愈发思绪如麻,甚至头部隐隐作痛。 轻歌抬起手,下意识揉了揉眉心,耳边却是响起小奶娃的声音,以及那霸道的命令,轻歌笑了声,才抬起的手,复又垂了下去。 她不知走至何处,在一户院落前长满青苔的阶梯上坐下。 她双手撑着脸,茫然看着四周。 世人说她是女中尧舜,巾帼英雄,其实,她情愿做个小人,也不想当那累死累活的英雄。 千万次,如魇所说,这条路,太难走了,她想要放弃,可一想到蓬莱仙境里那条堆积着尸体的白骨河,她便做不到。 今日,她亲眼目睹二十多头高等魔兽,死在她身边,模样凄惨,却又安详,那份安详,好似因她而存在。 她的心里蓄着滔天怒意,随时喷发。 “小姑娘,怎么不回家?” 一道温润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轻歌垂着眸子,视野里入了一双金丝软靴和那绣着苍穹浮云的袍摆。 深夜下,轻歌仰起脸,朝那人看去。 晚风拂过她,三千白发皆是往后撩。 入眼的是一张金色面具,熠熠生辉,面具后的一双眼,狭长,温润,却又有点血腥,琥珀般的眸子,晶莹剔透,干净得好似清晨山间的积水,偏生又弥漫出一层血雾。 他伸出手,捏了捏轻歌的脸,道:“不认识回家的路吗?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轻歌双瞳里映射出点点金光,她蓦地伸出手,抓住男子的手腕,“告诉我,你是谁?” 此人,便是下午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 “嫁给我,我便告诉你,如何?”面具之下,男子勾起殷红的唇,戏谑的笑了。 “在峭壁草根下银霜水和灵乳之毒的人,是不是你?” 轻歌眯起眼睛,眸色凉薄,染上锐利,好似远古深渊即将出鞘的染血砍刀。 魔琼初来玄月关,秦魁忙着处理其他事情,陈琳没这个能力,柳川又缺乏主见,她一直以为下毒之人会是兰无心,可又不像兰无心的行事作风,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兰无心背后策划。 不过,假设一下,如果不是兰无心,会是谁呢? 那人想要在峭壁草根下银霜水和灵乳之毒,不仅要对她和她身边的人很了解,也对柳川知根知底。 而且只能在她去秦家大院拜访秦魁之后找上柳川,起码,那一次,柳川对她只有恐惧和敬畏。 至于下毒时间,就不好说,她不知这个人盯了她多久,也不知从何而起,有何缘故, 她也曾怀疑过荣耀领主,荣耀领主恰好选在她头痛症发作的晚上攻城,可,当晚荣耀领主找到她时,看见她头痛欲裂,却满是震惊,甚至要带她去幽冥岛治疗。 男子脸上罩着冰冷面具,金光灿烂。 轻歌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看见他的双眼,那清澈的眼眸,华光流转,倒映出两个小小的夜轻歌。 男子与她对视,沉默许久,笑了声,而后竟是不嫌脏,坐在轻歌旁侧的青苔台阶上,他伸出白皙修长的双手,放在轻歌两边的太阳穴上,指腹推送,轻轻按揉着。 轻歌皱眉,欲要拔刀,便见男子道:“别动。” 轻歌沉下心,敛住神色,淡漠的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希望你,知难而退。” 男子一面为轻歌按揉太阳穴,一面道:“人啊,不能太强大了,否则,面临的敌人,只会更强大,你生在帝国疆土,不知外面凶险,既已及笄,又情根深种,不如放下屠刀,相夫教子,平凡一世,何乐而不为?只要你想,荣耀领主,我为你解决,我能保四大帝国的安宁。” 果然是他! 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然,男子言语之间,又透露出深深的无奈和怜惜,倒像是真为她好。 为什么? 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何要如此做? 轻歌蓦地转头,看向男子,她伸出手,掀掉男子脸上的面具,接下来,轻歌惊呆了。 摘掉一张面具后,男子脸上,还有一张金色面具。 轻歌嘴角抽搐了两下,试问,有谁会戴两张面具出门? 轻歌想起一句现代用语,叫什么来着,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听到我的话了吗?”男子问。 轻歌看着手里的金色面具,又看了看男子,余光扫过,发现男子脖颈处有三颗可以忽略不计的痣。 “我为什么要按照你说的去做?”轻歌目光冷漠,问。 “因为,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男子坚定的道。 轻歌感到可笑,“你小心翼翼,谨慎行事,不露出真面目,也不肯说出背景来历,甚至连个名字都不给我,仅仅一面之缘,你就要我放弃我的江山天下,万民百姓,谈何容易?还是说,你把我当三岁稚童,可以随便忽悠了?” 男子不说话,抬起手,想要再次为轻歌按揉太阳穴。 轻歌一把拍掉他的手,猛然站起来,道:“银霜水和灵乳是你下的毒,你千方百计设下陷阱害我,却说是为我好,想要我知难而退,抱歉,我不认识你,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好。” 男子坐在台阶上,低头,垂眸,即便戴了面具,也能看清那浓密乌黑的睫翼。 良久,男子对她伸出手,道:“拉我起来。” 轻歌:“……” 男子,直接忽视掉了她的话。 轻歌看着男子的眼睛,皱着眉头,不予理会,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复又倒回来,一把攥住男子的手,把他拉起来。 男子站起,轻歌松开他的手,闷声走在街道上。 男子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 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男子道:“夜深露重,人多眼杂,我怕你有危险,护送你回去。” 轻歌:“……” 人多眼杂? 大哥,整条街,就你一个人看起来很可疑。 第1170章 阎公子 夜,幽幽森然,时而有清凉的风刮过。 轻歌慢步走在前边,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跟在后面,不短不长的距离。 面具后边的一双眸子,细细凝望着女子的背影,那么瘦,那么小,不堪一握的腰肢,细柳似得消瘦身形,偏生那么倔强。 孤独的,愤怒的,英勇的,行走在人间龌蹉阴暗之地,初心不变。 男子似是想起,在圣罗城外的山路,他第一次见到她,她似是哪里不舒服,被风华绝代的姬公子抱在怀里,简直就是掌中宝。 面对心怀不轨的王家主和来自落花城的秦家,她笑靥如花,三言两语便将秦魁气得暴跳如雷。 后来,他知晓她也算是半个亲人,便拿龙涎丹为诱饵,让落花城吴家吴紫灵去云府上门挑衅。 他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她雍容华贵气势凛冽走了出来,说,是谁想踏平云家? 后来,实力悬殊的一战,她扭转乾坤,赢得胜利,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里都有陷阱。 他想,这也是他的亲人,他该守护她。 走在前边的女子忽然停下脚步,男子一愣,顿住。 轻歌背对着男子,沉默许久,她抬眸看了眼天边弦月,而后一寸寸地转过身,回眸看向男子,道:“阎公子,若真为我好,就把灵乳和银霜水的解药拿出来。” 阎公子—— 阎家—— 男子瞳眸紧缩,却是风轻云淡,他按捺住心内的激情澎湃,佩服女子的心思缜密,思想锋锐,仅仅跟他言谈几句,便能推测出他的身份。 轻歌早便想过,能跟柳川合作的,很有可能是落花城的人,且身份地位都不低。 毕竟,柳川太自信了,若对方是兰无心,柳川反而不会过于自满,只因他对兰无心不了解。 今晚遇到面具男子时,轻歌本以为是隐匿在暗处的敌人。 但男子是真心实意的为她好,她能感受到,可是,她为什么不能强大起来?为什么一旦强大就会有危险?能有这么矛盾的地方,那就只有阎家! 外祖阎家! 两人站在明月光下,高高院墙就在旁侧。 月光沿着院墙铺盖出一层阴影,洒落在轻歌与男子身上。 对视许久,男子发出轻笑之声,道:“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轻歌抿唇,不言,眼神冷冽,带着几分疏离。 “只要你放下屠刀,不再厮杀,也不再招惹帝国以外的敌人,解药我立刻给你。” 男子嗓音很是好听,有种温润的错觉,仔细听去,平和之下,富有磁性。 他的眼眸清澈,闪烁着极致的光。 轻歌淡漠的看着他,良久,大笑,笑声在夜里传荡得很远。 她指着男子,就那样笑着,笑的极其夸张。 男子站得笔直,望着她。 良久,轻歌止住笑声,敛起神情,面目肃然,冰冷如雪,她勾起唇角,裂开一抹嘲讽轻蔑的笑,笑并未弥漫至眼底,双眸依旧清寒涌动。 “我,不稀罕你的解药,给我下完毒后,说是为我好,不给我解药,也说是为我好,这种好,有够让人恶心的,还是说,这本来就是你们阎家的真面目?”轻歌决然利落,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男子看着她快步远走的身影,有些矛盾和挣扎,良久,他跑过去,追上轻歌后,脚掌踏地,一个翻空便停在了轻歌面前,挡住轻歌去路。 他微微低着头,金色面具反射出皎洁银白的月光。 他从袖口拿出两个药瓶,丢给轻歌,“紫色药瓶,银霜水解药,清晨夜晚落一滴于眉心处,只要三日,便能解了银霜水的毒,红色药瓶乃灵乳解药,只要服食一颗,便能解毒。” 轻歌接住两个药瓶,挑眸看了眼男子。 男子眼神讳莫如深,没了之前的清澈,似是在冥想什么。 轻歌把解毒药瓶放进空间袋里,她双手垂于身侧,迈起步子往前走,走至男子身侧,擦肩而过的刹那,翕然一顿。 轻歌转头看向男子,道:“放下屠刀,并不能立地成佛,若是在我放下刀之后,敌人来厮杀,我没了刀,该用什么保卫我的国家,我的亲人?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怎能回头?与其想着怎样才能不与敌人争锋相对苟延残喘活下去,不如拿起刀,将前路敌人全部铲除。” 言罢,她再次往前走。 男子在院墙旁侧站了许久,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过去好久,等男子反应过来时,回头看去,夜色正浓,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男子怔住,沉吟半晌,笑着摇头,与轻歌背道而驰,往玄月关关外的地方走去。 他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那样反而像是流氓土匪。 若能立地成佛,谁又愿意手执屠刀沐浴鲜血? 她不拿起刀,怎能守护心中净土? 轻歌悄然无息的回到刘府旧宅,当她打开屋门要走进去时,寂寞空虚冷的小奶娃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在胸前蹭了蹭。 轻歌提着他的尾巴,直接往后丢去,再跨过门槛,关上门,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小奶娃四肢朝天地摔在草地上,尾巴翘了翘,血红瞳眸里涌聚水雾。 他揉着屁股,站了起来,跨过走廊栅栏,站在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应。 又敲了敲门,依旧寂静。 小奶娃撇着嘴,委屈巴拉地蹲坐在门前,双手撑着脸蛋儿。 过去大半夜,小奶娃不小心睡着,往后倒去。 嘎吱—— 门竟然开了。 小奶娃一脸懵逼。 门竟然没锁? 小奶娃无比愤怒地往里面走,欲要找臭女人算账,可是看着轻歌坐在桌前挑灯夜读认真专注的模样,又开始心软。 因刘坤的装模作样,刘府旧宅里并没有夜明珠,用的都是昏暗烛火,轻歌便借着那摇曳烛火,仔细观看着从天鹰阁拿来的资料。 越往后看,脸色越是难看,眉头皱紧,宛若死结。 她抬起手,欲要揉眉,似是想到什么,复又把手放下,用力捏了捏大腿。 长时间养成的习惯想要突然改掉,很难。 小奶娃看着轻歌这个动作,莫名感到暖心。 他说的话,她都听了,也做了。 小奶娃笑。 他趴在桌子上,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托着脸颊,两条腿往后翘起,交叠,荡着,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左右摇晃。 煞是可爱。 轻歌看书认真。 小奶娃看着她也是种享受。 第1171章 圣龙阵法! 轻歌不断翻阅手中资料—— 关于落花毒,描写记载甚是详细。 落花毒是四星大陆十大奇毒之一,更是位列首位,可见毒性剧烈。 顾名思义,落花毒出自落花城,以落花命名,身中落花毒之人,会慢慢走向灭亡,一旦服食落花毒,便会对落花毒产生很强的依赖性。 每隔三五天,就必须服食,否则会遭受万蚁食肉之苦,骨髓深处更是会传来酥麻的疼痛感。 唯有再次服食大量落花毒,才能恢复如初,谁也熬不住这般苦痛,即便是再强大的人,若是服用了落花城,那么,他也终将会颓废萎靡,一蹶不振。 轻歌眸光轻闪。 怪不得天鹰阁主事会说银霜水借鉴了落花毒,从某种意义来看,落花毒与银霜水有异曲同工之妙,最为相似的便是依赖性。 譬如她,服食银霜水后,头痛剧烈,连她都不能忍受。 据说,银霜水在落花毒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如此,便让轻歌想起了的毒品。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苍白 。 若墨邪中了落花毒,该怎么办? 可,落花城上层贵族手中才有落花毒,到底是谁给墨邪下毒?目的是什么? 轻歌拿着宣纸一角的手慢慢攥紧,光滑的纸张便在她手中皱起。 她不能自乱阵脚。 魔琼的话,不能信,也不能不信。 她得耐心等待,等天鹰阁的消息。 轻歌静下心,把记载落花毒和落花城势力的资料放入虚无之境,再仔细翻看着另一叠资料。 这叠资料,详细描写了玄月关镇关将军的兵力分部和各种来源。 既然秦家想要这个位置,那必定是坐上这个位置能为秦家开辟出捷径。 轻歌就是要从这叠资料中找出那隐藏在暗中的捷径。 翻阅许久,轻歌眉头微微皱着。 “发现了什么?”魇问。 “有六万兵马镇守玄月关,这些士兵都居住在玄月关与大荆州边缘的交界处,镇关将军可以控制这些兵马。” 轻歌淡淡的道:“若秦家目的是这六万兵马,那他们便是想要这些士兵的性命,把他们变成半人半兽,但是,以往秦家的做事风格,都是秘密进行,更不会从士兵下手。 他们喜欢找比较偏僻不为人注意的村庄,一个村少则几百人,多则上千,且不会被人发现。 可士兵不一样,每一个招募而来的士兵,都会记清楚他们的身份,然后把卷宗放入秘密之地,战死沙场的士兵也会记载。 也就是说,士兵若是无辜死亡,肯定会被发现,秦家的秘密说不定就会暴露,秦家还没这个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魇忽的道:“玄月关战斗火热,新上任的镇关将军若是秦家的人,他完全可以秘密运走一些人,再上报朝廷,说是为国牺牲。” “这个也行,但没多大意思。”轻歌道:“就算如此,秦家也不能带走更多的人,守城的主力军是刑天战队和屠杀军,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去别处找人,而且,有战争作为掩护,世人的注意力都会在玄月关一战上,秦家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把人弄走,再制作成半人半兽,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更好?” “秦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轻歌紧抿薄唇,仔细看着资料,资料下面,有张地形图,地形图上描出了一个红点,红点包围圈便是指那六万士兵的所在地。 轻歌眸光一闪,道:“魇,圣龙阵法里是不是涌聚着大量的黑暗元素?” “是。” “普通修炼者若是长时间接触黑暗元素,渐渐就会变得印堂发黑,实力倒退,据我所知,上一次龚耀祖带领士兵与荣耀领主对战时,很快就输了,六万士兵军心不振,而且,这六万士兵跟了龚耀祖几十年,暂且不论其他,龚耀祖领兵作战的实力还是可以的,否则他也坐不上将军之位,当初也无法和北月皇合作围剿夜惊风、屠杀军。” 轻歌说至此,瞳眸微微眯起,眼底漾起笑意,“我想,我知道秦家藏在的宝贝在哪里了。” “难道,就在六万士兵的营地?”魇讶异。 “正是。” 轻歌勾唇冷笑,道:“古时,暗黑师通常布下圣龙阵法,好藏住各种上等的宝贝,不过,圣龙阵法通常不会摆在自己家中,他们喜欢在灵师的府邸设下圣龙阵法,圣龙阵法里的黑暗元素,长时间吸食普通修炼者的天地灵气,会让圣龙阵法越来越强悍。” “甚至,久而久之,圣龙阵法里全都是浓郁的灵气,成了灵师修炼者的向往之地,只因在圣龙阵法里修炼,会事半功倍,顶的过在外面修炼半年,彼时,有许多灵师前仆后继,但他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个天大阴谋。” “等灵师进入圣龙阵后,邪恶的暗黑师会杀害灵师,剥掉灵师丹田,放置在暗处,让圣龙阵法里的灵气更加旺盛,吸引更多的修炼者,也让更多的修炼者走向死亡,凤栖尊后带领灵师大军与暗黑师决一死战,也有圣龙阵法的原因,等灵师修炼者们反应过来,已有太多人死在圣龙阵法里面。” 暗黑师,即是暗黑魔法师的简称。 他们邪恶,阴诡,以吸收天地间黑暗元素为乐。 关于圣龙阵法之事,轻歌皆是在永生石里得知。 轻歌翻了一页书纸,看了看上面的字,道:“这里有记载,八年前,龚耀祖就已经把士兵营地迁徙到玄月关与大荆州边缘的交界处,圣龙阵法之事,龚耀祖可能不知情,几位上将说过,龚耀祖虽喜欢耍小聪明,也爱记仇,但对自己的兵,很是爱惜,若他知道把六万士兵的营地驻扎在此处会带来伤害,绝不会同意,龚耀祖许是被秦家骗了。” 魇道:“所以说,秦家想要镇关将军的位置,是因为镇关将军可以控制六万士兵,等他们再次把士兵营地换去别的地方,就可以用圣龙盘启动圣龙阵法,进入阵法之中,把宝贝拿走,而且,这个地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动静再大,又有秦家的刻意遮蔽,便不会被人发现?” 第1172章 合欢蛊 轻歌点点头,道:“永生石里有记载,年代越是久远的圣龙阵法,启动时动静越大,一个圣龙阵法,能衍生出两个圣龙盘,如今这圣龙盘,一个在秦家手上,一个便在我这里,就不知秦家有没有把圣龙盘给魔琼,亦或者是秦魁。” 想了想,轻歌又道:“那日秦魁他们来刘府旧宅时,秦魁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心情也有些雀跃,想来,另一个圣龙盘在他那里,只要用圣龙盘启动圣龙阵法,拿出秦家需要的宝贝,秦魁就能功过相抵,免受惩罚,而秦魁和魔琼是一伙的,他们现在一同在玄月关,都是为秦家做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烛火幽幽,轻歌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让处在精神世界里的魇不寒而栗。 每当轻歌笑得甚是怪异时,便有人要遭殃了。 “你想怎么对付魔琼和秦魁?”魇问。 “敌不动,我不动。” 轻歌道:“圣龙盘与皇极天焱都装在这个空间袋里,龚耀祖临死前说皇极天焱被他毁了,秦家人下意识以为圣龙盘也毁了,而且空间袋里的圣龙盘刻意遮掩过,一般人难以察觉到这是圣龙盘,有龚耀祖承认罪过,秦家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我,龚耀祖恨夜惊风,也痛恨我,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肯当我的替罪羊。” 轻歌冷笑一声,再次朝精神世界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所以,在秦家人的眼里,能破解圣龙阵法的,只有秦魁手里的那个圣龙盘,若是秦魁的圣龙盘再次被人偷了,圣龙阵法却被人打开,里面的宝贝也没了,你说,若你是秦家家主,你会相信秦魁吗?” 魇只觉得一股寒意往上升,便见他道:“若我是秦家家主,非但不会相信秦魁,反而会觉得他独自把宝贝偷走,再故意说圣龙盘被偷了,越是狡辩,越是让人怀疑。 再加上之前秦家派出的四位二剑灵师都毁了,还有个柳川也快要被你废了,届时,秦家人仔细一想,会觉得千枝莲失踪,二剑灵师的死亡,都跟秦魁脱不了关系,夜丫头,你这一招借刀杀人,祸水东引,绝妙!” “能不能成功还很难说,都是纸上谈兵罢了。”轻歌道。 轻歌把镇关将军兵力分布的资料收进虚无之境,她起身,感觉双肩有些酸痛,揉了揉,又伸了个懒腰,转而便朝外走去。 衣袖被一股力道拉住。 轻歌回眸,视线往下,便见坐在桌上的小奶娃两只爪子拉住她的衣袖,问:“你不休息吗?很晚了,再不睡天就亮了。” 从青石镇开始,小狼就一直跟在轻歌身边。 他和绛雷蛇一样,清楚轻歌一天基本睡不了几个时辰,又因轻歌有些头痛症,怕她身体吃不消,小狼便希望轻歌不再忙碌,好好休息。 “休息?” 轻歌皱眉,眨了眨眼睛,而后转头看了看窗外,已是凌晨,夜空墨蓝. 可她一点儿都不困,许是熬过了最困的时候。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水晶包粉嫩的脸蛋儿,道:“没事,我还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是发情了,就自己跑去燕岭找落单的小母狼。” 小奶娃:“……” 轻歌往前走,衣袖渐渐脱离小奶娃的爪子。 小奶娃跪坐在桌上,颇有些无奈。 他双手环胸,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太不爱惜身体了,这可如何是好?” 轻歌走出屋门,站在长廊上,一跃而起,出了刘府旧宅的院墙,直奔秦家大院。 这一次,她要去秦家大院探个虚实,看看圣龙盘被秦魁藏在哪里。 时间不多,她必须赶紧。 出了刘府旧宅,站在院墙旁边,轻歌感到身体深处传来的异样感觉,她皱了皱眉,从空间袋里把面具男子给的两个药瓶拿出来,先服食灵乳的解药。 灵乳解药是一粒赤红丹药,表面晶莹剔透,流转着耀眼华光,入口即化,蔓延至轻歌的四肢百骸. 轻歌便感觉身体越来越充实,适才那股子空虚感荡然无存。 而后,轻歌滴出一滴药剂,落在眉心。 这是银霜水的解药,起码要三日才能有效果。 轻歌把两个药瓶丢回了空间袋,她正要朝秦家大院掠去,没走几步,便在转角处遇见了柳川。 柳川在刘府旧宅院墙旁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蹑手蹑脚,一看就是不正经的。 看见轻歌时,柳川怔了怔。 轻歌双手环胸,肩头斜靠着坚固的院墙,含笑望着柳川,眼底绽放一道慧黠的光,“柳公子,早。” 柳川脸上堆积起笑,“早,早……” “三更半夜的,柳公子这是何意?”轻歌戏谑的道。 柳川干咳了声:“四国王,那个……那日我说的话,你可考虑清楚了?” 说完,还不等轻歌开口,柳川又加重语气道:“你若是肯跟我在一起,只要一洞房,洞房当晚我就把头痛症的解药给你。” 柳川往前一步走,伸出手,正要朝轻歌胸前探去. 轻歌眉目含笑,眼底的锋锐凛冽,让柳川吓了一跳,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柳公子,本王可是有未婚夫的。”轻歌道。 柳川直接忽视了轻歌的话,笑得猥琐,道:“近日来,四国王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比如说,需要男人之类的?若是四国王需要的话,柳某一定会让四国王舒服。” 说至最后,柳川挤眉弄眼,更加猥琐丑陋。 柳川凑得很近,恨不得亲上去。 他贪婪的嗅着轻歌身上的香气。 轻歌虚眯起眼,道:“只怕,你满足不了本王。” 柳川脸色白了几分,而后,他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药瓶,道:“合欢蛊,绝对要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轻歌眸光闪烁。 合欢蛊—— 这片大陆,也有许多流连声色的女子,于她们来说,合欢蛊简直就是琼浆玉液,让她们在爱/欲里沉沦。 当然,男人们也喜欢给自己服下,不多,大多数都是年迈男人. 年轻旺盛,身强力壮的男子是不屑的,不过,若是遇到对付不了的女子,倒是会用上合欢蛊。 可见,在柳川眼里,夜轻歌是多么放荡的女子。 轻歌虽有过三任未婚夫,但,从未与谁有过肌肤之亲。 当然,即便她想,姬月也不肯。 这真是件悲伤的事。 第1173章 第二块圣龙盘! 柳川见轻歌不说话,以为如他所料,轻歌当真向往这合欢蛊。 轻歌看着柳川手里的合欢蛊,双眼微亮,而后咳嗽一声,微微垂眉,含蓄道:“这可是好东西,可能给我看看?” 柳川很大方地把装着合欢蛊的药瓶放在轻歌手中,轻歌拿到合欢蛊后,勾唇一笑,转身就走,几起几落间,掠过长空,消失在柳川的视野里。 柳川呆若木鸡。 晚风萧瑟,他一个人站在刘府旧宅旁侧,更是显得落寞。 他咬牙切齿,眯起眼睛,道:“好风骚的荡妇。” 起码,这一次试探出,夜轻歌对合欢蛊很有兴趣,灵乳的效果会慢慢展现出来。 届时,夜轻歌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好在合欢蛊他不只有一个。 不过,只怕柳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早已是一枚弃子。 他背后的那人,已经把解药给了轻歌,轻歌完全不用受到威胁,至于轻歌为何要抢走他的合欢蛊,自有用途。 柳川今夜前来,本就是想进入刘府旧宅,找到轻歌,让轻歌服下合欢蛊。 柳川以为,夜轻歌不过一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哪怕能打败一剑灵师,在他这个二剑灵师面前,依旧不堪一击,所以,他很是自信。 如今,他也只能原路返回。 在他往秦家大院走去之时,殊不知,轻歌隐匿在暗处,悄然无声地跟着他, 许久,柳川走至秦家大院前,又往里边走,他站在自己的房间,欲要打开门。 这时,轻歌有所动作。 鬼魅般的身影闪过,落在柳川前,柳川下意识后退,操控丹田里的灵气。 丹田灵气涌出时,皆是被血魔花煞气吞噬掉,他的下巴被轻歌的手扣住,被迫张开,轻歌另一只手拇指挑起,药瓶便被打开。 她把药瓶里的合欢蛊,塞进柳川嘴里。 若是服食合欢蛊,必须交合,行鱼水之欢,否则被毙命。 柳川一愣,旋即,脸上浮现笑,“四国王,原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说完,柳川脸色涨红,小腹处聚集着浓郁的旺火。 柳川暗嗤。 该死,合欢蛊发作了。 柳川等不得其他,伸出双手,如狼似虎,扑向轻歌。 轻歌往旁边一躲,柳川因用力过猛摔在地上。 轻歌弯下身,攥住柳川的后脑勺,将其提了起来,而后走过长廊,找到秦魁房间,一脚踹开门,把柳川丢了进去,自己也闪了进去,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门关上。 轻歌躲在暗处,柳川并不知情。 服下合欢蛊,多少都有些理智不清。 他们,没有意识,只想沉沦爱/欲,发泄内心的火。 柳川几乎红了眼,爬起来。 门被踹开的刹那,躺在床上的秦魁几乎就已醒来,跃下床,戒备的看着来人,见是柳川,松了口气,不悦道:“大半夜的扰人清梦,柳川,老夫看你是活腻了。” 柳川没有说话,步步紧逼。 秦魁发觉柳川的不对劲,问,“怎么回事?” 柳川依旧不理他,此时,柳川已经走至秦魁面前,低吼出声,喘气变大,呼吸急促,他迫不及待地扒掉秦魁的衣裳。 只要能发泄,性别,也没多大区别。 怕就怕,秦魁老了,承不住。 轻歌在暗处观望,想要趁乱找到秦魁的空间袋,盗走圣龙盘。 柳川把秦魁扑倒在地。 秦魁瞪大眼,怒不可遏,老脸都涨红了。 可惜,秦魁不会喊。 若是被人看见他德高望重的秦长老被男人占用扑倒,成何体统? 他还有何颜面回落花城? 而柳川与秦魁的实力阶级相差无几,都是二剑灵师,真正意义上来说柳川更要强些,秦魁在二剑灵师滞留太久,实力反而有些退化。 倒是柳川,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略胜一筹。 转眼之间,柳川三下五除二把秦魁衣裳扒了。 秦魁欲要动手反击,引出灵气,却是被柳川的灵气压制住,当然,秦魁受到束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夜轻歌。 轻歌在暗处,把自己的灵气灌溉进柳川丹田,与秦魁对抗。 若柳川清醒的话,能立即发现。 奈何,他现在,头脑空白,只有火在烧,只想要发泄。 秦魁的衣服被扒时,空间袋落在地上,轻歌当即动用虚无境的力量,感应秦魁的空间袋,空间袋里有充足的灵气丹和一些稀罕宝贝,并没有圣龙盘。 “难道不在秦魁身上吗?”若不然,在魔琼手里? 不会,若圣龙盘被带来玄月关的话,以秦魁的性格,绝不会任由圣龙盘放在魔琼身上,他很戒备,故此,会藏在自己手中,这样才有安全感。 轻歌眸光闪动。 因陈琳的空间袋被盗走,然,陈琳与秦魁一样都是二剑灵师,有了前车之鉴,秦魁怕重蹈覆辙,便另寻佳处藏圣龙盘。 在哪里呢? 柳川与秦魁的激烈,轻歌浑然不觉,她仔细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秦魁丹田的灵气被耗尽,已无挣扎力气。 再加上他大病初愈,更受不住这般凶猛。 “柳川,你该死。”秦魁嗓音沙哑,老脸涨红。 柳川不予理会,只在乎自己的快感。 这时,轻歌钻入床底,手撑在地面,忽然发现,右手撑着的地面,有些松动,好像没那么结实。 轻歌抿唇,小心翼翼地把这一块地板拿起来,拿地板的途中,本该普通的地板,忽然散发出妖冶红光。 “不好,这地板上用秦魁的灵气,若你强行拿走,他能感应到。” 精神世界里,魇焦急的道:“赶快用虚无境的力量屏蔽掉地板与秦魁的联系。” 轻歌迅猛使出虚无境,屏蔽! 屏蔽之后,地板渐渐回归平静。 轻歌这才把地板移开,往里面看。 轻歌看见一个凹陷的地方,放着一块水晶盒。 她把水晶盒拿出,打开。 水晶盒里,是一块圣龙盘! 轻歌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不过,她并没有急着拿走圣龙盘。 “魇,这个圣龙盘有些不对劲。”轻歌道。 “圣龙盘上好像洒了无色无味的剧毒。”魇道。 “果然……” 轻歌嗤笑,不得不说,秦魁还真是小心谨慎的老狐狸。 轻歌用精神之力使圣龙盘浮起,后又拿出陈琳的空间袋,这个空间袋里面的宝贝都被轻歌放进自己的空间袋里去了。 也就是说,陈琳的空间袋里面完全是空的。 轻歌念头一动,雷巢里风云汇聚,精神之力涌出,便见圣龙盘进了陈琳的空间袋里。 第1174章 意外 轻歌收好陈琳的空间袋,再把水晶盒盖上,放回原地,而后盖上一层地板,地板与地面严丝密合。 轻歌拍拍手,收回虚无境力量,再钻了出去。 没想到,今晚就大功告成,还真是幸运。 屋内的声音很是激烈,秦魁甚至已经晕厥,柳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轻歌甚至不用过于鬼祟,打开门,再关上,自己便已出去,秦魁和柳川都没有发觉。 轻歌离开秦家大院,看了眼天色,道:“即便有两个圣龙盘在手,我也不能用四国王的力量让六万士兵离开营地,如此的话,岂不是暴露目标,圣龙阵法若是启动,秦家非但不会怀疑秦魁,反而会认定是我,所以,要么,我等风平浪静之时再启动圣龙阵法,要么就找到一个法子,启动阵法时,能悄然无声,不为外人发觉。” 轻歌一手环在腰间,另一只手抬起,摸了摸下巴。 精神世界里,魇道:“你在用圣龙盘开启圣龙阵法时,一并使用虚无境的力量,它可以切断圣龙阵法与外界的联系,不会出现很大的动静。” 轻歌双眼一亮,“虚无境还有这好处。” 原先,轻歌本以为要等一两年把虚无境修炼至能容纳她,届时,若是遇到实力悬殊的战斗,她便能钻进虚无境逃之夭夭。 可是,越往后,虚无境便越给她惊喜,不仅能够切除魔兽、灵器与人类之间的契约,还能屏蔽空间袋之类的感应,甚至可以让圣龙阵法回归平静。 轻歌有感而叹:“我若是去当盗贼,必定是神偷级别。” 她要是偷东西,那六大势力的珍宝,就都是她的了。 虚无境在手,精神之力的意念攻击,血魔花的吞噬煞气,再加上她身为佣兵时学到的招数知识,不去做神偷,简直可惜了。 魇:“……” “不过,虚无境现在还不算很强大,圣龙阵法历史悠久,年代越远越是厉害,以我现在参悟的虚无境,当真能切除掉圣龙阵法的波动吗?”轻歌谨慎的问。 此次启动圣龙阵法之时,不可盲目,否则,会引来秦家的疯狂报复。 她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这个就难说了。” 魇道:“虚无境力量过于神话,我了解的也不多,不过,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若是以前,魇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但在小丫头身上看到了太多奇迹,反而让她相信,总有奇迹发生。 轻歌嘴角抽了抽,“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若是失败的话,那她的计划便不能展开,秦魁也不会被秦家怀疑从而孤立,再加上今晚柳川突然到秦魁房间去,圣龙盘又丢失,圣龙阵法再出现意外,岂不是告诉秦家,始作俑者就是她夜轻歌? “你把莲华带上,莲华拥有蓬莱仙境的力量,即便虚无境失败了,你可以选择不进圣龙阵法,再让莲华把余波压住,这样就不会被人察觉了。”魇道。 他也知此事不得马虎。 毕竟,大荆州边缘与玄月关东门的交界处,是六万士兵的营地,他们征战多年,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惊住他们。 “也行。” 商议完毕后,轻歌决定朝六万士兵的营地掠去。 若要带上莲华的话,今晚便不能启动圣龙阵法。 既然如此,她何不趁天色未亮,去一趟士兵营地,观察地形,看看营地分布,再找找圣龙阵法的中枢所在。 如此,就算出了意外,她也能从容面对。 圣龙阵法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呢。 轻歌很期待,当圣龙阵法里的宝贝被她拿走,秦家众人的反应。 说时迟那时快,轻歌便去了士兵营地。 六万士兵都聚集在此,白天训练,夜晚轮班守城。 轻歌站在山的巅峰,负手而立,那一轮明月,便在她身后冉冉升起,再出现在头顶,远远望去,有着君临天下的错觉。 轻歌俯瞰着一大片营地,她把两块圣龙盘拿出来。 秦魁那块有毒的圣罗盘,她已用雪灵珠和血魔花压制。 圣龙盘合在一起,表面泛起黑白两道光,仔细看去,竟是乾坤图案,一黑一白,中间有两道小孔。 轻歌勾了勾唇,挑眉。 果然,这两块圣龙盘都是同一个圣龙阵法的钥匙。 一个圣龙阵法,至多衍生出两块圣龙盘,如今,都在她手中。 秦家,没戏了。 那圣龙阵法里的宝贝,注定是她的囊中之物,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秦家知道圣龙阵法的中枢在哪里,但她不知道,她只能合并两块圣龙盘,找到阵法的中枢,到时,再用圣龙盘为钥,进入圣龙阵法。 圣龙盘合并时,乾坤图案幻化出黑白两道光柱,分别自轻歌的左右手灌入轻歌体内。 轻歌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双眸时,大风起兮,山路崎岖。 她的一双眼睛,分别变成了两种颜色,左白右黑,完全雪白,彻底漆黑,没有任何杂质,像是天堂和地狱两个极端。 白发飞扬,她双眼诡谲,面无表情,神色如霜。 圣龙盘的乾坤阵法与她的灵魂产生出羁绊。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走向圣龙阵法的中枢。 轻歌双眼黑白之后,轻歌能够看清,隐藏在空气里的一条路。 那是一座桥,黑白分明,月光落下时泛起淡淡的水雾,桥下好似有一条河,河边杨柳依依,另一侧是瀑布,流水击石,雷劈山崩,飞流直下三千尺,宛如混沌初开,气势磅礴。 轻歌抬起脚,走上这座桥。 当她走到桥的尽头,所有一切,全部消失,回归原始。 她双眼恢复如初,回头看去,那座桥,已然消失不见。 轻歌眉头紧蹙,她竟然在士兵营地之中,好在有个比较高的山丘,易于隐藏。 轻歌仔细看着这个山丘,手中圣龙盘上的乾坤图案黑白两道光转动的越来越快,好似感到了熟悉的亲人般。 是以,轻歌知道圣龙阵法的中枢在哪里了。 “原来是这座山丘。”轻歌勾唇一笑,道。 山丘四周,全是营地帐篷,篝火连天,有些士兵围绕着山地跑步训练的,有些士兵聚在篝火边上,高声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歌谣。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们唱的满面通红,激情高涨,却又甚为落寞。 轻歌躲在山丘边上,欲把圣龙盘收起来。 既已知道中枢在哪里,轻歌只要回到刘府旧宅,明日晚上再带莲华来即可。 然而,就在此时,圣龙盘里的乾坤图案,黑白之光照射在山丘上,一股吸力,把轻歌吸入光内。 当轻歌消失后,黑白光芒也瞬间消失。 巡逻的一列士兵步伐整齐统一走了过来,领头的侍卫疑惑看了眼山丘,后便带人离开,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第1175章 入阵 一刹那,轻歌只觉得头痛欲裂,天昏地暗,好似处在混沌迷糊之中。 她皱着眉头,微微摇晃着脑袋,双眼缓缓睁开,看清了面前景象。 漆黑,昏暗,阴沉,毫无生机。 又因轻歌拥有雪灵珠,轻歌便能看见在空气里流动的黑暗元素。 好似一缕缕漂浮的烟雾,在淡淡的风中来来去去。 这些烟雾聚集在一起,隔绝了视线,导致轻歌看的不是很真切。 轻歌回头看去,身后,是粘稠的黑色液体堆积成了墙壁,隐约可以看见,墙壁的另一端,是透光的黑白桥。 那座桥,通往圣龙阵法,也通往外界、 “看来不用莲华了。”轻歌勾了勾唇,道。 她已经进入圣龙阵法了。 “夜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何圣龙阵法会把你吸进来,难道当真是因为两块圣龙盘的作用吗?不,不是这样的。” 魇的声音甚为凝重,“你还记得血狼突破高等魔兽时入侵你双眼的黑暗元素吗,为何能够在你体内重生,这些,都让我感到疑惑。” 是福是祸? 轻歌抿唇,神情淡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轻歌抬起脚步,朝里面走去。 她已经进入了圣龙阵法里面,如今,她需要做的,便是保护自己的安全,以及找到秦家想要的宝贝。 既然来了,她当然不能空手而归。 精神世界里,魇保持沉默,不知在想着什么。 轻歌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谨慎。 耳边响起声音。 轻歌眯起眼睛,转头看去,便见本该虚空的右边,突地凭空出现一堵墙,墙面像是个宇宙里的黑色漩涡,蒙上了神秘的纱。 漩涡里的黑色液体,渐渐有了起伏沟壑,那些沟壑,汇聚成水墨画,水墨画好似放映般不断变换,一副副画面组成无数个故事,一场场恶战便在轻歌眼中展开。 那是远古时期,凤栖尊后带领灵师、魔兽大军碾压暗黑师,在凤栖尊后的进攻下,暗黑师几乎落荒而逃,接连惨败,直到逃入幽冥岛。 至此,暗黑师便在幽冥岛苟延残喘,因幽冥岛是四星最北的地方,那里,便也成了象征着死亡的地方。 轻歌皱眉,她总觉的很奇怪,凤栖尊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即便暗黑师躲进幽冥岛,势必要赶尽杀绝,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落花流水。 但是,墙壁上的水墨画,只展示了一场远古时期的恶战和暗黑师逃入幽冥岛生活,便没了其他。 轻歌觉得,这其中,有个空白地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轻歌对远古战场并不感兴趣,她与远古尊后凤栖的羁绊,就只有双重命格星罢了。 她收回视线,继而往前走去。 空中前方,出现了响动声。 轻歌瞳眸紧缩,上半身直接往后仰。 黑色的飞鸟贴着她身体掠过,速度滑到极致,撕裂长空,破风阵阵,若轻歌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只怕脸都要被那只飞鸟给撕得血肉模糊。 轻歌脚掌踩地,站了起来,同时拔出明王刀,戒备森严。 圣龙阵法,还不是一般的危险。 轻歌转眸,眼角闪过一道寒光。 借用雪灵珠之力,她的双眼瞳仁瞬间变白,霎时,她透过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黑暗元素,看清了所有。 所谓飞鸟,便是猫头鹰,不过与普通猫头鹰不同,这只猫头鹰浑身羽毛宛若铜墙铁壁,如刀似剑,甚是锋锐。 当猫头鹰展开一双翅膀,身上的羽毛便像是一把把黑色刀刃,带着慑人的戾气,猫头鹰的双眼,更是全黑,宛若深渊。 它的周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暗元素,化作烟雾,在四面弥漫开来。 “这是圣龙阵法衍生出来的魔兽,没有肉体,全身上下都是黑暗元素。” 魇道:“你有圣龙盘在手,圣龙阵法里的魔兽应该不会攻击你才对,到底哪里出错了?” 轻歌皱眉,她也很是疑惑。 她目光凛冽,冷冷的看着对面不远处的猫头鹰,猫头鹰再次朝她掠去,轻歌这一次直接挥起明王刀劈了上去。 猫头鹰不闪不躲,与她的明王刀直接撞上,发出一道铿锵清冽的声音,好似两把兵器激烈猛撞。 轻歌用尽全力,丹火内的灵气全都灌输在灵气里,饶是如此,杠在她刀上的猫头鹰也没有偏移半分。 那像是黑夜的双眼,没有焦距,也没有神采,沉默的看着轻歌,好似地狱深处的呼喊,击溃轻歌的心房。 轻歌当即反应过来,不再与之对视,心却是震撼着。 黑暗元素的力量,当真是邪恶。 咻咻咻——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轻歌眸光闪烁,她转头看去,无数猫头鹰,堵住了去路,欲朝她冲来。 “将黑暗元素灌入圣龙盘,便能让魔兽们停止攻击。” 魇忽然道:“你这还不算真正进入圣龙阵法,只是无限接近圣龙阵法,若不把这些魔兽解决掉,不可能入阵的。” “黑暗元素?”轻歌额上冷汗溢出,“我身上怎会有黑暗元素?” “不,你有。” 魇说:“从得到雪灵珠开始,你便用雪灵珠净化了很多黑暗元素,净化的同时,你的身体也在吸收黑暗元素,只不过因有雪灵珠的存在,那些黑暗元素便藏在筋脉深处,让你无法发现,夜丫头,去吧,把积压在身体里的黑暗元素找出来,再送进圣龙盘里。” 顿了顿,魇又道:“你不能与它们对战,就算杀死了这些魔兽,黑暗元素又能让他们重组身体,反而会越来越多,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黑暗元素,你先用死神网拖住这些魔兽。” 闻言,轻歌毫不犹豫,出手如电。 一手控制明王刀与面前的猫头鹰对战,另一只手丢出死神网,死神网连接天地,形成一堵墙,能够暂时挡住魔兽们的去路。 同时,轻歌一刀劈砍过去,充沛的灵气全部灌入明王刀里。 一刀,便把那猫头鹰击散成黑暗元素。 可渐渐的,这些黑暗元素堆积在一起,又慢慢形成猫头鹰的雏形。 幻化出了整整两头猫头鹰,多了一头! “该死的,没完没了。”轻歌冷着脸,眼中闪过一道戾气。 她眸中绽放出妖冶的红光,身体周围,一朵朵血魔花破空而出。 轻歌脚踩两朵血魔花,血魔花便支撑着她的身体浮起。 第1176章 突生变故 她身手矫捷,脚踩血魔花,悬于半空,双眼敏锐的观察着猫头鹰。 那个被她劈散的猫头鹰,分散开的黑暗元素凝聚出两头猫头鹰,朝轻歌冲去。 轻歌蹙眉,她不能猫头鹰对视,否则,灵魂便会受到入侵,甚至意识还会涣散,可若不看向猫头鹰的话,这场战斗,根本没办法进行。 何况,长时间待在有大量黑暗元素的地方,她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那些邪恶的黑暗元素,会吞噬掉她体内的灵气,甚至,可能破坏她的丹田。 而这里的黑暗元素,特别浓郁强大,好似经历了千万年的沉淀,不是轻歌能对付的。 轻歌也不逞强,心神微动,便见悬浮在半空的无数朵血魔花,齐齐逼近两头猫头鹰。 至于其他猫头鹰,则被拦在了死神网的外面。 轻歌闭上双眼,内视脏腑筋脉,试图找到隐藏的黑暗元素。 奈何,已经被雪灵珠净化过的黑暗元素,邪恶气息不是那么浓郁,想要在结构复杂的身体里找到,难度不亚于登天。 死神网不能抵挡多久,她必须在成群结队的猫头鹰攻过来之前,找到黑暗元素,再牵引到圣龙盘里。 轻歌无比的冷静,一面观察死神网后猫头鹰的动向,一面用血魔花与剩下的猫头鹰周旋,还要专心仔细的在身体里找黑暗元素。 能一心三用,且没有自乱阵脚的人,当真不多。 魇在精神世界里暗暗观望,也是佩服。 至少,他若是遇到危险,做不到处变不惊。 而夜轻歌,只要她亲近的人不背叛,不抛弃,不伤害,敌人再强大,手段再残忍,她也绝不退缩让步,必然拼着命奉陪到底。 很轻的声音忽然响起,轻歌眉头微蹙,眼皮轻抬,被阻挡在死神网外的猫头鹰们,全都化作黑暗元素,渗透过死神网,再汇聚成魔兽形态。 成百上千的猫头鹰,全都过了死神网,凶神恶煞的袭向轻歌,风驰电掣,速度快到极致,长空中只看到残影闪过,阴风阵阵。 邪恶的力量,包裹着轻歌。 轻歌像是在十八层地狱,无路可逃。 她握紧明王刀,一面防备,一面锲而不舍的寻找黑暗元素。 “能不能把这里面的黑暗元素灌入圣龙盘里?”轻歌忽的道。 “不行,圣龙阵法里的黑暗元素,并不能启动圣龙盘。”魇道。 “用雪灵珠净化一遍,也不行吗?”轻歌望着密密麻麻的猫头鹰,浑身上下泛起了滔天的杀气。 “不太清楚,没人这样试过,实在不行,你可以试试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时半会,隐藏在身体里的黑暗元素,很难找到。”魇道。 轻歌毫不犹豫的吸纳周围的黑暗元素,黑暗元素进入她的身体后,被雪灵珠净化,净化需要一段时间,急不得,不然没有净化好,黑暗元素便会摧毁她的身体。 圣龙阵法里的黑暗元素,必须专心对待,不可有半点马虎。 在用雪灵珠净化黑暗元素的同时,死神网后的猫头鹰们便冲了过来,它们把前方围的水泄不通。 轻歌的精神高度集中,她在净化黑暗元素的同时,浮在半空,双手展开,单腿修长伸直,右腿微微曲起。 风声舞动,一朵朵血魔花凭空出现,氤氲着强大的吞噬煞气,全都朝迎面而来的猫头鹰冲去。 每一朵血魔花皆是贯穿猫头鹰身体的中央部分,便见猫头鹰的中间出现了一个窟窿,窟窿里散发着黑色雾气,那是邪恶的黑暗元素。 由窟窿为中心,黑色雾气蔓延,直到猫头鹰被分解成黑暗元素荡漾在半空。 被血魔花贯穿的猫头鹰们,皆是如此。 转眼间,轻歌的强敌猫头鹰们,便成了黑暗元素。 这时,轻歌已把净化完毕的黑暗元素,灌入了圣龙盘里,两块圣龙盘合并在一起,中间是黑白两道光束,形成乾坤图案。 看着毫无动静的圣龙盘,轻歌失望了。 果然,没用吗? 然而,轻歌无心想其他。 但见黑暗元素聚集在一起,汇成猫头鹰的出现,而猫头鹰的数量,足足多了一倍。 也就是说,适才若有一千头猫头鹰的话,现在便有两千头。 空间狭隘。 轻歌不能跟这些猫头鹰耗下去,它们没完没了,永无休止,吃亏的只会是她。 轻歌落在地上,身体微微弓起,双手握着明王刀,摆出战斗的姿态。 如今,只能战了。 猫头鹰们宛如刮过的大风,呼啸而来,那一场风,将轻歌额前碎发撩起,露出凌厉双眉凛冽眼眸。 她往前冲去,把雪灵珠的力量全都灌输在明王刀里,明王刀闪耀着乳白色的光,宛如深渊地狱里的一点希望,让罪徒们得到救赎。 轻歌闭上双眼,一跃而起,高空之上,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千军万马如卷席,对面的猫头鹰扑面而来,翅膀展开时,露出那刀剑般的羽毛。 那么多的猫头鹰,轻歌不能长时间对视,否则无法集中精神应战。 她本身感知就很敏锐,再加上有雪灵珠和虚无境的辅助,闭上双眼战斗又何妨? 然而,就在此时,强大的嗡鸣声自双耳中传来,那等气势,宛如山崩地裂。 轻歌诧异地睁开双眼,只见本该朝她发动攻击的猫头鹰们,皆是滞留在半空,随之浮在空中,站成两排,宛如古欧洲的绅士般行礼。 猫头鹰排出了一条很长的道路。 轻歌循声望去,找到造成声响的源头,那是—— 圣龙盘! 她成功了! 圣龙盘不知何时离开了她,悬在半空,乾坤图案飞速旋转起来,白玉之光照耀在她的脸上,一双眼眸,晦暗不明,深不可测。 乾坤图案旋转时,轻歌再次感受到了头痛,一股力量迫使她闭上双眼,再打开眼睛时,面前景象,又是发生改变。 她站在路的尽头。 路的两侧站着猫头鹰,猫头鹰们此刻宛若化石般一动不动。 至于路的两边,是血色河流,水纹涟漪,波澜微动。 轻歌凝眸,朝远方看去。 彼岸,伫立着一座豪华恢弘的黑色宫殿,像是魔王的住所。 邪恶阴森的气息,在空中弥漫。 第1177章 镜中花,水中月 轻歌震撼的看着路对面的宫殿,她不由自主抬起脚,走上这条不算阔的路。 两边的血色河水静静流淌,哗啦啦之声在耳边响起。 她游目四顾,而后仰起头,看向那墨蓝天际,没有星辰明月,像是宇宙里的黑洞,深不可测,似有九重天。 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涌聚着黑暗元素,邪恶的气息,犹如毒障般疯狂弥漫。 轻歌走在这条路上,两侧的猫头鹰像是大师雕刻出来的巨石,羽毛的轮廓依旧锋锐。 明明不是一条很长的路,她走了很久,好似一半都没走完,轻歌耐着性子,在荒凉孤独的空间里行走,微冷的风飘来,薄凉之感在心头生起。 她回头看去的。 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黑色颜彩,遮盖所有。 不能走回头路,只能勇往直前,绝不停留。 可是,无论她用多快的速度走,依旧走不到路的尽头。 “这是怎么回事?”轻歌眉头紧蹙,倏然一顿。 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别急。”精神世界里,魇仔细思索一番,道:“这个圣龙阵法,应该是领主级别的,领主的阵法。” “领主?” 轻歌眉头轻挑。 据璎珞所说,幽冥岛倒是有几位很强的暗黑师领主,他们各守一方,护着幽冥岛,荣耀领主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对比其他领主,荣耀领主算是年纪比较轻的。 “是的。”魇道:“根据这里黑暗元素的密度来看,应该是远古时期的领主阵法,若我所想不错,你进入的圣龙阵法,应该是其中一位领主的,而且,不要把幽冥岛的那些领主跟远古领主相提并论,远古时期暗黑师的领主,无比强大,上天入地,呼风唤雨,统驭黑暗元素,用邪恶力量征服世界。” 轻歌讶然,倒是没想到,她竟误打误撞进入了远古的领主阵法。 不过,阵法之主的强大,也意味着她现在的危险。 两块圣龙盘也不知去了哪里,她现在没办法走出这个阵法,后路被彻底堵住,前进也遥遥无期。 该怎么办呢? “轻歌,敛住灵气,千万别把灵气释放出来,暗黑师们尤其厌恶灵气。”魇道。 轻歌点头,不敢小觑这个阵法。 她看了眼路两边的血水河,眸中闪动着妖冶的光。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在黑水河里舀了一下。 红色的水自她的指间流过。 轻歌垂眸望着血水河水面倒映出的黑色宫殿的轮廓,当她的手自河里淌过时,那一座黑色宫殿,在涟漪水纹下,渐渐变形。 见此,轻歌勾唇一笑,“魇,还记得在南华寺时我与归一大师的谈话吗?” “你是说?”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同理,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水上,还是在水下呢?” 轻歌站起身子,拿出帕子,擦拭掉手上的血水,“镜中花,水中月,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很难猜透,是不是?” 魇恍然大悟,“夜丫头,你现在站在水下面,所以,才不能抵达彼岸,那座宫殿和血水河倒映出幻景,让你分不清真假。” “的确如此。”轻歌道。 “可是,若错了呢?若这只是个陷阱呢?”魇问。 “那就破了他这个陷阱。” 轻歌微微一笑,豪气冲天。 她虚眯起双眼,斗志昂扬,甚至很是兴奋。 在玄月关与秦魁、刘坤等人玩阴谋阳谋,倒是让她的血变冷,如今进入圣龙阵法,挑战未知的危险,让她摩拳擦掌,跃跃一试。 不突破极限,不在生死边缘徘徊,又怎能激发潜力? 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全看想与不想。 轻歌纵身一跃,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血水河里,激起一河波澜、 轻歌到了水下,能够呼吸,她睁大眼,看见水面倒映的那座宫殿,她连忙掠向黑色宫殿。 当她接近黑色宫殿时,轻歌眼前黑光绽放,闪耀,刺眼,让她看不清景色,等黑光消散时,她便站在一座宫殿前。 恢弘冷清的宫殿,阴阴沉沉的冷色调,远处,似有乌鸦时不时的叫两声,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四肢发冷,仿佛站在死亡之门前。 “魇,看来我赌对了呢。”轻歌回头看去,笑道。 她的后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水河,河面倒映宫殿的轮廓,河的中间有一条很长的路,路的两侧屹立着一头头猫头鹰,这些猫头鹰的眼睛,黑的吓人。 “关于赌博,你从来没输过。”魇道。 轻歌耸了耸肩,抬起脚,走上阶梯。 哪怕隔着软靴,轻歌依旧能感受到阶梯的阴凉之感传到脚掌。 阶梯好似黑曜石打造而成,轻歌的虚影,倒映在一道道阶梯上。 终于,她走到了宫殿的门前。 门的两侧,屹立着一龙一凤,黑色的龙,墨色的凤。 似乎,除了黑和灰,在这里,再也找不到其他绚烂的色彩了。 轻歌想,这种地方,大概是没有春天的吧。 轻歌眉眼含笑,她继而往前走,宫殿的门,随着她的进入而打开。 她跨过高高门槛,走进宫殿之内,荒凉之感,油然而生。 轻歌闭上眼,脑海里像是放电影般,再次出现一幅幅画面。 这座宫殿,原来,是暗黑师们的信仰,宫殿里住着的人,更是最强的暗黑师,传说中的,邪情领主! 轻歌看清了他的容貌,邪佞狭长的丹凤眼,那是一双紫眸,眼瞳深处,有两粒灰色的光点,斜飞入鬓的眉,眉间一点黑色朱砂,阴绝深郁。 他身着紫色长袍,袍摆绣着黑色牡丹,胸前配着属于领主的勋章,坐在万丈阶梯的王座上,受无数暗黑师的朝拜。 邪情领主,曾追求过凤栖尊后。 画面一转,轻歌便看到,邪情领主钻入凤栖尊后的住所,拉着凤栖尊后的手,焦急万分,不知说了什么,凤栖尊后却是打了他一巴掌,面容冷漠。 画面再次一转,轻歌看见,远古时期一场大战,延绵数年,暗黑师们被逼入幽冥岛。 就在她脚下的这座宫殿,邪情领主坐在泛黄的铜镜前,用那华云梳,梳着三千青丝,他不再鬓如刀裁,而是披头散发,打开一个晶盒,水晶盒里,是一朵美丽的黑色花儿,那朵花,像是跗骨之蛆般,贴在了邪情领主的半边脸上,更加妖魅,亦正亦邪。 他放下晶盒,站了起来,摆出迎战姿态,走出这座宫殿。 第1178章 邪情领主 那朵花,究竟是什么? 邪情领主离开宫殿,要去何方? 清风,习习。 睫翼微颤,轻歌睁开双眼,清澈明眸,倒映出宫殿的悲凉。 她情不自禁走进这座宫殿,仿佛有一种速途同归的微妙错觉。 魇并不知道适才轻歌脑海里已经回放了一遍远古战场的画面,他虽躲在轻歌的精神世界,却时时刻刻都在警戒着,若发现异样,便会立即告知轻歌。 于轻歌来说,魇是个很好的伙伴。 姬月去了妖域后,有魇在,偶尔谈谈心,也不至于寂寞。 远远望去,她站在宫殿里,渺小的宛若尘埃,那一座宫殿,像是狮子的血盆大嘴,要吞掉她。 轻歌走至那一张王座前,她转过身,袍摆翻转,下颌微抬起,她坐在王座之上。 然而,当她的身体碰触王座时,垂放在龙头椅把上的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圣光,圣光来源,竟是东陵鳕赠予她的月戒。 月戒散发出的白光笼罩着她,便见她的衣衫,变成了雪白色,而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柄法杖,与普通暗黑师的法杖不同,她的法杖中央,镶嵌着白色水晶球。 轻歌手执法杖,愣了愣。 当初在鬼渊森林,这个法杖也出现过。 她不懂。 轻歌正要起身,便见,以她为中心,这座宫殿,竟是覆盖了一层血,完完全全变成了白色。 轻歌低头,看着手中的法杖,紧抿着薄唇。 月戒,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东陵鳕知道吗? 若他知道的话,为何要把月戒赠给她? 轻歌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揉着眉心。 就在此时,轻歌手中的法杖好似要脱离她,轻歌蓦地起身,法杖牵引着她走去一个地方。 她随着法杖,快步走进一座偏殿,偏殿的门,在她靠近时,就已自动打开。 这座偏殿,依旧是墨黑色。 她看着里面的摆设,想来,这应该是邪情领主休憩的寝宫。 整整齐齐的床铺,一层一层的黑色纱幔在空中摇曳。 法杖又动了几下,带着她往前走。 轻歌抬起另一只手,撩开眼前的纱幔,跟着法杖走去。 走到床边,停下。 轻歌双眼赫然瞪大。 她竟是看见,本该空空如也的床上,竟是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斜卧,单手撑着侧脑,似笑非笑的看着轻歌,紫眸优雅,偏生自带一股邪恶气息。 他嘴角上扬,露出尖锐的牙,像是暗黑界的恶魔,右侧脸上的黑花,镶嵌在他的脸上,他陡然伸出手,抚摸着脸庞上的黑花,在他的抚摸之下,鲜血沿着花瓣的线条渗透出来。 在血液的渲染之下,花儿变成了红色。 邪情领主笑的愈发诡谲。 他的身体,像是玻璃,这块玻璃,陡然间出现无数裂缝,这是碎裂的痕迹。 当邪情领主犹如玻璃碎裂后,便已消失不见。 轻歌竟是下意识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一朵黑色的花儿,赫然出现! 轻歌把法杖放在床榻上,她仔细观望着手中的花,有些像曼珠沙华,不过,比曼珠沙华更加阴森,花瓣线条柔美,却暗含齿轮,似能吞掉所有浩然正气。 “这是什么?”轻歌问。 “幽冥花碎片!”魇说话时,声音急促。 “幽冥花碎片?”轻歌皱眉。 “夜丫头,你可知幽冥岛的来历?”魇问。 轻歌摇摇头,这个她倒是不知。 魇道:“远古一战,暗黑魔法师们惨败,被迫离开四星,在幽冥岛苟且偷生,以凤栖尊后的手段,势必会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再说,那时暗黑魔法师已不成气候,凤栖尊后若是想杀,只要一挥手,率领千军万马,便能踏平幽冥岛,你可知在那样的攻势之下,幽冥岛和暗黑魔法师为何能存活下来吗?” 魇问的,正是轻歌所疑惑的。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凤栖尊后当初为何不把暗黑魔法师全杀了。 诚然,凤牺尊后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正因为如此,轻歌才不解,如今看来,倒是另有隐情。 “为何?”轻歌问,“难不成是因为……”幽冥花。 “如你所想,幽冥岛是黑暗元素最为密集的地方,幽冥花便是由浓郁的黑暗元素孕育出来的,蕴藏的黑暗元素,甚至能让整个四星大陆生灵涂炭,凤牺尊后带着大军攻打幽冥岛时,最强暗黑魔法师,把幽冥花镶嵌在法杖上,以血肉之躯,挡住灵师大军的攻击,保住了幽冥岛。” 魇说话的时候,语气非常沉重:“一战过后,凤栖尊后受到重创,二十万灵师全军覆没,那位领主,则被幽冥花给吞噬掉,幽冥花裂开,化作几道碎片,分别陨落在各个地方,若是聚集了所有幽冥花碎片,氤氲出真正的幽冥花,便能成为最强的暗黑师,但是,拥有这种力量的同时,也会给自身带来灭亡,可以说,那位领主,便是用自己的生命筑出城墙,护住幽冥岛。” 远古一战,死伤惨重,不论是灵师,还是暗黑师,又或者是精神师,都因那一战而实力退化,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本该人间四月天,奈何有数不清的亡灵需要超度。 战斗的意义,是为了更多的百姓,为了今后的和平! 所以,才有那么多不要命的勇士,前仆后继的牺牲,无怨无悔。 轻歌听得魇的话,想起了适才脑海里出现过的画面,道:“远古战场守住幽冥岛的领主,应该是邪情领主吧?” “对,就是邪情领主。”魇道。 “我可以不要这幽冥花碎片吗?” 她并不想与幽冥花沾上关系,并非觉得暗黑师的力量很邪恶,而是因为,幽冥花会给她带来灾难。 暗黑师们若得知幽冥花在她身上,只怕会疯狂抢夺。 当然,幽冥花本身就含有灭亡的意义。 轻歌淡淡望着盛开在她掌心的幽冥花。 这还不是完整的幽冥花,只是个碎片而已。 轻歌叹了口气。 她想,邪情领主最后离开宫殿,是去往幽冥岛。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可以不要。” 魇虽然觉得可惜,但他也认为,这幽冥花碎片就是个定时炸弹,轻歌并非暗黑师,幽冥花对轻歌也没有帮助,不如不要。 第1179章 三系同修 “不过,这应该是秦家想要带走的东西。”魇道:“秦家底蕴浑厚,全都是修炼灵气,为何会要这种东西?” “与虎谋皮,向来没有好下场。”轻歌冷笑。 现在的人,一个个都怎么了。 为了后人的和平,远古一战,凤栖尊后、雪女们带领军队,与暗黑师大战,为的就是不让暗黑师破坏四星大陆的安宁。 没想到,千万年后的今天,灵师们,竟是自取灭亡。 迦蓝安溯游、无虞秘密训练出黑魔卫,安溯游能从幽冥岛偷走暗黑师,必然是与幽冥岛的某位大人物有所合作。 至于秦家,也和暗黑师暗中勾结,不然,秦家为何会有领主阵法的圣龙盘? 轻歌双手紧攥。 天,要乱了。 四星,将永无安宁。 终有一日,她会站在巅峰。 四星大陆的和平,万民的安宁,将由她来守护。 她就是公道,她就是王法! 甚至,她要凌驾于所有! “没有圣龙盘,秦家便不能进入圣龙阵法,就算我不把幽冥花碎片带走,秦家也拿不走。”轻歌道。 她俯下身子,伸出右手,试图将手心上的幽冥花碎片取下,放回原处。 想到邪情领主视死如归脸上的幽冥花逐渐变红的模样,轻歌便感觉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直冲天灵盖。 有些东西,过于危险,最好还是不要碰。 虽然幽冥花碎片有很强大的力量,但在诱惑的背后,是万丈深渊,若贪婪了,心动了,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轻歌宁愿不要这股力量。 她微垂着眸子,突地,不断放大。 但见在她掌心的幽冥花,化作一道光,电闪雷鸣间,快速冲向她的脸,镶嵌在她的右半边脸上。 轻歌微微张开嘴,瞳眸紧缩,脸上传来的刺痛感,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用刀子割开,一刀一刀,画出幽冥花的图案。 幽冥花嵌在她的脸上,她身体颤抖,眼眶微红,喘气之声加快。 “夜丫头!”魇担心的出声。 轻歌闭上眼,她双手紧攥,身体发软,瘫倒在地。 刺痛感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当它渐渐消失时,轻歌已满身大汗,她睁开双眼,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右脸,她甚至能够摸出幽冥花的轮廓,凸起的线条。 轻歌蓦地转头,看到梳妆镜,镜面淡灰色,不够清晰,但大致还能看清的。 她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梳妆镜前,双手撑在桌上,她瞪大眼,看着镜面倒映出的脸,右边脸上,邪恶的暗黑之花,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生根发芽,好似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不依不饶,带着一股子邪魅的劲儿。 当碎片嵌在她脸上时,轻歌便觉得,她能操控黑暗元素,即便她不是暗黑师,也能用黑暗元素攻击人。 “该死。” 轻歌右手攥紧,握成拳头,猛然打在桌上。 在偏殿里静置了千万年的梳妆台,被她一拳轰碎。 “啊——” 轻歌仰起头,大声嘶吼,直到嗓子都喊哑了,三千白发全都扬起,便见圣龙阵法里的所有黑暗元素,全都朝她汇聚而去,由万千毛孔钻入她的身体,再在丹火旁侧,堆积出一个黑云,储存黑暗元素。 气旋—— 这是气旋。 轻歌冷静下来,内视脏腑,在丹火旁边的黑云,被称作气旋。 气旋,顾名思义,储存黑暗元素的宝地,与丹田一样,拥有着一花一世界的效果,体积虽小,却能容纳大量的黑暗元素,拥有气旋的修炼者,可被称之为暗黑师。 不过,想要成为真正的暗黑师,需要一柄属于自己的法杖。 “竟然是气旋?我的天,夜丫头,你……你竟然成为了暗黑师?” 即便是活了三百年的魇,此刻也无比的震惊。 暗黑师不稀奇,稀奇的是—— 夜轻歌她,已是灵师、精神师。 若连气旋都有了的话,可谓是三系同修。 暗黑师、灵师、精神师,是三种主要修炼方式,像驯兽师、炼丹师这些,便是辅助职业。 不过,轻歌即是驯兽师,也是炼丹师,能驯服高等魔兽,也能炼制出无限接近地级的兵器。 而且,她在这几个领域里面,都有杰出的成就,随便抛出一个,都能吓死一大片人。 “魇,麻烦了啊。”轻歌无奈的道。 她本想陷害秦魁,没想到自己栽了个大跟头。 因幽冥花碎片不够完整,便不会给她带来毁灭,除非她想彻底激发碎片里的力量来战斗。 可是,她脸上的幽冥花,不能消除。 若秦家有心的话,便能察觉。 轻歌咬紧牙关。 这一次,是她仓促了。 她怒气冲冲,走至床边,抓起法杖,就要朝地上摔去。 转瞬想到这法杖来自月戒,月戒又是东陵鳕送的,她无可奈何,硬生生翻转手腕,把法杖丢到床榻上,不痛不痒。 她左手月戒,再次散发出光,法杖在这白光之下,再次消失。 直到现在,轻歌依旧看不懂月戒。 法杖—— 暗黑师才有的工具。 轻歌从空间里,拿出冰冷的黑色面具,戴在脸上,面具只能罩住半张脸,恰恰可以挡住幽冥花,至于幽冥花碎片传出的邪恶气息,暂时能用雪灵珠压制,并且还可以与血魔花相互制衡。 事情已经发生,一味的自责和苦恼也不是办法。 她戴着面具,转过身,朝宫殿外走去。 一如千万年前的邪情领主,视死如归的走出去。 当她走出宫殿,外面的景象,焕然一新。 春天的花儿竞相开放,万丈青阳和煦生风,那正在摇曳的姹紫嫣红啊,妖而不艳,美而不俗,雅而不腻,蝴蝶时不时的飞过,扑闪着翅膀,蜻蜓落水,落英缤纷,河边杨柳垂着枝条,那一树桃花开得正好。 轻歌讶然,错愕。 依旧是原来的地方,却,不一样了。 她朝那条河看去,清澈见底,各色鱼儿欢乐的游着。 河的中间,是一条很长的路,路的两边,不再是阴沉沉的猫头鹰,而是互相交织的藤蔓,两边藤蔓在路的上空交织,这条路上,铺满了鹅卵石。 这个地方,有着充沛的灵气。 轻歌眸光闪烁,道:“这里的灵气,很是精纯,也足够的多,完全可以让我一鼓作气突破二剑灵师!” 第1180章 灵气世界 圣龙阵法里,不仅有浓郁的黑暗元素,更有充沛的天地灵气,当轻歌拿走幽冥花碎片后,便能开启灵气。 她站在百花之中,感受到灵气的存在和抚摸,可见,此地究竟有多么旺盛的灵气。 轻歌不再犹豫,直接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吸纳天地灵气。 天地间的灵气,皆源源不断的灌入她的身体之中,在皮肤表面游荡,再深入脏腑,在体内绕了几个小周天后,在丹火里得到淬炼,最终进入对应二剑灵师的筋脉。 她一剑灵师时能斩杀二剑灵师孟倩,若她到了二剑灵师,是不是能够与三剑灵师一战? 当然,这里说的都是普通三剑灵师。 三剑灵师很强,不过轻歌更强,她越级挑战的本事,从她重生丹火就已经开始了,只是,有些三剑灵师,身怀奇宝,难以对付,能够成为三剑灵师的,基本都已经是副城主级别的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仅在永夜生城主之下。 在轻歌的认知里,唯有永夜生与安溯游是四剑灵师,这两个人,很强。 可,从修炼开始,她便一直听说落花城城主永夜生这个人的名字,却从未见过,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魇敌人。 圣龙阵法里的灵气非常强劲,像是手拿刀剑守城的勇士,势如破竹,高歌前进,不断的往前冲,那一条堵塞的筋脉,已经渐渐疏通,甚至,轻歌都还没领悟二剑灵师的心境感悟,便能突破了。 在即将突破彻底疏通筋脉的刹那,轻歌急时把灵气收回丹田,她脸色透白,眉头微蹙。 “怎么不突破了?”魇问,他在轻歌身体里,自然能够感受到轻歌的身体状态,只要轻歌想,便能迅速突破二剑灵师。 轻歌垂着眸子,道:“我才突破一剑灵师,基础还没打好就急于突破二剑灵师,就眼前来看,是好的,但这可能是个弊端,对以后不利,我打算先好好修炼,巩固一剑,至于突破二剑灵师,,不急于一时,适才灵气的冲击,已经疏通了筋脉,只要我想,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突破,倒不如先静下心来。” 魇闻言,赞叹道:“一般人面对这么大的诱惑,早就被冲昏了脑袋,没想到你还冷静分析利弊,很不错,的确,把最难突破的部分疏通了,现在你距离二剑灵师就只剩下一张纸的距离,若想突破,只要稍稍发力,捅破这张纸即可,圣龙阵法里的灵气利于修炼,你可以再好好巩固下先天十三重的基础,再好好修炼一剑,参悟下虚无境,等万事俱备,直接突破二剑灵师。” 顿了顿,魇又道:“不过你这丫头,突破的速度,太惊人了,年仅十七的二剑灵师,真是可怕,说不定,不用多长时间你就能突破三件灵师,以你的实力,突破三剑灵师,便能与四剑灵师对战,说不定,落花城的城主都能让你当了。” “魇——” 轻歌语气倏然变得认真。 魇一愣,问:“怎么了?” 轻歌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现在已经是一位暗黑师了,而且还拥有幽冥花的碎片,这,是好事吗?” 说至此,魇也很是惆怅。 暗黑师象征邪恶,从未有人,同时修炼暗黑术和灵气,只因灵气象征正义,与黑暗元素势不两立,互相排斥,根本不可能在同一具身体里,起码千万年来,没有这个例子,而夜轻歌,更是惊人,暗黑师需要气旋,精神师必有雷巢,这两个,她都有,甚至在灵师方面,可谓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 魇长长叹了口气,道:“夜丫头,来此地时,你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什么样的话吗?” 轻歌抿唇,沉吟半晌,才一字一字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对,就是这句。”魇道:“既来之,则安之,若事已成定局,那就用尽全力去拼搏,扭转局面,让眼前局面对你有利才好,三系同修的天才,你夜轻歌是第一个,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轻歌往后倒去,躺在幽幽绿草上,她看着蓝天白云,抬起手,似要触摸那金色的太阳。 是啊,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只要相信,所有的安排,必然合理,就行。 再想想,这一路走来,哪次又能称她心意呢? 命运,往往如此,前面的路上,布满荆棘,到处都是坎坷,面对坎坷,不能自暴自弃,得跨过这一重山,去看不一样的风景。 胜利之后用汗水换来的景致,必然是不同的。 “魇,太阳的颜色,真是好看。”轻歌微笑着,道,“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我透过你的双眼,看到了,很美。”魇道。 轻歌哈哈大笑,“魇,我沐浴如厕的时候你不能偷看的,不然小心小月月回来,打的你满地找牙。” 魇:“……” 没礼貌啊没礼貌,他可是活了三百年的老人家,怎能如此无礼? “丫头。”魇忽的道, “恩。”轻歌懒洋洋的回着。 “你想不想走向最接近太阳的地方?”魇问。 轻歌一愣,眸光闪烁,而后笑:“好啊。” 站在大陆的巅峰,举起手,便能触摸到太阳。 轻歌起身,盘起双腿,再次修炼。 她专心用圣龙阵法里的灵气打磨对应先天十三重的筋脉。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氤氲着灵气,血魔花煞气能将植物里的灵气吞噬掉,说不定吞噬之力还会变得更强。 轻歌并没有这么做。 她不想破坏邪情领主这里仅存的美好。 兴许,暗黑师是邪恶的。 但,当邪情领主走出这座宫殿再也不会来的时候,她竟肃然起敬。 不论是正义,还是黑暗,用牺牲拯救苍生的,都有让人敬佩的资格。 打磨先天十三重的筋脉后,轻歌便巩固一剑灵师的基础。 先天十三重,只是强身健体,唯有突破一剑灵师,在修炼一途上登堂入室。 轻歌的脚步,永不停下,她还要去更高的地方,享受更加充沛温暖的阳光、 之后,轻歌参悟虚无境。 她现在的虚无境能够容纳下一条手臂,在无比精纯的灵气淬炼之下,竟是快速提升,容纳变大。 如今,已经有两条手臂的大小了。 趋势很好,速度快了一倍不止。 她小半年的修炼的结果,在这里修炼一个时辰,便能达到。 第1181章 冥千绝,去死吧 全部修炼完毕后,轻歌站了起来,舒舒筋骨,她扭了扭脖颈,骨骼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轻歌眸光清寒凛冽,她看着盛放的百种花卉,闻着那芬芳之味,神清气爽,沁人心脾。 即便被她用掉了许多灵气,这里面,依旧有很多灵气,轻歌仔细算了算,仅剩的灵气,完全能够助她突破至四剑灵师。 但是,她不能这么鲁莽突破,否则得不偿失。 饭是一口口吃的。 反正圣龙盘在她手中,她若想进圣龙阵法,轻而易举,不过,若是秦魁丢失圣龙盘的事情被发现,秦家也会派人驻守此地,想进来,反而没那么简单。 不过,她现在距离二剑灵师只有一步之遥。 轻歌耸了耸肩,朝河边走去。 想要离开此处,得入河。 轻歌回头再次看了眼,她似乎看见,邪情领主在跟她再见,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后会有期。” 轻歌勾了勾唇,转身跳入河水。 河里面的水,并不会浸湿她的衣裳。 她轻车熟路的闭上眼,再睁眼时,河水变成了黑色,她的脑袋自水面探出,看见了那样一条路。 黑水河的中间,一条长长的路,猫头鹰屹立在两侧,身体微微弯曲,好似在恭迎王的到来。 轻歌身手矫健,游过去,趴在路边,伸出手,揉了揉猫头鹰的脑袋。 但见她手掌微微一用力,身子腾空跃起,犯了个跟头后,稳稳落在地上。 她低头看着水面,取下面具,透过黑水河,依稀能看清脸庞上的花纹印记,她再次抚摸着幽冥花,能够摸出花凸起的轮廓,嗤笑一声,轻歌戴上面具,义无反顾的离开。 当务之急,是要隐藏这个印记。 不然的话,要是被秦家发现,便会带来灭顶灾难。 轻歌不知秦家跟暗黑师有什么交易,但从秦家拥有领主阵法的圣龙盘这件事来看,课件,秦家的势力,不仅仅在落花城,他的合作伙伴,除了驯兽岛以外,还有暗黑师。 只不过,还有没有其他的势力掺和进来? 半人半兽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龌蹉和秘密。 只要在玄月关这一战中打赢荣耀领主,荣耀领主便会站在她这边,届时,驯兽岛她有邢荼蘼,暗黑师她有荣耀领主,而且还有个璎珞,夜菁菁和一号都在幽冥岛,也是能和秦家抗衡的。 轻歌这般想着,便见黑白相间的两道光束照耀在她脸上,轻歌仰头看去,墨蓝的天际,出现了巨大的乾坤阵法,一股吸力,把她吸走,轻歌身体没了重心,脱离地面,她猛地往上升,进入乾坤阵法里。 砰地一声,轻歌落在六万士兵营地的那座山丘上,两块圣龙盘接连掉在旁侧,轻歌把圣龙盘收好,听到整齐有序的脚步声,轻歌猫着腰,身影如鬼魅,行动似风,无比矫健,躲在了暗处,与凌晨黑夜融为一体。 不多时,便见一列巡逻士兵走来,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并没发现什么可以迹象,这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士兵走后,轻歌脚踩血魔花,掠向玄月关城池。 天很快就要亮了。 轻歌回到刘府旧宅,沐浴过后,躺在床上休息。 她睁着双眼,拿出两块圣龙盘,后又把两块圣龙盘合并。 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如若千斤鼎的存在能让冥千绝发现她的秘密,那圣龙盘之事,冥千绝肯定不知道。 秦家即便丢了圣龙盘,也不会大肆张扬,除非冥千绝跟秦家也有联系,得知圣龙盘丢失后,再联想今日在她这里听到的一些声音,冥千绝肯定能想到始作俑者是她。 只因,她与魇的谈话,在脑内进行,冥千绝绝对不知道的。 她八面玲珑,所思所想,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剑走偏锋,出奇制胜,这一招,便能看清冥千绝和秦家的关系,她也好准备后招。 轻歌把千斤鼎从空间袋里拿出,缩小后的千金鼎有些迷你可爱,她放在手里掂了掂,勾了勾唇。 冥千绝会想到用千斤鼎,只怕是因为没有找到冥幽,又没有查到明月囚歌本体一书的消息,想用占卜术对付她,她身边有释音、云月霞、冥幽三位占卜师,又有占卜师的克星不死花,冥千绝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 不过,若冥千绝得知她要为扶希治疗双眼,会不会趁机找茬? 七星瞳一旦恢复,扶希便是占卜界的天才,假以时日,冥千绝也不能对付他。 如果她是冥千绝,就不会让扶希的双眼恢复。 轻歌把手中的千斤鼎往上一丢,她的眼中漾着笑意,看着千斤鼎朝她砸去,落在她脸颊的旁侧,压着头发。 冥千绝,去死吧—— 佣兵协会,冥千绝躺在床榻上,脸上盖着乳白色的绒毯,他睡的很是安详,面容温和,棱角分明,夜色朝他聚拢,包裹着他,忽然之间,冥千绝蓦地打开双眼,瞳孔紧缩。 适才,他感受到一股寒意。 暗中,似乎蕴藏着杀机。 占卜师的第六感准的惊人,他似乎看到,有一把刀,朝他挥来,砍断他的脑袋,血盆三尺,他在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他惊愕的看着自己被一分为二还在喷血的身体。 冥千绝掀开绒毯,站了起来,朝宫殿外走去。 打开殿门,看见了守在外面的虞姬。 虞姬见到他,单膝跪下,“主子。” “嗯。”冥千绝淡淡应了声。 “冥幽找到了吗?”冥千绝问。 “还没有。”虞姬把头压低,“请主子降罪。” 冥千绝转头,看向虞姬,虞姬生得美丽妖冶,又自有一身傲骨。 冥千绝走近虞姬,扣住虞姬下巴,逼迫虞姬看向他。 “主子?”虞姬眼中闪动着光芒。 冥千绝弯下身子,在虞姬唇上落下一吻,动作轻柔缓慢,虞姬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许是羞涩,又可能是激动。 突地,冥千绝暴躁了起来,他啃咬着,血腥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 冥千绝残虐的笑了声,忽而一巴掌,打在了虞姬的脸上。 啪—— “跟北月的老头子比起来,本尊是不是更让你倍感销魂呢?”冥千绝嘲讽的道。 虞姬眸光颤然,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冥千绝,冥千绝眼底的厌恶,让她觉得心凉。 她为了他,不惜嫁给当初的北月皇,成为那至高无上的虞贵妃,到头来,他却嫌她脏? 男人啊,真是薄情,转瞬便翻脸不认人。 虞姬恢复如初,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冥千绝嗤了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第1182章 两封信 黎明破晓,曙光熹微。 一夜无眠。 轻歌醒来时,再次看见隔着锦被趴在她身上的小奶娃。 轻歌勾起唇角,无奈一笑,满眼的温和,她动作轻柔的起身,赤足走在地上。 她站在泛黄的铜镜前,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镜面倒映出绝色的脸,奈何,这张脸,一面倾城,一面堕魔。 那邪恶的幽冥花,嵌在她的半边脸上,充满了生机和黑暗元素。 轻歌闭上眼,拥有气旋之后,她更加能清晰的感受到天地间流动的黑暗元素。 甚至,她的身体,对这些黑暗元素有致命的吸引力,若非她用雪灵珠极力压制,只怕在空气里弥漫的黑暗元素,全都进入她的气旋,提升暗黑师的阶级。 并非轻歌不想修炼暗黑师,暗黑师的强大,那日晚上,茫茫大火,轻歌已经看清了。 可,这个大陆,对暗黑师的打压,让她不能暴露出暗黑师的身份,还会有很多麻烦随之而来。 “轻歌,落花城来人了。” 外面响起脚步声,殷凉刹推门进来。 轻歌眼疾手快,再次把面具罩在了脸上,遮掩住幽冥花。 殷凉刹讶然的看着轻歌脸上的面具,不过没有多问,道:“天鹰阁阁主来了,可惜,那个炼丹师没有带过来。” 说至此,殷凉刹极为懊恼自责。 “没事,峭壁草根上的毒,已经解了。”轻歌笑道。 说至此,她再次把装有银霜水解药的药瓶拿出来,滴了一滴在眉心,连续三日才有效果,若非殷凉刹提醒,她只怕都要忘了。 “解了?”殷凉刹惊讶地睁大眼。 轻歌点点头:“下毒之人昨晚我已找到,解药也拿回来了。” “真的吗?”殷凉刹依旧不敢相信。 “真的。” 轻歌微微一笑,稍作打扮,便出门去会客大厅见林尘,殷凉刹跟在后边。 两人相见时,对视,凝望,皆是一愣,旋即失笑。 轻歌也好,林尘也罢,脸上都戴着冰冷的面具,林尘的脸被毁了,轻歌的脸藏着幽冥花的秘密。 “三小姐。”林尘起身,行礼。 轻歌走过去,在椅上坐下,“林兄,不必多礼。” 林尘淡淡一笑,在旁侧坐下,有丫鬟在桌后动作麻利地烹茶。 林尘看了眼轻歌,心下一惊,距离上次在圣罗城的相遇,夜轻歌似乎更加成熟稳重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 “粮草和兵器,都分批运送到了玄月关,绝不会让人发现,小姐到时联系天鹰阁主事,便能拿到。”林尘道:“另外,圣罗城城主大人托我跟你问个好。” “效率很高。”轻歌道:“跟城主说,本王很好。” 林尘从衣袖中掏出两封信,递给轻歌,道:“李富贵和碧西双在圣罗城,有我和圣罗城城主的照看,不会出现意外,消息也没有走漏出去,近来,有个好消息,我就不说出来了,你且看信,写下这两封信的人,分别是碧西双和嵇华,嵇华与金蝉子大师现在已经在炼器工会。” 轻歌诧异,接过信,仔细看着。 她先是拆开嵇华的信,这封信厚厚一叠,简直就跟书差不多。 轻歌翻阅着一页页的信纸,嘴角抽抽。 嵇华说了一大堆,无非就几件事,先是说炼器工会多么聒噪,然后说金蝉子是个妻管严,还有就是最近炼器发现了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找不到金蝉子,便询问她,看看能不能解决。 除此之外,剩下的一大叠信纸都是炼器心得的抄录,他把在炼器工会所学的浓缩成精华,抄录在信纸上,希望能让轻歌在炼器领域有所突破。 轻歌笑了笑,嵇华倒是个有趣的人。 关于炼器心得的抄录,对轻歌有很大的帮助,她现在的修炼,全是靠林尘留下的那本炼器书,但很多方面,说的都不够详细,甚为粗略,有了嵇华的抄录,便如虎添翼。 日后若是有机会,她定要去炼器工会,专心炼器。 轻歌把信收好,拆开第二封碧西双写的信。 碧西双字体娟秀,笔走龙蛇,秀气之下,带着几分狂傲霸气。 轻歌视线往下移,双眼大亮,她蓦地朝林尘看去,惊呼出声:“西双怀孕了?” 林尘含笑点头,“是的,不过碧姑娘身子骨弱,得好好调养。” 轻歌笑道:“看来我得尽快解决掉玄月关的战事,西双和李堂主想让我来给孩子取名,还让我当干妈。” 说至此,轻歌是由衷开心。 只要解决掉无虞,就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李富贵和碧西双了。 想到在迦蓝的日子,轻歌嘴角不由上扬。 “碧姑娘本想与我一同来玄月关看你……” 林尘话尚未说完,便被轻歌蹙眉打断:“不行,玄月关很乱,她怎能来?” 林尘道:“我也是如此想的,碧姑娘身子虚,圣罗城虽与玄月关很近,但有迦蓝盯着,她的行踪不能暴露,便让她留在了圣罗城。” “不错。” “小姐,关于银霜水和灵乳的解药,我一定会竭力寻找。”林尘说。 轻歌挑眸,“不必了,解药我已经有了。” “有了?”林尘讶然。 轻歌抿唇,道:“是的。” “如此,也好。”林尘端起茶杯,喝了口,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在圣罗城遇到的那位炼丹师,我想,你应该感兴趣。”林尘道。 轻歌半眯起眼。 林尘如此说的话,那跟她想的差不多。 “你且说说看。”轻歌道。 林尘放下茶杯,“我去拜访那位炼丹师时,特地查了查他的身份背景,发现他也出自迦蓝,名为赤羽,与你的关系很好,当时,与我同行的医师说,他可能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不过,他在炼丹领域,有很高的造诣,天赋特别好,受炼丹府府主的重视,府主甚至有意收其为徒,不过与其他长老商议过决定,等赤羽在炼丹府待满三年,便正式收徒。” 轻歌眸光闪动。 果然,在圣罗城的炼丹师,就是赤羽。 林尘又道:“等我查到他的身份后,便想再去找他,可惜,他走了,我想,若他知道想要银霜水和灵乳解药的那个人是小姐,一定会来玄月关。” 林尘并未告知赤羽,需要解药的人是夜轻歌。 等林尘查到之后再去找他,他已不在圣罗城。 第1183章 网中鱼 “既然解药已找到,让他回炼丹府也好。” 得知赤羽的下落,轻歌一直提着的心也回归原处。 听着林尘的话,轻歌便觉得身体某处隐隐作痛。 医师说,赤羽可能患有某种精神类的疾病。 轻歌无奈叹了口气。 起初,赤羽是装作发疯的样子,让人以为他有病,这样,他就不用忍受父母永无休止的争吵打骂了,没想到,多年以后,假的,也成真的了。 面具在脸上戴久了,便再也取不下来。 轻歌靠在椅上,喝了口茶,她抬起眸子,视线正对着门外,清早的阳光正好,一道人影,逆着光,满腔怒火,朝她走来。 他披头散发,脸色乌青,太阳穴疯狂跳动,脖颈处青筋暴起。 林崇、虎子想要拦着他,不过,柳川实力是二剑灵师,没有轻歌的帮助,林崇也拦不住。 何况,刑天战队也不能把高等魔兽的事情暴露出来,此事,三位二剑灵师的上将都在训练屠杀军。 转眼间,柳川便跨过门槛。 “老大。” “师父。” 林崇和虎子朝轻歌看去,轻歌抬起手,轻挥了两下,道:“柳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轻歌当然知道柳川来刘府旧宅为了什么。 柳川满腔怒火,只要一想到他强/暴了一个男人,柳川便觉得吃不下饭,恶心,作呕。 一整晚的疯狂激烈,让秦魁晕厥过去,等柳川清醒过来时,已经懵了,他让自己镇定下来,把秦魁洗干净,放在床上,找来医师,喂了丹药。 他始终都忘不掉医师错愕的表情,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把医师杀了,尸体沉入湖底。 他甚至想把秦魁也给杀了,不然的话,秦魁醒来,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始作俑者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 她怎么能这样做! 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柳川双眼充血,怒不可遏,胸口起伏剧烈。 对比之下,轻歌更显得风轻云淡,雍容华贵,她穿了一身淡紫色长衫,下摆绣着海棠。 轻歌喝了口茶,道:“柳公子看起来气色很不好。” “夜轻歌。” 柳川咬牙切齿,声音从咽喉深处迸了出来,含着强烈恨意。 杀气,暴涨! 林尘眸光闪烁,晦暗不明,他抬了抬眼皮,朝柳川看去,只要柳川敢靠近夜轻歌,他便要他葬身此处! 林崇与虎子也都拔出兵器。 气氛,陡然凝固。 剑拔弩张。 “都出去吧。”轻歌道。 “小姐。”林尘皱眉。 “出去。”轻歌淡淡道。 林尘无奈,而后站了起来,与林崇、虎子一同走出去,把门关上。 屋内,就剩下轻歌与柳川二人。 “你不怕我杀了你?”柳川怒道。 “柳公子,别意气用事,不然——”轻歌双眼深邃,勾起唇角,道:“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夜轻歌,柳川四肢陡然发冷。 他身体颤抖,似是想起了杨辛荣被砍头时的场景,她也是这样的表情,仿佛,天下人的性命,都掌控在她手里。 “你昨晚,是几个意思?”柳川怒问。 “柳公子,本王这是在帮你。” 轻歌双腿交叠,双手放于膝盖,便见她道:“事已成定局,秦魁就算心有怒火,也会放你一马,五位二剑灵师,已损失掉四位,若再损失掉第五位,秦家必然会大怒,本王就问你,你与秦魁同是二剑灵师,他是秦家高高在上的长老,你却是小小的秦家护卫,你甘心吗?” 闻言,柳川也不渐渐冷静下来。 轻歌便道:“以秦魁的性子,定不会把此事张扬出去,不过,你却可以用此事要挟秦魁,柳公子,本王可是送了你好大的一个礼,你要好生利用才行,当然,你也可以跟秦魁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本王,但这样的话,秦魁就会以为你我二人有联系,如此,你的处境才危险。” 柳川目光闪烁,半信半疑的看着轻歌,“我若用此事要挟,秦魁当真会听命于我?”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肯定的答案了,又何必问本王?” 轻歌勾了勾唇角,道:“银霜水与灵乳的解药,本王一时之间找不到,断然不会跟你撕破脸,本王还需要你,另外,本王也想看看,服食合欢蛊后,柳公子能有多勇猛,答案,让本王很满意。” 柳川喜上眉梢,一扫之前的阴霾。 如此说来,他是一举两得? 能要挟秦魁,还能控制四国王? 这般想着,柳川便飘飘欲仙了。 “该怎么做,柳公子心里清楚,现在,回去吧,不然,传出了是非,可就对柳公子不利了。”轻歌淡淡的道。 柳川面朝轻歌,抬起双手,郑重地抱拳,道:“四国王,多谢,你就在府上好好等着,柳某下次再来之时,四国王再拒绝的话,柳某可是会生气的。” 轻歌眉眼含笑,颔首点头。 柳川兴致勃勃地离开刘府旧宅,轻歌看着柳川的背影,浅笑。 没有下次了。 下次,柳川就成了一个死人。 “这柳川,真够恶心的。”精神世界里,魇道。 “让他去地狱里蹦跶吧。”轻歌眼底绽放出强烈杀意。 今日之举,她是想稳住柳川,不把她暴露出来。 另外,柳川回到秦家大院后,若是碰见陈琳,绝对会把怒火发在陈琳身上,接下来,她的计划便能展开了。 的确如轻歌所料,柳川回到秦家大院,碰见了陈琳。 陈琳依旧不死心,缠着他,希望他回心转意,柳川愈发暴戾,一脚踹在陈琳身上,把陈琳踹飞出去。 “陈琳,你知不知道,你很脏?所以,别再来惹我。” 他甚至以为,如若不是陈琳失去清白,他就不会惹上四国王,也不会跟秦魁发生恶心的关系,他把一切都归咎在陈琳身上。 陈琳捂着被踹断的肋骨,恨恨瞪着柳川的背影。 她仰起头,看了眼天。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在柳川杀她之前,她必须先解决掉柳川。 阴雨天,电闪雷鸣,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 轻歌布下天罗地网,陈琳、柳川、魔琼甚至是秦魁,都是她网中的鱼。 第1184章 五千高等魔兽 刘府旧宅。 柳川离开后,林尘三人走了进来,担心的看着轻歌,见轻歌安然无恙地喝着茶,几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心生疑惑,柳川怒气冲冲的来,为何兴高采烈的走? 轻歌坐定不动,喝着清香的茶水。 外面,响起破风之声。 杨智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小主子,荣耀领主带兵攻城了。” “带了多少兵?攻的是哪座城门?”轻歌不急不缓的问。 “一万五。”杨智道,“北城门。” 北城门临近娘子江,是个绝妙之地,攻也罢,守也好,变化万千,皆在一念之间,全靠主将的巧妙心思,化险为夷,以攻为守。 “让弓箭手准备,还有滚石,火桶,都备好。”轻歌起身,道:“北城门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易攻难守,皆是刹那的变化,荣耀领主会选择从北城门进攻,定有他的用意。” 轻歌一面说着,一面套上黑色轻铠,系着金色披风,跃上战马,带着杨智等人朝北城门赶去。 荣耀领主从北城门攻城之事,如秋风扫落叶席卷玄月关。 刑天战队的成员在城内巡逻,安抚百姓,驻守在营地的六万守城士兵,也都蓄势待发。 轻歌走至北城门时,两万多的屠杀军就已集合,他们身穿铠甲,腰配兵器,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眉目凌厉。 看见轻歌骑马而来,两万多人铿锵跪下,双手拱起,拳与掌相碰的刹那,势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 “恭迎吾王!”异口同声,震耳发聩。 轻歌点了点头,她跃下马,走上城墙,李沧浪、徐炎跪地迎接。 轻歌站在城墙上,朝城下看去,黑烟氤氲,一双蛇蝎般的绿眸,死死地盯着轻歌。 “王上,请让我开城门迎战。”杨智单膝跪下,道。 轻歌瞳眸紧缩,视线落在城前,黑压压的士兵,散发出强大的气息。 “王上?”杨智错愕。 轻歌抬起手,制止住了杨智的话。 她微垂眼皮,勾唇冷笑,道:“荣耀领主,这些高等魔兽,怕是都被你的暗黑术控制了吧?” 城下一万五的士兵之中,有五千是高等魔兽,就相当于五千位一剑灵师,饶是轻歌这边有三位二剑灵师,五十头高等魔兽,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打不过的。 轻歌终于明白荣耀领主为何要选在北城门进攻,北城门临近娘子江,好让高等魔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就算她启动江水阵法,以魔兽的潜能,也可以逃脱,不会有损失。 轻歌双手微微攥起。 近来,她一直把心思放在秦家上,倒是忽略了和荣耀领主的大战,只怕荣耀领主得知秦家跟永夜生城主说不可在战斗时使用暗黑术,便带着兵马来攻城。 看似只是仓促攻城,但仔细推敲,每一步,荣耀领主都走得绝妙,时机把握的很好。 轻歌抬起手,抚摸着脸上的面具,面具只下,那一朵幽冥花,徐徐怒放。 如今,她三系同修,雷巢、丹火、气旋分别对应精神师、灵师和暗黑师,而她又和雪灵珠合二为一,即便荣耀领主控制魔兽,她也不惧。 甚至—— 她要占为己有! 雪灵珠能够净化掉高等魔兽体内的黑暗元素,她若是能收服五千高等魔兽的话,那她的实力底蕴,无疑更厉害。 轻歌清寒的眸子里闪耀着火热的光。 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集结五千高等魔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不过,既然荣耀领主自己送上门来,那她就收下了。 “小家伙,这是给你的惊喜。” 荣耀领主的声音从黑烟里飘了出来。 轻歌紧抿着唇,清风阵阵,披风犹如海上涛浪,疯狂舞动。 “本王喜欢。”轻歌扬起唇角。 “可惜,你没那个能力。”荣耀领主笑道:“小家伙,别太勉强,今日,这北城门,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是吗?那可不见得。”轻歌挑了挑眉。 “拭目以待吧。” 黑色烟雾,堆积成泼墨宝座,载着荣耀领主往后飘去。 他坐于高空,双腿交叠,脊背深陷,双手环胸,似笑非笑,戏谑的看着这一场战乱。 荣耀领主抬起手,打了个响指,清脆声音响起的刹那,便见那一万五士兵,卷起尘沙,拔出兵器,开始攻城。 尤其是隐藏在士兵中的五千高等魔兽,力大无穷,速度更是快到极致,五千高等魔兽,不多时,便能将城门攻破。 而这,也是荣耀领主自信的来源。 “王上,就让我带兵出战吧。”杨智跪在一侧,急道。 “杨上将,你难道还没看清吗,攻城的一万多人中,有五千高等魔兽,相等于五千位一剑灵师齐心协力的攻城,哪怕面对这样的危险,你也要迎战吗?若你想,本王便准了。”轻歌转眸,冷冷的看向杨智。 誓死不能开城门! 一旦开城门迎战,便是输了。 杨智惊讶的瞪大眼睛,“五千……高等魔兽?” 旁侧,李沧浪与徐炎也目瞪口呆。 屠杀军算是北月王朝最强的军队,可是,就算如此,面对五千高等魔兽的进攻,也束手无策啊。 林尘站在边上,看着城门下展开攻势的敌军,抿起了唇。 若对方真有五千头高等魔兽的话,这场战斗,对夜轻歌不利的。 这场战斗,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单纯的比拼实力,谁强,便谁胜。 想了想,林尘快速离去,前往天鹰阁。 虎子与林崇对视一眼,皆是惊骇。 他们以为,五十头左右的高等魔兽,算是强的了,然而,在五千头高等魔兽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会儿,屠烈云也走上了城墙。 虎子惊讶的看着屠烈云的腿,“屠大哥,你的腿好了?” 屠烈云点头:“好了,轻歌治好的。” 这般说着,众人都诧异的看向轻歌。 屠烈云的腿,就连玄月关内最好的接骨大师都说无力回天。 “轻歌,遇到了难题?”屠烈云问。 “屠兄,你来看看,攻城的一万多人之中,藏有五千高等魔兽,这些高等魔兽皆被荣耀领主控制。”轻歌道。 “荣耀领主还藏有三十万兵马在养精蓄锐,这一万五不过是战斗先锋,而且在五千头高等魔兽的进攻下,我们是不能与之对抗的,只能拖延时间。” 屠烈云道:“我听说你跟秦家做了交易,秦家会跟永夜生城主提及此事,只要城主出面,便能阻止荣耀领主使用暗黑术,没了暗黑术,他就不能控制高等魔兽出战。” 第1185章 战斗,一触即发 轻歌听着屠烈云的话,陷入了沉思。 沉吟良久,她道:“屠兄,若我有能力驱除掉五千高等魔兽里的黑暗元素,能不能把它们变成自己的?” 面对五千高等魔兽的诱惑,轻歌犹豫了。 若四大帝国有这些高等魔兽镇压,即便放眼四星大陆,也无人敢欺。 屠烈云讶然,他转过头,轻歌垂着眸子看着城门前的激烈战斗,负手而立,金色披风宛若朝阳,冰冷的黑色轻铠衬的她清冷无边。 屠烈云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野心。 屠烈云回过头,看向正在战斗的五千魔兽,他吐了口气,道:“他人不知这里面有五千魔兽,你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魔兽们占为己有,便能成为四星大陆新起的第七个势力。” 轻歌点点头,挑眸看向荣耀领主。 她一直都知道荣耀领主的操控术很厉害,能够用黑暗元素控制高等魔兽,当初在鬼渊山脉,她便是因此才把那五十头高等魔兽收服。 可是,这些高等魔兽算是荣耀领主的杀手锏,他为何要在今日拿出来。 除非—— 他想攻城! 没有任何的虚招,也不跟她周旋,简单粗暴的攻城,以实力取胜。 轻歌眸光闪动,但见黑烟宝座上的荣耀领主,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就在此时,有其他城门的守城士兵连忙赶来,跑上城墙,气喘吁吁,跪在轻歌脚边,双手抱拳,道:“王上,百国联盟十万大军正在攻西城门。” 轻歌抿唇,双眼讳莫如深。 李沧浪与徐炎对视一眼,往前一步走,道:“小主子,末将愿出战。” “且慢。”轻歌道。 “五千高等魔兽攻北城门,十万大军攻西城门,小主子,不能等了。”李沧浪道。 轻歌看了眼荣耀领主,而后转过身,面向李沧浪等人,道:“屠烈云,杨智。” “屠某在。” “末将在。” 屠烈云与杨智齐齐拱起双手。 轻歌敛眸,道:“你们两位,带一万屠杀军和刑天战队去守住西城门。” “是。” “李沧浪、徐炎、梁浮。”轻歌又道。 徐炎三人动作统一地迈出一步。 “你们带着剩下的屠杀军和六万守城士兵前去西北第二道附属城门,若我所想不错,百国联盟二十万大军即将攻西北附属城门,北城门、西城门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不过,三道城门,不论哪一道被攻下,玄月关就会失守,北月就完了。”轻歌淡漠的道。 只一瞬,他便发现了荣耀领主的企图。 荣耀领主有三十万军马和五千高等魔兽,他分为三批出动,最后二十万军马,才是重头戏。 轻歌只有不到三万的屠杀军,以及龚耀祖的六万守城士兵。 “小主子,那你呢?” 李沧浪问:“你身边没有守城士兵,也没有屠杀军和刑天战队,难道你想以一己之力,抵挡住五千高等魔兽的进攻?” “这里交给本王。” 轻歌淡淡的道,“你们只要记住,西城门和第二道附属城门,绝不能失守,否则,就完了。” “是。” 李沧浪几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轻歌挥了挥手,他们便走下城门。 临走前,他们看了眼站在城墙上的女子,依旧是那纤细的身影,却能顶起一片天地。 她把后背交给他们,他们绝不能让她失望! “虎子。”轻歌开口。 旁侧,虎子怔了怔,“师父?” 轻歌背对着虎子,道:“要不要跟师父一起出战?” 虎子眨了眨眼睛,随后,眼底涌动着狂热,血液好似都沸腾了起来,“我,可以吗?” 轻歌回眸一笑:“当然可以。” “轻歌。”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轻歌回头看去,殷凉刹与北鹰走上城墙,两人都穿着盔甲,殷凉刹把头发束起,手执烈火鞭,北鹰面无表情,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战意。 二人身后,是韦牧以及燕岭北山下的半人半兽们。 轻歌默然。 殷凉刹二人走近轻歌。 殷凉刹握住轻歌的手,道:“王上,我等与你同在。” 她毫不畏惧,她会跟她父亲一样,在战场上奔驰,任由血雨腥风起。 轻歌眸光温柔,无奈的看了眼殷凉刹。 “王上,从你把我们救出的那一刻起,我们便都是为你而活。”韦牧彬彬有礼,作揖,道:“请把我们体内的魔兽血脉屏蔽掉。” 唯有如此,他们战斗时,才不会被人发觉半人半兽的秘密,也不会引来秦家的报复。 轻歌沉默良久,才道:“好。” 她闭上眼,白玉光华拔地而起,圣光笼罩着她,再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覆盖韦牧等人,不过刹那,便已屏蔽掉了他们体内的魔兽血脉。 虽是如此,他们的战斗力却不会减弱。 雪白的圣光渐渐消失,那柔和的光芒之中,三千白发的发梢在边沿处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轻歌打开双眼,抬眸看向玄月关城内的一座高楼,那是玄月关最高的建筑物,身着黑袍眼神冷漠的男子便坐在那上面。 他黑瞳黑发,眸光所过之处,万物净化,千里冰封。 莲华。 轻歌笑了笑。 她缓慢地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城门前的五千高等魔兽以及一万百国联盟的士兵。 她看出了荣耀领主的想法。 荣耀领主想在落花城城主下令前把战斗解决,之前两次周旋,彻底激怒了荣耀领主。 “归海雁。”轻歌开口道。 一名娇滴滴柔弱的女子走出来。 自从去过几次燕岭北山后,归海雁就一直跟在轻歌身边,脱离了刑天战队。 “你愿意跟殷凉刹建立平等契约吗?”轻歌问。 北鹰、韦牧之类的半人半兽,本身就有魔兽血脉,不必与高等魔兽契约,虎子早便与花豹兽契约,若殷凉刹想加入这场战斗的话,不跟高等魔兽契约,面对五千魔兽大军,就只有死路一条。 殷凉刹眸子闪烁着清幽的光,双手握紧。 与高等魔兽契约—— 前所未有的机会。 她的战斗力会提升,如此,也能用更强的力量去守护夜轻歌。 殷凉刹有些紧张,她没有超高的天赋,也没有缜密的心思,归海雁,愿意与她契约吗? 第1186章 城墙驯兽 人形的归海雁看了看殷凉刹,又看了看轻歌,随后点了点头,“愿意。” 轻歌勾了勾嘴角。 殷凉刹松了口气。 “去契约吧。”轻歌拍了拍殷凉刹的肩膀。 殷凉刹往前走,抬起手,与归海雁的手掌贴合,柔和的银色光芒覆盖住两人的身影,古老的符文在光柱之中缓缓流动,平等契约即将建立。 轻歌甚是欣慰,双眸里倒映出耀眼银光。 此时,她转身看向城门外,城门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五千高等魔兽完全是这场战斗的主力军。 他们疯狂,勇猛,力拔山兮,矫健敏锐,分成两拨,一拨攻城门,另一波沿着城墙往上爬,速度快到极致,无可抵挡。 从城墙抛下的滚石、火桶,对这些高等魔兽,完全没有作用。 何况,六万守城士兵、三万屠杀军以及契约了高等魔兽的刑天战队,都去别的城门作战,轻歌这里,根本没有战力。 黑烟宝座上,荣耀领主戏谑的看着纷乱的战场,视线上移,他望向从容不迫淡然如初的女子。 那日攻城的夜晚,他看到了她头痛欲裂的模样,荣耀领主不敢相信,她竟然忍受着如此剧烈的痛苦破解掉他的暗黑术。 这完完全全刺激到了荣耀领主,再加上女子踏火而来的画面,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之后,他得到了消息,落花城城主会插手暗黑术一事,幽冥岛那里也来了消息,荣耀领主不打算跟轻歌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了,他要速战速决。 面对三波攻势,面对三十万大军和五千高等魔兽,夜轻歌会怎么做呢? 如今的局面,是对荣耀领主有利的,甚至可以说,夜轻歌等人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呯—— 城墙上,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殷凉刹契约完成。 归海雁一声嘶鸣,化作巨大的魔兽体型,殷凉刹站在归海雁基本上,归海雁载着她,冲向城门前。 北鹰看了眼松动的城门,她跃了下去,站在城门后,双脚一前一后,她把力量全都灌输在手掌。 只见她脖颈处青筋暴起,怒喝一声,双掌击打在城门上,任由外面的高等魔兽撞击城门,她不动如山,百国联盟想要攻破这道城门,除非从她的身体上踏过去。 北鹰抬眸,看向轻歌。 轻歌微微一笑。 北鹰收回视线,更加卖力。 韦牧看了眼北鹰,而后率领半兽,跃下城墙作战。 此时,有十几头高等魔兽爬上了城墙,虎子与契约的花豹兽展开战斗。 轻歌看了眼这些高等魔兽,勾唇一笑,她幽然出声:“虎子,让我来。” 虎子怔住。 “去下面,守住城门,爬上城墙的高等魔兽,都别管。”轻歌道。 虎子不解,与之对视,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夜轻歌想借此,驯服这些高等魔兽。 虎子张扬一笑,耍着流光枪,带着契约兽,跃下高墙,出现在城门前,殊死战斗。 虎子凑近韦牧,道:“高等魔兽都别杀死,尽量把他们逼上城墙,我们只要守住城门保护自己性命即可。” 韦牧抬头,朝那送入云霄高高的城墙看去,城墙上的女子,独自一人面对几十头高等魔兽,还有许多高等魔兽正奋力的爬上城墙。 韦牧看见,她素手轻挥,白玉之光便如柔软的丝绸般自高等魔兽的身体穿过。 她想一次性净化驯服十几头高等魔兽! 韦牧异常震撼。 天穹,日上中天,阳光炙热。 九幽雀浮在高空,邢荼蘼站在九幽雀的脊背上,看着城墙上的女子。 邢荼蘼眼眸闪烁,“一次性驯服十几头高等魔兽,不可能的。” 然而,下一刻邢荼蘼却是惊讶地睁大眼睛。 被白光笼罩的十几头高等魔兽们,两个瞬间过后,竟是不再攻击,乖巧的站在夜轻歌身侧。 轻歌垂着眸子,她用雪灵珠把高等魔兽们体内的黑暗元素铲除掉后,高等魔兽便不为荣耀领主卖命,之后,她再用强悍的精神之力,直接驯服这些高等魔兽。 因轻歌并不想契约,驯服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在燕岭北山时,她已驯服了诸多高等魔兽,有了经验,如今更是轻车熟路。 北鹰、韦牧见识过轻歌的驯兽之力,其他人却没有。 要知道,能驯服高等魔兽的驯兽师,放在驯兽岛,地位也是极高的。 不过,再厉害的驯兽师,驯完一头高等魔兽后,精神之力遭到侵蚀,通常都会歇息一段时间,等精神充沛后,再开始驯兽。 可现在,夜轻歌一次性驯服十几头高等魔兽,都不带喘气的。 九幽雀上,邢荼蘼勾起唇角,笑容深郁。 夜轻歌,总是能让她感到意外。 轻歌站在高墙上,朝邢荼蘼看去,与之对视,会心而笑。 邢荼蘼是驯兽岛岛主的女儿,绝不能加入这场战斗。 轻歌收回视线,继而净化高等魔兽,再强力驯服。 不多时,她身边的高等魔兽就已有了一百多头,看的人瞠目结舌。 要是四星大陆上那些自命不凡鸣鸣得意的驯兽师见到如此情景,大跌眼镜不说,怕是会自卑到恨不得回炉重造。 邢荼蘼看着轻歌净化、驯服魔兽,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是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 片刻后,邢荼蘼跃下九幽雀,落在城墙边沿。 她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清脆的口哨,便见九幽雀俯冲而下,两只爪子,共抓住了四头高等魔兽,而后把这些高等魔兽丢上城墙。 之后找寻下一个目标,周而复始,不厌其烦地把高等魔兽当成小鸡一样轻轻松松地往城墙上抛去。 邢荼蘼站在轻歌边上,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与轻歌一并驯服高等魔兽。 轻歌皱眉,“你这样做,会引起秦家怀疑。” 邢荼蘼淡淡笑了声:“驯兽岛岛主的女儿,为驯兽而生,秦家会有异议?夜轻歌,来吧,比比看,谁驯的多,输的人,答应胜利者一个条件,如何?” “我没意见,不过,这些高等魔兽体内都有黑暗元素,你若想驯服,就必须把这些黑暗元素铲除。”轻歌道。 “这种事,驯兽岛的人自然有应对法子,你不必担心。” 邢荼蘼一面说,一面驯服高等魔兽,速度虽比不上轻歌,却也让人咋舌。 第1187章 孤注一掷,战! 城墙上,有了邢荼蘼的加入,驯服高等魔兽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足足有五百头。 不过,到了如此地步,轻歌与邢荼蘼都有些累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高等魔兽,能在短时间内集合二人力量驯服五百头高等魔兽,她们两人,都算得上是四星大陆上顶尖的驯兽师。 轻歌脸上透白。 邢荼蘼额上溢出冷汗,她皱了皱眉,朝轻歌看去,道:“五千头,压力很大。” 轻歌抿唇,往前一步走,双手分别攥住爬上城墙的两头高等魔兽,雪灵珠的净化力量,便沿着双手灌入高等魔兽的体内,便见轻歌掌心释放出强烈夺目的白玉之光,霎时就已把高等魔兽体内的黑暗元素驱除。 轻歌凝眸,心神微动,精神之力倾巢而出,势如破竹,高歌前进,进入两头高等魔兽的脑海里,强悍碾压,直接驯服。 契约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轻歌面对五千头高等魔兽,再说了,一旦契约,基本上不可能解除契约,她希望身边的人都契约高等魔兽,而不是独自一人占有高等魔兽的力量。 若是不契约,单单驯服的话,会缩短时间,有邢荼蘼在,两人驯服魔兽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然,随着时间流逝,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精神好似紧绷成一条随时会崩断的弦,尤其是邢荼蘼。 因轻歌是渡过天雷劫的精神师,精神力要比新荼蘼强大许多,邢荼蘼并不是精神师,也没有雷巢,旦旦靠驯兽技巧和意念驯服魔兽。 故此,渐渐地,邢荼蘼有些吃不消了。 轻歌抬起手,擦掉脸颊上的汗,看了眼邢荼蘼,轻歌道:“这样下去,你的精神会受到重创,别逞强了,去休息吧。” “我们是盟友,对吗?”邢荼蘼轻笑一声,问。 “对。” “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袖手旁观。”邢荼蘼道。 轻歌嗤笑,“所以,你要与我并肩作战?不怕你父亲的打压?不怕秦家的怀疑?” “即便面对全天下人的打压,也绝不退缩。”邢荼蘼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驯服面前的一头高等魔兽。 驯服完毕后,她已经精疲力尽。 邢荼蘼笑着转过头,朝轻歌看去,道:“因为我相信,即便落入泥潭,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东山再起,所以,夜轻歌,这一战,不能输。” 轻歌呆讷,怔愣许久,她放声大笑,“放心,我不会输的。” 轻歌转眸,看向坐在黑烟宝座上的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好整以暇,幽幽看着她。 他并没有制止轻歌驯服高等魔兽的举动,而是闲暇的观望着,仿佛在欣赏大师倾心而作的画。 荣耀领主不相信,夜轻歌有那个实力,能够在一天内,驯服五千头高等魔兽。 这一切,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落网之鱼,丧家之犬,瓮中之鳖,像是枯萎的花,不会再盛放。 荣耀领主薄唇翕动,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倒是放在他旁侧的法杖,闪烁着璀璨的光。 忽然,一道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 “小家伙,今日,你若是胜了,我便与你一同对抗黑魔卫。” 显然,荣耀领主也没了耐心。 他孤注一掷,打算在今日取胜。 轻歌细细端详了一番邢荼蘼等人,他们并没有任何异样。 可见,荣耀领主的声音只有夜轻歌听得到。 轻歌朝荣耀领主看去,而后,把明王刀拔出,一跃而起,跃下城墙。 当她纵身一跃的刹那,撂下一句话,“荼蘼,城墙,就交给你了。” 那是坚定不移的信任。 邢荼蘼眼眶干涸,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 若非绝对相信她,夜轻歌绝不会把城墙交给她来防守。 不然的话,这一个漏洞,可以让夜轻歌全军覆没。 邢荼蘼打起精神,炯炯有神,只要有高等魔兽爬上城墙,便会被她驯服。 哪怕她的精神力已经到了疲惫的状态,她却依旧毫不软弱,态度强硬。 只要她还没倒下,这些高等魔兽,就只能止步于此,而那些被她和夜轻歌驯服的高等魔兽,也加入了战斗,守城! 邢荼蘼站在城墙边沿,垂眸看去,那个女人,一身黑色铠甲,三千如雪白发,披风鼓动,沙沙作响,一把破空明王刀,饮血方归,所过之处,或是砍头,或是腰斩,鲜血染红了金色披风。 她像是视死如归的战士,保家卫国,守护她的城池,她不倒,这座城便不倒,只要她在,四大帝国便能永世安宁。 殷凉刹站在归海雁的脊背上,与归海雁契约后,她便如鱼得水。 一条烈火鞭,甩了出去,鞭尾在空中勾起弧度,发出爆响,震耳欲聋,一鞭子甩去,几十个士兵皮开肉绽,没了战斗力,鲜血飞扬的瞬间,甚是美丽,妖娆绽放。 殷凉刹满脸的血,她直接跳了下去,在地面战斗,归海雁掩护着她,殷凉刹彻底杀红了眼。 像是勇士找到归宿,沙场便是让她生命怒放到极致的地方。 以韦牧为首的半人半兽,战斗力更是惊人,能以一敌二,一次性斩杀两个高等魔兽不成问题,不过,他们并没有杀戮,而是守住城墙。 那些高等魔兽,都是夜轻歌的! 转眼间,战场上,百国联盟的士兵全部阵亡,只剩下四千多的高等魔兽。 轻歌站在城门前,手执明王刀,明王刀刀尖斜插在地面。 她目光冷冽,嗜血残忍,淡淡的扫过多头高等魔兽。 白玉之光从她身体上的万千毛孔爆发出来,以她为中心开始扩展。 她打算不驯服这些高等魔兽了,她只要净化掉四千多头高等魔兽体内的黑暗元素,就能守住北城门。 荣耀领主便不能用黑暗元素操控剩下的高等魔兽。 邢荼蘼驯服掉一头高等魔兽后,看见那耀眼的白光,一愣,旋即趴在城墙上,惊骇的朝下看去。 “夜轻歌,住手!”邢荼蘼大喊! 夜轻歌想要一次性净化四千多头高等魔兽的黑暗元素,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她有雪灵珠,也做不到的,不仅做不到,还会伤到自己。 邢荼蘼瞳眸紧缩,她双手攥住城墙,双眼里倒映出城门前以一敌百的女子。 那一抹黑色身影在风中绰约而立。 第1188章 声势浩大的战役 轻歌好似没有听见邢荼蘼的呼喊。 她双眸炯炯,寒芒四起,雷霆乍现,殷红薄唇紧抿。 强烈旺盛的白光耀眼夺目,渲染了半壁江山。 城门前,她义无反顾。 城门后,北鹰用尽所有力道,保持一个姿势,双手成掌,贴在城门之后。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挡住所有攻势。 那一侧,韦牧率领半兽们,守护轻歌。 殷凉刹与归海雁产生了难言的默契,战斗厮杀,无所畏惧,烈火鞭所过之处,无比锋锐,如刀似剑,在空中留下血红的颜彩。 九幽雀时不时的抓起几头高等魔兽,抛向城墙,让邢荼蘼驯服。 当白光彻底绽放的刹那,所有人都惊愣住,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消瘦的女子。 白的光,像是一场纷乱的雪,飘飘洒洒,包裹整个世界。 天地间,一片银白。 她双瞳深邃,漆黑冰冷,正在冲杀的高等魔兽们,此刻全都在雪灵珠的力量中净化。 控制着他们思想的黑暗元素,在纯净的力量涌动下,渐渐消失。 足足四千多头高等魔兽,齐齐嘶吼。 那样声嘶力竭的声音,直冲云霄,挣扎疯狂。 轻歌瞪大眼,仰起头,三千白发在风中狂舞飞扬,储存在她身体血液筋脉骨骸里的雪灵珠,全都喷发出去。 像是一条条银白的蛟龙,以猛虎下山之势席卷而去,所过之处,一切黑暗元素,全部斩杀! 墨黑的面具下,幽冥花闪耀着阴诡的光芒。 邢荼蘼看着那四千多头高等魔兽在雪白光芒下在地上滚来滚去。 黑暗元素太多,一时间,雪灵珠无法净化,便见周遭,浓浓的黑暗元素在空气中弥漫。 人形的高等魔兽化作兽形,野兽的怒吼之声此起彼伏,丛林里的万兽之王,玄月关内满城的百姓,全部惊醒。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 “黑暗元素若是不彻底净化,会伤害玄月关的百姓。”城墙上,邢荼蘼焦急的道。 即便把黑暗元素从高等魔兽们的体内除去,只要黑暗元素没有彻底净化,依旧为荣耀领主掌控,依旧能再次进入高等魔兽的体内掌控他们。 甚至能蔓延至玄月关,让生灵涂炭,让饿殍满地,让尸横遍野。 夜轻歌如此做,没有任何作用! 邢荼蘼脸色煞白。 这场战斗,夜轻歌绝不能输! 邢荼蘼攥紧双手,实在不行,她就召唤出万兽来助夜轻歌一臂之力。 只是,若如此的话,那她与夜轻歌的关系,就彻底曝光了,她并未加入战斗,只是驯兽而已,可她若召唤出魔兽来助夜轻歌,就已经不仅仅是驯兽的意思了。 然而,就在邢荼蘼焦虑万分异常担忧时,便见城门外浓郁的黑暗元素,竟然都朝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那个方向,是夜轻歌! 千丝万缕的黑暗元素,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席卷夜轻歌。 夜轻歌像是个漩涡,吞噬掉这些黑暗元素。 没人知道的是,轻歌体内,有个气旋,能够容纳黑暗元素,并且将其转换成强大的力量。 当然,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世间,有人能够三系同修,即是灵师、又是精神师,甚至是暗黑师! 这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非亲眼证实,没人会相信。 轻歌也是抱有这个想法,才敢如此做,否则,一旦暴露她是暗黑师的消息,她就没有退路了。 “真是胆大包天。” 精神世界里,犹如深渊般漆黑一片。 魇轻轻叹了声,复又欣慰的笑了笑,随之又道:“这样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夜轻歌的实力。” 轻歌目光坚定,她紧抿着唇,接受着黑暗元素的洗礼,让吸纳掉从高等魔兽里黑暗元素后。 她只觉得气旋格外充实,甚至有股邪恶的力量,唆使她用黑暗元素战斗,化身为暗黑帝王! 轻歌的瞳眸,黑得深邃,深不可测,那双眼睛里所氤氲的,仿佛是灾难的开端。 黑烟宝座上的荣耀领主看见这一幕,呆若木鸡。 他有那闲情雅致观望战场,是因为,他相信五千高等魔兽的力量。 夜轻歌,不过是个一剑灵师的修炼者而已,哪怕她有越级挑战的能力,面对五千头同等级的高等魔兽,只怕也会束手无策。 可现在,荣耀领主已经完完全全震撼住了。 他看见,他用了一个多月才用黑暗元素控制住的五千高等魔兽,不足半日,就已被她驯服,甚至,她将那势不可挡的黑暗元素给吞噬掉了。 她就像个无底洞,黑暗元素遇见她,没有任何威胁,反而会被她吸入这个洞内。 荣耀领主冷笑一声,他手中法杖微动,薄唇微动,念念有词,而后便见地面结了冰层,冰层疯狂蔓延,覆盖玄月关。 冰层覆盖之地,人类也好,魔兽也罢,皆是被冰给封住。 现如今,已经完全是夜轻歌与荣耀领主两个人之间的实力较量。 荣耀领主年纪虽轻,但能够成为幽冥岛的领主,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轻歌却是接连给他打击。 如今,荣耀领主彻底暴怒,他双眼幽绿,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今日,他要摧毁玄月关,有他在的一日,四大帝国,将不得安宁! 黑魔卫,迦蓝,皆被他抛诸脑后。 现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毁了她,毁了四大国。 他千辛万苦离开幽冥岛,便是要证明自己,找到宿命中的敌人,而不是被人戏耍的。 轻歌站在冰层之上,她眸光跳动,眼眸放大,便见韦牧等人,被冰给封住,动弹不得。 精神世界里,响起魇的声音:“这是暗黑师的冰天雪地,赶快解封,不然的话,被冰给封住的人,五脏六腑都会冻裂来。” 至于那些高等魔兽,也被封住。 在荣耀领主的眼里,高等魔兽,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是无用的废物,与其留着,倒不如死了! 轻歌看着荣耀领主,眸里流动寒意,嘴角勾起冷笑。 她真是太看得起荣耀领主了。 她以为荣耀领主能屈能伸,只享受战斗的过程,今日一战,让她看清了荣耀领主的阴暗面。 现在,她已是暗黑师,即便没有荣耀领主的帮助,她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对付迦蓝黑魔卫。 很好。 那就战吧。 不死不休,厮杀到底,谁也别退缩! 第1189章 遥望着黎明曙光 轻歌双眼成了幽绿之色,白发纷然,她刺激着血魔花的吞噬煞气,将煞气灌入明王刀中,明王刀赫然变得暗红,像是染了太多鲜血。 轻歌的战意,彻底被荣耀领主激发出来了。 便见她浑身上下透露朝狂暴的杀戮气息,好似地狱而来修罗。 荣耀领主冷冷看了眼夜轻歌,身下泼墨宝座,成了黑色烟雾,将他吞噬,荣耀领主的身影消失在黑烟里。 轻歌眼睁睁的看着荣耀领主消失不见。 “他肯定要去西城门或是第二道附属城门,轻歌,你稳住这里,我去支援他们。”邢荼蘼站在九幽雀上,道。 现在,只有夜轻歌、邢荼蘼和殷凉刹没有被荣耀领主的冰天雪地给封住。 因邢荼蘼和殷凉刹的契约兽都是飞行魔兽,反倒是逃过一劫。 “荼蘼。” 在邢荼蘼控制九幽雀朝西北方向掠去时,轻歌忽然开口道。 邢荼蘼一顿,九幽雀浮在空中,她讶然的朝轻歌看去。 “别卷入这场战。”轻歌淡淡的道。 “可是——”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轻歌抬眸,双眼犀利的看向邢荼蘼。 邢荼蘼咬了咬牙,深感无奈。 驯兽岛和秦家有联系,而夜轻歌和秦家的关系很微妙,秦家有可能随时斩杀她,邢荼蘼若卷入此战,便也不能好过。 邢荼蘼眼底闪过一道光束,她的眸子里,倒映出冰天雪地之景。 她并非是多管闲事之人,甚至,以她的性子,这种时候,她不会引火自焚,倒是会躲在暗处看夜轻歌如何应对,再分析利弊。 然而,看着夜轻歌杀戮的姿态,她竟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心里头更是衍生出了可怕的想法,她要跟夜轻歌同进同退,她要和她肩并着肩,浴血奋战。 可现在,她让她走。 邢荼蘼犹豫了。 “相信我,我会赢。”轻歌道。 邢荼蘼与之对视,良久,她深深吐了口气,“夜轻歌,答应我,不要输,也不要死,不然,等我坐上岛主之位,便没人与我同行。” “不会死的。”轻歌道。 多少年的生死徘徊,她都还好好活着,怎么可能在这里死去。 夜青天在等她,姬月在妖域奋斗,墨邪陷入落花城的权利纷争,东陵鳕在另一国守护着她,她还要去幽冥岛找夜菁菁,还要去诸神天域见见父亲,感受前所未有的温暖,还有那个为她弹琴弹到双手溃烂的女子,却依旧淡然的笑着—— 她怎么能死? 不会死,也不会输。 她眼里的倔强和疯狂,让邢荼蘼一怔。 邢荼蘼抿紧双唇,心身微动,九幽雀便载着她冲上云霄。 她要站在云巅,天的尽头,观望这一场战斗,等待着胜利的到来,遥望着黎明曙光。 邢荼蘼走后,轻歌瘫倒在地。 适才,取出四千多头高等魔兽的黑暗元素,以及将那些黑暗元素吸入气旋,耗费了她巨大的精力。 轻歌低头看去,冰层,已经封住了她的双腿,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她整个人封去。 荣耀领主,没打算放过她。 轻歌苦苦一笑。 荣耀领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一次头痛,她感受到了来自荣耀领主的温暖。 他甚至为她焦虑,要带她去幽冥岛治疗,可转瞬,荣耀领主出击的过程,布满了杀机,天罗地网,都是要她死,让她走不出这座牢。 轻歌垂着眼皮,心头燃起滔天怒意。 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荣耀领主想要在今天决一死战,那么,她也只能弑杀。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伸向她。 轻歌抬起眸子。 冰天雪地里,归海雁微微浮着,殷凉刹跪坐在归海雁的脊背上,朝她伸出手。 “轻歌,我父亲说过,在战场上屹立不倒的人,都是勇士。”殷凉刹道:“你是四大国的王,我是北月的朝阳公主,是初升的太阳,所以,我们不能倒下。” 轻歌看着殷凉刹,嘴角裂开张扬的笑。 她的朝阳,长大了呢。 轻歌颤巍巍伸出手,放在殷凉刹的掌心。 两只手,紧紧相握,日光在指缝里穿过。 殷凉刹就要把轻歌拽起时,倏地一声,一道身影掠来,将轻歌打横抱起。 殷凉刹皱起眉,目光凌厉的看过去,见是莲华,便又敛住杀气。 莲华横抱着轻歌,他垂眸,朝轻歌看去。 轻歌双眼瞪大,她看见,莲华束发的紫玉冠,崩断了,在长风中被碾成齑粉,天女散花般洒下,那三千青丝在落下的刹那,逐渐成了雪色。 他的双眸,不再漆黑,一片银白。 以他为中心,温暖平和的力量散开。 那是属于蓬莱仙境的力量,不是灵气,也不是精神力,更不是黑暗元素,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像是三月里吹起的春风,能将那大火扑灭。 万里冰封,正在这种力量之下,融化成水滴,被冰封住的人,也慢慢解冻。 地面,汇聚了大量的水。 轻歌惊恐的瞪大眼,她看见莲华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莲华的脸,却是自莲华半透明的脸庞穿了过去。 轻歌眸光闪烁,她不甘心的把手放在莲华胸前,依旧穿了过去。 莲华面无表情,依旧是初见时的冷漠。 不,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是一种神圣和仁慈。 他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微笑。 “你,是要死了吗?”轻歌极力的睁大眼,问。 莲华摇了摇头,他走过去,把轻歌放在归海雁脊背上,道:“有些困了,得去休息了。” 至此,莲华的双手,完全透明! “莲华,别睡,别睡……” 轻歌本是躺在归海雁身上,她爬了起来,跪坐着,伸出手,想要抓住莲华的手,却是自莲华的掌心穿过。 莲华背对着他,身体愈发透明。 “我叫你不要睡!”轻歌歇斯底里大喊。 莲华回过头,嘴角勾起苍白的笑。 “轻歌,抱歉,我还是不愿杀人,但是,看你杀人,却是赏心悦目。”不是不敢,是不愿。 莲华的银瞳,能看清世间黑暗。 他看见了夜轻歌的灵魂,黑色的灵魂,染了脏污的血,可是,他并不讨厌。 因为,他看到了她对众生的善意。 第1190章 朝阳,永不落下! 听着莲华的话,轻歌万分悲恸。 她懂。 莲华是蓬莱仙境的守护者,他拥有神秘的力量,他不愿杀人,不愿变成罪徒。 但是,当他展开杀戒,谁也逃不走。 轻歌便是想守护这种美好。 可,为了她的家和天下,莲华用自己的力量,破坏掉荣耀领主留下的冰天雪地。 莲华不会死,可,一旦沉睡,和死有什么区别? 他若就此消失,那世间仅存的善念,也没了,她又要去哪里找他? “不要睡。”轻歌双眼通红,却无比的干涸。 有时,无比悲愤时,泪水会止不住的涌聚在眼眶。 但她习惯性的忍住。 眼泪,那是懦弱的象征,而她,不是弱者,久而久之,眼泪好像从她身体里消失了,每到伤心难过的时候,眼睛愈发的干涩。 她眼睁睁的看着莲华的身影越来越透明,直到最后,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她跪在归海雁的脊背上,一手撑着,一手伸出,触摸莲华,当她的手,触碰到莲华的刹那间,莲华变得支离破碎。 一阵清冷的风吹来,莲华,已无踪迹。 轻歌双眼空洞,她看着在地上流淌的积水,心里压着悲愤。 所有人,都从冰天雪地里沉睡过来,只不过,化冰为水,他们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韦牧回头朝轻歌看去,看见浑身暴戾的夜轻歌,怔愣住。 这样的夜轻歌,他没有见过,仿似体内蕴藏着无穷的潜力,一旦爆发,便是末世。 当荣耀领主的冰天雪地没有威力时,正在玄月关西北方向的荣耀领主蓦地愣住,双眸半眯起。 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的道:“夜轻歌破了冰天雪地?怎么可能?” 他自信满满,赶来西北方向支援,想要一举破城,那是因为他以为夜轻歌已是瓮中之鳖,有冰天雪地在,夜轻歌就算驯服了五千头高等魔兽,也没有作用。 可现在,局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荣耀领主的眸子里流动着邪恶的力量。 从小到大,他从未输过,这一次,他也绝不会输。 百国联盟三十万兵马,十万进攻西城门,二十万攻西北方向第二道附属城门,荣耀领主此刻便在这第二道附属城门前,率领二十万军马。 只要攻下那脆弱的城门,他就赢了,城门上的守城勇士们,不堪一击。 他只要施展暗黑术,这座城,这些战士,就没有招架之力,胜利者只能是他,他享受即将迈向胜利的喜悦。 很多人,都有双重人格,心底深处,有着阴暗的一面,若是被激发出来,便无可阻挡。 荣耀领主如是,东陵鳕亦如是。 只是,比之荣耀领主,东陵鳕多了些良善和忧郁,还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气。 此刻,玄月关北城门,轻歌从归海雁身上跃了下去,她手执明王刀,往前走去,明王刀刀尖指着地面,一路摩擦,发出火花,嗤嗤之声,逐渐响起。 大白日的,也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下来。” 轻歌薄唇颤动,嗓音清冽,蕴含几分低沉。 众人面面相觑。 不过,片刻后,便见城墙上的几百头高等魔兽,全都跃了下来。 五千头高等魔兽,不多不少。 轻歌眼神清冷,扫视过去,暴戾的精神之力强势碾压,高等魔兽们皆是化作人形,整齐地站着,不敢忤逆,也不敢反抗,甚至感激。 只因轻歌没有强迫他们契约,只是简单的驯服而已,在驯服之前,还把他们体内的黑暗元素除掉了。 “朝阳,我留一千高等魔兽,北城门就交给你了,我去支援李上将他们。”轻歌道:“荣耀领主怕是已经过去了,不能再拖了。” 殷凉刹从归海雁上跃了下来,“让我来守北城门?” “你可以的。” 轻歌浅笑,她鼓励的看着殷凉刹。 与之对视,感受到她的信任,殷凉刹仿佛有了莫大的勇气。 今日,她将要誓死守住北城门。 只要她还活着,这轮朝阳,就永不落下。 北鹰把城门打开。 轻歌欣慰的看着殷凉刹,而后振臂一呼,留下一千头高等魔兽,带着四千头高等魔兽,走进城门,去往玄月关西北的第二道附属城门。 殷凉刹攥紧烈火鞭,站在归海雁的身边,她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北城门与她同在,只要她还活着,北城门就不会失守。 察觉到一道视线,殷凉刹抬眸看去,北鹰站在城门后,她抬起腿,走向殷凉刹,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公主殿下,北鹰誓死守住殿下。” 北鹰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张扬任性,却不跋扈,反而嫉恶如仇,能活出女子的姿态,也有男人的坚强。 北鹰抿着唇,脸上的丑陋痕迹错综复杂。 今后,北月的朝阳公主,由她来守护。 这样美好的女子,应该有更精彩璀璨的人生。 殷凉刹走上前,把北鹰扶起,两人对视,皆是笑了。 正因为她们都怀揣善念,才没有拔刀相向,恨之入骨。 * 西北方向,第二道附属城门。 战火连天,硝烟四起。 二十万大军压境,金戈铁马,十面埋伏,李沧浪、徐炎率领两万屠杀军、梁浮带着六万士兵守住此城。 面对百国联盟的凶猛攻势,他们面不改色,处变不惊,一个个,手握着兵器,夕阳余晖洒落在战士们的身上,象征着英雄。 他们抛滚石,丢火桶,射毒箭,两万屠杀军面对兵临城下的二十万大军,从容不迫,不慌不忙,甚至游刃有余。 李沧浪与徐炎在这个时候,更是将用兵之道发挥的淋漓尽致。 李沧浪用兵如神,徐炎目光毒辣,能够找出敌军破绽,将我方实力发挥到极致。 正在西城门镇守的杨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容易冲动,故此,轻歌让屠烈云协助杨智。 有屠烈云在,一万屠杀军抵挡百国联盟的十万兵马是没有问题的。 这些人,轻歌都了如指掌,也知根知底,战况突发时,轻歌能把他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如今,不可定因素是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的暗黑术,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不过,驯服了五千头高等魔兽的夜轻歌,有实力与之一战! 莲华的沉睡,让轻歌体内的嗜血因子彻底苏醒! 第1191章 紫霄阵 日落西沉,残阳如血,火烧云漫天。 玄月关西城门以及西北第二道附属城门都展开了厮杀。 三十万大军,势不可挡。 西城门的杨智与屠烈云,一文一武,两人互相辅助,又带领一万屠杀军,倒也能守住城门。 杨智猛地喝了口酒,双眼通红,“这一场大战,生灵涂炭,损失的都是四大国和百国联盟的子民,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没有任何损失,于荣耀领主来说,百姓的性命不过是他走向成功的踏脚石。” “他无视生灵,捉弄小主子,如果没有他,四大帝国和附属百国的相处也是其乐融融,这难得的祥和之地全都被荣耀领主破坏了。” 杨智把酒坛朝城门外丢去。 酒坛摔在地上,化成无数碎片,异常锋锐,朝四面八方掠去,割破数十人的咽喉,血液四溅。 “将军,这就是你当初打下来的江山,屠杀军会为你守住的。” 杨智咬紧牙关,拔出兵器,召唤出契约兽,自高墙掠下,冲向战场,气势大开。 在千军万马之中,他一夫当关,无人可敌,契约了高等魔兽的他,属于二剑灵师的力量爆发出来,无限接近三剑灵师。 他在战场疯狂,杀红了眼。 所过之处,鲜血四溅,利刃横扫过去,十余人被腰斩,再一刃劈去,敌人被一分为二,鲜血洒了他一脸。 他义无反顾,以血肉之躯展开激烈的战斗,他所契约的高等魔兽拥有一剑灵师的力量,而魔兽本身就比人类潜能要大,要狂暴。 幻化成兽形的高等魔兽一脚踩去,能将好几人踩成肉泥,反观它身上的毛发,宛如铜墙铁壁,刀剑不入。 屠烈云站在城墙上,观望着西城门的局面。 “屠大哥,难道不阻止杨上将吗?” 有位士兵问,这个士兵,曾是烈云佣兵团的人,如今,都不再是佣兵,而是英勇无比的战士。 “不必了。”屠烈云道:“让他去发泄也好。” 屠烈云感受了下风向,轻声喃喃着,“风向对我们有利,可是……” 这种风向,使用火桶,能大面积的烧伤敌人。 但是,就怕重蹈覆辙,走了老路。 上一次徐炎与李沧浪用了火桶,结果被荣耀领主改变了风向,导致玄月关成了一座火城。 想了想,屠烈云双眼愈发坚定决然。 他一挥手,道:“用火桶攻击。” 士兵们对视一眼,而后搬来火桶,把火桶丢下去,后射下火箭,便见大火连绵不绝,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屠大哥,为什么用火桶,要是荣耀领主改变风向,我们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方才的士兵疑惑不解。 屠烈云看了眼杨智在战场上的英姿,道:“要相信四国王。” 他相信,有夜轻歌在,风向绝对不会改变。 这种言论很是奇怪,但,这是追随者的信任以及那孤注一掷的勇气。 火元素喷发,火势蔓延,挡住了敌军进攻的路。 四大帝国,比较大的城池,城门、城墙都刻意加入了鱼鳞粉,鱼鳞粉有种独特的作用,能够屏蔽掉火元素。 故此,火势展开,并不会影响到守城。 火势挡住十万大军,而杨智在这一刻,再一次爆发出强悍的实力。 他浑身都是鲜红的血液,他游走在十万大军中,他的契约兽威风凛凛,他手中的利刃为将军和小主子战斗。 城墙上的士兵们,此刻皆是惊愣住。 年轻的战士,此刻皆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拔出兵器,与敌军厮杀,即便牺牲在战场上,也无怨无悔。 而这,便是勇士的灵魂。 他们保家卫国,为了和平,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以一己之力,抵抗十万大军,这才是屠杀军将领的风采! “夜惊风带出来的屠杀军,果然非同凡响。”屠烈云赞叹道。 虽说杨智比较冲动,不善谋略,但,不得不说,杨智的实力,是顶尖的,他的作战经验,是几十年厮杀的沉淀。 “屠兄。” 身后,响起一道平淡的声音。 屠烈云回头看去,便见林尘带着天鹰阁主事,走上城墙。 屠烈云微愣,今日,在刘府旧宅,他与林尘有过一面之缘,只知对方是夜轻歌的友人。 屠烈云礼貌性的点点头,道:“阁下是……” “这位是天鹰阁阁主。”旁侧的主事往前一步走,介绍道。 “天鹰阁阁主?”屠烈云眼眸闪烁着幽光。 最近一年,天鹰阁在四星大陆声名鹊起,势力遍布大陆,甚至深入落花城,屠烈云自然听过天鹰阁的名号。 他也深知,夜轻歌是天鹰阁客卿,在天鹰阁也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号召力。 “屠兄可是想开城门战斗,却又担心自己人会被火势伤到?”林尘问道。 屠烈云双眼一亮,“阁下这般说,莫不是……” “的确如屠兄所想,为屠杀军提供的粮食与兵器都已到了天鹰阁,四万盔甲和刀枪剑戟,都是上等的,尤其是那些盔甲,用上等星辰铁炼制,加入鱼鳞粉,不仅能抵挡住利刃的攻击,还能挡住火势。” 林尘道:“我已派人带了一万盔甲和兵器来此,任由屠杀军选择,剩下的,我将带去附属城门,那里是主战场,荣耀领主已经到城外了,这里,就交给屠兄了。” 屠烈云大喜过望,“有上等的盔甲和兵器,阁下请放心,我绝对会守住西城门的。” 林尘颔首,道:“对方没有将领指挥,就像是无头苍蝇,阁下可以用阵法让十万敌军覆没,也可以让他们归降,告辞。” 说至最后,林尘抱拳。 屠烈云双手拱起,“阁下慢走。” 林尘走后,屠烈云走下城墙,让蓄势待发的屠杀军换上新的铠甲,一手拿着锋锐的兵器,一手提着铁盾,开城门,穿越过茫茫大火,与敌军战斗。 屠杀军士气高涨,威猛迅速。 屠烈云回到城墙上,看了眼杨智,大声喊道:“杨兄,不要冲动,且用阵法困住他们。” 杨智就算不善谋略,好歹是屠杀军的上将,用兵暂且不论,应该擅长阵法。 听得屠烈云的话,杨智先是一愣,而后站在契约兽上,统驭指挥一万屠杀军,高声喊道:“紫霄阵,起!” 一声令下,一万屠杀军,看似混乱,实则有秩序的动了起来 一把把倒映出寒芒的铁盾,围成好几个圈儿,一圈又一圈,像是迷宫,仔细望去,实则大有章法。 第1192章 这个时代的英雄 紫霄阵便是将敌人引诱阵内,在短时间杀掉的阵法,能以少胜多。 如今战斗,最适合用这种阵法。 屠杀军多年来在死亡地带穿梭游弋,便是用各种阵法取胜。 士兵团结的力量,不可估量。 百国联盟十万大军,一旦走进紫霄阵,距离灭亡,就不远了,而且,经历了一下午的战斗,对方已没多少体力,再加上这十万大军,没有将领来指挥,士气便萎靡了下来。 屠烈云抿唇,仔细观察着战况,他对带兵打仗了解得不是很透彻,可他毕竟是烈云佣兵团的老大,多年来,带着佣兵团冒险,对于这方面,也有点经验。 他看着愈战愈勇的屠杀军,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的道:“这十万军队,是荣耀领主的牺牲品。” 玄月关外,百国联盟驻守了三十万兵马,荣耀领主把最差劲的十万淘汰掉,用来牺牲,攻西城门,便分散了屠杀军一大半的实力。 就算这些兵马没有强悍的实力,也没有领导者,但十万人数,依旧很多,夜轻歌等人,也不能马虎对待。 屠杀军眼底闪过一道戾气。 荣耀领主,可恨! 所有人都被他玩弄股掌之间,十万人的牺牲,血的祭奠,成就他的胜利。 屠烈云朝杨智看去,正见杨智也看向他。 平日里,杨智虽然智商不开窍,但今日,身为上将的他也看懂了荣耀领主的心思。 想至此,他更加愤怒,他也是从小小士兵爬上来成为如今的上将,他能感同身受,当领导者不要这些士兵,十万士兵却还在为他厮杀,还真是悲哀。 杨智手执染血利刃,高声道:“诸位,投降吧。” 说话时,他刻意把灵气灌入咽喉,使得声音洪亮,响彻云霄,布下紫霄阵的屠杀军和殊死搏斗的十万兵马,竟是鬼使神差般的停了下来,错愕的看着站在高等魔兽上的杨智。 杨智的嗓音喊到沙哑:“战神夜将军,当初为了四大帝国和附属百国的安宁,带领屠杀军南征北战,即便百国联盟战胜四大帝国又如何?到头来,只不过是自相残杀,国不再是国,家也没了家,与其牺牲在这种无谓的战场上,不如就此停止。 士兵,拿起兵器,是保家卫国,而不是征服,杀戮,诸位应该清楚,这样战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们牺牲了,让家中亲人情何以堪?让望夫归的妻子情何以堪?四大帝国与附属百国,像以前一样安居乐业,和平,岂不是更好?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保住我们的安宁!” 屠烈云听着杨智的话,再看着诸多动容的士兵,微微一笑。 都说杨智没心没肺,热血冲动,但这样的人,却最能说服人心。 四大帝国也好,附属百国也罢,年轻的男儿们,都曾崇拜过战神夜惊风,那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现在,局面虽然僵持,但只要对方动容,杨智再乘胜追击,十万大军距离投降也就不远了。 这会儿,林尘把剩下的铁盾、兵器和盔甲送去了西北第二道附属城门。 喊杀声此起彼伏,震耳发聩,似是有惊涛骇浪在海上翻滚。 林尘带来的盔甲兵器,无疑是让屠杀军的力量更加强悍。 “以少胜多,用紫霄阵比较好。”徐炎道。 说话时,徐炎看了眼城门外黑烟宝座上的荣耀领主,说道:“有荣耀领主在,火桶不能用,想要抵抗二十万大军,就只能开城门迎战,布下紫霄阵,展开死局,再请君入瓮。” 李沧浪沉吟片刻,才道:“紫霄阵?荣耀领主若是使用暗黑术破阵,该怎么办?没有荣耀领主,没有暗黑术,这一战,我们绝对会赢,可现在……” “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徐炎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启动江水阵法,让这二十万兵马全军覆没,不过小主子不同意,娘子江是四星第二大江,一旦启动,势必会决堤,劳民伤财,造成很大损失。” “徐上将、李上将。” 站在一侧的林崇,道:“刑天阵已炉火纯青,林崇愿意带着刑天战队成员出战。” “刑天阵。”徐炎双眼一亮,看向林崇,道:“在夜家练武场时,我有幸见过一次刑天阵,刑天阵的精髓是将众人的力量凝为一体,再挑战极限,激发潜能,而刑天战队的成员,每个人都契约了高等魔兽,如此,爆发出的力量,更为厉害,可以一试。” “刑天阵打头阵,屠杀军在后面布紫霄阵,设下陷阱,两个阵法相辅相成,互相掩护,太妙了。”李沧浪道。 “既然如此,那就开城门吧。”徐炎道。 “你来指挥屠杀军,我随时观察荣耀领主的动向。”李沧浪道:“有我在,绝不会让荣耀领主破坏刑天阵和紫霄阵。” “好。” 徐炎也不跟李沧浪客气,李沧浪善于用兵,徐炎擅长布阵,阵法方面,徐炎要略胜一筹。 现在,他是指挥屠杀军布阵的最好人选。 其实,刘虎、白鸿海二人在布阵方面,是真正的奇才,可惜,死在了极北的那一场恶战中。 五位上将,如今只剩下三位。 活着的三人,与死去的上将,一同奋战。 这是男人之间的情谊和羁绊。 决定之后,林崇带领刑天战队二十多位成员守在城门后面,已经摆出了刑天战队的雏形。 契约高等魔兽后,刑天阵法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刑天战队后面,是屠杀军。 屠杀军和刑天战队都换上了林尘送来的盔甲,屠杀军换了兵器和盾甲。 刑天战队并没有要兵器,他们手中的兵器,是轻歌在迦蓝炼制的。 他们要拿着夜轻歌炼制的兵器,在战场上弑杀。 咔嚓—— 咔嚓—— 厚重坚固的城门,渐渐打开。 敌军即将冲进来的刹那,刑天战队所契约的二十多头高等魔兽,幻化成体积巨大的兽形,张开血盆大嘴,冲了出去。 刑天战队的成员,跟在高等魔兽们的身后,义无反顾地往前冲,离开城门后,林崇把手中利刃往高空丢去。 同时,他一跃而起,怒声喊道:“刑天!” 第1193章 千钧一发 林崇一声喝后,刑天战队所有成员,把灵气灌入兵器之中,再不约而同将兵器丢至半空。 几十把兵器在高空沿着一个弧度围着林崇的利刃飞速旋转。 灵气充沛,呼啸而过。 最终,所有灵气,全部灌输在林崇体内,从天而降,自他的天灵盖传入四肢百骸。 林崇双眼瞪大,怒喝一声,其势惊天动地,便见大量灵气在他面前不远处形成一个巨人。 林崇闭上眼,操控灵气巨人。 此时此刻,他便是这个巨人,巨人体型虽大,动作却异常敏捷,在二十万军马之中显得高大。 百国联盟的士兵,皆是惊恐的看着刑天巨人,吓得不断后退,巨人张开嘴,吐出无形透明的灵气之火。 灵气火出现在半空,转化成灵气锋刃,一把把灵气锋刃直接攻向几百人。 与此同时,灵气巨人在林崇的控制下,再次上前,巨人蹲下身子,双手撑地,一记鞭腿横扫过去,碾压掉数百人。 巨人站起身子时,张开双手,便见刑天战队成员的所有兵器,像天女散花般落下,速度快到极致,破风阵阵,利刃撕裂开长空,贯穿敌军身体,深入地底。 大地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再如蜘蛛网的形状无规则扩散,百国联盟的多数士兵全都跌入这裂缝之中。 裂缝深处,是欲要喷发的岩浆,岩浆把他们吞噬,连骨头都不剩,濒临绝望时惊恐的叫喊声从地面裂缝里传出来,尖锐、崩溃,用尽力道。 刑天巨人在二十万士兵之中,犹过无人之地,轻轻松松。 刑天战队的后面是屠杀军,徐炎契约的高等魔兽是雄鹰类的飞行魔兽。 他站在契约兽上,手执长枪,指挥屠杀军,摆出紫霄阵,盾甲无缝相接,化守为攻,布出死局,请君入瓮,这,便是紫霄阵的精髓。 徐炎布出的紫霄阵,可谓出神入化,神乎其乎。 李沧浪站在城墙上,掌控大局,同时也观察荣耀领主的动静,他只要能够拖住荣耀领主即可。 李沧浪攥紧了兵器,如果让荣耀领主施展开暗黑术,破坏掉紫霄阵和刑天阵,局势就对屠杀军和刑天战队不利。 刑天战队、屠杀军,缺一不可。 李沧浪虚眯起眼,目光闪烁着寒光。 二十万轰轰烈烈的兵马后面,黑烟堆积而成的宝座悬浮在半空。 荣耀领主优雅地坐在那宝座之上,双腿交叠,双手雪白,一双犹如毒蝎般的眸子,流动着血腥的光。 他想,屠杀军是夜惊风带出来的军队,只要战胜屠杀军,是不是等同赢了夜惊风? 他垂着眸子,看着攻势惊人的刑天巨人和摆出紫霄阵的屠杀军。 他嗤笑一声,手执法杖,吟唱咒语,法杖倾斜,镶嵌在法杖顶部的水晶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浓郁的黑暗元素弥漫在城门前,刺激二十万兵马。 本该落于下风的二十万士兵,此刻好似都没了心智,刀剑劈砍在他们身上,他们也感受不到。 他们就像是秘密训练出来的死士,勇往直前,绝不后退,红了眼的往前冲去。 荣耀领主勾唇一笑,法杖上的水晶射出一道光束,黑暗元素在城门后汇聚成墨色光团。 这个光团,似乎对二十万士兵有着极端的吸引力,士兵们都不要命的冲过去。 刑天渐渐有些稳不住,他们在无意识中也吸收了黑暗元素,黑暗元素瓦解了灵气,巨人好似随时会瘫倒,成为毫无战斗力的软泥。 没了刑天巨人的辅助,紫霄阵也有些稳不住。 徐炎站在契约兽上,皱起眉头,这已经不仅仅是沙场征战了,是灵师对抗暗黑师。 徐炎扭头看向李沧浪,李沧浪提起兵器,跃上高空,朝城门外的黑暗元素光团冲去。 忽然,李沧浪凝滞在半空,一缕缕纤细的黑暗元素,像是渔网般缠绕着他,泛着墨黑的光。 李沧浪身体不受控制,不能上前,也不能退后,他睁大眼,望着那元素光团,眉头紧皱起。 荣耀领主,有这么厉害? 他一个二剑灵师,都不能对付一个元素光团? 若不把黑暗元素的光团击溃,这场战斗,对屠杀军不利。 绝对不能输! 如果输了的话,小主子将会成为北月的祸害,庸俗的百姓会将一切归咎于她身上。 李沧浪双手攥住利刃,眸中爬满血丝,双眼赤红的可怕,便见他不顾一切的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都牵引在双手上。 他卯足了劲,挣脱掉黑暗元素的束缚,再借着灵气之力,一跃而起,跃至高空,双手握剑,一剑朝元素光团劈去。 只是,宝剑尚未挨近元素光团,元素光团里爆发出了浓厚剧烈的黑暗元素。 李沧浪五脏六腑好似都被撕裂开,身体像是从高空坠落般撞击地面,即将粉身碎骨。 剑,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 嘭! 李沧浪摔在地上,身体不断往后滑,在地面滑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暗处,走来几个人。 正是秦家人,他们以秦魁为首,分别是魔琼、柳川和陈琳。 陈琳看起来憔悴了许多,魔琼兴致高昂,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双眼深郁,倒是柳川,意味深长的看着战场。 魔琼道:“长老,六万士兵全都离开了营地,现在是好机会。” 秦魁点头,“魔琼,去吧,把圣龙盘拿来。” “圣龙盘?”魔琼诧异,她从秦家把圣龙盘带来玄月关后,便把圣罗盘交给了秦魁。 秦魁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床底。” 魔琼双眼一亮,转身就走。 秦魁脸色看起来很差,眉间阴云密布,时不时朝柳川看去的眼神之中暗藏杀意。 柳川倒是怡然自得,他是秦家护卫,秦魁不敢对他如何。 却说魔琼把藏在床底地板下的水晶盒拿来时,秦魁接过水晶盒,欲要打开。 就在此时,悬浮在城门后的元素光团,再次爆发出黑暗元素。 黑暗元素就像是汪洋的大海,无穷无尽。 这些黑暗元素,凝为吸力,把摔在地上的李沧浪吸了在空中,一条条黑暗元素化作出海蛟龙,分别缠绕着李沧浪的四肢和脖颈,似是要残忍地将李沧浪五马分尸。 第1194章 谁敢搅我四国安宁? “李上将。”正在城门前领兵的梁浮,异常担心。 “沧浪!” 徐炎瞪大眼,惊呼出声。 饶是他善于谋略,此刻也冷静不下来。 极北之地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兄弟,李沧浪不能死! 徐炎跃起,手中的刀就要朝黑暗元素幻化的泼墨蛟龙砍去。 然而,缠绕着李沧浪脖颈的蛟龙,喷发出强大的黑暗元素。 这些黑暗元素,全都钻入了徐炎身体里面,便见徐炎的脸庞、脖颈、双手渐渐变成了黑色。 不! 他的身体,都成了黑色。 徐炎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二十万军马,朝徐炎踩去,似是要将他踩成肉泥。 刑天巨人想要解救李沧浪和徐炎,却是被元素光团里的黑暗力量击溃,巨人化作空气,操控巨人的林崇睁大眼,吐血一口黑色的血,倒在地上,其他刑天成员也都脸色透白。 荣耀领主勾唇一笑,法杖微微转动,便见元素光团再次迸发出黑暗元素,像是密集的黑云,一声兽吼发出后,便幻化成猛虎的形状,朝屠杀军扑去。 秦魁冷笑了声,“玄月关,将要失守了。” 魔琼耸了耸肩,眼底闪烁着妖冶的光。 夜轻歌,玄月关一旦失守,你将会遗臭万年。 你啊,已经输了! 秦魁带着人,即将离开。 须臾,大风起兮,黑暗元素竟是被狂暴的飓风给击碎。 那一道纤细身影,手执破空明王刀,率领四千头高等魔兽,踏风而来,仿佛是地狱的守门人!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荣耀领主,随手把明王刀丢了出去,罡风呼啸,长空撕裂。 明王刀左右旋转,分别将缠在李沧浪脖颈和四肢上的黑暗元素幻化的蛟龙给砍断,击溃,黑暗元素化作烟雾散开。 李沧浪将要摔在地上时,一朵巨大的血魔之花,凭空绽放,接住了李沧浪。 刹那间,轻歌脚掌点地,身轻如燕,往前一跃,空中留下道道残影,不过须臾,她便到了屠杀军面前,目光凛冽的望着扑来的黑色猛虎。 猛虎由黑暗元素化成,周身似是燃起了墨色火焰,它以极快的速度扑向夜轻歌。 当它掠于轻歌头顶欲要扑下时,轻歌陡然伸出双手,白嫩修长的手分别攥住了猛虎的脖颈和尾部。 她微微一用力,朝两边扯去,猛虎被一分为二,中间黑暗元素旺盛,再次朝轻歌袭去。 轻歌将手掌抬起,掌心红光耀眼,黑暗元素钻入红光漩涡,像是进了无底洞,皆是被吞噬掉了。 众人皆以为轻歌拥有某种吞噬的能力,然而,只有夜轻歌才知道,那些黑暗元素,进入身体之后,全都汇聚在她的气旋处。 冰冷面具之下的幽冥花,泛起了紫黑色的光。 直到所有黑暗元素全部被吸收掉,轻歌背对着李沧浪,便见砍断黑暗元素蛟龙的明王刀,在空中调转方向,朝轻歌掠来。 轻歌抬起手,接过明王刀,走至徐炎面前。 “小主子。”徐炎双唇颤动。 徐炎的皮肤,完全成了病态的黑色,像是中了剧毒,毒素已蔓延至骨骸,就连流动的血液,好似都闪烁着黑的光。 他瘫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无力说话。 轻歌面无表情,双眼瞳仁里好似怒放了血魔花,阴诡怪谲,森然深幽,便见狂风刮过,强力的风,把倒在地上的徐炎拖起。 荣耀领主看着轻歌,紧抿着唇,“操控风?这是什么能力?” 灵师的天赋有五行元素,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并没有风的存在。 荣耀领主看的真切,天地间的风,好似都听命于她。 荣耀领主当然不知道,妖域的四大天术,轻歌就占有其中三种,分别是青电、惊雷、破风。 雷电元素,她倒是使用过几次,天术之一的破风,她还是第一次施展,本以为没有什么战斗力,没想到,效果倒也不错。 起码,方圆百里的风,在她的控制之下,能变成杀人工具,只要她再强大点,长风起,万剑出,这二十万兵马,无一生还。 而这,便是妖域天术的可怕之处。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 她的实力,她的底牌,她要一点点展现出来。 未来某一天,她会是四星大陆的无冕之王,她要创建魔兽军团,成立能与落花城的第七个势力。 在此之前,她要让天下人看清她的实力,同样的,荣耀领主也是她迈向辉煌的踏脚石。 轻歌闭上眼,抬起双手,血红的光束自她掌心迸射而出,包裹着悬于半空的徐炎,再进入徐炎体内,将弥漫在徐炎四肢百骸的黑暗元素全部吞噬。 其实,血魔花煞气不过是一座桥梁,黑暗元素通过血魔花,进入她的体内,再被吸入气旋。 在没有绝对实力之前,轻歌不会暴露暗黑师的身份,除非,她能与六大势力为敌,能站在巅峰君临天下! 黑暗元素渐渐被气旋吸收掉,徐炎的皮肤也以缓慢的速度恢复如初。 直到最后一点黑暗元素被吞噬掉,徐炎终于精神抖擞,从高空跃下,单膝跪在轻歌面前,道:“小主子。” “徐上将,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轻歌淡漠的道。 徐炎双目闪烁着雷霆之色,他蓦地站起,手提长刀,与契约兽共同进退,攻势如狼似虎,率领屠杀军,布下紫霄阵,冲进二十万大军之中。 刑天巨人没了,林崇身负重伤,余波也伤到了刑天战队的其他成员。 轻歌走至林崇面前,看向刑天战队众人,她玉手轻挥,皓腕盈盈,夕阳下,她站在千军万马之中,像是神的使者。 乳白色的圣光,像是斜阳洒落在溪水,有种岁月静好的温和之感,光芒不断扩大,覆盖林崇以及刑天战队的所有成员。 雪灵珠的治愈力量,愈合他们受伤的脏腑。 四千头高等魔兽,幻化成野兽模样,将轻歌等人围成一个半圆。 徐炎率领屠杀军用紫霄阵杀敌,百国联盟的二十万军马只能后退,不敢往前冲,他们也没有能力击垮由四千头高等魔兽墙。 旁侧,响起脚步声。 虎子手执流光枪,从北城门跑了过来,他崇拜的看向轻歌。 瞧,这就是他的师父。 险象环生,生死徘徊,她扭转乾坤,怒破苍穹,笑看浮云变换。 大军压境,血雨腥风,她往前一站,顶天立地,谁敢搅我四国安宁? 杀无赦! 第1195章 他们还没有洞房呢 刑天战队成员的伤势都恢复后,乳白色的光芒渐渐消散,轻歌收好雪灵珠的治愈之力。 她手执明王刀,看了眼荣耀领主,而后扭过头,目光落定在城门之后高高悬起的元素光团上。 元素光团足足有木盆那么大,像是蜘蛛丝交缠在一起,表面有黑色火焰摇曳着,周围十尺,皆是没有灵气。 天地间的灵气只要稍稍靠近这元素光团,仿佛就会被吞掉,再壮哉元素光团的力量。 四周,狂风鼓荡,元素光团似乎在酝酿一场排山倒海的风暴。 轻歌站在飓风中央,淡淡一笑。 后方,黑烟宝座上,荣耀领主眼底有一道光束倏尔而逝。 他顺着轻歌的视线,看向元素光团,嘴角裂开一抹轻蔑的笑,“小家伙,不要逞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你做不到的。” 悬挂在第二道附属城门后的元素光团里面氤氲的黑暗能量,无穷无尽。 夜轻歌充其量不过是个实力在一剑灵师的修炼者,想要瓦碎他释放出的元素光团,岂不是笑话? 此时,本想去往六万士兵营地启动圣罗阵法的秦魁,停下脚步,虽惊讶夜轻歌适才的表现,不过,发现夜轻歌的动机后,秦魁摇了摇头,“垂死挣扎的鱼。” 即便他这个二剑灵师,面对荣耀领主的元素光团,也不敢正面碰撞,若是被黑暗元素给束缚住,那就无法逃脱,将会是个失败者。 而且,在秦魁等人的眼里,夜轻歌的修炼阶级不过是先天十三重罢了。 虽是如此想着,秦魁却站着不动,他当然不希望这场战斗输,但看夜轻歌吃瘪,他的心情会相当愉悦。 夜轻歌太狂妄了,是该有个人来杀杀她的锐气。 旁侧,魔琼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轻歌,道:“秦长老,这鱼儿真可怜。” “秦家早就跟城主说了暗黑术之事,最迟明日,就会有消息,如若夜轻歌能够把时间拖延到明天,荣耀领主不再使用暗黑术,夜轻歌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秦魁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脸色也白的很。 魔琼诧异的看了眼秦魁,秦魁今日穿得严实,像是为了遮掩什么。 魔琼皱了皱眉,眼角余光瞥了瞥柳川,她总觉得,秦魁和柳川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魔琼不再去想,而是把心思放在这场战斗上,她勾唇一笑,咬咬牙,恨恨道:“夜轻歌,你蛇蝎心肠,作恶多端,而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以秦家的角度来看,当然是不希望荣耀领主战胜,但,不论是秦魁还是魔琼,都喜欢欣赏轻歌濒临绝望时的渐渐倒下的画面。 他们在夜轻歌手上不知吃了多少亏。 若是可以,他们巴不得把夜轻歌千刀万剐,可惜,平日里,他们只能任由夜轻歌在面前蹦跶,恨的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她。 陈琳郁郁寡欢的站在一边,失去清白和丹田的她,就像是跳梁小丑,在秦家,完全没有地位。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在战场上英姿焕发的女子,心驰神往。 她曾嫉恨这个女人,而今,却是有些佩服。 至于柳川,眼神依旧猥琐。 他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他见轻歌想要对付城门后的元素光团,眉头狠狠一皱。 他实力在二剑灵师,感应一番,发觉元素光团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就连他,也不敢贸然出手。 他担心的看着夜轻歌,要是夜轻歌就这么死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毕竟,他们还没有洞房呢? 陈琳似是察觉到柳川的心思,转头看向柳川,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 看看,这就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现在堕落的像条狗。 陈琳以前怎么没发现,柳川是这么猥琐恶心的一个人? 战场上,心思各异。 没人发现,苍穹之巅,九幽雀上,邢荼蘼居高临下的观察战况,目光流连于轻歌身上。 邢荼蘼红唇紧抿,神情紧张。 荣耀领主施展的元素光团,破不了的,不仅如此,反而会引火自焚。 邢荼蘼身体微微拱起,神经绷成一根弦,只要夜轻歌有不测,即便冒着把自己暴露在秦家眼中的危险,她也要救夜轻歌。 轻歌站在纷乱的战场,屠杀军摆出紫霄阵,刑天战队的成员和高等魔兽有着极强的默契。 四千头高等魔兽围成一堵墙,挡住二十万大军的进攻,那二十万大军则是发了疯的想要冲向城门,城门后的元素光团对他们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在黑暗元素的诱惑下,他们仿佛没了理智,只想往前冲。 后边,荣耀领主依旧坐在黑烟宝座上,犹如浓墨般的烟雾缠绕着荣耀领主的身体,以至于他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只不过,那一双暗绿色的眼睛,闪烁着幽光,他像是蛰伏的恶狼,张开血盆大嘴,野性毕露,獠牙生长,趁敌不备,将敌人的躯体撕裂。 荣耀领主依旧不相信,轻歌有这个本事,能够击溃元素光团。 哪怕四千头高等魔兽被夜轻歌给驯服了,他也能取胜。 永夜生城主最迟明日就会禁止他使用暗黑术,所以,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场战斗。 至于黑魔卫—— 荣耀领主敛起眸子,讳莫如深。 轻歌回头看向荣耀领主,半边脸罩着黑沉沉的面具,另外半边脸笑靥如花,笑意却没有蔓延至眼底,双眼深处,依旧清寒如雪。 在一片喊杀、兵器激烈碰撞以及皮开肉绽的声音之中,轻歌的嗓音,显得那么清冽。 红唇微启,她道:“荣耀领主,你怕了吗?” 在战斗时,她分析了很多事情。 荣耀领主突然之间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永夜生城主即将禁止荣耀领主使用暗黑术对战。 在夜轻歌的记忆里,荣耀领主肯为了与她一较高下而停战,等她处理完手上急事。 这样的荣耀领主,为何会霸道急切的想要胜利? 若荣耀领主仅仅是想攻破玄月关的话,轻歌不在北月王朝那几个月,荣耀领主完全可以这么做。 毕竟,龚耀祖和六万守城士兵根本拦不住他。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荣耀领主在害怕什么! 害怕到他现在连黑魔卫都不想对付了,也失去了与她较量的耐心。 第1196章 成败,在此一举 李富贵曾调查过黑魔卫之事,安溯游和无虞秘密训练黑魔卫,得先从幽冥岛把暗黑师带来,再炼制成傀儡死士,为迦蓝效力。 不过,以轻歌对幽冥岛的理解,幽冥岛上的暗黑师数量虽然没有四星大陆上的灵师多,但暗黑师的强大无可抵挡。 幽冥岛汇聚着这片大陆最为浓郁的黑暗元素,暗黑师在幽冥岛成长,会非常强大。 而且,幽冥岛的领主,一个个,实力着实恐怖,这么多年,安溯游去了幽冥岛,又带走暗黑师离开,幽冥岛上的大人物不可能不知道。 只能说,有暗黑师在秘密支援安溯游。 曾经,荣耀领主得知黑魔卫的事情,虽没有到怒不可遏的地步,但荣耀领主也希望结束掉玄月关战事后跟她并肩作战,揭开迦蓝的真面目,解救黑魔卫们。 可现在,荣耀领主完全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轻歌脑子里念头千回百转,只有一个可能,在幽冥岛接应安溯游和无虞的暗黑师,实力强大到让荣耀领主都不敢放肆。 轻歌嘲讽的看着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听得轻歌的话,灵魂好似也为之一颤。 他瞪大眼错愕的看着轻歌,双手紧紧攥起,他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薄唇抿着。 轻歌的话,一针见血。 一瞬的恍惚之后,荣耀领主陡然变得凶戾起来,他看着轻歌,道:“怕?怎么可能,小家伙,做好准备,今日,将会是四大帝国走向灭亡的起始。” 荣耀领主坐在黑烟宝座上,复杂的看着夜轻歌。 他清楚,当他退缩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输给了夜轻歌。 他曾也嫉恶如仇,得知黑魔卫的事情后,他也愤怒过。 可是,昨日他才知道,关于黑魔卫,幽冥岛上的人是知情的,与安溯游合作的那位暗黑师,他惹不起,夜轻歌也惹不起。 “走向灭亡么……” 轻歌笑的满脸灿然,“想进四国疆土,除非踩着本王的尸体进去,否则,别妄想!” 她清楚,她与荣耀领主不能合作。 既然如此,那她就单枪匹马。 迦蓝,无虞,黑魔卫—— 她距离二剑灵师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她三系同修,拥有驾驭雷电和控制风的能力,五行之中的冰封水和月炎火都修炼至第二境地,若是再有四千头高等魔兽的鼎力相助,黑魔卫,迟早会是她的手下败将。 至于无虞…… 不杀他,难解她心头之恨。 何况,碧西双已经怀了李富贵的孩子,若无虞得知此事,谁知道这老不死的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只有无虞死,才能永绝后患。 二十万兵马,高声喊着,他们不要命,没有理智,想要冲进玄月关,吸食城门后的元素光团,如此场景,就像是饥汉看见满桌山珍海味,双眼冒光,亦或者是被关在囚牢里几十年的囚徒,面对浑身赤/裸一丝不挂的美人。 那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四千头高等魔兽无比的强悍。 屠杀军摆出紫霄阵法,来者,杀无赦。 林崇不再用刑天阵法,而是带着刑天战队,冲入战场,每个人都契约高等魔兽,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是在沙场上驰骋的一匹黑马。 “我的天,刑天战队,竟然全都契约了高等魔兽,这样一支战队,放在落花城,也会有顶尖世家抛出橄榄枝的。”柳川震颚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头衍生出无尽的寒气。 就算他是二剑灵师,面对刑天战队,也束手无策,除非他身怀异宝,有逆天的本领。 秦魁似是打消了去启动圣龙阵法的念头,他冷冷的睨了眼柳川,而后把视线放在战场上。 他也不曾想到,小小的刑天战队,竟然隐藏如此深的能力,好在他没有和夜轻歌正面起冲突。 否则,孰胜孰败还很难说,若他输了,秦家长老的位置也该让别人来坐了。 秦魁暗暗思忖着,日后若是要对付夜轻歌,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要么静观其变,要么主动出击。 若是出击,必然要给夜轻歌致命一击,否则,被夜轻歌盯上,会让人夜夜做噩梦。 不过—— 秦魁看着摆好架势准备对付元素光团的夜轻歌,嘴角裂开一抹冷笑,以夜轻歌的实力,对付不了元素光团的,还会被反杀。 秦家已经跟永夜生城主说明暗黑术之事,这一场战斗,城主绝对会插手,那玄月关就能保住,在此之前,看着夜轻歌垂死挣扎的模样,心情非常愉悦。 旁侧,魔琼双眸里暗藏杀机。 只要夜轻歌开始动手,她便偷袭,让夜轻歌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世人只会以为夜轻歌的死与元素光团有关,绝对不会联想到她魔琼的身上。 至于启动圣龙阵法之事,四大帝国,也就只有一个夜轻歌成气候,若夜轻歌死了,他们想安插什么人在玄月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战场上,诸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算计着什么。 殊不知,在算计别人的同时,也被他人算计了。 他们在走向死亡之门的路上看见他人的狼狈落魄,还在沾沾自喜。 轻歌站在原地不动,目光悄然无声的扫视着众人,秦魁等人的神情和心思,尽收眼底。 轻歌唇角翘起。 她拖着明王刀,朝城门走去。 距离城门前三十尺的地方,停下。 她眯起眼睛,朝悬挂在城门后的元素光团看去。 漆黑的双眸里,倒映出摇曳着墨色火焰的元素光团。 只要灭了这个光团,这场战斗,她就赢了。 百国联盟的二十万兵马,会恢复理智,没有了元素光团的吸引,他们的战斗力也会大大减退,而她这一边,有着屠杀军、刑天战队和四千头高等魔兽。 所以,成败,在此一举。 轻歌抬起手,放在覆盖半边脸的冰冷面具上。 隔着面具,她似乎都能感受到幽冥花的生机。 气旋内的黑暗元素疯狂涌动。 轻歌闭上眼,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 最后,双眼打开,瞳眸凛冽,雷霆四起,一道血光稍纵即逝。 轻歌脚掌踏地,一跃而起,在半空之上,往前冲刺。 她跃过了城门,金色的披风舞动时像是深海倒映出冉冉升起的朝阳,给人希望,让人沉溺。 第1197章 荣耀领主的心思 她跃于高空,双手握住明王刀,把血魔花的吞噬煞气和雪灵珠净化能力全都灌输在刀身. 丹火内储存的灵气,此刻全在轻歌双手上. 她拼尽一身力气,一刀劈下,砍在元素光团上。 就在此时,魔琼丢出一把暗器,掠向轻歌。 轻歌好似没有察觉到,依旧执着于元素光团。 锋锐刀身与元素光团触碰的刹那,明王刀不断震颤. 轻歌感到虎口发麻,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激烈凶猛的朝她冲去. 轻歌双眸微微睁大,刀柄好似要脱离手掌。 轻歌咬紧牙关,紧攥着双手。 哪怕皮肉逐渐有了破裂的迹象,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元素光团里响起了震耳发聩的声音,似有排山倒海万瓦崩裂之势。 第二道附属城门前后的所有人,听到那声音都觉得耳膜好似都要裂开,黑色的颜彩,渲染了半壁江山。 他们抬起头,朝城门后的高空看去,像是泼墨般的火焰,以可观的速度蔓延着,那悬于半空的人儿,生死未卜。 然而,在很多人的心里,她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那一个光团里酝酿的黑暗元素,不是她能承受的,那些黑暗元素,恐怖强大,足以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荣耀领主坐在黑烟宝座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幕。 他眸光氤氲,晦暗不明,薄唇紧紧抿起,攥着法杖的手,也不自觉加深了力道。 许久,他冷嗤一声,敛起眸子,淡淡的道:“就这样了结束了吗?真无趣。” “小主子。” 李沧浪手里的兵器跌落在地上,他身体软弱无力,双腿跪下,满眼惊愕。 徐炎站在契约兽上,回头看去,眼神凶悍了几分。 当初,屠杀军看着夜惊风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如今,又亲眼目睹小主子的死?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师父——” “老大——” 林崇以及刑天战队的成员,此刻都忘了战斗,注意力全在喷发的黑暗元素上,虎子站在城墙上,抱着流光枪,眼圈微红。 高空,九幽雀,邢荼蘼,她紧皱着眉头,想要出手,又想再等等。 夜轻歌创造了那么多奇迹,难道会在玄月关栽一个大跟头? 远处,秦魁摇了摇头,“走吧,已成定局了,这就是夜轻歌的命运,狂妄自大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局面混乱,正是启动圣龙阵法的好机会。” 魔琼耸了耸肩:“也好。” 魔琼转过身,霎时,眼角迸射出一道寒光。 她惋惜的叹了口气。 夜轻歌,你也有今天。 柳川望着黑暗元素密布的天穹,浓郁邪恶的黑暗元素像是迷雾笼罩在这座城门,柳川双手下意识攥紧。 夜轻歌死了吗? 他想要的洞房之夜还没到来,夜轻歌就这么死了,他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心。 不过,如果此事当真,那他就得谋划下别的。 反倒是陈琳,她双眼炙热的看着高空,轻咬下嘴唇。 那样高高在上的女人,就这样死了? 就在秦魁等人要前往圣龙阵法之地时,一道声音,从高空响起。 秦魁几人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过去。 无穷无尽的黑暗元素中间,爆发出强烈的红光,像是初升的太阳。 红光之中,女子手执明王刀,身穿轻铠,三千白发在黑的颜彩中尤为惹眼。 她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眸色凉薄,眼神无情,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 当她把明王刀举起时,所有的黑暗元素全都汇聚在刀身,被里面的血魔花煞气给吞噬掉。 实则,那些黑暗元素,全都进了气旋,气旋与轻歌脸上的幽冥花相连。 到了最后,再多的黑暗元素,都会被幽冥花给吞噬掉。 轻歌清晰的感觉到,吞噬了大量黑暗元素的幽冥花,力量似乎又强大了些。 轻歌眉头轻皱,如若不动用幽冥花的力量,气旋承受不了这么多的黑暗元素,然而,幽冥花给她的感觉,过于危险了。 转眼间,元素光团里爆裂的黑暗元素,全都烟消云散。 黑烟宝座上,荣耀领主吃惊,震撼不已。 在万众目光下,轻歌缓缓落在地上。 她抬眸,朝前方看去。 百国联盟二十万左右的兵马,全都恢复如初,战斗力减半,甚至,军心早已不振,士气也萎靡低落。 哪怕数量悬殊,轻歌这一方,也有取胜的把握。 吼—— 一道怒吼,惊天裂地。 轻歌诧异的回头看去,便见城门内,走出一头狼,狼身全是血红的毛,那一双包含杀戮的眼睛,血腥残忍。 他体型巨大,比起普通的狼,要强壮一倍,也高出一倍,不仅如此,脊背还生出巨大的羽翼,能云游九天。 它蛰伏着,片刻后跃起,三十尺的距离,它一起一落间就掠过了。 杀戮血狼停留在轻歌身旁,朝着荣耀领主呲着牙怒吼一声。 杀戮血狼四肢蹄子稳稳抓着地面,它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 四千头高等魔兽,在它面前,也都惶惧。 轻歌惊喜的看着杀戮血狼,杀戮血狼突破高等魔兽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杀戮血狼幻化成魔兽状态,比之以往,还要霸气威武,不过,难以与小奶娃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荣耀领主,还要战吗?”轻歌眸光清冽,看向荣耀领主,问。 “我输了。”荣耀领主站了起来,他身后的黑烟宝座,再次扭曲,变幻,最后堆积成了阶梯。 荣耀领主便优雅的从这阶梯上走下去。 隔着千军万马,皎洁月光洒落,荣耀领主微笑着与轻歌对视,犹如蛇蝎暗绿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温和之意。 轻歌看着荣耀领主,眸光一闪。 她似是想到什么,心脏陡然跳动了下。 这场战斗,荣耀领主,让了她。 四千头高等魔兽,也是白白送给她的。 当然,荣耀领主赠送的东西,相当危险,她也要有那个能力去拿。 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轻歌笑了。 其实,荣耀领主还是关心黑魔卫之事的。 兴许,他不方便出面,便辛辛苦苦,用另一种惨烈的方式,把五千头高等魔兽送给她。 有了这一批魔兽军团,轻歌面对黑魔卫,也能从容不迫。 第1198章 永夜生,君王令! 经过了战斗的洗礼,月光下的玄月关,远远看去,迷雾之中,像是一座漂浮在云巅的不夜城。 轻歌享受着战斗带来的喜悦,由内至外,痛快淋漓的战了一天,胜利并未冲昏她的理智。 此时的轻歌,不曾想到,这一天,将会载入历史,是她的辉煌时刻,同时又让她落魄。 晚风漂浮,轻歌与荣耀领主对视。 玄月关的百姓得知了胜利的消息,呼喊着,全都跑来第二道附属城门,恭迎他们的王。 殷凉刹、北鹰、韦牧带着一千头高等魔兽赶过来。 林尘与虎子站在城墙,笑望着轻歌。 林尘算是最早认识轻歌的一批人,他亲眼见证她从泥潭爬出,走向万丈高峰。 虎子双眼狂热,崇拜敬佩。 秦魁等人眼中皆是震撼,柳川脑子里尽是那不干净的思想,夜轻歌没死,意味着他的洞房即将到来,柳川浮想联翩,眼神里透露出淫邪之色。 陈琳望着受万众瞩目的女子,与自己的狼狈不堪对比那么明显,然而,比之以往,她竟是不再那么嫉恨了,只因,她有了更加痛恨的人。 陈琳看了眼柳川,又看了看天色,心里想啊,什么时候会是阴雨天呢? 屠烈云、徐炎带着一万屠杀军和十万降兵来第二道附属城门,明日香牵着扶希走至城门口。 三十万兵马,万民,全都匍匐在地,高声喊道:“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众不约而同的声音,响彻九重天,犹如一把利刃,撕裂了夜的宁静。 杀戮血狼身上红光闪耀,再度幻化成了人形。 他紫袍着身,红发红瞳,后边还悬着条大尾巴,褪去小奶娃稚嫩的他,比轻歌高出不少,眼神深邃,冷酷嗜血,还带着几分狼王的霸道。 轻歌挑了挑眉,原来,小狼已经彻底突破高等魔兽了。 轻歌玉手轻挥,看向屈膝跪地的众人,道:“都起来吧。” 简简单单四个字,不怒而威,不容置疑,嗓音刻意加了灵气,传遍城门内外,士兵也好,百姓也罢,皆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就在此时! 刮起了飓风,风中,百花绽放,夺人眼球,姹紫嫣红的颜彩,目不暇接,在月光下,似是泛着清寒的烟雾,美到极致,是一种妖冶。 轻歌瞳眸骤然紧缩。 当风中的花都汇聚在一起,紫光闪烁,形成妖娆的火焰。 火焰上,一道人影,渐渐浮现,那人负手而立,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整整齐齐束起的头发,有些地方已经白了,眼角处,也多了些皱纹。 看起来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却拥有着极强的威压,仿佛他的存在,便是让人臣服,膜拜。 男人身着宽大黑袍,黑袍中央烫着鎏金。 他立于紫光中,若隐若现,忽明忽灭,眼神幽深,狂风卷起百花,在他周围荡漾,缤纷美丽的花儿在他的衬托下,好似也有了凛冽的杀气。 此人的出现,让在轻歌精神世界里的魇愣住。 轻歌清晰的感受到了从魇身上传来的情绪波动,那样的不平静。 魇身体疯狂的颤动,不过三个字,耗尽了他毕生之力。 “永——夜——生——” 永夜生,君王令! 见君王令者,如见落花城城主。 出现在轻歌视野里的永夜生,不过是一缕幻影,就像当初的血族老祖宗一样。 不过,即便不是本体,那等威压,也是可怖的。 最起码,轻歌此刻觉得有些胸闷气短,一些实力不强的百姓,更是脸色煞白,吓得丢了三魂七魄。 轻歌眯起眼眸。 君王令出现在玄月关,应该是秦家的作用,目的就是不让荣耀领主在战场上使用暗黑术。 只不过,如今战斗已经结束了,落花城城主会如何收场呢? “荣耀领主,四国王!” 永夜生的幻影,喊出两个名字,他的声音,像是穿透了两个世纪,来自天边,神圣,威仪。 轻歌与荣耀领主对视一眼,齐齐往前走了一步,而后双手抱拳。 “四星大陆境内,不得使用暗黑术,荣耀领主,你难道忘了?”永夜生立于紫光,面向荣耀领主,问。 荣耀领主眉头微皱,而后道:“是我鲁莽了。” “该罚。” 两个字落下,荣耀领主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陡然飞向高空,复又重重摔下,骨头似乎都摔断了两根,五脏六腑受到撞击,皆是颤动。 荣耀领主张开嘴,吐出一口血,连肺的碎片都吐出来了,可见永夜生这不动声色的一击,有多厉害。 荣耀领主遏制住痛苦,站了起来,双手拱起,“的确该罚。” “看在岛主的面子上,留你一命。”永夜生道。 说完,他看向夜轻歌。 永夜生眉头轻轻一皱。 他在夜轻歌身上,闻到了一股让他心悸的味道。 他并不知,在夜轻歌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活了三百年的生灵。 那个生灵,抱着对他深入骨髓的恨意,存活至今日。 永夜生细细端详着夜轻歌。 他在落花城,听说过太多有关夜轻歌的事迹,因夜轻歌是那个人的女儿,他便也时常留意,甚至还夸赞夜轻歌是女中尧舜,巾帼英雄。 轻歌站定不动,与之对视。 弱者,与强者,对上一眼,都会有种灵魂灼烧肉体分裂的痛,那是来自强者的施压。 轻歌心惊永夜生的力量如此强大,荣耀领主在他面前不过蝼蚁。 即便如此,轻歌却不胆怯。 她目光清冽的看向永夜生,不过一个幻影而已,何惧也? “跟你娘,很像。”永夜生道。 阎碧瞳,夜轻歌,都是一样的倔强和不服输。 只不过,夜轻歌比阎碧瞳更冷血无情些。 永夜生看向四周,用那种平淡的视线扫及所有。 当看到五千头高等魔兽时,永夜生眼眸里绽放了诡谲的颜彩,便见他道:“四国王,战斗既已结束,这五千高等魔兽,也该了结了。” 说着,永夜生不等夜轻歌同意,抬起手,似要释放出灵气,席卷五千高等魔兽。 沉默的轻歌忽然开口,阻止了永夜生的行为。 “敢问城主,何为了结?”轻歌嗓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五千高等魔兽,是她的杀手锏,永夜生说了结就了结,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第1199章 祸害 轻歌冷冷的看着永夜生,毫不胆怯的与之对视,磅礴的气势,带着帝王威压,气场绝不输给永夜生。 紫色的炫光,飘忽在半空,在风和百花的衬托下,形成了君王令火。 四周,有几十万人,却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流连在夜轻歌与永夜生身上,哪怕这只是永夜生的一道残影,世人也是敬畏害怕的,那可是落花城的城主,堪称四星大陆的王。 永夜生淡漠的看着轻歌,面无表情,良久,他才道:“四星大陆有规矩,契约魔兽可以,私下建立魔兽军团,便是破坏了规矩,除非是驯兽岛的人,尤其是高等魔兽,高等魔兽可以幻化人形,智商很高,有时比人类还要狡猾,多年来,甚至发生过几起高等魔兽伤人之事,可见魔兽本性使然,冷血无情,五千头高等魔兽不是小数目,若高等魔兽联合反抗,你能挡得住?若不了结,便是给苍生,给四星大陆带来灾难,夜轻歌,你身为四国王,个中厉害,你应该更清楚,不可因一时贪婪,而将万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永夜生说的头头是道,振振有词,玄月关的百姓和士兵们,狂热的看着他。 原来,这就是落花城的城主,有仁爱之心,为百姓着想。 永夜生一番话说下,百姓们对高等魔兽更是深恶痛绝。 的确如此,这些年,出现了许多高等魔兽幻成人形再残忍杀害人类的事情。 如此,众人看着那五千头高等魔兽的眼神,有些复杂了。 不得不说,永夜生把话说的很漂亮,三言两语就给五千高等魔兽定下死罪,那些高等魔兽,现在皆是化作人形,惊恐的看着永夜生。 永夜生身上释放出来的强者气息,让他们嗅到了危险的味道,那是个不能惹的大人物。 轻歌双手紧紧攥起,面如冷霜。 哪里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永夜王无非就是要杀了她的魔兽,折断她的羽翼。 五千高等魔兽,相当于五千一剑灵师,拥有魔兽军团的她,日后还可以再招募更多的高等魔兽,届时,会成为四星大陆的第七个势力,假以时日,甚至可以与落花城分庭抗衡。 永夜生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他正因为看到了这一步,才要了结五千高等魔兽,永绝后患。 精神世界里,魇蠢蠢欲动,他恨不得离开精神世界,出现在永夜生面前,与其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可惜,这只不过是永夜生的幻影。 “城主,他们都是我驯服的高等魔兽,是生是死,取决于我,我若不肯,城主便不能要了他们的命。”轻歌往前踏了一步,双眼清寒。 此言一出,五千头高等魔兽和林崇等人契约的高等魔兽,皆是震惊,他们是有智慧的,自然清楚永夜生在四星大陆是什么位置,基本上没有人敢反驳他,如今,夜轻歌为了他们,公然与永夜生对峙,哪怕他们清楚,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是因为他们有很强的力量,可,尽管如此,他们也很感动。 “你的意思是,要留着这些祸害?”永夜生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更没有感情,像是陈年的酒,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于我来说,他们不是祸害。”轻歌目光坚定,一字一字道:“当初远古一战,灵师之所以能取得胜利,更多原因是因为有高等魔兽的鼎力相助,后来,高等魔兽被打压,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难道,这就是人类的作为?魔兽伤害人类的事情不作定论,但,我所驯服的高等魔兽,只要做出了违背伦理的事来,我愿接受惩罚!” 永夜生不说话,他儒雅的站着,负手而立,俯瞰玄月关的景致。 一股威压,从他身上释放出去,碾压夜轻歌。 轻歌双眼放大,眼球似乎都要爆裂开,从永夜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蕴含着恐怖的力量,像是有千万把刀剑,齐齐贯穿她的身体。 一丝血液,从轻歌嘴角流出。 “老大!” 林崇双眼通红,他想要冲过去。 以永夜生为中心,十尺之内,自成一时间,其他人,进不来。 林崇扑过来时,像是触到了一层光束,光束之中力道极强,把他给炸飞了出去,林崇喷出一口血,手中兵器和人都摔在地上,林崇身上,游走着紫色电丝,林崇面色青紫,痛苦怒吼,他倒在地上,再次吐出一口血,鲜红粘稠的血液里,也带着电丝,发出嗤嗤之声,毛骨悚然。 轻歌余光看向林崇,想要过去,奈何,她的身体特别沉重,就连眨眼睛,都要费上好大的力。 一侧的梁浮想要把林崇扶起,手才触碰到林崇,便看到紫色的光电,在梁浮身体里流动,钻入他的骨骸,梁浮身体软弱无力,瘫倒在地。 见此,其他人皆是震撼。 北鹰跑过来,想要扶起梁浮,梁浮瞪着她,阻止了她。 明日香牵着扶希的手,站在一边。 扶希双眼空洞,但在一片漆黑之中,他似是看见,那个倔强的美人儿,正遭受劫难。 扶希轻喃:“姐姐——” 荣耀领主紧盯着轻歌。 永夜生态度明朗,不杀五千高等魔兽,绝不离开。 夜轻歌,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忽然,轻歌看向荣耀领主。 双眼里,爬满血丝,赤红可怖,她固执,倔强,不服输,也不甘心。 那样的眼神,让荣耀领主彻底怔住。 轻歌只感到有一座山,压在身上,她的双腿,好似要弯曲,跪下。 轻歌收回看向荣耀领主的视线,扫及永夜生。 永夜生依旧是那样淡然的神情,不为所动,不怒而威,他的地位,高高在上,不允许任何人亵渎。 这是属于落花城城主的权威。 轻歌忤逆了他,反驳了他,是要受到惩罚的。 徐炎三位上将,对视一眼,忧心忡忡。 于他们来说,夜轻歌是不理智的,落花城城主的权威,千百年来,没有人撼动过,城主永夜生想做的事,也没人能够阻止。 站在永夜生的对立面,就相当于是跟四星大陆上的所有灵师为敌。 然而,他们就是因为夜轻歌偶尔的不理智,才会如此忠心,无怨无悔的追随着她。 第1200章 金禅大师 轻歌的双腿,越来越弯,那股子威压,让她喘不过气来,身体越来越低,膝盖即将碰触地面,她卯足了劲,将丹火内的灵气全都引出,灌溉在四肢百骸,血魔花的吞噬煞气也用了,可惜,在永夜生面前,都像是跳梁小丑,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是无谓地挣扎几下罢了。 几十万人,全都看着她。 她是四大帝国的王,哪怕永夜生是四星大陆的权威所在,她也不能跪。 她的尊严,也不允许她跪。 一旦跪下,便意味着四大帝国将要俯首称臣,意味着她没能力护住五千头高等魔兽。 她的力量,在永夜生面前,显得那么渺小。 她就像只蝼蚁,永夜生动动脚,便能踩死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轻歌双眼充血,脖颈上的青筋游动,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她拼尽所有,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法抵挡身体被压弯的事实,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双膝即将碰到地面。 轻歌咬紧牙关,将仅剩的灵气,全部灌入对应二剑灵师的筋脉里,一鼓作气,突破。 突破的波动,被轻歌用虚无境压制住了,也就是说,突破二剑灵师的过程,没有任何人发现,就算她突破了,世人也只会以为她早便突破了,而不是忽然突破的。 暗中突破成功后,就在轻歌无力抵抗永夜生的威压就要跪地时,她的丹火,迸发出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灵气犹如决堤的海水,汹涌澎湃的冲出去,漂浮在风中的花儿,被灵气击散,飓风,再次由轻歌控制,轻歌双眼泛起了一层红的雾气,她的脚底闪现了一个银色光阵,光阵之中,七把短剑,五把黯淡无光,两把亮起了颜彩。 二剑灵师! 人群中,惊呼。 众人,哗然。 在世人的印象里,夜轻歌不过是个先天十三重的修炼者,先天和灵师,整整相差了一个领域,想要突破,难如登天,没想到,她竟已是二剑灵师。 十七岁的二剑灵师,说是天才,也辱没了她。 “我的天,四国王原来是二剑灵师,她才十七岁啊,竟然是二剑灵师,这简直就是传奇,奇迹,神话!” “十七岁的二剑灵师,纵观历史,除了远古的几位大人物,基本上没有。” “听说四星大陆最强的也就四剑灵师,只要王上再突破两个阶级,四大帝国在大陆上的地位也能有所提高。” “二剑灵师!二剑灵师!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如此年轻的二剑灵师,简直三生有幸!”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因永夜生的到来而寂静的战场,此刻宛如菜市场般,吵杂声不断。 秦魁震撼的看着夜轻歌,不敢相信,还有些激动,他辛辛苦苦修炼这么多年才突破二剑灵师,并且在二剑滞留了好些年,夜轻歌轻轻松松就超越了他? 秦魁面目狰狞。 他清楚,夜轻歌没有修炼十七年,从她蜕变,脱掉废物称号,开始修炼成为天才,不过两年而已。 从丹田破碎的废柴,成为四星大陆最耀眼的四星,她只不过用了两年而已。 “不可能,这不可能。” 魔琼双手紧攥,指甲镶嵌进皮肉里,鲜血流在指缝间,她情绪激烈,双眼通红的看着夜轻歌。 陈琳依旧沉默,看着轻歌的眼神里,有了些许的神采。 果然,这才是夜轻歌该有的风姿。 一侧的柳川,激动得手心冒汗。 夜轻歌是二剑灵师。 他未来的妻子是个天才! 柳川喜出望外,溢于言表。 陈琳轻蔑的看了眼柳川,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说的就是柳川这类人。 当轻歌释放出二剑灵师的气势,永夜生这才正眼看向她。 轻歌缓缓站了起来,站直身体时,骨骼碰撞,发出响动之声。 她看向永夜生,道:“城主!” 永夜生目光微微阴寒。 他曾和夜惊风打过交道,那是个相当厉害有本事的人,多年以后,他遇见了那个人的女儿,更加难缠。 只是,他是落花城的城主。 他是四星大陆的守护者。 若夜轻歌忤逆了他,他又如何维持自己的权威呢? “祸害,留不得。” 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声线没有任何波动,永夜生站在至高处,眼神扫及夜轻歌。 他像是真正的王,虽惊讶夜轻歌的天赋,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王的命令,没人可以阻止。 王要杀人,那人便不得不死。 就算夜轻歌是二剑灵师又如何? 他永夜生,就是主宰众生生死的那个! 永夜生想再次释放威压,直逼轻歌。 轻歌双目如炬,面无表情,她熬过了那么多坎坷,绝不会在此倒下! “永夜城主!” 一道苍老遒劲的声音的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听到熟悉之声,轻歌一愣,而后转头看去,便见嵇华搀扶着金蝉子,下了马车,徐徐走来,嵇华端的是浩然正气,目不斜视,看见轻歌时,竟是调皮的眨了下眼睛。 金蝉子脊背伛偻,手持金蟾拐杖,双眼并不迷蒙,反而精光四射,他威严大气,德高望重,身着烟灰色的袍子,缓慢走来。 永夜生君王令十尺之内,他人不得靠近,紫色的电丝,游走在这一方天地。 金蝉子面不改色,径直走来,似是没有看到那一层屏障。 永夜生皱了皱眉,看着金蝉子,金蝉子也看着他,当金蝉子要碰到紫电屏障时,永夜生的手缓缓抬起,十尺内的屏障便被消除,金蝉子畅通无阻地走进来。 “小夜。”嵇华道。 轻歌抿着唇,看着嵇华,无奈一笑。 金蝉子看了眼轻歌,而后看向永夜生,道:“城主,轻歌是老朽的徒儿,可否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就此揭过一页?” 永夜生看着金蝉子,眼神深邃,不知想着什么。 金蝉子在炼器工会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他想,炼器工会的会长就是他的了,只不过因他专于炼器,不想分心。 金蝉子除了妻管严外,还是个护短狂,这点让永夜生甚是头疼。 “金蝉大师,若是任由五千头高等魔兽发展下去,将来,他们会把四星大陆搅得天翻地覆,金蝉大师,此事可不能徇私。”永夜生模棱两可的道。 第1201章 驯兽岛客卿 一番话,让永夜生站在道德的至高点。 永夜生不想因为此事得罪金蝉子,金蝉子本身实力或许不高,但他在炼器之道的造诣,奠定了他在四星大陆的位置。 金蝉子一生都钟于炼器,但想要他炼器,很难,他所炼制的任何兵器,说价值连城都不夸张。 金蝉子个性使然,有时只为兵器寻找有缘人,甚至会免费为一些落难修炼者炼器,正因为如此,才没人敢得罪金蝉子,金蝉子一呼百应,大陆上许多隐世的强者甚至都会出来鼎力相助。 不仅如此,炼器工会若是放出条件,各路英雄都会前来,这也是炼器工会能成为六大势力之一的原因。 炼器师本就稀罕,然而,四星大陆上所有的炼器师,基本都在炼器工会。 金蝉子幽幽的看了眼永夜生。 永夜生是落花城城主,他也能代表炼器工会,最起码,不能当着天下人的面撕破脸皮。 金蝉子看向夜轻歌,夜轻歌也摆明了态度,五千头高等魔兽,她非要不可。 以金蝉子的角度来看,既然夜轻歌有本事驯服五千高等魔兽,那么,这五千高等魔兽便归夜轻歌所有,永夜生横插一脚进来,倒是有些不占理了。 可惜,永夜生的话,漂漂亮亮,他把自己形容成正义的英雄,那么,想要留下高等魔兽/性命的夜轻歌,便是害国害民。 而夜轻歌又是四国王,在名声方面,必然是要积极向上的,绝不能出现任何污点。 金蝉子沉默,并不是他在犹豫,而是他在想,如何才能为夜轻歌留下这些高等魔兽。 在圣罗城,金蝉子跟夜轻歌打过交道,夜轻歌的性子很犟,基本上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城主,老朽愿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些高等魔兽,绝不会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不然的话,老朽任你宰割。”金蝉子忽然道。 金蝉子的话,无疑是海上的风浪,平静一段时间后,掀起狂暴的浪潮,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轻歌瞳眸微微紧缩,她转头,看向金蝉子。 金蝉子拄着金蝉拐杖,脊背有些伛偻,没有夜青天强健沉稳,却像是巨石砸在轻歌心脏上。 轻歌紧攥着明王刀。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至金蝉子前面,目视永夜生,道:“金蝉大师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话,不用理会。” 金蝉子徒弟的身份,能为她解决很多麻烦。 可,她不想利用这个老头儿。 “轻歌。”金蝉子皱了皱眉。 轻歌回头看了眼嵇华,道:“华兄,还不带金蝉大师回去。” 这是她的战斗,她不想把金蝉子卷进来。 嵇华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金蝉子,最终,欲要扶着金蝉子转身离开,哪知金蝉子像稚童般耍性子,手中的拐杖跺了跺地面,愤怒的道:“好你个臭丫头,竟然不想对老朽负责。” 轻歌:“……” 嵇华咳嗽了两声,金蝉子犟起来,他也没辙。 轻歌无奈,看着金蝉子气的就差没鼻孔冒烟的样子,轻歌回头,不予理会。 她看向永夜生,道:“永夜生城主,这些高等魔兽,我非要不可。” 她不想跟永夜生杠上,只是,她现在,非常需要高等魔兽的力量。 这些高等魔兽,是她辛辛苦苦驯服的,将会是她的底牌,永夜生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收走她的力量? 不可能! 永夜生双手负于身后,他看了看轻歌,又看向金蝉子,暗暗思索,如今局面,他若真想杀了高等魔兽,便是与金蝉子、夜轻歌势不两立。 夜轻歌既然能够在一天之内驯服五千头高等魔兽,就算把这些高等魔兽杀了,只要夜轻歌找到高等魔兽的栖息地,她依旧能驯服大量的高等魔兽卷土重来。 而且,据他所知,夜轻歌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金蝉子又非常重视她,她还是阎家的外孙女,几重身份压下来,永夜生也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惧怕夜轻歌,只是当到了永夜生这个位置,思虑的就比较多,他喜欢给自己留后路,会使用帝王心术,同时,他也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质疑他的权威。 永夜生不说话时,周围的人,更是没一个敢吭声。 徐炎等人,都担心的看着轻歌。 小狼化作野兽形态,站在轻歌身边,戒备的瞪着永夜生。 沉吟许久,永夜生再次开口,道:“夜轻歌,你若能承受住我的十次攻击且不认输,还能站起来,我便留下他们的命,当然,若他们敢做出对四星大陆修炼者、百姓不利的事情来,就休怪我赶尽杀绝。” 十次攻击! 四处,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轻歌,不可。”金蝉子皱眉,道。 虽说这只是永夜生的一个幻影,但是,就算如此,十次攻击,也不是夜轻歌能承受的。 “老大!” “师父!” “小主子!” “王上!” “……” 众人蜂拥而来,担心忧虑。 轻歌抬起手的刹那,他们都停止了往前冲。 九幽雀嘶鸣,一直在高空的邢荼蘼终于下来。 邢荼蘼从九幽雀上跃下,她走过来,站在轻歌身旁,并肩而立,面向永夜生,双手抱拳,道:“城主,你适才是不是说过,只有驯兽岛的人才有资格驯服如此之多的高等魔兽?” 永夜生眼神深幽,看向邢荼蘼,隐约察觉到什么。 不过,话是他说的,断然不能否认,便点头道:“正是。” 邢荼蘼扬起下颌,勾唇一笑,红唇翕动,就要张嘴说话。 “邢荼蘼!”轻歌察觉到邢荼蘼的意图,怒喝。 邢荼蘼薄唇紧抿,她不理会轻歌,还想说话,下一刻,瞳眸骤然紧缩。 轻歌低头,双手抱拳,道:“城主,请攻击吧。” “夜轻歌!” 邢荼蘼转身,一把攥住轻歌的衣襟,怒视她,“你以为你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永夜生的十次攻击,她就算承受住了,身体也会落下后遗症,对修炼者极为不利。 一把推开夜轻歌,邢荼蘼单膝跪下,拱起双手,道:“城主,夜轻歌是驯兽岛的客卿,那些高等魔兽理应归属驯兽岛,驯兽岛自有处理高等魔兽的方式,城主不必担心。” 轻歌双眼通红,良久,她闭上眼,心情平复下来。 邢荼蘼,这个蠢货! 六大势力之中,驯兽岛处于弱势。 她公然得罪永夜生,对驯兽岛不好,秦家得知,定然会大发雷霆,甚至认为邢荼蘼和夜轻歌暗中勾当,之后,邢荼蘼便不好过了。 第1202章 十次攻击 轻歌叹了口气。 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她与邢荼蘼之间,无形中,产生了羁绊。 这种羁绊,牵着她们并肩作战,杀上九天,所向披靡。 情谊的构造,往往总是在付出血泪之后,才显得更加坚韧。 永夜生看着邢荼蘼,眸光深深。 没人知道,这个落花城的帝王,在想些什么。 但是,那无比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金蝉子和嵇华就站在轻歌身后,金蝉子看着邢荼蘼,好半天才想起邢荼蘼是驯兽岛岛主之女。 邢荼蘼当初一怒斩杀驯兽岛岛主的小情人,从此以冷漠血腥闻名四星大陆。 她在驯兽方面的天赋,也无人可及,能够一次性操纵千百种魔兽。 金蝉子面含微笑。 他的宝贝徒儿,兄弟遍天下。 天鹰阁阁主,驯兽岛岛主之女,炼器工会的蓝生烟对她另眼相看,仅仅用了两年时间,她便崛起。 紫光之上,百花齐放。 永夜生想法与金蝉子差不多,他看着轻歌,心惊肉跳,灵魂也为之一颤。 他使用君王令之前,听多了夜轻歌这个名字。 尤其是墨邪,对夜轻歌情根深种。 永夜生一直很好奇,夜轻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潇洒不羁的墨邪动情。 如今一见,很好,没让他失望,非但如此,还让他吃了一惊。 夜轻歌三个字背后,牵扯了太多的势力。 永夜生表情依旧淡淡的,他看了眼邢荼蘼,道:“邢姑娘,客卿之事,岛主可知?” 显然,客卿二字,不过是邢荼蘼情急之下为了保全五千高等魔兽想出来的对策。 而永夜生的态度很强硬,他绝不会罢休。 轻歌看着高高在上的永夜生,她深知永夜生的想法,永夜生紧抓着不放,除了五千头高等魔兽对他的威胁以外,他也想让她看看,落花城城主的实力有多强。 一路走来,轻歌的敌人都威慑不了她。 她的路,在外人看来,很顺畅。 永夜生要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精神世界里,魇道:“夜丫头,我可以附身在你身上,这十次攻击,让我来,不会损害到你的身体。” 这一刻,魇等了三百年。 三百年啊! 轻歌垂下眸子,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魇,你难道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永夜生面对面,正大光明的来一场战斗吗?” 成也好,败也罢,无怨无悔,痛快淋漓,绝不遗憾。 魇听得轻歌的话,猛地怔愣住。 的确,比起偷偷摸摸的躲在夜轻歌身体里,他更愿意出现在阳光下,向永夜生发起战斗。 这时,邢荼蘼正要回永夜生的话,还不等邢荼蘼开口,永夜生又道:“邢姑娘,这五千高等魔兽,沾染过黑暗元素,我如此做,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不过,若是四国王能够扛住我的十次攻击,五千高等魔兽的命我不仅不要,甚至愿意收四国王为义女。” 成为落花城城主的义女,这简直是无上的荣耀。 永夜生这番话,让本该同情的众人,一下子都羡慕夜轻歌了。 在他们眼里,只要能扛住永夜生的十次攻击,就算最后缺胳膊少腿,成为了永夜生的义女,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轻歌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视线,掺杂着羡慕和嫉妒。 轻歌冷嗤一声。 他们眼红她的运气,殊不知,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这是用生命在赌,任由荆棘刺破皮肉,鲜血肆意横流。 邢荼蘼看着一本正经的永夜生,永夜生身上再次散发出了强大的气场,直逼她。 永夜生在告诉她,不该多管闲事。 感受到从永夜生身上迸出来的威压,邢荼蘼脸色煞白。 她忍着钻心刺骨般剧烈疼痛,想要再次出声为轻歌说话,轻歌却提着明王刀,脚掌点地,一步跃至十尺外。 她摆好架势,把刀插在地上,双手交叉,气势十足,嗓音凛冽的道:“城主,来吧。” 一瞬间,邢荼蘼身上的威压,没了。 邢荼蘼松了口气,同时,她回头看向夜轻歌。 轻歌看着邢荼蘼,勾唇一笑,道:“荼蘼,我这里有上好的断肠酒,明天请你喝。” 听得此话,邢荼蘼眼圈泛红,鼻子微酸,有些哽咽。 邢荼蘼自以为坚强稳重,就算万箭穿心也不会流眼泪。 可现在,看着站在战场中央谈笑风生的女子,邢荼蘼竟是觉得眼睛有些酸痛,似有水雾弥漫在瞳眸,她看的很不真切,甚是模糊。 邢荼蘼把眼泪憋回去,看着轻歌,笑了笑,道:“好。” 兴许,青石镇的初遇,邢荼蘼和夜轻歌都不曾想到,她们会走上同一条路。 “嗷——”威武霸气的一声兽吼。 杀戮血狼跃至轻歌面前,似要保护着她。 轻歌摇摇头,她伸出手,抚摸着杀戮血狼的脑袋,轻声:“乖,回去。” “嗷——” 杀戮血狼软绵绵叫了声,犹如红宝石的双眼,心疼的看着夜轻歌。 他已是高等魔兽,他能化为人形,他知道永夜生的强大,他也清楚落花城城主十次攻击有多勇猛。 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契约者强颜欢笑,一次次用最美的姿态面对苍天给她的考验。 轻歌不说话,与他对视。 许久,杀戮血狼呜了一声,往后退去。 退了十步左右,杀戮血狼蛰伏在地,面朝永夜生,只要轻歌下令,哪怕永夜生很强大,哪怕这只是一个幻影,他也要他不得好死! 轻歌看着杀戮血狼,莞尔微笑。 一年时间,她的小狼,已经长大了啊。 邢荼蘼此时才开始观察杀戮血狼,杀戮血狼原本囚在驯兽岛,只是个中级魔兽,没想到,一年过去,杀戮血狼竟成了高等魔兽。 这凶悍狂霸的姿态,哪里还有当日青石镇的落魄狼狈? 邢荼蘼再次看向夜轻歌。 有一种羁绊,有一种情谊,是为了对方,不惜让过往的韬光养晦成为灰烟,甚至可以为了她,与天下人为敌。 邢荼蘼忽然觉得,自己苍白的灵魂,渐渐充实起来。 曾经,她不过行尸走肉,而今,她有了信仰,不再是孤魂野鬼。 第1203章 奔雷掌 此刻,李沧浪等人,都提起兵器,朝永夜生冲去,把永夜生包围。 十次攻击,什么概念! 不是他们不信任夜轻歌,只是,落花城城主太强大了,不过,哪怕落花城城主再强大,敢欺他们的王,该死! 轻歌看着那些骁勇善战的英雄们,瞧,这些都是她的追随者,都是她的兄弟,哪怕天塌下来了,她还有他们,不惧生死,无怨无悔的跟在她的身边。 李沧浪等人的兵器,全都指着永夜生。 一双双眼睛里,透露出不屈的神采。 嵇华扶着金蝉子站在一边,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王和士兵,竟然能情深意重到如此地步。 无数人,甘愿为了她前仆后继地踏上死亡之门。 金蝉子朝轻歌看去,她站在那里,身体微微拱起,像是即将陷入恶战的铁豹。 她嘴角含着笑,眸光清寒凉薄,双眉凌厉,红唇紧抿。 永夜生站在高处,一如既往,在他眼里,李沧浪等人,都是小喽罗。 永夜生意味深长的看着轻歌。 “都给本王退下!” 轻歌薄唇翕动,几个字,言简意赅,威仪八方,震慑六合。 “小主子。” “老大。” “王上。” “……” 他们,不甘心的看着她。 轻歌面不改色,再次道:“退下。” 李沧浪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抵不过轻歌的固执。 她是四国王,她的话一言九鼎,没人可以忤逆。 他们,慢慢往后退。 轻歌眼眸氤氲,她把灵气灌入四肢百骇,血魔花的煞气都涌动着在皮肤表层,她双脚脚掌稳稳踩在地面,摆出防御姿态。 “城主,请开始吧。”轻歌目视永夜生,道。 永夜生漠然的看着轻歌,双眼,深不可测。 他双手负于身后,直到轻歌声音响起,他才缓缓抬起右手,右手掌心朝着轻歌,隔空一掌打过去,便见永夜生掌心游走紫色电丝,八道光刃闪烁而出,直接击向轻歌。 速度快到极致,势不可挡。 奔雷掌! 永夜生的拿手绝招,一掌打出,能打出八道光刃,相当于八次攻击,第二掌打出,足足有十六道光刃,如此叠加。 “城主很认真,竟然一出手就是奔雷掌。”魔琼皱眉,道。 就算夜轻歌突破了二剑灵师,也没必要如此认真,即便她喜欢看着夜轻歌受到折磨,可永夜生对夜轻歌的重视又让她心生嫉恨。 女人,往往如此矛盾。 秦魁手里捧着水晶盒,灰浊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夜轻歌和永夜生看,道:“城主很重视夜轻歌,当初城主特别重视墨邪,墨邪与夜轻歌关系亲密,若夜轻歌能够承受住十次攻击,那么,她在落花城,也有一席之地,永夜生城主会护着她。” 世人皆知,永夜生总是招揽天下英雄,各路豪杰。 柳川双眼一亮,“有城主的庇护,夜轻歌是不是可以回到阎家?” 柳川沾沾自喜,喜上眉梢,甚至有些得意忘形。 他捡到了个宝啊! 这么厉害的女人,陈琳哪里比的上? 魔琼皱眉,冷冷的睨了眼柳川,“柳川,夜轻歌是阎碧瞳的女儿,她不可能回到阎家,阎家也不欢迎她,现在谈庇护还太早,起码得等到她熬过十次攻击再说,别说十次了,城主三次进攻,就能把她打趴下。” “不一定。”旁侧,传来一道声音。 魔琼斜睨过去,见是陈琳,有些不悦。 “夜轻歌,不会倒下的。”陈琳道。 魔琼虚眯起眼睛,嗤了声:“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在魔琼的印象里,陈琳是嫉恨夜轻歌的,如今,却为夜轻歌说话,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家几人谈话间,八道奔雷掌的光刃,全都冲向轻歌。 前三道光刃,迎面打来。 轻歌双手成拳,两拳轰出去,察觉到强劲的力道,轻歌皱了皱眉,不断灌入灵气,当三道光刃被她的拳头震裂时,后面五道光刃,接踵而至。 光芒一道比一道耀眼,神秘莫测的暗紫色,电丝游走的刹那,闪烁危险。 奔雷掌的光刃,一道强过一道。 轻歌接下第七道时,基本上已汗流浃背,在她接下攻击的瞬间,光刃自带的电丝进入她的身体,试图瓦解她的灵气防御。 若是没了灵气,她基本上一道光刃都接不了,内外呼应,两种攻击,让轻歌有些力不从心。 轻歌咬了咬牙,直接让血魔花煞气吞噬掉身体内的电丝,同时,她凝视着闪来的第八道光刃,双手为掌,击打出去,跟永夜生奔雷掌的光刃硬拼硬。 手掌上的灵气防御,渐渐被破开,轻歌敏锐地把丹火内的灵气都灌入掌心。 然而,第八道光闪,力量太强。 轻歌咬紧牙关,与之较量。 嗤嗤—— 两道声音响起,她的掌心,破开了好大的口子,像是被烧焦了。 轻歌忍着剧烈疼痛,一双手,硬生生攥住光刃,直接将其拗断。 光刃拗断时,强烈的冲击让轻歌不断后退。 轻歌退至最后,堪堪稳住身子。 她摊开双手,低头看去,掌心和十根手指,血肉模糊,甚至有些焦黑,偶尔闪过紫色电丝。 嗒——嗒—— 鲜血沿着轻歌的手,滴落在地上。 她额上都是汗,汗珠落在睫翼上,微微颤动。 轻歌想要用雪灵珠治愈之力愈合双手的伤口,却是发现,她的雪灵珠,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遏制住了。 轻歌抬眸,朝永夜生看去。 永夜生果然对她了如指掌,在发起第一道攻击的同时,暗中释放了另一股力量,进入她的体内,遏制住雪灵珠。 轻歌虚眯起血腥凛冽的眼。 没有雪灵珠,她想扛住十次攻击,有些堪忧。 不过,她不会就此认输的。 轻歌迈动双腿,往前走了十几布,停下,扎好步子,双手成掌,一前一后,指缝贴合。 “不愧是落花城城主,奔雷一掌,非同凡响。”轻歌笑道。 若不是她那一双血肉模糊的手,世人甚至会以为她还有那赏花观月的闲情雅致。 虽说永夜生第一道攻击就把轻歌逼到如此地步,双手几乎都要废了,但世人看来,她那百折不饶,宁死不屈的精神,感染着千秋万代的人、 杀戮血狼拱起脊背,双眼越来越红。 他不顾一切,冲向永夜生。 他要吃了这个男人。 他要他死。 “小狼!”轻歌怒喝。 杀戮血狼的身子跃过高空,听得轻歌的声音,想起那一双倔强的眼,杀戮血狼艰难地扭转身子,离开永夜生的方向,就地滚去。 第1204章 大家,一起下地狱 杀戮血狼站了起来,满身都是灰尘,红宝石般的一双眼睛,流转在轻歌身上。 最终,落定于轻歌的双手。 小狼看着轻歌皮开肉绽的手,魔兽身体里流动的血,好似全部逆流,沸腾,他的脑袋,阵阵嗡鸣。 他瞪着永夜生,恨不得冲过去,把永夜生的身体给撕裂开。 他的契约者,他也敢碰? 轻歌看着小狼,眉眼温和。 一年多的陪伴和相依为命,让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虚无之境里,绛雷蛇和一群小狐狸,都无比担心。 还在沉睡的火焰龙,似乎也发生了波动。 轻歌游目四顾,看向城上城下的百姓,看向城外城内的士兵。 他们,都看着她,鼓励着她。 渐渐地,她已经成了四大帝国的信仰,灵魂人物。 她用血和肉来守护他们,扞卫他们的权利。 “轻歌……”殷凉刹看着她,眉头紧蹙。 她情愿,遭受永夜生重击的那个人是她。 轻歌微微一笑。 她凝眸,目光扫及永夜生。 永夜生看着轻歌,又看了看夜轻歌的手掌。 他的奔雷掌,以力量闻名,第一掌的八道光刃,一道比一道猛,轻歌竟然能扛住,仅仅只是手掌裂开而已。 很显然,永夜生对于这样的结果,不满意。 非常不满意。 “可以了?”永夜生问。 “开始吧。” 轻歌淡淡的道。 她知道,第一掌不过是开胃菜,现在,才是重头戏。 永夜生看着她,双脚在君王令的紫色光火上移动,摆出姿势。 这一次,永夜生用双手攻击。 当双手蕴含着无穷灵气,永夜生双掌赫然击出,十六道光刃,流行追月般接连攻向轻歌,席卷而去,飞速,凶猛,疯狂,残忍! 轻歌站定不动,一双黑色眸子,倒映出紫色的颜彩,那样绚丽,又那样强劲,仿佛酝酿着一场灾难,巨大风暴。 轻歌微微张开嘴,吐了口气,而后,她单脚立地,手掌微拱,指向永夜生。 这一次,十六道光刃,形成一线,汇聚成一道超强光刃,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轻歌连轰带炸的劈去。 轻歌虚眯起双眼,她把力量都灌输在右脚,左腿轻轻勾起。 奔雷第二掌,罡风阵阵,击打而来时,轻歌身体飞速旋转,她试图用旋转摩擦掉奔雷掌的力量,最后,轻歌双脚踏地,两只手,化为爪,抵挡奔雷掌。 紫色电丝,游走在她体内,大量被血魔花吞噬掉,还有小部分,在轻歌的脏腑筋脉里横冲直撞。 “啊!” 轻歌声嘶力竭的怒吼一声,怒喝宛如涛浪延绵不绝,震耳发聩,离得近的一些人,丹田好似都要裂开。 至此,在场的人,无不心惊夜轻歌的力量。 十六道光刃,碰触轻歌双手,轻歌双腿微动,连连后退,双脚在地上滑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直到最后,轻歌收起攻势,再次一掌劈过去,十六道光刃,瓦解。 轻歌的身体,犹如稻草人般倒飞出去,脊背撞在城墙。 噗嗤—— 一口血,喷在城墙上。 轻歌复又从城墙上滚下来,栽在地上。 紫色电丝,宛如手指粗,像是龙归大海,在她体内翻腾,肉眼可见,触目惊心。 “王上!” 所有人,冲向她。 轻歌趴在地上,她轻抬起手,全部的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看见,那个趴在地上娇小的人儿,双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那些溅起的灰尘脏污,遮不住她绝代的风华。 她站在城门前,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她步履轻颤,倔强如斯,再一次走了回去,站在永夜生十步开外的距离,摆好防御的架势。 若仔细看去,便见发现,她的手,她的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永夜生看着轻歌,双眼像是深潭。 从一开始的忌惮以及想让她受挫,到现在的震撼。 没有人,可以抵挡住他的三次攻击,更别说十次。 他曾以为夜轻歌年少轻狂,是头脑简单之人,后调查过夜轻歌,发现她心思缜密细腻,如今,永夜生却是看不懂她了。 夜惊风义薄云天,光明磊落,她虽杀人如麻蛇蝎歹毒,却也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放弃吧。”永夜生道。 他与夜惊风打过交道,夜轻歌是夜惊风的女儿,若夜惊风得知他这样欺负他女儿,只怕要从坟地里爬出来要他不得好死。 轻歌看着永夜生,她的双眼,虽杀戮血腥,却特别的清澈明媚,像是有泉水在里面流动。 “还有八次,城主,请继续。”轻歌面不改色,道。 她有底牌。 十次攻击,她绝不会落下后遗症,影响修炼。 若永夜生的攻击,想要击溃她的修炼之路,毁掉她的身体,那么,她不介意爆发出幽冥花之力。 就算她是暗黑师又如何? 等她的魔兽军团日渐强大,谁又敢在她面前放肆? 雪灵珠的力量也可以引爆,释放出的力量更强,甚至可以将玄月关夷为平地,让几十万人死于一旦。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轻歌不会动用雪灵珠的力量,只因为,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得抱着视死如归的想法,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 大家,一起下地狱。 永夜生看着轻歌,闷不做声。 说起来,夜轻歌倔强的性子,与阎碧瞳如出一辙。 想起阎碧瞳,那个惊鸿一现的女子,永夜生坚硬的心,愈发柔软。 在那个时代,阎碧瞳是当时所有青年才俊的爱慕对象,实力天赋越是厉害,便越是希望能娶妻碧瞳。 可惜,阎碧瞳与夜惊风伉俪情深,至死不渝。 他们的感情,是铁壁,外人不得插足。 “再坚持下去,不过是愚昧的挣扎。”永夜生的道。 “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窥测结局,城主,你说是吗?”轻歌笑靥如花,那一刹,春暖花开,明露生辉。 数万士兵,皆是惊住。 永夜生看着轻歌,恍惚。 当初,阎碧瞳也跟他说过,凡事,不坚持到最后,谁也不知胜利者是谁,在这个过程,哪怕占有优势,也绝不能松懈,松懈,便意味着失败。 “很好,不愧是阎夫人跟夜将军的女儿。”永夜生道。 而后,永夜生再次摆出奔雷掌的姿势。 第1205章 自创武技 永夜生的第三次攻击,即将开始。 无数人的心,此刻都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忧虑。 荣耀领主站在远处,看着伤痕累累依旧狂妄自若的夜轻歌,他忽然觉得,他不配做夜轻歌的敌人。 永夜生毫不犹豫,一鼓作气,把奔雷掌打出,这一次,有三十二道光劈向轻歌。 夜色正浓郁,月光皎洁。 轻歌看向那三十二道光刃,眸光轻闪,她双手攥成拳头,两拳凌空打出,拳芒阵阵,便见两道血色拳影打了出去。 金蝉子看见这一幕,好生惊讶。 “怎么了?”嵇华问。 金蝉子道:“轻歌这丫头应该没有学过武技之类的,武技特别稀罕,你仔细看轻歌打出去的拳风,跟永夜城主的奔雷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至此,金蝉子顿住,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大师,你的意思是说,小夜这一记拳头,是根据奔雷掌打出来的,也就是说,这是她自创的!”嵇华惊骇道。 他以为,小夜在炼器领域已经有了超高的天赋,没想到,在武学武技方面,也有突破,自创武技,常人想都不敢想,她却在防御时做到了,太惊奇了。 不仅仅是金蝉子,秦魁和永夜生都看出了,轻歌打出的拳法,是自创的。 永夜生的双眼,此刻终于有了起伏波澜。 半空之上,奔雷掌的三十二道光刃与轻歌的两道影即将碰面,交汇。 霎时,众人惊骇。 他们看见,两道血红拳影,像是绽放的血魔花,变化成四道,而后,八道,十六道,三十二道! 三十二道血魔拳的拳影与奔雷掌的三十二道光刃相碰的那一瞬,好似山崩地裂,天欲摇晃,惊人的气势绽放,天和地,好似被一分为二,半面紫,半面红,吞天沃日,轰隆隆之声响起,灵气在高空鼓荡,形成龙卷风,尘烟全被卷起。 一道巨大声音平地惊雷般炸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灵魂受到了冲击。 最终,奔雷掌的光刃瓦解了血魔拳影,最后,袭向轻歌。 那一击,可谓惊天动地。 紫色的光,将夜轻歌湮没。 是生是死,还很难说。 “果然如我所料,夜轻歌熬不住三击。”魔琼笑了声,有些张狂。 “死了吗?”秦魁紧盯着紫光耀眼处,“没有感受到夜轻歌的生机,难不成死了?” 秦魁忽然觉得有些惋惜,两年来,他在夜轻歌手中吃过无数亏,他还没有跟夜轻歌算账,她就死了? 魔琼挑了挑眉,“不死也残,奔雷拳的三十二道光刃,就算是三剑灵师,也会被摧毁,而这,就是落花城城主的能力。” 魔琼有些热切的看着那图浓郁旺盛的紫光。 等紫色光芒散去,她便能看见落魄狼狈的夜轻歌,这一次,夜轻歌将跌入泥泞,再也不能翻身。 想至此,魔琼有些雀跃。 只是,笑意才爬上脸庞,就已凝固。 魔琼瞳眸紧缩,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但见,紫光消散,中央之处,那人身着轻铠,系着金色披风,犹如一把远古宝剑,站的笔直。 顿时,万众欢呼。 深夜,欢呼之声,却在玄月关关外响起。 所有人都高声呐喊,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在喊些什么,只是想宣泄心头的兴奋罢了。 可下一刻,大伙儿皆是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甚至,心情很是沉重。 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轻歌身上。 轻歌嘴角,溢出鲜血。 她紧抿着唇,想把血咽下去,然而,涌上咽喉的血太多了,到了最后,她张开嘴,直接一口喷出来。 她的脸,在明月光下,惨白的可怕。 轻歌极力的睁大眼,眼前的景象,那么模糊,她有些看不清楚,轻歌觉得自己意识也有些涣散。 能够彻底摧毁三剑灵师的攻击,被她给扛了下来。 轻歌决定闭上眼。 “城主,继续。”轻歌道。 她往前走了几步。 一些女子,看着轻歌的脚印,皆是惊的张大嘴,复又抬起手捂住嘴。 轻歌足足走了三步,每走一步,她身上流出的血,便在地上凝为血泊。 她穿着那坚固的轻铠,没人知道,她的身体,承受了怎样的打击。 直到鲜血的颜彩染红了众人的眼,他们才知,她没那么轻松,她在用命拼搏,尤其是那一双手,经过三次攻击后,已经惨不忍睹了。 殷凉刹双眼彻底红了,泪水止不住的流出,她朝轻歌跑去,从空间袋里拿出软布和药剂,想要为轻歌治疗伤口。 轻歌侧对着殷凉刹,道:“回去。” “轻歌。”殷凉刹歇斯底里的咆哮。 “没听到我的话?”轻歌双眼依旧紧闭。 在抵抗永夜生的三次攻击时,轻歌虽身受重伤,但也激发了她的潜能,只要用暗黑术护住心脉和丹田,等十次攻击之后,启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她依旧安然无恙,神采飞扬。 殷凉刹双手抓着软布和止血药剂,她看着轻歌,泪流满面。 她转过身,背对着轻歌,走回去几步。 突然,殷凉刹朝轻歌跑去,她站在轻歌面前,拉着轻歌的衣袖,声音有些哽咽,“轻歌,我们回去好不好?” 轻歌双目紧闭,不言。 脚步声响起。 邢荼蘼的走至殷凉刹的面前,拽着殷凉刹的衣襟,走至旁边。 殷凉刹泪眼朦胧的看着邢荼蘼,她想挣脱开邢荼蘼的束缚再朝轻歌走去,试图说服轻歌,奈何,邢荼蘼把她控制得死死的。 “你不懂她。”邢荼蘼道。 “什么意思?”殷凉刹问。 “不要去干涩她的决定,要是失去五千头高等魔兽,接下来,就会面临死局,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朝阳公主,你只要等待着,为她的胜利欢呼就行。”邢荼蘼松开殷凉刹的衣襟,道。 “可……还有七次,她承受不住的。” “你难道就这么不信任你们的王?”邢荼蘼冷冷的道。 闻言,殷凉刹怔了怔。 是啊,两年时间,她创造了无数奇迹。 就算对手是永夜生,她也应该相信她。 殷凉刹再次看向轻歌,轻歌双目紧闭,站在冷风中,纤细身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偏生屹立千万年,不可动摇。 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 第1206章 血影拳 轻歌双目紧闭,站在浩荡的战场上。 哪怕没了视线,拥有雪灵珠和虚无境的她,也能感受四周的动静。 轻歌嘴角勾着笑,她在等待着永夜生的第四次攻击。 她戒备防御,扎好步子,双手之上,泛起红光,众人看见,两朵血魔花在轻歌手背绽放,然后,血魔花渐渐扭曲,伸延,包裹住轻歌的双手,成了铁手的手套,红的颜彩,像是朝阳。 “这是什么?”嵇华看着轻歌的手套,问。 金蝉子捋了捋雪白的胡子,会心一笑,道:“不再逆境中崩溃,便在逆境里成长,轻歌是后者,血魔花是攻击属性,煞气很重,想要驾驭本就很难,更别说把血魔花的煞气幻化成实物,轻歌的那一双手套,可攻可守,进攻时便能用煞气吞噬掉对方的灵气,防御的话也能成为无坚不摧的盾甲,想要做到这一步,很难,轻歌她做到了。” 听着金蝉子的话,嵇华很是震惊。 永夜生立在半空,像是审判众生的神。 他看着轻歌,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极致的光。 夜轻歌,真是个让人感到意外的人,在各个领域都有惊人的天赋,不仅如此,她那纤细的身体,仿佛能够爆发出无穷的力量,震撼所有人,她的潜能,一旦激发出来,绝对钢筋铁骨,无可抵挡。 永夜生愈发的感兴趣了,沉寂了多年的心,起了一圈圈涟漪。 永夜生换了个步伐,他站着不动,紫色的光与飓风载着他往后走,距离轻歌二十步左右,永夜生满面肃穆。 他开始认真了。 他要让苍生看看,落花城城主永夜生的本领和实力。 就在永夜生要发动第四次攻击时,吵杂纷沓的脚步声响起。 永夜生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他沉下脸,朝前方看去,便见那五千头高等魔兽,将轻歌团团围住,他们朝着永夜生,单膝跪下,一个个,高声喊道:“城主,请停手,我等,愿意一死。” 永夜生的攻击会越来越猛,现在的轻歌已经遍体鳞伤,他们情愿用性命,换得她的安好,哪怕他们与她,只在今日相识,但魔兽与驯兽师的那种情谊,没人会懂。 轻歌感受到五千高等魔兽都来了她的身边,听着那求死的话语,轻歌心底里淌过一道暖流。 她忽然觉得,承受这十次攻击,值了。 “别闹了,作为一名驯兽师,最起码能够保护好自己驯服的魔兽。” 轻歌紧闭已久的双眼蓦然打开,她嘴角含笑,明眸生辉。 她笑靥如花,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那些高等魔兽,便被飓风卷起,再被精神之力丢至旁边。 直到清空所有魔兽,轻歌站在永夜生面前,双手抱拳,道:“城主,还有六次,请继续。” 永夜生看着轻歌,而后看了看那些满脸焦急的高等魔兽。 五千高等魔兽,还想朝轻歌冲过去,偏生有飓风拦着,而且轻歌的精神之力全都倾巢而出,化作无形城墙,挡住他们。 “夜将军的女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永夜生道。 轻歌不可置否,她往后退了五六步,双手戴着血红手套,她微微颔首,眼神凌厉,仔细看去,会发现轻歌双瞳中间,有两个白色的点, 白点内是两个漩涡。 她的视力,在这一刻,好的惊人。 永夜生点了点头,之后,他双手成拳,一并打出,拳风阵阵,两道血色雷影,自永夜生双手中迸了出去,直逼夜轻歌。 轻歌抿唇,双手握拳,她双脚深深踩进地里,踏出两个深坑,当两道雷影扑面而来时,轻歌先是天术之一的破风,瓦解掉雷影的冲击力,再用精神力,直接挖出一块岩石,砸在雷影之上。 血色雷影,迅速把岩石碾压成齑粉,天女散花般落下,在狂风中乱舞。 轻歌吐了口气,这时,她直接跟雷影硬碰硬,击打在拳风雷影上,轻歌怒喝一声,身体有些撑不住,要往后滑,轻歌紧攥双手,鲜血从十指流出,她双目之中爬满血丝,最终,她拼尽力道,把丹火内仅剩的灵气和雷巢里的精神力全部用上,碾碎了两道雷影。 咔——嚓—— 轻歌双眸微微紧缩。 她的脸上的面具,破了一道口子,若面具全破,幽冥花的秘密,就会被世人知晓。 接下永夜生的第四次攻击,轻歌的双手完全麻痹,就连骨头都隐隐作痛。 轻歌双手耷拉着,她完全抬不起来了,灵气和精神力,也都枯竭了。 她现在,就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世人看着这一幕,皆是倒吸了几口冷气。 今天过后,若夜轻歌还活着,那么,她势必要震惊六大势力的人。 而她,也会走上四星大陆的顶尖地位。 “太傻了。”站在一侧的扶希,苦涩的道。 “什么?谁傻?”明日香牵着扶希的手,疑惑的问。 “姐姐。”扶希双眼空洞。 “轻歌?”明日香不解。 “五千高等魔兽不是小数目,姐姐这两年一直都是众矢之的,站在风口浪尖,这一次,一定会引来其他势力的报复,而她能扛住永夜生的十次攻击,就奠定了她在四星大陆的地位的,不可撼动,其他人,也不能伤害这五千头高等魔兽,香姐,你懂了吗?”扶希淡淡的道。 他一派老气横秋,若非稚嫩清秀的五官,只怕明日香还以为自己面前的会是个历经沧海桑田的老头。 明日香恍然大悟。 夜轻歌拼死也要坚持到底,原来还有这么个原因。 她不是鲁莽之人,想的比谁都远。 明日香复杂的看向夜轻歌,看着她的两条手耷拉在身侧,明明是那么脆弱的人,青春正好的年华,该在闺阁里绣花弹琴吟诗作对,偏偏要在战场上展开杀戮,顶天立地。 扶希的声音不大,但是,五千多高等魔兽和徐炎等人都听到了。 他们,如梦初醒。 那些高等魔兽,几乎红了眼,暗暗发誓,这一生,追随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而这,便是魔兽帝国的开始,历史上最为沉重的一笔,怎样的辞藻都描绘不出今日的盛大和惨烈。 第1207章 还有这条命 永夜生看着轻歌的双手。 那两只手,基本已经废了,当然,轻歌有雪灵珠,事后可以治愈。 但是,接下来还有六次攻击,灵气和精神力都枯竭的她,还能扛住吗? “还要继续吗?”说至此,永夜生有些佩服。 才十七岁的少女,扛住他的四次攻击后还能站起来,实属不易,已经很了不起了,放眼四星大陆,也是翘楚。 “为什么不?”轻歌笑道。 她此刻有多痛,便笑的有多灿烂。 与永夜生的对峙,是在刀尖上跳舞,要么,惊艳天下,要么,万劫不复。 两年过去,轻歌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处理事情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这一次,也不是她没有思考,反之,她正因为看透了许多,才剑走偏锋。 换而言之,永夜生,是她的踏脚石,但要踏上去,难如登天。 永夜生看了看轻歌耷拉在身侧的双手,道:“你的手,已经废了,丹田内的灵气,也没了,再继续下去,不过找虐。” “我还有双腿,还有五脏六腑,还有血脉骨骸,还有这条命。”轻歌道。 闻言,永夜生怔了怔。 许久,他摇了摇头。 天才,往往容易夭折。 凡事,都得有个度。 夜轻歌虽有血有肉有韧性,麾下有一大批忠心耿耿的追随者。 但,有利有弊,这同样也是夜轻歌的弊端所在。 成大事者,不该看重追随者的生命,不论走在哪里,都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再做打算,得有自知之明,不会愚蠢的去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就是找虐,找死。 永夜生眯起眼,此时此刻,他像是暗夜帝王,不苟言笑,眉间染着阴郁。 他准备开始第五次攻击,轻歌双手已经废了,便见她双腿一前一后站好,除了那双耷拉的臂膀,防御姿势接近完美。 哪怕双手已经废了,她依旧是战场上最耀眼的神。 她的存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轻歌看着永夜生的架势,自言自语的喃喃着:“血影拳吗?” 方才永夜生打的第四次攻击,用的不是奔雷掌,而是血影拳。 所谓血影拳呢,便是把灵气灌入血液,被炼化之后的灵气,带有血腥煞气,再传送至双拳,赫赫打出,虎虎生威。 两道拳风雷影,仿佛能震断高山巨石。 血影拳的爆发力没有奔雷掌那么强,但是,要看什么人打出,身为四剑灵师的永夜生打出的两道血影拳,就连三剑灵师都不能抵挡呢。 永夜生站在紫光火焰上,百种落花在空中飞扬,飓风舞动间,他双手握拳,一前一后的打出。 两道拳风血影,便一前一后的击向夜轻歌。 正在旁观的金蝉子看着永夜生打出的血影拳,暗暗叫道:“不好。” “这下子,小夜凶多吉少了,大师,我们要不要阻止。” 嵇华不忍再看,道:“炼器师最重要的就是双手,小夜的手不及时处理,肯定废了,就不能再炼器了,以小夜的天赋,若是进了炼器工会,我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炼器工会的长老。” “这是夜丫头的战场,外人不得插足。” 金蝉子道:“嵇华,你可知,当战斗正在进行时,外人贸然打断,便是对战士的亵渎,侮辱,你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夜丫头是如何抵挡住十次攻击的,对你的修炼突破也有帮助。” 嵇华闻言,点点头。 这会儿,两道拳风血影,已经逼近轻歌了。 一道在前,一道在后。 前面一道,主要是瓦解轻歌仅剩的力量,最后一道,便是彻底摧毁轻歌。 轻歌是防御的一方,她不能躲,只能正面硬拼。 拳风血影掠来时,轻歌左脚立于地面,右腿抬起,身子旋转,狂风包裹着她的右腿,一记鞭腿扫过去,撞上第一道血影,血影龟裂开了诸多痕迹,最后,轻歌使劲用力,血影便支离破碎。 同时,轻歌的右腿,几乎完全麻痹,痛的轻歌脸色煞白。 这还没完,第二道血影迎面击来,比起第一道,要凶悍许多。 轻歌瞳眸紧缩,她的双手,握成拳头,忍受着钻心刺骨的疼痛,轻歌咬紧牙关,双拳轰出去,一双血色手套,绽放了两朵血魔花,血魔花撞上永夜生的拳风,只抵抗了一瞬,便被拳风瓦解,那一拳,直接打在了轻歌的面具上,轻歌身体往后栽去。 咔嚓! 面具,彻底破碎。 黑色的烟雾,弥漫着,一朵妖娆阴绝幽冥花儿,悄然绽放,直接把还要碾压轻歌身体的拳风吞掉。 第五次攻击,轻歌扛下去了。 只是,众人皆是惶恐的看着她。 黑烟以她为中心,不断扩散弥漫,一朵朵墨色花儿,绽放,消失,然后又绽放。 她披头散发,挪动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低着头,白发挡住了那张脸。 邪恶的黑暗元素,聚在她的四周。 她像是堕魔的天使,残忍无情。 轻歌现在能够站立,完全是靠左腿,双手和右腿,骨头都断了。 金色的披风,染了血迹,依旧在飓风中荡漾。 荣耀领主看见这一幕,眼睛赫然放大,别人或许不知情,但他感受到了。 夜轻歌,是暗黑师! 三系同修,什么概念。 荣耀领主皱紧眉头,再次朝轻歌看去,若他没有看错的话,氤氲在轻歌周围的,是幽冥花。 荣耀领主伸出手,他的掌心,也有一朵幽冥花的印记。 荣耀领主手握成拳头,便见他的身体,涌聚黑暗元素,一朵朵幽冥花绽放。 顿时,荣耀领主的行为,把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荣耀领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永夜生问道,声线之中,有些愠怒。 “城主,非常抱歉,你可听说过不祥之神?”荣耀领主歉意的道。 “不祥之神?”永夜生半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荣耀领主。 “不祥之神,是四国王的妹妹。”荣耀领主道:“我在幽冥岛时,不祥之神帮过我一次,此番,四国王遇难,我不能袖手旁观。” 不祥之神,幽冥岛新星,杀人如麻,邪恶嗜血,站在神坛之上,俯瞰众生。 轻歌讶然的看着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在帮她开拓,若暗黑师的事情透露出去,她的路会更难走。 可荣耀领主开口了,就不一样了,世人不会想到她是暗黑师,只会以为这些黑暗元素,来自荣耀领主。 第1208章 不祥之神 不过—— 不祥之神,是她妹妹? 轻歌瞳眸猛然一个紧缩。 菁菁,夜菁菁! 轻歌眼眶有些湿润,提及夜菁菁,仿佛触碰到了她心底最为柔软的部分。 两年未见,不知夜菁菁怎么样了。 不祥之神,一听,就是个充满煞气的名字。 她的菁菁是有福气的,怎么会不祥呢? 轻歌敛起神色,如今,她危在旦夕,必须解决掉脸上的幽冥花印记,否则,就算有荣耀领主为她说话,也没用。 轻歌看着地上的面具碎片,她眸光闪烁,而后,趁人不注意,激发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煞气。 煞气疯狂蔓延,血色线条,爬满她全身,尤其是左脸的幽冥花,被血魔花取代,猩红的花,惨白的脸,有一种凌虐妖冶的美感。 她抬起头来,白发乱舞,脸上花,像是用尖锐刀子雕刻,隐隐渗透出血迹。 众人看见这一幕,心脏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一砸。 荣耀领主看向轻歌,松了口气,他知道,夜轻歌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黑暗元素和幽冥花也被掩盖过去。 永夜生冷冷的看着荣耀领主,“下不为例,不然,世上再无荣耀领主。” 听得此话,荣耀领主的灵魂好似也为之一颤。 他察觉到了永夜生的杀气,永夜生以为荣耀领主插手释放出黑暗元素挡住了他的攻击,便有些怒意,若再有下次,他不介意让玄月关成为荣耀领主的坟地。 “是。”荣耀领主低头,道。 永夜生望向轻歌,问:“还能抗吗?” “可以的。”轻歌道。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永夜生似乎想让夜轻歌知难而退。 “最好如此。” 顿了顿,轻歌又道:“城主大人,你知道吗,放水,是对一个战士的侮辱。” 轻歌沉浸在永夜生的十次攻击之中,虽说她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但是,能与永夜生这样的尊者对抗,也算是来之不易,最起码,她能在防御之中,突破自我,挖掘潜能。 至少,五次攻击后,血魔花也得到了突破。 “不错,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巾帼英雄,有气魄,有胆识。” 永夜生移动了几步,第六次攻击,他要夜轻歌,死! 试问,他堂堂落花城城主,四星大陆的尊者,站在巅峰俯瞰众生的神,五次攻击都没有摧毁一个二剑灵师,岂不是昭告天下,他永夜生老了,没用了? 轻歌双眼里,蓄满了战意。 还有五次。 若她能够抗住,那么,她距离三剑灵师也不远了。 永生石里有记载关于突破三件灵师的生死感悟,仅仅两个字,生死! 轻歌借永夜生之力锻炼自己,顺便看看能不能参透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 永夜生开始发动第六次攻击了。 这一次,他既不用奔雷掌,也不用血影拳,他将丹田内的灵气释放出去。 是的,他要用灵气,击垮夜轻歌。 轻歌感受到天地间浩浩荡荡的灵气,脸色陡然一变。 五剑灵师! 四周,响起惊呼声。 所有人,都在震撼着。 “五剑灵师!是五剑灵师!原来永夜生城主早已突破了五剑,城主大人绝对是四星第一人,落花城可能要从六大势力脱颖而出,成为四星大陆的主宰!” “迦蓝院长安溯游原来跟城主一样是四剑灵师,导致迦蓝学院在四星大陆的位置直逼落花城,现在城主突破五剑灵师,迦蓝在落花城眼里,也算不了什么吧。” “现在关键是,夜轻歌还要熬五次攻击,这一次,永夜生城主想用属于五剑灵师的灵气发起攻击,夜轻歌熬不住的。” “就是说啊,你看她的双手和右腿,已经完全废了,骨头都断了,光是站着,就已经很痛苦了,更别说扛住五剑灵师的主动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啊,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那些魔兽再厉害,也都是畜生,何必把畜生的命看的这么重。” “……” 轻歌忽然转头,眼神犀利的看向其中一人,那个人,是秦家大院的一个侍卫,适才,他说,魔兽,是畜生。 轻歌虚眯起眼,眸中血光乍现,便见一朵血魔花,凭空出现,直接隔断了那人的脑袋。 “夜轻歌,你什么意思?”魔琼一步上前,质问道。 轻歌凝眸,便见十朵血魔花,咻咻咻的出现在魔琼四周,围剿魔琼。 杀机隐隐! “我驯服的魔兽,何时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轻歌冷笑道,即便落魄,她依旧是高傲的女王。 “不过一群畜……”魔琼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错愕的看着轻歌,夜轻歌双眼似是染了一层猩红色,似乎,她只要敢把畜生二字说出口,夜轻歌就会杀了她! 那一刻,魔琼感到心悸,寒气,涌上四肢百骸,她说不出话来,故作潇洒的撇过头,“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狂妄,夜轻歌,你已经废了,只要城主再来一次攻击,你死了,而这,便是嚣张的代价。” 魔琼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无比懊恼。 适才,她竟打心底里害怕夜轻歌。 这种害怕,让她感到屈辱。 轻歌目光薄凉的看着魔琼,眼底深处,涌聚杀意。 她劈砍元素光团时,魔琼的暗器,她看到了,若非如此,她便着了魔琼的道。 看来,麻烦的人,应该趁早解决才对,不然,只会引来无穷祸患。 轻歌收回视线,看向永夜生。 她不说话,执拗的与永夜生对视。 永夜生从她的双眼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 永夜生眼底闪过残忍之色。 既然夜轻歌不肯退步,那他就只能让她后悔今日的决定。 一个夜轻歌,是阻止不了永夜生的。 永夜生悬在半空,他身下的地面,出现一个银色光圈,光圈边沿,分别有七把短剑,其中五把,闪烁着光亮,那么耀眼。 永夜生双手负于身后,他站的笔直,很有气势。 永夜生体内,丹田里的灵气,蜂拥而出,像是翻腾的陶浪,决堤的河水,疯狂涌出,直冲夜轻歌。 “噗——” 临近的人,实力不强者,皆是吐出一口血,元气大伤。 而这,便是五剑灵师的威力。 第1209章 帝王心,海底针 天地灵气,全都汇聚在永夜生周围,随着浓郁灵气的聚拢,各色花儿在风中飞。 最终,灵气都汇聚在永夜生周围,但见永夜生脚底的紫色火焰光,朝无形透明的灵气喷去,刹那间,像是星星之火燎原,把灵气渲染成了紫色。 五剑灵师的灵气,好似一个炮弹,直接扔向轻歌,平地炸开,强大到根本不给轻歌反击的机会,不仅如此,灵气炸在轻歌所在的地面,便见地上裂开了无数道的缝,像是巨大的蜘蛛在地上织出一张网来。 轻歌只觉得骨头好似都要被人折断,她瞳眸紧缩,眼睁睁的看着五剑灵师的灵气,击打在她的身上,那么凶猛。 轻歌只一瞬的恍惚,便反应敏锐的用气旋里的黑暗元素护住心脉和脏腑。 她现在,唯一能防御的就只剩下黑暗元素了。 好在,幽冥花里的黑暗元素,异常强大,不说反击,最起码可以护住她的心脉,只要她还保留一口气,便能站起来。 紫色的光,像是星辰点缀夜空,慢慢消散。 众人皆是朝轻歌看去。 她双膝曲折,趴在地上,身下慢慢流出鲜血,汇聚成血泊,她就那样趴在粘稠血泊里,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死尸 “小夜。”嵇华要朝轻歌冲去,被金蝉子拦住。 邢荼蘼和殷凉刹,揪心的看着这一幕。 百花的芬芳,都没有血腥之味来的浓郁。 徐炎几人,都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行动。 高等魔兽们,眼眶微红,蠢蠢欲动。 秦魁一行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这下,应该死了。”魔琼笑道。 柳川脸色复杂,陈琳微微皱眉。 陈琳希望,夜轻歌能够翻盘,毕竟,这是她曾经嫉恨过的女子。 夜轻歌在陈琳面前,似乎拥有都是雍容端庄贵气逼人的,陈琳一直喜欢,看到夜轻歌四处求饶,无家可归,如今,当她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夜轻歌,站起来。”陈琳在心底里呐喊。 这个女人,应该站在云端俯瞰世态炎凉,而不是跌下泥潭崩溃挣扎。 夜轻歌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生机。 她像是死人,趴在血泊里。 那耀眼的金色披风,残破的不像样子。 荣耀领主远远的看着轻歌,神色复杂。 忽然,有响动声出现。 那轻微的声音,在四下寂静的战场那么明显。 世人看见,毫无生机的女子,动了动手,她双手以奇特的姿势撑在血泊里,艰难缓慢地站了起来。 嘭。 然而,还没起来一半,就摔了回去。 轻歌眨了眨眼睛,她的侧脸靠着血液,她睁大眼睛,朝前方看去,那里,似乎有一轮红月,妖域的放逐之地,她的男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姬月在厮杀中走向光明之路。 三年之约。 三年啊! 长路漫漫,她怎能就这样倒下? 她能站起来的。 “丫头,让我来。”魇道:“让我附身。” “魇,我不会死的。”轻歌朝精神世界里抛去一抹虚弱的灵魂之音。 “我与永夜生,迟早会有一早,不如从今日开始,夜丫头,让我来吧。”魇心疼的道:“要是姬月看见你这个样子,作何感想,你让他情何以堪?他疼你入骨,他都舍不得碰你。” 轻歌抿着唇,不说话。 她微微往上看,看见深入地里的明王刀。 两年前,她炼出这把刀。 两年来,她拿着这把刀,杀了无数人。 轻歌四肢骨头,大部分断裂。 她承受着剧烈痛苦,双手再次撑在血泊里,她每每往上挺起,双手手掌便会传来咔咔之声,她的骨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脆弱了? 轻歌狠下心,一鼓作气,站了起来。 她用虚无境抵抗永夜生残留在她身体里的力量,硬生生分解出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愈合双腿。 即便不能完整愈合,至少能让她有站起来的资本。 是的,她站起来了。 浑身都是血,黑色轻铠已成了暗红色,金色披风破破烂烂,她满脸的血,尤其是左脸盛开的血魔花,妖冶邪肆,隐约渗透出邪恶的力量。 这一刻,万籁俱静,天地无声。 这是一场视觉冲击,所有人都震撼的看着她。 没人能够打倒她。 哪怕是五剑灵师。 轻歌嘴角离开一抹笑,她看向永夜生,道:“还有四次。” 永夜生颇为动容,他以为,这一击,能够彻底击垮夜轻歌,毕竟,他用上了五剑灵师的力量啊。 为了让夜轻歌有活命的希望,他收回了一些遏制住雪灵珠的力量,没想到,即便万劫不复,她也能站起来。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若是夜轻歌之前的表现让永夜生忌惮佩服的话,现在,永夜生对夜轻歌的印象彻底改观。 宁死不屈,百折不饶,难能可贵的精神,在她身上体现出来。 永夜生忽然想收手,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他想放她一马,看看她以后能飞的多高。 只是,他是永夜生,他是落花城城主,他的话一言九鼎,谁也不能忤逆。 夜轻歌没有退缩,他自然也不能退缩。 “四国王,回去吧。”永夜生道:“我曾与你父母把酒言欢,我不想击垮他们的孩子。” 他打算再给夜轻歌一次机会。 “敢问城主,如何对待我的魔兽?”说至我的魔兽时,轻歌嗓音加重。 “死。”永夜生吐出一个字来。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建立魔兽军团,驯兽岛可以,是因为驯兽岛臣服落花城! 夜轻歌,不行! 夜轻歌身上有太多意外发生了。 “既然如此,你也击不垮我。” 轻歌眼神陡然凶狠了起来,仔细看去,她的双眸伸出,绽放了两朵幽冥之花,邪恶的黑暗元素,犹如纱幔烟雾,在她的瞳眸里舞动。 就算满身是伤,她依旧无畏。 除了自己,没人能击垮她。 永夜生眼里盛满了怒意,他不想再在玄月关浪费时间。 若是方才是为了夜惊风和阎碧瞳才留下夜轻歌一命的话,那么,现在永夜生想杀了夜轻歌。 永夜生就是四星大陆的帝王。 然而,帝王心海底针,谁也猜不透,摸不准。 “是吗?” 永夜生双目深邃,深不见底,“碧瞳真是生了个了不得的女儿啊,不过,很可惜,你的生命,要被终结了。” 第1210章 护心金丹 终结——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她会被永夜生终结吗? 看来,她已经把这个帝王给惹怒了。 她坚韧勇敢,永夜生会欣赏她,然而,当她越过了永夜生的底线,便触碰到了帝王的逆鳞,杀机便起。 轻歌站在血泊里,身子有些不稳,四周的士兵,看着她,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她一不小心倒在地上,然而,哪怕满身都是伤,她依旧站着,不曾倒下,坚固的黑色轻铠,已经出了很多道口子,皮肉往外翻,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四溢横流。 永夜生也不跟轻歌客气,哪怕轻歌已经是穷途末路,他也没有掉以轻心,相反,他摆好姿势,准备奋力一击。 第六道攻击之后,他要夜轻歌,再无生机。 轻歌感受到了永夜生眼底的杀意,她眸光四闪,却坚定如初。 金蝉子终是忍不住,与嵇华走了过来。 金蝉子看着轻歌,深深叹了口气,道:“轻歌,算了吧。” 他不是执意要让轻歌认输,只是,突破了五剑灵师的永夜生,太强大了,就算他用炼器工会威胁,永夜生也不惧,只因为,永夜生现在的存在,已经超越所有,凌驾一切,哪怕隐世宗族,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至于隐世宗族,便是幽冥岛、血族、蓬莱仙境,诸如此类,不过,其中蓬莱仙境又算个特例,血族和幽冥岛都归属四星大陆,但蓬莱仙境,是特殊的存在,它是独立的位面空间,不属于四星,也不属于任何大陆,蓬莱仙境是单独存在的世外桃源,那里,拥有着净化黑暗元素的力量,可惜,曾经的美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满目疮痍。 轻歌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防御能力,一具躯体,几乎都要垮了,在五剑灵师面前,哪怕只是个幻影,她能够抵挡住六次攻击,就很不错了,今后也会扬名天下,站在大陆顶尖的尊者也会注意到她,尤其是夜轻歌的性子,应该很合一些隐世尊者的口味,说不定会有很多尊者出世,抢着收徒弟呢。 “小夜,大师说的对,大丈夫,能屈能伸,没必要死扛到底。”嵇华道。 “可,这不是能屈能伸的问题。”轻歌道。 她若是就此认输,就此放弃,五千高等魔兽,就会被永夜生终结。 虽说没有契约,但从她驯服这些高等魔兽的那一刻开始,这些高等魔兽,便是属于她的,若她连自己的魔兽都护不住,又谈什么宏图霸业,魔兽军团? 想至此,轻歌双眼微微泛红。 今天,她绝不让步。 五剑灵师又如何? 即便大灵师来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金蝉子看着轻歌依旧固执,太息一声,转过身,看向永夜生,道:“永夜城主,小夜是老夫的徒儿,老夫也不奢求什么,还剩下四次攻击,老夫只想让小夜服下一颗护心金丹,这点要求,城主可能满足?” 永夜生与之对视,金蝉子双目如炬,精光四射,他态度坚决,甚至暗含威胁,他代表着炼器工会,哪怕看到永夜生突破了五剑灵师,为了一个夜轻歌,也要与永夜生站在对立面。 永夜生有片刻的恍惚,金蝉子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的,金蝉子虽说为人封建迂腐护短,但他若是突破五剑灵师,夜轻歌又不退缩,金蝉子为了炼器工会,也不会站出来。 现在看来,夜轻歌在金蝉子心中,有很高的地位。 永夜生再次看向夜轻歌。 就是这么一个美人儿,小小年纪,却拥有一大批死忠追随者,她能做到,让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永夜城主,如何?”金蝉子见永夜生不说话,再次开口,语气加重。 轻歌看着拄着金蟾拐杖站在前边的金蝉子,轻歌双眼有些湿润。 她一直惧怕会有第二个安溯游存在,所以,迟迟不肯打开心扉,哪怕有半分感动,她依旧能做到心硬如铁。 像夜轻歌这类人,外人再强都打不倒她,可是,自己人的背叛,能让她几乎崩溃。 永夜生沉吟片刻,才道:“金蝉大师,我也欣赏小夜,护心金丹,就让她服下吧,若四次攻击外,她还能站起来,那也是我的义女了,我自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所谓护心金丹,是炼丹府府主炼制出来的丹药,天底下,一共就三枚,只要服食护心金丹,哪怕五脏六腑筋脉骨骸都裂开了,只要找到府主,就能再次愈合,恢复,新生,涅盘。 当然,若被人分尸了,就算是炼丹府府主,也无力回天。 接下来永夜生还有四次攻击,必然卯足全力,而夜轻歌又伤痕累累,肯定撑不住,若是服食了护心金丹,不管怎么说,能够保住夜轻歌的命。 护心金丹,有价无市。 金蝉子也就只有一枚而已,关键时刻,他毫不吝啬。 金蝉子点点头,转身看向轻歌,他捻着衣角,擦了擦轻歌额上的血。 之后,金蝉子从空间袋里把明黄锦盒拿出来,打开锦盒,里面静置一枚晶莹剔透的金色丹药,丹药表面甚是光滑,有几道紫色纹路。 他拿起护心金丹,想要塞进轻歌嘴里。 轻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眸光坚定的看着金蝉子。 据她所知,金蝉子宠妻如命,奈何妻子身体不好,便去炼丹府,用三把极品兵器,换了一枚护心金丹,就为能留住妻子一命。 只不过,后来金蝉子老伴儿的身体倒是渐渐好了起来,也用不上护心金丹。 轻歌是不会服下护心金丹。 “小夜,乖,听师父的话,把丹药吃了,然后,随便你怎么任性都行。”金蝉子温和的开口。 轻歌眼眶湿润,红了一圈。 她轻咬下嘴唇,看着眼前金丹,以及那拿着金丹的手。 金蝉子的手上有很多褶子,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很是苍老,却让轻歌分外感动。 “夜丫头,把丹药吃了。”精神世界里,魇道。 轻歌蹙眉,灵魂之音:“为何。” “你服下护心金丹,若能承受五剑灵师的四次攻击,说不定能引来天雷劫,借机突破。”魇道。 第1211章 拿去喂狗 “不要。”轻歌坚定如铁。 “夜丫头,不要意气用事。” 魇道:“你现在应该快参悟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了,这护心金丹对你有很大的好处,不仅可以炼化精神力引来天雷劫,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让你的身体和灵气更加强悍,接下来,我可以附身,为你承受几次攻击。” “魇,这是我的战斗,我不想让人插手。”虽说护心金丹的诱惑很大,可她不想要。 这个老人—— 轻歌眸光闪烁。 魇叹了口气,道:“你说让我有一日和你去落花城,出现在永夜生面前,正大光明的与他战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样子,只能的存活于黑暗,一接触光明,我就显得丑陋,与其躲在暗无天日的精神世界,倒不如附身在你身上,与他相对,虽然是借你的身体,可最起码是站在他面前,而不是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闻言,轻歌沉默了。 良久,她才道:“第十次攻击,交给你,如何?” 魇喜出望外,“当真?” “千真万确。” “那护心金丹?” “我不要。” 护心金丹,轻歌不会吃下的,她要用自己的力量扛住永夜生的攻击,保住自己的魔兽。 而且,护心金丹,应该留着老人的妻子。 金蝉子见轻歌不张口,皱了皱眉,把护心金丹往地上一丢,道:“既然你不要,那就丢了吧。” 轻歌大惊,她想蹲下去捡,但她现在的残躯能够支撑她站着就实属不易了。 轻歌看了眼嵇华,嵇华便把护心金丹捡了起来,还吹了几口气,正正经经的说:“大师,你也太暴殄天物了。” 金蝉子闷哼一声,似是生气了,也不看轻歌一眼,反而对嵇华说:“去问问那该死的臭丫头,看她吃不吃,不吃我等会儿就拿去喂狗。” 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 天底下诸多强者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护心金丹,这糟老头竟然要拿去喂狗。 有钱就可以任性啊。 忽然,周围百姓和士兵看着金蝉子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些哀怨。 金蝉子拄着拐杖,跟三岁稚童般,在闹别扭呢。 “小夜,吃了吧。”嵇华把护心金丹擦干净,想放进轻歌嘴里。 轻歌双唇紧抿,她皱着眉头,朝嵇华看去,又看了看金蝉子。 金蝉子气的脸红脖子粗,似乎发现轻歌在看他,冷哼了声,说:“这种丹药,我平时都拿来喂狗的,你爱吃不吃。” 轻歌无奈的看着金蝉子。 片刻的执拗是需要的,但过了头,反而矫情了。 轻歌看着嵇华,张开嘴。 嵇华双眼一亮,把护心金丹塞进轻歌嘴里。 护心金丹,入口即化,化为千万条金色丝缕,犹如柔顺丝绸,在轻歌的四肢百骸里温柔游荡。 刹那间,轻歌神采奕奕,感觉得到了神的洗涤,五脏六腑也不再那么脆弱。 最终,这些金色丝缕,从四肢百骸,汇聚在她的心脉,形成一个耀眼的光团,仿佛日出东方,是一轮美丽朝阳。 护心金丹不能改善轻歌的身体状况,它只能护住轻歌的心脉,只要被金丹护住了心脉,哪怕轻歌五脏六腑都成了碎片,筋脉骨骸都断了,只要身体还在,炼丹府府主就能治愈好。 不过,需要个缓冲时间。 譬如,只是一些轻伤皮肉伤,只要几天就能好,伤到筋骨,起码要个把月,往大了说,若五脏六腑都废了,筋脉骨骸都断了,至少要三年才能好。 虽然时间有点久,但,能活下来,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金蝉子见轻歌把护心金丹吃了,当即眉开眼笑。 轻歌有些无奈,这老头变脸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远处,魔琼看着这一幕,恨得牙痒痒。 殊不知,半年前,她曾找过一次金蝉子,想要护心金丹。 没见到金蝉子人不说,金蝉子还放出一条狼狗,追着她咬。 她想把那狗给宰了,炼器工会的人就会说,这狗是金蝉子的爱宠,要是受了伤,拿她是问。 于是,落花城内城外远近闻名的鬼音手魔琼,被一条狗追的满街跑。 真是笑话! 不过,魔琼也只是有些懊恼,毕竟,护心金丹,那么珍贵的丹药,怎么可能给她呢。 可,今日,当她看见金蝉子把护心金丹当做不要钱的豆子硬塞给夜轻歌,她竟是嫉妒的发狂。 凭什么! 她魔琼到底哪里不如夜轻歌了? 夜轻歌都已经落难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追随着她。 为什么? 魔琼双眼通红,自从遇见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她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夜轻歌面前,她低贱,卑微,明明夜轻歌只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只是北月王朝夜家的小姐,而她,是落花城贵族,秦家的姑娘,为何事事不如夜轻歌? 想至此,魔琼便要疯狂。 她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魔鬼。 这个魔鬼,已经渐渐吞噬掉了她的理智。 不,准确来说,每个人心里,阴暗之处,都有魔鬼,至于会不会被魔鬼控制,全看自己。 轻歌如芒在背,感受到一股杀气。 不用看,她也知,是谁。 魔琼。 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人这般恨她入骨,秦魁、陈琳虽厌恶她,但没有魔琼那么极端。 金蝉子捋了捋胡子,欣慰一笑,转而被嵇华搀扶着离去。 走了几步,金蝉子停了下来,面朝轻歌,对着轻歌,眯起眼睛一笑:“徒儿,不要停。” 说罢,金蝉子大摇大摆的往回走,走至原地停住,心情好的不得了。 在金蝉子看来,一个护心金丹,换一个称心满意的宝贝徒儿,简直就是大赚。 服下护心金丹,别的不说,定能保住一条命。 当然,若是永夜生要把轻歌身体撕裂开,就不好说了,不过,金蝉子在此,永夜生除非想跟炼器工会撕破脸,才会如此做。 轻歌看着金蝉子,苦苦一笑,她唇动无声,两个字,散落在血腥的风里。 师父。 她愿意打开心扉,试试看。 金蝉子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 若他知道的话,只怕当着几十万人的面,也会兴奋的手舞足蹈。 金蝉子的真诚,轻歌感受到了。 那么,她也要回之以善。 第1212章 帝王之道 服食护心金丹后,轻歌身体,多了些力气,雷巢里的精神力,也不再那么枯竭。 轻歌眼中,金光乍现。 她看着永夜生,道:“第七次和第八次的攻击,一起来吧。” 她想快点结束,停住,如此,到达第十次攻击交给魇时,也不至于太落魄。 然而,轻歌的话,就像巨石砸入深海,激起千万层的惊涛骇浪。 就算吃了护心金丹,也不至于逆天啊。 再怎么说,二剑灵师虽然厉害,但在五剑灵师面前,就渺小的像只蝼蚁。 即便这只是永夜生的幻影,力量也不会太弱,一次攻击就能连轰带炸让夜轻歌哭爹喊娘粉碎碎骨了,更别说两次连击。 狂妄,是需要资本的。 显然,现在的夜轻歌,没有任何资本可以在这个帝王面前嚣张。 夜轻歌的话,让永夜生讶异。 他看着轻歌,与之对视,轻歌满目肃然,面无表情,双眼清寒。 她很认真,不是开玩笑的,甚至,不是狂妄。 永夜生阅人无数,偏偏看不懂夜轻歌。 年少稚嫩,却时而老练,说是成熟稳重,又经常热血沸腾不顾生死。 是个神奇的人,也让人心生可怕。 夜轻歌这种人,若能做朋友,最好不要成为她的敌人,若是敌人,就一定要把她斩杀要摇篮里。 否则,短时间她就能壮大起来,如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展开反杀。 “好。” 许久过去,永夜生吐出一个字。 几十万人所在的战场,好似就剩下他们两个,明月光皎洁,洒落在尸骸上。 他们,一个进攻,一个防守。 一个是落花城说一不二的城主,一个是四大帝国高高在上的王。 王与王的碰面,会产生激烈的火花,刹那间,山崩地裂。 “墨邪在落花城,还好吗?”轻歌忽然问。 永夜生垂着眼皮,闻言,淡淡的道:“邪儿很好。” “那就好。” “邪儿很想你。”永夜生又道。 轻歌:“……” “十次攻击之后,不如,你随我去落花城,邪儿正好要看看你。”永夜生道。 轻歌敛眸,“那就等攻击之后再说。” 十次攻击后,她的身体必然撑不住,就算有雪灵珠和护心金丹,她也要休养半个月,若她就这么去见墨邪,反而会让墨邪担心。 四周,众人眨了眨眼睛,风中凌乱,大跌眼镜,皆是呈石化状。 这两个人,怎么打着打着还聊上天了? 大伙儿都有些呆愣。 “也好。” 永夜生点点头,“城主府有上好的丹药,若你能挺住,稍后我便让人送到玄月关,又有护心金丹在,你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惊风和碧瞳还在的话,看见你,也会深感欣慰,日后若是有时间,我也要去北月帝都城看看青天。” “如此,那就多谢了。”轻歌淡漠的道。 两人一唱一和,竟是唠起家常了,几十万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其他人不懂,但轻歌清楚,永夜生是个非常聪明也很有手腕的人。 金蝉子没有说话前,永夜生已经对她起了杀心,想要终结她。 然而,金蝉子却出乎他的意料,竟愿意赌上整个炼器工会,甚至拿出护心金丹给她。 就算永夜生五剑灵师已是巅峰的存在,但六大势力相安无事,永夜生若是与炼器工会对上,反而会破坏六大势力之间相互制约的平衡,得不偿失。 而且,服下护心金丹后,别的不说,夜轻歌肯定能活下来。 既然如此,轻歌就给他一个台阶下,永夜生顺着台阶搬出墨邪和夜轻歌的父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让世人以为,永夜生是个仁慈帝王,为了义子墨邪和故友夜惊风、阎碧瞳,才放她一马。 暗中的道理,在场,没几个人明白,金蝉子便是其中一人。 就连秦魁,望着与轻歌相谈甚欢的永夜生,都有些看不懂了。 “长老,城主这是什么意思?”魔琼问道。 秦魁摇了摇头,“城主的心思,不是我们可以揣测到的,不过,有金蝉子在,夜轻歌今日死不了。” 魔琼轻哼:“夜轻歌真是踩了狗屎运,我看金蝉大师简直瞎了眼,护心金丹都舍得给她。” 说至此,魔琼顿了顿,随后凑在秦魁耳边,悄然的说:“虽然说有护心金丹在,夜轻歌能够活下来,但是,她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这个时候,我们若是派出杀手,暗中宰了她,手脚干净些,也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就算怀疑了,那又如何,反正夜轻歌都已经死了,秦长老,你怎么说?” 秦魁淡淡看了眼魔琼,“此事,交由你去办。” 老狐狸! 魔琼暗嗤一声。 秦魁真是越来越奸诈了,他让魔琼一人去办,无非是怕到时突生变故,连累到了他。 魔琼心里虽怒骂,脸上却挂起笑,“我一定不会让长老失望的。” “老夫相信你。”秦魁笑道。 言罢,两人看向战场。 陈琳觑了眼秦魁和魔琼。 “轻歌,就算邪儿来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可要小心。”永夜生淡淡的开口。 一声轻歌,把两人关系拉近,是那样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永夜生如此做,反而不会让人感到反感,甚至会让人觉得荣幸,可亲。 轻歌也不跟永夜生争锋相对,道:“手下留情,是对战士的侮辱,城主,就绪吧。” 永夜生颔首,他陡然伸出双手,一手成掌,一手握拳,紫色雷光,暗红血影。 奔雷掌,血影拳! 金蝉子双眸紧眯。 永夜生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金蝉子担心的看向轻歌,轻歌笑靥如花。 若她最后还能站起来,那么,她会走到金蝉子面前,喊一声师父。 此时,永夜生双手手臂上,分别缠绕着紫电和血光。 都说一心不可二用,但永夜生能做到。 非但能做到,他还做的非常完美。 永夜生年少成名,在武学和修炼方面,有着崇高的天赋。 他的地位,没人能够撼动。 多年来,他一直站在苍穹之巅,居高临下,俯瞰众生,淡漠仁慈,时而怜悯,时而残忍。 而这,便是永夜生的帝王之道。 第1213章 战士的尊严 长风起,只见永夜生双手轰出,左手奔雷掌,三十二道光刃,右手血影拳,拳风阵阵,撕裂开长空,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最终,这些残影连接成一道带有冲击力的光柱,直奔夜轻歌。 三十二道光刃,宛若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封锁了逃生之路,再齐齐砸向轻歌的三十二个穴位。 至于血影拳,在空中幻化为火龙,怒吼一声,便冲向轻歌,凶猛,威力十足,没有任何花哨,直接击打轻歌面门。 轻歌身体那么纤细,消瘦,毫无招架之力。 两道攻势接连而来,轻歌眯起眼睛,用残余的精神力把三十二道光刃的力量消耗一些,再把黑暗元素牵引至血管之中,皮肤表面再灌入血魔花的煞气。 在血魔花的掩盖下,黑暗元素之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哪怕是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的永夜生。 奔雷掌和血影拳,接连轰在轻歌身上,轻歌身体宛如断线风筝,直接倒飞了出去。 虽说血魔花和黑暗元素能够抵挡一些伤害,但五剑灵师的双重攻击,夜轻歌也吃不消。 世人只见,轻歌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又狠狠砸下。 她摔在地上时候,没有忍住,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后又洒在自己脸上。 轻歌满脸的血,尤其是半边脸上的血魔花,徐徐怒放,妖而不艳。 轻歌身体痉挛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她睁大眼,看着夜空,一轮弦月,几粒星辰光,难言的美丽。 她这一生太累了,一直在不断奔跑,从未歇过。 其实,偶尔停下来,欣赏美景,甚是愉悦。 四下里,死寂,落针可闻。 万众视线,全都落定在她的身上。 没人敢上前,每个人却忧心忡忡。 事已至此,外人只能旁观。 轻歌眉头紧皱。 真痛。 像是有卡车自她身上碾压而过,骨头都散架了。 轻歌浑身的血,满身的汗,三千白发湿漉漉的黏在脖颈上。 还有两次攻击。 她再挺过一次,就行了。 轻歌意识有些涣散,她意志再坚强,也不是铁打的。 五千头高等魔兽,看着这一幕,眼圈红了,湿了。 魔兽,流落在四星大陆的各个角落,苟延残喘。 它们怕被驯兽师驯服,与人类成立不平等契约,成为人类的奴隶,甚至贵族之间的斗兽场,喜欢看高等魔兽之间的自相残杀。 正因为高等魔兽有智商,又能幻化成人形,便恨死了人类,恨不得见一个吃一个。 但是这么多年的,它们从未见过有哪个人类,愿意为了魔兽而站出来,甚至不惜与四星大陆的帝王争锋相对。 它们亲眼看见轻歌遭受八次攻击,看见她从雍容华贵的美人,成了落魄的王。 也许,从此往后,它们甘愿追随她,忠心耿耿,哪怕为了她,付出生命,也无所谓。 只要她好,就行。 轻歌站不起来了,她摔在地上。 大地,裂开了很多缝,她便在这些裂缝的中央,像是交织出大网的蜘蛛精。 “小夜——” 嵇华想要去把轻歌扶起来,被金蝉子拦住,“她能站起来的。” 嵇华转头朝金蝉子看去,有些诧异,金蝉子此刻,神色庄严肃穆,异常认真,他双目如火,盯着轻歌看。 他深信,夜轻歌,能站起来的,不需要任何人去扶。 这是一个战士的尊严! 像邢荼蘼等人,也深知这等道理,心急如焚,也未曾挪动一步。 荣耀领主远远的看着,他的双眼,像蛇蝎一样暗绿。 他看着轻歌,神色复杂。 “站起来吧,夜轻歌。”你能做到的。 荣耀领主低声道。 他从未如此欣赏过一个人,佩服她的勇气和坚韧,心惊她的智谋和胆识。 然而,半炷香过去,躺在血泊里的轻歌,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任何人,都没有不耐烦,看着她,鼓励着她。 “天佑四国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与梁浮、北鹰站在一处的韦牧屈起双膝,跪在地上。 韦牧双目炯炯的看着轻歌,高声喊道。 寂静的战场,他的声音特别响亮,传遍关外的每个角落。 之后,又是死寂。 再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跪下来,直到,城外城内的百姓和城上城下的几十万士兵,全都跪下。 除了零零散散的一些外人,基本上,都是跪下的。 他们面朝那个倒在地上的美人儿,匍匐在地,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喊的脸红,喊的青筋暴起,一声高过一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所有人,不断喊着。 她是四国之王,她是万岁之人。 轻歌被几十万人的喊声围绕着,她皱着眉头,不够清醒,神识有些模糊。 也说不上模糊,她的内心深处,都清楚的很,只是,脑子发热,空白,混混沌沌,嗡嗡鸣鸣,不知在想着什么。 轻歌极力地睁大眼,朦朦胧胧,云里雾里,她好似看见,那个男人,踏月而来,红袍着身,青丝三千,一双阴诡异瞳,让人森然,凝望着她的时候,却格外温柔。 他站在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 他的手,那么好看,修长如玉,骨骼分明。 他满眼的宠溺和心疼,他说:“站起来。” 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让轻歌心醉。 画面转了转,似乎又回到了半天前,她跪坐在归海雁脊背上,她眼睁睁看着莲华的身体愈发透明。 最后,像是烟火般,绽放,转而又凋落。 “轻歌,你能站起来的。”莲华说。 说完,他又支离破碎了。 轻歌费力抬起手,血淋漓的手,与姬月的掌心贴着掌心,轻歌贪婪片刻的温柔。 刹那间,姬月身上燃起了一缕火,烧着他。 最后,他成了一个火点。 消失不见。 轻歌双眼赤红,爬满血丝,瞳眸忽而幽绿。 她站起来了。 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艰难。 每动一下,身体里脆弱的骨骼碰撞在一起,发出啪啦之声。 甚至,让人怀疑,她的骨头,全都断了。 看着她,高呼万岁之声,戛然而止。 死寂过后,再次响起了万民的呼喊声。 “万岁!” “万岁!” “吾王万岁!” “……” 所有人,都胡乱的喊着,意味着他们的激动。 第1214章 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还有两次攻击。 她熬过了八次。 永夜生立在紫光之上,眼眸虚眯,目光扫及轻歌。 满地的血,兴许是那些士兵留下的鲜血。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晚风轻轻吹,她有些摇晃,本该墨黑的轻铠,已被鲜血染成暗红,多处已经皮开肉绽。 金色披风,成了块染血破布,三千白发,再也飞扬不起来,搭在肩上。 她半张脸上,血魔花绽放,红的妖冶,幽幽森森,那一双狭长的眸子,眼角天生上挑,脸颊处,血迹斑斑,倒显得像是修罗场走来的死神。 永夜生的手,微微攥紧。 他一个五剑灵师,八次攻击,都没拿下个二剑灵师? 永夜生头一次怀疑自己的实力,同时,佩服夜轻歌的气魄和胆识。 “接下来,一次一次来,还是叠加?” 永夜生问,他摆正了态度,因为他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英勇无比的战士。 “饭,得一口一口吃,不是吗,城主?” 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笑的风轻云淡,偏生让整个夜晚都逐渐明亮。 “也好。” 永夜生抬起头,看向天空。 时间,有点晚了。 还是赶快解决吧。 然而,让永夜生心惊的是,哪怕面对夜轻歌一个后生,他也没有任何轻敌心态,每一击,都发挥的很好,可八击之后,少女,竟然还能站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虽说轻歌服下护心金丹了,但护心金丹至多只能护住轻歌的心脉,至于其他,也无能为力。 “不能再继续了。” 殷凉刹双腿发软,若非有邢荼蘼扶着,只怕她都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邢姑娘,你看看轻歌,你睁大眼睛看看,还有两次,两次啊!”殷凉刹紧攥着邢荼蘼的衣袖,双眼通红,异常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她双唇哆嗦,转瞬就已泪流满面。 邢荼蘼握住殷凉刹的手,道:“别冲动。” 虽这般说着,邢荼蘼却紧抓着殷凉刹的手,像是用尽了毕生力道。 殷凉刹诧异,仔细看去,邢荼蘼身子有些哆嗦。 其实,她也担心吧。 殷凉刹如是想。 其他人,也都无比忧虑。 的确,轻歌能扛住八次实属不易,可,还有两次,足足两次啊,足以把她击垮,足以让她绝望,足以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王跌进尘埃。 五千头高等魔兽,欲要往前走,它们想要拦住永夜生,他们想要求死,若他们的死可以换得她的安好,他们心甘情愿。 面前,黑烟氤氲,荣耀领主自烟雾中踏出。 他挡住五千高等魔兽,横眉冷对,“已经熬过八次了,就剩下两次,你们现在的求饶,便是对轻歌的大不敬,你们把她之前承受的八次攻击置于何地?” 诸多魔兽,全都停下,他们眼圈泛红,看向轻歌。 是啊,如果他们就此投降,那轻歌之前所承受的八次攻击,又算什么? 轻歌艰难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她的身体,破败不已,却语笑嫣然。 “城主。”轻歌垂眸。 永夜生看着轻歌,右手成拳,准备攻击。 就剩下两次攻击了。 永夜生不相信,夜轻歌已经这个样子,还能站起来? 不可能的! 永夜生毫不犹豫,一拳轰出去,拳风凛冽,伴随着属于五剑灵师的灵气锋刃,狂轰在轻歌身上。 轻歌再次被炸飞了出去,甚至被丢上了城墙边沿,没有稳住,又落了下来。 就在她要砸在地上之时,杀戮血狼跃了过去,趴在地上。 即便有杀戮血狼在,也只是为轻歌减少了些许的伤害而已。 轻歌顺着杀戮血狼的身子,翻滚在地上 轻歌嘴唇微微张开,鲜血止不住的流出。 轻歌眉头皱起。 雷巢里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枯竭,她的意念无比强大,只见,空空如也的雷巢,出现了一个精神漩涡,精神之力围绕着漩涡转动,片刻过后,漩涡之中,迸发出一些精神之力,盈满雷巢。 轻歌眼眸微动,唇角勾起无奈苦涩的笑。 第二道天雷劫。 没想到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会引来第二道天雷劫。 不过,护心金丹的效果,还真好。 “魇,你不怕我被天雷劫给弄死吗?”一抹灵魂传音,抛入精神世界。 魇执意要她服食护心金丹的,渡天雷之劫。 精神世界里,魇轻笑一声,“天雷劫,弄不死你,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弄死你。” “你对我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轻歌苦笑。 “你值得。”魇道:“夜丫头,你已经熬过了九次,很不容易,最后一次,让我来吧。” “好。” 轻歌躺在地上,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擦拭掉满下巴的血。 她撇过头,看向永夜生。 永夜生依旧矜贵的站在紫光之上,睥睨着她。 “咳——咳咳——” 轻歌胸口起伏剧烈,咳出两口血。 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擦血的手,耷拉在地上。 没人相信,她能够在站起来。 就连轻歌自己,也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 “魇,让我站起来,你再附身。”轻歌道。 魇沉默了半晌,就算他相信夜轻歌是个传奇,但是,如果他不附身的话,夜轻歌是站不起来的。 而且,他希望轻歌能够好好歇息,再迎接天雷劫。 半个月内,必有天雷劫。 “魇,我觉得我站不起来?”轻歌灵魂传音道。 “不要再勉强了,过之不及,让我来吧。”魇道。 轻歌不说话。 她倒在地上,笑的人比花娇。 她可是夜轻歌啊,她怎么会站不起来呢? 笑话。 如果连四国王都站不起来,四大帝国又怎能站起来? 轻歌咬紧牙关,她耷拉的双手,紧扣住地面,直到指甲翻折,血液溢出,她浑然不知。 轻歌怒喝一声,红了双眼,她猛地坐起。 轻歌双眸凝视远处插在地上的明王刀,便见明王刀刀身震颤了几下,之后拔地而起,朝她掠来,插在她身侧。 轻歌颤然地伸出手,紧攥住刀柄,试图撑着刀柄站起来。 嘭! 才起来,又跌下。 跌下的刹那,轻歌身体震了一下,而后猛地吐出一口血。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内里更是破败不堪,从骨骸脏腑到筋脉血肉,都已支离破碎,唯一完好的,就只有心脉了。 若非服食了护心金丹的,轻歌现在就剩下死路一条。 当然,如果不是服食了护心金丹,轻歌会有别的法子来保住心脉,总而言之,结局,是一样的。 第1215章 上古东陵 轻歌跌在地上,手还攥着明王刀的刀柄。 她狠狠皱起眉头,脸色惨白。 她抬起头,朝永夜生看去。 永夜生站在紫光之上,像是裁决众生的神,黑瞳深幽,俯瞰着她。 在永夜生眼里,她渺小如尘埃。 永夜生仿佛在说,放弃吧,夜轻歌,你是站不起来的。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笑,眼中绽放着极致的光,分外妖冶。 轻歌撑着明王刀,使出全力,双眼微微瞪大,眼角好似都要裂开来,她身体疯狂颤抖,艰难地,费力地,缓慢站起。 半中腰,她再一次摔倒。 就在这时,一股神秘透明的力量,拖住了她。 一阵风旋起,一道人影踏风而来,速度快到极致,转眼间便到了轻歌身边,他伸出双手,横抱起轻歌。 那人低头,垂眸,本该忧郁的眼,看见遍体鳞伤的轻歌后,瞳眸骤然弥漫出血雾,杀戮之意在里面氤氲。 “轻歌。”薄唇轻启,他心疼的开口。 “你来了?” 轻歌艰难地睁开眼,朝他看去。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一张清贵冷峻的脸,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俊美无俦。 “我来了。”他如是道,甚是无奈。 “东陵。”轻歌道。 “嗯。” “放我下来。”轻歌笑的灿烂。 东陵鳕眉头轻蹙起,“你……” “我能站起来的。”轻歌眸光清亮。 东陵鳕执拗地撇过头,看向永夜生,永夜生站在紫色火焰之上,神情冷淡,漠然的看着东陵鳕。 东陵鳕横抱着轻歌往前走了几步,眼眸如鹰隼般锐利,道:“城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东陵国王?”永夜生看着东陵鳕,唇瓣紧抿。 东陵鳕站在血泊里,与之对视,瞳眸里迸发出的杀气,让永夜生为之一凛。 “够了,到此为止。”东陵鳕冷硬的道。 永夜生看着东陵鳕,忽然,目光微闪。 东陵国王。 东陵鳕。 上古东陵—— 永夜生的目光再次落定于轻歌身上,双眼深邃。 夜轻歌一个人,牵扯到了太多的势力,这让他始料未及。 轻歌意识虽然模糊,但也感受到了永夜生的犹豫。 轻歌很是诧异,东陵鳕充其量不过是个东陵国王,在永夜生眼里,应该算不了什么才对,永夜生为何忌惮东陵鳕? “东陵。”轻歌轻声喃喃着。 东陵鳕看向轻歌,轻歌身上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东陵鳕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身体有多破败,脏腑、皮肉、血脉、骨骸,全都坏了。 “我答应过姬兄,要照顾好你,至少,三年内,你不能出事,可现在,你让我情何以堪,你要我如何跟姬兄交代?”东陵鳕双眼微红,闪烁着暴虐的光。 他本该是温顺的小绵羊,在丛林里被逼到极致,却成了暴怒的魔兽,随时可以开始厮杀。 提及姬月,轻歌心脏微微往下沉。 她在四星大陆冒险,姬月在妖域冲锋陷阵。 若姬月看见她如今惨烈的样子,怕是会愤怒不已。 想想,当初她上洛丽塔十三层为之取生辰礼物,姬月一怒之下,竟是砍断了自己的臂膀,希望她能够爱惜自己,而不是胡闹任性。 在北月王朝时,她为救李沧浪而被灵气反噬,东陵鳕因此,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 这两个人,都很极端。 看似相同,实则完全不一样。 姬月是愤怒邪肆,而东陵鳕是无奈,另一种无可奈何。 东陵鳕不知以何种身份站在她身边,也没有资格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他便看中了她的重情重义,以自己的性命要挟,用血腥的方式让她记住,她的命,不是她一个人的。 “我——”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没人敢动五千魔兽。”东陵鳕坚定的道,声线很是平淡,却没人敢怀疑他的话。 轻歌眼眸微动。 她凝望着东陵鳕。 若是别人说出此话,她只当是口出狂言。 可东陵鳕不一样,她信了,她相信,有东陵鳕在,哪怕是五剑灵师的落花城城主,也奈何不了她。 然而,若东陵鳕就此插手的话,她之前承受的九次攻击,岂不是多此一举? 永夜生有永夜生的权威,轻歌只要能够承受住十次攻击,也不是挑衅永夜生,东陵鳕中途阻止,反而是挑衅永夜生的底线。 再说,这最后一次攻击,她是要让给魇的。 魇等了三百年,难得有机会见上永夜生,他断然不会罢休。 “东陵王,你觉得,说出口的话,能收回吗?”永夜生虚眯起眼,冷冷的看着东陵鳕。 虽说某些原因让他忌惮东陵鳕,但落花城城主的权威,不是一个小辈可以挑衅的。 他可是至高无上的五剑灵师。 不过,永夜生的话依旧给东陵鳕留了余地。 他放了个台阶,至于下不下,就是东陵鳕的问题了。 “城主,你是不是忘了,落花城并不是四星大陆的统治者,还没有资格对四国王的事指手画脚,驯服的魔兽归属于驯兽师,而不是城主你。” 东陵鳕面色清绝,眼角一粒泪痣。 他白衣胜雪,袍摆处簇拥的海棠花徐徐怒放。 东陵鳕以忧郁闻名天下,俘获四星大陆诸多少女的芳心,直到现在,他才拥有帝王的威压,即便站在永夜生面前,也不会让他觉得目中无人,反而认为,他本该如此,与永夜生站在同位置上,或者是更高的存在。 永夜生双手负于身后,右手转动着挂在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翡翠中央,流动着红色液体,像是人体内的血。 四周,只有风声呜咽。 永夜生、东陵鳕二人相对而站。 永夜生面色深沉,东陵鳕横抱着轻歌,轻歌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雪色锦袍。 尤其是袍摆的花儿,成了血海棠。 四星大陆的确没有统治者,然,落花城算是这个大陆的中州,群雄荟萃,卧虎藏龙,汇聚所有顶尖修炼者。 久而久之,世人对落花城甚是敬畏,如今永夜生又突破了五剑灵师,众人皆是下意识把永夜生当做帝王。 就算有人有异议,也没人敢像东陵鳕这样提出来。 第1216章 我不敢拿你的命去赌 天地间,一片寂静,没人敢说话。 东陵鳕横抱着轻歌。 便见他凝起双眸,心神微动,精神之力倾巢而出,远处的几座高山竟是直接崩断,被夷为平地,生长在地上的花草树木,更是被东陵鳕的精神力碾碎。 霎时,几十万人都处于惶恐之中。 极具威严的压迫感直逼他们而去,空气好似稀疏,众人皆是感到窒息。 轻歌目光闪烁。 不知不觉,东陵鳕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汪涵如海的精神力,能够容纳万象,包罗全部。 在这种精神力面前,所有一切,都显得不堪一击,毫无招架之力。 轻歌感应了下,东陵鳕的精神力,能够与四剑灵师相提并论。 也就是说,东陵鳕,已经是这片大陆的尊者了。 难道,永夜生是因为强大的精神力才忌惮东陵鳕的吗? 不—— 轻歌总觉得,有别的隐情。 不过,当务之急,是她的第十次攻击。 她的身体的的确确到了极限,但是,她已经答应魇,让他附身。 而且,十次攻击后,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成立魔兽军团,最起码,没人敢打这五千魔兽的主意。 她虽知东陵鳕关心她,可,关心则乱。 轻歌看着东陵鳕的侧脸,道:“东陵,十次攻击,我已经熬了九次,若就此放弃,我前面承受的九次攻击,岂不是白熬了?” “如果你死了呢?” 东陵鳕眼圈微红,“夜轻歌,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我是说了,这三年,由我替姬月守护你,可这也是我本来的想法。” “我不会死的。” 轻歌微笑着。 “我不敢拿你的命去赌。”东陵鳕执拗的道。 得知夜轻歌与荣耀领主开战,一天时间,他发了疯的赶过来。 当他用精神力感应到战况时,当他看到夜轻歌鲜血淋漓的倒在城门前时,他的心仿佛被一双手生生撕裂开,疼的他无法呼吸。 他不敢想象。 他怕。 他怕他赶来时,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毕竟,永夜生的强大,毋庸置疑。 夜轻歌天赋再好再厉害,也难以扛住他的十次攻击。 即便熬过了九次,这最后一次,也足以摧毁她。 “你担心黑魔卫和迦蓝是不是?” 东陵鳕眼眸深郁,他焦急的道:“等你调养好身体,我就去灭了迦蓝,从今往后,绝对不会有迦蓝的存在,黑魔卫也会从这世间消失,夜轻歌,不要再胡闹了。” 轻歌神情恍惚,目光迷离,些许惺忪。 在她眼里,东陵鳕虽说不上是惜字如金,但是话很少,今日,东陵鳕喋喋不休的说着。 他紧张,他心慌,他恐惧,他的担心忧虑,轻歌都看在眼里。 “抱歉,东陵。” 轻歌闭上眼,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传音:“魇,附身吧。” 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东陵鳕是个温和的人,但他也固执,他一旦固执起来,便会钻牛角尖。 轻歌知道,她说再多都没用。 “好。”魇应了声。 东陵鳕看着轻歌,她双眸紧闭,睫毛黑而浓密,犹如蒲扇般在眼尖上盖出一层阴影。 听到轻歌的话,东陵鳕的心沉入了炼狱深渊。 东陵鳕面色倨傲冷峻,他已经决定,就算夜轻歌不同意,他也不会让她承受第十次攻击。 五千高等魔兽的命,他也会护住,永夜生虽说五剑灵师,但却是一缕幻影,东陵鳕也不惧。 至于轻歌,也不希望东陵鳕与永夜生势不两立。 所以,第十次攻击,她必然承受。 东陵鳕眯了眯眸子,本该清澈的双眼,此刻氤氲着诡谲的迷雾。 他朝永夜生看去,嗓音富有磁性,“落花城主,我……” 只是,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子,骤然打开双眼,一双眸子,成了紫色, 像是汇聚着邪恶黑暗的气息。 她冷冷的看了眼东陵鳕,而后挣脱开东陵鳕的束缚,凭空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身后,稳稳落在地上。 几十万人的视线,全都汇聚在她身上,惊骇,震撼,不可置信,匪夷所思。 她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不仅能够站着,甚至像无事人一般,身轻如燕。 若非她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以及覆盖在黑色轻铠的血迹,世人只怕会以为她安然无恙,依旧是那个华贵雍容,端庄冷漠的王。 那双紫色眸子,妖冶的不像话。 她面无表情,惨白的脸怒放一朵血魔花。 她迈动修长双腿,往前走去。 四下里,落针可闻,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她走至明王刀前,把刀拔了出来,之后,拖着刀,走向永夜生。 明王刀刀尖一路摩擦地面,发出嗤嗤之声。 深夜,毛骨悚然。 “轻歌——”东陵鳕喃喃出声。 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东陵鳕,眼神冰冷的可怕,“东陵鳕,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夜轻歌是不会死的。” 勾起唇角,她张扬一笑,邪恶的像只恶魔。 东陵鳕眼眸微微睁大,眸光闪动,忧郁无边。 他有种错觉,眼前的夜轻歌,是另一个人。 东陵鳕紧攥着双手,看着女子窈窕纤细的背影,不堪一握的腰肢,一如既往。 她还是那么瘦,瘦的让人心疼。 “这是小丫头的战场,由她去吧,人生能有几回搏呢。” 金蝉子拄着拐杖,走至东陵鳕身边,平和一笑,拍了拍东陵鳕的肩膀。 说至此,金蝉子忽然贼眉鼠眼的笑了起来,“话说老朽那宝贝徒儿还真是艳福不浅,这一个个,都是人中之龙,真是选哪个老朽都心疼的哟。” 东陵鳕:“……” 这糟老头是谁? 金蝉子自来熟地拉住东陵鳕的手,把东陵鳕带到旁边观战。 金蝉子站在一侧,看着战场,语重心长的道:“今天,绝对会载入历史。” 嵇华点点头,道:“小夜是四大帝国的英雄。” 东陵鳕沉默,一声不吭,狭长双眸,有些忧郁,天生自带哀伤气息,看向轻歌。 那个女子,屹立在城门前,浴血而战,不曾倒下。 她啊,就是四大帝国的朝阳,强烈光亮,照耀数亿人。 第1217章 城主,慢走 轻歌站在永夜生面前,一双紫眸格外突出。 世人自知,夜轻歌激发了两种五行天赋,运用冰封水和月炎火时,眸子会变成幽绿之色,却想不出,这紫色眼眸,从何而来。 放眼四星大陆,除了一些魔兽外,人类的瞳仁,基本不是黑色,便是棕色,至多有个公子姬,双色异瞳,一红一紫,生得妖冶贵气。 而且,如今站在城门前的轻歌,给人的气质感觉也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士兵们也说不上来。 永夜生眼神淡漠地扫视着夜轻歌,灵魂猛地颤抖,心脏仿佛也坠入了冰窟。 他只觉得,夜轻歌好似脱胎换骨凤凰涅盘了一般,冰冷可怖,骨子里氤氲强大的力量,那股神秘的力量,让他一个五剑灵师,都有些心悸。 永夜生双眉狠狠皱紧。 “落花城主,还在等什么呢?” 终于,夜轻歌薄唇翕动,淡淡出声,就连声线,都是清冽寒冷的。 听到夜轻歌的声音,永夜生感到有一股压迫感。 像是有一座囚牢,禁锢住了他的灵魂。 永夜生对上那一双紫眸。 他不知夜轻歌在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第十次攻击,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哪怕夜轻歌是个三剑灵师,也会被打趴下。 若不是有护心金丹在,这条命,只怕都要到黄泉路上排队了。 永夜生虚眯起眼睛,放眼四星大陆,还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生出心悸之感。 夜轻歌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而他,也会让夜轻歌知道五剑灵师的力量有多强大。 “夜轻歌,这一击之后,若你还能站起来,就随我来落花城吧,邪儿也在等你。” 永夜生的声音很是平淡,他身体周围氤氲的天地灵气,却强大到让人脸色骤变。 说完这一句话,永夜生定睛凝视夜轻歌,双手握拳,借用灵气的力量,以巧妙的方式,将呼啸的冷风灌入双拳表面。 永夜生闭上眼,他在凝聚最为精纯的天地灵气,同时,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 前面九次都已失败,夜轻歌屡屡创造奇迹,若这一次还没打倒夜轻歌,那他这个落花城城主,也该回去好好反省,是不是实力倒退了。 许久过去,当灵气和风达到一种膨胀鼎沸的状态,永夜生的双眼,蓦地打开,精光四射,锋芒毕露,锐利冷寒。 他左手手肘往回收,右手握拳打了出去,本该透明温和的灵气在这一瞬似乎暴走,连轰带炸,疯狂地冲向夜轻歌。 往前冲的过程中,卷起尘土,形成小型的沙尘暴,简单粗暴,直接碾压夜轻歌,毫不留情,更别说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这一拳,永夜生用灵气控制风,再加上五行天赋之一,土的力量,三重攻击之下,轻歌的身体,看起来那么纤细脆弱。 没人能够相信,她能扛住,哪怕诸多人隐隐期待,希望她能够再创奇迹。 事到如今,她能不能站起来,都无所谓了,只要还活着就好。 五千高等魔兽,红了眼,发了疯的看着这一幕。 今天,这十次攻击,把它们跟夜轻歌,紧紧绑在一起。 而这,便是魔兽军团的第一步。 最后,会是魔兽帝国! 在魔兽帝国面前,六大势力之首的落花城,也要俯首称臣! 拳风卷起沙尘暴,砸向夜轻歌。 夜轻歌站着不动,手里提着一把明王刀,那一双紫色的眸子,那样清冷的眼神,只怕,目睹了今日战况的几十万战士们,此生都难以忘记。 这是属于四国王的风采。 沙尘暴铺天盖地而来,黄烟滚滚。 就在世人都以为夜轻歌不会动时,骤然间,夜轻歌脚掌点地,身轻如风,跃了起来。 她跃在高空,踏月而立,把墨黑的明王刀高高举起,狠狠劈下,一道劈在沙尘暴上,竟是将那风暴给一劈为二。 氤氲着强大波动力量的沙尘暴,在刀光锋刃下,逐渐消散。 接下来,还有风的力量。 风凝聚在夜轻歌四周,狠狠挤压着她的身体。 夜轻歌落在地上,她把明王刀插在地上,双眸微缩,天术之一的破风能力释放出去,本该攻击她的风,一刹那,皆是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瓦解,消失。 魇附身于轻歌,也能掌控轻歌所拥有的力量。 永夜生不过是剑走偏锋用灵气控制风,夜轻歌却是实打实的控风能力,又由魇来操控,就算永夜生是五剑灵师,也奈何不了他。 战场,死寂。 一个个人,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他们不敢相信,五剑灵师的第十次攻击,已经身残的夜轻歌,竟然能够反击。 她抬起眸子,看向永夜生,双手抱拳,“城主。” 永夜生呆愣住。 前面九次攻击,夜轻歌虽说创造了奇迹,但无比的狼狈。 第十次,她竟然能够直接破解。 这个女子,究竟有多大的潜能和天赋? 今晚过后,夜轻歌这个名字,势必要在四星大陆掀起一股浪潮。 永夜生好歹也是落花城城主,他惊了一下后,便恢复如初,处变不惊,气定神闲,立于紫光之上,睨着夜轻歌,道:“有女轻歌,是夜家的福气,等身体调养好后,来落花城吧,落花城欢迎你。” 永夜生并没有食言,既然夜轻歌扛住了他的十次攻击,五千高等魔兽的命,他不会要。 不仅如此,他还要收轻歌为义女。 “是。”夜轻歌放下手,紫眸凝视着永夜生。 永夜生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夜轻歌勾起唇角,道:“城主,后会有期。” 一语双关的话。 永夜生看着夜轻歌,那双紫眸就像两个漩涡,要把他给吸进去。 永夜生有些发毛,他看了看四周,只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夜轻歌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像是一具腐朽多年的尸体,邪恶,阴森。 这种感觉,让永夜生很不适应。 他淡淡的看了眼轻歌,道:“还是那句话,这些魔兽的命可以留下,不过,有朝一日,若是他们胆敢做出伤害人类的事情来,休怪我翻脸无情。” 永夜生依旧站在道德的至高点,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夜轻歌看着永夜生,妖魅一笑。 那一笑,蛊惑人心,风华绝代。 紫色双眸,华光流转,像是一朵幽兰,徐徐怒放。 永夜生负手而立,狂风卷起百种花包裹着他,一缕缕紫色光焰,在空中摇曳,永夜生的身影,逐渐消失。 秦魁等人,微微低头,双手拱起,恭声道:“城主,慢走。” 第1218章 将死之人 夜轻歌站在城门前,浑身是血。 那双紫色眸子,仿佛是沧海桑田过后的沉淀。 她看着永夜生渐渐消失的身影。 狂风乱舞,百花飞扬,倒映在她的眼瞳之中,杀戮嗜血,衍生而出。 她松开手,明王刀落在地上。 她回过头,看向五千头高等魔兽和她的士兵追随者们,万众狂欢,向着她呼喊。 二剑灵师能承受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到最后,竟然能够反击,这等天赋潜能,传出去,能够震惊整个四星大陆。 夜轻歌看着她的子民,微微一笑,瞳眸里的紫色颜彩,慢慢消散,变得漆黑。 她闭上眼,身体软弱无力的倒在地上。 就在她要摔倒之际,一刹那,东陵鳕便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横抱起,心疼的望着她。 夜轻歌晕了过去。 荣耀领主、徐炎等人都飞快跑了过来,忧心忡忡。 荣耀领主看了眼轻歌,道:“我带她去幽冥岛吧,那里的医师医术高超,她之前服食了护心金丹,不会有很大问题,现在得抓紧时间治疗,把身体调养好。” 东陵鳕狐疑的看着荣耀领主,不咸不淡来了句,“祸端不就是由你引起的?” 荣耀领主心虚,讪讪的望了两眼东陵鳕。 的确,这一切都是由他引起。 “老朽与炼丹府府主有些交情,把夜丫头交给老朽吧。”金蝉子道。 “……” 众人皆是在讨论怎么医治轻歌。 “我来吧。”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便见一男子,缓缓走来,他穿着简单衣裳,顶着一头亚麻色短发,棕色的瞳眸,看起来阳光和煦,清澈干净,眼睛深处,偶尔绽放极端的光。 站在旁侧的林尘看见他,下意识出声,“炼丹师赤羽?” 上一回峭壁草根之事,林尘找过赤羽,赤羽不知需要解药的人是轻歌,故此早早就离开圣罗城了。 林尘没想到,赤羽会来玄月关。 金蝉子看着赤羽,皱紧了眉头。 “金蝉大师,这位是炼丹师,也是轻歌的朋友,迦蓝的学生。”林尘解释道。 闻言,金蝉子双眼一亮。 幽冥岛和炼丹府距离玄月关很远,若能有炼丹师,当然是再好不过。 赤羽走上前,看了看轻歌,而后道:“护心金丹只能保住命脉,至少在休养三个月才能好起来,断了三根肋骨,脏腑也受了重创,我这里有几枚丹药,可以先护住她的脏腑和筋脉。” 赤羽从空间袋里拿出锦盒,打开,拿出一个药瓶,另一只手扣住轻歌的下巴,再把药剂里的深蓝液体倒入轻歌嘴里,不必吞咽,药剂液体会自动钻入轻歌身体之中。 轻歌冰冷的身体,逐渐有了些温度。 有了高等药剂的调和,轻歌体内正在沉睡的雪灵珠,散发出柔和的力量,白玉之光氤氲在轻歌肌肤表面,治愈轻歌的伤口。 “先把轻歌带回去,用药浴比较好。”赤羽道。 东陵鳕点点头,看向殷凉刹,“朝阳,带我回住处。” 殷凉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走在前面带路。 蓦地,东陵鳕停了下来,看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荣耀领主,面目肃然的道:“你,什么意思?” 荣耀领主薄唇紧抿,抿出一条苍白的线。 其他人也都戒备的看着荣耀领主。 话说回来,这一场战斗,就是荣耀领主挑起的。 如果不是他,四大帝国和百来附属小国相安无事,百姓们安居乐业,四国王也不用背负着使命为了亿万子民去冲锋陷阵,更不必承受五剑灵师永夜生的十次攻击。 “让他来吧。” 本该昏睡过去的轻歌,红唇翕动,吐出几个字来。 荣耀领主站在旁边,听见轻歌异常虚弱的话,目光轻闪,惊讶的望着轻歌。 轻歌双眼千斤重,撑不起眼皮,只睁开一条缝。 她淡漠的看向荣耀领主,浅浅一笑,而后再次闭上眼睛。 她和荣耀领主之间,有着他人看不懂的默契。 她知道荣耀领主的用心良苦,五千高等魔兽,是荣耀领主赠送给她的。 不仅如此,而今,荣耀领主想跟着她进玄月关,就意味着,荣耀领主不再惧怕黑魔卫背后的暗黑师。 他已经完全被她打动,愿意追随她。 这般想着,承受住永夜生的十次攻击,也值了。 她用命换回了五千头高等魔兽和荣耀领主的心。 而且,她也感受到了魇的强大。 最后一次攻击,被魇附身,他轻描淡写的搞定了,风采,惊艳世人。 那才是魇该有的姿态,而不是昼夜不分的躲藏在暗无天日的精神世界里。 可惜,魇现在,只是一具骨架,世上甚至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至于永夜生,他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比之永夜生,轻歌更心疼魇,因为那些恩怨纠葛,魇苦了三百年。 轻歌不知三百年是什么概念, 但是,姬月不在的这三年,很难熬。 轻歌意识模糊,混混沌沌。 东陵鳕的怀抱,透着一丝凉意,赤羽等人,全都跟着她走进玄月关。 荣耀领主和李沧浪几位上将停下来,安排几十万兵马。 秦家一行人,心思各异。 秦魁满目震惊。 夜轻歌最后的反击,让他惊恐。 她的成长速度和天赋,实在是太变态了。 柳川则是沾沾自喜,鸣鸣得意。 他以为,夜轻歌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能征服这样的女人,让她承欢身下,绝对是人生一大妙事。 魔琼瞪着被众人当成宝的轻歌,眼里的恨意疯狂蔓延。 至于陈琳,她站在恢弘的城门前,望着被东陵鳕抱在怀里的轻歌,望着被人簇拥的她。 陈琳想起初见时夜轻歌的高姿态,只觉得恍如隔世。 若说一开始单单只有嫉妒的话,到现在,已经是佩服了。 至少,夜轻歌今日之举,她陈琳就做不到! 陈琳眼角余光瞥向柳川,她是柳川的未婚妻,她太了解柳川了,而且柳川都把心思写在脸上,一副势在必得的小人模样,让人不多想都难。 陈琳嘲讽的笑着,像是观望着将死之人,冷冷的睨着他。 第1219章 佛陀寺 一个晚上,夜轻歌的名字,在四星大陆掀起了狂潮,她突破二剑灵师并且扛住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之事,更是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大地。 次日清晨,大陆的每个角落,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都在讨论她。 四大帝国和附属小国,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战役,终于归于平静。 那个曾经犹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废物丑女,而今惊才艳艳,以天才之名,站在顶端审判众生。 不过,十次攻击后,轻歌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撑不住,毕竟,她也不是铁打的。 就算她拥有雪灵珠的力量,但想要雪灵珠治愈自己,前提是精神力充沛,更别说她断了好几根肋骨,脏腑都已经破损,除了被金丹护住的筋脉,其他地方,基本受到重创。 这个晚上,轻歌发了高烧。 她神志不清,昏了整整三天,也烧了三天。 在此之前,邢荼蘼与殷凉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干净身体。 赤羽在刘府旧宅的厢房浴池里弄好药汤,轻歌每日都要泡上一个时辰的药浴。 赤羽会炼制出顶级的丹药,喂给她。 东陵鳕时不时的用精神力,探入她的身体之中,试图修复受损的筋脉。 “烧怎么还没有退?”邢荼蘼担心的问。 赤羽眉头微蹙,“按道理说,第一天就应该退了。” “而且一直都没有醒来。”东陵鳕道,“这样下去,不太好吧?” “待我晚上炼出聚灵丹,看看效果如何。”赤羽说。 他心疼的看着躺在美人榻上的轻歌,那样虚弱,惨白的脸,血红的花儿,她像是个瓷娃娃,再也没有了初见时候的张扬恣意。 赤羽离开圣罗城后,本来想直接去炼丹府,纠结再三,他还是决定来玄月关看看她。 敲门声响起。 殷凉刹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金蝉子、嵇华。 嵇华看着殷凉刹,又望向东陵鳕,道:“这几日你们都没有合眼,回去好好休息吧,让我和大师来照看轻歌。” 殷凉刹苦苦一笑,“王上没醒来,我们也休息不好。” 邢荼蘼点点头,“最起码,要陪着她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时候,赤羽公子说了,轻歌现在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还是关键时刻。” 金蝉子拄着拐杖,捋了捋花白的虎子,他欣慰的看着室内的人,夜轻歌身边能有这么一群追随者,实在是三生有幸。 “大师,你是轻歌师父,你且回去,轻歌这里有我们,不必担心。”殷凉刹道。 殷凉刹没有亲眼目睹过轻歌在迦蓝的生活,但当她得知安溯游的所作所为后,也曾愤怒过。 比之安溯游,眼前的金蝉子,着实让人喜欢。 至少,没有假仁假义,是真心实意对轻歌好。 不然,对抗永夜生时,他不会把炼器工会当成筹码,站在永夜生的对立面,与夜轻歌同进退。 “我们也在这陪着夜丫头吧。”金蝉子与嵇华走进来。 除了屋内的几个人,其他人,都在处理玄月关的事,虽说战事已经结束,该处理的,还是不能少,否则会出大乱子。 荣耀领主在这方面有经验,便协助李沧浪等人,处理起来,倒也事半功倍。 他们都想着,等轻歌醒来,是国泰民安之景,她已无后顾之忧。 “啊——” 殷凉刹把手放在轻歌额上,只触碰一下,就吓得把手抽回。 她眼眶湿润,眸子微红,看向赤羽,“赤羽公子,你快来看看,轻歌身上好烫。” 赤羽停下炼制丹药的动作,从鼎炉前站起身子,走至美人榻边上,先是把手放在轻歌额上,而后翻了翻轻歌的眼皮。 “怎么样?”东陵鳕担心的问。 赤羽沉吟片刻,才道:“这烧来的古怪,必须先把烧压下去,否则会出大问题,可是,退烧一类的高级丹药,都给轻歌服下了,为何还在烧着?” “有没有别的法子退烧?” “有,古来有炼丹师用人体退热。”赤羽道。 “人体退热?”东陵鳕眸光轻闪。 “是的。”赤羽点头,道:“古时有位痴情男儿,在妻子高烧时,钻进雪地把自己身体的温度压下,之后去抱住妻子,如此周而复始一晚上,第二日妻子竟是奇迹般的好了。” “可是现在又不是冬天。”殷凉刹轻咬下嘴唇。 “有没有偏寒的丹药?”东陵鳕问。 “有是有,不过……” 赤羽顿了顿,说:“那种丹药寒气太重,就算轻歌退了烧,到时候又会落下其他病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此下策。” 东陵鳕一言不发,他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东陵公子,你去哪?”殷凉刹问。 东陵鳕闷不做声,走出去,关上门。 赤羽看着东陵鳕,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他收回视线,扭过头,凝视轻歌。 虽然上天给了她许多苦难,万幸的是,有那么一群人,愿意为了她,不要命。 “金蝉大师,我听说那五千头高等魔兽去了大荆州的的佛陀寺为轻歌祈福,可是真的?”赤羽问。 金蝉子慈眉善目,听得此话,眯起眼睛笑,“五千高等魔兽齐齐出现在佛陀寺,把周围的百姓都吓了一跳,诚惶诚恐,不过见高等魔兽们心诚,也都加入行列,与他们一起,四大帝国的各个寺庙,今日都是爆满,听说百姓们都在为轻歌祈福,万民诚心,定能感动上天,十次攻击轻歌都能熬过去,断不能在这里倒下。” 赤羽微笑,“的确。” 赤羽走至鼎炉前,继续没日没夜地为轻歌炼制各种护体疗伤的高等丹药。 这些丹药,随随便便丢出去都会引起轰动,价值连城,甚至有价无市。 而今,赤羽把珍贵的丹药当成豆子喂给轻歌。 金蝉子看着屋内的人,最终,视线落于轻歌身上。 金蝉子甚是欣慰。 四星大陆六大势力,其中,驯兽岛邢荼蘼,炼丹府赤羽,落花城墨邪,再加上炼器工会的嵇华,都是夜轻歌的伙伴。 不难想象,再给这些人一点时间,用不了多久,四星大陆未来的主宰,就是他们了。 然,这些人,又以夜轻歌为首。 金蝉子忽然很期待。 期待未来的辉煌盛世。 第1220章 冰魄 傍晚,东陵鳕去而复返。 他面若冷霜走进来,屋子里的人,惊愣的看着他。 东陵鳕身上,渗透出点点寒意,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金蝉子紧抿着唇,良久,会心一笑。 东陵鳕走至榻子边沿,坐下,把昏睡的轻歌放在腿上,紧紧拥着,他身上的凉意,冰冷着轻歌。 他闭上双眼,宛若老僧坐定,一动不动。 半天过去,他身上寒意消失的差不多了,东陵鳕起身,再走出去。 “东陵这是……”殷凉刹不解。 “你们可知冰魄?”赤羽问。 “冰魄,冰内的精华。”邢荼蘼接过话茬,道:“据说,一整座屋子那么大的冰,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冰魄,冰魄里面有浓郁的冰元素,冰魄需要精神师来提炼,普通修炼者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前提下,不敢擅自触碰冰魄,一旦触碰,很容易冻裂筋脉,赤羽公子,你的意思是说……” 殷凉刹双眼一亮,道:“东陵王是精神师,他用精神力吸收冰魄,导致身体变冷,然后为轻歌退烧?” 邢荼蘼眉头微蹙,“这样的话,对他身体有很大的影响,冰魄可以用来以毒攻毒,治疗奇毒,可见冰魄对人体有多大的伤害,必须阻止他。” “你能阻止吗?”赤羽看着她,问。 邢荼蘼怔住,不再说话。 东陵鳕为人看似温和平静,实则偏执的让人害怕,尤其是对待夜轻歌这件事,莫说损害身体,就算要了他的命又何妨? 屋门再次被打开,东陵鳕走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气。 他坐在榻子,拥住轻歌,这一拥,便是小半天,直到深夜。 东陵鳕身上没了寒气,然而,整个玄月关的冰魄都被他提炼进身体里,东陵鳕使用精神之力,连夜赶去冰谷,吸收冰魄。 他的身体,比那万年玄冰还要冷,他却没有停止。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东陵鳕站在冰谷中央,一丝丝冰魄精华,宛若虚无缥缈的烟雾,慢慢钻入他的身体之中。 东陵鳕开始瑟瑟发抖,黑发之上沾满白霜,浓密漆黑的睫翼染着雪花。 许久,他动身回玄月关。 那么长的路,他耗竭了雷巢里的所有精神力,仅用一天,就走了个来回,没人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的决心和偏执。 当他出现在玄月关时,寒气以他为中心朝四面八方释放出去,玄月关内的百姓们,皆是感觉背脊一愣。 玄月关的温度,似乎下降了许多,一瞬间,便已是冬末,屋外杂草凝着冰霜,这样的奇景,前所未有。 东陵鳕走进屋子时,赤羽、邢荼蘼等人,皆是颤了一下,打了个激灵,那一瞬间寒意彻骨。 “我身上的寒气是不是太重了,会不会伤到她?”东陵鳕问。 “会的,不能靠近。”赤羽看着东陵鳕,说:“你去了哪里?” 东陵鳕不知吸收了多少冰魄,至少,玄月关没有这么多。 “冰谷。”东陵鳕淡淡的道。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皆是大惊,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来回冰谷,只用一天,他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身上还炼化了那么多冰魄,常人都吃不消,东陵鳕的精神力,也会遭到冰魄的吞噬。 东陵鳕在轻歌不远处坐下,他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伤到轻歌,又希望轻歌能快速退烧。 深夜。 赤羽把炼制好的聚灵丹给轻歌服下,又摸了摸轻歌额头,道:“果然很有效果,明日清晨之前,轻歌应该会醒来。” 闻言,东陵鳕松了口气。 屋内,烛火幽幽,众人都有些疲倦。 一连四五天不眨眼,神经紧张,就算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东陵鳕脸色和嘴唇都很苍白,眼底有些乌青,他如护珍宝般帮轻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再抽出一条锦被盖在轻歌身上。 东陵鳕的手微微颤抖。 他已是极限。 “东陵兄,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赤羽担心东陵鳕吃不消。 “我希望她醒来,第一个看见我。”东陵鳕莞尔道。 赤羽叹了口气。 其他人,心思惆怅。 晚风轻轻吹,幽幽然。 不知怎的,屋内的所有人,都昏昏欲睡,进入梦乡。 窗户,猛然打开。 一道血色身影,蹿了进来。 他徐徐走来,靠近榻子,坐在美人榻边沿,他垂下眸子,宠溺柔和的看着轻歌。 他伸出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抚摸着女子的眉、眼、鼻、唇,最后,细细描绘轻歌的唇形,是难得的温柔。 男子的脸,隐没在暗夜里,森森烛火照亮他另外半张脸,俊美,妖孽,邪肆。 姬月。 是姬月。 本该在妖域拼搏的他,忽然出现在四星大陆。 他抬起手,点在眉间。 那一缕青烟,连接着他们彼此的生命。 他不远万里赶来,只为见她一面,看看她是否安好。 三年后,他登上大宝,她若不在,要这江山又有何用? 他在妖域,圈养画师,画出各种各样的轻歌,然而,画师再好,画里的人儿再美,也没有此刻来的真实。 才小半年不见,他却感觉相隔了几个世纪。 她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度日如年。 “我想你了。”姬月低头,凝望着她。 简简单单四个字,付诸多少深情。 没人回应他。 他俯下身子,触碰女子柔软的唇。 轻歌病了几天,嘴唇很干枯,姬月却食髓知味般,心疼温柔的舔舐,他撬开轻歌的嘴巴,清香之味在唇齿间弥漫开,他炙热如火,恨不得将她吞入骨髓,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轻歌呓语一声。 姬月轻轻咬了咬她,而后,为她捻了捻被子,站起身子,朝外走去。 他也想天荒地老,永不别离,可他得更加强大起来,三年后,给她一个温暖港湾,让她有枝可依,无人敢欺。 临走时,姬月的手腕被攥住。 轻歌没有用多少力,姬月却不敢动。 他机械般地回过头,看向轻歌。 轻歌躺在美人榻上,眉染轻愁,神色安详,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她隐隐透露出委屈之色,握住姬月的手,告诉他,留下来。 姬月抓住轻歌的手指,含在嘴里,在她手背上亲吻。 他把轻歌的手,放入锦被,再义无反顾的走。 三年,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三年后,他要让她披上百凤朝凰。 而她,注定是妖王的女人,母仪天下的妖后。 第1221章 这一生,她都还不清 姬月跃出窗外。 外面,熙子言等候已久。 “走吧。” “嗯。” 幽绿之光,宛如丛林精灵游走在人间,覆盖他们二人,当绿光消失时,已经没了姬月、熙子言的身影。 那一扇半敞开的窗户,随着晚风动了几下。 躺在美人榻上的女子,终于睁开那一双潋滟凤眸。 她看向窗户,月光皎洁,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似是聚了一层水雾。 轻歌紧抿着唇,身上似乎还残余他的味道。 轻歌苦涩的笑了笑。 屋内的其他人,渐渐醒来,看见轻歌,一个个都是喜出望外的,簇拥过来,嘘寒问暖。 轻歌看见赤羽,颇为讶异。 “小美人,好久不见。”赤羽微微一笑,时间仿佛倒回,一如初见,阳光和煦。 “好久不见。”轻歌嗓音甚是沙哑。 轻歌视线转移,看见满脸慈祥的金蝉子,微笑的嵇华,喜极而泣的殷凉刹,眸光淡然的邢荼蘼以及站在最远的东陵鳕。 她看着东陵鳕,心脏微颤。 这一刻,她觉得东陵鳕缥缈如烟,距离她很远。 “东——陵——”轻歌艰难出声。 东陵鳕走近,轻歌能感受到东陵鳕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此时的东陵鳕,就像是一块千年玄冰。 东陵鳕脸色苍白,嘴唇枯裂,头发蓬松散乱,羸弱,平和。 “我在。”东陵鳕说。 东陵鳕坐在榻子边沿。 邢荼蘼搀扶着轻歌坐起来,轻歌看着东陵鳕,伸出手,抚摸东陵鳕的脸庞。 轻歌目光微动。 她触碰东陵鳕脸庞的刹那,像是摸到了一块冰。 轻歌疑惑不解。 “你怎么了。”轻歌担心的问。 “我没事。”东陵鳕淡淡一笑。 轻歌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东陵鳕轻拍着她的后背。。 轻歌停住,喘息微重,她转头,望向东陵鳕,东陵鳕看着她。 忽然,东陵鳕倒在榻子上。 轻歌慌张,扶住东陵鳕。 赤羽让东陵鳕躺上榻子,东陵鳕呼吸很轻,双眸微闭,睫翼很长,他现在,像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这是怎么了?”轻歌问。 屋内几人欲言又止。 “你烧了整整三天,丹药没有任何作用,东陵鳕炼化冰魄,吸入体内,以身为媒,为你退烧。”赤羽言简意赅的说。 “冰魄……冰魄?”轻歌双眸微微睁大,“他疯了不成?用精神力炼化冰魄本就不好,他竟然还吸入体内?不要命了?” 轻歌情绪激动,头痛欲裂,她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轻歌无奈的看着东陵鳕。 “当时情况情急,再烧下去,对你不利。”赤羽道。 邢荼蘼补充一句,“玄月关内的冰魄都已被他炼化,你的烧还没有退,东陵公子一天来回,去了冰谷提炼冰魄。” 冰谷—— 轻歌宛如遭受晴天霹雳般,浑身震悚。 她低头看着东陵鳕,东陵鳕脸色惨白,她握住东陵鳕的手,那么的冷,彻骨的寒意渗透出来,冻的轻歌身体微微发抖。 冰谷距离玄月关很远,想要一天来回,除非拼命,让精神力枯竭。 门外,荣耀领主走进来,囔囔着,“奇怪的很,才一天时间,玄月关就从夏天变成冬天了,冷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雪神临世呢。” 看见醒来的轻歌,荣耀领主喜上眉梢,“谢天谢地,小家伙,你终于醒了?” 顿了顿,荣耀领主又说:“怎么感觉你这屋子更冷?” 轻歌听见荣耀领主的话,垂下眸子,心疼的望着东陵鳕。 东陵鳕究竟吸收炼化了多少冰魄,才能让整座玄月关,温度骤然下降,从炎炎夏日,转化成冰冷冬末? 轻歌握紧东陵鳕的手,一股寒意,直接钻入她的心脉。 “轻歌,你现在还没愈合,脏腑筋脉都很脆弱,不能靠他太近。”赤羽道。 虽然这样说对东陵很过分,但东陵鳕千辛万苦的炼化冰魄,不就是希望夜轻歌能好,若夜轻歌再因他而受伤,让他情何以堪呢? 轻歌苦苦一笑,她双手都抓住东陵鳕的手,她闭上眼,试图动用雪灵珠力量,治愈东陵鳕。 “住手。”荣耀领主道,“你才刚好,最好不要用到雪灵珠。” 荣耀领主这才发现,寒气是从东陵鳕身上散发出来的。 再联想到轻歌已经退烧,聪明如他,自然清楚发生了什么。 轻歌眉头轻蹙。 为什么他们都要来阻止她? 她紧闭的眼,只觉得眸子有些刺痛。 她甚至后悔遇见东陵鳕,当初在西海域若是没有相遇,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东陵鳕也不会这么苦。 她欠东陵鳕的,这一生,她都还不清。 东陵鳕和姬月不一样,她能回应姬月炙热的感情。 轻歌把雪灵珠的治愈力量,全都灌入东陵鳕的体内,温暖他的身子。 昏迷的这段日子,她吃了很多高级丹药,然而,尽管如此,她的身体依旧脆弱,与她身体融合的雪灵珠,一直在支撑着她。 如今,她用这股力量治愈东陵鳕,而且东陵鳕体内的每个部位都被冰魄迫害,轻歌的身体也遭受了反噬,冰寒之意,涌入四肢百骸,冷的她直颤抖。 邢荼蘼复杂的看着轻歌。 夜轻歌是个有理智的人,她应该清楚,若为了治愈东陵鳕而让自己受伤,那是愚蠢的做法。 轻歌长长叹了口气,收回治愈之力。 再这样下去,东陵鳕体内的冰魄还没消除,她的身体就要垮了。 那么,一切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这样的话,她如何对得住甘愿为她付出的东陵鳕? “我会为他炼制丹药,不会出很大的问题。”赤羽道。 轻歌点点头。 殷凉刹拿来狐裘披风,披在轻歌身上。 赤羽又拿出几枚丹药让轻歌服下,服食丹药过后,轻歌身体好了许多,不再那么有气无力。 屋外,狂风卷起,雷霆乍现,轰隆隆,震耳欲聋,电光四闪。 那一扇窗户,摇摇晃晃,发出嘎吱的声音。 风是湿冷的。 嵇华过去,把门关上。 与李沧浪等人处理事宜的明日香,得知轻歌醒来,把小厨房熬的粥端来给轻歌喝。 轻歌饿得慌,可是,她没有胃口。 不过,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之下,她只得慢慢把粥喝光。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炼器工会?” 喝完后,轻歌看向金蝉子,问。 第1222章 怕脏了你的屋子 “等你身体好了些就回去。” 金蝉子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说,一派和善。 说至此,金蝉子似是想起什么,猛地顿住,双瞳瞪大,眼珠子仿佛都要掉出来。 他像个吃到糖的稚童,往前走了几步,挨近轻歌,问:“夜丫头,你刚才说什么?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金蝉子兴高采烈,喜出望外,兴奋的仿佛都要飞起来,全然没了大师的形象。 轻歌眉目温和的望着金蝉子,她就知道,金蝉子会是这个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轻歌也不吝啬,再叫了一声,“师父。” 语气平淡,没有起伏,却让金蝉子分外高兴。 金蝉子激动的险些把胡子给揪掉,他欣慰的看着轻歌,点了点头,“师父好,师父好啊,夜丫头,等你处理了事,就跟为师去炼器工会。” 金蝉子指向嵇华,说:“小华,还不快叫师姐?” 嵇华错愕的眨了眨眼睛,“我不应该是小夜的师兄吗?” “你还没正式喊师父,就应该是师弟。”金蝉子一本正经的说。 嵇华:“……”偏心! 轻歌勾唇,笑了笑,道:“师兄。” 闻言,嵇华也兴奋的手舞足蹈,只见他喋喋不休的说:“师妹,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里面有几个问题,我想跟你讨论讨论,上一次在圣罗城,你就让我茅塞顿开,日后你若是来了炼器工会,我们就可以一起炼器了。” 金蝉子拿着拐杖,一拐杖敲在嵇华的脑袋上,“夜丫头身体才刚好,你能不能让她省点心?” “夜丫头,过些日子我去炼丹府找府主要一枚天灵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金蝉子说。 “不必麻烦府主了,我身上有雪灵珠,再调养些日子就应该会好起来的。”轻歌道。 “身体的事情可不能马虎。”金蝉子皱了皱眉,“这永夜生,下手也太重了。” 轻歌莞尔,微笑。 屋外雷声躁动,室内安静祥和。 轻歌看了看天顶,阴雨之天,柳川完了。 她本想自己动手解决掉柳川,只不过,永夜生和那十次攻击的存在纯属意外,事情并未朝她布置的计划发展。 意外频频发生。 以她现在的身体,给扶希引雷,那就是找死,不要命了。 除非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才能这样做。 与此同时,秦家大院。 秦魁与魔琼, 前往圣龙阵法之地,想要启动圣龙盘。 轻歌昏睡的那几日,圣龙阵法那里都有士兵,百国联盟的三十万大军都在,好在今日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又有魔琼带着侍卫在外呼应。 就算有很大的轰动,也能立马压制住。 可以说,今日,是启动圣龙阵法的好机会。 “柳川,你不去吗?”魔琼皱眉,冷冷的看了眼柳川。 这几天,柳川很不正常。 不对,应该说,来了玄月关后,柳川就特别不正常。 “不去了,我就留下来看守大院吧,我身子不太舒服,去了也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拖后腿。”柳川讪讪的笑了两声。 魔琼看了眼陈琳,有些不悦的道:“被人强/暴就算了,还没了丹田,秦家要培养出一个二剑灵师的护卫有多难你知道吗?” 若陈琳丹田还在,那她就是二剑灵师,也能跟她一起去圣龙阵法。 圣龙阵法之事,只有魔琼与秦魁知道,陈琳、柳川等人只知今晚秦魁二人要干一件大事,却不知是什么大事。 陈琳听得魔琼的话,双手微微攥紧。 她以前,为秦家而活,为柳川而活,而今,没了丹田,沦落废物,就成了过街老鼠,谁也容不下她? 真可悲。 人呐,没了利用价值,就死路一条了。 陈琳压低头,闷不做声。 “罢了,魔琼,人已经组织好,事不宜迟,先走吧。”秦魁站起身子,说。 魔琼点点头,嘲讽的看了眼陈琳,趾高气昂的走出去。 转瞬,屋内就只剩下柳川与陈琳两个人。 柳川坐在桌前,心急如焚,他听说四国王夜轻歌烧了几天几夜,生死未卜,昏迷不醒,担心的很。 他还没有洞房呢。 他还没有取代夜轻歌成为四大帝国的王呢。 夜轻歌怎能就这样死了呢? 那之后,柳川脑子里,全是龌蹉的东西,天天想着洞房。 陈琳看着柳川,从最初的失望,绝望,到现在的讥讽。 她走到柳川面前,一大片阴影覆盖柳川。 柳川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陈琳,满眼的嫌弃。 陈琳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讨厌,反而亲昵的坐在柳川腿上,水蛇般的双手环住柳川的脖颈。 柳川一把推开她,陈琳握住柳川的手,含住柳川耳垂,说:“柳兄,今晚之后,我们一刀两断,互不相欠。” 闻言,柳川眸光深幽的看着陈琳。 陈琳的容貌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看的过去,不然也不会成为柳川的未婚妻。 柳川横抱起她,走向内屋。 “去我房间。”陈琳说。 柳川皱眉。 “怕脏了你的屋子。”陈琳苦涩的道。 “算你有自知之明。”柳川转了个方向,走进陈琳房间。 打开门,进了屋子,柳川彻底愣住。 里面,挂满了血色幔帐,良辰美景,洞房花烛,红的刺目。 柳川这才反应过来,陈琳穿的是大红色裙子,群尾绣着牡丹。 柳川把陈琳放在床榻上。 衣裳被撕碎,情绪激烈。 好似又回到了当初。 陈琳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心却支离破碎。 她再嘲讽,再绝望,再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曾爱过他的事实。 女人,一旦走进男人埋下的爱情陷阱,便难以自拔,迷失自我。 一道雷声响起时候,他们彼此拥有彼此。 靠的那么近。 一道电龙,钻入秦家大院,炸在这座屋子。 柳川低吼,喘气声加重,在他最快活的时候,雷公把他劈的外焦里嫩。 至死,柳川都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走进地狱之门了呢。 他还没有跟四国之王洞房,他还没有走向辉煌。 陈琳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笑的娇媚,万种风情。 柳川觉得,此刻的陈琳,那么美。 又是几道雷公砸下。 陈琳与柳川,依旧保持贴合的姿势,陈琳抱住柳川的身体,笑的癫狂。 她说:“柳川,我们一起去死吧。” 只求来生不要遇见你。 柳川惊恐的瞪大眼,临死之际,他发觉,这是陈琳布下的局。 两条生命,终结于深夜。 第1223章 天要亡他 秦魁和魔琼去了圣龙阵法之地。 秦魁站在小山丘上,把水晶盒拿出来,水晶盒里有圣龙盘,通往阵法的唯一钥匙。 若他能顺利带走阵法里的宝贝,功过相抵,他回到秦家,也不必受到惩罚。 他依旧是秦家德高望重的长老。 水晶盒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秦魁震惊的瞪大眼睛,手脚发软,身体轻颤,不敢相信,一直被他保护的圣龙盘,没了? “秦长老,怎么了?” 魔琼带着一列侍卫,发现秦魁的不对劲,立即走至秦魁身边,看向水晶盒,水晶盒里什么都没有。 魔琼皱了皱眉,问:“圣龙盘呢?” 啪—— 秦魁反手一巴掌狠辣地打在魔琼脸上,用力之猛,竟是释放出了属于二剑灵师的磅礴灵气,那股灵气锋刃,直接冲入魔琼的身体之中,似是要将她的筋脉脏腑碾压。 魔琼宛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在暗夜长空里划出一条弧度。 魔琼将一棵树砸倒,同时,一道雷霆乍现,一条电龙冲向秦家大院。 魔琼痛的呲牙咧嘴,她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爬了起来,走向秦魁,隐忍怒意,“秦长老,你这是何意?” “藏圣龙盘的地方有我的灵气感应,没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这期间,除了我,就只有你接触过圣龙盘,魔琼,你还不快从实招来,此事非同小可,代价你我二人都承受不了。”秦魁怒道。 千枝莲丢了,皇极天焱没了,地形图也找不到了,五位二剑灵师死了四个,圣龙阵法之事,他本想将功抵过,没想到又摔了个大跟头,天要亡他啊! 魔琼捂着脸,还来不及愤怒,睁大眼,惊愕的道:“圣龙盘不见了?我不是把圣龙盘交给你了吗?怎么会不见?难不成,你在怀疑我吗,我跟你一条船,怎么可能会偷走圣龙盘。” 秦魁目光闪烁危险。 方才情急之下他才做出粗暴之事,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当然清楚,魔琼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但,圣龙盘是真的消失不见了,这个罪名,必须有人顶替。 在玄月关的这段日子,他已经让秦家失望了。 圣龙盘的大帽子若是也盖在他头上,秦家会杀了他的! 而且,秦家会以为他不忠,甚至会联想到之前的几件事,认为是他从中作梗。 这样一想,秦魁就背脊发冷。 背后有人在害他! 是谁,究竟是谁? “魔琼,你认罪吧,去,把她给绑了。”秦魁双手环胸,睥睨着魔琼。 顿时,魔琼身边的侍卫,都走上前擒住魔琼。 秦魁一挥衣袖便带着人去往秦家大院。 雷公躁动,电光四射。 一进大院,便有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秦长老,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 秦魁心脏猛地一缩,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头皮发麻。 “柳公子和陈姑娘被雷劈死了。”下人淋了一身雨,衣裳湿透,脸色煞白。 闻言,秦魁完全受不了刺激,蓦地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滂沱的大雨里,昏死过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全军覆没了。 柳川也死了! 下人把秦魁带去房间,魔琼被关起来。 等秦魁意识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魔琼回落花城。 他打算让魔琼承担圣龙盘的罪名。 魔琼此时,已经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 她也发现了秦魁的心思,却不敢随便承担罪名。 圣龙盘事关重大,若是认罪,那她一生就毁了。 秦魁,好狠毒的心思! 这边,狗咬狗,一嘴毛,那侧,轻歌靠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绒毯,看着古书。 金蝉子等人,一连好些天没有合眼,都去休息了。 东陵鳕睡在床榻上,赤羽让他服食了几枚高等丹药,至少能暂时遏制住东陵鳕体内冰魄的寒气。 若任由冰元素肆意蔓延,东陵鳕这具身体多半是要废了。 不仅如此,他的雷巢也会被冻裂,便不能成为精神师。 轻歌转眸,看了眼东陵鳕,东陵鳕脸色白的吓人,脆弱得好似一块易碎的美玉。 轻歌长长叹了口气。 门被打开,林崇走了进来。 “老大,你醒了。”林崇脱去披风,看向轻歌。 轻歌微笑点头。 “柳川、陈琳被雷劈死了。”林崇说。 “嗯。” “士兵营地那里有异动吗?”轻歌问。 “好像是说秦魁和魔琼带着侍卫去了营地,又怒气冲冲的走了,秦魁甚至还打了魔琼,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一大早,秦家一行人就准备回落花城,急冲冲的,活像是被人追杀。”林崇撇了撇嘴,道。 轻歌勾了勾唇角,“果然如此。” 林崇瞪大眼,“老大,这件事,难不成也是你的手笔?” 之前龚耀祖、刘坤几件事都是他暗中为轻歌处理,他也佩服她的足智多谋。 只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夜轻歌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秦魁二人内讧,四分五裂。 高,实在是高! “算是吧。”轻歌淡淡的道。 林崇复杂的看着轻歌,肃然起敬,所幸的是,他没有站在夜轻歌的对立面,否则,有夜轻歌这样的敌人,是一件很恐惧的事。 “老大,如你所料,柳川死了,没想到,陈琳也会跟着一起死。”林崇叹息道。 世事,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信誓旦旦,谁也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陈琳的心死了,她现在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她也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和决心,一旦跌入低谷,就是灭顶打击,再也起不来了。”说至最后,轻歌咳嗽了几声。 还得好好调养几个月,她的身体才能好。 轻歌皱眉。 时间不会等她的。 碧西双已经怀孕,无虞已经癫狂。 而且,荣耀领主说了,迦蓝背后的暗黑师,很强大,若是这样的话,李富贵和碧西双在圣罗城,就算有天鹰阁和城主府的庇佑,也不一定会安全。 以无虞现在的性子来看,若他得知碧西双已经怀孕,只怕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来。 她必须提起刀,加入战斗,冲锋陷阵,绝对不能歇。 “对了,帝都城夜家来信了。” 林崇拍了下脑袋,想起正事,掏出信封,递给轻歌。 第1224章 来生 帝都来信? 是爷爷。 轻歌眉开眼笑,接过信封拆开。 然而,越往后看,她的脸色越是难看。 “老大,怎么了吗?”林崇不解的看着轻歌。 收到帝都夜家的信,老大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轻歌脸色阴沉,她攥紧了信纸,将那脆弱的信纸揉碎,眸光爬上血雾,暴戾阴郁。 可怕的神色。 “老大。”林崇担心的喊了声。 轻歌垂下眼皮。 夜无痕在信上说,夜青天失踪了。 轻歌抬起手,狠狠按揉眉心,眉宇之间,出现了深红的印子。 “去,通知天鹰阁,搜寻夜青天。”轻歌道。 “夜长老又失踪了?”林崇错愕。 轻歌无奈点头,她最怕这种情况出现,夜无痕也是,所以,时时刻刻守着夜青天。 夜青天的病,时好时坏,不管怎么说,夜青天都是个二剑灵师,想要拦住他,很难。 不过,以往夜青天失踪,都是发病的时候。 夜无痕说,夜青天七天前就失踪了,但是他三天前才发现,立即写信,快马加鞭送来玄月关,同时加大力度,动用几大世家的力量来搜寻。 换而言之,夜青天这次离家出走,是在清醒的情况下。 离开前,还捉弄了下夜无痕。 轻歌就担心夜青天半途发病,造人毒害。 林崇当即走出去,赶往天鹰阁。 轻歌躺在美人榻上,头痛欲裂。 银霜水的解药,她就抹了几次,没有足够的量,再加上她本来就有头痛症,发作的愈发频繁了。 屋外,刮起一阵风。 便见一双苍老的手,打开木门。 轻歌戒备起来,朝外看去,看见来人时,浑身震悚,眼眶深红,湿润。 老人身着灰白的袍子,苍老了许多,脸上到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皱纹很深,霜眉雪发,慈眉善目,白花花胡子。 他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看见轻歌,老人喜出望外,跨过门槛,走进来,说:“小歌儿,爷爷想死你了。” “出去。”轻歌冷冷的道。 夜青天愣住。 轻歌闭上眼,不想理他。 夜青天脸上露出委屈之色,“小歌儿,爷爷新学了一道菜,想做给你吃。” 听到夜青天的声音,轻歌咽喉微痛,痛的她哽咽,说不出话来,鼻子还有些酸。 轻歌打开眼,坐起来,绷着一张脸,“爷爷,别再让我们担心了,你想来玄月关,你可以跟兄长说,让他陪你一起来。” “好的,好的。” 夜青天小鸡啄米般,点头如捣蒜,答应的倒是很爽快,只不过,会不会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轻歌叹了口气,心思惆怅,五味杂陈。 夜青天年纪大了,不能再折腾了。 好在,这一次夜青天没有发病。 夜青天坐在轻歌身边,心疼的望着她,“十次攻击的事爷爷已经听说了,轻歌,爷爷为你骄傲。” 他伸出手,揉了揉轻歌脑袋。 他的孙女儿,那么虚弱,那么小,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天知道她是怎么抗下的。 当他坐在酒楼听到关于永夜生十次攻击的事,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感受到夜青天的包容和温暖,轻歌心里的疲倦好似都已经消散,钢筋铁骨的她,此刻竟有种想要嚎啕大哭的感觉。 坚强的人,往往如此。 冰刀雪剑里走过,不怕苦不怕痛,也不喊累,抱着信仰,风雨无阻,然而,一旦触摸到温暖,所有压抑的感情,就会火山喷发般释放出去。 轻歌吸了吸鼻子。 “是不是想吃爷爷做的饭菜了,爷爷这就去给你做。”夜青天起身,往外走。 屠杀军、刑天战队的人,都认识夜青天。 不多时,四国王爷爷来到玄月关的消息就传开了。 此刻的玄月关,冰冷如冬,一个个,都穿上了厚衣裳御寒。 下午,东陵鳕醒来。 轻歌放下书,看着东陵鳕,微微一笑。 她现在,只能在榻上调养,不能下床走动。 东陵鳕笑看着她。 “爷爷来了。”轻歌说。 “夜爷爷来了?”东陵鳕讶然,“看来,还是夜爷爷心疼你。” “四国的战事平定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东陵鳕问。 “炼器工会、炼丹府、驯兽岛、落花城,有四个选择。”轻歌道:“我在炼丹方面没有什么天赋,炼器虽然可以突破,但是,我希望能尝试下炼丹,去驯兽岛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不去炼丹府,可能就会去落花城吧,东陵,你呢。” “你去哪,我便去哪。”东陵鳕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闻声,轻歌心里一阵悸动。 何苦呢? 轻歌垂下眸子,敛去神色。 “轻歌。”东陵鳕出声。 “嗯?” “你相信三生三世吗?”东陵鳕问,声音柔和的不像话。 轻歌讶异的抬头,看向东陵鳕,东陵鳕脸色苍白,眸光忧郁,眼睑之下一点泪痣。 轻歌没有说话,东陵鳕又道:“据说,每个人都有轮回,三生三世,你可以,把下一世留给我吗?” 来生,早点相遇,相知,相爱。 哪怕只是个虚无缥缈的神话,只要轻歌肯点头,他便此生不娶,只等来生。 轻歌终于听懂了东陵鳕的话,也看出了他的偏执。 偏执的可怕,让她心疼。 她想起,在北月王朝,在帝都城,他为何执意要吃梨花酥,原来,他早就开始预订她的来生,可悲又可叹。 “东陵,人要活在当下。” 轻歌说,每说一字,咽喉仿佛就要痛一下。 “活在当下。”东陵鳕重复轻歌的话,喃喃自语。 他还能活在当下吗? 他要如何活在当下? “轻歌,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们下辈子,早点遇见,看看你会不会喜欢上我,如何?”至少,给他个机会。 东陵鳕一直执着于来生。 轻歌沉默,许久,她笑靥如花,“好。” “一言为定。”东陵鳕伸出手。 轻歌与他击掌,“一言为定。” 东陵鳕像个稚童,笑的开怀,即便如此,他依旧给人忧郁的错觉,像是折翼的天使,沉溺在悲伤的河流里。 轻歌无言。 一个空头支票,就能让他如此开心? 她夜轻歌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身边能有个东陵鳕? 她是东陵鳕的劫,哪怕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第1225章 有志者事竟成 傍晚,夜青天做了好几桌菜,味道绝对没话说。 荣耀领主、东陵鳕等人都停下来,好好吃一顿饭。 夜青天笑眯眯的。 轻歌身体没有恢复,只能靠在榻子上。 赤羽说,起码要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 东陵鳕和荣耀领主,给轻歌做了个轮椅,轻歌便坐在这轮椅上,东陵鳕推着她在院落里走。 轻歌腿上盖着容乳白色的绒毯,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御寒,白发随意的用簪子挽起,有几撮碎发贴在两鬓。 “咳……咳咳……”东陵鳕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轻歌回头看去。 东陵鳕的脸很白,自从炼化吸收冰魄之后,东陵鳕的身体就特别差。 赤羽也说没办法,就算府主来了,也不能让东陵鳕恢复如初,能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轻歌低着头,她的怀里,捧着一个特别大的白萝卜,这是那日,一个小男孩赠送给她的。 她现在,等着天鹰阁的消息。 不知晓墨邪的情况,她实在不能安心。 不远处,置放一方硕大鼎炉,林尘与嵇华在鼎炉前讨论炼器之道,金蝉子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其乐融融。 林尘也是炼器师。 话说回来,轻歌能成为炼器师,也是林尘起的头。 夜青天也曾把林尘当做自己的孙子,一别两年,来玄月关看见林尘后,也有些激动。 看见轻歌,几人都停止了说话。 东陵鳕推着轻歌到鼎炉前。 “小夜,你来了,正好,师父说冰属性的寒凝石,能跟火属性百焰钢融合,炼制出兵器,只需放鬼脉铁即可,可鬼脉铁里没有融合之力,冰火又互相排斥,这怎能融合?我与林兄讨论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嵇华看见轻歌,仿佛看到救星。 金蝉子在旁边捋胡子,说:“那还不是你笨,蠢得死。” 金蝉子笑嘻嘻望向轻歌,“哪像我们轻歌,这么冰雪聪明。” 嵇华:“……”能不能不要搞区别对待! 轻歌坐在轮椅上,略微思索,道:“鬼脉铁的确没有融合之力,不过,谁说炼器的时候,一定要把两种属性融合在一起才好?” 金蝉子闻言,欣慰点头,除了欣赏夜轻歌为人之外,金蝉子极其看重夜轻歌在炼器方面的天赋造诣。 她的炼器,不是循规蹈矩,经常另辟蹊径,剑走偏锋,关于炼器,也有独特见解,能举一反三。 嵇华与林尘对视一眼,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他和林尘,在年轻一辈的炼器师中,都是翘楚,像今天这种问题,只是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轻歌稍微提点一下,他们就能明白。 “果然,炼器方面的问题,找小夜绝对没问题。” 嵇华笑道:“鬼脉石不能融合冰火元素,但能分隔,不让两种属性互相排斥,甚至还能炼制出拥有两种极端属性的兵器来,只不过,想要成功,就很难了。” “有志者事竟成。”轻歌微笑道。 “好个有志者事竟成。”金蝉子道:“世间万物皆是如此,持之以恒,不放弃不软弱,才能攀上高峰,所谓失败,是成功的阶梯。” “师父言之有理。”轻歌道。 即便已经过了兴奋劲儿,金蝉子每次听见轻歌喊师父,总会眉开眼笑。 嵇华看着金蝉子,默默蹲在一边画圈圈,满眼的哀怨。 他喊一句师父,金蝉子都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到了轻歌这里,简直换了一副嘴脸。 “东陵,带我去看看魔兽们吧。” “好的。” 东陵鳕推着她去往五千头高等魔兽的所在地。 这些高等魔兽,都安置在刘府旧宅旁边的别院,由北鹰和韦牧看管。 至于金蝉子几人,继续讨论炼器。 走至别院,韦牧出来。 看见轻歌,他温润一笑。 那一日战场上,四国王的风采,惊艳世人。 韦牧从未见过如此赋有传奇色彩的女子,美的惊心动魄,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倔强,仿佛能衍生出芬芳清香。 “王上。”韦牧道。 “都在里面吗?” “都在里面。” “很好。” 东陵鳕推着轻歌进了别院,韦牧吩咐下去,五千头高等魔兽立即在临时搭建的练武场上集合。 这些高等魔兽们,什么种族都有。 此刻,看见轻歌,他们情绪激动,溢于言表,为了他们,她千辛万苦抗下十次攻击。 女子虽然坐在轮椅上,但那凛冽气势,不怒而威,一双眸子,如寒风呼啸。 “我问你们,你们愿意与我的部下建立平等契约吗?”轻歌问。 一头魔兽,一个人,单独作战,就算潜能变态,天赋恐怖,力量到底是有限的。 然,修炼者若是契约了高等魔兽,一人一兽,合二为一,战斗力会显着提升。 轻歌最初的想法是让屠杀军都契约高等魔兽,刑天战队的成员,基本都已经契约。 屠杀卷人数太多,想要完成这件事,绝非一朝一夕。 而且,轻歌说的是平等契约,态度也很温和,没有拿十次攻击的事来说,只是想听听它们的想法,高等魔兽们也都不排斥。 “你们可以拒绝。”轻歌说:“想留下的,都可以留下,想走的,那就走,不必有任何负担。” 轻歌以退为进,眸光潋滟,扫及一众高等魔兽。 高等魔兽已经有了智商,甚至某些比人类还要狡猾,想要让这个级别的魔兽衷心追随她,就得刚柔并济。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高等魔兽都不说话。 北鹰、韦牧站在两侧。 轻歌顿了顿,又道:“我的部下有将近三万人,个个都义薄云天,有血有肉,至于契约对象,你们可以自己挑选,我不为难你们,未来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全然靠你们自己争取,十次攻击的事也不必挂在心上,我是驯兽师,我得护住被我驯服的魔兽,否则,以后我也不必驯兽了,平等契约,都很公平,没有主仆之分,唯有兄弟情谊,再说,他日若是后悔,可以解除契约,天高海阔,由你们去,我不会对你们的事指手画脚,我可以给足你们自由。” 她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个很大的萝卜,罩着雪色狐裘,神圣,冷漠,又有几分凶戾。 第1226章 契约 她像是暗夜帝王,坐在她的龙座上指点江山,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风过无声,唯有她嗓音清冽。 五千高等魔兽,此刻皆是死寂,他们在犹豫,在考虑。 轻歌也不急,静静等待。 东陵鳕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放在轮椅上,他像是王的骑士,眉眼皆是淡然的笑。 以他为中心,不断朝外扩散冷气,他仿佛是从冰天雪地里走出的精灵,寒冬的使者。 许久过去,有一位魔兽说。 “四国王,如果让我挑选契约者建立平等契约的话,我愿意。” 接下来,越来越多的魔兽出声。 “我也愿意。” “如四国王所说,平等契约,没有主仆之分,实在不行,大不了解除契约,而且平时都是契约者挑我们,哪里有我们挑契约者的份?” “四国王的心意,我等都看到了,普天之下,除了四国王,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为我们这些魔兽着想了,有四国王的庇护,我们也不用躲躲藏藏。” “……” 轻歌勾起唇角,“北鹰,去通知屠杀军,来别院。” “是。” 北鹰双手抱拳,气势磅礴地走了出去。 不多时,刑天战队和屠杀军的人都来了,别院有些拥挤,即便如此,轻歌周围,还是空旷的,大家伙儿都自觉的给她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 看见屠杀军,高等魔兽也都没有失望。 屠杀军的人,个个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一身浩然正气,有情有义,豪情壮志,保家卫国。 得知能与高等魔兽契约,这些铁骨男儿,平时再淡定,都激动起来了。 之前轻歌在鬼渊山脉收服的高等魔兽只有五十头左右,刑天战队成员全部契约给,将近三万的屠杀军也就契约了二十头左右,没有契约高等魔兽的战士,自然会羡慕,但也没办法,轻歌的规矩摆在这里,不是人挑兽,而是魔兽挑人。 如若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顺利跟高等魔兽契约。 想要建立真正的魔兽军团,乃至于魔兽帝国,就不能把它们当成魔兽来看,也不能捧的太高,而是要拿出魔兽与人平等的态度。 一个下午,五千头高等魔兽,都找到了让自己满意的契约者。 这个结果,也让轻歌满意。 东陵鳕推着她,离开别院。 回到刘府旧宅,进了门,东陵鳕抱起她,放在美人榻上,榻子边沿,有一张桌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都很清淡,夜青天亲自操刀。 杀戮血狼化作兽形,趴在榻子旁边。 小扶希牵着明日香的手,走进屋子,空洞的双眼没有焦距。 “小希。”轻歌看见扶希,温和一笑。 这还是她出事后第一次看见扶希。 “姐姐,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扶希说。 轻歌眼皮蓦地一跳,普通人的预感,或许不准,但是,占卜师若是有了不好的预感,那绝对是灾难降临前的征兆。 轻歌拉住扶希的手,捏了捏扶希的脸蛋儿,说:“没事的,别多想。” 虽是这般说着,轻歌已经开始戒备起来了,脑子里千回百转,念头不断,暗暗思索,四大帝国战事已经结束,应该不会再出意外才对。 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迦蓝黑魔卫。 轻歌的屠杀军,契约了五千头高等魔兽,事到如今,就算有黑魔卫,她也不惧。 让她忌惮的不是无虞,也不是黑魔卫,而是和安溯游、无虞同流合污的幽冥岛暗黑师。 会是谁呢。 轻歌抬起眸子,正好可以看到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脸颊上的血魔花,颜色变淡,逐渐露出黑沉的颜彩。 幽冥花! 轻歌皱眉,等到晚上,房间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拿出月蚀鼎,用天辰铁炼制出一张面具。 黑色面具,覆在脸上,半面妖冶,半面深郁。 轻歌靠在榻子上,苦涩的笑了。 姬月能出现在四星大陆,不容易吧。 当她闻到熟悉的味道,竟然奇迹般的清醒,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怕贪婪眷恋,不肯他走。 她也清楚,只要她说出留下来三个字,姬月可以放弃妖域的一切,用另一个身份,在四星大陆躲躲藏藏,与她相伴一生。 然而,这不是轻歌想要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是姬月的包袱。 次日。 轻歌喊来林尘、嵇华二人。 “小夜,你找我们?”嵇华道。 轻歌点头,把天辰铁从虚无之境拿出来,两块足足有人高的天辰铁,散发出凛然正气。 “这么多天辰铁。”嵇华讶然。 在圣罗城,他虽知轻歌身上有天辰铁,却不曾想到,轻歌有这么多。 于炼器师来说,天辰铁简直是宝贝,就像是饥汉面对山珍海味,不可能不心动。 就连林尘,眼里都有了些波澜。 “林兄,华兄,你们都是炼器师,这些天辰铁,你们需要。”轻歌道。 她的虚无之境里,有一条天辰铁矿的矿脉,切割出这么些天辰铁,还算不了什么。 在四星大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天辰铁,放在拍卖场上,都会让炼器师们争的脸红脖子粗,足以见得,天辰铁有多珍贵。 “这,万万使不得,天辰铁太贵重了。”嵇华说。 “收下吧,我这里还有。”轻歌又分割出一大块天辰铁,“华兄,这是给师父的,你带给他,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啊……” 嵇华面露难色,“师父他老人家,蹲茅厕呢,几个时辰都没出来了。” 轻歌:“……” 当她没问。 闲聊了几句,天色已晚,嵇华与林尘把天辰铁放入空间袋,走出去。 屋子里,静谧。 时不时响起杀戮血狼的呼吸声。 轻歌眸光柔和的看向杀戮血狼,小狼趴着,睡的很香。 “夜丫头。”精神世界里,响起了魇沧桑的嗓音。 “嗯?” “永夜生,是个很强劲的对手。”魇道。 “的确如此。”轻歌点头,“就算搬出隐世宗族,永夜生依旧站在大陆顶尖,不屑于任何人,不过,魇,这一次,你让我很惊讶,没想到,你的实力如此之强。” “那是,毕竟是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 闻言,轻歌哈哈大笑。 片刻,有人破门而入,“王上,不好,玄月关出大事了。” 第1227章 力挽狂澜 来人是李沧浪。 轻歌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东陵鳕走进屋子,说:“关外的岩浆喷发了,前些日子战斗时,大地裂开了很多缝,那就是导火索。” 轻歌眸光猛地一跳,她的心思都放在战斗上,反而忽略了这个。 在远古时期,圣元火山的覆盖面积很大,几乎囊括玄月关和圣罗城,经历了时间的累积,火山下沉,这一带就成了平地。 岩浆最为浓郁的就是怪石岭,怪石岭是帝都城去往玄月关的必经之路。 以怪石岭为中心,再到玄月关,地下,基本都是岩浆,若是开启了规模宏大的战斗,玄月关就有危险。 “轻歌,你在这里待着,我去解决这件事。”东陵鳕说完转身要走。 轻歌的身体还没有好,甚至不能下地。 “东陵。”轻歌喊住他。 东陵鳕回头望着她,轻歌微微一笑,道:“让我去。” “不行。”东陵鳕眉头狠蹙。 “我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轻歌语气放软。 她想去看看关外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否则,她实在放不下心来。 东陵鳕深知轻歌的固执,同时,这也是她的责。 她是四大帝国的王,玄月关出事,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东陵鳕叹了口气,心思惆怅,五味杂陈。 他走到床榻边,把轻歌抱起,放在自制的轮椅上,再推着她往外,走去关外。 除了城门,轻歌目光紧缩。 周围,全是惊慌失措的士兵,刑天战队和屠杀军在维持秩序。 玄月关内,还有百国联盟的三十万兵马,要是岩浆从裂缝里喷发出来,玄月关的百姓和士兵,全都逃不出去。 那轻歌之前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就功亏一篑,前功尽弃了。 只见城门前,地缝宛如蜘蛛网般裂开,裂缝之中,喷发出岩浆,温度不断升高,热气扑面而来。 岩浆一直往上升,溢出了裂缝,每一条裂缝里溢出的岩浆,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片汪洋火海。 岩浆越来越多。 东陵鳕虚眯起眼眸,“可以用精神力逼退岩浆。” 轻歌摇摇头,“不行。” 精神力其实就是意念,看似无形无色,然而,面对这么可怕的岩浆,精神力会被吞噬。 再说,为了给她退烧,东陵鳕炼化了冰魄,精神力已被打击,若再来一次火元素的冲击,东陵鳕在精神师方面基本已经废了。 “那怎么办?”邢荼蘼驾驭九幽雀,一跃而下,落在轻歌身边,问。 “让我来。”轻歌道。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邢荼蘼狐疑的看着轻歌。 轻歌抿唇,她闭上眼,精神力从雷巢里释放出去,强大意念推着她身下的轮椅往前移动。 “轻歌。” “王上。” “老大。” “……” 众人惊呼出声,忧心忡忡,看着步入岩浆中央的轻歌,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那炽烈炙热的岩浆,化作魔鬼,张开血盆大嘴,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东陵鳕站在城门前,看着坐在轮椅上倔强往前的身影,自嘲的笑了笑,“又被你骗了呢。” 都说四国王夜轻歌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然而,世人见到的,都是她舍己为人的一幕幕。 荣耀领主站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关外景致,他抿着唇,目光微闪,夜轻歌身上的那种精神和气势,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这一次,还要创造奇迹吗?” 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荣耀领主淡淡的笑了,“真的是,让你出尽风头了。” 但见轻歌坐在轮椅上,木质轮椅停留在岩浆的最中央,远远望去,仿佛是熊熊大火中的一股清流。 挽起白发的簪子,落入岩浆之中,被烧成灰烬,只剩下一缕白色烟雾袅袅升腾。 半挽的发,落了下来,发梢微微翘起,她双眼是闭着的,没了平日里的暴戾和清冷,一股力量,在她体内酝酿氤氲,凝聚到一定时刻,再轰然爆发出去。 五行天赋中的冰封水施展开来,便见一层层冰,疯狂扩散,凝住岩浆,浅蓝冰层下的深红岩浆,像是琥珀美玉,精致漂亮,晶莹剔透。 转眼间,吓人的岩浆,全都被冰层给封住。 所谓千里冰封,不过如此! 轻歌端坐在冰层之上,白的发,像是被雪染了颜彩。 她打开双眼,眸光暗绿,皮肤白皙,娴静淡雅地坐在轮椅上,宛若来自神邸的仙子。 只一招,她便解决了棘手问题。 哪怕她曾身受重伤,尚未彻底恢复。 东陵鳕迈动修长双腿,所过之处,万里雪飘。 他走至轻歌身后,扶住轮椅。 轻歌仰起头,笑靥如花,“东陵,你看,这景色真美。” “的确。”东陵鳕凝视她,“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回去吧。” 轻歌道,一双绿眸,清澈明亮似精灵。 东陵鳕推着她往回走,就在此时,轻歌在身后启动了朱雀阵法。 一条条血红色的线,交织成妖冶古老的光阵,里面充斥着强大的力量,朱雀阵将被冰封水凝住的岩浆炼化,吸收。 便见岩浆破冰而出,在光阵之上的万里高空堆积成喷发姿态,火红岩浆扭曲在一起,一双翅膀伸展出来。 朱雀鸟儿巨大的身体,吞天沃日,遮住了半壁江山,将那苍穹给染成深红色。 “朱雀,是朱雀,四灵之一的朱雀,我的天哪。” “那是朱雀阵吗?凤栖尊后的朱雀阵,四国王真是深藏不露,连朱雀阵都有。” “朱雀阵常年在圣元火山下面,对付这些岩浆,肯定没有问题,四国王简直就是我们的福音,要是没有四国王,玄月关上百万人,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 “有生之年能够看到活的朱雀,死而无憾啊。” “……” 人群,开始躁动。 众人,一片哗然。 宛如石子激起千层浪。 四灵之一的朱雀,也可以说是神兽的化身,不过,轻歌的朱雀阵里,只是个朱雀形态, 并不是真正的朱雀。 想要契约朱雀,特别的难,而且,至今为止,依旧没有四大神兽的消息,说不定还在沉睡。 第1228章 无人给他送终 但轻歌可以肯定的是,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绝对不在四星大陆。 她是朱雀阵的拥有者,如果神兽朱雀在四星大陆,朱雀阵肯定会给她传讯息。 轻歌有大胆的想法,或许,神兽朱雀在另一个位面,譬如诸神天域。 有朝一日,她去了诸神天域,若是有机遇的话,说不定就能跟神兽朱雀缔结契约。 朱雀阵把喷发而出的岩浆全部吸收炼化,再慢慢消失,那一场末日场景,已经刻入了世人的脑海里。 夜青天站在城墙上,欣慰的看着这一幕。 “夜长老,小主子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李沧浪说。 徐炎道:“如果将军还在的话,一定会为小主子感到自豪的。” “是啊,夫人和将军,生了个好女儿。”杨智唏嘘道。 夜青天负手而立,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眉开眼笑。 想到夜惊风,他又有些伤感。 儿子,儿媳,说没就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撕心裂肺。 还好,还好。 万幸的是,还好给他留了个小孙女儿,否则,漫漫人生,他如何走,就算化作一抔黄土,深埋坟墓,也无人给他送终。 轻歌不再逗留,回到刘府旧宅。 这一次动用五行天赋和朱雀阵,并没有影响到她的身体,她不过是量力而行罢了。 轻歌抿了抿唇,抬起眸子,城上城下的百姓士兵们,惊愣过后,都在为她欢呼。 轻歌嫣然一笑,春暖花开。 看,这就是她的子民。 回去的途中,道路两旁,有一些百姓,拿出自己绣的帕子,织的锦囊送给轻歌,轻歌也全都收下了。 到了刘府旧宅门口上,她的怀里,已经有了一大堆东西。 兴许,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于那些百姓来说,已经很珍贵了。 从被天下人唾弃,到万人景仰,一代明君,轻歌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素手撼乾坤,怒破苍穹,荆棘花伴她百死无生。 轻歌有些困了,到了房间,东陵鳕把她放在榻子上,盖好绒毯。 轻歌忽然抓住东陵鳕的手,眉头紧蹙。 这手,就像是冰块,彻骨寒气肆意蔓延,好似已经到了寒冬腊月,冷的不像话。 轻歌再想起适才在城门外的一幕,万里飘雪,那些雪,以东陵鳕为媒介飘起。 关于雪的掌控,是四大天术之一,除此之外便是五行天赋,五行天赋中的水,第一境地就是普普通通的水元素,第二境地可以做到化水为冰,第三境地,便是雪! 除了五行天赋和妖域天术以外,没有其他能力可以控制雪。 可,东陵鳕这是怎么回事? 东陵鳕没有天术,也没有激发五行,为何能够控雪。 控雪,是一种逆天的能力,如果东陵鳕可以做到的话,当然是件好事,轻歌也会为他高兴的。 可现在是,东陵鳕前段时间用精神之力炼化了冰魄,这控雪能力来的诡异,轻歌怕对东陵鳕不利。 “太冷了。”轻歌盯着东陵鳕的手,如是说道。 “多穿点衣服就好了。”东陵鳕笑道。 吸收过量的冰魄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且特别怕冷,他仿佛就是行走的冰块,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把炎炎夏日变成料峭寒冬。 “刚才的控雪能力是怎么回事?”轻歌担心的问。 “好像是如果我情绪发生了改变,就会出现这种现象,我也不能理解,也说不上是控雪,因为我根本无法控制。”东陵鳕道。 “赤羽知道吗?” “知道。” “他怎么说?” “他说这是吸收冰魄的后遗症,没有什么大问题。”东陵鳕道。 “当真?”轻歌皱眉,狐疑的看着东陵鳕。 “千真万确。” 轻歌盯着东陵鳕看,不放过东陵鳕脸上的任何微妙表情,见没有异样,轻歌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雷巢里,传来一阵电流之感。 轻歌虚眯起眼,“东陵,我应该快要迎来第二道天雷劫了。” “这么快?”东陵鳕诧异,“你在精神修炼方面的天赋,真是让人惊讶。” “你就别取笑我了,这点,我可比不上你,在精神师领域,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轻歌笑道。 有时,轻歌也会感叹自己的运气和机遇。 若她说出暗黑师之事,只怕一向淡雅郁然的东陵鳕,也会大惊,三系同修,连她自己都被震撼到了,更别说别人。 不仅如此,关于驯兽和炼器这两个辅助职业,她也小有成就。 东陵鳕倒了杯温水,递给轻歌,轻歌接过,润了润嗓子。 喝了一口水,轻歌双手捧着白玉杯放在腿上,眼神惺忪,喃喃自语,“也不知墨邪怎么样了,在落花城过的好不好,秦家会不会针对他,永夜生待他如何。” 仔细想想,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墨邪了。 以墨邪的性子,得知她在极北出事,肯定会赶过去。 她与姬月订婚,墨邪也会千里迢迢出现在帝都城。 东陵鳕听见轻歌的话,愣住,他紧抿着薄唇,眉头狠狠的皱起。 东陵鳕中落花毒之事,在夜轻歌订婚时他就知道。 “怎么会突然想到墨邪?”东陵鳕问。 他想告诉她,可是,告诉了又如何? 以她的性子,定是会立即去落花城,就算不能为其解毒,见一面,看看他,也是极好的。 夜轻歌与姬月订婚的那天,他答应了墨邪,不把中毒之事说出去。 墨邪说,这件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何况,夜轻歌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东陵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把墨邪中落花毒之事告知夜轻歌。 “魔琼上次跟我说,墨邪中了落花毒。”轻歌说:“之后我让天鹰阁的人去调查墨邪,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东陵鳕嘴唇抿出一条苍白的线。 “你怎么了?”轻歌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 “没事。”东陵鳕说。 轻歌看了看东陵鳕,也不多想。 轻歌休憩时,东陵鳕走出去,修书一封,送往落花城,跟墨邪说这件事。 接下来,轻歌在玄月关调养了半个月,已经可以下榻了,身体恢复了一大半。 也就在这时,天鹰阁来消息了,是关于墨邪的。 第1229章 何妨一试 林尘走进屋子,手握天鹰阁收集的情报资料,递给轻歌。 “这些都是关于墨邪的详细资料。”林尘说:“一年前,墨邪忽然很少出城主府,而且听人说,他消瘦了许多,行踪诡异,处处透露出疲倦之态,很少见到人,甚至变得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倒像是……” “像是什么?” “中了落花毒。” 轻歌眯起眼睛,仔细翻阅墨邪的资料。 看来,魔琼没有骗她。 “我要去一趟落花城,去去就回。”轻歌说。 “这么快?小姐,你的身体还没好。”林尘皱眉,忧心忡忡。 “不碍事。”轻歌道:“我会去找邢荼蘼,她的九幽雀是飞行速度最快的飞行魔兽,而且我身体也好了一大半,我就去看看他。” 不见一面,心,很难放下。 “也行,天鹰阁在落花城也有点影响力,我会通知一声。”林尘道。 “不必了,我很快就回来,而且你也给了我天鹰牌,有天鹰牌在手,若需要什么,我可以直接去天鹰阁。”轻歌抿了抿唇,道:“林兄,你可知拍卖场?” “知道。” “我认识一个拍卖场的人,后台来自落花城,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天鹰阁和拍卖场合作。”轻歌说出自己的打算。 她跟释音说过这件事,释音也把消息传去了落花城,相信不久后,就会有答复。 拍卖场的答复,关系到天鹰阁的未来,和拍卖场合作,能让天鹰阁走上更高的巅峰。 “与落花城的人合作,会不会是与虎谋皮?”林尘担忧的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心就好,我们不去占别人的便宜,当然,自己也不能吃亏,若是可以,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行,也就罢了。” 轻歌道:“对了,最近好好留意千金榜和迦蓝的消息,距离玄月关战事结束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迦蓝还没有任何动静,这有点诡异,尤其是西双和李堂主,一定要护住他们。” “他们在圣罗城,有天鹰阁和圣罗城城主在,不会有危险的。”林尘说道。 “是这样说没错,可我心里不踏实。”轻歌道。 “那我让城主多留意下。” “也好。” “你什么时候去落花城?” “现在就去。” 轻歌起身,朝外走去,最近,邢荼蘼就住在她隔壁房间。 站在长廊上,轻歌看见赤羽。 这些日子,赤羽一直在为夜青天治疗老年痴,好在有些效果。 “小美人,你上次不是让我教你炼丹吗,我现在就有时间。” 赤羽笑眯眯的说,抬起手,抓了抓那一头亚麻色短发,阳光清澈,和煦如风。 “我去一趟落花城,回来你就教我。”轻歌说。 炼丹之事,她前几天就跟赤羽提过,不过当时赤羽在治疗夜青天,又要为她炼制恢复身体的丹药,忙得很,故此,炼丹的事就往后推了。 她想看看,自己在炼丹方面,有没有什么天赋。 “去落花城?好端端的为何要去那里?”赤羽问,“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听说还有迦蓝没解决,会不会太突然了些。” “我快去快回就好,三天时间,足够了。”轻歌说,“不过,玄月关的事,就要麻烦你们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阻拦,但是,切记,岩浆喷发你已动用了五行之力,虽然对身体没有多大影响,但是你接下来不能战斗,否则,身体会垮。”赤羽满面肃穆,凝重的说。 “好。” 轻歌点头应下。 此番前去落花城,她不会意气用事,鲁莽冲动的下场,不过是反复折磨消耗自己的身体。 她只是想去看看,如若墨邪真的中了落花毒,她也可以拿不死花试试,不死花能解天下奇毒,能不能解落花毒她也不好说。 然而,何妨一试? 轻歌敲开邢荼蘼的房门,跟邢荼蘼说明情况,然后召集荣耀领主一群人,说要去落花城的事。 东陵鳕看着轻歌,眸光一闪。 果然,瞒不住了吗。 他已经把信送出去了,墨邪应该也会留意。 “去落花城吗?”夜青天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阎家是落花城的顶级世家,秦家在阎家面前都算不了什么,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么多年来,阎家任由夜轻歌自生自灭,可不管怎么说,世人皆知,轻歌是阎家的外孙女。 阎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夜青天叹了口气,回想当年,阎家做出的坏事,还少吗? 不过,不管对方是阎家还是阎罗王,敢动他孙女儿,天涯海角,他也绝不放过。 “爷爷,我很快就回来。” 轻歌知道夜青天在担心,然而,她迟早会去落花城。 在此之前,她也想看看,阎家,究竟是什么样的,是敌是友都好,至少知己知彼,才能防患于未然。 “好孩子,去吧。”夜青天道。 旁侧,金蝉子等人,都很忧心,不过也没有阻止,他们清楚,夜轻歌知道该怎么做。 “老大,你放心去吧,玄月关和四大帝国就交给兄弟们。”林崇道。 杨智点头,无比赞同,“是啊,小主子,玄月关有我们呢。” 轻歌微微一笑,无限冰冷的心间,似是滑过暖流。 轻歌不做犹豫,踩上邢荼蘼召唤出来的九幽雀,掠上苍穹。 邢荼蘼站在九幽雀脊背上,控制九幽雀朝落花城的方向掠去。 邢荼蘼说:“九幽雀速度很快,很快就会到落花城的,轻歌,我还想提醒你一些事。” “什么事?” “你在青石镇契约的杀戮血狼,本是驯兽岛一位驯兽师驯服的,后来被人偷走,拿去青石镇赚钱,最后被你契约,那人性子有些怪,杀戮血狼又突破了高等魔兽,我怕对你不利,总之,万事小心为好。”邢荼蘼解释道。 轻歌紧抿着唇,“我会注意的。” 当初她也注意到了。 不过,现在,杀戮血狼的契约者是她,谁也抢不走。 除非,死!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等从落花城回来,这一场杀戮,才真正展开。 当魔兽军团基数够大,力量够强,她也不惧爆出三系同修的秘密。 黑暗元素一出,法杖在手,天下由她掌控。 第1230章 修炼者的天堂 高空之上,长风舞动,滑过指缝。 邢荼蘼回头看去。 女子一袭红衣,傲世而立,仿佛是一代天骄,至高无上的帝王。 她双手负于身后,站在天穹之巅,俯瞰万里绵延的如画江山。 这一刻,邢荼蘼在夜轻歌眼里看到了火热的野心。 她要步步登天。 她要手刃仇敌,杀尽天下负我之人。 与这样的人同甘共苦,创宏图霸业,就算跌入低谷在泥潭里挣扎,此生也无憾吧。 两人都站在九幽雀上,九幽雀一声嘶鸣,便掠过长空。 时间,缓缓流淌。 马不停蹄赶了足足一个晚上,第二日清晨,终于到了落花城。 轻歌目光垂下,睥睨着落花城。 落花城是四星大陆最大的城池,甚至于可以称得上是个小型帝国,人数兴许不是最多的,但这座城池里,群雄荟萃,卧虎藏龙,个个都是精英,当代高手、尊者更是有无数。 故此,落花城才会成为四星大陆的中州,修炼者的天堂。 只要是修炼者,都会向往落花城。 只要在落花城有地位,就意味着,在整个四星大陆都德高望重。 “到了。”邢荼蘼说,“落花城名字诗情画意,城池却是恢弘霸气的。” “的确,我们下去吧。”轻歌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哪怕面上表情依旧。 邢荼蘼控制九幽雀,滑翔而下,落在城门前。 “来者何人。” 守城侍卫目光炯炯,浩然正气,一副铁血之姿,红缨枪挥出,挡住轻歌二人的道路。 “驯兽岛少岛主邢荼蘼,四国之王夜轻歌,还不速速告知城主?”邢荼蘼冷声道。 邢荼蘼为人淡雅,气势却是凛冽十足的。 轻歌站在邢荼蘼身边,长衫如血,白发纷然,用一条红绳绑着,略显蓬松,慵懒妖冶,眉间一抹蓝色火焰,半边脸上罩着冰冷阴沉的面具,不怒而威。 “四……四国王?” 守城护卫们对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的双目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倒不是说夜轻歌的身份地位可以凌驾于落花城,只是她能抵抗住五剑灵师永夜生十次攻击之事,秋风扫落叶般,传遍了四星大陆各个角落。 当然,也包括落花城。 永夜生是落花城城主,他的事,落花城的子民当然密切关注。 守城护卫没有想到,四国王竟然会来落花城,而且还完好无损。 据说,十次攻击让四国王受到重创,起码要半年才能好,这才只过去一个多月,四国王又生龙活虎了? 一众人,大得眼睛。 “四国王来落花城,所为何事?”护卫平复心情,问道。 “许久没有见到墨邪,来看看他。”轻歌如实说。 护卫犹豫了会儿,收起红缨枪,伸出手,微微倾下身子,道:“二位,请随我来城主府。” “小七,还不快去通知邪公子和城主。”这护卫瞪了旁边的人。 “不必了,直接带我过去就好。”轻歌说。 这一年来,都没墨邪的消息,说不定是墨邪故意在瞒着她,所以,她要趁其不备出现,若让墨邪提前知道,岂不是还想骗过她? “这……”护卫犹豫了。 “上次城主来玄月关可说了,往后我便是他的义女。”轻歌淡淡一笑。 永夜生义女的身份,她宁可不要。 而今,该利用还是要利用。 毕竟,她也没跟永夜生撕破脸,如此说的话,她与永夜生,就算是一笑泯恩仇,而且墨邪是永夜生的义子。 轻歌心知肚明,只要她一句话,墨邪就会离开落花城,天上人间,跟着她走。 故此,轻歌汲汲营营,小心翼翼,就是为了不让墨邪在落花城举步维艰,希望他的路能好走一些。 可以说,轻歌煞费苦心。 义女之事,是永夜生在众目睽睽下说的,当时,永夜生和其他人,不过当成笑话来看。 说到底,就是没人相信她能抵抗住永夜生的十次攻击,能承受住三次都是奇迹,谁能想到,最后会被逆袭,打脸。 护卫闻言,放松警惕,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就领着轻歌和邢荼蘼朝城主府走去。 道路繁华,来来往往都是强者。 看见轻歌二人时,不由侧目。 不论是轻歌,还是邢荼蘼,都是人中之凤,搁在人群里耀眼的存在。 一个绝色倾城,一个淡雅无双,不同的美,却同样的惊艳,宛若昙花一现。 城主府。 轻歌二人与护卫走了进去,有下人前去通知永夜生,不多时,永夜生便出来了。 看见安然无恙的轻歌,永夜生甚是讶异,同时,也有些挫败感。 就算夜轻歌服食了护心金丹,承受了他十次攻击之后,一个月就调养好了身体,恢复状态,实在是让人感到惊讶。 “小丫头,怎么来落花城了,身体可好了些?” 永夜生坐在檀木椅上,端起一杯香茶,浅酌一口,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夜轻歌。 “好了很多,这都是城主手下留情的原因。” 轻歌微微一笑,把话说的漂亮,滴水不漏,给足了永夜生面子。 适才领着轻歌来城主府的护卫,卑躬屈膝,低头同时,又朝永夜生瞥去,看了眼,惊的脊背生出冷汗。 城主永夜生脾气虽好,但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人如此温和,甚至还嘘寒问暖,仿佛是自家人一般。 护卫庆幸方才没有对夜轻歌出言不逊,否则就大难临头了。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丫头。” 永夜生点点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若是普通小辈,十次攻击之后见到他,多多少少都有些埋怨,就算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也会有些怒意,而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 永夜生看着夜轻歌双眼,只看到清澈和冰冷,还有一丝丝杀戮血腥的气息。 那股气息,并非针对他,而是衍生于灵魂。 而且,夜轻歌很聪明,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又该柔软,刚柔并济,审时度势,维护永夜生的颜面权威。 就算有十次攻击的心结在前,也能尽释前嫌。 “既然来了,就跟邪儿见个面吧。”永夜生道。 第1231章 首席驯兽师 得知夜轻歌出现在落花城的那一刻,永夜生便已清楚了她的目的。 就算夜轻歌身体是铁打的,也不会短时间来落花城,既然来了,她就注定要走一条艰辛的路,夜轻歌也有自知之明,故此,她会把其他事情解决后,再走上这条路。 而且,据永夜生所知,迦蓝与夜轻歌关系很微妙,尤其是迦蓝大长老无虞。 轻歌听见永夜生的话,故作淡定点点头,幽然道:“也好。” “还不快带四国王去见邪儿。”永夜生吩咐婢女。 婢女毕恭毕敬走上前,站在轻歌面前,“二位,请随我来。” 轻歌从椅子上站起,回头看了眼邢荼蘼,邢荼蘼微微一笑,“轻歌,我在这里等你。” “好。” 轻歌与婢女走后,屋子里的氛围有些凝固。 永夜生喝了口茶,细细端详邢荼蘼,难以想象,这样清雅如水墨的女子,当初会展开杀戮。 不过,夜轻歌身边的人,没有几个是心慈手软的。 心够狠,才能成大事。 尤其是女人,一旦狠起来,那就是钢筋铁骨,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邢姑娘,我与你父亲,也有些交情,他生了个很不错的女儿。”永夜生道。 “城主谬赞了。”邢荼蘼轻描淡写,风轻云淡。 永夜生放下茶杯,又道:“相信不久后,轻歌就会来落花城,邢姑娘可愿来落花城?在成为城主府的首席驯兽师?” 邢荼蘼不为所动,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内心,掀起一番涛浪,原来,这才是永夜生的目的,让她为城主府卖命。 永夜生也没有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打开天窗说亮话。 邢荼蘼暗暗思索要如何回绝,她当然不能留在城主府,她志不在此,虽说她现在是少岛主,但以后的事都没影,谁能确定她就是未来岛主。 而且,父亲对她的厌恶,她明明白白,心知肚明。 她和那个男人,最后,只能活一个。 一切,都在暗潮涌动中准备就绪。 永夜生见邢荼蘼不说话,复又补了一句,“若你想的话,城主府就是你的后盾,我愿收你为义女,我相信,有五剑灵师为你撑腰,四星大陆,没人敢动你。” 的确,这是个很诱人的条件。 落花城城主永夜生,几乎是这个大陆无敌的存在。 永夜生言下之意:跟着他干,就没有后顾之忧,就算她想成为岛主,他也可以鼎力相助。 虽说落花城不能掺和其他势力,但暗中出手,还是可以的。 四星六大势力,以落花城为首,当然,落花城也是实力最强的,如果落花城还插手其他势力的纠纷,岂不是壮大落花城的规模。 那么,另外五大势力就会拧成一团,站在落花城的对立面,若事情发展成了这种情况,就算永夜生突破了六剑灵师也无可奈何,除非他能一举突破大灵师。 实力若是到了大灵师,那绝对就是巅峰,翻云覆雨,杀人如狂,六大势力和隐世宗族聚集在一起,也只能跟大灵师拼个同归于尽。 而且,那样的战况,殃及百姓,过于惨烈,起码要死半个大陆的人。 可见,大灵师的恐怖之处。 然而,邢荼蘼若是选择留在落花城做永夜生的义女和首席驯兽师,就意味着,她和夜轻歌的约定,即将湮灭。 虽然永夜生也说过收夜轻歌为义女的话,但那不过是随口一谈,而今的永夜生,才是认认真真的。 “城主,抱歉,我资质平庸,恐怕不够身份当首席驯兽师。”邢荼蘼浅笑道。 永夜生目光深邃的盯着她看,良久,才道:“邢姑娘谦虚了。” “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很愿意成为城主额驯兽师。”邢荼蘼说。 “我很期待。” 永夜生淡淡的道,眼底划过一道烈焰光束。 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跟人精似得,夜轻歌也好,邢荼蘼也罢,都是老谋深算的小狐狸。 邢荼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转过头,看向洒落在门外院落的阳光,漆黑双瞳倒映出金色圣光,邢荼蘼嘴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 已经约定并肩作战冲锋陷阵杀出个天下,她又怎能半路落慌,当个狼狈的逃兵? 既已坚定,此生无悔。 赢也好,输也罢,都不过是一场豪赌。 过程淋漓痛快就好。 永夜生循着邢荼蘼的视线朝外看去,目光氤氲,深邃黯然。 四星大陆未来的主宰,将会是这么一群人。 他们朝气蓬勃,不怕苦不怕死。 * 却说轻歌跟着婢女朝城主府西边的一个院落走去,婢女长得眉清目秀,身穿水蓝色长衫,轻歌瞥了她一眼,感应一番才发现,这看起来二十岁不到的婢女,也有先天八重,先天八重的修炼者,在落花城,只能当奴仆? “本王与墨邪从小一起长大,他在落花城的两年,有没有什么变化?”轻歌打探道。 婢女看了她一眼,说:“邪公子人长得英俊,实力又强,而且快到了婚娶的年纪,各家的姑娘都争先恐后,挤破脑袋呢,邪公子时常念叨四国王你,可见你们感情很深。” “嗯。” 轻歌应了一句,不再说话。 这婢女也是个聪明人,打马虎眼,没有说具体的,反而绕了个弯子,越是这样,轻歌就越是怀疑。 “四国王,邪公子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婢女说道。 “兴许吧。”轻歌又问:“我听说他最近一年甚少出门,甚至脾气古怪,可是真的?” 婢女一愣,眸光闪了两下,才满头雾水的道:“邪公子的性子,不是一向如此吗?” 她在跟她打太极。 看来,轻歌是套不出婢女的话了。 索性沉默。 等见到墨邪,就能知晓答案。 “四国王,到了,就是这里。”婢女在院门前停下,敲了敲,一个稚嫩书童打开门,探出脑袋,“邪公子在闭关,谁都不见,你不知道吗?” “这位是四国王,邪公子的知己好友,还望禀报一声。”婢女说道。 书童看了眼轻歌,惊讶,然后道:“四国王,请随我来。” 第1232章 画不出她的风韵 书童领着轻歌进入院内,穿过几道长廊,走至一间偏僻屋子。 书童站在门前轻叩,“公子,有人来了。” 没有任何回应。 书童又道:“是四国王夜小姐。” 骤然间,一阵狂风袭来,将那两扇门给打开。 轻歌仿佛看到一室的流光,窗明几净,清香四溢,男子身着猩红锦袍,袖口交织血色莲花,衣襟处纹着金边。 他手执狼毫笔作画,画上美人颜彩浓郁,眉目潋滟,肩若削成,腰如纨素。 是轻歌的画像。 他落下最后一笔,回头看向轻歌,勾唇而笑,邪魅不羁,放肆桀骜,“娘子,好久不见。” 轻歌抿唇,看着墨邪,久久不语,她紧盯着墨邪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可眼前的墨邪,没有任何异样,面色红色,身材虽然精瘦,倒不影响什么。 轻歌应该感到庆幸,他没有中落花毒,可隐约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轻歌走过去,说:“落花毒的事,可是真的?”她直接问。 “落花毒?什么事?” 墨邪茫然的望着她,“落花毒是落花城的奇门剧毒,你想用落花毒对付谁吗,我可以去帮你弄一些来,对了,你怎么突然来落花城了,我听说玄月关战事结束,北月王朝大获全胜,还想着等过段时间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就去见你呢,没想到你就来了,难不成是想我想的心慌慌?” 轻歌咬着下嘴唇,目光清寒,她把白嫩小手放在墨邪肩上,说:“墨邪,你别骗我,我有解毒的法子,如果中了落花毒,一定要告诉我。” “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中落花毒。”墨邪伸出手,捏了捏轻歌的脸蛋儿,“你可别诅咒我了。” 轻歌盯着墨邪看,心生疑惑,难不成,是魔琼骗了她,她多想了? “抱歉,极北之地那一次,我没有去,你和姬月的订婚,我也没去。”墨邪叹了口气,说。 “没事的,你一切安好即可。”轻歌道。 墨邪看着她,手放在轻歌头上揉了揉,又比了比,说:“你是不是长高了些?怎么越来越瘦了?” “应该是吧。”轻歌道。 墨邪不言。 才一年多不见,她似乎已经完全褪去青涩稚嫩,变得成熟美丽,雍容端庄,骨子里依旧有股冲动和沸腾热血。 轻歌还是狐疑的看着墨邪,好半天过去,才慢慢松懈。 也许,她真的多想了。 如果是这样,当然更好。 她的心,也回归原处了。 轻歌拿起桌案上风干了的画,观赏,嘴角上扬,笑道:“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有点天赋,不错,画出了我一半的美丽。” 墨邪:“……” 墨邪勾了勾唇角,宠溺的看着她。 若非自己人,她断开不会说出揶揄的话。 “再好的画师,也画不出你的风韵。”墨邪道。 轻歌哈哈大笑,“你这样说,我会骄傲的。” “你有骄傲的资格。” 墨邪走到左侧,打开墙壁上的一个巨大柜子,柜子里面,五脏俱全,摆放着一坛坛美酒。 哪怕口子已被严严封住,也能闻到醇香之位。 墨邪爱好收藏古玩字画,在酿酒方面,也可称之为大师。 当初,轻歌还没褪去废物身份,墨邪还没来落花城时,轻歌便只喝墨邪酿的酒。 “还有八年。”轻歌说。 “八年?”墨邪目光一闪。 “还记得吗,你以前说,埋了酒在梧桐树下,十年之后,让我去取。”轻歌道。 墨邪爽朗的笑了,原来她没忘记,她还记得,甚至放在心上。 是啊,这就是他们的十年之约,羁绊之初。 “短短两年时间,你就已成为四国王,着实让人惊讶,真不愧是我娘子。” 墨邪挑了挑眉,道:“我听义父说你已突破了二剑灵师,果然是个天才。” “你就别笑话我了。”轻歌撇了撇嘴。 在墨邪身边,她总能卸下疲惫,轻松自在。 “行,喝酒,喝酒。”墨邪把十来坛酒,全都搬了出来,放在桌上。 关上柜门,墨邪回头看向轻歌,道:“你是不知道,放眼落花城,也没几个喝酒痛快人,还是跟你喝酒快活。” “来,不醉不归。” “好,两年前拼不过你,两年后的今天,你绝对喝不过我。” 墨邪嘴角上扬,噙着一抹笑,他打开封口,仰起头张开嘴痛喝牛饮,可谓是淋漓畅快。 轻歌恍惚,有片刻的出神。 墨邪还是那个邪公子,一如当年,他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的浊世佳公子,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天地又常伴他心。 轻歌哈哈一笑,揭开封口,捧起酒坛,仰头便喝,豪气凌云。 两人喝酒的速度都非常快,桌上的酒喝完了,墨邪又拿出新的。 墨邪酿出的酒,很是浓烈,又伴随着辛酸。 听说,最好的酿酒师,能在酒里放入情。 轻歌想,喝惯了墨邪酿的酒,其他酒水,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轻歌闭上眼,张开嘴,仰头,脖颈曲线柔美,酒香味四溢,地上东歪西倒一堆酒坛。 喝到最后,轻歌干脆坐在地上。 她躺下,看着天顶,笑的不可自拔。 “墨邪,你说你为什么要来落花城呢,在墨家当你的翩翩公子不就好了,为什么呢?”轻歌三分醉意,眼眶微红。 兴许,也就只有墨邪酿的酒,才能醉了她。 墨邪颜彩深谙,若轻歌神智清醒的话,始终会发现他那么一丁点的不对劲。 墨邪靠着桌脚而坐,衣襟微微敞口,皮肤上露出狰狞的痕迹,墨邪发现,当即整理好衣裳。 他看着轻歌,挪了挪,伸出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放在轻歌的面具上。 他要掀开这张面具。 轻歌闭眼小憩,睡的朦朦胧胧。 轻歌蓦地伸出手,攥住墨邪手腕,力道加深,似要将他的手给拽断,她幽幽睁开一双寒眸,见是墨邪,眼底的戒备才消散。 她松开手,睡了。 墨邪苦涩的笑了笑。 连醉倒都如此警戒,这还真像是夜轻歌的作风。 可他又如此心疼。 刀山火海,前路凶险,她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最后,墨邪还是把轻歌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墨邪眼眸剧烈一个紧缩。 他看见一朵漆黑妖冶的花儿,生长在轻歌的脸上。 第1233章 外祖阎家 墨邪看着轻歌脸上的幽冥花,眸光闪动,就连身体好似都在颤抖,他紧抿着唇,眉头蹙起。 他的爱好很广泛,越是稀奇古怪的事,越是信手拈来,故此,只一眼,他便知道轻歌脸上的黑花是何物。 墨邪伸出手抚摸着轻歌的脸,花纹微微凸起,很有手感。 “幽冥花,暗黑师,这,是福是祸?” 墨邪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幽冥花,也被称之为邪恶之花,或是诅咒之花,只因幽冥花的使用者,会被幽冥花摧毁,尽管如此,依旧有许多人前仆后继,乐此不疲。 幽冥花里面蕴藏的力量,太过惊人了,也太吸引人了。 墨邪叹了口气,再把面具给轻歌戴上。 突地,墨邪双眼陡然睁大。 三系,同修! 若他所记不错的话,夜轻歌除了是灵师以外,还是精神师,而且,当初被爆出双系同修的事后,整个大陆的人都震惊了,适才墨邪并未反应过来,如今一想,才如梦惊醒,夜轻歌是三系同修,而且,她还是年仅十七的二剑灵师,精神修炼方面,也渡过了一道天雷劫,可以说是年轻一代精神师里的翘楚,至于暗黑术,墨邪并不了解,但看生长在轻歌脸上的幽冥花,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驯兽、炼器方面,她也是个天才。 墨邪的呼吸微微凝滞了。 他饮了口酒,眉目含笑,眸光流连于躺在地上休憩的夜轻歌。 谁能想到,两三年前,这个姑娘,一文不值,千夫所指。 墨邪横抱起轻歌,把轻歌放在榻子上。 他打开门,看见站在外面的永夜生。 永夜王觑了眼里面,最终,视线落定在墨邪身上,“瞒过了?” “或许吧。” “为何不跟她说?” 闻言,墨邪一言不发。 他默默把门关上,在长廊上走了几步,停下,看着永夜生,问:“如果我打死了秦家的后辈,你会处置我吗?” “秦家?你跟秦家有仇?你虽是我的义子,秦家颜面也是要护住的。”永夜生道:“不过,你若高兴,随你去,只是我想知道,你要对付秦家的谁?” “魔——琼——。” 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墨邪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森冷的气息,杀意,在悄然蔓延。 前几日,东陵鳕的信送过来了,信上说明是魔琼故意把消息透露给夜轻歌的。 永夜生摇了摇头,“这两年,你变了真多。” “人,永远是善变的,义父,你说是吗?”墨邪笑道。 “也是。” 永夜生顿了顿,又道:“记得提防阎家,阎家是夜轻歌的外祖,玄月关一战,让夜轻歌彻底名扬天下,阎家也会真正留意到她,她来落花城的消息也瞒不住,阎家肯定会有所行动。” “阎家那群老不死的。”墨邪目光逐渐变冷。 “邪儿,要有礼貌,那都是你的长辈。” “那群老不死的阎家长辈。”墨邪面无表情道。 永夜生:“……” 忽的,墨邪冷冷的看着永夜生,“你明明知道夜轻歌是我非常重视的人,在玄月关,为何还要跟她争锋相对?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要是没有护心金丹,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就算你是我义父,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看看你,自从中毒之后,脾气越来越差,我怎么会要夜轻歌的命,我那是在让她成长起来。”永夜生道。 墨邪抿唇,不言。 “解药之事,还是没有着落吗?”墨邪问。 永夜生道:“没有,落花毒,十大奇毒之首,无药可解,我派人送消息给炼丹府府主,可惜府主已经闭关,炼丹府其他的炼丹师,也炼制不出落花毒的解药。” “走一步,算一步吧。”墨邪说。 两两无言。 晚上,邢荼蘼来到院落,走进屋子。 躺在床上的轻歌幽幽睁开双眼,她走下床,揉了揉眉心。 两世叠加,可以说,墨邪是第一个喝酒赢过她的人。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邢荼蘼道。 她虽知轻歌喝酒厉害,但也不建议她这么喝。 “没事,就是兴奋过了头。”轻歌抬眸看了眼半敞开的门,“墨邪和城主呢?” “在会客大厅,说是你醒了直接去大厅找他们,见到墨邪,心里踏实了吗,我看墨邪的气色很好,须知,中了落花毒的人,一个个都是瘦骨嶙峋的,难能有他这般好的风采?”邢荼蘼说。 “的确。” 轻歌脸色有些苍白。 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屋门被人敲响。 “进来。”轻歌淡淡的道。 走进屋内的是之前带她来找墨邪的婢女。 婢女看见轻歌,行了个礼,然后道:“阎家的人,希望四国王过去一趟。” 阎家! 轻歌眼中似有电光稍纵即逝。 内心泛起了点点波澜涟漪。 外祖阎家,既陌生,又熟悉。 从她出现在四星大陆的那一刻起,当这具身体本尊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便知道,她的母亲,曾是四星第一美人,更是落花城阎家的天才,她是外祖父的骄傲,后来,阎碧瞳与夜惊风至死不渝,阎家嫌弃夜惊风的身份,便让他们断了来往,阎碧瞳宁死不屈,与阎家一刀两断,跟着夜惊风,天涯海角,在所不辞。 轻歌与邢荼蘼对视一眼,邢荼蘼皱起柳眉,“阎家?好端端的,阎家怎么会找你?如果阎家那群人心里有你的话,不至于十七年不闻不问,现在好了,你天赋过人,连五剑灵师的攻击都能抗下,他们这是要干嘛?” “是好是怀,还不得而知,去看看不就好了。”轻歌道。 邢荼蘼脸色沉了沉,“依我看,这就是鸿门宴,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轻歌道。 “一起。”邢荼蘼握住轻歌的手。 轻歌一愣,眸光轻闪,沉吟片刻,语笑嫣然,“好。” 见此,邢荼蘼脸上浮现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两人一同离开此处,朝会客大厅走去。 出了门,可以看到月色皎洁。 轻歌一面走,一面想。 阎家的目的,是什么呢? 第1234章 你的未婚夫呢? 城主府,会客大厅。 墨邪与永夜生等候已久。 轻歌走入大厅,问,“阎家是怎么回事?” “阎家长辈想要见你,你到底是碧瞳所出,既然来了落花城,去一趟阎家也是应该的的,你初来落花城,人生地不熟,邪儿可以陪你去阎家,等会儿我就派人送你们过去。”永夜生道。 轻歌点头。 永夜生眸色古怪,复杂的看着夜轻歌。 之前,在玄月关门前,第十次攻击,夜轻歌的反击,那双冰冷无情的紫眸,让永夜生心头恐惧。 那一瞬间,永夜生只觉得自己与轻歌,仿佛有着血海深仇,不死不休,那刻骨的杀戮之气,让永夜生的心渐渐冰冷。 第六感告诉他,夜轻歌身体里藏着秘密。 那双紫色眼睛,你打开秘密之门的钥匙。 终有一日,他会解开夜轻歌的所有秘密。 轻歌一行三人,坐上马车,前往阎家。 半途,忽然被人拦住。 “夜轻歌,给我出来。”一道娇喝声响起。 轻歌抬起纤细白嫩的手,掀开马车帷幔,朝外看去。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原来,是遇到老朋友了。 车外站着的,正是吴家吴紫灵。 因为云家云绾的事,吴紫灵跟她有些纠葛。 “吴姑娘,这是怎么了?”轻歌开口道。 “来落花城也不通知?”吴紫灵扬了扬眉,目光不着痕迹自墨邪身上扫过,继而问:“你可是要去阎家?” “正是。”轻歌颔首。 “那我陪你一起去。”吴紫灵一脚踩上马车,也不知有意无意,坐在了墨邪身边。 墨邪面色如霜,往旁边挪了挪,至始至终,都把她当成空气。 “夜轻歌,之前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你若是要来落花城,吴家欢迎你。”吴紫灵道:“至于阎家,你一定要小心。” “小心?为何?”轻歌颇为疑惑。 阎家是她的外祖,如此亲近,吴紫灵还要她小心,那就别有深意了。 “总之,阎家的目的,绝对没那么简单,你还记的之前我去北月王朝帝都城挑衅云家吗?”吴紫灵说。 轻歌点点头。 “那件事,就是阎家的某个人用利益引诱我做的。”吴紫灵说:“当初,你母亲是阎家的天才,正因为过于耀眼,才成为众矢之的,站在风口浪尖,阎家其他同辈之人,都对她恨之入骨,后来阎夫人又执意要跟着夜惊风,阎家直接把她从族谱剔名了,你想想,十几二十年,阎家从未关心过你,今日突然找你过去,可见没什么好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惧。”轻歌嘴角微扬,淡淡的道。 吴紫灵挑了挑眸,“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啊,不过,落花城跟外面不一样,我听说你突破了二剑灵师,可是真的?” “是的。” “我记得上次在帝都城之时,你才先天十三重,半年左右,你就连续突破三阶了?夜轻歌,你真是个天才,幸好当初没有得罪你,不然我现在就惨了。”吴紫灵咋咋呼呼。 轻歌:“……” 她怎么记得,吴紫灵已经得罪她了? 还是她记错了? 吴紫灵收回视线,看了眼墨邪,突地摆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脸上堆起了笑,“哇,好巧,墨邪公子,原来你也在。” 众人:“……” 这,有点假啊。 要不要假的这么明显? 墨邪端坐着,背靠软垫,他睨了眼吴紫灵,皱了皱眉,又多看了两眼,凝视吴紫灵,吴紫灵被他看的廉价发红,面露羞涩。 就在吴紫灵要羞的晕过去时,墨邪突然大惑不解的问:“你,是谁?” 吴紫灵:“……” 吴紫灵干笑了两声,道:“我是吴家吴紫灵。” “吴家归属落花城吗?” “是的。” 闻言,墨邪不再说话,氛围渐渐凝固,完全僵住。 吴紫灵偷偷看着墨邪的侧颜,一副痴汉脸。 轻歌瞥了眼吴紫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墨邪公子真是比女人还俊美。”吴紫灵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男人?”墨邪不悦的扫了她一眼。 吴紫灵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墨邪公子,我是说……” “你很吵。”墨邪不耐烦的道。 平日里,他最为厌恶的便是女人,总是三五成群堆积在一起,聒噪的像是鸭子。 吴紫灵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缄默,不再说话。 吴紫灵低着头,沉默不语,表情有些悲伤。 一见到墨邪,她的智商仿佛就被狗吃了,总希望说些话来引他注意,不曾想到,反而得不偿失,让他厌恶了。 轻歌坐在邢荼蘼旁侧,马车摇摇晃晃,她讶然的看了眼墨邪。 墨邪性子,的确比以前暴戾了许多。 在帝都城,他不过就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桀骜不驯的公子哥,在落花城,他是未来的王。 然而,就算墨邪再暴戾,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还是那个他。 轻歌脊背深陷软垫,脑海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虽说既来之则安之,但她总要考虑下突发情况,做出最坏的打算。 外祖阎家,其实就是龙潭虎穴。 她得闯。 终于,马车停了下来。 “四国王,邪公子,已经到了阎家。”车夫说。 墨邪长腿一迈,跃了下去。 吴紫灵跟着走下去,她看着墨邪伸出手,夜轻歌把手搭在墨邪掌心走下马车,骤然间,眸色黯淡无光。 “夜轻歌,你未婚夫呢?”吴紫灵笑眯眯的说。 她似乎是在提醒墨邪,夜轻歌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她的未婚夫,是十大公子之首的公子姬。 墨邪脸色不变,轻歌神色如常,邢荼蘼依旧淡雅,谁也没把吴紫灵的话放在心上,或是因此而尴尬。 最后,尴尬的反而是吴紫灵了。 吴紫灵脸庞抽了抽,真想扇自己一巴掌,看看,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轻歌不动声色看了眼吴紫灵。 而后,看向阎家大门。 两座威武石狮,两扇金漆大门,门前站着十来个守卫,守卫一个个威风堂堂,面露杀气,仿佛是阎家的门神,席卷千军,气势外露。 第1235章 祖爷 原来,这就是阎家。 轻歌迈起修长双腿,步入台阶,走至阎家门口。 阎家门前守卫看见她,冷邦邦的说:“阁下就是四国王?” 轻歌眸光微闪,看来,守卫也知道她要来阎家,换个角度,守卫的态度,就是阎家的态度,守卫喊她为四国王,只是给了相应的礼貌,并没有把她当成阎家人来看。 可见,她一旦踏入阎家大门,之后的路,就不是那么好走的了。 “正是。”轻歌勾唇轻描淡写一笑。 “阁下,请随我来。”守卫打开两扇金漆大门。 守卫领着轻歌一行人,穿过几个大院,才走到正堂。 正堂门前,守卫停下脚步,看了眼墨邪三人,道:“祖爷说了,只见四国王一人,其他人,请留步。” “我若想进去,你能拦住吗?”墨邪轻蔑冷笑。 守卫愣住,脸色苍白。 城主府邪公子,可不好对付。 “你们留在这,我去去就回。”轻歌道。 “可是……”邢荼蘼皱了皱眉。 “回一趟外祖家而已,又不是去虎狼之窝,还能杀了我不成?”轻歌勾了勾唇角,道。 “那你多加小心,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墨邪道。 轻歌点了点头,与守卫一同走进正堂里面。 “祖爷,四国王已经来了。” 守卫面朝一方屏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端的是恭恭敬敬。 “知道了。”苍老沉稳,中气十足的女声传了出来。 轻歌抿紧薄唇,眼底闪过一道光束。 之前,她去天鹰阁找主事要过落花城的势力分布,尤其是各个世家的厉害之人。 其中,她尤为关注阎家,自然清楚,阎家元老,最厉害的一个人,就是这位祖爷,祖爷这个名字虽然充满阳刚之气,特别男性化,但却是个女人。 四星大陆,炼丹府府主,阎家祖爷,算是最为德高望重的两个女人。 而且,祖爷是阎碧瞳的母亲,也就是说,她是轻歌的外婆。 “属下告退。” 守卫起身,往后退去,而后把门给关上。 转眼,正堂里就只剩下轻歌和那位祖爷,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面屏风,屏风上的水墨画,别有一番滋味。 轻歌闭上眼,哪怕她拥有雪灵珠和虚无境,视线也穿不透这面屏风,只能看到倒映在屏风上的缥缈身影,可见,屏风后的人,实力有多强,至少,在她之上。 祖爷不说话,轻歌也保持沉默,站在屏风的另一边,闷不做声。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正堂里的氛围好似已经凝固住,僵硬,冷淡,疏离。 轻歌身着血色长衫,站在水墨屏风边沿,她嘴角裂开一抹讥讽的笑。 这种时候,谁先开口,就意味着谁落入了被动的局面中。 隔着屏风,轻歌似乎能够看到,对面那人坐在椅子上,品茶,看书,好一番闲情逸致。 他在慢慢磨平她的棱角。 虽然这是落花城,阎家是顶级世家,但夜轻歌是四国王,手上还有一支魔兽军团,整整五千头高等魔兽,再加上她是年仅十七的二剑灵师,天赋异禀,又熬过了永夜生的十次攻击。 这样的她,有骄傲的资格。 阎家祖爷,便是要摧毁她的骄傲。 轻歌挑了挑眸,身体笔直宛如青松,双手负于身后,哪怕站了一个时辰,她动也不动。 时间缓缓流淌,犹似白驹过隙。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换算成小时的话,那就是整整四个小时。 屏风前后,两人一站一坐,都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似乎比的是耐力。 “真是倔强不服输的小丫头。”那人笑了声,似是抬起手,轻轻一挥,灵气如海水般涌动出去,只见厚重屏风往旁边移动。 轻歌的视野逐渐宽阔,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婆婆,老婆婆头上插满耀眼的珠钗,身上穿着黑色凤袍,手持蛇头拐杖,眉目更显凌厉锋锐,雍容端庄,贵气逼人。 “来,坐。”祖爷说。 轻歌在祖爷对面的梨木椅上坐下,不卑不亢,风轻云淡。 哪怕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任何怒意,眼底含着一抹疏离之意。 祖爷放下手中的书,为轻歌倒满一杯茶,“来,喝喝看,西城的茉莉茶,味道香醇。” 轻歌端起茶杯,浅酌一口。 祖爷看着她,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十七年前,你才那么一点大,没想到,一眨眼的时间,你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眉宇之间的身神采,和你娘亲很像。” “祖爷找我,所为何事?”轻歌问。 “祖爷那都是外人喊的,你该叫我外婆。”祖爷道。 外婆。 轻歌放下茶杯,蓦地抬眸,朝祖爷看去。 祖爷面目仁慈,和蔼的看着她,仿佛是一个仁爱的长辈。 但轻歌不会被这种表面迷惑,若祖爷心里当真还有她这个孙女的话,不可能十七年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只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外婆。”轻歌也不标新立异,或是故作个性。 她现在只希望,安然无恙的来,也安然无恙的走,这之间,不会刻意跟阎家发生冲突。 不过一声外婆,喊了又如何? 轻歌心里满是戒备。 在玄月关遇到的那个金色面具男子,千方百计,费尽心思,只为让她知难而退,可见,阎家不是什么好地方。 祖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暗含欣赏,她这个外孙女,着实不错。 “我听说你激发五行天赋时,眼睛会变成绿色?”祖爷扯开另一个问题,意有所指,问。 “的确如此。” 祖爷问一句,轻歌就答一句,言辞含糊,没有得罪他,却也没有攀附之意。 祖爷点点头,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歌儿,你怪外婆吗,十几年都没有去看你一眼。”祖爷说。 “为什么要怪呢?”轻歌不解的问。 祖爷沉默不语。 她能感受到轻歌的疏离,轻歌虽然叫她为外婆,却不曾把她当做亲人。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可能没死,你的眼睛会变成绿色,根本原因并非五行天赋,而是另有其他?”祖爷满脸凝重的说。 第1236章 使命 祖爷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眼神仁爱而慈祥,又暗藏一抹危险之意。 轻歌看着她,面若冷霜。 她也曾想过,碧瞳之事,是不是有别的原因,但她不敢细想。 然而,除非有两种原因。 她曾在妖域见过精灵族,精灵族的人,普遍生得美丽妖艳,全都是暗绿的双眸,还有种原因便是与前世有关。 还是佣兵时,在现代,组织抓来一只美丽的精灵,再将精灵的血液灌入她的体内,借此提高她的天赋和潜能。 这也是她能成为佣兵王的一个原因。 听说,后来,那只精灵被做成标本,天价供人观赏。 总而言之,无论哪种原因和解释,似乎都与精灵有关。 可她现在这具身体,是夜轻歌的,不是无名的,也就是说,注入的精灵血液,是另一具身体。 难不成,还能带进灵魂? 这个理由,不论怎么看,都有些牵强。 然而,阎碧瞳、祖爷,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没有精灵的血脉,那么,绿瞳从何而来? 轻歌情愿相信绿瞳颜彩是因为五行天赋,如此的话,倒也不会带来太多麻烦。 轻歌冷淡的看着祖爷。 祖爷找她来阎家,理由绝不简单。 “不过是瞳眸的颜彩,对于眼睛来说,只要能看得清是非即可,外婆,你说是吗?”轻歌微微一笑,道。 祖爷点头,笑了几声,“歌儿所说不错,来,扶我起来,陪我去外面逛逛。” 到此为止,轻歌依旧不知祖爷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轻歌起身,走到祖爷旁边,扶着祖爷站了起来。 祖爷左臂被轻歌挽着,右手则拄着蛇头拐杖,与轻歌一同朝外走去。 出了正堂,进入院落,百花竞相开放。 祖爷看了眼开在最中央的梨花,温和一笑,道:“歌儿,看到没,那梨花的风采,都把海棠给压下去了。” 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一句话,仿佛有其他意思。 轻歌抬眸看了眼那枝清秀的梨花。 “歌儿,你喜欢什么花?”祖爷问。 “人间富贵花,牡丹真国色。”轻歌道。 “牡丹颜彩艳丽,姹紫嫣红,和你很像,不过,我倒觉得,现在的是,倒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祖爷说道。 夜轻歌与她交谈时,不显山不露水,全然看不出是那个张扬浓烈的四国王。 祖爷给她下了个套,环环相扣,一套连着一套,绵里藏针,笑里藏刀,话里有话。 “祖爷谬赞了。”轻歌笑道。 “都说了,要叫外婆。” “是,外婆。” 远远看去,两人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阎家年轻一辈,看见轻歌二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目光之中藏着毫不掩饰的嫉妒。 须知,祖爷是阎家的最高掌舵人。 阎家在落花城,是百年世家,底蕴浑厚,天才辈出。 但,未出祖爷之前,阎家在落花城的地位,比秦家还要低。 后来,祖爷的出现,带领阎家走向辉煌。 祖爷的女儿阎碧瞳,更是人中龙凤,天赋乃是当时落花城的第一,一张脸,倾国倾城,气质过人,风华绝代,乃是四星第一美人,也是诸多少年的梦中情人。 夜轻歌是阎碧瞳所出,比之母亲、外婆,还要惊艳,双系同修,十七岁的少年天才,惊艳天下。 前师父是迦蓝院长安溯游,现师父又是跺一跺脚炼器工会都会颤三下的金蝉子,好友知己无数,各个都是四星大陆的风云人物。 如此出众的她,堪称传奇化身,屡屡创造奇迹,震撼世人。 祖爷所出,三代女子,皆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再说祖爷,平日里,以冷漠脸示人,阎家后辈,即便天赋再好,也得不到她一句赞赏,在外在内,都要称她为祖爷。 谁敢喊一声外婆,亦或者是奶奶,家法处置。 而今,那个从穷酸帝国来的女子,跟祖爷如此亲近,甚至还时不时喊一声外婆,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总有一些人是要眼红的。 尤其是轻歌母亲那一代,几个舅舅,都非常不喜欢阎碧瞳。 只因阎家有个阎碧瞳,其他人,再辛苦奋斗,再努力修炼,在阎碧瞳身边,也只能散发出米粒之光而已,毫不起眼。 人群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很小。 “那女人是谁啊,怎么跟祖爷这么亲近?” “你还不知道吧,这位就是近两年来声名鹊起的夜轻歌,四大帝国的王,就是那个前段时间扛住了城主永夜生十次攻击的人。” “嘁,我还以为是谁呢,你别把她说的神乎其乎了,我可听说,她服食了护心金丹,否则,只怕早就被城主给打残了。” “她母亲就是阎夫人,阎家十多年都不管她,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出现在阎家,竟然还叫祖爷为外婆。” “她要是来阎家了,又有祖爷庇护,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 顿时,一个个都感觉到了威胁,全都戒备的看着轻歌,甚至,有些人的眼里已经泛现了杀意,恨不得将其处之而后快。 花园里,轻歌扶着祖爷往前走。 祖爷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轻歌,问,“歌儿,你信不信使命二字?” “使命?敢问外婆,何出此言?”轻歌滴水不漏的回答着。 她总感觉,祖爷没安好心,才一直保持戒备,只为不掉进祖爷埋的陷阱里去。 至少,一声外婆,就已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阎家的那些人,她甚至都不认识,就已对她产生了杀意。 祖爷叹了口气,而后,抬起头,看着夜空。 月朗星稀,光芒淡淡,莹莹点点。 祖爷太息一声,道:“每个人,都背负着使命,或是比羽轻,或是比山重,或是为了家族,或是为了帝国,总之,为了所谓的使命,有些人甘愿牺牲自我,成就大我,歌儿,如果你身上背负着使命,你愿意为了拯救苍生而付出性命吗?” 显然,这不过只是祖爷的一个试探。 但是,此时此刻,轻歌心里头衍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她戒备,冷漠,警惕,最终,脸上绽放一抹极致的笑,深不可见的眼瞳里,划过一道深意。 第1237章 金絮其外,败絮其内 “外婆,你觉得我会是牺牲自己而拯救苍生的人吗?” 轻歌勾唇一笑,笑靥如花,眸色晦暗不明,淡薄的看着祖爷。 祖爷目光意味深长,“难道不是吗?你可是四国王,你为了四大帝国都愿意付出,更别说是苍生。” “使命与牺牲无关,与责任无关,与其说是为了四大帝国而付出,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四大帝国那是我的责任,我只需做好我应尽的责任的即可,其他,与我不相干。” 轻歌淡淡的道:“天下人的命是命,我夜轻歌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果然,跟你母亲一样倔强。”祖爷说。 “可惜,母亲已经死了,甚至还未享受过天伦之乐。”轻歌道。 这一句话,也是在她试探祖爷。 双瞳暗绿之事,如果不是因为五行天赋,若是与精灵有关的话,只能从血脉上下手。 而且,她一直觉得阎碧瞳没有死,尤其在焚月殿屏风世界里。 阎碧瞳说救她,声音虽像穿越了几个世纪般缥缈虚无,但她总觉得,很真实。 夜惊风都没死,还在诸神天域,兴许,阎碧瞳也还活着。 祖爷停下脚步,拄着蛇头拐杖。 几番言语下来,可以看出,夜轻歌是个很聪明的人,该狂妄时比谁都嚣张,该内敛时也比谁都沉得住气。 她有很大的野心,她也不加掩饰。 看起来,与阎碧瞳有几分相似,两人却又是完全不一样,不同的风格。 一个惊艳,一个冷傲阴郁。 阎碧瞳虽天赋异禀,实力很强,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所以,她不会把事情做的很绝。 就算是生死仇敌,也会留对方一口气。 祖爷也教训过她很多次,然而,性子使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并没有多少人会记她的情,反而会更加恨她。 夜轻歌则不同,她一直蛰伏在暗处,若是动手,必然一击致命。 所谓斩草除根,否则祸患无穷。 祖爷温和的笑了,她转过身子,面朝夜轻歌,说:“孩子,你没有想过,你母亲,或许没有死呢。” “没死?”轻歌瞳眸紧缩。 “吓到了吧。” 祖爷轻笑两声,“都过去十七年了,如果没死,早该出来了,只怕尸体都已腐烂,只剩下森森一副骨骸。” 轻歌垂下眼皮,不动声色,也不说话。 显然,方才那一番话,祖爷若有所指。 然而,她吊足了轻歌的胃口,却不说到最后。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凉薄的笑,祖爷不说,就是想要轻歌掉进她的陷阱,让轻歌主动问,这样的话,轻歌就落入下风,跟着她走了。 一般来说,好奇心害死人。 轻歌虽好奇,不过,既然祖爷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她相信,若祖爷想说,就算她不问,也会说的。 祖爷看着不说话保持沉默的轻歌,暗暗赞赏,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 比起阎家许多年轻人,都要出色。 这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是二剑灵师,成为四大帝国的王,没点真本事,光靠运气,是做不到的。 如此,一老一少,在阎家大院,闲庭漫步,聊着古往今来的那些趣事,再时不时试探一下彼此。 每每与老人相遇的年轻一辈,都会恭恭敬敬喊一声“祖爷。” 走着走着,祖爷忽然说,“孩子,你有没有兴趣来阎家?” “我会考虑的。”轻歌含糊其辞。 未来,解决掉迦蓝之事,她不来落花城,就会去幽冥岛。 落花城的话,落脚处只有两个地方,城主府和阎家。 永夜生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墨邪在城主府呆了两年,也不至于陷入逆境,反倒是阎家,虽说是她的外祖,却很陌生。 而且,今日与祖爷畅谈一番后,她更不愿来阎家。 祖爷对她的邀请,像是在魅惑她,一步步,一环环,先让她走进阎家,再做其他打算。 未知的危险,处处是荆棘,轻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自然不会踏入虎狼之窝。 “怎么,阎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祖爷一改之前的仁慈,面目冷峻肃然,含着一丝怒意。 语气不容置疑,不怒而威。 而这,才是阎家祖爷的风范,她的真面目。 轻歌面不改色,不动如山,她微微颔首,双手抱拳,道:“诚如方才所说,孙女肩上背负许多责任,所以不敢好高骛远,如果孙女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就算来了阎家,不过也是一颗毒瘤。” 祖爷挑了挑花白的眉。 这两年来,她一直在暗中收集夜轻歌的资料。 据说,夜轻歌是个易怒的人。 在她面前,夜轻歌深藏不露,也没有任何惧怕,更别说心有不甘。 看似清冷,实则骨子里藏着厮杀的刀。 祖爷皱眉,她阅人无数,头一次发觉,她看不懂一个年轻晚辈。 看似嚣张跋扈,杀人成瘾,实则内里有一颗八窍玲珑心。 见轻歌没有硬来,祖爷又成为那个和蔼老人,淡淡的笑着,“既然如此,你先去做你该做的事,阎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兴许,你就是阎家的下一个祖爷。” 轻歌眸光一闪,蓦地提高警惕。 祖爷言下之意,是想让她成为未来阎家的主宰。 以轻歌的天赋,放在阎家,那也是熠熠生辉的。 可重点是,祖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世上只有一个祖爷,绝无第二。”轻歌道。 祖爷笑的灿烂,“你这孩子,嘴甜得很。” “孙女只是就事论事。”轻歌道。 “外婆年事已高,迟早要进那冰冷的棺材。” 祖爷神情落寞,“阎家各系,都是些不中用的人,一个个,明争暗斗,阎家看似繁华,站在落花城巅峰,实则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不堪一击。” 祖爷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阎家全靠她一个人支撑 轻歌眸光闪烁,看着祖爷,那凌厉的眉目,几乎能够想到,祖爷年轻时是一个怎样风行雷厉的人。 “外婆,阎家会越来越好的。”轻歌说。 阎家未来发展,是好是怀,与她无关。 只不过,她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若非意志力坚定,她甚至会掉进祖爷陷阱,认为祖爷只不过是个孤寡无依寂寞无奈的年迈老人。 事实,并非如此。 第1238章 那里,住着一个人 祖爷看着她,说:“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就在阎家住下吧?” 轻歌摇摇头:“友人与我一同来,他们还在等我,再者,明日我就要离开落花城了。” “这么快?” 祖爷皱了皱眉,有些不舍,“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在落花城发展。” “日后我会来的,不过还有一些事没处理。” “歌儿,以后要多来看看外婆,外婆没几年活头了。”祖爷淡淡的道,神情哀伤。 轻歌看着她,眸光一闪,道:“我会的,外婆有福气,定能千岁。” 轻歌扶着祖爷走至偏殿,墨邪三人在此等候。 “祖爷。”墨邪与吴紫灵看见祖爷,道。 祖爷点点头,笑看着墨邪,“邪儿又高大了些,看来在城主府待的不错。” 墨邪微微一笑。 祖爷看向轻歌,道:“歌儿,我听说你订婚了,下次把未婚夫带来给外婆瞧瞧。” “好。” “我也不拖着你们年轻人了,你与邪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应该好好叙叙。” 祖爷的视线放在邢荼蘼的身上,“这位是……” “驯兽岛少岛主邢荼蘼。”邢荼蘼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少岛主,久闻少岛主大名,驯兽之能冠绝天下,很好。”祖爷道。 邢荼蘼浅笑,“祖爷谬赞了,荼蘼不敢当。” 祖爷欣慰点点头,“歌儿,你的友人,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很好。” “外婆,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轻歌道。 “去吧,去吧。”祖爷摆了摆手。 轻歌彬彬有礼,然后与邢荼蘼三人走出阎家大院。 一离开院子,吴紫灵就惊讶道:“都说祖爷是现世阎罗王,六亲不认,对嫡系亲孙都苛刻的很,怎么在你面前,就像个普通老人。” “难道她不是个普通老人吗?”轻歌问。 吴紫灵被噎到,说不出话来。 的确,祖爷再叱咤风云,翻山倒海,依旧只是个老人而已,只不过世人把她神化了。 墨邪扶着轻歌上了马车。 “夜轻歌,我回吴家了,你要在落花城呆多久。”吴紫灵问。 “最晚后天就要离开。”她很忙。 离开落花城,她还要去一趟碧落海见见老朋友。 “会不会也太快了点?”吴紫灵皱眉,“还以为你会在落花城呆很久呢,亏我白高兴一场。” 墨邪眼神也有些黯淡。 “以后我会再来的。”轻歌道。 “那我等你。” 轻歌目光清冷的看着吴紫灵。 吴紫灵撇了撇嘴,往吴家方向走去。 轻歌所在的马车,驶向城主府。 阎家高墙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男子脸上戴着金色面具,晚风撩起他额前碎发。 他眸色幽深的看着那辆马车,湮没在浓郁的夜色里。 直到现在,他依旧无法忘记那日在玄月关夜轻歌与他说的一番话。 面具之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漾开。 马车在城主府前停下。 轻歌走下马车,她回头看向墨邪,眸光闪过幽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邢荼蘼闻言,也朝墨邪的脸看去,便见墨邪双眼眼底一片乌青,脸色白的吓人。 轻歌虚眯起眸子。 墨邪心脏骤然跳动,他垂着眸子,道:“三个月前,山外狩猎,被群兽围剿,身受重创,近来一直在调养身子,后遗症太严重,医师也说留下了病根。” 轻歌眼底的怀疑渐渐消散。 她得到的资料中,也有记载狩猎之事,墨邪的确在狩猎上受了伤。 轻歌从空间袋把赤羽炼制的几枚高级丹药拿出来,递给墨邪,道:“这些丹药应该有用。” 墨邪也不客气,直接收下。 三人走进城主府,邢荼蘼与轻歌在一间屋子里住。 墨邪则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邢荼蘼站在桌边倒了杯茶,她看了眼轻歌,便见轻歌把硕大的月蚀鼎拿出。 “你要炼器?”邢荼蘼讶然的道。 “炼几把晋级兵器。”轻歌说。 以她现在的能力,不能单独炼制出晋级兵器,需要月蚀的帮助。 她想送一把给祖爷。 毕竟,她是后辈,她已仁至义尽,倘若阎家终是要站在她的对立面,成为她的仇敌,她也问心无愧。 她相信,祖爷若是收到了这把兵器,聪明如她,必然懂得夜轻歌的意思。 轻歌在炼器之时,墨邪一路跌跌撞撞走向自己的住处。 门尚未打开,他一头栽倒在地。 书童走来,看见墨邪,惊呼,把墨邪扶起,“公子,毒素又发作了?” 书童急的都要哭了。 墨邪全身的力量都撑在书童身上,他脸色白的吓人,就连嘴唇都裂开了缝,眼底乌青愈发严重。 整个人看起来,已没了平时的倜傥,瘦骨嶙峋,形似枯槁。 “去密室。”墨邪有气无力的说。 书童艰难的扶着墨邪走入一个偏房,手按暗格,打开进入密室的通道。 墨邪双眼充血,赤红的可怕,理智和清醒,都没了。 密室,空间不大,天南地北四条铁链,可以禁锢住人的四肢。 “快。”墨邪嗓音沙哑。 书童用那四条铁链,桎梏住墨邪四肢。 墨邪身体开始发抖。 四肢暴动。 他已经彻底疯魔,像是末日里的一场风暴。 “啊——” 宛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墨邪脖颈处,青筋暴起,太阳穴跳个不停。 书童眼眶深红,心疼的看着墨邪。 “公子,这可怎么办。” 一旦中了落花毒,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服食,否则会失去理智,做出自残的行为。 墨邪身体上,到处都是伤痕。 那些,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烙印。 “夜姑娘不是说她有解药吗,我去找她。”书童急红了眼。 “站住。”墨邪仅剩一丝理智。 “公子……” “别告诉她。”墨邪的声音在颤抖。 书童紧咬着下嘴唇。 墨邪知道,落花毒无药可解。 夜轻歌也不过是抱着侥幸,若最后没有解开落花毒,夜轻歌会因他而停下脚步,甚至会打乱夜轻歌的计划。 他不希望夜轻歌有任何愧疚,也不想成为夜轻歌的包袱。 墨邪的理智,完全被恶魔吞噬。 饶是如此,他阴暗的心里,依旧有一处圣洁纯净之地。 那里,住着一个人。 那个人,叫夜轻歌。 第1239章 浊世佳公子 书童看着被铁链桎梏作困兽之斗的墨邪,眼睛越来越红,直到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他抽了抽鼻子,捻着袖子擦掉眼角泪痕。 墨邪发出一声声怒吼,理智毫无。 这铁链是由上等星辰铁炼制而成,就算墨邪使出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 而这,也是墨邪自己要求的。 落花毒有一种毒瘾,就算意志力再惊人,也难以遏制住,一旦毒瘾发作,身体便被魔鬼占据,会做出无比疯狂的事。 密室长道上,响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永夜生双手负于身后,徐徐走来。 “城主。” 书童见到永夜生,立即行礼,擦了擦泪,哽咽的说:“公子又发作了,这该如何是好,他不希望此事让四国王知晓。” 永夜生虚眯起眸子,双眼深邃的看着墨邪。 墨邪异常憔悴,脸色蜡黄,眼睛凶狠,更是犹如丛林恶狼般,冷血无情。 永夜生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书童,说:“喂给他吃吧。” “城主,不行……”书童拿着药瓶的手,不停的颤抖,泪水源源不断流出。 “四国王还在城主府,邪儿不希望那丫头看到他如此难堪的模样,你还不懂吗?”永夜生看了眼墨邪,而后转身走了出去。 书童紧攥着药瓶,瞪大眼,这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解药,而是毒药。 中了落花毒的人,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服食一次落花毒,充当解药,恢复理智,但长此以往下去,中毒的人,由内至外,会慢慢垮掉的。 从墨邪到城主府的那一天开始,书童便跟着他,和墨邪之间有着很深的感情,墨邪中毒之事,他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故此,他清楚,落花毒害人不浅,这样下去,不过死路一条。 可—— 同时,他也懂。 夜轻歌在墨邪心里,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书童颤抖着手,打开药瓶,走至墨邪面前,将药瓶口子对着墨邪的嘴。 药瓶里传出的芬芳清香,似乎对墨邪有致命的吸引力,宛如饥汉遇见满汉全席,红了眼,发了狂,不停的吸食着药瓶里的紫黑色液体。 直到将液体全部吸食完,书童手颤抖了一下,药瓶砸落在地,溅成碎片。 书童抬起眸子,朝墨邪看去。 像是发生了神奇的事。 就那么一瞬间,本该消瘦不堪的墨邪,脸色恢复了红润,眼睛炯炯有神。 书童解开铁链,墨邪跪倒在地,书童连忙扶住墨邪,惊呼:“公子……” 墨邪气喘吁吁,在书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墨邪浑身都是汗水,书童扶着他,出了密室,走进浴池。 墨邪身上,流出了鲜红粘稠的血液。 当初毒瘾发作时,他自残,在自己身上弄出了许多触目惊心的伤口,本来都已经结痂了,今日墨邪情绪如此激动,导致伤口裂开,鲜血不断溢出。 书童轻车熟路的找出药剂,滴入浴池之中,再扶着墨邪走进浴池,浴池里的水,能够治愈墨邪身上的伤口。 像这样的事情,仿佛已经发生了无数遍,书童都习以为常了。 书童蹲在一边,明明想要成为男子汉,却满面泪水,“公子,这可怎么办,难不成以后要一直这样下去?” 墨邪靠在浴池边沿,闭目养神,水雾氤氲模糊了他的脸庞轮廓,水面漂浮着猩红液体,那是从他体内流出的血。 “别担心,没事的。” 墨邪嗓音,格外沙哑。 “公子……” “出去吧。” “可是……” 墨邪不再说话,书童看着墨邪,欲言又止,最终,慢慢退了出去。 墨邪蓦地打开双眸,锋芒毕露,黑瞳里面,闪耀着寒芒。 有生之年,他定要揪出那个给他下毒之人,千刀万剐,死无葬身。 这一年来,因为落花毒,他喜怒无常,人不人鬼不鬼,他曾尝试过,能不能遏制住毒瘾,结果是让人失望的,他不仅遏制不住,甚至还让自己伤痕累累,皮开肉绽。 哗啦—— 墨邪从浴池里站起来,猩红的液体浮在水面,发和衣裳,湿漉漉的,他抬起手,解开外袍,露出遍体鳞伤的身体。 新伤旧伤错综复杂的叠加在一起,那都是他这一年来在痛苦中挣扎崩溃的结果。 墨邪双手紧攥。 天知道当他得知夜轻歌在极北受的苦,多想立即出现在她身边。 订婚宴的时候,他也希望能堂堂正正的去道一声恭喜,可他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连出现在光明之下的权利都没有,他只能行走于黑暗,彷徨无措。 他本是浊世佳公子,落花毒却将他逼成恶魔。 墨邪叹了口气,走出浴池,换了件衣裳。 书童走进来,处理血迹。 “公子,天色已晚,早点歇息吧。”书童看着墨邪,说。 “去调查下阎家。”墨邪道:“今日祖爷对轻歌的态度很诡异,事出反常必有妖,轻歌以后可能会来落花城,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是。” 书童毕恭毕敬应了声,而后推了出去。 书童临走前,将门关上。 转瞬,屋内就只剩下墨邪一人。 墨邪走至窗边,看着窗外皎洁的白月光,若有所思,淡淡的道:“秦家、阎家、城主府……我用了两年,都没搞清楚落花城的水有多深,轻歌,你若是来了,落花城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相信,如果是她的话,就能创造出奇迹。 另一间屋子里,轻歌正在埋头苦干,专心炼器。 不知为何,她总是聚集不了精神,时常心神恍惚。 “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轻歌停下炼器,看向邢荼蘼,道。 邢荼蘼喝了口茶,微微一笑,道:“可能是初来落花城水土不服吧,或者是因为祖爷?祖爷虽说是你的外婆,但十七年过去,今天你是第一次见到她,情绪难眠会有些起伏。” “也是。” 轻歌甩去脑子里的想法,认认真真,聚精会神,开始炼器。 邢荼蘼坐在桌前,看着正在炼器的轻歌,眉眼含笑。 认真做事的人,永远是最有魅力的。 譬如现在的夜轻歌,炼器过程中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艺术,每一个画面,都赏心悦目。 第1240章 拔舌 次日,清晨。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颜彩,曙光亮起,于万丈之上,洒落而下。 轻歌一夜未眠,炼制出了三把晋级兵器。 在堂殿吃早饭时,轻歌把其中两把给了墨邪和永夜生。 “这是你炼制出来的兵器?”永夜生接过兵器,仔细感应一番,诧异的很。 虽然他早便知道夜轻歌在炼器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却不曾想到,夜轻歌能够炼制出这么好的兵器。 就算放在炼器工会,她也是数一数二的炼器师,无人可敌。 “昨晚轻歌熬了一夜,特地炼制出来的。”邢荼蘼道。 “夜丫头有心了。”永夜生道。 同时,永夜生感觉到心惊肉跳。 就算是大师级别的炼器师,精益求精,一晚上的时间,至多只能炼制出一把极品兵器,而且算是效果比较好的了,炼器的数量多了,质量就不敢苟同。 永夜生看了看墨邪手上的兵器,与他的这把,质量一样,皆是上等的晋阶兵器,随便一把丢出去,都能引来轰动。 夜轻歌在炼器方面的天赋,果然够变态。 像这样的女子,给她点时间,假以时日,她必然飞速成长,站在巅峰裁决众生。 “我跟荼蘼,今天就要走了。”轻歌道。 “太快了。”墨邪说,依依不舍。 此次一别,再见,又是何时? “我很快就会来的。”轻歌勾唇,张扬一笑,道。 墨邪看着她,欲言又止。 “夜丫头,以后就把城主府当成自己的家,知道吗。”永夜生说。 “我会的。”轻歌淡淡的道。 吃完早饭,轻歌与新荼蘼起身,朝院外走去,等邢荼蘼召唤九幽雀。 永夜生与墨邪前来相送。 “一路平安。”墨邪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满目柔光。 轻歌回头,看向墨邪,笑靥如花。 人生每个时期,都会有不同的朋友,来了又去,交情深了又浅,都说再见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时而矫情,时而洒脱,为了生存,终是要继续往前走。 感情在磨砺中才显得难能可贵。 她也想细水长流,可她注定是惊涛骇浪,要卷起这半边天的风起云涌。 轻歌朝墨邪跑去,站在墨邪面前,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化作一句“保重”。 轻歌再掏出一把兵器,放在墨邪手上,道:“阎家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你派个人,把这把兵器交给祖爷。” 她查阅过祖爷的战斗资料,她相信,祖爷看到了这把兵器,一定会喜欢的。 “好。”墨邪点头应道。 邢荼蘼召唤来九幽雀,邢荼蘼一跃而起,站在九幽雀脊背上。 轻歌脚掌点地,身轻如燕,落于九幽雀。 邢荼蘼操控九幽雀,掠于高空。 狂风摇曳。 邢荼蘼问:“回玄月关吗?” “不,回玄月关前,先去个地方。”轻歌道。 “去哪里?” “西海域与迦蓝之间的那片区域,碧落海。”轻歌道。 她要去碧落海,见一个人。 兴许,没有人比他更恨迦蓝。 她要去深海之下,将那个魔鬼释放出来。 “碧落海有点远,要点时间。”邢荼蘼说。 “不急。” “……” 落花城,阎家。 祖爷收到了轻歌炼制的兵器,她抬了抬眼皮,看向墨邪,“这是歌儿炼制的?” “是的。”墨邪道。 祖爷拿着兵器,爱不释手,“那孩子竟然能够炼制出晋阶兵器,不容易啊。” 祖爷忽然觉得五味杂陈,惆怅不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十七年来,她明知那孩子无父无母,甚至受人欺负,也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就算昨日相见,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情谊,只有止不住的试探和互相算计。 她懂,以夜轻歌的性子,能炼制出这把兵器,是她的孝。 祖爷神情落寞。 “阎家晚辈无数,却没几个能让人省心的,没了阎家,他们什么都不是,可歌儿不一样,她不需要任何依靠,她就是她。”祖爷有感而说。 闻言,墨邪笑了,道:“的确,谁能想到,当初的夜轻歌,能成为今日的四国王呢。” 世事万物,瞬息万变,谁也不敢断然。 墨邪起身告辞:“祖爷,晚辈就不叨扰了。” “去吧。” 墨邪离开阎家,直奔秦家。 秦家门口,守卫见是墨邪,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原来是邪公子,不知邪公子是要找谁?” “魔琼在哪?”墨邪满脸严肃,冷冷的问。 “魔琼小姐?”守卫对视一眼。 城主府邪公子一向不近女色,难不成,是看上魔琼了? 顿时,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魔琼小姐被关禁闭呢,我这就去通知家主。”守卫道。 “不必了,她在哪被关禁闭?”墨邪问。 “邪公子,请随我来。” 墨邪跟着守卫,走向东面。 其他守卫,则去通知秦家家主了。 圣龙盘之事,秦魁栽赃给魔琼,魔琼一连被关了好些日的禁闭,秦家的骨干人物,都在讨论怎么处置魔琼。 魔琼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任何细如蚊蝇的声响,也能引起她的注意力。 当外面响起纷沓的脚步声时,魔琼的神经高度紧张,她脸上全都是脏污的痕迹,头发蓬松,脏兮兮像个乞丐,全然没了往日的骄傲。 她爬起来,趴在门后面,眯起一只眼睛,透过门缝朝外看去。 她以为她能看到一丝希翼之光。 然而,等待着她的是深渊绝望。 屋门,被打开。 魔琼看见了墨邪,对比之下,墨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 “墨……墨邪?”魔琼语无伦次,“你来干什么?” “魔琼姑娘,你可知,说了不该说的话,是要被拔掉舌头的。”墨邪风轻云淡的道。 魔琼一个激灵,猛然想起,落花毒之事,是她告诉夜轻歌的。 看着此刻的墨邪,魔琼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墨邪的可怕之处,她是领教过的。 而且,她现在已是千古罪人,孤立无援,遭千夫所指,没人会帮她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墨邪,这里可是秦家,你不要乱来。”魔琼忐忑不安,底气不足。 “我当然知道这是秦家。” 墨邪似笑非笑,鹰眸锐利,紧盯着魔琼不放。 第1241章 乱葬岗 魔琼被墨邪看的头皮发麻,恐惧之感油然而生。 墨邪直接走进屋子里,欲要把门关上。 “邪公子,这,不太好吧?”守卫难为情的说。 “无事,我就跟秦家小姐说几句话而已。” 说罢,墨邪一把将门关上。 屋内,光线昏暗,墨邪半边脸陷入阴影之中,眼眸里闪耀着嗜血的光。 他蓦地伸出手,长指夹住魔琼的下巴,一个用力,迫使魔琼扬起脸,与他对视,魔琼紧皱着眉头,不甘的看着墨邪。 “落花毒之事,可是你说出去的?”墨邪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魔琼咬牙切齿。 她实在想不出夜轻歌究竟哪里好了,值得这么多人为她付出。 事与愿违。 轻歌的确知道了落花毒之事,最后,终是被墨邪瞒过去了。 “很好。”墨邪点了点头。 他看着魔琼,勾起唇角,邪魅一笑,“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尝尝落花毒的滋味。” 墨邪拿出一个紫罗兰色的精致小药瓶,拇指挑开瓶口。 一股芬芳之味,从药瓶里传了出来。 魔琼闻着那股慑人勾魂的味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瞪大眼,疯狂摇头,止不住地往后退去,就连声线,也因恐惧而颤抖:“墨……墨邪,你不能这样,我不要吃那种东西,滚,给我滚……” 她落荒而逃,下颌却被墨邪攥住,魔琼无路可退。 墨邪面无表情,紧扣住魔琼下巴,迫使其张大嘴,另一只手拿着药瓶,将里面的紫黑色药剂,全都倒入魔琼嘴里,魔琼无比惊恐,宁死不屈。 她挣扎着,紫黑色的液体自嘴角两侧溢出。 墨邪松开她,魔琼身体瘫倒,她跪趴在地上,不断咳嗽,将落花毒药剂吐出,饶是如此,依旧有一大半,进入了她的身体之中,魔琼眼眶通红,她手指伸进咽喉,拼命地扣。 墨邪居高临下,睥睨俯瞰着她,似笑非笑,嘴角裂开一抹嘲讽。 他当然不会蠢到进秦家杀魔琼,而且,今非昔比,现在的魔琼,不值一提,于秦家来说,她已没了利用价值。 再说,秦魁也不会放过魔琼。 魔琼是他的替罪羊,魔琼只要还活一日,他就一日不得安心。 墨邪要的是,让她生不如死。 魔琼服食落花毒后,只觉得五脏六腑被火焰烧灼,痛苦难耐,骨髓深处传来瘙痒的感觉。 魔琼紧攥着双手,恨恨的瞪着墨邪。 该死的是,他竟不痛恨墨邪。 她该恨的是夜轻歌。 若非两三年前与夜轻歌结怨,她便不会去冰谷,也不会因为恨意而去玄月关,导致今天的下场。 有些人,翻山越岭,千辛万苦,来到你身边,只为骂一句婊/子。 魔琼就是这种人。 魔琼恨之入骨,恨意促使着她活下去,她要爬起来,站在高峰,让夜轻歌这些人,都不得好死,跪在她脚下,称她为王。 墨邪一眼就看穿了魔琼的心思,他蓦地一脚踩在魔琼腰后面,灌入了灵气,那股子锋锐的灵气,直冲进魔琼体内,魔琼的丹田里,翻云覆雨。 “啊——” 魔琼低吼出声。 她痛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瑟瑟发抖,耳边嗡鸣。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丹田破碎时的触动。 “噗嗤——” 魔琼一口鲜血给喷了出来。 这一脚,彻底将她的人生毁了。 “墨邪,你好狠的心思。”魔琼眼眶湿润,赤红如血,她双手撑在地上,双目瞪大,眼神骇然的望着墨邪。 她的下巴上,全都是鲜血。 墨邪冷冷的看着她。 他既然把事情做绝,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仁慈,给她反击的机会。 守卫听到魔琼凄厉的惨叫声,下意识紧张地把门打开,看到屋内场景,皆是一愣。 魔琼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红袍着身,端的是不羁桀骜,放浪形骸,他迈动修长的双腿,朝外走去。 “邪……邪公子?”守卫惊魂未定。 “告诉秦家家主,魔琼姑娘心思诡诈,想要给我投毒,不过,害人终害己,恶有恶报,最终中毒的那个人,是她。” 墨邪说完一段话,根本不给守卫开口的机会,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屋内的魔琼听到墨邪的话,郁闷的再次喷了一口血。 丹田破碎,落花毒的折磨,撕心裂肺。 魔琼跪在地上,仰起头,歇斯底里的喊着。 那种尖锐的喊声,大白日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声音如利刃,撕破秦家的寂静。 墨邪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面不改色,径自走出秦家大院。 等秦家家主等人来到魔琼所在之处时,墨邪已经走远,看着魔琼的惨样,听着守卫说明的情况,秦家家主脸色愈发阴冷:“这墨邪好大的胆子,欺我秦家无人!” “家主,你可要为我做主。”魔琼忍着剧烈疼痛,哭喊着。 “这是自然。” 秦家主看了眼魔琼,道:“还不把小姐送回房间。” 魔琼大喜,她难不成因祸得福,不用关禁闭了? 秦家主走了出去,站立在树下,招来一个暗卫。 “家主 。”暗卫单膝跪地。 “把这群废物都给做了,手脚干净点,尸体丢进乱葬岗。”秦家主无情说完一番话,龙行虎步,离开。 “是。” 暗卫身轻如燕,一跃而起,几起几落间,消失在阳光下。 魔琼还在还在想着,该如何报今日大仇。 她才回到自己的住处,一道人影,破窗而入,捂住她的口鼻。 魔琼惊慌,眼眸瞪大。 那人掏出匕首,直接插在她的心房,然后用麻袋包住她,丢进了乱葬岗。 魔琼在麻袋里,她的生命,快要终结。 她似乎看到,死神对她发出魅惑的邀请。 有几头野狼走来,叼开麻袋,露出魔琼的脸。 魔琼还有一丝生机,双眼打开一条细小的缝儿。 她被群狼包围,她是他们的食物。 魔琼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就在此时,红袍男子踏风而来,将她带走。 那人脸上戴着面具,请来最好的医师医治她,经历了两个昼夜,终于救活了魔琼的命,然而,魔琼的身体,已经特别差了,莫说修炼,就连正常生活,都是困难的。 第1242章 埋葬在深海下的恨 过了好些天,那人给了魔琼一个空间袋,里面有三万灵气丹,他让魔琼离开。 魔琼带着空间袋远走高飞,临走前,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人。 人在崩溃逆境时,一点温暖,都会让她上瘾眷恋。 魔琼想,她爱上了这个男人,哪怕隔着一张面具,即便从未看清过他的容貌。 魔琼走了。 那人也离开了。 他站在一座高山之上,抬起修长如玉的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一张精致的脸。 墨邪。 是的,救走魔琼的人,正是墨邪。 墨邪身后,走来一人。 永夜生走至墨邪旁边,俯瞰着山下景致,魔琼就走在山路上,带着那让她存活的三万灵气丹。 “你还真是杀人不见血。”永夜生看了眼魔琼,道。 “让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墨邪冷笑。 永夜生转头看向墨邪,男子侧脸轮廓,了完美无瑕,棱角分明,仿佛是上帝手中最完美的工艺品。 “魔琼若是知道救她的那个人是你,只怕会疯了。”永夜生微笑道:“现在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你,你真残忍,你去秦家之前,只怕就已想到,秦家主不会放过她。” “义父。”墨邪转身,面向永夜生,“夜轻歌不一样,谁敢动她,我会搏命 。” 永夜生愣住,良久,笑了。 墨邪眸光氤氲,那是他想要守护一生的姑娘,想要辱她,得踩着他尸体过去。 至于轻歌,此时已经和邢荼蘼来到了碧落海的上空。 碧落海相连西海域和迦蓝,深海之下,尽是凶险。 轻歌站在九幽雀上,立于高空,睨着这片海域。 “你在这儿等我,我下去。”轻歌道。 邢荼蘼不赞同,忧心忡忡,“碧落海一向不安全,里面也不知有什么生物,你就这样下去,不行吧。” “没事,我下去见个朋友。”轻歌勾唇一笑,道。 那小孩在深海之下,也很孤独寂寞吧。 她会带他走。 “你的朋友,在碧落海下面?” 邢荼蘼异常惊讶,她本以为,夜轻歌要见的人,会居住在碧落海周围的村子里,却没想到,会在深海里面。 轻歌已然把邢荼蘼当做朋友,也不隐瞒,问:“你可知道迦蓝五长老灵童。” “当然知道,当初一场海啸,灵童以一人之力,挡住海啸,可惜的是,那孩子英勇牺牲了。”邢荼蘼叹息的道。 邢荼蘼顿了顿,忽然错愕的看着轻歌,“难不成,你要见的人是……” “正如你想的那样,我要见的人,就是迦蓝五长老,灵童。” “灵童没死?”邢荼蘼讶然。 轻歌摇了摇头,“事实真相并非世人所知道的那样,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好。”新荼蘼也不阻拦。 轻歌纵深一跃,从那万丈苍穹,一头栽进深海,水声哗啦作响。 深海下,茫茫然,巨大的鱼儿来来往往。 轻歌循着记忆,试图找到灵童。 然而,她怎么也找不到。 轻歌立在海水里,仔细想了想,片刻后,她眼底漾起笑意。 灵童不想见她。 “五长老,想要跟我一起覆灭迦蓝吗?”轻歌道,声音里掺杂着灵气,在深海下面传的很远。 依旧没有回响。 既然如此,轻歌也不多留,欲要蹿出海面。 就在此时,海底有一阵漩涡,龙卷之风在漩涡周围形成。 轻歌身体不受控制,漩涡里出现一股吸力,猛地把轻歌给吸了过去。 轻歌身影湮没在深海漩涡里。 再睁眼,眼前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四周,空荡荡的,隔绝了海水的流动。 灵童坐在黑色木椅上,肥嫩的双腿盘起,深棕色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颜彩。 他只穿着一个鲜红的肚兜,脑袋上光溜溜的,只有一根很长的辫子。 灵童微微抬起下颌,傲然的睨向轻歌,“我说是谁打扰老子睡觉,原来是你啊。” 目光自轻歌胸前一瞥,灵童不屑的撇了撇嘴,“这么久时间不见,也不见长肉,没兴趣,下回来找我,能不能带个胸前肉多的姑娘?”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色。 “五长老,愿跟我离开碧落海吗?”轻歌开门见山道。 闻言,灵童的脸,严肃起来,一双眼,冷漠如冰,凉薄似海。 他嘲讽的看着轻歌,说:“你觉得,我能离开吗?我若能,又何必一直待在这里?” 明明是那么青涩稚嫩的脸,眼神里却透露出沧海桑田的沉淀,嗓音老气横秋,很无奈,又很难过。 “要不要试试看?” “试试看?” 灵童苦笑,“这么多年,我试了多少次,没有用,我注定只能在这深海下,注定只能孤独终老,而这,都是被那一群假仁假义的贱人所赐!” 说到最后,灵童嗓音沙哑,声线拔高,怒火中烧。 灵童白嫩的手,指向地面,“看到没,这些,都是我的恨,我待在这里,我没有时间观念,没有朋友,我甚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无聊时,便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每过去一天,我就在地上留下一道痕迹,你知道吗,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名字,甚至都要忘掉那群贱人的容貌。” “我与安溯游断绝了师徒关系,无虞的丹田被我未婚夫废了。”轻歌淡淡的道。 灵童坐着不动,眼睛眨了几下,听到轻歌的话,忽然,他仰起头,笑的放肆张扬,直到眼角都笑出了泪。 “废了好,废了好啊,无虞啊无虞,清高自傲的你也有今天。” 灵童眼睛充血,“像他这种人,就该把他的肉剁了喂狗,让他死生不如,让他没有尊严,活的像条狗。” 轻歌能够感受到灵童对迦蓝的恨意。 刻骨的恨。 她本是为了恨而来,她与灵童有同样的敌人。 然而,此时此刻此地,看到如此模样的灵童,轻歌的心,却揪了起来。 虽说过去很多年,可他依旧是个孩子。 轻歌走至灵童面前,伸出手,抱住灵童。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说。 第1243章 曙光之眼 灵童在深海之下待了许多年,以至于身体内外都是冰冷的。 这个怀抱,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灵童身体绷紧,怔愣住,内心深处忽的涌聚太多情绪。 他彷徨无措,又有些难受,坚强的人往往如此,在逆境中可以顶天立地,然而,外界来的一点温暖,便能让他泪流满面,觉得满腹委屈。 “你真的是女人吗?胸呢,你的胸在哪里!”灵童大声囔囔着。 轻歌:“……” 她蓦地松开灵童,长指挑起,在灵童额上轻轻一弹。 灵童讪讪而笑,心情似乎变得愉悦,氛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压抑。 “为什么不能出去?”轻歌问。 灵童脸上的笑凝固住,他从黑椅上跃了下来,朝轻歌伸出手,轻歌怔愣了一会儿,而后牵住灵童伸出的手。 灵童拉着她,往前走去,走了几十步,灵童蓦地停住,说:“去,走几步。” 轻歌脑子一抽,听着灵童的话,也不知怎的,想起了前世本山大叔的小品,其中有一句话就是,没病走两步。 轻歌脸上浮现笑意,她如灵童所说,往前走了四步。 轻歌感受到海水汹涌而来,她眼眸微微睁大,回头看去,灵童站在四步之外,然而,却像是与她隔着两个世界。 灵童面色沉重,他抬起脚,逐步靠近轻歌,红肚兜在深海之下,显得幽邃。 就在灵童走了两步时,一股蓝色光电,流窜灵童的四肢百骸。 灵童好似癫痫一般,身体痉挛,抽搐个不停,一条条深蓝电丝,交织成天罗地网,覆盖灵童,将他托在半空。 鲜血沿着电丝的纹路溢了出来。 刹那间,灵童满身都是血。 轻歌反应过来,当即冲了过去,在灵童就要摔在地面时候,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灵童窝在她的怀里,嘴角溢出一缕血迹,望着轻歌。 他好似感觉不到痛,眯起眼睛,天真无害一笑,“我,出不去的,放弃吧。” “没有别的办法吗?”轻歌问。 轻歌正准备用雪灵珠为灵童治愈伤口,却发现灵童身上的伤痕,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深海之下,有镇海之宝,曙光之眼,就在我的身体里,每月十五,便会啃噬我的内脏,之后,我的脏腑就会重新生长起来,我的年龄仿佛已经定格暂停,永远是个稚童。这里,就像是一座牢笼,只要有我的允许,别人可以来去自由,但是,我永远都出不去。”灵童语气有些哀伤。 轻歌彻彻底底被震撼到。 她以为,灵童在深海,被孤独和寂寞折磨。 可不曾想到,每个十五,月圆之夜,他还要遭受如此折磨。 轻歌想起方才灵童被伤时的表情,那么淡然,那么平静,仿佛,他早已习惯了疼痛,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痛能激起他心中的涟漪。 “魇,曙光之眼是什么?”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 一阵沉默过后,魇的声音才响起:“日出东方,顾名思义,光明,希望,据说,古来有人,向往太阳,便不停地朝着东方奔跑,所谓追日,便是如此,此人用尽一生,终于到了世界的东边,他深爱着太阳,然而,当他看见太阳真正模样时,却被太阳的光火灼烧成灰烬,那时,正是朝阳,他的心脏,被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照耀,此后,沉淀千万年,与光明同在。” 顿了顿,魇又道:“这,就是曙光之眼,曙光之眼里充斥着火元素,也能操控人心,虽说象征着光明和希望,却满是怨恨和不甘,当初的邪情领主,便是在无意中得到了曙光之眼,心智被吞噬,凤栖尊后夺走曙光之眼,认为此宝害人,便藏在西海域,后来,无数修炼者翻遍西海域,也找不到曙光之眼,没想到,会在迦蓝五长老灵童的身体里。” “曙光之眼有这么大的魅惑?”轻歌讶然。 “夜丫头,很早的时候,流传过一句话,你可知是什么话?”魇答非所问。 “什么话。” “得曙光者,得四星,御天下,控大陆,所向之处,巅峰也。”魇道。 言下之意,只要得到了曙光之眼,便能成为这片大陆的主宰。 “原来如此。”轻歌半眯起眼,“那么,为什么每月十五会啃噬灵童的脏腑?” 日以继夜的折磨,反反复复,不休不止。 “涅盘,蜕变。” 魇道:“脏腑折磨,一般人都承受不来,心志再强大的人,也会被这种痛苦折磨的发疯,甚至是想要自杀,灵童能坚持这么久,着实可贵,他全然是靠着恨意活下来,十五是月圆之夜,阴气最重,曙光之眼便在这个时候对持有者的脏腑下手,与其说是啃噬,倒不如说是涅盘。 曙光之眼重铸脏腑,自身可以得到能量,同时,持有者的脏腑里面会有特别浓郁的火元素,火元素达到一定程度时候,持有者本人就是火元素的化身,不,是太阳的化身,一念动,便能让这个世界没有太阳,没有任何的火元素,而这,才是曙光之眼的可怕之处。” 说至此,魇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么可怕。”轻歌错愕。 曙光之眼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能量,能够操控天底下所有的火元素…… “灵童为什么不能出去?”轻歌问。 “曙光之眼被凤栖封印在深海,灵童与曙光之眼合二为一,想要出去,必须解除封印,不过……” “不过什么?” “很难,凤栖尊后是个特殊的存在,她所创造的东西,她缔结出的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强,强行解除封印的话,反而会遭到反噬,所以,很棘手。”魇道。 轻歌眉头微蹙,“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魇道。 轻歌薄唇抿紧,眼神复杂的看着灵童。 即便没有办法,她依旧想带他走。 最初兴许是因为灵童能助她一臂之力,现在,那种观念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论灵童离开碧落海后会不会帮她,她都不愿他再待在深海,享受万年孤独万年寂寞,守着满腔恨意和无奈,湮没在时间的裂缝中。 第1244章 荆棘路 曙光之眼的确非常厉害,又伴随着重重危险。 可,换而言之,若没有曙光之眼,灵童也不能存活至今,恐怕早便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里,深海就是他的坟墓。 灵童坐回黑椅,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 “一个个都是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狗东西,如果能够出去,看老子不撕了他们的皮,看看他们的真面目,是有多恶心。”灵童闷闷的道,越想越气。 灵童蓦地抬眸,直直的看着轻歌,“喂,我问你。” “嗯?” “你真的想带我走?”灵童犹豫了会儿,问道。 轻歌点点头,“难不成,你有出去的办法?” 灵童盘腿坐在椅上,双手环胸,说:“这里算是碧落海的虚空之地,而且,融在我身上的曙光之眼,被凤栖封印在了此地,想要解除凤栖尊后的封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轻歌不说话,默默看着他。 灵童一个鲤鱼挺身,站在了黑椅上,饶是如此,依旧没有轻歌高,灵童不悦的撇了撇嘴,说:“想出去,很简单,只要行洞房之事即可。” 说着,灵童还摸了把轻歌的小手。 轻歌:“……” 魇:“……” 轻歌眼角嘴角疯狂抽搐,一个小萝卜,竟然在调戏她,这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太亏了。”灵童摸着轻歌的小手,有感而叹。 轻歌一阵恶寒,不动声色把手抽回,“灵童,我没有时间跟你说笑,你有没有法子可以出去,哪怕希望渺茫,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实在不行,我去想想别的办法。” 闻言,灵童也开始严肃起来。 “跟我来。” 他跃下黑椅,朝左侧走去。 轻歌眸光微闪,跟上灵童。 灵童走至虚空的边缘,他伸出手,掌心燃起一簇火焰,焰火摇曳,妖冶无边,虽然体积不大,但是,能操控五行之火的轻歌,能够感觉到那里面的火元素有多恐怖。 果然像魇所说的那样,拥有曙光之眼的人,就是火的化身。 灵童手掌微抬,把火焰丢了出去,火焰飞速蔓延,将这四四方方的小虚空包裹,轻歌置身在焰火之中,炙热的温度似是要将她灼烧成灰烬。 灵童以火为媒介,在地上划出一道火门,便见他纵身一跃,入了火门之中。 轻歌不做犹豫,跟着灵童走进火门。 熊熊大火,飘飘然,倒映在黑眸之中,轻歌抿着唇,她的身子被火给包围,烧成一缕灰烬。 地面火门之下,是另一个世界。 几座延绵山脉,皆是燃烧火焰,山脉火焰之中,生长着坚强不屈的荆棘,黑色荆棘犹如藤蔓般交织成囚笼,笼罩住这个世界。 两座山脉交叠,中央处有一条山路,山路周边长满了荆棘。 轻歌与灵童就站在路口。 灵童抬起手,指着荆棘之路,说:“看到了吗,只要能通过这条路,就能解开封印,走出去。” 轻歌看着漫山遍野的荆棘,目光微闪。 这,根本通不过。 “我走了很多次,都没有用,连路的一半都没走过。”灵童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她,“要不要试试看?” 轻歌黑眸冷漠,负手而立,站着不动,一言不发。 就在灵童以为她就要这样沉默下去时,女子红唇翕动,轻声道:“走吧。” 她是雷厉风行之人,不做犹豫,迈动修长双腿,走向荆棘路。 灵童嘴角扬起笑,跟在后面。 “虽然觉得你在利用我,但是,能陪我走这一段路,也让我很感动。”灵童说道。 在前面走着的轻歌,忽然停下来。 灵童撞到了轻歌身上,抬起手揉了揉鼻子,哀怨的看着轻歌,“鼻子都要塌了,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鼻子对于美男来说多么重要。” 轻歌背对着他,不说话,气氛凝重森然。 见此,灵童也收起了笑,怔怔的看着她,问:“怎么了?” 轻歌回过头,居高临下,冷冷的睨着他,道:“我麾下有五千高等魔兽,我不惧无虞,也不惧安溯游,更不惧迦蓝,也无需你的帮助,若你离开碧落海,天涯海角,随你去,你只要知道,我陪你走这一段路,不论能不能出去,都不是在利用你。”语气严肃。 灵童听得轻歌的话,恍惚着。 不是利用啊。 他梗着脖子仰起头,艰难的与她对视,在 她眼中,他看到了两个小小的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夜轻歌罪孽深重,她的手上,染了无数血债。 可他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双清澈的眼。 那样的眼,像泉水一样纯净。 明明是个杀人狂啊。 灵童没有说话,轻歌不理会他,往前走。 衣角被人拉住。 轻歌回头看去,灵童正拉住她的衣袖,见她看过来,闷哼一声,撇过头去,“现在的女人真是麻烦,好了,我原谅你了。” 轻歌:“??” 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需要他的原谅? 灵童拉着她的衣袖往前走,“女人,跟小爷走吧。” 突地,灵童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成亲了吗?” “没有。”轻歌淡淡的道。 闻言,灵童脸上一阵笑。 不过,轻歌接下来的话,让灵童的脸彻底黑了。 “不过已经有未婚夫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亲。” 宛如五雷轰顶,灵童一脸的伤心欲绝。 灵童猛地甩开轻歌的衣袖,“女人,你走,你在玩弄小爷的感情。” 停了停,灵童又说:“你胸那么小,小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在外面勾三搭四。” 轻歌脸皮抽搐了几下。 什么鬼? 灵童气呼呼的。 轻歌灵光一闪,猛地攥住灵童头上的小辫子。 灵童脸上爬起两团红晕,呓语:“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么用力……” 轻歌蓦地松开灵童脑袋上的小辫子,听着灵童的声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外加头皮发麻,恶寒。 三个不要,完全把她雷到了。 小灵童太污了。 灵童鄙夷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纯洁的了?” “滚。” 轻歌慢步走,走向那条荆棘之路。 灵童勾唇一笑,屁颠屁颠跟上。 一大一小。 一少一老。 第1245章 第一缕光 当轻歌二人愈发靠近荆棘,漫山遍野的荆棘,好似都已抽纸发芽,以可怕的速度生长,粗壮且长。 宛如黑暗炼狱里的一座牢笼,谁也逃不出去。 轻歌目光微动,道:“荆棘就是凤栖设下的封印,既然能够让你找到这条路,也就是说,有办法解除封印。” 凤栖给后人留了退路,至于能不能找到这条路,那就全凭本事了。 “喂,你不怕吗?”灵童问。 眼前少女不过十七岁而已,应该待在冬暖夏凉的闺阁里享受大好年华,而非打打杀杀,浴血奋战。 “怕有用吗?” 轻歌眸光凉薄的看着他,“与其畏手畏脚杞人忧天,倒不如用这时间好好想想出路。”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灵童老气横秋的语气,配上一副稚嫩的脸,画面着实怪异。 嘭! 轰然间,深入地底的荆棘,全都拔地而起,泥土在半空飞扬。 一条条荆棘,好似刀枪剑戟般,锋芒锐利,铺天盖地,自四面八方,以摧枯拉朽之势,撕裂开长空,破风阵阵,刺向轻歌、灵童。 灵童来过许多次,轻车熟路的躲开荆棘的攻击。 轻歌身手敏捷,犹似鬼魅,与黑暗融为一体,行走在地狱之门的入口,便见她身轻如燕,起起落落,游弋在荆棘的缝隙之中,躲过那嗜血残忍的伤害。 两人都落在一个地方,背对着背,也算配合的天衣无缝。 轻歌伸出右手,掌心黑光氤氲,明王刀破空而出,漆黑刀身闪耀森气。 灵童看了眼明王刀,连忙道:“不要轻举妄动,这些荆棘,不能用以暴制暴的法子去对付,那样只会引来它们的疯狂报复,甚至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凶。” 轻歌眉头一挑,手起刀落,砍断一条荆棘,果然如灵童所说,那只剩下半截犹如浓墨般的荆棘,抽动了一下后便再次生长,比之原来还要粗壮。 尤其是顶部,尖锐似丹顶鹤的嘴,能够轻而易举的贯穿人类脆弱的躯体。 “我知道了。” 轻歌道:“砍这些荆棘没有用,除非找到荆棘的根。” “说来容易,想要找到荆棘的根,曙光之眼封印的中枢,难如登天。” 灵童苦笑道:“我找了这么多年,始终无能为力,这些荆棘,在地底最深处,遍地都是,且越深入越凶猛,要如何去找?” 不过,灵童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的。 他当初在这条路上顽固挣扎了四五年才想到荆棘之根,夜轻歌只一眼,便能立即反应过来,可想其心思之缜密通彻,是个聪明人。 轻歌一面躲开朝她刺来的荆棘,一面观察地形,试图找到荆棘之根的破绽。 只要把根铲除了,这延绵千万里的荆棘,也只能枯萎。 轻歌感觉到棘手。 她的确能靠地形找出荆棘的根,可这里的地形,比较特殊,算是深海之下的虚空,独立的空间。 这个空间,由凤栖尊后创造,地形也没有自然规律可循,全看凤栖尊后缔结封印时的心情和想法。 既然地形不行,轻歌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荆棘攻击的速度越来越快,长空中,只留下道道残影和阵阵阴风。 轻歌是属于愈战愈勇的那种类型,在速度方面,绝不输任何人。 她穿梭在荆棘的缝隙之中,荆棘快,她更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轻歌在找荆棘之根的同时,朝灵童看去,眼眸骤然缩紧。 但见灵童瞳仁泛起了金色火焰,宛如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黎明破晓时的第一缕光。 那一刻,少年眼中的光彩,照亮了这个世界。 他站在荆棘之路上,朝路的尽头走去,所有荆棘,全都放弃了轻歌,不约而同的冲向灵童。 灵童站着不动,也没有任何躲闪。 当黑色的荆棘触碰到他时,却被火焰灼烧成灰烬,无论来了多少荆棘,结果都是一样的。 灵童的皮肤,仿佛是焰火交织而成。 他仿佛裁决众生的太阳之神。 因为曙光之眼就在灵童的身体里,而这些荆棘,是专门针对曙光之眼缔结出来的封印,故此,当灵童身体里曙光之眼的气息愈发浓郁,这些荆棘就全都只攻击灵童一人。 轻歌站在灵童身后,红衣如火,她迈动步子,灵童走一步,她也走一步。 她想看看,他们能走多远。 “你想用曙光之眼对付凤栖尊后的封印吗?”轻歌立即明白了灵童的心思。 灵童点了点脑袋,后脑勺的一条鞭子,荡了几下,煞是可爱。 灵童只穿了个红肚兜,细腻柔嫩的后背几乎全都露出来了。 轻歌看见,灵童白皙莹润的后背上,隐约浮现火焰的图腾,流动着古老晦涩的符文。 虚无之境,永生石里,响起了英武侯的嗓音:“曙光之眼,太阳之神,凤凰涅盘,火的化身,唯有真正强者,才能将曙光之眼的力量释放出去,于弱者来说,曙光之眼就是一块不值钱的废铜烂铁。” 英武侯的意思很简单,曙光之眼里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里面的能量释放出来,关键要看持有者本身的实力和机缘。 “魇,你觉得此法可行吗?”轻歌对魇灵魂传音道。 “曙光之眼的能量,区区封印是不能阻挡的,不过,灵童还没有彻底激发曙光之眼的能力,他现在用曙光之眼,至多只能压制住荆棘封印,却无法根除。”魇道。 轻歌抬眸,朝灵童看去。 的确,荆棘路走过了三分之二,攻向灵童的荆棘,速度却越来越快,实力越来越高。 原来只要碰触灵童就会被烧灼成灰烬,直到现在,一条荆棘在灵童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血液溢出。 其他荆棘像是着了魔,猛地击向灵童。 灵童不甘心,似是要死扛到底。 轻歌脚掌点地,跃起,一个后空翻,落在灵童面前,玉手轻挥,便见她面前出现一个冰盾,挡住了荆棘封印的伤害。 “不要逞强。”轻歌回头看了眼灵童,灵童身上多出了许多伤口。 伤口下的血肉筋脉,燃烧起火焰,火焰像是良药,愈合灵童的伤痕。 第1246章 大海的孩子 轻歌幻化出的冰盾,并不能阻止荆棘的进攻。 轻歌拉住灵童的手,不断往后退去。 他们得另辟蹊径,强行与荆棘对上,只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果然,还是出不去吧。” 灵童嘴角裂开一抹苦涩的笑,深棕眼瞳看着那上连苍穹的荆棘,心底里满是痛苦。 哪怕他已经麻木,已经习惯孤独,然而,他愈发渴望自由,贪恋温暖。 “你回去吧,你有魔兽军团,迦蓝那几个狗东西,奈何不了你,别再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小心把命都搭在这里。”灵童说。 “闭嘴。”轻歌语气陡然凶悍,冷冷的看了眼他,专心对付荆棘。 刺啦—— 一根荆棘,扯破了她大腿上的皮肉,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怒火中烧,眼眸微眯,精神之力释放出去,一大部分荆棘,皆是被精神力碾碎成齑粉。 灵童看到她腿上的伤口,异常担心,“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走吧,你回去吧,你觉得你有能力对付凤栖尊后留下的荆棘封印吗,就连曙光之眼都做不到……” 灵童喋喋不休的说着,突然,他的嗓音戛然而止,呈现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便见,自轻歌大腿流出的血,滴落在一根荆棘上,像是魔障疯狂蔓延,血腥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些粗壮的荆棘,竟是往回缩,越缩越小。 无数荆棘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朵荆棘花,长在山头,折射出皎洁淡淡的白月光。 灵童眨了眨眼睛,大惑不解,“这……这是怎么回事?” 轻歌眉头紧蹙,也很疑惑。 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轻歌与灵童对视一眼,道:“莫不成,那荆棘花,就是破解封印的关键所在。” “你的血,是怎么回事?”灵童问。 “我也不清楚,先上去看看。” 轻歌与灵童掠上山头,巅峰之处,俯瞰这片炼狱。 荆棘花,就在他们眼前。 灵童伸出手,掌心是浓郁的火元素,他想要用曙光之眼的力量毁灭掉荆棘花。 然而,才靠近荆棘花,他掌心的火元素,就被扑灭,手上更是被刺出了一道伤口,血滴落在荆棘花,被荆棘花吞噬。 “就算找到了破解封印的关键所在,也没办法搞定啊。”灵童闷闷的说。 轻歌抿唇,凝眸,心神微动,试图用精神力摧毁掉这朵荆棘花。 只是,就算轻歌用上了精神力,依旧没用。 她的精神之力,才靠近荆棘花,就被荆棘花反噬。 轻歌脑子里一阵抽痛,仿佛被人用尖锐的钢针狠狠扎了一下。 灵童见轻歌脸色苍白,问:“没事吧?算了,先别管这个了,回去再想想办法。” 灵童拉着轻歌的手就要往回走。 灵童扯了两下,轻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灵童回头,无奈的看着她。 轻歌不说话,心里头却是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轻歌拿出明王刀,在左手掌心划了一刀。 “他二舅奶奶的,夜轻歌,你疯了不成?”灵童大怒,恶狠狠瞪着轻歌。 轻歌不言,放下明王刀,把左手放在荆棘花上,握紧拳头,掌心伤口流出的鲜血便滴落下来,落于荆棘花。 血的刺激,让荆棘花疯狂颤动,就连这座山,好似都在摇晃,深埋地底的荆棘,全都冲破了地面,直奔高空。 嗤嗤—— 荆棘花好似特别痛苦,燃起了一缕烟雾,在这烟灰色的烟雾中,荆棘花枯萎了。 那些荆棘,也全都萎靡,耷拉着脑袋,倒在地上。 像是一具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轻歌满面肃然。 她只是突发奇想,试试看能不能用自己的血解决掉荆棘花,没想到,她做到了。 可她感到不安。 为什么她的血能做到,灵童的血就只能被吞噬掉?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灵童严肃的说。 夜轻歌的血,特别珍贵,若被其他人知道,怕是会招来祸端。 轻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 灵童抬起手,掌心生出火焰,火焰离开他的手,漂浮在半空,形成一扇火门。 灵童拉着轻歌走进火门之中。 回到深海里的虚空,灵童看向四周,有些退缩了。 虽然封印解除了,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灵童重新坐在黑椅上,抱着双膝,小可怜模样。 “怎么不走了?”轻歌问。 灵童抬起深棕色的眸子,水汪汪的看向轻歌,说:“我突然很害怕,怕人事已非,怕原来的熟悉都变得陌生,怕我是多余的,怕外界容不下我了。” 他一直向往光明,当光明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他怕了。 他怕再一次的深入绝望。 轻歌懂灵童的感受。 “跟我走吧。” 轻歌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灵童讷讷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手,纤细修长,莹润如玉,白皙胜雪,柔美又好看。 灵童心里一阵挣扎,最后,他抬起白嫩嫩的手,放在轻歌掌心。 轻歌带着他,走出这片虚空。 到达边缘时,灵童身体颤了一下。 那是他潜意识的动作,他以为会再次承受那种痛苦。 那么多年,他都没有出去过。 他被折磨的不人不鬼。 他顺利的走出了这片虚空,没有任何阻拦。 深蓝的水在缓缓流动,海里的鱼儿互相嬉戏。 灵童兴奋的手舞足蹈,笑的张扬放肆,“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哈……我出来了!” 他在深海下咆哮哀嚎,立于岸边的邢荼蘼,只看到碧落海炸开了一道道水柱,再形成浪花抛下。 灵童笑的眼角莹光闪烁,那是憋了很多年的眼泪。 轻歌微微一笑。 掌心和大腿上的伤口,都已被雪灵珠治愈好。 她与灵童,冲出碧落海,回到岸边,直奔邢荼蘼。 灵童在深海兜了几个转儿,便见他踩在海面上,嘴角勾起小恶魔般的笑,小手指指向天空,身后的海水不断炸开。 刹那,正片海域,似乎都由他掌控。 他是大海的孩子。 那阳光照耀在他身上,轻歌看见了灵童皮肤上的火焰图腾,那是曙光之眼的痕迹。 “你来了。”邢荼蘼温和的看着轻歌。 “来了。”轻歌衣裳有些湿,她正在用灵气蒸发掉衣裳的湿气。 “他是谁?”邢荼蘼惊讶的看着灵童。 那个像鱼儿一样的孩子身上,有着可怕的力量。 第1247章 宣战,迦蓝! 轻歌站在岸边,看着在海里欢呼雀跃的孩子,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衬的熠熠生辉。 那一刻,他与太阳同在,也许,这就是曙光之眼的神奇力量。 他的未来还很远,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区区碧落海关不住他的梦想。 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这孩子,就是我要找的人。” “他就是迦蓝五长老灵童。”饶是一向镇定淡雅的邢荼蘼,此刻都是满目的震惊。 也是,世人都以为迦蓝五长老死了,虽然死时只是个稚童,但就算没死,这么多年过去,年纪也很大了。 再看看那孩子,皮肤滑腻,五官稚嫩青涩,穿着个红肚兜,扎着黑鞭子,一看就是个小孩。 轻歌点点头。 邢荼蘼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海里的灵童,朝岸边游来。 轻歌蹲下身子,朝灵童伸出手,灵童嘿嘿一笑,把手搭在轻歌掌心,轻歌用力一拉,灵童便上了岸。 灵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红肚兜,撇了撇嘴,泪眼汪汪的看向轻歌,“快,去给我买衣服,这衣服太暴露了,我可还是良家妇男。” 轻歌:“……” 邢荼蘼笑了两声,这孩子,着实有趣。 邢荼蘼将九幽雀召唤出来,轻歌提着灵童站在九幽雀的脊背上。 “荼蘼,回玄月关。” “好的。” 九幽雀自这片海域掠过,在云巅翱翔,于苍穹画出一道深深痕迹,直奔玄月关。 灵童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邢荼蘼,说:“现在的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水嫩,弄的我这心里直痒痒。” 邢荼蘼:“……”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厮的确是迦蓝五长老灵童不错。 正常小孩,有这么色么? 灵童邪恶笑了两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邢荼蘼的胸看,因为他人小,也不够高,只能梗着脖子,模样倒是很滑稽。 灵童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邢荼蘼嘴角抽抽,只觉得这画面太怪异了,一个小孩,跟地痞流氓引诱良家少女般,不忍直视。 不过想到这小孩实际年龄很大了,算是她的前辈,便回答道:“邢荼蘼。” “好,好名字。”灵童郑重点了点头,又严肃的问:“邢姑娘婚嫁否?” 邢荼蘼的脸完全黑了下去,冷冷的说:“没有。” 轻歌斜睨了眼灵童,“别想打我家姑娘的注意,小心踹你下去。” “好怕怕,她好凶。” 灵童躲在邢荼蘼后面,顺势摸了把邢荼蘼白嫩嫩的小手。 这手的质感真好,像丝绸一样。 灵童绝不是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没了夜轻歌这棵树,他还有整个森林。 若轻歌得知灵童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怕会暴走。 迦蓝究竟是什么水,养什么人,安溯游看小黄书,灵童年纪再大点,也就是个色老头嘛。 不过,有了灵童这个活宝,一路上,也不再那么死沉,反而欢乐的很。 灵童被关了那么多年,刚出来,自然是个话唠,喋喋不休的说着,也不知在说着什么,东拉西扯,总而言之,一句话,今儿个爷高兴。 一天过去,终于到了玄月关。 九幽雀出现在玄月关外面,轻歌居高临下的俯瞰这座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不知怎的,越是临近,她越是不安。 “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邢荼蘼担心的问, “没事,心里有点不安。”轻歌道。 “别多想。”邢荼蘼说。 九幽雀在刘府旧宅停下,轻歌与邢荼蘼都走了下来。 旧宅的气氛很是凝重,轻歌愈发不安。 “四国王?” 看见轻歌,旧宅里的人一下子都乱了套儿,互相通知。 “小姐。”林尘第一个走出来,看见轻歌,欲言又止。 轻歌的心沉了沉,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再看林尘的表情,果然是出事了吗。 现在这个时候,就算出事,也只能跟迦蓝有关。 “我走之后,发生什么事了?”轻歌问。 “碧姑娘和李堂主,被黑魔卫给掳走了。”林尘道:“也不知道迦蓝的人怎么发现的。” 轻歌眯起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林尘道。 “通知轻纱一族和天地学院,进攻迦蓝。”轻歌冷声下令。 碧西双现在已经怀孕了,无虞又比较偏激,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但,她一刻都不想等下去,她怕晚一点,会出事。 荣耀领主从旁侧走来,“这样做,会不会太鲁莽了点,迦蓝可是四星第一学院。” “第一学院,也不过是以前罢了,未来,可就不一定了。”轻歌冷笑一声,道:“迦蓝最具威胁的是黑魔卫和四剑灵师的安溯游,黑魔卫可以用高等魔兽来对付,至于安溯游,就算他是四剑灵师,我也能让他有来无回。” 以轻歌现在的能力,基本可以横扫三剑灵师以内的高手,甚至能与四剑灵师激烈一战。 若她突破了三剑,四剑灵师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当然,除非对方身怀奇宝,或是有别的能力。 而且,轻歌这里还有个灵童,灵童身上的曙光之眼,若是激发出来,那可是相当恐怖的。 荣耀领主错愕的看着口出狂言的女子,四星第一学院迦蓝,在她嘴里,不过如此,覆手可灭。 轻歌迈动双腿,走进房间,开始写信。 三封信,分别寄往轻纱一族、天地学院以及云月霞。 古人战斗之前,都会让占卜师测一下吉凶,好有所防范,轻歌也不例外。 另外,轻歌让圣罗城城主派人去找李富贵。 以无虞的性子,李富贵的下场,凶多吉少。 要么被无虞折磨的不死不活,要么被无虞当成垃圾一样丢出去,危在旦夕。 哪怕希望渺茫,轻歌也要一试。 灵童打开门,走进来,看着浑身森冷的女子,笑了笑,说:“迦蓝学子遍天下,你就不怕引起公愤?” “出师有名,何来公愤?” 轻歌装好信封,瞥了眼灵童,道:“黑魔卫之事,灵童之事,足以让他们被道德击毁,何况,你当初也有许多学子,现在,那些人,各个都是尊者,五长老振臂一呼,何愁无人?” 第1248章 取而代之 听到轻歌的话,灵童精神猛然一颤。 原来,她早就把后路铺好了。 所有看似鲁莽的决定,实则都是她的精打细算。 走一步,看十步,未雨绸缪,这是何等的缜密心思。 轻歌双手环胸,双腿交叠,脊背深入椅背。 她挑眸,看了眼灵童,说:“五长老,当初你会被安溯游他们丢进碧落海的根本原因,不是海啸,而是黑魔卫吧?” 灵童虚眯起眼,眸光清冷的看着轻歌。 眼前少女,着实可怕,让人琢磨不透,谁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轻歌好整以暇,继而道:“你当初无意得知了黑魔卫的秘密,所以,他们要铲除你,我说的对吗?” 灵童走过来,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夜轻歌,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彼此彼此。”轻歌道。 灵童看着她,想起她在深海下的执着,兴许,在荆棘封印那里,她并没有利用他,她只是想带他走,让他脱离苦海而已。 “如果我说,我放下了仇恨呢?”灵童望着轻歌,说。 他紧盯着轻歌,不放过轻歌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那自然是好的。”轻歌说:“灵童,你不必试探我,你若放下仇恨,你自然可以去追寻你的天空,若你没有放下,与我并肩作战,我也欢迎你,的确,我需要你,就这么简单,不是吗,何必去想的那么复杂。” 的确,灵童是在试探她。 看她是不是利用他。 闻言,灵童勾唇一笑,的确,是他多虑了。 轻歌起身,出门,把信交给林崇。 “对了,老大,你兄长来玄月关了。”林崇收好信,说。 “兄长?”夜无痕! 说曹操,曹操到。 夜无痕与夜青天自长廊尽头走来。 得知夜青天在玄月关后,夜无痕就动身来玄月关了。 夜无痕温和的看着轻歌。 “小歌儿,回来了?” 夜青天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轻歌,见轻歌没出什么事,好端端安然无恙的,这才松了口气。 “嗯。” 顿了顿,轻歌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去了阎家,阎家祖爷找了我。” “祖爷,那个恶妇。”夜青天眼神陡然变得凶狠,“你不要理她,一定要提高警戒,她可是六亲不认的,连杀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事都做的出来,十几年对你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这次找你,一定是因为你扛过了永夜生的十次攻击,觉得你天赋异禀,对阎家有用。” 提到阎家,夜青天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会注意的。”轻歌道。 的确,祖爷与她之间,并没有亲情温暖,不过是相互试探,决定利用价值罢了。 “你要跟迦蓝开战?”夜无痕看着轻歌,问。 轻歌点头,“无虞老头把西双掳走了,西双还怀着孩子,我也不想拖泥带水。” “迦蓝是六大势力之一,迦蓝没了,会打乱四星大陆的势力分布。”夜无痕说。 “无事。”轻歌道:“没了一个迦蓝,可以扶持另一个迦蓝起来。” 夜无痕与夜青天愣住,就连旁边的灵童也呆若木鸡。 这豪言壮志,一般人,是不敢说的。 灭迦蓝,再扶持一个学院取代迦蓝的位置,这种事情,难以想象。 “那你想扶持哪个学院?”夜无痕问。 “天地学院,天地学院院长是我们的人,不必担心。”轻歌道。 当初的她,对天地学院,对毁灭迦蓝,根本没有兴趣,哪怕轻纱妖一次次找她共同对付迦蓝,她也觉得无趣,不想走这一趟浑水。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她竟要对迦蓝宣战。 天地学院与其他学院不一样,这所学院的学生,基本都是精神师。 然而,轻歌既然决定接受晏院长昔日的邀请,心里便有了蓝图,她要把天地学院的规模壮大,除了精神师外,还可以接受修炼灵气的学生,甚至是暗黑师。 轻歌本想着,可以培养出驯兽师、炼器师和炼丹师。 然,六大势力之中,三个辅助职业就占了三个,若天地学院要跟他们抢饭碗,势必会引来三大学院的联合打击。 不过,炼丹府赤羽,炼器工会嵇华,驯兽岛邢荼蘼,这三个人,将来会是三大势力的骨干人物。 而她,就是这条关系链的中心。 “金蝉大师和嵇华走了。”夜青天说,“好像是炼器工会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回去处理。” “我知道了。”轻歌说。 “小主子,有人找你,自称是轻纱妖。”杨智走来,见这么多人,楞了一下,才道。 “轻纱来了。”轻歌眸光一闪。 轻纱妖来的时机这么好,果然,天要亡迦蓝。 若是碧西双和她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要将无虞千刀万剐,死无葬身。 听到轻纱妖这个名字,夜无痕怔了怔。 那个姑娘,还好吗? 轻歌目光几不可见的自夜无痕身上扫过,感情的事,讲究缘分,她也不想去当红娘,至于轻纱妖和夜无痕能不能走到最后,只能看他们自己。 不过,可以确认的是,这场爱情的追逐戏,不仅仅是夜无痕一个人的独角戏,也不是他自作多情。 轻歌连忙朝正堂走去,见轻纱妖。 覆灭迦蓝,轻纱一族是决定因素。 走至正堂门口,轻歌一眼便看见了那妖冶魅惑的女子,紫黑的眼眸,暴露的衣裙,性感美丽,活脱脱的一只妖精,她正在桌旁喝茶,听见脚步声,抬起眼皮,朝轻歌看去,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走至轻歌面前,停下脚步。 “欢迎加入。”轻纱妖对轻歌伸出手。 很早以前,轻纱妖就希望轻歌能与她合作,直到今天,总算如愿所偿。 轻歌握住轻纱妖的手。 轻纱妖微微一笑,忽然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让她如芒在背。 轻纱妖下意识看去,与夜无痕对视,心脏骤然一跳。 夜无痕负手而立,紫袍着身,目光缱绻的看着她,炙热情深,像是要将她蹂/躏咬碎。 轻纱妖眸光一跳,转身与轻歌走入正堂之内。 夜无痕很失落。 夜青天猛地拍了下夜无痕后脑勺,恨铁不成钢:“出息。” “近水楼台先得月,有轻歌在,还怕什么?这孙媳妇儿,我是越看越顺眼,我不管,就是她了。”夜青天撒泼道。 夜无痕:“……” 第1249章 主动出击 玄月关。 刘府旧宅。 正堂。 茶烟袅袅,芬芳四溢,轻纱妖坐在旁侧,道:“迦蓝准备清理轻纱一族,暗下杀手,好在晏院长及时发现,跟安溯游那老狐狸打太极,拖到了现在,不过,轻纱一族炼制出来的灵气丹,都在迦蓝。” “总共有多少?”轻歌问。 “八千万。”轻纱妖说。 轻歌点点头,八千万灵气丹可不是个小数目。 虽然说她阴差阳错在蓬莱仙境得到了九千万灵气丹,但秦家跟轻纱一族不一样。 秦家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买卖勾当,轻纱一族却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用自己的生命炼出灵气丹,供给迦蓝,长久的维持迦蓝辉煌,让迦蓝永不磨灭,生生不息。 “轻歌,你打算怎么做,正面跟迦蓝开战吗?” 轻纱妖说:“碧西双的事我也知道了,可以用碧西双被掳的事宣告天下,这样也算出师有名。” “不必。”轻歌道。 家丑不可外扬。 碧西双有李富贵。 她与无虞之间的破事儿,没必要闹得满城皆知,哪怕这是最好的理由,她也不愿损害到碧西双的名声。 轻纱妖也知轻歌的心思,她永远如此,绝不会因利伤自己人一分一毫。 “事不宜迟,今晚就动身。”轻歌道。 “这么快?”轻纱妖诧异,“既然如此,我就去通知晏院长。” “让晏院长做好准备,迦蓝灭了,把八千万灵气丹拿回来,迦蓝的学生,能收则收,不能收就让他们回去。”轻歌道。 “去,把荼蘼和赤羽叫来。”轻歌说。 林崇立即走了出去,去而复返,把赤羽和邢荼蘼给带了过来。 赤羽早便得知轻歌回来了,不过他一直在炼丹,直到林崇来找,他的丹药才算炼制完成。 “轻歌,出什么事了吗?”邢荼蘼问。 “荼蘼,赤羽,你们知道天地学院吗?”轻歌问。 邢荼蘼与赤羽对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知道,专门收精神师的学院。” “我是天地学院的长老,想来你们已经知道,我要跟迦蓝宣战,若是我赢了,未来的第一学院将会是天地学院,天地学院以后也会收灵师,甚至是炼器师、炼丹师、驯兽师,哪怕只有一点点天赋都能进天地学院,之后,等他们实力起来,驯兽岛三大势力,则可以来天地学院挑选这方面的精英带走,你们二人,在驯兽岛和炼丹府都有很高的地位,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意下如何?” 轻歌侃侃而谈,娓娓道来,说是井井有条,逻辑清晰,想法大胆,闻所未闻。 轻歌既然决定加入天地学院,自然要将天地学院的潜能释放到最大。 轻纱妖转头看向轻歌,微微一笑。 果然,和夜轻歌合作,是她此生最为明智的决定。 夜轻歌能带天地学院走上四星大陆的巅峰。 邢荼蘼认认真真的听完轻歌说的话,双眼一亮,“这个法子可以,四星六大势力之中,三大辅助稀罕职业分别是驯兽师、炼丹师以及炼器师,然而,驯兽岛、炼丹府、炼器工会的门槛却特别高,宁缺毋滥,导致许多人才被埋没了,若是以天地学院为媒介,放低门槛,三大势力不仅不会有损失,甚至还可以招揽更多的学生,此后,包括天地学院以内的四大势力,可以团结成一股力量。” 新荼蘼一向镇定清贵,此时此刻,她越说越激动,体内鲜血仿佛都沸腾了起来。 赤羽眸光轻闪,笑道:“的确是个很好的主意,我觉得可行,府主应该会同意,炼器工会就不用说了,金蝉大师和嵇兄都是向着你的。” “那这件事就先确定下来。” 轻歌说完,看向杨智、林崇,道:“让刑天战队和屠杀军做好准备,今晚就动身去迦蓝,与迦蓝宣战之事,昭告天下。” “是。”杨智、林崇齐齐走出一步,异口同声道。 这一战,是屠杀军闻名天下的一战。 辛苦奋斗几十载,此战,甚是关键。 轻歌虚眯起清冷的眸子。 她要让屠杀军,成为一支铁血军团,让四星大陆上的所有人,闻风丧胆! 刑天战队,未来也将会是诸多人的噩梦。 “轻歌,迦蓝站在道德最高点,出师必须有理由才行,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赤羽说。 轻歌莞尔,看了眼轻纱妖和灵童,道:“把消息放出去,迦蓝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与恶人勾结,炼制傀儡,组建黑魔卫,试图与灵师为敌。” 此言一出,屋内所有人皆是震撼。 这个消息若是放出去了,迦蓝,必毁无疑。 暗黑师,算是毒瘤一般的存在,在灵师修炼者的眼里,那就是个禁忌。 要不然,轻歌也不会一直瞒着暗黑师的身份。 若是暴露出去,有心人利用一下,她只怕就要与天下人为敌了。 不仅如此,她的所有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荣耀领主听到轻歌的话,精神猛然一颤,他蓦地朝轻歌看去,女子坐香木椅上谈笑风生,似君临天下,一颦一笑,皆是帝王之气,雍容端庄,贵气逼人。 夜轻歌不仅仅要与迦蓝宣战,还在试探背后与迦蓝合作的暗黑师。 荣耀领主微微攥紧拳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幽冥岛有些人不甘寂寞,把手伸到了四星大陆上。 夜轻歌若是阻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绝不会放过夜轻歌。 当然,轻歌也懂。 迦蓝暗中和暗黑师合作,秦家也和暗黑师有不清不白的关系,甚至关系更加亲密,否则,秦家不可能有圣龙盘,而且还是两块。 就是不知,秦家丢失了圣龙盘,背后的暗黑师,会不会跟秦家翻脸。 撕破脸不一定,但这之后,背后之人与秦家,必定有间隙。 就不知与秦家、迦蓝合作的暗黑师,会不会是一个人。 轻歌想要对付秦家,甚至要去幽冥岛,而且她本身也是暗黑师,她必须谋划出以后的路,为未来做打算。 精神世界里的魇,猛地反应过来,错愕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这一步,对不对。” “既然不能坐以待毙,就只能主动出击。” 轻歌淡淡的道。 第1250章 记住,我叫夜无痕 轻歌下完命令后,一切都在准备中。 李沧浪、林崇几人都在通知屠杀军和刑天战队。 “荼蘼,你且回驯兽岛吧。”轻歌看向邢荼蘼,说。 她与迦蓝的事,她不希望邢荼蘼掺和进来,这样对邢荼蘼不利。 邢荼蘼皱了皱眉,不过,她也没有拒绝。 夜轻歌和迦蓝的战斗,她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她虽是少岛主,却不能代表驯兽岛,若做的过分了,反而会引来猜忌。 “好。”邢荼蘼说。 “赤羽,你也回炼丹府。” 轻歌说,“等战斗结束后,你们都把结果告诉我,如果方才所说可行的话,就立即执行。” 战斗还未开始,她就已开始筹划胜利过后的事。 “这个想法奇妙大胆,府主一定会同意的。”赤羽说:“的确,我在外游荡了这么久,的确该回炼丹府了。” 轻歌笑望着赤羽。 偏执极端的人,要么是变态,要么就是天才,恰巧,赤羽就是后者。 一个人的性子,除了先天因素以外,更多的是后天环境的影响,尤其是家庭,若时常生活在家暴之中,反而会锁死心门,活在阴暗之处,永远都走不出去。 轻歌期待赤羽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我去看看扶希。”轻歌说着,便走了出去。 若是可以,她希望今晚就为扶希引雷,治好他的眼睛。 轻歌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引雷的话,倒是没有多大问题。 轻歌离开后,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迦蓝的事,任何人都不敢马虎。 也不知有意无意,转眼,屋内就只剩下夜无痕与轻纱妖二人。 轻纱妖眉头微蹙,起身,迈动修长雪白的双腿往外走,毫不犹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尤其是她的疏离冷漠,彻底刺痛了夜无痕的眼。 夜无痕一个箭步走来,紧攥住轻纱妖的手腕。 轻纱妖冷冷的看着他,“夜公子,有何贵干?” 夜无痕一言不发,闷不做声,一双鹰眸锐利的盯着她看,目光如火般炙热,似是要将她吞噬。 轻纱妖想要甩开夜无痕的手,夜无痕却是狠狠攥着,动也不动。 “放手。”轻纱妖说。 夜无痕眸光微闪,眼底扫过失落之色。 轻纱妖把他的手指,一根根的扳开,像是在撕裂他的心脏。 轻纱妖手腕有着深红的痕迹,她头也不回的走。 夜无痕跟上,猛地伸出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热气喷洒于耳边,瘙痒难耐:“我很想你。” 轻纱妖浑身紧绷,灵魂也为之一凛,耳边富有磁性的嗓音,充满了魅惑,勾人心弦。 “夜公子,请自重。”轻纱妖敛起情绪,说。 她啊,已经没有未来了,人生也该到此为止,她没资格去祸害任何人,尤其是夜无痕。 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应该站着更好的女子。 她内里早已腐朽,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唯有仇恨和使命,支撑着她活下去。 尽管如此,她依旧贪恋这片刻的温暖。 她承认,她的心,被夜无痕偷走了。 “不要走。”夜无痕说。 轻纱妖低头不说话。 夜无痕眼神氤氲,他拥住轻纱妖,忽的,含住女子圆润细腻的耳垂,舔舐轻咬,一刹那,似有电流蹿过轻纱妖的四肢百骸。 轻纱妖身体僵住,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以她的性子,势必要给这登徒浪子一个耳光,然而,此刻的她,身体软若无骨,若非腰肢被夜无痕拦住,有男人的支撑,只怕就要瘫倒在地。 “你看,你心里是有我的。”夜无痕放过她,扳正她的身体。 轻纱妖紫黑的眼,像是两个漩涡,定定的看着他。 “夜无痕,有意思吗?” 夜无痕怔愣,心里一阵抽痛。 他说:“难道还有比爱你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轻纱妖说不出话来。 夜无痕搂着她,将她抵在墙壁,一亲芳泽,唇瓣柔软的触感,让夜无痕心猿意马。 他早便想如此,却从未有过这个勇气,直到现在,他已经彻底放纵,就让他沉沦在这份感情里,一直堕落,永不超生。 轻纱妖本身很厌恶他人的接触,夜无痕知道的,同时,他又是惊喜的,这一次,轻纱妖只是抗拒,却没有过激反应。 至少,她适应了他。 他要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他的烙印。 夜无痕横抱起轻纱妖,走进隔间,他将她放在榻子上,帷幔落了下来,掩去一室旖旎。 发簪取下,满头的青丝散落如海藻,千娇百媚万般风情,妖娆诱人。 轻纱妖睫翼微颤,轻咬着下嘴唇。 一次。 就一次。 让她死也无憾。 夜无痕比想象的要温柔,他把她当成一块宝玉,细心的打磨,似是想到她的疏离,又刻意凶猛。 轻纱妖撇过脸,眼神惺忪,脸颊微红,意乱情迷。 夜无痕闻着她,最后,凑在她的耳边,说:“看着我。” 轻纱妖依旧扭着头,硬是不看他。 夜无痕激烈的让她颤抖。 最后,他紧扣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他。 夜无痕笑了,说:“记住,我叫夜无痕。” 夜,无痕。 轻纱妖只觉得,世上再无比这还动听的名字了。 因为轻纱妖以前醉酒后说过的话,夜无痕以为,轻纱妖曾经有过不堪的历史,或是被别的男人碰过,然而,夜无痕不在乎,他只想要她,这个叫做轻纱妖的姑娘。 不过,当那一抹刺目的红出现在视野,夜无痕兴奋的像个孩子,低吼出声。 他想左了。 他的姑娘,只属于他一个人。 * 另一侧,轻歌欲要去扶希的院子。 半路,路过庭院,看见东陵鳕。 东陵鳕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穿的比谁都多,枯枝上结着冰霜,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向轻歌:“你回来了?” “嗯。” 轻歌走至东陵鳕面前,每靠近东陵鳕一步,便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他俨然成了一块玄冰。 轻歌握住东陵鳕的手,彻骨的寒气涌遍全身。 东陵鳕不动神色把手收回来,说:“听说你要宣战迦蓝?” 轻歌也不纠结于这个话题,她看得出,东陵鳕不希望她担心。 “无虞把西双掳走了,而且,我和迦蓝,迟早会有一战,倒不如早点把麻烦给解决了,免得日后成了祸患。”轻歌冷冷的道。 第1251章 引雷 前路敌人,她要一个一个解决掉。 她的时间不多,仅仅只有三年而已。 三年后,她要成为四星大陆的无冕之王,没有任何退路,只因,她要攀登更高的巅峰,永不停歇。 迦蓝,就是她的第一战。 只能胜。 她输不起。 东陵鳕站在一侧,微笑的看着轻歌,默不作声。 自从吸食炼化冰魄后,东陵鳕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已经落了病根,哪怕是炎炎夏日,炙热的天,他也特别怕冷。 而且以他为中心,周围,再无盛夏,只剩料峭寒冬的冷。 他仿佛是冬日的化身,绽放在冰山下的雪莲。 “也好。” 许久,东陵鳕出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放手一搏,天上人间,都有我陪着你。” 东陵鳕的话,她信。 哪怕明知前路万劫不复,他也无怨无悔,与她并肩作战。 轻歌看着东陵鳕,感受到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寒气,眼眶微湿。 东陵鳕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别想太多,我还等着喝你和姬兄的喜酒,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轻歌哽咽着说。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么一群人,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陵鳕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盖在轻歌身上,厚重的狐裘,已经遮不住那股寒意。 “我去找小希。” 看着东陵鳕,总能让她思绪万千,心疼的很,她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她本不是胆小懦弱之人,可正因为重情重义,有血有肉,更多时候,才会愧疚。 东陵鳕画地为牢的那份情,她即使耗尽一生,都还不清,只因为,她心里住着的那个人,叫做姬月。 缘分这事儿,早在最初就已注定好了,后面付出再多努力,也不过就那样。 东陵鳕看着轻歌的背影,眸光忧郁,尤其是眼角的泪痣,将狭长双眼,衬的幽邃温柔,他身着白衣,胜雪的美丽,站在梧桐树下,薄唇抿出一条苍白的线。 东陵鳕勾了勾唇角,笑了。 上回夜轻歌为他做的梨花酥,他带去了东陵王国,放在密室,用冰封存,就那么一点点,他都舍不得吃,吃了,就没了。 存在那儿,午夜梦回惊醒时,还能看上两眼,找找安慰。 轻歌径自走到扶希的院子。 扶希坐在秋千上,明日香站在他身后,时不时地推一下。 扶希眼睛睁的很大,可惜,空洞清灵,毫无焦距,像是宇宙里的黑洞漩涡。 听见脚步声,明日香下意识回头看去,见是轻歌,欲要出声,轻歌食指放在嘴边,止住了明日香的话语。 她蹑手蹑脚走至扶希身后,取代明日香的位置,双手轻轻一推,扶希便荡了上去。 “姐姐,是你吗?” 扶希双手抓着藤蔓,他的双眼透过漆黑魔障,看向天空的那一轮火热太阳,光芒万丈,可惜的是,他什么都看不清。 “你怎么知道是我?”轻歌问。 “我忘记任何人,都不会忘掉姐姐,哪怕我没了双眼。”扶希说。 他已经习惯置身于黑暗之中。 轻歌愣住,垂眸看着扶希,好一会儿,才继续推着扶希,说:“小希,姐姐今晚为你引雷,如何?你做好准备了吗?” “随时都可以。”扶希说道。 “那小希的眼睛是不是就要好了?”明日香欣喜的问。 闻言,轻歌沉默了。 扶希也不说话。 明日香只觉得氛围僵住,脸上的笑,也渐渐收起。 “肯定会好的。”轻歌道。 时间,缓缓流淌,如白驹过隙,夜晚,转眼间便已到来。 夜的颜彩,那么黑,也那么浓郁。 院子里,扶希盘腿坐在石桌上,他把千枝莲交给轻歌,明日香在门外守着,引雷之事,不能被打扰。 轻歌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手里静置一株千枝莲,月炎火凭空窜出,将千枝莲燃烧,最终,灌入雪灵珠的治愈之力。 扶希小嘴微微张开,轻歌虚眯起眸子,手指一弹,被月炎火包裹的千枝莲便进入扶希的嘴里。 顿时,一缕缕红色焰火,犹如丝绸般密集在扶希的皮肤表面,最后,直冲扶希双眼。 扶希双眼瞪大,依旧是没有焦距,瞳仁却是一片深红,似有千枝莲花徐徐怒放。 轻歌担心的看了眼扶希,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她抬眸看了眼墨蓝的天,心神微动,将储存在身体里的天术之力全都召唤出来。 暗夜,只见这座荒漠的城池,在狂风之中摇摇晃晃,雷和电在黑云里翻腾,排山倒海,气势磅礴,轰隆隆之声,震耳发聩,吓得城里的三岁小孩止不住的啼哭。 世人以为,这不过是变天了而已。 晴转多云,雷雨天。 殊不知,这末世之景的背后,有一双素白的手,在牵引着。 她有着逆天之力。 轻歌站在石桌前,满身都是汗水,尤其是额上的冷汗往下流,透过浓密睫翼,滑入了眼眸之中。 她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院外,明日香看了眼只打雷不下雨的天,心里一阵唏嘘。 她一直都知道夜轻歌很强大,也知道她藏着底牌,却不曾想过,夜轻歌这么强大,藏的底牌和杀手锏如此恐怖。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创造出惊人传奇。 轰! 雷声炸开,一道电龙,犹如猛虎下山,恶狼出洞,以极快的速度,滑翔而下,直冲扶希的天灵盖。 霎时,狂风四起,扶希身上的衣袂飘飞,他扬起头,束发的冠裂开,青丝在狂风中摇曳。 一双眼,瞪的很大。 眸子之中,似有雷霆汇聚。 暗青色的电丝汇聚成鸟巢,嗤嗤之声,络绎不绝,夜里听来,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场雷电风暴,持续到半夜。 轻歌聚精会神的盯着扶希,不放过任何异动,她引来雷电淬炼扶希的身体,同时,也怕扶希受不了狂躁的雷电。 只要扶希有任何的不适应,她都会停止。 “啊……” 扶希身体颤抖,咆哮出声,嗓音稚嫩,却喊到沙哑。 他似乎,正经历着无尽折磨和痛苦。 轻歌玉手轻挥,敛起天术之力。 天穹之上,乌云散去,雷电隐匿。 前所未有的安静。 轻歌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扶希。 成败,在此一举。 她的心,微微颤抖。 第1252章 生死未卜 扶希坐在石桌上,低垂着脑袋,满头黑发全都散落下来,遮住了眉眼,时而有暗青电丝自他身体流过。 “小希。”轻歌眸光闪烁,颤然出声。 翕然,扶希扬起脸,小脸惨白,因汗水的原因,黑发湿漉漉的黏在脖颈上,那一双棕色的眸子里,似有雷霆炸开,电丝游走,凛冽之意释放出去。 雷霆之下,眸子深处,七颗星辰各占一方,连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扶希脸上露出一抹笑,他站了起来,跳入轻歌怀里,如八爪鱼般抱着轻歌,笑嘻嘻的说:“姐姐,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 院外的明日香听见动静,也连忙跑了进来。 扶希抱在轻歌身上,看见明日香,双眼弯弯眯起,“香姐姐。” 明日香诧异。 扶希看见他了。 与平时的扶希不一样,那双眼睛,充满了光彩。 明日香也跟着笑。 轻歌喜出望外,看这个样子,不仅仅是眼睛好了,就连七星瞳,也都好了。 轻歌松了口气。 “姐姐,你要攻打迦蓝吗?”扶希问。 轻歌点了点头。 扶希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凝重的道:“你最担心的是不是碧西双和李富贵,我用七星瞳窥测了下,发现,碧西双此次不妙,凶多吉少,甚至有可能死亡。” 闻言,轻歌手脚发冷,一股子杀气,自心底疯狂蔓延出去。 此生,她最为痛恨的四个字便是凶多吉少。 这四个字,伴随了她两年。 “西双才怀了孩子,人生还没开始,难道就这样结束?” 轻歌始终忘记不了,那个在迦蓝被称为疯子的女人,那个为爱痴狂不惜一切 的姑娘。 她终于遇到了良人,等待她的,却是大凶之兆? “碧西双怀孕了?”扶希讶然。 听到扶希的话,轻歌心脏微微跳动,难不成,事情有转机?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她怀孕了。”轻歌说。 扶希眸子暗沉,沉吟片刻,便见他道:“如果是怀孕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凶多吉少的是那个孩子。” 轻歌抿紧唇瓣,她一直都知道,怀孕的碧西双,若是到了无虞的手上,那个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她希望能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碧西双曾说过,她和李富贵若是有了孩子,夜轻歌就是孩子的干娘。 门外,骤然响起纷沓的脚步声。 林尘走了进来。 “小姐,天鹰阁的人,找到了李富贵,已经送到了玄月关。”林尘如是道。 “情况如何?”轻歌提着心问,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遍体鳞伤,生死未卜。”简简单单八个字,让轻歌的心为之一凛。 李富贵是碧西双的希望,若是李富贵没了,碧西双就算逃离了无虞的魔爪,下半生必然浑浑噩噩,行尸走肉,毫无动力。 轻歌说:“赤羽怎么说?” “来找小姐之前我就派人去请了赤羽公子,这会儿,想必赤羽公子已经到李富贵那儿了。”林尘说。 “带我去见他。” “是。” 轻歌与林尘朝外走去,明日香、扶希跟在后面。 不多时,便到了屋子里。 李富贵躺在床上,浑身都是血,哪怕服食了止血丹,着身的白袍上却全被染成暗红的颜彩。 赤羽拿出几枚入口即化的珍贵丹药喂给李富贵。 轻歌走过来。 赤羽起身,肃然道:“李堂主情况特别不好,心脉受损,脚筋手筋全都被挑断,而且还被人恶意抹了剧毒,想要修复很难,肋骨断了三根不说,膝盖骨也被砸伤,就算筋脉修补好,能不能站起来都很难说。” 屋内的人,听见赤羽的话,皆是目瞪口呆。 究竟是怎样的血海深仇,才能下此狠手。 难以想象,满口道德仁义的迦蓝大长老,竟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轻歌双手紧攥,眼眸里闪耀着怒火。 果然,这才是无虞的处事风格。 他的恨跟怒,全都发泄在李富贵身上。 “无虞老狐狸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精神世界里响起魇的声音:“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他给李富贵留了一口气,却把李富贵身体折磨成这个模样,不就是想要看李富贵狼狈落魄不堪的样子,真恶心。” “他的下场,会比这还惨。”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 听到这话,魇莫名的打了个抖儿,似有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与她相依为命这么久,夜轻歌的手段他是知道的。 无虞要倒大霉了。 “能治好他吗?”轻歌看向赤羽,问。 她要给碧西双一个完好无损的李富贵。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世上却只有这一个李富贵。 不过,如果孩子真的没了,只怕碧西双会痛不欲生,伤心欲绝。 无虞口口声声说喜欢,玩着情深意重的把戏,他却从未付出过,甚至要扼杀掉碧西双的幸福。 赤羽面露难色,犹豫了会儿,才道:“李堂主的膝盖,不仅被打断,还注入剧毒,分离大腿和小腿,就算接了骨头,修补了筋脉,他这辈子, 可能都无法再站起来了,就算府主来了,也是这个结果,大长老是下了杀手的。” “先治好再说。”轻歌说。 “好,我尽力而为。” 赤羽走向李富贵。 此刻,轻纱妖与夜无痕闻声赶来。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一遍后,轻纱妖嗤笑一声,道:“啧啧,无虞那老不死的,就该阉割了。” 轻歌目光怪异的扫了眼轻纱妖。 轻纱妖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惺忪,浑身上下,透露出魅惑之意。 轻歌再看向夜无痕,夜无痕双手负于身后,脸上表情淡淡,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夜无痕眉角眼梢都含着笑意。 只一瞬,轻歌便懂了。 忽然,又有些无奈。 夜无痕跟轻纱妖都修成正果了,她和姬月,却相隔万里,连看到的明月,都不是同一个。 轻歌的视线落在李富贵身上,她立马甩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在当务之急是碧西双的安危,赤羽能够救李富贵一命,碧西双却还在刀山火海之中。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保住碧西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毕竟,她是孩子的干娘呢。 第1253章 死去的五长老 赤羽把珍藏的丹药全都拿了出来,喂给李富贵,再拿一些药剂,敷在李富贵的伤口上。 赤羽召唤出炼丹鼎炉,就地炼丹。 轻歌带着众人朝门外走出去,给赤羽留了个空间。 外面,林崇、李沧浪并肩走来,站在轻歌面前停下,双手抱拳,说:“小主子,屠杀军和刑天战队准备就绪。” 轻歌点了下头,“可以,屠杀军先动身去迦蓝,杨上将留在玄月关,等玄月关安定了再走。” “那刑天战队呢?”林崇问道。 “屠杀军负责正面交战,刑天战队则暗下杀手,看看能不能乱中取胜。” 轻歌说:“我们只知道西双在无虞手里,却不知具体地点,林崇,刑天战队不必加入战场,只要找到西双,这场战斗,我们就已经赢了一半。” 碧西双若是安然无恙的话,她就可以放手去博,无所顾忌。 “是。”林崇道。 “现在就出发吧,我稍后就会追上你们。”李富贵伤还未好,起码得等李富贵渡过危险期再走。 林崇与李沧浪对视一眼,恭恭敬敬朝着轻歌行了个礼后就已离去。 轻歌坐在长廊的栏杆上,倚靠着木柱。 “轻歌,李富贵会好起来的。”轻纱妖安慰道。 轻歌看了眼轻纱妖,打趣儿问:“轻纱,我现在是不是该改口称你为嫂子了?” 轻纱妖的脸一阵红,片刻后,神情陡然改变,面若冷霜,她垂下眸子,皱眉:“这一点都不好笑。” 轻歌眯起眸子,不再说话。 她知道轻纱妖在担心什么,轻纱妖为恨而生,携恨归来,她的生命,将销毁在与迦蓝斗争的战场上,她视死如归,早已做好了英勇牺牲的准备。 轻纱妖大智大勇,儿女情长的枷锁是困不住她的。 闻言,夜无痕心头一颤,宽大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攥紧着。 哪怕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依旧要抗拒他吗? 轻纱妖笔直站着,如芒在背,即便不用看,她依旧能够感受到夜无痕灼热的视线,要将她给烧成灰烬,让她万劫不复。 “我听说出大事了?”旁侧,传来一道稚嫩嗓音。 轻歌转头看去,便见穿着合身锦袍的小娃娃,学着大人模样把双手负在身后,迈着步子,好似唐老鸭般大摇大摆的走来。 灵童看见轻纱妖,双眼发亮。 轻纱妖衣着暴露,那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简直让人浮想联翩,直喷鼻血。 灵童走到轻纱妖跟前,摸着轻纱妖的小手,“姑娘何许人也,婚嫁否?” 轻纱妖:“……” 轻歌扶额,头痛的很。 夜无痕瞪着这不知从哪里来的小毛孩,脸皮直抽。 这白嫩嫩的手,他都难得一摸,这小毛孩竟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吃豆腐,不能忍! 轻纱妖脸色苍白,紧皱着眉头,便见她直接一脚,毫不客气的踹在灵童身上,把灵童踹飞了出去。 灵童宛如断线的风筝,往后坠,四肢朝天摔在地上。 轻歌摇摇头,忍不住笑了。 果然,这才是轻纱妖的风格。 灵童灰溜溜地站起来,自认为风度帅气的甩了甩头上的辫子。 灵童倚着墙,发现夜无痕正戏谑的看着他,便哼了声,傲娇的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吗?我对男人可不感兴趣。” 夜无痕:“……” 轻纱妖看了眼灵童,再看向轻歌,问:“他是谁。” “灵童。”轻歌说。 “哦。”轻纱妖不以为然,片刻后,眼眸陡然紧缩,目光薄凉扫及灵童,“迦蓝五长老,灵童?” 那双紫黑眸子里,透露出森寒的杀意。 迦蓝的任何人,乃至于生长在迦蓝附近的一花一草,她都怀着凛冽仇恨。 灵童被轻纱妖看的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女人的眼神,太可怕了。 不过,灵童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敛起笑,走到轻纱妖面前,与之对视。 从一开始,他就在轻纱妖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蓦地,灵童眸光骤然一个闪烁,他说:“你是轻纱一族的人?” 轻纱妖双手环胸,深郁的眸子冷冷看着灵童,“没想到五长老灵童还活着,而且,容貌跟以前一模一样, 倒是件稀奇古怪的事。” 灵童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是轻纱一族的现任族长,轻纱妖。”轻歌解释道。 “竟然是族长,不错。”灵童淡淡的道。 他曾是迦蓝长老,自然知道,于迦蓝来说,轻纱一族是怎样特殊的存在。 轻纱一族生活在阴暗之处,见不得光,他们为迦蓝而生,又为迦蓝而死,尤其是轻纱一族的族长,肩头更是背负着更为沉重的使命。 灵童何等聪明,得知轻纱妖是轻纱一族的族长后,便知,轻纱一族,已经跟夜轻歌合作,同生死,共进退,一起对付迦蓝。 灵童心里太息着。 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了迦蓝的灭亡。 看似辉煌,实则,这芬芳之下,早已散发腐臭的味道。 令人作呕。 轻歌看了眼轻纱妖,见轻纱妖虎视眈眈,犹如恶狼般,仿佛随时会扑来,给灵童致命一击。 “五长老当初无意得知黑魔卫的秘密,又正逢迦蓝发生海啸,长老身体灵异,可以遏制海啸,安溯游他们就把长老丢进深海,让他牺牲,再对外宣布说是长老自愿。” 至此,轻歌顿了顿,片刻后,才道:“轻纱,他现在只是灵童,不是迦蓝长老,迦蓝的五长老,早已死在那一场海啸中了。” 灵童心里头抽痛了下。 他朝轻歌看去,嘴角溢开苦涩的笑。 小妮子真是懂他。 的确,现在还活在世上的,是灵童,而不会那个深明大义为迦蓝英勇牺牲的迦蓝五长老。 闻言,轻纱妖的戒备才慢慢消散。 关于迦蓝的一丝一毫,她都过于紧张,有些惊弓之鸟的意味。 灵童也是受害者。 夜无痕转眸,柔和的看着轻纱妖。 掩藏在嗜血之下的,是忐忑不安的心。 他的双眼,能够穿透钢筋铁骨,看到她柔软的一面。 夜无痕想,终有一日,轻纱妖会为他披上如火嫁衣。 他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期许着。 第1254章 你呢,你要娶我吗? 长廊上,氛围尤为奇怪。 屋门紧闭着,赤羽在里面炼丹,治疗李富贵。 过去了小半夜,门才被打开。 赤羽站在门楣处,脸色苍白,甚为憔悴,他看着轻歌,说:“治好了,不过,还要在床上调养半年才能动,而且,就算半年以后好的差不多了,他也站不起来了,无虞大长老是铁了心要废掉李堂主的双腿,抱歉,我治不好,李堂主的丹田,也被注入了剧毒,好在毒素尚未蔓延,被我清除掉了,但还是有些小问题,一年内,李堂主不能吸收灵气来修炼,否则,他的丹田,就彻底毁了。” 停了一下,赤羽又道:“李堂主以前有过一次丹田破碎的经历,所以,李堂主的丹田特别脆弱,不堪一击,要是毁坏了,就算是大罗神仙赶来,也救不了。” 赤羽心思惆怅,他曾经毕竟在迦蓝待了那么久,在他的印象中,大长老便是传说中的圣人君子,没想到,大长老竟能做出如此阴险毒辣的事来。 灵童站在一侧,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嗤鼻一笑,“还真是无虞那老狐狸的作风,不过,他也太不是东西了吧,竟然能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来,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老脸上有多少褶子。” 灵童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能救活一条命,就很好了。”轻歌说,“我进去看看他。” 轻歌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她站在桌旁,远远的看着李富贵。 李富贵躺在床上,带血的衣裳被换掉了,他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睁着一双眼,空洞的看着天顶,仿佛没了神智,只是一具傀儡。 轻歌在椅子上坐下,想要说话,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还记得,初见时,李富贵的意气风发。 他的感情之路,充满坎坷和荆棘。 李富贵听见那刻意轻微的脚步声,并没有扭头,视线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但是,干涸泛白的唇,动了。 他说:“夜姑娘,我很失败吧。” 嗓音沙哑,不复往日风采。 “李公子何出此言。”轻歌问。 “我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我就是个废物。” 李富贵艰难的说,眼睛赫然瞪大,赤红的可怕,浑身的血液,这一刻,好似都涌聚在眸子里。 “如果是男人,就不要气馁。”轻歌说:“我已经对外宣布跟迦蓝开战,李堂主,我一定会把西双带回来,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好起来,等西双回到你身边。” 李富贵无力的笑了,满嘴都是苦涩。 轻歌点到即止,不再多说,有些人,一旦有了心结,讲再多大道理都是没用的,得自己慢慢去领悟。 轻歌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赤羽,抱歉,李堂主的事,又要麻烦你一段时间了。”轻歌看向赤羽,道。 赤羽抬起手抓了抓短发,“你跟我客气什么。” 轻歌微微一笑。 “轻纱,与迦蓝战斗之事,切记,天地学院一定要置身事外,不能参与进来。”轻歌道。 轻纱妖点点头,“天地学院不参与这场战斗,他们要将轻纱一族延续下去,剩下的人,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跟迦蓝同归于尽。” “别总是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夜无痕皱着眉头。 “可,已经是注定了的。”轻纱妖看着夜无痕,笑靥如花,那灿烂的的笑,刺痛了夜无痕的眼睛。 夜无痕抓住她的手,把她带走。 “放手。”轻纱妖冷声道。 夜无痕不说话,紧紧攥着她,直接把她带进了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轻歌看着夜无痕二人的背影,笑道:“好事多磨。” 灵童哀怨的说:“又是个名花有主的,苍天啊,请赐我几朵丰满的桃花吧。”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 “做好准备吧,明日清晨就动身去迦蓝。”轻歌说。 轻歌心思微动。 她用了两年的时间,日积月累,体内第二十五条煞气筋脉,已经被疏通了一大半。 她很好奇,当这条筋脉彻底被疏通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大概,是另一场风暴的降临吧。 一侧。 院落内,月色浓郁,轻纱妖一把甩开夜无痕的手,怒视他:“夜无痕,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夜无痕勾起唇角,血腥一笑,“轻纱妖,睡完了,享受了,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不负责,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步步逼近。 轻纱妖实力在夜无痕之上,可该死的是,一向残忍冷血的她,却下不了手。 夜无痕紧紧拥住她,问:“你在怕什么,你若是活着,我便陪你一起生儿育女,走过漫长一生,你若想死,那我也陪你,让你黄泉路上不寂寞。” 听到死这个字眼,轻纱妖双眼通红,她一拳头砸在夜无痕小腹上,“夜无痕,你有病是不是?死什么死?” 夜无痕吃痛,捂着小腹,紧紧皱着眉头,仿佛正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轻纱妖一下子就慌了神,“怎么了?太用力了吗?还痛吗?” 夜无痕看着她,笑了,“轻纱妖,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轻纱妖清醒过来,才知夜无痕是故意欺骗他,立即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夜无痕从后面环住她,嗓音富有磁性,充满了魅惑:“轻纱妖,如果我的死,能让你有那么一点点难过,我情愿去死,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未来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不就好了吗,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天堂地狱,都有我夜无痕陪着你,不好吗?” 轻纱妖听着夜无痕的话,闭上了眼。 夜无痕的声音,像是有一股魔力,让她的心悸动了起来。 许久,轻纱妖打开双眼,眸光闪过一道凛冽寒意。 她一点点扳开夜无痕的手指,往前走了几步。 夜无痕绝望的看着那曼妙风情的背影。 忽的,轻纱妖停了下来,白月光皎洁,她缓慢地转过身,面向夜无痕,唇瓣轻动,吐出几个字:“迦蓝一战后,如果我还活着,我就嫁给你,夜无痕,你呢,你要娶我吗?” “只要你是轻纱妖,我就娶。”夜无痕目光如炬,喜上眉梢。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七情六欲,不过一场硝烟之争。 第1255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白月光下,轻纱妖听见夜无痕的话,一颗心,都被震撼着。 所谓海誓山盟,不过如此,他把身和心全都托付于她。 她在哪,他便在哪。 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生死。 轻纱妖冰冷的内心,逐渐被那炽烈炙热的火焰给融化,她的钢筋铁骨,铜墙铁壁,这一瞬间,全部瓦解了。 她朝夜无痕奔去,夜无痕搂着她,横抱起她。 轻纱妖双手环住夜无痕的脖子,她瞳色深深的望着夜无痕,说:“夜无痕,你若娶了我,便不能纳小妾,也不能有别的女人,谁若敢靠近你,我会毫不客气,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就算如此,你还想娶吗?” “就算如此,我也娶。”夜无痕说。 轻纱妖笑靥如花,她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在夜无痕的唇上落下一吻,最后,夜无痕反守为攻,犹如野兽般激烈。 轻纱妖觉得,她大概是疯了,才会这般任性。 然而,她这一生,为了轻纱一族而活,为了跟迦蓝斗争而活,却从未为自己活过。 她对生活没有任何向往,天堂地狱,于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黑暗的,可夜无痕的出现,就像是一缕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长居阴暗的人,触碰到一丁点温暖,便会贪恋,食髓知味。 夜无痕抱着轻纱妖,走进屋子。 一室的芬芳。 翌日,清晨。 屠杀军和刑天战队在昨晚的就已经动身去往迦蓝了,李富贵也渡过了危险期,轻歌也能安心的离开。 敲门声响起。 “进来。”轻歌说。 邢荼蘼打开门,走了进来,她一抬眸,便看见轻歌坐在梳妆镜前,用玉梳梳着那三千白发。 邢荼蘼走至轻歌身后,接过玉梳,再从首饰盒里拿出金色的凤凰步摇,将轻歌头发全部挽起,斜插入银珠琉璃簪,走起路时,九颗流光溢彩的银珠相碰,发出伶仃悦耳之声,异常好听。 “挽发的手艺,不错。”轻歌笑道。 “今日你就要去迦蓝吗?”邢荼蘼问。 轻歌点头,“时间不等人,本来昨晚就该去的,荼蘼,你先回驯兽岛,迦蓝之事解决后,我就去找你,你这次摆明了态度站在我这边,回到驯兽岛,怕是也不好过。” “就算再想与你并肩作战,也得遏制,大局为重。”邢荼蘼道:“轻歌,我在驯兽岛等你。” “好,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轻歌握住邢荼蘼的手,拍了拍邢荼蘼的手背。 “我会的。”邢荼蘼道,“我现在就要回驯兽岛,轻歌,一路保重。” 邢荼蘼恋恋不舍。 与夜轻歌一同战斗的这些日子,她享受到了战斗的乐趣,也深知,朋友之间,情深意重,豪气凌云,端的是畅快淋漓,哪怕输了,哪怕死了,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绝不软弱。 “我送你。” 轻歌身着墨色长衫,与邢荼蘼走至院落内。 邢荼蘼打了个响指,清脆声音响起,刹那间,便见华贵美丽的九幽雀俯冲而下,悬在院落内的小半空。 邢荼蘼一步三回头,复杂的看着轻歌。 她一跃而起,站在九幽雀的脊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轻歌。 轻歌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下次见面,四星大陆就已经没有迦蓝学院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邢荼蘼依旧能够看出她的勃勃野心和必灭迦蓝的决然。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邢荼蘼说。 九幽雀载着邢荼蘼,掠上万里高空,在云巅翱翔,于长空留下深深的痕迹,浮光掠影。 直到九幽雀消失在轻歌的视野,轻歌收起目光,朝屋内走去。 门外,夜青天站在那里。 朝阳悬挂于天,曙光洒落在夜青天身上,慈祥,和蔼,仁爱。 轻歌发现,夜青天憔悴了许多,不知不觉,脸上的褶子多了一倍,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宠溺。 “小歌儿,看,这野花开的真好看。”夜青天转过身,看向长廊外的牵牛花。 轻歌站在夜青天身边。 “爷爷老了。”夜青天忽然说。 “爷爷老当益壮。”轻歌道。 夜青天哈哈大笑,“就你这小妮子会哄爷爷,唉,要是惊风和碧瞳这两孩子还在该多好,看到你这么出色,他们一定会感到骄傲和自豪,可惜,可惜……” 说到最后,夜青天难免伤感。 轻歌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天知道她多想告诉夜青天夜惊风还活着,阎碧瞳可能也没死,可她不能。 都是些虚无缥缈的消息,而且,夜惊风在诸神天域,那么遥远的存在,告知了又如何。 十七年,夜青天都没有见到过夜惊风。 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达到大灵师的境界便不能去诸神天域,轻歌的计划是三年之内成为大灵师。 夜青天老了,二剑灵师已是极限,又有九界守护者的存在,大灵师在诸神天域,根本不能来四星大陆,而夜青天又上不去,告知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劳罢了。 十七年来,夜青天都以为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已经死了,虽然时而会难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与其把夜惊风的下落说出来,倒不如维持现状。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的话,你应该还会有个弟弟。”夜青天伤感的道:“等他大了,就会保护姐姐了,重任可以全丢给他,你一个女孩子,背负这么多,爷爷看着都心疼。” 轻歌耳边响起的是夜青天的嗓音。 轻歌咽喉有些酸痛。 眼眶湿润,哪怕万箭穿心她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然而,若是有人给了她港湾,让她依靠,揭穿她的柔软,她也会难受,委屈哀怨。 “爷爷,你有没有想过,父亲可能没死。”轻歌说。 “想过。”夜青天双眼透过长廊下的牵牛花,看向远方:“那么优秀的孩子,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惊风刚走的头几年,我经常出现幻觉,以为惊风还没死,可那都是我幻象出来的人罢了,那臭小子如果还活着的话,怎么不来见见我,再过几年,我都要进棺材坟墓了,他想见也见不到。” “胡扯,爷爷一定会长寿的。”轻歌皱眉,语气怒然。 第1256章 四星霸主 夜青天笑了:“不管怎么说,爷爷也得喝了你跟姬月的喜酒再踏进棺材,不然我也不放心你啊。” 轻歌低垂着眼眸,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 夜青天总是如此,不经意的话语,准确戳中她的泪点。 “爷爷,你年少时的理想是什么?”轻歌问。 夜青天讪讪笑了两声,捋了捋胡子,说:“那时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第一,觉得能够建立宏图霸业,成为四星的霸主,受亿万人的尊敬。” 似是想起了以前,夜青天眼神柔和,“那时,遇到了你奶奶,那样美好的女子,可惜,死在了自己的善良下。” 夜青天的妻子,鱼盈,人如其名,纯善之人,容貌清秀美丽,普度众生,济世救人,曾以善之名扬天下,也因此而失去生命。 人心不古,农夫与蛇的故事层出不穷。 “爷爷,会实现的。”轻歌说。 四星霸主么…… 轻歌眼里闪耀着野心。 “什么?”夜青天疑惑不解。 “没事。”轻歌摇了摇头。 “爷爷,你与朝阳他们,先回帝都,我即刻动身去迦蓝。”轻歌说。 “爷爷陪你一起去迦蓝,不好吗?”夜青天问。 轻歌郑重的看着夜青天,道:“爷爷,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爷爷,迦蓝是刀山火海,只要他们抓住了你,我就输了,爷爷,你懂吗?” 夜青天倒也不是愚昧之人,难过之中又有点欣慰。 难过的是,身为爷爷,他却不能帮什么忙,欣慰的是,在夜轻歌心中,他这个爷爷的地位,无人能比。 “好,那爷爷和无痕就先回帝都。”夜青天说。 “兄长大概要跟我一起走了。”轻歌意味深长的说。 “为何?”夜青天愣了。 轻歌没有解释,反倒是朝长廊尽头努了努嘴。 夜青天看过去,囧了,便见轻纱妖与夜无痕并肩走来,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牵在一起,俊男美人,一对璧人,天作之合,其中关系,不言而喻。 夜青天看见这一幕,当即反应过来,喜出望外,笑的像只老狐狸。 他本是在捋胡子,一时激动,手上猛地用力扯了下,差点把胡子给扯掉了。 “爷爷。”夜无痕走到夜青天面前。 夜青天笑眯眯的,笑的轻纱妖头皮发麻。 轻纱妖求救的看向轻歌,轻歌双手环胸,倚靠着门楣,眼神暧昧,“兄长,何时下聘把嫂子给娶回家?” “等尘埃落定,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你回家。”夜无痕看着轻纱妖,满心欢喜。 轻纱妖咬了咬唇,不说话,脾性使然,她没有多少羞怯,只是不适应自己身边还有个男人而已。 “轻纱姑娘,来,叫爷爷。”夜青天笑道。 轻纱妖嘴巴微微张开,呆若木鸡。 轻歌微笑着。 夜无痕不说话,眸光深邃的盯着轻纱妖看。 这爷爷若是叫了,就意味着,轻纱妖以后便是夜家的人了。 三个夜姓的人,全都盯着轻纱妖看。 轻纱妖沉默许久,终于出声:“爷爷。” 夜青天大笑,“好,很好,轻纱,老夜家人丁单薄,开枝散叶的事就交给你了,名字老夫都取好了,最好生二十来个小孩,老夫比较喜欢女孩,女孩乖巧懂事,得好好宠着……” 夜青天喋喋不休的说着,把轻纱妖给说懵了。 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些? 二十个…… 她想都不敢想。 夜无痕搂住轻纱妖的腰,“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轻纱妖干咳了声。 “爷爷,现在知道兄长为何要跟我走了吧?”轻歌道。 夜青天点头,“看来老夫也得去找个老太婆才行。” “我不介意的。”轻歌笑道。 夜青天是痴情人,鱼盈死后,再无续弦,那么多年一个人都过去了,人到黄昏,怎还会想这方面的事情? 如果可以,轻歌倒是希望夜青天能看开,再找一个,开开心心渡过余生。 但是她懂夜青天,若是姬月没了,下半生,她情愿孑然一身,也不想将就。 “你们去吧,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几个,平安归来即可,等回到帝都,我去准备婚礼之事,等战斗结束后,无痕和轻纱就可以修成正果了,老夫可以抱孙子了。”说到最后,夜青天就差没有手舞足蹈。 夜家年轻一辈,没多少人了。 等轻歌生孩子,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夜无痕又一直不近女色,以至于帝都城内的庸人们天天堆积在酒楼讨论北凰和夜无痕是不是有一腿。 故此,夜青天看轻纱妖是越看越顺眼。 像轻纱妖这样嗜血残忍的女子,年长一辈的人,都不喜欢。 不过,夜青天不同。 他能看到轻纱妖的特别之处。 夜无痕笑望着轻纱妖,轻纱妖眼眸闪烁,她竟然有些向往。 从遇见夜无痕那一刻开始,她变成了怕死之人,她贪图与夜无痕在一起时的日子,那种感觉,非常微妙。 轻歌勾唇浅笑。 她绝不会让轻纱妖牺牲的。 她跟姬月,不知何时才能有个孩子,夜羽寿元有限,轻纱妖死了的话,夜无痕绝不会再娶,所以,她一定要保护好轻纱妖。 让轻纱妖进夜家,最好能生个白胖小子,了却夜青天一桩心事。 “老夫不打扰你们了,这就去找朝阳那丫头商议回帝都之事。”夜青天笑着离开,显然,心情很愉悦。 “轻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轻歌说。 她本以为,等轻纱妖和夜无痕在一起,还需要些时日,没想到,夜无痕这么快就解决了。 一起面对困难,总比相爱相杀要好很多。 “来,叫嫂子。”轻纱妖靠在夜无痕身上,笑道。 既然已经做好选择,便豁然开朗。 轻歌:“……” 有男人了不起? 等她男人回来,她也要带着姬月招摇过市。 “别闹。”夜无痕说:“何时去迦蓝?我与轻纱都做好准备了。” “等荣耀领主和灵童准备好了,我们就走。”轻歌道。 此刻,夜青天走到了殷凉刹的院子,远远的就看见灵童摸着殷凉刹的小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姑娘,小生见你面若桃红,印堂饱满,这是命里缺男人的征兆啊。” 殷凉刹:“……” 夜青天:“……” 第1257章 不得超生 灵童调戏人的本事日益见长。 不过,还没吃到殷凉刹的豆腐,就被轻歌给带走了。 加上荣耀领主,轻歌一行五人,前往迦蓝,至于夜青天、殷凉刹等人,则是回帝都城。 近来,整个四星大陆都很沸腾,四国王夜轻歌与迦蓝宣战之事,秋风卷落叶般呼啸而过,整个大陆的人, 都在议论此事。 说轻歌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的有之,说她能再次创造奇迹摧毁迦蓝的有之,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毕竟,以前夜轻歌是安溯游的徒弟,本该亲近的师徒二人,却是拔刀相向,势不两立。 屠杀军临走前,留了几头高等飞行魔兽,而今,轻歌几人便是乘着飞行魔兽去迦蓝。 玄月关距离迦蓝有很远的距离,马车之类自然是行不通的,等乘坐的马车到了迦蓝,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不过,东陵鳕是乘坐马车去往迦蓝的。 最近的天气非常不稳定,再加上东陵鳕身体特别的差,轻歌又劝不住他,她要去迦蓝,东陵鳕铁了心也要去。 最终,轻歌只好点头答应,不过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东陵鳕必须坐马车。 马车里有软垫,也可以放几床锦被和温暖绒毯,就算一路舟车劳顿,东陵鳕身体也能承受住。 万丈高空。 荣耀领主与夜轻歌站在同一头飞行魔兽上,俯瞰着壮观繁华的江山。 轻歌眸光闪烁,她看了眼天际,眼神氤氲薄凉,“荣耀,我问你……” 荣耀领主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想问什么?” “不祥之神是什么意思?”轻歌道。 闻言,荣耀领主嘴角勾起一抹笑,“终于要问了吗,我一直都在等你问关于不祥之神的事。” 轻歌眼眸虚眯起。 荣耀领主道:“幽冥岛的不祥之神,夜菁菁,你的妹妹。” 轻歌认真聆听关于夜菁菁的事。 “她之所以被称为不祥之神,那是因为她所在的地方,生灵涂炭,意为不祥,她杀人如狂,冷血残忍,让整个幽冥岛的人都闻风丧胆,她身边还有蓝眼睛的少年,生的特别好看,能力也很强,这二人在一起,便是铜墙铁壁,没人能够打败他们。” 荣耀领主道:“不祥之神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以杀人为乐,而且至关重要的是,她的年纪很小,虽说容貌尽毁,但是过于神秘,反而让幽冥岛的诸多少男少女们仰慕崇拜。” 夜菁菁。 一号。 轻歌微微一笑,还活着就好。 她实在无法想象,两年前睁着黑溜溜眸子天真无邪喊她姐姐的小丫头,会成为幽冥岛杀人不眨眼的不祥之神。 再想起云月霞与释音所说的阴魔命格星,轻歌的心便隐隐作痛。 那个女孩,身上背负太多了。 她本可以纯粹到底,一生无忧无虑, 不沾染血腥和肮脏罪恶。 不过,她的菁菁,长大了。 轻歌苦涩的笑。 “你想见她吗,下一次,我带你去幽冥岛。” 荣耀领主说完,顿了顿,落寞的道:“再回到幽冥岛,可能会是很久以后吧。” 轻歌挑了挑眉,不言。 沉吟片刻,红唇翕动,轻歌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与安溯游同流合污一起炼制黑魔卫的暗黑师是谁了?” 荣耀领主闷不做声,薄唇紧抿,眸子幽深盯着轻歌看了许久,就在轻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荣耀领主出声:“轻歌,你此次对付迦蓝,其实就是与黑魔卫开战,你这样做,损失了幽冥岛那位大人物的利益,以他的性子,定然不会放过你,这些,你可想过?” “想过。”轻歌淡淡一笑,道。 此次开战,她也想把幽冥岛的那个大人物给引出来,再看看秦家的反应,她想知道,把圣龙盘交给秦家的暗黑师与安溯游背后的暗黑师,是不是同一人。 “夜轻歌,我真佩服你的勇气。”荣耀领主赞叹道:“你跟你父亲,很不一样,你的热血冲动不比他少,但是,你比他更加阴险。” 在玄月关时,夜轻歌所做的一切,荣耀领主都看的清清楚楚,她心思缜密,环环相扣,未雨绸缪,走一步,看十步,在不经意间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让敌人无路可逃,成为瓮中之鳖。 “我应该感谢你的夸奖吗?”轻歌笑道。 荣耀领主耸了耸肩,跟着笑。 另外一头飞行魔兽上,站着夜无痕、轻纱妖以及灵童,轻歌本是让灵童独自乘坐另一头飞行魔兽,奈何灵童卖萌打滚装可怜,硬是要跟轻纱妖乘同一头飞行魔兽,轻歌无可奈何的,只能由他去了。 隔着云层,轻歌回头看了眼,嘴角抽抽。 便见灵童站在轻纱妖与夜无痕的中间,拉着轻纱妖的小手,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还自认为很可爱的眯起眼睛笑,挂在光溜溜脑袋上的那一条黑色辫子,在狂风中舞动摇曳了几下。 这本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灵童虽然是小孩模样,但说他是个大叔也不过分。 轻纱妖脸皮疯狂抽动。 夜无痕看着轻纱妖被灵童握住的手,太阳穴疯狂跳动。 “轻纱姑娘,你身边这位公子,印堂发黑,两眼深陷,面色乌青,一看就是不举,姑娘,为了人生幸福,不如从了我?”灵童笑眯眯的说。 夜无痕拼命忍着才没有把灵童给踢下去。 在前面一头飞行魔兽上站着的轻歌听见灵童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有灵童在的地方,向来欢乐。 就这样,三日后,到了群山以南。 山上,一座辉煌恢弘的城堡,名为迦蓝。 山脚下,不远处有一个镇子,叫做青石镇。 轻歌几人在青石镇上落脚。 直到这一刻,轻歌才知道,李富贵一手创建的富贵堂,被迦蓝彻底摧毁了,富贵堂的人,全军覆没。 酒楼客栈。 轻歌几人暂时在此处住下,等屠杀军和刑天战队的主要人物前来。 “富贵堂没了么。”轻歌坐在椅上,喝着热茶,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杀意。 无虞既然敢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这一战,她要无虞,不得超生! 第1258章 夜探迦蓝 夜晚,林崇和李沧浪前来青石镇客栈。 “小主子,屠杀军和刑天战队都已埋伏好,你一声令下就可以杀上迦蓝。”李沧浪说。 林崇站在旁侧,目光火热的盯着轻歌看,同时,情绪又特别复杂,谁能想到,当初挤破脑袋也要进迦蓝的话,如今会站在迦蓝的对立面。 “可以,先不要轻举妄动,听我的命令行事。”轻歌道。 “是。” “你们先回去,该开战时,我会传令,刑天战队不要加入战斗,在混乱之中,刑天战队要把西双给找到。” “是。” “……” 商议过后,林崇与李沧浪并肩离开。 轻歌在椅上坐了许久,她站起来,走至窗前,打开窗户,朝外看去。 外面,长廊上,灵童坐着,两条腿摇晃。 他抱着一根比他人还大的柱子,抬眸看向群山之巅的那座城堡,陌生又熟悉,本应该激动的,然而,此刻,他的心,死寂,一片宁静。 轻歌从门的方向走出去,站在灵童身边,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说:“灵童,要不要去见见老朋友?” “你今晚就要先行动?” 灵童问,嗓音沉重,端的是老气横秋,完全没有平时吊儿郎当调戏少女的痞子模样。 “先去探探虚实,看看西双在哪儿,只要知道具体位置,刑天战队到时也好行动。”轻歌道,“你比我还熟悉迦蓝,有你在,应该会事半功倍。” 今晚她要夜探迦蓝。 灵童皱了皱眉,说:“迦蓝啊,在我的记忆里,都已经模糊了,我现在甚至想不起无虞、安溯游那两个狗东西的模样。” 灵童忽然觉得可悲,他那么的恨,到最后,却连人家的容貌都忘记了。 他在那深海之下,待太久了,久到麻木。 “去吗?”轻歌问。 灵童坐在栅栏上,他跳了起来:“走吧,去见见老朋友也好。” “你们要去迦蓝?”轻纱妖三人一同走来。 轻歌点头。 “要我们一起去吗?”荣耀领主担心的说。 “我们是去做贼的人,人多了,反而不好行事。”轻歌笑着道。 “也好,早去早回,注意安全。”夜无痕道。 轻歌召来飞行魔兽,与灵童站在魔兽上,巨大的飞行魔兽扑闪着翅膀,带她飞上群山之巅。 灵童盘起腿坐在飞行魔兽的脊背上,狂风在两侧呼啸,他看着越来越近的迦蓝,眼神迷茫。 突地,灵童甩了下脑袋上的黑辫子,自认为英俊潇洒的给轻歌来了个飞吻,“小丫头,我听说你男人不在,春闺寂寞,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说到后面,灵童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轻歌:“……” 灵童见轻歌不搭理自己,自觉无趣地拔了拔飞行魔兽的羽毛。 正在飞行的魔兽,突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飞行魔兽身子倾斜,在高空转了几个圈,轻歌二人险些甩了下去。 轻歌立马催化灵气,稳住飞行魔兽,看见魔兽脊背上秃了一片以及灵童手中的两撮羽毛,嘴角眼角齐齐抽搐。 灵童绝对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熊孩子。 灵童两眼泪汪汪,一脸无辜的看着轻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羽毛先动的手。” 羽毛:怪我咯。 轻歌摇了摇头,无奈。 灵童站了起来,把手里的两撮羽毛给丢了,凑到轻歌面前,说:“没有爱情的滋润,我的人生就像是干枯的沙漠,啊,好寂寞,好孤独,好想要个女人来抚摸我的伤痕。” 微风幽幽,这厮竟然还作诗了。 轻歌风中凌乱,只觉得把灵童带来绝对是个错误。 好在,青石镇距离迦蓝不远,很快就到了。 轻歌并没有在山巅停下,而是在半山腰从飞行魔兽的身上下来了。 若是在山巅下来,只怕会被安溯游他们发现。 现在的迦蓝,最惧危险的就是安溯游,毕竟,放眼整个四星大陆,四剑灵师,那绝对是高手中的至尊,实力毋庸置疑。 就算是轻歌,也不会狂妄自大,而是在审时度势。 轻歌摸了摸飞行魔兽的脑袋,“在这儿等我们。” 飞行魔兽也是高等魔兽,它点了点巨大的脑袋,然后化作人形,躲在一边的灌木丛里。 轻歌、灵童二人以飞快的速度爬山,山腰处有荆棘处,两人穿越起来,毫不费力。 不多时,便到了山巅,轻歌藏身在暗处,眸光冷寒的看着那座城堡的大门,龙凤灵光门。 曾经,她跟灵童都可以进出自由,毕竟,一个是迦蓝大弟子,一个是机灵五长老。 而今,时过境迁,两人却不能光明正大的从龙凤灵光门走进去。 “不走这扇门,从别的地方进去。” 灵童带着轻歌朝另一侧走,轻歌跟在灵童身后。 一会儿后,灵童带她走至一堵院墙的后面,轻歌抬眸看去,发现,这堵院墙后面是焚月殿。 “行不通的,龙凤灵光门囊括四面八方,没有捷径可走。” 轻歌脑子高速运转,寻找解决办法。 “焚月殿是空虚那羔子的住处,当初我跟他喜欢吃青石镇的烤鸡,偷偷在焚月殿后墙这里凿了一个入口,安溯游他们都不知道。”灵童回过头,眯起眼睛一笑,一副等待夸奖的姿态。 轻歌微笑,“不错,知道先留一手。” “可不是嘛。”灵童得意忘形。 他站在院墙后面,用手比划了一下,往左边走了几步,小手轻挥,灵气汹涌喷出,只见那院墙割出了门的形状,然后往下陷。 这扇空门,不是很高,灵童麻溜地钻了进去,轻歌走进去就得弯下腰。 灵童看了眼轻歌,说:“我跟空虚也不敢弄出很大的空间,怕会被发现,而且都是我下山买鸡,当时我就这么高,所以就只凿出个这么大的门。” “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的确厉害。”轻歌道。 “也不看看是谁的手笔。”灵童骄傲的说。 见灵童又得意起来了,轻歌温和而笑。 有时候,灵童的确是个可爱的孩子。 灵童小手一挥,那扇门,往上升,和院墙严丝密缝的贴合在一起,若不是仔细研究,很难看出个中猫腻。 第1259章 毒灵散 轻歌站在焚月殿,看着四周景色,心里头衍生出荒凉。 物是人非。 她离开后,焚月殿再一次无人居住,冷冷清清。 轻歌不由抬起腿,走向后院,那里是屏风的世界。 灵童跟着过来,也看到这些屏风,灵童恍惚,若有所思,说:“轻歌,你信吗,屏风可以化作枷锁,囚住人的灵魂。” 闻言,轻歌蓦地一颤,她想起那日在屏风世界听到的声音,阎碧瞳说,救她。 “灵童,我曾经无意误入了屏风的世界,听到了我娘的声音。”轻歌说。 她以为,灵童跟空虚关系那么好,多多少少知道些什么,才特地跟灵童说此事。 灵童愣住,“你说什么?” 轻歌讶然的看了眼灵童。 灵童沉默下来,咬着拇指,良久,才说:“你姓夜,你是夜惊风和阎碧瞳的女儿?!” 轻歌挑眉,“难道你不知道。” 灵童薄唇紧抿,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轻歌的名字,并不知轻歌的父亲是夜惊风,他虽然听说过夜青天,但从未见过夜青天本人,在玄月关时,大家伙儿都喊夜青天为长老,轻歌、夜无痕也只是叫爷爷,故此,灵童不知道。 轻歌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问:“我是夜惊风跟阎碧瞳的女儿,有什么不对劲吗?” 灵童犹豫了会儿,道:“迦蓝四长老空虚,曾爱慕你母亲,空虚这人,其实有点偏激。” 轻歌虚眯起眼,“可是我娘已经死了。” “死了?”灵童惊讶道。 世人皆知,阎碧瞳与夜惊风,死于十七年前。 轻歌点头。 灵童唏嘘不已,“物是人非,原来这外面的天,早已经变了。” 这个世界,再也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走吧,灵童,你觉得,以无虞的性子,他会把西双藏在哪里。”轻歌问道。 这才是她之所以会带灵童来的根本原因,灵童比谁都了解无虞、安溯游,而且,她曾是迦蓝四长老,对于迦蓝的地形以及密室之类的,应该也很清楚。 灵童一本正经,有模有样,一手环着腰,一手摸着下巴,想了会儿,眼眸之中寒光一闪,便见他双手拍了下,道:“我知道在哪里了,跟我走。” 灵童走在前面,轻歌紧随其后。 灵童轻车熟路的走着,哪怕迦蓝已经被他遗忘,然而,他依旧知道哪条路通往哪里,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两人出了焚月殿,直奔西边。 深夜,明月皎洁。 西边的一座阁楼下,灵童推开一个暗格,石墙自动打开,灵童回头看了眼轻歌,轻歌跟着他走进石墙之中。 然后,石墙自动关上。 石墙里面,是一条漆黑的长廊,轻歌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走到尽头,看到石阶。 “没想到迦蓝里面还藏着这么个好地方。”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 “这是迦蓝的地牢,黑魔卫都居住在这里面,也是在这里面炼制而成的。”灵童一面走一面说:“我曾被安溯游关在这里,海啸发生后,便牺牲我,让我去扛住海啸。” 石阶两侧,鬼火森森,灵童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 “地牢里有人,跟我走这里。”灵童拉住轻歌的手,从石阶东方的捷径走下去。 周围,一片黑暗,灵童的双眼似乎能够穿透漆黑,轻歌只要跟着她走就好。 终于,走到了一扇门前,门是两扇石门,中间有一条缝隙,灵童趴在石门上,视线透过缝隙朝外看去。 灵童的眸子,骤然紧缩,他不言,看了眼轻歌,再看向两门之间的缝隙。 轻歌了然,看向门缝,门缝正对一间牢房,粗壮的铁柱森森然,不过,这牢房有些温情暖意,布置成了一个家,青纱帐幔,绫罗绸缎,天顶还挂着夜明珠,床上铺着好几床棉被,身着里衣的女子坐在床上,脸色白的下人,三千青丝披散着,女子的脚上,有一个铁圈,铁链桎梏住了她。 脚步声响起,无虞身穿黑袍,走了过来,手里提着饭盒。 无虞打开牢门,把饭盒放在桌上。 无虞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端起来,温柔细心的喂给碧西双吃,碧西双抬起手,蓦地抬起手,把无虞手里的碗摔在地上,碗碎裂开,饭菜落了一地,无虞拿着筷子,低头看着一地的渣,他笑了两声,清理干净。 “你刚打掉孩子,身体不好,多多少少要吃一点。”无虞担心的说。 碧西双眸子里充斥着恨意,仇视着无虞,“无虞,你真让我恶心,你最好就这么把我着,否则,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孩子报仇。” 碧西双异常消瘦,说话时,身体都在颤抖,那一双美目,充血,赤红的可怕,胸口起伏加剧,她怒不可遏。 “李富贵的野种,为什么要留下?”无虞残虐一笑,她扣住碧西双的下颌,说:“西双,你只能是我的。” 碧西双呸了声,用力的撇过脸,“是吗,就算死了,也是你的吗?” 无虞看到了碧西双眼底的决绝。 无虞心里一阵刺痛。 这个姑娘,早就不属于她了,她的眼,不再看着他,她的心里,也不再有他。 可他想努力一把,让时间回到以前,弥补他的遗憾。 “你对我的丹田做了什么?”碧西双冷冷的看着无虞,“你想毁掉我的丹田吗?” 当她从这座牢笼里醒来,便发现,丹田不能储存灵气,她甚至感受不到周围的天地灵气。 “你知道毒灵散吗?”无虞问。 碧西双眼眸骤然紧缩,毒灵散,一种剧烈毒药,专门毁坏人的丹田,服下毒灵散后的一个月,若是没有吃解药,丹田,就彻底被毒毁了。 碧西双攥紧双手,她脸色苍白,怒极反笑:“你的丹田毁了,你的实力不如我,所以,你就要把我的丹田也给毁了,无虞,因为你,我的前半生,已经千疮百痍,你难道还要让我的后半生陷入绝望吗?” 说到后面,碧西双几乎是嘶吼出声。 无虞脸色变了下,他重新盛了一碗饭,走到碧西双面前:“别饿坏了,先吃饭。” 第1260章 一起死,一起灭! 碧西双冷冷的看着无虞,不为所动。 “吃饭。”无虞又说了遍。 碧西双坐在床上,撇过头看向别处。 “你可别忘了,李富贵还在我手上,你一顿不吃,我就拿刀子在他身上割一刀,你两顿不吃,我就割两刀,就算你饿晕了,我也能弄到丹药维持你的生命,你若自尽,我便把李富贵千刀万剐剁碎喂狼。” 无虞端着饭,眸光肆虐的看着碧西双,字字句句,残忍的说道。 碧西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无虞道:“西双,你知道的,我言出必行,我丹田虽然没了,但我依旧是迦蓝大长老,我若要李富贵三更死,他便活不到五更。” 碧西双脸色惨白,她低着头,眼圈微微发红。 无虞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他夹着一口饭,送往碧西双嘴边,“乖,吃了。” 碧西双心如死灰,眼神宛如阴鸷般盯着无虞看,最后,她慢慢张开嘴,无虞把饭送进她的嘴里。 碧西双味同嚼蜡,食不知味,生硬的咀嚼着。 无虞看着她,眸光暗了暗。 果然,要提到李富贵,才能让她听话吗。 无虞坐在碧西双旁边,他喂一口,碧西双就吃一口,直到瓷碗见底,无虞起身,把碗放进食盒里,复又回到碧西双身边。 他拿着梳子,为西双梳头发。 他说:“还记得那年,你去树上摘桃子,结果摔了一跤,委屈的哭了吗,时间过去的真快,一晃啊,就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碧西双坐着,身子绷紧,眸底缠绕着汹涌怒气。 碧西双垂着眸子,说:“我情愿那一刻摔死,也好过活着。” 无虞为她梳头的动作顿住。 良久,无虞脸上绽放一抹极端的笑:“可惜,有我在,你死不了,活着,也只能在我身边,西双,放弃挣扎吧,一切都是徒劳无果的,你若是愿意回到从前,我就把李富贵放了,给他一条生路。” “那你杀了他吧。”碧西双面如冷霜,说。 此话一出,无虞怔住,他不相信,碧西双舍得让李富贵去死,哪怕他不相信,他却知道,于碧西双来说,李富贵就是她的命。 难不成,碧西双醒悟了,想通了? 想至此,无虞内心深处,一阵狂喜。 然而,碧西双接下来的话,让他如临地狱,一颗心,仿佛也置于玄冰之中,那彻骨的寒意,由心房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有我陪着他,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不是吗?”碧西双妖冶的笑着,眼里闪耀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若是被李富贵知道,她为了他,委曲求全,李富贵也不会开心,与其如此,倒不如彻底撕裂,既然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一起灭! 哪怕是死,她也不愿留在无虞身边。 无虞察觉到碧西双的心态后,脸一下子全白了。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无虞颤抖着问。 “不然?”碧西双冷笑。 曾经,她陷入黑暗不可自拔,她曾在南海万人践踏,千夫所指,这一切,都是无虞给她的,如今,又来惺惺作态是为那般? 无虞看着碧西双,只觉得灵魂都是刺痛的,他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无虞打开牢门,就算是急忙逃走,也不忘把牢门死死锁上。 碧西双嘲讽的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无虞走后,碧西双卸下疲惫,倒在床上,她抚摸着小腹,凄惨一笑,“青儿,抱歉,娘亲没有留住你。” 她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无虞是如何逼她喝下打胎药的,那种绝望,那种恨,深入骨髓,不死不休。 她为孩子取了两个名字。 李长青,李长歌。 若是儿子,便取前者,若是女儿,就要了后者。 寓意轻歌。 她能有现在,她和李富贵能有未来,全都是因为夜轻歌的存在。 嘎吱。 响动声出现。 而后,便是脚步声。 碧西双本以为是无虞,不耐烦的坐起来,目光冷漠的扫过去,却看见熟悉的脸。 “轻歌!”碧西双惊喜出声。 轻歌站在牢门外,隔着铁栅栏看着她,满目都是心疼。 轻歌身后,站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合身锦袍,光秃秃脑袋上吊着一条辫子,他睁着棕色眼眸,好奇的看着碧西双。 “李堂主在我那里。”轻歌把碧西双最担心的说了出来。 “李郎在你那里?”碧西双诧异。 轻歌点点头,“李堂主被无虞弄残了,被天鹰阁阁主找到,救活了一条命,只不过,无虞在李富贵的双腿、丹田里注入了毒药,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赤羽去了炼丹府,成了炼丹师,他可以治好李堂主丹田,至于双腿,就不好说了。” 轻歌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毫不掩饰,也不担心碧西双是不是能够承受住。 她知道,这种事情,早痛晚痛都是痛,早说晚说都要说。 碧西双神情恍惚,她苦笑着,“是我害了他。” 轻歌看着碧西双,若有所思。 若李富贵单单只是腿的问题,她完全可以用雪灵珠治愈。 然而,李富贵的腿,被注入分裂腿骨的剧毒,她的雪灵珠无法治愈,因为毒药针对李富贵的腿,不死花也解不了。 只能靠赤羽。 灵童看向牢门的锁,皱了皱眉,“这锁,是用星辰钢打造而成,其中还混入雪凝铁,两者加在一起,若没有钥匙,实力没到四剑灵师者,皆是拿它没有办法。” 轻歌眸光一闪,她伸出手,掌心黑光氤氲,明王刀破空而出。 灵童摇头,“就算你的刀再锋锐,你也只是个二剑灵师,没用的。” 接下来,灵童傻眼了。 便见轻歌走上前,手起刀落,光刃闪烁。 她手中的刀,并不是劈在锁上,而是劈在牢笼的铁柱子上。 锁的确牢固不可破,但这铁柱,却没那么坚硬。 只一刀,轻歌便砍断了。 又是几刀过去,把几道铁柱子,切割出了门状。 灵童目瞪口呆:“还带这样的?” 碧西双也微微愣住,旋即失笑。 锁的确是好锁,但因为思维限制,世人都会把注意力的放在锁上,而忽视掉了被锁住的铁柱。 第1261章 两位,还记得灵童吗? 铁牢被轻歌几刀切割开,轻歌走进牢笼之中。 灵童在牢笼门,蹲在角落里画圈圈,只觉得自己智商被侮辱了。 轻歌站在碧西双不远处,看着碧西双。 她手上提着刀,刀尖点着地面,每走一步,刀尖便在地面摩擦,似要擦出一路火花来。 轻歌将明王刀高高举起,随即猛然劈下,桎梏碧西双的铁链枷锁,被一刀砍断。 碧西双身体消瘦,她像是细柳,风一吹就倒了。 碧西双看着轻歌,微微一笑,纤细的手抚摸着小腹,“轻歌,孩子,没了。” 那一刻,女人眼里涌聚伤感。 “跟我走吧。”轻歌淡淡的道,朝碧西双伸出手。 碧西双孩子没了,她心里也不舒服。 当初,得知碧西双怀孕时,她也特别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正因为她跟姬月走的艰辛,所以她希望身边的这些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些幸福,少点灾难。 碧西双把手放在轻歌掌心,轻歌带着她走出这座牢笼。 光线昏暗,轻歌双眸里折射出嗜血的光。 杀机,四起。 灵童转身看见轻歌,怔愣住,他从未见过那么严肃的表情,以及毫不掩饰的杀戮之意。 外面,出现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是安溯游。”轻歌目光剧烈闪烁。 无虞丹田被废后,已是废物,没了灵气滋润,无虞一下子看起来老了二十岁,又因年纪太大,走起路来脚步虚浮。 安溯游则不一样。 安溯游是四剑灵师,走路之声中气十足。 灵师以上的修炼者,未见其人,却能先感受到那股子气势。 轻歌眉头轻轻一皱。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她至多只能跟三剑灵师拼命。 何况,碧西双如今丹田不能储存的灵气,就相当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这是在迦蓝,有黑魔卫,还是在密室里,必然有机关暗道。 故此,轻歌三人,不能跟安溯游正面对上。 “灵童,你带西双先走,我断后。”轻歌道。 “轻歌……”碧西双轻咬下嘴唇,欲言又止,以她现在的实力,什么都忙帮不了,反而会拖累。 “你们先走吧。”灵童道:“我熟悉密室地形,还参与了其中一些机关暗格的设计,再说了,我还有曙光之眼,逃生的本领,不比你差。” 脚步声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一颗心脏在黑暗中疯狂的跳动着。 轻歌本想说什么,却也知现在不能拖下去,她带着碧西双原路返回,临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灵童,“我在半山腰等你,一个时辰,你若没来,我便直接开战。” 说罢,石门关上。 灵童勾起唇角,笑的满目灿烂。 灵童躲在暗处,隐匿。 轻歌二人走后,安溯游便出现在密室之内,他看着被刀砍掉的铁柱和空无一人的牢笼,虚眯起精光四射的眸子,他回过头,看向石门,欲要朝石门走去。 就在此时,铁牢里面的床,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安溯游脚步顿住,回头看去,灰浊瞳眸倒映出火光。 暗处,灵童双眼诡谲,眸子深处闪耀着焰火,他眼瞳薄凉的望着安溯游,宛如跗骨之蛆般,紧随着安溯游。 那么多年,他终于又见到了这个人。 他本以为会愤怒,会质问,会激烈,然而,现实是,比他想象的要安静。 他的心,沉寂于深海。 安溯游站在铁牢之后,只觉得如芒在背,那一瞬,他四肢发寒。 安溯游回头看去,密室里,空荡荡,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密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无虞出现。 他喘着气,惊愕的看着铁牢内起火的床。 “人呢……”无虞看向安溯游,问。 适才他走出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深入骨髓的东西,要离他远去。 “走了。”安溯游说。 安溯游低头,看着被切割开的铁门,铁门上,还有一把锁。 安溯游蹲下身子,抚摸着铁门被刀切割开的口子,说:“应该是轻歌,她的明王刀锋锐无比,吹毛断发,而且出刀方式,跟轻歌如出一辙,还真像是她的作风,既然锁打不开,那就自己劈出一扇门。” 无虞眼神阴寒,“又是夜轻歌!” 安溯游回头看了眼无虞,“你一直跟轻歌争锋相对,却从未赢过一局,算了吧,你在她手上吃的亏还少了吗?” “算了?”无虞冷笑,“夜轻歌已经带着屠杀军埋伏在山下,屠杀军本就凶悍,都是些亡命之徒,更别说夜轻歌还有五千头高等魔兽,你觉得,还有回头路走吗?安溯游,玄月关一事,夜轻歌和金蝉子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明朗,金蝉子即是夜轻歌的师父,至于你,算什么?” 安溯游瞥了他一眼,“无虞,你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安溯游,就算是死,我也要让西双陪我最后一程,你懂吗?”无虞嘶吼。 安溯游嘲讽的看着他。 暗处,灵童眼神冷漠。 便见他指尖一弹,一道火光窜了出去。 安溯游身后的墙壁上,出现了火光。 无虞站在安溯游面前,满脸惊恐,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安溯游身后。 “怎么了?”安溯游察觉到不对劲,问。 无虞不回答,瞪着安溯游后面的墙。 安溯游眼神微闪,他缓慢地转过身,看到那面墙以及墙上的字时,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冲天灵盖。 ——两位,还记得灵童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像是化作无数刀子,扎进他们皮肉之中。 安溯游与无虞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许久,无虞出声:“灵童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定是有人故弄玄虚。”安溯游道:“灵童不可能还活着,就算活着,不可能这么多年不找你我二人报仇。” “也是。”无虞放下心来。 安溯游迈起步子走了出去,双眼深邃,神情沉重。 灵童—— 无虞转过身,看向安溯游背影,连忙跟上。 “西双应该离开不久,应该在附近,我让黑魔卫去搜寻。”无虞道。 “随你。”安溯游说。 无虞脸上浮现诡谲之色,碧西双,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染指。 第1262章 他们都要给你陪葬 安溯游、无虞二人离开密室后,密室内,一片寂静。 许久过去,便见安溯游再次走进来,站在密室内,游目四顾,若有所思。 “看来,的确没人。” 安溯游转身走了出去,直到安溯游彻底消失,隐匿在暗处的灵童才出现。 他站在密室中央,摸着下巴,看着安溯游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道:“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灵童拍拍屁股,开了石门,沿着另一条路走出去。 与此同时,轻歌与碧西双走出了这座城堡。 深夜,明月皎洁,光芒淡淡。 碧西双回头看了眼屹立在群山之上的城堡,忧心忡忡:“轻歌,那孩子没问题吗?” 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觉得迦蓝五长老有问题吗?” 碧西双错愕,“迦蓝五长老……灵童?” 她本以为,灵童这个名字,只是个巧合,听轻歌与灵童之间的对话,也没有多想,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英勇牺牲的迦蓝五长老竟会死而复生,不仅如此,还能返老还童。 “他就是五长老,时间紧迫,稍后我再跟你解释。”轻歌道:“先去半山腰找到飞行魔兽,这个时间段,无虞应该察觉到了异常。” 轻歌拉着碧西双往下走。 碧西双低头,看着被轻歌紧紧握住的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时间,好似回到了过去,一如从前。 “轻歌,我无法想象,若是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会是怎样的惨淡无光。”碧西双道。 “你终究是要遇到,逃也逃不掉,不是吗?”轻歌并未回头,脚步急促往山下走,不过,她也考虑到了碧西双堕胎、丹田被废、身体状况。 “的确。” 碧西双笑靥如花,脸色虽然还是惨白的,但,那一瞬间,似有春暖花开般的微妙错感。 两人走后没多久,便见一列列黑魔卫,气势磅礴,在无虞的带领下,兵分八路,冲了出去,威武搜山。 半山腰到山顶,有一片荆棘丛。 走至荆棘丛外围时,碧西双脸色惨白,脚步虚浮,手一直捂着肚子,眼神甚至都涣散了。 轻歌停下,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碧西双虚弱的笑:“没事,许是一直被惯着,太久没有走路了,轻歌,我们继续走。” 碧西双强装镇定,忍着腹部传来的绞痛,欲要朝山下走去。 轻歌攥住她的手腕。 碧西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轻歌,不解:“轻歌?” 轻歌一言不发,她松开碧西双的手,走至碧西双面前,蹲下身子,说:“上来。” 碧西双眼眸微动,“没事的,我能走。” “上来。”轻歌重复道:“没时间了,快点。” 碧西双双手紧攥,再慢慢松开,她轻咬下嘴唇,而后走过去,趴在轻歌背上。 轻歌挎着碧西双两条腿,背起碧西双。 “西双,你瘦了。”轻歌说。 碧西双眸子湿润,“你不也一样,身上都没几两肉。” 轻歌笑了两声,背着碧西双朝荆棘丛走去。 轻歌从虚无之境里,拿出金蝉子为她炼制的胭脂伞,递给碧西双。 碧西双打开伞,一手搂着轻歌脖子,一手撑着伞。 白月光洒下,两人的身影,融在夜色里,渐行渐远。 荆棘丛交错,道道疏影,猩红的伞,立于头顶,为她们遮风挡雨。 碧西双把脸靠在轻歌的背上,神色柔和。 轻歌眸光薄凉,眼神坚定,目视前方。 碧西双太轻了。 轻的让人心疼。 难以想象,无虞将碧西双折磨得不人不鬼后, 竟能理直气壮的说爱。 碧西双说:“轻歌,如果没有遇到李郎,如果你是男的,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你。” “可惜,你遇到了李堂主,我也不是男的。”轻歌道。 说话间,穿过荆棘丛时,金蝉子赠予的胭脂伞,护住了两人,没有被荆棘伤到。 轻歌背着碧西双,就那样一直往下走。 走起路时,挂在伞上的珠子发出悦耳之声。 碧西双开口道:“轻歌。” “嗯?” “发现怀孕之时,我便和李郎商讨着,男娃就叫长青,李长青,女娃呢,就叫李长歌。” 青歌—— 轻歌—— 轻歌脸上浮现一抹笑。 她背着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身后是一片荆棘丛,再往上是一座城堡,无数黑魔卫,从城堡里出来,将这座山给堵住。 “很好听的名字。”轻歌说。 “是啊,那么好听的名字。”碧西双说。 轻歌察觉到,背部湿润。 碧西双的脸靠在她脊背上,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泪流满面,泪水从眼眶之中蔓延出来,落在轻歌衣衫上。 “轻歌,你知道吗,我从未这把恨过一个人,哪怕在南冥被千人枕,万人骑,也没有对无虞恨之入骨。”碧西双闭上眼,依旧有泪水滑过眼角,“直到现在,我都忘不掉他逼我喝下堕胎药时的表情,你知道吗,医师说,我一旦喝了,日后有可能无法生育,他也不管,轻歌,我以后,可能没有孩子了。” 说到最后,碧西双嗓音嘶哑。 轻歌脊背与她贴合,她能感受到碧西双的颤抖。 轻歌脚步顿住。 她抬起眸子,眼神锐利,宛如一头出洞恶狼。 长青,干娘会为你报仇的。 干娘会让害你的人,给你陪葬。 轻歌脸上绽放一抹妖冶的笑,嗜血,残忍。 那一刻,杀意滋生。 她要无虞,去黄泉路上陪着长青。 轻歌继续背着碧西双往前走,终于,到了半山腰。 飞行魔兽等候已久。 轻歌把碧西双放在飞行魔兽上,接过碧西双手里的胭脂伞。 轻歌摸了摸飞行魔兽的脑袋,“乖,带西双去青石镇。” 轻歌坐在飞行魔兽上,看向轻歌,“轻歌,你不走吗?” “我等灵童。”轻歌道。 “我……”陪你一起。 后面四个字,被堵住。 碧西双沉默着。 以她现在的身体,留下来,发生以外,非但帮不到忙,反而还会是个累赘。 “西双,不要担心。”轻歌道。 “好。” “……” 飞行魔兽载着碧西双,离开此地。 轻歌撑着胭脂伞,抬起眼皮,看向那座城堡。 她走过荆棘丛,走向迦蓝。 长青没了。 身为干娘的她,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呢。 第1263章 似曾相识 深夜,迦蓝。 屹立在群山之巅的古老城堡,任由风吹雨打,依旧昂首挺姿,惨淡的白月光下,显得虚无缥缈,隐隐约约露出一些轮廓。 黑的颜彩犹如魔障般蔓延,夜的浓郁无边无际。 不计其数的黑魔卫,呆滞着双眼,冲出迦蓝。 搜山! 杀气,悄然弥漫开来。 无虞与安溯游站在龙凤灵光门前,俯瞰着锦绣山河。 一道金光,忽然窜了出来。 便见灵光身上,光芒万丈,与黑夜形成强烈对比,好似初升的朝阳,洒下黎明破晓后的第一缕曙光。 “那是什么……”安溯游眉头一皱,目光剧烈闪烁,紧盯着不远处的金光。 那团金光,浮在半空,依稀可见是个很小的身影,却看不清容貌。 “好浓烈的火元素。”无虞震颚道:“是什么东西,竟然有这般浓郁的火元素,若是占为己有,假以时日,迦蓝兴许可以跟落花城媲美。” “无虞。” 一阵风吹来,安溯游身上袍子翻动。 他负手而立,深沉出声。 “嗯?”无虞疑惑不解的看着安溯游。 安溯游皱眉深思,凝望着那一团金光,他沉默了许久,就在无虞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安溯游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有点熟悉,好像在那里的见过。” 安溯游这么一说,无虞眸光猛地一闪,“的确有种似曾相识。” 安溯游与无虞,极力的睁大眼,盯着那一团金光,试图看清光芒之中的人,然而,他们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灵童站在金光之中,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他居高临下,睥睨着无虞、安溯游二人,眼含嘲讽,仿佛观赏着四处蹦跶的跳梁小丑。 迦蓝的学生,全都跑了出来,夜里,只看到一个个人头在晃动着,他们惊讶的看着那一抹光。 灵童身上释放出的金光,将这座山,照的的通亮,唯独金光之中的他,深陷黑暗。 忽然,金光之中,发出一道轻笑声。 那熟悉的声音,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入安溯游的心脏中,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疼痛之中,又带着惊惧和不可置信。 安溯游眼眸紧缩,瞪着那团光,再联想到密室里写在墙上的那一番话,安溯游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安溯游眼底闪过阴鸷之色。 “是谁?”无虞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灵——童——”安溯游一字一顿,嗓音清晰,不过,就只有无虞听得见。 听到久违的名字,无虞的灵魂也跟着颤动。 “他不是死了吗?”无虞满脸惊骇。 如今的无虞,再也不是迦蓝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丹田被废后,他战战兢兢,也瞻前顾后,成了鼠辈,贪生怕死。 几十年前死了的人,而今又复活了,这般劲爆的消息,无虞承受不来。 “安杂碎,无虞贱人,好久不见老朋友的,也不欢迎欢迎?”灵童猖獗的道,嗓音虽然稚嫩,气势倒是大开。 安溯游不动声色,无虞的脸,成了猪肝红,铁青又难看,灵童当着迦蓝所有学生的面,这般不给他面子,让他日后如何在迦蓝立足?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安溯游阴沉的问。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灵童以前,在碧落海下,兴许有机缘触动了某个宝贝,得以活命,然而,就算活着,也离不开那片海,否则,以灵童的性子,只怕早就要上迦蓝,来跟她决一死战,报血海深仇。 “什么时候出来,很重要吗?”灵童冷笑,问。 坚强之下,是强颜欢笑,眸底最深处,透露出伤感。 这两个老人,曾宠他如宝,是他最敬爱的两位师兄,然而,就是他们,摧毁了他的人生,让他陷入十八层地狱,不堪折磨。 灵童深棕色的眸子里,燃起了太阳之火,汹涌的火元素,在他皮肤之下涌聚,随时迸射而出,湮没群山。 安溯游仔细盯着灵童,良久,眉头舒展开,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曙光之眼竟然会在你身上,你要回迦蓝吗?还是……你已经沦落为夜轻歌的走狗了?” 灵童虚眯起眼,瞳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就在此时,女子清冽的轻笑之声,骤然响起,在夜里听来,尤为突兀。 安溯游、无虞以及迦蓝众人,皆是抬眸,寻声望去,便见金光之下,女子从黑暗中走来,长衫如墨,衣角飘飘时与夜色融合,那一把猩红的胭脂伞,像是鲜血汇聚而成,伞骨尾部,吊着珠玉,走起路时,发出悦耳之声,好似一曲通往阴司的冥音……催魂曲。 伞下,阴影之中,露出一张绝色的脸,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红唇轻抿,转瞬一笑倾城,那狭长的凤眸里,藏着星辰之光。 一刹那,万众视线皆是汇聚在她身上,山河失色,日月也五官。 她说:“安溯游,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尽显疏离的语气,藏着锋锐和杀意。 安溯游看着轻歌,本就紧皱的眉头,此刻更是像打了死结一般。 “夜——轻——歌!”无虞咬牙切齿,恨牙痒痒。 就算他再蠢,也知道,碧西双,是被夜轻歌救走的。 那是他的女人,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带她走,让他独自一人面对余生? 无虞双眼通红,他的恨意和杀气毫不遮掩。 若没有夜轻歌,李富贵便不会横插一脚进来,碧西双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每每午夜梦回想至此,无虞内心深处便有野兽在咆哮,在嘶吼。 轻歌淡漠的看着无虞,薄唇翕动,道:“无虞大长老,敢问,你有没有照过镜子,懒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会不会想的太美了些?西双如花似玉,李堂主英俊潇洒,两人乃是天作之合,你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横插进来棒打鸳鸯,也不怕遗臭万年?” 浮在半空金光之中的灵童,听得轻歌的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在他的印象里,夜轻歌是个冷漠残忍且有血有肉的人,却不知,原来小妮子这般毒蛇,一番话下来,唇枪舌剑,听者堪比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第1264章 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无虞站在安溯游身侧,眼神阴狠毒辣,死死地盯着轻歌,面色如锅底,黑的可以,青紫交替,精彩万分。 像无虞这种人,最为看重的便是颜面,尤其是对于碧西双的执念,在年纪和容貌这方面,他比不得李富贵,所以,他时常自卑,但,他又是骄傲的,他是迦蓝大长老,他位高权重,李富贵算什么东西? 然而,当夜轻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气的指出他不如人的一面,无虞内心深处,有魔鬼在嘶吼,他恨不得将那笑意盈盈的女子,给撕碎来,剁成肉泥,喝她的血,断她的筋,剥她的骨。 一侧的安溯游,心情也特别复杂。 灵童的事,是始料未及的。 而且,前段日子听说夜轻歌承认是金蝉子徒弟,玄月关外金蝉子护着爱徒…… 安溯游垂下眸子。 不得不说,他很喜爱夜轻歌,也承认夜轻歌的本事和潜能,他也相信,夜轻歌未来的成就,超乎想象,她的路的,还很长,不止于此,尤其是夜轻歌的性子,特别对他的胃口,多年来,他从不收徒,唯一的徒儿,便是夜轻歌,然而,阴差阳错,不知为何,两人从亲密无间的师徒关系,到如今的势不两立。 “夜丫头,回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安溯游道。 “不必了。”轻歌眸光疏离冷漠,淡淡的扫过安溯游的脸,最终,落在无虞身上。 灵童身上的金光消失,他慢慢下来,站在轻歌旁侧。 轻歌问:“你能拖住安溯游吗,只要三个瞬间即可,安溯游现在是四剑灵师。” “四剑灵师吗?”灵童摸着下巴仔细思索了下,道:“三个瞬间的话,应该能拖住,不过,你想要干什么?” 轻歌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无虞,灵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头皮发麻,低声说:“轻歌,你该不会是现在就跟无虞动手吧?” “你觉得呢?”轻歌垂眸看了眼灵童。 无虞明明知道碧西双身体不好,若是滑掉腹中胎儿,不仅身体变差,日后甚至无法怀孕,尽管如此,他态度依旧,义无反顾,逼着碧西双喝下堕胎药,让碧西双承受那种痛苦。 轻歌没有怀孕过,她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觉,但她清楚,眼睁睁看着腹中骨肉成了死水,一定不好受,痛不欲生,崩溃绝望,却还得苟且偷生的活着。 无虞最为看重的,永远都不是碧西双,今日,轻歌便是要击垮无虞。 让长青在九泉之下瞑目安息。 “我倒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灵童戏谑的道,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 轻歌撑着胭脂伞,眉头轻挑,她迈起步子,走向无虞,笑的一脸妖冶。 无虞与安溯游的并肩站在龙凤灵光门前,无虞戒备的看着轻歌,于他来说,轻歌不怀好意,可该死的是,现在的夜轻歌,实力,那么的强,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天才,仅仅用了两三年时间,便从废物突破至二剑灵师,这般速度,让人惊讶震撼,无虞辛辛苦苦那么多年才有的成就,她一下子就到达到了,无虞心里极其的不平衡。 轻歌走至无虞面前,停下。 旁侧的安溯游,开口,欲要说话,声音陡然打断。 便见不远处的灵童直奔过来,冲向安溯游,安溯游下意识防御。 轻歌站在无虞跟前,她把手高高抬起,面含微笑,再猛地落下,掌风阵阵,端的是锋芒毕露。 啪—— 重重一道声响出现,所有的人都惊了一跳,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笑靥如花的女子。 女子一手撑着胭脂伞,另外一只手,狠狠给了无虞一巴掌,这一巴掌,毫不客气,打的无虞束发的冠都崩断了,半白的发全都散落下来,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尤为吓人,半边脸上的掌印,隐约渗透出红色血迹。 安溯游猛地反应过来,皱起眉头,有了怒意,他转向轻歌,却是被灵童拦住。 也就在这个时间段,轻歌趁其不备出其不意,手抬起,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打在无虞的另外半边脸上,无虞两边脸都红肿起来,他想要反抗,可在夜轻歌面前,他毫无招架之力,氤氲在夜轻歌周围的天地灵气,那么精纯,而这,便是夜轻歌的强悍实力,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而是四国王,是承受永夜生十次攻击之后还能站起来的女人! 轻歌眯起眸子,身子往后退去。 “灵童,回来。”轻歌站在远处,道。 灵童闻声,停下对安溯游的骚扰,化作一道金光,掠在轻歌身边,他看着无虞脸上两个尤为明显的掌印,指着无虞,笑的人仰马翻,眼角都笑出了泪。 “无虞长老,这是你欠长青的。” 轻歌朝安溯游点了点头,“安院长,告辞,后会有期,来日再见,便是战火连天之时。” 轻歌转身,朝灵童伸出手。 灵童敛起脸上的笑,眨了眨眼睛,愣了一下,旋即把白嫩嫩的小手放在轻歌掌心。 轻歌牵着灵童,朝山下走去,步履优雅,看似缓慢,实则几个瞬间过去,两人就已走远。 “站住。”安溯游怒道。 夜轻歌今日之举,不仅仅是羞辱无虞,更是不把他这个院长放在眼里。 轻歌置若未闻。 灵童回头看了眼安溯游,再抬起头看着轻歌,指了指身后,说:“轻歌,那老头在叫你呢。” “夜深了,回去吧。”轻歌勾唇一笑,浑然不在意,道。 安溯游往前走几步,就要去追,无虞攥住了他的手腕。 安溯游皱眉,回头,冷冷的看着无虞。 无虞面目狰狞,目光森然的看着轻歌二人消失的方向,一字一顿,道:“夜轻歌、灵童二人有防备之心,就算你出手,他们也能逃掉的,不急,等夜轻歌落在了我的手里,我要一刀刀割了他。” 安溯游淡漠的看着无虞。 无虞嘲讽的笑:“溯游,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你觉得,你能抓到夜轻歌吗?”安溯游嗤声道。 “看着吧,轻歌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第1265章 亲手覆灭迦蓝 轻歌牵着灵童的手走在山下。 暗影重重,前面是一片荆棘丛,白月光洒下,他们穿过荆棘丛。 噗嗤—— 灵童忽然哈哈大笑,笑的甚是夸张。 “轻歌,你还真是有本事。” 灵童笑道:“冲上迦蓝,当着安杂碎和学院所有人的面打无虞贱人巴掌的事,恐怕也就只有你能做出来了,想来,就算安溯游与无虞想把事情压住,明日早上,这件事也会传遍整个四星。” 无虞,那可是迦蓝大长老,迦蓝又是四星大陆六大势力之一,更别说夜轻歌近来名声大噪,这件事,绝对是有八卦性的。 轻歌瞥了眼灵童。 灵童左一句安杂碎,又一句无虞贱人,比之毒舌,在灵童面前,她甘拜下风。 “灵童,再见故人,你是什么样的感觉?”暗夜里,轻歌一面走,一面问。 提及此事,灵童脸上的笑凝固住,神色古怪,眸光妖异。 灵童道:“我恨了那么多年的人,今天再见到,看着他们白发苍苍,而我还是个小宝宝,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悲,相信,过不了几年,他们就要入土为安了。” 轻歌:“……” 小宝宝…… 轻歌看了眼灵童的面容,五官青涩,月光洒在稚嫩的脸上,有些婴儿肥,再加上光秃秃的小脑袋,一条很长的黑鞭子,的确是个小宝宝。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小宝宝,其实骨子里是个糟老头。 轻歌突然觉得,画面美的不忍直视。 灵童见轻歌不走了,便拉着轻歌的手,往前面走去,轻歌跟着他走。 走了许久,灵童停下来,背对着轻歌,低着头,辫子摔在肩前…… “其实……”他犹豫着出声:“看着他们现在的老态,我还是觉得很慈祥,我心里甚至希望,希望他们可以关心我一下,问问我在碧落海下的几十年,过的好不好,冷不冷,饿不饿,累不累,问我怪他们吗,问我有没有想他们,问我还愿不愿意回迦蓝,可是,没有,都没有,他们除了惊讶之外,便是杀气,事到如今,他们还想杀了我,永绝后患,斩草除根,那一瞬间,我觉得很嘲讽,我想,他们,还是死了算了,让我亲手来了结,让我亲手摧毁我曾经奉若生命的亲人和信仰。” 灵童松开了轻歌的手。 轻歌看着灵童的背影,发现,他那么的瘦小。 灵童声音哽咽:“轻歌,你知道吗,曾经,我站在迦蓝立誓,这辈子,为迦蓝而生,为迦蓝而死,守护迦蓝便是我的荣耀之战,然而,现在,我竟然要亲手覆灭迦蓝。” 轻歌太息一声,走到灵童面前。 灵童低着头,轻歌看不到他的表情。 轻歌也不打扰他,就这样陪在灵童身边。 灵童垂着一双眸子,能看到轻歌的墨色软靴,软靴上有金线勾勒出富贵牡丹花,很好看,很秀气。 以往,都是他孤单单一个人,就算嚎啕大哭,来来往往的都是鱼儿,没人能感受到他的悲哀,如今,他身边也有人了,真好。 灵童吸了吸鼻子,白白嫩嫩的小手擦了擦眼角泪痕,他抬起头,看向轻歌,委屈的说:“其实,我也就只是有点惆怅。” 轻歌看着灵童的脸,说不出话来,整张脸上,全是泪痕,小巧的鼻头有点儿发红。 轻歌抬起手,指腹抹去灵童眼角的泪痕,“乖,没事了。” 灵童眼圈微红,一本正经的说:“轻歌,我能把鼻涕擦在你身上吗。” 轻歌嘴角抽抽,而后,坚定的道:“不能。” “哦。”灵童垮着脸。 轻歌:“……” 轻歌无奈,最后,捻着袖子,放在灵童面前,“擦吧。” 灵童一脸欣喜,把鼻涕眼泪都擦在轻歌身上。 见灵童喜逐颜开,轻歌勾起唇角,浅浅淡淡的笑着。 两人继续下山,黑魔卫还在搜山,不过,碧西双已经到了安全之地。 下了山,轻歌、灵童二人直奔青石镇。 客栈的门,被推开。 屋子里,碧西双、轻纱妖、夜无痕以及荣耀领主等候已久。 看到轻歌、灵童安然无恙归来,碧西双提着的心也归于原位。 “明日开始,夜轻歌这个名字,想必又要炸开了。”灵童费力的爬上凳子,坐下,端着杯茶,摇头晃脑,说。 “怎么回事?”轻纱妖依偎在夜无痕身上,问。 碧西双眼角余光看了眼轻纱妖,关于轻纱妖与夜无痕的事,她也很诧异,不过,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也是一件美事。 灵童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优哉游哉的道:“轻歌当着安溯游和迦蓝众人的面,打了无虞两巴掌。” 此话一出,屋子里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毕竟,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出来的。 给迦蓝大长老甩巴掌,想都不敢想。 “轻歌,你有种。”轻纱妖愣了一下后直接笑出了声。 夜无痕搂着轻纱妖,无奈的看着轻歌。 他这个妹妹,骨子里是张狂的,且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很,若是有人踩到她的底线,伤害她的亲人,只怕满门都要被她血洗。 碧西双站在一侧,狭长的眸子,扫视着轻歌,内心深处,掀起了涟漪波澜。 灵童看似随意的一番话,轻歌意气用事的鲁莽,实则都需要勇气,轻歌再厉害,也是个二剑灵师,想要当着四剑灵师的面对无虞动手,不只是说说而已。 而她,也仅仅是想为她出一口气。 碧西双咽喉酸痛,泪意涌上眼眶。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昏暗无关,一度陷入绝望,直到遇到她。 时至今日,碧西双依旧能想起初见时女子的风采,何等的绝艳。 轻歌走到碧西双面前,握住碧西双的手。 千言万语,皆是汇于一个动作。 她赐予她无限力量。 而这,才是所谓羁绊情谊的真谛。 碧西双眼眶红红,看向轻歌。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睡一觉,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轻歌说道:“至于其他的事,你不要担心,都交给我,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轻歌鲜少说这些矫情的话,不过她知道,碧西双需要她的鼓励和安慰。 第1266章 会卖萌的小流氓 碧西双点点头。 夜深,轻歌等人把碧西双留下,好好休息着,其他人则都回自己的房间。 轻纱妖和夜无痕自然是在一间的。 轻歌走进屋子里面,顿住,回头看去,便见灵童站在门前,探出个小脑袋,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深棕色浓郁的颜彩。 他眨了眨眸子,睫翼浓密漆黑如蒲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轻歌,我一个人睡觉,怕怕,会做噩梦。”灵童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轻歌。 轻歌:“……” 她现在严重怀疑,把灵童从碧落海带出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厮就是个小流氓啊,而且还是那种会卖萌的流氓。 轻歌只要一想到这可爱的外表下是苍老的年龄,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要怕,男人要自己长大,学会顶天立地。”轻歌说完,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 灵童站在门前,盯着紧闭的门看,叹了口气:“现在的女娃娃,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灵童耸了耸肩,转而去敲轻纱妖房间的门,他在门前低着头酝酿许久,眼泪都逼出来了,瞳眸里涌聚着水雾。 终于,门被人打开,灵童抬起眸子看过去,却是傻眼了,开门的人是夜无痕,夜无痕披着宽大外袍,腰间随意绑着一条带子,里面没有穿衣服,露出精瘦胸膛和性感锁骨。 灵童下意识往房间看去。 轻纱妖躺在床上,一条浮云锦被盖在娇躯之上,遮住了重要部位,细腻圆润的香肩和修长白皙的双腿都裸露在外,尤其是那紫黑的眼眸,迷离惺忪间透出一缕诱惑。 她轻靠在玉枕上,斜睨了眼夜无痕,慵懒出声:“怎么回事?” “没事,我们继续。” 夜无痕嗓音沙哑,他瞥了眼灵童,王的蔑视,然后无视,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关上,掩住了那一室的芬芳旖旎。 听见里面传来的低吟声,灵童目瞪口呆,眨了眨眼睛。 他抬头看了眼明月,忧伤逆流成河。 单身了那么多年,太寂寞了。 客栈下面,拴着一条狼狗,那大狼狗见灵童脑袋后面的辫子晃了晃,便怒吼了几声,汪汪汪的叫着。 灵童回过头,站在二楼往下看,看到一条凶神恶煞的狼狗,灵童愈发委屈,夜无痕有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能面对一条狼狗? 灵童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寻思着,等迦蓝之战结束,去四星最好的青楼,睡最美的姑娘。 他要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休。 可一低头,看见自己小小个的身子,灵童悲哀了。 临睡前,轻歌站在窗前,给埋伏在山下的李沧浪、林崇发讯号。 明早,进攻迦蓝! 而且,碧西双已经救走,轻歌便没有后顾之忧。 轻歌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初秋,露重,寒冷,即便睡一晚上,她的被子里,都没有丝毫暖意,冷的不像话。 轻歌忽然有些怀念,怀念姬月在的那些日子,会为她暖被窝,会拥着她入睡,靠在男人的胸膛,哪怕天崩地裂,似也不惧。 轻歌睁着眼,于一片漆黑中望着天顶。 许久,轻歌闭上双眸。 不能想。 不能去想。 思念入骨,药石无医,那种酥麻无奈之感,由心开始,扩散至四肢百骸,隐隐约约的疼。 夜,正在进行着。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当那一抹鱼肚白出现在四星尽头,整个世界,都亮了。 轻歌辗转反侧,一夜无眠,今日,她要与迦蓝开战,这一场战斗,关乎她能不能在四星大陆立足。 若是胜了,她在四星的地位,非比寻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六大势力,她也能分一杯羹。 不仅如此,她还能把天地学院培育成第二个迦蓝,成为学院之首。 轻歌穿好衣服,把窗户打开,一阵冷风吹在她的脸上。 轻歌神色如常,与碧西双等人在客栈一楼吃饭,那一头雪白的发,无疑,是惹人注目的。 试问,天底下,几人拥有这样的白发? 唯有夜轻歌。 发如雪,颜倾城,天下无双,风华绝代,独一人也。 尤其是夜轻歌与迦蓝开战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且不说青石镇在迦蓝山脚下,当初轻歌一怒为蓝颜,血洗青石镇。 至今,夜轻歌这个名字都是青石镇众人的噩梦。 “外面什么声音,怎的这么吵?”碧西双喝了口粥,看向外面。 “这会儿,屠杀军应该与迦蓝开战了。”轻歌淡淡的道。 她优雅如斯,不疾不徐地喝着清淡的粥。 “这么快?”碧西双错愕。 轻纱妖与夜无痕对视一眼,荣耀领主也一脸惊讶,灵童托着脸颊想着哪家青楼的姑娘活儿好。 “麻烦的事,还是趁早解决掉比较好。”轻歌淡淡的道。 轻纱妖坐在轻歌对面,看了轻歌几眼,欲言又止,这场战斗,轻纱一族该参加的,可是,轻歌突然开战,轻纱一族便被排除在外。 迦蓝与轻纱一族缔结过契约,正因为如此,轻纱妖一众人,视死如归,在与迦蓝抗争的这条路上,从未想过苟且偷生。 轻歌这么做,是想护着她,护着轻纱一族。 “轻歌,轻纱一族……”轻纱妖还是决定出声。 从最初开始,便是她拉着轻歌开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不能到了末尾,她反而退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轻歌放下碗筷,响起声音。 轻纱妖的话戛然而止。 轻歌站起来,满脸凝重肃然,看了眼轻纱妖和夜无痕,说:“你们……” 轻纱妖紧盯着轻歌看,认真的听。 “昨晚动静太大了。”轻歌皱了皱眉,道。 轻纱妖:“……” 她还以为会说出什么爆炸性的事情来…… 灵童拿筷子戳了戳碗,撇着嘴,哀怨的看了眼夜无痕,那叫个羡慕嫉妒恨,他也想要动静大,他很不得把床板都给弄塌,可惜,心有余力不足。 想至此,灵童眼神更加哀怨了。 夜无痕干咳了一声,他缓慢地把碗放下,看了眼轻歌,微微一笑,道:“我们下次会注意的。” 轻纱妖睨了眼夜无痕,不由腹诽,夜无痕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讨论这种话,关上门,绝对就是个衣冠禽兽。 不过,转念一想,只对她一人禽兽,那也是极好的。 第1267章 恭迎,吾王 心情有起伏的不仅仅是轻纱妖,还有碧西双。 轻歌之所以会发动这一场战斗,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和已经没了的孩子。 碧西双紧抿着唇,食不知味,心情复杂,百般惆怅。 轻歌回头看了眼轻纱妖与夜无痕,两人之间的感情日渐深厚,兴许,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若是没了轻纱妖,便没了夜无痕。 虽说夜无痕与夜青天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夜青天也把夜无痕当做亲孙子看待。 “吃完了吗?”轻歌问。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轻歌道。 说完,轻歌转身朝外走去,夜无痕等人皆是跟在后面。 碧西双也紧随其后。 轻歌看了眼碧西双,柳眉微微蹙起,“西双,你的身体……” 碧西双堕胎没过多久,身体状况还很差,而且无虞又盯着碧西双…… “没事的,让我去吧。”碧西双微微一笑,而后道。 轻歌凝视着碧西双,久久不言。 见轻歌不说话,碧西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轻歌,我想……亲手杀了他,为我儿报仇。” 碧西双的声线很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是波涛汹涌。 轻歌薄唇紧抿,沉吟片刻,红唇翕动间才吐出一个“好”字。 远处,硝烟起,战斗,突如其来,一触即发。 三万屠杀军,皆是冲向山上,其中,以刑天战队布出的刑天阵法打头阵,林崇召唤出来的灵气巨人,身形强壮,宛如一栋高楼大厦,所过之处,夷为平地,再之后便是契约了高等魔兽的五千修炼者。 这些修炼者都归属于屠杀军,他们跟在刑天巨人的后面,冲向迦蓝,李沧浪、徐炎、杨智三位上将,轻车熟路地操控屠杀军。 等轻歌来时,战斗如火如荼,屠杀军与黑魔卫杠上,鲜血四溅。 黑魔卫的确强大,不过,轻歌麾下的屠杀军,其中五千契约了高等魔兽,高等魔兽的实力能够媲美一剑灵师。 不仅如此,因为魔兽本身的原因,狂暴无比,就算与普通的一剑灵师修炼者战斗,爆发力要强上许多。 基本上来说的,最后的胜利者会是高等魔兽。 山脚,一双软靴停下。 女子身着墨色长衫,面色清寒,一双狭长的眸子,眼尾天生上挑,漠然间带着妖冶之气。 她负手而立,三千白发随意用红绳绑着,慵懒端庄。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薄凉的笑。 她问:“轻纱,你知道我现在最忌惮的是谁吗?” “安溯游?”轻纱妖问。 整个迦蓝,五位长老,五长老灵童已经是夜轻歌的人了,二长老石钟海和四长老空虚也都死了,大长老无虞丹田被废不成气候,也不足为惧。 三长老许年生行踪飘忽不定,唯一能让轻歌忌惮的就只剩下院长安溯游了。 安溯游的实力是四剑灵师,就算轻歌本领再逆天,二剑灵师要想战胜四剑灵师,还是不太现实。 轻歌背对着轻纱妖等人,摇了摇头。 “不是安溯游?那是?”轻纱妖大惑不解。 轻歌默然,不再说话。 真正的敌人,不是安溯游,而是安溯游和黑魔卫背后的秘密,这件事,也就只有荣耀领主懂,荣耀领主知道参与黑魔卫事件与安溯游合作的暗黑师是谁。 荣耀领主看了眼湛蓝的天际,苍穹的尽头似有血雾浮现。 荣耀领主问:“小家伙,当真要继续下去吗?” 他还是踟蹰不前,犹豫不决,他提示过夜轻歌,也跟她说过迦蓝背后的暗黑师有多强大,然而,她不惧,甚至愈发疯狂。 从迦蓝坐上四星第一学院的位置,多年以来,还没人敢说血洗迦蓝。 “你觉得,还有回头路可走吗?”轻歌嗤笑一声,迈动双腿,朝战斗之地走去。 迦蓝安溯游已经加入战场,这场战斗,几乎是屠杀军和刑天战队单方面的屠杀,不过,当安溯游出现后,战况便不一样了,迦蓝开始反杀。 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 没有对错,没有善恶,唯有胜者,才是真理,才是王道! 听得轻歌的话,荣耀领主哑然,的确,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只能发了疯的往前冲,永不退缩,绝不软弱。 李沧浪三位上将,皆是二剑灵师,就算契约了高等魔兽,三人团结一心,也对抗不了安溯游。 安溯游站在战场之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横扫千军如卷席,充沛浓郁的灵气自他丹田爆发出来,只要碰触到灵气锋刃的战士,非死即伤,尤其是在战场上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刑天巨人。 安溯游眸中精光闪烁,灵气锋刃释放了出去,那般强壮的灵气巨人,顿时,瓦解,消散。 控制灵气巨人的林崇,在巨人分裂的那一瞬间,猛地吐出一口血,身子倒飞了出去,又因极强的冲击力,导致肋骨断了几根,五脏六腑齐齐一颤。 林崇被人扶起,青鬃麒麟的小脑袋从林崇衣襟里探了出来,偌大的眼眨了眨,水汪汪,可怜兮兮,心疼的望着林崇,眼泪好似都要出来了。 林崇痛的呲牙咧嘴,他捂着胸口,皱眉,朝安溯游看去。 曾经,他也是迦蓝的学生…… 刹那,整个战场好似都安静了下来,全都看着安溯游。 安溯游背后,还跟着个无虞。 茫茫人海,无虞一眼就看到了碧西双,双拳下意识攥紧,脑子高速旋转起来。 那是,他的西双啊。 同时,碧西双也看到了安溯游,与安溯游的缱绻不一样,碧西双是满目恨意。 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此刻,战斗几乎静止。 所有的人,都看着安溯游。 安溯游一人,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就算迦蓝黑魔卫实力不抵屠杀军与刑天战队,然而,只要有安溯游在,屠杀军便不能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安溯游灰浊的眸子,看向轻歌,“就这点实力,也敢口放厥词,血洗我迦蓝?” 女子鬓间垂下一缕白发。 轻歌手指勾着肩前的发,慢步走向战场。 她的到来,让屠杀军的铁血男儿们皆是狂欢,她就是信仰,只要有她在,哪怕是堕入地狱之门,也无怨无悔。 所有的战士,皆是朝两边退去,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屠杀军和刑天战队,全都跪了下来。 异口同声,震耳发聩,高喊:“恭迎吾王,吾王万岁!” 第1268章 落之海啸 轻歌走至安溯游面前,停下。 “安院长,你的敌人,是我。” 轻歌陡然伸出右手,漆黑如墨的明王刀破空而出,明王刀刀尖点着地面。 轻歌手执明王刀,走向安溯游,步步生莲,逐渐逼近。 “轻歌,退下吧,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退下还不迟。”安溯游道。 哪怕知道将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当这一天到来,看着昔日爱徒与他拔刀相向,安溯游心里始终有些不是滋味。 “没打过,怎么知道?” 说罢,轻歌提着刀,毫不客气地冲向安溯游,浑身上下,释放出浓重杀气,眸子虚眯起,锋芒毕露。 安溯游狠狠皱着眉头,片刻,他一跃而起,与轻歌对上。 半空之上,两人你来我往,安溯游赤手空拳接轻歌的刀,发出铿锵之声。 实力不够的一些修炼者,被余波涉及,听到那声音,只觉得头痛欲裂,脏腑好似都在颤动。 苍穹,云巅。 轻歌动作极快,每一刀,都是致命。 她并不是盲目,过度的狂妄自大,她清楚自己与安溯游之间的实力差距,就算与三剑灵师战斗,她全力以赴也不一定会赢,更别说是四剑。 修炼一途,本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二剑到四剑,那是有些人穷其一生兴许都到不了的高度。 战场之下,不论是黑魔卫还是屠杀军,全都停止,一个个全都抬起头,注视着高空上的战斗,这不仅仅是安溯游与夜轻歌之间的战斗,更决定这一场战役的胜负。 “二剑灵师对上四剑灵师,不好打。”杨智担忧的看着轻歌,道。 李沧浪点头,说:“小主子身体才刚刚好就开始这样激烈的战斗……” 徐炎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倒不是他们不相信轻歌,只是,即便轻歌躲过了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想要战胜四剑灵师,还是太难了。 旁侧,灵童嘴角勾着小恶魔般的坏笑。 没人注意的时候,灵童转身走了出去。 苍穹之巅,轻歌越来越吃力,每次跟安溯游过招,明王刀刀身都会剧烈的颤动,虎口发麻,次数多了,那种颤动,越来越疯狂,甚至会通过掌心,钻入她的身体。 轻歌脚底踩着血魔花,身轻如燕,几起几落间便躲掉了安溯游的攻击。 轻歌攥紧明王刀,灵气护身,煞气灌入刀中,战斗的过程中,她与安溯游撞到一起,明王刀砍在安溯游身上,被厚厚一层的灵气光层挡住,就在轻歌想要收回攻势反攻为守时,便见安溯游释放出来的灵气光层,竟是被明王刀中的煞气给吞噬掉了,属于四溅灵师的灵气,本该强大可怖,此刻宛如沙子般轰然瓦解。 那一瞬间,安溯游也有些惊愣,显然,他想不到,轻歌会破了他的灵气光层。 轻歌薄唇紧抿,眼眸闪烁。 煞气能够吞噬四剑灵师的灵气,便是让她在这一场战斗中占到了优势,可是,四剑灵师的灵气过于厉害,透过明王刀进入她的体内之后,就算有血魔花的煞气也遏制不住那一股灵气,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疼痛感从身体里蔓延出来。 一刹那,轻歌脑子空白,耳边嗡鸣声声,她的身子宛如稻草人般直线下降,就要朝地上砸去。 “王上!” 李沧浪等人皆是惊呼,那一刻的凶险,难以言喻。 轻歌脸色惨白,体内的疼痛还在继续,那股被煞气吞噬掉的灵气,还在不甘,还在反抗。 就在轻歌要摔下去时候,惊险一瞬,轻歌恢复理智,利用血魔花,掠了起来。 狂风四起,衣袂飘飘,绑着白发的红绳崩断,三千白发散了下来,在风中乱舞。 轻歌出现在安溯游面前,气息紊乱,面色苍白。 血魔花的吞噬煞气绝对是个不稳定因素,头一次让她感到不安全。 “还要继续吗?”安溯游冷冷的道。 “继续。” 轻歌将明王刀内的吞噬煞气收回,同时,她用雪灵珠和虚无境的力量遏制住在她体内游走的狂暴灵气。 安溯游将丹田的灵气灌输在双手掌心,等灵气氤氲足够,安溯游一掌隔空打过去,灵气风暴骤然出现,迎面攻向轻歌。 轻歌与安溯游的灵气风暴对上,所有的防御全都崩溃瓦解,她的身体好似被搅碎。 被虚无境、雪灵珠压制的灵气,忽然又狂暴起来。 轻歌眉头紧皱,身子连连后退,她双手攥紧明王刀,拼尽全力,把狂暴的灵气给逼了出去。 轻歌一跃而起,双手握着明王刀,高高举起,猛然劈下,一道黑色光刃迸射出去,将那灵气风暴给一劈为二。 灵气风暴顿时化为无数灵气,散开,余波冲击到了屠杀军。 轻歌脚底的血魔花骤然消失,她单膝跪在地上。 轻歌垂着眸子,额前垂下一缕碎发。 她抬起头,嘴角溢出一缕血。 安溯游收起飞行灵器,缓缓落地,居高临下,俯瞰着的轻歌。 “夜轻歌,你输了。”安溯游说。 轻歌舔了舔嘴角的血,残虐一笑,“输了吗?” 轻歌站起身子。 翕然,翻滚的水声出现。 所有的人,全都惊愕的看着迦蓝后面。 海浪翻腾而起,遮天蔽日,男孩踩着海浪,站在天之尽头,睥睨着安溯游,把玩着垂在肩前的黑辫子。 “落之海啸!竟然是落之海啸!”无虞震撼道。 安溯游脸色微变,他倒是没想到,灵童有本事了,竟能控制碧落海,召唤出落之海啸。 “安院长,我输了吗?”轻歌站起身,把明王刀插在地上,抬起手,擦去下巴的血。 “你当真要毁了迦蓝?”安溯游沉下脸,道。 “假仁假义之地,为何不毁?”轻歌冷嗤道。 无虞道:“夜轻歌,这可是你的师门,你竟能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无虞惊慌了。 屠杀军,五千高等魔兽,落之海啸…… 迦蓝除了一个安溯游和黑魔卫,便没有实力高超之人了。 “彼此彼此。”轻歌冷声道。 比起无虞,她也算心狠? 以爱之名,却将人伤的千疮百孔,这种事,怕也就只有无虞能做的出来。 第1269章 不畏惧 落之海啸,属于碧落海最大的一场海啸。 哪怕有安溯游这个四剑灵师在,面对如此汹涌疯狂的海啸,也无能为力。 灵童立于海浪之上,控制着这场风暴,看着安溯游、无虞二人愈发扭曲狰狞的脸,笑的欢了。 他要让他们尝尝,他曾经所遭受的那些折磨和痛苦。 轻歌站在群山之巅,面色漠然的看着面色骤变的迦蓝学生们,既然已经决定发动这一场战斗,便不能有妇人之仁,此时来说悲悯之心,岂不是显得惺惺作态? 既然狠,就要狠到底,铁石心肠。 古往今来,每一场战役和变动,都需要牺牲者。 “轻歌,停手吧,你我师徒二人,非要闹到不可罢休的地步吗?”安溯游颇为痛心疾首,看着轻歌,满目苍凉,道。 轻歌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眼神薄凉。 事到如今,还要如何罢休? 无虞折磨李富贵,废掉李富贵双腿和丹田的时候为何不罢休?碧西双堕掉胎儿,剥夺碧西双自由的时候为何不罢休? 现在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难道不觉得可笑?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安溯游,漠然地转过身 刹那间,凝固于高空的海浪,将这座城堡淹没,越来越多的海水,汹涌而来。 迦蓝虽是在群山之巅,但碧落海与迦蓝同等高,至于山脚下的青石镇,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算是特殊的,这一大片的位置,全都深陷下去。 又因龙凤灵光门的原因,普通海啸不会影响到青石镇的百姓们,不过,若是落之海啸,便会涉及到青石镇。 落之一出,无人生还。 可见这场海啸的恐怖性。 不过,这不是普通的落之海啸,而是由灵童操控的一场灾难,故此,只要他不想,便能控制住海啸,不摧毁山下的百姓,甚至不殃及屠杀军。 安溯游站在迦蓝之外,远远的便看见城堡内的一座座建筑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被摧毁,破败的木头和残渣,漂浮在海浪之上,海水越来越高,灵童踏着海浪,朝轻歌走去,淡淡的目光扫及无虞和安溯游,眼神里含着轻蔑之意。 距离灵童被囚碧落海,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迦蓝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识得灵童容貌的人并不多,其实也就只有安溯游二人而已。 “灵童,住手,你这是助纣为虐!”无虞怒视灵童,喝道:“别忘了,你可是迦蓝五长老,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不过就是夜轻歌身边的一条狗。” 此话一出,那些在海水里挣扎的学生们,皆是惊住,迦蓝五长老,不是死了吗? 不过,还不等他们有所疑问,便已经生死一线,无法思考,咸咸的海水涌入口鼻,刺激肺腑,生机也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灵童站在轻歌身边,把玩着垂下来的辫子,闻言,他浅淡一笑,道:“就算当一条狗,也比在你们身边好。” 态度坚定,话语里透露出他的决心。 轻歌手执明王刀,偏头看了眼灵童,她深知灵童对迦蓝的恨意。 无虞面目狰狞的瞪着灵童,似是无法理解灵童为什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夜轻歌对付迦蓝,眼见着海水越来越汹涌狂暴,无虞内心愈发不安,他不是安溯游,他没有丹田和超强的能力,若灵童和夜轻歌要杀了他,他无法反抗。 无虞走近安溯游,说:“溯游,我们对付不了落之海啸,走吧,你带我走。” 此刻的无虞,一副窝囊样,全然没了平时德高望重的姿态。 越是懦弱无能的人,越是贪生怕死。 丹田还在的时候,无虞起码有些底气,毕竟,以他的实力,在四星大陆,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 如今丹田没了,他就是个胆小的废物。 安溯游斜睨了眼无虞,眼底深处,滑过嫌弃之色。 无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迦蓝大长老了。 身为迦蓝的长老,危险来临之际,竟想着丢下一众学生,独自逃生。 “不必了。”安溯游道:“他会来解决掉迦蓝的危机。” “他?他是谁?”无虞一脸错愕,好半天才反应过去,“是他来了,对不对,黑魔卫也是他的心血,他肯定会来的。” 说至此,无虞的脸庞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眼神里充斥着恨意,睨着夜轻歌,“夜轻歌,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无虞,而后收回视线,揉了揉灵童脑袋,道:“小灵童,谁敢说你,我就砍了谁。” 灵童在她身边,怎么会是一条狗呢。 她与他是并肩作战共同对抗迦蓝的战友,她也不可能为了一条狗去千辛万苦去碧落海把他带出来。 闻言,灵童脸上绽放一抹极致的笑。 荣耀领主走至灵童身旁,道:“轻歌,小心点他们,你看无虞,一瞬之间似乎镇定了下来,其中必有蹊跷。” 荣耀领主说的,轻歌也发现了。 方才,她也一直在观察安溯游与无虞。 安溯游这人,有点难看透,喜怒不形于色,至于无虞,心里想的事,都表现在脸上,落之海啸发生的时候还一脸惊讶,不过一瞬间,又变得镇定下来,看着她的时候的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 这很奇怪。 轻歌垂下眸子,嘴角裂开一抹笑。 她转过头,与荣耀领主对视,都在对方眼里会意了然。 两人皆是恍然大悟。 “看来,他们是搬来救兵了。” 说完,轻歌朝黑魔卫看去,比之其他迦蓝的学生,黑魔卫看起来更加淡然,哪怕九死一生,一个个,也都是面无表情的。 荣耀领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那个人,不好对付,一定要小心。”荣耀领主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砍。” 轻歌转眸,看向那碧海蓝天。 一路走来,她的敌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但她从未畏惧过,甚至愈战愈勇,当手刃掉最后一个敌人,她便是四星的王。 荣耀领主扭头,望着轻歌。 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魅力,一直吸引着他的,不就是这种自信和不怕死的气魄么。 第1270章 大爱无疆 海水汹涌澎湃,曾经辉煌无上的第一学院,顷刻之间,千疮百痍,满目狼藉。 迦蓝学生们,欲要逃走,却是被拖进深海,生机正一点一点的消失,逐渐脱离他们。 “留下他们的命吧。” 轻歌看着被海水桎梏住的迦蓝弟子,眉头轻轻一蹙。 她并不是惺惺作态,在关键时刻伤春悲秋,只是,她不想罪孽深重,迦蓝弟子那么多,他们没做错事,也没得罪她,就算她锱铢必较,也没必要殃及无辜。 “好。”灵童双眼深处,金光闪烁,似有两团火焰悬浮着。 曙光之眼! 当初他被囚在深海之下,得到了曙光之眼,又因曙光之眼封印在海下千万年,与碧落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拥有曙光之眼的灵童,自然也有了能够操控碧落海的能力。 时隔多年,灵童再次站在迦蓝,心情特别复杂,曾经,他想让迦蓝所有人都堕入地狱,直到现在,他觉得,只要安溯游二人死了就好了,放过其他人,何必牵扯到那些无辜之人。 再说,迦蓝也算是无虞和安溯游半生心血,毁了迦蓝,便是毁了他们。 轻歌、灵童二人一拍即合,而后便见灵童控制落之海啸,放过迦蓝弟子们,经过如此一闹,这些人也都精疲力尽,没有力气战斗,海水退去后,安溯游负手而立,站着不动,青灰色的衣袍有些湿了。 旁侧无虞回头看去,迦蓝的一切,全都被毁了,就连泥土都是潮湿的,时至傍晚,火烧云漫天,残阳如血,余晖洒落在无虞布满褶皱的脸上,满目悲凉和愤怒,他是迦蓝的大长老,可现在…… “迦蓝,没了。”无虞轻喃出声,身体软若无骨,跪倒在地。 没了迦蓝,他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个年迈的废人而已。 他不是安溯游,安溯游就算没了院长这个身份,以他本身实力,在四星大陆依旧有一席之地。 尽管如此,身为院长的安溯游也不可能不悲伤,然而,此刻的他,出奇的镇定。 他站在夜轻歌不远处,面对成千上万的屠杀军,黑压压一片,他的身后,是落水狗一般的迦蓝弟子和狼狈的黑魔卫,两方兵马的对比很强烈。 安溯游挪了挪脚步,他低头看去,地上有个坑,那是他的脚印。 安溯游眯了眯眼睛,抬头看着轻歌,嘴角勾着微笑。 如果有朝一日,夜轻歌走上巅峰,一定是他送上去的。 现在,他已经不希望轻歌能够看到他的苦心,只愿一切能够按照他设想的那样进行的。 轻歌与安溯游对视,心里正觉得奇怪,忽然,轻歌脑海中电光闪烁,眼眸骤然一个紧缩,双手也狠狠攥着。 “怎么了?”荣耀领主察觉到轻歌的不对劲,问。 轻歌抿着唇,一言不发,脸色却是苍白起来。 她不甘的看着安溯游,也看穿了所有。 其实,安溯游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吧,他放弃了迦蓝,用此来磨炼她,让她更加接近天穹。 轻歌低下头,三千白发也全都垂下来,嘴角,裂开一抹笑。 一个个,怎么都那么自以为是呢。 冥千绝是,安溯游也是。 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却逼着她走向绝境,让她万劫不复,被熊熊火焰烧成灰烬。 明明一个比一个自私,还跟她谈大爱无疆。 呵—— 轻歌冷笑一声,她攥紧明王刀,将灵气全都灌输进明王刀之中,再猛地朝安溯游丢去。 安溯游看着轻歌皱了皱眉,下意识躲开明王刀,明王刀在他转身之际变更了方向,刺向无虞。 至此,安溯游才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幌子,轻歌的目标不是他,是无虞! 以无虞的实力,自然躲不开轻歌的攻击,轻歌没有一刀毙命,毕竟,她要把无虞的命留给碧西双。 明王刀插入无虞肩膀,直把无虞给提了起来,丢到碧西双身边,明王刀穿过无虞身体,漂浮在半空之上,刀刃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掠至轻歌身边。 轻歌赫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明王刀刀柄,汇在刀刃上的鲜血便凝聚于刀尖,滴落在地。 轻歌面无表情,神色冷漠,拿出幽蓝帕子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迹,无情残酷。 安溯游抬起脚走向无虞即将与轻歌擦肩而过时,轻歌蓦然出手,刀刃闪烁凛冽寒光,明王刀无比锋锐,削断几根头发后抵在安溯游脖子前。 安溯游若是再前进几分,他就要身首异处了。 “院长,凡事有因有果,血债血偿,这是大长老欠西双的。”轻歌道。 “你觉得我会坐视不管吗?”安溯游冷声道。 “你会的。”轻歌异常自信。 顿了顿,轻歌又道:“你不就是希望我能在逆境之中得到历练再成长起来吗,最后,成为一把刀,供你使用,无虞于你来说,毫无用处,迦蓝灭,无虞死,其实你都毫不在乎,对不对?” 安溯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转头看向轻歌,蓦然发现,她再也不是两三年前的那个小丫头了,如今的她,成熟稳重,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倒在地上的无虞向安溯游求救,安溯游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选择无视。 的确,如夜轻歌所说,无虞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无用之人,活在世上,也毫无意义。 无虞捂着肩膀的伤口,血窟窿里不断涌出鲜红液体,无虞剧烈咳嗽几声,吐出几口血,血落在地上,刺目的红。 无虞单手撑地,入目的是一双特别好看的绣鞋的。 无虞心脏陡然跳动,他抬起头,看过去,他看到夕阳红的耀眼,那流转的红光之中,逐渐显露出一道身影,一张脸。 碧西双身穿紫色长衫,明眸皓齿,美的不像话,他蹲下身,伸出手,白嫩纤细的手,抚摸着无虞苍老的脸庞。 “师父。” 碧西双红唇翕动,喊出久违之称。 听到这个称呼,一刹那,无虞老泪纵横,眼眶深红。 脸上的柔软触感,让他眷恋。 无虞闭上眼,滚烫的泪落了下来。 第1271章 大长老,一路走好! 碧西双勾着淡淡的笑,她擦拭掉无虞的泪痕,然而,她越是擦拭,眼泪掉的越多,源源不断,永无止境。 碧西双不厌其烦地为他擦掉眼泪。 她转头看了眼天际,天空逐渐变得灰暗,明月露出一角,似圆盘般挂在扎堆的星辰之中,散发出皎洁的光辉。 碧西双说:“师父,你看,月亮出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甚至没有任何的起伏。 碧西双的眼神惺忪,含着一抹渺然,天边明月倒映在她深邃的瞳眸之中。 无虞脸色惨白,满头白发都散了下来,垂在肩头,被肩膀的伤口染上了一些红色,他随着碧西双的视线看过去,灰浊的眸子,向往着纯洁的明月,时间仿佛倒退回去,很多年前,同样的夜晚,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拉着他的衣袖,指着天,说:“师父,你看,月亮出来了。” 人事已非,时过境迁。 无虞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仿佛有大卡车碾压而过,胸闷气短,让他喘不过气来。 “西双,你怨过师父吗?”无虞问。 碧西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觉得呢?残害我的丈夫,杀掉我的孩子,毁掉我的人生,你觉得我怨你吗?” 想来,是怨的吧。 无虞苦笑,他明知故问,可,碧西双编个假话骗骗他,他也高兴啊。 “我真嫉妒李富贵。”嫉妒到发疯。 无虞一直陷入痛苦之中,如果,如果他能早一点从世俗的枷锁中挣扎出来,能多一点勇气不那么懦弱,事情也不至于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然,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吗。 若非是他,碧西双怎会去南冥遭受那等侮辱,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无虞右手之前捂过伤口,故此,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 他的身体软而无力,躺在地上,颤巍巍地抬起手,抚摸碧西双的脸庞,似是用尽了毕生之力。 “西双啊,师父得走了。”无虞的嗓音,气若游丝,特别沙哑。 “我知道。” 碧西双眉眼含着清浅的笑意。 同时,她拔出匕首,一刀扎入无虞心脏,鲜血沿着匕首溢出来,绽放血之花。 无虞抬起的手,凝滞在半空,抖了一下,最终垂落在地上,无虞的嘴里喷出了许多鲜血,下巴全都是。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碧西双的手,还握着匕首的刀柄,她淡淡的道:“这一刀,替李郎给你。” 说罢,碧西双把刀拔出来,鲜血四溅,溅在碧西双脸上,脸上的血,沿着轮廓滑下来,红的颜彩,妖异如斯。 碧西双神色冷漠,垂着眸子,浓密的睫翼上挂着血珠。 碧西双攥紧匕首,再插入无虞身体之中,无虞痉挛了几下,他万分痛苦,面目有几分扭曲,唇齿间皆是粘稠的血。 碧西双道:“这一刀,替青儿给你。” 碧西双站起来,转身刹那,衣摆自无虞脸上抚过,碧西双身长玉立,背对着无虞。 无虞艰难地的抬起手,想要抓住那衣摆,手上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衣摆从指间滑过。 “大长老,一路好走。” 碧西双声音清冽,一双眸子,宛如玄冰般冷寒。 碧西双朝前走去,脚步声响在无虞耳边。 无虞眼皮极重,看着那一轮明月,当真是美的不像话。 无虞慢慢闭上双眼。 其实,碧西双应该再给他一刀,那是他欠碧西双的。 唯有他知道,自己怕死,高明大义之下,藏着一颗窝囊的心,尤其是在丹田被雷劈了之后,无虞更加贪生。 此刻,他竟然觉得解脱了。 这一生,他不亏欠任何人,唯独对不住碧西双。 他甚至害死了她的孩子。 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中,兴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碧西双走至轻歌面前,停下。 “轻歌,我累了。”碧西双一脸疲惫。 轻歌不言,浅浅一笑,她捻着衣角,擦掉碧西双脸上的血。 “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轻歌道。 碧西双转身,再次朝无虞看去。 无虞躺在地上,闭着眼,身体渐渐冰冷,僵硬。 漆黑的匕首,插在他的身体上。 满头蓬松的白发,散落在地上,伤口流出的液体,在地上汇聚成一片血泊。 脚步声响起,众人看过去,便见一袭青衣的男子站在入口,看了看无虞,又看了看碧西双。 轻歌斜睨了一眼,是汲青枫,曾是碧西双的爱慕者,也是无虞的儿子。 汲青枫无力跪倒在地,挪动双腿靠近无虞,在无虞身边才停下。 他拉住无虞的手贴在自己脸庞,那么的冷。 “爹……”汲青枫颤然出声。 他以为自己和无虞之间没有父子情深,甚至,他一直都在怨着无虞,直到现在,看见无虞变成一具尸体,他心有悲凄,痛苦万分。 无虞没有再醒来。 汲青枫苦涩的笑了笑。 每次都是这样,无虞的眼里,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哪怕临死,也记不起他。 汲青枫扶起无虞,背着无虞的尸体朝山下走去。 “青枫。”碧西双喊住了他。 汲青枫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碧西双,“他该死,也该杀,至少,给他留个全尸。” 碧西双抿唇,沉默。 汲青枫背着无虞的尸体,穿过荆棘丛,下了山。 黑夜,冷风幽然,因为起了一场海啸,就连空气都是潮湿的。 碧西双吐了口气。 “终于死了。”碧西双道。 “是啊,死了。”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朝远处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影子,那是年轻男子背着父亲尸体远离战场。 世上本无绝对事。 人死如灯灭,再多的怨恨,也都消散在风中。 灵童盘起腿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脸蛋。 灵童眨了眨眼。 “死了一个,还差一个。”灵童眯起眼睛诡异的笑了,偏过头看向安溯游。 安溯游眉头紧皱,他看了看天,喃喃自语:“这么晚了……”那个人,怎么还没来? 同时,距离迦蓝不远的一座山脉,一道黑影,朝迦蓝掠来,速度快到极致,那人身披斗篷,黑暗之中,他抬起头,斗篷之下,露出一双尖锐的眼,看向迦蓝。 “夜——轻——歌!” 嘴角,勾起残虐诡异的笑。 第1272章 此后,世上再无迦蓝 那人敛起笑,朝迦蓝的方向一路狂奔。 忽然,黑色的雾气在长空中弥漫,形成一堵墙,拦住了他的路。 斗篷之下,泼墨般的唇,抿起,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神般的气息。 黑雾,逐渐走出一道曼妙身影,少女看起来有些小,脸上戴着曼陀罗纹的冰冷面具,紫黑的眸子像是两个漩涡,能将世间万物吸进去。 “不祥之神?”斗篷下,男人眯起一双眼睛。 夜菁菁往前走了几步,嗤笑一声,嗓音清寒,道:“幽冥岛不属于四星,与世无争,暗黑师难不成也想卷入迦蓝纷争?你家主子这么做,岛主可知?” “不祥,岛主虽然看重你,不过,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男人冷声道。 夜菁菁笑而不语,右手轻抬,黑雾缭绕,似要一点点的吞噬男人,男人蓦地伸出手,一把法杖凭空而出,法杖顶端,镶嵌着黑水晶。 “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 男人说罢,吟唱片刻,便见镶嵌在法杖上的黑水晶,爆发出强烈能量,那股能量,犹如海水般汹涌狂暴,猛然击向夜菁菁。 夜菁菁面色如常,眸子魅惑,她往前走了几步,黑色雾气犹如龙卷之风般聚集着,迅速旋转,在飞旋的过程中,幻化出一只只乌鸦,成千上万的乌鸦,发出尖锐的嘶鸣声,冲向男人。 男人自鸣得意,然而,当法杖的能量撞上乌鸦,被无数乌鸦撕裂,男人蓦地转头看向法杖,法杖之上的黑水晶犹如蜘蛛丝般出现无数裂缝,而后,再沿着这些裂缝炸开,其中一块最大的碎片,砸向了男人的眼睛,男人躲闪不及,碎片扎瞎了他的右眼。 男人痛苦的喊出声,黑色血液溅了出来,他连忙抬起手捂着受伤的眼。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夜菁菁步步靠近男人。 男人虽然缓了过来,但,眼睛上的痛依旧让他身体颤抖,法杖从男人手中滑落在地,男人瞪着夜菁菁,口齿不清的说:“你的实力,竟然这么强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竟有这么强悍的实力?” 男人感到不可置信。 夜菁菁走向男人,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她轻轻抬起手,万千乌鸦堆积成黑色烟雾,再幻化成一只乌鸦,停留在夜菁菁的手背上。 “你想杀了我?”男人如斯敏感,察觉到夜菁菁的杀气。 “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夜菁菁距离男人越来越近。 男人连连后退,转过身落荒而逃,只是他还没跑几步,不远处的空间开始扭曲,少年从中走出来,一身深色锦袍,眉目凌厉,瞳眸似深海般幽蓝,唇红齿白,妖孽俊美。 两年过去,男人褪去稚气,愈发成熟。 夜菁菁看到一号,寒意涌动的眼里涌现了笑。 一号漠然的看着男人,薄唇轻启,说:“你,逃得了吗?” 少年迈动双腿,走至男人面前。 男人看了看一号,又回头看了看夜菁菁,前有狼后有虎,二人杀心不减,他今日注定有去无回了,唯有拼死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男人咬牙切齿,怒喝一声,将气旋内的黑暗元素全都吸收进来,双手击打,黑暗元素犹如两条蛟龙,从男人掌心迸射出去,直击一号面部。 黑暗元素尚未近一号的身,一号体内发出兽吼之声,野兽光影从一号身体里扑出来,一口吞掉黑暗元素。 野兽光影回答一号的身体里。 噗嗤—— 男人身体僵住,拱起,吐出了一口血。 一号的手,犹如锋锐刀剑般进了男人胸膛,五指并拢,攥住男人心脏,再一个用力,直接将那颗滚烫跳动的心脏捏爆。 一号把手伸出,五指上都是鲜红血液,往下流淌,再滴落在地面。 没了一号手的支撑,男人身体渐渐瘫软,跪倒在地,他的手起先是撑着地面的,最后,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脸栽在泥土里,血在他身下汇聚,犹如墨水般晕染开,画面诡异出奇。 夜菁菁踩着男人尸体,走到一号身边,拿出帕子擦掉一号手上的血。 夜菁菁皱了皱眉:“真脏,恶心的味道。” 一号郑重点了点头,“的确。” 夜菁菁把帕子丢掉,看了眼男人尸体,冷冷一笑,眼神凶悍,“谁敢动姐姐,我要他们死无葬身。” “回家吧,不然会让人怀疑的。”一号道。 夜菁菁挑眉:“又要收拾烂摊子了,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把手都伸到了四星,想参与灵师纷争。” “幽冥岛的力量不容小觑。” “我知道。”夜菁菁道:“姐姐既然跟迦蓝发动战争,必有统一四星的心,幽冥岛的人,迦蓝、秦家都有合作,看来,得在此之前,宰了这些人,一个不留。” “他们很强。” “再强,我也不怕。” “……” 两人转身,欲要离开此处。 走了十步远,夜菁菁停下,回头看去,群山之巅已经没有城堡,隐约可以看到满山的人影,那里,似乎有个白发姑娘踩着阶梯走向巅峰。 夜菁菁眸中闪着光。 如果夜轻歌的梦是四星之王,那么,她甘愿成为她的踏脚石,用生命来绽放一朵花,渲染出夜轻歌的美丽。 “走吧。”一号出声,说。 “好。” 夜菁菁脸上扬起笑意,抱着一号的臂膀,渐行渐远。 两人走后,一堆乌鸦滑翔而下,扎进男人尸体之上,不过一瞬,便将男人的尸体啃噬掉,连骨头都不留,地上,只有一滩黑血,散发出腐臭的味道。 雾气,消散。 与此同时, 群山之巅,安溯游眯起眼,回头看了眼适才之地的方向,似有一群乌鸦飞过。 安溯游眯起眼睛。 看来,那个人,是不会来了。 此后,世上再无迦蓝。 安溯游回头,看向夜轻歌,“夜丫头,下次见面,我希望你能胜过我。” 言罢,他便掠走。 轻歌看着安溯游消失的方向,眼神寒冷。 安溯游,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在等谁,可现在,又为何要离开? 不懂。 轻歌下意识转头,看着那座山脚,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咽喉涌上酸意。 怎么有点点难过呢? 第1273章 谁的血? 无虞没了,安溯游走了,剩下的迦蓝弟子们,狼狈不堪,面面相觑,似无家可归的孩子,茫然无措。 曾经那么辉煌的存在,那么一座恢弘的城堡,如今,只剩下残肢断骸。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之味。 轻歌抬起步子往前走去,每走一步,脚印都会深入泥泞之中。 无数迦蓝弟子,瑟瑟发抖,注视着她的眼神里,充斥恐惧,见她走来,皆是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轻歌淡淡出声,嗓音不大,却如一阵风卷过,所有人肃然起敬。 轻歌继而道:“想来,诸位对天地学院都不陌生,我是天地学院长老,你们若想来,天地学院的大门随时为你们的打开,至于这第二,就只能请诸位回家了,我不强迫大家,日后要走什么路,你们自己选择。” 轻纱妖欣喜的看着轻歌,眸中闪着泪光。 她本做好牺牲的准备,带着轻纱一族的人死在这片土地下,然而,她不曾想到,一夜之间,迦蓝就被夷为平地,并且,轻纱一族没有参与其中。 这一切,只因为有她,夜轻歌。 站在轻纱妖身侧的夜无痕将披风盖在她身上,拥紧了她,轻纱妖仰起脸,看向夜无痕,她的余生,全都是这个男人的了,他会给予她温暖。 诸多迦蓝弟子,听完轻歌的话,互相对视,都在挣扎。 迦蓝被灭,他们转而就投入天地学院的怀抱,岂不是背信弃义? 可转念一想,又是心寒,就连迦蓝的最高领导者安溯游,也都让他们自生自灭不管他们了,他们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最起码,此刻看着夜轻歌,看着这个以一己之力摧毁迦蓝的女子,他们热血沸腾,心里有了向往。 “四国王,我愿投奔天地学院!”忽然,一名男子往前一步走,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轻歌。 有人起了个头,接下来,无数声音响起。 “我等愿意成为天地学院的弟子,只要天地学院不嫌弃。” “我愿追随四国王,无怨无悔。” “四国王在哪,我们就在哪。” “……”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瞬之间,群山上,吵杂的犹如菜市场。 轻歌背对着他们,闻声,逐渐转过身来,墨色长衫的尾部,在小半空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她微微抬起削尖的下巴,眼神漠然的看向诸人,都要追随她,去天地学院,回家的人少之又少,这在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天地学院虽说是新起的学院,而且还是唯一一个精神师学院,但从天地学院创立开始,仅仅用了几年时间,便跻身十大学院,势头直逼迦蓝。 其中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元素就是夜轻歌,与百国联盟的对战中,她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尤其是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那是普通修炼者想都不敢想的事,就连四剑灵师安溯游,也不敢说承受永夜生十次攻击后还能站起来。 轻歌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灿然的笑。 这一战,她赢了。 从此往后,四星大陆,她也能站得住脚。 “轻纱,你和兄长先带他们去天地学院。”轻歌道。 “你是天地学院长老,必须有个仪式,你不一起去吗?”轻纱妖问。 “不急。” 轻纱妖看了眼轻歌,而后点点头,她和夜无痕转身朝诸多迦蓝弟子走去,即刻动身,去往天地学院。 临走前,夜无痕走至轻歌面前,伸出双手,拥住轻歌,再松开,拍了拍轻歌肩膀,道:“哥哥等你。” “去吧。”轻歌道。 夜无痕看了眼轻歌,与轻纱妖带着迦蓝弟子去天地学院。 轻歌站在山之巅,俯瞰山下景色,烟雾缭绕,景致轮廓若隐若现,美如画。 “未来,四星大陆的每一处土地,都会由你统辖。”荣耀领主站在轻歌身旁,负手而立,暗绿毒蝎般的眸子,扫视着周围景象,感叹道。 哪怕路途遥远千辛万苦,但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希望如此。”轻歌淡漠的道。 她的野心,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心很大,能囊括天地众生,她的心很小,小的只能住进一个人。 “小主子,天暗了,不早了,你先回青石镇休息吧。”李沧浪走至轻歌身边,道。 轻歌说:“让弟兄们好好休息,过几日动身去帝都。” “是。” “……” 轻歌转眸看去,小小的灵童蹲在一角拔杂草,嘴里不知碎碎念着什么,轻歌微微一笑,走过去。 灵童的视线里多了一双软靴,灵童抬起脑袋看过去,看见轻歌。 轻歌朝他伸出手。 灵童眯起眼睛嘻嘻一笑,站了起来,在雪白的衣服上擦了擦泥,再把手搭在轻歌掌心。 轻歌牵着灵童的手,朝山下走去,路过碧西双与荣耀领主身边时,两人跟上。 走过荆棘丛,下了山,几人直奔青石镇的客栈。 青石镇占地面积虽小,不过,也可算是一座小型的城池,八面围墙,其中四方有高耸的城门。 轻歌走向城门时,城门自动打开,守城的护卫和沿街百姓诚惶诚恐,甚至不敢看她,看上一眼仿佛都是亵渎。 青石镇不算是北月疆土,不用称她为王,不过,当她出现在城门,整个青石镇的人,都陷入恐惧之中。 轻歌嘴角勾着嘲讽的笑。 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当初一场兽潮,她为青石镇的子民出战,那些人,却说她是祸害,紧闭城门,不让她进来。 轻歌的目光,愈发冰冷。 万事万物,其实就是个轮回。 回到客栈,客栈掌柜更是毕恭毕敬。 几人上楼,辛苦一天,都有些累了。 半夜,灵童敲开轻歌的门。 他说:“轻歌,我想去迦蓝看看,一起吗?”这是他最后的执念。 轻歌愣了一下,旋即道:“好。” 迦蓝山脚下。 灵童拉着轻歌的手,不断往前走去,嘴里喋喋不休:“以前我最喜欢和空虚来这附近玩,玩到半夜都不回去,安老贼和无虞杂碎就会来找我们,通常都是责怪空虚不懂事,因为他比我大。” “……” 灵童跟轻歌说了很多很多,突地,轻歌不走了,灵童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轻歌蹲下身,将一块帕子捡起来,帕子上,染着黑色血迹。 轻歌低头看去,她脚下之地,是一滩黑血。 第1274章 新的征途 轻歌的手攥着帕子,这帕子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帕子怎么了?”灵童偏头看向轻歌,疑惑的问。 “没什么。” 轻歌摇摇头,却是用灵气洗涤帕子上的黑色血迹,再把帕子叠好仿佛空间袋之中。 轻歌拉着灵童,朝青石镇的方向走去,走了十步左右,轻歌回头看了眼。 她想,她知道原因了,为什么安溯游等的人没来。 那个傻姑娘,总是这样,默默做一些事,却从不现身,但轻歌能感受到那一股温暖,她也不急,她相信,终有一天会相见,她也期盼那天的到来,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做点什么。 夜色,群山轮廓若隐若现,一大一小两人背影,渐行渐远,湮没在浓浓的黑暗之中。 群山之上,城堡轰然坍塌,成了一堆废墟,各处泥土都是潮湿的,经历一场海啸,一场大战,迦蓝,已经消失。 看似静悄悄的夜里,迦蓝被灭的消息,犹如秋风般席卷四星大陆,各大势力,无比吃惊。 倒是一些少年少女们,异常热切的崇拜着夜轻歌,同样的年纪,她做到了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 迦蓝,不仅仅是四星第一学院那么简单,他还是四星六大势力之一,多少年来,六大势力,相互制约,其中,又以落花城为首,尤其是永夜生突破五剑灵师之后,落花城的地位,更是有成为四星之王的趋势。 迦蓝没了,四星大陆的平衡要被打破,必须有一个新势力出来,顶替迦蓝的位置。 那么,这会是哪个势力呢。 青石镇,客栈。 翌日,黎明曙光洒落大地。 轻歌赤着双足,走至窗前,打开窗户,清新空气迎面扑来,带着一丝丝潮湿露气。 轻歌把昨日捡的帕子从空间里拿出来,嘴角勾起一抹笑。 现在,征途才刚刚开始。 如今,各大势力虎视眈眈,希望能够顶替迦蓝,站在四星大陆的巅峰。 轻歌换好衣服,穿着绣鞋,走下楼梯,一股冷意扑面而来,碧西双几人等候已久,还有一人坐在椅上,那人一袭海棠白袍,披着烟灰色的狐裘披风,肩上的狐裘容貌,衬的他遗世独立,清冷忧郁,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暖炉,饶是如此,身上依旧散发出阵阵寒气,本是炎热之天,整个客栈,骤然间成了寒冬。 “东陵。”轻歌微微一笑,走至桌前,坐下。 “我还以为自己速度很快,没想到,在这之前,你就已经全部搞定,看来,不需要我,你也可以做得很好。”东陵鳕端起一杯茶,朝轻歌看去,他杯子里是滚烫茶水,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茶杯,可以看见茶水表面,漂浮着一层冰霜,热茶,完全变冷。 轻歌目光扫及茶杯,抿唇,东陵鳕寒气入体,越来越严重,他的身体已经冷到完全可以影响周围的温度。 “迦蓝的事,能够尽快解决是因为安溯游无心应战,他早已准备放弃迦蓝了。”轻歌冷笑,道。 不难想象,安溯游和冥千绝之间有怎样的勾当,从虞姬出现在迦蓝的那一刻,所有一切,都变了,曾经亲密师徒,而今拔刀相向,红了眼,发了狂,当真是极其可笑。 闻言,东陵鳕皱了皱眉。 “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太清楚。”轻歌道:“至少,不是什么好的。” 客栈外面,几辆马车已经备好。 轻歌起身,“走吧,回北月。” 屠杀军和刑天战队一道回去,轻歌等人则是走另一条路。 轻歌等人走出客栈,碧西双单独坐一辆马车,她要去的不是北月,而是玄月关,李富贵身受重伤,在玄月关疗伤。 临行前,碧西双站在马车前,看着轻歌,欲言又止。 沉吟许久,碧西双走至轻歌面前,伸出双手抱了抱轻歌。 “轻歌,有你真好。”她在轻歌耳边,低声喃喃着。 轻歌勾起唇角,粲然一笑。 “去吧,李堂主在等你,赤羽会治好李堂主的,等他好了,你们再来找我。”轻歌道。 碧西双点头,而后转身走上马车,车帘落下,碧西双绝美的脸逐渐被遮住。 马车渐渐远行。 剩下轻歌四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荣耀领主和灵童一辆,轻歌和东陵鳕一辆。 东陵鳕的马车,许多锦被放在软垫上,整个马车内的温度都是暖的,不过,当东陵鳕掀起帘子坐了进来,温度骤冷下降,那种寒冷,让轻歌都感觉到彻骨之意。 她看着东陵鳕,欲言又止。 她想象不到,东陵鳕吸收炼化冰魄时所承受的痛苦,究竟炼化了多少冰魄,才能如此寒冷。 “冷吗?”东陵鳕问她。 “不冷。”轻歌道。 她体内法宝诸多,就算与东陵鳕在一起很久,也不会影响到她。 东陵鳕靠在软垫上,眼神惺忪,跟轻歌聊起过往,当初,他们在西海域如何遇见,又是如何让他感到惊艳…… 说到细微时,轻歌甚是诧异,原来,东陵鳕记得这么清,有些模糊的记忆,被他勾了起来。 轻歌想起,初见时,他是东陵太子,那一双眼睛,深深吸引了她,仿佛是悲悯众生的忧郁,又好似超脱世俗的淡雅。 另一辆马车上,灵童跟荣耀领主大眼瞪小眼。 片刻,灵童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嫌弃的看了眼荣耀领主,自言自语:“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我为什么要跟这样的人同乘一辆马车?” 灵童无法理解,他想要温香软玉,而不是男人! 荣耀领主看着灵童,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小娃娃都要成精了。 灵童能不能不要忽视掉他,而且,他听得到他的吐槽! * 与此同时,佣兵协会。 辉煌奢华的宫殿门前,走来一名老者,老者仙风道骨,眉目有几分凌厉。 宫殿内,冥千绝把玩着棋子,看着复杂棋盘,若有所思。 虞姬走来,恭恭敬敬,道:“主子,安院长来了。” “嗯。”冥千绝放下一粒白子,落于棋盘,他转头看向外面,诡异一笑。 第1275章 她不信! 两辆马车,轱辘而走,朝北月帝都行去。 半途,马车停下。 轻歌撩起帘子,走下去。 便见轻歌前面不远处,灵童扶着一棵树干呕,荣耀领主双手环胸站在马车边上。 “怎么了?”轻歌走到灵童身旁,问。 灵童呕了半天,什么都呕不出来,他喘着气儿,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轻歌,小脸惨白惨白的,深棕色的眸子还有些湿润,看起来水汪汪。 灵童气若游丝的道:“轻歌,我难受。” 轻歌皱眉:“好端端的,怎么难受了?” 灵童撇着嘴,道:“我不喜欢坐马车。” 轻歌看着灵童,囧了,别告诉她,灵童这是晕车…… 从玄月关去青石镇时,轻歌等人是用飞行魔兽,那是因为赶时间,现在回北月,自然不赶,可以坐马车慢慢去,更何况,现在已经过了一半的路,也没有飞行魔兽载着他,还要去北月。 轻歌囧了。 她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晕马车。 灵童撇着嘴,卖惨装萌:“轻歌,我不要坐马车。” “那你坐什么?”轻歌问:“这里距离帝都还有一段路……” 灵童眼中灵光一闪:“你不是有一头坐骑吗,就是那头蠢狗,看它体型那么大,载着我去北月应该没有问题。” 杀戮血狼:“……”什么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他可是八面威风的狼王! 轻歌民出门,想了想,认为可行。 杀戮血狼已经突破了高等,不说飞行,在陆地上行走还是行的。 不过…… “灵童,那是狼,不是狗。”轻歌道。 杀戮血狼能听到灵童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好的,我知道了。”灵童的表现异常乖巧,只要不坐马车,什么都好说。 轻歌把杀戮血狼从虚无之境召唤出来,杀戮血狼四只蹄子蹬着地面,血色的瞳眸望着灵童。 “小狼,他就交给你了。” 说罢,轻歌回到马车,车夫便驾着马儿远去。 荣耀领主看了看灵童,道:“矫情。” 荣耀领主进入马车之内,两辆马车渐行渐远,留下灵童跟杀戮血狼。 灵童看着比自己大很多的杀戮血狼,双眼冒光。 自从杀戮血狼突破高等魔兽之后体积大了许多,看起来更加的威武强壮,无比凶悍,灵童白嫩嫩的一双小手攥着杀戮血狼的毛发,千辛万苦,艰难地爬上去,好不容易爬上去了,灵童坐在杀戮血狼脊背上,拍了拍杀戮血狼屁股。 灵童道:“快走!” 杀戮血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态悠闲。 灵童又重重拍了几下。 “小狗,快动。”灵童道。 一听到这话儿,杀戮血狼不乐意了。 杀戮血狼蹬着蹄子,走了几步,把灵童给摔了下去,灵童四肢朝天摔在地上,他哎哟一声惨叫,然后揉着屁股站起来,两眼泪汪汪,特别的委屈,灵童瞪着杀戮血狼,靠近杀戮血狼,想要再次爬上去,爬上去后,杀戮血狼依旧不动,眼见着两辆马车都远走了,灵童便从杀戮血狼身上爬下来,站在杀戮血狼后面,想要把杀戮血狼往前推,杀戮血狼不为所动,任凭灵童怎么使劲,杀戮血狼都站在原地,灵童绕到了杀戮血狼的前面,想要把杀戮血狼拉走,杀戮血狼微微抬起下颌,高傲的看着灵童,眼神里,充斥着王的蔑视。 灵童就这样与杀戮血狼对峙着,直到太阳下山,日落西沉,就连明月都出现了,灵童脸上沾着灰,狼狈的很。 最后,灵童无可奈何。 灵童拍了拍脸,站在杀戮血狼面前,毕恭毕敬鞠躬,犹如英国绅士般把手掌贴在胸膛上。 灵童道:“尊敬的狼王殿下,可否带小生一程?” 显然,这马屁拍的好,狼王二字,杀戮血狼也特别受用。 杀戮血狼趴在地上。 灵童眉开眼笑,爬上了杀戮血狼的脊背,杀戮血狼载着灵童朝北月帝都城一路狂奔,很快就追上了轻歌二人。 这一程,轻歌一行人都没有急急忙忙,反而异常悠闲,故此,走的慢。 好些日子过去,逐渐靠近北月帝都城的郊外。 马车内,东陵鳕剧烈咳嗽。 “咳……咳咳咳……”东陵鳕捂着心口,双目惺忪,眉头狠狠蹙着,每咳嗽一声,削薄的唇里都会喷出雪白的雾气。 轻歌满是心疼,她坐到东陵鳕旁边,轻轻拍着东陵鳕后背。 “东陵,真的没事吗……”轻歌不知如何是好。 东陵鳕咳嗽了许久,才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儿,他靠着马车软垫,厚厚锦被盖在身上,他转头,看向轻歌,虚弱一笑。 “没事的。”东陵鳕道:“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轻歌抬起手,手背触碰东陵鳕的脸,那一刻,轻歌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寒之意,由指尖开始扩散,好似有一层薄冰,封住她手里面的筋脉血肉,再朝四肢百骸蔓延,不仅如此,那看似薄薄的冰,实则暗藏无穷的能量,让她无法动弹。 深寒之意,让她恐惧。 轻歌脸色骤变,她甚至动用了雪灵珠和虚无境的力量,才把手从东陵鳕的脸上抽离。 寒意,渐渐消散。 “东陵。”轻歌眼眶深红,语气加深,声音陡然拔高,尖锐了几分,“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吗?” 直到现在,轻歌才知道东陵鳕有多严重。 此生,没人可以触碰到他! 轻歌咽喉发痛,鼻子微微发酸。 东陵鳕看着轻歌,说不出话来。 轻歌伸出手,不甘心,再次抓住东陵鳕的手,寒气入体,冻结她的皮肉。 轻歌冻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冰寒之意弥漫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当那种寒气入侵到心脏,她这个人,就要废了。 心脏一旦被冻住,便没了生机。 “放手。”东陵鳕急道。 轻歌皱眉,她猛地把手抽回来,等体内寒意消散,再次把手放在东陵鳕脸上。 她不信!她不信! 东陵鳕未来还有成亲生子,可现在,她毁了他! 东陵鳕往后退了退。 “放弃吧。”东陵鳕道。 “赤羽怎么说,他有没有办法?”轻歌焦急的问。 “不会危及生命,你不要担心。”东陵鳕道。 第1276章 回城 “不会危及生命。”轻歌喃喃自语,重复东陵鳕的话。 许久,轻歌状若癫狂,笑了几声,眼泪好似都要笑出来。 是啊,不会危及生命。 可,只要不危及生命,就不是问题了吗? 从此往后,他的身体就是一块寒冰,体内散发出来的冷意,能影响一座城,从此往后,他再也不能触碰任何人,所有碰过他的人,会被冰元素给侵蚀,这意味着,他只能孤独一人,他只能孤独终老,他的人生,注定是寂寞! 轻歌闭上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东陵鳕太蠢了。 太蠢了。 这些人都太蠢了。 蠢到为了她不要命,蠢到为了她做些疯狂的事。 轻歌满腔怒火,恨不得拿起刀,冲锋陷阵,发泄怒意。 她怨东陵鳕,也责怪他。 可当她睁开一双眸子,看着东陵鳕苍白的脸,与之静静对视,她却说不出话来了。 “没事的,你看,我捏自己的脸都没事。”东陵鳕捏了捏自己的脸,反而有几分可爱,他见轻歌还绷着一张脸,顿了顿,又道:“这一生,也没几个人能近我的身,我不娶妻,不生子,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生啊,他不娶妻,不生子,只愿成为她的骑士,守护着她,无怨无悔,看她和另一个人白头到老,相濡以沫。 轻歌哽咽,说不出话来,她怕一旦的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再一次,轻歌有了嚎啕大哭的感觉。 她往后躺下,靠在厚厚的软垫上,望着马车上方。 “东陵,你真蠢啊。”终于,轻歌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说,值得吗?” 为了她,把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值得吗! 东陵鳕微笑的看着她,凝望许久,才道:“只要是你,就值得。” 轻歌撇过脸,不再看向东陵鳕。 此生,她最怕深情交付,只因她给不了回响。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在北月帝都城门前停下。 “来者何人。”城门前的士兵,拦住了马车。 车夫道:“马车里坐的,是四国王和东陵国王。” 士兵狐疑的看了看马车,而后道:“你说是四国王就是四国王?” 车夫有些为难。 两辆马车上的两个车夫,都是随意找的,因为马车里坐着大人物,一路上,两个车夫也都战战兢兢,此刻,车夫为难的朝马车看去,里面的确是四国王,可车夫不知,会不会打扰到四国王。 士兵看出了车夫的犹豫,嗤笑一声,道:“果然是骗人的吧,四国王怎么可能在这马车里面。” “谁在骗人?”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一股寒气渗透出来。 轻歌走下马车,一袭墨色长衫,三千白发随意用簪子挽住。 她抬起眸子,淡淡的看了眼士兵。 “四……四国王……”士兵语无伦次,都结巴了,激动的看着轻歌。 城门前后,四周,来来去去还是的有很多人的。 见是轻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依旧是那一句话。 “都起来吧。”轻歌道。 士兵看着轻歌,激动的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双手颤巍巍地抬起,抱拳:“四国王,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在其位,谋其职,这是好事。” 说罢,轻歌转身走入马车之中。 两个车夫,驾着马儿进入城内。 方才与轻歌对话过的士兵,犹如石化般,站着不动,过去许久,才激动地抓着友人的手,“我的天,刚才四国王是不是跟我说话了,那可是四国王,四国王跟我说话了。” “对,四国王跟你说话了。”友人也有些激动。 * 马车进入帝都城内,慢慢前行。 四国王夜轻歌回城的消息,席卷整个帝都城。 轻歌坐在马车内,东陵鳕眸光温柔的望着她。 “两年了,时间过的真快。”东陵鳕感慨道。 闻言,轻歌勾起唇角。 的确,距离她刚来到四星,已经是两年多以前的事了。 只是两天而已,好似过去了十多年,这中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儿。 外面,响起杂乱的声音。 “恭迎吾王。”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轻歌撩起马车窗口的帘子朝外看去。 街道两侧,百姓跪拜。 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都是人。 轻歌眸中涌动着流光。 这些,全都是她的子民,她未来要守护的人。 东陵鳕靠在的软垫上,转眸看了眼轻歌的侧脸,线条柔美,轮廓隐匿在强烈的日光之中,那么耀眼。 当初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九五之尊了。 东陵鳕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落寞。 他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自从炼化冰魄后,他越来越怕冷,身体也越来越冷,当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仆人为他换衣,竟是活活冻死。 那是在玄月关,准备出发来青石镇迦蓝的早上。 东陵鳕双手握成拳头。 赤羽说,他以后,只能与冰同存。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可以操控冰元素,反而冰元素会慢慢侵蚀他。 东陵鳕忽然察觉到了墨邪的心情,堕落于深渊之中,却不想让她发现,她只要看着他阳光的一面就好。 “轻歌。”东陵鳕出声。 轻歌扭头看向东陵鳕。 “没什么,就想喊喊你。”东陵鳕道。 轻歌:“……” 马车停在了夜府门前,轻歌一走下马车就看见站在夜府门口的夜青天等人。 夜青天身旁两侧分别站着夜羽和殷凉刹。 殷凉刹朝着轻歌挥手,“轻歌,我在这里。” 轻歌微微一笑,她扶着东陵鳕走下去。 “阿嚏……” 夜青天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望了望天,疑惑道:“天怎么突然变冷了?” 直到看着东陵鳕披着狐裘外袍走来,夜青天才恍然大悟,在心里叹了口气。 身为爷爷,他是自私的。 他一度认为,东陵鳕比姬月更适合轻歌。 轻歌不是小家碧玉之人,她的战场,在那九天之上。 姬月太妖,墨邪太逍遥,反而是与世无争的东陵鳕,能包容轻歌的所有。 “爷爷。”轻歌走至夜青天面前,开口。 第1277章 天子脚下 夜青天看着轻歌,耷拉的眉眼透露出几分惆怅之意。 从玄月关到北月帝都城的路上,他的心却在迦蓝。 安溯游是四剑灵师,哪怕他知道自己孙女儿有多厉害,也忧心忡忡,万分焦虑。 然而,他不曾想到,前脚才到帝都城,屁股都还没坐热呢,就听到迦蓝被灭的消息,曾经那么强大的迦蓝,多少修炼者挤破脑袋都要进去的地方,被她的孙女,给摧毁了。 看似轻而易举,实则万丈光芒的背后,是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他这个做爷爷的都知道。 “回家了,回家了好,晚上爷爷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看看都瘦了这么多。” 夜青天揉了揉轻歌脑袋。 转眼间,小姑娘都长这么高了,让爷爷都有点压力感。 不过,也瘦了很多,瘦的让人心疼。 “好像很久没有吃爷爷做的饭了,今晚有口福了。”轻歌嘴角上扬。 唯有在夜家的时候,她才会好好吃着饭。 在外面,有时几天才吃一顿饭,因为修炼者的原因,就算七天不吃饭也不会有饿感,但是,时间久了,就是问题。 若是真要等到有了饥饿感再去吃饭,那身体基本就已经垮了。 夜青天看了眼东陵鳕,道:“小陵深得我真传,厨艺还是不错的。” 轻歌勾着夜青天臂膀,“外面风大,爷爷,我们进去吧。” “轻歌,欢迎回来。”夜羽一身水蓝长衫,头上挽着发髻,看向轻歌,微微一笑。 轻歌转眸,扫及夜羽,怔住。 两年前的夜羽,英姿飒爽,干练利落,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如今,夜羽温婉如斯,倒真像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子。 再仔细看去,夜羽眼角出现了几条细纹,脸色苍白,有些病态。 轻歌浅笑,朝其点点头。 “让开,都让开,撞死人了别怪小爷啊。”熟悉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歌眸光颤动,回头看去,便见道路尽头,灵童骑着杀戮血狼,一路横冲直撞过来,街道上,百姓密密麻麻,杀戮血狼狂奔而过,人仰马翻,叫苦连连。 遭殃的百姓们揉着伤痛之处正要怒骂,见杀戮血狼载着灵童在夜府门前停下,便止住了口。 开玩笑! 跟四国王有关系的人,都得尊重,当成祖宗一样供奉着。 杀戮血狼载着灵童冲到夜府门前,一个紧急刹车,灵童便像稻草人一般飞了出去,先撞在墙上,再沿着墙滑下来,趴在地上,四肢犹如灵兽般抽搐了几下。 轻歌睨了眼灵童,嘴角抽抽。 这厮好歹也是个老大爷了,就不能正经点吗? 灵童站了起来,怒不可遏,正要指责杀戮血狼,但见杀戮血狼迈动四只蹄子走到轻歌身边,化身小萌兽,褪去凶悍之气,在轻歌身上蹭了蹭,一副求爱抚的样子。 灵童哀嚎:“没天理啊,天子脚下竟然搞区别待遇。” 众人不约而同朝夜府里面走去。 杀戮血狼屁颠屁颠跟在轻歌身后,轻歌挽着夜青天臂膀,聊了几句。 荣耀领主走在人群之后。 灵童见轻歌不理自己,便自个儿玩自个儿的了,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这一看,不得了了,看到了夜羽。 夜羽走着走着,察觉到不对劲,低头看去,便见灵童拉住她的小手。 灵童刻意瞪大眼睛,露出委屈之色,“姐姐,我屁屁好疼,你能帮我揉揉吗?” 夜羽:“……” 这哪家的小屁孩呢? 夜羽咳嗽了两声,也没在意,只当是个小孩罢了,她蹲下身子,把灵童抱起来,说:“姐姐房里有药,吃了药就不疼了。” 灵童一派天真无邪,“真的吗?” 夜羽:“真的。” 夜羽心想,现在的小孩,真是可爱,殊不知被算计了。 轻歌回头看了眼,忍不住翻白眼。 幸好灵童还是个小孩,要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知要祸害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其他人都去了风月阁,夜羽带着灵童回房间,轻歌则和夜青天来到小厨房。 她在帝都待的日子不长,能陪着夜青天的时间不多,每一刻,都显得弥足珍贵。 轻歌陪着夜青天在旁侧洗菜,夜青天教她如何洗才能干净。 轻歌对厨房之事不感兴趣,不过和姬月在一起的时,也想跟着夜青天学烧菜,希望未来能煮给姬月吃。 没料到,夜青天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夜青天说:“我们家小歌儿不用学烧饭做菜,这种事,应该让别人来做。” 自己家的姑娘,在夜府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去了别人家,也绝不能委屈着。 不然,就休了他。 不仅如此,夜青天还一度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强烈希望轻歌能够多娶几个夫…… 夜青天一面切菜,一面感叹道:“小陵那孩子真不错,歌儿,不如你多嫁几个吧,把他们全给收了。” 轻歌囧,夜青天对这件事,貌似有很深的执念。 夜青天继而感叹:“都是这么好的男孩子,真舍不得给别人家。” “爷爷,我洗完了。” 轻歌把菜放下,脚底抹油,溜了。 爷爷思想太开放,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与此同时,夜羽的房间里。 灵童趴在床上,夜羽掀起灵童的袍子,发现有大幅度的青紫痕迹,夜羽拿出药膏,抹在灵童背上。 灵童享受般的眯起眼睛,嘴里还哼哼着:“姐姐,你真好。” 若非深知灵童本性,单看灵童容貌,那可爱粉嫩的脸蛋儿,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夜羽抹完药,随意的问:“轻歌每次回来,都要带一个孩子,你和轻歌是怎么认识的?你父母呢?” 灵童洒脱的道:“我父母死了,我跟轻歌,是在海里认识的。” 夜羽诧然,“海里,真是个奇妙的邂逅。” 灵童扭着头,看向夜羽的脸,发现夜羽的脸色很差,问:“姐姐,你病了吗?” 夜羽脸色大变,她蓦地起身,朝外走去。 灵童眨了眨眼睛,穿好衣服,跟上夜羽,却发现夜羽不见了。 灵童失落落的垂着眼皮。 还以为能勾引到一个姑娘呢,然而,姑娘又跑掉了。 第1278章 灵傀术 轻歌回到风月阁时,其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银澜和阿努看见轻歌,万分激动,喜色溢于言表,甚至迫不及待的要朝轻歌飞奔过去。 轻歌迈动修长双腿,跨过门槛,看着银澜、阿努二人,眉头微微一蹙,神情恍惚,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方才,她竟是记不清这二人是谁了。 渐渐地,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的婢女和夜府的新任管家。 当初,林尘离开夜府后,阿努顶替了林尘的位置,银澜也一直跟在她身边,算是最早认识的一些人。 她记性很好,然而,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人要来,总有人要走,不可能每个人,都留下相同的印记,占据同样的位置。 “小姐。” 直到轻歌走到面前,银澜二人才欣喜出声。 轻歌微微点了点头。 东陵鳕等人,站在庭院前,旁侧还有个小小身影,扶希坐在长廊栏杆上,双手抱着大柱,回头看向轻歌,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分外可爱,还有几分淘气调皮。 轻歌发现,比之漠北城初见,扶希貌似强壮了些,也长高了点,眉目逐渐褪去青涩,隐约显出成熟和英俊。 轻歌看向四周,风月阁格外干净,就连空气都是清新的,院子里种了许多植物,更有不同种类的花。 想来,她不在的日子,风月阁也是有人打理的。 轻歌走至长廊前,东陵鳕看见轻歌头上碎发凌乱,好看的眉轻轻皱起,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为轻歌打理好发丝,手伸到一半,东陵鳕眼底深处闪过落寞的光,他僵硬地把手拿回来。 东陵鳕轻轻一笑,道:“进来吧。” 轻歌看破,却不点破,与东陵鳕一同朝屋内走去。 扶希跳下栏杆,朝轻歌跑来。 几人走进屋内,银澜在旁侧倒茶,阿努带着夜府侍卫巡逻,荣耀领主坐在一边冥思,轻歌和东陵鳕下棋,黑白围棋,宛如两座城,两个王,展开厮杀,扶希便搬着凳子坐在边上看。 都说擅长谋略心思缜密之人,在棋道方面,也是个中好手。 不过,轻歌是个例外。 关于下棋,她几乎是一窍不通。 夜青天煮饭时,轻歌和东陵鳕一连下了五局,最后都是东陵鳕赢。 “不下了,不下了。”轻歌把棋子一丢,倒在了椅子上。 她很少接触围棋,在围棋方面也没有天赋,再怎么下,也都是这个样。 她深知自己的本事,既然知道努力没用,那她就不会去浪费时间。 东陵鳕满眼宠溺的看着轻歌,外人只看到她的冷漠和钢筋铁骨,殊不知,她也是个姑娘,也有小女人的姿态。 “好,不下了。”东陵鳕道。 说罢,东陵鳕把桌上棋子收起来。 “姐姐,你真会耍赖。”扶希道。 轻歌看见扶希,眸光一闪,她转头看向香木长桌,桌上有文房四宝。 轻歌伸出手,桌上棋盘便落到一边去,同时,轻歌使出精神之力,将香木长桌上的笔墨纸砚收到面前桌上。 扶希、东陵鳕几人都大惑不解,不懂轻歌的意思。 轻歌手执毛笔,洋洋洒洒落下几行字,再将纸张铺在扶希面前,给扶希看。 轻歌把放在虚无之境里的迷你千斤鼎拿出来,递给扶希。 扶希接过千斤鼎,再看了看宣纸上面的字。 纸上的字,是问扶希这千斤鼎有没有问题。 轻歌一直有猜测,冥千绝费尽心思把千斤鼎送到她面前,兴许,是因为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扶希感应了一遍千斤鼎,摇了摇头,小嘴一张,刚要说话,突然缄默起来,神色肃然凝重。 扶希双眸骤然一个紧缩,眼瞳里泛现了七星阵法。 七颗星辰,连接成一个光圈,在他淡棕色的眸子里成型。 扶希闭上双眼,用占卜术的能力悄然无息的侦查手里的千斤鼎。 许久过去,扶希打开双眼,把千斤鼎还给轻歌。 轻歌看着扶希紧绷着的脸,便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几分。 扶希手执毛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字。 摄心术—— 灵傀术—— 轻歌迷茫的看着纸上的六个字。 此时,被放置在虚无之境里的永生石,发出了英武侯之声。 “摄心术,乃占卜师秘法,可以将摄心术施在宝物之上,能够听到宝物周围的声音,不过,若想施展摄心术,本身也要付出极大代价,必须要用心头血为引,声音听的越多,越久,心头血就会大量流失。” “灵傀术,也是占卜师秘法,可以施在仇人随身携带的佩剑上,久而久之,短则三年,多则五年,能够吞噬持有者的心智,将其变成由占卜师操控的傀儡,灵傀术与摄心术一样,一旦施展,施法占卜师,会受到重创,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 听完英武侯的话,轻歌打了个寒颤。 冥千绝,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原来,冥千绝早就料到了这一步,早就做好打算,让她成为他的锋刃,为他卖命。 在此之前,他会历练她,让她在一次次的逆境之中成长,逐渐强大,若她在这个过程中死了,那她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轻歌嘴角勾着一抹残虐的笑。 屋子里,沉寂,落针可闻。 东陵鳕看到那几个字后,脸色也是大变。 他见多识广,也曾对占卜师一族有极大的兴趣,故此,他也知道这几个字的含义。 扶希抬起手,掌心泛起金光,金光笼罩着千斤鼎。 至此,扶希才开口说话:“背后施法之人,是不是冥千绝?” 轻歌点了点头。 扶希冷笑一声,道:“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姐姐,不要怕,有小希在,我会为你消除掉这两种秘法,他伤害不到你。” “可以消除?”轻歌问。 “别人或许不行,但我行。”说话时,扶希挑起眉头,神采飞扬,无比自信。 这时,永生石内,再次响起声音。 英武侯道:“因灵傀术与摄心术需要极强的灵魂之力,想要消除这两种秘法,占卜师必须付出双倍代价。” 双倍代价,这是什么观念! 第1279章 百年之约 轻歌看向扶希,扶希脸上扬起灿然的笑。 就算是双倍代价,他也毫不犹豫。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笑,若非有永生石在,只怕她都要相信扶希的话了。 “不必了,暂时不用消除。”轻歌道。 “不用消除?”扶希敛起笑,皱着眉,“摄心术也就罢了,灵傀术不得耽搁,在占卜一族里,灵傀术最为恶毒,它不仅能操控人的肉体,还能封锁禁锢人的灵魂,时间越久,就越难消除。” “我自有办法消除灵傀术,这个你不用担心。”轻歌淡淡的道。 冥千绝这一招的确毒辣,摄心术可以将计就计,反将冥千绝一军,但灵傀术不一样,冥千绝是想要慢慢耗死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弄死,成为自己的杀人兵器。 轻歌虚眯起眸子。 若她所想不错的话,迦蓝被灭后,安溯游必然是去投靠冥千绝了,两人狼狈为奸,计谋着不为人知的勾当。 偏生安溯游脸上还总是戴着假仁假义的面具,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 “姐姐,你真的有办法吗?”扶希狐疑的看着轻歌。 “怎么,你不相信我?”轻歌双手抱胸,脊背深陷进椅背之中,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扶希。 扶希眼睛才刚刚好,她不希望扶希再出什么事。 扶希虽然是很强大的占卜师,但她希望,扶希接下来,能去个学院,和同年人一样,无忧无虑。 至于其他的事,交给她来做就好了。 扶希盯着轻歌看了许久,犹豫片刻,才点了点小脑袋。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扶希的脑袋。 许久,夜羽走进来。 “轻歌,爷爷做好了饭,快过去吧。”夜羽道。 轻歌微笑着起身,灵童把千斤鼎还给轻歌,道:“上面的摄心术被我遏制了,如果不想让冥千绝听到千斤鼎周围的声音,你只需将灵气灌入其中就好。” 轻歌点点头。 几人动身去正厅。 此时,已是傍晚,残阳如血,半边天陷入阴暗,却妖冶美丽的不像话。 走近正厅前,轻歌看着夜羽欲言又止。 夜羽脸色很差,看得出,夜羽在脸上抹了点胭脂水粉,试图遮掩那一抹苍白,然而,饶是如此,面色依旧很难看,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憔悴匹配,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没了往日风采。 轻歌眉头微蹙,说不出话。 夜羽这一生,也是可悲的。 她想要的其实不多,只是希望母亲能多看她一眼而已。 她正值韶华,年少轻狂,却老气横秋,扳着手指算着剩余天数,安静的等待着死亡到来。 其他人,都走进了屋内。 尚未进屋,轻歌就闻到了饭菜飘香味。 家的味道。 在夜家,轻歌才能彻彻底底放松下来,能做个美梦,能吃上一顿好饭。 轻歌正欲迈动双腿走进屋内,夜羽喊住了她。 “轻歌。” 轻歌回头看向夜羽,抿了抿唇,而后与夜羽朝旁侧走去。 两人走在长廊上。 “轻歌,我时日不多了。”夜羽道。 轻歌眉头紧皱,“不是说,还有很多年吗……” 夜羽苦笑,“我的身体,我能感受到,这半年来,一闭上眼睛,就是被死亡支配的恐惧,轻歌,夜家就交给你了,如果哪一天我走了,希望你能照顾好爷爷和兄长。” 轻歌看着夜羽,叹了口气。 夜羽的生活,本该在那战场上。 可惜,顶着一具残破的身体,兴许下一刻就会死去。 这种结局,是秦岚给她的,是她的母亲亲手造就的,只为成就另一个天才女儿。 “瞎说什么,肯定能活下来的,等你到了一百岁,我给你办个寿宴,把四星所有的大人物都请来。”轻歌道。 她与夜羽之间的感情,或许没有到交付生命的那种程度。 但是从拔刀相向到一笑泯恩仇的过程,也让人印象深刻。 夜羽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好,等我活到一百岁,你要宴请四方,让我风风光光的过个寿辰。” 夜羽笑靥如花,轻歌却看不下去了。 夜羽脸上的笑,让她心底里涌现出一股酸意。 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就开始想一百岁了。 “走吧,去吃饭。”轻歌道。 两人朝正厅内走去。 夜羽回头,看了眼天际,夕阳西下,美如画。 这样的美景,也不知道能看多久。 一百岁啊,那太遥远了,能活到三十五岁,她便无憾。 “轻歌。”后面传来一道声音,轻歌脚步顿住。 灵童屁颠屁颠跑过来,看见夜羽,双眼冒光。 灵童下意识拉住轻歌的手。 “这位姐姐是谁啊。”灵童天真无邪,歪着脑袋问。 轻歌看了眼夜羽,顿了顿,道:“这位是我的姐姐。” 夜羽听到轻歌的回答,灵魂似乎也都为之一颤,干涩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一声姐姐,堪比泰山般重。 “姐姐吗?那我要当你的姐夫。”灵童态度坚决的道。 夜羽笑出了声,这孩子还真可爱。 轻歌翻了翻白眼。 灵童走到哪,一双直勾勾的眼,永远都离不开姑娘。 对于灵童的撩妹模式,轻歌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多想。 “姐姐,可以吗?等我长大了,我可以娶你吗?”灵童双眸冒着小星星。 夜羽蹲下来,把灵童抱起,笑着道:“好。” 灵童笑的异常夸张,奔波了一路,终于勾到一个媳妇了。 “我媳妇真漂亮。”灵童捧着夜羽的脸,在夜羽脸上啵了一口。 轻歌走近正厅,扭头看了眼灵童、夜羽,道:“姐,你别理这小子。” 夜羽微微一笑。 小孩子嘛…… 夜羽不知道的是,这具身体之下,是个不小的人了。 三人走近屋内,荣耀领主、东陵鳕一大群人围着桌子坐好。 夜青天给轻歌盛了一碗汤,放在桌上,道:“轻歌,老母鸡炖的汤,来喝喝看,补补身子。” “好。”轻歌坐下来,一连喝了好几口汤。 夜青天炖的汤,味道依旧。 “好喝吗?”夜青天一脸期盼的看着轻歌。 轻歌说:“好喝。” 闻言,夜青天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另一侧,夜羽坐在椅子上,灵童就坐在夜羽的怀里,指着一桌的菜,嘴里喋喋不休:“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吃!” 第1280章 他们将要臣服于他! 夜羽搂着灵童,把菜都夹在灵童碗里。 灵童活像是几百年没有吃过饭的饥汉,狼吞虎咽,糊了一嘴的油。 夜羽无奈一笑,拿着帕子为他擦掉嘴角的油渍,灵童回过头,裂开嘴,朝着夜羽傻兮兮的笑。 轻歌挑眸,看了他们一眼,而后继续喝汤。 “爷爷,你怎么不吃?”轻歌皱了皱眉,看向夜青天。 “没事,爷爷不饿。” 夜青天不断给轻歌夹菜盛汤,恨不得轻歌能一口气把这满汉全席都给吃了。 至于夜青天自己,只要看着轻歌能多吃点,就心满意足了。 一顿饭,众人吃的津津有味,其乐融融,氛围甚好,一派和谐。 酒足饭饱后,轻歌和东陵鳕在府邸里随便走走。 夜府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看起来都那么陌生,也那么熟悉。 时间如白驹过隙,流逝的很快。 轻歌曾有宏图雄心,可现在,她竟是觉得,只要能和姬月走到白发苍苍,夜青天能长命百岁,身边知己二三,闲暇时有小酒喝喝,日子过的有滋有味,便也如意。 轻歌望了眼挂在墨蓝天际上的那一轮明月,明月轮廓在她眼中渐渐变得深红,如血一般。 妖域。 放逐之地。 红月下,身着血袍眉目如画的男子,狂奔在深海,软靴踩踏海水,水花四溅,三千青丝在风中乱舞,男子后面,十几艘船紧追不舍,逐渐逼近男子。 暗夜,颜彩如浓墨般粘稠,男子微微抬起头,几缕黑发稀疏间,露出一双妖异的眸子,他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猩红袍摆在小半空掀起弧度。 船的数量不断增多。 转眼间,几十艘船,将他包围。 “姬王,束手就擒吧。” 最大的一艘船前,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身材强壮,人高马大,左眼被黑布蒙住,右瞳精光四射,杀意毕露! 姬月站在海水中央,周围船上的海盗全都出来,拿出远程攻击的弓弩和妖气炮火,对准姬月,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姬月便死无葬身。 最先说话的男人身穿黑色蟒袍,腰间系着牛皮带子,头发乱糟糟扎起,头皮上有几条乳白色沟壑。 他望着姬月,残虐一笑,继而道:“放逐之地一向无人看管,你想在放逐之地占山为王,心会不会太大了?就算是他寻无泪,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姬王,你最好滚出放逐之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男人的声音响彻在海上。 姬月垂着眸子,海水荡漾,深海之下,鱼儿游过。 他微微一笑,一双阴诡异瞳,华光流转。 沉吟许久,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不再说话时,他,开口了。 姬月道:“放逐之地,干的都是杀人买卖,虽然无人看管,但势力之间,时常发生斗殴,今日还盛极一时的势力,明日兴许就不复存在,就算是你们海盗一族,也不敢说能繁盛下去吧?” 闻言,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姬月。 姬月勾起唇角,妖孽一笑,道:“海上的生意,很危险,却依旧有很多人乐此不疲的来争来抢,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海上生意,只要成功一笔,就能彻底发达,伴随着危险的,还有无穷无尽的财富,而本王的存在,能抱住你们海盗一族,能让你们经久不衰!” 男人嗤笑:“妖王真是好大的口气,这样的话,怕也就只有你能说出来,不过,我们不敢赌,妖王,若你不肯让步,那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就凭你们,也想对付本王?”姬月冷笑,眼底涌聚着暴戾之意。 言尽于此,那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姬月的话,彻底惹怒男人。 男人振臂一呼,顿时,所有的妖火和抹了毒药的弓弩,从四面八方掠来,全都铺盖天地的朝姬月射去。 密密麻麻,蕴含着可怖力量。 面对万千攻击和漫天杀雨,姬月从容不迫,淡然如初,便见他抬起一只手,衣袖摆动,一股风暴席卷而出,所有攻击,全部震碎成齑粉,消散在深海里,他站在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天上红月,与他相映交辉,那殷红的颜彩,犹如鲜血般在十八层地狱里缓缓流淌,散发着寒气和阴森。 船头站着的男人,满脸惊骇,不可置信。 海盗一族的灭族攻击,被他轻轻一挥手,就给解决了? 姬月站在深海之上,在几十艘轮船的对比之下,他看起来那么渺小,然而,他就是暗夜帝王,以海上霸主的姿态,面对着即将都成为他的使徒和子民们。 男人凶神恶煞,再次指挥起来。 几十艘轮船上的海盗们,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所有的攻击,都指向姬月。 红袍飞掠,狂风四起,姬月跃上船头,所有攻击,都近不了他的身,在他身体十步开外,自动碎裂。 刹那间,姬月就已消失,掠过的速度太快,导致没人能看透他的轨迹。 男人站在船头,朝周围看去,似是想看到姬月的踪迹。 “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把握住。”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男人心脏猛地一阵跳动,迅猛回头看去,便见那俊美无俦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妖……妖王……” 男人与之对视,四肢发软,只剩下惶惶。 想他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多年来在生死里徘徊,可,面对真正的王,就只剩下被死亡支配的恐惧感。 “你这条命,本王收了。” 红袍男子残酷无情说出这一番话,他往前走了三步,掐住男人脖颈,再把男人丢向深海,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男人尚未掉进海水里,还在深海的上空,面目扭曲狰狞,双眼瞪大充血,便见深海里跳出了一条巨大的鱼,张开嘴,两排过去,都是锋锐牙齿。 大鱼将男人吞掉,再弯了下身子,钻入海水里。 寂夜,沉然,落针可闻。 一副森白的骨骸,漂浮在海面。 轮船上的海盗们,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是真正的死神。 可现在,他们的心里,只剩下害怕。 看着站在船头的那一抹红,他们的内心深处,竟是衍生出膜拜。 他们将要臣服于他。 第1281章 那个孩子,死了吧? 姬月转身,看向轮船上的其他海盗士兵们。 一众海盗,手持兵器,对着姬月。 姬月勾唇妖冶一笑,眸子深处绽放极致的光。 他迈动双腿,逐步靠近这些海盗,本该是亡命之徒的他们,竟是连连后退,吓得四肢发软。 走了十步左右,姬月停了下来。 旁侧罡风阵阵,海水被另一艘轮船分开。 姬月转头看去,那一艘船的船头上,分别站着圣女和帝九君,帝九君一身白衣,面含微笑。 帝九君道:“看来,不用我们,姬王已经解决了。” “杀鸡儆猴,这一招好。”圣女道:“若是收服了海盗部落,其他人也不敢放肆。” 帝九君眼中冷光微闪:“寻无泪还活着,等姬王起来了,两人之间必有一战,那场战斗,决定谁才是妖域的王。” 圣女双手环胸,说:“那事不急,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个月来,姬王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说过几次,姬王也不爱听我的话。” 说至此,圣女苦笑一声,“想来,若是夜轻歌在,只要她动一动嘴,姬王就会乖乖听话,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圣女自嘲。 这艘船,渐渐接近姬月。 帝九君听着圣女的话和海边风声,望向姬月。 自从姬月回到妖域,来到放逐之地,便成为了杀戮的神,成了机器,他拼了命的往上爬,不顾所有,解开那一袭红袍,就能看到他的遍体鳞伤,那是他接受的勋章。 帝九君从记事起,便认识了姬月。 至于过去了多少年,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但,以前的姬月,虽有能力,却没有上进的心。 直到在四星大陆待了十七年,直到遇见了那个同样有着雄心的女子,姬月仿佛凤凰涅盘,蜕变成了真正的王。 他将一步一步,走向王座,拿下属于他的江山,砍下敌人的头颅。 等到未来某一日,按照约定,十里红妆,江山如画,带他的姑娘回家。 帝九君忽然觉得有些感动,他知道,在相隔万里的四星大陆,夜轻歌也在奋斗,他们都在为了彼此而努力。 帝九君期待他们相见的那一日。 妖王是妖王。 妖后是妖后。 帝九君仰头,远方的海水,倒映出猩红的月。 妖域的另一处,昏暗的空间里,男人身着黑袍,红发红瞳,袍摆下方,渲染绽放朵朵暗红玫瑰。 他坐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眼眸犹如鲜血般粘稠。 寻无泪修长如玉的手,夹着一片纸,纸上,黑色浓墨勾勒出三个字。 夜轻歌! 寻无泪削薄殷红的唇,裂开一抹笑。 当初,夜轻歌乔庄成士兵,潜伏在他身边,他一时记不起。 直到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后,他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颠覆了他人生的女子,究竟是谁。 某一日夜晚,他恍然大悟,原来,曾经,在四星大陆,他见过她。 那时,他与九界守护者对峙,旁侧突然有响动声,走出一个她。 寻无泪咬牙切齿,想来,当时,姬月就在她身边,可惜,他没有重视。 甚至过两日就忘了。 兴许,女子是美丽的,尤其是那一头雪白的发。 可妖域姑娘个个美如画,倾国倾城,他寻无泪,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自然不会把一个路人甲放在心上。 可现在仔细想想,被忽视掉的,才是最为致命的。 若他不那么骄傲,能提高一些戒备,那一场战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四星大陆,夜轻歌……” 寻无泪笑了。 眼中杀意,浓郁! 四星。 北月帝都城。 轻歌和夜羽还在闲逛,轻歌收回视线,不再看着明月。 夜羽一面走,一面道:“才过去两三年而已,就已经物是人非了,想当初,爷爷还让墨邪娶我,他宁死不娶,后来又对你百倍殷勤,让我觉得失了面子,特别生气,现在想想,都是小孩子过家家,闹闹脾气而已。” 轻歌微微笑着,听夜羽叨唠。 两人走到枇杷树下,夜羽停下脚步,看向轻歌,眸色凝重,忽然严肃了起来。 轻歌顿住,望着她,一言不发。 “你不是她,对吧……”夜羽开口。 轻歌神色如常,心脏却是咯噔跳了一下。 这是她掩埋在最深处的秘密,只有她和姬月知道的秘密。 “谁?”轻歌故作不知,问。 “夜轻歌,你不是夜轻歌。”夜羽出声,说的无比肯定, 轻歌微微眯起眸子。 夜羽继而道:“我不相信,一个人,在突然之间,会改变的这么彻底,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人,竟然敢杀人了,甚至敢亲手杀掉曾经挚爱的人,我以为,人不再逆境中崩溃,就在逆境中成长,可懦弱的人,终究懦弱,绝不可能成长起来,所以,我想,你不是她,但,都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你是夜家的骄傲,你让爷爷自豪,你化身战士,以血肉之躯守护四国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夜羽喋喋不休,说了很多。 轻歌安静的听着。 原来,夜羽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不,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 之后,轻歌与夜羽分道扬镳。 回到风月阁时,路过小厨房,轻歌不经意一瞥,看见夜青天坐在灶台前打着盹儿,灶台下的火光,映在夜青天苍老的脸庞上的 香味四溢。 夜青天在熬汤。 轻歌走近小厨房,夜青天敏感的醒来,看见轻歌,嘿嘿一笑,道:“爷爷在给你炖汤,可有营养了,等明日一早,就特别香,汤汁特别浓,你在家的时间不多,得吃点好的,鬼渊山脉那附近有千年人参和雪莲,爷爷明天就采来,弄给你吃。” 轻歌眼眶湿润,却又非常干涸。 轻歌在夜青天身边蹲下,握住夜青天满是褶子的手。 “爷爷,如果我不是你孙女,该怎么办呢。”轻歌问的很平静,心在哽咽。 她清楚,她本是无家之人,也无依无靠,没有亲人,夜青天,不是她爷爷,是这具身体本尊的爷爷。 夜青天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傻孩子,你一直都是爷爷的孙女。” “可我不是呢?”轻歌钻牛角尖了。 这份感情,她小心翼翼,忐忐忑忑,因为,终归不是她的。 她不能做到心安理得。 仿佛占据了别人的东西。 夜青天看着轻歌,叹了口气,“那个孩子,死了吧?” 轻歌错愕…… 夜青天说的,是身体本尊? 夜青天道:“歌儿,叫了一声爷爷,那就是一辈子的爷爷,我夜青天的孙女,我还会认错不成?” 第1282章 威武大将军 后来,轻歌和夜青天聊了很久,直到深夜。 夜青天跟她说,他与鱼盈是如何相遇,又如何从相知到相爱。 等到轻歌回风月阁歇息时,轻歌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她依旧在想夜青天那句话的意思。 那个孩子,死了吧。 夜青天是说谁呢。 难不成,夜青天早便知道,这具身体,早已换了灵魂,她与身体本尊,是两个人。 轻歌思来想去,依旧想不通,之后,她想继续问这个问题,然而,夜青天每次都是点到即止。 轻歌躺在床上,被窝里充满凉意。 昏暗的夜里,她睁开一双眼,望着天顶。 片刻,轻歌笑靥如花。 她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能接纳她。 轻歌抬起手,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房里,长指纤细白嫩,轻歌五指微微收拢,似是想握住那皎洁的光。 轻歌转头看过去,淡淡的光中,她仿佛能看到身着红袍的妖孽男子踏月而行,那一刻,他是天地间孤独的王。 轻歌抿着唇,闭上眼。 等轻歌醒来时,清晨洒下第一缕曙光。 银澜伺候她梳洗打扮,屠杀军几位上将在早上就已来到北月帝都,轻歌打了胜仗,自然要回朝,北月国上上下下,文武百官,子民百姓,都得迎接,堪称庆功。 荣耀领主待在夜家,有些灰溜溜的。 百国联盟和四大帝国的战争,是他搅动的,如今,他倒是在北月帝国逍遥自在,虽说大家伙儿都知道他是四国王的人,但看向他的眼神,总归是复杂的,甚至还暗藏怒气。 银澜端来一碗雪莲汤,放在桌上。 汤汁味道特别浓稠,小小一碗,全都是精华。 “小姐,喝了这汤再去皇宫吧。”银澜如是道。 轻歌点头,接过汤碗,喝了下去,雪莲汤的味道有些苦涩,重在营养丰富,尤其是女子,喝多了不仅对身体好,还有驻颜的功效。 喝完后,银澜把汤端走。 轻歌看着银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碗汤,夜青天熬了一夜。 轻歌鼻子微酸,转眸看向梳妆镜,妆娘捧起她的白发,交织出复杂的发髻。 四国王,就该有四国王的样子,不能软弱,不能退缩,哪怕前面有大风大浪,也只能战到底。 她首先是个王,其次才是个女人。 妆娘想要取下轻歌脸上的面具。 “别动。”轻歌冷漠出声。 妆娘愣住,闪电般把手抽回。 “王……王上?”妆娘畏惧。 轻歌轻声道:“面具留着,其他随意。” 这面具之下,掩藏着她的秘密。 幽冥花,暗黑师…… “是……”妆娘应下,再也不敢碰那面具。 一个时辰之后,轻歌穿着明黄龙凤袍,梳着鸾凤朝月髻,踩着银白软靴,走出夜府,夜府门口,停留一座金色骄撵,金色的轻纱在风中舞动,有小太监蹲下身,眉清目秀的宫女把手伸出,轻歌的手放在宫女掌心之上,踩着小太监的后背走上骄撵,坐好。 她脸上抹着脂粉,面色如桃花瓣红润,削薄的两片唇,抿起时不怒而威,细长柳眉,微微蹙起显得有几分凌厉。 八名侍卫抬着骄撵走向皇宫,走入时,骄撵依旧很平稳,沿街两旁,百姓们依次跪下,高呼吾王万岁。 夜青天等人站在夜府门口,望着骄撵渐行渐远。 吾家有女初长成。 夜青天甚是欣慰,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豪。 看,这就是他夜青天的孙女。 朝堂之上,鎏金大门被打开,轻歌走进去,步步生莲,文武百官,全都跪地磕头。 金色阶梯之上,屹立着龙凤宝座。 宝座下侧,两个椅子,分别坐着东陵鳕和北凰。 北凰与东陵鳕,单膝跪下,双手拱起。 “恭迎吾王!”二人异口同声道。 轻歌微微一笑,上了金阶,坐上宝座,转身的刹那,端的是雍容华贵。 “众爱卿,平身。”简简单单五个字,被她说的无比大气。 一双狭长凤眸,眼角天生上挑,清冷目光扫视着殿上百官,犹如寒风呼啸而过,凛冽如冬。 所有官员都站了起来。 轻歌仔细看去,北鹰、梁浮以及屠杀军三位上将都在。 轻歌红唇轻启,赏赐诸位参与了玄月关之战的将领,同时,赐婚于北鹰和梁浮。 “月末便是良辰吉日,不如,就这个月成婚吧。”轻歌淡淡的道。 北鹰、梁浮双双下跪:“谢吾王。” 殷凉刹走到金銮殿时,便听到这一番话,她抬起手,揉了揉左心房。 看到梁浮要娶别的姑娘,她竟是毫无感觉了。 时间,不仅能改变一个人,还会改变一颗心。 殷凉刹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扬起笑,脚步轻快地走进朝堂。 殷凉刹跪下行礼后,朝着梁浮作揖,笑道:“恭喜梁将军,抱得美人归。” 梁浮看着殷凉刹,怔了怔,就算削断了肋骨,他依旧觉得亏欠。 “谢公主。” 最后,梁浮双手抱拳,弯下腰,这一声谢,发自脏腑。 轻歌垂眸俯视殷凉刹,沉吟片刻,道:“朝阳。” “臣在。”殷凉刹往前一步走。 轻歌道:“朝阳公主殷凉刹,在玄月关一战中,守城有攻,特封为威武大将军,赐狼符,可统驭帝都西城十万兵马。” 殷凉刹眸光闪烁,错愕的看着轻歌。 不仅是殷凉刹,其他人,也都惊讶不已。 有官员出来说话了。 “王上,这不太好吧,公主一个姑娘家,怎能镇守西城?” “公主年纪尚小,只怕难当大任。” “……” 朝堂,宛如菜市场般炸开了锅,一个个,发出不满之声。 殷凉刹低下头,有些失落。 她志在远方,她希望和父亲殷鞅一样保家卫国,可她也知自己的能耐。 有时,她特别羡慕夜轻歌,活出了她想要的样子,为天底下的姑娘们争了一口气。 女人,也能称王。 姑娘,也能拿大刀。 轻歌倚靠在椅背上,眯起眸子,神态慵懒。 她冷冷的看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缄默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的意思是,本王也没资格坐这四国王的位置?”轻歌漠然的道。 第1283章 帝国的危险 此话一出,登时,整个金銮殿的人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的确,他们在说殷凉刹的时候,也含沙射影的把轻歌给说了一顿。 轻歌在及笄那一年,成为四星第一位女侯爷,一年后,接连成为四国之王。 比之殷凉刹的威武大将军,她的位置,她的年纪,岂不是更容易让人诟病? 轻歌出征前,兴许朝堂上还有许多封建官员看不起她,认为女子在闺阁里绣绣花,弹弹琴就可以了。 然而,玄月关一战,让她名扬天下,盛极一时,风光无限,尤其是永夜生的十次攻击,更是让年纪轻轻的她,成为一代至尊。 年仅十七的二剑灵师,并且同修精神之力,在炼器方面有崇高天赋,师父更是跺跺脚炼器工会都会抖三抖的金蝉大师。 这等机遇,煞羡旁人。 见没人说话,轻歌嘴角勾起笑,道:“看来众爱卿都没有异议。” 金銮殿,鸦雀无声。 旁侧,有太监端着木盘走至殷凉刹面前。 殷凉刹将盖在木盘上的红布掀开,一枚狼符静置木盘之上。 殷凉刹喜色溢于言表,心情颇为激动。 她伸出双手,动作缓慢,如护珍宝般接过那庄严神圣的狼符。 狼符在手,北月帝都城便由她掌控。 轻歌对她委以重任,是相信她,若她没有做好这件事,打的就是夜轻歌的脸。 殷凉刹心脏微颤,她感激的看向轻歌,跪在地上。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只能化为一句,“谢吾王!” 轻歌从龙凤椅上站了起来,转身走掉,只留下一抹金色身影。 北凰站起来,道:“王上乏了,退朝吧。” 北凰看着金銮殿上的一众官员,尤其是那些吃瘪的封建老臣子,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平时他几乎要被这些老臣烦死,偏生他还得礼敬三分,不能得罪。 夜轻歌就不同了,她不用给这些人脸色看。 甚至,在她面前,不论是三岁稚童,还是花甲老人,都不敢放肆。 金銮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都离开。 其中,屠杀军李沧浪三位上将都在,轻歌并未给予过多赏赐。 屠杀军是她的,不是北月的,也不是四国的。 日后,屠杀军只能跟着她。 她的目标不仅于此,两万多的屠杀军,已经有五千契约了高等魔兽,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轻歌相信,未来某一天,屠杀军和刑天战队的所有成员,都会契约高等魔兽。 届时,她将会有一支魔兽军团,假以时日,便是魔兽帝国。 等她的实力足以与永夜生媲美,那她麾下的魔兽帝国,便能将落花城取而代之。 殷凉刹把狼符收好,一转身,就看见梁浮与北鹰。 “恭喜公主。”北鹰不咸不淡的道。 殷凉刹微笑,“月末你们就要成婚了,我也提前说一声恭喜,梁将军,你要是敢对北姑娘不好,我可饶不了你。” “末将不敢。”梁浮道。 “谅你也不敢。” 殷凉刹笑着转身走了出去,殿外阳光通透,她的心情豁达。 北鹰与梁浮站在她身后,十指相扣,北鹰紧抿着唇,脸上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疤痕,她看着殷凉刹的背影,许久,淡淡的笑了。 她欠了殷凉刹的,但在感情方面,她很自私,她做不到大度。 若是放开了梁浮的手,此生,她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梁浮。 北鹰抬头看向梁浮。 梁浮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们回家吧。”梁浮说。 “好。” “……” 轻歌离开金銮殿后,去了清凉殿。 清凉殿算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小亭台,台子四方,轻纱曼舞,酒香味四溢。 东陵鳕与北凰走来时,便看到这一幕,场景美丽的犹似画卷徐徐展开。 女子身着金袍,靠在桌前的椅上,坐姿随意慵懒,神态如狐,眸色清冷而惺忪,她仰起头,脖颈线条柔美,她手指金色酒壶,往嘴里倒酒。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去,灿然一笑,春暖花开。 东陵鳕垂下黯淡的眸子。 哪怕心知肚明,哪怕自作多情,可一想到不能拥有,依旧有酸痛之感如跗骨之蛆般朝四肢百骸蔓延。 “轻歌,玄月关一战后,谁也不敢小觑四大帝国了。”北凰一身紫袍,在桌前坐下,爽朗笑道。 轻歌饮了一口酒,道:“四星大陆上有很多个帝国和国家,其中,能够被称为帝国的只有四个,北月、东陵、西寻、南皇,又被统称为四大国,至于其他国家,只能依靠帝国生存,称为附属小国,但多年来被帝国压榨,他们心有不甘,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这也是荣耀领主能轻易挑拨他们的原因,若不能从根部解决这个问题,日后这样的战争,不计其数,时间长了,帝国实力一旦削弱,便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瓜分,而这,才是帝国的危险之处。” 北凰敛起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人,要居安思危。 北凰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轻歌,你说的不错,四大帝国看似是安详之地,实则前狼后虎,举步维艰,若不能趁早解决掉这个矛盾,帝国就会被覆灭。” 轻歌的话,醍醐灌顶,让北凰如梦初醒。 他身为皇帝,却从未做过皇帝该做的事,每天做的就是和那群老臣拌拌嘴,偶尔想想他梦里的姑娘。 “饭得一口口吃,路也得一步步走。” 轻歌道:“先把四大帝国内部的矛盾解决,不再明争暗斗,不再内讧,而是团结一心的话,这股力量,不容小觑,若是能够结合一众附属小国的力量,成为一个强大的帝国,届时,帝国能够跻身为第七大势力。” 多年来,历届皇帝目光短浅,眼界太狭窄,只争一些毫无用处的东西。 殊不知,帝国真正的力量,是团结,一旦团结起来,那是相当可怕的存在。 轻歌当初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甘愿做这四国王。 不过,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她不说会为了苍生牺牲自己,但至少,不会是个昏君。 说至此,轻歌想到一个致命问题! 轻歌眸光微凛,瞳眸紧缩。 她的手松开,金色酒壶落在地上,酒水从壶嘴里溢出。 第1284章 不娶妻 ,不生子! “怎么了?”东陵鳕察觉到轻歌的不对劲,问道。 “没事。”轻歌摇摇头,眼底却是锋芒毕露。 方才,她忽然想到,如今四大帝国的王,都与她有关系,可以说,只要她想,她便能合并四大帝国。 可,在此之前,这些人,都还只是太子、皇叔而已。 她去迦蓝之后,南皇、西寻以及东陵的皇帝陆续死亡,尤其似乎南皇,南皇皇帝意外死后,南皇太子本可以继位,然而,南皇太子也死了,最后,皇位落到了沐七的手上。 这一系列的过程中,背后仿佛有一双手在推动。 再仔细想想,虞姬化身虞贵妃,潜伏在北月皇身边,北月皇与她之间的矛盾,兴许就是被虞姬给激化的,可以说,最后,她会跟北月皇兵戎相见,甚至手刃北月皇,跟冥千绝,有很大的关系。 换而言之,她走的每一步,都在冥千绝的计划之内。 她能想到的,冥千绝早已考虑到。 其实,冥千绝早有意图,让她统一四大帝国,并且,是在他周密的计划之下进行的。 轻歌的心里,微微衍生出寒气。 冥千绝补下弥天大局,让她跳进火坑还不自知。 冥千绝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不仅如此,当初离开迦蓝出去历练时,第四个历练之地会是冰谷,跟虞姬有关,之后,她去抢夺了雪灵珠,再跟血族扯上关系,在极北之地,这一层矛盾彻底被激化,她与血族,不共戴天。 再往前了说,她会与血族扯上关系,是因为梅卿尘,之所以遇见梅卿尘,是因为她接受了烈云佣兵团老大屠烈云的邀请…… 轻歌闭上眼。 兴许,从她当初踏进那条巷子,走进斗兽场时,她就已经沦落为冥千绝的棋子,走在冥千绝设想好的每一步。 北凰看了眼轻歌,道:“轻歌,差不多傍晚左右,西寻王和南皇国王应该就会到了,晚上有你的庆功宴,等庆功宴结束后,你再离开皇宫吧。” “也行。”轻歌点了点头。 轻歌挑眸看了眼北凰,北凰欲言又止,似乎还想问什么,却说不出口。 轻歌道:“你还要说什么?” 北凰抿了抿唇,喝了一口酒,才问:“今晚是你的庆功宴,倾城,应该会来吧……” 算一算,他有多久没见到那个姑娘了。 “应该不会。”轻歌皱了皱眉。 外界来看,四国王与琴神夜倾城关系早已破裂,故此,夜倾城一心留在千金榜。 若夜倾城在这个时候来,传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轻歌望向北凰,心里叹了口气。 北凰对夜倾城的情深意重,她是知道的,但,感情的事,外人也不能插手。 闻言,北凰落寞的垂下眼皮,现在,连见面都是奢侈的事了。 这时,有婢女端来小点心和新酿的花酒。 婢女有两位,一个长得清秀,另一个生得国色天香,后者走到东陵鳕旁侧,为东陵鳕倒酒。 轻歌不由多看了眼后面那位婢女。 她从婢女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甘居于人下的野心。 想来,这位姑娘,骨子里是叛逆的,想要爬上更高的巅峰,像她这样的容貌,欲拒还迎,找个靠山不难,然而,她却进了皇宫,只怕,想要的东西,不简单。 北凰看着东陵鳕身旁的婢女,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之色,他皱了皱眉。 轻歌将北凰的表情变化尽收入眼中。 果然,如她所料。 这婢女仗着容貌,想要接近北凰,奈何北凰心中有人,三宫六院都是摆设,自然不会着了她的道。 如今,婢女便把主意打在了东陵鳕身上。 婢女为东陵鳕倒酒时,不慎把酒水洒在了东陵鳕的身上,婢女连忙拿着帕子去擦,指腹有意无意触碰东陵鳕脖颈。 婢女眼波含情,嘴角噙着笑。 下一刻,婢女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住。 她的手上,传来彻骨的寒冷之感,婢女感觉到疼痛在肉体深处弥漫开,就连灵魂,好似都被冰封,上了枷锁,无处可逃。 寒冰逐渐封住婢女的身子,婢女姿态保持不动,身上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将她的血液冻住,她眼眸睁大,动也动不了。 她能感受到死神的降临。 婢女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感。 她后悔了。 她以为东陵鳕比北凰好对付,可她根本无法靠近他,触碰他的代价,是死亡。 不好! 轻歌目光闪动,猛地站起来,想要解救这婢女。 婢女身子裂开,化为无数冰片,天女散花般落下。 没有血和五脏六腑,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块。 轻歌红唇微微张开,长吁。 还是晚了一步。 之前在马车里,她稍稍碰下东陵鳕的脸,都难以抵抗那股寒气,更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东陵鳕坐在椅上,身体僵住。 他伸出手,雪花般的冰片落在他的掌心。 东陵鳕紧咬着下嘴唇,心里一片悲哀。 他抬头,看向轻歌。 轻歌与之对视。 另外两个婢女尖叫出声,之后镇定下来,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北凰诧异的看着东陵鳕,还没从方才那一幕中回过神来。 轻歌内心抽搐,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撕裂,血肉模糊,疼痛不已。 她心疼的望向东陵鳕,此生,东陵鳕不能碰到任何人。 实力弱点的,只要近他的身,就会死亡。 他注定要孤独终老。 轻歌想起东陵鳕说的那一句话,他不娶妻,不生子…… 轻歌满心酸涩。 “东陵,这是怎么一回事?”北凰讶然的问。 东陵鳕摇头:“没什么。” 见东陵鳕不说,北凰也不问。 轻歌重新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闷不做声的喝着酒,一壶接着一壶。 东陵鳕看向轻歌,眼神忧郁。 北凰这时才发现,东陵鳕穿的袍子,特别厚,厚的不正常…… 再联想到方才的事,北凰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冷宫偏僻之处,昏暗光线里,走出一道人影。 那女子衣着性感,面色姣好,脸上扬起诡异的笑容。 此人正是极北女王! 极北女王低头垂眉,轻声喃喃着,“对夜轻歌身边的人下手?那么,从哪一个开始比较好呢?” 极北女王似是懊恼,柳眉轻轻皱起。 第1285章 你儿子喜欢男人 晚上,是轻歌的庆功宴。 庆功宴在百花园举行。 四大帝国的王,以及附属小国的使臣,今日,齐聚北月。 傍晚,残阳如血,天际暗红。 轻歌盛装出席,前往百花园。 参与庆功宴的,不仅仅有百国使臣四国各王,更有北月各大贵族。 等轻歌从清凉殿到百花园时,众人都已全部到齐。 “吾王万岁。” 无数人的单膝而跪,高呼万岁。 轻歌微微点了点头,众人便站起,坐在席位上。 百花盛放,芬芳四溢,一张张水晶桌,摆在姹紫嫣红的花中,其中,金色龙凤椅,宝石桌子,是专门为轻歌打造的。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唯有轻歌一身金袍,犹如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耀眼,夺目,慵懒端庄,贵气逼人。 婢女跪在黑曜石堆砌而成的桌子前,为她倒上新酿的花酒。 轻歌游目四顾,淡淡看去,荣耀领主等人都到了,灵童一直粘着夜羽,坐在夜羽腿上,小手指不断指着水晶桌上的美食,囫囵吞枣,毫无吃相,却笑的像花儿一样,夜羽满眼宠溺。 轻歌眉头皱了皱,她总觉得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王上,恭喜你赢得胜利。”旁侧,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轻歌转眸看去,詹婕妤身着凤袍,典雅富贵,她朝着轻歌微微一笑,端起琉璃酒杯来敬。 詹婕妤旁侧不远处,坐着西寻王辛阴司。 轻歌发现,辛阴司形如枯槁,瘦骨嶙峋,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双眼无神,眼窝深陷,憔悴萎靡的可怕。 轻歌眯了眯眼。 詹婕妤是南夷国的公主,而南夷国最擅长的便是蛊毒,一些蛊毒大师,养蛊虫为乐,以蛊杀人,若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连当世的一些尊者,都会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轻歌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她端起酒杯,与之相碰,而后一口饮尽。 轻歌道:“客气了。” 詹婕妤看着轻歌,抿唇而笑,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辛阴司看着她,皱了皱眉,“后日就要启程离开,别随便走动。” 詹婕妤的手,勾着辛阴司脖子,“是。” 另一张桌上,欧阳家主欧阳澈,不断饮酒,他皱起眉头,眼角余光全都是西寻王后詹婕妤。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 在迦蓝总是屁颠屁颠跟着他的姑娘,已经成为了一国之后。 他不敢肖像,只能自虐式的喝酒。 殊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他的心愈发难受。 旁侧,传来哈哈大笑声。 萧苍、墨云天走到夜青天面前,互相打趣揶揄。 萧苍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夜老头啊,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苍生,才会有轻歌这么好的孙女。” “当初我就说让轻歌我家那小子订下亲事吧,现在好了,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墨云天道。 夜青天斜睨着两人,闷哼一声,撇过头去,道:“你家那小子,不近女色,说的好听是自律,依我看,其实就是断袖,老夫提前恭喜你啊,恭喜你们老墨家要多个儿子了。” 墨云天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倒不是他歧视断袖,反之,夜青天几人,思想都很开明,只不过,墨家就只有墨邪一根独苗,若是断袖,岂不是要绝后? 两个男人,如何造小娃? 墨邪母亲苏雅听到几人的对话,抬手掩嘴而笑。 苏雅人如其名,为人优雅娴静,不过,苏夫人小嘴一张,便能把性格暴躁如狂的夫君墨云天压的死死的。 苏雅认真思考了下,道:“多一个儿子,倒是不错的主意。” 墨云天囧了。 自家夫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他比谁都清楚。 当初两人刚在一起时,苏雅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和夜青天等人的奸情。 墨云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吧,小雅都这么说了。”夜青天道。 萧苍这会儿倒是跟夜青天统一战线了,“云天啊,邪儿要是带了个相公回来,我可得给大红包。” 墨云天翻了翻白眼,“萧苍,你这老不死的墙头草,两边倒,总有一天,你会倒不会来的。” 夜青天气定神闲,优哉游哉,他喝了口茶,然后瞥了眼萧苍,道:“姓萧的,你也别得意,你家那孙子,天天憋在家里是在绣花吗?” 萧如风本在安静吃喝,远远的听到夜青天这么一句话,手中酒杯险些砸在地上。 他这是躺着也中枪…… 萧苍怒的吹胡子瞪眼,“你孙子才绣花呢。” “我孙子都有媳妇了,你孙子有吗?”夜青天骄傲自豪的朝夜无痕努了努嘴。 夜无痕与轻纱妖坐在水晶桌前,夜无痕正在为轻纱妖夹菜,冷不丁听到夜青天的话,嘴角不由抽抽。 这几个老头,只要碰到的就会拌嘴,一辈子都是这样,没有任何改变,言语都特别幼稚。 轻纱妖眉眼含笑,看向夜无痕。 夜无痕紧攥住她的手。 他们本是护送迦蓝弟子去天地学院,半路遇到晏院长等人过来,完成交接仪式之后,夜无痕二人赶往北月,好在赶上了轻歌的庆功宴。 萧苍被夜青天气的脸红脖子粗,墨云天看着萧苍吃瘪的模样,捧腹大笑,笑的特别夸张。 夜青天闷闷来了句:“你笑什么,你儿子不绣花,但你儿子喜欢男人。” 墨云天:“……” 他能打死这老不死的吗。 就在此时,一个太监,走向轻歌。 太监跪下。 “王上,落花城城主府来人了。”小太监道。 “来的是谁?”轻歌问。 “永夜城主义子,墨邪。”小太监说。 闻言,轻歌站了起来。 小太监把话说完的刹那,轻歌看见,一身红袍邪肆不羁的男子从外走来。 一瞬间,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墨邪,世人对这个名字也不陌生。 当世新秀,唯有墨邪能与夜轻歌齐名,甚至有传言称,墨邪将会是永夜生的接班人,成为下一任落花城城主。 东陵鳕身披狐裘,怀里抱着暖炉。 他看向墨邪,眸光闪动,颇为诧异。 墨邪身中落花毒之事,他是知道的。 墨邪销声匿迹已久,不肯出现,这一次,会来北月,是因为毒已经解了吗? 第1286章 血的味道 墨云天和苏雅看见自家儿子,颇为激动。 墨邪自从去了落花城后,便鲜少回北月,就连轻歌当上四国王,以及订婚宴,墨邪都没来,尤其是墨邪中了落花毒后,唯有偶尔修书一封寄往家中,整个人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难寻踪影。 当然,墨云天夫妻两并不知墨邪中毒之事。 出现在百花园的墨邪,俊美无俦,落花城两年的历练,让他愈发成熟清隽。 墨邪走至黑曜石桌前,面朝轻歌,双手抬起,作揖:“落花城墨邪,替义父永夜生,恭祝四国王玄月关一战,旗开得胜。” 墨邪一番话,奠定了轻歌在城主府的地位,也意味着,落花城城主永夜生极其看重她,当初在玄月关,当着天下苍生的面,永夜生可说过,只要轻歌熬过了他的十次攻击,便收轻歌为义女,也就是说,轻歌还有另一层身份,是永夜生的义女,她就算去了落花城,也至高无上的地位。 轻歌从龙凤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墨邪,道:“回去之后替我谢过城主。” 墨邪微微一笑,沉吟片刻,拿出一个精致的水晶盒子,递给轻歌,水晶盒四方,镶嵌着闪耀着光火的红宝石。 轻歌接过水晶盒,不解的看向墨邪。 墨邪道:“来北月之前,阎家祖爷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言简意赅的话,宛如石子激起千万层涛浪,一众哗然。 众所皆知,轻歌父亲是战神夜惊风,母亲是落花城阎家的女儿,这阎家的祖爷,年少时战功赫赫,闻名四星,老来坐镇一方,威风八面,膝下子女无数,她却铁面无私,六亲不认,饶是亲近子孙,在她面前,也得低头,恭恭敬敬来一句祖爷。 阎碧瞳和夜惊风的婚事,当时,祖爷极力反对,阎碧瞳为了和夜惊风在一起,和祖爷断绝母女关系,两个都是倔的,往后便不再来往。 传说,祖爷这一生,嫁过三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人穷志短,祖爷义无反顾的跟他走,婚后的日子,惨不忍睹,年轻的祖爷,美貌无双,自认为男人不需要容貌和家世,只要有一颗真挚的心就好,结果,满盘全输,那男人为了赌博,将祖爷卖到青楼,祖爷一怒之下,斩杀男人。 …… 至于祖爷的家世,没人知道。 有人说,祖爷的背后是个隐世宗族,无比强大,也有人说,祖爷来自穷乡僻壤,靠自己一双手,打出了个天下。 祖爷在四星大陆上的威名,直逼炼丹府府主和落花城城主。 轻歌手拿水晶盒,犹豫少许,将盒子打开,里面静置一枚拳头般大小的赤红珠子。 人群中,一阵惊呼。 “祖爷也太大手笔了吧,竟然把元灵丹给拿了出来。” “怎么说四国王都是祖爷的外孙女,祖爷又是阎家的当家人,一个元灵丹,还是拿得出手的。” “话可不是这样讲的,祖爷子孙无数,没见特别宠爱过哪个,这元灵丹送了出来,就意味着四国王是阎家的人。” “……” 百花园,议论纷纷,心思各异。 尤其是百国使臣。 轻歌是四国王,她的强大,便是四大帝国的强大,无数附属小国,得从长计议,如何才能在这乱世纷争中生存下去,且不被人压榨。 轻歌把水晶盒关上,收好。 祖爷这一举动,便说明阎家接受她了。 在落花城,她有城主府和阎家做靠山,谁也不敢动她。 不过,现在轻歌担心的是,祖爷不像是个会留恋亲情的人,忽然而来的示好,只怕别有用心。 轻歌深思间,墨邪默默观察着她。 上一次轻歌去城主府,他的心思全放在不让轻歌察觉落花毒上,都没有好好看看她。 嗯,长高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瘦,同时,也更加迷人了。 有魅力的姑娘,就像是陈年的美酒,让人欲罢不能,缴械投降,堕落在石榴裙下。 好在,墨邪看的很开。 若是能拥有,当然更好,如果不能,便也罢了,一心守护即可。 “墨公子,请坐。”轻歌勾唇一笑,道。 墨邪点点头,朝东陵鳕走去,在东陵鳕旁边坐下。 两年之久,时过境迁。 他们,一个是四国王,一个是未来的落花城城主,再也不能如年少那般随心所欲。 “墨兄。”东陵鳕朝墨邪微微颔首。 墨邪轻轻一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落花毒有没有解?” 东陵鳕略微犹豫了下,才点点头。 “没解,药石无医,毒已入骨。” “那你……” 此次墨邪与订婚宴时判若两人,那时的墨邪,瘦骨嶙峋,憔悴不振,完全没了邪公子的风采。 “轻歌的庆功宴,我怎能不来?”墨邪反问。 东陵鳕错愕,旋即苦笑。 墨邪看着东陵鳕身上披着的厚重狐裘,眉头皱起,“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炼化了冰魄。”东陵鳕道。 墨邪瞳眸骤然紧缩。 炼化冰魄…… 墨邪猛地抓住东陵鳕的手腕,一股寒气,直喷而来,似有寒霜逐渐冰封冷冻他的四肢百骸,墨邪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他的脸,瞬间惨白。 东陵鳕皱了皱眉,往后退,墨邪使尽全力,才把手抽了回来,他甚至能够听到,冰层在血肉里慢慢碎裂的声音。 墨邪无比的惊骇。 “你到底炼化了多少冰魄?”墨邪冷声道。 “去了趟冰谷。”东陵鳕淡淡的道。 冰谷…… 那里,四季如冬,冰冷彻骨。 在冰谷炼化冰魄,这是什么概念。 墨邪皱眉,问:“为什么?” “永夜生十次攻击之后,轻歌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还发烧了,若不退烧,九死一生。”东陵鳕解释道。 他为东陵太子的时候,只偶尔听到过墨家邪公子的名,直到遇见了夜轻歌,竟是与墨邪兄弟相称。 他在墨邪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墨邪恍然大悟。 突地,墨邪右手臂膀产生了痛感。 这时,坐在上位的轻歌,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眯起眸子,扭头朝墨邪看去,血的味道,从墨邪身上蔓延而出! 墨邪身体僵住,而后,轰然倒下。 第1287章 墨邪的威胁 墨邪突然昏迷倒地,让原本的宴会停住。 轻歌蓦然起身,一跃而起,落在墨邪身旁。 墨云天和苏雅本与夜青天在一桌,见此,两人脸色苍白,慌了神,走向墨邪。 墨邪倒下之时,向着东陵鳕,东陵鳕躲开了。 以墨邪而今的身体状态,不能与他近距离接触,他只会让墨邪走向死亡而已。 东陵鳕皱眉。 轻歌把墨邪扶起,掀起墨邪的袖子,墨邪臂膀之上,皆是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伤痕,犹如沟壑般,深可见骨,鲜红血液正从里面往外涌出,源源不断,轻歌震悚住,眼眸爬上一层猩红血雾,她直接扒开墨邪的衣服,所有人,这一刻,全都震颚,尤其是墨邪之母苏雅,双眼聚集着水雾。 便见墨邪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到处都是伤痕,这些伤痕,破裂开,涌出鲜血,血液里疏忽还带着冰霜。 看着那冰霜,东陵鳕眸子颤动。 方才,墨邪碰到了他,一定是他的寒冰体质,让墨邪身上的伤口破裂了。 东陵鳕想到,墨邪不希望轻歌得知他中毒之事,伤口暴露出来,轻歌岂能不知落花毒? 墨邪神志不清,那蔓延至四肢百骸的痛感,让他瑟瑟发抖。 轻歌扶住墨邪,眼睁睁的看着红色液体在地上汇聚成血泊。 轻歌一双手上,全都是血。 血凝在指尖,滴落在地。 “叫太医,快去叫太医啊!”轻歌惊慌失措,喊道沙哑,嗓子似乎都要破了。 她搂着墨邪,刺目的红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瞬之间,怎么就血流成河了呢。 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轻歌脑子里一片空白,混混沌沌,平时心思缜密八窍玲珑的她,此刻露出了恐惧。 她有雪灵珠,她尝试着用雪灵珠去治愈墨邪,然而,墨邪体内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在排斥着她,同时,她也能感到,墨邪的身体,已经快要消损了。 墨邪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他在落花城的这两年,究竟都是在做什么。 她以为,永夜生看重他,他天赋异禀,生来不羁,定不会受了委屈。 可她不曾想到,那风光之下,是一具破败疮痍的身子。 所有人都呆住。 他们从来只看到四国王雍容华贵的一面,未曾见过这般失态的她。 哪怕面对五剑灵师的十次攻击,她依旧可以笑傲风云,风华绝代,以笑倾城。 苏雅脚步顿住,看着这一幕,心思惆怅。 自家儿子的感情,她比谁都清楚。 墨邪与夜轻歌兴许不能走到最后,生儿育女,但世间感情,并非只有爱情,有一种羁绊,紧紧牵着他们二人,百死无生,绝不后悔。 轻歌把墨邪横抱起来,走向宫殿。 一路走,血滴了一路。 轻歌擦着怒放百花狂奔而去,墨邪身上的血滴落在盛放的花瓣上,再沿着花瓣滑下。 墨邪只看到阵阵风从耳边刮过。 他看着轻歌侧脸,嘴角绽入一抹笑。 曾经在西寻国,小狐狸消失不见时,他看到一只倔强的姑娘失声痛哭,心疼的同时,他又羡慕。 羡慕姬月能在她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如今,他怕轻歌知道落花毒的事,却又有几分欣慰。 虽然,他不能成为她的丈夫,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有枝可依,有家可归,但,已经足够了。 宫殿。 墨邪躺在琉璃床上,素白的浮云锦被被染红,小太监催促着张太医过来。 轻歌坐于榻子,双肩微颤,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鲜血味道那般浓郁。 苏雅、墨云天赶来之后,夜青天等人也来了。 东陵鳕走至轻歌身边,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帐幔垂下,唯有张太医在床边就诊。 张太医诊断后,花白的眉紧紧蹙着,“这……” “中了落花毒。”墨邪道。 说话时,他刻意用灵气禁锢住这一方天地,帐幔外的人听不见。 轻歌如今慌了神,若她能够清醒一点,便能发现异样。 可惜,她太担心了。 张太医惊愕,“的确是落花毒不错,墨小公子,你怎么会中落花毒,落花毒无药可解。” “张太医,我空间袋内还有几粒落花毒丹,你拿出来给我喂下就好。”墨邪道。 张太医道:“不可,一旦中了落花毒,中毒之人便会对落花上瘾,久而久之,身体会垮掉。” “没事的,按我说的做。”墨邪气若游丝,“以你的医术,也无法救治我,不是吗?” 说到后面,墨邪声音断断续续,一双眼皮似有千斤重,欲要闭上。 见此,张太医有些为难。 张太医道:“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去跟王上商量一下。” 说罢,张太医起身就要朝帐幔外走去。 “张庸,年十九,担任帝都御林军统帅一职。” 墨邪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出声,嗓音特别平和,但那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张太医脸色苍白,回头看向墨邪。 墨邪躺在床上,身下都是血。 他衣衫凌乱,袍子敞开,胸膛上是交错在一起的伤痕。 男子双眸微闭,面容祥和,泛着苍白的唇,微微抿起,似乎难以承受皮肉裂开的疼痛,剑眉轻蹙。 张太医太息一声。 他老来无妻,膝下育有一子,成亲后有了孙子张庸,儿子病逝,儿媳改嫁,张太医便抚养张庸长大成人。 张庸算是张太医的命根子,墨邪以此来威胁,张太医不敢不从命。 张太医从墨邪腰部拿出空间袋。 “紫色药瓶。”墨邪说。 张太医从空间袋拿出紫色药瓶,倒出两粒猩红丹药,喂给墨邪。 墨邪吃后,身上冻裂的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奇迹般的好了。 “落花之毒深入骨,墨小公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张太医劝慰道。 中了落花毒,便走上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 张太医心有不忍。 墨邪不言,双眼紧闭。 他怎能不知个中厉害? 只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轻歌是要踏上那万丈阶梯的人,而今,看似巅峰风光,实则步步惊心,四面楚歌,若得知他中了落花毒,以她的性子,定会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为助他解毒。 第1288章 浊世佳公子 墨邪身上多处伤口都已恢复,不过还是有一道道狰狞如蝤蛴挪动般的痕迹。 张太医把药瓶重新放入空间袋,再将空间袋系在墨邪腰间。 张太医掀开帐幔,走了出去。 轻歌蓦地起身,急问:“他的情况如何?” “墨小公子情况已经镇定下来了,都是些皮肉伤,恰好我前些日子遇到一位炼丹师,得到一枚治愈丹药,给墨小公子服下后,那些伤,都已经好了。”张太医不疾不徐的道。 轻歌眉头紧蹙。 皮肉伤? 那般触目惊心,血肉模糊,仅仅只是皮肉伤而已? 轻歌走至床边,朝墨邪看去,墨邪身上的伤口的确好了,但只是恢复成血痂的状态而已,一眼望去,还是很可怕的。 轻歌半眯起眸子,问:“这是怎么回事?” 墨邪脸色依旧苍白,他躺靠在玉枕之上,虚弱一笑,看向轻歌,淡淡的道:“你相信有人会自虐吗?” 自虐—— 轻歌脑子里一阵嗡鸣。 墨邪的意思是…… 墨邪垂着眸子,道:“医师说我过度压抑,爱钻牛角尖,有时转不过弯来的时,便会发闷,一闷起来,就喜欢给自己来一刀,皮肉撕裂的快感可以消除烦闷,久而久之,就上瘾了,轻歌,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墨邪说话时,将外袍穿好,袍子上染着猩红的血,味道很重。 “我不信。” 轻歌冷冷出声,“告诉我,这是谁干的,秦家?还是永夜生?你跟我说,我去宰了他们,要他们不得好死!” 墨邪与之对视,讶然。 轻歌愤怒时,那一双黑眸,竟是变成了红瞳,闪耀着妖异的光,仿佛是丛林深处最为邪恶的小精灵。 墨邪目光微闪,他只知轻歌使用五行天赋的能力时眸子会变成绿色。 只不过,墨邪还来不及说什么,下一刻,那双眼瞳的血色颜彩,逐渐变淡,再恢复成浓墨般的漆黑。 墨邪苦笑一声。 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了。 看着怒不可遏浑身上下散发出杀戮气息的轻歌,墨邪庆幸,庆幸她不知道落花毒的事。 女子看似深谋远虑,每一步都精打细算,更有雄韬武略,智取天下,武战群雄,成熟稳重,实则,她比谁都要偏激。 谁要是踩到了她的尾巴,谁要是触及了她的逆鳞,那么,将是真正的末世。 天涯海角,不远万里,她也会将敌人手刃,大卸八块,死无全尸。 墨邪懂她。 她骨子里是狂傲的,她心狠手辣,却也柔情断肠。 轻歌见墨邪不说话,直接动手,扒了墨邪的衣裳。 轻歌眸光微沉。 多年来,她在九死一生的战场上穿梭,刀枪剑戟都会一二,各种招数也能信手拈来。 她懂。 墨邪身上的多处刀伤痕迹,是只有自己下手时才能出现的方向,其他人的,难以做到。 不仅如此,更是有许多抓伤,像是被锋锐指甲割破的痕迹。 轻歌的心,渐渐生凉。 她不信,墨邪那样潇洒倜傥的人,为何会做出自虐的事来。 轻歌眼眶明明湿润,她却觉得无比干涸,枯燥的让眼球疼痛。 “这是什么?”轻歌拉住墨邪的手,看着他手腕的深红痕迹,问。 这条红痕,囊括墨邪的手腕前后。 轻歌看见,墨邪另一条手上也有这种痕迹。 轻歌似乎已经想到了是什么痕迹,但她始终不愿相信。 墨邪垂眸,沉吟片刻,才道:“自残的事,被义父发现,以后,每当自残之时,义父便会把我关在密室,手腕脚踝套上铁链,让我做不出伤害自己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轻歌看着墨邪,哽咽无奈。 她眼中的墨邪,那一张英俊的脸,像是虚化了一般,逐渐模糊。 一层水雾笼罩,最终化为泪珠从眼角落下。 轻歌闭上眼,咽喉酸痛。 墨邪抬起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痕,说:“没关系的,城主府有上好的丹药,医师也说了,我现在情况好多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只要我肯过了自己心里的一道坎。” 轻歌不知道墨邪的那道坎是什么,但她知道,墨邪是不拘一格的人,更不喜被权利捆住,他钟情山水,酒国中人,爱收藏古玩字画,沉醉在那绵绵优雅之中,偏生,为了她,孤身一人,闯龙潭过虎穴,走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落花城之中,于刀山火海挣扎。 兴许,他不去落花城,依旧是浊世佳公子,谁也囚不住他。 墨邪看着满面悲哀的轻歌,内心是悲喜交加。 人永远是复杂的。 有点小高兴,也有点小难过。 他骗了她。 唯独自虐没骗,然而,自虐自残的源头是落花毒,若非落花毒,这一年来,他也不会的深入地狱无可自拔。 “魔琼死了。”墨邪转移问题。 轻歌见墨邪身体好了些,便也顺着他的话:“的确该死了。” 在她周密的计划之下,魔琼和秦魁,总要死一个。 秦魁生来自私,为了明哲保身,必然会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魔琼身上。 不过,轻歌不知道的是,魔琼没死,墨邪救了她。 当然,救她是为了让她生不如死。 墨邪曾说过,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针对她的人,譬如魔琼。 而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墨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腕处深红痕迹,隐隐透露出血色。 身中落花毒的他,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想在有生之年,护她周全,斩尽前路的妖魔鬼怪,至死方休。 轻歌心身微动,精神之力喷薄而出,床沿帐幔全被撩起。 万分焦急的苏雅和墨云天走了进来。 苏雅坐在床头,担心的问:“邪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被谁欺负了吗?咱不去落花城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轻歌走了出去,给一家三口独处的机会。 墨云天皱了皱眉,不悦的道:“身为一个男人,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我们还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落花城?什么狗屁城主府,不要去了。” 想来,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会这般不屑落花城的城主府吧。 那座城主府,相当于四星大陆王宫般的存在。 第1289章 极北女王的阴谋 墨邪靠在床上,看着双亲,微微一笑。 当初他要去城主府,墨云天和苏雅都不太支持,两人不看重名利,认为日子只要过的舒坦就行,何况落花城太凶险,不适合墨邪,奈何墨邪执意要去,墨云天夫妇也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这一次,看见了墨邪浑身的伤,二人怎能不怒? 墨邪很长一段时间不归家,墨云天、苏雅自然牵肠挂肚,忧心忡忡。 墨云天见墨邪不言,狠狠瞪了自家蠢儿子两眼,没有再问。 外边,轻歌靠在座椅上,面前伸出修长如玉白皙似雪的手,那手里端着精致茶杯。 东陵鳕说:“喝口茶吧。” 轻歌接过茶杯,轻呷了一口。 轻歌看着自己的手,愣住,她手上的血,已经干了,凝为深褐色。 轻歌走至院落里洗手,将血迹洗净。 她垂着眸子,面前,多出了一双银丝软靴,轻歌目光微闪,便见她将头抬起,看向来人。 那人一袭白衣胜雪,肤如凝脂,精致锁骨露出,诱惑而圣洁,她撑着一把油纸伞,乌发半挽,斜插一根竹簪,女子脸上罩着一层薄薄面纱,犹如氤氲的迷雾,难以散去,面纱之上,明眸清冷,藏着凉薄之意。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而后面向轻歌,将脸上面纱揭开,笑靥如花,道:“看来快下雨了。” “倾城……” 夜倾城拿出一方素帕,擦掉轻歌手上的水渍。 “你突破二剑灵师后,千金榜尤其看重你,让我来找你,不说能与你合作,最起码,千金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夜倾城道。 轻歌挑了挑眉,看来千金榜背后的人很聪明,知道她与夜倾城当日的争吵,不过是做戏罢了。 轻歌勾唇一笑,道:“也好,这样就不用逢场作戏了。” 千金榜虽不属于六大势力,但它的背景也不容小觑,若是能与千金榜合作,她的宏图霸业,兴许会事半功倍。 夜色浓重,夜倾城将伞收起,她双眼惺忪的看着轻歌,千言万语,却说不出话来。 她进入千金榜后,短时间内就成为了最高领导者之一,在千金榜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这大半年来,她听到的过无数关于夜轻歌的消息,每每听来,都是提心吊胆,得知千金榜看中夜轻歌的能力时,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北月。 轻歌走了几步,蓦地顿住,回头看去,发现夜倾城还站在原地。 轻歌朝夜倾城伸出手,“走吧。” 夜倾城怔住,望着轻歌的手,片刻,她的脸上扬起笑,握住轻歌的手,一同走入宫殿。 二人离开院落后,黑暗中,逐渐显出一张脸。 极北女王站在此处,眼神诡异,看着轻歌二人渐行渐远。 轻歌带着夜倾城回到宫殿,庆功宴上的众人都已离开。 “王上。” 长廊上,有人叫住了轻歌。 轻歌转眸,便见一女子盈盈走来,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孩,小孩生得可爱,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 女子容貌也有些圆润。 很熟悉的一个人。 萧水儿。 轻歌站着不动,夜倾城冷冷的看着她。 萧水儿笑了笑,而后抱着孩子走至轻歌面前,“王上,你看看,这是承欢,多可爱啊。” 承欢…… 至此,轻歌才想起,极北之地历练结束回到北月后,萧水儿怀孕了,让她为腹中胎儿取名,她讲出承欢二字,寓意很好,承欢膝下。 看着小孩,轻歌面容柔和了几分,她伸出手,捏了捏承欢的小脸蛋,承欢裂开嘴笑的可欢了。 轻歌眼神幽邃。 何时,她会有一个和姬月的孩子? 她很期待,甚至在想象,那个孩子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 轻歌眼神更加温和了。 “王上,恭喜你得胜归来。”萧水儿道。 曾经,她与夜雪等人,欺负过夜轻歌,后来,也崇拜过,如今,人事已非,大家都已长大。 然而,萧水儿依旧崇拜。 她曾以为,女人要活的像夜雪一样,有容有貌,受父母疼爱,天赋异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她觉得夜轻歌才是最精彩的那个,虽为女子,却能撑起一片天,称雄称王。 “承欢很可爱。”轻歌道。 萧水儿嘴角绽入笑容,她逗了逗小承欢,笑道:“承欢,听到了吗,王上夸你了。” “水儿,夜深露重的,还不快带承欢回去。”萧如风走出宫殿,看向萧水儿,道。 萧水儿朝轻歌点了点头,而后抱着承欢离开。 “王上。”萧如风看见轻歌,愣了愣,而后颔首。 “萧兄。”轻歌朝萧如风笑了笑。 萧如风怔住,哑然失笑,夜轻歌还是那个夜轻歌,她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四国王,他们曾经把酒临风笑谈天下,现在亦如是。 可惜的是,萧如风不是她,没有野心,没有壮志,他只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好好耕耘即可。 墨邪本与萧如风是一路人,可惜,遇见了她,往后的日子,只与杀戮常在。 两人畅聊几句后,萧如风告辞,离开皇宫。 轻歌与夜倾城走进宫殿,北凰看见夜倾城,双眼里,仿佛有一缕光绽放。 夜倾城漠然,气质清冷。 “墨叔,今晚就让墨兄留在皇宫吧,宫里有张太医在,也好照应着。”轻歌看向墨云天,道。 墨云天与苏雅对视一眼,点点头。 之后,夜青天等人也都离去。 轻歌晚上准备睡在皇宫,墨邪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不过那也仅仅只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已。 深夜,轻歌准备休憩,有人破窗而入,一抹白色身影,一看便知是夜倾城。 “怎么了?”轻歌问:“有什么事吗?” 夜倾城哑然。 她的确没事,只是忽然想来看看她,便过来了。 夜倾城抿唇,说不出话来。 “我先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来,你若不嫌弃,就跟我一起睡吧。”轻歌道。 一起睡。 夜倾城脸颊可耻的红了。 “去哪里?”夜倾城问。 “张太医家。” “好。” 轻歌说完,便转身离开。 关于墨邪的事,她心里总是不安,还是去问个清楚比较好。 夜倾城独自一人在宫殿里守着,屋门突地关上,夜倾城皱眉看了一眼,只当是风大,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缕枚红色的烟雾,在宫殿内弥漫,悄然无息的钻入夜倾城鼻内。 嗅着那烟雾,夜倾城只觉得浑身发烫,燥热,理智也有些不清醒,身体深处,似乎正渴望某种东西。 夜倾城太热了,热的忍不住抓破衣裳。 此时,御书房,玄月关战事结束后,北月国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北凰坐在桌案前批改奏折,硕大的夜明珠挂在天顶,将室内照的通亮。 一个小太监驼着背走来,在北凰面前弯下腰,嗓音沙哑的道:“皇上,四国王让你去一趟。” 北凰放下狼毫笔,颇为疑惑,不过还是走了出去。 北凰离开之后,那小太监抬起头,露出极北女王的脸。 极北女王阴森的笑了。 第1290章 野心勃勃 虽说有梅卿尘、北月冥的事在前,但轻歌与姬月,也算是四星大陆的一段佳话。 极北女王的男宠夏夙,就是死在轻歌手上,故此,极北女王也想让轻歌尝尝这种痛苦,若她与北凰有了肌肤之亲,传说中的姬公子必然会舍弃她,男人嘛,都是这样。 但极北女王没想到的是,轻歌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夜倾城又会出现在轻歌的宫殿里。 当北凰打开宫殿的大门,便看见坐在桌旁脸颊发红的夜倾城,夜倾城浑身燥热滚烫,好似要被熊熊火焰给烧成灰烬,细长柳眉紧紧蹙起,似有不适,平日的高贵冷艳,此刻全然放下,唯有绵绵情意荡漾在无边的黑暗中。 北凰看得呆了。 他身后的门,蓦然关上。 门外,黑夜里,极北女王一身黑衣,嘴角裂开一抹笑,等时间一到,整个皇宫的人都会来这里,看夜轻歌的笑话。 她要让全世界看到,夜轻歌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极北女王双眼妖异,愈发阴狠。 她本在极北有属于自己的宫殿和子民,她是那一带的女王,身边更是有男宠无数,日子过的恣意潇洒,然而,夜轻歌的到来,就像是一场噩梦,让她堕入深渊,让她逐渐绝望,若非血族的到来,她这条命只怕都要被夜轻歌收了。 尤其是夏夙的死,让她彻底红了眼,她对夜轻歌恨之入骨,有生之年,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将她生吞活剥。 此时,轻歌去了张太医府,有墨邪用张庸威胁在前,就算轻歌咄咄逼人,张太医也不敢说出任何有关落花毒的事,墨邪是个好人,同时也是个坏人,善恶皆在一念之间。 他能拯救苍生,也能屠戮这片大陆,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张太医兢兢战战,好在最后,轻歌信了他的话。 轻歌皱着眉头离开张太医府,本想回皇宫,却在出门之后遇见了一个人。 冥幽。 冥幽脸色苍白,皎洁月光之下,显得近乎透明。 “轻歌。”冥幽道。 他是天赋异禀的占卜师,他若想,便能立即占卜出轻歌的位置。 轻歌看着冥幽,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去喝一杯吧。”冥幽道。 “好。”轻歌怔了怔,随即点头。 轻歌半边脸罩着漆黑面具,边沿雕镂着紫色曼陀罗的图腾。 两人走进巷子口的一家破败酒馆,时至深夜,依旧有零零散散的人。 “掌柜,来最烈的酒。”冥幽道。 轻歌看着冥幽,皱了皱眉,“你身子不好,少喝。” 冥幽和夜羽一样,寿元有限。 小二把酒坛放在桌上,周边的人,看着轻歌,指指点点。 端酒的小二指着轻歌的白发,嘲讽的道:“这位姑娘,你这白头发怎么来,四国王最近可威风了,到处都是模仿她的人,还别说,你这模仿的还有那么点风范。” 轻歌挑眉。 她倒是不知,现在有许多年轻人喜欢模范她的穿衣打扮,甚至是行事风格。 许多闺阁女子,更是把她当成崇拜的偶像。 以她为目标。 “来,我们不醉不归。”冥幽掀开酒坛的封口,将酒坛捧起来,仰头就喝。 “发生什么事了吗?”轻歌问。 “冥千绝想杀了我。” 冥幽喝了一口后,整张脸上都是酒水,他捧着酒坛,面色惨白如斯,双眼微红的看向轻歌,严肃之下又有点小犹豫。 “怎么回事?”轻歌皱眉,大惑不解。 冥幽和花影待在七王府,北岭海虽然心向着冥千绝,但花影二人知道北岭海胳膊肘往外拐,有备无患,怎会被冥千绝发现踪迹? 而且,冥千绝还要杀了冥幽? 为什么? 冥幽苦涩一笑,自嘲的道:“冥千绝察觉到我和花影在北月,便让北岭海对我下毒,毒若入骨,他后期便可以施展占卜之术,将我的灵魂与肉体剥离,再吞噬掉我的灵魂,我是特殊体质,就连神魂,也都是不常见的,占卜一族曾经自相残杀过,邪恶的占卜师研究出了一种秘法,毒和占卜术相结合,便能吞噬占卜师的灵魂,壮大自己的占卜能力,虽说这种占卜术被禁止了,但越是禁止,越是有人蠢蠢欲动。”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冥千绝会用这种占卜术来对付他。 他们是双生子,若是吞噬了他的神魂,冥千绝在占卜一道的领域,便会有很大的突破。 冥千绝要他死! “之后呢?”轻歌问。 冥幽道:“此事被花影察觉到了,北岭海被我们控制住,七王府的密室是我亲手打造而成,只要控制北岭海,冥千绝就算知道我在北月也奈何不了我,在占卜方面,我绝不输任何人。” 说至最后,冥幽眼底透露出倔强的和偏执。 年少轻狂时,他本也是翩翩少年郎,曾有雄心要建功立业,可惜,竟是成了残破之躯。 “不如你去天地学院吧。”轻歌道,“待在七王府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在天地学院,至少我能保障你的安全,且有诸多精神师在,我手上还有占卜师的克星不死花,冥千绝伤不到你。” 冥幽错愕的看向轻歌,旋即失笑。 一个外人都比冥千绝关心他,冥千绝已经在仇恨中,渐渐迷失了自己。 “其实,也不怪他,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只是报仇心切罢了。 ”冥幽如是安慰自己道。 轻歌冷笑一声,她单手攥着酒坛,一口猛灌下去,直接见底。 轻歌蓦地把酒坛砸在桌上,冷眼望着冥幽,道:“冥幽,你和他是双生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冥千绝的野心,绝对不只是报仇那么简单。” 冥千绝想要的,是这个天下。 为占卜一族报仇,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轻歌眼神愈发阴冷,而今的她,成了冥千绝手中的利器。 冥千绝已经布下每一步棋,甚至要将她制作成傀儡,专门为他杀人的利器。 冥幽张了张嘴,不再说话,哑然,虚弱的笑着,转而又剧烈咳嗽。 见他还要饮酒,轻歌迅速把酒坛给抢了过来,“喝多伤身,到此为止吧。” 第1291章 芙蓉散 冥幽并未听轻歌的劝告,不停饮酒,还剧烈咳嗽个不停。 见此,轻歌无奈,劝到最后,便陪着冥幽喝。 只要夜倾城,就算没有回去,夜倾城见她不回来,定会先休息的。 轻歌如是想着。 同时,夜倾城属于意乱情迷的状态,偌大冷清的宫殿,就只剩下夜倾城与北凰二人 夜倾城歪着脑袋,看向北凰,她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朦朦胧胧间,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望见一道挺拔身影,缓慢地靠近她。 夜倾城靠在桌上,身体传来的热感,让她无比烦躁,夜倾城下意识地扒拉衣裳,领子滑下来,露出圆润白皙的香肩,一双惺忪迷离的眼,含着笑意看向北凰。 北凰走近了。 她拉住北凰的手,贴在脸庞,冰凉触感让她想要靠近,对她产生了极大的诱惑。 “倾城?”男人喊了她的名字,凌厉剑眉狠狠皱着,眼前美景,他心驰神往,多少午夜梦回时想到的美人姿态,可他怎会察觉不到夜倾城的异常? 他到底也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做出乘人之危的事来。 再说,他想要的,不是一具躯体,而是那颗怦然跳动的心,何况,他也清楚夜倾城的性子,若是真发生了什么,那他和夜倾城,此生再也没有未来可以憧憬。 夜倾城绝对会恨他一辈子。 夜倾城神志不清,只知自己异常燥热,而北凰,能镇定住她的火热。 夜倾城站了起来,一双雪白手臂环住北凰的脖颈,她稚嫩青色且僵硬的闻上去,北凰撇开脸,夜倾城亲到了北凰的脸,脸颊处柔软的触感,让北凰身体酥麻,犹如饮酒般醉了。 夜倾城懊恼的皱了皱眉,她想要解开北凰衣衫,却怎么也弄不开,反而打了死结,夜倾城双眼含泪,红唇紧抿,委屈的看着北凰。 北凰喉结滚动,双眼猩红的可怕,他再不近女色,没有三宫六院,甚至被人称为断袖皇帝,可他到底是个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温香软玉在外,尤其是心爱之人的索取,拒绝,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北凰怕自己忍不住,血液逆流上天灵盖,北凰几乎红了眼。 他猛地推开夜倾城,朝外走去。 夜倾城摔在地上,身体软若无骨站不起来,额头撞到了桌脚,微微红肿,隐约溢出血丝。 北凰站在门前,发现门打不开,任由他使出浑身解数,门都纹丝不动。 身后传来低声呓语,北凰回头看去,便看见跌坐在地上的夜倾城,夜倾城垂着眸子,洗了洗鼻子,深红的眼,看着北凰,委屈之色溢于言表,看的人肝肠寸断,心都要碎了。 夜倾城本身就是个大美人,人如其名,就算说是倾国倾城也绝不夸张,平日清冷若冰,生人勿近,与现在的娇滴滴产生了巨大的反差,这种反差感,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冲击北凰的心脏,让他蠢蠢欲动。 夜倾城额上的伤,让北凰镇定下来。 便见他幽幽叹了口气,走至夜倾城面前,将夜倾城横抱起,放在床上,转身的刹那,夜倾城抓住了他的手腕,北凰低头凝视着她,夜倾城睁大眼,看着北凰,一言不发,紧咬着下嘴唇。 北凰捏了捏夜倾城脸颊,说:“乖,我不走。” 北凰扳开夜倾城的手,走至旁侧,翻箱倒柜,找出药箱,擦去夜倾城额上血迹,再抹上止血治愈的凝露。 在这个过程中,夜倾城的一双小手特别不安分,北凰额上溢出了汗,若非他自制力惊人,只怕要化身为凶猛野兽,将她给吃干抹净了。 终于把药膏抹完,北凰收拾好药箱,放在一侧。 夜倾城在床上翻来覆去,衣衫凌乱,雪白的肌肤充斥着魅惑。 北凰走至床边,坐下。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能不能忍住,而是怎么为夜倾城摆脱某种需求。 夜倾城双手攀爬上来,坐在北凰腿上,她整张脸都是红的,眉头蹙起,温软道:“我难受。” “哪里难受?”北凰声音暗哑低沉,富有磁性。 “哪里都难受。”夜倾城嗓子带着小奶音,甚至还有一丝哭腔。 身体内的那团火,烧的正旺。 她太难受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北凰苦笑。 他一直都希望,夜倾城能够以小女人的姿态在他身边,而不是漠视,可到了这一刻,北凰悲哀的发现,夜倾城不过是中了别人的计谋。 “轻歌呢?”北凰问。 方才,一直注意夜倾城,倒是忽略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这是轻歌准备入住的宫殿,夜倾城来这,兴许只是个巧合,背后之人,是想让他和夜轻歌发生关系! 北凰双目锋锐,杀气毕露,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与夜轻歌必然都生不如死。 “轻歌……” 夜倾城低声喃喃着,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双眼,似乎恢复了清明冷漠,刹那过后,又惺忪缱绻,她摇摇头,嘟哝着,“不知道。” 说罢,夜倾城的手往下探去。 北凰一把攥住夜倾城的手腕,目光如炬,深情的望着夜倾城,“倾城,你是认真的吗?” 夜倾城笑靥如花,点点头。 北凰扭过头,不愿再望着夜倾城。 他忍不住了。 内心挣扎一番,北凰起身,决然离开。 走了几步,察觉到异常,北凰转头,发现夜倾城捂着小腹,疼痛袭来,她缩起身体,露出难受,求助似得看向北凰。 北凰一个箭步,走至床边,他一把抓住夜倾城的手腕,朝夜倾城的手看去,一条紫色的筋脉。 北凰瞳眸剧烈紧缩。 他想,他知道夜倾城中什么毒了。 十大奇毒之一,芙蓉散。 所谓,芙蓉帐暖度春宵。 不论男女,服下芙蓉散后,解毒的办法唯有交/欢,若不能解毒,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不仅如此,解毒之后的下半生,便只能与此一人发生关系,否则,会暴毙。 好狠毒的计谋! 北凰双目充血。 他没有退路,他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仔细看去,夜倾城手上的紫筋还在扩散,若扩散至心脉,那就完了。 第1292章 是不是落花毒? 深夜,夜倾城渐渐无力,身体里的火焰,本是侵蚀她的理智,到了最后,已经在损坏她的身体。 极北女王之所以那么自信,是因为她过于狠毒,她相信,在她的精心策划之下,只有一种结果而已。 若是北凰不救人,中毒的夜轻歌暴毙身亡,那也是一种相当满意的结果,不仅如此,事后,世人只会认为是北凰杀了夜轻歌,届时,大伙儿就恍然大悟, 北凰隐忍许久,他有很强的克制力,他不愿被夜倾城记恨,可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夜倾城就此死去。 就算有另外一个男人在,北凰也绝不同意,往后余生,夜倾城只能与他有肌肤之亲,北凰会发疯的。 北凰的心房,彻底被击溃。 他颤巍巍伸出双手,欲要解开那凌乱的衣衫。 夜倾城双眸微闭,平放在床榻上的手,一条紫色筋脉,格外突出,她看似无比的娇软虚弱,骨子里衍生出的倔强和偏执却让人心疼,凝雪般的肌肤出现在北凰眼前,北凰眼睛微红,内心深处的魔鬼野兽在哀嚎,嘶吼。 这屋子里,本就还有一些芙蓉散的烟雾。 北凰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忽的,夜倾城睁开双眼,攥住北凰的手腕,刹那的清醒,一瞬之间,让她明白了所有,她抬眸看去,手腕处的青筋无比突兀,身在千金榜多时的夜倾城,熟知各种媚药。 夜倾城脑子里闪过三个字,芙蓉散。 “你下的毒?”夜倾城嗓音不再清冽,有些许沙哑,仿佛积蓄着某种怒气。 北凰知道,夜倾城误会了,以为下毒的那个人会是他。 “不是我,我也是被喊来这里的,我们出不去。”北凰解释道。 夜倾城眉头紧蹙,那一股火焰,要将她吞噬,她眼前的北凰,又开始模糊虚化了。 若是别的媚药,兴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可该死的是,芙蓉散,只有一条路! 夜倾城知道,北凰一定会为她解毒。 北凰不可能看着她去死。 夜倾城紧攥着北凰的手腕,尖锐指甲镶嵌进皮肉之中,有鲜红血液溢了出来,在指缝弥漫,夜倾城身体微微拱起,她睁大眼,望着虚化的北凰,一字一顿道:“救——我——” 北凰身体震住,他本以为,夜倾城会拼死抵抗,就算没了性命,她也绝不愿被玷污。 但北凰想不到的是,夜倾城只想活着。 就算守身如玉,可她该为谁去守身如玉? 死了,便没了希望。 活着,她还能继续守护那个姑娘,看她走向王者之巅,看她成亲生子,幸福美满。 欣喜若狂的北凰,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若他知道,只怕心会彻底冰冷。 不过,慢慢的,北凰并没有那么高兴了。 他发现,夜倾城一直闭着双眼,不愿去看他。 北凰脸上的笑,凝固住,他低头,就要吻去,夜倾城扭过头,哪怕神志不清,她也会下意识躲避。 北凰自嘲的笑了。 在夜倾城眼里,他不过是个解药罢了。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 人总是如此,贪婪,欲望无止境。 北凰一直都这样想着,只要看着她好就行,可近距离的接触之后,他却希望能更近一步,得到她的心,相濡以沫,白头到老。 夜倾城眼角,滑下一滴泪。 北凰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泪。 “倾城……倾城……”他这般唤着她。 夜倾城只知,干柴烈火,浑浑噩噩间,疼痛撕裂之时,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特别好听,让人心动。 夜倾城睁开眼,看见了北凰的脸,恍如梦境一般。 北凰汗流浃背。 夜倾城抬起雪白的手臂,那一条紫色筋脉,正消失不见。 月亮羞红了脸,悄悄转移,躲在黑云背后。 小巷酒馆里,轻歌与冥幽不醉不归,许是谈到畅快事,轻歌哈哈大笑,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朝她看去。 这条巷子,烧杀抢掠,不计其数,她的出现,像是一缕光,照亮黑暗。 冥幽看着轻歌,眸光微闪,旋即浅笑。 起初,他以为轻歌是个废物,然而,当她锋芒毕露,他觉得她过于狂妄,心狠手辣,可接触之后,他才发现,那血腥的皮囊下,藏着一颗纯善的心。 冥幽不胜酒力,倒在桌上,轻歌扶着冥幽走出去,摇头叹气,“不会喝还喝这么多。” 走出巷子口,遇见花影。 花影生得貌美如花,明月光下,更是国色天香,温婉之下,又有点不服输。 她看着轻歌,微微一笑,道:“辛苦了。” 花影走上前,接过冥幽,扶着他。 “我带他回去了。”花影道。 “好。” 轻歌看着两人,渐行渐远,两道身影,湮没在浓郁的夜色里。 轻歌回身,走向皇宫。 寂寞的街道,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孤独而清冷。 三千白发披散下来,在风中舞动。 轻歌想了想,酒喝多了,睡意全无,她打算先去找一趟墨邪,商量着让他去玄月关,看看赤羽能不能治好他的病症。 轻歌越过高墙,站在宫殿外,抬起一双手,推开鎏金大门。 轻歌走进宫殿之中,瞳眸骤然紧缩。 墨邪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双眼赤红,流着汗。 他一头栽在地上,把一个紫色药瓶摔下来。 墨邪趴着,伸出手,想要捡起药瓶,奈何,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他拼命把手伸长,依旧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突地,一只手,将紫色药瓶捡起来。 墨邪抬眸看去,是轻歌。 轻歌拿着药瓶,皱眉,而后惊讶的看向墨邪。 墨邪胸前衣裳敞开,多出了几道新伤,明显是他自己抓的。 “这是怎么回事?”轻歌把墨邪扶起来,放在床上。 “发病了,给我药。”墨邪道。 轻歌把紫色药瓶给墨邪,墨邪哆嗦着把药倒出来,塞进嘴里。 轻歌目光锐利的看着墨邪。 墨邪方才的症状,很奇怪,特别奇怪。 他似乎,很依赖这种药物。 轻歌闭上眼,脑子里千回百转,她仔细思考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落花毒?”轻歌问。 她察觉到了这一点。 墨邪看着她,酸涩一笑,道:“你知道吗,我更情愿中了落花毒。” 一句话,打消了轻歌的念头。 墨邪倒在床上,突地发狂,将灵气灌入双手,抓破皮肤,任由血液肆意流出。 第1293章 世上只有一个夜轻歌 轻歌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完全说不出话来,一双眸子,蓄满了惊讶。 转眼间,墨邪身上便又多出了许多伤口。 鲜红的血,刺痛了她的眼。 雪白的浮云锦被,被血液染红。 墨邪犹如发狂的魔兽,毫无理智,几近癫狂,蜷缩在床上,一阵阵的颤抖,似痛不欲生,有人撕裂开他的灵魂,让他生不如死,他的双手上,全都是血,他还在不断刮破自身的皮肉,顿时,血肉模糊,一道道伤,触目惊心。 墨邪低声喘着气儿,额上溢出许多汗珠,脸色白的吓人。 他的手,尖锐的指甲,刮破原本就有的伤口,血液飞溅。 刺啦之声响起,轻歌似乎都能感受到那种疼痛。 墨邪还想要自残,轻歌蓦地抓住墨邪手腕,瞪大眼,骇然,问:“你是不是疯了?你不要命了?” 亲眼看到这一幕,轻歌才能感受到那种恐怖。 轻歌的灵魂,好似都在颤动。 墨邪倒在床上,异常虚弱,他的眼神朦胧,看向轻歌,气若游丝的道:“药物已经不管用了,轻歌,我该怎么办?” 轻歌眼眶湿润,她紧握住墨邪的手,不让墨邪自残,直到墨邪手腕处都被她攥的发白了。 轻歌终于相信了,墨邪不是中了落花毒。 她以为,墨邪应该只是和现代那些抑郁症的孩子抑郁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每到夜深人静,便被孤独包围,害怕的不能自己,仿佛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墨邪见轻歌忧心忡忡,内心深处却是松了口气。 他是有理智的,服下落花毒之后,他便好了,但他知道,轻歌何等聪慧,自然能发现其中的异样,唯有做出惊人之举,让轻歌过于担心,轻歌才会松懈下来,不去想落花毒的事。 如今看来,他做到了。 轻歌已经彻底遗忘掉了落花毒的事,坚信不疑的认为他只是得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病,不枉费他在自己身上抓出那么道的伤口。 墨邪垂眸看去,他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的知觉,也已经麻木,他甚至已经忘记痛了,只因他已经在苦痛中沉沦,再也见不到黎明的光。 轻歌找出医药箱,为墨邪清洗伤口,再包扎。 整个过程中,她的动作都特别轻柔,她一言不发,忙活了许久,墨邪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了,再看过去,墨邪上半身,几乎都缠着白色软布,软布下隐约透露出红色,那是血的颜彩。 轻歌扶着墨邪起来,在榻子上坐下,而后把被血弄脏得锦被收起,重新铺了一床,再扶着墨邪回到床上。 墨邪看着她的侧脸,那样美好,孤傲清冷,又满是倔强。 明明是个女人,偏生要顶天立地,她想辉煌,就算这条路再难走,她也要征途,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墨邪心里隐隐作痛。 他陪伴她很久,他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和苦才走到今日。 墨邪轻轻抬起手,那一缕白发在他指缝滑过,他五指合拢,收紧,似是想要抓住,最终,白发落在轻歌肩前。 墨邪坐在床上。 轻歌看向墨邪,找到一方帕子,为墨邪擦手,将他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喝酒吗?”轻歌问。 “酒……”墨邪顿了顿,恍惚了一瞬,脸上才扬起笑,道:“好。” 轻歌将虚无之境里的断肠酒拿出来,给了墨邪一坛子,她坐在窗前,仰头就喝,酒水喷了她一脸,再沿着脖颈流下。 黎明破晓,曙光洒落在她身上。 光芒太耀眼,导致墨邪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依稀看见熟悉的轮廓,那样的美,仿佛是来自明月的女神。 墨邪低头,苦苦一笑,饮下一口酒。 世人都说他洒脱恣意,不为情所困,可惜,世人太愚昧,不懂他只是不希望心爱之人受到困扰。 他愿意将那一封情,藏在心底,犹如陈年老酒,偶尔散发出醇香。 墨邪突然把断肠酒水朝脸上倒去,分不清是泪还是酒,惺忪朦胧间,他望着轻歌,道:“世上只有一个夜轻歌,是吗?” 轻歌喝酒的动作顿住,她身子僵硬,抬眸错愕看向墨邪,不知墨邪为何要说出这一番话。 难道还会有第二个夜轻歌吗? 想至此,轻歌震住了。 她看向墨邪,却见墨邪从床上站起来,慢步走向她。 墨邪走到轻歌身边,伸出双手,抱住轻歌。 轻歌不敢动,她怕牵扯到墨邪的伤口,但她知道,这个怀抱,是干净的。 墨邪闭上眼,低声轻语,“世人都以为我们相识十七年,其实才两三年不是吗?” 轻歌抬头,望着墨邪的下巴。 嘭。 哗啦…… 轻歌手中的酒坛,落在地上,杂碎, 酒水流了一地。 墨邪微微一笑,道:“你就是你,无可代替。” 说罢,墨邪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而后一瘸一拐走向床。 他腿上的伤口,撕裂开了。 他钻入被窝之中,用锦被盖住脸。 “我累了,想睡。”墨邪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 “好,你睡。”轻歌跳了下来,走出这座宫殿,再紧紧关上那鎏金大门。 轻歌走后,锦被滑下,露出墨邪的脸。 墨邪双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洒脱。 有时他也羡慕东陵鳕,能够将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他却只能装作不在乎,用酒来醉心。 此刻,轻歌走出了宫殿。 清晨,有些冷。 轻歌缩了缩脖子,看向那一轮朝阳。 原来……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此夜轻歌非彼夜轻歌,却依旧待她如初,依旧对她好。 轻歌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很复杂,但更多的,是高兴。 夜青天、夜羽、墨邪,这些人都知道,她不再是她。 但,她还是她,唯一的她。 轻歌眼眶微红,她压下那股强烈的情绪。 忽然,有许多宫女太监跑来跑去。 其中一个小太监看见轻歌,朝轻歌行礼:“王上。” “发生什么事了?”轻歌问。 “回王上,宝荣宫着火了。”小太监毕恭毕敬道。 轻歌眨了眨眼。 宝荣宫,那不是她昨晚所住的宫殿吗。 她一夜未归,夜倾城还在宝荣宫。 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 想至此,轻歌一掠而起,急冲冲离开,去往宝荣宫。 第1294章 宝荣宫 宝荣宫,燃烧熊熊火焰。 宫殿门前,汇聚着诸多的人。 小太监和侍卫们,来来去去,提着水桶来灭火,奈何火势夸张。 密密麻麻的人中,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太监,抬起脸,看向宝荣宫,眉目含笑,势在必得,此人正是极北女王。 有侍卫过来,将宫殿的鎏金门给打开。 极北女王站在暗处,双手环胸,得意洋洋,一副骄傲姿态。 就在此时,有人单膝而跪,高呼:“王上……” 王上…… 极北女王愣住。 夜轻歌不应该在宫殿吗,怎么在这里? 极北女王不可置信。 极北女王回头看去,便见身着墨色长衫的女子徐徐走来,面色清冷,眉眼淋漓,那一双瞳仁,明晃晃的犹如两把锋锐刀子。 轻歌皱眉,似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目光火辣,可她转头看去,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轻歌无心其他,宝荣宫火势夸张,尤其是宫殿的鎏金大门,像被什么东西给封印住了,任由侍卫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打不开门,而且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大。 这座宫殿,本是暂且让轻歌住的,如今轻歌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可见宝荣宫里应该没人,但宝荣宫算是北月帝国皇宫标志性的建筑物,绝不能因火灾而损坏。 轻歌朝燃火的鎏金大门走去。 “王上,不可,里面危险。”领头侍卫双手抱拳,欲要拦住轻歌。 轻歌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鎏金大门上,她心身微动,精神之力喷薄而出,汹涌的砸向鎏金大门,轻歌脑子里一阵抽搐,她发现,这扇门,她推不开,像是被人扣上了重重的枷锁 轻歌皱着眉头,火势弥漫,犹如魔兽张开血盆大嘴,要将她吞去。 轻歌右手伸出,掌心,明王刀赫然出现,手握明王刀,她卯足力道,将丹田内属于二剑灵师的灵气全都灌入刀身,凝眸,蓄力,旋即,一刀劈向鎏金大门,便见漆黑如墨弯月形状的光刃,砸在门上,顿时,门的中央出现了一条裂缝,而后,这条裂缝犹如蜘蛛丝般朝四周无规则的蔓延,达到一个沸点时,发出一声宛似雷霆般的巨响,两扇鎏金大门,炸裂成无数碎片,天女散花般穿梭落下,消失在火光之中。 那一瞬,轻歌抬眸看去,正看见北凰横抱着夜倾城走出来,大火在他身后燃烧。 轻歌看向夜倾城,瞳眸紧缩,夜倾城脸色惨白,宛若病态,轻歌心脏下沉,一个箭步过去,护送北凰和夜倾城出来。 离开宝荣宫,没了那熊熊大火,北凰剧烈咳嗽了几声,他把昏迷中的夜倾城交给轻歌。 轻歌横抱着夜倾城,夜倾城特别的瘦,她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抱起,那腰肢,很软。 没了危险后,轻歌才开始观察夜倾城,夜倾城脖颈处,有着青紫的痕迹,那是欢愉后留下的暧昧图腾。 轻歌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北凰,北凰脸色也不太好,眼底乌青,有些憔悴,他还在咳嗽。 昨晚,一夜未眠,奋战到天明。 终于,精疲力竭,夜倾城的毒也解了,没想到,突如其来一场大火,夜倾城前半夜便昏死了过去,如今还没有醒来,北凰便为夜倾城穿好衣裳,抱着她想要走出去,奈何,那两扇鎏金大门,他无论如何都打不开,好在夜轻歌及时赶到。 “快,请太医。”北凰急促的喊道。 轻歌与北凰对视一眼,而后抱着夜倾城朝另一所寝宫走去。 进了宫殿之中,轻歌把夜倾城放在床上,北凰坐在桌前,喝了杯茶,叹了口气。 轻歌看了看夜倾城,又看了看北凰,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北凰低头,不说话。 看北凰的姿态,轻歌已经确定了脑海内的想法。 “昨天,有个小太监来跟我说你找我,我进了宝荣宫后,门被关上,难以打开,倾城……”顿了顿,念及这个名字,北凰满是无奈和徘徊无措,沉吟片刻,北凰才继续倒:“倾城中了芙蓉散。” 听到北凰的话,轻歌很快就抓到了其中几个关键重要的讯息。 可见,背后有人对她下黑手,只不过阴差阳错之下,毒下在了夜倾城的身上。 那么,会是谁呢。 冥千绝吗…… 以冥千绝的心思,既然千斤鼎在她身上,暂时不会让她身败名裂。 轻歌眸光微闪,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兰无心。 那个曾跟她见过一面却有着血海深仇的人。 还有一个,极北女王。 她杀了极北女王的男宠夏夙,又毁了极北女王的半壁江山。 轻歌垂眸,眼底泛起涟漪。 看来,兰无心和极北女王已经按捺不住,要动手了。 轻歌冷笑。 她伸出手,轻抚夜倾城的脸颊。 北凰是个好人,若是可以,轻歌当然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然而,夜倾城的心在远方,那是个北凰到不了的远方。 这时,婢女带着张太医过来。 张太医为夜倾城诊断后,错愕:“竟然是芙蓉散,芙蓉散是四星大陆的禁药,倾城姑娘怎么会中这种毒。” 轻歌和北凰一言不发,缄默。 张太医见此,保持沉默,大气都不敢出,继续为夜倾城诊断。 张太医拿出两枚丹药给夜倾城喂下,道:“倾城姑娘身子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来。” “本王知道了,你出去吧。”轻歌淡淡的道。 张太医弓着身子离开。 张太医离开后不久,夜倾城睁开一双眸子,看见轻歌,她眨了眨眼。 轻歌扶着她坐起来。 夜倾城转眸,看到了北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疏离。 北凰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她在害怕。 “轻歌,有人要害你。”夜倾城道。 她关心的永远不是自己,而是夜轻歌。 她一定要找出背后之人,并非为了自己,而是夜轻歌。 这是一场针对夜轻歌的阴谋,她绝不会放过。 夜倾城眼底闪过狠辣之色,那浓重的杀意,宛若死神降临。 北凰看了眼夜倾城,心里满是苦涩。 这姑娘,眼里心里,从未有过他。 第1295章 抵死 轻歌看着夜倾城,内心深处,太息一声。 她起身,走了出去。 偌大冷清的宫殿内,只有北凰和夜倾城二人。 北凰抬眸,看向夜倾城,薄唇微张,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只能缄默,眼神无奈且宠溺的看着夜倾城。 “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让你解毒,委屈你了。” 夜倾城的话语,疏离冷漠,一下子便把自己和北凰的关系撇开了。 北凰听到这话,脑子里似有火焰炸开,让他一时之间失去理智,他蓦地站了起来,双眼弥漫一层猩红,他不甘心的瞪着夜倾城。 夜倾城坐在琉璃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她靠着床板,脸色漠然的看向北凰。 与美人对视,登时,北凰就泄了气了。 他走至旁侧,将心里的怒火,发泄在拳头之上,便见他一拳砸在墙壁,关节处磨破了皮,血液流出,他低着头,额前几缕黑色碎发遮住了眉眼,导致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夜倾城闭上眼,既然不会有结果,就不要给人遐想的空间。 北凰放下手,转头看向夜倾城,夜倾城漠视他,眼神从未放在他身上过,哪怕他头破血流,夜倾城也绝不会心疼。 北凰的心脏,仿佛正在被蚂蚁啃噬,那一点点的酥软疼痛感,逐渐朝四肢百骸扩散,让他死生不如。 北凰瞳眸紧缩,双眼猩红,发出一声低吼。 他不信,经历了昨晚的事,夜倾城依旧是波澜不惊。 他走至夜爵辰面前,倾下身子,逼近夜倾城,夜倾城脊背已经是靠在床板上,不能再往后倒了。 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夜倾城无处可逃,她想撇过脸,北凰更快一步伸出手,擒住夜倾城的下颌,让夜倾城不得动弹,逼迫夜倾城与他对视,北凰嘴角勾起一抹残虐的笑,他垂着眸子,凝视那柔软的唇,散发出魅惑,勾人心魄,北凰附身,想要一亲芳泽。 夜倾城眼眸微微睁大,才解了芙蓉散之毒的她,全身乏力。 北凰温柔的品尝属于她的味道,夜倾城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关于昨晚的事,她意识模糊,朦朦胧胧,彷如酒醉后的一场梦,可现在不一样,她很清楚的知道这种感触,以至于勾起了昨晚的回忆,夜倾城身体僵住,等她清醒时,猛地一口咬下,血的味道,在唇齿间绽放。 北凰吃痛,皱眉,却没有因此放过夜倾城,他勾住夜倾城脖子,欺身压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床锦被。 北凰撩起单薄的长衫。 夜倾城突地双手扣着北凰脖颈,双眼凶狠且凌厉,卯足了劲。 北凰止住了动作,一颗心,渐渐往下沉。 她想杀了他。 他就这么让她讨厌。 北凰嗤笑一声,凑在夜倾城耳边,轻咬住佳人耳垂,缱绻悱恻,嗓音沙哑:“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快就忘记昨晚的事了,看来,我有必要让你想起来。” 北凰将夜倾城双手交叉置于身后禁锢住,亲吻细嫩柔滑的脖颈。 夜倾城眸光轻闪,她看了眼北凰,而后保持沉默,任由其宰割。 “不要磨蹭了,快点解决掉,出去吧。”夜倾城无比冷静的道。 北凰的心都凉了。 北凰单膝跪在床边,他眼底闪着受伤的光。 看了眼夜倾城,北凰重新站好,顿时,他失去了所有激情。 夜倾城什么都不懂。 北凰嘴角溢出一缕血,他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转过身,背对着夜倾城。 “夜倾城,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像个笑话?”北凰问。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所有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直到那日,他遇见了夜倾城,沉寂多来的心,跳动的瞬间,让他再也无法逃出这座囚笼,再也得不到救赎。 北凰瞳眸弥漫水雾,看不清眼前景象。 夜倾城看着北凰的背影,薄唇紧抿,她的身上,全都是北凰留下的印记,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属于北凰的味道,那么浓郁,夜倾城眼神茫然了起来。 “皇上,你该选秀女了。”夜倾城低下头。 北凰身体僵住,猛地回头看去,他双手紧攥,怒不可遏。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都不要。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这些,夜倾城都没看到吗。 “有生之年,我只要夜倾城,也只睡夜倾城。”北凰冷笑一声,拂了拂袖,大步流星走出去,满脸怒容。 夜倾城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北凰说出最后一番话时,她的心竟然跳动了一下。 夜倾城打着赤足从床上走下,走到梳妆镜前。 镜面倒映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奈何,透出几分白,憔悴,萎靡。 夜倾城解开长衫,衣裳落在地上,露出娇躯,雪白的肌肤上,是密密麻麻交错复杂的青紫痕迹,可见激烈,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而她,便是被这狂风暴雨湮没的小花朵。 夜倾城蹲下身子,把衣裳捡起,重新穿好。 宫殿门外。 轻歌站在长廊上,看着恢弘的皇宫,宫女太监们来来去去,走到她身旁时会毕恭毕敬行个礼。 听见脚步声,轻歌看向北凰。 北凰头发紊乱,嘴角带着血,眼睛有些充血。 “怎么了?”轻歌问。 “我想要夜倾城。”北凰直言不讳的道,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轻歌眸光闪动,一言不发。 这个男人,一向默默无闻,充当守护者,做夜倾城的骑士。 终于,他忍不住了,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他要成为她的男人,丈夫。 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这种事,你不该问我。”轻歌道。 “那我该去问谁?”北凰声音陡然拔高,好似歇斯底里的咆哮。 轻歌诧然的看着北凰。 北凰好似突然急躁了起来。 轻歌垂眸。 “你应该清楚,你在夜倾城心里,有多高的位置。”北凰自嘲的笑了声,而后道。 “就算地位再高,我也无法决定她未来的丈夫,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夜府了,倾城暂时交给你,等她身子好些,送到夜府吧。” 轻歌离去。 她信得过北凰,又心疼夜倾城,所以,会给他们创造机会。 但有没有缘分,那就不是她的事了。 北凰看着轻歌,垂着头,叹气。 第1296章 不祥 轻歌回到夜府,夜青天早已做好了美味佳肴等着她。 吃过饭后,轻歌去了风月阁。 风月阁,荣耀领主和璎珞都在,看见璎珞,轻歌抿了抿唇。 她曾答应过,要带璎珞回幽冥岛,去救她的丈夫,不过,前提是,要找到火炎晶,她麾下的势力,从未停止过寻找火炎晶,奈何,火炎晶算是极品宝贝,一旦出世,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就算找到了火炎晶,想要占为己有,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至于荣耀领主,玄月关一战后,荣耀领主已经决定死心塌地的跟着轻歌。 轻歌坐在桌旁,双腿交叠,荣耀领主坐在桌的另一侧,璎珞站在轻歌面前,微微低着头,偶尔抬眸看向轻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银澜在旁侧烹茶,东陵国传来的雪湖茶,烟雾袅袅间,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味道。 轻歌轻呷了一口,而后扭头看向荣耀领主,“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是想跟我在四星,还是回幽冥岛?” “回幽冥岛吧。”荣耀领主道。 “你跟我一同灭了迦蓝,毁了黑魔卫,与安溯游同流合污炼制黑魔卫的那个人,会放过你吗?”轻歌单刀直入的问。 她也认为荣耀领主回幽冥岛最好,但背后的那个暗黑师,是巨大的威胁,荣耀领主回去的前提是,能够保证她的安全。 现在轻歌还担心的便是夜菁菁。 既然荣耀领主知道幽冥岛的不祥之神是她的妹妹,那么其他人,只要是领导者,必然也会知道这件事,夜菁菁若因她受罪,也是她不想看到的一件事。 “我回去之后,会跟你妹妹合作,岛主庇护我们二人,在幽冥岛,那个人暂时还不敢动我,除非岛主死了。”荣耀领主道。 “那好,你先回幽冥岛,璎珞,你继续待在夜府,到时跟我一起去幽冥岛。”轻歌道。 璎珞看了眼轻歌,乖巧的道:“是。” “那你呢,玄月关战事结束后,你准备去哪,是落花城吗?”荣耀领主道:“若你要去落花城,一定要小心,据我所知,幽冥岛的的一些暗黑师,跟落花城的世家有秘密来往,而且,落花城那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我先去一趟天地学院,再去落花城。”轻歌道。 她最想去的,其实是炼器工会。 炼器算是一件她非常喜欢的事,时常沉醉其中,在炼器领域方面,她也有着极高的天赋,而炼器工会,是诸多炼器师梦寐以求的天堂,轻歌自然不会例外。 奈何,她就算去了炼器工会,对于未来,也没有多大的用处,她并非是细水长流平平淡淡的,相反,她轰轰烈烈,在血雨腥风中成长,她有着很大的野心,她想要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四星大陆的统治者,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她要付诸实践,直到成功。 万丈阶梯,她会一步步走上去,站在巅峰,俯瞰尘世。 轻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现在,以她的实力,唯有去落花城,才能提高。 轻歌能够感觉到,她在修炼上,遇到了瓶颈。 两年多的时间,她从先天一重突破至现在的二剑灵师,速度极快。 现在,想要突破三剑灵师,她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轻歌低头看去,右手微微握拳。 她坚韧勇敢,钢筋铁骨,无人可逆。 轻歌微微一笑,道:“我会的,你什么时候启程?” “我就不拖了,今日便走。”荣耀领主道。 “这么快?” “早晚都要走,何不走的潇洒点?”荣耀领主脸上挂着笑容,笑时,那一双犹如绿宝石的眼,熠熠生辉,闪耀着极致的流光。 “也是。”轻歌淡淡的道。 她挑眸看向窗外,一阵阵的风灌了进来,带着些许凉意,外面那颗树,叶子已经变黄,掉了一大半,远远看去,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 轻歌错愕。 原来,初秋已经到来。 轻歌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树下,伸出手,一片泛黄落叶掉在她的掌心。 轻歌眼神凝住,精神之力呼啸而出,将这片落叶碾压成齑粉,消散在风中。 荣耀领主收拾好行囊,走来跟轻歌告别。 轻歌将荣耀领主送至门口,外面已经备了马车。 “一路平安。”轻歌道。 “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小家伙,我等你。”荣耀领主宠溺的看着她,揉了揉轻歌的脑袋。 “很快就会见的,去了幽冥岛,多留意下不祥之神,她若是出了事,一定要告诉我。”轻歌道。 仔细想想,她与夜菁菁,真的太久没见了。 那个傻孩子…… 也不知怎么样了。 不祥之神—— 不祥。 轻歌心疼的很,才那么点大的姑娘,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甚至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幽冥岛,混的风生水起。 人前看似风光,但轻歌知道的,人后必然艰辛。 “若是遇到不祥,我会跟她说,你想她了。”荣耀领主道。 “好。” 荣耀领主走上马车,马车渐行渐远,轻歌在夜府门前站了许久,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她的视野。 荣耀领主走后,轻歌将在迦蓝山下的一方帕子拿出来。 看了下,轻歌便把帕子收好。 轻歌苦笑。 “傻孩子,来都来了,也不知道见见姐姐。”轻歌自言自语似得呓语,消失在风中。 她转身,走进府内。 两三年了。 不知道夜菁菁有没有长高,她那张被毁容的脸又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想至此,轻歌恨不得立马到幽冥岛,看看她的情况。 可她不能,她得处理好四星的事情。 等她去幽冥岛时,她必然会将幽冥岛搅得天翻地覆。 屋内,梳妆镜前,只有轻歌一人。 轻歌抬起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 一朵黑花,栩栩如生,贴在她的脸上。 轻歌抚摸着花的轮廓,线条微微突出,很有真实感。 许久,轻歌戴上面具。 在房内炼器。 她曾在玄月关答应过林崇,要给林崇炼出一把晋阶兵器。 月蚀鼎拿出来后,身穿蓝裙的小月蚀,坐在月蚀鼎上,摇晃着小脚丫子。 “娘亲,月蚀想你了。”小月蚀嘟着嘴,可怜兮兮。 “以后会多让你出来的。”轻歌道。 闻言,小月蚀喜逐颜开,“娘亲最好了。” 第1297章 秦家来人? 等轻歌把兵器炼完之后,她起身,将月蚀鼎收好,扭头看向外面。 残阳如血,火烧云漫天,颜彩暗红,好似徐徐铺展开来的希腊画卷,美的不像话。 院落里,不论春秋还是冬夏,都有百种花竞相开放,芬芳之味在空中弥漫。 东陵鳕从庭院中走来。 初秋,不论是丫鬟奴才,还是千金姑娘们,都穿上了厚衣裳,东陵鳕的衣服,更是厚的夸张,特别离谱,领口系着雪白绒毛,将他衬的不惹尘世。 “该吃饭了,爷爷做了很多你喜欢的菜。”东陵鳕道:“爷爷烧饭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插手,倒是愿意让我帮些忙,今日有i几道菜是我做的,你去尝尝,看看味道如何,能不能入你的口。” 轻歌看着东陵鳕,眸光恍惚。 好好的一个东陵国王,整日为她烧饭做菜。 其实,他没有远大抱负,看着心爱的姑娘嘴角带笑,便能彻底满足。 轻歌点点头,道:“好,墨邪回家了吗,还是在皇宫,等会儿让银澜把他也喊来一块儿吃。” 墨邪称夸耀过夜青天做的饭菜好吃,他难得回一次帝都城,应该来尝尝味道才好。 闻言,东陵鳕却是沉默了,薄唇微启,欲言又止,他看着轻歌,目光微微闪烁。 “怎么了吗?” 轻歌皱眉,察觉到东陵鳕的不对劲,立即问道。 “你不知道吗,墨邪已经回落花城了。”东陵鳕故作讶然的问。 “回落花城了?”轻歌错愕,眨了眨眸子。 墨邪已经走了…… 昨日才来,现在就走,会不会太赶了? 而且,他身体还没好。 轻歌忧心忡忡,柳眉轻蹙。 看来,她得加紧时间处理完手头的事,再去落花城。 墨邪一个人在落花城,哪怕有着永夜生义子的身份,有城主府的庇护,她依旧不放心。 “罢了,去一趟天地学院后,我就去落花城,东陵,你呢?”轻歌问道。 她一直都看不透东陵鳕,她不知道东陵鳕有什么志向,东陵鳕仿佛在尘世之外,却又时常陷入权利纷争当众,他似丛林里的精灵,行走在人间,不染尘埃,偏偏化身为魔。 “我是东陵国王,自然要回东陵。”东陵鳕淡淡的道。 “也好。” 轻歌与东陵鳕并肩朝正堂走去。 东陵鳕转眸看了眼轻歌,忽然道:“轻歌,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不见了,你会难过吗?” 轻歌脚步顿住。 东陵鳕走了几步,没看见轻歌,停下,回头看向轻歌。 轻歌皱了皱眉,而后跟上东陵鳕,道:“说什么胡话,怎么会消失不见。” 那一刻,轻歌有点心慌。 东陵鳕给她的感觉,太虚无缥缈,仿佛,随时都会离开。 东陵鳕笑了笑,道:“随口一说,别乱想,走吧,爷爷等不及了。” 东陵鳕看向前方。 不远处,夜青天站在正堂门前,朝轻歌二人招手。 轻歌看了看东陵鳕,随即把要说的话压下,进了屋内。 饭菜飘香,轻歌食欲大振。 她斜睨了一眼,夜羽忙着为灵童夹菜,灵童笑的天真无邪,夜羽满眼宠溺,时而拿着帕子为灵童擦去嘴角的油渍。 这两日,灵童一直赖着夜羽,夜羽倒也宠着他。 灵童吃了块肉后,看向轻歌,含糊不清的说:“轻歌,你是北月的王,你可得好好管管,北月帝都青楼的姑娘太差了,小爷我进去,没一个看对眼的。” 夜羽闻言,哑然失笑。 夜青天正在捋胡子,听得灵童的话,险些一把将胡子给扯掉,便见他哈哈大笑,笑完了后,说道:“你们是不知道,今日早上,我和东陵去买菜时途经潇湘馆,看到灵童这小子被潇湘馆的老鸨给丢了出来,说灵童年纪轻轻就想睡潇湘馆的姑娘,实在是不要脸。” 说至此,夜青天笑的更欢了。 灵童的脸完全黑了下来,他本是想偷偷去一趟潇湘馆,摸摸姑娘们白嫩嫩的小手,哪知被老鸨拿扫帚赶出去。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轻歌嘴角抽抽,灵童还是死性不改,若他换一具身体,只怕要上天。 “夜兄,那老鸨不识泰山,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能力?”说着,灵童对着夜青天挤眉弄眼,煞是可爱,尤其嘴角还挂着个饭粒儿,夜羽抬起手,动作轻柔的把灵童嘴角的饭粒抹掉。 一声老气横秋的夜兄,引得一众的人捧腹大笑。 夜青天知道灵童的实际年龄,虽然看着灵童稚嫩的脸有些别扭,不过以灵童迦蓝五长老的身份,喊一句夜兄,实属正常。 而对于夜羽来说,灵童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她从未把灵童当成大人来看。 灵童坐在夜羽怀里,横了眼夜青天,哼哼了两声,旋即指着桌上的各种肉,“小羽,我要吃肉。” “好,给你夹。”夜羽夹了几块肉放在灵童碗里,灵童吃的可起劲了。 轻歌仔细观察了下夜羽。 夜羽在脸上覆了一层胭脂,却依旧盖不住苍白之色。 轻歌内心太息了几声, 夜羽和她一样,和秦家也有一层关系,奈何,秦家的人,任由她自生自灭, 归根究底,还是其母亲秦岚不好。 晚饭过后,天色已经很晚。 轻歌走进亭子,双腿交叠,靠着栏杆而坐,亭子周围,是一条幽深的湖。 轻歌抬眸,看向明月。 她正在走一条艰难的路,但她知道,妖域的姬月,路也不好走。 夜羽乘坐荷叶船,走进亭子内。 她循着轻歌的视线,一同看向明月。 “月圆之夜啊,原来已经十五了。”夜羽轻笑出声。 “很美。”轻歌道。 夜羽转眸看向轻歌的侧脸轮廓,“没你美。” “姐,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轻歌无奈。 “这是实话,及笄礼后,四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让人惊艳的姑娘来。”夜羽道。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犹如含苞待放的花,美丽之间,却暗藏杀戮和血腥,接近她,就得有死的觉悟。 轻歌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夜羽忽然道:“你得罪了秦家吗?” 轻歌凝眸,“此话怎讲?” 夜羽道:“前几日,秦家来人了,让我协助他们,杀你。” 第1298章 侵略者 秦家来人—— 轻歌眸光,骤然变得阴寒。 她虚眯起眼睛,嘴角裂开一抹冷笑。 看来,秦家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暗地里,秦家已经起了杀心。 想要宰了她。 半人半兽的事,秦家多半已经警觉,如此说来,迦蓝背后的暗黑师,以及与秦家合作的暗黑师,兴许是一个人也说不定,轻歌坐在亭子边沿,周围湖水荡漾,一圈圈涟漪散开,倒映出皎洁月光。 “轻歌,你要提防秦家。”夜羽担忧的道。 “放心,一个小小的秦家,还奈何不了的我。” 女子脸上浮现张扬的笑,一双眸子,却无比清寒,仿佛嵌入了千年玄冰。 夜羽看着轻歌,略显讶异,旋即失笑,也是,她可是四国王,就算在落花城如日中天的秦家,放她面前,也算不了什么。 人各有志。 夜轻歌的梦,在远方,在万丈青阳。 夜羽相信,终有一日,这姑娘翻山越岭,能跨过千万坎坷,步入长生。 夜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这两年,我老了好多,皮肤都松弛了,你看你,还是一样的好看。” 轻歌看着夜羽的脸,的确透露出萎靡之色,眉间的英气皆被疲惫憔悴取代,好在五官清秀标致,倒也算的上是个美人。 “可以多出去走走。”轻歌道。 夜羽的情况,很不好。 夜羽也知道这一点,时常待在府上,基本不出去,就陪着夜青天,偶尔去练武场修炼,指点指点夜家旁系,尤其是夜无痕终日跟着轻纱妖走后,夜青天又不在道上,夜府的担子,就砸在了夜羽肩头,她任劳任怨,从未抱怨过一句。 短短几年时间,的确让一个小姑娘长大了。 看破生死之后,更是对红尘没有留恋。 可以说,现在的夜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接受死亡的到来。 “不想出去了,在家陪陪爷爷就好,倒是你,准备去落花城了吗?”夜羽问。 轻歌点点头。 夜羽又道:“我记得很早之前,修炼者们都巴不得去迦蓝,去落花城,谁能想到,你竟把迦蓝给灭了。” “迦蓝,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留着也是祸害。”轻歌淡淡的道。 去过迦蓝,她才知道迦蓝的龌蹉之处。 “也是,越光鲜亮丽,背后就越阴暗。”夜羽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日吧。” “不多陪爷爷吗?” 轻歌哑然。 “姐,爷爷就交给你了。”轻歌太息一声,道。 “你不用担心爷爷,放心去战就是,累了就回家来,大家伙儿都等着你。”夜羽犹豫了会儿,继而道:“我娘亲以前跟我说,姑娘家的,没必要太拼命,未来找个皇亲国戚有权有势的丈夫,就能一步登天,何必去委屈自己,其实……其实姬月不是四星的人吧,他的身份,不低,我之前一直想,有姬月那么厉害的人宠着你,你为何还要这般努力……” 轻歌目光微微闪烁,轻笑出声。 感情永远都需要彼此双方的经营和付出,若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那太无趣了。 接下来,轻歌和夜羽聊了许久。 夜羽说,她希望夜青天长命百岁,又想让夜青天死在自己前面。 夜青天这一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后来这几年,夜青天也把夜羽当成亲孙女看待,若夜羽突然死了,夜青天只怕会很难过。 夜羽叹了口气,又说,如果有来生,她不想要兄弟姐妹,父母只有她一个就好了,这样,也只能宠着她一个,不会偏心,不会用她的血和肉来堆砌出另一个风光的女儿。 轻歌就静静的听着,明明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却老气横秋,感叹人生,似已经历沧海桑田,慢慢腐朽。 许久过去,夜羽看到灵童站在湖边,朝她挥着小手。 “灵童这孩子,真是可爱。”夜羽宠溺的看着灵童,微微一笑,道。 “姐,你信不信,就算很大年纪的人,也能保持童颜?” “什么?”夜羽错愕。 此时,灵童乘坐荷叶船走上亭子,好奇的睁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茫然,疑惑的开口:“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轻歌意味深长的看着灵童。 看来,灵童不希望她跟夜羽说出这件事。 不过,为什么呢? “小羽,快跟我走,城东的浠水河,有人在放花灯,我们也去放。”灵童拉着夜羽往亭子外走。 夜羽回头看向轻歌,“轻歌,要不要一起去?今日是花灯节,城东热闹的很。” “好。” 三人乘荷叶船,出了湖。 湖外,东陵鳕披着御寒厚重的狐裘披风,站在一侧。 故此,四人一行,去城东浠水河边放花灯。 到了城东,灵童拉着夜羽的手,脚底抹油,一眨眼就不见了。 “听说把来年的心愿祝福写在花灯上,便能如愿以偿。” 东陵鳕走至摊子前,挑选出两盏花灯,摊子老板拿出笔和纸,递给轻歌二人。 轻歌手执毛笔,写出几行字,再将纸叠好,放入花灯之中。 两人拿着花灯走至河边,点亮一缕火,放在河面。 两盏花灯渐行渐远,和其他花灯汇聚成流光的海洋,此情此景,可待追忆。 “你的心愿是什么?”轻歌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好吧。” 东陵鳕转眸看着轻歌,苦笑,他的心愿不大,愿轻歌岁岁年年,平平安安,看,多么简单的心愿啊。 但,他也知道,轻歌的心愿,必然与姬月有关。 的确如此。 轻歌不相信花灯祝福这回事,但她还是写了字,希望远在妖域的姬月,能平安。 平安二字,胜过一切。 至于能不能成为妖王,她不在乎。 若姬月只是个普通人,那她陪他过着普通生活,丰衣足食,与子偕老,若姬月是妖域的王,那她就步步高升,与她比肩,她不会高于姬月,但也绝不会低了。 势均力敌的爱情,最美。 谁都不是谁的附属品。 一个个闪耀着光火的花灯,在河面上游荡。 此时,妖域。 放逐之地,建立了一座城池。 新来的侵略者,占山为王,那个人,是姬月。 屋子里,姬月双眼充血,浑身上下散发出暴戾之气,他将茶盏,砸在一人的额上。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惴惴不安,额上青红,渗透出血迹。 第1299章 姬王的瑰宝 姬月眼神凶戾,宛若死神,坐在椅上。 跪在地上的人,胆儿都要吓破,大气也不敢出,一直低头看地面,身体抖个不停,从心底衍生出的恐惧感,让他害怕,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黑暗地狱之中。 姬月薄唇紧抿,抿出一条苍白的线。 他站起身子,朝前走去,走至那人身边时,毫不客气地踹去一脚,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子犹如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砸在龙凤木柱上,再滑下来,摔在地上,蓦地吐出一口血。 “滚!” 姬月眸光阴冷,嗓音暗哑,一个字说出,气势如山。 地上伤痕累累的男人,甚至不敢抬眼看,手捻着衣袖将地上血迹擦干净后,灰溜溜的离开,路过门槛时,还被拌的摔了一跤。 男人惶惧,生怕吵到了姬月,连忙把门轻轻关上,落荒而逃,仿佛走慢了一步,就会没了命。 那个房间里的王,是天下苍生的主宰。 别人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屋内,姬月站在原地不动,保持沉默,片刻后,他打开密室的门,密室内,桌上,墙上,挂着一张张美人图,是各种姿态的夜轻歌,或是低头温柔,或是红衣如火,时而双眉凌厉,时而明眸生辉,一颦一笑,都是道不出的风骨。 看到这些美人图,姬月脸上的表情才温和了些。 突地,他眼神凶戾,阴诡可怖。 他走至琉璃桌前,便见桌上的一幅画,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裂缝,直接衍生到画上美人的嘴角。 姬月心疼的看着画上的人儿,伸出手,轻抚她的嘴角,似是想把裂缝给抹掉。 房外,庭院。 帝九君慢步走来,正看见跌跌撞撞想要走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适才在房间遭受姬月怒气的那人。 “这是怎么了?”帝九君看着男子额上的伤,皱了皱眉,问道。 男子看见帝九君,满脸委屈,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帝九君问。 男子嗫喏了许久,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下午的时候,我不小心,把画给撕裂了。” 帝九君瞳眸骤然紧缩。 男子身上的伤很重,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帝九君想说什么,叹了口气,才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捡回一条命算好的,以姬王的性子,该杀了你不可。” 男子急的都要哭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你杀人放火姬王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唯独那密室里的千百美人图,全都是姬王的瑰宝,他让你来打理,你却毁坏了,的确该罚。”帝九君道。 他虽然也觉得姬月偏激,但就算没有遇见夜轻歌,曾经的姬月,也是这般偏激,只不过,现在姬月的极端,都放在了夜轻歌身上罢。 他有着极大的抱负,都说男人的志向是家国天下,可他并非为了江山,而是君临天下后的十里红妆,把心心念念的她娶回家。 男子不敢说话了。 他一直都知道,密室里的那些画,是姬王的逆鳞。 当他把画撕裂后,无比害怕,思前想后,犹豫挣扎,还是决定跟姬月坦然承认错误。 姬王暴躁如雷,怒不可遏,但男子心里明白,这算是轻的了,否则,他现在可能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直到现在,回忆起方才姬月发怒的画面,男子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怪不得。 怪不得妖域,那么多人怕他。 “九君阁下,画上的女子,是谁呢?”男子问道,充满了疑惑。 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让姬王神魂颠倒呢。 “大半年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召唤出八骨鳄龙,毁了寻王军队的女子。”帝九君淡淡的道。 轻歌虽只出现了一次,但她已经成为了妖域的传说。 闻言,男子双眼热切,“是她。” 大半年前妖王和寻王的一场战斗,结局因一个女人而改变,男子听到这件事后,便一直崇拜那姑娘。 男子恨恨的道:“我真该死,竟然毁了她的画,不过,如果是她的话,那绝对配得上的姬王。” 帝九君轻笑一声,道:“你不懂,没有配不配。” 的确,就算轻歌低贱进尘埃,就算她被所有人抛弃,姬月依旧能给她温暖,不离不弃,反之,姬月若在泥潭里挣扎,她也会陪着他,相依为命。 “是我肤浅了。” 男子揉了揉额,突地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一阵光芒闪耀,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男子身体扭曲,最后化作一只黄狐狸,趴在地上,呜呜了两声。 帝九君看着黄狐狸,笑了笑,“姬王下手太狠了。”都打回原形了。 帝九君蹲下身子,揉了揉狐狸脑袋,道:“快去医治吧。” 黄狐狸哀怨的看了看他,转身溜走。 帝九君摇了摇头,走进屋内。 屋子里,空无一人,地上有茶盏碎片,桌面茶壶里的茶水已经凉了。 “不在吗?”帝九君喃喃自语。 “找我什么事?”隔间珠帘被掀开,姬月从密室走出来,一张脸,阴寒,面无表情,眸子嗜血,弥漫着猩红雾气。 “这几天放逐之地可能会有大动静。” 帝九君道:“你收服了海盗部落,相当于掌握了整个海域,海盗来往的收益大部分都落入了我们的荷包,寻无泪在魔鬼部落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的情况,城池正在慢慢建设,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否则等他们杀过来,就晚了。” “本王知道了。” 姬月坐在椅上,伸出手,想要端起茶杯,蓦地反应过来,茶杯已经被他砸掉。 “姬王,你不要太累了。”帝九君道。 他每天都陪着姬月,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把自己绷的有多紧。 “不累。”姬月道:“寻无泪那边,好好留意,魔鬼部落还是不好对付的,若能拉拢过来当然最好,若是不能,那就毁了吧。” 说到最后,男子眼底,闪过嗜血的光。 帝九君看着姬月,哑然。 他仿佛为杀戮而生。 帝九君知道,妖域真正的大乱,要开始了,没人能够阻挡住他。 哦,不,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远在四星,是这无尽岁月里,妖王最美的一个梦。 第1300章 阎家少爷 与此同时。 北月,帝都城。 浠水河上,密密麻麻,涌聚着一片灯海,远远望去,熠熠生辉,是暗夜里最为美丽的景象。 轻歌与东陵鳕走在河边,踩着青青绿草,时而聊上几句,或是风花雪月,或是国家大事,倒也畅快。 那边,灵童咧嘴开怀大笑,拉着夜羽的手,在河边奔跑,追逐着那两盏在河面上漂浮、渐行渐远的花灯,夜羽跟着灵童跑了几步,微微喘着气儿。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灵童停下来,回头看向夜羽,问:“你身子不好,得吃药。” 夜羽笑了笑,点头应下:“好。” 闻言,灵童眯起眼睛,嘻嘻一笑,在前面嬉戏。 夜羽慢步跟在后面,眸子里倒映出灵童的身影,那么小,天真无邪,哪像她,已经在垂死挣扎,每一刻都得提心吊胆,就连眨眼的瞬间,也是忐忑不安的,生怕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药石无医。 吃药又有何用? “小羽,你想知道我的心愿吗?”灵童累了,顿住,转身面向夜羽,擦了把额上的汗,后脑勺的小鞭子,又长又细,垂在肩前,略显几分俏皮可爱。 “想。” “我想娶四星大陆最美的姑娘,生出最聪明的儿子。”灵童深棕色的眸子,此刻如宝石般,华光流转,熠熠生辉,让人挪不开眼,只能怔怔的望着他。 “不喜欢女儿吗?”夜羽问。 灵童眨了眨眼,“女儿?女儿也喜欢,那女儿最美,还是娘子最美呢,这是个问题。” 灵童无比纠结,眉头狠狠的皱在一起。 夜羽哈哈大笑,摸了摸灵童光溜溜的脑袋,道:“你还小,未来还很长,不急。” 灵童反驳道:“我不小了。” 夜羽只当是孩子戏言。 灵童眸光颤然。 他真的不小了。 “好,不小了不小了。”夜羽蹲下身,抱起灵童,笑道:“走,我们回家。” “好。”灵童环着夜羽脖颈,小嘴撅起,在夜羽脸上猛地亲了一口,“小羽最好了。” 夜羽满眼宠溺,便见她一面走,一面道:“灵童,你爹娘呢?” “爹娘?”灵童怔愣,疑惑不解,好半天过去才反应过来,“死了,都死了,老早就死了。” 灵童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态度,还摆了摆手。。 闻言,夜羽有几分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父母双亡,委实可怜。 灵童皱着眉,垂着眸,目光似乎有些黯淡。 夜羽只当灵童是想起爹娘的事才伤感起来,是以,凑过去,脸靠着灵童的脸,蹭了两下,“灵童乖,以后我就当你娘吧。” 灵童翻了翻白眼,“呸,你得当我婆娘。” 夜羽哈哈大笑。 灵童的出现,似乎像是一缕光,直接照耀到她心底最阴暗的地方。 灵童脸埋在夜羽脖颈,从夜羽后面看去,她的肩膀之上,露出灵童水汪汪的大眼睛,过路的一些女子,见到如此可爱的小孩,不由回头看了几眼。 灵童望了望墨蓝天际。 爹娘啊…… 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他甚至都不记得那两人的样貌,只知道深海之下的水很咸,鱼儿很丑。 夜羽抱着灵童在河边偏僻处找到了轻歌和东陵鳕。 夜羽走过去。 嘭—— 忽然,一片漆黑。 灵童摔在地上,额头撞到石块,他揉了揉发红的额角,茫然站起来。 他朝夜羽看去,慌了神。 夜羽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灵童抓住夜羽的手,焦急的喊着:“小羽,小羽……” 轻歌二人走了过来。 “这是……”东陵鳕蹙眉。 轻歌抿唇,把夜羽横抱起,“东陵,去叫太医。” 轻歌朝夜府飞奔而去,灵童紧紧跟着,忧心忡忡。 夜府,丫鬟奴才们来来去去。 夜羽躺在床上,脸色透白,张太医为其诊断,许久过去,才皱着眉出来。 “张太医,她怎么样了?”轻歌问。 “二小姐的病情很奇怪,生命迹象漂浮不定,像是被施了某种无解的秘法,我也无可奈何。”张太医太息道,“我先给几粒丹药,可以稳住病情。” “好。”轻歌点了点头。 张太医把药瓶放在桌上,灵童拿过药瓶,倒出两粒紫罗兰色的丹药,喂给夜羽。 “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轻歌问。 张太医道:“睡一觉就好了,二小姐身子骨差,受不得风寒,我以后每隔三日就会来为二小姐诊断一次,王上不用担心。” “也好,辛苦了。” “……” 张太医开完药后就走了。 银澜走进屋内,看向轻歌,道:“小姐,云娘来找你了。” 银澜算是最早陪在轻歌身边的丫鬟,就算如今轻歌成为了四国之王,她依旧是她的小姐。 “灵童,她交给你了。”轻歌道。 “你去吧,这里有我。”灵童认真起来,倒也严肃,一本正经。 轻歌抿唇,与银澜去正堂。 临走之前,她本是要去云府见一下云月霞和释音。 东陵鳕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轻歌到了正堂,扶希也在。 短短时间,扶希长高了许多,眉目虽然还有些青涩稚嫩,但也透露出几分俊朗。 也强壮了些,至少初见的时候,扶希瘦的像只猴子。 云月霞与释音,看见轻歌,便站了起来。 “王上。”云月霞双手抱拳。 “云娘,你还跟我来这些虚的吗?”轻歌微微一笑,道。 云月霞虽不是时常陪伴她,与她并肩作战,但云月霞的存在,便是为了她而占卜。 云月霞笑出了声,感叹:“时间过的真快。” 一晃两三年,人事已非,时过境迁。 当初,她乃北月母仪天下的皇后,夜轻歌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废柴小姐,不仅如此,彼时,夜轻歌更是与她的死对头虞姬有来往,没想到,她与夜轻歌会同仇敌忾。 “释音,有什么好消息吗?”轻歌见释音掩不住那笑意,问。 “果然瞒不过你。”释音道:“我把你的想法传递回去后,落花城拍卖场的人,愿意跟天鹰阁合作。” 轻歌挑了挑眉,这件事,倒是在她预料之中。 “挺好,我会通知天鹰阁的。”轻歌道。 “不过……” “不过什么?”轻歌问。 “拍卖场背后之主,是阎家少爷。”释音道。 第1301章 归宿,杀手盟! 阎家少爷。 轻歌凝眸,也就是说,拍卖场背后的人,是阎家。 若这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阎家的哪个少爷?”轻歌问道。 “九少爷阎狱。” 轻歌抿唇,走至桌旁坐下。 银澜站在一侧烹茶,轻歌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阎家九少爷,以杀手身份闻名四星。 据说,阎狱是四星大陆胆子最大的杀手,他绝不隐姓埋名,杀人之后,会留下一朵琼花,而他的武器,便是两把琼花匕首,匕首以琼花之根炼制而成,堪比上古宝物,充满灵气,这种兵器,通常被称之为归宿。 只因如此神器,是炼器师用生命之魂炼制出来的,兵器一生也只能选择一个持有者,甚至能达成神魂共识的地步,换而言之,就是人能与兵器契约,当持有者死亡之后,兵器也会自行消损。 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去打阎狱的主意,不过他生来高调,年纪轻轻就在外闯荡,成立杀手盟,就连祖爷,也夸赞他,说他是阎家未来的希望,曾经有一段时间,祖爷特别器重阎狱,甚至有想要把阎狱立为阎家少主人的意思。 只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之间,阎狱被千夫所指,祖爷也冷待他,即便如此,阎狱在阎家,依旧有很高的威望,城主府想要拉拢他,就算不依靠阎家,阎狱和他的杀手盟,依旧是四星大陆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阎狱么…… 轻歌低声喃喃着。 话说回来,除了祖爷外,她还认识阎家的一个人。 那人戴着金色面具,行走在漫长的黑夜里,温润如玉,却也狡黠偏激。 他在阎家,是什么身份呢。 “还要合作吗?”释音问。 轻歌点头,“合作吧,阎家也没有关系。” “好,稍后我修书一封,送往落花城。”释音道。 “姐姐,方才我为你和阎狱占卜了。”扶希出声道。 “结果如何?”轻歌问。 扶希皱了皱眉,道:“阎狱这人命格很硬,和姐姐你是殊途同归的关系,未来你们必然会有交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共同作战,要么势不两立,若是前者最好,要是后者的话,以你们二人的命格,碰撞在一起,绝对是在四星大陆刮起血雨腥风。” 云月霞道:“小希说的不错,轻歌,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和他成为朋友,这次拍卖场与天鹰阁合作,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轻歌垂眸,睫翼漆黑浓密,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的确,如云月霞所说,若能得到阎狱的帮助,她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而且阎狱是个非常厉害的人,麾下势力,有杀手盟和拍卖场两个极大组织,杀手盟做的是杀人买卖,拥有诸多杀手,可谓是强大后台,而拍卖场就是个聚宝盆,天下的宝贝和钱财都犹如江水般源源不断的汇进拍卖场里。 “随缘吧。”轻歌道:“千斤鼎的事小希应该已经跟你们说了,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云月霞皱了皱眉,“这冥千绝太狠了,他有很大的野心,轻歌,此人留不得,若是可以,最好趁早铲除他,时间久了,就是个祸害。” 你懂什么是祸害吗,就是能活千年的那种。 “冥千绝侵占了佣兵协会,整个佣兵界都为他保驾护航,铲除他,并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轻歌道:“还有一件事,得跟你们说下,安溯游可能去了佣兵协会,跟冥千绝同流合污,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达成联盟,安溯游和血族之间也有些仇恨,冥千绝必然是跟他说了什么,或是开出了让安溯游心动的条件,一同来对付我。” 好笑的是,安溯游次次把她逼入绝境,却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 在极北之地,安溯游甚至能用仁慈和蔼的目光,看着她陷入绝望,濒临死亡。 现在想想,轻歌也只当是看别人的故事罢,心情没有任何的起伏。 更何况她现在的师父是金蝉子,那个愿以炼器工会为代价护她周全,站在永夜生对立面的金蝉子。 轻歌每每想起玄月关城门前,金蝉子挡在她面前与永夜生对峙,心里总是温暖的。 金蝉子还真是个可爱的人呢。 释音道:“冥千绝也可以暂时放一边,冥幽时常会与我们联系,上次他跟云娘说出了冥千绝的弱点,又有占卜师的克星不死花在手,冥千绝奈何不了你,拍卖场的人遍布天下,他们去寻宝时,找到了许多不死花,明日我让人送一些到夜府,你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发生意外,用精神之火燃烧不死花,可对抗占卜师。”云月霞赞同道:“你的不死花不多,带走一些,就算是防身也好。” “好。”轻歌看着云月霞与释音二人关心的面容,不由的笑了。 扶希坐在桌上,摇晃着一双腿。 银澜手持茶壶,斟茶入杯,为轻歌倒满茶。 “轻歌,正好你这次回来,要跟你说一件事。”云月霞道。 “嗯。” 轻歌回了个字,然后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还没入喉,听到云月霞接下来的话后,轻歌险些一口茶水喷到了扶希脸上。 “我怀孕了。”云月霞道。 说话时,释音搂着云月霞,俊脸挂着淡淡的笑,幸福之意溢于言表。 轻歌眨了眨眼,“云娘,你怀了?几个月了?” “医师说三个月了,还不起眼,不过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云月霞揉了揉小腹,笑道,她转眸看向释音,一双眼,散发出光彩。 曾经,她不过是个弃妇,当今皇帝不要的女人,如今,有人将她捧在手心,把她宠成宝。 云月霞以为,她将要孤独终老,此生再也不会爱慕其他男人,她的心已经腐烂,只为占卜而活,然,当她遇见释音,她才知道,现在,还不算晚。 看着云月霞和释音二人,轻歌裂开嘴笑。 碧西双的孩子没有保住,云月霞的一定要生下来。 云娘,总算遇到了她的良人。 诚然,释音比云月霞小很多,而且妖孽英俊的不像话,比女人还要祸水。 但,他对云月霞的心,天地可鉴。 足矣。 第1302章 我长大了 “好好照顾自己,可以先放下占卜的事,专心养胎。”轻歌道。 冥千绝是个不确定因素,孩子又太脆弱,若云月霞在怀孕的时候占卜,对腹中胎儿也不好。 “有不死花在手,占卜不影响的。”云月霞微微一笑,道。 她为占卜而活,为夜轻歌而活,就算怀孕,也绝不会有任何的松懈,她一定能够改变双重命格星运行的轨迹,而这,才是她的远大志向,在这点方面,释音与她不谋而合,两人相见恨晚,许多想法都很相同,能走到一起,倒也不奇怪,况且,释音并非着重容貌姿色的人,即便云月霞比他很许多,他依旧能把她宠进骨子里,让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幸福安康。 轻歌见云月霞执拗,便也不继续说下去。 云月霞被废后,人生惨淡,毫无光彩,云月霞甚至想出家为尼,认为这辈子已经没了希望,是占卜师的身份,拯救了她。 “等会儿我就让人把消息传到落花城,九爷对拍卖场与天鹰阁的合作非常感兴趣。”释音道。 释音嘴里的九爷,自然是阎家九少爷阎狱。 “好,天鹰阁那里我也提前通知了,只要再给个消息就好,另外,明日我就要去天地学院了,帝都很多事情我照顾不来,小希要跟着我走,你们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帝都就交给你们二位了,冥幽那里也可以照看一下,比之冥千绝,冥幽不坏。”轻歌道。 她时间紧迫,只能尽快交代。 她也非常信得过释音和云月霞。 “好。”云月霞点点头,旋即道:“等孩子出世了,一定要让你来取名。” “却之不恭。”轻歌轻笑出声。 萧水儿的孩子君承欢,也是她取的名儿。 又聊了一会儿,释音和云月霞告辞,初秋,因东陵鳕的存在,整座帝都城,比往年要冰寒一些,夜里风大,释音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云月霞身上,再搂着云月霞的腰,走出夜府,相偎的两道身影,逐渐湮没在黑夜的浓郁里。 偌大的正堂,只剩下三人。 扶希坐在桌上,摇晃双腿。 银澜站在一侧,静静烹茶。 轻歌靠着椅背,冥思遐想,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她有自己的大局观,四星大陆的地图在她脑子里成型,各大势力明争暗斗,尤其是迦蓝被灭后,其他势力全都露了尖儿,想要取而代之,成为第六大势力,当众,阎家九爷的杀手盟,便是其中之一。 轻歌抿紧唇瓣。 她原先的想法是,让天地学院成为学院之首,如今看来,事情貌似没有那么简单了,所以,她得尽快赶去天地学院。 这件事,她也跟轻纱妖、夜无痕说了。 夜无痕暂且留在夜府,轻纱妖则会与她一同去往天地学院。 “时间差不多了,无忧也应该回来了。”轻歌淡淡的道。 当初在玄月关,她让无忧把那些尸体运往冰谷,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无忧是该回来了。 “话说,还有些想念圣兽大人呢。”扶希眯起眼睛笑,侧着脑袋,道。 轻歌勾了勾唇,“很快就能见到了。” 轻歌放下茶杯,走入风雨阁。 歇息一晚,明日开始,又要战斗了。 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不过,她享受这种畅快淋漓,在生死之间徘徊激烈的感觉,仿佛,那才是生命的真谛,年少时,必然疯狂,唯有热血沸腾,才不辜负。 轻歌房间的桌上,放置着一碗燕窝,碗上还冒着热气儿。 旁侧有一张纸。 夜青天让她喝了早些休息,马车已经备好,明日随时可以出发,送他去天地学院。 轻歌苦笑,坐下,一口一口的喝着燕窝。 眼见着夜青天病情加重,时而痴呆,年纪又越来越多,她却不能陪在夜青天身边,反而要在风雨里飘零,在杀戮中永生,终日让夜青天提心吊胆。 轻歌放下碗,钻入那冰冷被窝,闭上双眼。 夜羽房间,偌大的床上,夜羽靠在玉枕之上,灵童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她旁边。 夜羽面容惨白,就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 深夜降临,夜羽睫翼轻颤,手指微动,片刻后,一双眸子,微微睁开成缝儿,惺忪迷离,甚是疑惑,她茫然的看着天顶,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望着灵童。 灵童靠着她睡的香甜,小嘴张开,呼吸平稳,皮肤比女人还好,似婴儿,细嫩滑腻。 夜羽伸出手,揉了揉灵童脑袋。 灵童尤其敏感,顿时,醒了。 灵童炯炯有神的看着夜羽,而后,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小羽,你醒了,太好了。” “我没事。”夜羽嗓音沙哑,特别的干。 灵童倒也机灵,立即下床,倒了杯白水过来,再小心翼翼地把夜羽扶起,喂给夜羽。 喝过水后,夜羽的确舒服了些。 灵童屁颠屁颠,像球般,爬上了床。 “小羽,你有爱慕的公子吗?”灵童像个好奇宝宝,问。 “爱慕?”夜羽沉吟,转而摇头。 她曾经倒是对萧如风有些好感,认为这才是翩翩佳公子,不过,萧如风是居于当下的人,终究跟她走不到一起去,而且,仅仅只是些好感罢了,若是谈爱慕的话,倒也未必。 听到夜羽的回答,灵童喜上眉梢,“小羽,你等我长大好不好,我长大了,娶你。” 夜羽听着小孩童言无忌,不由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捏了捏灵童的脸颊,笑道:“好。” 只怕灵童还没长大,她就已经先走上了黄泉。 就算她不会死,等灵童成年,她也人老珠黄。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天真,纯粹而不可欺。 灵童兴奋的在床上打滚儿。 夜羽垂着眸子,浅浅睡去。 在梦里,一片迷雾笼罩,夜羽站在黑暗之端,炼狱的入口。 她眯起眼睛,便见一华服男子,从迷雾中走出,男子身材颀长,优雅如斯,嘴角裂开一抹玩味的笑,眼底深处闪着狡黠的光,俊美皮囊之下,仿佛住着一只小狐狸。 仔细观察,男子眉目,与灵童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邪气。 “小羽,我长大了。”那人嗓音温润,如是道。 夜羽愣住,猛地惊醒过来,坐直身体。 第1303章 背井离乡,梦在远方 夜里,窗外透来冷风。 夜羽坐在床上,月光淡淡,显得脸色苍白,她转头垂眸,看见依偎在她身旁的灵童。 灵童熟睡时,特别的可爱,尤其是漆黑浓密如蒲扇般的睫翼,在眼睑之下,铺盖出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似是察觉到什么,他翻了个身,惺忪迷离的睁开眼,在夜羽身旁蹭了蹭,嘟哝了句,“小羽,快睡。” 夜羽应了声,转而钻入被窝,搂着灵童,安心而眠。 “好。” “……” 翌日,清晨。 黎明破晓,曙光落下。 轻歌起床,银澜为她梳洗打扮。 轻歌穿着极其简单的森绿色长衫,翩翩若仙,不染尘埃,似不慎落凡间的精灵,在无尽丛林里游走。 “小姐,你真美。”银澜的嘴儿很甜。 轻歌轻笑一声。 “小姐,你今日真的要走了吗?” 银澜恋恋不舍,她在夜府,只有一个主子,只用伺候一个人,那就是夜轻歌,然而,夜轻歌难得出现一次,就算回了帝都,又要匆匆离去。 “时间紧迫,不得不走了,你好好呆在夜府,守着风月阁。”轻歌捏了捏银澜脸颊,道:“听爷爷说,你跟萧家的侍卫看对眼了,若是可以,爷爷会去找如风商量,让那侍卫来提亲,你就把夜府当成自己的家,受了委屈,就回来,爷爷会帮你收拾他们。” 银澜对她,也算是忠心耿耿。 而且这个年代,女子及笄后,基本就面临人生大事成亲了,虽说强者为尊,但更多的是男尊女卑,统治者,只能是男人。 银澜脸颊微红,提及萧家侍卫,娇羞的很。 见此,轻歌哈哈大笑,她迈动步子,走出了风月阁,去往正堂。 正堂,众人都在等着她。 “轻歌,快来,东陵一大早就起来煮了虾粥,你喝喝看。”夜青天笑眯眯的道。 轻歌看了眼东陵鳕,旋即坐下,喝了口粥。 夜青天必然跟东陵鳕说过她喜欢喝虾粥,否则东陵鳕不会知道。 兴许是要离开的原因,轻歌心情也有些沉重。 身为夜青天最为宠爱的孙女儿,却时常不归家。 似是想让轻歌放轻松,夜青天猛灌了一口汤,砸了砸嘴,打趣儿说:“你们是不知道,萧苍那老不死的,十来岁了,还尿床,哭啼子。” 闻言,周遭的人笑出了声。 倒是在萧家吃早饭的萧苍,突然打了个喷嚏。 萧苍吸了吸鼻子,闷闷的道:“铁定是夜家老狐狸在背后说老朽坏话,这厮年轻时候是小流氓,老了也是个老不正经的,如风啊,我们萧家是正经人家,不要跟姓夜的学,会变坏。” 萧苍看向萧如风,苦口婆心,一本正经的道。 萧如风一脸呆滞,迷茫的看着萧苍。 此时,夜家。 夜青天把萧苍和墨云天儿时的糗事都说了个遍,引得哄堂大笑, 轻歌心情也不再那么压抑。 吃完早饭,轻歌带着扶希和轻纱妖走至夜府门前,威武石狮屹立在两侧,可谓是雄赳赳气昂昂,霸气侧露,白石台阶之下,停留一辆马车,马车虽不华丽,重在牢固,旁侧镶嵌着四颗红宝石,仿佛在昭告着里面人的贵气。 “爷爷呢?”轻歌转身面向众人,发现没有看到夜青天的身影,便问道。 “来了来了。”远远的,轻歌就听见夜青天中气十足的声音。 轻歌挑眸,循声望去,夜青天笑呵呵的走来,手里捧着一坛子酒。 轻歌微笑。 夜青天的病,好像没那么严重了。 夜青天把酒坛递给轻歌,抹了把额上的汗,“歌儿,把这梅子酒带上,路上渴了就喝。” 轻歌恍惚,有片刻的怔愣,而后接过梅子酒,哪怕隔着封口,也能闻到酒坛内溢出的醇香味道。 是坛好酒。 “爷爷,我走了。”轻歌的语气极其平淡,没有起伏。 “走吧走吧,爷爷乐得清静。”夜青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似是在赶轻歌走。 轻歌转眸望向东陵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也要回东陵了。”东陵鳕道:“如果需要我的话,来东陵找我。” “好。” 轻歌掀起帘子,坐上马车。 她脑子里响起的,却是那日东陵鳕看似无心说出来的话。 东陵鳕说,如果有一天消失不见—— “夜丫头,我想起上古时期的一个宗族了。”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轻歌的精神世界。 “上古宗族?”轻歌诧异。 关于上古时期的一些事,她也知道点。 上古时期,是真正的洪荒时代,那时,群雄割据疆土,逐鹿天下,各个宗族,霸占江山。 “是的,上古第一宗族,便是东陵一族,被称之为上古东陵。”魇道:“据说,东陵国皇室,都是上古东陵的后人,至于是不是真的,就有待考证了,再说了,上古时期距离现在,都已经过了千万年,太遥远了,就算是后人,也创造不出千万年前上古东陵的辉煌。” 上古东陵。 轻歌坐在马车内,抿唇,仔细想着。 当初在落花城,她一直想不懂,为何,落花城城主会忌惮东陵鳕,再联合东陵鳕说过的话,轻歌隐隐约约之间,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另外还要说一句,上古东陵一族,全都是暗黑师,后来被其他宗族群起而攻,逐渐没落。”魇说。 “暗黑师?” 轻歌瞳眸骤然一个紧缩,翕然之间,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刻,轻纱妖与夜无痕告别,走上马车。 夜无痕眸子里全都是留恋之色。 马车内,轻歌与轻纱妖相对而坐,扶希靠在轻歌边上,昏昏欲睡。 轻歌掀开小窗户的帘子,回头看去,夜青天收起了笑,转过身,伛偻着背,步履缓慢地跨上石阶,背影阑珊,那么的苍老。 夜无痕站在原地不动,痴望,马车在他的视野中践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灵童陪在夜羽身边。 临走之前,轻歌问过灵童,未来有没有什么打算。 灵童说,要和四星最美的女人成亲,日日夜夜,醉死在温柔乡里。 真是个没有志气的人。 闻言,轻歌摇头叹气。 再看东陵,他站在最前面,穿着极厚的袍子,领上雪色的绒毛,衬的他脸有些透明。 他就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 这才初秋啊。 因为他的存在,北月帝都城,宛如入了冬。 远远的,轻歌还看见,夜倾城气喘吁吁而来,最终,晚了一步。 第1304章 鬼哭森林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驶向天地学院。 山脉下,树叶斑驳疏影,交织在一起,万丈青阳洒下,有几分迷离梦幻。 那镶嵌着红宝石的马车,就这样慢慢地离开北月。 背井离乡,梦在远方,无时无刻都在战斗呢。 有梦的人,绝不会停下前行的脚步。 轻歌闭目休憩之时,还在修炼,天地间精纯的灵气,犹如海水涛浪,源源不断的汇聚在马车内,无形灵气,交错出温暖,一丝丝的进入轻歌身体,万千毛孔,吐纳呼吸,接受这些新鲜的灵气。 灵气进入丹田后,开始提炼,再猛撞筋脉,似乎疏通,突破三剑灵师。 等她突破三剑,实力就相当于四剑灵师,再加上她的杀手锏和各种宝物,全身家当,就算在五剑灵师面前,也有说话的资格。 扶希靠在软垫上,耷拉着脑袋睡去。 轻纱妖看着正在修炼的轻歌,眸光闪烁,不得不说,夜轻歌修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堪称变态! 放眼四星大陆,只怕找不出第二个来。 不过,正因为轻歌的突破速度很快,导致现在遇到瓶颈,就算她拥有充沛的灵气,也难以再往前一步,不仅如此,就连心境感悟都没有跟上。 轻歌知道,凡事不可能突飞猛进,一步登天,唯有稳扎稳打,才是根本, 修炼一图,更是如此。 四星大陆上,有许多用丹药堆砌出来的天才,就算他们身怀奇宝,实力也绝对有限,若是遇到同阶级的对手,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在修炼巩固先天基础的同时,轻歌还修炼了下虚无境,在虚无境方面的突破,明显增长,假以时日,虚无境就能容纳下她整个人。 到时,越级战斗,完全不在话下,即便碰到了六剑灵师,说不定调戏了对方一番后,还能全身而退呢。 从帝都城去往天地学院,有一条必经之路,叫做鬼哭森林。 据说,这片森林,树都是灰黑两色,像是染了剧毒一样,每到夜晚,就算传来鬼哭狼嚎之声,阴森寒冷,以此闻名。 等马车驶入鬼哭森林时,已经下午。 然而,进了鬼哭森林,周围一片漆黑昏暗。 轻歌感到疑惑,掀起帘子朝外看去。 黑的颜彩,在鬼哭森林里蔓延。 一声声狼嚎,此起彼伏,似有百来小鬼,躲在石头底下,歇斯底里的尖叫。 马车骤然停下。 “王上,前面有个人倒在地上。”车夫吓了一跳,而后收起惊恐之色。 “直接走吧。”轻歌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天下芸芸众生,谁死谁又活,跟她都没有关系。 “是。”车夫驾着马车欲要绕道而行。 轻歌回到马车内,帘子逐渐放下,遮住视线,一刹那,轻歌看见了倒在地上那人的样貌,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皮开肉绽,触目惊心,脸上的肉,被人咬掉一块,血液溢出,异常的可怕,那人满头黑发蓬松凌乱,发梢还粘着泥土,狼狈落魄,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轻歌瞳孔无限放大,灵魂都在颤抖,住在身体里的魔鬼,正在声嘶力竭的咆哮。 怒气,直冲天灵盖。 “停下!”轻歌惊慌失措,怒喊。 车夫猛的刹住马车。 那一瞬,轻歌掠了下去。 马车内,扶希与轻纱妖面面相觑。 扶希跳下马车,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时,震惊住:“圣……圣兽大人?” 轻纱妖疑惑不解。 轻歌蹲下地上,颤抖地伸出手,放在男人鼻子下面,还有微弱的呼吸,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是的,这人是无忧。 好久不见的无忧啊。 轻歌眼眶深红,爬满血丝,她怒不可遏,双手紧攥着拳头。 轻歌撩起无忧的衣袖,手腕处的刀痕尤其明显,血都已经流光了。 无忧的手筋被人挑断! 轻歌拽过无忧的袍摆,脚筋也被割断了。 “怎么会这样……”无忧的眼,泛起了水雾,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不敢相信,那样妖娆的一个禽兽,竟然沦落至此。 他的眼睛终于好了,却看到这样泣血的一幕。 扶希轻咬下嘴唇,不忍再看。 意气风发的男子,落魄的像个乞丐。 轻歌微微张嘴,说不出话来,满腔怒气,都堵在咽喉。 她的身体,在发抖。 啊—— 她仰起头,怒声哀嚎。 霎时,束发的簪子崩断,碎裂成齑粉,三千白发在风中乱舞,染成了红色。 轻纱妖以及扶希,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看到,轻歌的白发,变成了猩红之色,像是泼了一盆鲜血。 轻歌回头的瞬间,三人,不寒而栗,由心底衍生出的寒气。 女子身着森绿长衫,绿的颜彩上染着血,那一双血红的瞳眸,宛如吃人恶魔即将临时,她理智全无,唯有怒气弥漫。 “姐……姐姐……”扶希心疼的看着她。 轻纱妖皱了皱眉,想要上前,被扶希拦住。 轻歌把无忧扶了起来。 “那是什么?”扶希指着无忧原先躺的地方,出声问道。 轻歌红唇抿住,垂眸看去,血泊里,有一张纸。 轻歌精神之力出动,纸张浮起来,再展开。 纸上写着一行字。 ——想要救这头畜生吗,来浮生境,我在冰谷等你。 浮生境,浮生境。 梅卿尘! 轻歌再一次红了眼。 是梅卿尘对无忧下的手。 她该杀了他的。 杀了他! 轻歌听到水声。 她背着无忧走到湖边,给无忧喂了止血丹,再清洗伤口,简单包扎一下。 轻歌在湖边洗手,洗掉手上血迹,血液在湖面漂浮。 轻歌低头看去,湖面倒映出她的眼,红发红瞳。 她怔住。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此时,轻歌亲眼看见,眼睛变黑,头发成了雪白。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幻境,一场不真实的梦。 轻歌咬了咬唇,站起来。 轻歌从空间袋拿出一件袍子,丢给扶希,“给他换上。” “好。” 轻歌背对着扶希无忧。 扶希帮无忧换好衣裳:“姐姐,可以了。” 关于红发红瞳的事,扶希和轻纱妖很聪明,没有多问。 至于那车夫,更是念经,闭眼,只当自己没有看到那一幕。 要知道,上位领导者,都会有点秘密。 而发现秘密的人,代价是死。 第1305章 血腥的美 轻歌背着无忧走向马车。 无忧神智不清,生命迹象难寻,尤其是无忧的四肢,因筋脉被挑断,导致手脚无力耷拉着,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其实以无忧现在的状态,距离死也不远了,但当轻歌用雪灵珠探入他的体内搜寻时发现,无忧体内,有一股神奇莫名的力量,在延续着无忧的生命,若非这股力量,无忧无法坚持到现在,同时,这股力量,阻挡住了其他能量注入无忧身体之中。 也就是说,不把这股力量解决掉,就算是出了名的炼丹师,在无忧面前,也束手无策。 聪慧如她,只一瞬,便知道,是梅卿尘把这股能量放在无忧体内的。 梅卿尘早便猜测到她会去天地学院,而帝都城到天地学院的必经之路便是鬼哭森林。 无忧去冰谷处理尸体时,落入了梅卿尘的天罗地网中,被折磨的惨不忍睹,后梅卿尘把无忧放在鬼哭森林,只为等她途经,看到这一幕,看到他留下的话。 轻歌咬牙切齿,她背着异常虚弱的无忧走在湖边山路间,随着森林里响起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哭嚎之声,幽风荡来,撩起女子额前碎发,她面目有几分狰狞,眼睛里的杀戮之气,化为了猩红的迷雾,明晃晃恰似两把刀子,锋芒毕露,扎进疯狂跳动的心脏之中。 站在马车前,轻纱妖接了下无忧,两人把无忧放在软垫上,再盖上软绵锦被。 好在马车很大,多一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等扶希坐上马车之后,车夫便控制着那一匹红枣马,渐渐离去。 轻歌坐在一侧,双目紧闭,眉头狠狠皱着,哪怕没有睁开眼,浑身上下,的都透露出凶煞暴戾的气息。 “轻歌,据我所知,浮生境好像把本部转移到了冰谷,短时间内,便将冰谷占为己有,这引起其他想要入驻冰谷的势力不满,那些势力搞了点小动作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听说,是被浮生境给灭了的。”轻纱妖道:“浮生境在四星也有些名气,不过以往浮生境的行事风格,偏柔软,突然之间,好像转变了,倒是成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知浮生境内发生了何事。”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瞳眸锐利阴冷,犹如鹰隼般看着前方。 一刹,轻纱妖胆寒,她在夜轻歌的身上,看到了炼狱刽子手。 轻歌虚眯起眸子—— 无忧是圣兽,一般的人,伤不到他。 圣兽逃跑追逐的能力一绝,就算梅卿尘出动整个浮生境,怕是也抓不到有所察觉的无忧。 只能说,背后有人在支持梅卿尘。 血族? 兰无心? 轻歌只能想到这个人。 不,还有一个。 冥千绝! 两年来,冥千绝的所作所为看似不按套路出牌,实则他在交织一张大网,覆盖在天罗地网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出了鬼哭森林,你们带无忧去天地学院等我。”轻歌蓦然出声,道。 “那你呢?”轻纱妖问。 “我去冰谷。”轻歌红唇微启,吐出一口白气。 “你一个人去?” 扶希一时激动,猛的站了起来,却不曾想,脑袋撞到了马车天顶,扶希脸上五官皱到一起,挤眉弄眼,他吃痛地揉揉脑袋,转而又坐下去。 轻歌一言不发,轻点了点脑袋。 “不行,那太危险了,姐姐,我陪你去。”扶希不放心道。 “不必。”轻歌不容置疑的道。 扶希皱起小小眉头,忧心仲仲,“你就让我陪你去嘛。” 梅卿尘能对无忧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见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系列的事,就是梅卿尘对夜轻歌下的一个套,轻歌若是去了冰谷,岂不是羊入虎口? 无论如何,扶希也绝不会让夜轻歌独自一人去冰谷的。 那样,太危险了。 轻歌沉默下来,不再说话,但她态度坚决,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更改。 扶希还想说什么劝解轻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轻歌,郁闷的垂下头。 轻歌扭头看相无忧。 无忧躺在软垫,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那样妖孽的一个人,这般狼狈,脸上的伤,深可见骨,半边脸,完全毁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轻歌闭上眼。 心有怒火,悲戚滔天。 马车外,森林里的乌鸦似是被气势惊到,叫了两声后,一哄而散,远离鬼哭之地。 傍晚,鬼哭森林甚为阴暗。 轻歌忽然道:“一同去冰谷吧。” “真的吗?”扶希欣喜若狂。 轻纱妖也有些高兴,她自然希望轻歌不是孤身一人,能陪她并肩作战才是好的。 “等到了冰谷,我去找梅卿尘拿药,无忧恢复后,你们就带他走。”轻歌道。 扶希脸上的笑,僵住。 他垂着眸子,缄默。 鬼哭森林距离冰谷,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轻歌不急。 但她的心脏上,正燃烧着熊熊大火,那一场火,是能将整个四星大陆都覆灭的屠戮。 轻歌伸出手,抚摸着无忧的脸颊。 她笑靥如画,一字一顿道:“无忧,你要睁大眼好好看着,我是什么剥掉他皮的。” 轻歌双目凶狠。 马车外的车夫,打了个寒战。 与此同时,妖域。 妖域的晚上,红月当头。 放逐之地的城池,恢弘雄伟。 一间犹如囚笼般的屋子里,有着三名画师,画师脚踝处拴上铁链,无处可逃,周围全都放着美人图。 美人图上的女子,全都是轻歌。 脚步声响起,三名画师对视一眼,看向石门。 石门发出嗡嗡之上,而后上移打开。 身着红袍的俊美男子,从外走进来,石门在他身后关上。 “姬王。”三名画师齐齐低下头颅,行礼。 “嗯。” 姬月淡淡的应了声,“不用理会本王,你们继续。” “是。” 三名画师继续作画。 姬月走至其中一名画师身边,看着画师作的画,眉头皱起。 “为何眼睛和头发是红色的?”姬月问,“本王不是说了吗,黑瞳白发。” 画师当即放下笔,跪在地上,“姬王,属下只是一时兴趣,认为这般美丽张扬的女子,若是红发红瞳,更有风骨韵味。” 姬月抿唇,眼神幽长。 第1306章 魔鬼印记 马车,在路上行驶。 终于到了冰谷。 冰谷一如既往,远远望去,冰蓝之景,美轮美奂。 马车停下。 车夫道:“王上,到了。” “嗯。”轻歌淡淡应了一声。 马车内,她坐在软垫之上,闭目养神,那一双眸子,骤然间睁开,似有电光闪过,窜至四肢百骸,她虚眯起眼,嘴角裂开冷笑。 便见她往前微挪,将马车帘子掀掉。 轻歌走下马车。 抬眸的刹那,看见男子从冰谷深处走来,他身着雪白的袍子,袍摆绣着梅花,系着狐裘披风,走来时,寒风迎着他。 轻歌薄唇抿成一条线。 见到老朋友了。 梅卿尘渐渐朝轻歌走去,逐步靠近轻歌。 以往那般干净的男子,如今好似个恶魔,他半边脸庞,裂开了血纹,犹如蜘蛛网般覆盖在容颜之上,曾经纯粹漆黑的双眸,瞳仁深处绽放一朵猩红之花,尤其是他的右眼,上下处连接一条刀疤,眼眸睁开时,便分裂了这道疤痕。 轻歌不知梅卿尘经历了什么,导致他变成这个样子,但轻歌清楚,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两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变成鬼。 她和梅卿尘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无数次,她恨不得手刃梅卿尘,却因血族的存在而罢休。 至少她现在的实力无法与血族对抗。 “给我。”轻歌朝梅卿尘伸出手。 梅卿尘看着那白嫩红润的掌心,愣了一瞬,旋即失笑,将一个紫色药瓶递给轻歌,“那畜生需要接连服用两种药物才能恢复如初,这只是第一种,至于第二种,你跟我走,晚些日子给你,服下第一种药后,他身上断裂的伤都会愈合,但状态依旧昏迷,唯有再服下第二种,才能彻底好起来。” 梅卿尘的话,字字玩的心机。 “你现在的样子,真恶心。” 轻歌漠然的接过药瓶,走向马车。 “再恶心,你不也得乖乖接受,不是吗?”梅卿尘微笑的道。 轻歌身体僵住,脚步微凝,眸光轻闪,沉吟片刻,她掀起帘子,将药瓶递给扶希,道:“喂给无忧喝下。” “是。” 扶希把药瓶里的药剂,倒入无忧口中,深蓝液体,入口即化。 果然,梅卿尘没有骗她。 无忧服食药剂之后,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竟是慢慢愈合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是,无忧依旧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梅卿尘留了一手。 “你们先回天地学院,等我弄到第二种药剂,就过去跟你们会合。”轻歌道。 “姐姐,不行,冰谷太危险了,梅卿尘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放心。”扶希急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占卜术没什么用。 天机。 他并不能窥测天机,也不能预测未来,只能占卜个吉凶和命格运数。 他一心都放在轻歌身上,却忽略掉了无忧,若他在眼睛好了之后,能为无忧占卜一下,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方才,在马车上,扶希为轻歌占卜,此次冰谷,凶多吉少,叫他怎能留姐姐一个人在这虎狼之地? “就这么定了,你们走吧。”轻歌深知冰谷的凶险,只要她一个人留下就好。 “姐姐,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绝不会是拖油瓶。”扶希的语气,几乎开始乞求了。 扶希紧紧抓住轻歌手腕。 轻歌站在马车边上,垂眸望着扶希狠狠攥着的小手,他转头,朝梅卿尘看去,梅卿尘站在寒风中,平和的看着她,瞳眸深处,有两点猩红的光,猩红的半边脸,是魔鬼的印记。 轻歌心脏微微下沉。 轻歌移掉扶希的手。 她伸出手,揉了揉扶希的脑袋,“乖,姐姐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 扶希眼睁睁的看着,轻歌逐渐扳开他的手指。 “姐姐。”扶希双眼里凝聚水雾,他轻咬着下嘴唇。 “轻歌,早点回来。”轻纱妖看着轻歌,太息一声,道。 她是个很通透的人,也更能理解轻歌的做法,可见,梅卿尘是捏住了轻歌的死穴,才会这么有把握。 步步攻心。 梅卿尘这一步棋,走的很好。 轻歌与轻纱妖对视一眼,转身就走。 刹那,马车内的无忧,僵住的手指动了动,他似乎想要抓住女子那道森绿色的飘渺身影。 扶希闭上眼,扭过头。 他双手紧攥,双眼猩红,咬牙切齿,不断念着:“梅卿尘!梅卿尘!” 他对此人,恨之入骨。 “走吧。”轻纱妖道。 车夫连忙驾着马车走了。 同时,车夫好奇的回头看去,看向轻歌和梅卿尘。 轻歌走到梅卿尘身边,梅卿尘揭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他想要搂住轻歌的腰,轻歌往旁侧走了一步,躲过了梅卿尘的手。 “你讨厌我?”梅卿尘伤心的问。 轻歌定睛望着梅卿尘,字字珠玑,“不然,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吗?” “你会的。”梅卿尘自信的道。 “你这样说,让蓝芜情何以堪?”轻歌嘲讽的道。 “蓝芜……”梅卿尘喃喃自语,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把第二种药给我?最好给我一个确定的时间。”轻歌道。 “等你成为浮生境的夫人,就给你。”梅卿尘说。 轻歌脚步停住,冷冷的看着梅卿尘,“你到底什么意思?” “轻歌,我欠你一个婚礼,我现在就还给你。”梅卿尘轻笑,温柔的看着她。 轻歌眸光闪了两下,她的四肢渐渐变软,毫无意识,眼前一片漆黑,她突然倒了下去,梅卿尘横抱住她。 轻歌费力睁开眼,眼前的梅卿尘那么模糊,男人的触碰让她觉得恶心。 “下个月月初就是我们的婚礼,我已经把消息放了出去,轻歌啊,以后,我就会是你的丈夫了,我会让你穿上最好看的嫁衣,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而这,才是梅卿尘真正的目的吧。 轻歌昏死前,便听见梅卿尘惺惺作态的一番话。 轻歌觉得,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梅卿尘。 同一时间,四星大陆炸了。 浮生境境主和四国王下月月初成亲之事,传遍天下,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成了庸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1307章 盛世白莲花 轻歌意识不清,混混沌沌,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她睁开双眸后,看见挂在天顶之上异常华丽的水晶灯。 她动了动四肢,发现右腿有些沉重。 轻歌掀掉被褥,往下看去,右腿脚踝处,套上了枷锁铁圈,铁圈挂着铁链,那么长的铁链,悬于天顶,轻歌稍微一动,便发出悉悉索索铁链碰撞的声音。 轻歌一言不发,默不作声,氤氲着凉薄之色的眸子,朝四周看去,她仿佛置身于梦幻的城堡之中,由冰雪堆砌出来的房间,冰蓝色的家具,地面漂浮着乳白烟雾。 拴着轻歌脚踝的铁链很长,至少轻歌可以随意到这个房间的任意角落。 但是,也仅此而已。 开门声响起。 两扇水晶门被站在外面的婢女打开,婢女面无表情,脸上罩着一层面纱,梅卿尘从外走进来,身后有侍从端着飘香饭菜。 梅卿尘依旧如昨日那般,漆黑如墨的瞳眸深处有两粒红点,半边脸上覆盖血纹,宛如皮肉裂开的痕迹,触目惊心。 “轻歌,你醒了?”梅卿尘微微一笑,在床边坐下。 “梅卿尘,你把我当成狗吗?”轻歌冷笑,目光犹如两把锋锐刀子,扎进梅卿尘的眼睛里。 听得此话,梅卿尘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 他抬起手,修长如玉,骨骼分明,轻抚轻歌的头发。 梅卿尘淡淡的笑了笑,道:“胡说些什么,马上你我就是夫妻了,怎能这般说话,真不乖?” 轻歌眼眸剧烈紧缩,她目光森然的望着梅卿尘。 梅卿尘变了。 再也不是柔弱病娇的男子,也不是风华正茂的梅境主。 时间,当真能改变一个人。 让他越来越龌蹉,也越来越自私。 轻歌稍微抬腿,“这就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 梅卿尘的脸彻底冷下来,“不这样做,你会乖吗?轻歌,别闹了,我们让一切回到最初,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下月月初,我们的婚礼,我会宴请四方,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轻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梅卿尘都听不进去。 禁锢她脚踝的铁链,是梅卿尘专门找人炼制而成的,里面有彤云铁,星辰钢的成分,还加入了火元素。 若她想要扳断铁链,反而会自损八千,铁链里的火元素,会折磨的她死生不如。 她越是挣脱,火元素便会逐渐侵蚀她的灵魂,时间久了,她就会变成一个白痴,傻子。 轻歌觉得鼻子有些酸痛,似乎有液体涌入双眼,可她的眼睛,像是炎炎沙漠般干涸。 怎么人人都是这样。 口口声声说为你好,说眷顾你,偏生还要伤害,恨不得将你抽筋剥骨。 所有的温柔全都是假象,这假象背后,鲜血淋漓,轻歌难以承受。 轻歌闭上眼,不想再看梅卿尘。 她怕自己被恶心到。 现在梅卿尘,只剩下一副恶心的嘴脸。 她体内一定是吸入了某种毒素,提不起力气。 她早便想到了梅卿尘如此狠辣,可深知是虎穴,她还得闯进来,只因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忧死去。 “轻歌,看着我。”梅卿尘擒住她的下颌,迫使轻歌面向他。 梅卿尘加深了力道,好似要拗断碎裂轻歌的骨头。 轻歌幽幽睁开眼睛。 “梅卿尘,清醒吧,我是姬月的未婚妻,他的女人,而你,什么都不是,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轻歌皱眉,道。 她和梅卿尘的相遇,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杀了梅卿尘他老婆,否则,这一生,为何要不死不休。 她有她的公子姬,他也有他的蓝姑娘,本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偏生要交缠,彼此不得好过 梅卿尘听着轻歌的话,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他的血肉里。 “蓝芜在哪?”轻歌冷漠的问。 提及蓝芜,梅卿尘目光躲闪,似乎想逃避这个人,这个名字。 梅卿尘眉头皱起,有些懊恼。 轻歌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梅卿尘。 曾经,梅卿尘宠蓝芜如命,现在呢。 蓝芜得知梅卿尘要跟他成亲,还是梅卿尘强迫的,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笑。 她的丈夫,只能是姬月。 “我想见蓝芜。”轻歌开门见山的道。 “你见她干嘛?”梅卿尘语气陡然拔高。 “两年前你为了她,弃我不顾,我见见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轻歌说。 如今,轻歌无路可逃。 梅卿尘过于丧心病狂。 兴许,蓝芜是个突破口。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姑娘。 至少,她做不到。 她相信,蓝芜愿意和她见一面,达成合作。 “果然,你还是在乎那件事,对吗?”梅卿尘欣喜若狂。 一直以来,轻歌都漠视他,那种被忽略的感觉,犹如蚂蚁啃噬着骨髓,无比的难受,尤其是当年他逃婚的事,夜轻歌没有任何改变,甚至无所谓。 如今得知轻歌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梅卿尘眉飞色舞。 看着突然笑起来的梅卿尘,轻歌却是说不出话了。 那难道是一件值得窃喜的事吗? 她兴许已经忘了当初的感受,但那种血液翻滚,太阳穴突跳,青筋暴起的感觉,她似乎可以想象的到。 梅卿尘似乎很残忍。 但轻歌感谢他的残忍。 否则,与这样一个人度过余生,她不敢想象。 轻歌冷笑,“梅卿尘,幸好你走了,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轻歌眼底闪过戏谑的笑。 梅卿尘脸色惨白。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张扬,便见她继而道:“我与姬月,还是你做的媒呢。” 梅卿尘瞳眸彻底红了。 姬月…… 姬月…… 这两个字,宛如梦魇般缠着他。 那个男人,抢走了他的所有。 梅卿尘一直在想,若不是姬月,兴许,等他回头,轻歌还站在原地等他。 轻歌冷冷的看着梅卿尘,眸底的疏离刺痛了梅卿尘的眼。 只一瞬,轻歌便知梅卿尘心中想法。 那么扭曲,狰狞。 轻歌摇摇头,嘲笑着。 梅卿尘还真是好大一朵盛世白莲花啊。 第1308章 滚出去! 梅卿尘怒不可遏,双目猩红。 他猛地站起身,拂袖离去,轻歌坐在床上,看着梅卿尘远去的背影,眸底露出凉薄之色,森寒如鬼。 梅卿尘走后,进来两个侍女。 屋子旁侧,有个水晶珠帘,掀开后,是一个浴桶。 侍女往浴桶里注满温水,水面上洒满芬芳花瓣,淡淡白雾漂浮在浴桶之上。 两名侍女走至轻歌身边,毕恭毕敬弯下柔软腰肢,轻声细语:“夫人,请。” “不必了。”轻歌漠然的道。 夫人二字,尤为刺耳。 “夫人,不要让奴婢难做。”侍女道:“按照浮生境的规矩,夫人与境主成亲前,连续七日,都要用九山露水,芙蓉花瓣,琼浆液清洗身子,才能有着冰肌玉骨。” “滚出去。”轻歌蓦地抬眸,看向两名侍女,目光里的煞气,震慑住了侍女,侍女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轻歌闭上眼,天灵盖下,雷巢里的精神之力喷薄而出,无形中,用强大的意念,将这两名侍女丢了出去,同时,重重地把门关上。 房内,只剩下轻歌一人。 轻歌躺在冰冷的床上,脚踝处的铁链发出了几道轻响。 轻歌坐起来,凝神聚气,试图用灵气震碎铁链。 她无法忍受,像狗一样被关在这华丽的牢笼内。 她孤身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拿到第二种药,还想为无忧报那抽筋剥骨的仇。 梅卿尘! 两年时间,二人之间,早便血海深仇。 若是可以,轻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世间竟有人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还要自诩君子,当真是嘲讽。 突地,轻歌脑子里一阵空白,似是插入了一根钢针,在她脑袋里搅动,痛不欲生,让她双目瞪大,睚眦欲裂,眼睛充血,猩红。 轻歌呼吸加重。 她释放出的汹涌强大的灵气,非但没有震碎铁链,反而激发了铁链内的火元素,轻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烈火,灼烧她的灵魂,从脚踝处开始蔓延,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燃烧至灰烬。 轻歌自认为能够承受各种痛苦,连眉头都不会炸一下,现如今,她却毫无理智,而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她只是微微挣扎一下,便有这么强烈的效果,若她硬来,岂不是要失去半条命? 看来,梅卿尘是料定了这一切。 就算让她千疮百孔,也要留下她。 轻歌浑身都是汗,身体瘫软,倒在床上,她本就吸入了梅卿尘的毒素,先前用精神力赶走侍女,后又试图用灵气震碎铁链,反而遭到火元素的啃噬,如今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很是无力。 窗外,梅卿尘负手而立,看着屋内的轻歌。 他双目的猩红颜彩逐渐消退,只剩下最深处的两粒红点。 眉眼相接一块深红刀疤。 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只知当初温润如玉身体羸弱的男子,变得凶神恶煞。 脚步声响起,转而停下。 一道身影,站在梅卿尘身后。 那人一如既往,头上罩着偌大的漆黑斗篷,斗篷将精致妖孽的五官遮住,斗篷之下,是一片漆黑的深渊。 “蓝儿她怎么样了?”梅卿尘问。 “你还有脸问?”焚缺冷冷的道。 梅卿尘抿唇,不再说话。 “你现在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心仪的对象是夜轻歌,并非蓝芜?”焚缺冷笑一声,道。 “如果我说是,你信吗?”梅卿尘望着屋内的轻歌,道。 “那你把小蓝置于何地?”焚缺皱了皱眉,“小蓝等了你那么久,再说,若你的心当真在夜轻歌身上,当初又怎会抛弃她,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姬月与夜轻歌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够打破的,到此为止吧,否则事情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就难收场了。” “轻歌她身边有一头圣兽。”梅卿尘忽略了焚缺的话,另开话题。 焚缺一愣。 圣兽。 放眼四星大陆,只怕也没有几头圣兽吧。 梅卿尘继而道:“前段日子,她的圣兽独自一人来了冰谷,我便抓了那只畜生,薄皮抽筋,甚至饮了他的血,可惜,畜生就是畜生,连血都是臭的,我对这畜生下了毒,需要用双情药剂解毒,我知道轻歌要去天地学院,从北月帝都城去天地学院有一条必经之路,那就是鬼哭森林,我提前把昏死的圣兽丢在鬼哭森林,在他身上洒了点魔雾粉,就算鬼哭森林里的魔兽闻到鲜血的味道,也不会去啃噬他的身体,我在他身下留了一张纸条,让轻歌来找我。” 闻言,焚缺眸子微微睁大,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梅卿尘。 他难以相信,曾经清心寡欲,君子谦谦的梅卿尘,会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来。 他再看着轻歌,彼时风光一时的四国王,现在连这个房间都出不去。 焚缺能够感受到轻歌的痛苦,她像是受伤的绵羊,蜷缩在床上,身子微微颤抖,小腿那里更是有些抽搐。 “这是……锁龙链?”焚缺脑海内电光一闪,望着桎梏着轻歌脚踝的铁链,焚缺几乎脱口而出:“你把锁龙链都拿出来了,还真是看得起夜轻歌,这就是你对待心爱女人的态度?阿尘,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锁龙链。 顾名思义,从锁龙二字,便能看出此物的无穷威力。 锁龙链算是血族的奇宝之一,源于上古时期,上古东陵一族内的炼器师打造而成,专门用来捆住凶煞之气比较重的龙族。 也就是说,这种宝物,是用来对付龙的,梅卿尘却拿锁龙链,给夜轻歌上了一层枷锁,还真是费尽心思。 “不这样做,她会跑的。”梅卿尘道:“你别小看她,她其实就是只狐狸,稍微放松懈怠,便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那你知不知道,锁龙链会损坏她的身体?”焚缺气急。 “她若死了,我陪她一起下地狱。”梅卿尘望着轻歌,眼神幽远而深长。 焚缺再次震住 阿尘真的变了。 这样极端的话,他竟也说得出来。 焚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垂下眸子,看着地面,忽然,房间内,传来夜轻歌哀嚎低吼的声音,仿佛正承受某种特别深的痛苦。 第1309章 某种力量的觉醒 啊—— 痛苦的低吼声,从华丽奢侈的房间内传来。 焚缺、梅卿尘二人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屋内。 轻歌蜷缩在床上,不断发出声嘶力竭且沙哑的哀嚎声,她的身体瑟瑟发抖,白发凌乱之下,是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 “这是怎么一回事?”焚缺错愕的问道。 梅卿尘沉默着。 焚缺没有得到回应,便扭头看去,显然,梅卿尘也愣住了,轻歌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梅卿尘措手不及,等梅卿尘反应过来,三魂丢了七魄,急冲冲的推开门,走进屋。 焚缺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幽邃的看着梅卿尘的背影,梅卿尘方才表现出来的着急,不像是假的。 可梅卿尘对蓝芜的感情,也是真的。 焚缺不相信,短短两年,就能让梅卿尘抛弃心爱的姑娘,喜欢上另一个人。 焚缺倒不是觉得蓝芜有多可怜,只是认为,事情的发展,不该如此。 蓝芜本就时日不多,他该好好待蓝芜才对,怎会还与夜轻歌纠缠不休? 若蓝芜得知他要与夜轻歌成亲的事,岂不是要癫狂? 再说了,上头还有血族压着,梅卿尘这般明目张胆的做事,到底是为了那般。 而后,焚缺紧随着梅卿尘走进屋内。 梅卿尘坐在床上,轻抚轻歌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 轻歌止住了痛苦的声音,她睁开朦胧惺忪的眼,迷迷糊糊的看着梅卿尘。 轻歌身子还在颤着,她眸光微闪,眼前仿佛笼罩着浓重的迷雾,看不真切,她只知,有人触碰她,有人靠近她,一张模糊的脸,轻歌下意识呓语:“小……月月。” 梅卿尘手里拿着帕子,本想为轻歌擦去额上的汗水,听见轻歌的话,梅卿尘的动作僵住。 梅卿尘皱着眉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暴戾的气息,他紧皱着眉头,眼神锐利,有些焦躁的将手中帕子甩在地上,转而又蹲下身去捡起来,他暴躁如雷,又想遏制住这股怒气。 焚缺看着在屋内走来走去的梅卿尘,呆讷。 曾经的梅卿尘,不是这样的。 梅卿尘如玉温润,并非这般暴躁。 现在的梅卿尘,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梅卿尘走至桌边,想要倒水,然而,提着水壶的手,不停的颤抖,水全都溢了出去。 此刻,梅卿尘的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梅卿尘焦躁不安,怒不可遏,猛地把手中水壶朝地上砸去,水壶四溅的碎片,其中一块,掠向轻歌,在轻歌脸上割出了一道痕迹,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脸上的痛感,让轻歌渐渐清醒过来。 方才她的确是神志不清,而今清醒,自然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不过,轻歌体内那股痛感,依旧在持续。 轻歌垂眸看了眼锁龙链,锁龙链内的火元素,在燃烧她灵魂的同时,貌似激发了她体内的某种能量。 那种能量的觉醒,伴随着痛苦。 从低吼声中便可看出,就连她,也无法承受这般痛。 轻歌右侧摆放着一面菱形梳妆镜,水晶制作而成,轻歌转头看去,镜面倒映出自己的脸,右脸颊有一道伤口,血色之花悄然绽放,另外半边脸,戴着漆黑的面具,面具之下,是关于暗黑师且不为人知的秘密。 轻歌抬起手,默不作声地擦去脸上的血。 可,越擦越多。 梅卿尘欲言又止。 他走至床边,拿着软布,想要为轻歌擦掉脸上的血。 “疼吗?”梅卿尘问。 轻歌一把甩开梅卿尘的手,同时,铁链发出悉索清脆的声响,轻歌蓦地站起来,左手赫然伸出,攥住了梅卿尘的脖子,力大无穷,直接把八尺男儿给提了起来,让梅卿尘脱离地面,轻歌五指收拢,尖锐指甲镶嵌进梅卿尘细嫩脖颈的皮肉里,血液溢出。 梅卿尘面不改色,脸上甚至浮现了一抹淡淡微笑。 他垂着眸子,看向轻歌,气若游丝,有气无力的说:“轻歌,你舍不得杀了我的。” 轻歌面容铁青,她攥着梅卿尘,用尽所有力道,把梅卿尘朝不远处的桌子砸去,一张金碧辉煌坚硬牢固的水晶桌,轰然间,被梅卿尘给砸碎,裂了一地。 梅卿尘独自站起来。 焚缺宛如个旁观者,站在一侧,看着这场大戏。 轻歌闭上眼,不再去看梅卿尘,她内心杀意毕露,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梅卿尘跟她玩心眼,留了后手,就算是要让梅卿尘死,临死之前,起码要让他把无忧的第二种解药交出来。 轻歌现在就怕,夜青天得知这个消息,会承受不住打击。 若夜青天出了什么事,她必然要让梅卿尘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夜羽和夜无痕都在北月,应该会提前得知成亲之事,瞒住夜青天。 轻歌抿唇,想着应对梅卿尘的方法。 来之前,她当真没有想过,梅卿尘会抛弃蓝芜,跟她成亲。 她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人心。 随着时间流逝,人心也会发生改变。 譬如梅卿尘。 她到现在,依旧琢磨不透。 梅卿尘凝视着轻歌,许久,他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侍女过来,为轻歌受伤的脸颊上药。 直到侍女离开,屋内只剩下焚缺和轻歌两个人。 “蓝芜在哪?”轻歌问。 “你想见她。”焚缺挑眉。 轻歌站起来,哪怕身子虚弱,气质依旧清冷无边。 她冷冷的看着焚缺,道:“血族会任由我嫁给梅卿尘吗?你难道没有发现,梅卿尘特别古怪,变得越来越恶心了?任由梅卿尘这样下去,只会引来更大的祸患罢了,你若想终止这场灾难,唯有跟我合作。” 焚缺皱眉,“阿尘若是和你成亲,血族老祖宗那里不必说了,无心若是得知此事,必然会要你们不得好死,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阿尘?刺激了阿尘?” “只是个臆测罢了,现在,你要做的是,带蓝芜来见我,并且告诉她,这件事。”轻歌道。 “不行。” 焚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蓝儿的身体差,受不得打击,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她肯定会深受打击,病情加重。” 在焚缺的心里,到底是蓝芜的安危重要。 第1310章 今晚,请留下来 轻歌脸上被水壶碎片割开的地方,抹上了膏药凝露,等待伤口慢慢愈合,以轻歌现在的身体状态,也无法施展出雪灵珠的力量来治愈自己。 便见她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眼尾微微往上挑。 “你以为能瞒多久呢?”轻歌冷笑道:“迟早她都要知道,不是吗?” 轻歌虚眯起眸子。 她不能理解的事,梅卿尘既然口口声声说心里的那个人是她,为何又要瞒着蓝芜? 现如今发生的事情,都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 焚缺沉默下来,似是在思考轻歌的话。 的确,这件事,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总有一天,蓝芜会知道。 等到那时,于蓝芜来说,打击更大。 焚缺叹了口气,道:“蓝儿被阿尘给关起来了,那里戒备森严,就连我也进不去。” “关起来了?” 轻歌眼底划过一道讶然之色,她也没有想到,梅卿尘不禁关了她,还关了蓝芜。 梅卿尘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还是说,梅卿尘的心里,还有蓝芜,既然如此,为何又死缠着她不放? 轻歌紧皱着眉。 梅卿尘如跗骨之蛆般,一直紧随着她,不死不休。 这种感觉,不好。 焚缺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阿尘在想些什么。” “你知道蓝芜被关在哪里吗?”轻歌问。 她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唯有拨开重重云雾,才能见得月明。 “也在这里,不过在密室内。”焚缺道:“阿尘跟蓝儿说,让他专心养病,蓝儿信了。” 轻歌轻咬着下嘴唇。 难不成,梅卿尘也跟焚缺一样,不想告诉蓝芜,是怕蓝芜承受不住打击,从而一蹶不振,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现在听起来,她似乎要好一点,起码能呼吸新鲜的空气,而不是像囚徒一样,被关在冰冷狭小的密室内,还被美丽的谎言欺骗。 “焚缺,你现在只能跟我合作了,除非你想做甩手掌柜。” 轻歌微微往后靠,笑靥如花,双眼微微眯起,脸颊上的血痕,似是泛起了妖冶的光。 焚缺看着轻歌,颇为讶异,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就算被逼到了绝境,也能绽放出独有的魅力。 夜轻歌就是这种人。 就算堕入炼狱,她依旧能从容不迫的面对大风大浪,甚至可以力挽狂澜。 她不是个女人,焚缺如是想。 女人轻歌像蓝芜那样,柔柔弱弱,让身强力壮的男人来保护,让男人来顶起她的一片天。 这样看来,夜轻歌的天,貌似就是她自己。 “好。”许久过去,焚缺答应。 此时,这座宫殿的某个密室内。 整个密室,都是冰蓝色调,墙壁雕刻镶嵌着骷髅头,骷髅头的嘴里,喷着猩红鬼火,一簇簇火焰,将密室映照的通亮。 与其说是密室,倒不如说别有洞天,屏风上画着仕女图,墙上挂有山水画,珠帘幔帐,微风荡漾,深蓝的水晶床上,温软安详的姑娘睡得香甜,三千黑发犹如水藻般披散在床上,幽幽长道里,脚步声响起的同时,躺在床上的蓝芜睁开了双眼,她眼神惺忪迷茫,看见梅卿尘时,脸上扬起笑,软软的喊了声:“阿尘,我可以出去了吗?” 梅卿尘看着蓝芜,内心一阵抽搐,刺痛感,由心开始,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犹如电流窜过。 梅卿尘坐在床边,扶着蓝芜坐起来,他把饭盒放在一边,香味弥漫。 梅卿尘说:“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饭菜来。” “真的吗?”蓝芜双眼放光,她伸出手,勾着梅卿尘脖颈,靠在梅卿尘胸膛,“阿尘,这里太闷了,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呢。” “你的病还没好,再等等。”梅卿尘揉了揉蓝芜的发。 蓝芜仰起头,看向梅卿尘,“可我想每时每刻都见到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等着一日三餐,等你过来。” 蓝芜低下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她有些凄凉,些许哀怨,还有点委屈。 她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唯一的希望便是梅卿尘,她不求能活久点,只盼望着接下来的日子,能与梅卿尘在一起,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梅卿尘。 她的心不大啊。 她所有的期盼,都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被关在这冰冷的密室里,美名其曰休养身体,可蓝芜恐慌了,她觉得梅卿尘越来越飘忽不定,哪怕依偎在他身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蓝芜依旧感受不到温暖。 她很害怕,她只能紧紧抱着,不让他远离。 梅卿尘脸色苍白,干笑了两声。 “没事的,别多想,快,来吃饭。”梅卿尘把饭盒打开,动作轻柔的喂给蓝芜。 蓝芜看着梅卿尘,眼圈微红,“阿尘……” 话到嘴边,如鲠在喉,千言万语,什么都说不出来。 梅卿尘捻掉她嘴边的饭粒,捏了捏蓝芜的脸,“多吃点,等会儿睡觉前,记得吃药。” “好。”蓝芜哽咽着应下。 蓝芜把饭吃完,梅卿尘提着饭盒起身。 “我走了。”梅卿尘颇为僵硬的说。 梅卿尘起身便走,蓝芜看着梅卿尘背影,眼眸微微睁大,脱口而出:“阿尘!” 梅卿尘脊背僵住,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蓝芜,嘴角勾起一抹笑,“怎么了?” 蓝芜低着头,嗫嚅了许久,才道:“今晚,你能留下来陪我吗?” 她不想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这荒芜冷清的密室里,毫无生机,连个家的味道都没有。 她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在冬天雪地里,在冰棺里,默默数着日子,不知梅卿尘还有多久才会出现。 “浮生境有很多事要处理,蓝儿,你要乖,知道吗?”梅卿尘走至蓝芜身边,安慰似得揉了揉蓝芜的脑袋。 蓝芜轻咬着下嘴唇,内心叹了口气。 梅卿尘再次离开,义无反顾,连头都没有回。 蓝芜看着梅卿尘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蓝芜坐着不动,保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 她闭上眼,自嘲的笑了。 她怎么觉得,越走越远了呢。 是她变了,还是阿尘变了…… 第1311章 就算沦落风尘 梅卿尘离开密室走在长道上。 冰谷四季如冬,雨雪纷纷。 雪白的颜彩,覆盖大地,梅卿尘披着乳白色的狐裘披风,行走在冷风之中。 屋内,只有轻歌一人,又有侍女走进来,在浴桶里放好热水,洒下花瓣。 轻歌犹豫片刻,便脱去外衣。 “不解开吗?”轻歌微微抬起腿,挂在脚踝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脚踝上挂着锁龙链,自然是不能进浴桶的。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侍女走出旁侧,拿出另外一条锁龙链,勾在轻歌手腕,而后再把轻歌脚踝的锁龙链解开。 明显可见,能够看到,轻歌白嫩细腻的脚踝处,有一圈深红的痕迹。 轻歌垂眸,目光漠然的看着手腕上沉重冰冷的锁龙链。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梅卿尘真的把她当成狗了。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走进浴桶内,侍女撒着花瓣,动作轻柔地为她清洗身子, 突地,侍女起身,站在一边,低着头,默不作声。 似是有风把门吹开。 梅卿尘踏着清冷月光,从门外走进来,他跨过门槛,站定不动,迷雾朦胧间,看到浴桶水面上的背影,肩若刀削,肌肤细腻光滑,半湿的发垂散在后背,殷红的花瓣漂浮在水面。 轻歌蓦地回头看去,眼眸锐利的盯着梅卿尘,“转过去。” “好。”梅卿尘倒也听话,乖乖转身,背对着轻歌。 哗啦—— 轻歌从浴桶里站起来,侍女拿过软布,把轻歌身上的水渍擦干净,再为轻歌穿上袍子。 袍子穿好后,梅卿尘转过身。 轻歌坐在椅上,侍女解下轻歌手中的链子,梅卿尘蹲下来,抓住轻歌的脚丫,犹如翡玉般冰凉,轻歌的脚,特别的小,梅卿尘一只手就能覆盖。 他望着轻歌脚踝处的那一圈红痕,眉头狠狠皱着,略微心疼,他的指腹,轻轻按揉着。 梅卿尘伸出手,侍女便拿来一盒凝露。 梅卿尘接过凝露,将凝露抹在轻歌的脚踝,凝露有奇效,轻歌脚踝抹上凝露后,不多时,那一圈被锁龙链勒红的印记,竟是慢慢变淡了。 之后,梅卿尘拿着锁龙链,重新给轻歌戴上。 轻歌也不挣扎。 她体内中了某种毒素,越挣扎,越无力。 她冷冷的看着梅卿尘,梅卿尘一抬头,对上她疏离的眼神,心脏狠狠刺痛了下。 梅卿尘站起来,拿着干净的软布,为轻歌擦头发。 轻歌坐着,梅卿尘站在她身后,眉眼温和。 “轻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是斗兽场客卿,是屠大哥请来的人,和我们一同去执行任务。”梅卿尘道。 “不记得了。” 闻言,梅卿尘脸上的笑凝固住,此刻,轻歌的头发被擦干,他把软布递给侍女。 两名侍女毕恭毕敬站在边上。 梅卿尘拿着梳子为轻歌梳头发,输完之后,梅卿尘放下梳子,坐在床上,轻歌前面,他伸出手,将轻歌耳边的碎发勾至耳后,旋即缓缓靠前,一张俊脸,在轻歌眼中逐渐放大。 暧昧,旖旎,炙热如火。 轻歌面无表情,眼底深处氤氲着凉薄,梅卿尘与她,相隔咫尺,梅卿尘闭上眼,凑过来,骤然,轻歌眸中红光闪过。 啊—— 侍女尖锐的叫声,宛如利刃,刺破了夜的寂静。 鲜血,溅出。 红的颜彩,在长空中晕染开。 梅卿尘额上溢出冷汗,眉头狠皱,眼眸紧缩,而后又放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便见轻歌在梅卿尘吻上来之际,一口咬住了梅卿尘的脸颊,尖锐贝齿,就像是刀刃一样,破开了皮肉,直接见血。 血的味道,于唇齿间弥漫。 梅卿尘一掌,下意识把轻歌拍开,轻歌往后倒,随即坐好,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滑下来。 她笑的妖冶,面色冷漠。 无忧的脸,就是被这样啃咬的。 整整一块肉,都没了! 轻歌知道,血族的人,都像是吸血鬼,喜欢啃咬他人,吮吸别人的血,甚至能把人吸成干尸,梅卿尘也不例外。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在冰谷的那段时间,无忧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而这一切,都是梅卿尘赐予的。 轻歌一向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人,当初雪女山下的事,她不是不计较,她只是把那一份仇,放在心底,这就像是圣元火山,哪怕过了千万年,也不会改变,迟早有一天,是要喷发出来的。 但梅卿尘对轻歌身边的人下手,这就不一样了。 轻歌等不了。 她必须当即为无忧出了这口气。 梅卿尘满脸都是血,侍女惊慌失措地走来,拿出药膏,想要给梅卿尘止血,梅卿尘抬起手,止住了侍女的动作,侍女对视一眼,站着不动,梅卿尘摆了摆手,两名侍女便走了出去。 梅卿尘垂着头,三千黑发全都披散下来,他抬起头扬起脸的瞬间,震住了轻歌。 梅卿尘双目猩红,整张脸都是血纹。 鲜血,似乎会让他无比疯狂。 他再次靠近轻歌。 轻歌坐在床上不动,她抬起手,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梅卿尘靠近一分,轻歌便往后退了些,直到脊背抵到床板。 梅卿尘的手撑在床板上,他脸上的血,滴落在轻歌手背,再往下滑,滑落在衣裙,绽放妖异的血色花儿。 梅卿尘擒住轻歌的下颌,迫使轻歌仰起脸。 “你说,我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最初?”梅卿尘问。 “别妄想了,不可能的。”轻歌残虐嗜血的笑着。 她反手扣住梅卿尘的脖颈,猛地往前,凑在梅卿尘耳边,吐气如兰:“梅卿尘,我已经是姬月的人了,就算如此,你也要跟我成亲吗?” “你说什么!”梅卿尘双眼猩红,怒气从丹田处往上喷发。 轻歌笑靥如花。 梅卿尘松开轻歌,跌跌撞撞往后退,脸色透白。 轻歌嘲讽的笑着。 “你骗我!”梅卿尘陡然间,凶神恶煞的望着轻歌。 轻歌舔着嘴角的血,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白发,倏然,眸光锋锐的看向梅卿尘,“梅卿尘,就算我沦落风尘,也绝不会跟你同睡一张床。” 第1312章 情蛊术 轻歌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梅卿尘的心脏。 哪怕沦落风尘,哪怕山穷水尽,她也不愿走近他。 梅卿尘脸上的血,往下流淌,鲜红的颜彩,在深夜里晕染开来。 梅卿尘站在床边,凝视着轻歌,他伸出手,抚摸着轻歌的脸庞,似是想描绘出女子的轮廓,铭记在心底。 梅卿尘嘴角勾起笑,满脸的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般,一直笑着。 轻歌坐在床上,脚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她手脚冰冷,眉头紧蹙,现在的梅卿尘,像是个魔鬼。 “你不要想那么多,现在你只要做好嫁给我的准备就可以了。” 说罢,梅卿尘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梅卿尘顿住,背对着轻歌。 沉吟片刻,梅卿尘回头看向轻歌,道:“别想着逃,你逃不掉的,只要我不想,这世上,就没人能打开锁龙链。” 至此,梅卿尘才彻底走了出去,关门声很大。 轻歌目光深邃的看着两扇门关上,偌大的宫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被囚禁在这三寸之地。 轻歌缩在最里面,把永生石拿出来,听永生石里的英武侯,把他所知的占卜的说出来。 占卜,四星大陆最为神秘的职业,曾与血族一样,是隐世宗族,奈何一夜之间,被屠杀,占卜世家,血流成河,往后的那些年,占卜师都比较稀罕,来自占卜世家纯种血脉的占卜师,更是少之又少,若非有轮回大师遗留的明月囚歌拓本,只怕占卜师会更少。 想要成为至高无上的占卜师,需要崇高的天赋,后天努力,都比不上先天的参悟,而且,占卜一道,涉足多个领域。 占卜师,既能窥测天机,又能利用占卜师的力量杀人,控人。 譬如摄魂术。 还有就是,占卜师里有种秘术,特别的可怕,名为情蛊术。 “情蛊术?”轻歌眸光微闪,喃喃自语。 英武侯所说的情蛊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她也说不出具体的。 精神世界里的魇,自然也能听到英武侯的声音,见轻歌对情蛊术感兴趣,便道:“情蛊术是当初占卜世家里的一个公主,为了留住心爱男人创造出来的秘术,不过,这秘术过于血腥,她爱的也太血腥,后来被占卜世家的元老禁了,记载情蛊术的书,也全被烧了。” “情蛊术,很血腥?听起来倒像是南夷的蛊毒。”轻歌讶然,道。 她曾明里暗里让詹婕妤用蛊毒控制西楚国王辛阴司,显然,詹婕妤做到了。 魇顿了顿,道:“南夷以蛊毒闻名四星,很早以前,南夷被称之为帝国,在四星大陆,也有着很高的地位,那个公主,便是结合了蛊毒和占卜术,练就情蛊术。” “公主是一厢情愿吗?”轻歌问。 不然,公主怎么会给心爱的男人下情蛊术呢。 魇道:“是的,公主曾是占卜世家第一美人,和未婚夫是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不过出现了一次意外,公主毁了容,那张貌美如花的脸,顿时变得狰狞可怖,起初,未婚夫并不嫌弃公主,公主甚至还认为他情比金坚,后来,未婚夫遇到了卖身葬父的姑娘,并且给了她金钱,姑娘便去府上当个丫鬟,这姑娘家道中落,之前也是千金小姐,娇滴滴的很,也特别的美貌,日子长了,两人眉来眼去,丫鬟和公主未婚夫,勾搭到了一起。” 轻歌冷笑,“只依赖皮囊而存活的感情,终有一日,会成为一盘散沙。”始终无法建成高楼大厦。 轻歌认为,男人看脸,跟女人看钱,本质是一样的。 并无区别。 谁都没有比谁高尚到哪里去。 “是的。”魇继而道,言语间颇为嘲讽:“也不知该不该说这男人痴情,甘愿为了丫鬟不要命,公主为了留住男人,便创造出了情蛊术,她在未婚夫身上下了情蛊术,未婚夫的心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种蛊术很正常,为什么会被禁了?”这才是轻歌最为疑惑的。 魇顿了顿,说:“中了情蛊术的人,性格会越来越暴躁,未婚夫中了情蛊术后,公主就把那丫鬟杀了,尸体埋在后花园里,起初,被下了情蛊术的未婚夫和公主很恩爱,但情蛊术也有副作用,它会慢慢侵蚀人的理智,让人变得丧尸,这未婚夫的性格越来越狂暴,直到有一天,他把公主给杀了,杀害的方法特别残忍,这件事曝光后,占卜世家的元老就把情蛊术给禁了。” 轻歌听着魇的话,摸着下巴,眼神幽邃,若有所思。 情蛊术。 性格暴躁。 只爱一人,再由爱转恨。 这些线索,看起来,那么的似曾相识。 轻歌双眸,骤然闪过一道电光。 梅卿尘不就是这样的吗! “魇,你有没有觉得梅卿尘很奇怪?”轻歌眯起眼睛,语气肃然。 在此之前,与焚缺的对话中,她便表明了自己的猜想,梅卿尘特别的不正常。 得知情蛊术后,轻歌更加确定这个猜想。 “奇怪?哪里奇怪?”魇不解,话说到一半,聪慧如魇,幡然醒悟,“你的意思是说,梅卿尘有可能中了情蛊术?” “你觉得呢?”轻歌反问,语气却如此坚定。 “有可能。”魇道:“我没有接触过以前的梅卿尘,你对比下以前,觉的他有区别吗?” “有区别,有很大的区别。”轻歌道:“看来得找到焚缺才行。” 她虽然有个猜测,但也不敢笃定。 焚缺算是最了解梅卿尘的人之一,他应该清楚梅卿尘的变化。 如果梅卿尘真是中了情蛊术的话,那她又中了冥千绝的计。 唯有冥千绝会给梅卿尘下情蛊术。 兰无心不是占卜师,并不会占卜术,而且她就算想报复轻歌,也绝不会从梅卿尘这里下手,毕竟,兰无心和蓝芜关系很好,她不想看到蓝芜伤心。 轻歌感觉,越来越接近真相。 只差最后一击。 两年来,她几乎一直都是被动的状态,被冥千绝牵着鼻子走。 冥千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万象万物,都是他的棋子。 可以说,冥千绝交织了天罗地网,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轻歌乖乖往火坑里跳。 第1313章 不折手段 若轻歌猜想属实,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冥千绝可谓是千方百计的要让她跟血族搭上关系,甚至已经到了不折手段的地步。 只要一想到在鬼哭森林见到的无忧,轻歌便满腔怒火,怒从心头起,熊熊难受,不可遏止,即便是现在,轻歌胸口起伏加剧,她眉头紧蹙,透露出几分淋漓,一双清冷的眸子,尽显凉薄之色。 这份仇,有关冥千绝,她记下了。 终有一日,她要将冥千绝千刀万剐,新账旧账一起算! 轻歌垂眸看了眼脚踝处的锁龙链,旋即钻入被窝,安详香甜的睡着。 距离与梅卿尘成亲之际,还有一段日子,既然暂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在此之前,她还会把灵气牵引出来,灌入锁龙链中,试图震碎锁龙链,可随之到来的,会是千百倍的痛苦,她体内的某种力量,会与锁龙链内的火元素产生共鸣。 偌大冷清的宫殿内,水晶灯悬于天顶,散发出皎月般淡淡的光芒,天蚕丝绸的琉璃床上,轻歌虽在睡着,但浑身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似乎,她随时可以拿起刀,开始战斗。 离开家的每一刻,她从未松懈过。 她不能有片刻的放松,前进成长的荆棘之路,稍有差错,便是粉身碎骨,她输不起,也容不得她退。 此时,冰谷,密室—— 一身酒气的梅卿尘,推开门,跨过长阶,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子里。 蓝芜坐在夜明珠下刺绣,听到响动声,蓝芜蓦地抬头,“是谁?” 见是梅卿尘,蓝芜眉开眼笑,闻到浓重的酒味,蓝芜皱紧眉头,放下刺绣,站起身子,走至梅卿尘身边,扶住梅卿尘。 “阿尘,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发生什么事了吗?”蓝芜忧心忡忡,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夜明珠的光芒不是很亮,梅卿尘又低着头,导致蓝芜看不见梅卿尘的神色,等梅卿尘抬起脸的刹那,蓝芜下意识,惊慌失措的喊出声。 “你的脸怎么回事?”蓝芜的声线都在发颤。 暗夜。 夜明珠的光皎洁,洒落在梅卿尘的身上。 便见梅卿尘半边脸颊,流淌着鲜血,几道齿痕尤其明显,可见下手之人的心有多恨。 蓝芜急的都要哭了。 她把梅卿尘扶在床边坐下,自己则翻箱倒柜找出一个药箱,她打开药箱,拿出止血药剂和药粉凝露,涂抹在梅卿尘脸庞的伤口上,似是有些疼,梅卿尘微颤,潜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蓝芜的动作越来越轻,杏眸里凝聚薄薄一层水雾,水雾越来越多,遮掩住了她的视线,眼前景象那么的模糊。 豆大的泪水失控般源源不断的流下。 蓝芜吸了吸鼻子,继续给梅卿尘上药。 梅卿尘迷茫的看着蓝芜,他抬起手,指腹抹去蓝芜眼角的泪痕。 蓝芜眼泪掉个不停,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抬眸的瞬间,那双宛如秋波的眸子简直摄人心魄。 梅卿尘心脏抽搐了下,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 他猛地起身,一把甩开蓝芜,刹那,药箱跌落,里面的丹药、药剂洒了一地,梅卿尘双目完全变得猩红,犹如鲜血滑过,他决然果断地往外走,快步离开,没有丝毫眷恋。 “阿尘!你站住!”蓝芜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眼见着梅卿尘就要离去,蓝芜的心,仿佛正被一双手狠狠撕裂,那种恐慌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蠢,隐隐约约,她能想象到,她即将失去什么,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梅卿尘停下脚步,背影伟岸。 蓝芜焦急地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梅卿尘,侧脸靠在梅卿尘的脊背上,她闭上眼,静心聆听,似是想要感受到从梅卿尘身上传来的温暖。 她想回到以前。 “阿尘,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带我出去好不好,关在这里,就算能长命百岁,你不在我身边,我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蓝芜嗓音带着哭腔,她几乎乞求的说着。 她不想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梅卿尘闭着眼,他茫然无措,彷徨徘徊,他有时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算会做出一些事,好似也是因为冥冥之中,有股神秘莫名的力量在牵引着他。 梅卿尘回过头,扳直蓝芜的身体,仔细观望着蓝芜。 蓝芜特别的瘦,纤细如柳枝,风一吹,就没了,她的脸是一种病态的白,虽然我见犹怜,但过于苍白羸弱。 梅卿尘心里揪着疼。 他的身上,散发着酒味。 梅卿尘伸出手,捏了捏蓝芜的脸颊,蓝芜闭上眼,享受男人的抚摸。 只不过,梅卿尘接下来的话,再一次让蓝芜感受到绝望。 “乖,好好在这里待着。”梅卿尘说罢,迅速离开,脚步如飞,绝不停留。 蓝芜扯了扯唇,自嘲的笑了两声。 “我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还在奢求什么?” 然而,正因为时日不多了,才想要的更多。 密室右侧的幔帐后,有个浴池,蓝芜走进浴池,池水渐渐将她淹没。 水面毫无波澜。 许久过去,蓝芜从浴池里站起来,浑身湿漉漉。 密室之外。 梅卿尘走了出去,状若癫狂,哈哈大笑几声,像是个疯子。 暗处,一道人影走出来。 那人正是焚缺。 焚缺看着梅卿尘的背影,皱了皱眉。 的确如夜轻歌所说,现在的梅卿尘,太不正常了,兴许真的被人利用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焚缺看着密室入口,若有所思。 蓝芜就关在这里,只是,除了梅卿尘,没人可以进去。 焚缺看不懂梅卿尘。 既然决定放手一搏,与夜轻歌双宿双飞,为何又要囚禁蓝芜。 而且,焚缺至始至终都不相信,梅卿尘心里的那个人会是夜轻歌。 若真是如此,当初又何必为了蓝芜而逃婚,让夜轻歌成为天底下的笑话。 焚缺虚眯起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清光。 他一定要查出真相。 与血族有关的事,非同小可,血族若是得知梅卿尘要与夜轻歌成亲,尤其是兰无心…… 焚缺几乎都能想象的到,未来,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灾难。 第1314章 午夜钟声敲响 夜,寂静。 马车缓缓穿过山脉森林,驶向天地学院。 途径路边客栈时,马车停下,扶希和轻纱妖走进客栈,吃了点果腹的食物。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草草吃了几口就准备走,这时,隔壁桌的几个壮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再轰轰烈烈的讨论时下四星最热的八卦。 “啧,我早就说那四国王不是什么好货色吧,你们还不信,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喝了口酒,猥琐笑了两声,说道。 嘭! 壮汉身后发出一道沉闷巨大的声响,他吓了一跳,虎躯一震,回头看去,便见轻纱妖捶桌而起,那一张木桌子,顿时化为碎片,桌上饭菜更是溅了一地,轻纱妖紧抿着唇,壮汉刚想怒骂几声,轻纱妖蓦地抬眸朝他看去,那双紫黑色的眼宛若两个漩涡,能将他的灵魂吸进去,一时间,壮汉肝胆俱颤,惶恐不已,竟是说不出话来,轻纱妖迈动修长白皙的双腿,准备靠近那一桌的人,扶希坐在一侧,攥住了轻纱妖的手,阻止了轻纱妖接下来血腥的动作。 店家掌柜听到桌子碎裂的动静,连忙赶过来,看着一地狼藉,又见扶希穿着华服,轻纱妖气势十足,见多识广的掌柜,一眼便知这一大一小两人不好惹。 店家掌柜讪讪笑了两声,弯腰拱手,尴尬的道:“二位,这……” 扶希丢了一袋银两给掌柜,掌柜拿着沉甸甸的锦袋,脸上笑的更欢了,看来他猜的不错,这两位二人,背景很大。 四星大陆的通用货币是灵气丹,但,很多小地方,金银珠宝也可以付款,并非每个人都会修炼,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存。 店家掌柜召来小二,给扶希、轻纱妖重新上了一桌菜后就退了下去。 轻纱妖抿了抿唇,看着扶希,扶希坐下来,吃了块肉,而后道:“妖姐姐,一路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吃顿好的,我们在上路。” 轻纱妖斜睨了眼适才说轻歌坏话的壮汉,旋即收回视线,坐在扶希对面,不过,眼神依旧时不时的瞥向壮汉,紫黑如夜,锋锐的好似两把刀子,那壮汉大气也不敢出。 壮汉的朋友,嘲笑了他几声。 “牛老二,你也太没种了,竟然被一个女人吓到,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其中一人说道:“就你这样,还敢讨论四国王,要是被四国王知道,你命都没了。” 说完,几人哄堂大笑。 这牛老二也是个有自尊的人,刚才还有点恐惧的心,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牛老二嗤笑:“你们懂什么,我这是实话实说,四国王夜轻歌,与当时的小王爷北月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尚未出生时就已订下了娃娃亲,结果这夜轻歌,勾搭上了烈云佣兵团的军师梅卿尘,为了得到梅卿尘,正所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明知梅卿尘与蓝姑娘两情相悦,还要去拆散人家,小王爷北月冥苦苦挽留,却被她残忍杀害,后来梅卿尘看清了夜轻歌,回到蓝姑娘身边,夜轻歌见勾搭不上梅卿尘,就把重心放在公子姬上,你还别说,这夜轻歌的狐媚术,真有一套,落花城城主永夜生义子,东陵国王东陵鳕,都跟她有一腿,我可听说这夜轻歌,三更半夜,爬上北月国王北凰的床,要不是这样,你们以为,一个女人,能称王称雄?这不是笑话么。” 壮汉越说越起劲,就差要飞上天了。 他胡搅蛮缠乱说一通,本是想挽回尊严,结果说得自己都信了。 壮汉颇为自豪骄傲。 “真的假的?”临近几人讶然的问。 “这事我还敢骗你们不成?”壮汉哼哼两声,喝了口酒,“你们也就听听,别说出去,这可是皇家机密,没多少人知道的。” 一时间,周围的人,全都看向壮汉,继续打听有关夜轻歌的糗事。 壮汉显然很受用,眯起眼睛笑,胡言乱语,信手拈来,说的那叫个夸张,夜轻歌这个人,在他嘴里,心狠手辣,十恶不赦,水性杨花,庸俗的听众们,也都信了,恨得牙痒痒,希望这夜轻歌,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壮汉见客栈里大多数人都看向自己,便又说了起来:“你们看这四国王,大半年前才和公子姬订婚,下个月又要和浮生境主梅卿尘成亲,还真是够风骚的,就这千人骑万人枕的女人也能成为四国王,依我看,将来不久,四大帝国,将要走向灭亡。” 下个月,成亲! 轻纱妖与扶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扶希紧抿着唇。 果然,夜轻歌单刀赴宴,注定要被梅卿尘吃干抹净。 “妖姐姐,我们回冰谷吧。”扶希道。 “嗯。”轻纱妖点头蹲下,眼神陡然锐利,“不过,在此之前,得做一件事。” 轻纱妖双目血腥,杀意毕露。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四国王,也是他们能够议论的? 尤其是那个牛老二,胡搅蛮缠,装疯卖傻,捣毁四国王的名声,该死! 轻纱妖蓦地站起,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如爪子般绷紧,那纤细的长指,尖锐的指甲,宛如刀剑,能够穿膛破肚。 轻纱妖走近牛老二,被扶希拦住了。 轻纱妖皱眉,不解的看着扶希。 扶希与夜轻歌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她是知道的,她就不信,扶希听到牛老二诋毁夜轻歌的言语,就不生气。 “该动身了。”扶希道。 扶希拉着轻纱妖往外走。 两人走出去时,便见一头失控的马儿冲进客栈,直奔牛老二,把牛老二扑倒在地,一口咬掉牛老二身为男人最为重要的部分。 血腥味,在蔓延。 天降横祸,牛老二失声尖叫,痛的鬼哭狼嚎,捂着受伤之处,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双手,全都是血。 那失控的马儿,两蹄子蹬在牛老二的膝盖上、 咔嚓—— 咔嚓—— 午夜钟声敲响,这是骨头碎裂之声。 骤然之间,牛老二没了双腿,也成了个太监。 扶希拉着轻纱妖的手,走上马车,小小的脸上扬起一抹笑。 轻纱妖回头看了眼乱作一团的客栈,眼神惺忪。 真是个腹黑的小家伙,够狠。 不过,她喜欢! 第1315章 罂粟,异变! 马车调转,驶向冰谷。 清晨,曙光,黎明破晓,冰雪渐渐融化,凝聚成水珠地落在地。 轻歌睁开眼,脚踝微微一动,顿时,锁龙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侍女走进来,为她更衣,给她脸上的伤口上药,伺候她洗漱。 轻歌躺靠在漂浮着花瓣弥漫着白色雾气的浴桶上,脚踝的锁龙链,换到了手上。 轻歌双目微闭。 她就像个魔偶娃娃,任由侍女摆布,一张绝色清冷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半面脸上,还戴着墨黑色的面具,其中有一名侍女伸出手,想要拿掉覆盖在轻歌脸上的面具。 倏然,轻歌蓦地抓住侍女的手腕,陡然间,睁开双眼,锋锐如一道电光,斜睨着侍女,侍女脸色煞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那双漆黑的眼,深邃如夜色浓郁,能将她吞噬杀戮。 哪怕被囚禁,她依旧是高高在上雍容端庄的四国王! 侍女跪在地上,低头:“夫人……” “滚。”轻歌垂着眸子,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可……” 轻歌淡淡的看向两名侍女,眼中涌动着煞气,宛如血河翻滚,侍女受到惊吓,起身离开。 轻歌嗤笑一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浑身湿透,她只简单罩了一件如火长衫,猩红的颜彩,妖冶如斯。 轻歌伸出手,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锁龙链,她想再试试,能不能用灵气震碎禁锢着手腕的锁龙链,如果可以的话,日后沐浴的时候,她便能借此寻找突破口,换得自由,再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轻歌走至床边,盘腿坐下,细腻白嫩的脚踝处,一圈深红,那是锁龙链留下的痕迹,锁龙链特别的重,她虽身经百战,却是细皮嫩肉的。 “呵——”轻歌冷笑。 她抬眸朝前方看去,不远处的香炉,漂浮出淡淡的水蓝色彩。 正因为吸入这样的香气,轻歌的身体才越来越差劲,软绵无力。 “这是罂粟百花香。”精神世界,魇道:“长时间闻罂粟百花香,会让人四肢软而无力,意识涣散,任人差遣,尤其是碰到锁龙链里的火元素,两者相撞,身体完全受不了,真是他二舅奶奶的,这梅卿尘,是下了死心。” 说到后面,魇彻底愤怒了起来。 梅卿尘的行为,连活了三百年的他都看不惯。 轻歌眸光微闪。 她低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没人能看清她的脸色,只是,这屋内的气温,似乎,骤然下降,仿佛一刹那进入了冰天雪地,轻歌抬头的瞬间,目光扫过之地,犹如凛冽寒风呼啸。 罂粟百花香…… 轻歌眸子里泛起了笑意。 梅卿尘以为这样就能留下她吗? 看来,梅卿尘已经做好囚禁她一辈子的打算了,甚至不惜以损坏她的身体为代价。 时间紧迫,轻歌把重心放在了锁龙链上,便见她盘腿坐好,犹似老僧入定,一动不动,凝神聚气,天地间浩荡浓郁的灵气,皆是钻进她的万千毛孔之中,在其身体里游荡,最终汇聚在丹田,得到淬炼,轻歌耐心的等待着,牵引着强大诸多的灵气,在身体里运行周转了几个小周天后,当灵气到了比较饱满的状态,轻歌才把灵气灌入左手手腕的锁龙链内。 轻歌灵机一动,在灵气内加入大量的水元素,她所参悟修炼的五行水,早已到达了第二境地,放眼四星大陆,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正所谓,水火不相容,水就是火的克星,锁龙链里的火元素过于强大,轻歌唯有拿出水元素去遏制,才有胜券。 灵气与水元素进入锁龙链后,一阵寂静,忽的,锁龙链不受控制,随着链子震荡,四处乱飞,被锁龙链囚住的轻歌,也如稻草人般飞来飞去,砸碎了挂于天顶的菱形水晶灯和夜明珠,就连黑曜石堆砌而成的桌子,也被轻歌的身体砸碎,轻歌趴在一地碎片上,双手掌心被黑曜石碎片割破,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锁龙链表面喷发出火焰,火焰沿着链子一路往下,在轻歌身上燃烧,轻歌跪在地上,仰起头,眸子紧缩,痛苦不堪,满头白发全都乱舞。 锁龙链内的火元素,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没了理智,横冲直撞,烧灼着轻歌的肉体,还在折磨轻歌的精神和灵魂,双重摧毁之下,轻歌只觉得万劫不复,嘴唇不停哆嗦。 大火,在她身上蔓延,成了她的嫁衣。 链子发出巨大声响,拽着轻歌掠向长空,再把满身喷火的轻歌,砸在墙壁之上,壁面登时多出了十几道犹如蜘蛛丝般的裂痕,还有轻歌身上的血迹,轻歌沿着墙壁,道在了地上,她痛苦万分, 生不如死,混混沌沌,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景象模糊,朦朦胧胧,她只能看到,无垠的黑暗里,有着大火在燃烧,那火焰幻化成邪恶的魔鬼,张开血盆大嘴,一口将她吞了。 啊! 轻歌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她身体里,似有什么种子在抽枝发芽,那种觉醒的过程,让她倍感痛苦。 轻歌在地上滚来滚去。 满屋狼藉,多处染着血。 锁龙链,慢慢伸展。 轻歌闭着眼,眉头紧皱,下嘴唇都被她咬破了。 三千白发,偶有鲜血,似冬天的雪花红梅。 此刻,落花城,阎家。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坐在昏暗的屋子里。 他突然站起身,看向窗外,口中喃喃自语:“冰谷!” 男子有几分慌张,冲出阎家,浮光掠影,狂奔离开。 冰谷。 屋内。 轻歌睁开眼,她的双眸,暗绿如蛇蝎。 轻歌往前爬去,地上有碎裂的镜子。 她低头看着,破碎的镜面倒映出她妖孽的脸。 绿眸。 白发。 还有一双尖锐的耳朵,逐渐变长。 轻歌的脸,白璧无瑕,碧瞳更是美的不像话。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这回,碧绿的瞳仁,占了眼睛的三分之一,看起来有种惊艳和邪恶的感觉。 轻歌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耳朵,扯了扯。 痛。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 那耳朵,是真的。 这…… 这…… 第1316章 精灵,危险! 轻歌只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升,蔓延至四肢百骸。 脑子里阵阵空白,甚至还发出了嗡鸣之声,她无法思考,只能瞪大眼,除了震惊,便没其他想法。 屋子里弥漫着血的味道。 轻歌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慌了手脚。 哪怕她曾千百次想过这种结局,可当真正来临时,她还是不知所措。 碧瞳尖耳,除了精灵一族,其他种族,绝不会有这种特征。 也就是说,她的绿眸,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五行天赋,而是精灵,若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五行天赋间接触发了眼睛的色彩,精灵血脉之所以会觉醒,则是因为锁龙链里的火元素。 可,她怎么可能会是精灵吗? 除非颜碧瞳和夜惊风某一人有精灵的血脉。 不,还有一个可能! 在现代,轻歌曾是组织最为英勇的佣兵,被称之为佣兵王,组织为了加强她的力量,做过一个实验,把抓来的精灵,开膛破肚,让她跟精灵换血,的确,换血之后,她更加敏捷,容颜也愈发妖孽,耳朵也有精灵的象征,最后,就连眸子都变成了碧绿之色,不过,在那个世界,眼睛的颜彩,可以人工改变,并不出奇。 总而言之,当她的身体融入精灵血脉后,她越来越强大,就连组织里的领导者,都有点忌惮她,正因为如此,组织才会让她去凤山寻找千年玉,山体也不是自然崩塌,而是组织针对她的阴谋,只为让她粉身碎骨。 轻歌趴在地上,透过碎裂的镜面,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脸,妖异美丽的不像话,从两侧白发伸展出来的双耳,仿佛是神秘诱惑,充斥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轻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前世所发生的一切。 当她的身体有了精灵力量,除了会更加强大之外,每个月圆之夜,她都会承受血液与身体排斥的痛苦,钻心刺骨,难以言喻,有好几次,她险些忍不住想要自杀。 轻歌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实验,她才会变成精灵? 等梅卿尘的事情结束后,她一定要查此事。 如若夜惊风和颜碧瞳都没有精灵一族血脉的话,那就只剩下这一个理由。 轻歌浑身软弱无力,瘫倒在地,身上有多处伤口,手腕还捆着锁龙链,大火在她身上燃烧。 “魇,帮我。”轻歌虚弱的出声。 精神世界里,魇还处于震撼的状态中。 他怎么都想不到,轻歌身上竟然还流淌着精灵一族的血。 “好。” 魇反应过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正想附身在轻歌身上解决此事时,外面,狂风四起,一道金光闪烁,一个人影掠过。 那人踏风而来,白袍盛雪,脸上戴着贵气逼人的金色面具,面具之下的一双眸子,时而温润,时而邪佞,性子倒是让人琢磨不透,他站在门外,踏碎满院流光,皎洁明月似在他身后冉冉升起,衬的他仿佛来自神邸,又流动着邪恶的黑暗气息。 他眸光冷漠,踏步走至轻歌身边,蹲下身,伸出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抚摸着轻歌的脸庞轮廓,以及那一道结痂的伤口。 他的手,描绘轻歌的眼。 那碧绿的双眸,倒映出金色面具。 轻歌瞳眸微微睁大,似误惹凡间的精灵,清晨乱走的小鹿,纯粹动人,清澈如傍晚堆积的山水。 她的身体,还在承受那种痛苦。 隐藏在她体内的力量,似乎想要把她彻底变成精灵。 男子横抱起轻歌,站起身子。 锁龙链发出声响。 男子看着锁龙链,眉头狠狠皱起,眼中迸射出凶光。 “这件事,你不能让祖爷知道,否则,你会死的。”男子道。 轻歌苍白一笑,嘴角的笑逐渐扩大。 她看着男子,笑的癫狂。 轻歌费力地伸出手,想要取掉男子脸上的面具,终于,她掀掉了金色面具,不出意外,面具之下,还有一张面具。 “告诉我,为什么?”轻歌道。 联想起以前金色面具男子做过的事,以及上一次落花城祖爷接近她,再联系精灵一族,轻歌隐隐约约,好似已经发现了什么。 面前的男子,一定知道什么。 “告诉你了,又有何用?”男子嘲讽的道:“你想活着吗,想活着就离开,去与世无争的地方,你要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的命又有多值钱。” 轻歌眸光轻闪,说不出话来。 “阎家……有精灵血脉吗?”轻歌问。 “并没有。”男子道:“夜轻歌,你要看清眼下局势,当你身体内的精灵血脉真正觉醒,你身上的精灵味道,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尤其你还是最为高贵的一类精灵,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有诸多位面,四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在更为上层的位面,那些贵族,喜欢喝精灵的血,吃精灵的肉,从而巩固自己的力量,精灵之血,还有驻颜的功效。” “你到底想说什么?”轻歌打断了他的话。 “我想说的是,现在四星大陆,很多人的眼睛都看着你,你只要发生了什么事,短时间内,所有人都会知道。”男子道:“跟我走,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给你做到,只有在我身边,你才能安全。” 轻歌闭上眼,嘴角噙着讽刺淡漠的笑。 许久,她的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缝儿。 “九爷,我的路,让我自己走,好吗?” 轻歌道。 男子眸子紧缩,“你知道我是谁了?” “在此之前并不知道,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轻歌道。 阎家九少爷,阎狱。 她能感受到阎狱对她的关心。 但,她不是躲在别人羽翼下的鸟儿。 她当为大鹏,展翅高飞,跨越山和海,去拥抱她的人。 阎狱愣了许久,旋即失笑。 夜轻歌,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 在她面前,决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她也能顺藤摸瓜,找到真相。 阎狱叹了口气。 这姑娘,怎么就这么犟呢。 像牛一样。 第1317章 九哥,月圆! 阎狱横抱着轻歌走至床边,而后动作轻柔地把轻歌放下,他坐在床边,看着轻歌身上多处伤口,当他来临时,那四起的狂风就已把在轻歌身体燃烧的火元素给扑灭了。 不过,那些伤口上除了鲜血溢出之外,还有着纤细的火丝在窜动。 女子本该红润的脸,苍白如雪,仿佛被人抽干了鲜血,虚弱纤瘦,好在肌肤细腻柔滑,五官精致动人,碧瞳白发,尖锐双耳,妖孽如斯,即便是倾国倾城,也难以形容出那种风骨。 阎狱默不作声,把一些高级珍贵的丹药凝露从空间袋里拿了出来,抹在轻歌伤口上,这些丹药,都有奇效,便见轻歌身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最后,阎狱抹了些药剂在轻歌脸颊上,那一道浅显的伤,也恢复如初,没有痕迹。 阎狱看着轻歌脸上漆黑的面具,皱了皱眉,“姑娘家的,戴什么面具。” 戴面具的美人,就像是蒙了尘的珍珠,掩盖了那种惊世的美,无非多了些神秘罢了。 “你不也戴了。”轻歌嗤了声。 阎狱一愣,哑然失笑。 的确,至始至终,他就没有取下过这张面具。 阎狱从空间袋内,拿出一个做工细致的紫色锦盒,锦盒四角镶嵌着蓝宝石,边沿绣着罂粟花的纹路。 他把手中锦盒放在床边桌上,道:“这里面有十枚天魂丹,服下之后,就能掩藏精灵的特征,一枚丹药,最多只能克制一个月,一个月后,必须服下第二枚天魂丹,而且你必须记住,由于精灵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觉醒的过程,会非常难熬,一到月圆之夜,你的身体就特别虚弱,灵气、精神力都无法施展,在此之前,你得做好度过月圆之夜的准备,若是有时间的话,我都会来陪你,为你护法。” 月圆之夜! 轻歌眸子睁大,眼中倒映出金色的光。 阎狱的出现,峰回路转,让她脑子清晰了许多。 她本以为,精灵血脉,来自颜碧瞳,来自祖爷,来自阎家,可当阎狱说出月圆之夜,轻歌便再一次觉得自己堕入了迷雾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深渊,找不到能走的路,往前,往后,似乎,都是不归的地狱。 时间就是个轮回。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每个月圆之夜,都是噩梦。 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冥冥之中,发生的一切,都遵循着轨迹,她只要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 “好。”轻歌应了声。 阎狱打开锦盒,拿出一枚赤红的丹药,喂给轻歌。 天魂丹入口即化,轻歌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它的味道,药效就已融入骨髓。 阎狱从地上捡起一块镜子碎片放在轻歌面前。 轻歌抬起双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尖锐的双耳,逐渐恢复原样,碧绿瞳仁,也慢慢变得漆黑如墨,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九哥,谢了。”轻歌笑靥如花,道。 阎狱呆讷的站在原地,有些语无伦次,“你……你叫我什么?” 轻歌撇过脸,望了望天。 这呆萌的模样,当真是让诸多江湖人闻风丧胆的阎家九爷吗? 轻歌仔细算了下辈分,阎狱应该是她的兄长。 现在,她也把阎狱当成自己人。 她知道,阎狱之所以会答应释音跟天鹰阁合作,是她的原因。 她能感受到阎狱对她的热切关心。 若说之前不明白,那么,现在她懂了,阎狱是想保护她。 只因她身体内的精灵血脉,还伴随着无穷的危险。 而且,阎狱由衷的高兴,那么欢愉,又那么真实。 不由的,轻歌嘴角也微微上扬,透着一抹笑意。 “你要和梅卿尘成亲吗?”阎狱目光再一次落定在轻歌手腕的锁龙链上,阴狠,凶戾。 他多少也清楚夜轻歌的为人,梅卿尘当日负她,如今她也有了公子姬,怎么可能回头对梅卿尘投怀送抱,再看见这锁龙链,阎狱一切都明白了。 梅卿尘囚禁了夜轻歌! 阎狱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双眼弥漫出猩红的雾气,这一刻,他恨不得亲手撕碎梅卿尘的身体。 “这件事,交给我吧,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轻歌道。 阎狱搅进这件事,只会越来越乱。 这不是她与梅卿尘的对抗,而是与冥千绝的斗智斗勇,青山绿水,鹿死谁手,花落谁家,还说不定,现在谈结论,太早了。 轻歌眼中迸射出一道杀意。 每一次,冥千绝逼她进绝境,让她生死徘徊,日夜跟死神打交道,刽子手的刀,时时刻刻放在她的脖颈上,她决不能放弃对抗,只要她稍微松懈,冥千绝就有机可趁,那把刀落下,她身首异处,一切都完了。 当然,梅卿尘的账,她也得慢慢算。 只要突破了三剑灵师,哪怕血族会报复她,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梅卿尘,必死无疑。 雪女山下钻心之痛,无忧断筋之苦,冰谷被囚之辱…… 这一切,都是梅卿尘赐予她的。 阎狱看着轻歌,恍惚着。 旋即,阎狱脸上挂起了笑。 “也行,实在解决不了,就让我来,月圆之夜,你也要时刻记住,我在阎家等你。”阎狱道。 轻歌点点头,“九哥,慢走。” 阎狱双眸泛着光亮。 九哥。 九哥。 真是动听的声音。 日光洒落。 阎狱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青阳,阎狱迈动修长双腿,朝外走。 走至门槛处时,阎狱脚步顿住,背对着轻歌,强烈旺盛的光,似乎要把他给淹没。 顿了顿,阎狱寸寸回头,他伸出手,如玉长指掀掉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宛若天人,仿佛是善良和正义的结合,邪恶且温润,笑时人畜无害,百花盛放,双眉微皱时,便有一股锐利之气。 “记住九哥的脸,下回带你去落花城吃肉喝酒。”阎狱笑道,面具半掩在他的额上,说完这句话,阎狱的面具重新盖着脸,他快步走了出去,几个瞬间,便消失在轻歌视野。 轻歌坐在床上,眨了眨眼。 轻歌微微一笑,把剩下的九粒天魂丹收好。 不知怎的。 忽然之间,她有点儿向往落花城。 第1318章 天竺,诡计多端! 兴许,落花城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腥。 不仅仅是九死一生而已。 轻歌躺在床上,满地疮痍,她勾唇一笑,美如画,发如雪。 外面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梅卿尘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梅卿尘看着地上狼藉,眉头微微一蹙,旁侧侍女立即走上前,清理干净。 “歌儿,我煮了粥,来喝喝看。” 梅卿尘身后的侍女,把饭盒拿出来放在桌上。 梅卿尘坐下来,打开饭盒,端出热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在轻歌嘴边。 轻歌抿着唇,冷冷的看着梅卿尘。 她垂眸看了眼粥,以灵魂传音的形式问魇:“魇,看看这粥有问题吗?” 魇沉寂了一会儿,道:“没有,可以吃,你也该吃点东西,不然身体熬不住。” 轻歌默然。 的确,梅卿尘都给她用上锁龙链和罂粟百花香了,应该不会再耍其他的把戏,不过,还是防患于未然好。 “我自己来。”轻歌接过勺子。 “好。” 见轻歌肯吃饭,梅卿尘面带笑意,他以为,要让夜轻歌吃东西,又要费尽一番心思,没想到如此容易。 识时务者为俊杰,夜轻歌是个聪明的人。 轻歌食不知味,吃了口粥,嚼都没嚼,直接吞了下去。 她见梅卿尘眉目带笑望着自己,柳眉轻轻一皱,放下勺子,漠然的道:“你可以转过身去吗?” “怎么了?”梅卿尘担心的问,似乎,时时刻刻都挂念着她,把她放在心尖儿。 “看着你,我吃不下,反胃。”轻歌淡淡一笑,从容不迫的出声。 便见,梅卿尘脸上的笑,正渐渐凝固,僵硬。 梅卿尘脸颊右侧眉眼上下有一块深红的刀痕,瞳仁中心,也有两个血点,半边脸,裂开了血色纹路,他依旧爱穿雪白干净的长衫,却再也不似当初。 渐渐的,梅卿尘身上氤氲着怒气,似有恶魔,要从他身体里窜出来,将轻歌给生吞活剥了。 他面无表情,抢过轻歌手上的粥,舀了一勺,塞进轻歌嘴里,“吃。” 男人的动作非常粗鲁,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反而有些暴虐。 轻歌眼眸闪烁着光,犹豫一瞬,嗤笑一声,张开嘴,将梅卿尘喂的每一口粥,都给咽了。 瓷碗见底,梅卿尘放下碗,他拿过锁龙链,抬起轻歌的小腿放在自己大腿上,他在轻歌的脚踝处戴上锁龙链,他的手,轻握住女子的玉足,冰凉的触感,让他心脏也跟着一动。 “歌儿,等过了今晚,你就自由了,我会把锁龙链收走。”梅卿尘说道,满眼宠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轻歌虚眯起眸子。 自由—— 梅卿尘此话何意? 梅卿尘微笑,看向轻歌,他捏了捏轻歌的脸颊,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不要冲动,多为自己留条后路,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好了,战场的事,家国天下,都交给男人,咳……咳咳……” 说至此,梅卿尘剧烈咳嗽起来。 咳出一口血,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梅卿尘继而道:“歌儿,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能有儿女一双,承欢膝下,到时,四世同堂,和乐融融,想想就很美好,是不是?” 轻歌目光冷漠疏离。 梅卿尘也不在乎,他站起来,把饭盒带走。 轻歌坐在原处,想着梅卿尘话中的意思。 过了今晚,就自由了。 何为自由? 梅卿尘当真要解开锁龙链吗? 她不相信。 敏锐如她,嗅到了不平常的味道。 今晚,注定要发生些什么。 不过,会发生什么呢。 轻歌抿唇。 时间悄悄流淌,如白驹过隙。 夜晚降临,宫殿内走进十几名侍女,侍女们一个个婀娜多姿,身段柔软,她们伺候轻歌沐浴,换上丝绸制的血色长衫…… 整个过程中,轻歌迷迷糊糊。 似有热火,燃烧着理智。 她的身体在发烫,她的理智,被恶魔吞噬。 仿佛处于混沌,朦胧,惺忪,彷徨,无措。 侍女们打开隔间的门,门内是个小型密室,装扮精致,挂着珠帘帷幔,大红柔软的床,喜庆的颜色,桌上摆放着桃花酿,烛火幽幽。 悉索。 悉索。 轻歌每走一步,铁链滑动间便会发出声响。 两名侍女搀扶着轻歌在床边坐下后就离去,静悄悄,唯有她一人。 轻歌脸上,戴着黑色面具,三千白发,用鸾凤簪挽起,多了些贵气感。 轻歌皱眉,体内传来的热气,犹如万蚁啃噬她的身体,酥软空虚。 轻歌眼眸中,闪过电光,一瞬间,她清醒了过来。 她想,她知道梅卿尘的目的了。 与此同时,精神世界里的魇,猛地拍了下脑袋。 当然,魇只是一具骨架,他并没有脑袋,只有紫色骷髅头。 魇惊呼出声:“该死的,我忘了,服下天竺欢后,再闻到罂粟百花香,就会有芙蓉散的效果,是我大意了……轻歌,现在怎么办。” 料事如神的魇在这一刻也慌了神。 中了芙蓉散,唯有男人可解此毒。 并且,往后只能与解毒的男人亲近。 好毒的药! 芙蓉散! 轻歌想到了夜倾城,那天晚上,夜倾城中的毒,也是芙蓉散。 芙蓉散是四星大陆的禁药,没有多少人知道芙蓉散的配方,甚至已经失传,而天竺欢,更是绝无仅有,也就是说,血族有芙蓉散! 那日对夜倾城下药的人,来自血族。 兰无心。 极北女王。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森然的笑。 原来如此。 精神世界里的魇,已经惊慌失措了。 他把责任归咎于自己,此刻,非常的愧疚。 梅卿尘带来的那碗粥里,被下了天竺欢,天竺欢无色无味,只有跟罂粟百花相融,才能爆发出强烈的毒性,他没有察觉到,也实属正常。 可芙蓉散这种毒,过于狠辣。 姬月临走前,曾让他照顾好夜轻歌。 如今…… 魇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 轻歌倒是慢慢冷静了下来。 比之夜倾城,她的心智更为坚定,而且,她修炼精神力,能稍微抵抗下芙蓉散,不至于理智被吞没。 咔嚓。 开门声出现。 轻歌抬眸,越远的景象越朦胧。 她只看到一个红色身影,越来越近,那张妖异的脸,也愈发清晰。 第1319章 她的天来了 是梅卿尘! 轻歌虚眯起眸子,眼中迸射出锐利的一道光。 芙蓉散。 无药可解。 梅卿尘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密室内,没有照亮的夜明珠和水晶,铺着红布的桌前,放置着两盏精致的烛灯,门开时,微风荡漾,烛火摇晃,光线昏暗,轻歌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中,那双黑眸,倒映出暗红流光,流光之中,门外那人,越走越近。 梅卿尘身着大红喜袍,头戴玉冠,面含微笑。 他走到轻歌面前,嗓音沙哑,低声道:“歌儿,我等不到成亲的那天了,我也怕出现意外,只要过了今晚,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我欠你什么,也都还你,你也可以对我抽筋剥骨,只要你高兴,就行。” 说话时,男子满目柔情,仿佛是深陷爱恋的少年。 可惜的是,那双眼睛深处,闪烁着两粒血光,透露出他的野心和蠢蠢欲动。 他已经迫不及待。 他有种恐慌感,唯有生米煮成熟饭,才能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梅卿尘就在轻歌眼前,巨大的身影遮住了渺茫的光。 他伸出手,取下插于轻歌发髻的鸾凤簪,柔软的白发皆是散落了下来。 由于中了芙蓉散的毒,轻歌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哪怕她尽量让自己镇定淡然,也无法阻止毒素入骨。 轻歌双手掌心愈发冰冷。 梅卿尘倾下身子,擒住轻歌的下巴,迫使轻歌脸颊朝向他。 精神世界里的魇,万分焦急。 遇到这种棘手的事,一瞬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可是芙蓉散啊。 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没有办法。 轻歌坐在床上,梅卿尘的触感,让她心里反胃,甚至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是以前,男女之间的事,轻歌丝毫不在乎,只要能活着,只要还有这条命,足矣。 可现在不一样,她的内心非常抗拒,只要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她便恐惧,崩溃,内心深处还衍生出杀戮之意。 轻歌从不是这样的人,然而,她甘愿为另一个男子瘦身如愿,也愿意守候,几个月,几年,乃至于几十年。 就算她再强大,也是个女人。 于女人来说,哪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无非就是择一人白首而已。 轻歌身体瘫软,她也不能反抗。 意识愈发迷糊朦胧,轻歌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咬着下嘴唇,脆弱红唇,转瞬就破,鲜血流出,染红了白齿,痛感让轻歌有片刻的清醒,不过,也仅仅只是清醒罢了。 梅卿尘眉头皱起,指腹抹去轻歌唇上的血。 抹不掉,越流越多。 梅卿尘心神一动,微微低头,似是想吻掉那些血。 男人眸子里流动的神色,充斥着怜惜。 轻歌眼眸微微睁大,透露出残酷之意。 “梅卿尘,有生之年,我定会扒你皮,吃你肉,喝你血。” 梅卿尘凑近时,轻歌红唇翕动,道。 究竟是有多深的恨意,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梅卿尘的心,好似被冰雪给封住,旋即,出现了一丝裂痕,裂痕里流出血液。 梅卿尘双瞳彻底猩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暴戾之气,他满面凶狠,像是亡命之徒,带着一股狠劲,便见他加重手上的力道,轻歌下颌骨好似都要被他给捏断。 梅卿尘的手,开始下移,碰触女子柔嫩细腻的脖颈时,轻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恨之入骨。 轻歌双眼,跳动着暗绿光火。 都说精灵是不惹尘埃,与世无争,殊不知,精灵妖孽善良下的本质是屠戮,当然,血液里流淌着杀戮之意的精灵,少之又少,而那,才是真正高贵的精灵。 梅卿尘的手,还要往下滑动,探索更为神圣的地方。 肌肤柔软的触感,让梅卿尘的心脏,疯狂跳动。 他雀跃着,欢呼着。 饶是轻歌意志再坚定,此时此刻,也没了力气,四肢软弱无骨,跌倒在床。 女子纤瘦的娇躯,深陷大红的床。 梅卿尘改变了想法,他解开轻歌的腰封。 轻歌眼眸睁大,睚眦欲裂,几个音,从嗓子眼里堪堪蹦出来,“梅卿尘,你敢!” 简简单单几个字,她几乎用了毕生之力。 轻歌瞳仁充血,赤红的可怕,爬满了血丝,正宣泄着她的愤怒。 轻歌和魇都不知道的是,当她中了芙蓉散的毒后,缠绕在她心脏的那一缕骨髓烟,正氤氲着风暴。 梅卿尘听到轻歌的话,动作止住,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歌儿,别怕。”梅卿尘安抚轻歌的情绪。 男人修长的手,勾住腰封一角,轻轻扯了下,打结的腰封逐渐松动,慢慢解开。 微风带着凉意,钻入以内,冰冷滑过轻歌的身体。 轻歌紧抿着唇,身体微颤,怒不可遏。 她身上只罩着一件大红外衫,里面没有别的衣裳,也就是做,解开这条外衫,她便没了掩盖。 轻歌再一次感受到了耻辱。 芙蓉散的毒素越来越强烈,轻歌丧失理智。 就在此时,梅卿尘解开腰封的动作僵住,他整个人也僵硬着,双目发直,昏死过去,倒在轻歌身上。 不远处,空间扭曲,绿光涌动,一道人影,跨步走出。 红袍黑发,阴诡异瞳,妖孽而邪肆,暗夜之下,他就是王! 姬月身上的绿光消失不见,他冷着一张脸,走到床边,赫然伸出手,把梅卿尘提起来,摔在地上。 姬月眉间,一缕烟雾,若隐若现。 轻歌察觉到了动静,费力地瞪大眼,可无论她怎么看,都看不清眼前的人,但那熟悉的感觉和气味,让她眷恋贪婪。 “小狐狸……”她瓮声瓮气的呓语。 姬月棱角分明倨傲冷寒的面庞,柔软了几分,他温柔地为轻歌整理好衣衫。 “真的是你。” 轻歌的手,在姬月脸上胡乱的摸。 姬月抓住轻歌手腕,“对,是我。” 男人宠溺的看着她。 听到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迷糊中的轻歌愣住,好半天过去,她双手掩脸,双肩微抖,似有泪水,从指缝中滑出,淌过脸颊,滴落在大红的丝绸上。 她的天来了。 她终于可以卸下盔甲,放下武器,失声痛哭,抱怨她的委屈。 千杯不倒的她,饮过芙蓉毒后,反而酩酊大醉了起来。 第1320章 三生有幸 姬月就那样坐在床边,烛火映着他爬满阴鸷的俊脸。 他心疼的看着无声哀嚎的轻歌。 他比谁都明白,这姑娘有多坚强,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流血不流泪。 但,姬月又是高兴的。 他在她心里,有着这么重要的位置。 他能够为她撑起一片蓝天。 姬月移开轻歌的手,看着她泪流满面,微肿的眼,含着秋水,惺忪朦胧。 姬月皱了皱眉。 轻歌的手,特别的烫。 不,不只是手,她的身体,也很滚烫。 “她中了芙蓉散。”一道声音响起,姬月侧目看去。 绿光聚散,戴着黑色斗篷踩着碧色火焰的男子徐徐走来,他看了眼轻歌,又看了看梅卿尘,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只见他脚下的绿烟消失,男人踩着梅卿尘的身体,朝姬月走去,踩到梅卿尘膝盖骨的时候,发出咔嚓的响声,昏死的梅卿尘身体也下意识痛苦缩起。 “芙蓉散。” 姬月皱了下眉,旋即大怒,他猛地起身,走至梅卿尘身边,提着梅卿尘衣领,再把梅卿尘摔在地上,摔下的那一刻,梅卿尘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胸前肋骨也断裂了几根。 “芙蓉散,无药可解,只能靠你了。”熙子言道:“抓紧时间,九界守护者时常来四星大陆,你又在妖域占山为王,轻歌上回召唤出八骨鳄龙,已经引起九界守护者的重视了,你要快点。” 说完,熙子言很自觉的走了出去。 走了没几步,熙子言又往回走。 他把遍体鳞伤的梅卿尘提起来,也带了出去,旋即关上门。 在外面,熙子言把梅卿尘的外伤治愈好。 不,与其说是治愈,倒不如说是折磨。 梅卿尘从外面看,没有任何的伤痕,但真正的重创,却在内里。 斗篷深渊下,熙子言的脸上漾起一抹笑容。 他的掌心,喷薄出一道绿火,透过梅卿尘的眉心,钻进他的身体。 梅卿尘感受到了痛苦,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如受伤的野兽般,嘴里发出咆哮声。 在外面守夜的侍女们,听到这声音,面面相觑。 境主也太勇猛了吧,动静不断啊。 “你也配碰她?”熙子言讥讽的道。 梅卿尘还承受着泣血的痛。 熙子言抓住梅卿尘的手,同时,右手伸出,屋内的一把匕首,便落在了熙子言的掌心。 熙子言割开梅卿尘的手腕,鲜血流出。 起先,这血是红的。 到了后面,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竟是成了碧绿之色。 熙子言拿出帕子,擦拭掉匕首上的血。 他大手一挥,地上的血都已蒸发,梅卿尘手腕上的伤口也愈合了。 熙子言眼神迷茫,似是想起了青石镇的初见。 城门前后,她身姿绰约,被世人唾弃。 庸俗的人们说她是扫把星。 她在万兽之中游走,救百姓于水火,那群人,却将她关在城门之外,说她是怪物。 呵—— 英雄二字,非她莫属。 除她之外,谁能够背负如此沉重的字? 斗篷下,熙子言的目光,落在梅卿尘身上。 熙子言半眯起眼睛,眼底稍纵即逝的闪过一道杀意。 屋内,密室。 唯有二人。 氛围越来越火热,轻歌身体滚烫。 那火焰,灼烧着她。 姬月看见轻歌脚踝的锁龙链,眸子紧缩,怒火中烧。 他抚摸着轻歌发烫的脸颊,很是愧疚。 他不能保护在她身边保护她。 他不在的日子,她经历多少苦难,他都不知道。 未来还很长。 不知还有多少坎坷要走。 有一瞬间,轻歌略微清醒。 那种感觉就像是,湮没在熊熊大火中,皮肉都被烧灼烫伤,忽然有一丝凉意爬满全身。 清醒的刹那,轻歌看见了姬月的脸。 她满心欢喜,无力伸出双手,环住姬月的脖颈,轻歌把脸贴在姬月胸膛,听着男子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轻歌嘴角上扬,面带笑意。 她说:“明日一早,你是不是又不见了。” 姬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又说:“我中了芙蓉散。” “我知道。” “幸好你来了。” 姬月看着她小嘴一张一合,想到这些日子她受的委屈,姬月服下身,一亲芳泽,红唇柔软,这是真实的夜轻歌,是他的姑娘,而不是挂在墙边冰冷无情的画像。 姬月拦住轻歌的腰,让轻歌不至于倒下去,轻歌身上的滚烫炙热,似乎也传染给姬月了。 隐藏在身体里最原始的冲动。 他并非不想占有,正是因为感情太深,才愿意隐忍,只想带给她美好,让她幸福。 轻歌沉溺在炽烈的情深中,她仿佛是一块朽木,在深海,惊涛骇浪里浮动。 偶尔,会响起锁龙链的声音。 轻歌却觉得格外好听,似乎是奏响的乐章,绵绵之音。 男子在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了属于他的烙印,他的痕迹。 积蓄了几年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犹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姬月特别温柔,宠溺而又怜惜。 他的姑娘,他得好好对待。 轻歌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芙蓉散的毒,很强。 不然的话,北凰和夜倾城,也不会折腾那么久。 后半夜。 姬月为轻歌穿好长衫,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舍。 轻歌双手,搂着姬月的腰。 她最喜欢的事,便是挨着他,听着他的心跳声。 姬月曾说过,这颗心脏,为她跳动。 轻歌脸颊微红,薄唇微抿,一晚飘荡,是很微妙的感觉。 期待,沉沦,又有些欢愉。 哪怕两世为人,她也未曾与谁如此亲近过。 姬月是第一个。 当然,也是最后一个。 “笑什么?”姬月食指弯曲,在轻歌鼻梁上轻轻一刮,瞥见了轻歌偷偷的笑,便问。 “终于把你睡了,挺不容易的。”轻歌打趣儿道,嗓音虚弱,也很疲惫。 姬月不由笑了。 他凑在轻歌耳边,含住女子圆润耳垂,眼神微暗:“以后,有的是机会,你想怎样睡,就怎样睡,为夫精力充沛的很。” 倏然,轻歌可耻的脸红了。 羞耻,羞耻啊! 这人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姬月哈哈大笑。 四国王娇羞的模样,可不多见。 好在,她钢筋铁骨,也能在他怀里,似水柔情。 有妻如此,是他三生有幸。 第1321章 九界歌 意乱情迷。 芙蓉散的毒虽然已经解了,轻歌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此时此刻,看着姬月的侧脸,她格外满足,哪怕只有瞬间,也够了。 轻歌当然知道,姬月来见她一面,不只是跨越万水千山那么简单,他得克服重重魔障,走向她,拥抱他。 “真想杀了他!”姬月暗暗咬牙。 可他不能。 梅卿尘背后有血族,他还得回妖域,若是得罪血族,留轻歌一人在四星大陆孤军奋战,是不理智的决定。 姬月眉头紧蹙,他也不放心轻歌呆在梅卿尘身边。 天,渐渐亮。 时候不早了。 响起敲门声。 “姬王,该走了。”熙子言道。 姬月垂眸,望着轻歌的眸子里,充满了不舍。 每一次相见,都是奢侈。 他看见轻歌脖颈处青紫的痕迹,那是属于他的烙印,挥之不去。 男儿的梦,在四方,他是堂堂妖王,他有他的江山和天下,然而,这一切,他都不想要了,甚至可以舍弃所有,只为抱得美人归,搏美人一笑。 “我有办法对付梅卿尘,你不要急。”轻歌安慰道。 姬月轻笑了声,默不作声。 若她真有办法,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锁龙链的强大,他怎会不知,芙蓉散毒效,更是让她无处可遁。 这样,让他怎么走的放心。 门被推开,熙子言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轻歌脚踝处的锁龙链,道:“九界歌可以对付锁龙链,我应该可以解开。” “当真?”轻歌眸光一闪。 现在她面临的难题就是锁龙链,梅卿尘没了锁龙链,她的实力便能施展。 熙子言点头,“不过,这中间会有个缓冲时间,三日后,锁龙链才会对你失去作用。” “还要等三日?”姬月蹙眉,不悦。 莫说三日了,就算是一刻,他也不放心。 “三日,够了。”轻歌道。 只要在成亲前解决掉锁龙链即可。 熙子言抓住锁龙链的链子,绿色火焰以他手掌为中心,疯狂蔓延,最后化为一个光团,凝聚在轻歌脚踝处,一阵阵风刮起,漆黑斗篷在风中摇曳,只见那光团,彻底钻入锁龙链中。 轻歌讶异。 她发现锁龙链一端有个火焰印记。 想来,这就是九界歌。 处理完锁龙链后,熙子言道:“三日后,锁龙链就控制不了你。” “谢了。”轻歌由衷的说。 熙子言,帮过她太多了。 若说九界守护者的存在,是公正,威严,守护各个位面,那么,熙子言是为了守护她而活着。 轻歌不知,小小少年离开青石镇后,为何再相见,短短数月,就已长大成人,但能成为九界守护者,必然有着某种机遇,也付出了许多努力,那都是不为人知的辛酸。 未来某一天,他会成为他口中的英雄。 “今晚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梅卿尘被我抹去了记忆。” 顿了顿,熙子言又道:“我将九界冥火放入梅卿尘的体内,若他情绪起伏过大,我都会知道,而且你们有骨髓炎,姬王,轻歌不会有危险的,若你再不走,有危险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姬月微微低头,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轻歌转眸看了眼姬月。 “快走吧。”轻歌道。 沉默许久,姬月站了起来。 他背对着轻歌,转身,面向她。 轻歌闭着眼。 姬月搂住轻歌的腰,手一用力,轻歌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往前,与姬月身体贴合,她能感受到那种温暖,以及熟悉的气味。 熙子言背过身去,负手而立。 他的面前,空间扭曲,燃烧着幽绿鬼火。 熙子言率先走进鬼火之中,姬月松开轻歌,也跨步入火。 轻歌睁开双眸,看着绿焰,消失。 一切,恢复如常。 好像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列车又回到轨道。 星图依旧在运转,冥冥之中,各自都有命中注定的缘。 轻歌赤着双足,披着红衫,走至落地的水晶镜子前,她双手微动,长衫落地,身体某一处,都是青紫,可见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激烈风暴。 轻歌面色苍白,脸颊处却有些红润,她抿着唇,精神之力将地上长衫勾起,覆在身上。 轻歌迈动步子,走出密室。 密室之外,梅卿尘倒在地上。 轻歌走一步,就有一道锁龙链的响动声。 轻歌侧眸,看见桌上的茶壶,她拿过茶壶,将里面的水,全都倒在梅卿尘的脸上。 梅卿尘惊醒,下意识看向四周,看见轻歌时,愣了一下,旋即皱眉,眼瞳深处的两粒红光,妖冶如斯。 轻歌居高临下俯瞰着梅卿尘,嘴角裂开一抹讥讽的笑。 她俯下上半身,扣住梅卿尘下颌,绝色的脸在梅卿尘眼中不断放大。 梅卿尘脑子里混沌空白,他的眼神游走,瞥着轻歌锁骨处的痕迹,眼眸骤然紧缩,梅卿尘脸上绽放一抹笑容。 梅卿尘堪堪站起,伸出手想要搂住轻歌的腰,轻歌往旁侧走了一步,“现在,可以把锁龙链解开了吗?” 梅卿尘严肃道:“还不行,等你有孕,就好了。” 轻歌嘲讽的看着梅卿尘,“梅公子还真是言而无信。” 梅卿尘拉住轻歌的手,“歌儿,我这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身子虚,还是好好呆在家里,我决定把成亲日子提前,三日后就举行,等有了孩子,一切都好说了。” 梅卿尘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昨晚,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使劲想,都想不起来。 不过,芙蓉散无药可解,现在看轻歌安好,必然是解了芙蓉散的毒。 解毒之人,非他不可。 这般想着,梅卿尘便放下了疑虑。 嘭! 瓷碗碎片的声音响起。 清晨曙光下,房门之外,汤羹洒了一地。 蓝芜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摇着头,往后退,眼里蓄满了水雾。 她听到了什么! 梅卿尘要娶夜轻歌! 梅卿尘看见蓝芜,彻底怔住。 蓝芜被囚在密室,怎会出现在这里。 梅卿尘慌了神,追了出去。 蓝芜疯狂逃跑,步伐过快,踉跄倒地,摔了一跤。 第1322章 蓝芜的心思 蓝芜摔在地上,膝盖处破了皮,暗红鲜血溢出,她吃痛的喊出了声,黛眉微微蹙起,而后倔强地站起来,快速离开,不愿在这再多呆一刻。 方才她听到的话,字字如针,插入她的心脏,仿佛有一双手,将她狠狠撕裂。 蓝芜还想往前走去时,手腕被梅卿尘攥住,蓝芜回头,眼里都是泪,她不断忍住,咬着唇,一言不发。 昨晚,焚缺想到办法进入密室,把她带出来了,说是有件事,晚点儿会跟她说。 蓝芜得知梅卿尘在这个房间,便煮了汤羹,想送来给梅卿尘,却看到了让她伤心欲绝的一幕。 成亲! 孩子! 她在冰冷密室里遭受日夜不休的折磨,每个瞬间都痛不欲生,她也清楚,自己时日不多,这具身体,早已千疮百孔,随时都会倒下,可在她陷入黑暗的那些日子,她的阿尘,却跟另一个女人憧憬未来。 蓝芜是聪明的,也很敏感,在很早之前,她就察觉到了梅卿尘的不对劲,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在梅卿尘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可她画地为牢,不愿相信。 梅卿尘看着蓝芜苍白的脸,心里隐隐作痛,他皱着眉头,说不出话来。 他把蓝芜搂在怀里,蓝芜趴在梅卿尘胸膛,泪流满面,双肩小幅度抖动,梅卿尘动作轻柔的拍着蓝芜后背,安抚住她的情绪。 两人身后,宫殿门口,轻歌倚着门楣,双手环胸,戏谑的看着郎情妾意的一幕。 “情蛊术……”轻歌喃喃自语。 因九界歌的存在,三日后,锁龙链自动解除,就困不住她,现在她只要知道无忧的第二种解药在哪,便能离开冰谷。 轻歌冷笑一声,转身走进屋内。 院内,梅卿尘还在安抚蓝芜,蓝芜也慢慢平静下来。 “蓝儿,我……” 还不等梅卿尘说完话,蓝芜便伸出手指,放在梅卿尘唇变,堵住了梅卿尘接下来的话。 梅卿尘目光微微闪烁,眼神复杂,瞳眸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蓝芜。 蓝芜抹掉眼角的泪痕,毫不在意般裂开嘴,笑了笑,她抱住梅卿尘的臂膀,说:“阿尘,我想去雪女山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雪女山是冰谷最美的一道风景。 蓝芜当初便是沉睡在雪女山附近。 蓝芜眼里闪着希翼的光。 对于梅卿尘和轻歌之间的事,则直接被蓝芜忽视掉了。 就算梅卿尘想提,蓝芜也会转移话题。 她怕,提到这件事,她会崩溃。 与其如此,倒不如当做没看见。 是的,她什么都没看见。 蓝芜笑靥如花,只是脸色白的吓人,眼角脸颊还挂着泪痕,我见犹怜,不得不说,蓝芜就像是绽放在天山的一朵雪莲,美的娇柔,让人一见,便想揉进骨髓里狠狠爱抚,哪怕她落下一滴泪,也会让人心疼,不舍。 梅卿尘犹豫了下,才说:“好。” 蓝芜愣住,盯着梅卿尘的脸看,恍惚,呆讷,许久,蓝芜笑了。 她抱住梅卿尘,梅卿尘搂着她。 焚缺过来时,便看到这一幕。 昨晚把蓝芜从密室内带出来后,蓝芜身体不适,他就先安顿蓝芜,至于夜轻歌的事,焚缺想晚点儿跟蓝芜说,没想到,蓝芜就已经跟梅卿尘见面了。 焚缺看了眼梅卿尘二人身后的宫殿,透过半敞开的门,依旧能看见夜轻歌,她穿着血色长衫,雪白的发披在肩上,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古书,许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女子眉开眼笑,刹那,满室流光,春暖花开。 焚缺诧异,不知她为何这般开心。 至少,在此之前,夜轻歌都是很严肃冷漠的一个人,更别说被梅卿尘关在这里,怎么也笑不出来。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焚缺心里疑惑。 “阿缺。”蓝芜看见焚缺,喊了声。 焚缺微微一笑,走向蓝芜。 梅卿尘瞥了眼焚缺,脸色彻底冷下来。 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焚缺把蓝芜带出来的。 想至此,梅卿尘心头衍生出了怒意,当着蓝芜的面,他也不会发泄出来。 焚缺知道此事触及梅卿尘底线,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跟夜轻歌退缩,他就不会现在退缩,何况,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场灾难即将发生,若不阻止,将会血流成河。 “走,蓝儿,我带你去雪女山,今日的雪很大,去雪女山最合适不过了。”梅卿尘牵着蓝芜的手往外走,有侍卫备好马车。 焚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转而走进房内。 轻歌坐在榻上,还在看那本古书。 焚缺不由问道:“什么书,看的这么起劲?” 说罢,焚缺走近,囧了,轻歌手上的书,只有白纸,没有黑字,也就是说轻歌一直对着空白的宣纸笑。 轻歌听到焚缺的声音,愣了下,旋即抬起头,朝焚缺看去。 焚缺皱着眉头。 按理来说,夜轻歌是非常警觉的一个人,只要他靠近,哪怕脚步很轻,也会被他发现。 这会儿他都走到轻歌面前,说了话,轻歌才缓过神来。 这不像夜轻歌的作风。 焚缺漫不经心的朝四周看去,瞥见轻歌脖颈处的痕迹,焚缺瞳眸紧缩,指着痕迹,问:“这是怎么回事?” 轻歌垂着眸子,默然。 “是卿尘吗?”焚缺皱眉,问,可转瞬便被焚缺否决了,若是梅卿尘的话,夜轻歌绝不会现在这个样子,那会是谁呢,公子姬? 不可能! 焚缺怎么想都是错的,绕不过弯来。 “蓝芜出来了?”轻歌转移话题。 焚缺也是个聪明人,见此,便接过话茬,道:“昨晚我找到打开密室的法子,她已经见过你了?” “她知道了这件事。”轻歌道。 “已经知道了?”焚缺愣住,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焚缺眉头狠狠皱着,“怎么可能。” “梅卿尘与我谈话,想把成亲时间提到三日后,被蓝芜听见了。”轻歌耐心解释道。 焚缺若有所思。 方才他见到的蓝芜,跟梅卿尘有说有笑,仿佛还是以前。 正因为如此,焚缺才不敢相信,蓝芜得知此事之后,还能完全不在乎。 “蓝芜是不是无所谓?”轻歌问。 焚缺恨铁不成钢的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第1323章 无心 轻歌放下古书,冥思。 蓝芜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她以为蓝芜情绪会很激烈,没想到,一阵哭闹后,就没后续了。 蓝芜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她怀揣着卑微的感情,匍匐前行。 轻歌坐在榻上,焚缺站在一侧,皆是沉默着。 沉吟半晌,焚缺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漆黑斗篷将他的眉眼完全遮住,他看了眼轻歌,道:“蓝儿身体每况愈下,医师说她时日不多,也不知道能撑多久,短则一年,多则十年,她身体太虚了,有时连走路都很困难,想来,她想在还活着的日子里,陪伴在阿尘身边,所以才不去计较这些事吧。” 轻歌点点头。 她也猜到了是因为这个。 不然,就算心再大的女人,也不会选择忽略这件事。 “那现在怎么办?”焚缺问。 渐渐的,焚缺竟有些依赖她了。 起初,在迦蓝,焚缺会接近,是因为好奇,甚至还带着些恶意,可越是靠近,他便会发现属于轻歌身上的独特魅力,睿智,英勇,那是和蓝芜截然不同的风采,故此,两年前的焚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梅卿尘后来怎么会容纳下这样狂傲心狠的姑娘,直到他见到了,才知道,女人也能活的这般精彩,也能笑傲天下,轻狂一世。 轻歌抬眸懒懒的看了眼焚缺,“梅卿尘想把成亲日子提到三日后,现在你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好。” “什么忙?”焚缺问。 “我有一个圣兽朋友,梅卿尘在他身上下了药,必须要两种解药依次服下才能醒,梅卿尘只给了我第一种解药。” 轻歌尚未完全说完,焚缺便开口道:“你是想要我拿到第二种解药吗?” 轻歌抿唇,幽邃清冷的眼眸,淡淡的盯着焚缺看,“你愿意吗?” 她心里也有些打鼓,焚缺与她的关系,特别奇妙,说是朋友,倒也不是,可冥冥之中又产生了莫名的羁绊,牵扯着他们。 至少,焚缺从未做过对她不利的事。 更多时候,焚缺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所有,偶尔也会有怜悯之心。 “我可以试试,不过能不能拿到,就说不准了,我只能尽力而为。”焚缺道。 他愿意帮轻歌,不仅仅是为了帮轻歌解决掉燃眉之急,更多的是要阻止未来即将发生的风波。 血族暂时对梅卿尘放任不管,是因为蓝芜身体很差,没有多少时日,而梅卿尘身上还流着血族高贵的血,血族尚且希望,有朝一日,蓝芜死后,梅卿尘能够回到血族,一心一意呆在那里。 现在,梅卿尘与夜轻歌成亲的事已经传了出去,闹的沸沸扬扬,血族的人必然知道。 血族的领导者一旦知道,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而且…… 斗篷之下,焚缺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轻歌坐在原处,听到焚缺的回答,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眉眼好似弯成了月牙儿。 焚缺恍惚的看着轻歌。 隐隐约约,他总觉得轻歌有点儿不一样了。 以往的夜轻歌,冷漠出奇,就算交心,也只会偶尔揶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由衷的笑,那股子笑意,从灵魂深处,往上蔓延,盛满了眼底。 焚缺的心情本来压抑的很,看着夜轻歌脸上的笑,不知不觉,也被渲染,嘴角微微上扬。 焚缺挣扎了会儿,才道:“你与梅卿尘的事,兰无心已经听说了,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小心点,锁龙链把你囚住,这屋子里又有罂粟百花香,她若是要对你做些什么,你根本不能反击。” 顿了顿,焚缺又说:“虽然你与兰无心接触不多,但上回在极北之地,你也应该知道兰无心这人有多狠,她跟蓝儿关系很好,曾经她掉进蛇窟,命悬一线,是蓝儿把她救出来的,从此之后,兰无心便对蓝儿占有欲特别强,有一回,一个侍女给蓝儿沐浴时刮伤了蓝儿的手,那侍女直接被兰无心给大卸八块晒成干尸了。” 焚缺说什么多,无非是想告诉轻歌兰无心这个人有多难缠,心狠手辣,犹如蛇蝎,一旦成为仇敌,便如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不依不饶! 兰无心就是这样的人! 极北之地,轻歌已经领教了一回。 轻歌神情凝重,暗暗咬牙,可惜的是,兰无心的心脏长在右侧,否则,当日极北,她拼死还击,兰无心必死无疑。 然而,她千算万算,依旧算漏了这一点。 兰无心的麻烦度,与冥千绝不分伯仲。 轻歌虚眯起眸子,眼底泛起了杀意。 这些人,终有一天,她会踏着风和雨,拿着她的刀,将他们,砍了! 极北之地两位上将死时的惨烈,至今她都无法忘记。 想起当日,轻歌眼圈微微泛红,满腔怒意,犹如熊熊烈焰喷薄而出。 焚缺看着此刻的轻歌,怔愣住。 夜轻歌是个心眼特别小的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兰无心与她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这份仇,她肯定要报。 焚缺似乎能想象得到,不久后的某一天,四星大陆,将要大乱。 夜轻歌和血族,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兰无心的伤都好了吗?”轻歌问。 虽然她没有要了兰无心的命,但也差不多把兰无心给废了,不过,兰无心是血族的小长老,血族重视她,一定会治好她的。 焚缺点头:“快好了,还有就是,因为兰无心的关系,极北女王在血族也得到了重视。” “极北女王?”轻歌半眯起眼。 极北女王和兰无心一样,恨着她,她毁了极北女王的一切,还杀了她最爱的男宠。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她们会结为联盟,在轻歌预料之中。 轻歌往后靠,倒在榻子上,双手环胸,眸子轻垂,浓密漆黑的睫翼在眼睑之下覆盖出了一层阴影,瞳眸秋波流转间,闪耀着妖异的光。 “我知道了。”轻歌道:“你不用担心我,只要找到第二种解药即可。” 担心…… 焚缺眨了眨眼。 虽说蓝芜、兰无心、梅卿尘三人与他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可现在,他貌似担心的是夜轻歌。 还真是一种微妙的关系。 第1324章 屠戮,即将开始 焚缺再与轻歌讨论了几句便离开。 轻歌坐于美人榻,拨动着禁锢脚踝的锁龙链,锁龙链发出丝丝声响。 纤细白嫩,修长如玉的手在榻上比划着,写出蓝芜、兰无心二人的名字。 临走前,焚缺跟她说了许多关于血族的事,尤其是焚缺、梅卿尘四个人儿时深厚的感情。 兰无心天生孤僻,性格阴暗偏激,据说,五岁时,看到一只兔子踩脏了她的衣裳,她便活生生用手撕裂开兔子,生吃了,因血族本性使然,老祖宗非但没有责怪过兰无心,反而更加宠她,认为这才是血族后人该有的样子,之后,兰无心愈发任性,变强的同时,也心狠手辣到令人发指。 自从掉进蛇窟被蓝芜救出来后,兰无心就特别爱跟着蓝芜,虽说血族对蓝芜做出了过分的事,但兰无心的力量无法跟血族媲美,只能眼睁睁看着蓝芜被血族欺压。 血族老祖宗非常宠爱兰无心,兰无心又是血族最小的长老,兰无心无能为力。 据说,兰无心原名梅无心,因为蓝芜的关系,才把姓改兰,却不能是蓝芜的蓝,血族老祖宗忌讳蓝芜。 轻歌仔细思索着这些天发生的事,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以兰无心对蓝芜的态度,若是得知梅卿尘要与她成亲,会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她抢了蓝芜的男人,新仇旧恨一起算,兰无心绝不会坐以待毙。 轻歌薄唇紧抿,抬眸的瞬间,透过梳妆镜,看到镜面里的自己,那双狭长的凤眸,折射出耀眼的光彩,笑时波光粼粼,秋水流转。 她只有三日的时间。 女子眼底闪过罂粟之色,阴狠,毒辣,乃是她本色。 此时,雪女山,梅卿尘与蓝芜爬上了山的巅峰,坐在上面,梅卿尘把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来盖在蓝芜身上,搂着蓝芜的腰,蓝芜靠在梅卿尘怀里,满脸幸福,眼角处依旧有些泪痕,反而透出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冬日冷风,呼啸而过。 蓝芜发丝凌乱,她双手抱在胸前,冷的微微缩起,抬头看了眼梅卿尘,咧嘴笑的开怀。 “阿尘,真希望这一刻是永恒。” 她愿意活在这一瞬里,不再醒来。 只要在他的怀里,就算死之将至,她也要不怕。 梅卿尘皱眉,不说话,他是矛盾纠结的,想要娶夜轻歌的心那么迫切,可看见蓝芜难受的模样,他的心却是隐隐作痛。 梅卿尘陷入了痛苦挣扎中。 蓝芜眸光黯淡,扯了扯唇,僵硬的笑了笑,满目失望。 她比谁都聪慧,看的通彻,只是放下不而已。 姑娘家的,都放不下的,便是情。 一辆马车,自雪女山下穿梭而过。 梅卿尘看着那马车,皱了皱眉。 马车内,轻纱妖、扶希相对而坐,无忧躺在软垫,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他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没有血色,消瘦的很,棱角特别突出,宛如一块碎玉,再无往日的妖孽。 “圣兽大人,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帮姐姐呢。”扶希坐在边上,拉着无忧的手,眼眸湿润。 他是天赋异禀,非常强大的占卜师。 可占卜术不是万能的。 至少,此刻,他束手无策。 看着被困在浮生境的轻歌,无法拯救。 轻纱妖双腿交叠,紫黑的眼流动着浓郁的颜彩。 轻纱妖挑眸的瞬间,寒风将马车的帘子掀开,轻纱妖正好看见雪女山上的两人。 “那不是梅卿尘吗?”轻纱妖问。 “什么?梅卿尘?在哪里?”扶希惊诧,循着轻纱妖的视线看去,梅卿尘与蓝芜,的确在雪女山上。 扶希眯起眸子,“这梅卿尘对姐姐果然是虚情假意,他想娶姐姐,肯定有阴谋,姬王不在,我可不能让姐姐受委屈。” “姬王?公子姬?” 扶希点点头。 帘子放下,马车朝前行驶。 冰谷人迹罕至,特别荒芜,好在这几年有人入驻,时常有学院来此历练,或是有佣兵路过,故此,放眼整个冰谷,倒也能找到几家落脚的客栈。 扶希与轻纱妖入住客栈,无忧也被两人扶着进了房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尚且不知道浮生境是什么情况,轻歌什么处境,他们也不会贸然出动。 扶希站在阁楼窗台前,眺望着远方,迷雾在冰谷蔓延,扶希眼中汇聚星辰之光,“占卜之力有限,妖姐姐,等我今晚子夜占卜过后,再作打算,如何?” “也好。”轻纱妖赞同道。 嘶…… 旁侧传来一道吸冷气的声音。 轻纱妖与扶希对视一眼,皆是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无忧。 无忧整个人都躺在被窝里, 只露出一张脸,凌厉的眉狠狠皱着,双眼渐渐打开一条缝。 “圣兽大人!” 扶希欣喜若狂,激动地走过去,趴在床边。 轻纱妖犹豫片刻,旋即把窗户关上,也走至扶希身旁,观望着无忧的情况。 “你是不是醒了?”扶希脸上带笑,眼中含泪。 无忧面色惨白,他茫然的看着扶希,空洞的眼逐渐有了焦距。 无忧眼珠子四转,看了看扶希,又看了看轻纱妖,并未看到想见的人,无忧神情落寞。 扶希顿时便知无忧的想法,道:“圣兽大人,你想见姐姐,是吗?姐姐她……” 扶希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出来。 无忧情绪激烈,身体颤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 轻纱妖复杂的看向扶希,在她眼里,扶希是个非常成熟的小孩,这种时候,扶希为了无忧的身体着想,应该不会把轻歌的事告诉给无忧才对。 为何…… 扶希趴在无忧怀里,双肩抖动,小声的抽噎声响起。 轻纱妖怔愣住。 原来,他不过是个小孩而已。 连续多日的难过,在无忧醒来的一瞬,终于爆发了出来。 无忧艰难地抬起手,揉着扶希的脑袋。 无忧闭上眼,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梅卿尘,那个男人,犹如恶魔。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梅卿尘专门对付圣兽的药剂,简直点了他的死穴,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再想到轻歌被梅卿尘带走,无忧双目猩红的可怕,冰谷的苍穹,幻化出了一只野兽光影,乌云密布,野兽怒吼,阵阵如雷,气势万钧。 屠戮,即将开始。 第1325章 变故? 据理来说,没有服下第二种解药前的无忧,必然昏迷不醒。 兴许,因为他圣兽体质种族原因,让他睁开了眼。 然而,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 无忧的身体依旧很差,无比虚弱,这样的他,能怎么做?唯有愤怒和不甘而已。 客栈房间内,扶希道:“圣兽大人,你先在好好 调养。” 扶希只是想宣泄下难过的情绪而已,他虽是个小孩,其实,他比谁都看的透当前局势。 轻纱妖看着扶希、无忧二人,有几分欣慰,至少,当那个女人陷入泥潭,身边依旧会有一群人不离不弃,轻纱妖曾仰慕过这种羁绊。 轻纱妖转身走至阁楼,抬起双手,打开窗户的刹那,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轻纱妖精神了许多。 她眯起紫黑如漩涡般幽邃的眸子,锐利,坚定。 若非夜轻歌,轻纱一族只能为迦蓝做牛做马,不能见到光明,在黑暗中,用血肉之躯堆砌出迦蓝的辉煌,而今,夜轻歌落难,轻纱妖一定要救她远离水火之灾, 再说,轻纱妖也算是夜无痕的未婚妻,这是整个帝都城都知道的事,轻纱妖在北月帝都的那几日,夜无痕搂着她招摇过市,遇到熟人便说这是我娘子,饶是轻纱妖再心狠,脸皮再厚,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帝都城百姓们也都讶异的很,夜家家主夜无痕,不苟言笑,面目肃然,年纪虽轻,但手段铁腕,不容人出错,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近女色,故此,诸多人意淫北凰和夜无痕,认为这两人有一腿。 直到轻纱妖出现。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爱好男色,是早已有了意中人。 透过轻纱妖的眼,能看到客栈不远处的山。 那座山,耸入云霄,半山腰有些凹陷,被世人称之为,雪女山。 雪女山巅,梅卿尘扶着蓝芜走下来,步步皆是小心翼翼,梅卿尘如护珍宝般,生怕蓝芜受了风寒。 “咳……咳咳……” 一阵冷风,蓝芜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梅卿尘当即拥着她走上马车,面带焦虑,“怎么穿这么少,回去让人煮点姜汤。” 走进马车之中,梅卿尘拿来绒毯,心急地盖在蓝芜身上。 蓝芜整个人都缩在绒毯里,只露出个小脑袋,异常苍白的脸颊终于透露出了红润之色。 梅卿尘拿过温水,喂给蓝芜。 蓝芜乖乖喝了一口。 蓝芜仰起头,盯着梅卿尘看,眼神温软,含着笑意,嘴角上扬时,眼睛眯成月牙儿。 “笑什么?”梅卿尘问。 蓝芜又笑了声,依旧不说话。 梅卿尘宠溺的看着她,伸出手揉了揉蓝芜的脑袋。 蓝芜顺势倒在梅卿尘怀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温暖,突地,蓝芜抬眸看向梅卿尘削尖的下巴,咬了咬唇,犹豫片刻,才出声问:“阿尘,我想嫁给你。”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我想嫁给你。 踌躇了许久,她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忐忑,不安,惴惴,惶惶,都是她复杂的心情。 梅卿尘愣住,眸光陡然犀利了几分,他疏离冷漠的瞥着蓝芜。 蓝芜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着,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她死死盯着梅卿尘,不放过梅卿尘脸上的任何变化,可看着梅卿尘震惊懊恼的模样,蓝芜的心,渐渐冰冷,再无暖意。 其实,她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蓝芜低下头,苦笑了两声。 她瓮声瓮气的低声呓语着:“你以前不是说,长大了就娶我吗?” 这时,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境主,到了。” “嗯。”梅卿尘应了声,直接忽视了蓝芜的话,他掀起帘子走下马车,几名侍女过来伺候,梅卿尘回头,看见坐在马车里一脸无措彷徨的蓝芜,梅卿尘皱了皱眉,道:“蓝姑娘累了,送她去西宿宫休息吧。” “是。” 两名侍女走过去,搀扶着蓝芜离开。 蓝芜一步三回头,看着梅卿尘消失在视野。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能缄默。 到了西宿宫,冷清的宫殿,毫无生机,华丽而空洞,像是一座牢笼。 侍女为蓝芜烹茶。 蓝芜看了眼侍女,道:“你们见过夜轻歌吗,就是……就是四国王。”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有些茫然,其中一名侍女说:“蓝姑娘说的可是夫人?” 夫人! 蓝芜瞳眸猛地紧缩起来,体内流动着滚烫的血,她脑子里一阵空白,眼前一黑,险些往下栽去,好在侍女反应灵敏,及时扶住了蓝芜。 “蓝姑娘……” “我没事。” 蓝芜虚弱的笑了笑。 沉默半晌,蓝芜又问:“你们说,我好看,还是四国王好看?” 侍女愣住,只当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但这话也不好说,夜轻歌是浮生境未来的女主人,但看梅卿尘的态度,蓝芜在梅卿尘心里也有着很高的地位。 毕竟,男人嘛,三妻四妾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有了夜轻歌后,多一个蓝姑娘也不奇怪,故此,两名侍女便没有多想。 “实话实说。”蓝芜看出了她们的顾虑,便道。 其中一名侍女,酝酿了会儿措辞,道:“蓝姑娘,你和四国王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四国王比较英烈刚强,如果说蓝姑娘你是一阵风的话,那四国王就是一道雷,她张扬,你内敛,她妖孽,你清秀。”侍女道,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蓝芜,生怕说错一个字,惹了蓝芜不高兴。 蓝芜听到侍女的话,怔愣住。 “行了,你们出去吧。”蓝芜说。 侍女们行了个礼,便走出西宿宫。 蓝芜坐在床榻上,喃喃着:“一道雷吗……” 的确,夜轻歌那样的女人,就像染毒的玫瑰,总有人愿意翻山越岭,跨过荆棘丛林,走向她,拥抱她,死也无怨。 此刻,梅卿尘去了轻歌的住处,走在门前,想要推开门的时候,他头痛欲裂,双手抱着脑袋,倒在地上,面目狰狞,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滚来滚去。 宫殿内,轻歌盘腿修炼,尝试着用灵气淬炼身体的每一处,至少不那么疲软。 轻歌抬眸,冷冷看了眼燃着罂粟的香炉,眼中寒光乍现。 突地,轻歌察觉到门外的动静,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响声,还有人的哀嚎。 那是,梅卿尘的声音! 第1326章 九界守护者的诅咒 发现异样,轻歌眉头紧蹙。 犹豫一瞬后,轻歌站起身子,脚踝拖着锁龙链,在悉悉索索的清脆声响中,走至门槛。 她将门推开,看见蜷缩在外的梅卿尘。 梅卿尘双手抱头,眼睛紧闭,身体之中似是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宛如飓风般散开,炸裂了他的长袍,轻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梅卿尘身上,她亲眼看见梅卿尘的肌肤裂开了一条条血纹,像是被刀剑划出了千万道痕迹。 啊! 梅卿尘犹如野兽般低吼出声,双眼猛地睁开,轻歌震住,梅卿尘的瞳眸,没有眼黑眼白之分,一片绿意,眼眶最深处,仿佛有碧绿火焰在熊熊燃烧,梅卿尘再次哀嚎,他捂着眼睛,身体瑟瑟发抖,已经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轻歌自言自语般的问。 “九界守护者的诅咒。” 虚无之境,永生石内传来英武侯的声音:“诅咒,乃是九界歌的一种形式,被诅咒的人,血液变绿,每隔半个月,便会遭受烈火灼身之痛。” 轻歌挑了挑眉。 想来,是熙子言临走前,对梅卿尘施加了诅咒。 轻歌勾起唇,淡淡一笑,不在理会梅卿尘,抬起脚准备走进屋。 梅卿尘突地伸出手,抓住轻歌的脚踝,轻歌低头看去,便见梅卿尘抬头看向她,那双只有碧绿颜彩的眼,让人感到心悸。 轻歌眸光微微闪烁,轻咬着下嘴唇,并不说话。 “不要走。”他说。 仿佛是在痛苦中哀求。 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梅卿尘的心尤其复杂。 轻歌嗤笑一声,猛地一用力便把脚给收了回来,转身走进宫殿,精神之力出动,把门关上,任由梅卿尘倒在冰冷地上痛苦着。 轻歌居住的这座宫殿,比较偏僻,除了一日三餐以及休憩的时间,就连侍女都不会在,梅卿尘也相当自信,他以为,只要有锁龙链和罂粟百花香,就算轻歌想逃,也走不出这座牢笼。 两扇门,渐渐关上。 偌大的空间,就成了一条缝隙。 那一瞬,轻歌回头,看向缝隙外的梅卿尘,嘴角裂开了冷笑。 诸多的事,无非是咎由自取,庸人自扰,梅卿尘便是如此。 她与梅卿尘,从相遇相识,同生共死,并肩作战到如今的拔刀相向。 世事,还真是瞬息万变。 门外,梅卿尘还在痛苦中挣扎,轻歌没有发现的是,梅卿尘双眼,由绿转红,血一般的颜色,仿佛是灵魂深处的烙印。 焚缺来时,便看到不堪的梅卿尘,他震惊讶然过后,连忙把梅卿尘扶起,梅卿尘已经失去知觉没有意识了。 焚缺扶着梅卿尘去了西宿宫,并喊来了医师。 两人走后,旁侧的梅树之后,走来一人,那人衣着暴露,容色妖艳,她看着紧闭的门,嘲讽一笑。 此人正是极北女王。 “这回兰长老是真的生气了。”极北女王如是道:“夜轻歌,等兰长老身体恢复,看你怎么死!” 极北女王走向门,一脚踹开。 轻歌正在看着驯兽书,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警觉。 轻歌扭头转眸,望着站在门外的极北女王,夕阳余晖在她身后笼罩,如血暗红。 极北女王气势汹汹走进来,双手环胸,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夜轻歌,别来无恙。”极北女王快步走到轻歌面前,微微抬起下颌,睥睨着轻歌,仿佛这般就高人一等。 她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杀意。 轻歌心知肚明,若是可以,极北女王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 轻歌也明白,夜倾城之所以会中芙蓉散,多半也是极北女王搞的鬼,极北女王本是想让她身败名裂,却阴差阳错让夜倾城中了计。 虽说轻歌信得过北凰,也认为北凰跟夜倾城很合适,但她知道夜倾城有多偏执,这姑娘就算再痛苦,也绝不会哼一声。 这份仇,她记下了。 轻歌眸光阴狠毒辣,染着猩红血雾,透出锐利锋芒,明晃晃恰似两把刀子,与之对视的极北女王愣住,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被插了一剑,有烈火灼烧灵魂。 片刻后,等反应过来,极北女王怒不可遏,只觉得受到了羞辱。 极北女王双眼泛红,怒火中烧,瞪着夜轻歌,恨不得去撕碎夜轻歌那张美人皮。 轻歌双腿交叠,姿态优雅,她不疾不徐地放下驯兽书,双手放在膝盖上,而后看向极北女王,道:“看来在血族待得不错,气色这么好,我还以为夏夙死了,三年之内你都不能振作起来。” 轻歌抓住极北女王的痛楚,狠狠的踩着,亲手撕开她的伤疤。 极北女王情绪激烈,冲向轻歌,双手想要掐着轻歌脖子。 轻歌懒懒抬了抬眼皮,登时,强大的精神之力将极北女王掀飞了出去。 极北女王摔在地上,呲牙咧嘴。 轻歌嗤了声:“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极北女王狠狠瞪着轻歌,旋即站起来。 轻歌继而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就算如此,你也欺不了我。” 言下之意便是,极北女王连狗都不如! 轰! 登时,极北女王脑子里有雷霆炸开,她无法思考,怒的浑身血液都在逆流。 对比之下,那个被锁龙链禁锢的女子甚是优雅。 极北女王万分羞辱,双手紧攥,尖锐指甲深深镶嵌进掌心皮肉,她仿佛不知痛,浑然不觉。 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为何在夜轻歌面前,她还是抬不起头来? 极北双目赤红可怕,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紧盯着的轻歌。 若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只怕轻歌早已死了千万遍。 “想杀我吗?”轻歌问,嗓音格外温柔低沉。 极北女王身子微颤了下,瞪着她,缄默。 “夜轻歌,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一句话,从极北女王牙缝里蹦出来,字字带着恨意。 轻歌轻笑一声,站了起来,缓步走向极北女王,在极北女王面前停下。 轻歌抬起手,食指挑起极北女王的下巴。 “就凭你?”轻歌脸上讥讽的笑意逐渐扩大,肆无忌惮。 第1327章 兰长老! 极北女王站在原地,背脊发凉,内心深处,衍生出一股寒气,她与之对视,女子那双黑眸冰冷如雪。 轻歌讥笑一声,转身走至床榻,优雅坐下,自水晶桌上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无比的从容自在,完全没把极北女王放在眼里。 极北女王仿佛就是空气。 这般认知,更是让极北女王怒火弥漫,面目些许狰狞,双眼通红,片刻后,极北女王又渐渐冷静下来,她嘲讽的看向轻歌,目光往下移,落在轻歌脚踝处的锁龙链上,极北女王仰头夸张大笑,笑够了,眼神阴狠,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轻歌,“夜轻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像是一条狗,不,连狗都不如。” 闻言,轻歌眼皮也不抬一下,淡然自若地看着手上的驯兽书。 她将要修炼的东西太多,导致忽略了驯兽,如今静下心来看看驯兽一道的知识,倒是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在驯兽领域,好似已经上了一个层次。 极北女王见轻歌不理会自己,尤为怄气,她森然一笑,从空间袋内拿出一把匕首,蓦地拔出匕首,刀身闪烁着锋锐寒芒,极北女王步步逼近,走向轻歌,脸上扬起扭曲的笑,笑时,极北女王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梅卿尘是血族的人,你也敢勾/引,等我毁了你这狐狸精的脸,看看谁还会在乎你。”极北女王站在轻歌面前,停下,抬起手,手里握着一把血红匕首。 轻歌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察觉到杀气,她微微一笑,放下书的瞬间,极北女王手中的匕首猛然朝她脸上划去,轻歌眸光骤然闪烁,侧开身子迅速站起。 极北女王是铁了心要毁她的容。 不,与其说是极北女王,倒不如说是兰无心。 没有兰无心,极北女王什么都不是!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唯有兰无心出现,才是真正的对决,现在,都是前戏。 轻歌眉头紧皱,没有跟极北女王硬来,以守为攻,敏捷躲过极北女王的匕首。 极北女王知道轻歌实力很强,便招招刁钻的攻向轻歌的弱点,轻歌被锁龙链捆住,无法发挥真正实力,又有罂粟百花让她身体疲软,想要跟极北女王正面迎战,还是有点困难的。 嘭! 极北女王一匕首沿着轻歌侧脸滑过,削断几缕碎发,插在床榻旁侧的水晶桌上,登时,便见一条条裂痕以匕首为中心如蜘蛛网般开始蔓延,最终,随着轰然一声巨响,水晶桌炸裂成了无数碎片,在空中飞扬。 轻歌脚步偏转,身子一侧,往后弯腰,躲过锋锐碎片。 此刻,极北女王状若癫狂,发了疯似得,不把轻歌毁容誓不罢休。 轻歌皱了皱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眼见着极北女王手握匕首就要再次冲过来,轻歌凝神聚气,召唤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 吼! 红光乍现,杀戮血狼于光芒之中,张开血盆大嘴,露出獠牙,朝极北女王怒吼,往下一跃时,杀戮血狼四只蹄子,将极北女王扑倒在地,极北女王手一松,手中匕首便倒飞了出去,入木三分的插进墙壁。 杀戮血狼早已进化成高等魔兽,再加上种族优势,战斗力异常恐怖。 在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已被愤怒吞噬,就是身下的女人,想要毁了它的主子! 杀戮血狼露出獠牙,杀意毕露,俯下身,低下头,似乎想要啃端极北女王的脖颈。 倏然! 紧闭的门,打开! 斜叉里,一股强大的能量犹如狂风般席卷而来,就在杀戮血狼险些咬断极北女王脖子的瞬间,那股神秘可怖的能量,将杀戮血狼掀了出去,杀戮血狼巨大的身子犹如稻草人般往后飞去,砸在墙上,坚固如磐石般的墙壁,顿时裂开了无数缝隙。 杀戮血狼倒在地上,化作人形,红袍红发,屁股后面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杀戮血狼站起来,俊脸妖孽,嘴角处滑下一丝血,杀戮血狼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拭去下巴上的血。 轻歌站在床榻前,半眯起眸子,朝门外看去。 月色正浓,幽风徐徐,便见那歹毒如蛇蝎的女子,缓步走进宫殿,她穿着血色袍子,脸上罩着面纱,露出一双阴狠森森的眼。 轻歌薄唇翕动,三个字,无声念出。 兰无心! 兰无心跨过门槛,停下脚步,与轻歌对视,眼底流露出笑意,笑容下,却藏着一颗杀心! 极北女王心有余悸,还处于方才的惊心动魄中,她的实力不必杀戮血狼弱,只是先前被轻歌消耗,再者,狼族的高等魔兽,血液里就流动着狂热的血,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在人类无法反应的瞬间,就能咬死他们。 总的来说还是四个字,唯快不破! 轻歌冷冷的看着兰无心。 麻烦,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来。 这种时候,没人能帮到她。 以兰无心的手段,若是可以,现在就会杀了她。 轻歌开始警戒,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若是平时,莫说来一个兰无心,就算血族老祖宗来了,不说正面硬抗,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然而,现在情况不一样。 如极北女王所说,而今,她就像是囚笼里的一条狗,被关在这狭小的天地,不得动弹,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轻歌嘴角裂开了一抹嘲讽的笑。 梅卿尘口口声声说为她着想,却总是给她带来灾难。 若是没有梅卿尘,她的人生便不会有这么多阴雨天。 偏生,那人,还在不依不饶。 轻歌瞳眸深处,泛起猩红血雾。 她想要走向更高处,她向往着广阔的天地,所有的人,却都在阻止她,利用她。 天地交织出天罗地网,四处都是迷雾,她想要突出重围,唯有大开杀戒,屠戮四方! 轻歌转眸,透过梳妆镜,看见自己发丝有些紊乱。 她走至镜前坐下,手里拿着一把鱼骨梳,轻梳三千白发。 矜贵,雅然。 “兰长老。”极北女王在兰无心面前,就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儿收了锋锐,乖巧的看。 兰无心斜睨了眼极北女王,点了点头,旋即看向轻歌,眼神如刀子般明晃晃。 第1328章 威胁 兰无心本是骄傲之人,却应该夜轻歌,在床上瘫痪了如此之久。 终于,她恢复了,可她却得到梅卿尘要与夜轻歌成亲的消息,她派人通知身在帝都城的极北女王后,自己也连夜赶来冰谷,梅卿尘是蓝芜的,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谁若是让蓝芜伤了心,她便要灭其满门。 可以说,蓝芜就是她的逆鳞,她的原则。 兴许,成亲这件事,不是夜轻歌自愿的,就算错在梅卿尘,她也会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夜轻歌身上,毕竟,梅卿尘是蓝芜的挚爱,也是兰无心的知己好友,所以,夜轻歌成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那个。 轻歌能够理解兰无心,像兰无心这样极端的人,一旦得罪,结局无非两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兰无心也很聪明。 当她看见锁龙链,便知始作俑者是梅卿尘,夜轻歌是无辜的,但,这又如何呢,自家人顾自家人,胳膊肘怎么会向外拐? 兰无心跟蓝芜一样,非常自觉的忽略了这个关键点,没有人会把恨意怒气转到梅卿尘身上,最后,不过是最无辜的夜轻歌承担了这一切。 轻歌自若从容,抿了口凉茶,茶的味道有些苦涩,便见她拧起眉头。 人形状态的小狼,英俊潇洒,妖冶如斯,他走至轻歌身旁犹如门神般站着,双眼警戒的看向兰无心,血雾在红瞳深处弥漫开,他如在暗夜蛰伏的狼,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似乎,只要兰无心敢做出伤害夜轻歌的事,他便会扑出来,将那人生生咬死。 血狼在兰无心身上,嗅到了危险,身为夜轻歌的契约兽,他绝不会让夜轻歌受到伤害,这,便是契约的意义所在。 兰无心瞥了眼血狼,旋即走进宫殿之中。 此时,夜深露重,晚风戴着寒冷之意。 轻歌放下鱼骨梳,拿起一根金凤簪,将三千白发挽起。 而后,轻歌端起那半杯凉茶,一口饮尽,若非她脚踝处挂着的锁龙链,看她这雍容华贵的模样,怕是会让人以为这是在四国王的寝宫,她才是这座城堡的主宰。 兰无心眸光闪烁,在椅子上坐下。 极北女王如一个侍女,站在兰无心身旁,毕恭毕敬,然而,当她看向轻歌时,却变得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了。 面对极北女王的挑衅,轻歌清浅一笑。 跳梁小丑而已,不值一提。 重头戏是兰无心。 “夜轻歌,滚出冰谷,我留你一条狗命。” 兰无心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说得非常直接,也毫不客气。 之后,兰无心看了下锁龙链,又道:“锁龙链的事,我来解决,你应该清楚,我想要的,不仅仅是离开冰谷这么简单,以后,在四星大陆,我不愿再看到有夜轻歌这个人的存在,你若是能做到,我也大发慈悲,不会赶尽杀绝。” 好狠! 兰无心在威胁她! 轻歌瞳眸深绽放一朵血色花儿。 兰无心之所以提出锁龙链,便是想侧面告诉她,现在的她,孤家寡人一个,被困在这牢笼里,根本就逃不出去,也就是说,兰无心要她三更死,她就活不到五更。 她的命,她的生死,都掌握在兰无心手里。 兰无心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她活在黑暗里,不出现在的光明下,让她销声匿迹,让世界没有夜轻歌这个人! 极北女王挑了挑眉,神态骄傲,自鸣得意,她微微抬起下颌,俯瞰着轻歌,仿佛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个。 血狼听得懂兰无心的话,心生怒意,若非轻歌阻止,只怕早便要与那两人拼个你死我活。 轻歌好似没有听到兰无心的话,她坐在梳妆镜前,对着折射清晰的镜面摆弄着发髻,耳边垂下两缕碎发,尽显慵懒。 “夜轻歌,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兰无心淡淡的道,语气明显不耐烦了。 轻歌眉梢轻挑,她雍容而笑,扭头,面朝兰无心,视线落在兰无心身上。 “跟我谈条件,你也配?”轻歌笑靥如花,水晶光华照耀在她脸上,格外明媚,眸色氤氲着凉薄。 兴许,因为罂粟百花和锁龙链的原因,现在的她,不是兰无心的对手,不过,可别忘了,她身体里,还藏着一个住了三百多年的老妖怪,那老妖怪,即是,魇! 魇虽然只是一副骨架,但这紫色骨架里,藏着无穷力量。 若兰无心真要对她动手,她也不会硬来,至多让魇附身于她,那么,兰无心也讨不到好。 兰无心虚眯起眸子,仔细观察着轻歌的表情。 她不能理解,事已至此,落得如此地步的夜轻歌,究竟哪来的自信,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很好。”兰无心双手环胸,勾唇一笑,旋即道:“夜青天,夜无痕,北凰,夜倾城,墨邪,东陵鳕……” 兰无心咬字清晰,一一将诸多人的名字念了出来。 轻歌眼中似有雷霆电光稍纵即逝,太阳穴猛地突跳,她眼神妖魅扫向兰无心,杀意正在汇聚,嗜血,残忍,邪肆。 兰无心看见轻歌的变化,笑了笑,道:“夜轻歌,你应该知道,对于血族来说,四星大陆任何人的命,都像是蝼蚁,只要轻轻一踩,他们就成肉泥了。” 面纱之下,兰无心脸上的笑逐渐扩大,那是非常极端的姿态。 轻歌低垂着眼皮。 这回,兰无心开始用夜青天等人的命威胁她了。 但她不相信兰无心是这么简单就妥协的人。 若轻歌就此让步,只怕会着了她的道,兰无心会得寸进尺,赶尽杀绝。 焚缺说过,以兰无心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将她大卸八块,削成人彘,会把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砍死。 兰无心眸子犀利。 确实,就算轻歌同意消失在四星大陆,不再出现于人前,兰无心也不会放过她,甚至,会搅动一场更为混乱的风暴。 她要把夜轻歌关在不见天日地牢里,让她终日闻着泥土的味道,她会抓来夜轻歌所有的亲人,当着夜轻歌的面,折磨,羞辱,用尽各种方法来摧残。 深夜。 轻歌与兰无心对视。 一个清冷慵懒如狼,一个邪肆妖魅如狐。 第1329章 动乱 宫殿内,死寂森然。 唯有寒风透过窗棂吹进来。 轻歌坐在原地不动,轻轻拨动着耳边碎发,嘴角噙着一抹怡然自得的笑。 兴许是因为九界歌的原因,她渐渐已经感觉到,锁龙链的力量,已经没有起初那般强大,甚至开始松动了,那非常可怕的火元素,也削弱了许多,就连罂粟百花的香味,也不会让她疲软。 这是个非常好的状态。 再加上魇的存在,轻歌不惧兰无心。 只要熬过短短三日即可,准确来说,是两天时间了,届时,等她恢复实力,兰无心、极北女王在她面前,又算什么? 轻歌年仅十七,十七岁的二剑灵师,放眼四星大陆,也就她一个而已,论天才之名,除了城主府的墨邪,无人敢与她媲美,在她面前,百花好似都已失色,秋水也无波。 而这是极北女王最为嫉恨的。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她夜轻歌可以潇洒恣意?可以受万民敬仰? 极北女王站在兰无心身后,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倒是兰无心,在细细打量观察着轻歌,她虽是意气用事之人,却也不是蠢的,夜轻歌就算虎落平阳,也敢跟她叫板,必然有着杀手锏,那么,会是什么呢? 许久过去,兰无心突地发出笑声,这笑慢慢放大,兰无心笑的前仰后翻,特别夸张,声音也甚是尖锐。 轻歌面无表情,淡淡的瞥着兰无心。 兰无心是非常危险的人,不,与其说她是人,倒不如说她是只野兽,体内流动着狂暴弑杀的血液。 轻歌脸色愈发阴寒。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她的原则便是心尖上想要守护的那些人,而今,兰无心竟然敢拿他们的命来威胁她! 轻歌眼放凶光,瞳眸深处,闪耀着暗绿火花。 她虚眯起狭长凤眸,眸色染上一层薄薄锐利,直指兰无心,红唇翕动,便见她一字一字道:“兰无心,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新仇旧恨,不必牵扯到其他人,若你敢伤她们分毫,我要你死生不如!” 她的狠,丝毫不虚兰无心。 甚至可以说,比起心狠手辣,她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无心挑眉,兴趣盎然,眼底波澜乍现。 事情,果然越来越有趣了。 像狗一样关着的夜轻歌,也敢这般跟她说话? 好个死生不如! 兰无心愈发认真了。 今日,她便要让夜轻歌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有些人,夜轻歌,注定惹不起! 兰无心拍桌而起,一张水晶桌,轰然间炸碎化为齑粉在空中飞扬,盛气凌人,怒焰嚣张,杀意毕露! 兰无心往前踏了一步,竟是走出地动山摇的气势。 此刻的她,宛如暗夜下的一个嗜血妖姬,怀里揣着罂粟花致命剧烈的毒,谁若是靠近她,她便把这毒给谁。 就在此时,外面,脚步声杂乱,人群喧哗,侍女侍卫们来来去去。 血族人的天性,在听觉和嗅觉上,都特别厉害。 兰无心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眉头狠狠皱起,双眼渲染成猩红之色,面纱之下,脸颊裂开了血纹,像是被刀剑划过的痕迹,有一种凌虐肆意的美。 “张医师,快来,蓝姑娘不行了。” “快点,蓝姑娘危在旦夕,再不快点,就不好了。” “……” 蓝姑娘! 蓝芜! 兰无心瞳眸紧缩,骤然转身,朝外狂奔而去,担心之色溢于言表,速度快到极致,掠过长空,转瞬便没了身影,只剩下极北女王跟血狼大眼瞪小眼。 轻歌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音,黛眉轻蹙。 蓝芜出了什么事吗…… 蓝芜身体不好,病情也一向不稳定,据焚缺说,蓝芜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梅卿尘在做什么呢? 倒不是说轻歌担心梅卿尘,只不过梅卿尘中了九界守护者的诅咒,恐怕也不好过吧。 轻歌没有怜悯恻隐之心,她并不觉得这些人有多可怜,但她也算是见识到了兰无心对蓝芜的态度。 蓝芜就是兰无心的命。 然而,轻歌与蓝芜,从未有过交集,除了梅卿尘之外,她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如今,兰无心却像是跗骨之蛆般黏着她,不死不休,不依不饶,也不知错在谁。 极北女王轻蔑的看了眼轻歌后,高傲地转身离开,追上兰无心的步伐。 轻歌嗤笑一声。 不过狗仗人势而已,也敢得意? 多的是这样的人。 不值一提罢了。 精神世界里,响起魇的声音。 魇唤了一声她:“夜丫头。” “嗯?” “以你现在的实力,最好不要得罪血族,兰无心是血族兰长老,除非能将她彻底杀手,否则就不要轻举妄动。”魇严肃的说。 早在三百年前,他出生的那个时代,就听说过血族的事迹。 血族,是一个可怕强大的隐世宗族,以饮血为瘾,早些年前,四星大陆便有各种可怕的传说,时常有人,一夜醒来,成了一具干尸,身体里一滴血都没有。 据说,血族族人,一到夜半,就会蛰伏,寻找猎物目标,吸食人的鲜血,将人吸成干尸。 轻歌眸光轻闪。 她向来是个审时度势的人,除非有人触及她的底线。 她自然清楚,血族在四星大陆,有着非常高的威严,现在的她,不能去挑战血族的权威。 不过,她坚信着,终有一日,她会亲手撕裂血族的权威。 她和血族,到底会有一场恶战,这是避免不了的,也在冥千绝的意料之中。 轻歌垂眸,暗暗思索。 她在等焚缺为她找到无忧的第二种解药,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梅卿尘身受诅咒,蓝芜身体抱恙,浮生境动乱。 怕只怕,焚缺一心在梅卿尘和蓝芜身上,忽略了这件事。 轻歌与焚缺不过是点头之交,当然不认为自己在焚缺心里有多重要的位置,焚缺肯为她做这件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深夜。 轻歌有些乏了,也没侍女来伺候她,都堆积在西宿宫。 当然,轻歌也不需要侍女的伺候。 敲门声响起:“是我,焚缺。” 轻歌眸中一道清光稍纵即逝,顿时,精神抖擞。 第1330章 冥千绝深夜拜访 焚缺…… 轻歌起身走出去,将殿门打开,焚缺稍许疲软,风尘仆仆,头上依旧戴着漆黑斗篷,遮掩住了如画眉眼,他朝四周看了看,侍女侍卫们的关注点都在西宿宫,没人注意这里。 焚缺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锦盒,塞在轻歌手里,嗓音略带几分沙哑:“解药在这里,我会尽快找到锁龙链的办法,让你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轻歌眸光闪动,心里滑过一道暖流,“蓝芜怎么样了?” 提及蓝芜,焚缺面露伤感之色,便见他叹了口气,低下头,沉吟许久,焚缺才堪堪出声,道:“命悬一线,会生是死,还很难说,阿尘也不知怎么回事,万分痛苦,无心和极北女王来了,你很危险,不过出了这回事,兰无心也没工夫对付你,你好自为之。” 斗篷下,传来虚弱的笑声。 焚缺安慰似得拍了拍轻歌肩膀,转身走进夜色里,迅速消失。 轻歌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回神,恍惚的凝视着焚缺消失的方向,好一会儿过去,轻歌身体瘫软,坐在门槛上,望着捧在掌心的锦盒,她解开丝绸,打开锦盒,里面静躺一枚富有光泽猩红色的丹药,丹药很大,像是一块琉璃玉,华光流转。 轻歌关上锦盒,放入空间袋中。 她现在,可是个地主婆,荷包鼓鼓,空间袋里有整整九千万灵气丹,就算用这九千万灵气丹,都能把人给砸死来。 今晚,月色很美,皎洁的光芒银华洒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透出几分娇柔,她仰着头看向明月,似镰刀般挂在墨蓝天际。 暗处,走来一道人影。 那人站在不远处,凝望着她。 夜色浓郁,覆盖了他的轮廓,唯有半张俊脸显露。 正是无忧。 无忧脸色惨白,身材消瘦,仿佛是河边细柳,风一吹就倒。 轻纱妖站在无忧身后,远远的,便看见了坐在门槛上的女子。 女子打着赤足,如翡玉一般,脚踝挂着锁龙链,侧脸靠着门楣,仰望黑夜星辰,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衣衫淡薄,一阵冷风过来,她皱了皱眉。 轻纱妖微微搀扶着无忧,无忧的身体也特别差,奈何无忧非要来见轻歌,她与扶希打听到小道消息,浮生境晚上动乱,好像出了什么事,他们便趁乱走进来,扶希在外面把风。 轻纱妖望着轻歌,很是揪心。 她就知道,知道轻歌在这里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无忧低垂着眉眼,转过身。 “走吧。”男人这般说着。 “嗯。”轻纱妖扶着无忧离开。 至少现在,只要看一眼就好。 浮生境也算是龙潭虎穴,若没有完全把握,他们绝不会轻举妄动。 而且,他们都清楚轻歌的性格,冰谷刀山火海,浮生境危险重重,轻歌自然不希望他们搅进这件事之中。 无忧双目有些猩红,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宛如野兽愤怒的低吼。 梅卿尘! 梅卿尘! 他也敢这么对她! 他也敢! 轻纱妖与无忧走出浮生境,在外面跟扶希会合,扶希远远便看见了轻纱妖二人,发现无忧有些不对劲,连忙走来,问:“怎么样,见到姐姐了吗?” “见到了。”轻纱妖点点头。 就在此时,无忧一头往下栽去,好在他双手撑在地面,轻纱妖赶紧扶着无忧。 无忧身子颤了颤,吐出一口鲜血。 “圣兽大人?”扶希焦急地问。 无忧闭着眼,摇了摇头,艰难地站起来,片刻,无忧两眼一黑,彻底昏了过去,轻纱妖扶住无忧,黛眉轻蹙。 “姐姐怎么样了?圣兽大人在浮生境里看到了什么?”扶希敏锐的问。 轻纱妖抿了抿唇,而后把方才所看到的,都说了出去。 扶希怒不可遏,眼神锐利,“梅卿尘这个狗杂种,我要杀了他!” 似为杀戮而生,小孩的瞳眸里,闪耀着星辰之光,万千星辰,化作刀剑。 本该天真无邪的他,也愿跨过万水千山,堕入地狱之门。 轻纱妖愣住了,旋即,微微一笑。 同时,她又是欣慰的,有那么多人关心夜轻歌,真好,兴许,这就是她跟夜轻歌的不同之处。 曾几何时,她以为,夜轻歌和她是一类人,渐渐的,她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夜轻歌,没人能活出她的精彩。 轻纱妖和扶希扶着无忧走上马车,回到客栈。 宫殿门前,轻歌还在坐着,突地,她眨了眨眼。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她似乎看见了无忧。 轻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真的是被关疯了,就会出现幻觉了。 得到第二种解药后,轻歌非常轻松,只要熬过短短三日,就行。 后半夜,轻歌有些乏了,起身,发现腿脚开始麻了,轻歌锤了锤大腿。 站起的一瞬,狂风掀起,天边掠来一座猩红骄辇,骄辇四方,分别站着四名面带轻纱的曼妙女子,骄辇之上,血纱飞舞,露出一张妖孽邪肆的脸。 冥千绝! 轻歌瞳眸骤然紧缩。 冥千绝这个时候出现,绝不是好事。 冥千绝自从西海域死而复生后,轻歌无论怎样都琢磨不透他。 冥千绝坐在骄辇之上,居高临下,俯瞰着轻歌,眼神里充斥着怜悯之色。 那种感觉,就像是光鲜亮丽的上位者,途径小巷,遇到饥寒交迫的流浪汉,赏几个碎银。 轻歌面不改色,冷淡的瞥着冥千绝。 “轻歌。” 冥千绝亲昵的喊了声她的名字,前尘往事,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轻歌不知冥千绝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双手环胸,微抬下颌。 她嗤笑一声,道:“冥场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你我都是多年老朋友了,也不说那么多客套话。”冥千绝道:“你现在被困浮生境,无能为力,血族兰无心来此,对你不利,以你的实力,是挣脱不了锁龙链的,你若是和我合作的话,我愿助你渡过难关。” 冥千绝说的一本正经。 轻歌听着,只觉得真是可笑。 轻歌扶着门楣,笑的甚是夸张。 冥千绝看着她,虚眯起眸子,眼底闪过危险之色。 第1331章 千秋万载 夜,幽深。 墨蓝天际下,冥千绝身着宽敞的紫色长袍,靠在骄辇上,睥睨着笑意盎然的轻歌。 兴许是有些累,轻歌止住笑,面色肃然,仿佛罩着一层冷霜,凝视冥千绝。 与冥千绝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而且,当冥千绝出现在轻歌视野的那一刻,轻歌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愈发确定梅卿尘是中了占卜术里的情蛊术,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冥千绝布下的一个局,他交织出天罗地网,桎梏住轻歌,将轻歌逼入绝境后,再如天神般降临,给出条件,让她得到解脱。 冥千绝做那么多,就为了轻歌妥协的这一刻。 他自认为夜轻歌对爱情忠贞,在梅卿尘的步步紧逼下,心防早已崩溃,他再趁虚而入…… 只不过,他到底是低估夜轻歌了。 夜轻歌就算堕入十八层地狱,也不会跟冥千绝同流合污,成为冥千绝手里杀人的刀。 “冥千绝,如果我们之间,必然有一个要死才能终止这场纷争,那么,我希望死的那个人,会死你。” 轻歌黑眸幽邃,红唇翕动,淡淡说出一番惊骇的话,她从容自若,眼底却氤氲着森然杀气,仿佛是来自炼狱的使者,以嗜杀饮血为乐。 冥千绝默然。 看来,他已经触及夜轻歌的底线。 只要给她一个反扑的机会,夜轻歌就能将他啃的连骨头都没有。 愈发有趣了。 真是个美妙的开始。 冥千绝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凛然的笑,露出森白的牙,像骨头一样的颜色。 两人一上一下,视线无形中在长空汇聚,似有火花闪烁炸裂。 “夜轻歌,你知道吗,在占卜一道里,流传着一句话。”冥千绝悠悠的道:“命运是早已注定的,世俗的人无法反抗,反抗的代价,没人能够承受,你的命数,注定多灾多难,而我是占卜世家最为尊贵的占卜师,你与我合作,便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未来,四星大陆的统治者,将会是我们。” 冥千绝话里藏话,字字都留下伏笔。 但轻歌清楚,埋在这巨大诱惑之下的,是危险。 轻歌虚眯起眼,冷冷的看着冥千绝。 果然如她所料,冥千绝其实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占卜世家,为了报仇雪恨,实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在得到锦绣江山前,他最大的仇敌便是血族,故此,他费尽心思的想要铲除血族,然,他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而他又是尊贵的占卜师,他知道怎么去利用一切,夜轻歌便是他的目标,是他走向巅峰的一块踏脚石。 轻歌眼神锐利的可怕,仿佛有烈焰灼烧,冥千绝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轻歌裂开嘴笑,笑意逐渐扩散。 良久,轻歌收起笑,站得笔直,双手拱起,柔软腰肢盈盈一弯,朗声道:“冥场主,夜某祝愿你,早日成为这四星的霸主,千秋万载,一统天下。” 听到这番话,冥千绝脑子里的某根神经好似抽了一下,眼中有电光剧烈闪烁,稍纵即逝。 冥千绝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不过,他城府极深,把野心藏在最深处,喜怒不形于色,任何人都撬不开他的秘密。 夜轻歌非常敏锐,只要给她一丝线索,她便能顺藤摸瓜,将眼前迷雾拨开。 冥千绝心有余悸,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微微锁紧,妖孽俊美的脸庞逐渐扭曲,浮现一抹残虐嗜血的笑。 知道他秘密的人,将不复存在,成为一具尸体。 “冥场主,慢走,不送!” 冥千绝还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轻歌把话打断,说完,轻歌直接把门关上,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冥千绝的脸也彻底黑了。 “有意思。” 冥千绝喃喃着,他整个人往后躺,骨骼分明如玉的长指轻轻一抬,便见那四位谪仙般如花似玉脸戴面纱的女子,飘飘若神,抬着镶嵌着宝石的奢华骄辇,去往夜空的另一端。 骄辇掠过长空,留下一道深深痕迹。 坐在骄辇上的冥千绝,回头看向屹立在冰天雪地夜晚的一座宫殿,那座宫殿的门紧紧关着,透过这门,她似乎能看到,有一个美人,被囚禁了。 冥千绝走后,轻歌坐上床榻,脑子里千回百转,她在思考如今局势,未来会有怎么走向,现在的她,要怎么做。 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事,每个十五,月圆之夜,她的实力就会削弱,甚至还要承受痛苦,这个时候,她最为脆弱,任何一个人,都能宰了她。 所以,她必须在月圆之前,找到一个安全地方,度过这一日。 好在阎家九少爷关心她,绝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想到冥千绝,轻歌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与其说冥千绝想与她合作,倒不如说冥千绝是更深一步的利用她,当冥千绝的野心达到,夜轻歌这个人就没有利用价值,将会成为一个死人。 轻歌双目露出凶狠之色,便见她从床榻上下来,走向香炉,这香炉里燃着罂粟百花,侍女会在每日的三个时间段换上新的罂粟百花,她根本无从下手。 梅卿尘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临睡前,都会来检查一遍香炉。 三日后,锁龙链就会自动解开,但她怕生出意外,若是能够恢复实力,当然最好,毕竟,前有狼后有虎,兰无心和梅卿尘都不是什么好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想让魇附身。 附身这回事,有好也有坏。 精神世界里,魇的注意力也在香炉上。 知道香炉里面燃的是罂粟百花,魇就怒不可遏,“这梅卿尘太不是东西了,锁龙链里有诸多火元素,罂粟百花是剧毒,锁龙链的火元素会烧烤人的灵魂,最早锁龙链之所以会出现,就是囚禁那些十恶不赦的犯人,而且,被锁龙链困住之人,再吸食了罂粟百花的味道,身体每况愈下,会越来越差,梅卿尘为了留住你,竟然用这么歹毒的手段,甚至不惜伤了你的身体,太绝了。” 轻歌脸上裂开凉薄的笑。 如魇所说。 梅卿尘,太他奶奶的不是东西了。 第1332章 争锋相对 一夜无眠。 隔日,浮生境,这座城堡,格外安静。 昨夜动乱,侍女们也都累了。 梅卿尘好似也不再痛苦,恢复如初,只是蓝芜还在病危,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西宿宫,蓝芜躺在床上,脸颊苍白,毫无血色,近乎透明,她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眸子里聚着水雾,看人模糊,没有焦距,空洞,清灵,医师跪在床边为蓝芜诊治,似是害怕什么,身体瑟瑟发抖,额上溢出了大量冷汗。 医师下意识抬起手,抹掉额上的汗,突地,医师脊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医师猛地往前栽去,两手撑地,左眼撞倒了桌角,鲜血飞溅出来,医师吃痛的喊出声,便见医师身后,兰无心又是一脚踹来,凶狠毒辣。 “废物,连个病都看不了,还敢自称为医师?”兰无心面目狰狞,她俯下身,把医师给提了起来。 医师吓得发抖,眼睛瞪大,惴惴不安,连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医师的窝囊样,兰无心就气不打一处来,凶猛地把医师如小鸡般丢到极北女王脚边,眉头皱了皱,道:“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是。”极北女王点头。 医师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尤其是他的左眼,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然而,事到如今,医师在乎的是性命,他匍匐在地,像野兽般挪动四肢爬到兰无心身边,抱着兰无心的腿,仰起头,哀嚎:“这位姑娘,求你饶了我一命,我……” 兰无心眼底闪过一道厌恶之色,她抬起脚,再一脚踹过去,直把医师的下颌骨给踹断了。 砰地一声。 医师倒在地上,四肢瘫软,动也不能动。 这医师年纪有点大,哪里受得了这般折腾,精神上还饱受折磨,这一摔,昏了过去。 极北女王便走上前,提着医师走出去。 兰无心的狠,在血族时,她是见识过的,极北女王无论如何,也不想站在兰无心这种人的对立面,那简直就是永无止境的噩梦,哪怕只是想象一下,极北女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怕,恐怖,而这,便是兰无心。 兰无心如同魔鬼般的存在。 被极北女王提在手里的年迈医师,结局,注定悲惨。 极北女王带着医师走后,西宿宫内只剩下几名侍女和坐在桌旁的焚缺。 焚缺像个旁观者,看戏的人,默默观望着这一幕,不阻止,也不起恻隐心。 兰无心瞥了眼一旁的侍女,几名侍女脸色一白,立马低下头,生怕惹她不高兴,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请医师来?”兰无心说,声音里是遏制不住的怒气。 “是,奴婢这就去请。” 几名侍女落荒而逃,离开西宿宫,却面面相觑,露出难色。 蓝芜的病很难医治,冰谷本来就人迹罕至,荒芜的很,放眼整个冰谷,也没有多少医师,昨夜,请来了十几个医师,全都治不好蓝芜,结果不言而喻,不死也残。 侍女们也很为难,现在去哪里找医师? 仅剩的几个医师得到消息后,也都立马远走他方,离开冰谷,生怕丢了小命。 侍女们叹气,只能尽力去请医师。 这会儿,憔悴虚弱的梅卿尘走来西宿宫。 昨夜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醒来后,侍女告诉他蓝芜的事,梅卿尘心下一紧张,就马不停蹄的赶来。 蓝芜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他此生难安。 梅卿尘进了寝宫,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梅卿尘皱眉。 兰无心听见脚步声,以为是侍女去而复返,正要开口,回头一瞬见是梅卿尘,怒气立马喷发。 她快步走至梅卿尘身边,右手握拳,对着梅卿尘的脸颊就是一拳,梅卿尘身体弱的很,连连后退,退到焚缺身边,被焚缺扶住。 梅卿尘看了眼焚缺,淡淡一笑。 “蓝儿出什么事情了?”梅卿尘脸皮疼痛,抽动了下,问。 “你还有脸问?”兰无心像是喷发的火山,再也阻止不了暴躁的情绪,她快步走到梅卿尘面前,双手提着梅卿尘衣领,竟是把八尺男儿给轻松提了起来,“你知道她身体不好的,还敢做出让她不高兴的事来?梅卿尘,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信任你,把那么好的姑娘交给你,你呢,你竟然去勾搭夜轻歌那小贱人,我看你就是瞎了狗眼。” 兰无心怒吼。 “放开。”梅卿尘渐渐也不耐烦了。 兰无心嗤笑,果然放开了梅卿尘,不过她接下来的行为,震惊了西宿宫的所有人。 啪—— 兰无心一巴掌,措不及防地打在梅卿尘脸上。 梅卿尘目光闪烁,怔愣在原地。 焚缺从椅上站起来,皱眉,抿唇。 极北女王是个局外人,宫殿内,她身份最低。 梅卿尘脸上的掌印,特别清晰。 梅卿尘怒了,他迅速扣住兰无心的脖颈,五指收拢,双眼猩红,整张脸都密布着血色纹路。 “阿尘……”一声小小的呓语,如同清水,浇灭了梅卿尘的怒火。 梅卿尘往后看去,脸上的血纹慢慢消失。 蓝芜虚弱的躺在床上,饱受折磨,尤其痛苦,秋波般的眼,凝望着他。 顿时,梅卿尘泄了气,他松开兰无心,走到床边坐下,握住蓝芜的手,担心的问:“你怎么样了?” 蓝芜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冷,有点困,咳……咳咳……” 说到后面,蓝芜剧烈咳嗽,咳出一口血。 梅卿尘慌了神,手忙脚乱。 兰无心揉了揉脖子,还想针对梅卿尘,见此,也白了脸,“人呢,医师呢,医师怎么还没来?” 兰无心焦急地走来走去,“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阿尘,我好困啊。”蓝芜眼皮很重,垂下,闭上。 “蓝儿,别睡,别睡,听到没,不要睡。”梅卿尘晃了晃蓝芜。 见此,兰无心彻底没了理智,她走过去,提起梅卿尘衣领,“梅卿尘,蓝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和那个小贱人都别想好过,我要你们都陪葬!” “兰无心,蓝儿身体会变成这样,难道源头不是你?你现在还有资格指责我?”梅卿尘红着眼怒喊。 第1333章 精血契约 兰无心听到梅卿尘的话,怔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那些尘封的往事,如同伤疤,被人生生揭开,承受皮肉分离的痛。 兰无心垂下眸子,睫翼轻颤,眼底有狠辣之色稍纵即逝。 这么多年,她一直催眠自己,蓝芜是为了梅卿尘才变成这样的,身体才会如此不堪,可若是要翻旧账的话,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她,哪怕不是无心,然而事成定局,想要反悔也没用。 兰无心渐渐松开梅卿尘的手,蹲下身子,抱着脑袋,双肩微颤,似乎正在隐忍某种痛苦。 极北女王站在一侧,不敢出声。 焚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曾几何时,他们四人风华正茂,正当年少,彼此间心照不宣,默契十足,骑着骏马招摇过市,把酒临风,轻狂时畅谈天下事,那个时候,兰无心一身红装,说是要成为血族最厉害的人,蓝芜娇柔,梅卿尘拥着温软美人郎情妾意,他焚缺酣畅喝酒,笑谈未来。 而今,所有的美妙都变得那么血腥,不堪忍睹,仇视彼此,恨不得撕下一张张虚假的皮。 焚缺看了眼蓝芜,蓝芜昏倒在床上,血液染红了唇瓣,倒是有种极端的美。 焚缺甚至能够感受到蓝芜的虚弱,气若游丝,不知是谁,那么残忍,将她的生机剥离。 焚缺内心深处涌聚烦躁情绪,他焦虑的往外走,想要远离这座低气压的宫殿。 “你去哪?”梅卿尘问。 “出去走走。”焚缺淡淡的道,言语之间,皆是疏离。 “蓝儿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走?”接过话茬的是兰无心,陡然拔高的语气宣泄着她的愤怒,她怒目圆瞪,仇视的看着焚缺,似乎,对面站着的,并非昔日好友,而是杀父仇人。 焚缺恍惚的看着兰无心,眼前女子面目扭曲,本该姣好美丽的脸庞,如同魔鬼,陷入了黑暗。 焚缺转眸,看向梅卿尘,梅卿尘不复往日两袖清风,愈发邪恶。 焚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就走,没有任何停顿,决绝的可怕。 “焚缺,你给我站住!” 兰无心咬了咬唇,怒道,看着焚缺背影,目光闪烁不定。 外面,细雨连绵,清晨的青阳曙光,也被乌云遮住。 焚缺突然很想去看看,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此时是何种心情,又在干些什么。 焚缺走进宫殿,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鎏金大门是半敞开的,便见女子坐在贵妃榻上,召来一个银白鼎炉,鼎炉之下燃烧着幽然火焰,她的额头溢出了冷汗,双瞳倒映出火焰,神情专注,一丝不苟的模样倒也迷人,焚缺看的痴了。 焚缺是个很通透的人,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很多时候,不过是英雄与英雄的惺惺相惜罢了,譬如佩服。 轻歌炼制了许久的兵器,足足两个时辰。 警觉如轻歌,自然清楚焚缺的到来,然而,在炼器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分心,这是对兵器,对艺术的不尊重。 轻歌以为过一会儿焚缺就会走,没想到等她炼完兵器,焚缺还站在门前。 轻歌透过窗,看向外面。 雨已经停了,唯有屋檐处,滴答滴答的落水声。 “你来了。” 轻歌把炼制完成的兵器拿在手上,刚炼好的成品还有点温度。 这是一把短匕,与普通匕首不同的是,这把短匕,双面都是锋刃,顶部更是特别尖锐,似乎,再坚固的巨石,也逃不掉她的攻势,短匕的尾部有一个往下凹陷的水滴形状。 轻歌把短匕丢给焚缺,焚缺接过匕首,茫然的看着她。 “滴血在上面试试看,送你的,就当是为我拿到解药的回礼。”轻歌微微一笑,道。 闻言,焚缺愣住。 他一直都知道,夜轻歌除了在修炼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外,在炼器方面,也到达了无人可及的领域,就连炼器工会的一些炼器师,都五体投地。 可他没有想到,夜轻歌竟然能炼制住地级兵器! 精血契约的兵器,唯有地级炼器师才能炼出来。 除此之外,焚缺还有点点小感动。 锁龙链和罂粟百花,在无形中摧毁夜轻歌的身体,她的状况不是很好,这种情况下,她还能为他炼制兵器。 其实,他与夜轻歌之间的羁绊,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 起先之所以接触,也是因为好奇而已,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让梅卿尘暂时忘掉蓝芜,尤其是这个女人的性格和蓝芜截然不同。 “你已经是地级炼器师了?” 焚缺敛起神色,拿好兵器,问。 轻歌摇头:“还不是,只不过侥幸炼制出一把地级兵器罢了,这短匕里我加入了天辰铁以及血魔花的煞气,两种不同元素在短匕内互相制约,战斗时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精血契约过后,你还能以此变幻出无数把短匕,飞花摘叶,英勇无比。” 听着轻歌的话,焚缺脸上露出了向往之色。 这样的地级兵器,随随便便丢出去,都会引起轩然大波,她就那样简单炼了出来,再送给他,没有丝毫不舍,豁达的很。 “我试试。” 焚缺抬起手,摘掉黑皮手套,露出一双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焚缺的手指,细细长长,指甲部分,晶莹剔透。 像是一双女人的手。 焚缺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轻轻一划,划出一道伤口,一滴血落在短匕尾部的凹陷处,鲜血渐渐凝固,光华流转,像是才打磨好的红宝石。 焚缺脑内的某根神经轻轻跳动了下,那是他与短匕之间的感应。 “看来这短匕很适合你。”轻歌笑道。 “谢了。” “不必。” 轻歌起身,收好月蚀鼎。 突地,轻歌眼前一阵发黑,她揉了揉脑袋,险些摔倒。 焚缺眼疾手快,一步掠来,扶住轻歌。 “怎么了?”焚缺担心的问。 轻歌逐渐清醒,笑着摇了摇头。 焚缺这会儿低头,才发现轻歌的手上全是烫伤,那是炼制短匕时留下的痕迹。 一时间,焚缺心思复杂。 夜轻歌身子本来就虚弱,还为他炼制兵器,只怕身体更差了。 第1334章 人祭 轻歌体内早已激发了五行天赋中的水元素,炼制兵器时,也能抵制炼器鼎的烫伤。 然而,轻歌此番炼制的兵器,具有地级兵器的属性,算是一大突破,大胆的尝试,她不过突发奇想而已,没想到轻而易举就炼制出来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地级炼器师,譬如上回在圣罗城,与西海域少公主比试时,她还炼制出了晋阶兵器。 “蓝芜怎么样了?好点了吗?”轻歌淡淡的问。 焚缺摇摇头,“情况很差。” 轻歌蹙眉,“你不去她那里?” 焚缺与蓝芜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长大,感情深厚,蓝芜出事,焚缺还有时间来这儿? 闻言,焚缺却是哑然。 西宿宫弥漫着争吵声和死气,那种感觉让他感到压抑,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身上,逐渐窒息,喘不过气来。 曾经年少,再也回不去了,反而,他相当讨厌现在的日子,兰无心嗜血成性,梅卿尘变本加厉,蓝芜徘徊生死,至于他,茫然无措,又有些厌烦。 甚至想来夜轻歌这里,寻一处清静之地。 想到蓝芜的身体,焚缺皱紧了眉头。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蓝芜的状态,不,准确来说,从蓝芜身体变差的那一刻开始,他日夜忐忑,提心吊胆,久而久之,演变成了另一种模式。 其实,他早已做好蓝芜去世的准备。 见焚缺不说话,轻歌挑了挑眸,便也缄默。 焚缺从空间袋拿出一瓶药剂凝露递给轻歌,再看了看轻歌伤痕累累的手,轻歌会意,接过药剂,涂抹在双手伤痕上,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便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宫殿,清风荡漾,死寂。 “夜姑娘,我想问你个问题。”许久,焚缺开口,道。 “问吧。” “如若你心里最重要的人死了,你会怎么做?”犹豫了一会儿,焚缺才道。 轻歌正涂抹凝露的动作,僵住,她微微抬起头,看向焚缺,眸光轻闪,侧着脑袋,似是认真思考焚缺提出的问题。 焚缺也不急,耐心等待。 就在焚缺以为轻歌不会回答之际,轻歌嘴角上扬,笑靥如花,漠然的道:“死了的话,还能如何,自然是要去买一副棺材,所谓入土为安,不就是这样?” 焚缺愣住,他左思右想,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又无法反驳。 与夜轻歌打交道的这几年,自然让他清楚,夜轻歌是一个怎样的人,嗜血,残暴,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且小肚鸡肠,护短程度堪称变态,这样的一个人,一旦招惹,便会如死神般,不依不饶,纠缠不休。 “的确,人死之后,是要一副棺材,不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焚缺苦笑。 轻歌虚眯起眸子。 “我去西宿宫看看,蓝芜生死不明,你和梅卿尘成亲的事,应该会被取消,这段时间我会为你找到解开锁龙链的方法,你且安心在这等着,兰无心和极北女王,我也会留意。”焚缺忧虑的道。 轻歌看着焚缺,抿了抿唇。 轻歌视线上移,目光落在焚缺的斗篷上,轻歌微微一笑,打趣儿揶揄道:“焚兄,有生之年,不知什么时候才有那个荣幸,能够看到你的脸。” 与焚缺认识如此之久,她却不知道这个男人长什么样。 以前她并不在乎,如今关系热络,倒是有些好奇。 当然,不过一句玩笑话,轻歌也没非要看的意思,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哪怕看不到焚缺的脸,轻歌也能感受到氛围的凝重,可见,焚缺非常忌惮他的脸,那漆黑深沉的斗篷之下,似乎正掩盖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真要看吗?这是一张会让你厌恶的脸。”斗篷下,传来焚缺的声音。 轻歌淡淡笑了笑,“还是神秘点比较好,毕竟,距离产生美,不是吗?” 一点好奇而已,她无心知道别人的秘密。 可焚缺好似认真了。 他神圣庄重,甚是严肃,将轻歌炼制的短匕收好,脱掉手套,那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如同女人般美丽,似翡玉般有几分透明,便见他抬起手,掀掉罩在脑袋上的黑色斗篷,他的容貌,那一张脸,终于见了光。 许是长久在黑暗下的原因,惨白的可怕,五官立体,英俊妖孽,男子红瞳黑发,就连嘴唇的颜色,都跟血液一样鲜艳。 看到焚缺的脸,轻歌眼底涌聚震惊之色,右手不经意松开,手上的药剂凝露,跌落在地上,洒了一地。 轻歌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焚缺的脸…… 与梅卿尘,一样! 若非眼神气质截然不同,轻歌怕是会以为焚缺就是梅卿尘。 “惊讶吗?”焚缺淡然,自嘲的笑了笑。 “你和梅卿尘是双生子?”轻歌问。 冥幽与冥千绝便是双生子,两人容貌上,只有七分像罢了。 梅卿尘与焚缺,却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 貌似只有双生子这个答案。 “不是,我只是一个祭品而已。”焚缺笑了笑,他挑起长指,放在唇边:“嘘,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要跟别人分享。” “梅卿尘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轻歌眼眸紧缩。 焚缺摇了摇头,他张开双手,微闭着眼,享受雨后阳光穿过门窗,洒落在他的脸颊。 “这样轻松多了。”焚缺睁开眼,眸光悲哀。 他戴上手套,重新戴好斗篷,像是行走于黑暗的孤魂野鬼。 轻歌看着焚缺,眸光闪烁。 祭品。 这是什么意思? 轻歌不懂。 不过可以断定的是,绝非好事。 血族兴许也和迦蓝一样,强大神圣之下,也掩藏着许多龌蹉的事。 难道说,焚缺是梅卿尘的祭品吗? 轻歌陷入了沉思。 越是接近这个世界,她越是察觉到世界的可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他们,才是真正的死神,杀戮。 “竟然是人祭,太残忍了。”精神世界里,响起魇的声音。 “人祭是什么意思?”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问道。 第1335章 迫在眉睫 人祭。 光是听着这两个字,便骇然。 轻歌垂着眼眸,目光微闪。 魇并未快速回答轻歌的话,反而沉默了下来,他似乎在酝酿措辞,许久过去,魇道:“人祭,顾名思义,以人为祭,用血肉之躯当做祭品,因为过程尤为残忍,一直以来都被禁止,四星大陆上的其他人,也没有人祭的秘法,这种事,通常在血族发生……” 魇说了很长一堆,轻歌恍然大悟。 所谓人祭,其实就是用一个人的鲜血魂力,去喂养另一个人。 简单点说就是,譬如血族的某个上位者,生出的后辈容貌差劲,或是身体残疾畸形,他们就会物色一个同年龄的婴儿,用蛊虫养育,随着时间的迁移,原本其丑无比甚至残疾的孩子,慢慢竟然愈发优秀,倒是那个完整的婴儿,成了他人踩上万丈巅峰的垫脚石。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点,那就是,沦落为祭品的人,身体不能接近强烈的日光,日光内含有的火元素,会灼烧他脆弱的肌肤。 说至此,轻歌眸光骤然一个闪烁,她的眼神,凝视着焚缺,便见焚缺的脸,有一道纤细火丝在跳跃,而后便见,这火丝越来越多,成为浓郁火焰。 那一刻,毛骨悚然。 焚缺用那张燃烧火焰的脸,面向她,嘴角勾起了清浅的笑。 火势如同恶龙般,张开血盆大嘴, 将焚缺吞噬。 轻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并不怕,只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着她的灵魂,让她震悚。 焚缺看着轻歌,自嘲一笑,旋即转过身背对着轻歌,他抬起那双接触到阳光后燃烧起火焰的手,掀起漆黑深沉的斗篷,戴在头上,斗篷料子似是融入了遏制火元素的能量,瞬间便将他脸上的火熄灭。 而后,焚缺动作优雅地戴上手套,做完这一切,焚缺走向轻歌,道:“抱歉,吓到你了。” 轻歌默不作声,往前走了两步。 轻歌站在焚缺跟前,犹豫片刻,而后抬起手,将焚缺的斗篷掀开。 焚缺这个角度,日光照耀不到他,但轻歌却看得非常清楚,焚缺的脸颊已被烧焦,表层甚至还隐约浮现着红光。 不过,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着。 “魇,为什么他会跟梅卿尘一模一样?”轻歌再次朝精神世界抛入灵魂之音。 “兴许是他体质的原因,与其说是他与梅卿尘容貌一样,倒不如说梅卿尘盗走了他的容貌,又因为焚缺本身存在着某种元素,让他可以维持容貌。”魇道。 轻歌抿唇,不再说话。 那这样的话,原本的梅卿尘,该是什么样的? 血族的人,一直都在排挤梅卿尘,可从人祭这件事来看,梅卿尘在血族的地位,应该不低,最为奇怪的是,既然焚缺是梅卿尘的祭品,焚缺为何能在血族生活,能与梅卿尘一同长大,十几年的时间,梅卿尘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件事? 轻歌虚眯起锐利的眸,裂开一抹森寒的笑。 她无意探听别人的秘密。 轻歌眼前,焚缺的脸恢复如初,完全就是翻版的梅卿尘,轻歌着实有点不习惯。 轻歌放下斗篷,焚缺又成了那个行走在黑暗中的野鬼。 “蓝芜病重,你不过去看看吗?”感觉到气氛沉重,轻歌立即转移话题。 “如若她的期限到了,就算我过去,也无济于事,不是吗?”焚缺豁达的道。 轻歌迷茫的看着焚缺。 “你以为我不关心蓝芜吗?”焚缺道:“我关心,然而,我再关心又如何,人靠的是自己,她若不是太依赖梅卿尘,又怎会如此,一旦没了梅卿尘,她就失去信仰,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反观你……” 焚缺还想说什么,顿时止住。 每个人生活的姿态都不一样,蓝芜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那条路,焚缺也没资格说三道四,他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夜轻歌那样。 焚缺反而希望焚缺能有夜轻歌一半的气魄。 轻歌挑了挑眉,不再说话。 她从未讨厌过蓝芜,只是憎恨梅卿尘的软弱罢了。 这会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便见几名侍女端着覆盖红布的木盘走来,几人将木盘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轻歌走过去,将红布掀开,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喜袍,颜色艳丽,特别好看。 轻歌眸子闪烁着妖冶的光,眼底闪过一道厌恶之色。 “夫人,境主说了,明日大婚,宴请四方,让夫人做好准备。”侍女双手置于腰前,毕恭毕敬的道。 轻歌眉尾微微压低。 焚缺听到这话,也非常震惊,显然,他没有想到,在蓝芜病重的时候,梅卿尘竟然把跟夜轻歌的婚事提前了。 轻歌咬着唇,眉头皱起,宛如打了死结。 须知,起码要再过两日,锁龙链才能打开,可梅卿尘突然决定明天成亲,那她便逃不掉。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梅卿尘突然改变主意,梅卿尘现在的重心,难道不是在蓝芜那里吗,怎么又把心思放在她这儿了? 轻歌与焚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惊讶。 “我知道了,出去吧。”轻歌漠然的道。 侍女说:“境主还说了,夫人你要……” “出去!”轻歌声音陡然拔高,眼神凶狠的扫向侍女。 那一瞬间,侍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被毒蛇缠住,惊慌失措,连忙逃出去。 “现在怎么办?”焚缺道:“解药你已经拿到手了,可这该死的锁龙链,也是让人头疼的,你绝对不能跟梅卿尘成亲,这件事会惊动血族的,他就算犯再大错,血族惩罚他也都跟饶痒一样,可你不行,你会被血族杀死的,据我所知,老祖宗已经知道此事,大发雷霆之怒,兰无心兴许还会火上添油,你必死无疑,就算你是四星大陆的天才,也逃不掉血族的逮捕。” 焚缺异常焦虑。 轻歌看着他,倒是有几分欣慰。 焚缺得担心不是假的。 的确,她现在还不是血族的对手。 若真惹怒了血族,她没有好果子吃。 轻歌眯起眸子,仔细思索。 究竟是谁,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让她跟血族争锋相对呢。 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人! 第1336章 问心无愧 那就是,冥千绝! 不久前,冥千绝从佣兵协会赶来冰谷,寻求与她合作,冥千绝以为,被逼入绝境,孤立无援的轻歌会点头答应,怎知这姑娘犟的像头牛。 故此,冥千绝便想着用一种法子来打击轻歌。 梅卿尘对蓝芜的关心之意,轻歌看得明明白白,在蓝芜病重时,梅卿尘绝不可能把重心放在成亲之事上,只能说,冥千绝好厉害的把戏。 情蛊术! 轻歌嗤笑一声,她绝不会束手就擒。 焚缺倒是非常焦急,“我现在就去找梅卿尘问清楚。” 焚缺转身就走,脚步飞快,轻歌只一声,便喊住了他:“有用吗?” 焚缺停下来,站着不动,低头垂眸,也是,既然是梅卿尘已经决定的事,他就算去大吵大闹又有何用? “现在怎么办?”焚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万分焦虑。 轻歌摇摇头,低头看着脚踝处的锁龙链,那么粗重的链子,在她白嫩如雪的肌肤上烙上了深红的痕迹。 锁龙链不解开的话,又能怎么办呢? 焚缺看向锁龙链,也知问题的严重性,关键点就在这锁龙链上,可时间紧迫,一时半会儿,他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明天,这怎么来得及! 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轻歌半眯起眸子,眼底闪过嗜血的光束,而后便见脸色苍白的梅卿尘由远至近,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梅卿尘见到焚缺时,似是疑惑,又有些不悦,下意识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看轻歌。”焚缺淡淡的道。 轻歌坐在榻子上,看了看梅卿尘,转眸又看了看焚缺,自从见过焚缺真实容貌后,再看着这两人,轻歌感觉到别扭了。 梅卿尘瞳眸深处,两粒红光血点格外妖冶。 “你们聊,我先告辞。”焚缺见气氛不融洽,朝着轻歌点了点头后,便离开这座宫殿。 焚缺走后,梅卿尘在轻歌面前不远处的椅子坐下,他狐疑的打量着轻歌,阴阳怪气的说:“我倒是不知,你跟焚缺的关系这么好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还在乎这件吗?”轻歌嘲讽的笑了声,反唇相讥。 如今,她愈发厌恶梅卿尘,哪怕知道是冥千绝从中作梗,依旧无法改变她的疏离和嫌弃,若非梅卿尘心术不正,又怎会遭人利用? 这是魇的原话。 很多时候,梅卿尘是咎由自取。 魇说,像梅卿尘这种人,迟早是要下地狱的。 所以,轻歌一直在期待,期待梅卿尘下地狱的那天。 终有一日,她会崛起,将曾遭受的所有苦痛,千倍奉还。 屋内氛围,一时间尴尬凝固了起来,梅卿尘垂着眸子,暗暗思索,似是在想该说些什么。 “成亲之日提前的事,侍女应该跟你说了吧?”梅卿尘看了眼放置在桌上的喜袍,道。 锁龙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轻歌优雅交叠双腿,玉手放在膝盖,她上下审视着梅卿尘,许久,没有丝毫表情的脸,突然浮现一抹笑。 她轻笑出声。 梅卿尘狠狠皱了皱眉,嗓音低沉:“笑什么?” “梅卿尘,你真可怜,滚吧,时候不早了,我得休息了。” 说罢,轻歌起身,朝床走去,一如既往的淡然,好似不为任何事情所动。 梅卿尘望着轻歌的背影,眼神凶狠,似有火焰跳跃。 蓦地,梅卿尘站起来,一个箭步上前,呼吸急促,伸出双手,从背后拥住轻歌,下巴抵在轻歌脑袋上,他闭上眼,声线略带几分沙哑:“嫁给我,就有这么不情愿吗?” “我相信,蓝姑娘更愿意听到这话,梅卿尘,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说心心念念的人是我,又为何那么关心蓝芜,其实你心里的人是蓝芜对吧,何必苦苦纠缠呢,我们的关系,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才对。”轻歌道:“如若可以选择,我情缘当初没有去西海域,从未遇见你。” 轻歌双手往后一晃,挣脱开梅卿尘,掀开被子躺进去,侧着身子背对梅卿尘。 梅卿尘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挣扎,彷徨,犹豫,片刻,化为残忍嗜血的笑,“就算这样,明日婚礼的事,你也改变不了,我的夫人,做个好梦吧,过了明日,你就是这浮生境的女主人,是我的妻子,至于那什么公子姬,你还是趁早忘了。” 梅卿尘拂了拂衣袖,走了出去,还为轻歌把门关上。 殿内,只剩下轻歌一人。 轻歌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她转过头,朝鎏金大门看过去。 轻歌轻咬着下嘴唇,思索应对明日婚礼的办法。 她想知道的事,蓝无心和蓝芜清不清楚这件事,若是得知,会是这样的态度? 轻歌将无忧的第二种解药从空间袋里拿出来,她之所以会对梅卿尘服软,就是为了这解药,如今解药到手,她也没必要再陪着梅卿尘唱戏,可既然上了戏台子,想下去,就很难。 殿外,院落。 梅卿尘走出去后,一抬眸,就看见站在树下的焚缺,焚缺似乎等候已久。 梅卿尘顿了顿,旋即朝焚缺走去。 “蓝芜怎么样了?”焚缺问。 “很差。” “那你还在这个节骨眼把成亲时间提前?”焚缺声音陡然拔高,氲着怒气。 梅卿尘疑惑的盯着焚缺看,这会儿,他反而出奇的冷静,片刻,他问:“你这是在关心夜轻歌,还是蓝芜?” 焚缺彻底愣住。 梅卿尘的问题,很有艺术性。 他很想回答说是蓝芜,可他心里清楚,更多的,是担心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 焚缺沉默着。 “蓝芜知道你的想法,会伤心的。” 梅卿尘冷笑一声,朝前走去,与焚缺擦肩而过时,说道。 “那你呢?你就问心无愧吗?”焚缺猛地回头,反驳道。 听到这问题,梅卿尘只觉得头痛欲裂,他扭头,看向焚缺,“就算我问心有愧又如何?” 梅卿尘走远。 焚缺低着头,斗篷下一片深渊,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没人发现,不远处,站着两道身影。 兰无心与极北女王。 兰无心双手环胸,眼神凶狠毒辣。 第1337章 怒焰 极北女王朝焚缺的方向看去,黛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依我看,这夜轻歌就是个活脱脱的狐狸精,勾引梅卿尘就算了,这会儿还把主意打到焚缺身上,兰长老,这夜轻歌就是个祸害,不除不行。” 说至最后,极北女王一本正经,甚是严肃。 兰无心抿着唇,似是在思索极北女王的话,她虚眯起眼睛,转眸看向那两扇紧闭的鎏金门,这座宫殿内,住着一个该死的女人。 “你方才是想跟我说什么?”兰无心忽的道。 她本是一人来此,想要找夜轻歌,之后极北女王跟过来,欲与兰无心聊事,怎知看到焚缺与梅卿尘对峙,两人说得她们倒是没听清楚,只知焚缺二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隐隐约约听到焚缺提起夜轻歌,反而一脸怒容。 焚缺似乎很关心夜轻歌。 有了这个发现,兰无心勃然大怒,心里头衍生出熊熊杀意。 自小,他们四人一同长大,感情特别好,从未分裂过,就算后来多多少少发生了几件大事,四人都是同气连枝,直到…… 直到夜轻歌的出现,所有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是兰无心始料未及的。 想至此,兰无心双眸泛着妖冶红光,血一般颜彩浓郁的唇,抿时,脸庞紧绷,面无表情,让人心生恐惧,不仅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魔鬼蛇蝎的化身! 极北女王悄然看了眼兰无心,观察兰无心神色,发现兰无心怒火中烧,极北女王心底窃笑,兰无心有多狠,她都知道,兰无心越生气,就意味着夜轻歌的下场将越悲惨。 便见极北女王顿了顿,不怀好意的道:“我听那些侍女说,明日就是梅卿尘与那小贱人大婚的日子。” “什么!”兰无心不可置信,“此言当真?” 极北女王添油加醋道:“兰长老,千真万确,也不知道夜轻歌是使了狐媚之术,让梅卿尘在这种关键时刻,把成亲日子提前,她肯定是想害死蓝姑娘,蓝姑娘本就身体差,若是听到这消息,只怕会受不得刺激……” 接下来的话,极北女王没说。 不言而喻。 蓝芜受不了打击,说不定就没命了。 自从极北女王俯首称臣,跟兰无心接触以来,极北女王就清楚兰无心的性子,也深知,蓝芜就是兰无心的命根子,这种时候,她提及蓝芜,是火上浇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不其然,听到此话,兰无心已经失去理智。 “好你个夜轻歌!” 几个音,从兰无心牙缝里蹦出来,充斥着浓浓恨意。 兰无心迈动双腿,快步靠近那座宫殿。 其实,兰无心不蠢。 锁龙链血族才有,梅卿尘会动用锁龙链,就说明夜轻歌反对成亲之事,梅卿尘才出此下策。 因为极北的旧账,兰无心瘫痪这么久的时间里,她不断收集夜轻歌的资料,也知道排在四星十大公子之首的额姬公子,何等的风华绝代,又是如何宠妻如命,现世闺房少女间,都流传着一句话,娶妻娶贤,当娶蓝美人,嫁人嫁心,当嫁公子姬。 前者说得是蓝芜,后者自然是姬月。 蓝芜算是个小有成就的医师,却没炼丹师的资格天分,倒是能为寻常百姓诊断一些小病,还是免费,故此,落得了个好名声,又因柔弱形象,美人戴花,成了四星大陆无数汉子的梦中情人。 而今,世人得知梅卿尘要与夜轻歌成亲,所有不堪之声,也全都朝着夜轻歌,一时之间,夜轻歌成了千夫所指。 梅卿尘的所作所为,从来没有为夜轻歌考虑过。 从来没有! 焚缺本想离去,似是察觉到什么,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兰无心气势汹汹走来,活像是与谁有着血海深仇,正要去手刃仇敌。 焚缺皱了皱眉,发现兰无心是朝殿门走去,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无心。”焚缺喊了声她。 兰无心顿住脚步,面向焚缺,眼神讥讽,“我的名字,你也配喊?”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焚缺道,他阻止着,不让兰无心进那扇门。 这个时候,他不想任何人打扰到夜轻歌。 像骑士,拦截兰无心。 兰无心盯着焚缺看了许久,旋即,哈哈大笑,“焚缺啊焚缺,我怎么都想不到,堂堂焚公子,竟是成了夜轻歌的看门狗,还别说,今天我还偏要进去了,我想进,你拦得住?笑话!” “性子还是这么急躁,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焚缺摇了摇头。 兰无心冷笑一声,与焚缺擦肩而过,走向那两扇门。 焚缺伸出手,拦住了兰无心,“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最无辜的那个人是谁,若这一切当真是轻歌的心机,梅卿尘又何苦用上锁龙链?” 焚缺想要劝说兰无心,不过,好像适得其反了。 “轻歌?还真是亲昵,你们之间感情如此深厚了?” 兰无心嗤笑,突地发狠,高抬起脚,踹在焚缺胸口,卯足了劲,焚缺只觉得宛如泰山忽然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五脏六腑好似都要裂开,一口血涌上咽喉,摔倒在地之时被他吐了出来。 兰无心走到焚缺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看你是旧友的份上,这条狗命便留着,我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罢,兰无心朝前走去,极北女王跟上。 极北女王还朝着狼狈的焚缺,笑了两声,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姿态。 焚缺紧皱着眉,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兰无心动手。 但兰无心这么盛气凌人,遭殃的必然是夜轻歌。 焚缺起身,拦住兰无心。 兰无心眼底泛起杀意。 “焚缺,你知道我,就算昨日与你把酒言欢,今天我照样你砍断你脑袋。”兰无心无比凶狠。 焚缺擦掉嘴角的血,斗篷有些歪了,他微微整理,正要说话,背后宫殿的两扇鎏金大门,却是打开。 “让她进来吧。”淡漠清浅的声音响起。 焚缺回头看去。 便见身着血色长衫的女子,站在两扇半敞开的门之间,眼神疏离凉薄,目光不经意扫过焚缺,以及地上的一滩血迹。 第1338章 化火为石 轻歌眸光浮现愠怒之色。 诚然,她清楚焚缺是在为谁说话。 焚缺看着轻歌,皱了皱眉,兰无心就是一头猛虎,一个恶魔,最好拒之门外,不要轻易招惹。 轻歌似是知道焚缺心中所想,只是挑了挑眉,并未解释。 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好,时间又非常紧迫,火烧眉毛,所谓出奇制胜,便是从兰无心这里寻找一个突破口。 轻歌脸上扬起淡漠的笑,眼神疏离扫向兰无心,道:“进来吧。” 轻歌转身走入宫殿内,留下一抹窈窕倩影,血红如火。 兰无心略微犹豫,目光锐利。 “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 兰无心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快步进了宫殿。 极北女王满脸狐疑,不过还是决定跟上。 焚缺也想进去,极北女王停下脚步,伸出手拦住了焚缺去路,“焚公子,兰长老不想见到你。” “我想去何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焚缺斜睨着极北女王,隔着斗篷以及一片深渊,极北女王似是能感受到那无比犀利的眼神,一时间,极北女王怔愣住,连话都不敢说。 极北女王之所以能够在血族立足,更多的是仰仗兰无心,兰无心器重她,她现在才能风生水起,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有资格在焚缺面前叫嚣。 极北女王看了眼焚缺,为挽回颜面,极北女王哼了声,高姿态走进宫殿,焚缺随后进入。 焚缺望着极北女王的背影,有几分嫌弃。 极北女王当初艳名威震四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极北之地占山为王,殿下男宠无数,夜夜笙歌,不知疲惫,据说,最受其宠爱的是个叫做夏夙的男人,容貌妖孽,就算说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 不过,极北女王虽是女子,性格却异常暴戾,据说,房中之事,她就像个施暴者。 提及贪欲女子,西海域少公主倒是与极北女王齐名,皆是爱慕男色而不可自拔。 宫殿内,气氛甚是凝重严肃,外面也不知怎的,刮起了阵阵妖风,呼啸而过,门窗发出声响,除此之外,便是锁龙链悉悉索索的响动声。 轻歌站在桌前烹茶,为兰无心倒了杯茶,兰无心看着茶烟袅袅升起,半眯起眼,死盯着轻歌看,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轻歌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放心喝,没下毒。”轻歌淡淡的道。 “料你也不敢。” 兰无心接过茶杯,欲要一口饮尽,忽的,兰无心脸上浮现诡异的笑,手中茶杯猛然砸在桌上,便见茶壶碎裂成齑粉,滚烫茶水溅在轻歌柔嫩手背,茶壶下的火石,直接朝轻歌脸上砸去。 所谓火石,便是取之冰谷干石,灌入浓郁的火元素,用来烹茶,再适合不过,只是火石一旦释放元素,就不能直接用肉体接触,否则会被灼伤。 须知,火石的温度异常高。 “小心!”对面坐着的焚缺,拍桌而起,忧心忡忡。 距离原因,导致他无法支援轻歌,心有余而力不足。 轻歌动也不动,冷静异常,在火石掠向她的时候,轻歌反而垂眸看向兰无心,居高临下,一站一坐,轻歌双眸倒映出火石散发的红光,显得有几分诡谲森然,心狠如毒的兰无心,此刻竟是毛骨悚然。 她咬了咬牙,嗜血而笑,眼睁睁看着火石砸向轻歌的脸。 不得不承认,夜轻歌是个美人,美的有风骨,她就是要毁了这张脸,看看还能不能狐媚其他人! 她不信,梅卿尘甘愿娶一个丑陋不堪的女子。 就在火石即将毁了轻歌容貌的刹那,轻歌迅速抬头,单手抓住火石,火石极高的温度,能将轻歌掌心皮肉烧焦。 兰无心眼神轻蔑,不屑一笑,心中暗道:不自量力。 保住了脸又如何,就算是四剑灵师,也不敢徒手接火石,火石内的元素,一般人可承受不起,夜轻歌这手,怕是要废了。 然而,下一刻,兰无心脸上的笑渐渐凝固僵硬,瞳眸,剧烈一个紧缩。 但见轻歌五指合拢,徒手碎了这火石,粒粒红色齑粉,犹如天女散花般洒了下来,至于她的手,完好无损! 火石内充斥的火元素,伤不到她! 兰无心脸色愈发阴沉,是她低估了夜轻歌。 就算日夜吸收罂粟百花,被锁龙链禁锢,夜轻歌依旧有很强的实力。 想至此,兰无心杀意毕露。 既然已是死敌,就得早点解决,不然,这样下去,糟糕透顶。 “兰长老,不然我们合作吧。”轻歌也不故弄玄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合作?你也配?”兰无心双手环胸,双腿交叠,脊背深陷进椅背,抬眸懒懒看了眼轻歌,轻蔑,讥讽。 轻歌也不恼怒,她伸出手,掌心燃起一缕火焰,随即,火焰愈发旺盛。 兰无心紧盯着轻歌看,想知轻歌脑子里卖着什么药。 那火焰,照的她脸庞红光满面。 兰无心回头,与极北女王对视一眼,谨慎了几分。 轻歌只看了眼茶壶,道:“茶凉了。” 言罢,便见在轻歌掌心跳跃的火焰,堆积成一团,渐渐,神奇之事发生,火焰愈发牢固,像是成了石头,格外坚硬。 许久,轻歌另一只手端起茶壶,将石头放在桌上,再把茶壶放在火石之上。 茶壶内的茶水,热了。 兰无心内心震撼,极北女王不可置信。 夜轻歌竟然能够将化火为石,她何时变得这么强大了! 关键是,因为锁龙链和罂粟花的存在,夜轻歌的实力起码削弱了一半。 若是她鼎盛时期,岂不是要逆天? 这是兰无心真正意义上头一次意识到夜轻歌的强大。 焚缺坐在一侧,会心而笑。 这才像是夜轻歌的风格。 比之兰无心的小动作,她这般,更有大家风范。 轻歌重新为兰无心倒了杯茶,“兰长老,喝喝看。” 兰无心与之对视,不甘示弱。 轻歌慵懒清寒,微微一笑。 这是一场神奇的博弈,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兰无心喝下这杯茶,便是低头服软。 但兰无心也极其聪慧,她隐约间,似乎已经知道轻歌为何要与她合作。 第1339章 未来之景 兰无心咧唇一笑,伸出手,似是想要接住茶杯,手往前的那一瞬,猛然拍掉轻歌手中的茶杯,茶杯落在地上,碎裂,茶水流淌一地。 兰无心微微扬起下颌,冷冷的看着轻歌。 轻歌垂眸,淡然如初,似乎,兰无心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兰无心如此恨她,又怎会与她合作,岂不是笑话。 轻歌只是想试试罢了,兴许呢。 不过,如今看来,兰无心比她想象的还要难搞。 兰无心不蠢,应该清楚夜轻歌的不情愿,蓝芜又是病重,若兰无心与轻歌合作,解开锁龙链,消除这一桩婚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奈何兰无心戾气太重,誓死也不会这样做。 她生来极端,怎会用温和的方式解决事情? “焚缺,出去。”兰无心突地看向焚缺,异常凶戾,那一双眼,闪耀着嗜血的杀意,慢慢变得猩红。 焚缺皱了皱眉,每当兰无心欲要杀人饮血时,便是这样一副骇然的表情。 然而,兰无心接下来却是不再理会焚缺,蓦地站起身,势如猛虎,电闪雷鸣之间,五指如爪,迅速扣住轻歌细嫩脖颈,尖锐指甲深入皮肉,甚至有红色液体溢出,闻到鲜血的味道,兰无心愈发癫狂,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诱惑,便见兰无心嘴角两侧,延伸出尖锐牙齿,像是生活在黑暗中最为古老的吸血鬼。 “真香。”兰无心舔了舔唇,神色诡异。 轻歌站着不动,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眸光凉薄清寒,漠然的注视着兰无心,脖子上都是血,远远望去,映着门外夕阳,有种凌虐的美感,尤其着一身红衫,如火纷然。 兰无心脸皮抽动了几下,五指再度用力,似是想掐断轻歌脖子。 兰无心满手都是血,她凑在轻歌耳边,道:“夜轻歌,世人都说你英勇,是至高无上的王,现在看来,你也就这点魄力,你难道忘了在极北之地,你父亲的部下,可是被我吸成干尸的,若他们得知你想跟我合作,岂不是死不瞑目?” 极北之地的事,算是轻歌心底的一道疤,若是揭开,就万分疼痛。 刘虎,白鸿海两位上将的死,轻歌从未忘记过。 她与兰无心之间,注定隔着血海深仇,注定你死我亡。 只有一人得以存活。 焚缺焦急地看着这一幕,面对兰无心的攻势,轻歌连挣扎都没有,焚缺走过去,被极北女王拦住,焚缺怒意中烧,正要开口,便见静止许久的轻歌,伸出手,抓住兰无心手腕,双手一折,咔嚓声响起,直接让兰无心脱臼。 兰无心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痛感,并未让她有过多反应。 “兰无心,我会终结你,终有一天。” 轻歌站在桌旁,面含微笑,淡然自若,笑望着兰无心,像是誓言和信仰。 为了两位上将能够含笑九泉,她也得让兰无心陪葬,提着兰无心的头颅去祭奠英魂。 兰无心自诩胆大,做事极端,心思毒辣,可此刻,与夜轻歌对视的刹那,她的心,仿佛堕入万丈深渊,在冰窟里沉浮,一股寒意,从心头衍生,朝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一时间,兰无心肝胆俱颤。 极北女王站在一侧,瞳眸骤然紧缩,她看着兰无心,眼神迷茫,眼前景象产生迷雾,成了另外一幅画面。 高山之上,夜轻歌手握着染血砍刀,疯狂追杀兰无心,夜轻歌红了眼,满脸都是血,兰无心浑身上下不知挨了多少刀,只知逃命,落魄狼狈。 终于,兰无心跑不动了,跌在地上。 夜轻歌缓步走到兰无心面前,残忍,喋血,弑杀,她蹲下神,拽着兰无心的头发,拖着明王刀,朝北月帝都城走去,所过之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痕,那是从兰无心身上流出的红色液体。 两人走了很远很远,到了帝都城郊,抵达坟墓,夜轻歌把兰无心丢在地上,不知说了什么,最后,笑靥如花,双手举起刀,在兰无心惊恐的注视之下,一刀落下,身首异处,圆鼓鼓的头颅,掺杂着血液,滚向那片艳丽的桃花林。 夜轻歌红衣如火,她坐下来,长吁,从虚无之境,拿出断肠酒,仰头便喝,酒水喷了她一脸,洗涮掉脸上淋漓鲜血。 画面模糊,转而又清晰。 冰谷,宫殿之中,极北之地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再看向轻歌,眼神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焚缺察觉到了极北女王的不对劲,眼神半眯起。 “夜轻歌,你不要得意,接下来,才是你的噩梦。” “我们走。” 兰无心转身就走,极北女王当即跟上。 出了宫殿,树下,兰无心停住脚步,看向极北女王,“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发现极北女王异样的不只是焚缺,还有兰无心! 极北女王有些心虚。 “说!”一个字,不怒而威,兰无心垂眸看了眼脱臼的手腕,眼神渐冷。 极北女王吓了一跳,瞥了眼兰无心,而后壮了壮胆子,硬着头皮开口:“我刚才看到了未来之景,是关于兰长老你和夜轻歌的。” “哦?说来看看。” “夜轻歌死在兰长老刀下。”极北女王说谎了。 适才看到的画面,她是万万不敢讲出来的。 激怒了兰无心,可迟不了兜着走。 与其如此,倒不如拍拍马屁。 果然,听到极北女王的话,兰无心脸上浮现了笑,“夜轻歌必死无疑,全看我要她几更死罢了,走,去看看蓝儿怎么样了。” “那明天成亲的事?”极北女王诧异。 “只要别让蓝儿得知此事受到打击即可,至于夜轻歌,敢跟梅卿尘成亲,下场必然凄惨,老祖宗不会放过她,先留着这条贱命,一下子就弄死,那可不好玩。” 兰无心笑了笑,带着极北女王走出院落。 宫殿内,焚缺翻出药箱,将药剂抹在轻歌脖颈伤口上。 轻歌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折射的自己,就连锁骨处,都是血。 似是想到什么,轻歌突地问:“血族为什么要收下极北女王?” 极北女王身上是藏着什么秘密,还是她有某种潜力? 第1340章 剁了!剁了! 不然的话,血族为何能容纳极北女王? 兰无心当初会去极北之地,便是要带走她。 “极北女王是比较特殊的体质,尤其是她的眼睛,能看到特殊画面,算是一种超强的能力,她的这种能力,吸引了血族,血族需要她。”焚缺倒也没有任何隐瞒,如实相告。 轻歌颇为讶异,没想到极北女王还隐藏着这种本事。 说起眼睛,轻歌倒是想起了扶希的七星瞳,能够自然形成七星阵法,可以说,当代,放眼四星大陆,扶希绝对是天赋最为变态的占卜师。 “她的眼睛,能看到什么?”轻歌问。 “未来之景。” “未来?”轻歌诧异,这可是神奇的事。 占卜师能力诡谲莫测吧,可也只能观天象,预测未来,看到未来景象这种事,还真是天马行空的想象,超出世人承受的范围。 “不过,她也只是早些年得到机缘,传承了上古前辈的所学罢了,归根究底,其实就懂得一些皮毛,经常不在状态,血族老祖宗为此事甚是头痛,极北女王又有兰无心庇护,老祖宗便决定好好培养极北女王,发觉极北女王的这种潜能。”焚缺道:“老祖宗说过,不出三年,极北女王的潜能会被激发的极致。” “若是能看到未来之景,就算用三年去栽培,也不亏。”轻歌道。 现在极北女王基本为血族所用,是血族的人,她的本事越大,就意味着血族未来的路会更长。 但轻歌疑惑好奇的是…… “血族老祖宗,想看到谁的未来?是血族,还是某个人的?”轻歌挑了挑眉,一阵见血。 说白了,未来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若非心中有鬼,怎会提前透支未来? 听到轻歌的话,焚缺愣了一下,的确,轻歌说出的是问题关键所在,他之前从未想过,只认为极北女王的能力过于稀罕,血族老祖宗想要占为己有罢了,可现在仔细想想,貌似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轻歌在檀木桌前坐下,倒一杯茶,轻呷一口。 血族的事,她不关心。 现在迫在眉睫需要处理的是,明日大婚。 “焚兄,明日大婚之事,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会来。”轻歌问道。 她被锁龙链困住,在这华丽的囚牢里,像是被桎梏在黑暗中,无所适从,除了能和焚缺交流外,与外界,却是完完全全断了联系。 她故作淡然,从容面对,可她想知道,夜青天身体怎么样了,轻纱妖到了天地学院吗,无忧身体如何,碧西双和李富贵呆在玄月关,小两口感情是不是又深厚了,东陵鳕去了东陵,在做些什么呢…… 正因为太想知道,才保持缄默,唯有如此,她才是铜墙铁壁,钢筋铁骨,刀枪不入。 “整个四星的人都知道,梅卿尘还特地让人在北月把消息传开,夜家的人,也应该知道了……”焚缺犹豫不决的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可明日的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 桌上茶凉了,轻歌专心用火石烹茶,背对着焚缺,顺带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焚缺抿紧唇瓣,望着女子背影,异常纤瘦,可就是这样娇小的她,顶天立地,气魄堪比男人,在这星辰大海的征途上,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哼一声。 此刻,焚缺发觉,风轻云淡宠辱不惊的女子最美。 是那种从骨髓里透露出来的魅力,惊艳,锋芒。 就算到了这般境地,她依旧淡漠。 似乎,哪怕天塌了,有她在,便是希望。 焚缺不知是如何离开这座宫殿的,只知出去后,他翻上院墙,在飞檐上坐了许久,看着日落西沉,看着冰谷大雪纷纷,残阳如血渲染半壁江山。 焚缺想,他一定要让夜轻歌如愿,明日,他一定要帮到夜轻歌。 焚缺暗暗苦笑。 不知何时,他竟成了夜轻歌的信徒。 说来也是好笑。 傍晚,明月隐约露出轮廓,淡淡光辉洒落下来,与冰谷雪景相映,仿佛是迷雾里的一场梦。 西宿宫,蓝芜躺在床上,身体时热时冷,意识不清,呼吸更是时有时无。 纷沓的脚步声响起,兰无心赶来西宿宫,身后的极北女王手里提着一名医师。 “好好医治,治不好,要了你命。”极北女王把医师丢在地上,气势汹汹道。 兰无心坐在床边,紧握着蓝芜冰冷的手,平时总是露出凶狠之色的眼,而今聚集水雾,秋波盈盈,可见,蓝芜在兰无心心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无人能够超越。 医师匍匐在地,旋即颤巍巍伸出手,翻了翻蓝芜眼皮,再把脉,用最古老的方式诊断。 诊断完成,医师收回手,睁开眼,脸色白的吓人,像是被人抽光了全身的血。 “怎么样?”兰无心紧张的问。 医师迟疑了好半天,才忐忑不安的开口:“这位姑娘已经病入膏肓,老朽,无能为力……” 兰无心脸色骤变,她顺手拿起床边桌上摆放的玉器,猛地朝医师头上砸去,顿时,医师额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拉出去,剁了,剁了!”兰无心咬牙切齿,双眼赤红可怕,活像是投胎转世的魔鬼。 哪怕极北女王已经对兰无心的阴晴不定习以为常,也是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提着医师往外走。 医师四肢摆动,还想挣扎,被极北女王一掌拍晕。 兰无心无力瘫坐在地上,她瞪大眼,硬是不让泪水流出。 深吸一口气,兰无心握住蓝芜的手,喃喃自语道:“蓝儿,有我在,就算是老天爷,也不敢要你的命,阎王也不行!” 蓝芜,便是她的命。 即便蓝芜要天上星星,她也会摘来。 与此同时,轻歌躺在洒满花瓣的浴桶里,明日大婚,今晚,侍女伺候她清洗身子。 轻歌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沐浴之后,侍女离开,偌大宫殿又只剩她一人。 轻歌身上系着狐裘披风,走至窗前,欲将梨花窗关上,突地,一道暗影掠来,跃过窗台,进入宫殿。 那人身上散发熟悉的气味,轻歌眸光微闪。 她回头看去,便见轻纱妖勾起唇角,朝她放肆一笑。 第1341章 解药 “轻纱……” 看见轻纱妖,轻歌讶然。 她本以为,这会儿,轻纱妖和扶希应该已经到了天地学院。 想来,半道上,他们担心轻歌,便又折回冰谷。 轻歌苦笑,她现在是又气又无奈,显然,与梅卿尘之间的事情,牵扯甚广,梅卿尘背后还是血族,兰无心和极北女王又来了,她真不希望轻纱妖几人搅进这趟浑水里。 但,危难之际,朋友的不离去,倍加温暖。 窗户半敞开,轻纱妖站在不远处,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格,眼眸唇色,皆为紫黑,衣衫极短,露出修长白皙双腿,一头柔顺的发,半挽起,她走至轻歌面前,看着轻歌脚踝的锁龙链,脸上的笑逐渐凝固住。 上回,她听扶希说了轻歌的处境,可那只是听说而已,到底没有亲眼目睹来的震撼。 她、扶希以及无忧三人,在客栈想解决办法,然,无忧身体时好时坏,扶希始终是个孩子,她便挑起大梁。 这两日,整个冰谷的医师都被抓走,生死未卜,就连为无忧诊断的那名医师,进了浮生境,也杳无音信。 据说,浮生境里,有个残暴嗜血的女子,杀人如麻,那些医师,便被她剁碎了喂狼。 浮生境的事,轻纱妖格外关注,对于医师死活,她并不关心,只是念着轻歌的安危罢了。 今日傍晚,她与扶希在客栈一楼用餐时,听到邻座几人谈及夜轻歌与梅卿尘的婚事,已经提前到明天,故此,两人再也坐不住了,一番探讨过后,轻纱妖决定深入险境,看看夜轻歌的情况。 因为过于仓促,时间紧迫,浮生境的侍卫侍女们都在忙婚礼的事,轻纱妖竟是来去自如,没有被发现,她找了许久,用尽各种方法,才找到轻歌所在的宫殿 。 轻纱妖眸色微微泛红,情绪颇为激动,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攥起,尖锐指甲狠狠镶嵌进掌心皮肉,浑然不觉那痛感。 夜轻歌,多么华贵雍容的一个人,高高在上的王,何时沦落至此? 轻纱妖恨极了梅卿尘。 轻纱妖站在轻歌面前,一言不发,蹲下身子,双手放在锁龙链上。 轻纱妖双手指甲,全都紫黑,像是染了罂粟修罗的毒,再也无法消除。 轻纱妖使劲拽着锁龙链,试图把这锁龙链拽断来,奈何,任由她使出浑身解数,绞尽脑汁,锁龙链自巍然不动,坚硬如磐石,轻歌垂眸,复杂的看着轻纱妖。 她总是如此幸运,身后有那么多的跟随者,生死不离,不,应该说是,朋友。 轻纱妖见拽不断锁龙链,便使用精神之力,轻纱妖雷巢里的精神力,全都呼啸而去,源源不断,凶猛迅速的灌入锁龙链中,登时,锁龙链内的火元素,反扑而来,吞噬侵蚀轻纱妖的精神,灼烧她的灵魂。 轻纱妖眼眸骤然瞪大,此刻,她痛不欲生。 轻歌见此,连忙扶起轻纱妖,轻纱妖松开了锁龙链,那种生不如死钻心刺骨的痛感,这才慢慢消失。 轻歌看向轻纱妖,轻纱妖脸色惨白如斯,身子微颤,活像是遭受了一场巨大灾难。 “夜丫头,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强悍,锁龙链的火元素烧身之痛,没人能够抗住。”精神世界里,传来魇的声音。 确实,轻歌不惧怕锁龙链内的火元素,只是无法彻底摆脱罢了。 轻歌扶着轻纱妖在桌前坐下,且为她倒了杯茶,轻歌端着茶杯,放在轻纱妖面前,轻纱妖眸光古怪的看了眼轻歌,而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喝过茶水后,轻纱妖舒服多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不过,想到适才那种泣血之感,依旧心有余悸。 轻纱妖放下茶杯,望着轻歌,欲言又止。 轻歌肯定挣扎过,必然已经尝受过这样的痛苦。 “这是锁龙链吗?”轻纱妖问。 轻纱一族虽不见天日,但身为族长并且拥有不小野心的轻纱妖,也算是见多识广。 轻歌点头,一并坐了下来,为自己倒一杯茶,“怎么还没回天地学院?” “你这样子,要我如何安心回去?” 轻纱妖见轻歌淡然自若,反而气急败坏,“我可是你嫂子,你若出了什么事,要我如何跟无痕交代?” “我不会有事的。” “万一呢?” “没有万一。” 轻纱妖恍惚,与之对视,女子眼眸里闪耀着自信的光彩。 轻纱妖永远不明白,为何堕入泥潭之后,她还能这般自信,可也正是这股自信,驱使着她追逐她,心驰神往。 “明日你要成亲了……”轻纱妖道:“无痕传来消息,他尽量不让夜爷爷知道此事,可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瞒得过初一,瞒不住十五。” “我知道了,只要护好爷爷就行,其他的,安心。”轻歌淡淡的道。 说至此,轻歌嘴角浮现讥讽的笑。 就连她都无法想象,为何自己能这般淡然,只是风雨飘零,已经习以为常,面对苦难,从不言败罢了。 哪怕输了,她也绝对是最为瞩目的那一个。 但,她从未输过。 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见轻歌这般淡然,轻纱妖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焦虑,心情跟着平复下来。 “轻歌,无忧醒了。”轻纱妖道。 提及无忧,轻歌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醒了?” “他身体状况很差,时常昏迷,不过,就算昏时,也是念着你的。”轻纱妖说。 就在今日清晨,无忧似乎做了噩梦,她与扶希去到无忧房间,无忧在床上翻滚,痛苦不堪,最后,他抓住扶希手腕,嚎叫一声,醒来,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轻歌。 轻歌从空间袋,把焚缺给的第二种解药递给轻纱妖。 轻纱妖拿着药,诧异的问:“这是?” “无忧的解药。” “解药已经拿到了?” 轻歌点头,“嗯。” 轻纱妖欣喜:“那你岂不是可以离开这……” 话尚未说完,轻纱妖看见轻歌脚踝的锁龙链,声音戛然而止,满脸失落。 “其他的事再说,你先把这药带给无忧,等过了明日再给他喂下。”轻歌道。 无忧一旦好了,得知明日她成亲之事,一定会来大闹。 这对无忧不好。 现在轻歌还不知道血族是个什么态度…… 不能拉其他人下水。 第1342章 大婚 轻纱妖颤然伸出手,接过药,收下。 她复杂的看着轻歌,眸光闪动,欲言又止。 夜轻歌总是如此,为别人打算,却从未想过自己,哪怕处境再是艰难,最先考虑的,依旧不是自己。 轻纱妖垂眸,眼底滑过一道稍纵即逝的光。 她绝不会坐视不管。 夜轻歌拯救了轻纱一族,拯救了她,而今,夜轻歌有难,她怎能坐以待毙,仅仅只是眼睁睁看着? 似是清楚轻纱妖心中所想,便见轻歌道:“轻纱,明日你们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几个人遭殃罢了,反倒是只有我一人,我随时随地能够离开,现在无忧的解药拿到手,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你们若是轻举妄动,反而会陷我于不义之地。” 轻歌面容严肃,眼神清冷。 轻纱妖见此,默然。 “轻歌……” “夜深了,回去吧。”轻歌淡淡道。 轻纱妖眼圈微红,没了平日毒辣凶狠之态,比起杀人如麻,就算在兰无心面前,轻纱妖也绝不逊色,然而,相比起来,两人各自在乎关切的对象不同罢了。 任轻纱妖再自信,明日,她也没有万全把握。 轻纱妖走至窗前,一跃而起,蹲在窗台上,明月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和那雪白的腿,她回头看向轻歌,狂风搅乱长发,紫黑双眸,犹如两个漩涡,能将轻歌吸纳进去。 轻纱妖道:“轻歌,若梅卿尘敢伤你分毫,他日我定当扭了这厮的脑袋给你下酒。” 血腥,妖冶。 她跃入窗外,湮没在夜色中。 轻歌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隔着敞开的窗,她看向窗外景致,已经看不见轻纱妖的身影。 轻歌微微一笑,她转身走到桌前,将红布掀开,纤细如葱的长指,抚摸着喜袍的纹路。 她的手往下移,放在腰间,解开衣裳,铜镜倒映出冰肌玉骨,白璧无瑕,但见她眼眸一转,精神之力犹如温柔的风,带起那喜袍,嫁衣如火罩在她的身上。 轻歌穿着嫁衣,拿着鱼骨梳,梳着白发。 似是有些头疼,轻歌习惯性地揉了揉眉心。 上回在玄月官被阎狱自作聪明的摆了一道后,虽说拿到解药,但轻歌没有按时吃,反而留下了头疼后遗症。 轻歌不会绾发,她拿着鸾凤簪,怎么也绾不起来。 轻歌懊恼的皱了皱眉,索性,就那样披着白发。 锁龙链在地上滑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轻歌踱步,赤着双足,走向鎏金大门。 轻歌抬起双手,将门打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轻歌想要跨过门槛,脚抬至半空,便不能往前,锁龙链就这么短。 抿了抿唇,轻歌淡淡一笑,干脆在地上坐下,坐了一会儿,轻歌往后仰,躺在地上,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那一轮皎洁弯月。 轻歌想啊,未来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为姬月穿上喜袍…… 忽然,一道身影,由远至近,挡住了她的明月。 梅卿尘站在门前,看着身穿喜袍的轻歌,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片刻后是欣喜。 “轻歌,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梅卿尘道:“果然,你是口是心非的。” 轻歌懒懒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梅卿尘,懒得搭理。 见此,梅卿尘眼神黯淡。 轻歌动了动腿,锁龙链发出轻响,轻歌问:“明日你我成亲,该不会让新娘子戴着这东西吧?” “当然不会。”梅卿尘仔细观察轻歌得神色,犀利,锋锐。 他担心轻歌想着逃跑的事儿。 “算你还有点良心。” 轻歌不再有力气跟梅卿尘嘶吼叫嚣,索性留着精神,享受这片刻宁静。 “轻歌,我真喜欢此刻的你。”像是猫儿没了爪牙。 梅卿尘盘腿坐下来。 “是吗?看来我真是红颜祸水。”轻歌闭着双眸。 突地,她睁开双眼,直视梅卿尘,问:“梅卿尘,曾经在西海域的时候,你躲着我,是怕血族对我不利,如今,你却要娶我,难道血族对我没有威胁了吗?” 提及此事,梅卿尘脸色惨白。 轻歌讥讽一笑。 看来,这些事,梅卿尘都没处理好。 “我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你只要知道,明日过后,你将是我梅卿尘的妻子即可。”梅卿尘道。 说罢,梅卿尘起身。 “那你把蓝芜置于何地?”轻歌再问。 “她不及你重要。” 梅卿尘快步离去,落荒而逃。 这个问题,他一直都不敢面对,他有愧于心,他痛苦挣扎,沦陷,堕落。 “梅卿尘啊,真是个胆小懦弱的人,魇,你说是吗?”轻歌轻声道。 “是的,明日就要成亲,你该怎么办?”魇问。 “不怕, 我想走,他梅卿尘还拦不住。”轻歌自信张扬的道。 她身怀奇宝,既已得到无忧解药,还怕什么? 精神世界里,传来魇的笑声。 这才是夜轻歌。 天地无惧。 这一晚,轻歌一直躺在地上,大门敞开,冷风吹了一夜,她睡得浑浑噩噩。 仿佛做了一场梦,在那浮华的梦里,她看见了姬月。 姬月贴在她小腹,聆听里面的动静,惊喜的说,他懂了,动了。 轻歌是笑着醒来的。 清晨,外面锣鼓敲响,喜庆热闹,一眼望去,冰天雪地白茫茫里,红妆裹起。 侍女进来时,看见躺在地上的轻歌,吓了一跳,连忙把轻歌扶起,为她沐浴。 梳洗打扮,足足用了一上午的时间。 “夫人,吉时到了。”侍女做好一切,恭敬的道。 轻歌坐在椅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凤冠霞帔,美的惊艳,只一眼,便此生难忘。 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有几分阴绝戾气。 “夫人,该走了。” 侍女扶着她往外走,走至门槛,到了锁龙链的长度,侍女欲要解开锁龙链。 轻歌仔细盯着侍女的动作。 只要没了锁龙链,她就有了自由,但她不信,梅卿尘会这样放松懈怠。 果不其然,再解开锁龙链之前,侍女将一根针,扎进她的双腿脚踝。 “夫人,抱歉,这是境主交代的,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插入两根针后,侍女解开了锁龙链。 轻歌闭上眼,脚底传来的针扎感,让她万分痛苦。 精神世界里,魇愤怒了。 魇怒道:“这梅卿尘,着实过分,夜丫头,就让我附身,将这厮给剁了吧。” 第1343章 骨头和血肉分离的声音 轻歌站着不动,脚底宛如万针入肉,血液翻滚,死生不如,疼痛万分。 饮血针。 锁龙链的附带品,脚踝扎进饮血针,针便会融入她体内鲜血骨骸之中,为她的灵魂肉体,上一层枷锁,让她无路可逃。 饮血针与锁龙链之间有着奇特反应,体内若有饮血针,便不能距离锁龙链太远,越远,饮血针就会吞噬她的血液骨髓,让她承受千倍之痛。 梅卿尘当真是为了留住她,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本该是留住囚徒,却给了一位落难新娘。 精神世界里,魇的情绪波动甚是激烈,他恨不得立马冲出来,跟梅卿尘那畜生拼个你死我亡。 “夫人,上轿了。”侍女面带微笑,一脸的喜庆。 轻歌闭着双眼,默默承受饮血针的苦痛。 “夫人?”侍女小心翼翼,忐忑不安的开口。 许久过去,轻歌打开双眼,眸色氤氲着凉薄,清冷无边,寒意比那冬末还要浓重,她淡淡扫了眼侍女,侍女当即缄默,不敢出声。 轻歌迈动双腿,踩着殷红软靴,跨过门槛,日光闪耀在她身上,特别温暖,轻歌头上尽是华丽珠钗,鸾凤髻高高束起,雍容端庄,贵气逼人,当她走向那镶嵌着蓝宝石的骄子时,西宿宫内,柔软的床上,蓝芜额上全是冷汗,似是梦魇,让她无所适从,蓝芜不断摇头,最后身体颤动,趴在床边,干涸苍白的双唇,喷出一口血来。 兰无心与极北女王就站在旁边。 蓝芜虚弱的打开眼,耳边隐约响起鞭炮声。 兰无心坐在床边,蓝芜趴在兰无心怀里,她仰起头,问:“无心,外面什么声音?” “骨头和血肉分离的声音。” 兰无心怜惜心疼地抚摸着蓝芜惨白脸颊,指腹抹去蓝芜唇边鲜血。 兰无心眼底闪过一道恨意,道。 蓝芜躺靠在兰无心大腿上,听到兰无心的语气,她便知,兰无心,要杀人了。 蓝芜颤巍巍伸出手,抓住兰无心的手,“无心,不要让那些血,染脏你。” 兰无心微微一笑,她用纤细手指,为蓝芜捋顺长发,说:“阿蓝,你放心,敢伤你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兰无心斜睨极北女王,“事情做好了吗?” “请兰长老放心,万无一失。”极北女王道。 “很好。”兰无心语笑嫣然。 “什么事?”蓝芜问。 “你不要管,等过几日,我会请天底下最好的医师来救你,阿蓝,只要我不肯,就算是阎罗王,也不敢要了你的命。”兰无心眼放凶狠之光。 此时,轻歌坐在那高高骄辇之上,脚底承受刺骨疼痛。 突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轻歌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魇。” “嗯?”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轻歌垂眸,秋波婉转,“今天,注定不太平,蓝芜病危,兰无心绝不会善罢甘休,以她的性子,定要我生不如死,魇,如果你是兰无心,你会怎么做……” “我……” “新娘到!” 魇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轻歌坐在骄辇上,看见满堂宾客,都来自五湖四海,许是只为来此看一场热闹而已。 轻歌面不改色,局面越是险恶,她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这场婚礼,不过是个滑稽的笑话而已。 轻歌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殷红软靴面上,绣着鸾凤和鸣的图腾。 良久,轻歌抬眸,看着万丈之上的湛蓝天际。 三年前,梅卿尘弃她而去,而今,她又怎会让梅卿尘如意? 那她就不是夜轻歌。 轻歌勾起唇角,活像只从丛林逃出的美丽妖精。 梅卿尘站在骄辇下,单膝跪地,让轻歌踩着他的肩走下。 “夫人,辛苦了。”梅卿尘温和出声。 轻歌挑了挑眉,看着梅卿尘,她踩着梅卿尘脊背走下来,却是没等梅卿尘,快步朝前走去,梅卿尘甚是尴尬。 殊不知,轻歌的每一步,都走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夫人。”梅卿尘脸色不太好,追过去,试图拉着轻歌的手。 轻歌迅速挥开,微笑道:“梅公子,你可看见了我的夫君?” “夫人,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就是……” 不等梅卿尘把话说完,轻歌就走至宾客里边,逢人便问:“你们,看见我的夫君了吗,他叫姬月,是个很英俊的男子。” 梅卿尘脸色愈发铁青,黑如锅底,宾客们倒是面面相觑,大好的日子,这新娘要找的新郎,竟然另有其人。 “夜轻歌。” 轻歌混在宾客之中,撕梅卿尘的脸,一道熟悉暗藏怒意的喊声,从背后响起。 轻歌顿住,回头看去,只看到一个坐在酒宴上的女子背影。 女子乌发半绾,看背影甚是素雅,一时之间,轻歌竟想不起是谁。 是她! 轻歌半眯起眼。 西海域少公主,曾经和她有过纠葛的一名女子,后来被刺瞎双眼,送回西海域。 “少公主?”轻歌走过去。 少公主双眼罩着一块淡紫色的布,她喝了口酒水,道:“我听说你要与梅卿尘成亲,千里迢迢赶来,本想着骂你一声贱人,辜负了姬公子,此时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她本是多情之人,说是水性杨花也不为过,这天底下的男人,若是看中了谁,便直接带回家占为己有,房内大战个三天三夜不知疲惫,然而很快就会腻了,即便夜夜笙歌,也要面对不同的脸和伎俩才好。 直到在深海边遇见了那个叫做姬月的男子,她心花怒放,双眼放光,立即遣散了府内所有男宠,芳心只暗许一人。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嫉妒像个种子,疯狂生长,想要得到的心,愈发热切,可惜,她输的一败涂地,那人,亲手,挖了她的眼。 至此,心灰意冷。 可是,当听到夜轻歌要与梅卿尘成亲时,她心有不甘,行万里之路赶来。 她要看看,姬月如此在乎的女子,是怎么背叛他的。 然,当她发现成亲之事并非夜轻歌所愿时,反而欣慰。 人性使然。 轻歌淡漠的笑着,并不想回答少公主的话。 此刻,梅卿尘走至她身边,拥住了她,“夫人,你病了,都胡言乱语了。” “我再怎么病,也不会忘记自己夫君的容貌,梅公子,男女有别,请自重。”轻歌微笑。 梅卿尘眼底寒意溅起。 他就知道,夜轻歌不会这么轻松服软。 就在此时,地动山摇,天空被血雾笼罩,远处行来一堆红衣之人,苍穹之上,浮现一人光影,是一张沧桑的脸。 那人竟是,血族老祖宗! 老祖宗目光凶狠毒辣,看向四周,一番审视过后,停留在夜轻歌身上。 老人眼神如火,仿佛要将夜轻歌燃烧至灰烬! 第134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轻歌仰起头,与之对视。 时隔许久,这是她第二次看见血族老祖宗,哪怕只是灵气幻化出来的一个光影而已,其中所蕴含的可怖实力,足以震慑诸人! 轻歌神色淡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恰似满院花开,冬雪融化。 聪慧如她,只一瞬便知这是兰无心的阴谋,水到渠成的一个阴谋。 她与梅卿尘成亲,血族必然不会放过她,但梅卿尘已经打算好,血族老祖宗绝不会在今日挑事,只能说,兰无心暗中加快了进展罢。 然,她不惧。 当初她能当着血族老祖宗的面,废了兰无心,现在又怎么会怕了? 苍穹之巅,老祖宗仔细端详打量着夜轻歌,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名满四星,哪怕是隐世的血族,也流传着她的话。 上一回在极北之地,这个女人,的确让他感到惊艳,后生可畏。 然,她还不配做梅卿尘的妻子。 老祖宗一个眼神下去,诸多红衣男子,钻入宴会之中,将轻歌包围,一把把锋锐的剑,指向轻歌,就连空气,都如寒风般凛冽呼啸。 满堂宾客,皆是惊慌失措,不知来者何人。 “老祖宗,你这是……”梅卿尘皱眉,懊恼。 他本想等生米煮成熟饭,成亲之事瞒着血族,老祖宗怎会如此之快得知?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兴许还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把她带走,押入血族天牢。”老祖宗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从天巅传来。 无数把剑,在轻歌脖颈上交叉,冰冷利刃,提着那柔嫩细腻的肌肤。 刀剑无眼,轻歌不敢随便动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但她依旧从容不迫,淡然自若,微微一笑,慵懒地抬了抬眼皮,虚眯起眸子,隔着那刺眼阳光,看向老人。 “魇,血族老祖宗的野心很大。”魇的精神世界,响起轻歌的灵魂传音。 “何以见得?”魇问。 魇虽说是经历过沧海桑田,是个有故事的人,但遇事总会焦虑,直到寄宿在轻歌体内,与轻歌相依为命,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却是能谈笑风生,脸色不变。 “血族一向隐世,因饮血食肉,只能生活在黑暗,不出现在尘世,现如今,血族老祖宗亲自出现,当着诸多人的面提及血族,显然,他不甘于寂寞,不满足于此,希想要开拓血族。”轻歌淡淡的道。 朝精神世界抛入灵魂之音时,轻歌眉眼含笑,望着老祖宗。 血族老祖宗冷冷的看着夜轻歌,不得不说,夜轻歌是个很有气魄胆识的人,虽是女子,却不必那些七尺男儿差,可惜,是个短命的…… 老祖宗眼底闪过一道狠辣之色。 兰无心着实派人在他身边说了许多,耍了些小聪明,再加上之前极北之地的事,让老祖宗对夜轻歌起了杀心。 此时,魇听到轻歌的话,无比的震撼。 倒不是震惊于轻歌对局势的分析,而是她身处险境,面对生死抉择,却能审时度势,临危不乱。 “现在怎么办?”魇问。 夜轻歌势单力薄,孤军一人,自然无法对抗有备而来的血族人。 “不怕。” 轻歌面颊浮现笑容。 血族又如何,危险重重又如何。 怕什么? 血族侍卫押着轻歌,无数长剑架着她走。 此番若是被血族人来走,她自然没有好果子吃,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无边炼狱。 “慢着。”轻歌原地不动,清寒出声。 “带走。”老祖宗嗓音加重。 血族侍卫一个个面无表情,见轻歌站着不动,刀剑往前,在轻歌脖颈处流下了细长痕迹,点点鲜红血珠,便从这细痕中溢出。 轻歌目光漠然的扫视着血族老祖宗,红唇翕动,欲要说话,旁侧却是传来一道甚是熟悉的声音:“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把她带走!” 刀剑覆盖,轻歌不敢扭头,转眸看去,便见身着荼白长袍的男子,徐徐走来,袍摆处的海棠花,似是盛放一冬,男子眼角一粒泪痣,眸色是缅怀苍生的忧郁,气质是与世无争的出尘。 东陵鳕就那么孤身一人而来,许是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暴戾无常,他就那样从大雪纷飞中走来,走到轻歌面前,心神一动,强大的精神力将包围轻歌的血族侍卫们掀飞。 一个个全都倒在地上。 东陵鳕垂眸,看着轻歌脖颈处的伤口,眼眸微微变了变。 “你是何人?”老祖宗问。 东陵鳕拱起双手,道:“东陵国王,东陵鳕,老祖宗,夜轻歌是四国之王,莫说无罪,即便有罪,也轮不到血族来管吧?血族要将人带走,岂不是说不过去?” “夜轻歌曾在极北,伤我血族长老兰无心,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血族老祖宗的眼,如鹰隼般锐利,盯着东陵鳕看。 若是普通人,怕是不敢与之对视,那样的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就连夜晚,都会被梦魇缠绕。 “那血族兰长老,杀我北月上将,手段之残忍,该当何罪,又该如何处置?”轻歌忽然开口,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气势凛然。 白鸿海,刘虎两位上将,活生生被兰无心弄成干尸,惨不忍睹,触目惊心,若非她逆境爆发,怕是夜青天都要被兰无心羞辱。 此仇,不共戴天。 既是不死不休,又怎会半路退缩? 血族老祖宗又如何,血族兰长老又如何,杀她亲信之人,一个不留。 奈何她现在的实力,不足以与血族抗争。 等她羽翼丰满的那一天,便是血族灭族之日。 轻歌脸上裂开一抹森然的笑,双眼如浓墨般漆黑,不知怎的,血族老祖宗看着那笑,竟是胆寒,心里隐隐发颤。 想他血族老祖宗,血族的最高领导者,权威的象征,会怕了一个小丫头不成? 真是天大的笑话! “夜轻歌,你魅惑梅卿尘,盗走我血族之宝,锁龙链,饮血针,罪不可恕,不容再说,将她带走。”血族老祖宗道。 周围宾客,面面相觑,这血族,究竟是什么势力,什么来头,竟这般厉害? 轻歌嗤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怕,这就是兰无心的阴谋,锁龙链和饮血针本是梅卿尘用来桎梏夜轻歌的,却被兰无心倒打一耙,好计谋! 第1345章 上古!东陵! 直到现在,轻歌还承受着饮血针、锁龙链烧烤灵魂的痛苦。 轻歌转眸,朝梅卿尘看去。 梅卿尘脸色的血纹,如蜘蛛网般朝四周无规则扩散,远远望去,触目惊心,毛骨悚然,那些裂痕,像是刀剑割开皮肉,鲜血飞溅。 此时此刻,轻歌不知梅卿尘在想什么。 许是情蛊术的原因,让梅卿尘陷入了挣扎和痛苦,他的表情,渐渐扭曲,然,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事到如今,轻歌骑虎难下,举步维艰,前一步地狱,后一步深渊,在这夹缝中小心翼翼地挣扎着。 兰无心在暗处虎视眈眈,血族老祖宗怀着野心,想要扩展血族势力,许是兰无心的推波助澜,老祖宗即便隐约知道盗走锁龙链和饮血针的不是夜轻歌,他也会对夜轻歌下手。 须知,夜轻歌是四国王,她的背景尤其复杂,身后牵扯诸多的人,义父乃是落花城城主,师父更是炼器工会的金蝉大师,若她就这样被血族带走,落得个凄惨下场,只怕,一时间,血族威名,便如秋风卷落叶般,扩散出去。 这其中的关系,道不清,说不明。 至于真相如何,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成王败寇,这个世上,唯有胜者,才能说话。 失败的人,早便长眠于地。 轻歌目光清冷,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 她决不能被血族带走,否则,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再者,因她体内精灵血脉的觉醒,每个月圆之夜便会丧失能力。 她必须谨慎小心,且不屈服。 东陵鳕站在轻歌旁侧,犹如她的强大靠山。 “莫要浪费时间了,把夜轻歌带到血族天牢审问,锁龙链事关重大。”血族老祖宗冠冕堂皇的道。 血族侍卫一个个面无表情,举起刀剑,指向夜轻歌,轻歌双手攥紧,因锁龙链和罂粟百花的关系,她的身子有些虚弱,但不至于拿不起刀。 便见轻歌伸出手的瞬间,黑芒乍现,明王刀破空而出,女子眼神锋锐,犀利的盯着老祖宗看。 突地,轻歌转头,看向一处飞檐。 长廊。 兰无心站在飞檐下,极北女王在旁侍奉着。 兰无心看着轻歌,裂开嘴笑,黛眉一挑,好生得意骄傲。 只要夜轻歌到了血族,就任由她搓圆揉扁。 是生是死,不过她一句话。 兰无心虚眯起眼。 蓝儿危在旦夕,这对狗男女也别想好过。 兰无心眼神愈发变狠,犹如蛇蝎般,紧紧随着轻歌。 “老祖宗,凡事可得讲究证据,血族乃隐世一族,外人进去都是困难,又怎能盗走锁龙链?”沉默许久的东陵鳕忽然出声,道。 “夜轻歌水性杨花之名,传遍四星,她借机勾搭梅卿尘,潜入血族,盗走锁龙链,实属正常,如今,饮血针就在她身上,夜轻歌,你交出饮血针,老朽既往不咎,不然,那便乖乖随老朽走一趟。”说至最后,杀意毕露,天穹之上,一道光影,老祖宗那沧桑的脸,透露出上位者的狠辣之意。 轻歌双手紧攥。 这要她如何把饮血针拿出来? 饮血针融入她的鲜血骨骸,除非用锁龙链内的火元素进她体内提取,否则,饮血针将伴随她一生。 随着时间流淌,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传来针扎之痛。 梅卿尘也没有为她开脱的意思。 “不要怕,有我在。”耳边传来男子温润之声,仿佛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尤其好听,语气带着丝丝忧郁柔软,轻歌抬眸,与之对视。 “东陵,你先走,不要跟血族争锋。”轻歌暗暗道。 她这一世,亏欠东陵鳕太多了。 血族的事,过于复杂,她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一人搅进来。 “夜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带头的血族侍卫,将一把猩红的剑,架在轻歌脖颈上。 轻歌一直都知道,血族人的利器,不是什么刀枪剑戟,而是那锋锐的牙齿,是那一张张会吃肉的嘴。 “若我不肯呢?”轻歌笑靥如花,反问。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去血族。 若是逼急了,她便让魇附身。 当然,那是下下策。 飞檐下,兰无心听到轻歌的话,讥讽的笑了,“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临死之前,就让她挣扎挣扎。” “兰长老,夜轻歌去了血族,你要怎么对付她?”极北女王问,语气急促了几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夜轻歌,是她此生最大的仇人。 是夜轻歌毁了她辉煌璀璨的人生,让她堕入深渊,成为兰无心的走狗。 只是她有点疑惑的是,那日,她分明看到了兰无心与夜轻歌的未来之景,夜轻歌手握明王刀,将兰无心的头颅砍下。 未来,当真会这样吗? 极北女王不敢相信,夜轻歌有那个实力。 “剥皮抽筋,用丹药留她一条命,我要她余生的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在煎熬。”兰无心笑了,“我要把她在乎的人,都抓进血族,当着她的面,每日来上一刀。” 极北女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这才是兰无心的行事风格。 索性,她是兰无心的走狗,没有得罪过兰无心,否则她的下场,不堪设想。 那侧,血族的带头侍卫听到轻歌的话,脸色发黑,“夜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侍卫们,将轻歌包围。 轻歌微微抬起下颌,眉间闪耀着自信的光彩。 哪怕生死之际,她依旧风华绝代。 唇角一勾,笑容妖冶慵懒。 “砍断她的腿,把她带走。”血族老祖宗已经失去耐心,面露不悦之色。 “是。” 带头侍卫应下后,出剑如电,劈向轻歌大腿。 东陵鳕快一步走至轻歌面前,眼神凝起,心神微动,精神之力如狂风,将周围的血族侍卫们,全都击飞出去。 “东陵国王,你非要得罪我血族不可?”血族老祖宗怒道。 血族威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老祖宗,在下斗胆问一句,东陵这个姓,能不能保住夜轻歌,若是不然,那就踩着我尸体过去。”东陵鳕一改常态,坚定偏执。 血族老祖宗看着东陵鳕,略微疑惑。 东陵…… 上古东陵! 血族老祖宗看着东陵鳕面露惊诧。 第1346章 他不要我了 这段时日,自玄月关一事后,除了风极一时的轻歌威名远扬外,东陵国王东陵鳕也让人刮目相看,据说,当日,在玄月官城门外,他敢挑衅落花城城主的威严,貌似,城主对他甚是忌惮。 天穹之上的,不过是血族老祖宗幻化出来的一个光影,即便如此,那光影之中,依旧蕴含着强大可怖的力量,让人不敢抗拒。 血族,那神秘之地,奢华庄严,冷清血腥的宫殿内,老人手持蛇头拐杖,眼神阴狠,站在一面圆形镜子前,镜面浮现猩红光团,红光内,倒映出冰谷浮生境喜宴之景,画面放大,那是轻歌和东陵鳕的身影。 老祖宗虚眯起眼,握着蛇头拐杖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这小子,难不成真是上古东陵的后人?若是如此的话,那他岂不是诸神天域……”血族老祖宗自言自语,话尚未说完,便被身旁一人打断。 那是一名侍卫。 他看见镜面里的东陵鳕,道:“老祖宗,这是四星的东陵国王,我听说,就连落花城城主,都忌惮他,也不知为何……” “此言当真?”老祖宗眼光一闪。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血族侍卫道。 老祖宗紧抿着唇。 看这东陵鳕的架势,誓死护住夜轻歌…… 世人,皆是欺软怕硬,哪怕是威名赫赫的血族老祖宗,也不例外,他绝不会做对血族不利的事,东陵二字,事关重大,牵扯诸多。 他也不是非要夜轻歌的命,只是兰无心设计,他正好有要开拓的野心,再加上极北之地夜轻歌触及他的怒火,他便顺水推舟,拿夜轻歌开刀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权衡之下,老祖宗做出了让步。 冰谷。 苍穹上,老祖宗光影,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并未有过多的表情,他微微皱着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稀疏了许多,四周宾客们,渐渐感到窒息。 他们都清楚,那个老人,不好对付,不可思议的强大。 轻歌垂眸,她能看到东陵鳕翻飞的袍摆,以及绣在袍摆上的荼白海棠。 东陵。 这个姓氏背后,究竟掩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上古东陵? 的确,上古一族的东陵,着实强大,闻风丧胆,可莫忘了,距离上古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千千万万年,上古东陵这四个字,难道真的能威慑住血族的老祖宗吗? 轻歌不相信。 上古东陵四个字之下,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轻歌无心得知,只是,她担心东陵鳕。 此生,她亏欠东陵鳕太多。 太多…… 冰谷,一向大雪纷飞,可现在的冰谷,比往日还要冷些。 轻歌知道,最冷的,是东陵鳕的身体。 “夜轻歌,饮血针一事,的确有颇多疑点,老朽会重新考证,再作打算。”天穹,传来老祖宗的嗓音。 片刻后,光影逐渐消失,变淡。 飞檐下,兰无心听到老祖宗的话,双眸陡然紧缩,“什么?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老祖宗似乎很忌惮那个叫做东陵鳕的。”极北女王道。 “东陵鳕?东陵鳕算什么,这天底下,还有老祖宗忌惮的人?夜轻歌,这次算你踩了狗屎运。”兰无心咬牙切齿。 本以为今日能让夜轻歌彻底跌入泥潭,谁知世事瞬息万变。 一个东陵鳕,就让她前功尽弃。 好在,这场婚礼也无法进行下去。 “蓝儿心地善良,不是夜轻歌那等心如蛇蝎之辈能媲美的,蓝儿从不沾血,那这种妖魔鬼怪,就让我来铲除。”兰无心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她冷冷的看着站在宾客之中的夜轻歌,视线往后移,最终落在梅卿尘上。 哪怕错全在梅卿尘,也只能由夜轻歌一人承担。 谁让她是夜轻歌呢。 “无心,外面怎么这么热闹?”温软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道纤细曼影扶着长廊栏杆徐徐走来。 蓝芜咳嗽了几声,眼神迷茫的扫向四周。 当她看见身着喜袍的夜轻歌和梅卿尘时,蓝芜眸子微微睁大,双肩不断颤抖,似是不可置信般,蓝芜抬起手捂着张开的嘴,踉跄后退了几步。 “蓝儿!”兰无心震惊,转而怒问极北女王,“怎么做事的,蓝儿怎么出来了?” 极北女王连忙跪下,“兰长老,一定是那几个侍女没有照顾好蓝姑娘。” “拖出去砍死。”兰无心牙痒痒,几个音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是。”极北女王应道。 兰无心一个箭步走到蓝芜面前,蓝芜身子柔软无力,瘫倒在地,眼里蓄满了泪水,她靠在兰无心怀中,闭上眼,泪水源源不断流出。 “无心,我好难受,好难受。”蓝芜哽咽着开口。 兰无心将蓝芜横抱起,“乖,没事,我这就去找医师。” “阿尘要跟夜姑娘成亲了吗?”蓝芜弱弱的问。 兰无心抿唇,默不作声。 蓝芜把脸埋在兰无心胸口,细细的抽泣声响起。 兰无心站在长廊,转头狠狠瞪着轻歌。 轻歌如芒在背,察觉到异常,扭过头,与之对视,兰无心眼底的恨意,让人心惊。 轻歌黛眉轻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兰无心咬紧牙关,许久,嗜血的笑了。 此时,被兰无心抱在怀里的蓝芜,传来呓语:“无心,阿尘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怎么办。” 蓝芜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她的身子,尤为纤细。 看着如此消瘦的她,兰无心的心好似都在滴血。 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夜轻歌。 终有一日,她要蓝芜受到的苦楚,让夜轻歌感受一遍。 剥皮抽筋,不得好死! 这,会是夜轻歌凄惨的下场,也是得罪兰无心的后果,如此代价,夜轻歌承受不起。 极北女王抱着轻声哭泣的蓝芜,背对着轻歌,朝长廊尽头走去。 极北女王连忙跟上。 临走,消失在轻歌视野前,极北女王回头看了眼轻歌。 她还是疑惑,那天看到的未来之景,究竟是真是假。 她始终不相信,夜轻歌有那么大的能耐和本事,砍杀兰无心,扳倒血族。 是的,一定是错觉。 她必然是看错了。 第1347章 杀! 蓝芜昏倒在兰无心怀里。 兰无心抱着蓝芜,朝西宿宫走去,极北女王则是去喊了医师前来。 院落里,红色帷幔四处皆是,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院墙。 血族侍卫们,在老祖宗消失后,面面相觑,随后都退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闹,满堂宾客心情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仅如此,就连氛围,都已经凝固住。 而今,所有视线全都汇聚在轻歌身上,女子身上嫁衣如火,颜彩猩红,她身旁的男人,一个东陵鳕,清逸淡漠,一个梅卿尘,亦正亦邪,尤其是梅卿尘脸上的血纹,仿佛是恶魔留下的痕迹,无法消去,梅卿尘眉眼之处,衔接着一道疤痕。 当初两袖清风的男子,如今倒是不人不鬼了。 “夫人,别错过了吉时,该拜堂了。”梅卿尘仿佛忘却方才血族的事,走到轻歌身旁,细心呵护,轻声道。 他试图去握住轻歌的手,不出意外,轻歌猛地挥开,后退一步,她眼神锐利的盯着梅卿尘,梅卿尘心意已决,不达目誓不罢休,哪怕蓝芜病入膏肓。 梅卿尘愿意娶她,可她并不想嫁。 她未来的夫君,绝不会是梅卿尘。 她也这般坚定。 “梅卿尘……” 轻歌才开口,一股钻心刺骨的痛感,自骨髓深处衍生而出,传遍全身,蔓延至四肢百骸,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刹那,轻歌手脚发软,身子险些瘫倒,好在东陵鳕眼疾手快,反应及时地扶住了轻歌,只一瞬,东陵鳕便松开手,他曾炼化吸食过冰魄,身体宛如千年玄冰般寒冷,若是长时间触摸轻歌,反而会让轻歌遭殃。 可就在刚才,轻歌体内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不是正在承受某种苦楚? 东陵鳕敛眸。 他不知事情原委,也不知梅卿尘做了什么,只是当他得知夜轻歌要与梅卿尘成亲的消息,便不远万里的从东陵国赶来。 他绝不相信,夜轻歌会嫁给梅卿尘,这其中,必有阴谋。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不知在冰谷受了多少委屈。 东陵鳕看向梅卿尘,眼神闪着怒意。 梅卿尘面无表情,而后,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夫人,拜堂吧。” 轻歌与之对视,恍然大悟。 饮血针入了她的身体,又因饮血针是锁龙链的附属品,锁龙链在梅卿尘手中,只要梅卿尘想,她就得承受千万倍的痛苦。 梅卿尘在威胁她! 心,如此之狠! 梅卿尘想用锁龙链,捆住她一生。 东陵鳕一双睿眸,看了看轻歌,又望了望东陵鳕。 他隐隐察觉,夜轻歌与梅卿尘之间,有着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不管如何,今日,他一定要带夜轻歌走。 “梅境主,我想你是忘了,四国王是公子姬的未婚妻,得到过苍生祝福,而你,不是有你的蓝姑娘吗?现在这是何意?”东陵鳕道。 梅卿尘眼神凶狠,扫向东陵鳕,“夜轻歌只能是我梅卿尘的妻子,谁与我争,我便要谁去阴曹地府走一遭。” 东陵鳕望着梅卿尘,有片刻的怔愣。 倒不是他怕了,只是在此之前,由于夜轻歌的原因,他与梅卿尘也接触过几回,梅卿尘虽负了轻歌,但为人不至于如此暴戾,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梅卿尘与以前判若两人? 轻歌脸上抹着胭脂,可尽管如此,依旧掩饰不了透露出来的苍白,红唇渐渐干涸,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身子在一阵阵的轻颤。 轻歌闭上眼,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 “我有办法将饮血针从你体内除去,只不过,过程甚是痛苦。”精神世界,魇如是道。 “当真?”轻歌反问。 “我拿锁龙链没办法是因锁龙链的火元素太浓郁,饮血针还是可以的,然而过程非常危险,你若无法承受,那便是九死一生,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魇道:“等明日一到,九界歌便消除了锁龙链,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你可以先敷衍梅卿尘,将这婚礼进行下去,此为缓兵之计。”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轻歌苦笑,睁开眼,看着远方,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只要我假装依顺梅卿尘,来日定能轻而易举的摆脱,可,我不愿。” 如此的话,那天下人必认为她是梅卿尘的妻子,哪怕她已远去,也摆脱不了这个身份。 她不在乎天下人辱她骂她,哪怕身败名裂她都无所谓,可,她的丈夫只能是姬月,在这一点上,她绝不会让步。 即便只是个名声而已,她也视若瑰宝,非常在乎。 魇不再说话。 人活着,总得有些信仰,有些坚持,不然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梅卿尘妻子之名,看似微不足道,可她不愿。 哪怕用命一搏,她也不愿。 “夫人。”梅卿尘喊了声她,实则是在提醒轻歌。 当梅卿尘嗓音落下时,骨骸血液里的痛,更加深了。 轻歌微微张开嘴,轻踹着气儿。 “东陵。”轻歌忽的攥住东陵鳕衣袖。 “我在。”东陵鳕诧异的看着她。 “带我走。”轻歌眸光坚定,冰冷如雪。 东陵鳕怔住,许久,道:“好。” 东陵鳕伸出手,摘掉轻歌头上的凤冠与簪子,随意丢在地上。 轻歌满头白发,全都披散下来,如妖精般,勾人心魄。 “东陵鳕,你这是何意!”梅卿尘怒道。 “就算轻歌不嫁给姬兄,也绝不会入了鼠辈的族谱,梅卿尘,有些人,不是你能够亵渎的,轻歌,跟我走。” 东陵鳕面色严肃,此时此刻,他竟是有了一国之王的样子,这才像个九五之尊,天之骄子。 轻歌拽着他的衣袖,他便这样带轻歌走出去。 “拦住他们,谁若敢走出此地,杀无赦!”梅卿尘怒喊。 成群的侍卫鱼贯而出,包围轻歌二人。 其中一名侍卫问道:“夫人呢?” 若是夫人执意要走,他们如何处置? 梅卿尘脸色白的不像话,沉默许久,梅卿尘嗜血一笑,铿锵而道:“杀!” 第1348章 新娘是一具尸体 杀! 如此果断决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子狠劲。 听到这个字时,轻歌心头一颤。 倒不是她多在乎梅卿尘,只不过,人事已非的微妙错觉,让她恍如隔世。 就算过去很多年,兴许,她依旧会记得当初在大峡谷时的生死一线,那个骑着马儿的病弱男子。 曾在流海的桃花林,他牵过她的手,她承认,曾也心动过。 年少不知事,有时一个瞬间,便认定是永恒,从此生死相依,上穷碧落下黄泉,定不负卿,然而,随着时间流淌,渐渐发现,所谓情寿不深,还是那个默默守护不离不弃的人。 哪怕轻歌清楚,梅卿尘是中了情蛊术,即便如此,她依旧有片刻的颤动。 若是不能得到,那便杀了。 不过一条贱命而已。 轻歌讥讽的笑了。 她两世为人,人生起起落落,皆是坎坷,在这条荆棘之路上,总是要遇到些妖魔鬼怪。 轻歌抬起头,看向那刺眼的青阳,她的双眸深处,闪耀着猩红的光。 饮血针深入骨髓的痛还在继续。 轻歌身子下意识轻颤,她卯足了劲,狠狠拽着东陵鳕衣袖,而后迈动修长双腿,朝前走去。 喜袍很长,尤其是覆在轻歌身上的曳地披风,猩红如血,惊艳满堂宾客。 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们,此刻皆是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三年,两场盛世婚礼。 前有新郎不顾一切的离开,后有新娘誓死不嫁,说来滑稽,倒也可悲。 成千上百的铁血侍卫,将轻歌、东陵鳕二人围剿。 轻歌从容,神色漠然,她微微一笑,看着前方,忽的道:“东陵,抱歉,把你搅进来了。” 当东陵鳕出现在血族老祖宗面前,就注定与她联系着,既然如此,轻歌便不会故作矫情,催赶东陵鳕走,倒不如一同并肩作战,离开这冰冷无情之地。 东陵鳕垂眸,望着被轻歌拉住的衣袖,面含微笑,至少,此时此刻,他是她的依靠,他能带她远离这是是非非,凡尘杀戮。 “你在哪,我就在哪,天堂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东陵鳕温和的道。 就算炼狱泥潭,只要轻歌在,他也愿翻山越岭,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他此生信念。 轻歌听得东陵鳕的话,眼眶湿润,良久,她笑道:“好!” 两人朝前走去,侍卫们将刀剑拔出,指向二人。 轻歌伸出手,掌心光芒酝酿,明王刀破空而出。 同时,轻歌虚眯起眼,心神微动,将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和绛雷蛇召唤出来。 便见两道极致的光在轻歌二人面前绽放,一声狼啸怒吼,震彻九天,直上云霄,喜宴所有的人,皆是心头一颤,震耳发聩的怒吼,让他们心有余悸,连忙抬眸看去,便见那红莲之光中,一头凶悍的血狼,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锐可怖的獠牙。 旁侧,一条小蛇身子逐渐变大,宛如高楼大厦,将青阳遮蔽,覆下深深阴影。 “那血狼是高等魔兽!”有人惊呼,紧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声,一众宾客,议论纷纷。 “这不废话,中等魔兽能有这般威严?这有什么惊讶的,四国王麾下,可是有五千头高等魔兽。” “那蛇虽然不是高等魔兽,但实力深不可测,不容小觑。” “浮生境这几年隐隐有成为四星大陆第七大势力的意思,若境主不肯夜轻歌走,只怕夜轻歌插翅难飞。” “……” 不过就是一群庸人在看热闹而已。 轻歌垂着眸子,许是抹了胭脂水粉的原因,此刻的她,少了些冷漠阴绝,多了点妖娆妩媚,那鲜红的颜彩,仿佛,她就是杀戮之神。 “夫人……”浮生境的一名侍卫,开口想要阻拦轻歌。 “挡我者,杀!”轻歌妖孽一笑,风轻云淡的道。 她说完过后,杀戮血狼怒吼一声,冲了出去,将那人高马大的侍卫扑倒在地,尖锐獠牙插入脖颈皮肉,鲜血喷了杀戮血狼一脸,与他本来的毛发融为一体。 不过刹那,侍卫便了无生机。 杀戮血狼走回原地,地上,却多了一具尸体。 轻歌面无表情,缓步朝前走去。 杀意凛然。 今日,谁敢拦她? 来一个,她杀一个,来两个,她杀一双! 就算人山人海,她也不介意屠戮苍生,踩着尸体筑成的阶梯,走向巅峰。 她本蛇蝎,何为善良? 若连自己都保不住,纯善的真谛又是什么? 莫不成是蓝芜? 可笑之极! 轻歌与东陵鳕并肩往前走,杀戮血狼和绛雷蛇分别站于两侧,犹如门神般,那些强壮年轻的侍卫们,心生恐惧,皆是往后退去。 梅卿尘见此,怒火冲天,双眼猩红,猛地下令:“谁若敢走出这个门,给我杀!婚礼照常进行,哪怕新娘只是一具尸体!” 狠戾,凶残。 轻歌脚步顿住,微垂下颌。 梅卿尘言下之意,不伦她的生死,这场婚礼,都要进行,即便和一具尸体。 轻歌站着不动,周围都是手拿砍刀的浮生境侍卫们,他们望着轻歌身旁的血狼,心生惶恐,却又不敢违抗梅卿尘的命令。 突地,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笑,这笑容疯狂扩散,她笑的甚是夸张。 轻歌仰头大笑,眼角笑出了泪痕,整个冰谷,仿佛都传荡着她的笑声。 此刻的她,万种的风情,千般的妩媚,皆在眉眼。 梅卿尘看着轻歌的背影,恍惚,怔愣。 突地,轻歌止住笑,回眸看向梅卿尘,道:“若不能走出这浮生境,那我自行了断,敢问梅境主,敢不敢要一个碎尸万段的新娘呢?” 梅卿尘愣住。 夜轻歌的狠,他体会过。 他不是要尸体为新娘吗,那好,她更为决绝,她愿死无葬地,碎尸万段,若她连尸体都拼凑不起,梅卿尘又能如何? 梅卿尘手脚发冷。 侍卫们,听到梅卿尘的话后,有所动作,发了疯,不要命的冲向轻歌。 刀光剑影,鲜血淋漓。 杀戮血狼怒吼一声,冲了出去,绛雷蛇巨大的身体,将无数侍卫碾碎。 轻歌怡然自得,与东陵鳕,闲庭漫步般,踩着诸多尸体白骨,如河血流,走向那扇通往黎明的大门。 第1349章 白骨如山 浮生境侍卫们的尸体堆积如山,白骨累累,空气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对此,轻歌连眉头都不愿皱一下,无情冷漠的让人害怕。 再多的侍卫蜂拥而来,最终下场逃不过一死,变成无比冰冷的尸体,躺在血迹里, 无人能够阻拦她。 杀戮血狼与绛雷蛇的凶悍,震撼住了满堂宾客。 轻歌依旧穿着那猩红的衣裳,长的披风曳地,自血流中淌过,三千柔顺白发披散在脸侧,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将白发微微撩起,彻底露出那张妖孽绝色的脸,面色惨白如纸,唇却红的可怕,像是抹上了人血。 轻歌的小手,依旧抓着东陵鳕的衣袖,像是无家可归的绵羊,遍体鳞伤,却百折不挠,绝不屈服,东陵鳕的袖子,被她的指甲扯断,尖锐指甲深陷进掌心皮肉,血液染红了荼白的华服,像是在冬日极致盛放的一朵朵梅。 东陵鳕看了眼轻歌,异常心疼,只能抿着唇,怜惜的望着。 他那么的了解夜轻歌,又怎会不知她此刻的痛苦。 究竟是怎样的痛,才能让钢筋铁骨的她,无法承受? 东陵鳕痛恨梅卿尘,他那么宝贝的人儿,梅卿尘竟敢如此对待? 轻歌脚步顿住,再也不能往前走,饮血针,蠢蠢欲动,像是有无数纤细尖锐的针,顺着她万千毛孔,刺入身体中,痛感,由一处,开始疯狂扩散,那种酥麻入骨疼痛不已的感觉,当真是让人死生不如。 轻歌脚步趔趄,险些摔倒,被东陵鳕扶住。 轻歌抬起头,与之对视,看见了东陵鳕眼底的浓浓担心。 “我没事。”轻歌苍白虚弱一笑。 怎么可能没事! 东陵鳕紧皱着眉头,却是一言不发。 他能做的,只有拼了命的保护她,仅此而已。 喜宴大院的那扇门,距离她,仿佛近在咫尺,可她的腿有千斤重,迈开一步都是奢侈。 犹如万千蚂蚁啃噬骨肉的痛,深入肺腑,轻歌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好似被抽干,双眼弥漫出一层猩红血雾,她等着前面,手狠狠地攥着东陵鳕的衣袖。 此时,东陵鳕是她唯一的救赎。 轻歌颤然抬起腿,慢步往前走,每一步,都竭尽全力。 梅卿尘站在她背后的不远处,望着艰难而行的轻歌,嘲讽嗜血的笑了。 他的眼,闪耀着猩红的两粒光。 梅卿尘快步走至轻歌面前,拦住了路,杀戮血狼和绛雷蛇,凶狠的瞪着他,不过,梅卿尘不是那些侍卫,不惧两头魔兽。 梅卿尘看了眼绛雷蛇,笑道:“小蛇貌似大了许多。” 绛雷蛇铜陵般的眼,冷冰冰。 可以说,绛雷蛇是轻歌最早收服契约的魔兽,陪伴在轻歌的时间最长,它虽不能幻化人形,实力也并非最强,但它见识了轻歌那一段黑暗的日子,以及最为荒唐的青春。 可惜,梅卿尘负了她。 从此往后,绛雷蛇也恨起了这个男人,哪怕梅卿尘曾在西海域,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脑袋,给他喂食。 然而,那又如何? 梅卿尘见绛雷蛇丝毫不给面子,不怒反笑,最后,他的视线在轻歌身上流转。 东陵鳕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轻歌面前,微微挡住轻歌,戒备的看着不怀好意的梅卿尘。 “东陵兄,这里是冰谷,可不是东陵国,有些事,不是你能够管的,梅某人奉劝你最好立刻消失。”说至最后,梅卿尘眯起眼,杀意,彻底绽放,毫不掩饰! 东陵鳕淡然如初,面色不变,“梅境主,你这般,与强抢民女的贼人,有何区别?我再说一遍,四国王是公子姬的未婚妻,也是我东陵鳕的红颜知己,此事,我非管不可,若梅境主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不介意让冰谷就此灭亡。” 东陵鳕一向与世无争,心地纯善,尤其是东陵的百姓子民,皆是爱戴他。 换而言之,即便拿刀杀人,他也能保持优雅,就算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他依旧不染尘世。 梅卿尘看着东陵鳕,突地哈哈大笑,他肆无忌惮,上下扫视打量着东陵鳕,许久过去,凝眸,讥讽的道:“灭亡冰谷?东陵国王还真是好大的口气,梅某人势必奉陪到底。” 说至此,梅卿尘看向轻歌,神色诡异,伸出手,开口道:“夫人,再晚点,就要错过及时了,可别让我久等。” 他的眼神,那么血腥。 轻歌与他对视,淡漠,片刻,轻歌嘴角裂开一抹残酷肆虐的笑。 “梅境主,你的夫人姓蓝名芜,此刻怕是已经病入膏肓,梅境主不过去看看吗?兴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轻歌道。 从焚缺的口中,轻歌得知蓝芜的情况,非常糟糕,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就吊着最后一口气活着,随时随刻都会死去。 梅卿尘见轻歌心意已决,完完全全癫狂。 他往前走动,步步逼近轻歌。 东陵鳕拦着梅卿尘。 “给我滚开。”梅卿尘斜睨着东陵鳕,仿佛是野兽的化身,嗓音低沉愠怒。 “梅境主,该滚的那个人,是你。” 东陵鳕轻描淡写的道,脸上浮现温和的笑。 似乎,哪怕到了九死一生的时刻,东陵鳕还是一如既往。 就算化作骨灰,他那一双忧天下的眸子,也绝不会让人忘记。 闻言,梅卿尘的脸扭曲狰狞,他微微转动脖颈,便见脖颈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大白日听来,也是毛骨悚然。 “很好!” 两个音,从梅卿尘牙缝里迸出。 四周宾客只见,梅卿尘脸上的血纹弥漫全身,那双眼睛猩红如血,他的嘴唇,殷红可怖,指甲生长,锋锐如刀剑。 便见梅卿尘猛地伸出手,扣住了东陵鳕的脖颈,一把将东陵鳕高高提起。 至此,梅卿尘看向夜轻歌。 “夫人,跟我走,乖……”说话时,梅卿尘竟是温柔如诡谲。 轻歌抬了抬眸,那双深邃漆黑的瞳眸,犹如冰雪落在纯粹的黑曜石上,明晃晃似两把刀子,扎进梅卿尘眼球。 轻歌面无表情,宠辱不惊,犹如看客,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幕。 突地,梅卿尘发出一声低吼,他惊恐的看向东陵鳕。 这时,轻歌笑了。 梅卿尘,未免也太低估东陵了? 第1350章 恻隐 但见薄薄的冰层,疯狂扩散,冻住了梅卿尘的手臂,再朝身体四周蔓延而去。 不仅如此,梅卿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股子寒冷,深入肺腑,若不快速阻止,他的心脏,怕是都要停止跳动。 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东陵鳕如何做到的? 梅卿尘瞳眸骤然紧缩。 整个冰谷,大雪纷飞,也就在这一刻,神奇之事发生,所有的雪,都凝滞在半空,这座以浮生境为名的宫殿,彻底成了冰雕,厚厚的冰层,将宫殿包裹,冰层逐渐覆盖的过程,尤为震撼,仿佛是盛世之景。 梅卿尘的手,不受控制,慢慢松开。 东陵鳕稳稳地落在地面,脖颈处有道深红的痕迹,他面色清寒,双眸汇聚水雾,尤其是眼尾的泪痣,让那眼睛,犹如宝石般,摄人心魄。 男子优雅矜贵,削薄的唇却是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当那笑容浮现时,便见被冰层封住的好几座宫殿,随着排山倒海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裂开了无数缝隙,而后,这些裂缝聚集,炸裂,一座座宫殿,便化为齑粉,冰光闪闪,天女山花般落下。 这座小型城堡,一瞬间,便被夷为平地。 所有的人,无数视线,全都汇聚在东陵鳕身上。 东陵国,四大帝国之一,却从不起眼,尤其是东陵鳕,世人只知他有一双忧郁眸子,知他情深似海,却不知,他也如此强大。 他是精神师,站在那里,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翻山倒海。 反观梅卿尘,颇为狼狈,他的身体,完全被冰封住,动弹不得,犹如雕塑般的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东陵鳕。 显然,东陵鳕实力的深不可测,超出了他的想象。 扪心自问,梅卿尘认为如今的自己,非常强大,可他不曾想到,在东陵鳕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毫无招架之力。 紧贴着他身体的冰层,看似很薄,实则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蚀他的骨骸血肉。 “梅境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可过于自大。”东陵鳕道。 东陵鳕微眯起眼,梅卿尘身上的冰层,出现一条裂缝,甚至是梅卿尘的身体皮肤,也裂开了痕迹,有血液渗透而出,在冰层里弥漫。 “阿尘!” 一道惊呼声响起,身材纤细无比消瘦的蓝芜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抱住梅卿尘的身子,梅卿尘身上的寒冷,传到了蓝芜身上,蓝芜打了个寒颤,却没有放开梅卿尘的意思。 蓝芜的手,恰好碰到梅卿尘伤口的那一块地方,鲜血染红了她的掌心。 蓝芜惊讶,张开嘴,喘着气儿,她无力瘫倒在地,而后挪动双膝,挪至东陵鳕跟前,仰起头,抓住东陵鳕袍摆,哀声道:“东陵公子,求求你,放过阿尘吧。” 梅卿尘被冰封住,身体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蓝芜跪地乞求东陵鳕。 梅卿尘双眼通红,充血,目光透露出一股狠劲儿,格外可怕。 不远处,兰无心与极北女王焦急赶来,看见这一幕,兰无心的灵魂仿佛都要与身体分离,她怒不可遏,睚眦欲裂,咬牙切齿,狠狠的念着:“夜轻歌!你竟敢这么对她!” 蓝芜似是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变化,只关心梅卿尘的安危,见东陵鳕不为所动,蓝芜便匍匐在地,朝着轻歌疯狂磕头,不停的哀求:“夜姑娘,阿尘待你这么好,请你放过他,留他一条命。” 轻歌居高临下睥睨着蓝芜。 轻歌游目四顾,漠然扫视着四周宾客,所有的人,都起了恻隐之心,同情的望着蓝芜,似乎,蓝芜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似乎,是她夜轻歌心如蛇蝎,拆散了这天生一对的才子佳人。 轻歌闭上眼,无人知晓,她此刻承受的痛,万蚁噬身,千针入心,就连呼吸,都痛不欲生,钻心刺骨。 轻歌嗤笑一声,脸色苍白,嫁衣猩红,她小幅度地倾下身子,长指擒住蓝芜下颌,强迫蓝芜直视她。 “蓝姑娘,请管好你的夫君,虽为男子,也要懂得自重才好,既然有蓝姑娘求情,那他这条命,我就先留着。”轻歌松开蓝芜的下巴,脊背挺直如青松,面色清寒无边,端的是雍容华贵。 她从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就算心狠手辣又如何? 蓝芜跪在地上,寒风吹来,她冷的发抖。 蓝芜仰起头,看向轻歌,两人近在咫尺,可蓝芜却觉得,夜轻歌那么远,是她穷尽一生也到不了的巅峰。 而这,便是她与夜轻歌的区别。 就像此刻,她宛如囚徒,她却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顷刻间,翻云覆雨,掌握苍生之命。 蓝芜失落的低下头。 轻歌拽着东陵鳕衣袖,侧过蓝芜,往前走去,与变成冰雕的梅卿尘擦肩而过时,轻歌停下脚步,道:“梅公子,你是不是想知道那日晚上发生的事呢?” 梅卿尘开不了口,心里千回百转,想着夜轻歌所说的那日,是哪一日。 “那晚,我的夫君来了,就只好让梅公子在冰冷的地上睡一晚。”轻歌妖冶一笑,步步生莲,离开此地。 梅卿尘双瞳瞪大。 他想,他知道了。 那日晚上,他给夜轻歌下了芙蓉散,本以为与美人共度良宵的是自己,可他的记忆仿佛被人偷走了,他以为,生米煮成熟饭,直到轻歌此番言语,梅卿尘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原来,早有人捷足先登,共享旖/旎。 梅卿尘怒。 东陵鳕听得轻歌的话,脚步忽的顿住,眼神闪烁,心脏之处,好似被人用尖锐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一阵阵刺痛。 东陵鳕心里头,产生微妙的变化。 他低着头,望着被轻歌紧紧拽住的衣袖,起码,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轻歌发现东陵鳕停下来,便也顿住,回头看向东陵鳕,“怎么了?” “没事。”东陵鳕微微一笑。 两人,朝外走。 杀戮血狼和绛雷蛇,如守护神般,紧随其后。 “夜轻歌,给我站住!”兰无心掠起,踩着宾客的脑袋,几起几落间,便停在了轻歌面前,拦住去路。 第1351章 精灵的耳朵 兰无心勾唇,面色邪魅,眸光嗜血,犹如蛇蝎般,紧盯着轻歌。 轻歌停下脚步,与之对视,她的手,依旧拽着东陵鳕的衣袖,这也是东陵鳕唯一的欣慰。 别人不懂的是,轻歌现在的每一刻,都在痛苦煎熬中度过,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跨刀山火海,似有千万条荆棘,齐齐刺入她的身体,在骨髓里搅动。 她攥着东陵鳕衣袖,直到关节发白,现在的轻歌,需要一个精神寄托,让她可以熬过饮血针的痛,恰恰,东陵鳕就是这个寄托。 轻歌看着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的兰无心,狠狠皱了皱眉。 她和兰无心之间,血海深仇,势不两立,总要死一个,这恩怨纠葛才能罢休。 轻歌坚信,死的那个人,绝不会是她。 可她似乎坚持不住了。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饮血针的痛,犹如剧毒,慢慢侵蚀她的骨血。 当浮生境的宫殿被梅卿尘夷为平地后,唯有冰冷飓风呼啸而过,剩下的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梅卿尘成了一具冰雕,但他的双眼,赤红的可怕,爬满了血丝,瞳眸瞪大,眼角好似都要裂开。 他背对着轻歌,他眼中的恨意那么浓郁。 轰! 一声沉重响声出现,便见轻歌一点点的松开了东陵鳕的衣袖,轰然倒地。 东陵鳕眸子紧缩,在轻歌昏倒的那一瞬间,东陵鳕想要伸出手扶住,然而,他的身体,现在已经不能触碰其他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杀戮血狼见此,野兽的眼睛通红,他欲要将轻歌叼起,驮在背上,就在这时,斜叉里,掠来一道影子,那是一头凶猛的野兽,脊生两翼,一双血色翅膀,仿佛是暗夜下的罪恶,野兽的眼睛,睥睨着周遭。 野兽朝轻歌冲去。 野兽背后,紧紧跟随着两道人影,分别是轻纱妖和扶希。 许是东陵鳕过于担心轻歌的缘故,冻结梅卿尘的冰层,竟是逐渐碎裂,掉在地上,梅卿尘身子四肢虽然僵硬,好在,终于能动弹了。 他回头看去,便看到那一头野兽。 不! 准确来说,应该是圣兽! 圣兽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人形。 他身穿黑衣,好似暗夜帝王君临天下,这锦绣江山皆在他手,他漠然的看了眼梅卿尘,梅卿尘只觉得,有剧烈的毒,灌入他的灵魂。 无忧的强大,不可思议。 至少,他不能再把无忧当成畜生对待,剥皮抽筋。 无忧蹲下身子,将轻歌横抱起,他冷冷的看着梅卿尘。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忘记,在冰谷,落单的他,是如何被梅卿尘抓住,又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而现在,夜轻歌,为了救他,也落入了梅卿尘的魔爪。 无忧横抱着轻歌,垂眸凝视着轻歌的容颜,再好的胭脂也掩盖不了苍白的脸色,她看起来那么安详,又那么憔悴疲惫,天知道这段时日,她经历了怎样的黑暗炼狱。 无忧双手紧紧握拳。 他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他再强大一点,夜轻歌又怎会这般? 他本以为,圣兽,放眼四星大陆,实力也算是顶尖。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他渺小如尘埃,正因为他的敌人,一个比一个棘手。 夜轻歌的敌人,都是他的仇家! 无忧满眼怜惜,甚是心疼。 轻纱妖和扶希赶来,看见东陵鳕,松了口气,婚礼应该没有进行下去,可当目光落在昏迷的轻歌身上时,几人又是忧心忡忡。 “梅卿尘,这笔账,我记下了,青山绿水,来日方长,不急。” 无忧回头看了眼梅卿尘,残虐而笑。 作为野兽,体内流着的血,都是无比暴戾凶残的。 无忧抱着轻歌往外走去。 “站住!”兰无心气势汹汹。 无忧瞥了眼兰无心。 “把夜轻歌放下。”兰无心道。 无忧嗤笑一声,看都没看兰无心一眼,迈动步子往前走去。 “没听到我说话吗?”兰无心眯起锐利的眼,怒从心头起。 无忧站在兰无心面前,近在咫尺,突地,无忧张开血盆大嘴,整张脸彻底扭曲变形成了魔兽,獠牙尖锐,便见他发出了怒吼之声,震彻九霄,周围宾客的耳膜,在这一时间好似都要碎裂开来。 此刻,兰无心心里装着恐惧,她来自血族,嗜血成性,杀人为乐,可在真正的魔鬼野兽前,她,不值一提。 兰无心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无忧的脸,恢复如初,英俊妖孽,黑眸纯粹,犹如宝石般闪着光。 无忧面无表情,漠然,抱着轻歌往前走。 他的眼神坚定,面容轮廓冷硬坚毅,他要带她走,谁能阻止? 兰无心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头看去,无忧等人已经走远,只剩下小小的背影。 最后,连背影都没了。 兰无心咬牙切齿,只觉得万分羞辱。 夜轻歌! 夜轻歌! 住在她内心深处的魔鬼,发出了声声凄厉的嚎叫之声,宛如十八层地狱下的幽魂,在哀鸣。 宾客们,看见兰无心扭曲的脸和表情,互相对视,皆是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骇之色。 而在这些宾客之间,一个眼睛蒙着纱布的女子,站了起来,当即有丫鬟过来搀扶着她。 “少公主。”丫鬟轻声道。 “戏演完了,该回去了。”少公主道。 她也不知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关于夜轻歌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便是这个夜轻歌,夺走了她所爱之人的心。 那个叫做姬月的男子,谁也配不了。 丫鬟扶着少公主,坐上马车,离开了冰谷。 至于无忧,抱着轻歌,回到了客栈。 第二种解药,轻歌本想让轻纱妖第二日再喂给无忧,可轻纱妖等不及,她还是怕轻歌出事,便在今日喂了。 许是经历了这么一遭折磨,无忧看起来,似乎更加无坚不摧了。 客栈酒楼。 房内。 轻歌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安详,面色惨白,唇色猩红。 屋子里,只有东陵鳕一人。 其他人,则是去找冰谷最好的医师了。 谁也不知轻歌现在身体状况如何。 突地,东陵鳕发现了异常。 东陵鳕眸光闪烁,便见他走上前,撩开轻歌耳边的发,看到了尖锐的耳朵! 第1352章 冰冷的血 东陵鳕眼眸紧缩,便见他掀起轻歌另一侧耳边的发。 是同样的耳朵。 粉绿色,颇为尖锐,不像是人类。 久久,东陵鳕陷入了沉默。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东陵鳕长指入发,为轻歌捋顺白发,将双耳遮住。 沉吟许久,东陵鳕走至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抿了口茶,他转眸看向轻歌,睫翼轻颤。究竟,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 “精灵吗……” 东陵鳕喃喃自语,似是想到了什么,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屋门被人打开,轻纱妖三人走进来,皆是垂头丧气。 “怎么了?医师呢?”东陵鳕问。 “冰谷本就人烟稀少,医师也少的可怜。”轻纱妖道:“这段时日,蓝芜起了大病,把整个冰谷的医师都召了过去,不仅如此,没有能力医治蓝芜的医师,下场都很凄惨,尸体全都丢在乱葬岗上,被狼狗啃噬,死无全尸,剩下的医师们,得知消息后,全都连夜跑走了。” 扶希狠狠皱着小小的眉毛,他担忧的看了眼轻歌,说:“现在可怎么办。” 无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便见他朝轻歌走去,在床沿坐下,紧握住轻歌的手。 无忧脸色大变。 “怎么了?”见此,东陵鳕敏锐的问。 无忧低着头,默不作声。 扶希与轻纱妖对视一眼,而后齐齐走至床边,扶希抓住轻歌的手,脸皮蓦地抽动了下,“怎么这么冷?这是怎么一回事?” 轻纱妖把手放在轻歌脸上,像是触摸到了千年玄冰,非常寒冷。 “现在怎么办?”轻纱妖慌了神,问。 屋子里的几个人,保持沉默。 无忧紧攥着轻歌的手,低头看着锦被,嘴里轻声念着,“锁龙链……” “锁龙链怎么了?”轻纱妖问。 无忧忽然站起身,“我知道了,是饮血针。” 饮血针! 听到这三个字,屋内几人,皆是大惊,面色剧变。 三人身份来历都不简单,自然知道饮血针意味着什么。 东陵鳕掏出一把匕首,拿着空茶杯,走到床边。 无忧见此,松开轻歌的手。 东陵鳕看了眼无忧,微微点了点头,而后拿着匕首,在轻歌指腹上划了一道口子,再用空茶杯接着从伤口流出的血。 鲜血在茶杯内流动,东陵鳕望着无忧,无忧伸出手,放入鲜血中。 “血是冷的。”无忧道。 轻歌体内流淌着冰冷的血液,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腐蚀她的生机,让她渐渐衰败。 东陵鳕面色凝重严肃,“果真是饮血针,这梅卿尘,真是毒辣……” 与此同时,梅卿尘与蓝芜等人,回到了那个小木屋里,至于浮生境的人,也回到了最初建立的地方。 蓝芜躺在床上,梅卿尘站在屋外,任由大雪覆盖身体,远远看去,白了发,似乎苍老了好几十岁。 梅卿尘伸出握着拳头的手,他的手舒展开,便见掌心之上,放着一条犹如蚯蚓般的火龙,火龙蜷缩着,匍匐在梅卿尘掌心。 火龙似是打了个哈欠,张开嘴的瞬间,喷出一条铁链,铁链周身都燃烧着浓浓焰火,当火龙打完哈欠闭上嘴时,那铁链竟是回到了他小小的身子里。 梅卿尘低头望着火龙,脸上浮现诡异的笑,神色森然。 “夜轻歌,我得不到的人,别人也休想得到,若不能长相厮守,那便同归于尽,我们,黄泉路上见!” 突地,梅卿尘瞪大眼,双眸深处的两粒红光清晰可见,他狠狠咬紧牙关,攥紧了手中火龙。 火龙在梅卿尘掌心里挣扎,最终,化为一缕烟雾。 梅卿尘夸张的笑了,周围数十里,皆是传着他的笑声。 当火龙彻底粉碎时,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甚是安详的轻歌,身体忽然猛地一颤,震了起来,再吐出一口鲜血,血喷了无忧一脸,转而轻歌又直直摔倒在床上,萎靡虚弱,憔悴不堪。 梅卿尘手中的火龙,乃是锁龙链内的火元素精粹,也是联系饮血针与锁龙链的媒介,饮血针在轻歌体内融化,梅卿尘弄死火龙,便是让饮血针加快速度,要了夜轻歌的命。 轻歌身子微微颤抖,不断有血从嘴里溢出来。 她意识不清,只知特别的冷,仿佛沉溺在深海里,找不到求生的路。 精神世界里,魇焦急万分,只要轻歌能够承受住痛苦,他就有能力消除饮血针,可现在,轻歌的身体,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若轻歌无法清醒,就算他有办法,也无可奈何。 现在关键是,轻歌危在旦夕, 生死一线,再推迟点时间,只怕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怎么办……”轻纱妖紧攥着手,咬着唇,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去玄月关。”东陵鳕道:“轻歌有一位旧友是炼丹师,他就在玄月关,我带她去找他。” “来不及的。”无忧道。 “我带她去,来得及。”东陵鳕道。 他是精神师,只要有一把飞行灵器,他精神之力激发,搏命而行,定能赶到玄月关。 “罢了,让我带轻歌去,我是圣兽,这样会快点。”无忧道。 东陵鳕看了眼无忧。 的确,无忧有种族优势,若比速度的快,不是他能媲美的。 这会儿,杀戮血狼和绛雷蛇都很乖巧的趴在一边,两双眼眸,却从未离开过轻歌。 此时,有敲门声响起。 “谁?”轻纱妖眼神犀利,语气锋锐。 “姑娘,是我,客栈掌柜。” “什么事?” “外面有一位赤羽公子,说是要见你们。” “……” 赤羽! 轻纱妖愣了一会儿,旋即双眼发亮。 东陵鳕迅速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快快有请。” 说曹操,曹操到,简直就是惊喜。 轻歌有救了! 赤羽本在玄月关治疗李富贵,显然,东陵鳕也没想到,赤羽会来冰谷。 许是与他一样,听到了成亲之事,这才赶来。 片刻后,便见一少年,走进屋内。 少年生得格外俊俏,一双棕色眸子,摄人心魄,亚麻色短发,清爽利落,又增添几分阳光之气。 “东陵兄。”赤羽开口,道。 第1353章 迫在眉睫 “快进来。”东陵鳕看见赤羽到来,彻底松了口气。 虽说轻歌身受饮血针的毒害,但他相信,赤羽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她在哪?”赤羽问。 东陵鳕抿唇,没有说话,却是转头望向朝躺在床上的虚弱女子,赤羽循着东陵鳕的视线看过去,眉头狠狠皱着,当即严肃起来,只一眼,赤羽似乎就已经深入了解了轻歌的情况。 “饮血针吗?麻烦了。”赤羽感到有些棘手。 东陵鳕满眼担忧。 赤羽朝轻歌走去,“让我先看看她的情况。” 赤羽走至床边,坐下,打开背着的行李,拿出一枚赤红丹药喂给轻歌,丹药入口即化,片刻后,便见轻歌嘴唇发黑。 “怎么样?”东陵鳕问。 赤羽摇头,“她体内的血,都是死的,不能维持生机,这样下去,连心脏都会停止跳动。” 闻言,东陵鳕眸光一闪,四肢发软,他悄然扶住桌角,用尽力道撑着,这才不至于摔倒。 若连赤羽都这么说,那轻歌必然是凶多吉少。 夜轻歌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不敢想象。 一瞬间,东陵鳕脸色白的吓人。 轻纱妖扭头看了眼东陵鳕,此刻的东陵鳕,仿佛没了信念,心如死灰,憔悴不堪,轻纱妖眼眸转动,面朝轻歌,看着她,心里暗暗祈祷着。 有这么多人关心,可不能有事…… “有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东陵鳕问。 “有一个非常冒险的法子。”赤羽道。 “继续说。” “换血!” 换血! 东陵鳕双眸虚眯起。 赤羽看了眼轻歌,道:“轻歌体内的血都已被污染,唯有将这些血抽掉,再灌入新鲜的血,才能换得一线生机,不过……” “不过什么?”无忧问。 “需要活人体内三分之二的血。”赤羽道。 “我的可以吗?”无忧焦急的出声。 “还不确定。”赤羽走至桌前,拿过一个茶杯,“得让我看看你的血与轻歌适不适合。” 无忧二话不说就伸出手,放在茶杯上,另一只手的指甲尖锐如刀剑,在手腕处一划,鲜血流了满满一杯,最后,轻纱妖递给无忧一张帕子,无忧接过帕子,捂住伤口,看向赤羽。 赤羽也不曾想到,无忧会如此果断。 便见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轻扎了下轻歌眉心,而后放入茶杯中,银针变成了深紫色,无忧脸色骤然一变,他端起茶杯,放在面前,微微一闻。 赤羽眼中,极速的闪过一道电光。 赤羽放下茶杯,道:“不行,你是圣兽,若把你的血放入轻歌体内,只会害死她。” “当真不行?”无忧不甘心的再问了一遍。 赤羽摇摇头。 人类的身体,怎能容纳魔兽的狂暴之血? 当然,赤羽不知道的是,轻歌,至多只能算半个人类。 “我的呢。”轻纱妖连忙问,不等赤羽说话,就在手上划出一道伤口,再将盛满血的茶杯放在赤羽跟前的桌上。 扶希爬上桌子,试图掀开衣袖。 轻纱妖皱眉,连忙阻止扶希,“你小,不要胡来。” 扶希眨了眨眼睛,棕色的眸子竟是格外好看,他看了看轻纱妖,又望了望赤羽,最终,目光落在轻歌身上,许久过去,扶希失落的垂下脑袋,道:“我也想救姐姐,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小孩的嗓音有少许的青涩和稚嫩,却不知怎的,让屋内众人,皆是心头一酸。 轻纱妖看着扶希,心里甚是欣慰。 兴许,夜轻歌是幸运的,身边有这么一群,生死不弃的追随者。 赤羽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扶希的脸颊,道:“你还小,你的血,并不能救她。” “那怎么办?” 扶希抬起头,好看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他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直到把眼眶憋的通红。 赤羽看着扶希,被那样的眼神给震撼到。 在玄月关时,赤羽也跟扶希有过接触,那时,他只当赤羽是个非常成熟偶尔任性的小孩…… 赤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尽力而行。 赤羽再拿出一根银针,放在轻纱妖的血里,银针针尖闪过一点寒光,赤羽继而摇头。 “不行吗?”轻纱妖无比的失望。 正常来讲,放掉三分之二的血,此人也异常危险。 可这些人,从未想过自己,一颗心,也全都放在轻歌身上。 赤羽道:“轻歌身体异于常人,体内有许多元素,这些神秘力量,早已与鲜血骨骸融合,别人的血,都会被她的身体排斥。” “那怎么办?”轻纱妖焦急万分。 “让我来试试。”东陵鳕道。 轻纱妖看了眼东陵鳕,犹豫片刻,才道:“可你的身子……” 东陵鳕身体内外,都是玄冰,他的血,也是冷的。 这样的血,怕是也会被轻歌排斥吧。 若是如此的话,那夜轻歌就危险了。 轻纱妖攥紧双手,咬着唇,看向安详地躺在床上的轻歌。 她已经是夜无痕的女人,是夜轻歌未来的嫂子,若夜轻歌丧命在冰谷,她如何跟夜无痕交代,此生也无法释怀。 可以说,夜轻歌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给她带来希望,让她的人生,纷然多彩。 无论如何,她都要让夜轻歌好起来。 就算一命换一命! 赤羽看了眼东陵鳕,皱起眉头,他身为炼丹师,不太相信,东陵鳕的血,会被轻歌的身体接受,可如今,他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东陵鳕的血,装了一茶杯。 当东陵鳕割开手腕时,血液内衍生出的寒气,让本就冰冷的屋内,温度再次不可思议的下降。 赤羽等人,都颇为失落。 这样的血,无法与轻歌的身体融合。 赤羽拿出一根银针,在轻歌眉心扎了一下后,放入东陵鳕的血液里,银针没有变色。 赤羽眸光一闪,他不可置信的看了眼东陵鳕,转而再换一根银针,周而复始,淌过血液后,银针依旧没有变色。 “怎么样?”东陵鳕紧张的问。 其他三人,也都齐齐看向赤羽。 赤羽的答案,关乎轻歌的性命。 第1354章 睡美人 赤羽垂着眸子,沉默不语。 便见他拿出一方帕子,擦拭银针,其余人的目光,皆是落在赤羽身上,心脏随着赤羽擦针的动作而起伏。 他们,都在等赤羽的回答。 赤羽将银针放好,而后看向东陵鳕,道:“东陵兄,你的血,可以融入轻歌体内,只是……” “只是什么?”东陵鳕的心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问。 “你的身子骨本就虚弱,若是取掉将近一半的血,我怕你会吃不消。”赤羽担忧的道。 虽然他想赶快让轻歌好起来,可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过冒险一试罢了,若让东陵鳕陷入病痛挣扎,反而得不偿失了,若轻歌意识还清醒的话,只怕也不会赞成这种做法。 赤羽万分纠结。 然而,听到赤羽的话,东陵鳕反而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赤羽会说他的鲜血和夜轻歌不符合…… 只要她安好,用命去换也无所谓。 “等不及了,开始吧。”东陵鳕问:“如何取血?” 他那样的真挚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赤羽看着东陵鳕,与之对视良久,深深叹了口气,“换血的过程很慢,我需要个安静的环境。” “那我们在外候着?”轻纱妖说:“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好。” 赤羽点点头。 轻纱妖看了眼轻歌,随即牵着扶希的手朝外走去,与无忧擦肩而过时,轻纱妖停下脚步,轻声道:“走吧。” 无忧似想说什么,最终,只能保持缄默,他看似一言不发,内心深处却波澜四起,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般,无忧双手掌心全都是冷汗,他那么的担心,可也只能等待。 无忧不敢想象,若轻歌当真出了什么事,他必然癫狂,有朝一日,定会掀了他血族。 轻纱妖见无忧原地不动,也不催促,耐心等着。 无忧沉吟片刻,转身朝外走去。 三人就站在门外。 赤羽走过去,将门关上。 屋内,赤羽看向东陵鳕,郑重的问:“当真要这样?我怕你的身体……” “别无他法了,不是吗?”东陵鳕反问。 赤羽被堵得哑口无言,的确,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如此,只有这一条路! 赤羽不再说话,他多问几句的,也只是想换个心安理得。 “你在榻子上躺下。”赤羽道:“稍后我会用炼丹炉将轻歌体内的血取掉,再换上你的血,这个过程,不太好受。” “无妨。”东陵鳕淡淡的道。 说罢,东陵鳕走向榻子,在上面躺下,他闭上眼,似是熟睡的神,安详,如琉璃般精致的面容,像只妖孽。 赤羽太息一声,将炼丹鼎炉召唤出来,巨大的鼎炉置于地面,赤羽虚眯起眼,精神之火在鼎炉下徐徐燃烧。 此时,赤羽走向床,将昏迷不醒的轻歌横抱起,放入鼎炉之中。 赤羽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不敢有半点马虎,他的双眸倒映出摇曳妖娆的精神之火,额上沁出了冷汗,汗珠滑入睫翼,他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出什么差错。 换血这种事,是炼丹师和药剂师的忌讳,若不是自信过人的炼丹师,不敢这般走,须知,这有一个谨慎而繁琐的过程,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赤羽如今做的,便是取掉轻歌体内的血,且不危及轻歌的生命,他用精神之火烧烤炼丹炉,再将七七四十九道银针扎进轻歌的各个穴位之中,而后便见鲜红血液,沿着银针从穴位中流出。 血,越来越多,像一条河里,在炼丹鼎炉内流淌。 赤羽的炼丹鼎炉很大,装下轻歌一人绰绰有余。 从上往下看,轻歌的身体,浸透在鲜血里。 鲜血流出的过程,非常痛苦,轻歌虽没有意识,但她的身体却能感受到这种痛苦,她微微张开嘴,低吼出声。 鼎炉之外,赤羽盘腿而坐,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男子整张脸上,皆是冷汗,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贯注的控制着精神之火,将轻歌体内的鲜血彻底抽取出来。 东陵鳕躺在榻子上,忽然,他缓缓睁开双眼,转头看向鼎炉,听着里边痛苦的哀嚎,东陵鳕的心脏,仿佛被人丢进了绞肉机内,一阵阵的疼。 姬月离开四星时,他曾答应过姬月,要好好照顾她。 可现在,他食言了。 日后如何面对姬月? 东陵鳕再次闭上眼,若能换回夜轻歌的性命,他甘愿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两个时辰过后,轻歌体内,一滴血都没有。 赤羽因高度集中精神,反而吃不消,脸色有些苍白。 赤羽站起身,朝鼎炉内看去,血流之中,轻歌安静的躺着,犹如古时的睡美人。 休眠的她,少了几分锐利,眉目轮廓柔和了不少。 赤羽往前走了一步,坐久了,腿有些发软,险些一个趔趄摔倒,赤羽扶住鼎炉,看了眼轻歌,转而走向紧闭的屋门。 他将门打开。 门外,是焦急如焚的三分。 “好了吗?”轻纱妖看见赤羽,问。 赤羽摇摇头,“现在才开始,轻纱妖,这里就你一个女子了,你去准备下,给轻歌药浴。” 轻纱妖心领神会,“我去跟客栈掌柜的说一声。” 言罢,轻纱妖朝客栈一楼走去。 “我现在可以看看姐姐吗?” 赤羽转身准备进屋时,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袖,赤羽垂眸低头瞧去,便见扶希可怜巴巴的扯着袖子望着他。 赤羽犹豫片刻,道:“也行,不过要安静点,不要吵着她。” “好。” 扶希喜出望外。 无忧也迫不及待。 两人随着赤羽走进屋内,血腥味浓重,甚至有些刺鼻,扶希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他和无忧对视一眼,而后再赤羽的示意下,走向鼎炉,朝鼎炉内看去。 扶希还小,不够高,无忧便抱着他。 两人看到躺在血河里的轻歌时,皆是无比的震撼,扶希惊呼出声,想到赤羽的话,怕吵到轻歌,他抬起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喊出来,却是狠狠咬着下嘴唇,直到把嘴唇咬破,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扶希似是感受不到痛般,浑然不觉。 第1355章 你的身体,我的血! 无忧看着鼎炉内的场景,眼眶渐渐湿润。 他是高贵的圣兽,体内流着暴戾的血,天生残酷无情,不知人间冷暖,可此刻,他的心,一阵阵抽搐,刺痛感衍生,逐渐弥漫至四肢百骸 鼎炉内的鲜血,似是染红了他的眼。 无忧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发现,咽喉酸痛,什么都说不出。 无忧搂着扶希,把扶希放在地上,他牵着扶希的手,往外走。 扶希也乖巧,只是安静的过分,朝门外走去时,扶希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望着那方冰冷硕大的鼎炉。 扶希唇色苍白,却被咬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鲜红的可怕。 走出房门,扶希蹲在地上,双手曲起,将脸埋在臂弯里,肩膀阵阵抖动着。 无忧看着他,颇为动容,片刻后,蹲下身子,安抚扶希,伸出手,揉了揉扶希的脑袋。 “乖,会好的。”男子嗓音富有磁性,比平日温和了不少。 听到无忧的声音,扶希抬起头来,满面泪水,眼眶深红,嘴唇染血,扶希突地一头栽进无忧怀里,抓着无忧的衣裳,哽咽的说:“圣兽大人,怎么办,怎么办,你看姐姐的样子,你看看她,她那么无助。” 无忧面露悲哀之色,他说不出话,他怕会一同崩溃,只能不断轻拍着扶希后背,让他冷静下来。 在无忧的印象里,扶希虽小,心智却很成熟,也特别坚强,当初扶希双眼失明,陷入黑暗的沼泽,也从未听他抱怨过,甚至一直都带着听天由命随遇而安的想法。 可如今,这个孩子,如此悲伤。 扶希紧抿着嘴,唇齿间,弥漫着血腥味。 扶希捻着衣袖擦掉眼角的泪,轻声嘟囔着:“姐姐那么的好,上天为何这么不公?让她多灾多难,坎坷不断,就算出了虎窝,接下来就会发现,被一群狼包围,圣兽大人,我好恨,我恨血族,恨梅卿尘,恨冥千绝,他们一个个,就像是饿狼,要把姐姐给生吞活剥了,连骨头都不剩!” 无忧低头看着扶希,扶希扬起脸,眼睛赤红,爬满了血丝。 无忧闭上眼,搂着扶希。 扶希趴在无忧怀里,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扶希咬牙切齿:“终有一日,我要将那些人,给撕碎了。” “好,撕碎了。”无忧微笑,拍着扶希的后背。 脚步声响起,轻纱妖由远至近,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轻纱妖倾下身子,抹掉扶希脸上的泪痕,“男子汉可是流血不流泪的。” “沐浴之事准备好了吗?”无忧问。 轻纱妖点点头,将扶希脸上泪痕擦干净后,进了屋内,走至赤羽跟前,道:“好了,就在隔壁房间,要将浴桶搬来这间屋子吗?” “不用。” 赤羽说罢,走至鼎炉前,他伸出双手,将躺在血流里的轻歌抱起。 轻纱妖见此,瞳眸骤然紧缩,紫黑的眼里倒映出猩红的景,震撼人心。 轻纱妖是精神师,她的精神力能感受到,轻歌体内,没有血液。 赤羽拿过一件偌大的袍子,包住轻歌,朝隔壁房间走去,轻纱妖跟在后面。 东陵鳕躺在榻子上,他走了下来,站在鼎炉前,望着鼎炉内的血。 东陵鳕在指腹割开一道口子,便见一滴血,掉入鼎炉内,与轻歌的血融合。 东陵鳕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若不能同生,那便同死,没有夜轻歌的余生,就像是炼狱深渊,怎能苟活。”东陵鳕捻住指腹伤口,转身走向榻子,躺好,闭上眼。 隔壁房间,赤羽将轻歌放在床上。 “去把我的药箱拿来。”赤羽道。 轻纱妖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后回来,手里提着赤羽的药箱。 轻纱妖将药箱放在桌上,赤羽把药箱打开,拿出两瓶紫色药剂,倒入浴桶中,便见浴桶内的温水,成了淡淡的紫色,空中还漂浮着药香味。 赤羽与轻纱妖对视一眼,而后动作轻柔的将轻歌放入浴桶中。 “半个时辰后我过来,你们同为女子,这方面的是,交给你来比较好。”赤羽道:“我现在要去取东陵的血。” “放心吧。” 赤羽点点头,走出去,将门关上。 屋内安静的可怕,药香和血腥之味混合在一起。 轻纱妖褪去轻歌身上的衣物,拿出软布,为轻歌擦洗身子。 “轻歌,一定要活着,我和无痕的婚礼,需要你的祝福。”轻纱妖说至此,眼眶聚集着水雾。 轻纱妖摇了摇头,苦苦笑了两声。 想她轻纱妖,轻纱一族的族长,铁腕手段,心肠歹毒,杀人如麻,一双手,捏爆过一颗颗血淋漓的心脏,没想到,她也有多愁伤感的一天。 轻纱妖轻抚了抚轻歌脸颊,她看的入神,痴了。 世人皆说夜姑娘心狠手辣,谁知她也倾国倾城,红颜美人? 都是一群庸俗的人罢了。 轻纱妖很耐心的为轻歌清洗身子。 半个时辰后,赤羽准时来敲门。 轻纱妖拿出干净衣物为轻歌换上,扶着轻歌放在床上。 轻纱妖打开门,赤羽走进来,看了眼轻歌,坐在床边用银针扎了扎轻歌眉心,观察了一会儿。 “情况如何?”轻纱妖焦急的问。 “还好,希望不会发生意外。” 赤羽将轻歌横抱起,走回原来房间。 关门进屋时,赤羽看着轻纱妖、无忧三人,郑重的道:“切忌,天大的事,也不要打扰到我,否则就功亏一篑。” “我知道了,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们,你且安心医治轻歌。”无忧道。 赤羽微微一笑,他也信得过这几人,绝不会拿轻歌的性命当儿戏。 进屋后,赤羽将轻歌与东陵鳕放在同一张榻子上。 赤羽再拿出银针,十指如飞,将四十九根银针,分别扎进轻歌不同的穴位中。 “东陵兄,我开始了。”赤羽道。 “开始吧。”东陵鳕闭着眼,淡淡的出声。 赤羽点头。 赤羽拿出一个菱形水晶,放在轻歌与东陵鳕二人之间,再用匕首在东陵鳕手腕上打开,将银针扎进伤口,鲜血随着银针流入水晶,便见透明的水晶变得猩红。 水晶的另一端,血液流出,沿着银针,进入轻歌体内。 东陵鳕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血液流失。 他转眸,看向轻歌。 浅笑。 从此往后,你的身体流着我的血。 第1356章 隔山隔海的三年 赤羽紧张的坐在旁边,仔细观察着血液流动的痕迹,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这是个严谨的过程,容不得差错。 见一切都很正常平稳,赤羽松了口气,他走至炼丹鼎炉前,将各种珍贵药材拿出来,为轻歌炼制丹药、药剂。 虽说东陵鳕的血液适合轻歌的身体,但毕竟东陵鳕曾吸食炼化过冰魄,身体内流的血,含有浓郁的冰元素,而轻歌遭受了取血之痛,正是身子骨弱的时候,多多少少也会排斥东陵鳕的血。 赤羽要炼制的丹药,具有能够稳住轻歌身体,以及可以融合血液的功效。 赤羽炼制丹药时,聚精会神,目不转睛,专心地操控着精神之火,熟稔地将药材放入鼎炉之中。 此时,静谧的屋内响起女子的哀嚎。 沉睡昏迷的轻歌,宛如被逼入绝境的羔羊,微微张开嘴,仿佛野兽般痛苦低吼着,消瘦的身体止不住一阵阵发颤。 注入新鲜的血,对于她来说,万分煎熬。 东陵鳕唇色发白,眼神迷离,他身体内的血正在一点点的流失,他侧着头,看着轻歌,面带微笑。 他愿意为她流干所有的血,哪怕万劫不复。 可听着那哀鸣之声,东陵鳕格外心疼。 这将近三年的时光,他陪她一同走过,知道她受的所有委屈,知道她吃了多少苦才熬到现在这个位置,知道她挨了多少骂才有了今日的万民敬仰。 东陵鳕本以为,终于熬出头了,可等待着她的,是漫漫长路和无尽的荆棘坎坷。 东陵鳕想攥紧双手,却使不上力。 最终,东陵鳕闭上眼,陷入自己的世界,尽量不去听轻歌的声音,他怕遏制不住。 赤羽在炼丹时,听得轻歌的哀鸣,心神恍惚,精神之火失控,朝赤羽的脸庞喷去,赤羽双眸紧缩,及时反应过来,控制好精神之火。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赤羽才将各种丹药和妖姬炼制好。 他起身,擦了把脸上的汗,走到榻子边沿,仔细观察着轻歌的情况。 轻歌似是累了,连叫唤的劲儿都没有,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倒在榻子上,浑身都是汗,四十九根被血染红的针,分别扎在她体内的各个部位,银针的另一端,连着红水晶。 换血的过程,持续很久,足足三个时辰。 此时,天已经黑了,然而,现在还不是结束。 赤羽用特殊手法,将水晶取下,再摘掉轻歌身上的银针,将一瓶淡蓝色药剂,倒在轻歌身体上。 赤羽努力瞪大眼,眼前景象模糊,他体力透支,险些就坚持不住。 赤羽深吐了口气,他拿出方才炼制的丹药,喂给东陵鳕。 换血过后,东陵鳕身体异常虚弱,就连张嘴说话都是奢侈,不过,服用赤羽的丹药后,东陵鳕倒是恢复了一点元力。 “如何?”东陵鳕打开双眼,看着赤羽,问。 即便他自己的身体状态很糟糕,他关心的,依旧是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 “现在还不清楚,如果轻歌天亮之前没有醒来,就危险了。”说至此,赤羽叹了口气。 曾在迦蓝学院,初见她时,赤羽的双眼聚满了光,彼时,她张扬轻狂,内敛嚣张,哪怕得罪人无数,在四面楚歌的险境下,也能杀出一条血路,笑傲天下。 赤羽竭尽全力,想让她恢复往日光彩。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四国王,她不能就此倒下。 她若想活着,即便是阎罗王,也不能收了这条命。 赤羽想到门外三人,当即走了出去,说明轻歌的情况。 此刻,正值深夜,扶希三人,毫无困意。 了解轻歌的情况后,三人走进屋内。 轻歌与东陵鳕躺在榻子上,东陵鳕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比轻歌清醒罢了。 轻纱妖在榻子边沿坐下,握住轻歌的手,轻声喃喃着,“轻歌,看到了吗,这么多人在等着你,你可一定要醒来,日后我有了娃娃,还要你来取名呢。” 说到最后,轻纱妖有些哽咽,她眼圈微红,情绪颇为起伏。 轻纱妖闭上眼,缄默。 无忧站在一侧,身材颀长,他看了眼轻歌,转而背过身,朝外走去。 无忧打开窗,一阵冷风灌了进来。 无声,胜有声。 扶希趴在榻子前,睁大眼睛看着轻歌透白的脸,她看起来那么虚弱,惹人怜惜心疼。 “姐姐,姬王还在等你,你还要去妖域呢,你是不是忘了跟他的承诺?”扶希说:“你不能让夜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若是出事,夜爷爷会很难过的。” 提及此,轻歌手指,微微一动。 然而,仅此而已。 扶希趴在榻子上,说了许多刺激轻歌的话。 可,眼见天渐渐亮,轻歌毫无苏醒的迹象。 屋内几人,都快坐不住了,着急了。 外面,透露出微微晨光。 扶希与轻纱妖对视一眼,皆是保持沉默。 也就在这时,妖域,放逐之地。 姬月坐在书房,看着属下递上来的各种资料,突地,他将一桌的东西掀掉,摔在地上。 姬月抬起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紧蹙着。 一瞬间,他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也不知为何,心里传来撕裂之感。 这间书房,四周都挂着轻歌的画像,美人姿态,一颦一笑,是道不明的风骨韵味。 书房的门,被人推开,帝九君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他将茶杯放好,而后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疑惑的问:“这是怎么了?” 姬月靠着椅背,微微喘着气儿。 “出去。”姬月道,语气间甚是暴戾。 帝九君甚是不解,看了眼姬月,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帝九君离去不久后,姬月感到窒息,无法呼吸。 他站起来,走到一副轻歌的美人图前,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画中美人。 三年,隔山隔海的三年,他等不及这蹉跎的时光。 他恨不得就此飞去四星,与之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只一眼,便天荒不老。 可他不能。 她也不能。 他与她,为了彼此更近一点,付出了太多,太多。 “等我。” 男子唇瓣翕动,吐出两个字。 第1357章 这天下,供你欣赏 深夜,妖域。 姬月坐在书桌前,拿出放逐之地的地形图来看。 他一抬头,便能看到四周的美人图,夜明珠将画上美人照亮,倾国倾城,何等绝色。 书房外的长廊,帝九君与圣女站在栏杆前,淡淡的光透过窗棂洒落出来 “姬王又要忙到很晚了。”圣女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他身体也吃不消啊,现在妖域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妖域各方势力都在姬王的掌控之下,尤其是这一片海域,由姬王主宰,姬王何必这般辛苦?” “何必吗?”帝九君若有所思,片刻后微微一笑,看向圣女,道:“其实原因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帝九君说完,朝长廊尽头走去,独留圣女一人。 圣女望着帝九君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能回神。 她坐在栏杆上,看着四周紧闭的书房,书房内的夜明珠光亮照耀在她的脸庞,圣女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低声轻喃:“夜轻歌,真不知道你祖上积了什么德。” 圣女起身,跃过栏杆,往庭院最深处走,夜色慢慢淹没了她的身影,静谧的晚上,只响起她那遥远苦涩的笑声。 书房内,姬月埋头苦干,双眼紧盯着桌上的各个资料,他将牛皮纸雕刻的地形图拿出来,抬起手轻揉太阳穴。 他看似在放逐之地占山为王,情况良好,可也得居安思危,成也好,败也好,都在一瞬之间,不能有任何的疏漏。 书桌前,氤氲着一团绿色火焰。 一道身影,从那绿焰中显现。 看见来人,姬月当即放下手中的地形图,起身,问:“四星那边的情况如何?” 熙子言看了眼姬月,道:“大婚之日,东陵鳕前来将她带走。” “东陵吗?”姬月重新坐回去,若有所思,而后,轻点了点头。 若是东陵鳕的话,他也放心。 同为男人,他自然懂得东陵鳕的心思,但东陵鳕为人君子,且一往情深,姬月不仅信得过,反而会欣慰。 有东陵鳕在身边,他的姑娘,应该能少吃点苦。 “一定要密切留意四星那边的事,及时告诉我。”姬月道。 “这几日九界守护者那边出了大乱子,不过,我会尽力。”熙子言道。 姬月抬眸看了眼熙子言,说:“辛苦你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我。” “不必。”熙子言淡淡的道:“我不过是想看看,英雄的真谛,究竟是什么。” 姬月抿唇,一言不发。 他看不到熙子言的脸,眉目皆隐藏在斗篷之下,只有两簇森森鬼火,看身形,熙子言足足有成年人那么高,想到青石镇的小少年,成长的速度非常离谱。 谁也不知道,离开青石镇后,孑然一身的他,经历了什么,得到了怎样的机缘,才成为了九界守护者,且地位不低。 就在此时,姬月双手突地攥紧,脸色骤变。 “怎么了?”熙子言问。 “轻歌,出事了。”姬月双目赤红充血,脸色煞白。 熙子言眸光闪烁。 姬月继而道:“骨髓烟……” 骨髓烟的事,熙子言自然清楚,见姬月如此说,熙子言皱了皱眉,道:“这般说来,也很奇怪,梅卿尘突然把成亲时间提前,那天,我施在锁龙链上的九界歌,还没有起作用,轻歌被锁龙链捆住,东陵鳕是如何把她带走的?而且,梅卿尘会这么放心轻歌,解开锁龙链?” 黑色斗篷下,熙子言眯起眼,绿焰涌动,无比犀利。 姬月系上披风,迅速朝外走去。 “你去哪?”熙子言回头看向姬月,连忙问道。 “四星。”姬月头也不回,打开门,冷风灌入。 站在门楣旁,他仰起头,红月当空,群星熠熠,妖域的冬天来了,冷风一阵又一阵,带着冬末的凉寒之气。 “不行。”熙子言走过去,阻止:“九界守护者那边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乱的不行,他们已经开始注意你了,你若是走到别的位面,被人发现,死罪一条,将会被关进九界天牢。” “死又如何?”姬月冷冷的道。 “我知道你关心她,我替你去一趟四星,若真出了什么事,我立即回来带你过去。”熙子言道。 姬月看着熙子言,抿着唇。 熙子言的好意,他自然懂。 可他始终是不放心。 眉心处的骨髓炎,传来刺痛感,可见,轻歌的情况,一定不好。 熙子言叹了口气,道:“若你为了去见她,出了什么事,你让她情何以堪?我是九界守护者,你且相信我。” 姬月无力的坐在门槛上,披风在地上堆积出褶皱。 连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要这万里江山有何用,要这天下有何用! 可他知道,熙子言为了他跟夜轻歌,处境也不好,举步维艰。 姬月沉默许久,才下定决心,“她,就交给你了。” 熙子言浅笑,“妖域局势很不乐观,部落们各怀鬼胎,你先把妖域的事处理好。” “自然。” 熙子言脚底,燃烧起一团绿色火焰,火焰如龙,张开血盆大嘴,将他吞噬。 消失前,熙子言道:“听说妖域的九凤朝凰,是珍宝,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看着她穿上。” 将话说完后,绿色火焰,彻彻底底包裹住了熙子言,而后,又一点点的消失。 姬月还坐在门槛上,他双眼坚定。 九凤朝凰,只能是夜轻歌的。 突地,外面妖风大起,窜入房内,将挂在墙上的一张美人图掀了下来,美人图在风中摇曳,落在姬月怀里。 姬月打开美人图,画上的轻歌朝他笑着,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光彩。 姬月涩涩一笑,打起精神,走进屋内,关上门,将美人图挂回原位,而后走至书桌前,将地形图和各项资料展开。 江山。 他之所以要,只为了供她欣赏,只为这天下,再无人敢欺她。 又是一个不眠夜。 回到妖域后,姬月从没有一个完整的夜晚,他甚至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疯狂战斗。 只为给心尖宠儿一个可以憧憬的未来。 第1358章 希望! 四星,即将日出。 冰谷边缘的客栈二楼,静谧的房间内,赤羽、无忧、轻纱妖等人皆是沉默不语。 轻歌躺在榻子上,换血过后,她的身体似乎更为糟糕了,神色憔悴,面容苍白的不像话。 赤羽说过,日出之前,轻歌若没有醒来,就麻烦大了。 所有的人,都在焦急等待,暗暗祈祷。 无忧狠狠攥紧双手,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榻子上的轻歌。 东陵鳕就躺在轻歌旁边,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比起自己,他更为担心夜轻歌。 不仅如此,绛雷蛇、杀戮血狼以及精神世界里的魇,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比忧虑。 在这段时间里,轻歌只觉得陷入了无尽黑暗中,混混沌沌,摸不到边,她的眼前似乎亮起了希望之光,可当她伸出手想要触碰时,那光芒刺眼扭曲,化为了魔鬼狰狞的脸,她的心脏,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她的身体里流动着陌生的血液,逐渐与她融合,在灵魂深处,轻歌似乎听到一个声音,那个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这声音,很是熟悉。 当初轻歌在迦蓝焚月殿,四长老空虚所设下的屏风世界里,听到过一样的声音,似乎是,阎碧瞳? 突地,轻歌感觉置身于大火,浑身滚烫,就连灵魂都被灼烧,转而又掉入冰窟,无比的冷。 屋子里,众人眼下的轻歌,在瑟瑟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轻纱妖看向赤羽,问。 赤羽皱了皱眉,摇了摇头,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他走至窗前,朝窗外看去,那一轮朝阳,正在冉冉升起,天光渐亮,而屋内的轻歌,昏迷不醒,意识不清,甚至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赤羽无力瘫倒,坐在地上,脊背靠着墙壁,便见他曲起一条腿,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嘴里念着:“失败了吗……” 一旦失败,他将面对夜轻歌死亡的事。 赤羽紧皱着眉,双眼通红,这一天一夜来,他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哪个环节出错。 可他坚持到了最后,却没能迎来惊喜。 日光,随着窗户,照耀进来,洒落在赤羽的手背上。 赤羽朝手上日光看去,只觉得分外讨厌,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待夜晚,憎恨太阳,他甚至愿这个世界没有光明。 “天亮了……” 榻子上的东陵鳕,双眼睁开一条缝儿,他看了看窗外日光,转而又看向轻歌。 他艰难地抬起使不上力的手,伸向轻歌,想要抚摸轻歌的脸庞,可由于身体原因,无论他如何使劲,都碰不到美人脸颊。 东陵鳕的唇干涸苍白,他苦苦一笑,手落回原位。 佳人若亡,他绝不苟活。 “黄泉路上不要怕孤独,我会陪着你。” 东陵鳕温柔的凝望着夜轻歌,他那么的认真。 生也好,死也罢,他已看开,都无所谓,不论是杀戮还是天堂,他都会在。 可惜的是,他无法跟姬月交代,他没有保护好这个脆弱的姑娘。 日出东方,红光照耀在大地,就连冰谷也有着朝气蓬勃的早上。 可这间屋子,却死气沉沉。 没有一个人想说话,都不愿开口。 视线,全都汇聚在轻歌身上。 突地,扶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属于嚎啕大哭的那种,眼泪糊了整张脸,肩膀不停抖动。 扶希眼睛全红了,他埋着头,一阵阵的抽噎。 小孩的哭声,让其他人都动容了。 轻纱妖撇过脸,眸子有一点点红。 无忧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轻歌,他还是心存侥幸,希望这个姑娘,能够奇迹般的苏醒,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可是,没有! 没有! 屋子角落,响起一阵狼叫声,而后便见,魔兽形态的杀戮血狼,在血雾氤氲中化作人形。 英俊妖孽的男子,走至床边,坐下,沉默不语。 绛雷蛇跟着挪动身子过来,用软糯的脑袋蹭了蹭轻歌的脸,见轻歌没有回应,小蛇眼睛里蓄满泪水。 这真是个悲伤的季节。 赤羽终于有了动静,他扶着墙站起来,走至轻歌身旁,拿出银针,分别扎进轻歌身体的各个穴位,而后熟稔地抽出。 “怎么样?”无忧焦急的问。 赤羽面若死灰。 瞧见赤羽的表情,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我不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一直沉默寡言的无忧,突地暴戾,他走至床边,揪住轻歌的衣领,怒目圆瞪,咆哮:“夜轻歌,你不是有九条命的坏蛋吗,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你想想爷爷,你想想姬月,你若死了,姬月在妖域怎么办,爷爷已经送走了你父亲,你难道还想让他尝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那么多阴谋阳谋都没害死你,你怎么能死在这里!梅卿尘冥千绝这些人都没死,你怎么能死!” 无忧喊的面红耳赤,他的手,紧紧攥着轻歌的衣领,用尽了力,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化作人形的血狼,一把推开无忧,“主子身体虚,你不要伤了他。” 无忧指向轻歌,朝着小狼怒吼:“这是身体虚吗?她要死了啊!” 小狼撇过脸,不愿开口。 无忧右手握拳,一拳砸在墙壁,墙壁出现了几道蜘蛛网般的裂痕的,无忧的手,也裂开的伤痕。 其实,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这厮也是悲恸到了极致,才会极端。 冰谷的街道上,身穿黑衣,披着斗篷,在一路狂奔。 那是焚缺。 狂奔了许久,他停下来,抬起头,看向前方。 前面不远处,是一家客栈。 焚缺气喘吁吁,呼着热气,歇了一会儿,焚缺朝客栈内走去。 客栈二楼,寂静的可怕。 敲门声突地响起。 屋内几人对视一眼,最后,赤羽无奈过去,把门打开。 看见焚缺,赤羽皱了皱眉,满眼戒备。 “轻歌呢?”焚缺问。 赤羽不说话,焚缺有些着急了,“她现在情况如何?快告诉我,我能救她,时间紧迫,不能拖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1359章 血族神水 “你是认真的?”赤羽狐疑的看着焚缺。 焚缺当初也在迦蓝待过一段时日,赤羽自然知道他。 焚缺从空间袋里掏出一个蓝色药瓶,递给赤羽,道:“梅卿尘在饮血针内加了残毒,这是血族神水,能解毒,若不把毒素解了,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无力。” 闻言,赤羽双眼骤然一亮。 赤羽接过焚缺递来的药瓶,将瓶塞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赤羽闭上眼,闻着味道,分辨出里面的成分。 “的确是血族神水,此物不好找,你哪里拿到的?”赤羽望着满头汗水的焚缺,渐渐放下了戒备。 焚缺看起来,很担心轻歌。 赤羽拿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么一丁点的神水,却能救轻歌一命。 换血之后,轻歌状态不好,很大原因是她体内留着残毒。 血族残毒,无色无味,就算是赤羽,也很难发觉,若非焚缺来说,赤羽恐怕一直都察觉不了。 如今焚缺这般提醒,赤羽走至榻子边沿,针对性的检查轻歌身体,果然发现了残余的毒素,便是这些毒素,阻止东陵鳕的血液和夜轻歌身体融合,彼此间排斥时,让轻歌久久不能好转。 若说换血能让轻歌有一半的希望活下去,可身体内含有残毒的轻歌,希望会再减半。 赤羽伸出手,长指捏着轻歌的下巴,而后将血族神水倒进去。 血族神水虽是清香之味,颜彩却非常重,猩红粘稠,甚至还从轻歌嘴角流出,将唇色染红,远远望去,竟是有种妖冶的美。 其余人,皆是迫不及待,可又必须得遏制自己的情绪,焦急等待,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看。 轻纱妖朝赤羽递了一方帕子,赤羽拿着帕子,擦拭掉轻歌嘴角的血。 赤羽皱了皱眉,道:“解毒需要点时间,解毒之后,血和身体还不能融合,我去炼制一枚具有灵融丹,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赤羽走至屋子一角,盘腿坐在炼丹炉前,将精神之火召唤出来,炼制灵融丹。 灵融丹,顾名思义,丹药内具有融合之力,能够减少排斥,不过,这种丹药,非常难炼制,且会伤害炼丹师的身子,故此,灵融丹,有价无市。 焚缺站在一侧,还在喘着气儿,他转眸看向轻歌,在上坐下。 婚礼前夕,他打探到成亲这天,梅卿尘会将饮血针放在轻歌体内,焚缺以为这已经够狠了,若是破坏掉锁龙链内的小火龙,轻歌就危在旦夕,不过,还是会有一线生机,譬如赤羽所说的,换血,能够就轻歌一命,哪怕希望渺茫。 可之后,焚缺无意中发现残毒的事。 故此,一整天,焚缺都消失不见,只因他在费尽心思的找残毒解药,血族神水。 等他找到血族神水,便十万火急的赶来,好在,没有错过,轻歌坚持到了此时。 服下血族神水之后,轻歌状态明显好了些,呼吸开始平稳,脸色也不再那么惨白,只是,一双黛眉,狠狠蹙着,似乎,还有点痛苦。 血液和身体的排斥,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可短时间内,赤羽也无法立马炼制出灵融丹,只能慢慢耗着。 日上中天。 正午。 此时,轻歌状态又可以变差,身体瑟瑟发抖,肌肤上还凝结着一层冰霜。 轻纱妖连忙拿帕子,将轻歌脸颊、脖子以及锁骨处的冰霜抹掉,抹掉之后,冰霜又会迅速凝结,源源不断,根本终止不了。 轻纱妖万分焦急,扭头看了眼专心炼丹的赤羽,欲言又止。 眼见着轻歌肌肤上的冰霜越来越多,赤羽终于将灵融丹炼制弯成,轻纱妖等人立即给赤羽让了个位置。 赤羽坐在榻子上,将方才炼制的灵融丹喂给轻歌。 灵融丹入口即化,药效顿时蔓延至轻歌的四肢百骸。 “这是怎么回事?”轻纱妖指着轻歌脸上凝结的厚厚冰霜,担忧的问。 无忧等人,全都望着赤羽,等着他的回答。 赤羽摇摇头,道:“不要担心,这都是小问题,只要轻歌的身体不排斥血液即可。” 闻言,众人紧绷的神经,似乎,全都松弛了下来。 “什么时候能醒来?”无忧问。 赤羽皱眉:“这个不好说,轻歌体内还有残毒,血族神水虽能解毒,但一时半会儿,无法全部解掉,轻歌体内的残毒消失,应该就能醒来。” 赤羽拿出银针,在轻歌的各个穴位上扎了扎,“轻歌现在很好,只是残毒在阻止她苏醒,至于这些冰霜,是血液的变化。” 东陵鳕曾炼化过无数冰魄,他的出现,能让一座城池由夏转冬,他的血液融入轻歌体内,自然会凝结出冰霜。 而且,轻歌的身体,必须得慢慢适应这样的鲜血。 得到赤羽肯定的回答,其他人,都彻底放松。 赤羽看了眼无忧受伤流血的手,从药箱里拿出包扎伤口的软布,以及止血药粉,走到无忧面前,为无忧上药。 无忧颇为别扭的将手抽回。 赤羽笑了声,“都是男人,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无忧嘴角抽搐了几下,“你想多了。” 而后,无忧坦荡荡的伸出手,赤羽为其包扎。 这般言谈,屋内的气氛倒是好了起来。 为无忧包扎完伤口后,赤羽拿出了几枚丹药,喂给东陵鳕。 东陵鳕身子虚弱,意识却清醒,他乖乖服下丹药,朝赤羽淡淡一笑。 时间,如白驹过隙,流逝的很快。 一天一夜的不眨眼,再加上精神高度集中,屋内诸人,基本都有些吃不消。 大家伙儿,东倒西斜的睡着,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 东陵鳕意识昏沉,也休眠了。 安静的可怕。 冰谷一处,那间破屋子里,梅卿尘站在门前,脸上浮现诡谲的笑。 他低声念着:“去死吧,都去死吧,谁也别想好过。” 蓝芜站在门后,扶着门,听到梅卿尘的声音,颇为惊恐的瞪大眼。 她本就生病,此番脸色更是惨白。 她不可置信,曾经深爱的男子,竟能说出如此恶毒之言。 是他变了,还是她看不懂他了。 与此同时,冰谷客栈,二楼屋内。 月光洒落,众人都睡得香甜。 榻子上,女子面容如琉璃,脸色苍白,睫翼浓密轻颤。 忽然,她睁开了那一双星光熠熠的眼。 第1360章 王的苏醒 是的,她醒了。 她终于从混沌中醒来。 打开双眼的刹那,轻歌脑子有片刻的空白,无法思考,只是傻愣的望着天顶。 仅仅过去一天一夜罢,她却感觉,睡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黑暗和无边的痛苦,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人撕心裂肺,那声音甚是熟悉,可她忘了是谁。 她甚至连自己都忘了,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轻歌眼眶颇为湿润,逐渐凝聚一层薄薄水雾。 呯—— 随着一道瓷瓶破碎般的清冽声音响起,似有一阵风,吹遍轻歌全身,那是不可思议的美妙之感。 轻歌垂眸,朝屋内看去,一屋子的人都在休息,怎样都是一个睡,丝毫没有形象可言,不仅如此,众人眉间都挂着疲惫,兴许,这一个个,真的是累了。 轻歌身体沉重,眼睛也很难睁开,她费力的动了动手指。 仿佛察觉到什么,轻歌慢慢扭头,看向东陵鳕。 她艰难抬起手,轻轻触碰东陵鳕的脸,两人都没有热度,冷的像一块冰。 东陵鳕睡得很熟,朦胧间,他睁开眼,转过头,看着女子那张妖孽的脸,东陵鳕微微一笑,他以为,还沉浸在梦和幻想之中,并不知,这就是现实。 等东陵鳕反应过来,好看的眸子微微睁大,颇为惊讶,“你……醒了?” 因身子虚的原因,东陵鳕的嗓音,也特别的小。 但屋内的几人,神经都紧绷着,稍有异常,便会立马察觉,故此,很快,轻纱妖等人全都陆续醒来。 当他们看见轻歌时,欣喜若狂,就差没有喊出来。 赤羽愣了许久,哈哈大笑,他从药箱拿出干净的银针,坐在榻子边沿,将银针扎进轻歌的穴位里,后取出银针,放在一瓶透明色的药剂里,再仔细观察这瓶药剂的变化。 沉吟片刻,赤羽笑道:“没有问题,现在彻底安全了,也不用担心后遗症,不过,还得好好调养下身子,虽说服用了丹药,可轻歌的身体还会排斥东……” 排斥东陵鳕的血液。 “咳……咳咳咳……”赤羽尚未把那一句话说完,便听见东陵鳕剧烈的咳嗽声,东陵鳕撑在榻子上,一声声的咳着,似乎都要把肺给咳出来,惹人心疼。 咳嗽声,将赤羽接下来的话打断。 赤羽看向东陵鳕,陷入了沉默。 同为男人,他知道东陵鳕的意思,东陵鳕不希望轻歌知道换血的事,他怕轻歌会愧疚,为难,以至于耿耿于怀。 不仅是赤羽,其他人,也全都明白东陵鳕的心思。 夜轻歌有血有肉,重情重义,得知此事,必然坐不住,而现在,夜轻歌虽说醒了,但身子还虚弱,得调养,不能受刺激。 故此,大家伙儿都默认,绝口不提换血之事。 轻歌只是有一瞬的疑惑,不过她向来担心东陵鳕的身体,听到东陵鳕咳嗽,便没有关注其他。 “身子怎么越来越差了?”轻歌皱眉,问。 她不过睡了一觉而已,一觉醒来,东陵鳕似乎虚弱了不少。 当然,轻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身体里,流着东陵鳕的血。 “冰谷天寒地冻,我水土不服。”东陵鳕淡淡的道。 “我们走,不呆在这破地方。”轻歌道,忧心忡忡,却也洒脱。 远离这是是非非。去春暖花开之地寻觅温暖的天堂。 “好。”东陵鳕像个孩子般笑着。 鲜少有人相信,这般不惹尘埃与世无争的他,会是一国之王。 轻歌才醒来,加上本来就有头痛症,这会儿,正晕乎着。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什么陌生的东西,可至于是什么,一时之间,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心里头,衍生出了微妙的错觉。 “我身体里的饮血针呢?”轻歌看见赤羽时,也很是讶异,随即,心间淌过一道暖流。 她知道,赤羽是担心她,才会不远万里的从玄月关赶来冰谷。 “饮血针没有了。”赤羽道:“饮血针内含有残毒,是焚缺兄将血族神水带来,才保住你的命。” “残毒吗……”轻歌低声喃喃着。 旋即,轻歌嘲讽一笑。 梅卿尘还真是毒辣,就这么想要了她的命? 倒是焚缺…… 轻歌抬眸,朝焚缺看去,焚缺看起来,也很憔悴,想必,为了找到血族神水,没少忙活。 轻歌也知,血族神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到的。 焚缺此举,无疑是得罪了梅卿尘,乃至于与整个血族撕破脸。 轻歌恍惚着。 她究竟何德何能,能让焚缺,为了她,这般冒险? 以兰无心的性子,若是得知此事,只怕不会放过焚缺。 “夜丫头。” 精神世界里,响起魇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沧桑。 在轻歌昏迷的短短时间里,魇无比的担忧,他跟其他人不同,他只能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关心着。 并且,他的性命,与轻歌的连为一体。 若轻歌出了什么事,他也就危险了。 当然了,随着这么久的相依为命,魇在乎的,反而不是自己那一具骨架,而是夜轻歌这条鲜活的生命。 “嗯?”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 “有一件事,我想让你知道。”魇道。 “何事?” 轻歌诧异,魇如此郑重严肃,想跟她说什么事呢。 “你之所以能活下来,不仅是因为焚缺送来的血族神水,还有……” “还有什么?” “换血!” “换血?”轻歌眸光微微闪烁。 “你的血被饮血针污染,故此,东陵鳕把他的血给你了。”魇道。 他认为,夜轻歌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魇点到即止,不多说。 轻歌躺在榻子上,怔愣住。 旋即,轻歌苦笑。 她就说,怎么这么容易好,原来是换血了。 可没有一个人告诉她此事,都想瞒着她。 轻歌侧过头,看着东陵鳕,东陵鳕朝她浅浅一笑。 轻歌忽然觉得有点难过,转而自嘲,她竟也多愁善感了起来。 “怎么了?”东陵鳕发觉轻歌的不对劲,问。 “没什么,有点乏了。” “那就休息会儿,不要怕,我会叫醒你。”东陵鳕道,嗓音温柔,像是神的吟唱。 第1361章 畜生也会关心人? 轻歌苦笑,闭上眼,不敢与之对视。 既然东陵鳕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装着。 许是大病初愈的原因,身边又有这么一群温暖的人,轻歌慢慢卸下戒备,安然入眠。 赤羽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走了出去,给轻歌一个舒适的环境。 东陵鳕躺在轻歌旁边,嘴角勾着浅笑,他看向女子的眼神,无尽温柔,陷入这宠溺中的人,骨子仿佛都要酥麻。 赤羽等人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打算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轻歌身子再好点,就准备离开冰谷。 冰谷太冷,不适合轻歌休养。 进了房间,赤羽把背在身上的药箱拿下,调制几瓶药剂。 许是觉得空间不够宽敞,赤羽走下楼,去了客栈后院,再将炼丹鼎炉拿出来。 接下来,才是最为关键的,马虎不得。 东陵鳕和夜轻歌,都得按时服用丹药,现在两人的情况,很不稳定,虽说没有性命危险,但若是因此留下病根,就得不偿失了,且会影响往后的修炼。 赤羽在鼎炉前坐了许久,游刃有余地操控着精神之火 渐渐,赤羽浑身是汗。 虽说轻歌清醒前赤羽也休息了那么一小会儿,可他毕竟就这么一副身体,吃不消。 等赤羽将东陵鳕、夜轻歌二人几天的药量炼制出来后,微微喘着气,眼前景象模糊,似乎有些眩晕,赤羽伸出手扶着鼎炉才不至于摔倒。 只不过,经过精神之火长时间的灼烧,炼丹鼎炉表层的温度特别高,烫伤了赤羽的手。 “嘶——” 赤羽下意识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冷气,迅速抽回手。 赤羽垂眸看着手,掌心那里破了好大一块皮,血肉模糊。 此时,脚步声响起,赤羽抬头,正见无忧逐步走来。 赤羽诧异的看着无忧。 无忧望着赤羽的手,皱起剑眉,走至赤羽药箱前,看着一堆杂七杂八的药剂和丹药,问:“哪个是止血的?” 赤羽不解,而后指了指一个桃/色的药瓶。 无忧从药箱里挑出了一块软布,将药瓶拿起,走到赤羽面前,将软布分为两块,第一块擦拭掉赤羽掌心的血,再将止血药剂倒在伤口上,而后用另外一块软布为其包扎。 赤羽双眸微微睁大,睫翼轻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如鲠在喉,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保持沉默。 无忧包扎完毕后,晃了晃自己的手,他手上的伤口,是由赤羽包扎的。 无忧爽朗笑道:“这回,咱俩扯平了。” “的确。”赤羽道。 赤羽看起来,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尤其是那一头亚麻色短发,干净利落,俊美和煦。 害羞时,少年耳根子粉红,赤羽笑起来,嘴边两个酒窝深陷,格外好看,就连阅人无数的圣兽无忧,也看得痴了。 少年比女子还美,那柔嫩细腻的肌肤,仿佛是羊脂玉,让人忍不住捏一把过足瘾。 两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炼丹鼎炉下的一簇小火苗,被扑来的冷风熄灭。 四下里,寂静死沉,落针可闻。 无忧反应过来,立即转头看向别处,双手负于身后,心里暗骂自己一句,他未免太饥/渴了,竟然觉得一个少年如花似玉,俊俏无双。 他一定是疯了。 疯了。 此前,无忧爱上过人类女子,结局惨不忍睹,至此,往后,他便丢了这方面的念想,封闭了心。 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对一个人类少年下手吧。 禽/兽,太禽/兽了。 无忧脑子里默念佛经。 赤羽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无忧,皱紧了眉头。 赤羽低头看了眼无忧包扎的手,简直不堪入目,可此时此刻,赤羽倒是觉得温暖。 他突然想起那不堪的父母,终日争吵,打架不休,互相咒骂时的狰狞模样,赤羽就算进了棺材,怕也忘不掉。 他假装精神有问题,让自己极端疯狂,戴上一张妖冶的面具,久而久之,面具入骨,再也无法取下。 多年后,有医师说他,精神有问题。 时间长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赤羽回过神,摇了摇头,脸色惨白。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赤羽低着头,将炼丹鼎炉和方才炼制完成的丹药、药剂收起来。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两日太累了?” 无忧见赤羽往回走,连忙追过去,拉住赤羽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赤羽的后脑勺,额头对着额头,感受少年的温度。 无忧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赤羽措手不及,手一松,药箱便掉在地上,心跳骤然加速,浑身发烫,双眸紧缩,细小的喉结滚动了几下,不由咽了咽口水。 无忧本就皱紧的眉头,这会儿更像是打了死结,狠狠拧在一起。 无忧与赤羽拉开距离,用手摸了摸赤羽额头,疑惑的道:“这么烫,发烧生病了吗?看来为了轻歌的事,你太辛苦了,既然把丹药炼好了,就休息会儿,你肚子空着的吧?我去让客栈掌柜给你煮一碗鸡蛋面。” 似是没察觉到赤羽的异样,无忧低头把药箱捡起来,打开,翻了翻里面的各种药剂。 “哪个药剂是治疗发烧的?”无忧满头雾水。 赤羽闭上眼,缓了会儿,而后睁开眼,将药箱合上,抢过药箱,朝前走,道:“我没事,不过有些累了,休息会儿就好。” 赤羽尚未走几步,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扯回。 无忧拉住赤羽的手腕,不悦的道:“虽然知道你在乎轻歌,可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体,若是轻歌得知你为了她,把自己给累垮了,她岂不是更伤心?” 无忧拽着赤羽朝客栈内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你还小,不要总是折磨自己,现在轻歌也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你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走上二楼,两人去了单独的房间。 “你就先在这间屋子住着,隔壁就是轻歌,晚上我陪着你,等会儿吃完面,就睡一觉。”无忧罗里罗嗦,叽叽喳喳,就像个老太婆,赤羽听的头痛欲裂,可一句都听不下去。 他知道,这人是关心他。 说来也好笑,圣兽,一只畜生,也会关心人。 赤羽坐在床边,朝无忧看去。 有时,人还不如畜生呢。 第1362章 撕破脸 赤羽吃完客栈掌柜送来的面,便昏昏睡去,从玄月关到冰谷,他千里迢迢赶来本来筋疲力尽,再加上为轻歌换血,炼制丹药,耗费了大量精力。 无忧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赤羽,转而将碗筷收拾好,背着药箱出去时,将门轻轻掩上。 无忧准备回房入睡时,看见迎面走来的焚缺。 “你要走了?”无忧皱了皱眉,问。 漆黑斗篷下,传来焚缺笑声,便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道:“以我的身份,呆在这里不太好,兴许还会给轻歌带来危险。” “你这样回去,难道就不危险了?”无忧语气严肃,反问。 焚缺欲言又止,苦苦一笑。 无忧见焚缺沉默,又道:“梅卿尘铁了心,起了杀意,你盗走血族神水,他们会放过你?” “这回,可能彻底撕破脸了。”焚缺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手上有筹码,至少能保住这条命。” “筹码……”无忧颇为诧异,他朝焚缺看去,隔着斗篷,似乎能够感受到焚缺的自信。 “轻歌就交给你了,接下来,希望你们能护住她。” “这是自然。” “走了,路途遥远,不必送。” “……” 焚缺缓步朝前走去,无忧站在客栈院前,望着焚缺逐渐远去,那颀长高挑的身影,湮没在无尽黑暗。 无忧虚眯起眸子,他似是看见焚缺背对着他朝前走的时候,抬起双手,将挂在脑袋上的斗篷掀掉。 忽然,无忧很想看看,斗篷之下,会是怎样的景。 人,往往总是如此好奇的。 明月光洒落在焚缺的脸上,与梅卿尘极其相似,他笑了笑,将斗篷重新戴上。 焚缺走了许久,在一颗古树前停下,他抬眸,朝前按去,几人挡在他前面。 兰无心、梅卿尘以及极北女王。 兰无心脸色极差,双目阴狠,眼神可怕至极,大半夜,令人毛骨悚然。 梅卿尘靠着古树而站,低头看着地面,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外人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 “你去哪了?”兰无心语气暗含怒意,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焚缺,问道。 “出去走了走。” 焚缺嘴角扯了扯,看了眼兰无心身后的梅卿尘。 这一瞬间,他已经察觉到了一切。 焚缺吐了口气,不想争吵,迈动修长双腿,不理会兰无心等人,径直走去。 兰无心眼神转冷,迅速给了极北女王一个眼色,便见极北女王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拦住了焚缺的去路。 斗篷之下,一双锐利寒眸,扫向极北女王,凛冽如刀芒,极北女王眼睛微微睁大,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转瞬皱起眉头,凶神恶煞。 她现在是兰无心的人,可不能让兰无心失了面子。 极北女王勾起唇角,张扬而笑,嚣张的道:“焚缺,兰长老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着急走了呢,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焚缺袖子下的双手,攥紧成拳头。 看来,今晚是不能太平了。 这时,正在屋子里休息的轻歌,睁开了双眼。 她看了眼身旁的东陵鳕,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感让她皱着柳眉,轻歌弯着身子步履蹒跚走到桌前,想为自己倒一杯茶,手上却没有力气,拽着茶壶摇摇晃晃,水全都溅射在了桌上。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茶壶砸到了地上,茶杯里,只有半杯不到的水,轻歌双手捧着茶杯,颤巍巍举起来,喝了口,这才舒服了不少。 茶壶破碎的声音,吵醒了东陵鳕。 也不知怎的,东陵鳕愈发嗜睡,他只迷迷糊糊看了眼轻歌,转而又陷入了梦乡。 轻歌喝完茶水,看向东陵鳕,想到魇所说的换血,眼眶颇为湿润。 此生,她亏欠他太多了,只怕用尽一生都还不清。 房门被人打开,无忧走进来,看见站在桌前的轻歌,连忙过来扶着。 “你怎么下床了。”无忧问。 “想喝点水。”轻歌微笑,道。 无忧将背在身上的药箱解下,从中拿出一瓶药剂递给轻歌,道:“这是赤羽炼制的药剂,你先喝了。” 轻歌点头,旋即服用药剂,身体的确好受了许多。 可见,赤羽在炼丹的领域,有着超高的成就。 “你也去休息吧。”轻歌在桌前坐下,说。 “我有点不太放心你。”无忧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焚缺走了。” 闻言,轻歌瞳眸紧缩。 她想起赤羽所说的血族神水,就算她见识短,也知残毒何等厉害,血族神水又是何等珍贵,梅卿尘既然想杀她,若得知血族神水被焚缺盗走,岂不是要恼羞成怒? 不仅如此,兰无心还是个麻烦。 这些人,一个个,都胡搅蛮缠,不辨是非,杀起人来,也绝不手软。 “走了多久?”轻歌满脸凝重,问。 “刚走不久。” 无忧说罢,便见轻歌披着外袍朝门外走去,无忧连忙追上,拉住轻歌的手,皱眉:“你去哪?你身体才刚好,别乱走,冰谷天气不好,会影响你的身体。” “焚缺有危险。”轻歌回头,双眼微红。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那预感特别强烈,她浑身都不舒坦。 “可你的身体……”无忧面露难色。 “没事,死不了。”轻歌笑了声,洒脱的道。 说罢,她便离去。 无忧顿了顿,迅速跟上轻歌。 此时,古树下,兰无心肆虐一笑,走向焚缺。 “焚缺,老实交代,血族神水是你盗走的吗?”兰无心伸出手,隔着斗篷轻拍了拍焚缺的脸。 焚缺嗤笑,“无心,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平白无故,我盗走神水作甚?” “别跟我装傻充愣,阿尘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想杀夜轻歌,对夜轻歌下了残毒,你盗走神水,是想救她对不对,夜轻歌本事还真不小,竟然还能勾引到你。”兰无心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焚缺皱着眉头,看向梅卿尘。 梅卿尘,还真是个虚伪的人。 他为了讨好兰无心,竟把白的说成黑的。 厉害着! 焚缺抿唇不言。 “果然是你盗走的。”兰无心双目阴绝。 第1363章 跟我走! 面对兰无心的咄咄相逼,焚缺反而释怀了。 斗篷之下的眼眸,嘲讽的看向梅卿尘。 若说因为与夜轻歌成亲之事让兰无心憎恨梅卿尘,这会儿,血族神水的事,倒是让这两人冰释前嫌了。 梅卿尘跟兰无心说,他痛恨夜轻歌,想要夜轻歌的命,才闹出这么一场,可他不仅在夜轻歌体内放了饮血针,还下了残毒,夜轻歌就算有九条命都活不了,除非有技艺高超的医师以及血族神水。 说到这时,梅卿尘发现,神水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焚缺。 兴许,他们知道是谁盗走血族神水了。 “焚缺,你真让我失望。”兰无心脸皮抽动了几下,她站在焚缺面前,伸出手,狠狠扣住焚缺脖颈,瞳眸微微睁大,便见她咬牙切齿的怒吼:“你还是不是人,蓝儿卧病在床生死一线,你却心心念念着那个夜轻歌,夜轻歌该死,你为了她,不顾我们多年情谊,既然如此,那也休怪我下狠手,看来夜轻歌没死,那么,你就替她去死吧。” 兰无心眼放凶光。 月光之下,兰无心脸色白的吓人,嘴唇猩红,双眼犹如毒蝎,死死箍着焚缺。 兰无心攥着焚缺脖颈的手渐渐收紧,焚缺感到了窒息。 焚缺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卡在咽喉,化为一抹苦笑。 虽说四人一同长大,可他一直感觉自己像个外来者,永远也无法融进去。 “我的命,就算要拿,也是老祖宗来拿。”焚缺淡然自若,道。 兰无心挑了挑眉,“哦?你是料定了我不敢杀你是吗,你这条命,我要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老祖宗那边,我会去请罪,我就不信,老祖宗会为了你一个野种,重罚我。” 兰无心是个狠人,喜欢踩别人的痛处,活活揭开伤疤。 焚缺眉眼藏在斗篷下,没人看的清他的脸色,只是此刻,他万分痛苦。 野种。 焚缺闭上眼,喘气加深。 古树下,梅卿尘看了眼焚缺,皱紧眉头,双眼深处的两粒红点异常诡异。 他忽然感觉头痛欲裂,不由抬起手,指腹轻揉太阳穴。 看着焚缺这个样子,他有着变态的快感,可莫名其妙的是,他也不好过。 他也不知怎么了,就像是有一双魔鬼的手,在操控他的心智。 兰无心拽着焚缺脖颈力大无穷,直接将焚缺给提了起来,而后把焚缺摔在地上,一脚踩在焚缺小腹,卯足了劲。 小腹传来的痛感,让焚缺下意识拱起身体。 他无心反抗,心如死灰。 他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话说回来,就算他堕入地狱,也无人会留恋他,至多来一些飞禽走兽,残忍地啃噬尸体罢了。 斗篷盖在焚缺脸上,却露出了削尖的下巴和弧度完美的嘴唇,嘴角溢出一抹血的,冰雪一片白,如此望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种凌虐的美感。 兰无心恍惚。 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焚缺的容貌,儿时,焚缺便穿着不合身的黑袍,整个人都陷入昏暗中,像是来自阴间的黑白无常。 不过,兰无心自小心狠手辣,若焚缺是黑白无常,那她便是主宰百鬼的阎罗王。 兰无心想到焚缺为了轻歌盗走血族神水,甚至不惜远离他们几人,对危在旦夕的蓝芜不管不顾,兰无心就一肚子气,怒不可遏,她双眼突地猩红,浑身上下冒着暴戾之气,好似刑场上的刽子手,不停的朝焚缺的小腹踹去,一脚又一脚。 焚缺身子颤了几下,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当然,他也无心挣扎。 他已经决定走向死亡,何必挣扎呢。 焚缺的双眼,透过那奇异的斗篷,看向天上明月。 临死前,他忽然想起在迦蓝见到夜轻歌时的场景,那年,她张扬高傲,轻狂不可一世,偏偏她还有骄傲的资本,从被千夫所指,到万民敬仰,这个过程上的辛酸,怕是只有她才懂。 于她,焚缺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只知,他心驰神往,他羡慕夜轻歌的人生,那样精彩,有酒有肉,叱咤风云,这天,这地,这延绵万里的江山,皆在她运筹帷幄之中。 正因为向往,才会靠近,才不希望她就这样含恨而死。 兰无心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根铁棍,一棍棍,狠毒地砸在他身上,让他头破血流。 焚缺苦笑,闭上眼。 看啊,这是他曾经的朋友,如今,彼此仇视,面目可憎,恨不得将他剁碎了喂狗。 死吧。 就这样死吧。 毫无意义的人生。 野种什么都不配拥有,也不配让人在乎。 一旦停止呼吸,他曾受的委屈,他那不为人知的故事,都将埋进坟墓。 但,他若死了,兰无心绝不会好过。 他的存在,很特殊。 老祖宗得知此事,必会大怒。 焚缺意识不清,迷迷糊糊,混混沌沌,朦胧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阵破风声,似乎来人了。 “焚缺!” 一道惊呼之音,好似初春雨露,让他清醒过来。 是夜轻歌! 焚缺费力的睁开眼,唇齿间,鼻下,都是鲜血浓稠的味道。 她怎么来了…… “夜轻歌。”兰无心收好铁棍,将满是血的铁棍插入积雪,虚眯起寒眸,冷冷的看向轻歌。 轻歌身上系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无忧跟在她身后,两人看见焚缺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皆是心惊肉跳,又异常愤怒。 轻歌双手轻攥。 焚缺为了她,才受这无妄之灾。 焚缺身下的积雪,被血给染红。 轻歌白发披散在肩前,脸色苍白,身体羸弱,她半跪在地上,握住焚缺的手,却摸到了鲜红血液。 焚缺好半天过去,才看清轻歌面容,虽然想责怪她不爱惜身体,可更多的是感动。 “跟我走。”轻歌道。 “咳……咳咳咳……” 焚缺侧过身,剧烈颤抖,趴在雪地,吐出了一堆血。 咳完之后,焚缺大口喘气,许久,焚缺虚弱一笑,说:“好。” 轻歌抿唇,想要把焚缺扶起来,无忧见此,过来帮忙。 无忧扶着焚缺。 “走吧。”轻歌淡淡的道。 三人即将离开。 “站住!”兰无心眼瞳瞪大,手中铁棍,砸向轻歌脊背,毫不客气。 轻歌背对着兰无心,面色阴寒,双瞳之中,闪过一道碧绿之光,妖冶,可怖。 第1364章 那一刀 兰无心手上的铁棍即将砸在轻歌脊背,刹那之间,狂风四起,便见一股火焰,凭空在轻歌身后出现,将染血的铁棍燃烧成灰烬。 那火焰,还在不断的往上窜,到了兰无心的手上,兰无心疯狂甩手,将手上不依不饶的火碾碎熄灭。 兰无心倒吸一口冷气,皱了皱眉,她低头看去,手背被烧焦,血肉模糊的样子当真骇然。 “兰长老。” 极北女王见此,忧心忡忡,惊呼出声,她恶狠狠瞪着轻歌背影,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兰无心慢悠悠把手抬起,止住了极北女王接下来的话。 古树下,梅卿尘依旧背靠树身,一言不发,默不作声,偶尔扫向轻歌的目光,隐藏着血腥。 无忧搀扶着伤痕累累的焚缺,焚缺耷拉着,整个身体的力量都依靠在无忧身上,他脚下的积雪,被滚烫鲜血晕染开猩红的颜彩。 夜色下,四下静谧,雪花在月光中漂浮,空洞的冰谷时而响起焚缺的咳嗽声。 轻歌垂眸挑眉,脸色虽白,气势却不输任何人,她微微一笑,傲然如斯,旋即转过身,面朝兰无心。 “兰长老让我留下,我怎敢走呢?”轻歌浅笑道。 这般姿态,倒是让在场的几人都琢磨不透,尤其是极北女王,满眼狐疑的盯着轻歌看,在她的印象里,夜轻歌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是条听话的狗。”兰无心睨着轻歌,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轻歌不为所动,她走至无忧、焚缺面前,手捻着衣袖,擦掉焚缺斗篷上的血迹,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袖,味道刺激着她,让她暴戾阴狠。 “谁动的手?”轻歌一面擦,一面轻声问。 赤羽看了眼轻歌,却无力说话。 轻歌倒也不急。 兰无心站在原地,虚眯起眼看着夜轻歌,她低头瞥了眼被火烧伤的手,双眼渐渐通红,怒火中烧,理智全无。 既然夜轻歌敢来,那她便要让她有来无回。 轻歌见焚缺没有回答,继而低声问:“是兰长老吗?” 焚缺看着轻歌,他似乎知道轻歌接下来想要干嘛,他想阻止轻歌,张口说话时,过于焦急,喷出了一口血。 “看来是的。” 轻歌淡淡笑了笑,转身走向兰无心,步步靠近。 她微垂着清寒的眸子,杀伐之意毫不掩饰,这一刻,她的灵魂都被鲜血染红,周身上下缠绕着阴森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十八层炼狱的修罗,不提人头,绝不回。 兰无心望着她,女子幽深的眼眸,漆黑如墨,仿佛是两个漩涡,让兰无心心生恐惧。 有一种强大,衍生于灵魂,无关其他。 兰无心好似被摄魂,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等她反应过来,羞耻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怒不可遏。 “夜轻歌,你……”兰无心才开口,话语便被轻歌打断。 “嘘,别说话。” 轻歌挑起食指,放在嘴边,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微风,消散融化在冰雪里。 可兰无心却鬼使神差般的住了嘴。 轻歌迈动修长的腿往前走,她距离兰无心越来越近,伸出右手的瞬间,黑光氤氲,明王刀破空而出,她手执明王刀,刀尖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响,宛如通往地府的冥音。 软靴,停下,轻歌顿住。 轻歌抬起手的瞬间,明王刀架在兰无心脖颈上,锋锐利刃挨着兰无心脖颈。 “兰无心,自小到大,是不是没人教过你,什么是良知?”轻歌问道。 兰无心毫不畏惧,挺直腰杆,讥讽而笑,“夜轻歌,你想杀了我吗?没这么简单,最后死的那个人,必然是你,绝不会有第二种结果的存在。” 轻歌笑望着兰无心,没有下一步动作。 兰无心眼神发狠,声音陡然拔高,“良知?何为良知?我只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夜轻歌,你又不是什么好人,你杀过的人不必我说,也有资格跟我提良知。” 兰无心蓦地伸出手,五指合拢,狠狠抓住刀刃,“善恶没有区别,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被称为尊者,夜轻歌,在我面前,你渺小懦弱,卑微的像条狗,只要我想,你随时走向灭亡,之所以留你一条贱命,不过是觉得人生太无趣了,不如逗逗畜生来的开心,你说,是吗?” 一番话,字字都在侮辱。 兰无心放开手,猛地一甩,丢开了明王刀。 轻歌握着明王刀,明王刀插在地上。 兰无心靠近轻歌,咄咄逼人。 极北女王双手环胸,斜睨着轻歌,突地嗤笑一声,似是嫌脏了眼睛,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兰无心伸出手,推了把轻歌。 轻歌往后退了几步。 “你瞧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真是可怜。”兰无心冷嘲道。 无忧骤然大怒,想要过去,却被轻歌的眼神制止了。 轻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身子消瘦了不少,好似细柳,风一吹,便倒了。 轻歌看向梅卿尘,恰巧,梅卿尘朝此处望过来,与她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轻歌朝着梅卿尘,笑了,那笑容,过于复杂,梅卿尘看不懂,内心深处却在隐隐作痛。 轻歌闭上双眼,攥着明王刀的手,加深了力道。 她的身子的确虚弱,可她身怀奇宝,若想杀人,谁敢阻止? 只是,此刻,她唏嘘这瞬息万变的世界。 短短两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太多。 当双眼睁开的刹那,锋芒乍现,雷霆四起,她阴冷一笑,瞬间,灵气、五行火灌入明王刀,手起刀落,朝兰无心砍去。 刀风阵阵,兰无心甚是敏锐,反应过来,迅速往后退,虽躲过致命一刀,那刀尖在兰无心脸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伤痕,鲜血喷涌,流在整张脸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无法接受。 兰无心睁大眼,不可置信。 极北女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 这一刀,注入了五行火,若非神丹妙药,兰无心的这张脸,只怕保不住了。 兰无心双手颤巍巍摊开,鲜血汇聚在下巴,再落于她的掌心。 兰无心低头看去, 一双手,满是血。 “啊——” 冰谷深处,传来她的咆哮声。 轻歌站在她对面,清风若雅,微笑着。 第1365章 夜轻歌,你太残忍! 轻歌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皆是措手不及。 那血腥暴戾的一刀,毫不留情划破了兰无心的脸颊。 兰无心犹如野兽,声声咆哮,撕心裂肺。 她无所谓痛,只是该死的自尊,让她无法忍受这种事实。 她的脸,竟然被她认为是畜生的人给毁了。 于她来说,是可耻的。 夜轻歌!夜轻歌! 兰无心狠狠攥紧满是鲜血的双手,住在灵魂之深的魔鬼,正咬牙切齿的念着她的名字。 轻歌依旧弱不禁风,毫无变化,继饮血针、残毒后,她的状态很差,可这不影响,她依旧是四国之尊,是杀戮无情的王。 她来此,只想带焚缺走。 既然兰无心不死不休,她又何必手下留情。 结局早已注定了不是吗,她和兰无心,总有一个要堕入地狱,两人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不是一刀一剑就能化了的。 焚缺依靠在无忧身上,他虚弱的睁开眼,隔着墨色斗篷看过去,朦胧烟雨,冰谷之夜,女子身形瘦小,却偏偏能撑起的一片天。 轻歌在冰谷的这段时日,一直都有焚缺陪着,焚缺知道,轻歌不想跟兰无心彻底撕破脸,并非她胆小懦弱,正因为她睿智清醒,才不会在这个时候鲁莽冲动,事实证明,她,更加痛恨兰无心。 当初在极北之地,兰无心将屠杀军两位上将弄成干尸之仇,不共戴天,轻歌也曾在两位上将坟前立下誓言,终有一日,要提着兰无心的头来祭奠他们的亡魂。 轻歌这一刀,也彻底刺激了兰无心,兰无心猩红着双眼,犹如失去理智的猛兽般朝轻歌扑去。 轻歌好似闲庭观花,淡然自若,软靴踩着积雪微转,身子一侧,躲过兰无心的攻势。 兰无心是血族人,对付她,不能近身。 血族,虽是人形,却与野兽无异,饮血而乐,能吸食人血,甚至能将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吸成干尸,这也是轻歌亲眼所见,她眼睁睁看着白鸿海、刘虎两位跟着她出生入死的上将,死在兰无心身下。 兰无心满脸的血,像是在外游荡的魑魅魍魉,配上她阴毒的双眼,令人感觉毛骨悚然,无比可怕。 她摇摇晃晃的站着,好似幽灵魔偶,鲜血滴落在积雪,红梅般徐徐绽放。 兰无心身上,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威慑四周。 轻歌凝起双眼,戒备的看着她,握着明王刀的手,也微微加深了力道。 她从来不惧任何人。 一阵狂风袭来,光秃秃的古树折断了一根带刺的枝桠,无意间划破了轻歌脖颈上细腻柔嫩的肌肤,溢出几滴小血珠。 许是对痛苦的习以为常,轻歌毫不在意,一颗心,都放在兰无心身上,若兰无心想来一场血雨腥风的杀戮,她必然奉陪到底,绝不退缩。 然而,嗅觉非常敏锐的兰无心,闻到了轻歌鲜血的味道后,瞳眸骤然紧缩,那样的血,充满了致命诱惑,想必非常美丽。 血族的人,为血而疯狂,即便从出生到死亡,不吃一口饭,只要吸食足够的鲜血,依旧安好,四肢健全,更是充满了魔兽的暴戾。 像这样的种族,不被世人接受,才会被排斥,成为隐世宗族,多少年来,知道血族存在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消失于世间。 正因为如此,当初在西海域,梅卿尘即便对轻歌有所心动,也踌躇不前,他怕血族会让夜轻歌成为第二个蓝芜,下场凄惨。 只不过,后来几年发生的事,众人都始料未及。 在场的人,除了极北女王外,在血族土生土长的有三个,其中,兰无心对血的味道特别敏感,这一点,是其他二人无法超越的,正因为如此,加上背景身份,以及老祖宗的宠爱,年纪轻轻能成为血族长老,并不奇怪。 由于血族人对鲜血的瘾,当轻歌脖颈处的伤痕溢出血,兰无心便疯狂了。 一击不成,她双手成爪,像饿狼般再次扑过去,一双手,指甲尖锐,似是想要抓破轻歌的脸。 轻歌眉头轻蹙,浑身力量都支撑在明王刀上,身子旋飞而过,躲过兰无心。 兰无心不依不饶,转个身继而发起进攻,狂风呼啸凛冽,如刀似剑,二人你来我往间,只看到道道残影,攻守的速度,都快到极致,超乎想象。 焚缺焦急的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人,异常忧心。 轻歌身子这么差, 绝不是兰无心的对手。 兰无心的强大,他见识过,就是一匹猛虎,让天下男儿胆寒的猛兽。 可出奇的是,轻歌似乎愈战愈勇,身手越发敏捷,也越发的从容不迫,面对兰无心步步紧逼的攻势,她见招拆招,转而化守为攻,看似兰无心盛气凌人,招式夺命,实则她渐渐力不从心,反而很难面对轻歌接下来的后手。 轻歌招招刁钻,毒辣,算的是一击毙命。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人头落地,饮血方归。 因轻歌在极北之地与兰无心接触过,这次与兰无心对战,愈发的得心应手。 兰无心本是得意发狂,可慢慢的,她察觉到不对劲了,她的攻势看似猛如虎,无人能够招架,然而,一直后退闪避的那个人,竟然是她。 就在兰无心心神恍惚间,轻歌趁其不备,杀她个措手不及,刹那间,出手如电,灌入灵气与五行火的明王刀,迅猛劈去。 古树下的梅卿尘见此,深知兰无心无法闪避这一刀,连忙上前拽住兰无心肩膀,使其后退。 饶是如此,明王刀也实打实的砍在兰无心胸口,锋锐刀剑划破衣裳,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猩红的血色花儿怒放着。 轻歌身子侧开,下一刀接连而来,似乎想要砍断兰无心的右臂,兰无心措手不及,尚未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闪着寒芒的明王刀,梅卿尘拉了她一把。 见此,轻歌手握明王刀,锋芒瞬转,砍向兰无心腰肢,因梅卿尘的及时帮忙,只在腰部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若非如此,兰无心怕是会被腰斩! “夜轻歌,你出手何必如此残忍?”梅卿尘冷冷出声,语气不耐,眼神漠然,矛头直指夜轻歌。 第1366章 一条命 梅卿尘突然之间的插手,让这一小方天地彻底死寂。 兰无心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源源不断流着血液,她被梅卿尘搀扶,抬眸看了眼夜轻歌,心有余悸,后怕。 夜轻歌的强大,超乎她想象。 如此,反而让她更加嗜血。 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轻歌站在原地,她微微使力将插在积雪里的明王刀拔出来,捻着衣袖擦拭掉刀上的血迹,对于梅卿尘的话,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这两三年来,梅卿尘做过的恶心之事,还少吗? 女子嘴角噙着凉薄的笑,一双寒眸闪着幽绿的光,身形淡薄,冷风大作,积雪被卷起,袍摆翻飞摇曳。 她挑眸,淡漠的觑了眼梅卿尘。 而后,轻歌提着刀,逼近他。 走了两步,旋即,轻歌顿住停下,蓦地举起明王刀,刀尖直指梅卿尘鼻尖,轻歌嗤笑一声,轻蔑开口:“饮血针谁放入我体内?残毒谁下的?谁能知道,风光天下的梅境主,这般厚颜无耻?也不怕遭人笑话?” “若你乖点,又怎用遭受残毒之痛?”梅卿尘依旧在胡搅蛮缠,颠倒是非。 闻言,轻歌表情渐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夸张了笑了,这尖锐的笑声,在冰谷的夜里传荡。 轻歌把明王刀收起,道:“梅卿尘,够了。” 够了? 不够。 轻歌双眸泛起猩红的血雾,她眼神凶戾,残忍无情,像是个冷血的暴君。 她与梅卿尘之间,还不够。 梅卿尘,兰无心,都得死,一个都不能活。 她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新账旧账,新仇旧恨,迟早要算,现在的隐忍,不过是为了日后的一击毙命罢了。 终有一日,她会,拿起刀,毫不犹豫地砍了他们的脑袋,让滚烫鲜血溅有三尺高。 只是,现在的她,还没资格挑衅血族权威罢了。 但她坚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们走。” 轻歌面无表情,朝无忧、焚缺二人走去,脊背挺直如青松,黑眸深邃。 梅卿尘看着风雪黑夜里那曼妙的背影,飘渺若烟,不知为何,梅卿尘心底衍生出一股奇特的感觉,抓心挠肺。 眼见着轻歌渐行渐远,无忧扶着焚缺跟上轻歌。 这一刻,梅卿尘推开了兰无心,朝前冲去。 兰无心跌到在地,皱着眉头往前看,眼神阴鸷冷寒。 极北女王惊惶,连忙小心翼翼地把兰无心扶起。 那侧,梅卿尘飞奔到轻歌身后,伸出双手,环住女子柔软的腰。 轻歌脚步停下,薄唇紧抿,额前滑下的一缕碎发,遮住了眉眼,半张脸,似陷入阴影炼狱中。 “轻歌,不要走。”最是温柔。 难以想象,这回出自梅卿尘的嘴。 月光洒落在梅卿尘的脸上,透着苍白,这几年,让他也憔悴了不少,愈发不堪。 梅卿尘垂着眸,睫翼轻颤,他的双手加深力道,恨不得将其箍断揉碎。 似乎,死也不放手。 无忧看着梅卿尘,面色冷了下来,他攥紧双手,阻止自己。 “别走。” 梅卿尘轻声低喃。 反观轻歌,满目阴寒。 梅卿尘会是个很好的表演家,前一刻还想将她置之死地,后一秒却要带她回家。 可笑! 轻歌闭上眼,说:“梅公子。” 梅卿尘一愣,双眼睁大,满心欢喜。 三年前,他是烈云佣兵团的军师,夜轻歌随佣兵团去西海域历练时,便时常称他为梅公子。 往事历历在目,梅卿尘红了眼,却又笑的温和。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当初在峡谷,我欠你一命。” 轻歌说话时,缓缓将明王刀举起。 梅卿尘恍惚怔愣。 突地,轻歌手中的刀,贯穿胸膛左侧,染血刀尖,再扎进梅卿尘身体里。 梅卿尘眸子瞪大,身体颤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紧皱着眉头,似是还在混沌之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轻歌浅浅一笑,将刀拔出,胸前伤口血液喷薄而出,将衣衫染红,她回头看了眼梅卿尘,继而道:“现在,我还给你。” “你……”梅卿尘张了张嘴,唇齿含血。 轻歌伸出手,轻拍了拍梅卿尘的脸,“记着,好好保护自己,下次,我会杀了你,血族也干涉不了。” 轻歌斜睨了眼兰无心。 她并不欠梅卿尘的,她只是想让自己记住这痛,记住这恨,他日,定当百倍还之。 雪,愈发的大,冰谷的风,带着丝凛冽呼啸而过。 轻歌缓步朝这条路的尽头走去,无忧、焚缺二人便跟在身后。 无忧沉默寡言,他低头往前面不远处的积雪看了眼,轻歌身上,落了点血。 她就算是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可他懂。 她恨。 恨苍天的不公,恨自己的不争气和无能为力,才会屡次遭罪。 他能做的,便是陪她走这一段路。 回到客栈,天光渐亮。 轻歌直接带着焚缺去了赤羽的房间,赤羽看见轻歌胸前的伤口,再看了看赤羽,不用想,也知是什么回事。 “严重吗?”无忧问。 “死不了。”赤羽没好气的说。 轻歌看了眼赤羽,苦笑:“生气了?我自有分寸,不怕。” 赤羽默不作声,将轻歌晾在一边,拿出药箱,为焚缺医治。 焚缺情况非常严重,遍体鳞伤,浑身上下皆是青紫,没一块好肉,可见兰无心下手有多重,撕破脸来丝毫不念旧情。 焚缺连睁开眼都是困难的,他看了眼轻歌,甚是担心。 赤羽想要掀掉焚缺的斗篷,焚缺突地有了剧烈反应。 轻歌见此,想要阻止,便见焚缺安静下来。 赤羽倒没多想,焚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想要医治好,必须褪去衣物,尤其是这斗篷。 但,掀掉斗篷下,赤羽双瞳骤然一个紧缩,手中的药剂滑下,落在地上,碎裂,蓝色药剂流了一地。 男子,有一张,与梅卿尘一模一样的脸! 无忧见此,也惊愣住。 两人朝轻歌看去,轻歌淡然。 显然,她,早便已经知道了。 “这是怎么回事……”赤羽手指焚缺,不由问道:“他的脸……” “不论他什么容貌,他都是焚缺。”轻歌道。 赤羽与无忧对视一眼,瞬间释怀,的确,只要知道他是焚缺即可。 赤羽专心医治赤羽,在这个过程中,他随手拿出一个粉色药剂,粗鲁地朝轻歌砸去,“止血疗伤的,敷于伤处。” 轻歌接住药剂,笑了。 小少年的别扭样子,当真可爱。 第1367章 杀人的事,让我来做 赤羽炼制的药剂效果非常好,轻歌敷在胸膛左侧的刀伤,很快就已止血,渐好。 如今轻歌能够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好起来。 现在轻歌只担心焚缺。 焚缺身上多处伤口,全都洒上药粉,赤羽又给他喂了几颗丹药。 赤羽全神贯注地治疗焚缺,轻歌看了眼,而后走出去。 在客栈长廊上,轻歌看见了轻纱妖。 “过两日就去天地学院吧。”轻歌道。 “可你的身体……”轻纱妖皱了皱眉。 轻歌微微一笑:“不碍事。” “你这是怎么回事!”轻纱妖指着轻歌胸前的伤口,错愕的问。 轻歌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你太累了,也太赶了,可以适当的停下。”轻纱妖叹了口气,道。 自相识以来,在她的印象里,夜轻歌昼夜操劳忙碌,似乎从未歇息过,就算是神人怕也吃不消。 “迦蓝被灭,其他势力虎视眈眈,天地学院虽然是这几年崛起,在众学院之中,威望却是最大的。” 轻歌道:“为了成为四星大陆的第六大势力,每个势力之主都会不折手段,天地学院与其他学院不同,精神师、灵师都有,范围更广,有我的支持,第六大势力,非天地学院莫属,当然,也不能放松戒备。” 她的眼里,只有局势和天下。 不仅如此,还有几万屠杀军在等她。 自从屠杀军契约了五千高等魔兽后,一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不论什么势力,都容不下这样一支有着无限潜力的军队。 所以,轻歌不能够等。 轻纱妖顿了顿,道:“天地学院刚传来的消息,佣兵协会派人去找他了,希望天地学院能够依附佣兵协会。” “佣兵协会?”轻歌眸光微闪。 冥千绝要做什么,竟把主意打到天地学院来了。 梅卿尘的情蛊术,跟冥千绝脱不了关系,见轻歌在冰谷已经能够全身而退,冥千绝便去算计其他的了。 “晏院长自然拒绝了,可是……”说至此,轻纱妖的情绪颇为激动,双眼也红了起来。 “可是什么?”轻歌连忙问道。 “据传来的消息说,晏院长当天晚上遇到刺客,身受重伤,伤口的位置距离心脏很近,危在旦夕,现在都还没醒来。”怒从心头起,轻纱妖咬了咬牙,恨恨的道:“那刺客必然是佣兵协会的人,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佣兵协会在威胁天地学院。” 轻纱妖声音陡然拔高,怒不可遏。 “现在只能尽快去天地学院了,不过,佣兵协会为何 要天地学院依附他?还是说,天地学院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轻歌若有所思。 凡事的背后,必有因果关系。 “我知道一件事,只是有点不切实际。”轻纱妖说, “何事?”轻歌问。 轻纱妖道:“天地学院里,有一个学生比较特殊,这学生是晏院长外出时在古道上捡,在进天地学院前,他是佣兵协会里的一名佣兵,听他说,佣兵协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段时间,冥千绝用悬赏召集了三十万佣兵,那学生便是三十万佣兵里的一个,听说,三十万佣兵,都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冥千绝用某种秘法,改变了他们的骨骼和天赋,虽说不人不鬼,但非常强大,不仅如此,这些人,全被冥千绝控制。” “那名学生呢?” 轻纱妖抿了抿唇,无奈的道:“晏院长很喜欢他,但不知怎的,有一天,晏院长去他的房间,只看到一滩血迹,血迹之上,是一件空荡荡的衣服,至于他人,凭空消失,晏院长说他死了,不久后,晏院长派人收拾这间屋子,发现了一封信,是他生前写的,他说,他命不久矣,还提到了佣兵协会想称霸四星的野心。” “魇,你觉得呢。”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 “占卜师是两个极端,可正义可邪恶,冥千绝修习的占卜术,大多数是已经被禁了的秘法,据我所知,其中有几个邪恶占卜术,与轻纱妖描绘的相同,这种占卜术,能够改变人类的天赋,相当于是逆天改命,而且会缩短人的寿命,但能短时间激发无限潜能。”魇道,语气凝重。 冥千绝,在干一件伤天害理的大事。 “冥千绝的野心,越来越赤/裸裸了。”轻歌冷嗤一声,道。 轻纱妖看了眼轻歌,说:“世间当真会有如此神奇之事吗?他冥千绝还真有这通天的能耐?” “善恶终有头,冥千绝命数到头了。”轻歌冷笑。 她自认为心狠手辣,可在冥千绝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你认为此事是真的?”轻纱妖问。 轻歌似笑非笑,她趴在长廊栏杆上,眺望着远方,轻声道:“没有什么事,是魔鬼干不出来的。” 轻纱妖似懂非懂。 精神世界里,响起魇的声音:“我想起来了,这种秘法,对精神师,有非常大的效果,也就是说,若施展在精神师上,会更加强大,而天地学院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精神师,我想,冥千绝是看中了这一点。” “看来是这样。”轻歌回道。 “……” 很快,便到了启程去天地学院的日子。 赤羽虽不悦,但想想也是,冰谷的天,不适合养人。 轻歌站在焚缺床前,看着好了许多的焚缺,道:“焚缺,跟我去天地学院吧。” 焚缺苦涩一笑:“我要回血族。” 轻歌皱眉,语气深沉,“他们,会杀了你。” “我见到了老祖宗,他们就不敢动我。” 焚缺执意如此,轻歌也无可奈何。 焚缺见轻歌面色微冷,抬起手,掌心摊开。 轻歌笑了声,伸出手,两人掌心贴着掌心。 “好好活着。”轻歌道:“不要去想其他,杀人的事,让我来做。” 焚缺看着轻歌的脸,清冷阴寒,绝色精致,恍惚着,良久,焚缺笑出了声,心里被温暖包裹。 活了十几二十年,终于体验了一把被人在乎的感觉。 蛮好。 “好。”焚缺笑道。 轻歌将焚缺的手,塞进被子里,转而往外走。 该,启程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 第1368章 我爹是白鸿海 客栈外,银白的雪,飘飘洒洒,轻歌披着狐裘,怀里抱着无忧不知从何打劫来的暖炉。 轻歌前侧,停着两辆马车。 她去天地学院,东陵鳕也要回自己的国家了。 只是,轻歌还非常担心东陵鳕的身体,换血之后,东陵鳕的状况显然又差了不少,然而,她并不能把这件事点破,唯有故作不知。 “东陵,好好照顾自己。”轻歌红唇微启,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仅剩寥寥数字。 东陵鳕的脸透着白,他身材高挑,比轻歌高出半个头,这会儿微垂着眸子看她,东陵鳕虚弱一笑,温柔岁月,眼下的泪痣,如钻石般让人挪不开眼,东陵鳕一言不发,眸子里蓄满了宠溺之色。 终于,东陵鳕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轻歌的脑袋。 “我在东陵等你。”东陵鳕道:“东陵的美酒佳肴很多,你会喜欢的。” “好。” 轻歌眼眶湿润,却笑的张扬。 她看着东陵鳕依旧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模样,心脏一阵阵的刺痛。 就是这个人,默默守护着她,在这背后,不知有多少辛酸,风里雨里,他都无怨无悔。 轻歌轻拥住东陵鳕,闭着双眼,阳光洒落,她白皙柔嫩的脸颊,绒毛清晰可见,睫翼根根分明,浓密而漆黑,美的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 东陵鳕无声的笑着,他笑起来,格外好看,与世无争,不染尘埃,那一身的仙气,如云似雾。 为了一个拥抱,赴汤蹈火,翻山越岭,万死不辞。 许久,轻歌松开了东陵鳕,转身踏上马车,绝不回头。 她怕,一回头,便会不舍。 她想看着东陵鳕安好,看着他愈发身强力壮…… 东陵鳕靠在马车前, 忽然咳嗽了几声。 “东陵兄,该走了。”无忧掀开马车帘子,道。 东陵鳕独自一人前来冰谷,身边并未带仆人,无忧便负责送他去东陵。 东陵鳕点点头,叹了口气,走上马车。 两辆马车,在积雪上,轱辘前行,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雪,越来越大。 轻歌身下的马车,前往天地学院,与她同行的是轻纱妖与扶希。 至于赤羽,则留在冰谷照顾焚缺,等焚缺彻底好了,再来寻她。 马车行驶了半天左右,轻歌将小窗口的红布掀开,朝外面望去,一路芬芳,沿途景致美如画。 轻歌遇见了那座雪女山,自从雪灵珠被她拿走后,雪女山有了些变化。 “姐姐,吃药了。”扶希从药箱里,拿出药剂,放在轻歌手上。 临行前的几天,焚缺昼夜不分,为她跟东陵鳕炼制了许多丹药药剂。 轻歌接过药剂,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服食药剂过后,轻歌有点儿嗜睡,她双眼无力耷拉,靠在软垫上休憩,轻纱妖与扶希对视一眼,扶希挑起一根小手指,放在嘴前,对轻纱妖“嘘”了一声。 吁—— 马儿突地受尽,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停住,车厢摇晃,轻歌蓦地睁开,清寒出声:“怎么了?” 车夫吞了吞口水,看了眼前方,道:“王上,前面有个姑娘拦着去路。” “碾过去。”轻歌虚眯起眼,冷冷的道。 闻言,车夫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都说四国王冷血无情,草菅人命,果真如此,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君。 只见,马车之前,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脏污不堪的女子,伸出双手,迎着青阳,欲要拦下这辆马车。 车夫不敢违抗王的命令,便拉了拉缰绳,想要从那女子身上碾过去。 马车内,轻歌轻靠软垫,身上盖着厚实锦被,她神态慵懒,眸子半睁,对马车外的事和景,不为所动。 直到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四国王,你不能杀我,你需要我!” 很陌生的嗓音,明明年轻,却带着饱经沧桑的味儿。 轻歌挑了挑眉。 车夫停下马车,踌躇不前,犹豫不决,回头看了眼几眼马车。 “碾!”轻歌道。 车夫打了个抖儿,颤巍巍的拉着缰绳,连忙催赶着马儿。 高大威猛的骏马距离那瘦弱姑娘越来越近,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女子抿紧唇瓣,她不动如山,没有丝毫的胆怯。 突地,女子高声喊道:“我姓白,我叫白媚儿,我爹叫白鸿海!” 马车里,轻歌昏昏欲睡,即将闭上的眼眸,陡然间睁开,刹那间,似有雷霆之光从她眼底稍纵即逝的划过,骇然,爆炸! 眼见着马车行驶的速度愈发快,骏马就要将那女子踩成肉泥,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轻歌蓦地坐起来,道:“停。” 一个字,不怒而威。 “姐姐?” 扶希侧着脑袋,天真无邪,疑惑不解的看向轻歌。 车夫惊出了一身冷汗,索性的是,骏马与女子近在咫尺之间,他拉住了缰绳,止住了马儿的前进。 若是再晚一步,这女子,怕就只是一具尸体了。 车夫捻着袖子擦了把额上的冷汗。 看了眼马车前神色不改得女子,车夫心里感叹,这姑娘的胆子,着实大。 只是…… 白鸿海? 是谁? 这名字,怎的这般熟悉? “白鸿海是谁?”轻纱妖问出了车夫的心声。 车夫竖起耳朵来听。 扶希脸色突地骤变,“是白上将?” 轻歌眸光轻闪。 屠杀军五位上将,白鸿海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死在了极北。 当初,扶希也目睹了那残忍的一幕。 毕生难忘的场景,鲜血染红了土地,模糊了眼。 车夫恍然大悟,原来是白鸿海上将! 轻歌掀掉锦被,走出马车。 轻纱妖愣了愣,与扶希一同走出去。 轻歌看到了那女子。 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 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灾难,正值饥寒交迫之际。 “白鸿海?哪个白鸿海?” 轻歌走至女子面前,高贵端庄,气质冰冷,她斜睨着女子,眼神如毒,细细打量着女子,似是在判断女子所言的真假。 “屠杀军五上将之一的白鸿海。” 说话时,白媚儿有些哽咽,带着哭腔,却又仿佛在隐忍着眼泪。 很微妙的感觉。 “据本王所知,白上将一生未娶妻,何时多了个女儿?”轻歌冷冷的道。 第1369章 黑暗中血腥的眼 白媚儿怔怔的看着轻歌,忽然,泪如泉涌,哽咽:“父亲当初在极北之地历练,处境艰难,救下了母亲,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两人露水情缘,母亲回到家乡,父亲依旧在屠杀军,从我记事起,母亲便告诉我,我的父亲,是大将军,是屠杀军的上将,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可我们一直在深山里,出不去,母亲也不让我去找父亲,半年前,母亲因病离世,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让我去找父亲。” 白媚儿双手捂着脸,泪水源源不断,她无力跪在地上,哭到沙哑:“我听说屠杀军在极北之地,等我不远万里赶去,却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我一路颠簸,去了北月国,见到了父亲的坟墓,我听说,父亲生前最为尊敬的人是四国王你,媚儿无家可归,无枝可依,愿追随王上,直到生命的终止。” 白媚儿的一番话,感人肺腑。 轻歌不为所动,仔细观察着白媚儿。 她年纪虽小,却阅人无数,片刻,并未察觉到异样,当然,她也没有放松戒备。 白鸿海二人去世后,徐炎、杨智二人与她把酒言欢时,常常会聊到白鸿海、刘虎。 他们说过,当初,屠杀军救下了一个被山匪带走的女子,那女子国色天香,生得貌美如花,就连一向淡然稳重的李沧浪,都对其动心,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那女子,唯独恋上白鸿海。 后来,女子走了。 白鸿海的家,是天涯,姑娘却只想相夫教子,而非打打杀杀,终日担心生和死。 “你娘叫什么?”轻歌问。 徐炎跟她说过那女子的名字,说是人如其名。 “天香,我娘就叫天香。”白媚儿蹲在地上,抬起头,眯着哭肿发红的双眼,可怜兮兮的看着轻歌。 明明柔弱,偏生倔强。 轻歌黛眉一挑。 名字没错。 至于是不是白媚儿别有用心,暂且不提,哪怕只有一点渺小的希望是白鸿海的女儿,轻歌都会带她走。 轻歌微微一笑,朝白媚儿伸出手,“白姑娘,跟本王走吧。” “太好了,我有家了,有家了。” 白媚儿愣了愣,旋即欣喜若狂,她猛地站起来,狠狠抱住轻歌,似是察觉到把自己身上的泥泞蹭到了轻歌的衣服上,白媚儿连忙后退几步,唯唯诺诺,微红的眼,忐忑不安的望着轻歌。 “无妨。”轻歌笑道。 白媚儿裂开嘴,露出两排白洁的牙齿,那雪白的颜色,与她身上的脏污对比明显。 “上马车吧。”轻歌不嫌弃地牵着白媚儿的手,朝马车走去。 白媚儿看了眼马车,又看了看衣衫褴褛的自己,往后缩了缩。 轻歌见白媚儿不走了,回头,看向白媚儿。 “我去洗澡,那里有条河。”白媚儿朝右边一指。 轻歌瞥过去,隔着层层木林,的确有一条河,河水清澈,虽还是在冰谷,但阳光正好,倒也不会着凉。 轻歌从空间袋,拿出一件偏小的白衣,递给白媚儿。 “这是……给我的?”白媚儿眼神闪烁,不确定的问。 轻歌点头后,白媚儿手舞足蹈的拿着衣服往河里跳。 轻歌看着白媚儿的背影,虚眯起狭长的凤眸。 “你觉得她可信?”轻纱妖皱了皱眉,问:“她真的是白上将的女儿?” “谁知道呢。”轻歌耸了耸肩,“是不是真的,以后就知道了,若真是白上将的骨肉,我怎能让她受了委屈?” 轻纱妖望了眼轻歌,紫黑的唇勾起一抹弧度,溢出浅浅的笑。 轻纱妖靠在轻歌肩上,道:“轻歌,你要是男人,我肯定嫁给你。” “得了吧,都要是我嫂子的人了。”轻歌撇撇嘴。 轻纱妖被她逗笑。 这会儿,白媚儿从河里走出来,金色光芒洒落在她身上,皮肤白皙,犹如羊脂玉般细腻剔透,一张小巧清秀的脸,眉目婉转间,却是透露出丝丝妩媚之气。 车夫见到,双眼一亮,不由吞了吞口水。 白媚儿,就像是个转世的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的存在,半面清纯半面妖冶,那样的恰到好处,勾人心魄。 最让轻歌关心的是,白媚儿,跟白鸿海有几分神似。 光是靠这几分神似,就足以让轻歌带她走。 “是个美人儿。”轻纱妖道。 扶希扯住轻歌衣袖,闷哼了声,道:“姐姐最美了。” “王上。” 白媚儿挪着莲花步,走至轻歌面前,轻喃出声。 “该动身了。” 轻歌看了眼悬于天际的太阳,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她先一步上了马车,白媚儿在轻纱妖的眼神注释之下,战战兢兢地走上马车。 白媚儿上马车时,轻纱妖突地朝起臀/部一拍,随即道:“不错,有弹性。” 白媚儿:“……” 白媚儿进了马车后,看了眼四周,在角落里坐下。 轻纱妖与扶希走上来,马车便前行了。 轻歌许是累了,闭目休憩。 中途,傍晚,白媚儿肚子传来两道奇怪的声音。 轻纱妖古怪的看了眼白媚儿,而后从空间袋里拿出干粮,丢给了白媚儿,“吃吧,就这么点东西,别嫌弃,有的吃就不错了。” 白媚儿接住干粮,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轻歌躺靠在软垫上,迷迷糊糊的睡着。 一片黑暗中,轻歌看到一双眼,紧闭的眼,睫毛很长。 轻歌想要凑近点,看清楚些。 突地! 那一双眼眸,赫然睁开,猩红的瞳仁,流动着温热的鲜血,像是魔鬼的深渊。 马车内,轻歌蓦地坐起,惊怵! “怎么了?”轻纱妖问:“坐噩梦了。” 轻歌摇摇头,她下意识抬起头,抹了把额头,才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双眼睛…… 在暗处,犹如蛇蝎般,注视着她。 轻歌眉头紧蹙,宛如打了死结。 那是谁的眼睛? “王上,你的脸色很差。”白媚儿担心的道,拿了个水壶给轻歌。 轻歌喝了口水。 她靠着软垫,马车摇摇晃晃间,她昏昏欲睡。 轻歌脑海里,千回百转。 闪过一张张脸,最终,在一张俊美妖孽的脸上定格。 那猩红的眼瞳,与轻歌方才所看到的,一样! 那是,寻无泪! 轻歌不懂,她为什么会遇到寻无泪。 寻无泪在妖域,难不成,是姬月出了什么事? 第1370章 妙手回春 在去往天地学院的路上,轻歌心不在焉。 好几日过去,终于,到了天地学院。 距离轻歌上次所见,天地学院修葺了一番,扩大了不少,虽没有迦蓝城堡那般华丽,却也古朴沉重,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王上,到了。”车夫拉紧缰绳,止住骏马。 扶希掀起帘子,轻歌走了下去。 轻纱妖下去之前,斜睨了一眼白媚儿,“怎么还坐着,要我八抬大轿请你下来吗?” 轻纱妖语气不善,白媚儿看了看轻纱妖,眸光闪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着头走出马车。 轻纱妖细细观察着白媚儿,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白媚儿,白媚儿如芒在背,不敢多言。 轻歌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她并未戳破,白媚儿身上有诸多疑点,她带她走,是因为白鸿海,但她的处境非常不好,四面楚歌,十面埋伏,谁又能保证,白媚儿完全无害呢? 轻歌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轻歌神色憔悴了许多,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那双猩红的眼。 不知怎的,她会四肢发凉,且心生寒意。 魇说,是她最近压力太多,想的便多了。 轻歌看着天地学院的大门,甩去脑中诸多想法,迈起步子,朝里面走去。 天地学院内大多数的精神师,都是轻纱一族的人,他们对轻纱妖有着敬畏之情。 轻歌等人,进入天地学院,直奔晏院长的房间。 晏院长现在还病着,昏迷不醒。 打开晏院长房屋的门后,一股子刺鼻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屋内,几名年迈的医师讨论药材,晏院长躺在床上,眉眼低垂,眼窝深陷,骨头突出,瘦的只剩下一张皮。 “中毒了?”轻歌问。 闻声,屋内的医师全看向门外,迷茫的望着轻歌。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夜轻歌是个陌生人。 轻纱妖往前一步走,道:“二位,这是四国王大人,也是天地学院的夜长老。” 两位医师立即起身,行礼,其中一位说:“夜长老,晏院长的确中了毒,我们二人行医多年,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疑难杂症,却查不出此毒的出处,更别说解毒了。” 另一名医师道:“若不趁早解了这毒,晏院长怕是……命不久矣啊。”医师轻声太息。 “情况怎么这么严重,你们二人都没有办法的话,那岂不是……”轻纱妖紧皱着眉头。 轻歌抿唇。 关于炼丹炼药,她一概不知。 若赤羽在的话,倒是好办。 可赤羽这段时间太累了。 轻歌垂眸,暗暗想着该如何解决此事。 晏院长自然是不能出事的。 此时,旁侧小角落里,响起一道声音:“可以……让我来试试看吗?” 刹那,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白媚儿的身上。 “你什么意思?”轻纱妖冷冷的问。 白媚儿讪讪的道:“我母亲是医师,我跟在她身边,自小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 “你懂什么。”轻纱妖并不相信白媚儿的话。 “让她试试吧。”轻歌忽然出声。 轻纱妖看向轻歌,轻歌面无表情,薄唇紧抿,犹豫片刻,轻纱妖睨了眼白媚儿,道:“来吧,你最好别耍什么把戏。” 白媚儿点了点头,走至床边,半跪下,从桌上拿过一根银针,朝晏院长的几个特殊穴扎下去。 “小姑娘,不可,这两个穴位,与心脉相连,会出人命的。”医师老者见此,连忙出声,欲要阻止白媚儿。 轻纱妖朝前走了一步,张口就要训斥白媚儿,轻歌伸出手,拦住了轻纱妖,“让她试试看,说不定有欣喜呢。” 轻纱妖向来信任轻歌,哪怕她非常怀疑白媚儿,此刻也只有静静等待着,死马当活马医。 白媚儿神情专注,聚精会神,注意力全在晏院长身体的两个特殊穴位上,当白媚儿将两根银针拔出时,黑色的血喷涌而出,白媚儿用帕子,擦掉污血,旋即站起来,朝轻歌侧了侧身子,行了个礼,道:“王上,晏院长的命已经保住,毒素已解,剩下的,便交给二位医师了。” 说至后面,白媚儿朝两名医师微微一笑。 两名医师对视一眼,显然不可置信,闻言,旋即走到晏院长跟前把脉,果然,毒已被消除。 “小姑娘,晏院长中的,是何种毒?”医师问。 白媚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小时候,我娘医治过一名病症与晏院长相同的病人,我便按照我娘的针法,来为晏院长解毒。” 听到回答,两位医师有些失落。 轻纱妖挑了挑眉,她是精神师,自然能够感受到,与之前的死气沉沉相比,现在的晏院长已经有了生机。 “姓白的,谢了。”轻纱妖淡淡的道。 “姑娘客气了,能为王上效劳,是媚儿的荣幸。”白媚儿道。 轻歌望了眼白媚儿。 她双手环胸,若有所思。 晏院长中的毒,两位轻纱一族的专用医师都无法解,白媚儿仅仅两针就解了,会不会太过巧合了呢?还是说,白媚儿的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轻歌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她向来是个多虑的人,如今更是多事之秋,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白媚儿的出现,是福是祸? 之后,两位医师给晏院长开了药,喝下药,傍晚,晏院长就已经醒来。 这时,轻歌在房内休息。 得知轻歌到来的消息,晏院长不顾医师的反对,爬下床,来到轻歌屋子。 轻歌坐在桌前,与轻纱妖几人享用晚餐,看见迎着风走进屋内的晏院长,微微一愣。 “晏院长,你醒了?”轻纱妖问。 晏院长点头,看向轻歌,“夜姑娘,既然你来了,事不宜迟,明日便举行长老仪式吧?” “也行。”轻歌道。 “族长,夜姑娘,还有一件事……”晏院长面色凝重,看向白媚儿和扶希。 “白姐姐,外面的月亮真大,你陪我去看看吧。”扶希从椅上跳下来,到白媚儿旁边,拉着白媚儿的袖子,天真无邪的说。 白媚儿看了看晏院长,又看向轻歌,笑了两声,便被扶希拉着走出去。 第1371章 海上霸主,四星红月 扶希拉着白媚儿去庭院里赏月。 轻歌放下碗筷,道:“晏院长,可以说了?” 晏院长在桌前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才说:“前几日,夜姑娘与梅卿尘大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幽冥岛的人来找我了,想跟天地学院合作。” 呯。 一道清脆声响忽然响起,晏院长与轻纱妖皆是朝轻歌看去,便见轻歌掌心做工精致的白玉茶杯,被柔嫩纤细的手指捏碎成齑粉。 轻歌眼神冷漠,嗓音清冽:“幽冥岛之前就与迦蓝合作过,谋财害命,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我知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便果断拒绝。”晏院长道:“迦蓝被灭之事,让四星大陆的势力重新洗牌,尤其是四星之外的势力,虎视眈眈,于他们来说,天地学院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轻歌点头,她打开手掌,白玉茶杯的齑粉自掌心,缓缓落下。 “看来必须赶快让天地学院成为第六个势力才行,如此才能稳住大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歌道:“等一切稳定之后,我就会去落花城,落花城是四星大陆的中洲,群雄荟萃,我想建立魔兽军团,必须去落花城试水。” 魔兽军团! 听到这四个字,轻纱妖与晏院长眼里,都蓄满了讶然。 夜轻歌的志在远方,她能做到,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了看轻歌,满眼的赞赏。 年纪轻轻,却不浮躁,很是难得。 须知,她手上有一支契约了五千高等魔兽的屠杀军,有这样一支军队,能让她在四星大陆上彻底立足,无人敢欺,但这种强大带来的,往往是更为血腥的战争。 她的屠杀军,让人忌惮,也让人嫉妒。 一般人拥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心态恐怕早已膨胀,可她不一样,她能敛起狂傲,以晚辈的身份,进入落花城,如此,在城主府眼皮子底下,永夜生便不会对她起杀心,再有永夜生与祖爷以及金蝉大师明面上的庇护,其他势力,也不敢动屠杀军。 在这种时,她暗中扩大魔兽军团,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她羽翼丰满,成为真正的王,放眼四星大陆,又有哪一处地方,是屠杀军铁骑踏不破的呢? 她这般深思远虑,未雨绸缪,早已将以后的路铺好。 此刻,外面响起敲门声。 “晏院长,是我。” 晏院长与轻纱妖对视一眼,而后道:“进来。” 屋门被推开,走进一男子,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晏院长,这是有关驯兽岛的。” “我知道了。”晏院长拿过信,拆开。 男子朝晏院长三人行了个礼后,转身离去。 晏院长拆开信,垂眸看去,眉头紧蹙。 “驯兽岛怎么了?”轻歌问。 驯兽岛是四星大陆顶尖势力之一,她理当关心,更别说,刑荼蘼还在驯兽岛。 经历过玄月关一战,她与刑荼蘼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情谊。 “驯兽岛岛主另立少岛主,并将前任少岛主刑荼蘼关入岛上地牢。”晏院长道。 “荼蘼被关了?”轻歌眉头紧皱。 晏院长点头,“刑岛主一向忌惮女儿,这次也不知怎么了,把矛头对准刑荼蘼。” “看来秦家有动作了。”轻歌冷笑。 在玄月关时,她毁坏了秦家制作半人半兽的秘密之地,再加上五位二剑灵师全军覆没,秦家损失惨重,她虽然把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但秦家,到底盯上了她。 兴许是察觉到了什么。 且,刑荼蘼当初百般维护她,驯兽岛暗中又与秦家合作了半人半兽的事,此次刑荼蘼会出事,绝对跟秦家有关。 不过,轻歌不急。 刑荼蘼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子,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她决定离开玄月关回驯兽岛时,就已经知道她将面临的是什么。 轻歌要做的,便是把眼前之事,一件件解决。 大大小小的麻烦,就像是一层层登上巅峰的天梯。 迟早有一天,她会步入苍穹,走上那九重宫阙,凤仪天下! “姐姐,外面的月亮真好看,还是红的呢。” 扶希一蹦一跳破门而入,走到轻歌面前,粉嫩的小手扯住轻歌衣袖,另一只手指着门外,“快去看看,可好看了。” 红月—— 听到小孩天真无邪的声音,轻歌心脏仿佛被重锤狠狠敲打了一下,猛地一跳。 “红月吗?这样的景,百年一遇,夜姑娘,去看看吧。”晏院长道。 “也行。”轻歌站起身子。 晏院长揉了揉太阳穴,“几位,夜深露重,我就不陪着了。” “晏院长,慢走。”轻歌微微一笑,道。 晏院长离开此处。 轻歌被扶希拉着往外走,轻纱妖不由笑出声,随后跟上。 跨过门槛抬头看天的刹那,被寒意覆盖的双眸,一刹那,似乎聚集着水雾,湿润了眼眶。 墨蓝的天,星辰之光莹莹点点,一轮红月,挂在高空。 她似乎能够感受到,红月之下,深海之上,男子征战四方,成为海上霸主,他跌落泥潭,东山再起,振臂一呼,千军万马,血染江山,喊杀声此起彼伏。 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红月初升,便是我在思念你。” 轻歌站在庭院的中间,大笑了起来,这笑声,传遍了整个天地学院。 轻纱妖不解。 这红月,当真如此好看? 扶希是跟轻歌一同去过妖域的人,他自然懂得红月背后的含义。 扶希一改平时的稚嫩,紧紧握住轻歌冰凉的手。 旁侧,白媚儿中规中矩的站着,她复杂的瞥了眼轻歌,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妖域。 放逐之地,深海,龙卷飓风,惊涛骇浪,一艘艘巨大的船,踏浪而行。 每一艘船上,都有数百士兵。 此时此刻,这些士兵,手拿兵器,不约而同,对月齐吼:“姬王!姬王!” 每一声大喊过后,便是兵器铿锵之声。 一声声。 响彻整个海域。 最前方,他红袍异瞳,站在船前,负手而立,遥望红月。 海上之主,非他莫属。 至于四星红月,则是他的赠礼。 便见他微微低垂下颌,轻声念着:“喜欢吗……” 哪怕相隔万里,哪怕代价惨重,他也会变着法儿,靠近她。 第1372章 勋章 三年 四星。 次日,位于偏僻之地的天地学院,异常热闹。 长老仪式,便在今日举行。 关于这位夜长老的事迹,诸多人都已听闻,可谓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世,能有如此风采的女子,又有几人? 她夜轻歌即是翘楚之一。 哪怕青涩稚嫩,却能站在巅峰笑傲天下,叱咤风云,引无数少年,热切膜拜,由衷敬佩。 长老仪式在练武场举行。 天地学院的练武场,甚是宽敞,能容纳成千上万的人,一座四四方方古朴气息浓郁的石台,屹立在最前方,石台之下,是天地学院的弟子们,整齐有序,排排列列的站着。 一道锣鼓声响起。 斜叉里,轻歌自长廊走出,朝石台走去。 修长双腿,银白软靴,跨过石阶,上了台子。 “恭迎夜长老。”轻纱妖站在一侧,白媚儿与扶希在她身旁,在轻歌走上石头的瞬间,轻纱妖高声喊道。 恭迎夜长老! 顿时,所有天地学院弟子,双手抱拳,弯下腰部,微垂头颅,异口同声的喊,其声,震耳发聩,响彻九霄! 轻歌微微一笑,轻抬玉手,“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数万弟子们,全都站直身体,烈阳之下,眯起眼睛,神情专注的看着轻歌。 这些人,大多数都很年轻,他们对四国王背后的故事,这条路上的传奇,心驰神往。 十七八岁的姑娘,能有如此成就,震撼世人。 轻歌游目四顾,淡淡的道:“天地学院虽是这几年才出现,没有其他学院的历史,但与其他学院不同的是,我们学院不仅有灵师,还有精神师。” 轻纱妖望着石台上的女子,紫黑瞳眸氤氲着淡淡的雾。 很久之前,轻歌终于同意成为天地学院长老后,跟她以及晏院长讲了很多关于天地学院的规划,那天马行空的想象,无比缜密的逻辑,让人叹服。 晏院长曾经说过,夜轻歌是一个孤独的天才。 她手足无数,热血澎湃,却陷在自己的世界。 她的潜力,无人能懂。 “长大后,我要成为像姐姐一样的人。”扶希的仰起脸,阳光洒落在他的脸颊,棕色的眼眸,笑成了月牙儿。 “你会的。”轻纱妖笑道。 “夜轻歌……” 白媚儿自言自语的呢喃。 她穿着一袭盛雪白衣,袖口红线勾勒出梅花的形状,放眼四周,她就像是高洁清贵的女神,总是会让男人们陷进下半身的思考当中。 尤其是在阳光之下,白媚儿的肌肤,像是翡玉般晶莹剔透。 轻纱妖双手环胸,她一身短裙,露出修长双腿,她的唇色很浓,仿佛染上剧毒。 轻纱妖皱眉,斜睨了眼白媚儿。 不得不说,白媚儿很美,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美,这种感觉让轻纱妖心里头平白无故产生抗拒,甚至厌烦。 她承认白媚儿有一副好皮囊,可这不妨碍她厌恶她,恶心她。 女人与女人之间,是敌是友,往往靠缘分。 石台上,轻歌衣着简约,就连头发,也仅仅被一根木簪挽着,几分飘渺优雅,几分清冷凉薄。 台下的弟子们认真听着,渐渐入神。 她有条不紊的说:“相信诸位都是有家的人,不论男女,肩上都背负着沉甸甸的责任,在这个应该发愤图强的年纪,也最为迷茫,未来该何去何从,前途能不能繁花似锦,修炼的目的意义是什么,想来,诸位都不懂,甚至不知道自己来学院是为了什么,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觉得这才是对的选择。” 在学院修炼的弟子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纪,最青春,也最忐忑。 这个年纪,他们洒热血抛头颅雄心壮志,可他们也茫然,站在十字路口,不知哪条路才是归属。 只认为,这条路人多,随大众,总不会差。 许是轻歌的话让众人产生了共鸣,石台之下,一张张年轻的脸,朝气蓬勃下,是呆滞。 顿了顿,轻歌又道:“天地学院绝不会约束你们,但,罪大恶极者,学院也绝不放过,学院的存在,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便看你们的了,天地学院与其他学院不同,每个人,只能在学院呆三年。” 三年! 众弟子,皆是一惊。 人群中,有人疑惑了,提出质问:“夜长老,那三年之后,我们何去何从,为何只有三年,在其他学院,可没有这种要求……” 轻歌从容不迫,淡然如初,浅浅一笑后,缓慢的道:“你们是不是想说,其他学院,能让你们平步青云,能一直收留你们?” 弟子们点头。 轻歌道:“学院能教给你们的,并不多,三年时间,就已足够,若常年呆在学院,就像是魔兽进了笼,慢慢就没了野性,人生有多少是年轻的时候,毫无意义的留在学院岂不是荒芜青春?唯有闯荡,才能成长,三年过后,学院会给你们几个试炼的地方,皆是危险之地,九死一生,再给你们一年时间用来试炼,试炼的成绩,分为三等,一等者,学院推荐你们加入各个势力,譬如驯兽岛、落花城、炼器工会……” “试炼的过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有弟子战战兢兢地问。 轻歌微笑,道:“学院会另外开辟一处荒地,若学院弟子在试炼过程出世,此人父母往后的生活,将由学院负责,既然是试炼,学院便不会派人保护,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怕死,中途可以退出,也可以不去试炼。在学院呆满三年,且没有去试炼之人,学院会颁发一个勋章,属于天地学院的勋章,得此勋章者,日后不论去哪个地方,都会得到特殊的对待,勋章为两类,一类满三年,另一类则为试炼归来。” “……” 轻歌款款而谈,将天地学院以及众弟子未来规划都说出来。 这绝对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创时代的一刻。 轻歌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勋章之谈,往后,会覆盖四星大陆的所有学院。 对此,轻歌不过是把现代的知识,结合到了天地学院之中。 好在,效果让她满意。 第1373章 她的痛苦之日 将话讲完,轻歌转身走下石台,独留一众天地学院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勋章之事,让众人向往。 三年过后,戴上天地学院颁发的勋章,是一件多么骄傲的事情。 轻歌回到屋内,轻纱妖连忙跟上。 轻歌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轻纱妖往门外看了眼,旋即走到轻歌身边,沉声道:“来消息了,白媚儿的确是白鸿海的女儿,她娘亲天香在不久前病逝,白媚儿生得美丽,村上有不少男人中意她,如狼似虎,上了年纪的村长竟然想要强娶白媚儿,新婚之夜,白媚儿杀了村长,逃离虎狼之地,踏上寻父路。” 轻歌喝下一杯茶,淡淡道:“是个可怜人。” “你当真相信她?”轻纱妖无比警惕。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轻歌仰起头,笑了笑。 轻纱妖怔愣住,还想说话时,便见白媚儿从外走了进来。 “来,喝点茶。”轻歌道。 白媚儿看了眼轻纱妖,而后站在桌前,端起茶杯。 “坐下喝。”轻歌漠然。 白媚儿犹豫不决,“你是王……” “你父亲与我父亲情同手足,何必讲那些虚的?” 轻歌这般说着,白媚儿才坐下来,双手捧着茶杯,小口的呷了一口。 “你今年多大了?”轻歌问。 白媚儿诧异的看着轻歌,而后如实回答:“十九……” “不小了,该嫁人了。”轻歌放下茶杯,看向白媚儿,道:“可有意中人?” 白媚儿惊慌失措,连忙摇头。 “这里是五十万灵气丹。”轻歌掏出一个空间袋,放在桌上,“你往后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白媚儿猛地抬头,手中茶杯落在地上,砸碎,茶水四溢,便见白媚儿猛地跪下,抓住轻歌的袖子,双眼里蓄满了泪,“王上,不要赶我走,媚儿哪里都不去,媚儿只想跟着你。” “为什么呢?仅仅因为你的父亲,是屠杀军上将?”轻歌不急不缓的问道。 说话间,轻歌手提茶壶,斟茶入杯,动作优雅,再将一杯热茶,放在白媚儿掌心。 白媚儿双手颤抖的握住茶杯,泪水滑出眼眶,落在杯内,茶水漾起了水纹。 “媚儿自小是个没有父亲的人。”白媚儿道:“可媚儿知道,父亲有他的苦衷,我只是不懂,究竟是什么信仰,让他情愿浪迹天涯征战四方也不归家,兴许,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知道,他是个大英雄,我打探了许多消息,父亲前半生追随夜将军,后来跟着王上,既然父亲死了,媚儿就应该代替她,留在王上身边,生死无悔,媚儿愿一生不嫁人,不生子,为王上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不必了。”轻歌垂眸,眉目无情,长指挑起白媚儿的下颌,“白姑娘,你可知,本王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媚儿会医术,媚儿还是灵师。” 白媚儿闭上眼,全神贯注,伸出手,掌心向上,牵引出一团无形灵气,灵气氤氲,以柔为刚,温和之下,是难以想象的狂暴。 轻歌挑了挑眉,虚眯起眼睛。 一剑灵师! 刚踏进屋内的扶希和轻纱妖感受到白媚儿身上灵气的波动,皆是讶然。 四星大陆,一剑灵师不是没有,只不过,并非忍忍都如夜轻歌、墨邪,是天才鬼才,十九岁的一剑灵师,也实属难得。 灵师之上,灵师以下,是两个世界。 先天领域的修炼者们,不过还在捣鼓巩固基础罢了。 对于他们来说,灵师是非常强大的存在,可当突破灵师,便会发现,他们进入了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许许多多的灵师。 并且,灵师还不是最强的。 “难以想象,山村里出来的姑娘,在修炼方面,有如此天赋。”轻歌扶着白媚儿起来,白媚儿的双手,还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杯茶。 “喝了这杯茶,本王去哪,都会带着你。”轻歌道。 白媚儿惊喜,一口将茶水饮尽。 白媚儿放下茶杯,再一次跪在地上,磕头匍匐:“王上,从今往后,媚儿就是你的人了,只要有媚儿在,便不会让歹人伤到王上。” 女子的忠心耿耿不像作假。 轻歌笑了笑,眸光氤氲的看着白媚儿。 许是流过泪,白媚儿双眼迷离,一点风情晕染开。 突地,一些声响,传入轻歌耳中。 轻歌问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轻纱妖疑惑了会儿,朝门外看去,天地学院的弟子们来来去去,手上还抬着诸多东西。 “哦,是花灯节。”轻纱妖道:“这是晏院长订下的日子,因弟子们常年在学院内修炼,鲜少回家,每个月的十五,便让弟子去院东的流溪河放花灯,遥寄思念。” “十五?”轻歌瞳眸紧缩,目光骤然一闪。 轻纱妖点点头,望望天,掐指一算,道:“话说回来,我们来的还真是时候,今晚就是月圆之夜,轻歌,晚上我带你去流溪河放花灯。” “花灯吗?”白媚儿说:“以前我娘亲也从镇上买过一个花灯,让我在村子旁边的小溪里放,可好看了。” 提及往事,白媚儿满面温柔,双眼放光。 轻歌脸色突变。 白媚儿察觉到轻歌的异常,担心的问:“王上,你……怎么了?” “无事,许是忘了吃药。” 轻歌看向扶希,扶希拍了拍脑袋,而后小跑进屋,把赤羽炼制的药剂拿了出来。 轻歌服食过药剂后,惨白的脸色,这才缓缓好了些。 但,白媚儿留意到,轻歌的手,紧紧攥住了衣服,直到关节发白。 白媚儿眯起眼睛,眼底划过两道寒芒。 夜轻歌,有异常! 轻歌紧抿着唇,起身,朝房内走去,“乏了,我去歇会儿。” “也好。” 轻纱妖拉着扶希走出去。 走了两步,轻纱妖见白媚儿还站着不动,便停下脚步,冷冷的道:“白姑娘,不要打扰轻歌休息。” 白媚儿一愣,旋即讪讪道:“是。” 三人离开房间。 房内,轻歌坐在床上,垂下的轻纱妖遮住了盖在半边脸上的神秘面具。 轻歌双手,狠狠攥着床板。 月圆,之夜。 她的精灵血脉…… 她的痛苦之日。 第1374章 不急,来日方长! 屋内,床上。 轻歌双手紧紧揪着锦被,眉头狠蹙。 她在默默等待着夜晚的到来,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时间的飞逝,如此煎熬。 终于,天色黑了。 流溪河边上,都是天地学院的弟子,他们眉目含笑,在明月星光下,点亮一盏盏莲花灯,写下思念的话语,寄给远方的亲人。 轻歌的房间,与外面的热闹截然相反。 夜微凉,月初升,刹那,一股剧烈痛感席卷轻歌全身,四肢百骸,宛如被马车碾压,夜明珠将房间照耀通亮,她的双眼倒映出两道光,脸色白的吓人。 这一刻,轻歌的身体产生了微妙变化,尤其是她的脸庞和五官,似乎更加细腻精致了。 她的白发两侧,逐渐延伸出了尖锐的耳朵,仿佛是丛林最美的精灵。 轻歌的瞳眸,变成了深绿之色。 她身体蜷缩在床上,紧咬着下嘴唇,她的骨骼像是被人用双手狠狠拗断,她的心脏好似已经撕裂,双眼干涸,她痛不欲生,眼前景象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 每个人的耳朵都很灵,她不敢喊出来。 这次的确是她疏忽了,可一想到每个月圆之夜,都要遭受如此之苦,轻歌的身体便颤了下,四肢开始发凉。 这种熟悉的疼痛,她早在现代,便已经历了千百遍。 轻歌的衣衫,完完全全被汗水打湿。 屋子外面,长廊一侧,走出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白媚儿看了看四周,周围已经没有人,远远看去,依旧能感受到流溪河的热闹。 白媚儿到了窗边,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试图往里面看去,轻纱曼舞,她隐约能够听到微微加重的喘息声,以及床上的人儿。 “喘气声……”白媚儿轻蹙柳眉,颇为不解。 她很好奇。 夜轻歌究竟是怎么了。 不仅如此,她还好奇,为何玄月关后,夜轻歌的脸上,都会戴着一张面具。 这是为何? 还是说,这张面具下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媚儿陷入了沉思。 片刻,白媚儿勾唇一笑,动作极轻的打开窗户,准备纵身一跃进入屋内。 突地,一只手,搭在白媚儿的肩上。 白媚儿脸色大变,她猛地回头看去。 轻纱妖站在白媚儿身后,侧着头,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白姑娘,你不是说想放花灯吗,怎么来了这里?” 白媚儿脸皮抽了抽,旋即,故作镇定,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淡然道:“我担心王上,特地过来看看她。” “是吗?”轻纱妖嗤笑,“放着大门不走,从窗户里探望?白姑娘的作风,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白媚儿道:“媚儿只想隔窗看几眼。” “看几眼?”轻纱妖眼神锋锐,上下打量着白媚儿,言语讽刺:“我怎么看你都想要爬窗。” “轻纱姑娘想多了。”白媚儿将脸压低,“媚儿只是担心王上罢了,轻纱姑娘看我不顺眼,媚儿可以不在乎,可轻纱姑娘没必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轻纱妖看了看白媚儿,忽的大笑了起来,“哈,好一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轻纱妖迅速出手,擒主白媚儿的下巴,长指加深了力道:“白媚儿,最好别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若你敢做出伤害轻歌的事,我会扒了你的皮。” 轻纱妖表情凶狠,紫黑瞳孔,像是剧毒。 白媚儿愣了一瞬后,面无表情道:“媚儿是王上的人,怎会做出伤害王上的事来,夜深了,轻纱姑娘早些睡吧。” 轻纱妖冷嗤。 兴许,资料不会作假,白媚儿就是白鸿海的骨肉。 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白媚儿没那么简单。 小绵羊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吃人的心呢。 轻纱妖一动不动,寒眸漠然的注视着白媚儿,掐着白媚儿下巴的手,也收了回去。 “媚儿告辞。”白媚儿说完便走。 夜的长廊,女子一袭白衫,瘦小身影淹没在浓浓夜色里。 轻纱妖看了许久,直到白媚儿消失在视野,才收回视线。 轻纱妖转头,透过窗户朝里面看去,听到喘气声。 是轻歌的声音。 轻纱妖到底放心不下,推开门走进去,进了内屋,站在窗前,看到轻歌的样子时,轻纱妖怔住。 等她反应过来,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紧抓住轻歌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轻纱妖万分焦急,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措手不及。 轻歌双眼打开一条缝儿,眼缝里含着秋波。 她看着轻纱妖,无力的问:“方才,是白媚儿?” 她在痛苦中挣扎,比平时少了犀利,兴许听不到白媚儿开窗的声音,但还是能听到轻纱妖和白媚儿的对话。 “是。”轻纱妖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请医师来,那个姓白的医术不是很好吗,我去让她过来。” 轻歌用尽最后一丝灵气,攥着轻纱妖的手腕,“别去。” 轻纱妖回头,看着她。 “出去,我明日就会好。”轻歌说话时,喘气声愈发明显。 “你的耳朵……” 轻纱妖这才发现了轻歌的异样,方才过于担心,注意力都在轻歌的的安危上。 虽说轻歌双瞳幽绿,但平日战斗,使用五行天赋时,她的眸子都是碧绿之色,适才轻纱妖的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如今加上耳朵的变化,轻纱妖想起了一个神奇而美丽的种族。 传说中,早已灭绝的精灵族。 “精灵血脉的觉醒,过程,很痛。”轻歌努力的说。 轻纱妖抿着唇。 果然如此。 “出去吧。”轻歌道。 她的脸,毫无血色,冷汗淋漓。 “可是……” 轻歌无力说话,只是与之对视。 轻纱妖看着她的双眼,许久,泄了气了,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轻纱妖走出这个房间,最后,还关上了屋门。 她看了看紧闭的门,还是决定离开。 轻纱妖走后,白媚儿从暗处出来。 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事,她不知道,但轻纱妖的表情,意味着,夜轻歌,有秘密! 白媚儿邪邪一笑,正要靠近屋子。 便见,狂风卷过,打开双门。 一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踏风而来,进入此屋。 旋即,门关上。 白媚儿眯起眼,却不敢再往里走。 “这个男人,是谁?”白媚儿若有所思。 嘭! 门,再次被打开。 面具男子站在门前,往旁侧看去。 所幸,白媚儿撤离及时。 “好险。”白媚儿拍了拍胸口。 这个男人实力深不可测。 看来,今晚她是打探不到什么了。 白媚儿望了望远处流溪河上漂浮的花灯,笑了,“不急,来日方长。” 第1375章 黎明后 轻歌瘫倒在床上,全身乏力,浑身上下,骨骸血肉,每一处地方都无比的痛。 精灵血脉的觉醒,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当中,轻歌得承受千百倍的疼痛。 当她听到门开时,哪怕身体已经瘫软,她依旧挣扎着爬起来,撑在床板之上,双眼锋锐的看向门外,见是阎狱,轻歌松了口气,苦涩一笑,转而又倒在床沿,险些摔下去。 阎狱见此,一个箭步掠来,急忙扶住轻歌。 阎狱摘掉脸上的金色面具,皱眉:“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往后,只会越来越严重……” 难以想象,这样瘦弱的她,是如何咬牙坚持的。 不过,他会陪着她。 轻歌靠在阎狱怀里,看见阎狱的到来,她竟是分外安心。 他不会害她。 阎狱从袖口里掏出一瓶淡蓝色药剂,打开瓶塞,将药剂倒入轻歌口中,轻歌身体的疼痛虽然缓解了一些,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这注定是个难熬的夜晚。 轻歌不知,当精灵血脉彻底觉醒,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 阎狱将轻歌轻移至床上,轻歌盘起双腿,阎狱则坐在她身后,而后便见,阎狱双手掌心贴在轻歌脊背上,一股股透明的灵气,源源不断地传送至轻歌体内,异常精纯的灵气,取代了一些痛。 轻歌身下的床单,全都是汗水。 三千白发,早已湿透。 如此过去前半夜,阎狱已经虚脱,灵气透支。 他这般做,也只是想让她不那么难受而已。 轻歌什么都知道,然而,她说不出话,仅剩的力气,都用在呼吸。 阎狱一面将灵气灌入轻歌体内,一面道:“服下药剂,等疼痛过去之后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轻歌眼眸微垂,身子耷拉,若非阎狱用灵气支撑,只怕她早已倒下。 朦朦胧胧,如云似雾,轻歌好似看见身着红袍异瞳妖魅的男子在海上狂奔,猩红之月成了他的陪衬,他抬起长臂的刹那,妖魔妖兽们在放逐之地高呼吾王万岁,密密麻麻的海盗匍匐在轮船上。 终于,那男子在轻歌的期待中回头。 迷雾如沼泽魔障,疯狂蔓延。 然而,当轻歌看见男子脸庞的一瞬,她的心脏,仿佛被丢进了绞肉机里,她的灵魂,狠狠震颤。 是的,她看见了寻无泪的脸,黑的发,渐渐变红,血一样的眼珠,犹如恶魔修罗,死死的盯着她。 轻歌感到窒息。 寻无泪是她的噩梦。 犹如跗骨之蛆般,与她不死不休的纠缠。 轻歌陷入沉睡,陷入梦魇。 屋外,不远处的流溪河,一盏盏花灯。 河边,走出一人。 白媚儿玉手一挥,所有的花灯,被灵气卷起。 当她的手攥成拳头,灵气锋刃,如刀似剑,将五颜六色的花灯绞杀,变作齑粉,散落下来。 她在黎明曙光,徐徐幽风中走至流溪河边。 白媚儿低头看着河面倒映出的自己,抬起手,轻抚脸颊,“真美的一张皮……” 此时,轻歌经历了剧烈的痛苦后,倒在床上。 阎狱脸色苍白,他无奈摇了摇头,将金色面具重新戴上。 阎狱走至柜子旁,打开,重新拿出两床锦被,分别用来垫和盖。 将锦被盖在轻歌身上后,阎狱看着熟睡中的女子,满眼的心疼。 她究竟还要经历多少劫难,才能永恒? 阎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景色。 他始终记得,很小的时候,颜碧瞳待他真好,可惜,颜碧瞳跟祖爷断绝了所有关系,从别人嘴里得知颜碧瞳怀孕时,他偷偷跑了出去,那么小的一个人,翻山越岭,去了夜府,找到了颜碧瞳。 颜碧瞳惊讶的看着他。 那时,他满脸污垢,小心翼翼抬起手,放在颜碧瞳微微凸起的小腹上,一双眸子,犹如星辰般熠熠生辉,闪耀着光。 他问:“妹妹在这里面吗?” 颜碧瞳回答道:“是的,妹妹还小,小狱儿以后要保护好妹妹哦。” 小阎狱愣了一下,而后点头。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记住了这个叫做夜轻歌的人。 他要保护她。 窗前,阎狱回过神来。 他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子。 轻歌脸色红润些许,每经历一个月圆之夜,她的身体都会有些变化。 她的脸,绝色,妖孽。 阎狱收回视线,自窗户跃出。 他向着落花城而去。 不多时,轻歌终于醒来,头痛欲裂,她紧皱着眉,似是想起什么,轻歌四处张望,并未看到阎狱。 最后,轻歌看着还有些摇晃的窗户,发呆。 敲门声响起。 “进来。”轻歌道。 白媚儿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早饭。 轻歌淡淡瞥了她一眼。 白媚儿眼尖的发现床上多了上下两床锦被,且轻歌脸色不对劲了。 雪白的发,半湿,凌乱。 如此模样,倒像是欢愉过后…… 白媚儿不由多想。 “在看什么?”轻歌的声音让白媚儿回神。 白媚儿讪讪一笑,将木盘放在桌上,“王上,这是我亲手熬的粥,你喝喝看。” “知道了,放着吧。”轻歌道。 昨晚,白媚儿的行为很不正常。 她虽陷入痛苦,但她理智还在。 她不希望白鸿海的骨肉流落他乡无家可归,可,前提是,这个人,是真的白媚儿。 “媚儿先退下了。” 白媚儿也察觉到自己过于心急,露出破绽,连忙告退。 轻歌点头,白媚儿离开。 轻歌望着白媚儿的身影,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若白媚儿的确是白鸿海的后代,她绝对能让白媚儿有享不尽荣华富贵。 当然,若不是…… 轻歌嘴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 论心狠,她不输任何人。 轻歌走下床,沐浴过后,换掉长衫,喝着白媚儿熬的粥。 片刻,轻纱妖走来。 见到轻歌安然无恙,轻纱妖吐了口气。 昨天一整晚,她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夜轻歌。 “这附近的景色不错,等会儿我带你去看看?”轻纱妖很聪明,并未提精灵之事。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 她不想窥探夜轻歌的秘密。 不论夜轻歌来自什么种族,都改变不了,她就是夜轻歌的事实。 “也好。”轻歌说。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吵杂声。 天地学院的一名弟子,狂跑而来,嘴里喊着:“夜长老,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轻歌与轻纱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第1376章 敢犯天地者,杀! 学院弟子气喘吁吁:“几位师兄前不久出去游玩时与佣兵团的人起了冲突,这个佣兵团的人全都死亡,佣兵协会认为是几位师兄杀了他们,特来学院找说法,说是要让几位师兄去陪葬。” “晏院长呢?”轻纱妖眉头紧蹙,问。 弟子道:“晏院长气晕了过去,佣兵协会来势汹汹,根本就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就是要几位师兄的命,尤其是带头的女子。” “女子?”轻歌虚眯起眼眸。 片刻,轻歌冷冷一笑,“老朋友来了,是得去见见了。” “老朋友?”轻纱妖颇为讶异。 轻歌抿唇,轻瞥了眼那弟子,漠然出声:“带路。” “是。”学院弟子毕恭毕敬走在前面,轻歌与轻纱妖跟上。 过了长廊,直接朝天地学院的大门走去。 佣兵协会摆明了是来找茬,晏院长病重,轻歌是天地学院的长老,如今,她才是天地学院地位最高的人,若她交出几位弟子给佣兵协会,的确可以息事宁人,但,这也会寒了天地学院一众弟子的心。 现在正是天地学院的关键阶段,迦蓝被灭后,谁能成为四星大陆的第六个势力,还说不定。 佣兵协会就是想破坏天地学院。 不,与其说佣兵协会想要阻断天地学院前进的路,倒不如说是冥千绝忌惮她了。 她的成长速度,非常之快,堪称变态,再给她几年时间,就算冥千绝是占卜师,即便与血族对立,谁又能奈何她? 转眼间,便已到了大门口。 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传出了吵杂之声。 轻歌挑眸望去,脸上浮现一抹深寒的笑。 便见人群之中,站着一绝色女子,身着墨黑长衫,眉间染着梨花妆,红唇白齿,倾国倾城,一笑间,山河失色,日月也无光。 放眼四星大陆,恐怕也就虞姬能有如此姿态风韵。 轻歌停下脚步,与之对视,周围温度似乎骤降,正在争议着什么的弟子们,全都停下来,看见轻歌时,诸位弟子站成两排,微微弯腰,双手抱拳,恭敬道:“夜长老。” 轻歌点点头,朝前走,站在虞姬三步开外的地方,顿住。 虞姬笑靥如花:“夜长老,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轻歌斜睨了她一眼,而后朝虞姬身后看去,一具具尸体用白色软布盖着,露出一半腐烂的四肢,就连空气都漂浮着腥臭味。 想来,这一地的尸体,便是学院弟子口中的佣兵团。 轻纱妖派人搬来一张长老椅,放在轻歌面前,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在长老椅上坐下,双腿优雅交叠,眸光淡漠的扫向虞姬,贵气逼人,端庄雍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虞姬站在青阳之下,上下打量着轻歌。 貌似,很久不见了。 每一回,不论发生了何等大事,不论如何的迫在眉睫十万火急,她都能镇定自若,保持淡然。 虞姬想,如果她不是冥千绝的人,她一定会心甘情愿的跟着夜轻歌。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虞姑娘,这大清早的抬几具尸体过来,会不会太晦气了些?”轻歌眼底闪过一道冷光,不急不缓的道。 “夜长老说话可真是有趣,我们佣兵协会不过是来求个公道罢了。”虞姬道:“幽狼佣兵团七十二人,死在你们天地学院弟子的手下,夜长老,这件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 轻歌轻笑一声,“虞姑娘,这饭可以乱吃,屁可不能乱放,你说是我们学院弟子杀的,那也只是你说而已,没有真凭实据,若一张嘴就能辨是非,我是不是也能说,城主府去年丢失的脱骨宝玉,就是你们佣兵协会盗走的?” 虞姬听着轻歌反驳的话,忽然想笑,好一张伶牙利嘴。 几年前,在北月皇宫,她虽瘦弱丑陋,却敢与整个云家作对,为她说话。 虞姬垂眸,叹了口气,再抬起眼时,瞳仁中雷霆乍现,“夜长老,幽狼佣兵团曾与你们学院的人发生争执,没多久便全部死在迷雾森林,据我所知,幽狼佣兵团覆灭的那一天,你们学院的几位弟子,经过迷雾森林,且待了好几天才出来,答案,不言而喻。” 轻歌坐在椅上,神态慵懒,如狐娇媚,面色白皙,虽有种病态的柔软,却暗藏刀子般的锋锐,似蛰伏在丛林暗处的狼,随时扑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她安静如初,听着虞姬的话,似一个旁观者,不咸不淡。 “所以呢?” 轻歌说话时,将手伸出,旁侧有婢女,为她添了一杯茶,轻歌手执茶杯,轻呷了一口,淡淡望着虞姬。 虞姬微微一笑,旋即,收起表情,眉目凌厉了几分,“所以,请把这五个人交出来,为幽狼佣兵团陪葬,否则,我佣兵协会的铁骑,将踏平你这天地学院,毫不犹豫!夜长老,我绝不会说笑。” 说罢,外面铁骑踏地,轰然响彻,声音巨大深沉,震耳发聩。 片刻后,是兵器交接之声,带着凛冽的杀意。 轻歌坐在长老椅上,往前看去,隐约间,似有无数佣兵壮汉,将天地学院包围,一张张黝黑的脸,眼神凶戾,夹杂血气,锋芒毕露。 杀戮之气, 弥漫在整个天地学院。 轻纱妖脸色骤变,她脸皮抽动了几下,双手紧紧攥着,若是可以,一刻之内,她便能捏爆虞姬的心脏。 轻歌淡淡看了眼轻纱妖,安抚住轻纱妖的情绪。 此时,扶希走来,旁侧是白媚儿。 天地学院内的弟子,有一半的轻纱一族的精神师,听见虞姬的话,全都愤恨的看着虞姬。 当他们摆脱迦蓝,天地学院是他们新的开始,佣兵协会竟想破坏他们的家。 心有悲戚,怒火滔天! 气氛,剑拔弩张。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轻歌风轻云淡的笑着,她不急不缓地将手中茶杯递给婢女,而后站起来,看向虞姬,道:“虞姑娘,佣兵协会的野心还真是大,踏平天地学院之后呢,是不是还想踏平驯兽岛?炼器工会?或者是落花城?!看来,冥公子是想一统四星呢,不过……” 轻歌眯起眸子,周围闪现一簇簇五行之火。 “敢犯天地者,杀!” 女子站在长老椅前,面对佣兵协会的逼迫,更为暴戾血腥! 第1377章 无心之人 轻歌一番话,当即给佣兵协会盖了个极大的帽子。 天地学院的其他弟子,气势全无,毕竟,天地学院再怎么说也是最近几年新起的势力,而佣兵协会却是六大势力之一,四星大陆上,有不计其数的佣兵们在生死中徘徊,这一个个亡命之徒,犹如石砖,为佣兵协会堆砌出了一座城墙。 佣兵协会与其他五大势力不同,说白点,这就是一群佣兵的世界,而协会,也是为了佣兵们诞生。 佣兵协会没有成立之前,四星大陆最为低等的一类人,便是佣兵,后来,佣兵协会诞生,成为佣兵们的后台,让孤单的佣兵有家可归,有枝可依,甚至还出现了许多个佣兵团。 这些,才是佣兵协会的可怕之处。 只要佣兵协会振臂一呼,无数个佣兵,将势如破竹,高歌前进,铲除障碍。 故此,天地学院的弟子们,多少有些胆怯,然而,当他们看见坐在长老椅的女子敢以一己之力,阻挡千军万马,年轻的少儿郎们,竟是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从这一刻开始,天地学院,成了她双肩的责任。 她是天地学院的天。 永不倒塌的一片天。 佣兵壮汉,犹如一支规模甚大的军队,步步逼近天地学院。 虞姬站在这支军队的前方,淡淡一笑,如花似玉,纵有万般风情,仿佛惊鸿一现,昙花一瞥,惊艳了一众人的眼。 她好似行走的景色,供人欣赏,哪怕只是看一眼,便让人有着不枉此生的微妙错觉。 女子美在风骨。 从灵魂里衍生出的性感。 轻歌神情淡淡,傲然而立,一袭黑衫,在长风中摇曳轻晃,似不经意泼开的水墨,转而晕染。 烈阳炙热,温度上升。 尸体的腐臭味,愈发浓郁,离得近的几名女弟子,不由抬手掩鼻,干呕了几下。 虞姬盈盈而笑,旋即道:“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见面更甚闻名,夜长老年纪虽小,却是好魄力,佣兵协会从来不会得理不饶人,但冥公子说了,佣兵兴许没有似锦前途,也不能平步青云,只能在泥潭里挣扎,但,只要佣兵协会还存在一天,我们的佣兵,就轮不到其他人来欺辱,夜长老,我也不想刁难天地学院,只要你将几位凶手交出来,任由佣兵协会处置,佣兵军队便会撤离此处。” 一瞬间,虞姬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不仅如此,还十分笃定天地学院弟子便是屠戮幽狼佣兵团的凶手,轻歌不论怎么做,都理亏。 轻歌瞥了眼虞姬。 冥千绝想让她在天地学院无立足之地。 好个冥千绝! 冥千绝先是与晏院长谈判,谈判不成,便暗中对晏院长下手,让晏院长病危,再设计一出幽狼佣兵团的事栽赃陷害,,等她来到天地学院,长老仪式举行后,天地学院的负责人就是她,虞姬带领佣兵军团包围天地学院,她进退维谷。 前后无路,她只有掉进冥千绝的陷阱里。 至于世人,从不在乎真相,其他蓄势待发虎视眈眈的势力,更是一个个睁着眼,恨不得找出她身上的一个黑点,发酵膨胀后,成为致命的一刀,将她粉身碎骨。 自从她留下五千高等魔兽后,屠杀军虽然有了威望,但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危险。 人心险恶。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这个理儿。 那些躲在暗地里的人,早已拔出了锋锐的兵器,就等着落井下石的一天,把她给千刀万剐了。 再者,她又是天地学院的长老,天地学院隐隐有取代迦蓝成为第六势力,怎能不站在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冥千绝搭上佣兵协会,在这个时候玩火,无疑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她树大招风,各方势力暗藏杀心,关键时刻,只缺一个带头的人,将这股火烧大,直到能将她烧成灰烬,而冥千绝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才如此做。 这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无限阴暗。 “轻纱,把与幽狼佣兵团起争执的几人带来。”轻歌道。 若她不处理好这件事,将来,会与整个佣兵界为敌。 前世,她便是佣兵,她深知佣兵的强大。 轻纱妖看了看轻歌,而后转身朝后走去,不多时,便带了几名弟子过来。 这几人,皆是二十来岁的男子,眉目间尚有青涩,却又血气方刚,他们在轻纱妖的带领下走到轻歌面前,许是不甘被冤,几人都脸红脖子粗,眼睛血红,狠狠瞪着轻歌。 “幽狼佣兵团的人,可是你们杀的?”轻歌面向几人,说:“不要怕,若是你们下的手,我绝不会姑息养奸,当然,若是被冤,只要本长老在,没人敢动你们。” 轻歌勾起唇角,眸色流转凉薄,一双寒眸,冷漠出奇。 她虽纤瘦,却顶天立地。 几名男子,对视一眼,全都愣住。 他们本以为,轻歌想为了天地学院的和平,不过问一切,直接把他们交给佣兵协会,可事实,并非如此,出乎意料。 听到话的那一刻,几人,眼眶里蓄满了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佣兵军团围剿天地学院,天地学院才刚起步,不可能为了他们得罪佣兵协会。 且,佣兵协会没有任何让步的意思。 其中一人说:“我们几人,都来自四星北部,前些日子收到了晏院长的邀请,想着来学院前,游山玩水一番,怎知中途遇到了幽狼佣兵团的人,我们身上的所有钱财,都被他们洗劫一空,更过分的是……是……” “是什么?”轻歌问。 “他们,竟想扒了我们的衣服,让我们一丝不挂的离开。”那弟子低了低头,眼睛发红,咬了咬牙,继而道:“我们见对方是佣兵团的人,对于被抢劫的事,觉得忍忍就过去了,没必要起冲突,可此事触及原则问题,便起了争执,甚至还打了一架,我们身上都有很重的伤,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当然打不过,这些人扒走我们的衣服,把我们绑在树上,半夜,我们用药剂,迷倒了他们,再偷走衣服远走。” 弟子满脸的愤怒。 顿了顿,学院弟子又道:“至于残害幽狼佣兵团,简直是无稽之谈,迷雾森林是从四星北部到天地学院的必经之路!” 显然,这是故意针对他们的一个局。 轻歌眸光微闪。 冥千绝为了设计她,不惜对自己人下手。 哦,她倒是忘了。 冥千绝,本就是个无心之人。 他有的,只剩下野心。 第1378章 未战先衰,必然败! “虞姑娘,幽狼佣兵团的死,与天地学院无关,若你还要胡搅蛮缠下去,休怪天地学院不客气。”轻歌冷冷的道。 她自然清楚,佣兵协会针对的是她,用一个可有可无的佣兵团,来铲除她,设计她,至于天地学院的几名男子,不过是牺牲品而已。 虞姬双手环胸,不怒反笑,“看来,夜长老是不肯交出这几位凶手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轻歌嗓音凛冽,道:“凶手不在天地学院,若佣兵协会想要凶手,请去别的地方,别来打扰学院弟子的安宁。” 轻歌瞥了眼虞姬身后的佣兵军团,眼中冷光乍现,漠然道:“四星还有王法,还轮不到佣兵协会来只手遮天,我曾与佣兵团去西海域历练过,深知佣兵人生坎坷,道路凶险,若凶手当真在天地学院,我绝不会放过,但,虞姑娘尚未查验真相,就如此着急的想要带走天地学院的弟子,未免也太可疑了?莫不是心中有鬼?” 轻歌深知,如今,她想保住这几人,势必要得罪佣兵界,既然如此,她也不做犹豫,只是尽可能的不咄咄逼人罢了。 冥千绝早在她被囚冰谷时,就已做好了一切打算。 冥千绝虽然每回都把她往死里逼,却在布她活下来之后的局。 轻歌掌心微微发凉。 冥千绝,当真是个可怕的人。 三年时间,她人生里的起起落落,每一次的生死徘徊,彷徨无措,似乎,多多少少都与冥千绝扯上了关系。 轻歌看着包围天地学院的佣兵协会,眉头紧蹙。 冥千绝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死不休,像跗骨之蛆一般,纠缠着她。 “夜长老说笑了,佣兵协会一向不与外发生冲突,虽是六大势力之一,也从未仗势欺人过。”虞姬道:“但,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佣兵协会,绝不会放过一个,今日,这几人的命,佣兵协会要了,以祭幽狼佣兵团在天之灵,否则,天地学院,将不复存在,夜长老,冥公子与你有过交情,才让我多劝几句,莫要伤了和气,既然夜长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佣兵协会不讲情面。” 虞姬似是不想再争执下去了,便见她抬起手臂,佣兵军团,无数佣兵们,提着兵器,冲向天地学院,一个个亡命之徒,将要杀红双眼。 他们要让天地学院,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轻歌虚眯眼眸,毫不胆怯,临危不惧,她站在众弟子的前方,身姿曼妙,白发轻扬,一张绝色的脸,神情淡淡。 便见女子周身缠绕着火焰,气势大开,犹如千军万马,兵临城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不计其数的佣兵壮汉们,竟是心悸,灵魂处衍生出害怕的情绪。 学院弟子还有些惶恐,不知所措,可看着冷静的她,一个个,也都挺直脊背站着,丝毫不惧佣兵协会的压迫。 佣兵协会摆明了不让天地学院好过,天地学院若是让步,往后,这四星大陆,怎会有天地学院的地位?怎有天地学院弟子说话的份?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学院弟子,才同仇敌忾,同气连枝,面对身经百战的佣兵军团,也满腔英勇,欲要一战。 轻纱妖双眼紫黑,怒火滔天,轻纱一族的族人终于得到了新生,在天地学院脱胎换骨,她决不允许佣兵协会来破坏她的家,残害她的族人! 轻纱妖咬牙切齿,眸底闪耀着血腥的光。 她修长白皙的双腿,裸露在外,她双手如爪,飞奔而去,掠向虞姬。 长风掀起虞姬长衫,衣领晃动,轻歌透过虞姬的领子,看到一道狰狞如爬虫的伤痕,伤痕已经结痂。 片刻,衣领一角落下,遮掩住了这伤痕。 轻歌并未多想,现在,她面临的是,佣兵协会的迫害! 她眉头紧蹙,仿佛打了死结。 突如其来的事,有些古怪,可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此时,轻纱妖双手扣住虞姬的脖颈,指甲颜彩紫黑,尖锐如刀,十根手指,好似想贯穿虞姬的脖颈。 虞姬反应过来,蕴满灵气,灵气如一场可怕的风暴,凶猛冲向轻纱妖。 轻纱妖松开虞姬,转身在空中翻腾,单膝落地,她微垂着脑袋,几缕碎发遮住了眉眼,当她抬头扬起脸时,一双眼,恰似魔鬼的注释,狠狠瞪着虞姬。 虞姬望着轻纱妖,抿紧了唇,满脸郑重。 轻纱妖,轻纱一族的长老,实力很强,杀人如麻,若公平战斗,她虞姬,绝不是对手。 虞姬轻轻一笑,她动作缓慢优雅地整理青丝,摆弄发髻,随后,虞姬看了眼轻纱妖,轻移莲步往后退。 “轻纱姑娘,你,还不配让我出手。” 说罢,便传来虞姬的笑声,尖锐,偏生夹杂着一股子妩媚。 轻纱妖想要追赶虞姬,然而,无数佣兵壮汉,将她包围,一把把兵器,朝着她,碰触她的肌肤,想要割裂她的皮肉。 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面对这般不要命的佣兵们,轻纱妖也无计可施。 她想要遁走,轻而易举,可她绝不会退步。 当然,要她解决掉这么多的佣兵,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轻纱妖双眼深红。 轻纱一族在黑暗中深陷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劫难后,终于能够见得光明,佣兵协会却想毁了轻纱一族的家! “夜长老,请把我们交给佣兵协会吧。” 那几名被轻纱妖带来,被佣兵协会诬陷的男子,如是道。 他们低下了头。 天地学院固然强大,可,还没到能够打败佣兵协会的地步。 轻歌站着不动,看了眼说话之人,轻声道:“若把你们交出,便是将整个天地学院交出,未战先衰,结局必然是败,你们要记住,即便是死,也绝不投降,才是真的勇士。” 轻歌声音不大,恰恰一众弟子都听到了。 方才还想着退缩的心,再次被点燃,沸腾。 多年以后,他们也忘不掉,从前,有那么一天,战斗一触即发时,那样一位长老跟他们说,未战先衰必然败!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往前走。 她向上走的时候,必然有诸多垫脚石。 若冥千绝布了个局,她不如以暴制暴。 魇附身于她,再加上本身力量,她能让佣兵协会,全军覆没! 轻歌笑了。 只要打赢这一仗,四星大陆第六大势力,非天地学院莫属! 然而,站在扶希旁侧的白媚儿,突然冲向战场,朝虞姬飞奔而去。 第1379章 天香一派 轻歌看向白媚儿,猛地皱起眉头。 白媚儿的举动,特别奇怪。 便见白媚儿拨开人群,大喊,“虞姑娘,可否让我看看这几具尸体?” 白媚儿的声音,让整个战场都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轻纱妖斜睨白媚儿,虚眯起紫黑眼眸,却未出声,只是犀利的盯着白媚儿看。 虞姬挑了挑眉,审视着白媚儿,问:“你是谁?” 轻歌不知白媚儿有何打算,便也保持沉默,她也想知道,白媚儿究竟想要干嘛。 白媚儿的出现与存在,有了太多巧合,轻歌想要保护白鸿海的后代,却不想让人利用这份心,来达到其他的目的。 轻歌敛起神色,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静静观望。 白媚儿回头看向轻歌,无害一笑,道:“王上,我是医师,我能看出幽狼佣兵团的死因,不妨,让我一试?” 轻歌沉思片刻。 白媚儿的母亲天香,曾是出色的医师,白媚儿的医术兴许没有天香那么高明,但从那日白媚儿用银针为晏院长解毒,便能看出,白媚儿还是有些本事的。 然,若事情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结局,她岂不是在此之前就能叫来医师,检查尸体,洗清天地学院的冤屈。 不过,既然白媚儿说话了,轻歌便会为她争取。 最差的结局,不过是搏命罢了。 甚至,她希望如此。 一场恶战,她若胜了,便能震慑其他在暗中做小动作虎视眈眈的势力们,就连佣兵协会都不是她的对手,他们,又能如何?又有何用? 只是,一旦开战,天地学院的弟子们毫无准备,她虽能以一敌百,但天地学院必然损失惨重,她能迎接胜利的到来,可,她不希望胜利的前提,是血腥的黎明。 轻歌收回视线,望向虞姬,道:“虞姑娘,你说幽狼佣兵团的人是我天地学院弟子所杀,凡事都要讲个真凭实据,既然你已经把幽狼佣兵团的尸体带来,可否让我们检查一番,兴许,这当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 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心存侥幸。 冥千绝既然算计她,必然未雨绸缪,将每一步都设计好,就等着她往火坑里跳,小小的验尸,并不能改变什么。 但,轻歌偏偏有种微妙的错觉,她想让白媚儿试试看。 闻言,虞姬冷笑一声,“夜长老,此言差矣,难不成,夜长老认为是佣兵协会构陷天地学院?冥公子可没有闲心做这般无聊的事。” 说至此,虞姬扫了眼白媚儿,道:“死者为大,你要如何检查尸体,你是天地学院的人,自然是偏袒天地学院,我不相信你的检查,事实就是如此,再如何检查,都是无用之举,夜长老,佣兵协会也不愿跟学院发生冲突,你也知道,佣兵协会在四星大陆,只为保护佣兵们,绝不会与其他势力战斗,一向以和为贵,今日带着大军前来,也不过是讨个公道罢了,夜长老,这个公道,你给是不给?” 所谓公道,不过是逼迫轻歌将那几名学院弟子交出去罢了。 诚然,轻歌不会这么做。 她当然不会向天地学院低头。 轻歌仔细打量着虞姬所带来的佣兵军团,足足几万人,都是在险恶环境下磨练过的硬汉们,并非是养尊处优的学院弟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轻歌相信自己的实力,若是开战,她只要一个轻纱妖,便能让佣兵军团全部覆灭。 她站在天地学院大门前,背后是数以万计的学院弟子,万丈青阳之下,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 即便轻歌比他们大不了什么,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气势,却如炼狱修罗一般,骇然惊人! 轻歌抿唇,不言。 虞姬若不肯检查尸体,她自然不能强行检查,届时,四星大陆的百姓,那群庸俗的人,也不知会如何编排她。 名声? 她从不在乎,当然,能够避免,还是要避免,否则便是蠢人之举。 旁侧,白媚儿看了看那几具盖着白布发出腥臭味的尸体,咬了咬牙,犹豫一瞬,再次出声,道:“天香的人,只求公道,绝不会期满世人,事实是怎样,便是怎样,虞姑娘,你莫不是怕了?佣兵协会来势汹汹,不问过程,不求证据,便要天地学院弟子的命,野心昭然若揭,虞姑娘千方百计阻止我检查尸体,看来这尸体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天香! 虞姬皱起眉头,眼神凛冽扫视着白媚儿。 “你是天香的人?”虞姬问。 “天香一派,由我外婆亲手建立,我母亲名字也是天香。”白媚儿道。 轻歌听着二人的对话,垂眸。 所谓天香一派,只不过有些威望罢了,没什么真材实料。 因白媚儿的外婆、母亲,曾救治过四星大陆许许多多的人,便以此闻名。 传闻,白媚儿外婆,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公正公义,面对恶势力,从未屈服。 说到底,天香一派,其实就两三人。 虽然天香一派只有如潮的好名声,但大陆上一群庸人的议论,往往能决定许多事。 虞姬仔细打量白媚儿,良久,道:“幽狼佣兵团的尸体给你检查,但,死者为大,不可再次见血,且,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这些,都是看在你外婆的份上,我也相信天香一派的为人。” 白媚儿脸上浮现笑容,“那么,在此谢过虞姑娘了,我绝不会说半句虚言,只求事实真相。” 白媚儿朝一具具尸体走去。 “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虞姬冷冷的说。 白媚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轻歌眸光闪烁,转眸望向轻纱妖,恰巧轻纱妖也朝这边看来,两人对视一眼。 轻纱妖满心欢喜,她相信白媚儿的医术。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呢。 若是可以,她当然不希望天地学院的大门前,血染土地。 轻歌往后退了两步,在长老椅上坐下。 她看了眼半跪在尸体边沿掀开白色软布的白媚儿。 白媚儿,能让天地学院化险为夷吗? 虞姬,当真这么好说话? 白媚儿,真是个神奇的人。 晏院长身上,老医师都解不开的毒,她两针便能解决。 她又能在这些尸体上,发现什么呢。 忽的, 轻歌脸上浮现诡谲的笑,阴寒森然,她一双漆黑的瞳眸,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观望着白媚儿与虞姬。 第1380章 四星东部,夜神草! 白媚儿掀掉盖在尸体上的白色软布,随即掏出两根银针,在尸体人中扎了下,而后朝其他穴位扎去,动作娴熟,快而不急。 一双双眼睛,全都注视着她。 片刻,便见尸体的眉间,晕染出了紫黑色,像是一团乌云。 白媚儿伸出手,丝毫不嫌弃地按压尸体的胸膛,便见这具有些面目全非的尸体,嘴巴陡然张开,喷出了黑色的血。 污血落在地上,散发出非常浓郁的腥臭味。 白媚儿神情凝重,面无表情,便见她重新盖上白布,走至下一具尸体前,重复着适才的动作,银针扎下,玉手压胸膛,尸体都有了相同的变化。 直到把所有尸体全都检查完毕,一炷香的时间,也才刚刚过去。 白媚儿的衣衫,微微染上了血迹,身上甚至沾上了腐臭的味道,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完成一切后,白媚儿回头朝轻歌看了眼,点了点头。 轻歌微微一笑。 她有种错觉,白媚儿会给她惊喜。 “如何?”虞姬瞥了眼白媚儿,问。 白媚儿微垂下颌,道:“这些尸体上,虽然有看似致命的刀伤,然而,真正造成他们死亡的原因,并非如此,何苦,仅凭几处刀伤剑伤,也无法断定凶手是与幽狼佣兵团发生过争执的天地学院弟子。” “那你的意思是……” 虞姬意味深长的望着白媚儿,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白媚儿清了清嗓子,说:“不知虞姑娘可听说过一种毒草,乃是十大剧毒之一,排名仅在落花毒之下,此毒名为夜神草,入口即化,无形无色无味,在不知不觉中,让中毒人的脏腑衰竭,精神萎靡,一个月内,必死无疑,且,难以让人查出是中毒身亡。” 虞姬抿紧唇,犀利的盯着白媚儿。 白媚儿顿了顿,继而道:“夜神草,生长在四星东部,东部的地方,之所以被称为人间地府,便是因为夜深草过多,就算不入口,哪怕沾染到了夜深草,毒性也能透过皮肉,深入脏腑,三个月内,中毒之人,必死,药石无医。” “你是说,幽狼佣兵团的人,死于夜神草?”虞姬问。 “正是。”白媚儿道:“曾有炼丹师,想要摘取夜神草制作成问鼎天下的剧毒,然而,夜神草与普通杂草无异,且,任何宝物,都无法隔绝这种毒素,因此,有许多炼丹师,有去无回,死在四星东部,这般说来,天地学院的弟子,怎能有通天本事,随身携带夜神草?甚至还对整个幽狼佣兵团投毒呢?” 白媚儿说的有条不紊,头头是道,她站在一众尸体之间,闻着从尸体内散发出的臭味,非常冷静淡然。 “荒谬!”虞姬突地喝道:“难道我会不查证死因就来天地学院要公道吗?既然你说了,此毒难以查出,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白媚儿微笑,道:“虞姑娘不必心急,我是天香一派的人,自然有法子查出夜神毒,其他医师难以查出,是因为夜神草过于诡怪,当然,若一早便奔着夜神草来查,实力中上的医师,都能查出来,虞姑娘若是不信,可以找一名信得过的医师来,天香的人,绝不会隐瞒任何事实!” 此时,被冤枉的几名学院弟子之一,其中一名男子,连忙开口道:“夜长老,我们与幽狼佣兵团发生冲突的时候,得知他们之前去了四星东部历练。” 四星东部,夜神草,答案,不言而喻。 造成幽狼佣兵团一众人死亡的真正原因,是夜神草,只不过,因为在此之前,幽狼佣兵团与学院弟子起过争执,才成了怀疑对象,而佣兵协会,更笃定凶手是天地学院的人,便带着军队,前来要说法。 这般看来,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轻歌坐在长老椅上,神色慵懒,暗藏一抹妩媚,眸色凉薄,透露出如冰般的寒冷,她挑起远山黛眉,看向说话之人,轻点了点头,随后,扭头,转移视线,目光落定在虞姬身上。 “虞姑娘,凡事都讲个礼,天地学院,身正不怕影子斜,虞姑娘还是去找一名医师来查证事实吧。”轻歌淡淡的道。 她身着墨衫,发如雪披散,黑与白,那么明显,半垂的眼眸,透出几分迷离,在这惺忪姿态的背后,却是血雨腥风。 虞姬沉默,犹豫片刻,才招手叫来一名佣兵,让这佣兵去请附近德高望重的医师。 “夜长老放心即可,佣兵协会以和为贵,绝不会做出冤枉人的事。”虞姬道。 “希望如此。”轻歌道。 两人说话之际,白媚儿朝轻歌走来。 “做的不错。”轻歌毫不吝啬的夸赞。 得到轻歌的认可,白媚儿绷着的脸松懈下来,当即眉开眼笑,欣喜若狂,她裂开嘴,露出雪白的贝齿,笑出了声,“能为王上排忧解难,是媚儿的职责所在。” “尽会说些好听的。”轻纱妖嗤笑了声。 虽是如此,但很明显,轻纱妖对白媚儿的敌意,少了许多。 白媚儿显然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朝轻纱妖笑了笑。 轻纱妖闷哼了声,别扭的转过头,不再看白媚儿,傲娇的小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轻歌笑了笑。 时间,缓缓流逝。 不多时,那名佣兵去而复返,一名老医师,被骄子抬来了佣兵协会。 老医师被扶下骄子,带到虞姬身旁。 那佣兵朝虞姬行了个礼,随即道:“虞姑娘,这位是I这一带最有名的医师。” 虞姬说:“知道了,带他去看尸体吧,看看死因是不是夜神草。” 老医师捋了捋胡子,感叹一声,说:“夜神草啊,真是可怕的毒。” “老医师,请来,尸体就在这边。” 佣兵搀扶着老医师,走向尸体。 白布掀开后,老医师专心致志的检查一具具尸体。 烈阳很大,炙热如火。 许是年纪大了,老医师的动作非常慢,好半天过去,才将所有的尸体检查完。 老医师拿出干净软布,擦了擦手。 佣兵扶着老医师,走到虞姬面前。 “老医师,怎么样?”虞姬问。 老医师道:“这些人,应该是在两个月前,沾染了夜神草,毒素慢慢渗透,直到死亡!” 第1381章 乾坤,扭转 真相被揭示。 幽狼佣兵团等人的真正死因是夜神草,而非天地学院弟子。 夜神草只生长在四星东部,与普通杂草一样,染上便是剧毒,而幽狼佣兵团上一次历练的地方,便是四星东部。 白媚儿当众检查尸体,便是让虞姬没有任何可以强词夺理的余地。 虞姬眉头紧蹙,看起来非常恼怒,她双眼如寒冬冷风,凛冽呼啸,扫向白媚儿,显然,她信誓旦旦的让白媚儿检查尸体,是因为将一切都算计好了,白媚儿绝对找不出破绽,然而,夜神草的事,将她和冥千绝的计划全盘推翻。 虞姬怒不可遏,面色微微发红。 那老医师看了眼虞姬,又道:“这些尸体虽有刀枪伤口,却不像是战斗时出现的伤痕,反而像是死亡之后有意增添的。” 老医师为人诚恳,面貌慈祥,他认真观察之后,将此事也说了出来。 虞姬本还想辩解,听得此话,脸色大变。 老医师在附近一带德高望重的长者,自然不会说假话,若这个时候她还要天地学院交人,岂不是有点儿不打自招的意味。 虞姬紧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如今,她骑虎难下。 瞬间,局面扭转。 轻歌坐在长老椅上,面带微笑,一双狭长眸子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凉薄似冰。 事情未免发展的太美好了。 如此棘手的问题,白媚儿两句话就能解决? 她并非不相信白媚儿的能力,只是,在她的印象里,冥千绝一向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这一回,当真是冥千绝和虞姬的失策吗? 轻歌互感头疼,紧皱起眉头,面色罩着阴霾,颇为几分凶戾,她轻抬起盈盈玉手,狠狠掐揉着眉心,这般,似乎舒适了许多,便见她微微张嘴,深深吐了一口气。 一双手,忽然放在轻歌两侧的太阳穴,揉了几下。 轻歌身上,覆盖一层阴影。 白媚儿站在长老椅后,用双手为她按揉太阳穴,力道适中,却让轻歌甚是舒服,也不再那么头疼。 “王上是有头痛症吗?”白媚儿问。 在轻歌面前,白媚儿小鸟依人,异常温婉,说起话来,如烟雨江南云雾朦胧里走出的女子,偏生,这清贵之下,美目流转间,是万种风情和百般娇媚。 见轻歌不言,白媚儿轻笑一声,又道:“我看王上眉间泛着深红,一定是经常头疼,用捏眉心的方式来减少疼痛。”顿了顿,白媚儿道:“媚儿在娘亲那里学过不少按摩的手法,这一种,专门针对头疼的,媚儿会一直跟在王上身边,为王上纾解头疼。” 轻歌一抬眸,便对上了白媚儿一双真挚无邪的眼。 许久,轻歌终于笑了。 “那就一直跟着本王吧。”轻歌道。 白媚儿面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一脸灿然。 天地学院大门前后,陷入了死寂,烈日夏风撩过,虞姬带来的佣兵军团,虽拿着兵器,却再也没了方才雄赳赳的气势。 他们没了讨伐天地学院的理由,又如何能站得住? 在白媚儿的按揉下,轻歌的头疼症舒缓了不少。 轻歌看了眼虞姬,虞姬并没有说话,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虞姑娘,现在,你还要人吗?” 轻歌双腿交叠,轻挪了一下,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椅把上,指腹轻点额头。 端庄,雍容。 如花的年纪,五官尚未长开,脸上还有些稚嫩,然而,那一双黑眸,犹如浓墨漩涡般,在暗黑中晕染,渐渐吞噬人心。 无人敢与之对视。 从灵魂深处衍生出的强大,谁都怕,任何人都会膜拜,臣服。 虞姬冷冷的注视着轻歌,过去了许久许久,开口道:“夜长老,看来,这件事还有着误会,是佣兵协会过于冲动了,还望长老海涵,不过,此事也怪不得佣兵协会,冥公子一向体恤诸位佣兵们,若是佣兵们在外受了欺负,佣兵协会不可能坐视不理,今日,多有打扰,我等,就先告退了,希望夜长老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伤了两派的和气。” 虞姬酝酿了很久,把话说的完美漂亮。 无数的佣兵们,听到此话,都很是感动。 的确,冥公子让虞姬气势汹汹的来,无非是想给幽狼佣兵团做主,这不能怪他。 一个个佣兵,都是壮汉。 但,铁汉柔情。 他们孤独久了,在外昼夜流浪,这样的人,才最渴望感情,无论哪种感情,哪怕缥缈如烛火,也能温暖他们冰冷的心,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动力。 轻歌脸皮抽动了几下,道:“虞姑娘说的哪里话,两派的和气当然不会伤了,路途遥远,诸位,好走,不送!” 说至后,轻歌声音陡然拔高,面色凝重严肃。 佣兵协会势如破竹,两派险些就要开战,她的人被冤枉,她自然不能好声好气。 虞姬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朝轻歌点点头,旋即一挥手臂,走入茫茫人海,带着一众佣兵,消失在烈阳之下。 他们来的惊人,去也如烟。 反而是天地学院的弟子,被吓破了胆。 是以,现在的天地学院,还没资格跟佣兵协会叫嚣。 四星大陆诸多势力之所以不愿与佣兵协会为敌,便是忌惮那一群不要命的佣兵。 这个大陆上,有数以亿计的佣兵,常年征战历练求生存,他们若是聚集在一起,战斗力惊人,没有一个势力能够承受这样的破坏。 但,轻歌今日为了天地学院的弟子,不惜与佣兵协会叫板,也让天地学院的一众弟子心里面,有了微妙的变化。 来天地学院,似乎,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有这样一个长老,何愁前途? 白媚儿伸出手,将轻歌从长老椅上扶起来。 轻歌带着人,往学院深处走去。 那几名被冤枉的弟子,忽的追上轻歌。 “夜长老,夜长老——” 轻歌停住,往回看。 几名弟子,不约而同跪下。 “这是……”轻歌眉头蹙起,不悦道。 其中一名弟子抬头,看向轻歌,道:“夜长老,我们几人被佣兵协会冤枉,若非夜长老拼死保护,怕是死在佣兵协会,夜长老,日后兄弟几个,生是学院的人,死是学院的魂,今生,愿为长老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1382章 她为杀伐而来 轻歌笑了笑,道:“你们都是学院的弟子,被人冤枉了,我身为长老,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做牛做马倒是言重了,若真想报答,就好好修炼,让天地学院的威名更上一层楼吧。” “是。”弟子异口同声,如是道。 “都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日后别轻易跪着。”轻歌道。 “是。” 几名弟子,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是容易冲动的男儿,偏生,在轻歌面前,一个个乖顺的好似小绵羊。 轻歌见此,脸上不由挂起微笑。 她所畅想的未来,似乎很美好,她希望,能够把这种美好延续下去。 两三年的时间,她从千夫所指,到万民敬仰。 再过去几年,兴许又是不一样的光景。 轻歌看着天地学院的弟子,朝气蓬勃的模样,笑意盛满了眼底。 离开几名弟子,白媚儿搀扶着轻歌朝学院内走去,小扶希就跟在轻歌身旁。 那几名被佣兵协会冤枉的弟子,望着轻歌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底里竟是衍生出了向往,那是一种仰望的情愫,强大优秀的人,往往有自己独特的魅力,在人群中,散发着光,让人挪不开眼睛,甚至还想探究。 今日过后,四星大陆上,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天地学院,这些弟子们,即将蜕变,化茧成蝶。 许多时候,正因为某种信念,才促使着人的成长。 轻歌进了屋内,小扶希拿出赤羽炼制的药剂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药剂,一口饮尽,入口即化。 与虞姬对峙了那么久,精神高度集中,中了残毒和饮血针后,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虚弱的很,如今服下药剂,这才喘过气来。 “王上的身体,很不好。”白媚儿皱紧眉头,担忧的道。 “调养调养就好了。”轻歌道。 她坐在榻子上,扭头看了眼扶希。 扶希长高了许多,白白嫩嫩,干干净净,再想起漠北城初见时,小孩瘦骨嶙嶙,满脸脏污遮掩住了他的光辉。 这会儿,白媚儿为轻歌倒了杯茶,说:“王上,我过几日为你调制几副能够强身健体的药,还有驻颜的效果,可好?” 轻歌手执茶杯,端起,轻呷了一口,听得白媚儿的话,轻歌动作一顿,嘴角的笑凝固住,她故作镇定,淡然如初,抬眸,黑瞳深邃,看了眼白媚儿,道:“要是药效好,当然可以,就怕麻烦你了。” 白媚儿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王上调制药剂,是媚儿的荣幸,只要王上身子好起来就行,媚儿别无他想。” 轻歌笑了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白媚儿调制的药剂…… 白媚儿今日所做的事,让她信任,同时又让她怀疑。 轻歌一向是谨慎的人。 当然,她不会把这种怀疑表现出来,只会压在心底。 此时,忙完所有事情的轻纱妖走进来。 “轻纱姑娘。”白媚儿笑着相迎。 轻纱妖淡淡瞥了她一眼,“嗯。” 虽然还是很冷漠,不够热情,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针对白媚儿了,可见白媚儿检查尸体,为天地学院解决掉威胁的事,让轻纱妖加了分。 “晏院长方才醒了,得知幽狼佣兵团之事已经解决,服药之后,情绪也镇定了下来。”轻纱妖道。 她在轻歌身旁坐下来,抓住轻歌的手,张了张嘴,想要什么,恰似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但那份情谊羁绊,在彼此之间涌动着。 轻纱妖自从知道夜轻歌这个人,便一直欣赏,了解夜轻歌的事迹后,一度认为和夜轻歌是同一种人,她坚信着,夜轻歌与她一样,有着逆天能力毒辣的心,她俩若是并肩作战,定能将轻纱一族带出沼泽深渊。 果不其然,哪怕在此之前,夜轻歌拒绝了她无数次,甚至没给过好脸色。 但,就是她,解放了轻纱一族,又誓死守护着天地学院。 轻纱妖觉得,此生,她亏欠夜轻歌太多。 许是如此,上天才让她对夜无痕的兄长心动,与夜轻歌成为一家人。 往后,她的儿女,都要冠之夜姓。 轻歌嘴角勾勒出浅淡的一抹笑。 她理解轻纱妖,她也知轻纱妖想要说什么,但轻纱妖不懂,佣兵协会并非针对天地学院,而是在算计她夜轻歌罢了。 轻歌转眸看了眼白媚儿,心神微动,旋即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把许久之前炼制的血色短匕,放在桌上,再推到白媚儿跟前。 “王上,这是……”白媚儿错愕。 “今天做的不错,赏给你的,这匕首内,注入了我的血,短小精致,便于携带,你是医师,多少会有些精神力,日后若是出了事,便将精神力灌入匕首之中,再捅进敌人的心脏,能够保你一命。”轻歌道。 血匕。 用鲜血浇灌出的兵器,兵器里,藏有她的力量。 从前,经常有人找炼器师炼制出血匕,博得美人一笑,这类兵器,更利于女子携带防身,只不过,炼制的过程有些艰难罢了。 轻歌能够把血匕赠送给白媚儿,说明白媚儿已经进了她的心。 她也认可了白媚儿这个人。 白媚儿拿着血匕,心花怒放,眉眼弯成了月牙儿,是由衷的高兴。 “王上对媚儿真好。”白媚儿笑着说。 轻纱妖看着白媚儿脸上的笑,恍惚着,兴许,她误会了白媚儿,白媚儿就是白鸿海的骨肉,不会做出伤害轻歌的事来。 “以后就好好跟在本王身边,若是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就跟本王说,就算是绑,也会把他给你绑来。”轻歌打趣儿道。 比之以前,轻歌与白媚儿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并不疏离。 白媚儿娇羞的低下头,“王上就会取笑我。” 垂头的瞬间,白媚儿眼底闪过两道寒芒。 今日之事,环环相扣,一套一套,局外有局。 好在,她顺利得到了夜轻歌的心。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白媚儿眉眼,皆是柔情妩媚。 轻歌若是看到这样的白媚儿,兴许,会认为白媚儿和一位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很像。 白媚儿双手,紧紧抓住血匕。 看似满心欢喜,实则,她的眼里,充斥着凛冽杀意。 她为杀伐而来。 此时,轻纱妖在旁侧与轻歌将天地学院的事,轻歌则悄然的观察着白媚儿。 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笑。 “第六大势力的事还不急,你何时去落花城?”轻纱妖问。 第1383章 她的皮,被人偷了 落花城。 轻歌敛眸,抬手,无意识端起茶杯,抿了口。 一旦走进落花城,便真正陷入权利漩涡了。 轻歌咬了咬下嘴唇。 此时,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跃了出来,巨大身形,匍匐在轻歌脚边。 它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瞳,犹如宝石般熠熠生辉,望着轻歌。 自从杀戮血狼突破高等魔兽后,便能化作人形,但它极少这么做。 在轻歌面前,永远是兽态。 似乎,是在告诉她,它会一直守护她。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血狼的脑袋。 “过些日子吧,我在学院,也能震慑住其他势力的的人,我若是走了,怕会出乱子,而且晏院长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轻歌道。 她希望天地学院彻底在四星大陆奠定基础,成为第六大势力,将迦蓝取而代之后再走,可实际行动起来,却是有些困难。 佣兵协会的掺和,幽冥岛神秘势力的虎视眈眈,以及秦家的伺机而动,轻歌都不能忽略。 要想让天地学院真正强大起来,还差一点火候。 白媚儿站在一旁,乖巧如斯,一身白衣胜雪,每当看向轻歌时,她的眼里都盛满了笑意。 听见轻歌与轻纱妖的谈话,白媚儿情不自禁开口:“王上,你若是去了落花城,媚儿可以跟着吗?” 轻歌挑眉,看向白媚儿,唇红齿白,清秀妩媚,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 她能感受到白媚儿的衷心,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如水。 轻歌想,若她是男人,一定会爱上这样的女子。 轻歌笑了笑,道:“这是自然。” “王上真好。”白媚儿喜逐颜开。 似是想到什么,白媚儿咋咋呼呼,“啊,我想到了一个药方,能让晏院长更快恢复身体,王上,我先去晏院长那里。” 轻歌点头后,白媚儿如一阵风,小跑了出去。 轻纱妖回头看了眼白媚儿消失的方向,摇摇头,笑道:“轻歌,这姑娘,也挺可爱的,留在身边也好,可能在血雨腥风里挣扎久了,看谁都是坏人,既然她是白鸿海的女儿,应该不会对你不利。” “的确。” 轻歌应道,脸上却浮现了意味不明的神情。 “小希,你喜欢媚儿吗?”轻歌看向扶希,问。 扶希正喝着茶,闻言,愣了下,旋即皱着眉,苦思冥想,好半天过去,才耿直的摇头,“不喜欢。” 轻纱妖说:“我看小扶希谁都不喜欢,就喜欢他家姐姐。” 扶希裂开嘴,笑的一脸灿烂。 见此,轻纱妖并未多想。 倒是轻歌,继而揪着白媚儿问:“那你觉的媚儿今日的表现如何?” “完美,漂亮。”扶希毫不吝啬的赞美,随后,话锋一转,小眉头皱了皱,道:“可就因为太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四星东部,夜神之草,杀人如魔,剧毒入骨,正因为夜神草的存在,四星东部才如地府炼狱,无人敢靠近,佣兵协会摆明着算计天地学院,既然如此,就不会犯这么地级的错误,而且,就算佣兵协会不让白姐姐检查尸体,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如果天地学院真被灭了,世人只会称赞佣兵协会,何必多此一举,让白姐姐检查尸体,反而落下把柄,天香一派,虽名声很旺,可不成气候,不至于威胁到佣兵协会。” 轻纱妖听得扶希沉稳冷静的分析,也陷入了沉思。 她无比在乎天地学院,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天地学院,正因为如此,当白媚儿扭转乾坤,解救天地学院后,轻纱妖才会在一瞬之间,对白媚儿改观,甚至放下之前所有的怀疑。 如今沉静下来,轻纱妖发觉,这件事,的确有诸多诡异处。 “难道说,白媚儿有假?”轻纱妖问。 轻歌摇头,道:“不急,往后再提。” 轻纱妖与扶希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画面转移。 佣兵协会,冷清的宫殿。 冥千绝坐在水晶棋盘前,修长如玉的手,摆弄着晶莹剔透的棋子。 “主子。” 背后,响起脚步声。 虞姬慢步走进来。 冥千绝看也没看,全神贯注,专心于面前的棋局。 虞姬走至冥千绝身旁,半跪下,为冥千绝烹茶。 许久,冥千绝才问:“如何?” “进展顺利,不过……”虞姬道:“夜轻歌是谨慎的人,经过今天的事,当真就会相信白媚儿?” 冥千绝落下一粒棋子,听到虞姬的话,淡淡一笑,道:“夜轻歌此人,最大的优点是重情重义,但,这也是她的缺点,只要她相信白媚儿是白鸿海的女儿,且有了今日之事,白媚儿便能博得她的信任,而这,将会葬送她。” 说至最后,冥千绝嘴角弧度上扬,笑容嗜血。 与此同时,他将手中的一粒水晶棋子放下,发出轻响。 虞姬看着冥千绝,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主子出手,夜轻歌之流,自然手到擒来。”虞姬说。 冥千绝伸出手,擒住虞姬的下巴,他低下头,慢慢与虞姬靠近,近在咫尺,在虞姬耳边呵着热气,“他日,本尊如愿以偿,便娶你为妻,决不食言。” “主子……” 虞姬微微睁大眼眸,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 这一刻,她梦寐以求,心驰神往,想念着多少个日夜。 她以为,她只能卑微如婢女,在冥千绝身边,战战兢兢,忐忐忑忑。 不曾想,冥千绝的心中,真的有她。 冥千绝松开虞姬,继续观望棋盘,说:“安溯游那老头,在佣兵协会可还习惯?” “还行,没有闹出什么麻烦。”虞姬说话时,有些断断续续,“只不过,最近安溯游跟幽冥岛的人,来往密切。” “无事,一切都逃不过本尊的眼。”冥千绝道:“白鸿海女儿的尸体,处理好,最好焚烧掉,不要留任何痕迹。” 冥千绝清楚,他的一点疏忽,便是致命的破绽,他绝不会给夜轻歌留机会和希望。 这天下,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 冥千绝双眼如冰,寒冷凛冽,可怖惊悚。 “是。”虞姬道。 同时。 当晚,佣兵协会宫殿外,有几名身着黑色斗篷的人,在皎洁月色下,焚烧一具女尸。 这具女尸,身上没有皮。 她的皮,被人偷了。 第1384章 有孕 月下,夜色如墨,氤氲着淡淡的黑烟。 大火烧的旺盛,那一具尸体逐渐化为灰烬。 从此往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将成为一个秘密,埋在坟墓里。 在这个晚上,轻歌犹如老僧入定般盘腿坐在院子里修炼,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透过她身上的万千毛孔,钻入体内,洗涤筋脉,在丹火处盘旋。 轻歌的身子很虚,可诧异的是,她的恢复力惊人。 赤羽在医师界也颇为名气,他认为,轻歌起码要半年的时间,好生调养,才能慢慢恢复,可才过去十来天,轻歌基本就好了一半,虽说还有些后遗症,可只要服用赤羽炼制的药剂,便能好许多。 月光洒落,分外皎洁。 轻歌脸上溢满了冷汗,却如琉璃一般,她起身,朝后院走去,沐浴过后,身着红色长衫,打着赤足,推开门,走进屋内。 轻歌在梳妆镜前坐下,三千白发半湿,耷拉着肩上。 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眉之间,染着一抹蓝焰,透露出几分清寒气息。 轻歌垂着眸子,从虚无之境将永生石和大灵师书拿出来。 兴许,在别人眼里,她的修炼速度,堪称变态。 可对于轻歌来说,她在二剑灵师停留太久。 她是个稳扎稳打的人,修炼一途,不能操之过急,然而,只要修炼与心境感悟跟上,随时便能突破。 唯有在先天境界的时候,不能一心寻求突破,而忽略了根本,导致修炼的基础不好,先天十三重若是塌了,往后如何努力,都弥补不回来。 轻歌曾在激发暗黑师潜力的时候,得到过许多无比精纯的灵气,这么源源不断的灵气,隐藏在她的丹火深处,足以支撑她突破好几个阶级。 一旦她突破了三剑,亦或者是四剑灵师,四星大陆的格局,将要彻底改变。 而她,便是那个称王的人。 这个世界,往往现实残酷,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有实力的人,才有资格生存,能够掌握他人生死。 轻歌对这天下,对众生,从未有过想法。 诚然,她努力拼搏,却是个没有野心的人,她毒辣如蛇蝎,却也淡泊名利,从不在乎那些庸俗的事。 她拼了命,哪怕头破血流的也要往上爬,无非是想守护心中净土罢了。 再者,她若不拼,若不爬,又怎能站在姬月身边,让妖域众魔信服? 屋内,烛火幽幽,夜明珠将室内照的通亮。 梳妆镜内,倒映出一张绝色的脸。 忽然,轻歌白发两侧,生长出了尖锐的耳朵,她的瞳眸,渐渐被幽绿晕染,一张脸,皮肤细腻柔嫩,白皙如雪,吹弹可破,仿佛能掐出水来,当真是人间尤物。 每当轻歌体内的精灵血脉有所变化时,轻歌的身体,也会发生改变。 精灵一族的人,以妖孽称之,他们,不伦男女,甚至老少,只有美,没有丑。 相传,很久以前,精灵一族还存在的时候,高贵而圣洁,他们生活在神秘的丛林,有的精灵,脊背会长出美丽的羽翼。 精灵一族的女子,倾国倾城,红颜祸水,让人都舍不得说她是狐狸精,至于男子,貌比潘安,俊美无俦,隽逸清贵,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不仅如此,男性精灵的美貌,不失于女精灵,正因为如此,导致许多高官贵族,会建立密室,捕获精灵,囚禁在密室之中,不论男女,都是他们的宠物,给他们带来欢愉。 至于精灵的感受,无人眷顾。 古时候的帝王,也常常以娶到精灵而自鸣得意。 慢慢的,精灵消失在大陆,乃至于各个角落。 可以说,是一个个贪得无厌的庸俗之人,将精灵灭了。 轻歌坐在椅上,脊背挺直,眸光突地一闪。 方才,她的脑海里,突地出现许多与精灵有关的事,似乎,一瞬间,她便了解了精灵的历史。 轻歌闭上眼,她能听到屋外的雨滴声,能闻到百里外的芬芳,还有婴儿在无助哭啼。 她的感官,嗅觉,全都发生了改变。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错觉。 轻歌茫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慢地抬起手,想要抚摸那尖锐的双耳。 可当她的指腹触碰到耳朵轮廓时,她的耳朵,竟然又缩了回去,恢复如初。 轻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精灵血脉蠢蠢欲动,随时都会让她的身体在人前发生变化,对此,她也无计可施。 轻歌无奈摇摇头,起身走至床前,休憩。 “夜丫头。”精神世界,响起魇的声音。 “嗯?”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怀了孩子,该如何处置。”魇语重心长的道:“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四星大陆的诸多上位者视你为眼中钉,秦家,幽冥岛的神秘势力,还有你的精灵血脉以及暗黑师身份,若是暴露,必死无疑,就连生存,都将会是一件奢侈的事。” 魇很严肃。 纵观大局,得居安思危,现在看来,轻歌是四国王,是落花城义子,还是炼器工会金蝉大师的徒儿,可这些为她带来了荣耀,随之而来的还有危险。 试想,若轻歌怀有身孕,那是姬月的孩子,她哪怕头脑再清醒,再理智,都不会舍弃这个孩子,即便要在泥潭里挣扎,她都不会放开。 可正因为她的这点执拗,才麻烦了。 孩子,将会成为她的把柄,她的肋骨,恶人杀死她的凶器! 轻歌听到魇的话,心脏猛地一颤。 似是想起了那晚的云雨,轻歌皱眉,抿紧唇瓣,眸如秋水,神似雾。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思考过。 然而…… 该如何是好呢。 轻歌伸出手,抚摸着小腹。 时间还短,医师还查不出是否有孕。 沉默了良久,轻歌笑了笑,道:“我这么强悍,不怕。” 她也只能如此说。 走一步,看一步,唯独放不下的,是心中执念。 若是真有了孩子,她又怎么舍得杀掉姬月的骨肉。 轻歌闭上眼,躺在床上,道:“魇,不早了,歇息吧。” 之后,再无声音。 精神世界里,魇幽幽叹气。 一路的相依为命,让他着实心疼她。 第1385章 涅盘 翌日,清晨。 轻歌准时醒来,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修炼,淬炼吐纳着丝丝缕缕精纯的天地灵气,直到满身大汗淋漓而落。 便见她微微张开嘴,吐出一丝气,而后打开双眸,勾唇一笑,走下床,走进后院浴池沐浴。 等轻歌再回到房间时,白媚儿等候已久。 “王上。”白媚儿望见轻歌,双眼眯起,笑得天真无害。 轻歌转眸,看向白媚儿身旁的檀木桌,桌子上放着几碟小菜和白粥,还有一碗散发着药味的汤汁,如黑墨般浓稠。 轻歌点点头,在桌前坐下,看了眼药汤,问:“这是……” “这是我昨晚为王上调制的药剂,王上平日里总是被各种事情缠住,又忙的不可开交,身子骨差,这种药汤,能为王上调养好身体。”白媚儿说:“以前在村子里,我经常被人欺负,身体虚,母亲便日日为我熬制这种药汤,时间久了,竟也慢慢好起来。” 轻歌挑了挑眉。 昨日,白媚儿便与她说,要为她调制能够强身健体的药剂,没想到,短短一晚,就出来了,倒是让轻歌颇为诧异。 轻歌不着边际的看了眼白媚儿。 白媚儿两眼放光的望着她,似乎,在她面前,白媚儿犹如一个稚童。 轻歌的目光,落定在药汤上,紧抿双唇。 “这种药汤得在饭前喝,效果才好。”白媚儿用勺子,搅拌几下,再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药汤,端着。 “王上要趁热喝。”白媚儿见轻歌没有动静,连忙催促,焦急的望着轻歌,好似非常担心轻歌的安危。 “我不太喜欢喝熬制的药汤。”轻歌微微一笑,面不改色,施施然地将手中药汤放下,拿起筷子,端起白粥。 “王上不喜欢吗……” 白媚儿眨了眨眼,满脸失落,怪委屈的模样,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将药汤端起来,欲要朝外走去 “慢着。”轻歌道。 白媚儿停下脚步,疑惑不解的看向轻歌,“王上?” 轻歌伸出手,“给我。” 白媚儿眸光闪烁,依旧满头雾水,轻歌朝着白媚儿手里的药汤抬了抬下颌。 白媚儿反应过来,眉开眼笑,欣喜若狂,笑着将药汤放在轻歌面前。 轻歌端起药汤,一口饮尽,味道有些苦涩,她皱起眉头。 轻歌能吃苦,但她怕苦,入口的苦味,简直难以言喻。 白媚儿见轻歌喝完,接过空碗,笑道:“以后每天我都会熬制药汤给王上喝,三个月后,王上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就辛苦你了。”轻歌道。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王上做事,是媚儿的福气。”白媚儿道:“王上,昨晚熬制药汤用了太久时间,媚儿有些乏了,就回房休息了。” “去吧。” “王上要把粥喝完哦。” 白媚儿如是说,直到轻歌点头答应,白媚儿才心满意足,喜逐颜开的走出去。 轻歌望着白媚儿窈窕的背影,眼前似有迷雾逐渐晕染开,她发觉,这个背影,似曾相识。 仿佛,在哪里见过。 白媚儿消失在轻歌的视野。 轻歌起身,走至窗台,停下。 窗台上,有一个牡丹花盆。 轻歌抬起手,食指指腹向下,朝着花盆土壤。 但见,一滴墨色水珠,从轻歌指腹溢出,落进土壤里,之后,黑水珠越来越多,全被泥土给吸收。 轻歌脸色透白。 半柱香过去,她将所有药汤都给逼了出来。 轻歌吐了口气,身子虚弱了不少。 屋子里的药汤味,非常浓重,轻歌凝起双眸,心神微动,一簇簇精神之火,骤然间在屋内绽放,将花盆泥土里的药味掩盖。 做完这一切,轻歌神色如常,走至桌前,在梨木椅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喝粥。 她参悟了虚无境,能将喝下的药水,再逼出体外,且一滴不剩。 “你在怀疑白媚儿?”魇问。 “不。”轻歌喝了口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 来到四星大陆,足足三年,她愈发的谨慎。 “也是。”魇说。 “……” 接下来,轻歌在天地学院待了足足半个月。 她在天地学院,除了修炼之外,便是调养身体。 虽说她的恢复力惊人,但以她这样的身体,还不能出去战斗,否则,会留下后遗症。 轻歌不在乎身体,但,在修炼方面,决不能马虎。 四星大陆的人,都在猜测,夜轻歌,何时会突破三剑灵师。 她一旦突破了三剑灵师,便奠定了天地学院在大陆的基础,让天地学院取代迦蓝,成为第六大势力。 不仅如此,夜轻歌何时去落花城,也是个关键。 众所周知,她是永夜生的义女。 而且,她麾下的屠杀军,因那五千头高等魔兽,名望越来越大。 树大招风! 她若只是想在天地学院当她的山大王,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一干人,对那五千高等魔兽起心思。 每个势力之主,都怕她的成长速度。 但,她要是去了落花城,又会是另一种局面。 轻歌深知这一点。 她突破三剑灵师之际,便是她去往落花城之时。 这半个月来,白媚儿早晨都会为轻歌熬制独门药汤,亲眼看着轻歌喝完才走。 殊不知,白媚儿走后,轻歌就把药汤给逼了出来。 窗台花盆的泥土,像泼墨一样黑了,死气沉沉。 这日,午时。 轻歌看着花盆里的黑土,陷入了沉思。 她派人查探过,白媚儿熬制的药,没有任何问题,的确是大补的药剂,可…… 这泥土…… 许是她多虑了吧。 轻歌冷冷一笑,朝院子里走去。 坐在院内石椅上,轻歌翻看英武侯留下的大灵师书。 她现在需要的,便是参悟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 一旦参透,便能突破。 可她遇到了个瓶颈,难以突破。 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是,涅盘。 如何才能涅盘?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轻歌轻声喃喃着。 涅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在轻歌一筹莫展时,她的身后,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那么的熟悉。 “歌儿。”轻歌心脏蓦地一颤,旋即,眼神如刀锋凛冽。 她背对着老人,心里默念出那人的名。 安溯游! 第1386章 从未怪罪,何来原谅? 轻歌安静的坐着,握着大灵师书的手,不由微微攥紧了些。 轻歌轻咬着下嘴唇,脸皮抽动了几下,她垂着眸,一言不发。 片刻,轻歌将大灵师书合上,收进空间袋里。 她站起身子,忽视掉了身后的老人,径直朝屋内走去。 轻歌忽然想到一句话,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遇时,安溯游不过是个老顽童罢了。 再提及往事,那些被掩埋的秘密,轻歌心中,没有任何的涟漪波澜。 只当做不存在的空气罢了。 “小丫头,还在怪为师吗?”树下,安溯游眼神复杂的看着轻歌的背影,出声。 轻歌脚步顿住,背对着安溯游,头也不回,唇角勾起,道:“为师?多日不见,安院长真是愈发的厚颜无耻了。” 安溯游怔住。 轻歌转身,回头,看向安溯游,道:“安院长,我的师父,是炼器工会的金蝉大师,看来安院长是认错人了。” “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听到轻歌提起金蝉子,安院长眼神冷了几分,片刻,他问。 安溯游一直坚信,自己是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夜轻歌好,他认为,假以时日,许久之后,夜轻歌会感激不尽。 轻歌眉头皱起,半眯双眸。 看到安溯游,她便会想起极北之地经历的绝望,她像狗一样匍匐,在泥潭里挣扎崩溃,而她所谓的师父,那样的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他只要伸出手,便能解救她。 轻歌闭上眼,红唇微启,吐出了一口气。 时间,并不能埋葬曾经的种种。 她不怪安溯游,只是在那一瞬间,心冷罢了。 她所有的期盼,希翼之火,刹那,被冷水浇灭。 轻歌再睁开眼时,冷血无情,她漠然的观望着安溯游。 上一回见面,还是迦蓝被灭之际。 那时,安溯游也如同一个旁观者,他的态度,甚至让轻歌有种错觉,他下了一个局,让夜轻歌把迦蓝毁灭的局。 他和冥千绝合作,与虎谋皮,让她一次次经历绝望,再从十八层地狱下爬出来,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突地,轻歌双眸闪耀着寒光。 霎时,她的脑海中,一道电光稍纵即逝,仿佛,正有什么呼之欲出。 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纸,她轻轻一戳,便能捅破。 轻歌虚眯起眼。 一阵风吹来,撩起发如雪。 白发撩乱,迷人眼。 轻歌发觉,安溯游老了许多,头发更加的白了,脸上多出了许多褶皱,岁月从未对他留情过。 轻歌释怀了。 她轻轻一笑,道:“安院长,本王从未怪罪过你,又何来原谅?安院长这般说话,真是抬举本王了,时候不早,安院长早些回去吧,不然冥公子找不到安院长,会误会的呢。” 如今,她笑里藏刀,绵里带针,说的话,语气虽轻松,但一句句,夹枪带棒,火药味十足。 “日后,你就会知道为师的用心良苦了。” 安溯游往前走了几步,距离轻歌近了些,他看着面前精致绝色的脸,恍如隔世。 时间,当真会改变一个人。 现在的她,没了轻狂和嚣张,沉着冷静,像个王者,让人信服。 “罢了。”安溯游摇摇头,道:“丫头,你放心,只要为师还活着,就没人敢要你的命,哪怕是他冥千绝也不行。” 安溯游说完,意味深长的望着轻歌。 他似是还想说些什么。 如鲠,在喉,千万言语,一句也说不出来。 轻歌愣住,望着安溯游,眨了眨眼,似有些不知所措,云里雾里,片刻,轻歌哈哈大笑,泪水似乎都要笑出来。 “安院长,你也配说这话?我不死在你的手里,已经是庆幸了。”轻歌眉眼凌厉,言辞犀利,“别拿着假仁假义当道德,虚伪的话也不必说了,安院长,告辞,后会无期!” 轻歌拱起双手,拳与掌相碰之声,响彻。 说罢,轻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几个瞬间,便消失在安溯游的目光里。 安溯游站在原地,一袭灰色长袍,身影颇为萧瑟。 “为师不会错的,你还小,什么都不懂。”安溯游喃喃自语。 自从迦蓝被灭后,冥千绝便用各种方法把他留在佣兵协会。 安溯游知道,冥千绝是想要软禁他。 如此,冥千绝才会对他放心。 他在佣兵协会,不知自己信仰是什么,直到,他挺几个小佣兵说,羡慕夜轻歌的命,羡慕她有那么好的一个师父。 那个叫做金蝉子的人,愿意为了自己的徒儿,不顾一切。 安溯游承认,他嫉妒了。 他两眼发红,不顾虞姬的劝阻,千里迢迢,赶来佣兵协会。 甚至,他也不知是为什么。 人性使然罢了。 兴许,人啊,年纪越大,越像是孩童。 砰地一声—— 轻歌走进屋内,将门关上。 她站在窗前,隔着缝隙儿,看向院落。 安溯游还站在那里,两眼呆滞,沧桑,老态十足。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茫然,还有些愤怒。 “老人家……你是?”突地,一道声音,惊起了安溯游的注意力。 安溯游回头看去,便见白媚儿疑惑的看着他。 安溯游皱了皱眉,不苟言笑。 安溯游没有理会白媚儿,迅速离开,来去如风,刹那间,便消失了。 白媚儿愣了愣,撇了撇嘴,走进轻歌屋内。 见轻歌站在窗前拨弄着盆栽,白媚儿一脸狐疑的说:“王上,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了一个好奇怪的老头。” “有多奇怪?”轻歌问。 “像个幽魂一样,吓我一跳。”白媚儿说。 白媚儿看了眼窗台上的花盆,惊奇的说:“呀,这土怎么是黑色的,好稀有。” 轻歌挑了挑眉,不着边际看了眼花盆里的黑土,随即道:“兴许,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上了吧。” 白媚儿眸光闪烁,恍惚着。 “媚儿。”轻歌道。 “嗯?王上,怎么了?” “去告诉轻纱,最多三日,我便会去落花城,你也要收拾好行囊。” “这么快?”白媚儿无比的惊讶。 轻歌点头。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轻纱姑娘。”白媚儿小跑出去。 第1387章 夜羽出事 屋内,仅剩轻歌一人。 檀木桌上,才煮好的茶,袅袅升起了烟雾。 “你就这么自信,能够在三日内,突破三剑灵师?”精神世界,魇好奇的问。 他清楚,轻歌一直停留在二剑灵师,并非是修炼问题,而是心境感悟没有跟上,许多时候,若是修炼灵气遇到瓶颈,再努力一把,兴许就能跟上。 但心境感悟不同,很多人,之所以一直停留在某个阶段,便是因为心境感悟久久无法取得突破,兴许,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故此,魇听到轻歌说的话,甚是惊讶。 轻歌勾了勾唇,“会突破的。” 脑海里呼之欲出的感悟,闪过的灵光,她能够完美抓住。 就在此时,白媚儿回来,身旁跟着轻纱妖。 “轻歌,你要去落花城了?”轻纱妖诧异的问。 显然,她也没想到,轻歌会这么快去往落花城。 轻歌点头,旋即起身,走至桌前,手执狼毫笔,沾着浓墨,在白纸上写下一行行字,而后将信封好。 轻歌写了两封信,她将这两封信,递给轻纱妖。 “寄往落花城,阎家、城主府。”轻歌道。 轻纱妖看了眼手中的信,旋即点头。 “会不会太赶了?”轻纱妖把信收好,担忧的说。 轻歌摇摇头,“不赶,天地学院暂且交给你了,晏院长也没有了性命危险,经过佣兵协会那么一闹,其他势力最近也不敢乱来。” 见轻歌临行之前,还在为天地学院做打算,不得不说,轻纱妖心里满是温暖,脸上不由挂起笑。 “在北月时,兄长跟我说过,处理完了夜家的事,就会来天地学院找你,陪着你,想来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过来,有兄长陪着你,我也不担心了。”轻歌说道。 提及夜无痕,轻纱妖难得出现小女人的一面,几分娇羞,又有点儿幸福。 轻歌看着轻纱妖,微微一笑。 她能感受到,轻纱妖以往,是活在黑暗地狱里的人,夜无痕的出现,就像一缕光,能将她的世界照亮。 当然,也因为夜无痕的关系,轻纱妖才能走进轻歌的心,让她看重。 白媚儿站在一侧,听着轻歌与轻纱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无非是一些关心的话。 白媚儿脸上扬起笑,说:“王上,轻纱姑娘,媚儿这就去收拾东西。” 白媚儿朝外走去。 她本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但,她分外高兴。 白媚儿离开。 轻歌望着白媚儿消失的方向。 轻纱妖循着轻歌的视线朝门外看过去。 “也许是我多虑了,现在总觉得这孩子不像坏人。”轻纱妖说。 “挺好的姑娘。”轻歌悄然地收回视线,眼神如寒,她转眸,不着边际的扫了眼窗台上的花盆。 轻纱妖朝窗台看过去,讶然:“这土怎么变黑了?” 这花盆是她亲手摆放的,她自然记得,摆放在窗台时,花盆里的泥土颜色,非常正常,如今,竟黑了。 轻纱妖百思不得其解。 “许是季节变化的原因吧。”轻歌淡淡的道。 门外,响起脚步声。 扶希一路小跑过来,倚着门楣,弯着腰,气喘吁吁,“姐姐,夜家主来了。” 夜家主! 轻歌与轻纱妖对视了眼,随后站起来,“是兄长,他在哪里?” 轻纱妖干咳了两声,眼神别扭的看向别处。 “在大厅。”扶希喘了两口气,说:“夜家主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话时,扶希多看了轻纱妖两眼。 轻纱妖忧心忡忡。 “去大厅。” 轻歌带着扶希二人,朝大厅走去。 轻歌皱眉。 小扶希说,夜无痕心情不好。 夜无痕一向和善,也特别护短,他如此深爱着轻纱妖,千里迢迢来到佣兵协会,即将见到心爱的人儿,怎么会不开心? 难不成…… 轻歌不敢往下想。 她是个不孝孙女。 她也不知和梅卿尘成亲的消息,夜青天知不知道。 夜青天的病,一直都很严重,只是近来好了些,她便彻底放松。 轻歌紧皱起眉。 若她是一位优秀的炼丹师,该多好。 也许,她能治好夜青天的病。 想至此,轻歌脚步不由加快。 她绝不会让夜青天出事。 她还有许多秘密,未跟夜青天分享。 她还要去诸神天域,把夜惊风那个不孝子带来,给夜青天磕头认错,让夜青天惊喜。 他的儿子,还活着。 轻歌走路的速度,犹如疾风,飞快。 扶希和轻纱妖,默默跟上。 终于,到达大厅。 轻歌跨过门槛,朝内看去。 大厅,夜无痕坐在椅上,眉头紧锁。 “兄长。”轻歌开口。 闻言,夜无痕看向轻歌,目光落定在轻歌身后的轻纱妖上。 轻纱妖看见夜无痕,只觉得夜无痕憔悴了许多,可依旧如初,像是太阳,照耀她,温暖她。 大厅内的氛围,甚是凝重。 “轻歌,家里出事了。”夜无痕说。 “何事?是爷爷的事吗?”轻歌问。 夜无痕摇头,“不是。” 听得夜无痕的回答,轻歌彻底松了口气。 “那是……” “小羽她危在旦夕,找遍了京城的医师,都说无力回天。”夜无痕皱了皱眉,说。 轻歌眸光一颤,心又提了起来。 最初,夜羽的确嚣张跋扈,可后来,轻歌也把她当成亲人。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轻歌知道夜羽的身体不行,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的母亲,秦岚。 “小羽说,想见见你。”夜无痕道。 夜羽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便想着见她最后一面。 轻歌咬了咬牙,抿紧了唇瓣。 “好,我这就去帝都。”轻歌看向扶希,“小希,跟媚儿说一声,我要去北月。” “好。”扶希走出大厅。 “马儿已经备好,现在出发?”夜无痕问。 夜无痕怕时间来不及,骑马虽然比坐马车辛苦,但速度极快。 “嗯。”轻歌应了声。 轻纱妖默不作声,坐在一旁。 夜无痕走至轻纱妖身边,拉住轻纱妖的手,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冷,衣服也不知多穿些,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轻纱妖:“……” 兄弟,现在是大夏天。 不过她也知,夜无痕整颗心都放在夜羽身上。 “我会注意的。”轻纱妖说。 夜无痕笑了笑,伸出手,捏了捏轻纱妖的脸颊。 第1388章 王回来了 夜无痕心思沉重,无法顾及儿女情长,只想着夜羽的安危,但看见轻纱妖时,他多日来的疲惫,好似都烟消云散。 握住轻纱妖手的刹那,夜无痕心中柔软正触动着。 轻歌坐在旁侧,低头喝了口茶,眉头紧紧蹙着。 夜羽想见她最后一面…… 她与夜羽的交情很淡,但经历了几年的是非,得知夜羽生命垂危的那一刻,轻歌心脏骤然紧缩,一时间竟是窒息。 想来,有些羁绊,早已在无形中产生。 夜无痕看了眼轻歌,道:“夜羽当初冥顽,却也知错,你离开夜府后,夜羽经常去寺庙,一待就是几个月,说你在外颠簸,爷爷年迈,为你和爷爷祈福,儿时的事,她一直都耿耿于怀,万分愧疚,现在她药石无医,只想着在临终前,能够见见你。” 夜无痕向来不是多话之人,可他的心,隐隐作痛。 他始终无法忘记,夜羽瘦骨嶙峋,脸色苍白,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气若游丝,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夜无痕的袖子,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夜无痕犹豫了会儿,凑上前,这才听清。 夜羽颤颤然的说:“轻……轻……歌。” 夜无痕问:“你想见轻歌?” 夜羽费力点头,而后昏了过去。 医师用上等药剂以及参汤给她吊命,就为了让她能活到轻歌回来。 医师说,夜羽的命,是靠她用信念撑着。 不然,早几日就归天了。 之后,夜无痕骑着烈马,一路狂奔,风驰电掣,在短时间内,赶到天地学院,跟轻歌说明此事。 “我知道了。” 轻歌淡淡的道,面无表情,看似神色如常,实则心里已经起了波澜。 不多时,扶希带着白媚儿走进来,白媚儿一脸茫然,肩上背着包袱。 “王上,要回北月吗?”白媚儿问。 “嗯。”轻歌应道:“离开北月的时候,应该就要去落花城了,时间紧迫,现在就走。” 轻歌果断起身,朝外走去。 走至轻纱妖身旁时,轻歌停下脚步,看向轻纱妖。 “轻纱,天地学院和晏院长,就交给你了。”轻歌道。 轻纱妖怔了怔,旋即点头。 夜羽是夜无痕的妹妹,夜羽出事,她也想去北月。 但,天地学院现在正是危险期,轻歌走了,晏院长病了,若连她也走了,那天地学院就没有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了。 轻歌此话,也是给轻纱妖一个台阶下,且让她能够安心的待在天地学院。 “我会打理好一切的。”轻纱妖说。 轻歌伸出手,极为郑重地拍了拍轻纱妖的肩膀。 “走吧。” 说罢,她往外走,跨过门槛。 万丈青阳,烈日之光,浓浓厚厚,洒落在她的身上。 像是烈火之中,怒放的红莲。 一阵热风,白发三千,飘扬如絮。 屋内几人,皆是恍惚,仿佛,她当是如此,熠熠生辉,好似悬于天际的星月,夺人眼目,正如盛放的黎明之花,永不凋零。 软靴停下,轻歌回头看向屋内,“兄长?” 夜无痕微微一笑,道:“该走了。” 夜无痕紧握住轻纱妖的手,不舍放开,他低头看着轻纱妖,皱了皱眉,“男人都是豺狼虎豹,下回多穿点,给别人看一眼都是损失。” “知道了。”轻纱妖在夜无痕面前,难得的乖巧。 她的风格一向如此,血腥,毒辣,性感,随心所欲。 在她的眼里,男人女人,都是死人。 她的手,残忍地捏爆过一颗颗心脏,鲜血四溅的刹那,她快活着。 可夜无痕是不同的,夜无痕能让她收敛脾气,软弱无力,乖巧的像只猫儿。 夜无痕低头,在轻纱妖眉间,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旋即毫不犹豫的离开。 白媚儿与扶希全都跟上。 四人一行,往天地学院的大门口走。 沿路,经过的弟子,看见轻歌时,都会停下脚步,毕恭毕敬的喊一句——夜长老。 俨然,她已经是天地学院的灵魂。 是众多弟子的信仰,亦是万千少年少女膜拜的对象。 她总能让冰冷的血沸腾起来。 轻歌骑上雪色骏马,而后朝扶希伸出手,扶希把手放在她的掌心,轻歌猛地用力一拉,扶希便上了马,坐在轻歌怀里。 轻歌看向白媚儿,问:“会骑马吗?一路奔波,必然会累,你可以留在天地学院,之后我会来接你去落花城。” “会骑。”白媚儿轻咬了咬下嘴唇,说:“媚儿想一直跟着王上。” 不离不弃。 “那行,上马。”轻歌一笑,道。 夜无痕扶着白媚儿骑上马后,便也上了另一匹马。 三匹骏马,在疾风中奔驰。 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直奔北月帝都城。 许是奇迹,此番前去北月,两个昼夜的不休,轻歌双手勒紧缰绳,马儿停下,她终于在群山迷雾中,看到了帝都城池的轮廓。 轻歌长吁了口气。 她的身体尚未恢复,这般颠簸劳累,伤身。 扶希见此,连忙将轻歌每日都要服用的药剂拿出来。 轻歌服下药剂,这才舒服。 “王上,到了帝都。” 白媚儿坐在马上,喘着气,看着那座城池,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再赶下去,她吃不消。 轻歌轻瞥了眼白媚儿。 白媚儿虽累,但她骑马的姿势,过于正式。 常年生活在山村里的人,极少骑马。 当然,白媚儿离开山村,这么长时间来,颠沛流离,兴许能学会。 这个世上,有一种秘术,被称之为易容术。 但,再高级的易容术,也躲不过轻歌的眼。 尤其,当她身体内的精灵血脉觉醒后,她的双眼,更加犀利断裂。 正因为如此,轻歌才愿意相信白媚儿。 “到了。”轻歌说:“走吧,只剩一点点路,再坚持坚持。” 因走的匆忙,连干粮都没准备。 不眠不休的两日,轻歌几人肚子里没进过一点食物,饿了渴了便饮山间溪水。 轻歌嘴唇干涸,泛着淡淡的白色。 她骑着马儿,进了帝都城。 满城的人,兴高采烈。 声音此起彼伏。 “王回来了。” “王上,快看,那是王上。” “……” 夜府,小院,屋内,床上。 一直昏迷不醒的夜羽,竟是奇迹般的睁开了眼。 灵童趴在床边,见此,高兴的手舞足蹈。 夜羽听到了满城百姓的声音。 王上。 是轻歌回来了。 第1389章 百岁无忧 “小羽,你醒了,你吓死我了。”灵童泪眼汪汪的看着夜羽,黑色的小辫子垂在肩前,灵童揪着锦被一角,见夜羽憔悴虚弱,心脏一阵阵抽搐。 他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只要一想到,夜羽不久后,将死亡,灵童就非常的难过,喘不过气来,生机好似被人抽离。 灵童紧握住夜羽的手,生怕一松开,夜羽就消失不见。 灵童瞪大水汪汪的魇,憋着气,不让眼泪流出来,苦涩,在眼眶蔓延,灵童撇着嘴,倔强的看着夜羽。 明明还只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夜羽却产生了某种错觉,她的灵魂,被重锤狠狠撞击着。 夜羽费力抬起手,颤巍巍,轻抚灵童的脸颊。 “别难过,我只是有些乏了,可能要睡一觉。”夜羽很无力。 她以为,她随时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夜羽发现,她留恋尘世,非常不舍,她还没看着灵童长大成人,还没看到爷爷洪福齐天,没看到夜轻歌一统四星。 就这样死去,会遗憾的吧。 夜羽的触碰,让灵童憋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是迦蓝五长老,可因为这具稚童的身体,他永远无法长大,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无所畏惧的放声大哭,发泄心中的感情。 “小羽,你别睡,别睡好不好。”灵童低着头,抹了把泪。 夜羽眸光温柔的注视着灵童,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那是临死之前的安详。 房门,被人打开,夜青天走了进来。 “爷……爷……” 夜羽张开嘴,嗓音沙哑。 夜青天叹了口气,“你别说话,留着力气,轻歌回来了,你不是想见她吗?” 夜羽点点头,脸上的笑容,犹如绽放的花朵。 此时,小丫鬟熬完的参汤端来。 “给老夫吧。” 夜青天端着参汤,坐在床沿,一勺勺的喂给夜羽。 汤汁从夜羽嘴角流出来,夜青天拿着软布,耐心的为夜羽擦掉,周而复始,当汤碗见底,夜羽不过才喝下去了几口。 现在的她,成了个废人。 夜羽眸光黯淡,了无希望。 夜青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人都是自私的,他夜青天更自私,尤其护短。 至始至终,在他眼里,就只有夜轻歌一个亲人,夜轻歌是他的至宝,掌上明珠,若夜轻歌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他也不会独活。 可,夜羽待他是真,跟前跟后的喊着爷爷,夜羽离世,他必然会伤心难过。 夜青天将汤碗放在一侧,扶着夜羽坐起来,拿着把木梳,为夜羽捋顺长发。 曾经名扬帝都,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夜二小姐,竟也能像江南女子般温婉,病娇之美,堪比西子。 灵童的一双小手,一直拽着床单,双眼泛红,眼巴巴的看着夜羽,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爷爷,我要去见爹爹和娘亲了。” 死去的夜正熊,死去的秦岚。 哪怕他们不曾对她好过,她的心里,依旧会有触动。 夜青天梳发的动作一顿,太息了声。 “傻孩子。”夜青天不知说什么。 夜羽看着夜青天,突地感到委屈,她问:“爷爷,为什么母亲眼里从来就只有夜雪,甚至为了夜雪的前途天赋,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我,我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为什么,为什么……咳……咳咳咳……” 夜羽用尽最后力道,嘶哑的吼着。 夜羽眼睛微微睁大,鲜血从嘴里喷出来,染红唇齿。 她撕心裂肺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灵童沉默的坐在边上。 她以为,夜羽一向温婉,原来,她也有不甘,她也想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大喊不公。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看着她,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苍白。 直到,最后一抹生机消失。 再目送她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灵魂走上黄泉路。 夜青天不忍看着夜羽,看她临死前的哀嚎。 她几年来的惊慌失措,夜里徘徊等待死亡的恐惧,所有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火山喷发般,爆发了出来。 外面,响起脚步声。 轻歌跨过门槛,风尘仆仆赶来。 一连几日的不休不眠,不吃不喝,让她疲惫憔悴了许多。 看见夜羽时,轻歌愣住。 夜羽的唇上,满是鲜血,那血,在雪白的床单上开了一朵梅。 轻歌紧皱着眉。 夜羽越来越瘦了。 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走。 悲从中来。 轻歌朝夜羽走去。 “我回来了。”轻歌说。 “回来了,回来就好。”夜羽每说一个字,便有血液从嘴角溢出。 “想吃什么吗,我让丫鬟去煮。”轻歌说。 夜羽无力摇摇头。 她看向窗外,淡淡的说:“这么热的天,应该不会有梅花绽放吧。” 闻言,灵童眼中闪过一道光。 “小羽,你等我,不要睡,我要去茅厕。”灵童轻拍了拍夜羽的手背,再如疾风一般,掠了出去。 夜羽看着灵童,微微一笑。 轻歌捻着软布,为夜羽擦去嘴角的血。 夜青天与夜无痕对视了眼,屋内的人,都相继离去,只剩下轻歌与夜羽。 “你看你,头发都乱了,我为你绾个发髻吧。”夜羽说话时,喘气声特别的重。 “你……” 夜羽现在,说话都非常困难,更别说为她绾发。 夜羽不言,直直的望着她。 轻歌与之对视,最终妥协。 她不愿夜羽走来,便使用精神之力,将梳妆台搬来,铜镜正对着她。 夜羽拿着方才的木梳,将轻歌的头发捋顺。 她的动作,看起来非常吃力。 轻歌透过镜子折射的画面,看着夜羽。 夜羽半跪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她的手疯狂颤抖,木梳落在了地上。 轻歌连忙弯腰,将木梳捡起。 “别了……”轻歌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些个花样。” 夜羽拿过木梳,道:“现在不,以后就没机会了,轻歌啊,你跟我不一样,你韶华正好,前途似锦,一定要长命百岁,别像姐姐,是个短命鬼。” 夜羽一面梳,一面说:“你说,死了之后,我还能不能见到母亲?我恨她,她让我不人不鬼,让我萎靡不振,她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夜雪,而我,不过是一个牺牲品。” 第1390章 将死 轻歌抿紧唇,一言不发。 心情,特别的沉重。 夜羽压抑了许多年,如今,认为自己时日不多,便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轻歌深深叹了口气。 命运多舛,天道不公,人心,有纯善,也有险恶。 她曾跟赤羽讲过有关夜羽的事,赤羽说,抱歉,他无能为力,夜羽只有一死。 轻歌忽然感到时光匆匆,原来,一晃,已经三年了。 她依稀记得,夜羽当年的冷嘲热讽。 至于这具身体过去的记忆,已经慢慢模糊,像是被一层厚厚的迷雾遮住。 轻歌不需要接过话茬,只要安静的聆听,让夜羽最后的宣泄即可。 夜羽咳嗽了几声,虚弱的说:“小时候,我羡慕你,即便是个废物,哪怕丑的惊人,爷爷依旧最宠你,而你,享受着爷爷的宠爱,却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像个懦夫一样,不敢面对那些欺凌你的人,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愤怒,更嫉妒,这样的你,凭什么?” 她每每看到夜轻歌瑟瑟发抖的模样,便怒从心头起,恨不得过去朝夜轻歌甩几鞭子,她曾对夜轻歌做过许多过分的事,她认为,夜轻歌不配成为夜家人,不配拥有夜青天的宠爱。 直到后来,莫名其妙,夜轻歌发生了改变。 不再软弱,反而张狂,与以前,判若两人。 北月的天变了。 夜轻歌名扬四海,声望震天下。 从前心爱的人,她不屑一顾,举手投足间,是大将之气,帝王之息,她可以三言两语撩乱朝廷,也能轻而易举覆了这地。 夜羽,在她面前,渺小如尘埃。 那时候,夜羽恍然大悟。 她曾经的行为,那么可笑。 夜羽拿着梳子的手,用尽了所有的力,还在不停的发抖,夜羽脸色惨白,她直直望着手中的梳子,手颤的像筛糠。 夜羽额头,溢出了冷汗。 可见她有多吃力。 夜羽微微喘息,好半天过去,她才渐渐恢复,攥着梳子,捋顺轻歌的发。 “轻歌,将盒子里的鸾凤步摇拿来。”夜羽说。 轻歌把桌上的盒子打开,却是皱起了眉头。 盒子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诸多首饰,金光闪闪,轻歌分不清。 她寻了个类似于凤凰的步摇,递给夜羽,“是这个吗?” 夜羽微微一笑,将步摇拿来,“不错,就是这个,我这几年,天天在家陪着爷爷,没什么事做,便学了这个,一直想做一个步摇送给你,没想到,一做就是好几年,还没有完成,你看这步摇之下,像孔雀翎一样的尾巴,九尾堪称高贵,可惜,我只做了八尾,这最后一尾,可能来不及了。” 九尾的鸾凤步摇,是四星大陆诸多爱美姑娘的追求。 当然,市面上有许多次品,那些步摇,做工粗糙。 精神世界,魇说:“这丫头尽心了,鸾凤步摇上的绿宝石,被称为绿麒麟之眼,放眼从前,都是很珍贵的宝贝,冬暖夏凉,常年戴在身上,还能延年益寿,这种宝石,很难寻到,夜羽怕是费了不少工夫。” 轻歌眸光轻颤。 鸾凤步摇。 她对首饰珠宝,不曾留恋,可夜羽赠送的步摇,却牵扯她的心。她想,日后,怕是任何魅力的步摇簪子,都比不上这一个。 夜羽为轻歌束起高高的发髻,再将步摇插入发间,顿时,明媚生辉,春暖花开,好似凤凰临时,贵气逼人。 “果然,很适合你,只可惜,少了一尾。”夜羽叹息道。 “咳咳……咳咳咳咳……” 忽的,夜羽剧烈咳嗽,她跪在床上,咳嗽完了,夜羽颤抖的放下微蜷的手,掌心,一滩血,鲜红的颜彩,刺了她的眼。 夜羽无力的往后倒,躺在床上,死气沉沉,脸色白的吓人,双眼无神。 轻歌蓦地拿软布擦掉夜羽手中的血,她紧紧握住夜羽的手,夜羽四肢冰冷,像是寒冬腊月的雪。 轻歌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哪怕早有准备,接受夜羽将死之事,可看着了无希望的夜羽,轻歌忽然不舍,亦不想她孤独一人的踏上漫漫黄泉路。 “轻歌啊,我想睡了,好累啊。” 活着,真是件辛苦的事。 可千千万万人,谁又想死去? 夜羽眼眶湿润,她闭上双眸,握住轻歌的手。 “别……别睡……” 许是两日来的奔波疲惫,又兴许是如鲠在喉的触动,轻歌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夜羽睫翼微颤,眼角湿润,她紧闭着眼,依旧有泪痕滑下。 夜羽颤声说:“我还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没有嫁人生子,没有享受该享受的一切,你说,地下的世界,会不会太寂寞了?” “没事的,乖,别睡。” 轻歌眼圈微红,她伸出手,抚去夜羽眼尾泪痕。 她的心,抽搐发疼。 “轻歌啊,我走了后,用火烧了我吧,骨灰替我收着,放在夜家,这样,就不是孤魂野鬼,其他的妖魔鬼怪就不敢欺我了,毕竟,我可是有家的人。”夜羽说。 她的嗓子,沙哑的边缘。 她的眼神,呆滞无望,空洞清灵。 将死之人,会看到不一样的画面,会感受到死神的氛围。 夜羽的视线,落在鸾凤步摇上。 她希望啊,轻歌以后,如同凤凰,展翅高飞万万里。 往事,历历在目。 夜羽尤其后悔,儿时仿佛恶魔般,一遍遍的欺凌着夜轻歌。 轻歌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她握着的手,卯足了劲。 轻歌不是个悲伤的人。 可此时此刻,她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医师说,夜羽靠一股信念撑着,她的信念,莫不是见她最后一面。 见到了,她便放弃挣扎,等待死亡的到来。 夜羽闭上了双眼。 轻歌眸子微微睁大,这一刻,她像是孩子,手足无措。 她急忙拍了拍夜羽的脸,“别睡,听到了吗,不要睡,灵童还没回来呢,你怎么能睡?” 夜羽的眼,缓缓睁开。 她看着轻歌,“我困了。” 声音,很小很小。 “不要睡。” 轻歌除了重复这三个字,不知该说什么。 她一直搓着夜羽的掌心,试图让夜羽热起来。 可,愈发的冷。 夜羽看着轻歌悲伤的神色,忽的欣慰了。 原来,她死了,她会难过。 夜羽想起多年前的记忆,那会儿,她年纪虽小,脾气却大,小小轻歌,会拉着她的袖子,眼巴巴的望着她,说,姐,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第1391章 丧事 夜羽始终无法忘记,那时,她盛气凌人,一把推开夜轻歌,说,滚。 而后,她扬尘而去。 临走前,夜羽回头看了眼。 小小轻歌摔在地上,额头似乎撞倒了石桌的桌角,顿时青肿,溢出了血。 她委屈的看着夜羽,抬起手,碰触额头上的伤,闪电般的把手抽回,呲牙咧嘴,疼的倒吸了口冷气。 小轻歌脸颊上的胎记那么明显,像是魔障一般,覆盖了大半张脸。 无比的丑陋。 唯有那双天真纯善的眼眸,清澈如水。 夜羽叹息。 如今仔细想想,彼时的轻歌,除了胎记外,五官清秀,瘦小精致,也没那么难看,不过被大众丑化罢了。 许多嘲讽,仅仅是因为嫉妒,譬如她,又譬如夜雪,都嫉妒这样的一个废物,能独自一人享受夜青天的所有宠爱。 世界,是个大染缸。 哪怕人初性善,久而久之,那颗心,会变黑。 夜羽气若游丝,软弱无力的躺在床上。 呼吸,是一种奢侈。 空气变得稀薄,她感到窒息。 夜羽的脸,森然的白,像是被人抽干了鲜血。 她望着轻歌,那么的近,可眼前,仿佛笼罩着迷雾。 轻歌的脸,如此模糊,她看不清,只隐约能看见,轻歌的唇,一张一合,颇为焦急,似是在说什么,可惜,她听不见。 真累啊。 夜羽身心俱疲。 她将要陷入长眠。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若有来生,她不要大起大落,荣华富贵,只愿有个三口之家,是家里的掌中宝。 夜羽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温婉的笑。 轻歌不停喊着她的名字,见夜羽闭眼,轻歌慌了神。 轻歌连忙起身,打开屋门。 门外,夜青天几人都在,灵童不知去哪儿了,兴许还蹲在茅厕思考人生吧。 “怎么了?”看着轻歌的神情,夜青天有种不好的感觉。 轻歌脸色透白,急道:“医师在哪,快去请医师来。” “听到了吗,快去把医师找来。”夜青天吩咐下人。 旁侧,夜无痕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远远的,便看见夜羽如同睡美人般,躺在床上。 夜无痕走至床边,停下,颤抖的伸出手,放在夜羽鼻下,他能够感受到微弱的呼吸。 夜无痕惊喜道:“还有气,有气……” 此时,医师走了进来。 “王上。”医师朝轻歌行了个礼。 “快看看她的情况,没那么多礼数。”轻歌道。 “是。” 医师走向夜羽,坐在边上,先是把脉,随后用银针插进夜羽身上的几个穴位,银针拔出,并未有什么异样,轻歌松了口气。 可她到底是个门外汉。 医师看着银针,却是狠狠皱起了眉头。 见此,轻歌的心,再次提起。 医师用软布擦拭银针,再把银针放下。 “怎么样?”轻歌问。 医师叹了口气,“王上,夜长老,夜家主,抱歉,老朽无能为力,请准备……后事吧。” 夜青天坐在桌旁,端着一杯凉茶,正要喝一口,听到医师的话,眼神一个闪烁,手一松,茶杯便从手中掉落,碎裂,茶水溅了一地。 后事。 准备后事么。 轻歌虚眯起眼。 是让她准备如何用一场大火,来将这个年轻的生命燃烧殆尽吗。 “本王知道了。”轻歌淡然的说,她面色不变,唯有心中的情绪产生了波动。 “王上,二小姐最多只有三日的时间了,她的情况,非常特殊,恐怕炼丹府府主来了,都束手无策,老朽开的方子,能够尽量延续二小姐的命,三日,已是极限。”医师诚诚恳恳的说。 “辛苦了,下去吧。”轻歌道。 医师说:“老朽这就去为二小姐熬药,服用药后,应该能让她醒过来,但是断断续续的,至于二小姐能坚持多久,老朽无法确定。” 轻歌点点头。 医师双手拱起,躬身告退。 轻歌狠狠皱了皱眉头。 人的生命,怎能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她看着床上的夜羽,真瘦啊。 想来,这几年,她饱受精神折磨。 也是,死亡并不可怕,可等待死亡的那段日子,度日如年,当真难熬。 不一会儿,丫鬟端着医师熬的药进来。 轻歌接过药,耐心的给夜羽喂着。 奈何,夜羽状态不好,一勺子下去,一滴药都没入口,全都从嘴角溢了出来。 轻歌极少做伺候人的事,此时也没有任何办法,但她很有耐心。 便见轻歌用手掐着夜羽的下颌,让其张开嘴,脑袋微微往后仰,轻歌再舀了一小勺,送进夜羽嘴里,分量虽然不多,但还在被夜羽喝下去了。 接下来,轻歌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夜羽枕在她的肩膀上,她的手,不仅得喂药,还要扣着夜羽下颌,时间久了,便麻了。 一碗药下去,夜羽还是昏迷不醒。 轻歌撑着夜羽的身子,让她躺下,为她捻了捻被子,擦去夜羽嘴角的药渍。 轻歌放下碗,看向夜青天、夜无痕二人,“出去吧,让她一个人静静。” 轻歌转眸看了眼丫鬟,道:“好好看着二小姐,一有动静,便来找我。” “是,王上。”丫鬟毕恭毕敬的回答道,说话时,丫鬟将头压的很低,瑟瑟发抖,双肩微颤。 轻歌伸出手,挑起一根长指,顶着丫鬟下巴,丫鬟便将脸抬起来。 轻歌看着这张脸,眼中闪过冷意。 “怎么了?”夜无痕问。 轻歌摇摇头,“走吧。” 轻歌往外走。 若她没有记错,方才那丫鬟,一直跟在夜羽身边,没少欺负过夜轻歌,这丫鬟心狠手辣,许是认为夜轻歌欺负,又嫉妒夜轻歌的身份,常常半夜三更,独自一人去找夜轻歌,拿针扎夜轻歌。 有时,夜轻歌休息时,被这丫鬟一巴掌扇醒,再拳打脚踢。 罢了,都过去了。 轻歌不是宽容的人,可,夜羽将死,她若对一个丫鬟下手,岂不是不人道? 轻歌走在鹅卵小道上,身旁是夜无痕与夜青天。 烈阳火热,直射下来,有些刺眼。 轻歌抬起手,放在眼前,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向万丈之上的太阳。 像她这种与黑暗如影随形的人,在烈日下,会被烧成灰烬。 “爷爷,兄长,准备丧事吧,最好是火化。”轻歌顿住脚步,说。 第1392章 火葬人 丧事。 夜青天深深太息,吐了口气。 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都有点儿忘了,十多年前,夜惊风走的时候,他如何送葬,又有多痛苦。 只知,那段日子,他浑浑噩噩,行尸走肉,当他听见婴儿时期的轻歌,奇迹般,奶声奶气的叫了声爷爷,他便慢慢振作起来。 他不能倒下,他还有人要守护。 轻歌看着夜青天的脸色以及黯淡的眼神,便知透过夜羽,夜青天想起了夜惊风。 轻歌抿唇,沉默。 氛围,甚是沉重。 三人走上了附近的亭子。 几年前的晚上,轻歌与夜无痕在这亭子里,喝着梅子酒,畅所欲言,把酒临风,何等的痛快。 几人都陷入了回忆。 夜无痕不是个命好的人,更不是个慈悲心怀的人,当初的他,也曾杀人如麻过,夜正熊死后,他才安稳的做个夜家主,陪着夜青天颐养天年。 “爷爷,父亲当初是入土为安吗?”轻歌忽然问道。 不远处,有丫鬟端着托盘走来,在亭内的桌上,放了几坛梅子酒。 梅子酒,桃花酿,是轻歌最为喜欢的酒。 如今,这两种酒,在帝都买的可贵。 只要有酿酒师造出梅子酒和桃花酿,便会被一个财大气粗的神秘人买走,导致诸多爱酒之人,怨声载道。 想至此,轻歌嘴角勾起了笑。 夜青天总是爱做些幼稚的事,永远都不嫌夜府的酒多,生怕她没酒喝。 短短几年的时间,夜府后院便多了几个酒窖,都是夜青天到处收集的酒,其他人,碰都不能碰。 夜青天把这几个酒窖当成宝贝。 墨邪父亲,墨云天来找他要酒喝时,夜青天不肯给,墨云天便在夜黑风高之时,跑到酒窖,撬开石门,走进密道,本想着盗走两坛极品好酒,怎知揭开封口尝了一口,就根本停不下来。 第二天,夜青天右眼皮跳动,夜青天鬼使神差的去了酒窖,看到喝得酩酊大醉的墨云天,十几坛好酒,白白被浪费了,夜青天那叫个气,把墨云天踹醒,追着墨云天狂奔了几条街。 墨云天一面跑,一面喊:“不就几坛子破旧,老子赔你就是,连多年的兄弟情义都不讲,你这糟老头够狠。” 夜青天不说话,也不知提着哪里的锄头,就疯狂的追墨云天。 此事,倒是被帝都的人笑话了许久。 等墨云天灰头土脸的回到家中,还被妻子苏雅给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都多大的人了,还偷酒喝。 …… 轻歌知道这件事时,也觉得好笑。 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过如是。 亭内,丫鬟为三人斟满酒。 夜青天听到轻歌的问题,皱起花白的眉,使劲想着以前的事。 他说:“是火葬,后来将骨灰放进棺材,埋入地底,和你娘亲的坟墓连在一块。” “火葬?”轻歌眸光微闪,问:“能描述下当时的场景吗?” 夜青天疑惑的看了眼轻歌,不知好端端的,轻歌为何会提到这件事 不过,见轻歌如此殷切的问,便仔细想了当年的事。 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夜青天也老了,许多事,都记得不是很清楚。 “当时你父亲穿着盔甲,母亲穿着正服,那火葬人说,火葬时,将去世者的身子画满古老图腾,便能超度灵魂,让死者早日投胎,他跟我提过这意见,我也同意了。”夜青天说。 他记得很清楚,夜惊风和颜碧瞳的身体上,画满了古老神秘的画,他也调查过,确有此事,火葬人并没欺骗他。 轻歌听着夜青天的话,若有所思。 片刻,轻歌说:“父亲、母亲身上都画满了图腾,那脸上呢?” 夜青天想了想,道:“脸上也都是,覆盖了全脸。” 轻歌蓦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夜无痕奇怪的看着轻歌。 轻歌摇摇头,望向夜青天,问:“爷爷,你可知当年那火葬人是谁。” “你想知道些什么?”夜青天察觉到了异样。 夜无痕道:“爷爷,这不是要准备小羽的后事吗,轻歌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超度灵魂,好让小羽早日投胎,了解痛苦。” 轻歌转眸,与夜无痕对视,夜无痕面无表情,神色如常,淡然自若。 轻歌嘴角抽搐,犹豫了会儿,才说:“是的。” 夜青天狐疑的视线在轻歌、夜无痕二人身上来回穿梭,许久,道:“那火葬人已经关门了,不接火葬的生意,后来我派人去问,关于这种超度灵魂的图腾,无人能画,只有他可以,若是能找到,也是好的,我只记得他住在城东,单名一个信字,至于姓氏,不记得了。” “爷爷,那我便去城东了。” 夜青天点点头。 夜无痕淡淡的道:“我让阿努去调查,城东那里,我陪你去,两个人,会好点。” “也行。”轻歌说。 “爷爷知道了,你们去吧。”夜青天喝了口酒。 夜无痕起身,与轻歌一同去往城东。 去城东前,夜无痕找到阿努,吩咐下去,着手调查城东十几年前的火葬人,单名一个信字。 偏僻的亭子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喝着美酒,眼神迷离,笑意朦胧。 似是能想到,年轻的他,英俊潇洒,持枪而战。 他一个人孤独了这么多年。 白的发,更加白了。 夜青天叹了口气。 人生啊,不就是一场单枪匹马的战斗。 谁能解他忧愁? 儿子,妻子,都已离世。 唯有他在这片大陆上苦苦挣扎。 夜青天叹息。 猛灌一口酒。 他已经忘记了很多事。 他知道,他是个有病的老头,每天都不能忘记吃药。 医师说,慢慢的,他会痴呆,会没了记忆。 他也感觉自己时好时坏,坏的时候,他总爱钻牛角尖。 此时,轻歌与夜无痕乘坐马车。 马车朝城东驶去。 “轻歌,你在怀疑夜叔叔和婶婶的死因?”夜无痕眼神敏锐。 轻歌也不打算瞒着夜无痕,“我爹娘可能没死。” 夜无痕双眸睁大,“没死?” 轻歌点了点头,说:“我娘不知道,我爹可能在诸神天域,图腾超度亡魂之事有些奇怪,我想去问清楚,此事不要让爷爷知道。” “我会闭紧嘴的。”夜无痕说,心情忽然激动了起来。 夜惊风,颜碧瞳,这两人,真的没死吗? 那轻歌就是有爹娘的人了! 第1393章 揭开,秘密! 马车,在帝都城东停下。 外面,车夫勒紧了马儿,郑重开口:“王上,夜家主,城东到了。” “嗯。”气息懒懒,轻歌漠然的应了声。 雪白纤细的手,将珠帘掀开,气质优雅,缓慢走下马车。 随后,夜无痕跟着下来。 城东算是帝都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换而言之,这里,是穷苦之人的家,被帝都诸多贵族瞧不起。 难以想象,北月王朝的帝都,竟也有这般地方。 一条条臭水沟,就在屋子旁侧,来来往往的人,两眼呆滞,匆匆而走,对于水沟里散发的异味,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大夏日,这种味道更是浓重。 阴暗的小巷,潮湿,垃圾随处可见,许多甚至已经发霉。 轻歌面不改色,倒是夜无痕皱起了眉。 “都说住在城东的人常被贵族欺压,没想到如此严重。” 夜无痕是夜府家主,是这座城池的上位者,怎知小人物的悲哀和辛酸。 对此,轻歌倒没什么看法,只说:“不要以为繁华的地方人人富贵,也有为生存而奔波劳累的人。” 这种事,前世,轻歌见得太多了。 那些繁华的城市,夜夜笙歌,灯红酒绿,当然,也有很多很多穷人,挤在了臭水沟,跟生活抗争。 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呢。 生活也不仅仅只有美好和幸福安康。 轻歌走进小巷,手里拿着一叠资料。 这是方才夜无痕所找来的资料,上面写着城东所有单名一个信的人,以及住址。 “城东这里,单名信字的人还挺多,资料上有许多模糊的地方,火葬人的身份也没调查清楚。”轻歌道:“先将这几个年龄、身份都不可能的人排除掉,再一个一个去找,然后等着阿努的消息。”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能找到吗?兴许那人已经离开帝都了。”夜无痕皱眉,道。 “有志者事竟成,想找,总能找的。” 轻歌一面说,一面走至小巷至深处,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人是个中年妇女,眼角多是褶皱,她很迷茫的看着轻歌。 城东的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为生存挣扎,大多数,也只知帝都有个四国王,却不会去关心这四国王长什么样子。 故此,妇女并不认识轻歌。 但她见轻歌光鲜亮丽,颇为惶恐忐忑,咽了咽口水,惴惴不安的问:“姑娘,你找谁。” “请问,这里是甄信的家吗。”轻歌问。 “是,甄信是我丈夫,可惜,两年前他得病去世了……”提及亡夫,妇女脸上满是落寞。 “已经去世了吗……”轻歌喃喃自语。 “姑娘找他是有什么事吗?”妇人问。 轻歌浅浅笑了笑,说:“阁下,你丈夫生前有当过火葬人吗,我想找到当初为我父亲火葬的人,聊表感谢。” “火葬人?”妇人摇摇头,道:“他是个木匠,也是个专一的人,一辈子就干一件事,不曾当过火葬人,姑娘应该是找错人了。” 听到轻歌称她为阁下,有些浑浊的眼,闪烁着希望之光。 在这片大陆,有诸多的修炼者,唯有面对值得尊敬的人,才会称之为阁下。 她就是个妇人,自卑进尘埃里,此刻,却在心里开了花儿。 “抱歉,打扰了。”轻歌从空间袋,拿出一小坛桃花酿,放在妇人手上,“这是陈年的桃花酿,女子喝来,有驻颜的功效,若是不嫌弃,阁下便收了吧。” “这是给我的吗,真的吗?”妇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酒坛,不知所措,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轻歌微笑,“是的,阁下,告辞。”轻歌扭头看向夜无痕,“兄长,我们走吧。” 夜无痕点了点头。 两人继而走向拐口,欲要进入另一条小巷。 妇人忽然喊住轻歌,“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轻歌顿住,回眸一笑,明媚生辉,这臭味四处弥漫的小巷,春暖花开。 轻歌说:“夜,轻歌。” 说罢,两人朝前走,消失在妇人的视野。 妇人若有所思,低声念着:“夜轻歌?” 此时,妇人家中的小孩走出来,问:“娘亲,什么夜轻歌啊?那不是四国王的名字,有忌讳的,你可不能乱叫。” “四国王?”妇人惊愣,这才想起,四国王是个女子,年纪很小,有着一头雪白的发。 妇人惊喜的望着手中的酒,眼中含着泪。 另一侧,轻歌敲开了一户又一户人家的门,始终没有找到当年的火葬人。 回到巷子口,轻歌咬了咬唇。 所有的对象都找了,没有任何消息。 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此时,阿努骑着马儿赶来,手上捧着一叠资料跃下马,走至轻歌、夜无痕二人身边。 “怎么样?”夜无痕问。 阿努说:“家主,王上,我查到了,这火葬人原名李信,十七年前改名李伯仙,住在城东郊外的雪原山下。” “郊外?改名?” 轻歌抓住两点重要讯息,与夜无痕对视一眼。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走,去城东郊外。”夜无痕说。 两人坐上马车,阿努骑着马,几人迅速朝城东郊外赶去。 郊外很远,足足一个时辰过后才道。 雪原山很大。 轻歌走下马车,在茫茫山下,看见一座很小的木屋。 木屋前,用篱笆围着院子,院子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费力的劈柴。 阿努下马,找出画像,看了看老人,“王上,他就是李伯仙。” 轻歌打开院门,走进去。 走近了,老人才察觉。 老人停下砍柴的动作,看向轻歌,“几位是……” “李信?”轻歌说出老人的原名。 老人手中的斧子,掉在了地上。 “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人故作镇定。 轻歌冷笑,道:“李伯伯,我是夜轻歌,我的父亲叫做夜惊风,我的母亲是阎碧瞳,这样,你还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轻歌能够明显感受到,老人的脸,彻底白了。 万分震惊过后,老人叹了口气,缓过神来,“进来吧。” 老人走进木屋。 轻歌与夜无痕一并走进去。 轻歌半眯起眼,望着老人伛偻的身影。 十几年的秘密,将要揭开。 许多时候,她只是猜测夜惊风还活着罢了。 但,这个老人,能让她坚信。 轻歌跨过门槛,在简陋的椅上坐下。 第1394章 赐,死罪! 城东,郊外。 雪原山。 小木屋。 屋内,老人烹茶,茶味很淡,并非什么上等好茶,却别有一番清香萦绕。 轻歌喝过茶后,老人才问:“姑娘儿时我还抱过,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了,还是堂堂四国王,不愧是夜大将军的女儿。” 轻歌轻瞥了眼老人,老人面目慈祥,不像是坏人,眉眼间,倒是透出胆小怕事之气。 许是火葬了太多的人,见过许许多多的尸体,老人身上,有着独特的气质。 “李伯伯,我想问关于可以超度亡魂的神秘图腾之事。” 轻歌放下茶杯,手放在破旧的木桌上,食指、中指轻敲出一连窜有节奏的音来。 老人的心脏,随着此声而剧烈跳动。 老人有点儿紧张。 他看了眼轻歌,随即又迅速将视线收回。 见老人不说话,轻歌也不急,轻笑出声,道:“老人家,明人不说暗话,你无非是在害怕什么,只要你问心无愧,本王绝不会怪罪于你,当然,你若敢说一个字的假话,本王手中的屠刀,也不介意对着上了年纪的老人,你虽生活在郊外,与世无争,但本王杀人如麻不见血的事,也应该听说过。” 轻歌的语气非常平和,淡淡然,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 然而,就是这样温和的声调,让老人的太阳穴,疯狂跳动。 一颗心,塞满了恐惧感。 老人突然颤抖着跪在地上,将头压的很低。 轻歌眸中冷光乍现。 她不急不缓,起身,双手托着老人肩膀,动作轻柔地将老人扶起。 “老人家,你是聪明人,不要害怕,本王只想求一个真相罢了,才上门打扰。”轻歌说着,将李信扶在椅上坐下。 李信再次站起来,走至隔间,拿出了一坛酒。 揭开封口,李信痛喝了一口,满是褶皱的脸颊,泛起了深红之色,白花花的胡子上,都是酒水。 酒壮怂人胆。 李信说:“王上,这件事,一直压在老头心里啊,当年夜将军夜夫人的尸体由我负责看管,也由我来火化,能为这两位大人物火葬,那简直就是我的荣幸啊,我非常认真,可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了?”夜无痕问。 李信又喝了口酒。 他的力气很小,拿着酒坛的双臂都有点儿颤。 然而,只有酒的烈性,才能让他把深埋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 喝完后,李信继而道:“尸体不见了,两具尸体不翼而飞了,那个晚上,我疯狂的找啊,可怎么都找不到,几个看护尸体的侍卫,也都非常震惊。” 轻歌抿唇。 李信说:“我是尸体的负责人啊,这两个人可大有来头,尸体不见了,诛我九族啊,我怎么敢说出去,之后,我和几个知情的侍卫,商量过后,决定用计策掩盖此事。” “我找到夜长老,说在尸体上画古老的图腾,能够超度亡魂,夜长老经历了丧子之痛,也没想那么多,听到可以超度灵魂,就同意了。”李信停下来,喝了口酒。 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李信被酒水呛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轻歌伸出手,轻轻为其拍着后背。 李信受宠若惊,“王上,使不得,使不得……” 轻歌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语气冷漠,道:“所以,你们就找来两具与我父母亲相似的尸体,画上图腾,以假乱真,蒙混过关,之后,你不再当火葬人,过了不久,你隐姓改名,躲在雪原山下,老人家,本王说的对吗。” 李信脸色大变,再次下跪,“王上,我有罪,我有罪啊。” 这一回,轻歌没有把李信扶起来,而是问:“老人家,本王赦你无罪,不过,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尸体消失前的情况,比如说,有没有什么异样,让你觉得奇怪。” 说此话时,轻歌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毕竟,十多年前的事了,就算有什么细节,李信又怎能记得。 可接下来李信的话,让轻歌欣喜。 李信说:“当时的确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夜将军虽然死了,但他的心脏在跳动,我偷偷找来医师好友,友人说我胡言乱语,可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凑在夜将军身边,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心跳! 那是活人才拥有的! 轻歌双眸之中,闪过一道亮光。 李信偷偷看了眼轻歌,见轻歌没有怒意,松了口气。 李信皱了皱眉,犹豫了会儿,最终,一鼓作气。 反正他都是个老头了,半只脚踩进棺材,有些事,藏在眼里,反而郁结,倒不如说出来。 大不了一死。 不就是脑袋掉地,他一个老头子怕什么。 轻歌问:“那我的母亲呢,可有心跳之声?” 李信摇摇头:“夜夫人就如同一个正常的死者,四肢发冷,僵硬,没有异常。” 轻歌皱眉。 而今,听到李信的话,她可以断定,夜惊风还活着,并且就在诸神天域。 然而,阎碧瞳呢。 关于阎碧瞳的一切,她知道的少之又少。 还有她身上的精灵血脉,以及当初在迦蓝焚月殿,屏风世界里听到的阎碧瞳求救声,都让她惊奇,疑惑。 她有种直觉,阎碧瞳还活着,却没有跟夜惊风在一起。 这所有的所有,都陷入了重重迷雾深深的沼泽中。 轻歌想不通,头痛欲裂,便狠狠掐着眉心。 夜无痕安静的坐在一侧,看着轻歌眉心的深红痕迹,不由心疼。 “继续说。”轻歌道。 李信说:“那会儿我还察觉到了一件事,此事说出来,若王上想要杀了我,我也没有任何怨言。” “何事?” “那天晚上,我看到夜将军的手指动了,可是有心跳之事在前,我又不想惹事,便隐瞒了,我一直认为夜将军没死,但,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我就当做此事没有发生,就当做他是个死人,把他火葬后,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我没想到的是,尸体会不翼而飞,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说至此,老人跪下,不停磕头。 “王上,请赐老臣死罪。” 老人心怀愧疚十几年,说出真相的这一刻,灵魂分外轻松,竟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第1395章 他会回来的 轻歌坐在椅上,眼神颇为空洞。 老人说,深夜时,他听到了夜惊风的心跳声,还看到夜惊风的手在动,种种迹象表明,夜惊风当时没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人怕被人认为他疯言疯语,便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但,这件事,一直梗在他心里,十七年的时间,夜夜被梦魇纠缠。 轻歌狠狠皱起眉头。 现在她只想知道,阎碧瞳是不是与夜惊风在一起。 两具尸体若一同消失,必然是去了同一个地方。 她能够断定夜惊风没死,是因为有种种证据,可阎碧瞳不同,关于阎碧瞳还活着的可能,非常飘渺,唯有当初屏风世界里的呼救声,让轻歌怀疑。 轻歌头痛欲裂,转眼间,眉心已被揉的大红。 老人看了眼轻歌。 女子眉如远山,舒展开,像两条柳枝,但皱起时,却异常凌厉,给人一种阴绝凶煞的感觉,生人勿近。 夜惊风与阎碧瞳都是当年的风云人物,老人都见过,夜惊风气势惊人,但正义凛然,阎碧瞳倾国倾城,所过之处,似冷风四起。 可夜轻歌是不同的。 她冷漠出奇,亦正亦邪,从骨子里透露出的阴森,让人不敢靠近。 然而,女子笑时,好似百花绽放,大海之浪,让人挪不开眼。 老人一生,当了几十年的火葬人,达官贵人见的不少,可以说,阅人无数,但他从未见过这般极端的人,却又那样的恰到好处。 老人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王上,我还想起一件事,当时,有个护卫跟我说,夜将军与夜夫人,两具身体并非一同消失的,那天傍晚,他去看了眼尸体,只有夜夫人的尸体,护卫四处寻找,徒劳无功,哪儿都没有,等护卫回去,发现夜将军的尸体也没了,这才找到我,跟我说明此事。” 闻言,轻歌一个激灵,拍桌而起,“你是说,两具尸体消失的时间不一样?” 老人点头,“这么些年,老头记忆虽然衰退,但当年的事,却一直历历在目,从未忘过。” 轻歌缓缓坐回去。 如此,她便能断定,阎碧瞳与夜惊风,不在同一个地方。 但可以肯定的是,夜惊风必然在诸神天域。 阎碧瞳还活着吗? 若活着的话,她在哪里。 轻歌紧紧攥着双手。 时间,当真会改变一个人,她再也不是孑然一身的铁血佣兵,她就是夜轻歌,她想找到自己的父母。 许是她心里的一点儿执念罢。 她也想体会一遍,有爹疼,有娘宠的滋味。 就算是跨越山和海,哪怕在不同的位面,将要去其他种族,她也绝不退缩。 “本王知道了。” 了解了一切,轻歌心情好了许多。 跪在地上的李信,愣住。 他还等着夜轻歌赦他死罪,诛他九族。 当然,他孤家寡人一个,莫说九族,九十族他也不惧。 想至此,老人竟是偷偷笑了起来,白花花的胡子,一抖一抖。 夜无痕莫名其妙的看着偷笑的男人,嘴角抽搐了几下。 轻歌把老人扶起来,说:“当初,你的确做错了,你发觉父亲的手在动,听到了心跳声,应该告诉爷爷,而非其他人,或者是隐瞒起来,念你年事已高,本王不怪罪你,不过,今日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哪怕是爷爷也不行,否则,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这些事,她暂时不能让夜青天知道。 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夜青天年纪大了,修炼不动了,这样的他,去不了诸神天域。 当然,夜惊风也下不来。 她之所以想去诸神天域,便是想带夜惊风下来,来四星大陆,给夜青天磕头认错。 让夜青天惊喜。 轻歌转身离开木屋, 与夜无痕走上马车。 李信慢吞吞走至木屋前,看着一车一马渐行渐远。 李信低声说:“夜将军,你真是有个了不得的女儿啊。” 李信回身进屋,自言自语:“没有火葬,那夜将军还活着吗?” 世间万事,扑所迷离。 李信叹了口气。 马车,前往帝都城内。 车内,夜无痕说:“要来下盘棋吗?” “跟帝都有名的大师下棋,我岂不是自取其辱?”轻歌笑了笑。 氛围轻松了许多。 夜无痕扬了扬眉,他一直认为夜轻歌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这样的一个人,不会下棋,乃是遗憾。 棋盘布局,是许多智者最乐意做的事。 “听那老人家的话,夜伯伯肯定是还活着的。”夜无痕说。 “他在诸神天域。”轻歌喝了口茶,道。 马车摇摇晃晃,她轻靠着软垫,闭目休憩。 “那你要去诸神天域吗?” 夜无痕眼眸闪烁着光。 诸神天域,四星大陆外神秘的位面。 据说,那里卧虎藏龙,强者如云,只有实力到了大灵师的人,才会被神秘者带去诸神天域。 诸神天域,实力的象征,尊者的天地。 夜无痕之所以知道诸神天域,也是因为在外历练的几年,得到过机缘,无意中得知。 “去。” 薄唇轻启,女子淡淡的道。 一个字,气势凛然。 她如今是二剑灵师,突破七剑,成为大灵师后,九界守护者的人,自然会带她去诸神天域。 路漫漫其修远兮。 轻歌唯一怕的是,她修炼的速度,比不上夜青天老去的速度。 夜无痕望着轻歌,陷入沉思。 夜轻歌的路,很长。 她的征途,她的未来,在那九天之上,在那云霄之巅。 马车在夜府门前停下。 轻歌走进府内。 整个帝都城的人都知道,夜家二小姐,时日不多。 四国王前来送她最后一程。 “去小羽那吗?”夜无痕问。 “灵童应该陪在她的身边,我们就不过去了。”轻歌说。 跟在后面的阿努,听到这话,连忙接过话茬,“王上,灵童少爷走了。” “走了?去哪了?”轻歌皱眉。 “不知道,只不过走的很急。”阿努如实回答。 轻歌眸光微闪,她挑起一边眉头。 想起之前夜羽所说的话,轻歌抿紧了唇。 她想,她应该知道灵童为何而走了。 “这个时候了,他会去哪里。”夜无痕不悦。 夜羽挺喜欢灵童,临走之时,灵童陪在身边,走上黄泉路,也不难受。 “别急,他会回来的。” 说罢,轻歌往前走。 夜无痕满头雾水。 第1396章 一路,走好 傍晚。 大家伙儿,都聚在夜羽的房间。 饭菜飘香。 整整一桌,都是夜青天亲自下厨所做。 夜羽躺在床上,轻歌动作缓慢地将她扶起。 夜羽看着不远处满桌的山珍海味,眼眶湿润,弥漫水雾,在她的印象中,夜青天心里眼里就只有夜轻歌一个孙女儿,其他的人,他根本不在乎,哪怕走进厨房,也是为了夜轻歌。 这几年,她日日夜夜留在夜家陪伴夜青天,这却是夜青天为她做的第一顿饭。 轻歌扶着夜羽在桌前坐下,夜羽的椅子,独一无二,拥有靠背,两侧还设计了扶手,身下是软垫,腿上盖着绒毯。 夜羽双手软而无力,拿筷子都非常艰难。 但她执意如此,不想让丫鬟来代替。 “小羽,让……”夜青天本想来丫鬟来替夜羽夹菜喂饭,剩下的话,却被夜羽打断。 夜羽抬眸,执着的望着夜青天,游目四顾,而后,夜羽收回视线,目光落在饭碗上,说:“以后可能吃不到爷爷做的饭菜了,我想自己来。” 夜青天看着夜羽瘦弱的样子,忽然有些伤感。 哪怕并非亲孙女,可夜羽这几年的表现,非常之好,他还是有感情的。 夜羽费力地拿起筷子。 仿佛,手中的,是两座山。 其他人,都在吃自己的,就像平常一样,不要去侧目,不要去多想。 轻歌端着酒杯,抿了口梨花酿。 一顿饭后,众人离席,夜羽喊住了她,“轻歌。” 轻歌停下脚步,回眸看去。 “没事儿,就喊喊你名字,去歇息吧,去吧……”说至最后,夜羽的声音,虚无缥缈。 轻歌灵魂猛然一颤,仿佛什么,在轻轻撞击着她的心脏。 她开始震撼,身体僵硬,她想要往前走,却迈不开腿,只能望着骨瘦嶙峋的夜羽,发着呆。 “好。” 最终,轻歌吐出一个字。 她皱了皱眉,旋即转身,跨过门槛,往外走。 两扇门的缝隙间,夜羽望着她,渐行渐远,慢慢消失,湮没在浓浓夜色里。 “该睡了。”夜羽轻声呢喃。 丫鬟扶着夜羽上了床,夜羽双眼朦胧,合上。 厚重锦被,盖在她身上,她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四肢发凉。 夜府。 风月阁。 白媚儿伺候轻歌换衣,脱下外衫时,白媚儿说:“王上,若是早一年,我可以救下夜羽姑娘,可惜,如今太晚了。” 轻歌挑眉,惊讶,“此言当真?” “媚儿绝不敢欺瞒王上,媚儿会的不多,跟在娘亲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些医术,娘亲治好过许多疑难杂症,我倒也略懂一二。”白媚儿道:“若娘亲还在的话,应该能治好夜羽姑娘,可惜,我没有娘亲的本领。” 轻歌叹了口气。 换而言之,夜羽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回天无力。 这三年来,她与夜无痕,找过许多医师。 奈何,这些医师的回答,都一样。 轻歌之所以诧异,正是因为夜羽太难治了,只能等死,就连赤羽,也束手无策,可白媚儿说,若是早一年的时间,她能治好。 可见,白媚儿医术之高超。 “罢了,命中注定的事,你下去休息吧。”轻歌道。 一连几日的疲倦,见到夜羽时的心情沉重。 从生到死,短短几十年。 她忽的想到,姬月,是存活了无数年的妖王,若没有经历厮杀,他会苍老,会死亡吗。 轻歌不知道。 不知不觉,轻歌走至床边,盘腿而坐,修炼一番后,混混沌沌,进了被子,半睡半醒。 时间,流淌。 如白驹穿梭。 深夜,轻歌的脸,苍白无血色,额头,溢出了冷汗。 她的眉头紧紧蹙着,好似,正在梦魇中挣扎。 黑暗中,她看到一双猩红的眼,那双眼,没有黑白之分,像是被灌满了血液。 画面,犹如旧电影般转换。 慢慢的,轻歌看到了一张脸,那双猩红可怖的眼,便镶嵌在这惨白的脸上。 红的发,飞扬舞动。 寻王,寻无泪! 他像是魔障,剧毒,纠缠着轻歌,不死不休,给她的灵魂,上了枷锁,让她不得而逃。 轻歌耳边响起了吵杂之声,密密麻麻,刺激着脑袋。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轻歌的脸上,如羊脂玉,晶莹剔透。 突地,轻歌睁开眼。 她抬起手,摸了把额头,全都是汗。 轻歌感到口渴,嗓子非常的干,她咳嗽了声,沙哑的很。 外面,非常的吵。 轻歌蹙眉,不解,大半夜,怎么会这么吵? 好在,让她醒来。 这些日子,她时常梦到寻无泪。 他就像是妖魔鬼怪,跗骨之蛆,黏着她。 轻歌抬起手,指腹揉了揉眉心,吐了口气。 门外,响起脚步声 “姐姐。”是扶希的声音。 轻歌走下床,将门打开。 门外,不只有扶希,旁侧,还站着白媚儿。 “怎么了?”轻歌看着焦急的两人,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 “王上,夜羽小姐,走了。”白媚儿双眸里,全都是泪水,像水雾一样溢开。 “什么!” 不是说三日吗,怎么这么快。 “医师说她不恋世,走的很安详。”白媚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轻歌愣了愣,只穿着休息时的单薄衣衫,往外走去,急急忙忙地赶去夜羽的房间。 夜无痕,夜青天,都在。 “轻歌。”夜无痕无奈的开口。 “我已经知道了。”轻歌走进屋内。 夜羽还躺在床上,是的,如医师所说,她很安详,甚至嘴角还有一丝丝上扬的弧度。 如水藻的青丝,散开。 她身上,毫无生机。 轻歌缓慢走至床边,她伸出手,轻抚夜羽的脸颊。 轻歌张了张嘴,许多的话,鲠在咽喉。 轻歌站起来,闭上眼,怆然道:“一路,走好。” 夜无痕走到轻歌身旁,安慰似得,拍了拍轻歌肩膀。 “别难过。”虽是这般说,夜无痕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轻歌点点头,一言不发。 这一晚,夜府,都在忙着。 第二日一早,整个帝都的人,便都知道,夜家二小姐走了。 死了。 夜府。 白条挂满了所有的屋子,随着风,飘着。 当那个小身影风尘仆仆赶来,甩了甩头上的小辫子。 他脸上都是笑意。 然而,当他看到无数雪白的布条时,愣住了。 第1397章 守夜 灵童站在夜府门前,手里拿着一根枝条,枝条上挂满了红梅,还有两朵白梅。 他脸色惨白,手微微一松开,枝条便落在了地上。 此时,夜府管家阿努穿着白衣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黄纸。 “灵童少爷,你回来了?” 阿努一夜未睡,面色憔悴,两眼无神,一片乌青。 灵童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的梅花枝条,眼睛蓦地瞪大,蹲下身子,将枝条捡起来,枝条上的几朵红梅,落掉了。 灵童将那红梅捡起,轻咬了咬下嘴唇。 他转过头,朝阿努看去,看着阿努身上的白衣,以及怀里捧着的黄纸,灵童身子轻颤,满眼的不可置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灵童有着不好的预感。 他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愿相信。 他才走一天而已。 “灵童少爷?”见灵童不说话,阿努便又喊着。 灵童小小的手,攥紧了红梅枝条。 阿努看着那倔强的背影,想了想,朝着灵童喊道:“灵童少爷,二小姐昨晚走了。” 灵童不曾停顿,依旧往前走。 阿努摇头,叹了叹气。 灵童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一路狂奔至夜府偏僻的角落,打开一间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灵童背靠着墙壁,蹲下来,嚎啕大哭。 他还是个孩子,没人相信他早已成年,他可以无所顾忌,让泪水肆意整张脸。 心里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闷,无法喘气。 一路过来,磕磕碰碰,灵童手上的枝条,只剩下两朵梅花,一红一白。 灵童看着手中的枝条,哽咽着,“不是说想看梅花吗,我都给你摘来了,你怎么就不等等我。” 灵童是个骚气十足的少年。 他的梦,是睡遍四星所有的美人,在每个青楼里,都留下他的足迹。 他的心在天涯海角,哪怕他只有一具脆弱的身躯,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放荡不羁。 然而,见到夜羽后,他甘愿留在这一隅之地,陪伴着夜羽,心里再无这天下,甚至往日的仇恨,都渐渐放下。 可,这个女人,死了。 化作尘烟。 曾无数次,他站在夜羽面前,想要开口,说,做我的妻子吧,等我长大吧。 可他怕吓到她。 现在的他,不配拥有什么。 灵童收拾好心情,小心翼翼的揣着红梅枝条,走出柴房。 今日,眼光不大,阴气沉沉,乌云密布。 就连老天,都很悲哀。 灵童耳边响起了哀悼声,老人在棺材旁拉二胡,每一声,都像是在撕心裂肺。 灵童到了后堂。 远远的,他便看见那巨大的棺材,黑漆漆,弥漫着森寒的气息。 那里面,有一具尸体,是他所爱之人。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轻歌半跪在棺材前烧纸,红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听到脚步声,轻歌回头看去,看见灵童,轻歌皱眉。 灵童的心思,她都懂。 她不知灵童动了怎样的心,但,此刻全都写在灵童的脸上。 他看起来,那么的伤心欲绝。 灵童双眼空洞,他走到轻歌面前,拉了拉轻歌的心衣袖,问,“轻歌,你看到小羽了吗?她在哪里?” 轻歌眸光微闪,“她睡了。” “你骗人!”灵童凶神恶煞,他走到棺材前,想要将棺材掀开。 “小羽,不要睡,你看,这是红梅,你不是说以后要给我找媳妇儿吗,你骗人,你个骗子!”灵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他像是一头发狂的小狼,气势惊人,异常恐怖。 没人敢上前拦住他。 轻歌皱着眉,抓住灵童的肩膀。 灵童想要咬轻歌的手掌,轻歌眸光骤冷,旋即抬起腿,一脚踹在灵童的胸口,声音凛冽,道:“你想要闹的她上了黄泉路也不得安宁?还是说你要陪葬?” 轻歌心神微动,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把短刀便从空间袋中掠出来,落在轻歌手上。 轻歌把短刀朝灵童丢去。 短刀砸在地上,刀鞘脱落,刀身闪烁着寒芒。 “若你怕她黄泉孤独,那现在一刀了断,我会把你们埋在一起。”语气平淡,冷漠,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 她淡淡的看着灵童,冷血无情的像是野兽。 在场的人,皆是恐惧。 这才是四国王,毒辣心狠。 灵童震惊,他的视线落在短刀上。 他一直悲愤欲绝伤心难过,却从未有过陪葬的想法。 陪着她去死吗。 灵童捡起了短刀。 他在深海下,几十年,苟且偷生,之所以还活着,便是因为有信念和仇恨在支撑着他。 灵童呼吸微颤。 轻歌冷笑一声,道:“夜羽希望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好好走完这一生,而不是像个孬种,或是疯疯癫癫,要么,你就安安静静,送她最后一程,要么,就一并入地府。” 灵童坐在地上,灰头土脸,他茫然的望着轻歌。 此刻的夜轻歌,当真陌生。 可她的话,却也让灵童醒悟。 既然已经阴阳两隔,那么,他就应该背负着夜羽的信仰,好好活下去。 灵童站起来,将刀鞘盖好,再把短刀递给了轻歌。 轻歌见灵童稍许振作,松了口气。 她收起短刀,看见灵童另一只手里的红梅,心领神会,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灵童是为夜羽找红梅去了,只因夜羽当时的随口一提。 在这夏季,想要找到红梅,是件很难的事。 可惜,夜羽还没看到,就走了。 丧事,还在进行。 晚上,是要守夜的。 夜青天是长辈,不用这么做。 轻歌几人,则要留下来。 深夜,灵童悄悄走到棺材旁,想要打开。 “你在做什么!”一道声音响起。 灵童扭头,看见轻歌。 “我想再看看她,好不好……”灵童近乎哀求。 轻歌看着灵童疲惫无力的模样,叹了口气,“已经合上的棺材,再打开,不吉利。” “我就想看看她……”灵童手里,还揪着红梅枝条。 轻歌心软,走上前,将棺材打开。 去他的不吉。 轻歌抱起灵童,“看吧。” 棺木内,夜羽了无生气。 灵童心满意足,笑了,他伸出手,抚摸着夜羽的脸颊,描绘她的眉眼与轮廓。 灵童将红梅枝条放在夜羽脸旁。 可惜,枝条上,只剩下一朵红梅了。 “可以了。”灵童说。 轻歌放下灵童,合上棺木,守夜。 翌日,清晨,阿努赶来,与轻歌说:“小姐,落花城秦家的人来了。” 第1398章 来者不善 好些日子,轻歌都没有睡好。 清晨曙光洒落在她身上,眼底乌青愈发明显,憔悴萎靡,疲惫不堪,唯有眸光,依旧凛冽锋锐。 听到阿努的话,轻歌眉头轻轻一蹙。 秦家来人? 夜羽母亲是秦岚是落花城秦家之人,但身份地位不高,秦家在落花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暗地里,又因半人半兽之事,恐怕早已培养出了可怕的势力。 夜羽身上虽流着秦家的血,然而,秦家却不在乎她。 “秦家人在哪?”轻歌问道。 “夜长老在接待呢。”阿努说。 “前面带路。” “是。” 阿努走在前边,轻歌不疾不徐的跟着。 “灵童,你留在这里,饿了的话,厨娘稍后会拿食物过来,兄长,你随我一同去见秦家人。”轻歌跨过门槛,道。 夜无痕点点头,随后跟上。 灵童便坐在棺木前,偌大的灵堂,只有灵堂一人,清晨的夏季,有着少许冷风。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红梅芬芳。 灵童烧着纸钱,火光映满他的脸。 大火倒映出一幅画,一人身影,轮廓模糊,但隐约能够看到,是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男子,一双棕色眼眸,清澈如水,又藏着几许邪肆,偶尔乍现的雷光,仿佛是帝王之子。 灵童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火中的男子,与夜羽曾经梦到过的男子,一模一样。 那是灵童成年时的模样。 灵童不曾知道的是,曾无数次,每个夜晚,夜羽都梦见了同一个男子,每个梦,都能相连,就像是生活。 第一个梦,他们相见。 第二个梦,他们相识。 …… 不知道是哪个夜晚,夜羽闭上双眼,梦见洞房花烛,再之后,她怀孕了。 可当夜羽病情加重,等待死亡,她每个晚上都无法入睡,更别说遇见梦中的男子。 夜羽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他,侵犯了她的梦。 甚至让她以为,梦里的生活,才是最为真实的。 而这一切,灵童全然不知。 但他每个晚上,都睡的很香。 夜府,会客大厅。 秦家李总管,恭候多时。 轻歌一走进大厅,便看见占据主位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身藏青色蟒袍,雄赳赳气昂昂,放在现代,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钻石王老五,男人浓眉并不大眼。 听得脚步声,李总管抬头看了眼轻歌,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抬起下颌,鼻孔朝天,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目光颇为轻蔑,似乎不将轻歌放在眼里。 便见这秦家李总管,斜睨了眼轻歌,盛气凌人,看向夜青天,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说:“夜长老,这是哪里来的小丫鬟?怎的这般没有礼数,竟敢直视府中客人,未免太不尊重人了?我要见四国王,四国王在哪里?莫不成,四国王觉得我一个小小的秦家总管,没有资格见她?” 李总管说话的确刻薄尖酸,可他话里藏话,是一个个圈套陷阱。 轻歌虚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李总管。 光是这白发,便能让李总管猜出她的身份。 李总管明知她便是四国王,还这样行事,看来,是想给她下马威了。 而且,李总管在夜府的姿态,映射出了秦家对夜轻歌的态度。 夜青天脸色发黑,方才他对李总管还有几分尊敬,现在,怒气冲冲。 李总管的意思,太明显了。 明摆着欺负人。 夜青天突地起身,走至李总管面前,道:“李总管,麻烦让一下,这是老夫的位置。” “你说什么……”李总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夜青天。 他一个总管,虽然坐在夜家的主位上,可他自命不凡,自认为他来自秦家,哪怕只是个小小总管,在其他地方,依旧高人一等。 故此,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心安理得。 “李总管,秦家的人就这么没规矩?什么人,坐什么位,李总管年纪不小了,也该知道分寸。”夜青天冷着脸说:“若李总管不知分寸,老夫不介意来教教。” 李总管脸皮疯狂抽动,他是精明的人,可他从未面对过这种状况。 以他的身份,随便走出去,哪个不是殷勤对待? 李总管的脸色发黑,犹如锅底。 片刻,李总管忍着气,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坐错位置了,夜长老莫要怪罪,只是不知这四国王,何时能来?” 李总管在旁侧坐下,没有任何的拘束,可见,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可惜,不在正途。 “李总管,本王就在你眼前。”轻歌微微一笑,迈步走上前,落落大方,对于方才李总管的态度,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总管暗中观察夜轻歌,见夜轻歌被羞辱了过后,还能保持镇定,眼神不由深了几分。 看来,他小瞧这夜轻歌了。 年纪虽小,行事有据。 李总管喝了口茶,道:“原来这位就是四国王,失敬失敬,怪我眼拙,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四国王该不会怪罪我吧。” 轻歌勾了勾唇,朝内走去,在夜青天旁边坐下。 “本王当然不会怪罪。” 轻歌看了眼李总管,道:“只不过,世人皆说秦家总管眼睛毒辣,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逃出他的眼,今日一见,看来,不过是百姓谣传罢了。” 轻描淡写的回击,却如锋锐利刃,劈向李总管。 李总管看着女子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吐血。 来北月前,李总管手握夜轻歌的资料,夜轻歌十几年所经历的任何事,他都知道。 可这些,都不如见面来的真实。 真实的夜轻歌,冷漠,邪佞,偏生还伶牙俐齿。 李总管忽的想起城主府的墨邪。 李总管身边无妻,膝下有一女,视若珍宝。 此女生得貌美如花,美色才情在落花城那可是出了名的。 李总管之女,倾慕墨邪,李总管也非常欣赏墨邪,本想让墨邪娶了自家女儿。 哪知,被无情拒绝。 他那倾国倾城的女儿,墨邪看都不曾看一眼。 李总管暗中打听,才知,墨邪早已有心上人,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四国王,夜轻歌。 想至此,李总管眼神阴郁。 轻歌觑了眼李总管,挑了挑眉。 来者不善。 不过,她堂堂四国之王,还会怕一个小小总管不成? 哪怕这李总管,来自秦家。 她亦不惧。 第1399章 秦家?从未放在眼里! 李总管不说话,精光四射的眼神,时不时扫向轻歌。 轻歌见此,便也沉默。 她倒要看看,这李总管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论李总管耍什么把戏,她只要见招拆招即可。 可以说,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怕秦家的势力。 只不过,与秦家暗中合作的幽冥岛暗黑师,让她颇为忌惮罢了。 的确,在四星大陆,她夜轻歌,年龄虽然不大,却有着很高的威望,就算进了落花城,她的资质天赋,也都是数一数二,他人望尘莫及的。 可,还没到她只手遮天,不可一世的地步。 李总管慢悠悠喝着茶,故作优雅,轻轻吹了吹茶水,就是不说一个字。 轻歌也不急,双腿交叠,手放在桌面轻敲。 她一抬眸,便能看见大厅之外的风景。 一条条雪白的布,随着潮湿的风晃动,昨天还艳阳高照,今日就已万里无云。 许是,上天也在悲悯夜羽。 夜羽的人生,不该就此结束。 慢慢吞吞,李总管终于将那一杯茶喝完。 他装模作样咳嗽几声,摆出一副开始说正事的姿态。 轻歌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甚是嘲讽。 李总管翘着二郎腿儿,下颌抬起,骄傲嚣张,道:“四国王,夜羽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尸首应该带去秦家,至于如何安葬,应该由秦家来决定,还望四国王成全。” 说话时,李总管脸上露出了笑,他挑衅的看着轻歌。 来北月帝都前,秦家人早已吩咐过,不必给跟这个夜轻歌客气。 他要来,消消她的锐气。 想到自己整日以泪洗面的女儿,李总管就头疼,更加厌恶夜轻歌了。 若非夜轻歌,墨邪与自家女儿的好事恐怕都已经成了。 那自家女儿就是未来城主府的夫人,如今想想,李总管还有些激动的头脑发昏。 轻歌皱起眉头。 原来,这就是秦家的目的,想要带走夜羽的尸体。 秦家人从未关心过夜羽,又如何会好好安葬夜羽,不过是在跟她较量罢了。 她绝不会任由人将夜羽尸体带走。 秦家做的太明显了。 秦家深知,不久后,她会走进落花城,故此,借夜羽之事,前来北月,让她知道秦家的厉害。 轻歌双拳紧紧攥起,眉头狠狠皱着,眼神凛冽如寒光。 她面带微笑,看向李总管。 李总管与之对视,深陷进那幽邃的黑眸中,心里打了个颤儿。 他是个恶人,可在夜轻歌面前,他仿佛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究竟是谁给了他胆子,让他有勇气,敢在夜轻歌面前叫嚣。 李总管人过中年,不至于胆小懦弱,只是,有些人,天生的王者,生来便让人臣服。 “李总管似乎搞错了,夜羽姓夜,而非秦,头七过后,便要火葬,秦家这般行事,于理不合吧?”轻歌镇定如初,淡然的道。 她表现温和,语气冰冷,看着李总管的眼神,犹如闪电雷霆,劈砍过去,让李总管再也不敢开口。 有些人,唯有亲眼所见,才知可怕之处。 譬如四国王。 李总管暗暗想着,回到秦家后,一定要让秦家人小心这夜轻歌。 说不定,日后会威胁到秦家。 李总管内心虽然恐惧,但他代表的是秦家,绝不能在夜轻歌面前低头,降低姿态。 李总管闷哼了声,阴阳怪气的说:“四国王,你这话说的就不够意思了,秦家好心,怎么会是于理不合,夜羽葬在秦家祖坟,那叫做落叶归根。” “若本王不肯呢?”骤然间,轻歌强势起来,丝毫不让步。 李总管没想到,夜轻歌软硬不吃。 的确,夜轻歌向来不是讲理的人。 当然,秦家也不讲理。 就看谁的拳头硬。 “四国王是想与秦家作对?”李总管嘿嘿一笑,眼神犀利,看着轻歌。 男人目光毒辣。 他本是个小人物,能爬上秦家总管这个位置,不知做过多少亏心事,也是个狠角色,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李总管想到秦家人的交代,面色发冷。 不过就一个小妮子,他就不信治不了! 轻歌美目含笑,似春风归来。 突地,她拍桌而起。 掌心砸在水晶桌上,一张牢固桌子,顿时,犹如蜘蛛网般裂开了无数的缝儿,而后,天女散花似得炸裂。 轻歌居高临下,睥睨俯瞰着坐在椅上的李总管。 轻歌道:“李总管,你好大的胆子,秦家与夜家交好,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代替主子来撕破两家关系,居心叵测,秦岚乃我主母,我也算是半个秦家人,你这奴才,口出狂言,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人,给我将这狗奴才给绑了,送到秦家。” 李总管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瞪着轻歌。 这夜轻歌,未免太嚣张了? 他可是秦家的人! 轻歌面色清寒,黑眸如冰。 秦家人又如何? 她宰得最多的,便是秦家人, 若秦家人知道秦魁带去玄月官的几位二剑灵师,死因皆与她有关,只怕会气得失去理智。 秦家长老秦魁她都不怕,一个李总管,也敢在她的地盘上叫嚣? 其他事,她兴许可以让步,但夜羽尸体之事,哪怕立刻与秦家撕破脸,她也不会点头答应。 夜羽这一生,太凄凉。 生前不得安宁,死后,她希望夜羽能够一路好走,轮回转世。 轻歌说完话,阿努当即带着人,拿着粗壮的麻绳,想要把李总管绑着。 李总管实力过人,倒也不弱。 可他是个聪明的,知道夜轻歌为人处世,他现在若是反击,只怕是给了夜轻歌惩治他的理由。 李总管头疼不已。 夜轻歌,真是个难缠的人。 李总管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屈的很。 他背后就算有秦家,可这是北月帝都,不在落花城。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别说是夜轻歌这样一头恶狼。 李总管想到来北月前,他跟秦家家主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把夜羽尸体带来,让夜轻歌低头。 他本以为,亮出秦家身份,谁人不礼让他,敬畏他? 偏偏夜轻歌是个怪胎。 李总管眯起眼睛。 阿努等人,包围李总管。 李总管看了看阿努手中的麻绳,冷笑,“夜轻歌,我可是秦家的人,你这样做,是不把秦家放在眼里。” 轻歌垂眸,敛起神色。 秦家? 她从未放在眼里。 可笑之极! 第1400章 夜轻歌的算计 秦家执意要带走夜羽尸体,她既然不肯退步,势必要得罪秦家。 又因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与秦家的梁子,早已结下。 像这样的大世家,从未有过大家风范,一个个,心眼堪比针尖。 她已经站在风口浪尖,又怎能独善其身? 凡事,要做,就要做绝。 轻歌冷笑,漠然的看向李总管。 李总管与之对视,脊背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多年历练来的勇气,竟然消磨殆尽。 难以想象,他会惧怕一个女子。 李总管觉得羞辱。 杀人放火的勾当,他做的不少,在夜轻歌面前,怎能放低姿态。 他可是秦家的人,若此事没有做好,回到落花城,又如何跟秦家家主交代? 顶尖世家,向来在乎颜面。 李总管吞了吞口水。 夜羽的尸体,他一定要带走,哪怕不择手段。 这件事若是做好,他在秦家的地位,会更加巩固。 轻歌冷冷的看着李总管,她深知李总管心里的小九九。 阿努等人,围在李总管身边,手里拿着麻绳,犹豫不决,毕竟,这位可是秦家的人,放眼四星,还没谁敢这么做。 “绑起来。”轻歌蓦地出声。 “是。” 阿努应了一声后,与其他侍卫,想要把李总管绑起来。 李总管也怒了,他秦家总管,怎能遭受这般羞辱? 李总管修炼境界在先天十三重,虽没有突破灵师,但因停留在这个阶段太久,实力也有。 李总管猛然站起,双手握拳,眼神如雷,气势十足,凛冽似风。 阿努想要绑他,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像李总管这个实力,放眼落花城,乃至于整个秦家,都不突出,他却能爬上秦家总管这个位置,可见心之黑。 轻歌曾打探过秦家的消息,看过诸多资料,对这个李总管也颇为了解。 李总管为人心狠手辣,曾是落花城外某个山村里的小人物,却心怀大志,一步步走上今天这个位置,受秦家家主器重。 李总管出手,拳芒阵阵,破风声起,摆出的架势倒是吓人。 李总管眼中闪烁精光,他瞧准了阿努,欲要朝着阿努出手,就在此时,轻歌虚眯起双眼,心神微动,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犹如狂风,源源不断的蜂拥而出,似万千刀剑,朝李总管碾压而去。 在动用精神之力时,轻歌面含微笑,缓缓坐下,优雅若斯,仿佛,那强大可怖的精神力,并非源自于她。 李总管站在原地不动,双目陡然瞪大,眼睛充血,爬满了血丝。 刹那,他只感到,好似有一座泰山压下来,五脏六腑,都要被那座无形的山碾碎。 轻歌二剑灵师,实力远高于李总管,且不说灵气,光是她许久未用的精神力,释放出去,李总管也吃不消。 阿努见轻歌已经出手,迅速上前,连忙与几个侍卫将李总管双手擒于背后,再动作熟练地用绳子绑住。 李总管丹田被精神之力压着,无法将灵气牵引出来,他筋脉内的灵气,好似都不受他控制。 无形中,他便已被他所瞧不起的女子击败。 李总管一直不愿相信,夜轻歌能够在这个年纪修炼至二剑灵师,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直到夜轻歌出手的瞬间,他便知,从无到有,都是她实打实的修炼,没有任何花哨。 李总管身体被绑着,无法解开绳子。 他维持不住表情,恶狠狠瞪着夜轻歌,恨不得将不远处的女子给生吞活剥了。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夜轻歌,你不要太放肆!”李总管怒喝。 轻歌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李总管,秦家貌似有个规矩,以下犯上的奴才,剁碎喂狼,本王说的可对?” 闻言,李总管脸色大变,惨白,甚至溢出了冷汗。 的确,秦家是有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规矩,不把奴才当人看。 他李总管,充其量也不过是秦家的一个奴才而已。 阎家祖爷,城主永夜生都很器重夜轻歌,夜轻歌若是去了落花城,执意对付他,恐怕,他不会好过。 李总管暗暗后悔,对付夜轻歌这种人,不该明着来,而是要暗中将她活活弄死,让她没有生还的希望。 这是在北月帝都城,他孤立无援,夜轻歌就算要了他的命,事后敷衍给个理由,秦家也绝不会为了他一个奴才做的太难看,最多也不过是记恨了夜轻歌。 想至此,李总管心底里衍生出阵阵寒气。 “四国王,这其中,恐怕有点误会。”李总管急道。 轻歌见此,嘲讽一笑,她示意阿努松绑,“看来的确是本王会错意了,来人,给李总管上茶。” 李总管脸皮扯了扯,讪讪笑了两声。 此番打交道,让他知道,夜轻歌这个人,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罢了。 他只要忍过一时,日后夜轻歌去了落花城,他便会让夜轻歌知道,得罪他的代价。 “李总管,还要带尸体走吗?”轻歌问,“若要带走的话,本王这就派人去处理。” 轻歌眉目含着淡淡的笑。 此时此刻,李总管却觉得那笑,非常刺眼,非常欠扁。 李总管清楚,他若敢点头答应,恐怕,他得横着走出夜家了。 李总管憋着气,说:“夜羽是夜家人,自然葬在夜家。” “如此,那本王也不好说什么,秦家还关心她,本王替她感到高兴。”轻歌微微一笑,道。 李总管咬碎一口牙,这厮怎能这般不要脸? “秦家的关心带我,我就不奉陪了,四国王,夜长老,告辞。” 李总管起身,恨不得立即离开这破地方。 “李总管,慢走,不送,他日落花城再见。” 当轻歌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李总管脚步顿住,身体僵硬。 李总管回头,女子坐在椅上,气质雍容,笑靥如花,眼神却如刀刃般锋锐。 “告辞。” 留下两个字,李总管匆匆离开。 轻歌望着李总管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总管此番回到秦家,必然会说出今日的事。 秦家虽然好面子,但因此,会断定她是有勇无谋之人。 这样,日后也能省点事,少点麻烦。 轻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她所有举动,皆是有预谋。 第1401章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李总管回到秦家,添油加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数上夜轻歌的种种恶行。 此时,秦家家主坐在窗台旁,黑蔷薇怒放,沿着窗棂勾勒出轮廓,散发出淡淡神秘的芬芳香味。 一张红水晶的桌子,摆放偌大棋盘,以及黑白琉璃棋。 珠帘、美人屏风隔开了视线,李总管便半跪在这珠帘之后,将头压的很低,哪怕与秦家家主距离并非很近,依旧惊恐。 秦家家主对面坐着一位神秘人,两人动作缓慢悠闲的下着棋,仿佛,对于李总管的话,充耳不闻。 青阳洒落在神秘人的身上,扯开了大面积的阴影。 他身着藏青袍子,只露出一只眼,五官脸庞看起来还很年轻,目光眼神却透露出嗜血的味道。 若轻歌在此,看见此人,必会惊讶。 这人是,蛇葬! 消失许久的蛇葬。 秦家主听完李总管的话,并未回应,而是仔细观望着棋局,皱起眉头,“小葬,你的棋艺,已经超过我了。” “这都是些小计俩,在秦叔叔面前,可不敢居上。”蛇葬淡淡的道。 秦家主哈哈一笑,落下一子,“小葬,你输了。” “果然,秦叔叔的棋艺,一日比一日精湛,小侄甘拜下风。”蛇葬双手抱拳。 亲家主摇了摇头,看了眼珠帘后的李总管,道:“老李啊,你果真老了,连这点事都办不成,罢了罢了,下去吧。” 李总管双眼瞪大,跪在地上往前挪动,急忙喊出声:“家主,并非奴才无能,只是这夜轻歌太嚣张了,简直不把秦家放在眼里,我说要带走夜羽小姐的尸体走,夜轻歌就直接对我动手,我只能用暂时缓住夜轻歌,留着一条老命,回来把事情真相说给家主听啊。” 李总管双眼通红,忠心耿耿。 “一路辛苦了,下去吧。”秦家主说。 李总管欲言又止,他隔着珠帘看着秦家主的影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儿。 他知道,点到即止。 他的话秦家主已经听下去了,若是再执着于此,秦家总管这个位置怕是要换人了。 “奴才告退。” 李总管起身,弯着腰,卑躬屈膝的姿态,退出去。 李总管走后,秦家主冷笑,“这夜轻歌,不过是个四国王,竟然也敢跟秦家叫板,勇气可嘉,只是,过于愚昧,我还以为是个能人,没想到,都是虚张声势罢了,根本不堪一击。” 像这样空有实力却无智慧的人,秦家主一向都看不起。 蛇葬看了眼秦家主,说:“秦叔叔,此言差矣?” “哦?怎讲?” “秦叔叔换个方面思考,若夜轻歌知道秦叔叔的想法,故意沿着秦叔叔的思路演下去,让秦叔叔认为她是个无用之人呢?” 蛇葬说话时,有婀娜婢女将茶水端上来,跪于地上,为二人添茶。 蛇葬端起茶杯,趁着烫口,饮下,单独的一只眼,意味深长的凝视着秦家主。 秦家主听得此话,眉头宛若死结,狠狠拧着,两片唇瓣,紧紧抿起。 “若这是夜轻歌故意而为之,那么,此人,不容小觑。”秦家主眯起眼,眸中闪过危险之光,目光暗沉,神色阴郁,便见他一字一字道:“是我小看她了,此人来到落花城,是敌非友,只能除掉。” “秦叔叔似乎很在乎夜轻歌?”蛇葬不解,问:“夜轻歌充其量不过是个后起之秀罢了,天赋兴许惊人,但秦家千年根基,落花之顶梁,一个小小的夜轻歌,怕是威胁不到秦叔叔,秦叔叔何必在乎?” 秦家主喝了口茶,嗤笑了声。 “你有所不知,一年前,有一位神秘占卜师来到落花城,找到我与秦家几位长老,说秦家将来会有一劫。” 秦家主道:“我只当是江湖上坑蒙拐骗的术士,没放在心上,谁知这占卜师大有来头,还很有本事,用占卜之术,解决掉了秦家当时的一个危机,之后,我与几位长老深信不疑,希望占卜师能够为秦家化解此劫。” “那占卜师怎么说?”蛇葬挑眉,问道。 “占卜师说,此劫,无法化解。” 秦家主顿了顿,说:“任由我们使出浑身解数,哪怕给出价值连城的灵宝,他也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临走前,占卜师留下一封信,信上说秦家劫难与夜姓女子有关,还举例了几条,且说,唯有用纯阴之火焚烧此女,再将此女的骨灰撒在秦家元太祖的墓碑上,方能化解此劫。” “秦叔叔的意思是说,占卜师口中的夜姓女子,是夜轻歌?何以见得?会不会有错?”蛇葬皱眉,问。 好端端的,怎会有什么占卜师横空而出,必然是个阴谋。 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骤然,秦家主面色阴寒,铁青可怖,一双眼睛,犹如鹰隼般犀利,无人敢与之对视。 秦家主将手中茶杯狠狠捏碎,“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信上提及过很多条关于夜姓女子的事,符合要求的,不超过百人,夜轻歌就是其中一个,其他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 最后的话,秦家主没有说出来。 他的眼神,充满杀气。 他抬起手,手掌像是一把刀,在脖颈前猛地一划。 意思,显而易见。 蛇葬眸光闪动。 他比谁都知道,秦家主的心狠,杀过无数人,放过无数火,且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秦家主想要人三更死,没人能活到五更。 蛇葬虽然欣赏夜轻歌能屡屡创造奇迹,但,此时此刻,在蛇葬心里,夜轻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不认为,夜轻歌有能力逃出秦家主的手掌心。 将近一百个符合秦家劫难的夜姓女子,全都死亡。 只剩下一个夜轻歌。 秦家主坚信,不久后,夜轻歌也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个时候,轻歌在风月阁,安排夜羽火葬之事。 头七过后,便要火葬。 突然之间,轻歌脊背生出寒意。 她皱起眉头。 有一股不好的感觉。 轻歌抬眸,看向窗外,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白媚儿从外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粥。 “王上,喝点粥吧。” “灵童呢,他吃了吗?”轻歌问。 白媚儿摇头,“自从夜羽小姐走了后,灵童一直在灵堂,从未进食。” 第1402章 梦魇 轻歌皱眉,接过白媚儿端来的粥,随意喝了几口。 这几日,许是夜羽的事过于沉重,白媚儿并未为她熬制恢复身体的药。 轻歌将粥喝完,起身朝灵堂走去。 灵堂。 灵童跪在黑色棺木前,双手僵硬,不断重复着烧纸的动作,火光将他无神的眼,照亮了希望。 轻歌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从未想过,夜羽对灵童的影响,如此之大。 兴许,她低估了所谓的羁绊和感情。 轻歌手里提着檀木制成的饭盒,里面都是厨娘才烧好的饭菜。 轻歌走至灵童身旁,将饭盒打开,热气扑出来。 “吃点吧。”轻歌说。 灵童转头看了眼饭菜,这一瞬间,轻歌看见了灵童的双目,几天几夜没闭眼,猩红的可怕,他嘴唇干涸破皮,宛如枯萎的花儿。 就在轻歌想要将饭菜端出来时,灵童涩涩一笑,说:“小羽应该饿了吧。” 轻歌的动作僵住。 轻歌把饭盒往灵童旁侧一放,再起身朝外走去。 白媚儿追出来,“王上,灵童少爷他……” “让他再待会儿,以后,就没机会了。”连见到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轻歌不希望灵童这么消极,然而,若躺在棺材里的是姬月,只怕她的情绪,会更加可怕。 如此一想,倒也释怀。 总是需要一个过渡期。 轻歌回到风月阁,开始修炼。 这几日,她的心,焦躁不安,隐约要发生什么让她始料未及的事。 月,初升。 皎洁。 轻歌修炼完毕,沐浴过后,便见夜无痕踏着夏季的幽风而来,夜无痕背后,还跟着一人。 轻歌抬眸看去。 那人身着黑袍,非常纤细,头戴斗篷,压低脑袋,跟在夜无痕身后缓步走来。 进了屋内,关上门,婢女们皆是退下,那黑衣人这才抬起双手。 一双手,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盈盈皓腕,纤纤玉指,宛若女子,修长如玉,剔透似琉璃。 他将手抬起,掀掉盖在脑袋上的斗篷。 一张苍白的脸,黝黑的眼。 是冥幽。 轻歌起身相迎,“冥幽公子,兄长,这是……” “冥兄有话与你说。”夜无痕看了眼冥幽,冥幽点点头后,夜无痕退了下去。 轻歌眸光闪烁,脑海里的念头百转千回。 “你接下来是要去落花城吗?”冥幽问。 轻歌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道:“处理完火葬之事,突破三剑灵师后,就去落花城,再去落花城时,我还想去一趟驯兽岛。” “驯兽岛?刑荼蘼吗?”冥幽道:“我为刑荼蘼占卜过,今年,她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与你有关,此次前来找你,我是想告诉你,去了落花城,一定要小心秦家,花影前段时间,暗中联系佣兵协会的人,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轻歌满脸凝重。 “冥千绝不久前,去过落花城,夜家主一直有留意冥千绝的动静,他根本不知道冥千绝曾在落花城逗留过,这些日子,我夜观星象,你的双重命格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冥幽身体不好,把话说完,他喘气声不由加重,手撑在桌上,弯下腰,捂着嘴,剧烈咳嗽。 每咳嗽一声,身体便随之颤动。 轻歌为冥幽倒了杯茶,扶着冥幽坐下。 “身体怎么不见好?”轻歌问。 冥幽苦笑,摇了摇头,他放下掩嘴的手,咳出了血,嘴角,唇齿间都是鲜血。 冥幽捻着衣角,将血迹擦去。 “能活一日是一日。”冥幽直视轻歌,满脸的严肃郑重,说:“云娘早便与你说过双重命格星的事,你与凤栖尊后命格相同,是生是死,是佛是魔,都在一念之间,可惜,凤栖尊后逃不过宿命,她的结局很惨,我们都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你此次前往落花城,一定要小心秦家,秦家更改你的命数,甚至能结束你,切忌,万事,谨慎!” 冥幽顿了顿,又道:“最为奇怪的是,曾经,秦家不会影响你的命数,这是忽然之间改变的,也就是说,有人暗中作梗,将你和秦家联系。” 轻歌结合冥幽所说的话,细细思考,片刻,望向冥幽,问:“你是说,当初冥千绝去落花城,去的是秦家,秦家有改变我命数的能力,都与冥千绝有关?” 除了冥千绝,轻歌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冥幽并未急着回答轻歌的话,那双如雾般的眸子,紧盯着轻歌。 轻歌与之对视,忽然想起她曾经在西寻的时,做了一个有关冥幽的梦。 与其说是做梦,倒不如说是冥幽侵犯了她的梦。 想至此,轻歌眉头紧蹙。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双猩红的眼。 那吃人的目光,犹如魔鬼修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恶狠狠瞪着她。 似乎,不将她拽入地狱,誓不罢休。 这些日子,轻歌只要一闭上眼,便是寻无泪。 夜夜与梦魇纠缠,不知疲惫。 冥幽沉默着。 许久,他深深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冥千绝不死,四星必然大乱。”冥幽说:“他会将四星搅个天翻地覆,他是个灾难,轻歌,唯有你,能够扫平这一切。” 听到冥幽的话,轻歌幡然醒悟。 她一直以为冥千绝打着复仇的旗号,实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想要扳倒血族,统一四星。 可她忘了,还有另一种可能。 危险,悄然降临。 杀机,暗潮涌动。 轻歌看似清闲,实则,她站在风口浪尖,她是众矢之的,她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便是万箭穿心,粉身碎骨。 冥幽许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冥幽,我最近常常被一件事烦住。”轻歌说。 “什么事?竟也能烦住你,我倒是好奇了。”冥幽微笑着。 “……” 轻歌将时常梦见寻无泪之事说出来。 每每想起那双猩红的眼,她便心有余悸。 她不曾害怕过什么,可黑暗中的寻无泪,让人毛骨悚然。 冥幽听得轻歌所说,尤为诧异。 “此事当真?” “绝无半句虚言。”轻歌道。 冥幽面目凝重。 冥幽沉吟片刻,抬眸,薄唇轻启,低声道:“从现象来看,会发生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 第1403章 换皮 “什么可能?”轻歌问。 冥幽犹豫了会儿,说:“在我们占卜一道,有一种说法,若一个人的怨恨,达到了一种极限,被恨之人便会在梦中感受到。” “咳……咳咳咳……” 冥幽身体不适,剧烈咳嗽。 轻歌为其添茶。 冥幽轻拍胸口,吐口气,缓了缓,朝着轻歌歉意一笑,“第二种可能便是,把人留在梦中。” “把人留在梦中?此话何意?” 轻歌心脏骤然颤动,眸光闪烁,问过之后,抿紧双唇,眼底有雷霆之光稍纵即逝。 “占卜术,历史悠久,千百万年来,更是有许多被禁止的占卜术,这便是其中之一,以血和灵魂为代价,入侵对方的梦,做梦者,久而久之,会分不清梦与现实,越是沉迷于梦,现实的身体状况就越差,时间长了,便彻底入梦,活在梦中,现实的她,慢慢走向死亡,这是失传的占卜术。”冥幽说道。 占卜之术,涉及太多领域,不以蛮力却胜,却能在无形中,杀人灭国。 而这,就是占卜师的威力。 轻歌认真聆听着冥幽的话。 她虽时常被梦魇纠缠,却没有沉入梦中,现实的身体非但没有很差,反而在慢慢恢复,故而,可以排除。 至于这第一个可能。 她能梦见寻无泪,意味着,寻无泪对她恨之入骨。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冥幽说。 轻歌点点头。 “夜羽姑娘的事,还请节哀,告辞。” 冥幽起身,面朝轻歌,双手拱起。 “夜深露重,公子别着凉了。”轻歌淡淡的道。 冥幽浅浅一笑,将斗篷戴上,而后转身走出去。 外面,夜无痕等候已久。 长廊深深。 “好了?”夜无痕问。 “好了。”冥幽波澜不兴的回答。 两人并肩而走。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女子。 女子白衣胜雪,貌美如花,清纯灵动,偏又带着几分妩媚,月光皎洁,为她交织一件衣裳,此时此刻,她仿佛是来自雪域的神女,不容亵渎。 白媚儿眉眼含笑,肤如凝脂,墨黑的发,用珠玉簪子绾起,举步轻摇,走路时,会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声响。 “夜家主。”白媚儿行了个礼。 “嗯。”夜无痕面无表情。 白媚儿与冥幽擦肩而过时,白媚儿望着冥幽,眼神犀利锐利,明晃晃的恰似两把出鞘刀子。 相安无事。 白媚儿神色不改,步履平稳地走在长廊上。 冥幽突地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白媚儿。 女子窈窕的身影,渐渐湮灭在深浓的夜色里。 夜无痕不解的看着冥幽,再看了看白媚儿消失的方向,恍然大悟。 像冥幽这种人,虽说不近女色,但白媚儿倾城之颜,诱惑太大。 “冥兄……”夜无痕欲要说些什么,被冥幽的喃喃自语打断。 “好熟悉的味道。” “什么?”夜无痕满头雾水。 冥幽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走吧。” 冥幽轻咳一声,朝前走去。 然而,他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白媚儿的身影,以及……她身上的味道。 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谁呢? 一时半会儿,冥幽想不通。 但离开夜府,被夜无痕送上马车前,冥幽喊住了即将回府歇息的夜无痕。 “夜家主。” 夜无痕一本正经,凝视冥幽。 他知道,冥幽有话要说。 “让轻歌小心方才的白衣女子。”冥幽说罢,进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 “白衣女子?白媚儿?”夜无痕皱起眉头,虽不懂冥幽为何要这么说,但还是把话带到。 等夜无痕回到风月阁,与轻歌说此事时,轻歌淡然若初,只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夜无痕心有疑惑,却没多问,转身离开。 轻歌独自一人留在房间,细细回味冥幽说的话。 小心白媚儿。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面倒映出的自己,一张绝色的脸,微微透白,冷漠出奇,轮廓棱角精致的无法言喻。 耳边响起开门声。 白媚儿端着燕窝走进来,放在桌上。 “王上,饿了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白媚儿笑靥如花。 似乎,只要能够陪伴在轻歌身侧,她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清澈真挚的双眼,让人不忍怀疑她是否有假。 轻歌看了眼燕窝。 所有经过白媚儿之手的食物,轻歌都会让魇检查一遍,基本没有问题。 轻歌低头,喝着燕窝。 这个时代,有易容术。 对于易容术,她所知甚少。 可,再厉害的易容术,都瞒不过魇的眼睛。 魇说,白媚儿的脸,是货真价实的皮。 来到帝都后,轻歌也派人去调查了许多有关白媚儿和其母天香的事,都没有任何破绽。 看着那些资料,轻歌几乎就要信任白媚儿。 冥幽的话,以及白媚儿清晨端来的药汤,让轻歌的怀疑更加深了。 凡事,过于完美,反而太造作。 “媚儿,你如何看待人皮?”轻歌将燕窝喝完,在白媚儿收拾碗筷之际,忽然问道。 白媚儿端起瓷碗,轻歌的唇便在白媚儿耳边,呵着热气。 听到轻歌的话,白媚儿的身体,有着下意识的发现。 白媚儿双眼睁大,身子颤了下,双手松开,碗筷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撕裂了屋内寂静。 白媚儿慌慌张张,半跪下来,收拾碗筷。 轻歌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让你评价人的皮囊,你怎么吓到了?” 白媚儿将摔碎的碗筷收好,跪下来,低着头:“王上,抱歉,媚儿前些日子看过一些鬼怪的书,有些鬼怪会将人的皮扒了戴在自己身上,混入人群,王上突然提到人皮,媚儿便想起了鬼怪,才会被吓到。” 轻歌虚眯起眼。 当真是被鬼怪吓到吗。 怕是心里有鬼。 轻歌扶额,微垂双眸,,“本王乏了,下去吧。” “是。”白媚儿躬身退下。 房门关上的刹那,轻歌迅速打开双眼,锋芒毕露,染上一层锐利之色! 红唇轻启。 轻歌低声说:“白媚儿,有问题。” “所有的资料都对她有利,她就是货真价实的白媚儿,莫不成,白媚儿被人收买了?可她的衷心又不像作假。”魇说。 轻歌嗤笑,“她不是白媚儿。” “可我没有从她身上发现任何易容的痕迹。”魇不解。 “魇,你可听说过两个字?” “什么字?” “换皮!” 轻歌眼中,绽放一抹妖异的光。 第1404章 二饮,万般啐 两个字,魇的灵魂好似都在颤动。 他从未想过,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魇颤声,“可这不现实,世上根本就没有换皮之说。” 的确,换皮,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轻歌神色淡然,薄唇微抿,她一抬眸,便能看到镜中的自己。 她之所以能想到换皮,便是因为她亲眼见过。 当她还不是夜轻歌时,在那个时代,她是一名佣兵。 组织将那神秘的精灵抓来之后,除了与她做过实验,还试图将精灵的皮,换在另一名佣兵上。 可惜,失败了。 那佣兵死了。 轻歌命大,接受实验后,依旧活着。 奈何,往后的每个月圆之夜,都是她的噩梦,遭受的折磨难以言喻。 不曾想到的是,成为夜轻歌,在四星大陆开始她的奇迹,依旧无法摆脱月圆之夜。 轻歌不信前世今生。 可,当组织将一只妖艳美丽的精灵带回来时,便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 这几年来,轻歌翻阅过无数书籍,对于曾被禁止使用的秘术,也都了解一二。 可关于换皮之事,只存在鬼怪之谈里,现实中,似乎没人有这个本事。 轻歌皱起眉头,“魇,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连灵魂都可以进入另一个时代,另一片大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兴许,时间流逝,日后,轻歌才会明白。 她就是她。 她就是夜轻歌。 魇沉默稍许,道:“即便有换皮之说,可白媚儿不像,不属于她的皮,怎能与身体融合?” 这世间,的确有着许多光怪陆离的事,甚至,魇能存活三百年,已经属于奇迹,可他不信,一个人的皮,能够换到另一个人身上,且如此契合,完美。 轻歌默不作声。 “可能是我多虑了。”轻歌如是道,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不急。 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 在夜府的这几日,轻歌便是努力修炼。 至于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她愈发接近,这个瓶颈,她随时都能突破。 按照北月帝都的习俗,夜羽火葬的前一日,也就是头七,轻歌还是要去灵堂守夜。 走进灵堂,便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短短几天,灵童就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轻歌派人送来的饭菜,灵童多少会吃两口,不至于饿死,可他愈发憔悴,神情萎靡。 他不是小孩,道理都知,但还是抵挡不住难过的情绪。 轻歌一言不发,目光落在漆黑的棺木上。 棺材里,散发出淡淡的梅花香味。 人死如灯灭。 夜府,再无二小姐。 几年时间,匆匆而过,夜羽再也没有往日的英姿飒爽盛气凌人。 她走了,走时很安详。 轻歌一直陪在灵童身边,时而烧纸,盆里火光幽幽。 时值深夜,灵堂,静悄悄。 阴森的风,扫过门前。 “轻歌,你说,小羽她去了哪里?”灵童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开口。 轻歌烧纸的动作一颤,“她睡了。” “她会冷吗?会饿吗?”灵童哽咽:“会……想我吗?” “会的。”轻歌面不改色。 “真的吗?” 灵童站起来,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双眼眸,仿佛藏着星辰。 轻歌点头。 得到肯定后,灵童心情愉悦。 他靠着轻歌肩膀,一张嘴,完全停不下来,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怎么办,我现在对女人毫无兴趣了,我是不是得吃斋念佛了,那我得断子绝孙了,可只要一想到我未来的妻子不是小羽,我就很难过,吃不下饭,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羽的一颦一笑,你说,我要是高点,再大点,小羽愿意做我妻子吗……” 灵童甩了甩脑袋,后脑勺上的黑鞭子如水纹般晃动,“罢了,你就当我说梦话吧,可你知道吗,我这几日,夜夜面对这副棺材,我甚至有种冲动,哪怕她死了,哪怕她睡了,我也想娶她,哪怕新婚只是一座坟墓,你一定是觉得我疯了吧,毕竟,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羽明日火葬,明日之后,就连尸体都没有了。” 灵童把脸埋在双膝。 轻歌看着灵童,许久,从虚无之境拿出两壶断肠酒,将其中一壶递给灵童,“来点?” “这是……”灵童侧过头,双眼微红。 “墨邪酿的断肠酒,喝喝看。”轻歌道。 “一饮断肠,我心不醉,二饮断肠,万般皆啐。”灵童眼神幽远,似是透过眼前之景,看到了远方。 灵童仰起头,一口饮尽。 断肠烈酒,闻名于天下。 墨邪除了修炼天赋异禀外,也是一名出色的酿酒师,深受许多爱酒之人的喜欢。 灵童抱着酒壶,倒在棺材前。 并非他不胜酒力,奈何断肠过于烈,鲜少人能够承受。 轻歌一口饮尽断肠,望着醉醺醺的灵童,哈哈一笑,伸出手,捏了捏灵童的脸颊,如婴儿般细嫩的肌肤。 轻歌一手拿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壶,一手将黄纸丢进火盆,黑眸折射出两点火光,似古时最稀有的宝石。 “姐……慢走,他日黄泉再见。”轻歌醉意朦胧,眼神惺忪,唇角一勾,说。 灵堂。 断肠烈酒的味道,掩盖了梅的芬芳。 后半夜,轻歌不知不觉闭上双眼。 清晨,洒下黎明的曙光。 火葬人前来将尸体带走。 轻歌睁开眼,盆子里的火已被熄灭,黄纸都成了灰烬。 一吹,便散。 忽的,轻歌瞳孔一个剧烈紧缩,眉头狠狠皱起,吃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灵……童?”轻歌将灵童拍醒,声音之中却带着点不确定。 便见轻歌面前,哪里有什么小孩,而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男子光秃秃的脑袋,以及后脑勺上的黑鞭子惹人注目。 灵童迷迷糊糊,双眼打开,看着轻歌,满头雾水,一脸不解,“怎么了?” 灵童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双手。 不是小孩的手。 是成年人的手。 修长如玉。 灵童一惊一乍,猛地站起,这时,他才发现不对劲。 以往看着轻歌,他都非常吃力。 如今站在轻歌面前,他甚至可以俯视。 灵童眨了眨眼,旋即狂奔出去,站在湖边,低下头,看着湖面上的自己。 欣喜若狂。 灵童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是个成年人了。 他可以娶媳妇儿了。 第1405章 东陵危机 一夜之间,灵童曾经的梦寐以求,彻底实现。 然而,那光秃秃的脑袋和一条甩在胸前的黑鞭子,倒是有些不忍直视。 可片刻后,灵童失落落的坐在湖边,双手撑着脑袋,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 湖面倒映出一张英俊精致的脸。 难以想象,他的真实年纪,堪称大叔。 灵童身后,响起琐碎的脚步声。 几名火葬人,抬着装有夜羽尸体的棺材从灵童后面经过。 轻歌随着火葬人一同出来,看见灵童,眉头一挑,她手里拿着一件宽松锦袍,朝灵童丢去。 “时辰一到就要火葬了,把衣服换了就过来吧。” 言罢,轻歌跟随火葬人的脚步,沿着湖边小路离开。 灵童捧着灰白锦袍,怔愣,发呆。 他的身体变大,身上的衣裳自然就小了,紧绷在身上。 灵童抿唇,犹豫,而后转身出去,进了灵堂,将锦袍换好。 等他走出来,急匆匆要赶去火葬之地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灵童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枝条红梅捡起来,不,枝条上已经没有红梅了,依旧散发着淡淡芬芳。 灵童眸光闪烁,拿着枝条的手,微微加深力道。 这枝条,他已经放进棺材。 怎么会掉了。 灵童闭上眼,眉间一缕火焰烙印,犹如太阳的痕迹,刹那,便见灵童燃起烈焰,将枝条烧成灰烬。 他手握成拳。 火,熄灭。 灵童打开双眼,漠然的朝外走去。 夜羽火葬的地方在城南,帝都南门外有一处荒地,此时,偏僻的地方聚集满了人,柴火高高堆起,夜羽穿着水粉色的长衫,挽着温婉发髻,唇上抹着红色,被放置在柴火之上。 夜羽兴许没有倾世之美,甚至,一眼看去,没有半点儿惊艳。 可此时此刻,躺在柴火之上的她,眉目如画,像极了烟雨江南的水墨,浓稠而留恋。 轻歌与夜无痕、夜青天站在最前方,身后是夜家众人以及其他距离很近的世家。 “王上,时辰到了。”火葬人举着火把,走至轻歌面前,毕恭毕敬行礼,道。 轻歌点头。 火葬人一手拿火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走至柴火堆,将火把放进去,点燃柴火。 火势,迅速,如下山猛虎,出洞之龙,势不可挡,一发不可收拾,疯狂蔓延。 灵童来时,便看到,那样大的火,吞噬掉了美丽的她。 她很安静,没有挣扎,任由滚烫的火,一点点,吃了她。 她的脏腑,血肉,四肢,都将化为灰尘。 旁侧,有南华寺的盲僧在念经,为其超度亡魂。 轻歌等人,心情沉重。 轻歌皱了皱眉,兴许,未来有一日,她,以及她身边的人,都会慢慢离世。 哀乐奏起。 与此同时,梅花的香味,随着一阵阵风,飘荡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大惑不解,这盛夏时节,怎会有梅花的味道? 人群后的灵童,身体僵硬,他迈开修长的腿,缓步走向被大火吞噬的女子。 没人认识成年后的灵童。 大家都在注意那梅花香。 站在熊熊大火前,灵童停了下来。 往后,他再也碰不到这样的女子,再也没有冲动的感觉。 哪怕他已经长大,他有资格揉着温香软玉,没人会笑话他。 这是一场很平淡的葬礼。 不够奢侈豪华,却随了夜羽的愿。 半个时辰过后,轻歌一众人,皆是离开。 傍晚,火葬人将骨灰盒带到夜府。 装骨灰的盒子,镶嵌着玛瑙宝石,用的是上等紫水晶,冬暖夏凉。 轻歌望着手中的骨灰盒,叹了口气。 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能装在这小小的盒子里呢。 轻歌将骨灰盒放在灵堂。 夜晚,夜青天亲自下厨,轻歌走过去,满桌的菜,但基本都是素的。 白媚儿看见轻歌,笑意盈盈。 轻歌望着白媚儿,神色不改,心里却掀起了涟漪。 她总有种错觉,白媚儿的皮,不属于她。 “轻歌,你过几日就要走了吧,快来吃吃爷爷做的菜,媚儿,你也坐下吧。”夜青天笑眯眯,说:“以前东陵在,我能省点事,没想到媚儿的厨艺也相当不错,看来我还得多收个徒儿才行。” 自从夜青天得知白媚儿是白鸿海之女后,便异常欢喜。 他与轻歌一样,心怀愧疚。 夜家,亏欠屠杀军。 夜惊风的离世,让屠杀军,在炼狱深渊里痛苦挣扎。 “爷爷,媚儿可是白上将的女儿呢。”轻歌转头看向白媚儿,道:“媚儿,其他几位上将都想见你,改日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屠杀军的人,他们都是你父亲生前的兄弟,亲如手足。” “那真是太好了。”白媚儿笑。 轻歌挑眉,喝了口汤。 “无痕,东陵的情况如何?”轻歌问。 “身体每况愈下,特别的差,就连早朝,也很少去上,东陵国的朝臣拉帮结派,图谋不轨,情况非常不好,若非忌惮你这个四国王,只怕早就谋朝篡位了。”夜无痕说:“那些觊觎皇位的人,暗中散播谣言,说东陵国王是个病秧子,东陵国迟早要灭亡,更有甚者,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这样吗……”轻歌自言自语,若有所思,“让北凰留意东陵,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让东陵国大乱,实在不行,将那些乱臣贼子,暗中除了,天大的事,有我顶着,若东陵厌烦帝王生活,接他来夜府,保他一生无忧。” 扶希趴在桌上,这几日,他一直很安静。 听到轻歌说话时,扶希双眼,闪耀着星辰光芒,朝轻歌看去。 再他看来,再也没有比姐姐还耀眼的人了。 她像是黑暗中盛放的罂粟,烈阳下的荆棘,血腥,阴诡。 “皇上这些日子……”夜无痕欲言又止。 “北凰怎么了?”轻歌放下碗筷。 “北凰对于朝堂之事,不闻不问,人也憔悴许多,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言,你若有空,去一趟皇宫?”夜无痕道。 “也好。” 去落花城前,将四国之事安定好,她才没有任何负担。 只是,北凰一向认真,又怎会不关心社稷之事? 提及北凰,轻歌便想起了夜倾城与北凰的孽缘。 能让北凰念念不忘,无比上心的,恐怕放眼四星,也就一个夜倾城了。 第1406章 被偷走的骨灰 正堂内,众人围着飘香的菜,尽量忘记那些让人心情沉重的事。 夜无痕朝四周看了看,问:“灵童呢?” 即便看见了一个有着黑辫子的男人,夜无痕也不会确定是灵童。 轻歌放下装满梅子酒的瓷杯,抿紧了唇。 夜羽火葬后,灵童不辞而别,凭空消失。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吧。”轻歌道。 灵童体内的火元素,尚未完全激发,当他能够掌控体内的火元素时,烈日青阳下的万丈光,便是他的化身。 灵童天赋不止于此,他有无穷潜力,假以时日,他能为太阳蒙上一层黑纱,让世界没有光明。 黑与白,善与恶,皆在他一念之间。 轻歌曾经想过,要与灵童合作,有了灵童的帮助,她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但灵童志不在此,她也绝不会勉强。 夜羽去世后,他的家在天涯,他将流浪四方。 许是因灵童想到了夜羽,桌前的人,都食不知味,匆匆了事。 饭后,白媚儿与仆人一同收拾碗筷,轻歌扶着夜青天,走在幽幽长廊上。 白月光洒下来,轻歌察觉到,夜青天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 岁月催人老。 轻歌攥紧了手。 她修炼的速度,必须加快。 她日思夜想,她拼搏努力,无非是想得偿所愿,去妖域,披上百凤朝凰,去诸神天域,打破九界规则,将夜惊风带到这个位面。 短短三年,她已长大成人。 轻歌搀扶着夜青天,夜青天满脸欣慰,捋了捋白花花胡子,说:“轻歌啊,日后,爷爷老了,走不动了,你可得多回来看看爷爷。” “孙女会一直在爷爷身边。”轻歌道。 她来到四星大陆,夜青天是第一个对她好,肯护着她的人。 这份感激,她一直藏于心。 “……” 月色朦胧,几分迷离。 两人一面走,一面聊着家长里短。 夜青天如老顽童般,嘿嘿一笑,一会儿说萧苍的孙子萧如风不近女色,一会儿又说墨邪父亲墨云天是个妻管严…… 这时,夜家灵堂。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蹿了进来。 那长长的黑辫子,过目不忘。 灵童站在一堆灵牌前,出神的望着骨灰盒。 骨灰盒上的玛瑙宝石,借着月色,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灵童从怀里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放在上面,再将夜羽的骨灰盒带走。 “小羽,跟我走好吗。”灵童问。 一阵风伴随着梅花香。 灵童咧嘴笑,“你是答应了吗。” 他听轻歌说,夜羽希望自己的骨灰能留在夜家。 可他就是这样自私。 他想带她走,哪怕她成了灰烬。 灵童小心翼翼捧着精致的骨灰盒,离开夜府,夜色之下,他身上散发出火光,犹如一个行走的太阳,狂奔在黑夜中,转瞬间,便已离去。 他要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与她的骨灰过完余生。 他始终不信,那样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有些人,愿意一生活在想象之中,也不肯接受现实,譬如他。 夜晚,一阵阵的风。 夜府,夜青天回到房间,轻歌为他按揉双肩。 “夜家有三位长老,爷爷另外两个兄弟,身体都不太行了。”夜青天叹了口气,道:“他们告老还乡,说是人生最后一段路,得回到故里。” 轻歌皱了皱眉,夜家三位长老,夜青天是大长老,另外两位,前段时间夜无痕给她寄信提到过,这两位长老,跟着夜青天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走了。 如今,除了萧苍、墨云天外,夜青天没几个朋友。 萧苍不擅长走动,倒是墨云天,时不时提着二两猪头肉,一壶烈酒,来到夜府,与夜青天喝个痛快,等到夜青天半醉时,想把夜轻歌拐回家做儿媳,夜青天自然是不肯的,故此,两人喝到最后,闹不愉快,大吵大闹,那是经常的事。 好在两人习惯彼此,就算打了个头破血流,隔日又是哥俩好,帝都城的百姓们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你是苦命的娃,爷爷虽疼你,但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府里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怎样对你爷爷都知道。” 夜青天叹息,“好在你争气,让那些人刮目相看,都是爷爷的不好,要爷爷好点,又怎会让你一个人抗下这么多。” 而今,夜青天站的有多高,便意味着她背后吃过多少苦,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外人只看到万丈光,以及辉煌,但夜青天清楚,他的孙女儿,能走到这一步,是百死无生,用命换来的勋章。 轻歌眸光微闪,世人都说她心狠手辣,钢筋铁骨,可听到夜青天的一番话,心里高高堆起的一堵墙,顿时碎了。 她眼眶湿润,故作镇定的笑了笑,为夜青天轻轻敲打后背。 “爷爷,要长命百岁。”轻歌说。 闻言,夜青天哈哈大笑,“十几年前,算命先生说爷爷是长寿之命,能活到八十岁,那会儿爷爷还非常高兴,如今一眨眼就七十几了,想到自己八十就要归西,反而天天郁闷了。” 说到后面,夜青天脸都黑了。 夜青天说:“等改天逮到那算命的小崽子,我非要剁了他不可。” 轻歌不由笑了,转而又满是失落。 “八十哪够,八百都不嫌多。”轻歌说。 夜青天笑了笑,“活了八百年,那爷爷就是老妖怪了,轻歌,你等着,去了下面,见到惊风,爷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要是夜惊风与阎碧瞳都还活着,轻歌过去十来年,也不至于被他们欺负得这么惨。 轻歌抿唇,眼神闪烁。 轻歌跟夜青天聊了许久,时不时传来夜青天夸张的笑声。 后半夜,轻歌回到风月阁。 白媚儿坐在桌前,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脸颊,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声,白媚儿猛地惊醒,站起来,“王上,你回来了?” 轻歌点头。 白媚儿走上前,为其更衣。 “下回不用等我。”轻歌说。 白媚儿咬了咬唇,“那怎么行,媚儿可是王上的人,王上好媚儿才好。” 轻歌意味深长的看着白媚儿。 白媚儿与之对视,眼神有几分闪躲。 那双黑眸冰冷如雪,深邃似漩涡,能洞悉世间一切。 白媚儿甚至有些怀疑,她忐忑不安怀揣着的秘密,早已被知晓。 第1407章 社稷事 白媚儿走后,轻歌独自一人留在屋内,争分夺秒的修炼。 心境感悟,随时都能捅破。 当她突破瓶颈,便是一名三剑灵师。 十七岁的三剑灵师,放眼四星大陆,乃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轻歌皱起眉头,盘腿而坐,犹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丝丝缕缕无形透明的灵气,在不知不觉中,自万千毛孔,钻入轻歌体内,最终汇聚丹火,不断淬炼,直到无比的精纯。 轻歌满身大汗,在修炼的同时,她还在提高虚无境的空间。 昏暗中,她蓦地打开双眼,锋芒闪烁。 一阵风,将窗户打开,轻歌虚眯起眸子,朝窗台看去,那人随意的坐着,只露出一只藏青色的眼瞳,犹如毒蝎般凝望着她,另一只眼,被黑布蒙着。 可怕的眼神。 轻歌眉头一挑,淡淡的笑,“蛇兄,好久不见。” 蛇葬目光阴寒的望着她,想到秦家主说的话,蛇葬眼神愈发深邃,宛如深渊。 “没想到,梅卿尘还对你执迷不悟,你的本事还真大。”蛇葬颇为嘲讽的说。 轻歌下床,走至桌前,将桌上的琉璃酒壶朝蛇葬丢去,“爷爷珍藏的梨花酿,喝喝看。” 蛇葬拿着酒壶,微微怔住,他轻轻摇晃,静谧的夜里,只响起酒水轻漾的声音。 “我与梅卿尘,不死不休,你就别说些落井下石的话了。” 轻歌仰头,将虚无之境的断肠酒拿出来,一口饮尽。 当初在西海域,蛇葬说的话虽不中听,然,他没有坏心,只是不看好她与梅卿尘而已。 的确,梅卿尘是个让她万劫不复的存在。 被蛇葬说对了。 轻歌苦涩一笑,眼底掠过一道寒芒。 “秦家,对你不利,若要来落花城,势必谨慎。” 蛇葬出神的望着酒壶,而后,一跃而起,离开窗台,几起几落间,便已走出了夜家的范围,乃至于整个帝都城。 暗夜,他如蝙蝠,一瞬千万里。 蛇葬落在一座山巅,半跪在地,他的瞳眸倒映出白月光,他将酒壶打开,仰头喝了口,味道甚是不错。 蛇葬勾起唇角,笑了。 这一笑,山河无色。 那只诡谲的青瞳,却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璀璨。 夜府,风月阁。 轻歌挑眸。 蛇葬的话…… 这让她联想到冥幽的话,想来,她去到落花城,最大的坎坷障碍就是秦家,在此之前,为了让她和秦家对立,冥千绝只怕做了不少功夫。 三年来,她树立了无数敌人,在浪花深海翻腾,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何止是死无葬身? 轻歌无法入睡,她将月蚀鼎召唤出来,掌心燃起一缕深红的精神之火,再把放置在空间袋的其他炼器材料,一并取出。 轻歌全神贯注,专心致志。 炼器之时,她的神情非常认真。 黑眸中倒映两簇火焰。 长时间内,她从未停下过,以至于忽略了炼器之道,如今操控精神之火,反而颇为生疏。 她不急不缓地把炼器材料融化,放入鼎炉之中,炼制。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整整半夜的时间,轻歌才将一把兵器炼好,奈何,只是个半成品。 轻歌看着手中的兵器,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在炼器领域,莫不成是后退了?”轻歌皱紧眉头,红唇抿紧。 精神世界内,魇缓缓的道:“你执着于地级兵器,才导致连人级兵器都炼不出来,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尤其是炼器,你许久没有炼器,但你的天赋和过去的经验还在,突破地级是迟早的事,不必心急。” 轻歌眉头舒展开来。 的确如此,方才,她是想炼制出一把地级兵器,可她实力完全不够,付出了半夜的时间,反而连她最拿手最为基本的人级兵器都没有炼制出来。 轻歌炼制兵器的速度,要比其他炼器师快上许多。 想通之后,轻歌不执着于地级兵器,只专心炼制与自己实力符合的兵器,半个时辰后,一把人级晋阶兵器,就已完成。 望着手中的兵器,轻歌会心一笑。 四星大陆,她唯一想去的地方,便是炼器工会,修炼一途,无数职业,她只对炼器情有独钟。 然而,她不能全心炼器。 她肩上的责任,让她无法随心所欲。 清晨,银澜走进来,为轻歌更衣梳妆。 轻歌身穿金色龙凤袍,眉间点上一抹猩红梨花,三千白发梳成高高的髻。 婢女银澜扶着她走出去,夜府门外停着轻纱曼舞的骄辇。 骄辇在北月皇宫外停下,轻歌朝金銮殿走去,宫女太监紧随其后,气势大开。 路过之人,皆是跪下,高喊吾王万岁。 金銮殿万丈台阶下,北凰率领文武百官,恭迎四国王。 轻歌漠然看向北凰,数月不见,北凰清瘦了许多,萎靡不振,憔悴不堪,双眼无神。 “众爱卿平身。” 轻歌说完,朝金銮殿走去,坐在龙凤椅上。 此椅,双手手把为龙头,靠背之处,雕镂着凤凰于飞的图腾。 龙凤椅前,摆放一张金色方桌。 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轻歌打开几本,都是重要国事,北凰竟然全未处理。 “灵台府,烧杀抢掠事件无数,当地霸主欺压百姓,买卖奴隶,四星东部,旱灾,民不聊生……” 轻歌将奏折上写的,念出来。 大臣们,全都将头压低,连气儿都不敢出,甚至不敢抬头看轻歌一眼。 空气,稀薄。 温度,骤冷。 每个人都惴惴不安。 轻歌蓦地拍桌,将方桌之上的奏折全都甩出去。 “吾王息怒!” 百官全都跪下,诚惶诚恐,瑟瑟发抖。 北凰站在一侧,心不在焉,眼神飘忽。轻歌冷冷看着北凰,她亏欠北凰,北凰志不在此,却因为她,坐上皇位,可,在其位,尽其责,谋其职,北凰肩上背负着,是北月王国诸多百姓的未来。 “本王不在的日子,你们就是这样的?若是如此,本王要你们何用,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要你们何用?”轻歌蓦地站起,目光凶悍,扫向四周,“这数十件事情,三日内,必须解决,都滚回去,晚上,都来御书房,提出解决之法,缺席者,斩!” 第1408章 祸水 帝国与其他势力不同,以百姓子民为主,若引起民愤,必会翻船。 金銮殿上,轻歌一怒,百官惶恐,皆是躬身退下,想救灾之策。 “跟我去御书房。” 轻歌从龙凤椅前走下,瞥了眼神情憔悴的北凰,擦肩走过,出了金銮殿。 北凰低着头,顿了许久,才往外走,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茶烟袅袅,雪白烟雾升腾而起,在轻歌脸前氤氲,模糊了精致绝色的五官。 轻歌坐在桌前,翻看了几个折子;随后,北凰走进来,站在一旁,“王上。” “你若不想当这北月皇,你可以走,既然坐在皇位上,江山社稷之事就压在你肩上。”轻歌喝了口茶,说:“若是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黎民百姓是社稷之本,近来,帝都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却置若罔闻,即便说是昏君也不为过。” 轻歌从不在乎苍生,谁人死,谁人笑,她不在乎。 可她既然背负着这个责任,就要做到无愧于心。 北凰是北月王国的皇帝,他的身后,是这个帝国的无数子民。 北凰望着轻歌,欲言又止,他本是潇洒不羁之人,对待社稷,也从未松懈过,然而…… “坐吧。”轻歌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北凰的执念是夜倾城,可进了皇宫才知道,北凰微服私访,带回一绝美女子,堪称红颜祸水,从此,日日君王不早朝。 来北月皇宫前,夜无痕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含蓄跟她说了此事。 帝都城的百姓们,私底下都说这女子是妖精,是来祸害北凰,祸害北月国的。 想到北凰不再执着于夜倾城,轻歌心想,这是好事。 可北凰不该为一个女子,放下江山,放下诸多需要他的子民。 轻歌看着萎靡不振的北凰,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外面,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而后便见婢女们拥着一名紫衣女子走进来,女子眉目间暗藏冷漠,眉头轻轻一皱,便是万般风情,直到她看见了北凰,笑意盈盈,扭着腰走向北凰,顺其自然地坐在北凰腿上,两截莲藕玉臂,亲昵暧昧地环着北凰脖颈,脸靠在北凰肩上。 “皇上,我想你了。”女子眼如秋波流转,顾盼生辉,声音更是柔的能滴出水来。 从女子的话中,轻歌能够听出,女子在北凰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北凰笑了笑。 女子转头,似不经意间看到了轻歌,并未起身,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四国王。” 轻歌眯起眸子,细细打量着女子。 想来,这女子就是诸多大臣口中的祸水。 突地,轻歌眼眸微微睁大。 女子眉眼,与夜倾城竟有七分相似,不过,貌似神不似,甚至没有夜倾城一半的风骨。 看到女子的这一瞬,轻歌明白过来了。 夜倾城不是北凰能够驾驭的人,爱而不得,何止痛苦,北凰便将所有的情爱,都灌注在这个女子身上。 她是夜倾城的替代品。 “乖,回去,朕与王上有要事商量。”北凰试图安抚女子。 女子撇了撇嘴,低下头,泫然欲泣,“这么晚了,皇上还不去歇息吗?四国王,有多重要的事,何时不能商量,偏要在今日?” 女子转头看向轻歌,甚是不满。 轻歌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漠然的望着北凰。 北凰与之对视,片刻,道:“出去。” “不要。”女子紧搂着北凰的脖颈。 轻歌嘴角勾起,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女子望了望轻歌,无害的笑着。 似乎,轻歌与北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干柴烈火,不可收拾。 “北兄软玉在怀,本王就不打扰了,只是方才说的话,北兄好好考虑,若不想当这个皇帝,便与我说。”轻歌说罢,起身,走出去。 北凰怀中女子,眨了眨眼睛,轻歌离开后,她抬起头看着北凰,问:“皇上,你不想当皇上了吗?”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北凰冷冷的看着她,眸中的寒意,刺痛了女子的眼。 “回去吧。”北凰往外走,女子紧随其后,跌跌撞撞的跟着。 轻歌离开御书房,在北月皇宫逛着,去了百蛇院,花月殿…… 北凰与女子走出御书房,北凰脚步加快,眉头紧皱,他狠狠攥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任由鲜血肆意流出。 女子看见血滴落在地上,忧心忡忡,在身上撕下一块长布,掰开北凰紧攥的拳,为他包扎。 “皇上……”女子仰起头,满眼都是心疼。 北凰与之对视,眼前女子的脸,与夜倾城重叠。 兴许,从前的北凰,只对夜倾城念念不忘,至多相思入骨。 可那晚过后,尝欢过后,北凰心里脑子里都是夜倾城,他想要的更多,想夜夜拥着她入怀。 然,仅仅想想而已。 北凰心脏猛地一颤,他伸出手,长臂揽住女子的腰,两人身体贴合,近在咫尺,北凰低头,蜻蜓点水,想要一亲芳泽。 突地,北凰下意识察觉到什么,他猛然转过头,便见怀念了许久的姑娘,一袭白衣,黑发散落,站在黑夜深处庭院尽头,望着他与女子。 “倾……城……”北凰呆若木鸡。 紫衣女子看见夜倾城,愣住,她一直都清楚,北凰心里头有个姑娘,她以为是四国王。 当她看见夜倾城,一切,都了然于心。 北凰深爱着的那个人,是夜倾城。 她是夜倾城的复制品,替代品。 原来如此。 北凰每每看向她,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那种眼神,让她无比的恐惧。 此时此刻,她四肢发凉,脊背冰冷,心底衍生出阵阵寒意。 “抱歉,打扰了。”夜倾城说罢,毫不犹豫的走。 北凰一把推开怀中女子,追过去,拉住夜倾城的手腕,急忙喊着:“倾城,别走。” “皇上,自重。”夜倾城说。 她得知夜羽去世之事,连夜赶来,夜无痕说轻歌已经入宫,她马不停蹄的来。 “方才……不……我……”北凰语无伦次,想要解释,却越掩越乱。 看着夜倾城漠不关心的样子,北凰心里头突地窜起了无名火。 她就不能在乎他一点点? 看着他与别的姑娘亲密接触,她就不能有点表情? 哪怕只是皱个眉头,他也欣喜若狂。 第1409章 只取一瓢饮 紫衣女子,一路小跑,远远的望着北凰与夜倾城。 那样的北凰,她从未见过。 一时间,百味杂陈,羡慕、嫉妒、崩溃、挣扎,涌上心头。 夜倾城低头看了眼北凰的手,北凰卯足了劲,恨不得将她手腕揉碎,夜倾城皱了皱眉,一丝血迹,在袖子上晕染开。 淡淡的鲜血味道,四处弥漫。 北凰怔愣,等反应过来,他掀掉夜倾城的袖子,看到布满伤痕的手,密密麻麻的痕迹与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手腕处已经结痂的地方,被北凰方才掐出了血。 夜倾城猛地把手抽回,欲要离开,北凰连忙追上,站在夜倾城面前,将其拦住。 “倾城,我……” “夜深了,皇上早些休息。”夜倾城冷漠出奇,如一阵疾风,离去之时,速度快到极致。 北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夜倾城的背影消失在皎洁月光里,他发着呆,痛不欲生,正在跳动的心脏,好似被人生生捏碎,撕裂,那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以及窒息感,让北凰死生不如,再无向往。 从此,他的未来,只有无边深深黑暗。 良久,北凰朝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来,伸出手抹去地上两滴已经血。 紫衣女子走来,将披风盖在北凰身上,“皇上,夜深露重,可别着凉了。” 北凰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回头,看着那张与夜倾城相似的脸,只觉得醉意朦胧,如云似雾,他狠狠搂着女子,快速后退,直到女子脊背撞倒了祥龙柱,女子不由皱了皱眉,后背非常的疼,她望着猩红了双眼的北凰,说不出话来,心底微微凉。 自从她入宫以后,北凰夜夜留恋于她,却从未真正的亲密过。 世人都说她红颜祸水,殊不知,让北凰没了心神,失去斗志的,实则另有其人。 北凰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揉进骨髓里,疯狂啃咬,一路着火。 紫色的衣衫,抛了出来,遮住了苍穹上的明月。 此刻,北凰有多难受,女子便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幽风缕缕,北凰眼神发红,犹如暴怒中的野兽,他丧失理智,凑在女子耳边,呵着热气,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女子眼神迷离,苦笑。 明月,躲进了黑云。 “倾城……倾城……” 女子耳边响起北凰的低语。 女子双眼泛红,她并未抗拒,反而搂进了北凰。 替身又如何。 她的名字,将要覆盖在夜倾城上面,北凰心里的人,北月国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她。 这是个有野心的姑娘。 夜倾城走的很远了。 北凰忘了,夜倾城有一种本领,她闭上双眼,安静下来,能够听到万物复苏的声音,甚至能够看到百里之外的画面 宫闱深,夜色郁,晚风轻轻荡。 夜倾城走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的小道上,耳边却出现女子娇媚呻吟,以及熟悉的喘气声。 夜倾城想起了那晚美丽的意外和旖旎之景。 北凰曾给她的,将会赐予另一名女子。 夜倾城停下脚步,摇摇头,继而朝前走。 她的世界,只有夜轻歌。 她活着,仅仅是为了守护她,成为她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骑士。 “倾城?”一道声音出现,夜倾城心脏猛地一跳,循声仰头望去,便见高高墙上,女子恣意潇洒而坐。 轻歌摇了摇手中的酒壶, 饮了口梅子酒,微微一笑,挑起了眉头。 “主子。”夜倾城笑靥如花。 轻歌望着夜倾城,失神。 眼前女子果真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奈何,冷清冷心,生人勿近。 轻歌皱皱眉,喝了最后一口梅子酒,一跃而下,站在夜倾城面前。 轻歌脸颊如三月桃花,红润。 轻歌凑上前,捏了捏夜倾城的脸蛋儿,“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千金榜可还好?若是辛苦的话,便回来,随我去落花城,有我在,没人敢欺你。” 千金榜虽厉害,轻歌也有意合作,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想得罪,可看着瘦了许多的夜倾城,轻歌揪着心,忽的想把夜倾城留在身边,放在眼前,日日喂上几口肉,养的白白胖胖。 “我进入了千金榜内部,他们,很欣赏我,给我点时间,我能掌控千金榜。”夜倾城说道。 她不轻狂,亦不豪迈,说话之时,也冷冷淡淡,可听者相信,她说到,便能做到。 她有这种本事。 她是搁在浅水里的金鳞,遇风云,便化龙,冲云霄,千万丈。 两人在宫廷里走着,走到了偏僻之处,在湖边停下。 “如若我是个男人……”夜倾城喃喃自语。 “什么男人?”轻歌侧头,不解。 夜倾城笑笑,敷衍,“没什么。” 轻歌挑了挑眉,“女大不中用,有心事了?”轻歌饮了口断肠酒,酒意正浓,明月在她眼中变红。 她期待,不久后,能见到思念的男子,执子手,共白头。 夜倾城在湖边盘腿而坐,心思荡漾。 假如她是个男人,她会自私的占有,她会费尽心思,不择手段的杀了那个叫做姬月的人,然后取而代之。 可,这样的话,她的姑娘会痛苦,她又不想这样。 如此,夜倾城陷入了周而复始的纠结当中,哪怕只是个想象,她也要较真。 夜倾城望着湖面,湖面景象扭曲,出现了一副景。 祥龙柱前,北凰搂着一丝不挂的女子,爱惜着,安抚着,女子浑身青紫,我见犹怜。 风一来,她便瑟瑟发抖,北凰褪去明黄龙袍,捂着她。 夜倾城闭上眼,依旧是北凰与女子的画面,琴瑟和鸣,恩爱百年,北凰眼底的温柔,像山涧积水。 夜倾城想起,那日晚上,北凰在她耳边低语,说着至死不渝的情话。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夜倾城睁开眼,嘲讽一笑。 她不想去看那样的景,却挥之不去。 头一次,夜倾城痛恨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怎么了?”轻歌诧异的问。 夜倾城看向轻歌,摇摇头。 突地,轻歌脸色骤变,她一把抓住夜倾城的手,掀掉袖子,看到无数的伤痕。 有刀痕,剑痕,鞭痕,更有烫伤的痕迹。 错综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 轻歌语调陡然拔高,戾气加重,眼神凛冽如寒风。 夜倾城眸光闪烁,连忙遮掩,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疏忽了。 若非北凰,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让夜轻歌发现这些伤。 第1410章 满身伤 如今夜倾城想要掩盖,已经来不及了。 轻歌发觉夜倾城身上的衣裳厚实了许多,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见夜倾城不说话,轻歌抬起双手,解开夜倾城外衫。 夜倾城犹豫片刻,手指微动,终是没有阻止夜轻歌。 褪去外衫,轻歌瞳眸骤然紧缩,入目的是交错的伤痕,隔着内衫,隐约能看到无数的伤口,新伤旧伤,交叠一起,触目惊心。 轻歌咬紧牙关,眸色阴郁,犹如来自地府的修罗,浑身上下冒着杀气。 夜倾城如一个旁观者,面无表情,神色不变,望着怒火中烧为她而狂的夜轻歌,夜倾城心里竟是溢出了几分窃喜。 “是千金榜的人?”轻歌问。 夜倾城摇摇头,道:“千金榜内部规则,有个擂台,以实力服人,我一路打拼,身上难免有些伤口,不要担心,死不了。” “千金榜竟然摆擂台?” 轻歌望着夜倾城,风轻轻吹,虽是盛夏,晚上凉意也浓。 轻歌将外衫重披在了夜倾城身上,望着夜倾城淡淡的笑,轻歌心里一阵阵的抽搐着,忽然后悔让夜倾城去千金榜。 夜倾城有着孤身一人闯千金榜的实力和勇气,然而,在外太久,她也孤独,也会受欺。 轻歌颤巍巍的伸出手,轻抚夜倾城锁骨处的几道伤口,狰狞,可怖,像一条黑色大虫子,在上面蠕动。 “疼吗?”轻歌眉头紧蹙,眼放凶光,“造成这伤的人在哪里?” 她要剁了他们! 夜倾城面色愈发柔和,她轻轻摇头,“不疼……那些人……” 夜倾城眼神渐冷,旋即,她勾唇一笑,说:“已经死了。” 在她身上留下一刀的人,她会把他大卸八块。 琴神夜倾城,千金榜排行第一,并非浪得虚名。 她在修炼灵气方面兴许没有天赋,然而,琴声起,万兽出,百鸟归,她要人死,谁敢活? 短短半年,千金榜在四星大陆威望愈发的高,很多时候,是因为夜倾城的存在。 故此,夜倾城在千金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轻歌望着夜倾城的侧脸轮廓,无比心疼。 她从空间袋里,将赤羽留下的几瓶极品药剂递给夜倾城,夜倾城也不犹豫,收了下来。 “等日后,我会去炼丹府拿到更好的药,让你身上没有一点痕迹。”轻歌说。 夜倾城身上的伤,更加激发了她去炼丹府的欲望。 “好。”夜倾城笑了。 风撩来,吹落夜倾城绾发的簪子,簪子落在地上,如墨的发披散下来,几缕青丝掩住了眉眼,风情万种。 夜倾城很美,动人在风骨,只可惜,没人有这个福气,能够在余生,细细欣赏。 “怎么突然回来了?”两人走在宫廷里,轻歌一面走一面问。 “听说二小姐去了……”夜倾城道。 她陪在夜轻歌身边有一段日子,虽清楚夜羽曾经做过不少错事,可夜羽改了,对轻歌尚且不错,夜羽离开人世,轻歌必然伤心。 这就是她,重情重义,有血有肉。 夜倾城抿紧了唇,兴许,她只是为回来找一个借口。 哪有那么多理由,千万言语,抵不过一句我想你罢了。 人都是自私,夜倾城不例外,甚至,她更偏执,更自私,漫漫人生,她的眼里只有夜轻歌,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她从不在乎。 “倾城,若是累了,就回来,我可能没什么本事,养着你倒不成问题。”轻歌道。 夜倾城裂开嘴笑。 夜倾城一向沉默寡言,凡事都憋在心里。 她望着轻歌,一双美目倒映出满天星辰,璀璨的光盛开了黎明的花儿。 轻歌想到北凰后宫的那名紫衣女子,虽与夜倾城相似,却不及她一半风韵。 北凰也不过是找个人,来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 两人聊着过去的事儿。 在轻歌身边,夜倾城的那份冷漠好似已被融化,轻歌杀伐的心,也不再血腥。 知己难得。 轻歌很庆幸,她当初拉了夜倾城一把,将夜倾城打磨成宝石。 不多时,有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看见轻歌,走至轻歌面前,跪在地上行礼,“王上,大臣们都已经到了御书房,在等着王上呢。” 轻歌挑眉,她倒是忘了这茬儿。 北月帝国近来发生太多事,灾情严重,若不处理好,这些事将会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唯有处理完了,轻歌才能安心去落花城。 “本王这就过去。”轻歌跟着小太监,一同走向御书房。 小太监前面躬身带路。 夜倾城跟随在轻歌身旁。 “主子,驯兽岛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刑荼蘼可能有危险。”夜倾城道:“这是前几日千金榜得到的消息,我已经派人悄悄去了驯兽岛,有情况就会立即汇报。” 她想守护她,连同她身边的人。 这叫做,爱屋及乌。 轻歌转头看向夜倾城,与之对视,而后点头,跨过门槛,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文武百官看见轻歌,全都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行礼。 轻歌径直走向桌前坐下,有婢女添上滚烫新茶。 太监才把门关上,门就被突然打开。 北凰搂着娇柔的女子走进来,发丝紊乱,衣衫褶皱颇多,一看便是欢愉过后。 御书房内的老臣,都皱起眉头,满眼的嫌弃。 倒是有一些贼眉鼠眼的臣子,暗暗打量那紫衣女子,不得不说,女子貌若天仙,如花似玉,让男人沉在下半身,不可自拔。 可慢慢的,有些大臣发现,这女子,与夜倾城非常相似。 女子看见夜倾城,脸上的笑凝固住,可想到她与北凰有了亲密接触,不由骄傲了几分,望向夜倾城时,眼神里都夹着怒意。 夜倾城皱了皱眉,她心思迟钝,并未发觉女子与她容貌相似。 在她眼里,只要女子不对轻歌不敬,夜倾城的心情就不会有多大起伏。 北凰暗中一直在观察夜倾城的表情,他故意把欢愉的痕迹露出来,就是想看看夜倾城的反应。 可,他失望了。 至始至终,夜倾城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就如同空气一般。 第1411章 她的家国天下 北凰搂着女子的腰,微微加深力道。 女子吃痛,皱了皱眉,看向夜倾城时,脸上的笑却愈发浓郁。 暗潮,涌动。 轻歌冷冷瞥了眼女子,这女人,不简单,不过也仅仅如此,不必上心,北凰是什么想法,她一眼便能看出,然而,这般,只会将距离越推越远。 轻歌收回视线,看向百官,红唇轻启,开口:“可有想到救灾之策?” 太监捧着檀木托盘走下去,大臣们全都将折子放在上面,太监收好一堆折子,走至桌前,将托盘放下。 婢女烹茶,是江南的雪烟茶,袅袅升腾,如云似雾,倒像是那梦里水乡。 轻歌端起一杯茶,喝了口,而后打开大臣们的折子。 折子上面写了诸多大臣冥思苦想出的救灾之策,却都太片面,不够笼统。 轻歌看完一个,便直接往地上丢,越往后看,脸色越差,黑如锅底,御书房内的空气好似被人全部抽干,大臣官员,全都感到窒息,无比惶恐,坐在桌案前的女子,年纪虽小,天生为王,他们可不能小觑。 轻歌将所有折子看完,双腿交叠,抿了口滚烫的茶。 她默不作声,一言不发,气氛异常压抑。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救灾之策?” 轻歌手中茶杯,往桌上一压,茶水溅出,臣子们全都惊惶跪下,压低脑袋,异口同声,高喊:“王上息怒。” 轻歌嗤笑一声,往后靠,脊背深陷椅背,腿上盖着乳白色绒毯,她神态慵懒,气质雍容,戾气虽重,却不失端庄,便见她朝四周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犹如冰雪降临。 “这就是你们想出的救灾之策?”轻歌冷嗤:“都是些浑水摸鱼敷衍人的法子,都上不了台面,说的那么笼统,可真正实用的一个都没有,就算有几个实际的救灾之策,也不过治标不治本,毫无作用,这就是你们给本王的答案?” 诸多臣子们的头,愈发的低。 他们跪在冰凉地上,都不敢喘气儿。 轻歌顿了顿,眉头紧蹙,大发雷霆,怒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享受了帝国给你们带来的荣华富贵,却没有尽到责任,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江山社稷靠谁?谁又是国之栋梁,北月各处,天降灾难,你们倒好,该吃吃,该喝喝,在帝都城里,享受安逸,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四大帝国是所以是最安逸繁华的疆土,那是因为我们这些上位者,能够为百姓苍生做主,为他们主持公道,让王法有个说话的地儿,可你们做了什么?栋梁?本王看你们就是蛀虫,若不想干了,就告老还乡吧,帝都不养无用之人,不要贪婪之官。” 其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对着诸多上了年纪的大臣官员,毫不客气,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几位老一辈的大臣,老脸涨红,想要解释,又说不上话来,只觉得羞愧难当。 轻歌一番言语,话糙理不糙,让一些臣子觉醒,尤其是年轻的官员。 中饱私囊,贪图享受的官员不是没有,但他们就像老鼠屎,根本不能一锅端了,轻歌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没有在这上面大做文章,除非触及原则与底线。 国之未来,靠的是新任官员,那些从穷苦之地,一步一步走上这个位置的人。 兴许,上任之后,他们忘了初衷,流连风月,恋上享受,可只要有人敲下警钟,他们就会如梦初醒。 “王上,臣有一策。”有一位年轻的官员站了起来,如是说。 “说来听听……”轻歌挑眉,敛起怒容。 “天灾不可策,但八方能支援,况且可以利用一切该利用的,将损失降到最少,让死去的人有坟墓,活下来的人有口饭,且念帝都王上之恩……” 这位臣子,嘴一张一合,言语不断,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连说出了五六个救灾之策。 闻言,轻歌连连点头,眉头舒展,面容温和,甚至泛起了笑,可见,对于此人所说的救灾之策,甚是满意。 此人说好,便又有臣子站起,将救灾之策完善。 轻歌喜逐颜开。 这一晚上,御书房内,四国之王雷霆之怒,而后与文武百官探讨救灾之策,解决方案。 众人都没有休眠,却一个比一个都激情,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轻歌会指出不好之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其他官员也会讨论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兴许,他们害怕权威,在轻歌面前,说话都是惴惴不安的。 可今晚,他们畅所欲言。 就连一些武将,偶尔插上两句,得到四国王的赞赏,还会眉开眼笑,自诩文化人。 这一谈,便是谈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完美的救灾方案想了出来。 轻歌望着几名一夜未睡还朝气蓬勃的官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朽木,雕也。 轻歌难以想到,名声有多么重要,救灾过后,她的威望,水涨船高,为她日后步入巅峰,埋下伏笔。 官员们都回去之后,轻歌与夜倾城留在皇宫享用午饭。 偌大的水晶桌,美味佳肴,满汉全席,然,水晶桌旁就四人。 那紫衣女子哈欠连连,坐在北凰身旁。 夜倾城面无表情,冷漠如玄冰。 “北月灾情不断,食用这些美味,会不会太奢侈了?”夜倾城问。 她对国家大事,从不在乎。 可这是夜轻歌的国,夜轻歌的家,她不得不在乎。 轻歌点头,“的确,天灾降临,北月上上下下应该齐心协力,不能过于奢华。” 夜倾城与轻歌说话之际,坐在对面的紫衣女子恰好为北凰添了一碗汤。 汤是百年参汤。 紫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笑道:“皇上身体不好,得补补,唯有身体好了,才能安邦治国,皇上你说是吗?” “所言极是。”北凰点头,望着紫衣女子的眼眸,藏着深深笑意。 你侬我侬。 轻歌嘴角抽了抽。 夜倾城看了眼女子,并未多说。 她只想起了昨晚的景,夜色朦胧,白月光,祥龙柱前,身体贴合的两人。 夜倾城看向北凰,北凰也在悄悄打量夜倾城,掌心捏了把汗。 他多希望夜倾城有一丝丝醋意。 “王上,你也要好好补补。” 夜倾城为轻歌倒了一碗百年参汤。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北凰双手握成拳头,他早该知道,不会有任何改变才对,他还在期盼什么? 第1412章 一遇倾城误终生 轻歌望着摆在面前的参汤,犹豫片刻,一口饮尽。 她从不过问身旁人的感情事,命里有,命里无,早已注定。 夜倾城食之无味,随意吃了几口米饭,便放下碗筷额。 等轻歌吃完,两人一同起身,朝外走去,临走前,轻歌看了眼北凰,道:“最多三日,我便会离开帝都,我把北月交在你手上,不求扩展疆土,只愿一如从前,无灾无难,若你觉得人生不该止于此,也不是不可以退位让贤,如何定夺,全在于你。” 北凰是天生帝王命,关于帝王心术,权衡之道,得心应手,在治理国家,江山社稷方面,有着很高的天赋,且,他随心所欲,没有其他抱负,故此,当初轻歌才会将北凰留下来。 若北凰无心宫廷事,不愿插手天下社稷,要走也不过一句话而已。 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背负着的责任,难以想象,重如泰山,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 轻歌要求不高,北凰尽责即可。 然,现如今,北凰流连温柔乡,还记得什么叫江山? 轻歌点到即止,也不多说,言罢,便与夜倾城朝外走去。 夜羽已经火葬,灵童浪迹天涯,北月天灾也有了应对之策,夜青天病情平稳,经过佣兵协会那么一闹,没有其他势力能够威胁到天地学院,轻歌能够安心的去驯兽岛,落花城。 两人跨过门槛。 北凰背对着夜倾城,坐在椅上,紫衣女子斜睨了眼夜倾城背影,而后笑意盈盈,为北凰夹菜。 “皇上……”女子声音温软,让人听了,骨头都已酥麻。 北凰置若未闻,双目泛起了一圈猩红,他脸色无比的难看,耳边响起的是轻歌二人离去的脚步声,眼见着那两人渐行渐远,北凰心慌,蓦地站了起来,迅速转过身,怒喊:“夜倾城!” 夜倾城站在殿外,听到北凰咆哮般的声音,面色茫然,回头朝北凰看去,疑惑不解,“皇上?” 北凰望着异常冷漠的夜倾城,突地疲软,夜倾城什么都不懂。 她不知道,他在这华丽囚笼,画地为牢,只为等他。 她不知道,他用尖锐的刀,在心脏上一笔一划割下的,是她的名字。 他满腔怒火,又甚是恐惧她的离去,可看着一脸茫然满头雾水的夜倾城,北凰的熊熊怒意,好似都被浇灭。 “日后若是有了心上人,告诉我。”北凰苦笑着说。 夜倾城眸光闪烁,点头,“好,成亲之时,会通知你。” 北凰咬牙切齿,在夜倾城面前,却只能强颜欢笑。 她怎能如此的风轻云淡? “告辞。”夜倾城双手抱拳,转身与夜倾城离去,那样洒脱,不曾留恋。 似乎,曾经他们彼此融入,欢愉贴合的一晚,只是一个错觉,是北凰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北凰看着夜倾城越走越远,直到那消瘦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野。 “皇上。”紫衣女子走来,抱住北凰的臂膀。 北凰一把甩开她。 “滚。”一个字,冷漠无情,昨夜欢愉,不过是发泄,没有任何感情。 女子脸色惨白,再如何,她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哪怕她在北凰面前,可以忽略掉替代品这个事实。 可北凰把她当做什么? 女子看向门外,夜倾城消失的方向,羡慕,嫉妒。 北凰旋即离开,将自己关在宫殿内,右手握拳,一拳一拳,卯足了劲,狠狠砸在石墙上,直到手指破皮,石墙之上,全都是他留下的血迹。 北凰夜夜失眠,一闭上眼,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都是夜倾城。 她的一颦一笑,眉眼婉转。 像是染上了剧烈致命的毒药,唯有她,才是解药。 北凰无力瘫坐在地上,血,不断从手背滴落,伤口模糊,触目惊心。 他紧皱着眉,眼神凶狠了几分,往日的俊逸不羁,全都烟消云散。 陷入感情,爱而不得,无非是垂死挣扎。 譬如北凰。 北凰侧着脑袋,一张脸,俊美的不像话,五官精致,轮廓线条完美,一双眼,犹如琥珀琉璃,华光流转,让人挪不开眼,墨黑的发,有些紊乱。 北凰微微喘气儿。 无数次,午夜梦回时,他的新娘是个叫做夜倾城的女子,在他面前,她卸下盔甲,柔情似水。 那是北凰梦寐以求的天堂,可他清除,此生不再有。 北凰只要一想到夜倾城冷漠疏离的模样,心脏好似被人生生撕裂开,疼痛不已,在滴着血。 “皇上,地上凉,回去歇息吧。”老太监捧着狐裘走来,心疼的看着北凰。 北凰的后宫,只有那位紫衣女子,这女子,是从选秀的三千佳丽中挑选出来的,也是与夜倾城最为相似的一个。 奈何,风骨不如夜倾城。 夜倾城不惹尘埃,不入红尘,并非俗人,说是冰清玉洁也不为过。 她的双眼,虽冷如寒冰,却也无比清澈。 北凰似是没有听到老太监的话,如同一个稚童,掰着手指数,他与夜倾城认识几年了。 “刘叔,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北凰抬头问。 老太监笑了笑,“一见钟情?不太现实。” “我以前也不信。”北凰说。 可当他遇到了夜倾城,才信这四个字。 一遇倾城误终生。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眼神里透露出倔强的女子,他的心,蠢蠢欲动,想着,此生,就她了。 往后的日子,不由多看几眼,然而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他本想默默当一个骑士,奈何,那日晚上的欢愉,打破了他的沉寂。 他想要的更多。 这种想法,如同种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有婢女端来药汤。 老太监转头看了眼婢女,接过药汤,递给北凰,“皇上,药来了。” “放着吧。”北凰道。 这药汤,是专门治疗失眠的。 若不服下药汤,每个晚上,都会是无眠之夜。 此药,名为忘情药剂,是北凰拜托赤羽调制出来的。 只不过,与普通忘情药剂不同的是,里面加入了治疗失眠的药材。 北凰也是迦蓝弟子,与赤羽、君若离几人关系甚好。 可惜,君若离死时,他很晚才得到消息。 北凰在地上坐了许久,直到药汤凉了,才站起来,将药汤喝完。 药效甚好,北凰昏昏欲睡。 此刻,轻歌、夜倾城二人,已经走出宫门。 第1413章 老祖宗的野心 骄辇抬着轻歌,去往夜府。 夜倾城跟随在骄辇旁侧,沿途百姓,见此骄辇,隔着轻纱,隐约能看到坐在骄辇上休憩的女子,贵气逼人,端庄优雅。 帝都城的百姓们,匍匐在地,高呼万岁。 轻歌垂着眸子,似睡非睡。 骄辇在夜府门前停下,夜倾城走来,扶她下来。 夜青天得知夜倾城回来的消息,早早就准备了一桌好菜,几年来,夜青天清楚,只因轻歌当初的伸出援手,让夜倾城誓死追随,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虽说夜倾城不善言辞,过于冷漠,但夜青天非常疼爱这姑娘。 夜青天的老年痴,好了许多,就连医师都说,夜青天身体很好。 不过,这种病,一般是没有康复的可能。 吃完饭后,轻歌回到风月阁休憩。 她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绒毯。 窗前,夜倾城一袭白衣盛雪,怀里抱着古色古香的伏羲琴,伏羲琴只有琴骨,并没有弦,便见她抬起一双玉手,长指如葱,轻轻拨弄,珠玉落盘般的悦耳之声骤然响起。 夜倾城闭着眼,一连窜天籁音,从指间流出,异常好听,甚是醉人。 轻歌便在这琴音中浅眠。 难得,轻歌好梦,睡的舒畅,没有被恶鬼纠缠,也没有梦魇不休。 等醒来时,夜倾城便趴在桌上休息,轻歌走上前,将绒毯盖在夜倾城身上。 她是从灵台府走出的女子,从人人可欺,到如今的千金榜第一。 四星大陆,极北之地,琴神现,杀风临。 曾有人在无聊时弄了个榜,年轻一辈的人中,不论是威望实力还是天赋奇迹,轻歌当属第一,其次是秦家少公子,阎家九爷,以及城主府的墨邪,而夜倾城,也榜上有名。 夜倾城气质过于冷淡,尽管如此,依旧是许多少年的梦中情人。 至于姬月,世人尊称公子姬,一双异瞳,魅惑众生,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 然,见过姬月的人,都说惊鸿一瞥,昙花一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轻歌将绒毯披下的刹那,夜倾城就已醒来,奈何,她不愿睁开眼,想默默享受此刻温暖。 夜倾城嘴角拉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等夜倾城睁开双眼时,轻歌坐在榻子上,看着古书,许是看到有趣的故事,轻歌噗嗤一笑,眉眼弯弯。 一时间,夜倾城恍惚着,出神了。 “醒了?”轻歌与之对视,敛起笑,问。 夜倾城点点头。 “过几日,我便要去落花城,你呢?”轻歌将书放下,走至桌前,倒下一杯凉茶。 夜倾城满脸落寞。 “我要回千金榜了。”夜倾城失落落的说。 当初,圣罗城,她与轻歌在世人面前演一出戏,故意撕破脸,而后,夜倾城孤身一人去千金榜,将近一年的时间,夜倾城就已经成了千金榜的核心,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此,她再也不用演戏。 想夜轻歌了,夜倾城便会来找她,毫无顾忌。 “千金榜势力虽大,但你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回家。”轻歌道。 “好。”夜倾城浅浅一笑。 夜轻歌不知道的是,于夜倾城来说,夜轻歌在哪,她的家便在哪。 夜倾城兴许会忘记许多人,许多事,却始终无法忘记,当她陷入泥潭,当她被千夫所指,只有夜轻歌,朝她伸出手,拉她一把。 没有轻歌,便没有如今的夜倾城。 夜倾城来自灵台府,是夜家的旁系,地位很低,母亲早已去世,父亲也不疼爱,奈何有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让家中的其他姊妹嫉妒,不仅如此,人心险恶,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对她,也有所觊觎。 犹如豺狼虎豹,恨不得将她给吃干抹净,生吞活剥了。 对此,夜倾城曾偷偷找过所谓的父亲,然而,那个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能够说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来。 夜倾城想至此,双眼通红。 她的父亲,曾说过,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见外,他们不会害她。 的确,他们不害她,可他们想吃了她! 前不久,灵台府的父亲得知夜倾城有出息了,千辛万苦去到灵台府找夜倾城,老泪纵横,说一些让人感动的话,然,夜倾城铁了心的断绝关系,她自认为没有父亲,不等男人把煽情作态的话说完,就关门放狗。 那男人见夜倾城软硬不吃,便换了一副嘴脸,破口大骂,凶神恶煞,姿态堪比看门的狗。 夜倾城无动于衷。 她的余生,只有夜轻歌。 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夜倾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双眼薄凉。 屋内,轻歌察觉到了夜倾城的变化,却不点破。 门外长廊上响起脚步声,扶希将门打开,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他把信放在轻歌手上,说:“姐姐,这是云娘给你的信。” 轻歌眸光一闪。 云月霞。 轻歌拿着信的手颤了下,每回云月霞找她,或是收到云月霞的信,都是将要发生不好的事。 轻歌哭笑不得。 轻歌将信打开,信上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内容无非是说,拍卖场决定与天鹰阁合作,云月霞将跟着释音去落花城,至于冥幽、花影二人,已被安排到了其他更为安全的地方,安排之人是阎家九爷,阎狱。 有了阎狱的帮忙,就算冥千绝有通天本领,怕是也找不到冥幽的藏身之处。 轻歌看完信,微微一笑。 天鹰阁与拍卖场合作,是件好事,假以时日,天鹰阁将无比的强大。 “轻歌,有一件事,必须与你说。”夜倾城突地说道。 “何事?”轻歌收起信,挑眸,问。 “几个月前的晚上,血族老祖宗来千金榜了,跟千金榜老大整整谈了一宿,第二天早上才出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我想,血族不想继续当一个隐世宗族,而是要出现在世人眼中,血族应该是想要跟千金榜合作。”夜倾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血族?千金榜?”轻歌半眯起眼,眸中泛起寒意。 看来,她预料的不错,血族老祖宗是有野心的,同样,冥千绝的野心也不小,这两人,还都跟她有些仇。 至于哪个能笑到最后,谁知道呢。 第1414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不仅是血族,幽冥岛那边的人,也在蠢蠢欲动,再过不久,四星必然大乱,想要明哲保身,必须稳中求胜。” 夜倾城抓住轻歌的手,凝视着她,一字一顿,说:“答应我,不要冲动,即便奇耻大辱,即便无法忍受,也要坚持下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还活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算恨之入骨,终有一日,能报此仇。” 夜倾城的眼神,非常认真,让人不敢马虎。 她实在难以想象,若世间没了夜轻歌,她如何能苟活于世? 夜倾城攥着轻歌的手,甚是用力,想到短暂碰面后又要匆匆离别,夜倾城的心,一阵阵抽搐,仿佛被人狠狠撕裂,血液四溅,疼痛不已。 不得不说,这一刻,夜倾城严肃的神情,偏执的目光,震撼到了轻歌。 轻歌叹了口气。 她不懂,于夜倾城来说,自己算什么,可她真希望夜倾城能够放下固执,哪怕她不再强大,没有守护夜轻歌的能力,相夫教子一世。 轻歌抿紧唇瓣,沉吟片刻,点头过后,便见夜倾城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夜倾城松开轻歌的手。 轻歌坐在榻子上,眸光幽远的看向窗外,一束阳光洒下,映照在水晶上,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 轻歌姿态慵懒,眼神如狐。 轻歌脑海忽的响起“吱吱吱”的声音,轻歌眉头一挑,心神凝起,便见虚无之境里,一群小狐狸挪动着粉红小屁股,梗着脑袋,睁大水汪汪如宝石般的眼眸,隔着虚无之境,哀怨的望着轻歌,小嘴巴动了动,叫的更欢了。 轻歌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才想到,这大半年来,她很忙,忽略了这一群小狐狸。 这是姬月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轻歌心神微动,将小狐狸们从虚无之境里召唤了出来,随之出来的还有绛雷蛇和杀戮血狼。 几年来,轻歌一共只契约了三头兽宠。 据理来说,普通人,一生只能契约一头兽宠,除非兽宠死去,否则不能契约第二头。 可轻歌是个例外,只要她想,便能契约无数头魔兽。 甚至,她能把那五千头高等魔兽都契约了。 然而,她没有这种想法。 只要有绛雷蛇、血狼以及火焰狼陪在身边即可,除非有缘。 譬如与圣元火山下朱雀阵法里的,朱雀! 而后,一堆小狐狸趴在榻子上,其中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肉嘟嘟的,卯足了劲的往轻歌怀里爬,一双眼,灵动的很。 轻歌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笑了。 轻歌想到,很久以前,就是这么一只狐狸,与她相依为命,陪着她,渡过难关。 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在轻歌的怀里蹭了蹭,眼神哀怨,似是在埋怨轻歌这些日子没有搭理过它。 轻歌被小狐狸的模样逗的哈哈大笑。 扶希走来,抱过一只怀里。 夜倾城坐在桌前,喝了口凉茶,望着眉开眼笑的轻歌,心情似乎也舒畅了不少。 唯有在夜府,轻歌才能全身心的放松,不再戒备,一连几日,轻歌吃着夜青天亲手做的饭菜,每当无法入睡时,夜倾城一曲琴音,她便在不知不觉中与周公相会。 当然,白媚儿不辞辛苦,每日早晨,都会为她熬药,轻歌从未喝进腹中。 终于,到了辞别的那日。 夜青天等人把轻歌送到门口,夜青天虽然年纪到了,却虎虎生威,走起路来,八面威风,摆出了夜家大长老的气势。 一辆朴素牢固的马车,停在石阶之下。 轻歌抱着夜青天的手臂。 看着马车,忽然之间,轻歌有些不舍。 她是轰轰烈烈之人,这一生注定精彩,大起大落,千锤百炼,九死一生,她不愿平淡,她向往苍穹之上的巅峰。 可,若是父母双全,且都在家中,姬月也陪在她身边,就算一生一世呆在夜家细水长流,她也无怨无悔。 注定只是想想而已。 “歌儿,要不,别走了,就在家中,哪里都别去。”夜青天揉了揉轻歌的脑袋,说:“在家好吃好喝,爷爷每日都会做你爱吃的菜,桌上有你爱喝的酒,外面天地虽大,哪有家自在?” 夜青天这般说着,轻歌内心深处,百味杂陈,溢出惆怅。 她回过头,看向那偌大的牌匾,上面写着“夜府”二字。 是啊,这是她的家。 “爷爷,保重,等我回来。”轻歌看了眼夜无痕,道:“兄长,好好照顾爷爷。” “有我在爷爷身边,你不必担心。”夜无痕说。 之前夜青天犯病的几次,夜无痕头疼不已,好在夜青天病情已经稳住了,否则夜无痕还真怕一个不注意,夜青天就遁走了,独自一人去找夜轻歌。 人海茫茫,天大地大,坏人如此之多,谁知会不会有危险。 轻歌伸出双手,抱了下夜青天,随后洒脱地走进马车内。 白媚儿、扶希都坐进了马车。 夜倾城站在夜青天身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发呆。 马车远走,出了城门。 沿途,有百姓相送。 轻歌坐在马车内,从空间袋内,将那白萝卜拿了出来,这萝卜,是一个小孩,在玄月关送给她的。 她奉若瑰宝。 马车在城郊外,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扶希掀开小窗口的帘子,探出个小脑袋,朝外看去,脑袋转了转,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 “姐姐,你快看,那是倾城吗?”小扶希眼睛睁大,把脑袋缩了回来。 倾城…… 轻歌眸光一颤,她掀开马车帘子,朝后看去,果然看到,身着红装的女子,骑着骏马,一路狂奔,试图追上马车。 夜倾城身后,还背着一把无弦伏羲琴。 轻歌攥着马车帘子的手,用尽了力。 突然,她很想带夜倾城走。 不论去到哪里,经历什么样的劫难,都把夜倾城带在身边。 夜倾城紧握着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她想追上前面那马车,去跟随那个人浪迹天涯。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夜倾城身下的骏马,渐渐停了下来,她看着马车越来越远。 轻歌与之对视,最后,回到马车内。 第1415章 歇斯底里的疯狂 夜倾城坐在高头大马上,那辆黑色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 夜倾城心神恍惚,拉着缰绳,控制马儿转身。 一路,夜倾城心不在焉,好几次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城郊之外,百年树下,一人站了许久,望着夜倾城,似乎,专程等她。 北凰身着紫袍,玉冠束发,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一双眼眸似宝石。 夜倾城骑着马儿,与之擦肩而过,并未有停下的意思,站在树下许久的北凰见此,眸光一闪,连忙追过去,一跃而起,落在骏马前,挡住夜倾城去路。 夜倾城无比冷漠,把北凰当做空气,直接忽视,骑着骏马,横冲过去,北凰也毫无退意。 北凰仰起头,直视夜倾城,说:“若能死在你手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说的那样决然,眼中透露出执拗和认真。 夜倾城目光凉薄,见此,也没有任何犹豫,一路冲过去,骏马高抬起蹄子就要踏上北凰身体,千钧一发之际,夜倾城眉头狠狠皱起,拉起缰绳,马蹄子眼见着就要甩在北凰脸上,嘶鸣一声过后,及时收回,落在旁侧,原地打转儿。 “你疯了?你不要命了?”夜倾城脸色大变,语气重了几分。 她身下的马,蹄子劲儿大,能踩死一个成年人,北凰若不反抗,毫不夸张,非死即伤。 夜倾城本以为北凰会走开,没想到他当真要与她搏命。 北凰见夜倾城有些许焦急,满心欢喜,“你这是在担心我?” 夜倾城眼神转冷,“不,我只是怕死人的血溅红了身晦气。” 顿时,北凰脸上的笑凝固住,心脏裂开了一道口子。 “若不想活了,往东走,是个悬崖,请跳下去。”夜倾城调转马头,欲要从北凰身旁往前飞奔而去。 北凰见此,脸色骤变,掠起,稳稳落在马背之上,坐在了夜倾城身后,他伸出双手,环住夜倾城的腰,包裹夜倾城的小手。 夜倾城眸子微微睁大,失神,北凰突然的举动,让她惊慌失措,没反应过来。 北凰下巴搁在夜倾城肩上,凑在夜倾城耳边,“没有夜倾城的人生,活着与死去有区别吗?夜倾城,你是无情之人,今日,你最好不要过问我的生死,若想要我活着,就说你是我北凰的女人,否则,一具尸体又如何?” 北凰的心在颤抖,他决定赌一把,拿命去赌。 北凰骑着马,朝城郊外悬崖狂奔,夜倾城靠在他的怀里,如同软玉般,让北凰险些没了理智。 他愿就这样近在咫尺,百年不悔。 悬崖,越来越近,悬崖之上,迷雾氤氲。 北凰眼底闪过疯狂之色,他单手搂着夜倾城,将夜倾城从马上丢了出去,夜倾城安稳落地,回过头去,便看见北凰向着悬崖奔去。 这一刻,夜倾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往前走了一步,手脚冰冷,四肢发凉,她难以想象,北凰粉身碎骨死无葬身的模样。 夜倾城眼圈慢慢变红,霎时,她想起了许多事,北凰总是默默无闻跟在她的身后,也从不勉强她。 夜倾城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只是不希望北凰就这样死去。 至少,她会难过的吧? “停下,快停下!”夜倾城大喊着。 距离悬崖边沿,一步之远的地方,北凰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夜倾城,喜逐颜开,笑的像个稚童,“夜倾城,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 夜倾城冷冷的看着北凰。 “说。”北凰笑的癫狂,一反常态。 夜倾城双手紧攥,那几个字儿,她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北凰见此,驾着马儿,往前几步,已经站在边缘,惊心动魄,马儿只要失蹄,就会摔下去。 这座悬崖,名为万丈崖,顾名思义,有万丈之声,在四星大陆上,都是有名号的。 若是掉下去,怕只剩一具尸体,骨头全都碎裂。 “你说吗?”北凰回头,执意如此,不逼得夜倾城将那羞耻的话儿说出口,誓不罢休。 夜倾城心里甚是纠结,可看着北凰在悬崖边上吹着冷风,她一时间,失措。 北凰吐了口气,将生死置之度外。 骏马想要后退,北凰却一甩缰绳,驱使马儿往前冲。 北凰红了眼。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行。 江山美人,他只要美人。 马儿要冲进悬崖。 “别……” 夜倾城喃喃自语,突地喊:“我是北凰的女人。” 几个字儿,仿佛用尽了毕生之力。 说出口之后,夜倾城身体瘫软,已经没了力气。 北凰听到声音,及时止住了骏马,万丈悬崖,只差咫尺。 “夜倾城,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北凰欢喜。 夜倾城轻蹙眉头,咬了咬牙,她方才,说了什么? “夜倾城,我要娶你。”北凰顿了顿,沉吟片刻,才迎着猛烈的风,喊道。 夜倾城愣住。 北凰想要骑着骏马往回走,他的心,满是欢愉,马儿转身时,突地大惊,冲进悬崖。 北凰脸色变了,措手不及,人与马,冲进悬崖。 夜倾城眼眸呆滞,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甚至没去想,下意识想要跟过去,一同落进悬崖。 凛冽的风,在耳边呼啸,迷了一双眼。 北凰不可思议的望着朝自己扑来的夜倾城,难以置信,而后兴高采烈,旋即又愁眉苦脸。 这是要跟着他一并送死! 北凰身体迅速坠落,他朝夜倾城伸出手。 夜倾城在万丈悬崖,往下掉,心神恍惚,随即,抓住了北凰的手。 夜倾城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甚至无法控制自己。 她像是着了魔,像是个傀儡,被人操控心神和四肢。 狂风,十指紧扣。 北凰握着夜倾城的手,猛地用力,朝自己怀里一拽。 北凰搂着夜倾城,像是盔甲,包裹着夜倾城。 北凰的背部,在悬崖峭壁上摩擦,北凰一手搂着夜倾城,一手拔出匕首,插在峭壁上,激烈摩擦出了火花,一路往下,但速度显然缓慢了。 夜倾城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北凰背后的衣裳,撕裂,脊背,血肉模糊,伤口里,到处都是石子泥沙。 他低头,见夜倾城发呆似得望着他,北凰勾唇一笑,豁了出去,趁夜倾城不注意,而后在夜倾城唇上落下一吻。 “有我在,死不了。” 就算他死了,她也不能死。 第1416章 九齿毒蛇 北凰手中的匕首,插入峭壁,一路下滑,许久之后,终于停住。 两人吊在半中腰,身下是深渊万丈,云雾浓郁,看不见底。 北凰松了口气,浑身是伤,华贵锦袍早已破烂不堪,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碎裂,墨黑的发披散下来。 北凰垂眸望了眼夜倾城,即便是生死之间,夜倾城也面无表情,神色不改,只是如今,神情有些恍惚,眉头轻轻一蹙。 咔嚓。 一道声音响起,夜倾城低头看去,她背着的伏羲琴往下掉落,转眼就已不见。 这把琴,是她的命。 她之所以闻名天下,靠的便是伏羲琴,她所有的本领,都离不开伏羲琴。 夜倾城下意识想要去找琴,北凰紧紧搂着她,“乖,别动。” 夜倾城仰起头,看着北凰的侧脸轮廓,一怔,她抿了抿唇,垂眸望悬崖之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 没了琴,她连没有任何防身技能,这也是她唯一的致命弱点。 北凰望了望下面,若有所思。 他攥着匕首的那只手臂很是酸痛,已经麻了。 突地,匕首断裂,北凰二人再次往下坠落。 夜倾城一动不动,她被北凰保护的完好无损,这悬崖峭壁,多处尖锐,如刀似剑,割破了北凰的皮肉,不多时,就已经非常狼狈,夜倾城却优雅依旧。 往下掉的同时,北凰右手五指如爪,紧紧扣住壁面,坠落之时,手指血淋漓,早已破了皮,惨不忍睹。 北凰脸色惨白,疼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的手,伤痕累累,指甲早已翻折,甚至被摩掉了指腹的一截血肉。 夜倾城神情冷淡,心思复杂。 她从未被人这样保护过,似乎,天塌下来了,也有个人愿为她顶着。 夜倾城的心脏微微颤动着。 北凰不知这悬崖有多高,但他清楚,这样下去,逃不过一死。 北凰无比的疲倦,累了,满身的伤,疼的已经失去知觉,北凰想要放弃,甘愿就这样摔下去,粉身碎骨又如何,可看看怀里的她,北凰宛如打了鸡血,燃起了斗志。 北凰说,“抱紧我。” 夜倾城鬼使神差的抱紧了北凰,北凰用双手,扣住墙壁,力道始终不够,下滑的过程,一双手,血肉模糊。 血腥味,特别浓重。 夜倾城觉得自己是个累赘,非常重的包袱。 夜倾城想要松开双手,如果没了她,凭着北凰的本事,独自一人也能爬上去吧,带着她,两个人都没个好结局。 北凰似乎知道夜倾城的想法,凑在夜倾城耳边,呵出一阵阵热气:“敢放手,我就去阴曹地府找你。” 北凰咬住夜倾城耳垂,微微用了点力,留下一排深深牙印,顿时,仿佛有电流,窜过夜倾城的四肢百骸,夜倾城眸子睁大,看向北凰,北凰裂开嘴笑,说:“如若还活着,就嫁给我吧。” 想娶她的心,无比火热。 夜倾城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北凰看。 她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骨髓深处,泛起酸麻感。 她用尽所有的力,抱着北凰,北凰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波动,嘴角上扬。 北凰一面控制下滑的速度,一面打量四周的环境,在对面峭壁之下,发现一个山洞。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也不知这悬崖何时能够见底,等他力气彻底没了,就死路一条。 那个山洞,是一线生机,一点希望之光。 可山洞在对面的峭壁,两面峭壁,相隔甚远,难以横跨。 北凰决定冒险。 “闭上眼。”北凰说。 夜倾城乖乖听话,将眼睛闭上。 北凰运足灵气,决定拼一下。 他的双掌,氤氲着灵气,破风声起,北凰双手朝峭壁猛地一拍,身子倒飞出去,砸向那个山洞。 北凰腾空转身,与夜倾城换了个方向,北凰身体砸在山洞地上,他将夜倾城高高举起,如此,便能让夜倾城减少震感,没那么痛苦。 摔下去的那一刻,北凰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碎裂。 他眼睛瞪大,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北凰松开双手,夜倾城倒在他的怀里。 夜倾城睁开眼,她朝周围看了看,隔着层层云雾,她看到不远处峭壁上的血迹,那是北凰留下的血。 夜倾城看向北凰的手,曾经修长如玉,而今皮肉模糊,惨不忍睹。 夜倾城看了看自己,除了失去一把伏羲琴,身上没有一点儿伤。 她被他保护的这么好。 北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儿,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按着夜倾城后脑勺,夜倾城往他身上扑,唇与唇,柔软的相碰,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 他撬开夜倾城的唇,贪婪,流连于温柔乡。 这才是夜倾城,其他人,都不是。 夜倾城没有反抗,北凰遍体鳞伤,她稍微挣扎,便会触碰到北凰的伤口。 良久,北凰心满意足,放过了夜倾城。 夜倾城的唇,被血给染红。 夜倾城爬起来,将北凰扶起,朝山洞内走去。 漆黑的山洞,有一双猩红的眼,嗤嗤的声音,毛骨悚然的响起。 一条巨蟒,冲向北凰与夜倾城,在两人头顶停下,张开血盆大嘴,散发出腥臭的味,以及浓浓绿雾。 “九齿毒蛇。”北凰皱眉,他撑着,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夜倾城面前,“你出去。” 夜倾城在北凰的身后,更能看到他脊背上的伤,夜倾城红了眼圈。 夜倾城一记手刀砸在北凰后脖颈,北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夜倾城看了眼九齿毒蛇,而后迅速扶着北凰到了角落里。 九齿毒蛇见夜倾城忽视掉他,怒意蹭蹭蹭的往上涨,猛地冲向夜倾城,身体卷住了夜倾城,似是想慢慢折磨夜倾城,让她窒息而死。 夜倾城特别无力,若有伏羲琴在,她倒不至于这么被动。 夜倾城脸色苍白。 九齿毒蛇见夜倾城快没了生机,觉得无趣,将夜倾城摔了出去,夜倾城砸在山洞的天顶之上,而后又重重摔了下来。 九齿毒蛇掠向昏倒过去的北凰。 夜倾城见此,挣扎起来,捡起角落里生锈的铁棍,往前狂奔,爬上九齿毒蛇的脊背,迅速上去,站在蛇头,犹如疾风,将铁棍插入那铜陵般的眼睛中。 鲜血四溅。 九齿毒蛇的一只眼,瞎了。 九齿毒蛇发出痛苦愤怒的哀嚎,响彻整个万丈崖,回荡。 九齿毒蛇找准夜倾城的位置,张开嘴,一口咬住夜倾城的身子。 夜倾城痛不欲生,紧咬着下嘴唇。 铁棍还插在九齿毒蛇的那只眼睛上。 九齿毒蛇要将她的身子咬断,绝望之际,夜倾城拔出铁棍,血溅了她一身,夜倾城双手攥着铁棍,卯足了劲,差进九齿毒蛇的另一只眼中。 第1417章 生死一线 九齿毒蛇的两只眼,全然瞎了。 猩红的血,犹如河水一般喷射而出,血液里掺杂着腥臭之味。 九齿毒蛇痛苦的张开嘴,浓郁的绿色烟雾从其嘴里喷出,夜倾城滚落在地,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无比干涸,身上多了几个血窟窿,那是九齿毒蛇留下的牙印。 夜倾城趴在地上,嘴里流出血。 她浑身乏力,回头看向九齿毒蛇,便见那毒蛇痛苦哀嚎过后,勃然大怒,哪怕失去双眼,它也能精确的找到夜倾城位置,横冲直撞而来,要将夜倾城碾碎成齑粉。 九齿毒蛇的尾巴,一次次扫向夜倾城所在的地方,夜倾城反应灵敏,极限逃生,当九齿毒蛇的尾巴砸在山洞的地面,便见整个峭壁都开始颤动,尾巴扫过的地,微微往下陷。 夜倾城不敢怀疑,只要这一尾巴下来,她身子就成了两截。 轻歌看了眼遍体鳞伤昏迷不醒的北凰,凭着最后的力气,吸引九齿毒蛇,朝距离北凰较远的方向掠去。 九齿毒蛇的血,是有着剧毒的。 夜倾城察觉到痛楚,低头看去,身上的几个血骷髅,以此为中心,开始腐烂,并且朝着四肢百骸扩散,速度愈发的快。 夜倾城咬了咬牙,她有自知之明,自然清楚,在没有伏羲琴的情况下,以她一己之力,无法斩杀九齿毒蛇。 她不是九齿毒蛇的对手。 若她死了,北凰也在死在九齿毒蛇的口中。 夜倾城看着洞外,云雾深深,寒风阵阵,若她与九齿毒蛇同归于尽…… 北凰身上有多处伤口,但没有伤及心脏与命脉,他是一位皇帝,随身携带的空间袋里,只能储存着疗伤救命的丹药、药剂,等他伤口愈合,应该能逃出去。 夜倾城半眯起双眼,决然,固执。 许是一个恍惚,九齿毒蛇厚重的尾巴,狠狠甩在了她的脊背上,夜倾城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嘴里不停的吐血,整个下巴,全都是粘稠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放眼过去,这个山洞,到处都是夜倾城流的血,墙上,地上,有着她的拓印,地上更是有几处下凹,可见,有一番如何激烈的战斗。 九齿毒蛇的尾巴,朝夜倾城甩去。 夜倾城咬紧牙关,双腿一用力,猛地朝墙上蹬过去,整个人朝洞外飞掠,九齿毒蛇被怒意充斥,仅有的智商也所剩无几,它往前掠,与夜倾城一同离开山洞,出现在悬崖半空,旋即往下落。 狂风呼啸,夜倾城无力苦笑。 她一定是疯了。 若是平时,她绝不会去管北凰死活,一定保证自己活下来,走出去。 夜倾城笑着,闭上眼,迎接死神的到来。 然而,夜倾城突地没有往下坠落了,她的身体挂在生长在峭壁上的一棵树上,砸下来的那一瞬,夜倾城身上的伤口狂喷鲜血,疼痛不已。 那是难以想象的痛。 夜倾城忍不住发出几道痛苦的声音,她的身体,染上剧毒,正在腐烂,她甚至能够异常清晰的感受到腐烂的过程。 夜倾城脑子混混沌沌,浑身都在发烫,她情愿摔进万丈崖底,也不堪忍受如此痛苦,可她浑身乏力,连送死的力气都没有了。 寒风刮在夜倾城的伤口,似乎,更加痛了。 夜倾城渐渐没了意识。 时间,缓缓流淌,如白驹过隙。 深夜,倒在山洞内的北凰,幽幽睁开了眼眸,他头痛欲裂,脑子里空白,一时间出神的坐在地上,半天过去,也没有反应。 “倾城!” 等北凰缓过神来,不顾身上伤口,猛地爬起,动作幅度很大,拉扯到了伤口,北凰浑然不觉,忧心忡忡,焦急万分,观望山洞四周,没有九齿毒蛇,也没有夜倾城。 但北凰看到了各处的鲜血痕迹,从这些血迹,他似乎能够看到夜倾城如何挣扎。 最后,北凰的目光落在墙壁上。 墙壁下方,有一双偏小的脚印,印子上还带着几丝血迹。 北凰闭上眼,他能够想象出来。 夜倾城视死如归,抱着必死的决心,在绝境之下,这么一蹬,用身体吸引九齿毒蛇,一同去九齿毒蛇掉下万丈悬崖,只为保他一命。 北凰浑身发冷,双眼瞪大,无比空大,他像是一具傀儡,行尸走肉,没了灵魂和意识,双腿一折,便跪在了地上,北凰耷拉着脑袋,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捂着眼。 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被血染成猩红之色。 北凰头栽在地上,身体抖动,悲哀,痛苦。 刹那,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愿夜倾城能好好活着,哪怕余生没有他的存在。 可,一切都晚了。 他清楚,夜倾城所有能力,全都依靠伏羲琴,没有伏羲琴的夜倾城,如何自保? 难以想象,脆弱的她,与九齿毒蛇对拼。 且九尺毒蛇的牙齿、血都藏有剧毒。 有许多不走正道的炼丹师,专门制作剧毒毒药,便猎杀九齿毒蛇,因此,九齿毒蛇的数量越来越少,甚至绝种,不曾想到,万丈崖的山洞里,还有一头九齿毒蛇。 北凰突地仰起头,痛苦嚎叫,震彻九霄。 他不抱希望,夜倾城掉下悬崖,根本没有生还的希望。 北凰跪在地上,挪动着双腿,朝山洞外走去。 狂风掠来,北凰眼眶湿润,赤红的可怕,满头黑发,披散在肩,狼狈不已。 独留他一人在世吗? 没了夜倾城的人世,要他如何留恋?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地府的大门正为他打开,他仿佛看到,死神朝他伸手,赠他邀请函。 北凰欲要纵身一跃,往下跳。 皎洁月光洒下,似有奇迹发生。 月光劈开遮住眼的浓雾,北凰看到了挂在树上满是伤痕的夜倾城。 夜倾城奄奄一息,昏迷不醒,摇摇欲坠,看的北凰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生怕风吹来,将夜倾城推进炼狱深渊。 夜倾城生死未卜。 那课树与山洞,有一段距离。 身受重伤的北凰,根本没有办法下去将夜倾城安全带上来。 北凰紧皱着眉,绞尽脑汁的想着。 北凰急急忙忙走进山洞,试图找到方法,突地,他眼前一亮,在角落里,找到犹如绳子般一圈圈盘起的紫色藤蔓。 藤蔓是活的,另一头的根生长于地底。 北凰毫不犹豫的抓起藤蔓,走至山洞边缘,望着不见底的悬崖,没有丝毫退缩,往下跳去。 第1418章 两张溃烂的脸 北凰双手紧攥着藤蔓,两条腿拼命蹬着峭壁,一路下滑,九死一生。 尤其是北凰的双手,指腹全都出血,与藤蔓摩擦后,伤口更加严重,就连藤蔓的颜色都被染红。 树与山洞的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不近。 尤其是在环境如此惊险的情况下,藤蔓偏细,谁也不知会不会断了,若断裂,北凰就会掉进万丈悬崖。 北凰脸色透白,他无比后悔,为何要拿性命去赌,去逼夜倾城,导致夜倾城遭这样的罪。 北凰根本没有想过,纵身一跃的下场。 终于,北凰到了大树的位置,藤蔓很长,还在疯狂下滑,北凰眼疾手快,身手敏捷,一手攥着藤蔓,另一只手,一把抓住树的枝桠,枝桠很脆弱,一碰就断,但往上弹了一下,北凰便借着这微小的弹力,起伏过后,落在树干。 北凰往下瞅了一眼,依旧是看不见底,北凰不知道,这悬崖究竟有多深,但他非常清楚,若是掉下去,有死无活。 北凰看到了夜倾城,夜倾城的身体犹如一张薄薄的白纸,挂在树干上,脸朝下,腰部顶着树干,双手和腿,往下荡,甚是危险。 夜倾城身上多处腐烂,尤其是腰部,那么大的血骷髅,那么明显的牙印,贯穿前后,衣裳早已被撕裂,染上了鲜血的颜彩,伤口大面积的腐烂,夜倾城昏迷,但身体下意识颤抖,可见她正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北凰眼眸猩红,他将藤蔓绑在手腕上,打了个死结,而后小心翼翼抱起夜倾城,夜倾城气若游丝,慢慢丧失生机,北凰欣喜若狂,至少夜倾城还有口气。 他不敢想象,若此时,他抱在怀里的,是一具尸体,他会有多崩溃。 可下一刻,北凰怔住了。 北凰看见夜倾城的脸。 绝色倾城的一张脸,全部腐烂,隔着淋漓血液,隐约能够分辨出五官,三千青丝往下披散,那张丑陋不堪的脸,异常突兀。 北凰眼眶湿润,他身子不断打颤儿,泪水喷涌而出,流满了整张脸,北凰把脸埋在夜倾城的胸前,双手狠狠攥着,不算长的指甲,完全嵌入了掌心皮肉,北凰感觉不到痛。 九齿毒蛇的血,喷在夜倾城的脸,导致夜倾城的脸也跟着腐烂,否则,毒素只会朝五脏六腑疯狂蔓延。 被九齿毒蛇咬过一口的人,一天时间不到,五脏六腑全部衰竭腐烂,这时,中毒者外表甚好,再过一段时间,皮肉才会开始腐烂。 当时,北凰根本没有想过,夜倾城会救他,否则,他绝不会被夜倾城打晕,让夜倾城独自一人遭受这些折磨。 北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他没了力气,整具身体都在发抖。 他后悔啊。 他以为,他相思入骨,不死不休,必须要得到这个女人,余生才能过下去。 直到现在,北凰幡然醒悟,只要夜倾城安好,就算她嫁给别的男人,他也满足,只要能默默守护即可。 现如今,所有一切,都被他亲手撕毁。 北凰闭上眼,喘气声加重。 他低下头,亲吻着她那张腐烂的脸,满嘴都是鲜血。 “别怕,我会带你走。”北凰抿紧唇,咬紧牙关。 他抱着心爱的女人,坐在峭壁树上,大风刮来,他搂紧了夜倾城。 北凰身体有些透支,也没多少力气,撑着一条命往下爬,已经是极限。 北凰靠着树干里面,他看了眼夜倾城。 九齿毒蛇,剧毒,蔓延的速度很快,若毒素到了心脉,那就回天无力,药石无医,只能等死了。 北凰掏出空间袋,空间袋里的止毒药剂,并不能阻止毒素在夜倾城身体蔓延。 忽的,北凰低下头,吮吸着夜倾城腰部伤口,将伤口里的毒素给吸出来。 伤口有毒,再加上方才的亲吻,北凰的唇,出现了痛感。 北凰无所畏惧,义无反顾,他不停吮吸,许久过去,北凰才将止毒药剂和各种丹药拿出来,敷在夜倾城的伤口上。 北凰的唇,腐烂了。 他抱着夜倾城站起来,脸与夜倾城的脸相碰,腐烂伤口里的血,沾染到了他的脸上。 北凰闭上眼,脸如火烧,脆皮的皮肉,仿佛被万蚁啃噬。 这是北凰第一次,深爱上腐烂的感觉。 不论她如何糟糕,他都会陪着她,哪怕万劫不复,哪怕万丈深渊,他亦无悔。 北凰睁开眼,笑的张扬,眼泪却不停的流出。 是风迷离了他的眼。 这一天,他将过去十几二十年的泪水,全部流完。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北凰只想嚎啕。 北凰将早已破了外衫脱掉,撕裂开,打了个结,弄成几条绳儿。 他背起夜倾城,把夜倾城绑在身上。 北凰站在树上,往上看了眼,云雾浓郁了,他看不见那个山洞。 北凰背着夜倾城,攥着藤蔓,往上攀爬。 他没了力气,可他得坚持。 他背上的女人,是他的整个世界。 许是多个人,加了些重量的关系,藤蔓不稳定了,摇摇晃晃。 北凰的双手,没一块好肉,全都见血,他已经痛到麻木。 北凰就这样,慢慢的爬啊,一点点的爬,他意识不清,本就云雾深浓,而今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在爬的过程中,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腐烂。 北凰疼痛万分。 他要亲自经历一遍,方才夜倾城所经历的苦。 在没有伏羲琴的情况下,夜倾城与九齿毒蛇搏斗。 北凰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 夜倾城没了力气,倒在角落里,九齿毒蛇被她激怒,她战胜不了九齿毒蛇。 若她死了,九齿毒蛇必然不会放过北凰。 故此,夜倾城决定于九齿毒蛇同归于尽,给他留一条活路。 北凰苦笑,满脸腐烂,回头看了眼趴在他背上的夜倾城,轻声说:“真是个白痴。” 明月,高高挂起,迷雾深深,月光将迷雾分开。 北凰毫无力气,他只不过是在垂死挣扎。 他爬了很久很久,才往上趴了八尺。 北凰早已透支,奈何死撑,他靠着意志,在白月光下,缓慢地前行。 翌日,黎明。 曙光呀,洒满了大地。 悬崖峭壁的中腰,山洞边沿,藤蔓旁侧,出现了一只手。 那人靠着手的力量,爬上来。 他的背上,还有一个女人。 万丈青阳下,两张溃烂的脸。 第1419章 食血藤 悬崖,山洞。 北凰爬上来,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他无比虚弱,脸上全是血,虽有溃烂,但没有夜倾城那么夸张,夜倾城五官都腐烂模糊了,不过,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北凰趴在冰冷地上,夜倾城被他绑在脊背,压着他,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那一双满是鲜血的手往前爬着。 爬到了山洞最里边,寻一处温暖之地,北凰感受到了安全,他趴着,昏迷过去,闭上了双眼。 北凰嘴角勾着一抹笑。 过去大半天,北凰才苏醒过来,依旧脆弱,至少有了点力气儿。 夜倾城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中毒颇深,好在北凰阻止了毒素的蔓延,该溃烂的虽然都已溃烂,却未伤及命脉,否则北凰当真要从这万丈崖跳下去,陪她走黄泉,过奈何桥。 北凰将空间袋里的药剂全都倒出来,喂给夜倾城,他不是炼丹师,不懂哪种药剂有作用,但这些都是上好的丹药,夜倾城服下,有好无坏。 至于北凰,只服下了一瓶最为普遍的止血药剂,不然他就算是铁打的,也扛不住。 北凰靠着山洞石壁,微微喘了几口气,他走至生长于地的藤蔓前,仔细观望着,这藤蔓绕了很多圈,似乎很长。 北凰脸上的血滴落在藤蔓上,突地,藤蔓犹如毒蛇般挪动起来,旋即飞速生长,北凰眼眸折射出某种光彩,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咬破手背上一块完好无损的肉,鲜血流出,滴于藤蔓,一如方才,藤蔓开始生长,速度快到极致,藤蔓越来越长。 血,能够刺激藤蔓,让藤蔓越来越长。 北凰脑海里灵光一闪。 伏羲琴…… 伏羲琴的琴骨,比巨石还要硬,虽掉进悬崖,却不一定会坏,尤其是成了无弦琴后,变幻莫测。 那是夜倾城的心爱之物。 北凰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壶桃花酿,酒不烈,能解渴,北凰将夜倾城放置在自己的腿上,饮下一口救,旋即低下头,修长如玉的手力道甚微地掐着夜倾城的下巴,迫使夜倾城张开嘴,他便将梨花酿渡了过去。 如此,一口一口,直到夜倾城饮下半壶梨花酿。 北凰把剩下的半壶梨花酿放在夜倾城身旁,还有一些高等药剂,他将空间袋里所有的丹药全部掏出,以及北月宫廷御厨做的梨花酥,全都留下。 北凰坐在山洞里面,把掉在峭壁上的藤蔓收了回来,全部收完之后,他把藤蔓顶端缠在腰身,绑了死结,北凰望着躺在地上的夜倾城,甚是心疼。 临走前,北凰跪在地上,双手撑地,蜻蜓点水般温柔地亲吻着夜倾城的额头,继而,北凰脱掉了一层衣裳,盖在夜倾城身上,为她取暖。 至此,北凰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衣裳,多处都沾染了血。 北凰瑟瑟发抖。 他朝山洞外走去,站在边缘处,北凰回头看了眼夜倾城,北凰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 他抓着藤蔓,跃下悬崖。 双腿不断蹬着峭壁,一路下滑,宛如疾风,只留下道道残影,刹那之间,便已下去了好远的距离。 北凰没有力气,颠簸着,就连狂风,都是他的威胁。 等藤蔓到底,长度已是极限时,北凰吊在惊险峭壁上,他单手抓着藤蔓,腰部也被藤蔓绕着,他猛地一口咬在手上,撕裂开,他伸出手,血便滴落在藤蔓上。 顿时,藤蔓生长,北凰便一直往下。 北凰就这样一直往下滑,若藤蔓到了底,他便用鲜血浇灌,刺激藤蔓生长。 不知过去了多久,北凰终于在迷雾中,隐约看见了山丘。 此时,北凰的手臂,全都是被他咬伤的痕迹。 北凰跌落在地上,他喘着气,扶着石壁站起来,解开身上的藤蔓,找到石壁上一块往外突且尖锐绑起来。 北凰站不住了,双腿打颤儿。 他头晕眼花,靠着石壁,才不至于摔倒。 他抬头往上看,发觉,万丈崖之下,没有蓝天白云,只有厚重的迷雾,周围都被迷雾覆盖,景象非常模糊,难以看清,再者,经历这么一遭,北凰熬不住了,更是难以看清。 别说找伏羲琴了,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在透支生命,痛不欲生。 血腥味浓郁,北凰拨开迷雾,看过去,前面不远处,是九齿毒蛇的尸体,九齿毒蛇摔死了,它的眼睛上,还插着一根铁棍,北凰走上前,双手握着铁棍,蓦地用力,将铁棍拔出,鲜血往外溅的刹那,北凰侧身躲过。 北凰看了眼绑在石头上的藤蔓。 食血藤,是九齿毒蛇的宠物,食血藤的种子是九齿毒蛇的一颗牙齿,放在潮湿的地方,五十年后,牙齿变作种子,九齿毒蛇用血液浇灌,让藤蔓长出来,好在藤蔓无毒。 北凰撑着铁棍,往前走。 前面,有一条小溪,北凰蹲下来,握着铁棍在溪水里摇晃,洗涮掉铁棍上的血迹。 这铁棍,是他的拐杖,支撑着他站起来。 他四处寻觅,翻阅无数山丘,在迷雾中前行,偶尔有乌鸦发出凄厉的声音。 这像是地府的深渊,偏僻,荒无人烟。 没有,哪里都没有伏羲琴。 北凰已经精疲力竭,脚边有一颗横跨的枯树,北凰摔了过去,脸着地,异常的疼,手中铁棍也飞出去了。 铁棍在他前面,他拼了命的往前爬,抓住铁棍,铁棍插地,撑着站起来。 眼前,不再有山丘,而是一条路,路的两边,有着百年的参天大树。 北凰不经意的抬头一看,两棵树交织的枝桠上,看到了伏羲琴,北凰欣喜若狂,可转念一想,他已经无法攀登,如何能将伏羲琴给取下来。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下一刻,风吹来,枝桠晃动,伏羲琴落在了地上。 依旧是完美的一把琴,没有任何损坏,至多是有了点摩擦痕迹。 北凰往前走,捡起伏羲琴,背在身后,将铁棍当拐杖,往前走。 北凰回到了起点,解开绑在石块上的藤蔓,转而缠在了自己腰部,他抓着藤蔓,看了眼上空。 迷雾那么深,他开始了他的攀登。 第1420章 乖,听话 北凰从崖底往上爬,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若是累了,他便缠着食血藤,掉在悬崖峭壁的中央,闭上眼休憩,往下看,迷雾笼罩,异常的深,他就这样悬挂,惊心动魄。 半个时辰不到,北凰被风吹的冷醒,抬头看了看天,而后继续爬。 如此,等北凰爬到山洞,半条命已经没了,再者,失血过多,伤口腐烂,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都传来了钻心彻骨的疼,他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坚持,若他倒下,夜倾城该何去何从。 许是有一股信念,让北凰一直撑到现在,等他爬上山洞,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趴在山洞口受冷风吹,眼前景象虚化,隐约都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夜倾城。 北凰无力笑了两声,转而闭上眼睛,意识不清。 他的身下,有血液流出,渐渐晕染开来。 许久许久,山洞里的夜倾城,手指微动。 这段时间,她陷入黑暗,在沼泽里挣扎,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百鬼狰狞,黑白无常,她痛苦的想要死去。 她像一缕幽魂,在浮沉中晃荡。 她找到了曾经的自己,此时的她,如一个旁观者,漂在上空,望着那时无力绝望的自己。 画面的色彩是黑白。 不过十来岁的小小夜倾城,被兄长骗到柴房,灵台府夜家,子嗣众多,尤其是男丁,夜倾城貌美如花,彼时讲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兄长弟弟都偏爱她,导致其他女孩儿,看她颇为不顺眼,时常拳打脚踢,还让她不得声张。 柴房里,夜倾城拉着兄长的手,问他是不是带了酥糖回来。 这兄长比她大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望向她时,总是温柔宠溺,夜倾城很享受这种感觉,故此,特别依赖信任他。 兄长并未说话,而是把门和窗户关上,小倾城好奇的望着他。 兄长四处观望,随后蹲下身,搂紧了小倾城,说:“倾城,哥哥好想你。” “我也想哥哥呀。”小倾城眉开眼笑,“你弄疼我了,别抱这么紧。” 听到小倾城的话,少年眸色变暗,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了更深的力道。 小倾城眨了眨眼,察觉到了少年的不对劲,问:“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不高兴?” 少年抿着唇,像是在挣扎,片刻,阴郁一笑,冷冰冰的说:“那几个妹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还在你身上留了伤,倾城乖,让哥哥看看,哥哥带了上等的药剂回来。” 说罢,少年顺其自然的脱掉小倾城外衫,小倾城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眼眸清澈,单纯的以为,兄长只是关心她而已。 然而,衣衫褪去,少年不仅仅只是上药,一双手,开始游走,还在颤栗,犹如电击雷劈,甚至,少年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将小倾城抱在怀里,近在咫尺,紧紧贴着。 小倾城意识到了不对劲,披上外衣,惊恐的望着他。 此时的少年,与平日里温柔绅士的兄长,判若两人。 他像是个魔鬼。 “倾城,你之前不是说要嫁给哥哥吗,哥哥娶你好不好?”少年连哄带骗,走向小倾城。 小倾城步步后退,直到脊背靠着墙,身侧角落里放置一块劈柴的斧头。 小倾城提起那斧头,少年见此,眯起眼睛,说道:“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我会把你丢去深山喂狼,你也知道,没了我的庇护,这夜府,怕是容不得你,没了夜家撑腰,走出夜家大门,你就只有死路一条,乖,听话,哥哥不会害你。” 小倾城挣扎眼,眼眶深红,泪水将视线模糊,她拼命憋着,不让眼泪流出,咽喉却酸痛了起来。 她闭上眼,像是放弃挣扎,小手松开,斧头落在地上,她身体酥软,倒在地上。 少年如狼,双眸赤红,以为倾城就擒,欢快地走上前。 宛如禽/兽,昔日的面具,这一刻瓦解。 然而就在少年靠近倾城的刹那,她睁开了眼,抓起斧头,往少年脑袋上砸去。 她用的是斧头后背,只能将少年砸晕,却劈不死人,她还在留恋少年往日的温柔。 少年昏死过去,小倾城穿好衣裳,跑了出去,少年倒在地上,衣衫不整。 小倾城回到破旧的住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通知父亲。 父亲得知此事,带着人去柴房将少年带回,医师熬药,少年苏醒,父亲问及情况,少年说是小倾城心术不正,意图勾/引他。 父亲鬼迷心窍,一时想到了夜倾城的母亲,是灵台府的第一美人,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脸,不论走到哪里,都有男人直勾勾的看着,那种眼神,让他极其不爽,久而久之,竟是迁怒于夜倾城母亲。 听得少年的话,父亲一怒之下,将小倾城带来,责问。 小倾城见少年反倒一耙,无比失望,少年在她心里的形象,轰然倒塌,她跪在地上,将实情说出,没有人相信,反而让人以为她是狐媚,小小年纪,连自家兄长都不放过。 也怪少年平日在夜家众人面前的形象,过于完美。 难以想象,这般完美的人,会做出龌蹉之事。 父亲责罚她五十大板,打完过后,小倾城被罚跪在灵堂三天三夜,没人给她药剂,没人过问她。 少年找过她,小倾城抓起地上石子就朝少年打去,少年生怨。 此后,夜倾城一直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父亲骂她和母亲一样,会偷人,是个狐狸精,狐狸骚味脏了夜家大院,其他兄长弟弟,更是时不时的来找她,动手动脚,甚至还说,同是自家兄妹,为何少年能接近她,其他人就不行? 在灵台府,十岁那年,夜倾城的名声就臭了。 几个兄长好几回想要玷污她,她撑着,垂死挣扎,引来一顿打,这些少年,打起人来,从未手下留情,反而欣赏她委屈可怜兮兮的模样,楚楚动人。 真够变态的。 为此,夜倾城去找过父亲几次,奈何,失望透顶。 夜倾城便小心翼翼,被占一些便宜倒也无所谓,想吃了她,她便以死相逼,宁死不屈。 好几年过去,夜倾城冷清冷心,她只觉得,男人,都很恶心。 见到就反胃。 她将所有心事藏住,没人看得懂她,若是挨打,也不反抗,习以为常,唯有触及原则,她才会发疯发狂。 直到,那个女人朝她伸出手,带她走,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活了个人样。 黑暗中,夜倾城灵魂游荡。 她头痛欲裂。 她看到了北凰浑身是血,周身绑着紫色藤蔓,站在悬崖边缘,朝她伸出手,而后往悬崖下倒去。 “不要!” 万丈崖,山洞。 夜倾城,惊吓,睁开眼。 第1421章 美?这张脸? 夜晚,幽风徐徐,万丈崖的浓厚迷雾,在白月光下,不见踪影,远远望去,这悬崖,竟是有几分仙境,两侧峭壁,虽惊险,却充斥着让人忍不住探索的诱惑。 夜倾城紧皱着眉头,头疼欲裂,嘴唇咽喉无比干涸。 她有些冷。 她坐起来,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染血衣裳,眼眸闪动。 她的眉眼,镶嵌在模糊的血肉中,整张脸,散发出腐烂的腥臭味。 夜倾城想要张开嘴,拉扯到了两侧脸颊腐烂的伤口,剧烈痛感传来,夜倾城身子打了个颤。 她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旋即把手放下,掌心全都是褐色的血。 至始至终,夜倾城的心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冷漠异常,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等她清醒过来,才想起在此之前,她曾与九齿毒蛇肉搏,同归于尽,一起掉下悬崖。 许是她命大,她吊在了树上,可夜倾城并不认为,如此便能逃过一劫。 夜倾城不曾想到,等她睁开眼,又回到了山洞。 此前发生的所有事和血腥,好似都是云烟。 然,掌心确确实实的血,告诉她,这一切,是真的。 九齿毒蛇的血,带有剧毒,能让伤口腐烂,她抬起手,触碰自己的眉眼以及鼻梁骨,坑坑洼洼,新鲜血液在她眼前不停流淌。 夜倾城想起了昏倒时忆起的事,彼时,她最为挚爱的兄长,才是恶心龌蹉的那个,温柔的背后,是豺狼之心。 她有着倾城之姿,可她从未被人捧在掌心,过去十几年,孤苦无依,受人欺凌。 夜倾城的心,在发冷。 她从未相信过男人,甚至不认为,女人就该嫁给男人。 她不懂什么是爱情,只知,她这一生,只为夜轻歌而活。 她甚至忘了,究竟从何时开始,北凰闯进了她的生活。 想至此,夜倾城大惊失色。 北凰呢…… 她能回到山洞,必然是因为北凰,可她游目四顾,整个山洞,空荡荡,没有北凰的身影,只有一条藤蔓,往外延伸。 难以想象,北凰究竟是如何将她带回,北凰本就身受重伤,再者,这万丈崖峭壁险峻。 夜倾城看了看四周,身旁,有许多药剂,还有半壶酒,夜倾城捡起北凰的衣裳,衣裳上全是血,夜倾城心思惆怅。 她蹲下来,将那半壶酒喝掉,是甜酒,香醇可口,还解渴,甚至也没那么疲劳。 “你在哪来?” 夜倾城两眼茫然,她放下酒壶,喃喃出声,嗓音沙哑,脸上的伤口愈发严重。 夜倾城连忙站起,往外走去,山洞边缘,淡淡月光下,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哪里还有往日的风华与帝王之相? 北凰狼狈的趴在边缘,狂风猛烈的拍打他,万丈崖的风很毒,北凰结痂的伤口,风一来,再次裂开,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北凰身下的山洞地板,全都是被风干的血。 夜倾城身子纤细瘦弱,此刻在不断的发抖,她的脸,异常可怖。 当她看到北凰背上的伏羲琴时,眼泪,好似控制不住般,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夜倾城无力跪在地上,泪水流在腐烂伤口,痛的她眼神漂浮。 想来,北凰把她带回山洞后,便利用这藤蔓,去万丈崖下捡伏羲琴。 北凰怕有去无回,便将药剂、酒、梨花酥留下。 夜倾城跪于地上,挪动双腿,往前移,到了北凰身边,她将伏羲琴拿起来。 刺啦。 皮肉被撕裂的声音。 夜倾城连忙停止拿琴的动作,惊惶。 北凰背上本就有伤,伏羲琴被他背着,时间长了,琴骨便碾在了血肉上,想要拿走伏羲琴,就等于撕掉了北凰的一层皮。 夜倾城不敢再动伏羲琴了,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夜倾城掏出空间袋,拿出储存的药剂,她将一瓶化血药剂倒在北凰后背,而后再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缓慢地掀起伏羲琴,夜倾城动作很轻,许久过去,才把伏羲琴拿起来。 伏羲琴的琴骨上,染着血迹。 夜倾城将伏羲琴放置一边,看向北凰后背,伤口惨不忍睹。 夜倾城把止血和修复的药剂拿出来,抹在北凰后背上。 狂风,愈演愈烈。 夜倾城扶起北凰,搂着他,想带他进山洞。 北凰不再趴着,正脸朝她,眼睛是闭着的,夜倾城朝他看去,彻底怔住,眼瞳放大,全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北凰脸上多处腐烂,再也没了英俊的容貌。 夜倾城眼睛深红。 “你真的……是个笨蛋啊。”夜倾城哽咽沙哑,闭上眼,泪水沿着伤口而淌。 聪慧如她,怎么会想不到,北凰见她毁容,便要与她一样。 夜倾城咽喉疼痛,眼睛酸涩。 她搀扶着昏迷不醒意识不清的北凰,往山洞内走去,她没有力气,北凰很重,便走的缓慢。 到了山洞,夜倾城脚崴了,朝后倒去,脊背砸在地上,疼的她闷哼了一声,随之,北凰砸在她的身上。 身体紧贴的错觉,让夜倾城忆起儿时。 若夜倾城的脸没有腐烂的话,此刻怕是全白了。 她像是在害怕什么,颤抖着,可她又非常倔强,一言不发。 此时,北凰奇迹般的睁开了眼,他眼前的画面,由模糊至清晰。 北凰看见夜倾城,愣了愣,旋即狂喜。 “倾城?”他低声呼唤。 男子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彻,夜倾城瞬间恢复理智,看着北凰同样腐烂的脸,夜倾城心里不是滋味。 她闷声应着:“嗯。” “倾城?”北凰再喊。 “嗯。” “倾城。” “嗯。” “……” 北凰不停的念着她的名字,夜倾城一直回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反之,她相当震撼。 从未有这么一个人,喊她的名字时,她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火热。 她望着北凰,与之对视,她并不抗拒。 北凰捋顺她额前碎发,笑说:“你真美。” 夜倾城冷笑,“美?你指的是这张脸?” 夜倾城抬起手,指着自己已经腐烂的脸。 北凰低头,在腐烂之处,寻到她的唇,吻下,吞掉她所有的话语。 “孤王说你美,你便是最美的,其他人若是敢说相反的话,便是逆了孤王,得诛其九族” 北凰深情的望着她,“夜倾城,我娶你,你嫁吗?” 第1422章 夫人,别气 夜倾城躺在地上,脊背生凉,心却是暖的。 她与北凰对视,即便北凰的脸,四处皆是坑洼,她依旧认为英俊。 北凰的双眸,犹若宝石般,折射出流转的华光。 四周,寂然无声,落针可闻,山洞外,狂风猛烈,宛如恶魔,横冲直撞。 一丝丝凉意拢进山洞,北凰贴紧了夜倾城,他沉默等待着夜倾城的回答,非但没有丝毫不耐烦,眼神甚至更加柔情。 这一刻,夜倾城承认,北凰眸子里盛满了酒,她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夜倾城吐了口气,扯了扯唇,漠然道:“你若敢娶,我便嫁。” 北凰不可置信,高兴的蹦起来,手舞足蹈,这番动作,拉扯到了身上的诸多伤口,北凰顾不上疼痛,将夜倾城从地上扶起来,狠狠搂在怀中,卯足了劲,恨不得用尽所有力道,将怀中软玉,揉进骨髓,灵魂深处。 夜倾城倒吸一口冷气,很疼。 北凰这才反应过来,如一个做错事的稚童,手足无措的看着夜倾城,他弄正夜倾城身体,上下打量,仔细观察夜倾城的身体,见夜倾城没什么大碍,北凰松了口气。 他当真高兴,喜出望外。 他甚至不敢相信,夜倾城答应了。 他心爱的女人,愿意嫁给他。 夜倾城望着此刻的北凰,冰封的心,终于融化,她想,北凰是不一样的,与那些龌蹉的兄长不一样,他拿命待她,为了她不惜一切。 若非此次的悬崖劫难,兴许,这份感觉,便会掩埋在心底,许久许久,直到永恒。 突地,夜倾城想起北月后宫的那名女子,据说,与她有八分相似,再想起那日晚上北凰与女子的缠绵,夜倾城眼神骤变,一把将北凰推开,冷声说:“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被你后宫的人知道,岂不是让佳人不痛快?” 北凰愣住,傻眼了。 这女人翻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上一刻还笑脸相迎谈婚论嫁,下一秒就想撇开关系冷漠相对,北凰心里头的那个委屈啊,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提及那女子,北凰抓耳挠腮,着实有些尴尬。 他总不能说,不过是将那女子当做她而已…… “倾城,给我点时间,我会解决好这件事。”北凰急了,连忙道。 夜倾城冷冷的看着北凰,满眼的疏离,“如何解决?若她怀孕了呢?你又需要多久的时间?不如我也去找个男人,如此算是平等?” 夜倾城全是赌气的话。 若说此前,夜倾城眼里尚未有北凰这个人,哪怕北凰睡遍了全天下的姑娘,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如今,不一样了,就连夜倾城,也斤斤计较,谁让她开始在乎了呢。 北凰也是个榆木脑袋,当初因为夜倾城的不吃醋,把自己气个半死,如今夜倾城在乎他与别的女人来往,他反而惊惶,不知该如何解释,夜倾城的话,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须知,他虽然将那美人接来宫中,至多就是饮酒作乐罢了,看着她的脸,想夜倾城,从未有过亲密接触,除了那日晚上的失控。 他失控的原因,是夜倾城。 若知夜倾城心里有他,他绝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绝对会是个相妻教子的好丈夫。 北凰望着夜倾城,垂下眸,眼底划过一道锐光,“放心,她绝不会怀孕,我的孩子,只能出现在你的肚子里。” 那日晚上,北凰让宫中的老嬷嬷,给女子喂下了防止怀胎的药。 兴许,他冷血无情,可,此生,他只想要一个夜倾城。 夜倾城张了张嘴,还要开口,北凰再次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说:“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夜倾城看着他,叹息。 她还要如何呢? 她毁容,脸庞腐烂,他便自毁容貌,陪她万劫不复。 掉下悬崖,他像是她的天,守护着她。 夜倾城的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夜倾城闭上眼,抬起双手,捧着北凰的脸,略微踮起脚,在北凰唇上落下一吻。 她用行动来回答北凰。 夜倾城想要讨回来时,北凰长臂一捞,搂住夜倾城的腰身,夜倾城贴紧了北凰,北凰加深这个吻,唇齿间,满是血腥。 若非不合时宜,北凰急切的想要将她吃干抹净。 他永生忘不掉,那日的销魂滋味。 只有夜倾城能给他,其他人,给不了。 北凰那日晚上在祥龙柱前,控制不住自己与女子合/欢,除了生夜倾城的气,更多的是想试试,他能不能把思念转移,借此忘掉夜倾城。 可他错了。 他满脑子都是夜倾城。 良久,北凰放过夜倾城,夜倾城身体虚弱,瘫软,哪怕脸颊腐烂,依旧有一双宛似新月般的眼眸。 北凰心疼不已,若非他无理取闹,夜倾城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不这样,夜倾城永远都会抗拒他,可他情愿抗拒,也不想夜倾城受一点儿伤。 夜倾城低着头,颇为羞涩,半天过去,才说:“怎样才能逃出去?” “先去崖底,这山洞是九齿毒蛇的栖息地,不宜久留,崖底有一条溪,我还闻到了草药的味道,或许里面会有鱼,空间袋里有火石,我们不至于饿死,我虽不是医师,但也能辨别一些药草,兴许能歪打正着找到对的药。”北凰道:“有一些树,我能劈出来做房子,能保证的是,暂时,我们死不了。” 夜倾城看着北凰一本正经的说,眼睛眨了眨,旋即笑出声。 “笑什么?”北凰问。 “你太丑了。” “子都不嫌母丑,你更不能嫌自己的丈夫丑,娘子,为夫说的可对?”北凰故意捉弄夜倾城。 然,夜倾城整个人都已经空白了,心如小鹿乱撞。 北凰低沉的嗓音,暧昧的话,让她已经沦陷。 女人,只要打开心房,终将沉沦。 北凰看着夜倾城娇羞模样,哈哈大笑,夜倾城不悦,狠狠瞪了他几眼,北凰这才妆模作样的赔礼道歉:“夫人,别气。” 夜倾城看他这样子,深感无奈,着实拿他没办法。 北凰兴高采烈。 甚至,北凰浮想联翩,甚至已经想好了日后孩子的名字,是男孩还是女孩,像他还是像夜倾城。 若夜倾城得知北凰心中所想,怕是会哭笑不得。 第1423章 世外桃林 如此,北凰收拾好东西,在夜倾城的逼迫下,又服食了几瓶药剂,两人这才缠着食血藤,准备下滑至压低。 北凰背着伏羲琴,搂着夜倾城。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狂风如刀,此时此刻,他竟觉得,天底下,再无比他还要幸福的人了。 他的怀里,是他的整个世界。 北凰很吃力,夜倾城一手勾着北凰脖颈,另一只手抓着紫色藤蔓,试图为北凰减轻点负担。 “不要乱动,不然,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北凰嗓音嘶哑低沉,富有磁性,他停止了往下滑的动作,凑在夜倾城耳边,喷洒出热气,似有电流窜过夜倾城全身,酥麻难耐。 夜倾城不解的看着北凰,控制不住自己? 几个意思? 夜倾城与之对视,片刻,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若脸颊没有毁容,只怕早已羞红一片。 她恶狠狠剐了眼北凰,北凰笑的夸张。 夜倾城故作淡定,冷漠彻底,血液却是滚烫的。 夜倾城无奈,这悬崖中央,峭壁之巅,异常危险,北凰脑子里竟然还装着龌蹉思想。 殊不知,只对她一人龌龊。 夜倾城闷声,一言不发,不再乱动,搂着北凰。 她不是扭捏之人, 话既已说出口,她便认准了北凰,只要北凰不负她,她便不会走。 当然,有些话,现在说,为时已早。 夜倾城以为,她对夜轻歌,换而言之,是男女之情,她想要的,不过是陪在夜轻歌身边,默默守护,只要看着夜轻歌,她便能感受到出奇的温暖。 这种感觉,让她眷恋,依赖。 如今,北凰赋予她,另一种依赖。 她贪婪北凰身上的气息,凝视她时温柔的眼神。 北凰带着夜倾城,用了很久的时间,才到崖底,与上回不同的是,食血藤有足够的长度,北凰不必用鲜血激发食血藤,使其生长。 北凰见多识广,夜倾城也见过许多人,可她对食血藤,一无所知,只能推测出北凰是利用山洞里紫色的藤蔓去崖底捡伏羲琴,却不知,北凰下悬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流了多少血。 “这藤蔓,好长。”夜倾城问:“是藤蔓原始的长度吗?” “是的。”北凰目光一闪,道。 夜倾城看了看北凰,不再说话。 到了崖底,两人从食血藤上下来,这里,偏僻,人迹罕至,景致极美,山丘一重压一重,在云雾下,飘渺如烟,似天宫仙境,溪流清澈见底,旁侧山路,两边是百年茁壮大树,还有几颗倒地的枯树。 世外仙境。 夜倾城脑海里飘过四个字。 北凰身体虚弱的很,可他还在坚持,笑容满面。 他让夜倾城在溪流旁的枯树上坐着,自己则是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一把压箱底的砍刀,朝前走去,寻一些枯树,挑选出好的木头,用砍刀削去坏死的部分。 整理好枯树木头后,北凰用砍刀,将生长于土的树木劈开,他用的不是斧子,劈起来相当困难。 北凰站着,满身的汗,伤口裂开,血液喷薄。 他回头看了眼夜倾城,夜倾城乏了,靠着枯木而睡。 即便夜倾城毁容,北凰仍然觉得,此情此景,佳人如斯,赏心悦目。 北凰喘了会儿气,继续干活,直到日落西山,北凰劈出了好几棵树,再将这些树,劈成能够构架成屋子的木头。 北凰劈出了足够的木头,继而去寻找建屋的地方。 北凰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了走,许久,顿住,抬眸看去,眼前一亮。 十里桃林,灼灼其华。 无边无际的桃树林,林外小路幽深,两排大树,小溪一端,通往这片桃树林。 北凰笑了。 他想,他知道该在哪里建屋了。 北凰将木材拖至桃树林,全部拖完,已是深夜。 许是过于疲惫的原因,夜倾城还在休憩,雷打不动。 北凰笑了笑,用手捧了口小溪的水来喝,甘甜可口,与普通的水,有些不一样。 溪水里,小鱼儿游来游去。 北凰拿着根木叉,眼疾手快,叉上来几条鱼。 北凰用剩余的木材,构建出一个架子,将鱼洗干净,放在架子上,他从空间袋拿出火石,点燃。 夜倾城醒了,看向北凰。 北凰忙里忙外,他的身影,好似一堵墙,一片天,有他在,她能缩在他的怀里,哪怕外面血雨腥风,却伤不到她一丝一毫。 夜倾城走上前,站在北凰后边,伸出双手,拥住他。 夜倾城的侧脸,枕着北凰脊背。 “真香,这是我们的晚饭吗?”夜倾城问。 “是的,睡觉前,记得服食药剂,会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北凰说:“屋子还需要点时间,明后天应该就能建好,今晚就委屈你一下,把我当床睡,你去喝点溪水,这水喝了之后,倍有精神。” 北凰喋喋不休的叨唠着。 “好。” 夜倾城应了一声,转而走至溪边,捧起溪水,喝了一口,果真如北凰所说,效果很好,神清气爽。 “倾城,快来吃鱼。”北凰叉好一条鱼,递给夜倾城。 夜倾城徐徐走来,接过木叉,吃鱼。 白月光深深,两人坐在溪水边的枯木上,啃着烤熟的鱼。 此刻,北凰很享受,他与夜倾城,从未这么和谐过。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北凰问。 夜倾城眼神骤冷,“我讨厌小孩。” 天真无邪的欺骗世人,背地里也做错肮脏的事。 北凰一愣,旋即笑道:“那好,以后我们不要小孩了。” 夜倾城啃鱼的动作顿住,她呆讷着,望向北凰,北凰风轻云淡,见夜倾城看他,便挑起已经溃烂了一半的眉头,说:“怎么?已经被为夫迷的神魂颠倒了?夜倾城,我跟你说,我可是北月第一美男,众多少女的梦中情郎,能嫁给我,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你可不能不珍惜。” 夜倾城面瘫了。 难以想象,君临天下的北凰,竟如此骚包。 “若是出了这万丈崖,你回到北月,定要好好治理江山社稷。”夜倾城说。 北凰眼神一变,“为何?因为夜轻歌是四国王吗?因为北月繁荣昌盛,夜轻歌才能千秋万代吗?” 北凰莫名其妙的怒了。 他钦佩夜轻歌,更清楚她在夜倾城心里,有着怎样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一点,让北凰耿耿于怀了好几年。 以前没有话语资格,如今自认是夜倾城未来丈夫,便要问个清楚。 于夜倾城来说,他北凰到底算什么? 第1424章 自行了断 北凰语气不善,夜倾城疑惑不解,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夜倾城情商不高,她至多只能选择自己的感情,却不知如何维持。 “倾城,我问你,我与夜轻歌,哪个更重要?”北凰执着于此,偏要问到底。 闻言,夜倾城眼神冷如冰霜,她淡漠的扫视着北凰,凉薄一笑。 她想,她知道北凰为何动怒了。 “跟她比?你配吗?”夜倾城蓦地起身,扭头就走。 她清楚,她没有资格对北凰发怒,这几日,北凰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然而,夜轻歌依旧是她的禁忌,没人能够超越夜轻歌。 听到夜倾城的回答,北凰的心,凉了一大截。 他自嘲的笑着,原来,他什么都不是,身体深处,似有火焰燃烧,一点点的侵蚀着他的血肉。 眼见着夜倾城渐行渐远,北凰丢掉手中木叉,冲过去,抱着夜倾城,“我错了,不要走。” 他苦苦哀求,声音很低。 夜倾城僵住,随即闭上眼,叹了口气,她过分了。 她低下头,说:“北凰,你听着,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听得此话,北凰眉开眼笑,方才的阴晴,顿时烟消云散。 夜倾城挣脱开北凰的双手,转过身,面朝北凰,“如果轻歌让我杀了你,我绝不犹豫。” 这是她的决心,唯夜轻歌是也。 两人对视,风过无声,静悄悄,沉默着,谁也不说话。 北凰闷得慌,长臂一捞,搂着夜倾城的腰,贴紧自己身体,低头吻住她,似是赌气,凶狠的,如暴风雨般猛烈,夜倾城窒息,无法呼吸,起初,她双眼微睁,而后缴械投降,瘫软在北凰怀里。 她的脸庞,每一处都腐烂了。 在北凰怀里,她依旧是最为璀璨的宝石。 明月,躲进黑云。 终于,北凰放过了她。 北凰并未松开双手,反之,他紧紧的搂着夜倾城,使得夜倾城贴紧他的胸膛,听着强而有力的呼吸声。 扑通,扑通—— 北凰下巴抵在夜倾城脑袋上,他满脸无奈辛酸,眼神里透露出孤独苦涩。 他说:“若你想要我死,不必脏了你的手,我会自行了断。” 夜倾城双手攥紧,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夜轻歌不同,北凰更是不同的,她都愿拿命相待。 夜倾城眼角余光扫到北凰放在地上的短刀,她捡起来,用双手握着,准备朝自己的身体捅去,卯足了劲,凶狠无比。 北凰见此,眼疾手快,迅速上前,抓住夜倾城手腕,止住了夜倾城的动作。 北凰双眼猩红,手掌加深力道,恨不得掐断夜倾城手腕。 手腕隐隐作痛,夜倾城冷漠。 北凰怒吼:“你这是何意?想死?” 夜倾城手无误差,茫然,许久,她看着北凰,说:“你要我死,我不会犹豫。” 她只能这般解释。 北凰懂了,他不过赌气而已,夜倾城却当真了,用命去告诉他,她心里有他。 “下回不准如此,否则我让你三日三夜下不了床!”北凰吐了口气,想起夜倾城心狠握刀的姿态,依旧心有余悸。 夜倾城满头雾水,下不了床?北凰是要揍她骂,旋即,夜倾城反应过来,身体发烫。 “流氓。”夜倾城暗嗤。 “可惜, 你已经上了流氓的船,想下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北凰说。 “只要你不弃船,我就不下。”夜倾城道。 难以想象,夜倾城会说出这般话来,可夜倾城只要一想到北凰这些日受的苦,以及往日她的冷漠态度,夜倾城便想对他好些。 北凰满心欢喜。 这艘船,他永世不下。 夜晚,北凰靠着树,夜倾城枕在北凰的大腿。 翌日,天尚未亮,北凰就已醒来,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夜倾城的脑袋,放在一侧,自己则悄然爬起来,大腿被夜倾城枕了一夜,已经麻了。 北凰叉了几条鱼,用火石点燃烧烤,这是他提前为夜倾城准备的午餐。 北凰拿起短刀,走向桃树林,开始建屋,手艺兴许不好,构架也没有恢弘美丽,但他用心。 屋子虽小,并且简陋,但是他与夜倾城的家。 北凰如是想着。 夜倾城醒来时,早已没了北凰的身影,她闻到了鱼香味,她走至木架前,火光倒映在她的双眼。 夜倾城走至木架前,吃着北凰烤的鱼,不用想,她也知北凰去了哪里,她不去找,不去问,只默默待在原地,等北凰回来。 夜倾城吃完鱼,走至溪流河边,低头往下看去,是一张腐烂的脸。 若北凰在此,便会发现,夜倾城脸上的腐烂面积,似乎少了些。 北凰在桃花林,很是辛苦,身上的伤口尚未好全,就再一次裂开了,可北凰感到奇怪的是,伤口却没那么严重了。 北凰一心建屋,倒没注意那么多。 等到傍晚,屋子已经有了个雏形,北凰浑身是汗,他想了想,脱掉衣服,走进溪水,洗了个澡。 他不想晚上抱着夜倾城睡时,身上发出汗臭味。 北凰跳进溪水,本以为伤口碰到水,会有刺痛感,然而,没有。 不仅没有,反而非常的舒服。 北凰感到吃惊,不由多滞留了会儿。 等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在桃树林里逛,一颗桃子,砸在他的脑袋,旋即滑落在地。 北凰蹲下身,捡起桃子,他抬头看去,惊喜,诧异,这颗树上,竟然结了三个桃子。 北凰把桃子全都摘了,包裹起来,朝桃树林外走去。 有琴声响起,宛若天籁之音,绕梁三尺,余音环绕,不绝于耳。 北凰越是往外走,琴声更为响亮。 北凰走出曲径,看到了溪边抚琴的夜倾城,她闭着眼,白月光洒落,白衣与斑斑血迹,一种凌虐的美。 若是白天,北凰兴许能发现,夜倾城脸上的腐烂,没那么夸张了。 可在北凰的眼里,夜倾城的脸,是不是腐烂,都无所谓。 北凰捧着三颗桃子,站在树下,听的一脸享受。 等夜倾城弹完,北凰屁颠屁颠地走过去,拿出桃子,“倾城,快吃,这是今日的晚饭。” 夜倾城放下伏羲琴,接过桃子,眨了眨眼,只拿了一个,“我吃一个就饱,剩下的你吃。” 北凰道:“桃树林里有很多桃子,我早已吃饱了,你先吃着,吃不下明日当早饭。” 然而,只有那一颗树结了三颗桃子。 第1425章 海上岛 这几日,北凰起早贪黑,辛勤建屋,屋旁的那颗桃树,每日结三颗果子,北凰回去时,会将这果子带给夜倾城。 夜倾城问过关于屋子的事,北凰缄默,说是等全部完成,就带她进去。 夜倾城坐在溪边的枯树上,弹着北凰喜爱的曲子。 在这方面,夜倾城天赋异禀,各种曲子,只要北凰能说出个名儿,她便能信手拈来。 “倾城,弹一曲凤求凰吧。”北凰说。 夜倾城的手,僵住。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这首曲子,她只为夜轻歌弹过,她甚至一直以为,夜轻歌是她寻寻觅觅了多年的人。 夜倾城抬眸看了眼北凰,漠然道:“巧了,世间所有曲子,我都略知一二,唯独这凤求凰,弹不出。” 北凰眼神变了变,他知道,几年前的晚上,夜倾城为夜轻歌弹过一曲凤求凰。 可他不懂的是,正因为如此,夜倾城才不想弹凤求凰。 她要弹给北凰的曲子,必然是独一无二的。 夜倾城不言,信手拨弄着琴,悦耳琴音,响在崖底。 北凰心里有不痛快,人往往如此,总是渴望更多,北凰却不点破这张纸。 第三日,北凰终于把屋子建好。 这崖底,云雾虽没那么深浓,看人看景倒也朦胧。 北凰满心欢喜找到夜倾城,拉住夜倾城的手,“倾城,跟我走。” 此时,夜倾城脸上的溃烂,少了许多,北凰并未在意。 夜倾城浅浅一笑,与北凰沿着小路走到尽头,那一大年鲜艳的颜色,如火焰般燃烧,桃花芬芳闻入鼻腔,神旷神宜,桃树林的中央,一间屋子,屹立着,窗口还点缀了几朵桃花。 夜倾城眼眶微红,这是北凰辛苦了好几日的成果,她很满意,也很惊喜。 “喜欢吗?”北凰问。 “喜欢。”夜倾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北凰望着夜倾城,忽的脑子一抽,说:“倾城,你愿意陪着我吗?就我们两人,呆在这里,度过余生。” 夜倾城眸光微闪,她蓦地看向北凰,与之对视。 北凰懊恼不已,他也不知怎的,问了这话,可既已说出口,北凰就破光子破摔,硬着头皮看向夜倾城。 “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夜倾城反问,答案却已肯定。 北凰诧异,随即欣喜若狂,搂着夜倾城,在这桃树林里打转儿。 “怎么办,我往后的人生,不能没有你。”北凰的双眼,温柔宠溺,夜倾城已经沉沦在他的眸子里。 夜倾城双手勾着北凰,她心神一动,忽的一口咬住北凰脖颈,尖锐贝齿咬破皮肉,直到血液流出。 北凰吃痛,皱了皱眉,只闷哼一声。 夜倾城松开了嘴,唇角溢出一丝血,她望着北凰脖子上的牙印,说:“从今往后,你便是夜倾城的人了。” 北凰笑着。 相遇的一刹那,就已注定,他的人和心,都属于夜倾城,其他人走不进来,更偷不走。 两人在桃树林里,共处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他们不问世事,沉溺在自己世界。 某一日的早晨,北凰醒来,望着怀里的女人,闻着夜倾城身体里传来的幽香,北凰温柔一笑。 突地,北凰大喊一声。 夜倾城揉了揉眼,醒了过来,不悦的看着北凰,“大早上鬼叫什么,扰人清梦。” “倾城,快看,你的脸好了。”北凰惊喜的说。 闻言,夜倾城一愣,旋即走至溪边,借着溪水,看到了白皙无暇的一张脸,五官异常精致,堪称绝色。 北凰走过来,看到了自己的脸,只有几处溃烂,不仅如此,他身上伤口恢复的速度,特别快。 “这水有问题,能修复伤口,解百毒。”北凰道。 夜倾城点点头。 她与北凰的脸之所以溃烂,是沾了九齿毒蛇的血,含有剧毒,一旦溃烂,就算是神丹妙药也挽救不来,九齿毒蛇的毒,无药可解,这溪水若让北凰与夜倾城的脸恢复如初,必然能解九齿毒蛇之毒。 他们发现了宝贝。 莫说是一条溪流,哪怕是只有一杯这样的水,卖给炼丹府,恐怕都价值连城。 北凰倒不是多在意容貌,然而,看着那样溃烂的脸,便会心怀内疚。 如今,一切都好了。 北凰抱着夜倾城,说:“再陪陪我,就想办法出去,好吗?” “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出去?”夜倾城说。 北凰欲言又止,惆怅不已。 “你我失踪太久,北月必然动荡,千金榜也会寻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北凰道。 他怎能不知夜倾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不在,北月群龙无首,最后,这包袱必然会落在夜轻歌肩上。 夜倾城愿陪着他,就已足够。 “好。”夜倾城应下。 的确,她的心,依旧挂记着悬崖外。 三个月,他们如同普通夫妻一样生活。 这日晚上,北凰拉着夜倾城走至那颗会结果子的桃树前,“倾城,你愿嫁给我吗,若你愿意,现在我们就成婚,等他日,公布于世。” 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夜倾城愣住,不过,夜倾城没有思考,便是点头答应。 北凰笑着,高喊:“一拜天地……” 白月光下,就他们两人,桃花纷然,晶莹剔透。 夜倾城的脸,如熟透的桃,红润诱人,北凰横抱起夜倾城,走向屋内。 屋虽简陋,可,这是他们的家。 一室旖旎,明月悄悄藏起来。 …… 另一侧,轻歌一行人,跨过西海域,来到了驯兽岛。 这座岛,横在海的中央,四面环海,吃人的大鱼偶尔自海面探出脑袋。 岛,给人阴森的气氛。 仿佛是人间炼狱。 一条小船,缓缓靠近驯兽岛。 驯兽岛周遭,都有凶猛的野兽看守,它们呲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怒吼之声,震彻整座岛。 它们,杜绝一切外来者。 只要驯兽师一声令下,它们便会义无反顾的扑过去,撕咬。 小船在驯兽岛前停下。 轻歌站在床头,下了船,而后朝着扶希、白媚儿伸出手。 “来者何人?” 随着魔兽的一声怒吼,一名盔甲士兵,手持长枪,走来,“岛主闭关,拒绝任何人进岛,几位若是来岛上找人,趁天色不早,赶快打道回府吧。” 第1426章 望海亭 盔甲士兵,如一堵墙般,站在轻歌等人面前。 士兵的身后,是一头已被驯服的中等魔兽,独眼青狼,青狼头顶斜长着两个角,朝内弯曲,一双藏青色的眼,狠狠瞪着轻歌几人。 轻歌挑了挑眉,浅淡一笑,不急不缓的道:“阁下,我来自海域外,名为夜轻歌,是你们少岛主的朋友,麻烦通报一声。” 士兵横着一张脸,态度冷硬:“抱歉,岛主有令,外来者,不得入内,请回吧。” 士兵昂首挺胸,不容置疑。 轻歌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住,眸光凉薄,漠然的扫视着眼前士兵。 白媚儿看了眼轻歌,旋即朝前走了一步,轻喝:“放肆,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她乃是当今四国之王,战神夜惊风后辈,落花城阎家外孙女,更是城主永夜生的义女,这就是你们驯兽岛接见客人的态度?麻烦你,速速前去禀报岛主,说我们王上已经进岛,若岛主要赶我们走,我们绝不多留,当然,若你私自妄为,擅自行事,这后果,可不是你能够承受的。” 白媚儿生得清纯妩媚,如今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话,三言两语便能唬住人。 那士兵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被白媚儿说的一愣一愣。 此时此刻,士兵才仔细观察轻歌,脸上戴着冰冷墨黑的面具,覆盖了半边脸,露外的半边脸,绝色倾城,精致冷艳,雪白的发,放眼四星,唯她一人也,仿佛都已成了她的标志,女子身着一袭红色长衫,犹如十八层地狱下盛放的血莲,发如雪,用一根竹簪半绾,似乎,如何朴素,都掩盖不了逼入贵气,端庄雍容,偶然惊艳。 轻歌双手负于身后,似笑非笑,眸子薄凉,似正非邪,凝视着士兵。 士兵甚至不敢与之对视,那双黑眸,好似漩涡,会吞噬掉他的灵魂。 事关重大,牵扯众多,士兵不敢怠慢。 “几位,请在前面的望海亭歇息,稍后会有婢女呈上酒水糕点,我这就去禀报岛主。”士兵如是说道。 轻歌点点头,带着白媚儿二人,走向望海亭。 夜倾城说,刑荼蘼出事了。 轻歌虚眯起眼。 刑荼蘼天赋异禀,想来,同辈当中,有许多人想要除掉她,再取而代之。 另,刑荼蘼与其父亲刑岛主,在其母亲死后,就已不和,刑荼蘼甚至想要杀了那个男人,刑岛主应该有所察觉,忌惮刑荼蘼,平日里之所以隐忍,恐怕是等爆发的那一刻,给致命一击,让刑荼蘼永世不得翻身。 轻歌坐在望海亭内,婢女呈上梨花酿酒,桂花酥糖,她抿了一口酒水,分析当前局势。 既然来了驯兽岛,她必然要将势力分布弄清楚,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否则,若处于被动的一方,那是极其危险的。 士兵进了岛内,将夜轻歌到来的消息,禀报给驯兽岛岛主。 驯兽岛虽是六大势力之一,但轻歌如日中天,威望愈发可怕,四星大陆,没人敢小觑她,即便是驯兽岛。 “王上,刑岛主会让你进岛吗?”白媚儿坐在一侧,问。 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他怕是不敢正面与我发生冲突。” 驯兽岛岛主? 她从未放在眼里,不过是个虚伪软弱的人罢了。 她只想亲眼看到刑荼蘼,知道刑荼蘼的情况,当初在玄月关,刑荼蘼为了她,不惜得罪秦家,哪怕再艰苦绝望,她也会陪着她,与她并肩作战,绝不退缩。 时间流淌,轻歌耐心等待。 半个时辰过去。 白媚儿不耐烦了,“怎么这么久还不见人来?” “不急。” 轻歌端起夜光酒壶,靠着石椅,仰起头,张开嘴,壶嘴里流出一条线,梨花酿酒全都进了轻歌的口中,清凉无比。 “这驯兽岛的酒,不错。”轻歌夸赞道。 白媚儿见轻歌轻描淡写,便也不再焦急,坐在椅上,安心候着。 不多时,那位守岛士兵去而复返,匆匆走上望海亭,站在轻歌面前,双手抱拳,算是行了个礼:“四国王,抱歉,来晚了,岛主让我带几位前去石殿。” “那就麻烦了。” 轻歌放下酒壶,站起来,喝过酒后,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偶尔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一行人,朝岛内走去。 进岛之后,士兵召唤来一头体型巨大的飞行魔兽,道:“方才岛主让我去寻飞行魔兽给几位当坐骑,才耽误了些时间,几位,坐在这飞行魔兽上,它们会带你去石殿。” 这头飞行魔兽,面孔像狮子,很大,脊背生出两翼,魔兽的羽翼与普通鸟类不相同,反而像是一根根黑色骨刺拼凑而成。 轻歌与白媚儿二人对视一眼后,走上魔兽背上。 飞行魔兽的羽翼,扑闪着,往上高飞。 这头魔兽长相虽凶神恶煞,但飞行的速度并不快,并且平稳,想必是岛上的驯兽师专门驯服出来的飞行坐骑。 从上往下看,整座驯兽岛,一览而尽,驯兽岛四处都是魔兽,岛上三分之二的人都是驯兽师,不过,那些被驯服的魔兽,除了模样冷血外,大都没了魔兽的特征。 高等魔兽能够化成人形,非常稀有,中等魔兽已是珍贵,只有低等的魔兽、灵兽随处可见。 至于驯兽岛的规矩,接见外来客人,普通客人用陆行魔兽,唯有尊贵的客人,才会用到飞行魔兽。 驯兽岛岛主派来飞行魔兽,可见不敢松懈。 不过,驯兽岛岛主,一生驯兽,身边也没几头高等魔兽,夜轻歌麾下的屠杀军,可是有五千头高等魔兽呢。 叫人怎么能不嫉妒? 驯兽岛的建筑,大多是以石头为基础,譬如房屋。 轻歌脚下的飞行魔兽,飞行了约莫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石殿。 放眼望去,那是一座非常恢弘的宫殿,没有金碧辉煌,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奢华,全都是森白的石头,随处可见的是用石头雕刻的雕塑,这些雕塑,全都是各种魔兽形态,栩栩如生。 轻歌几人从飞行魔兽走下来,前方走来一位中年男人,男人旁边还有一名年轻的男子。 两人走过来。 中年男人与刑荼蘼有几分相似,他看着轻歌,道:“四国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第1427章 红眼白虎 石殿外的中年男人便是刑岛主,他身旁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浓眉大眼,神情冷硬,正气浩然,站的笔直,双手负于身后,眼神淡然。 轻歌微微一笑,道:“刑岛主客气了。” 刑岛主手摊向石殿,“四国王,里面请。” 轻歌点点头,与刑岛主等人一同走进石殿。 大殿中央,刑岛主坐在首位,有婀娜多姿的婢女捧着新茶走来,茶香弥漫,烟雾袅袅升腾。 那年轻男子,坐在轻歌对面,目光氤氲的望着轻歌。 男子道:“四国王年少而闻名天下,大家风范,实力过人,胆魄、气度更是让人钦佩,久仰大名,在下早便想结识四国王这等豪杰,如今,见面更胜闻名,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与四国王结交?” 男子气质成熟,嗓音沉稳有力,一板一眼。 看着男子,轻歌便想起圣罗城少城主,亦是她的师兄,嵇华。 嵇华便是端着浩然正气,仿佛为正义而生,然而,与眼前男子不同的是,嵇华偶尔滑稽呆板。 “归海师兄乃是年轻一辈最为出色的驯兽师,能够博得归海师兄的赏识,也是我的荣幸。”轻歌客客气气的说。 驯兽岛,归海山,多年前凭空而出,乃是刑岛主的养子,深得刑岛主宠爱,在驯兽岛也颇有地位。 刑岛主削掉了刑荼蘼少岛主的位置,受益人就是这归海山,他若成为少岛主,等刑岛主百年之后,这驯兽岛便是他的。 轻歌眼底闪过一点寒芒。 驯兽岛最后是谁的天下她不愿过问,可刑荼蘼要是被伤个一丝一毫,她决不会让伤人者逍遥快活。 轻歌与归海山闲聊着。 刑岛主喝了口茶,眯起眼睛望着轻歌,实则暗中打量。 前些日子,玄月关四大国与荣耀领主一战,震惊内外,六大势力也都有暗中派人去打探情况,最后结果出人意料,五千高等魔兽,城主永夜生的出现都让人措手不及,不仅如此,内部人才知道,秦家在那段时间,损失惨重,五位二剑灵师,全都离奇死亡。 而且,制作半人半兽的山,被摧毁,圣龙盘还不见。 秦家派人告知刑岛主此事,秦家家主一切都跟夜轻歌拖不了干系。 秦家还说了,当初神秘占卜师语言里的人,就是夜轻歌,夜轻歌的存在,会阻碍秦家的未来,秦家势必要除之后快。 刑荼蘼在玄月关,公然护着夜轻歌,秦家很愤怒,让刑岛主给个态度。 驯兽岛上大多数的事,都是刑荼蘼在处理,秦家发话,愿意帮着他,有秦家出手,他就好压住刑荼蘼,巩固自己的地位。 驯兽岛的笑了声,说:“四国王千里迢迢赶来驯兽岛,所为何事呢?” “不怕岛主笑话,我来驯兽岛,是请教岛主驯兽之事。”轻歌说。 刑岛主愣住,“你会驯兽?” 轻歌是驯兽师之事,也有人知道,奈何,轻歌鲜少驯兽,反而在炼器领域方面有极高的天赋,反而让人忽略了驯兽之事。 归海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 驯兽、炼器以及炼丹都属于辅助职业,能够成为其中之一就已是厉害,若能双修炼器和驯兽,更是惊骇,难以想象。 “驯兽之事,略知一二。”轻歌谦逊的回答。 “能驯兽何等魔兽?” “中等魔兽。” “归海,去,带一头尚未驯服的中等魔兽过来。”刑岛主道。 归海山起身往外走,许久,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士兵抬着一个罩着黑布的囚笼,囚笼不断发颤,里面传来一声声魔兽发怒的吼声。 大殿内,盔甲士兵们将囚笼放下。 归海山站在囚笼旁,他抬起手,掀掉巨大的黑布。 隔着囚笼,轻歌看到了一头红眼白虎,这红眼白虎,在中单魔兽里,都是属于冷血可怕的存在,煞性戾气极重,想要驯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若是有火候不够的驯兽师想要强行驯服,怕是会走火入魔,遭到反噬,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轻歌眸中寒芒闪烁,雷霆乍现,转而又恢复如常。 她抬起头,朝归海山看去,两人对视,归海山不动如山。 轻歌心底里发起一声冷笑。 她只提了能驯服中等魔兽,归海山便寻来红眼白虎,是几个意思? 红眼白虎有专门的驯兽师。 归海山想试探她! 轻歌轻瞥了眼刑岛主,刑岛主见是红眼白虎,也愣了一下,驯红眼白虎,一不小心,驯兽师就会没命…… 刑岛主看了看归海山,归海山站的很直,他往囚笼里看去,而后横了眼士兵,“怎么做事的?谁把红眼白虎给抬过来了,我不是说要那头野獒狮吗?” 几名士兵面面相觑,他们看见红眼白虎,也非常讶异,明明装进囚笼的是野獒狮,怎么会是红眼白虎? 士兵们全都跪在地上,其中一名士兵低着头,说:“岛主,归海师兄,属下几人可能抬错笼子了,请责罚。”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归海山不悦,旋即看向轻歌,双手抱拳,微微弯曲上半身,道:“四国王,实在抱歉,我这就让人去把那野獒狮抬来。” “不必了。” 轻歌喝了口茶,随后放下茶杯。 这是归海山演的一出好戏,她怎能扫兴呢? 归海山目光一闪。 “看来四国王很自信。”刑岛主说。 “自信谈不上。”轻歌浅笑,“只是一直听说红眼白虎的力气很重,难以驯服,便想试试罢了。” “这可不是试试那么简单,会有性命危险。”刑岛主道。 “区区白虎,也能伤得了本王?”轻歌挑眉,雍容自若。 归海山望着轻歌,无比的惊艳。 娇柔闺秀他见的太多,这般轻狂不羁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见。 “四国王好气魄。”归海山道。 轻歌起身,走至笼前,白虎一双赤红的眼,恶狠狠瞪着轻歌,见轻歌走近,白虎呲牙咧嘴,撞击囚笼,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曾有停下的意思。 轻歌蹲下来,将手伸进囚笼。 “四国王,不可。”归海山想要阻止轻歌,“白虎戾气重,会伤了你。” “不怕。” 轻歌说完,闭上眼。 她的手进了笼子,白虎张开嘴,想要一口咬断。 第1428章 荼蘼的踪迹 可谓是惊心动魄,白虎身上,多处染血,它无数次撞击囚笼,导致囚笼铁柱上都被它身上的血给染红。 它张开嘴,想要将轻歌的手给咬断。 毫不客气,凶神恶煞。 轻歌神色漠然,面无表情,睫翼微颤着,她的体内,浮现一团白光。 乳白色的光芒,汇聚在她的掌心,似世间最为慈和的力量,安抚红眼白虎的躁动,就在红眼白虎想要咬断轻歌手的刹那,千钧一发之际,它停住了,与此同时,红眼白虎身上的戾气,不再那么的重。 片刻,轻歌睁开眼,她将手放在红眼白虎的头顶,淡淡的笑了,道:“戾气最重的中等魔兽,让无数驯兽师闻风丧胆?” 红眼白虎趴在囚笼里,好似非常享受女子的抚摸,眼睛一闭一合,倒是有几分可爱。 在场的几人,都傻眼了。 不论士兵还是归海山,生活在这个岛上,都对驯兽之事,颇为了解,红眼白虎的凶煞,众人都有目共睹,如今见轻歌这么轻而易举的驯服一头戾气重的中等魔兽,何止是震惊。 须知,夜轻歌还是一名出色的炼器师,她炼制出来的兵器,让金蝉大师眼前一亮,更是让不见踪影的地级炼器师风青阳赞不绝口。 不曾想到,她在驯兽方面,也有如此天赋,实在是让人错愕不已。 刑岛主望着轻歌,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夜轻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仅仅几个瞬间,就驯服了一头红眼白虎,这等实力,放在驯兽岛,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归海山抿紧唇,抬起双手,拍了拍掌,说:“四国王,你这驯兽的本事,出神入化,在下佩服,只是不知,四国王是否尝试过,驯服高等魔兽呢?若四国王能够驯服高等魔兽,那这驯兽岛,怕是除了荼蘼,无人敢与你比肩,父亲,你说是吗?” 刑岛主道:“四国王驯兽天赋的确叫人惊讶,若能驯服高等魔兽,怕是我得千方百计的将四国王留下来了。” 轻歌揉了揉囚笼内白虎的脑袋,站起来,转头看向归海山,眼神锋锐。 归海山话里有话,绵里藏针,在给她下套,让她往火坑里跳。 归海山提及高等魔兽,让刑岛主开出条件,诱惑她,若她承认能够驯服高等魔兽,此事便会涉及到从荣耀领主那里得到的五千高等魔兽。 世人只知屠杀军带走了五千高等魔兽,却不知,他们其中有五千人,与高等魔兽契约,契约过后的高等魔兽,人/兽合一,战斗时威力无穷。 若此事传了出去,怕是,有无数人会来取她性命,甚至想要将屠杀军占为己有。 如今只是因为屠杀军的诱惑力不够大,她的背景又很复杂,那些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人,就算出手,也得三思而后行。 等时间久了,屠杀军成器,实力大涨,气势归来,不可阻挡。 轻歌是个有远见的人,她思虑的,并非眼前,而是往后。 至于这个过程上的细节,就得让她慢慢来缝补。 “高等魔兽?”轻歌叹气,“不瞒两位,此次前来驯兽岛,便是想要请教岛主驯服高等魔兽一事,我自认为驯兽天赋不比他人差,两年前,就能驯服中等魔兽,可也仅仅如此,驯兽之事,两年都不曾有进步,二位也知,我收服了五千高等魔兽,然而,我的实力,不能驯服,若不能驯化契约的话,这五千魔兽,就如同虚设,无法发挥它们本身的力量。” 闻言,刑岛主心中暗嗤一声,就算是他,驯服一头高等魔兽后,必须休养半年,调好身体,即便夜轻歌有驯服高等魔兽的能力,想要驯服五千高等魔兽,岂不是痴人做梦? 正因为如此,轻歌的威胁才少了点。 没人相信,她是个天才,她能驯服五千高等魔兽。 哪怕有人偷偷告诉刑岛主,刑岛主也是不信的,他自己就是四星大陆最为德高望重的驯兽师,深知驯兽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 “其他的事,我可能没什么办法,要说起驯兽,四国王你算是找对人了。”刑岛主道,“你这驯兽法子,与其他驯兽师不一样,我也想了解了解。” “看来,我是要在岛上多叨唠几日了,岛主不介意吧?”轻歌挑眉。 “四国王,你能来岛上,父亲求之不得,又怎会介意呢?”归海山笑道。 轻歌瞥了眼归海山,皮笑肉不笑。 归海山虽是正气浩然,给她的感觉,却是毛骨悚然,他每一句无害的话里都暗藏致命锋锐。 轻歌起身,双手拱起,“岛主,我还有一事相求。” 刑岛主眯起眼睛,“何事?” “我想见荼蘼。”轻歌道。 刑岛主眼中,锋芒闪过。 归海山站在一侧,脸皮抖动了几下,似笑非笑。 轻歌不着痕迹看了两人一眼,顿了顿,继而道:“荼蘼与我,情谊颇深,在玄月关时,荼蘼曾与我说过,要带我来驯兽岛,欣赏岛上的风景,过些日子,我便要去落花城,去落花城前,驯兽之事遇到瓶颈,来请教岛主的同时,又想看看荼蘼。” 轻歌把话说的滴水不漏。 “荼蘼不在岛上。”刑岛主冷着一张脸,说。 “不在岛上?怎么会呢?来岛之前,我还收到了荼蘼的信,让我来岛上寻她。”轻歌姿态风轻云淡,她喝了口凉茶,淡漠的看向刑岛主。 刑岛主脸上的皮,开始抽搐,提及刑荼蘼,他眼底,泛起了一丝恨意,以及……杀气! 气氛,朝诡谲的方向蔓延。 轻歌优雅自若,双腿交叠,神态慵懒,额前撂下一抹碎发,她抬起修长如玉的手,将碎发撩起,她望着刑岛主,微笑,“岛主说他不在岛上,那么她去了哪里呢。” 刑岛主咬牙切齿,面容扭曲,他的理智,似是被心中魔鬼吞噬。 刑荼蘼,这三个字,犹如梦魇一般缠着他,让他余生不得好过。 归海山突地笑了两声,打破沉重阴诡的氛围。 “四国王不知道吧,荼蘼离开玄月关后,去了其他地方驯兽,不幸染上了瘟疫,父亲为了荼蘼好,把她送到了另一座岛,请了医师去医治她,还有婢女在照看她,四国王不必担心。”归海山说:“荼蘼染的是瘟疫,会传染给人,四国王还是不要过去为好,若四国王当真要见荼蘼,父亲定会派人送你去岛上。” 轻歌抬眸,与之对视。 刑岛主双手紧攥着拳头,眼神赤红。 归海山从容不迫的开口,但轻歌清楚,归海山,给她指了个火坑。 驯兽岛,不是那么好闯的。 既然她走了进来,再出去,恐怕,难。 不说其他,眼前的归海山,就是个麻烦。 第1429章 囚禁 轻歌心里清楚,刑荼蘼并未染上瘟疫,她现在,生死未卜。 以前,刑岛主不敢对刑荼蘼动手,如今这般光明正大,可见背后有人撑腰。 看来,秦家插手此事了。 轻歌挑了挑眉,秦家只是怀疑五位二剑灵师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以及半人半兽之事,可从秦家的态度来看,是恨不得将她置之死地。 冥幽说的的确不错,一切都有冥千绝暗中作梗,导致她在无形之中,树立了许多敌人。 轻歌眸光渐冷,现在,她来了驯兽岛,最为关心的当然是刑荼蘼的安危。 “荼蘼在哪座岛上?”轻歌问。 归海山淡淡的道,“无人岛。” 轻歌拍桌而起,轻喝:“放肆,你这是何意?无人岛在西海以东,那片海域被称为死亡之海,那座岛,也被称为乱葬岛,一百年前尸横遍野,饿殍满地,血流成河,你若真为荼蘼好,怎会把她独自一人送到无人岛上去?归海山,你是何居心?” 轻歌双目猩红,怒瞪着归海山。 若刑荼蘼在无人岛,多半是有去无回,到时,刑岛主和归海山自然能对外宣布,刑荼蘼死于瘟疫,药石无医,久而久之,便无人记得刑荼蘼。 归海山勾起唇角,笑了,眼神诡谲氤氲。 发怒的小猫儿,最是可爱。 归海山看了眼刑岛主,而后面朝轻歌,道:“医师说,以毒攻毒,荼蘼的病,无力回天,唯有出此下策,才能换回一线生机,父亲与我,皆是无奈,便派医师与百来士兵、婢女陪她留在无人岛,四国王,父亲是一片苦心,荼蘼是他的女儿,刑家唯一的血脉,父亲心里的苦痛,无人知晓啊。” “是吗?刑岛主,荼蘼能有你这样的父亲,那可是三生有幸。”轻歌微笑。 刑岛主回过神来,他的脸皮抽动了几下,突地,他站起来,一脚踹掉面前的桌子,瞪着轻歌,怒吼:“刑荼蘼?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这样的孽畜,不要也罢,死了更好,四国王,你既是来请教驯兽之道,便不该在其他事上用心,归海,为四国王安排好住处,你在驯兽一事上颇有造诣,可以与四国王讨论一二。” 刑岛主情绪激动,丧失理智,他冷笑一声,挥了挥衣袖,大步流星朝外走去,状若癫狂,与方才判若两人。 似乎,刑荼蘼是刑岛主的禁忌。 野种?孽畜? 轻歌眸色凉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轻歌起身,朝着归海山拱起双手,道:“归海师兄,本王想起家中还有一事,就先告辞。” “且慢。”归海山笑着走来,拦住轻歌去路,他望着轻歌,阴森一笑,问:“四国王这是要去哪里?我已为四国王安排好了住处,四国王怎能说走就走呢?何况,四国王不是说要请教驯兽问题吗,何必着急走呢?你若离岛,会让人觉得你来驯兽岛,居心叵测。” 说话时,大殿内,忽然涌聚了许多士兵,他们手持长枪,身穿盔甲,眼神冷漠,杀人不见血。 白媚儿与扶希走至轻歌面前。 白媚儿道:“归海山,休得无礼。” 扶希咬紧牙关,恨恨的蹬着归海山。 “归海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轻歌看向归海山,问。 “四国王,你是驯兽岛的客人,我可不敢怠慢,否则,父亲可是会责罚我的,请吧,住处已安排好。”归海山笑道。 “王上,这岛上没个好人,我们回去吧。”白媚儿说。 轻歌抬起手,制止住了白媚儿接下来的话。 “归海师兄所言极是,那我们就先住下来,等驯兽之事解决,再离岛。”轻歌道。 “四国王是聪明人。”归海山笑着摊开手,“请。” 轻歌随归海山朝殿外走去,弯弯曲曲,过了几个长廊,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有婢女在前面将门推开,归海山在宫殿门前停下脚步,“四国王,这是荼蘼的宫殿,我已安排人清扫,医师也来查看过,不会有脏东西,四国王安心住下。” “归海师兄有心了。” “……” 归海山离开后,轻歌三人,进了宫殿。 这座宫殿,非常朴素,白色的轻纱,随意舞动着。 白媚儿打开窗户,往外看。 宫殿外,重军把守,戒备森严。 白媚儿气愤的说:“归海山太过分了,这不是软禁我们嘛。” 轻歌坐在桌前,抿了口茶,“何止是软禁,他想杀了我们。” “杀了我们?”白媚儿惊讶的睁大一双眸子。 轻歌放下茶杯,道:“他们对外宣布,荼蘼染上瘟疫,时日不多,我与荼蘼是好友,来驯兽岛找她,得知此事,为了缅怀情谊,伤心之下,住进这座宫殿,之后,不幸沾染瘟疫,病死在驯兽岛。” “所以,他们才把我们安排在这里?”白媚儿恍然大悟。 轻歌点头。 扶希眼神阴冷,“他们并不想杀了姐姐,只是想造出一个姐姐死亡的假象,之后囚禁姐姐,为他们做事,毕竟,姐姐的驯兽天赋,不是他们能够相提并论的,又或者,他们为了讨好秦家,会把姐姐暗中送到秦家,这样,姐姐就只有死路一条,像那些大世界的人,多的是折磨人的法子,抽筋剥骨,烈火烹油,死生不如。” 此时的扶希,沉着冷静。 扶希走过来,蹲下身子,握住轻歌的手,“姐姐,有我在,他们欺负不了你。” 轻歌笑了笑,曲起食指,勾了勾扶希的小鼻子,“那姐姐就要靠你了。” 说话时,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她将脸彻底撕破,逼出归海山的真面目。 她自然也知道,归海山会把她安排在刑荼蘼的宫殿。 如此,她才有机会得知刑荼蘼真正的下落。 不急—— 轻歌嗤笑。 同时,她还想探测,驯兽岛会如何处置她,是将她的驯兽能力占为己有,还是送给秦家,巩固关系。 就在轻歌思考间,桌子下边,传来异动。 轻歌几人对视一眼,掀起桌帘,朝下看去,地板颤动了两下后被推开,一只满是血的手,伸了出来。 那人爬上来,遍体鳞伤,瘦弱不已。 她看着轻歌,泪如雨下,“白发,白发,阁下可是四国王夜轻歌?” 第1430章 管教,受辱 “正是,你是……”轻歌半眯起眸子,望着从地板中爬出的姑娘。 这姑娘身下一滩血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不清容貌,仿佛正从深渊走出来。 “咳……咳咳咳……” 她想要说话,却不断咳嗽,喷出一口鲜血。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枚止血丹递给她,白媚儿倒了杯茶水,女子喝过茶后,这才缓过来。 轻歌将女子扶起,坐在桌前。 女子顿了顿,突地跪在轻歌面前,一双染血的手紧紧攥着轻歌的衣袖,仰起头,满脸泪水,“四国王,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她要死了啊,她要被害死了,小姐说,你会来的,只有你能救她……咳……咳咳……” 女子情绪激烈,咳出鲜血,满下巴都是,她止不住的哭泣,抓着轻歌衣袖的手不曾放开。 “你家小姐是荼蘼?”轻歌问。 女子点头,“是的,小姐回到岛上之后,就被岛主软禁,岛主要小姐嫁给归海师兄,小姐不肯,岛主便削了小姐少岛主的身份,前几日,岛主对外说小姐染上瘟疫,把小姐送去无人岛,小姐的亲信,都被他杀光了,我是唯一活下来的,小姐让我在岛上等候四国王,四国王,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小姐。” 女子松开衣袖,不断磕头,异常用力,甚至有头破血流的趋势。 轻歌皱眉,连忙伸出双手阻止了女子,“荼蘼与我义结金兰,救是必然的,你先照顾好自己。” 女子摇头,“我时日不多,躲在暗室不敢出来,能活着见到四国王,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相信,四国王一定能救下小姐,小姐曾说过,四国王是这片大陆最厉害的人。” 说至此,女子狂喷出一口鲜血。 她瞪大眼,身体扭曲蜷缩,痛苦异常,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 轻歌眸光一闪,蹲下来,抓住女子的手,“我这有一些药,是炼丹师赤羽炼制而成的,你先吃了。” 说着,轻歌解下空间袋,女子反握住轻歌的手,阻止了轻歌接下来的动作,她躺在地上,摇摇头,“四国王,小姐说,你很美,是四星数一数二的美人。” 女子的手,越来越用力,“一定要救出小姐,小姐是个可怜人。” “我会的。”轻歌能够感受到,女子身上的生机,正逐渐剥离。 “四国王,小姐说,归海山不是个好人,要四国王小心他。”女子透支仅剩的生命,说。 “好。”轻歌应道。 女子身体软了下去,她松开轻歌的手,脸上浮现一抹温和的笑。 她说:“四国王,你是个好人,我死了之后,会保佑你跟小姐的。” 女子瞪大眼,身体痉挛,不断颤抖,微微张开的嘴,流出许多的血。 她的身子僵硬,四肢发凉,犹如玄冰一般冷彻骨。 死气沉沉。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轻歌满心苦涩,说不出的滋味,她伸出手,放在女子眼睛上,慢慢抚下。 女子双眼,闭上。 “王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媚儿问。 “把她放回密室,待事情解决,再好生安葬,媚儿,小希,地上的血迹就麻烦你们了,我下去。”轻歌道。 “是。” “……” 轻歌抱着女子的尸体,将地板掀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后跳了进去。 密室里边,有许多魔兽的骨骸,前方不远处,有一张冰床,冰床上边,氤氲着白色雾气,金光闪耀,半空之上,悬浮着一把钥匙。 轻歌见过这把钥匙,是远古秘钥,当初在青石镇地下拍卖场,被刑荼蘼拍走的钥匙。 远古秘钥,能够打开远古宝藏,然而,远古遗址,至今尚未出现,拿着这秘钥倒也无用。 但,远古遗址一旦出现,这把小小钥匙,就会引起惊天动乱。 故此,秘钥的价值,取决于遗址。 轻歌将女子的尸体,放在冰床之上,如此,炎炎夏日,岛中央,四面环海,尸体便不会腐烂,等事情解决,就能够入土为安。 轻歌游目四顾,在墙壁上,看到一幅画,画中女人柔美,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小丫头天真无邪,笑的阳光灿烂,门牙还缺了一颗,时光荏苒,轻歌依稀能够辨认出,小丫头就是刑荼蘼,至于那女人,想来是刑荼蘼死去的娘亲。 她娘亲,死在粪坑里。 刑荼蘼看到这一幕,往后,与从前便是两个人。 她心狠手辣,恨不得弑父。 于杀戮之中盛放。 轻歌叹了口气,她想起从前种种。 在那个年代,那个世纪,她是见不得光的佣兵,她的妹妹,享受万千宠爱,生活在阳光之下,是最为优秀的女人。 她千辛万苦找到父母,只想要一句安慰的话,问问她这么多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可那对男女,却恶狠狠瞪着她,警告她,不要伤害妹妹,甚至,苦苦哀求,没了尊严。 那样的情景,刺痛了她的眼。 兴许,正因为丧失某种感情,这一世,她才拼命追求,想要找到夜惊风,想要去查询阎碧瞳的死活。 轻歌原路返回,脚步顿住,她蹲下身,捡起一把钥匙。 这把森白的钥匙,由野兽骨头制作而成,顶端还镶嵌着血液流动的红宝石。 轻歌抬头看了看密室入口,挑了挑眉,这钥匙,是用来打开密室通道的。 轻歌准备出去,外面传来吵杂之声。 是归海山的声音! 轻歌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密室之外,白媚儿与扶希清理完了地上的血迹。 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叩门声。 白媚儿二人对视一眼,藏好擦血的布,打开门,走出去。 门外是归海山,归海山双手负于身后,抬起脚就要跨过门槛,小扶希伸出手将其拦住。 “抱歉,姐姐已经休憩了,男女有别,阁下不方便进去。”小扶希说。 归海山一双鹰隼般的眼,朝里边看去,空空如也,淡淡的血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滚开。”归海山斜睨了眼扶希。 扶希一脸冷漠,“你不能进去。” 啪! 归海山一巴掌,狠狠砸在扶希脸上,扶希脸侧到一边,尚未反应过来,归海山抬起腿,踹在扶希胸口,扶希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砸碎一张桌子。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懂事,既然如此,那我就替你姐姐管教管教。”归海山冷声道。 第1431章 剥皮抽筋,杀戮狼 扶希倒在木桌屑片里,鼻青脸肿,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扶希皱了皱眉,捂着胸口,痛不欲生,他摇了摇头,眼前景象仿佛被强光笼罩,迷雾深深,偶尔发黑。 他看的不真切。 他的双眼,曾遭受位面隧道的余波,虽被治好,但如今归海山这一巴掌,打到了的扶希的眼旁,导致犯了后遗症。 白媚儿显然没想到归海山会动手,愣住了。 “归海山,你疯了不成?你竟然敢对四国王的人动手!”白媚儿怒道。 “听不懂人话吗?我这是在管教他。”归海山走到扶希面前,蹲下身子,一把攥着扶希的领子将其提起,归海山另一只手抬起,猛地用力拍了拍扶希的脸,“个子不小,倒是挺倔。” 扶希眉头紧皱,神情恍惚,他睁大眼,想要看清归海山的脸,可他怎么都看不清,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纱。 扶希头痛欲裂。 归海山将扶希摔在地上,“这房间里,怎会有血的味道?” 归海山鼻子抽动两下,他循着血腥味往前走去,扶希躺在地上,挡住他的去路,他戾气加重,就要一脚踩在扶希小腹上。 突地,斜叉里,一把刀,破风阵阵,电闪雷鸣之间,迅速呼啸而来,归海山察觉到锋锐杀气,眸中寒光一闪,脚步偏移,快速往旁侧一闪,躲过刀芒。 便见那漆黑如墨的明王刀,削断归海山几缕发,直直插入墙壁之中,只剩一截刀柄在外,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沉重巨响,归海山的心脏,好似也跟着一颤,受到了惊吓。 忽然之间,归海山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如芒在背。 归海山徐徐转过身,回头看去,便见轻歌一脸冷漠站在不远处。 她抬起手,插进墙壁的明王刀颤动了几下,随即飞掠到轻歌手中。 轻歌拽着明王刀,刀尖曳地。 轻歌看了眼扶希,扶希表情安然,皱起的眉却透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嘴角的血,让轻歌的理智,彻底丧失。 归海山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轻歌,但见轻歌的双眸,成了猩红色,仿佛涌动着可怕的血液。 她拖着刀,往前走,明王刀与地面摩擦,发出响声,宛如地底奏出的冥音。 轻歌丢了刀,蹲下来,扶起扶希。 扶希抓着轻歌的手,双眼睁的很大,“姐姐,怎么办,我看不见了。” “没事,会好的。” 轻歌看了眼白媚儿,白媚儿心领神会,走过来,接过扶希。 扶希很是惶恐,哪怕他少年老成,可他无法承受两次失明的打击,他的眼前,只有强烈的白光,他只有很费力,才能在这白光之中看到模糊的轮廓。 若是再次失明,他的人生,将陷入绝望沼泽。 轻歌看着扶希,她能够感受到扶希的无措,而造成这一切的是,归海山。 轻歌捡起刀,站了起来,她走至归海山面前,将明王刀架在归海山肩膀,锋芒刀身贴着归海山的脖颈。 “归海师兄,我的人,你也配管教?”轻歌嗤笑。 归海山笑了笑,看了眼明王刀,旋即说:“刀剑无眼,四国王这玩笑可就开大了,充其量不过一个野杂种,何必动怒呢?” 归海山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长指抚过轻歌的脸颊,“四国王肤如凝脂,真是诱人,这么好的姑娘,该有人好好疼着,舞刀弄枪的可不适合你。” 说着,归海山一手搂住轻歌的腰。 轻歌往后一退,手上猛地用力,明王刀切开了归海山的皮肤,血液溢出,归海山的脸上却露出极端的笑。 他的指腹抹了把血,含在嘴里,那味道,深入咽喉,归海山甚是享受。 他笑了,望着轻歌,说:“四国王,你可知道,上一回让我流血的那头畜生,我将他剥皮抽筋,死无葬身。” 归海山的笑,让人脊背发寒。 就在此时,一直在虚无之境里沉睡的杀戮血狼,突地睁开了一双眼睛,红光乍现,他化作人形,脑海里闪过的是当初被剥皮抽筋的画面。 轻歌感受到了杀戮血狼的情绪波动,随着归海山的话,想到了从前。 杀戮血狼曾是驯兽岛上的野兽,难以驯服,被逃出岛的奴才带走。 莫不成…… 归海山口中的畜生,就是杀戮血狼。 “主子。”小狼眼神阴郁,薄唇轻启。 “嗯?” “我想吃了这个人。”小狼嘴角,延伸出尖锐獠牙,他的唇,猩红。 “好,再等等。”轻歌残忍一笑,此时杀了归海山,刑岛主不会放过她,刑荼蘼的情况也不知如何。 但,扶希所受的罪,她得讨回来。 轻歌侧着脑袋,赤红双眸,冷冷的望着归海山,“你也想将我剥皮抽筋吗?” “当然不舍得,四国王如花似玉,我会心疼的。”归海山说:“四国王,这驯兽岛日后必然是我的,不如,你嫁给我,我们二人,夫妻协力,以你我能力才干,这四星终将是我们的天下,若你答允,我赐你十里红妆,绝不会亏待你,举案齐眉,神仙眷侣,当然,你若拒绝……” 归海山冷笑一声,突地,门外无数士兵,拔出刀剑,铿锵之声,震耳欲聋,杀气弥天。 归海山在威胁她! “四国王,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如何抉择,你该清楚。”归海山道。 突地,轻歌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归海山瞪大眼,疼痛感蔓延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喊出声来,痛苦异常。 轻歌擦拭掉明王刀上的血迹。 归海山捂着耳朵,鲜血从指缝溢出,他喃喃着,“我的耳朵?” 轻歌走至归海山面前,近在咫尺。 “归海师兄,我家小希眼睛若是好不了,那,你的脑袋就该落地了,还有,我有未婚夫,就你,也想娶我?痴人做梦。” 轻歌一脚踹在归海山小腹,将其踹飞出门,“给我滚出去。” 归海山砸在门槛外,沿着台阶滚下去,落了几滴血。 归海山瞪着轻歌,而后昏了过去。 归海山走后,白媚儿过来,担忧的问:“王上,这归海山不是什么好人,你砍掉他的耳朵,势必会引来他的打击报复。” “不怕,此次前来驯兽岛,就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轻歌道。 “何为东风?”白媚儿不解。 轻歌浅笑,掏出一张牛皮图纸,她将图纸递给白媚儿。 白媚儿看过图纸,震愕住。 这图纸上,记载着无人岛上的事。 无人岛距离驯兽岛很近,刑荼蘼真正的势力,便秘密培养在无人岛。 归海山将刑荼蘼丢在无人岛,实在是放虎归山。 轻歌想到密室冰床上的尸体,叹了口气,刑岛主与归海山手段雷霆,刑荼蘼没有保住这个宫殿的人,只能将计就计,去往驯兽岛。 密室内养着一头小白兽,轻歌准备离开密室时,便是这小白兽,将牛皮纸给了轻歌。 刑荼蘼早就想到了今日,想到轻歌会将婢女尸体放回密室,故此,备好小白兽和牛皮纸。 刑荼蘼如今在等,等可以动手的那一刻。 她在等轻歌为她找好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她灭了刑岛主与归海山。 轻歌闭上了眼。 刑荼蘼是个心狠之人。 同时,她连身边人都信不过,否则,她大可以让那死去的婢女告诉夜轻歌一切,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兴许,是因为刑荼蘼输不起。 她与父亲,只能活一个。 一旦输了,便再也无法站起来。 轻歌叹了口气。 但,刑荼蘼信任着她,此时此刻,愿与她并肩作战。 第1432章 恋上她杀人的姿态 昏死过去的归海山被士兵们抬走,鲜血落了一地。 房内,归海山躺在床上,刑岛主闻声赶来,皱起眉头,怒问:“这是怎么回事?谁敢的?” “回岛主,是夜轻歌。”士兵说道。 “夜轻歌?”刑岛主怒目圆瞪,气得胸腔此起彼伏,他眼神如阴鸷,双手狠狠攥着,咬牙切齿,“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区区一个四国王,也敢在我岛上作妖,敢伤我儿?好,好的很,果然近墨者黑,能跟刑荼蘼小杂种混在一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岛主息怒。” 屋内的士兵、婢女以及医师齐齐跪下来,头往下压着。 “去,把那小贱人给我带过来,她敢断归海的耳朵,我便削了她的双腿。”刑岛主面目狰狞。 “父亲。” 倒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归海山忽的开口,他缓缓睁开一双眼眸,目光泛过可怕的赤红之色。 刑岛主见归海山醒来,忧心忡忡,走上前,坐在床边,扶起归海山,担心的问:“怎么样?可好?” “还好。” 归海山咳嗽了声,眼底闪烁着寒光,“父亲,不必与夜轻歌计较,你身子不好,先去歇息,此事交给我结局。” 刑岛主皱了皱眉,“当真?那夜轻歌太过分了,不要教训教训?” 归海山冷嗤一声,“不必,我来就好,不必脏了父亲的手,荼蘼之事尚未彻底解决,等荼蘼死在无人岛,父亲就了却一桩心事了。” “你自小与荼蘼长大,感情深厚,舍得吗?”刑岛主叹了口气。 归海山眸光深了深,“我是没人要的野种,是父亲收纳我,给了我一个家,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只要父亲能够舒心,即便让归海去死,刀山火海,归海绝不会眨一下眼。” 刑岛主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点点头,说:“那好,有医师照看你,我也放心,如今我这身体大不如从前,我先走了,这驯兽岛,就交给你,若气愤的话,便将那夜轻歌给剁了,我驯兽岛不惧四国的人。” 归海山笑道:“父亲待我真好。” “我就你这一个孩子了。”刑岛主站起来,眼眶微红,朝外走去。 深夜,幽风徐徐,白月光洒下,好似覆盖了一层浓浓迷雾,看不真切。 刑岛主站在石殿大院,四周皆是用魔兽骨骸雕刻而成的雕塑,狰狞,獠牙可怖,张开血盆大嘴,眼神犀利。 刑岛主抬头望了望天,头发白了一些。 想当初,刑荼蘼是他最为宠爱的孩子,刑荼蘼出生时,整个驯兽岛都陷入狂欢,他亲自教导刑荼蘼,刑荼蘼的驯兽能力,与生俱来,百年一遇,他非常看重,奈何,自从她母亲死后,父女两人之间便隔着血海深仇。 他知道,只要有机会,刑荼蘼就会杀了他,毫不犹豫。 日日夜夜,他陷入恐慌之中,久而久之,他被折磨的心神俱疲,好在他曾收养过归海山,归海山一心一意为他。 刑岛主闭上了眼。 旋即,他睁开双眸,眼神骇然,他寒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迈着沉重的步子朝外走去。 屋内,婢女正在给归海山喂药,归海山的断耳被雪白软布包着,晕染出一丝丝血迹,归海山脸色苍白,眼神疲软,他无力靠着床板,婢女小心翼翼地给他喂药。 突地,归海山一把拍掉婢女手中的药碗,药碗砸在地上,碎裂,药汤溅了一地。 周围的人,全都跪下,一位老医师走近归海山,看了眼地上的药渣,太息一声,说:“小山,你的左耳怕是废了,这一刀尤其狠辣,你要好好护理,这些药,能调养好你的身体,不可意气用事啊。” “不过少了个耳朵而已,死不了。”归海山轻抬下颌,斜睨着医师,原先那股子浩然正气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邪佞狷狂,他眉尾一挑,手抬起,猛地扯掉包裹伤口的软布,用力之猛,拉扯间,伤口裂开,鲜血流出,断耳处触目惊心,血肉模糊。 老医师震惊,“不可,身体之事可大可小。” 归海山侧着脑袋,看向老医师,笑道:“不怕,驯兽岛将要有喜事了,吩咐下去,好好准备。” “喜事?”老医师不解,满头雾水。 “刘老,你去选个良辰吉日,我要成亲了。”归海山说。 “成亲?与何人?” “夜轻歌!” 闻言,室内众人,全都惊讶不已,抬头错愕的看向归海山。 老医师听得此话,双腿发软,颤抖,险些谈到在地,“夜……夜轻歌?” 归海山皱眉:“你有异议?” 老医师低下头,“不敢。” 归海山冷笑,他抚摸着断耳,刺激着伤口,疼痛之感,让他灵魂深处衍生出歇斯底里的疯狂,目中闪过危险之色。 他是来自聪明的狼,只有夜轻歌这般心狠手辣,胆魄过人的女子,才能与他结为夫妻。 她的狠,让他眼前一亮。 老医师犹豫片刻,纠结了许久,终于,匍匐在地,出声:“小山,娶妻娶贤,这夜轻歌不是良善之人,配不上你,再者,她感情脏乱,曾手刃未婚夫北月冥,后又与几位男子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此等残花败柳,连给你提鞋都不配啊。” 归海山闭目,“出尘女子世间不计其数,反而是这样的女人,才能大展宏图之志,有了她,我能少了许多麻烦事。” 归海山是性格孤僻之人,心思极端,但他会把这种极端,掩藏在心底,不与人说。 归海山迷恋上了她杀人的姿态,果断,残忍,与他如出一辙。 他们是一类人,归宿终将一样。 此时,宫殿里的轻歌,忽的脊背发凉。 她坐在榻子上,怀里抱着小扶希。 魇说:“扶希眼睛受了刺激,不必担心,让他睡一晚就能恢复,不过,日后要好好护着眼睛,否则,就彻底失明,再也不能治好。” 轻歌点头。 她轻拍扶希后背,念着:“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扶希抓着轻歌衣袖,眉头紧蹙,撇着嘴,“姐姐,不要走。” “好,我不走。”轻歌拿过一条乳白绒毯,盖在扶希身上。 轻歌眼神阴郁。 归海山敢伤扶希的眼睛,断他一耳,也解不了她心头之气。 第1433章 不要反抗 “王上,这归海山,似乎对你有意。”白媚儿抿紧唇,犹豫片刻,道。 轻歌冷笑,“他看上的是我背后的势力,此人野心很大,只不过,不成气候。” 归海山以为,上了驯兽岛,她就算是龙,也得给他盘着,然而,归海山不知,即便没有刑荼蘼的里应外合,她敢来驯兽岛,便能走的出去,归海山若要拦着,那得用命。 归海山自命不凡,平日里端着,对姑娘们不屑一顾,至多偶尔眷顾某个可怜的通房丫鬟,他认为,能配得上他归海山的女人,世间没有几个,夜轻歌便是其中之一。 轻歌来驯兽岛之前,就已经调查清了归海山,然,资料再详细,不如一见。 现在的驯兽岛,看似繁荣和平,实则乌烟瘴气,战斗,一触即发,就看她如何决定。 刑荼蘼与她感情深厚,信任她,才会把此事交给她来做。 此时,扶希深睡。 轻歌站起来,走至桌旁,倒了杯茶。 白媚儿连忙阻止,“王上,这茶,已经凉了。” 轻歌摇摇头,“不碍事。” 轻歌一杯茶入腹,放下茶杯,长指放在桌面轻敲出有节奏的音来,她在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才能保全自身与刑荼蘼。 坏就坏在有秦家插手,若让驯兽岛洗牌,秦家绝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毕竟,归海山与刑岛主一派,都惨无人道,不仅支持秦家半人半兽之事,甚至还会提供活的魔兽。 想至此,轻歌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刑岛主以为,攀上了秦家这颗大树,便能高枕无忧,可他不知,驯兽岛发扬光大,得靠驯兽二事,他如此做,就是让驯兽岛步入灭亡。 刑荼蘼对驯兽岛亦有感情,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驯兽岛没落,想要阻止,就必须称王,成为驯兽岛的新主人。 “你歇会儿,我在院子里走走。”轻歌看了眼白媚儿,旋即朝外走去。 她事事都不曾隐瞒白媚儿,甚至一直把白媚儿带在身边,看似非常信任,实则终有一日会瓦解。 白媚儿站在屋内,若有所思。 现如今,她博得了夜轻歌的信任,夜轻歌无论去何处,都会将她带在身边,可,无论她怎么用心,也琢磨不透夜轻歌的心思。 夜轻歌是个很大胆冒险的人,譬如现在,仅凭刑荼蘼留下的一张牛皮纸,夜轻歌就已做好杀了刑岛主的打算,让驯兽岛改天换日。 轻歌出了寝宫,闻到新鲜的空气,不再那么沉闷。 院子里,都是盔甲士兵,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神色冷漠,铁血杀伐。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欲要朝院外走去,两把长剑自左右不同方向掠来,再空中交叉,发出铿锵之声,让人灵魂一震,精神抖擞。 “夜姑娘,请回吧,刀剑无眼,莫要见了血。”士兵冷冷的说。 明月下,两把剑,闪烁着寒光,倒映在轻歌眸子里,折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 轻歌不言,准备原路返回,院外,突地响起一道声音。 那人说:“放肆,怎能对四国王殿下无礼?” 闻言,周围士兵侍卫全都跪下,将头压低,异口同声的喊着:“归海师兄。” 轻歌眸光漠然扫视着归海山。 归海山披头散发,断耳伤口还在滴血,他双目泛着赤红色,看着轻歌的眼神宛如丛林饿狼望见了自己的猎物。 轻歌往后退了两步,倒不是惧怕,只是拉远距离罢了。 她厌恶归海山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宛如尸体的腥臭味,让人作呕。 “夜深露重的,归海师兄怎么来了?”轻歌皮笑肉不笑,眸子锐利,如刀似剑。 归海山阴阳怪气,他姿势诡异的抬起手,将脸侧的碎发撩起,露出那狰狞可怖模糊血肉的伤口,腥臭味,便是从这伤口中散发出来的的 归海山森然一笑,走近轻歌,让轻歌近距离望着那伤口。 归海山说:“别怕,我是来拿我的耳朵的,婢女准备好了针线,可以缝回去呢。” 轻歌皱眉,默不作声,往后退着。 归海山脸上的笑凝固住,陡然间,凶神恶煞,他轻抚轻歌的脸,凑上前,彼此拉近,就要吻下去。 轻歌一动不动,脊背停止,犹如松竹般站着,刹那,明王刀破空而出,横在她与归海山之间,归海山只要再往前靠,便是身首异处。 “你真是好狠的心。”归海山擒住轻歌的下巴,“然而,我就喜欢你这狠姿态,越狠越好。” 归海山另一只手,按住明王刀,“夜轻歌,听着,我不论你前面有几个男人,究竟是不是残花败柳之身,我只关心,往后,你的丈夫是谁,来,吃了这粒丹药。” 归海山拿出一个锦盒,拇指挑开锦盒,里面放置一枚粉色琉璃剔透的丹药,指甲盖大小。 “这是鸳鸯丹,炼丹府府主炼制,世间仅有两颗。”说话时,归海山脸上浮现古怪的笑。 轻歌眸光微闪。 鸳鸯丹,共有两枚,一鸳一鸯,夫妻二人各自服下后,便只能与对方同床,若是其他人,则会七孔流血身亡。 归海山异常自信,他以为,只要有了鸳鸯丹,就能拴住夜轻歌,让夜轻歌为他卖命,不顾生死。 真是太天真了。 轻歌嘴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 “你觉得,我会乖乖吃了这丹药?”轻歌问。 “你会的,若你不肯,我便将你带来的那个小孩,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再把碎肉丢进野狼群。”归海山捏了把轻歌的脸,“来驯兽岛前,你应该调查过我,知道我行事作风,说一不二,这狠起来,跟你比,也绝不逊色,夜轻歌,你要知道,姬月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男人,东陵鳕是病秧子,那梅卿尘不是人,你只有跟我在一起,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要相信,不久的将来后,这片大陆的主宰是你跟我,而非他人。” 顿了顿,归海山又道:“你是理智狠心的人,儿女情长的过家家不适合你,唯有滔天权势,才能满足,夜轻歌,你该清楚,进了这驯兽岛,想要出去,难如登天,我若想睡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只要我想,你就得乖乖躺下,所以,不要反抗,吃了吧。” 第1434章 为我生个孩子吧 归海山把话说的很露骨,没有任何羞耻之心。 他以为,夜轻歌与他一样。 轻歌一言不发,眸光嗜血,身体,渐渐发烫,血液滚热,她想,杀了眼前此人。 “归海山,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想知道刑荼蘼的真实情况。”轻歌道:“你说了,只要你不愿,我就离不开这座岛,此事的真相,总能告诉我吧?” 归海山挑眉,他当是轻歌疑惑荼蘼之事,却不知轻歌已经全部知道。 甚至知道的比他还多。 归海山看了眼轻歌手中的刀,轻歌勾唇一笑,旋即将刀放下,归海山见轻歌如此放下,以为轻歌半推半就,默认了他方才所说的话。 归海山把手中的鸳鸯丹递给轻歌,“都说四国王重情重义,如今你可不是孤身一人在驯兽岛,你带来的那两人,应该很在乎,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他们皮肉分离的血腥模样?” 归海山温和一笑,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姿态,一身浩然正气,然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威胁之话,让人灵魂悚然。 轻歌冷漠的看着归海山,视线转移至鸳鸯丹上,她笑了笑,洒脱痛快,毫不犹豫地收下鸳鸯丹。 “吃了他。”归海山说。 “不急在一时。”轻歌回答道。 同时,轻歌朝精神世界里抛去一抹灵魂之音,“魇,鸳鸯丹,你有办法解决吗?” “很简单,你放心吃就是。”魇似是才睡醒,迷迷糊糊,“夜丫头,你这桃花,真是朵朵开啊,掐都掐不断,可惜了,只是些烂桃花,还是姬月那朵桃花,看的顺眼些。” 听得此话,轻歌险些笑出声。 不过,有了魇的肯定,轻歌才敢放心吃鸳鸯丹。 归海山见轻歌不愿服用鸳鸯丹,道:“你别挣扎了,怎样才是正确的选择,你心里清楚,嫁给我,只好不坏,不久后,你就是这驯兽岛的夫人,甚至,在未来,这四星大陆,都是你我二人的天下,我知道,你夜轻歌有这个野心,然而,此事不是一人能办到的,你可以借用我的力量,我们夫妻二人,互相扶持。” 虽是这般说着,归海山眼眸深处,陡然闪过一道凛冽杀意。 他无非是在利用轻歌,他对夜轻歌的天赋以及身后背景非常心动,若有夜轻歌倾心相助,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但,他日成王,亦是夜轻歌身死之日。 归海山是个很理智的人。 “我有未婚夫。”轻歌说。 “我杀了他。”归海山的手,抚过轻歌的脸,“像你这样的美人儿,那姬月,怎配得上你?” 精神世界,魇嗤了一声,讥讽开口:“一个小小驯兽岛夫人名分,这厮也敢夸下海口,我们夜丫头,将来可是要当妖后的。” 轻歌眼眸微变。 她对这天下,对四星大陆的主宰,没有任何想法,然,她爱的人,站得那么高,她唯有拼命攀登,才有资格,站在姬月身旁。 轻歌抿唇,随后吃了鸳鸯丹,鸳鸯丹入口即化,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魇了。 魇会为她解决掉鸳鸯丹带来的麻烦。 归海山见此,笑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把夜轻歌当成了他的人,他不相信,鸳鸯丹还有解药的存在。 随之,归海山也痛快的吃掉另一枚鸳鸯丹。 归海山心情好了许多,他想到轻歌适才提到刑荼蘼的事,便道:“轻歌,以后,离刑荼蘼远点,她就是个疯子,连自己亲生孩子、父亲都想杀的疯子,我是养子,父亲当初想让我跟她结为夫妻,刑荼蘼不愿……” 他虽然不爱刑荼蘼,但总想着征服这样的女人,有了刑岛主的支持,他刻意伪装,与刑荼蘼走的很近,然而,他花费多年时间,刑荼蘼依旧不愿嫁给他。 归海山心中有气,派人找来极品合欢散,让眼线倒进刑荼蘼喝的茶水里,当晚,他破窗而入。 他得到了这个女人。 听至此,轻歌瞳眸紧缩,她不曾想过,刑荼蘼与归海山,还有这等恩怨。 轻歌面无表情,神色如常,继而听着归海山往下讲。 归海山说,那晚过后,他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刑荼蘼与他的关系好了些,可在某一天,刑荼蘼彻底与他疏离。 他也不知为何。 有一回,刑荼蘼从外回来,晕倒在石殿,医师说,刑荼蘼有孕。 归海山与刑岛主窃喜,刑岛主以为,这是女人的软肋,如此便能彻底拴住刑荼蘼。 可当刑荼蘼醒来得知这个消息,竟是一拳一拳将自己的孩子杀死。 那样的场面,触目惊心,刑荼蘼满嘴都是血,归海山被震撼住,刑岛主当时就昏死过去,醒来得知孩子没了,卧病在床好几个月才缓过气来。 归海山的确城府极深,作恶多端,可那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心里多少有些颤动。 他恨极了刑荼蘼。 往后,两人便是陌路人。 归海山笑了声,说:“她不懂,父亲想了结她,我对父亲百依百顺,父亲信赖我,她嫁给我,就没有灾难,可这个狠毒的女人,把我们的孩子给杀了,孩子一个人在地府,怪可怜的,她身为娘亲,不得去陪陪吗?瘟疫之时,的确是杜撰出来的,只是给她的死找个借口罢了,现在,刑荼蘼应该快死了。” 提及刑荼蘼,归海山皱了皱眉。 往事他全然忘记,只知那日,刑荼蘼一醒来,就发疯似得打着自己的小腹。 他惊惶地掀开被子,衣裙下摆全是鲜血。 医师匆忙把脉,跪地磕头,身体颤抖,说孩子没了。 刑岛主闻言,昏倒在地,额头砸在桌角,出了血。 归海山走上前,像疯子一样,红了眼,伸出双手,狠狠掐着刑荼蘼的脖颈。 刑荼蘼脸色苍白,笑的凄凉,宛如即将凋零的花儿。 他心中一痛,又放开了手。 刑荼蘼说:“想到肚子里曾有过你的孩子,我便觉得恶心。” …… 回想往昔,归海山头疼欲裂。 他伸出手,抱住轻歌,状若癫狂,嘴里念叨着,“轻歌,为我生孩子吧。” 他叫的很亲昵。 轻歌毛骨悚然,对于归海山触碰,她的五脏六腑都在排斥。 轻歌毫不客气,推开了归海山。 归海山倒退两步,阴冷的望着她,“你不愿意?” 第1435章 今夜,必然狂欢 轻歌攥着明王刀,默然,不言。 归海山挑起她下颌,森然一笑,说:“夜轻歌,别忘了,你服下鸳鸯丹,此生就是我的人,休想对其他男人念念不忘。” 轻歌眸光闪烁,突地,她伸出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电闪雷鸣之间擒住归海山的脖颈,力大无穷,猛地将归海山提起,归海山尚未反应过来,眼眸微微瞪大,似是不可思议得看着轻歌。 亲眼望着夜轻歌吃下鸳鸯丹,他便放下了所有戒备,然,此时此刻,夜轻歌眼中的滔天杀气,并非作假,那么真切。 她残忍肆虐的笑着,冰雪的般的黑眸,氤氲着凉薄,冷冷望着他,宛如来自死神的凝视。 归海山不是胆小鼠辈,甚至,说是十恶不赦也不为过,为了达到目的,他也曾不择手段,如今他却是不敢与之对视,夜轻歌的眼神,让他毛骨悚然,脊背发凉。 他清楚,夜轻歌是个恶毒的人。 轻歌将归海山高高举起的一瞬间,士兵们手中的枪,全都指着她,瞬间,她已被包围。 轻歌神色如常,淡然自若,她望着归海山,嗜血的笑着。 今夜,必然狂欢。 轻歌五指收拢,尖锐指甲,切割开皮肉,鲜血溢进指缝。 方才,轻歌幡然醒悟。 刑荼蘼从不在乎名声,即便弑父,即便犯天下之大不韪,她也无所畏惧,刑荼蘼在无人岛,训练自己的势力,她在等杀伐的那一刻,轻歌的到来,便是导火索,轻歌得将这把火烧旺,无需顾忌其他。 轻歌半眯起眼,她将归海山摔至地上。 轻歌朝虚无之境里抛去一抹灵魂,“小狼,你认识他吗?” 兽形的杀戮血狼匍匐在地,身体蜷缩,红色毛发柔顺,听到轻歌的话,陡然间,血狼睁开一双猩红的瞳眸,隔着虚空,狠狠瞪着归海山。 他没有跟轻歌提过此事,哪怕来了驯兽岛,他也保持沉默,除了之前的情绪波动外,一切都伪装的很好。 但轻歌敏锐的察觉到了,归海山与杀戮血狼之间,有一份怨。 她一向护短,自家小狼,怎能让其他人欺了去? 她之所以服下鸳鸯丹,便是想与归海山周旋,可换个角度思考,何必周旋,秦家与她,早就撕破脸,迟早要爆炸,又何必一直拖延? 坏人她做,只要刑荼蘼能够完成心中所愿即可。 而她,也不怕树立再多的敌人。 征途,无非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虚无之境内,小狼幽幽说道:“是他把我带来驯兽岛,未成人形前,咬伤了他,他便将我剥皮抽筋,可惜,我命大,活了下来,整个驯兽岛,都没人能驯服我,之后我就被一个逃出岛的奴人带去青石镇,那奴人试图利用我赚钱,好在,遇见了你。” 他痛恨那个奴人,奴人时常会折磨他,可他又感激,若非奴人,他便不会去青石镇,遇见夜轻歌。 只要能与她遇见,哪怕此前遭受再多折磨和苦难,也无怨无悔。 小狼如是想着。 小狼轻描淡写的说,但轻歌能感受到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归海山望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归海山,他无比狼狈,眼神恶狠狠瞪着轻歌,恨不得将轻歌给生吞活剥了。 无数士兵,将轻歌围剿。 屋内,白媚儿打着赤足走来,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愣住。 归海山左耳处的伤口再次撕裂开,血液喷涌而出。 有奴仆走来,给归海山递了软布,归海山拿着软布擦拭掉左耳的血迹。 归海山冷冷的看着夜轻歌,他看不懂这个女人,他以为就要到手之时,她,却要杀了他,那么突然,毫无征兆,杀伐果断。 即便被士兵包围,她依旧风华绝代,笑时,百花绽,黛眉一挑,气质慵懒,恰似空谷幽兰,雅而不俗。 她侧着脑袋,看向归海山,手握一把明王刀。 “归海山,你可还记得它?”轻歌从容而笑。 但见她面前浮现红光,一道人影赫然走出,红发红瞳,身材颀长,散发出冷血戾气。 归海山看着小狼,皱了皱眉,“他是?” “杀戮血狼,我曾在青石镇驯服的魔兽,据说,他来自驯兽岛,被怒人盗走,带到青石镇,这样说,你可有印象?”轻歌道。 归海山满头雾水,大惑不解。 他仔细观察着杀戮血狼,眉头狠皱,好似打了死结,紧锁。 杀戮血狼身上光芒大盛,他化作野兽形态,凶猛可怖,如此,归海山脑子里闪过从前种种。 他从外带来一头小狼,小狼张牙舞爪,性格偏执,岛上诸多驯兽师,都拿它没办法,他偏要驯服,小狼就咬了他一口,顿时,归海山红了眼,将小狼关进黑暗囚笼,三个月不曾吃饭,后剥皮抽筋,再丢出去任由其自生自灭。 归海山本以为小狼死了,不曾想,还活着,甚至阴差阳错,成了夜轻歌的契约兽。 “想起来了吗?”轻歌面带微笑,望着归海山。 归海山脸色苍白。 杀戮血狼能幻化人形,可见,是突破了高等魔兽,实力很强。 归海山紧攥着双手,眼底泛起杀意。 “敬酒不吃吃罚酒。”归海山双手环胸,忽的道:“给我上,拿下他们。” 归海山视线转移至小狼身上,“你这畜生,当初侥幸活下来了,这回,我要再让你死一次。” “夜轻歌。”归海山顿了顿,又道:“我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休怪我翻脸无情。” 归海山还在相信鸳鸯丹,他想要故技重施,当初对刑荼蘼做的事,再对夜轻歌做一遍。 他以为,只要得到了女人的身体,便能拥有她的所有。 譬如当初,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刑荼蘼的心在他身上。 月光下,轻歌脸色透白,一双眸子,灵动深邃。 女子玉手轻挥,“小狼,去,吃了他。” “归海山,剥皮抽筋的滋味,你也该尝尝,不然就可惜了。”轻歌勾起唇角,笑声如银铃轻晃。 轻歌一声令下,杀戮血狼便冲了出去,扑向归海山。 战斗,一触即发。 杀意,直冲云霄。 血的味道,开始蔓延,这座宫殿,成了乱葬岗。 轻歌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把明王刀,笑的人畜无害,眼底却泛起锋锐寒光。 第1436章 兽牢 “夜轻歌,你敢!” 归海山怒了,他不敢相信,夜轻歌竟敢以一己之力,对抗他整个驯兽岛,疯了不成! 果然,刑荼蘼的朋友,也是个疯子。 归海山咬牙切齿,左耳处的神经开始麻痹,一阵阵的疼痛感,血腥味深入灵魂。 归海山头痛欲裂,他曾暗暗立誓,让他流血的人,都不得好死。 夜轻歌,他把她当成未来妻子,才轻饶。 殊不知,夜轻歌一点儿都不乖。 轻歌笑望着归海山,面对驯兽岛盔甲士兵的围剿,临危不乱,寒眸凉薄,似笑非笑。 白媚儿站在一侧,足底生凉,她身着一袭雪色长衫,暗月下,美的不像话,覆盖在她血肉上的肌肤,几近透明,宛如宝玉,隐约可见在肌肤下流动的血液。 白媚儿皱了皱眉,走近轻歌。 轻歌望了眼白媚儿,黛眉一挑,月光的映照下,白媚儿宛如一个瓷娃娃,她的肌肤,没有任何生气,像是一层死人的皮,但贵在精致,让血气方刚的男儿心动不已。 轻歌眸光暗沉。 她的预感,愈发真实。 精神世界,响起轻歌的声音,“魇,你感受到了吗?” “感受到什么?”魇有点儿懵。 轻歌冷嗤:“死人的声音,她在喊冤,她很委屈,她没了皮,连尸体都没有,她在大火中,成为灰烬,死后的她,在找自己的皮。” 冥冥之中,轻歌感受到了来自深渊的怨气。 轻歌的虚无境,似乎又参悟了些,通过虚无境,她能感受到一些虚无的事和景,奈何只是些轮廓,非常模糊。 此刻,轻歌察觉到了虚无境的强大。 轻歌眼神冷漠,白媚儿被轻歌看的,心底发寒。 白媚儿故作镇定,开口,“王……王上,你怎么了?” 轻歌摇摇头,笑了笑,转而伸出手,抚过白媚儿的脸,“媚儿,你的皮肤,甚好,我都怀疑是假的了。” 刹那,白媚儿的脸煞白,惊心动魄,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暗中观察夜轻歌。 轻歌扫了眼白媚儿,便收回视线,看向归海山。 归海山与小狼搏斗,一些士兵拿着专门对付魔兽的铁链,试图捆住小狼。 “小狼,要剥了他的皮。”轻歌说话时,瞥了眼白媚儿。 白媚儿出了一身冷汗,止不住的颤抖。 轻歌问:“媚儿,你不舒服吗?” 白媚儿惊吓过度,疯狂摇头,“媚儿很好。” “那就好。”轻歌淡淡的道,心里头,却衍生出无尽怒气。 轻歌笑了笑,拉住白媚儿的手,发现白媚儿掌心的全都是汗,轻歌眸中寒光一闪,“媚儿,你是白上将唯一的女儿,我会护着你,若有人敢欺你,我定会扒了那人的皮,用火烧了她。” 白媚儿神情恍惚,不敢与她对视,轻歌黑眸深邃,似是能洞悉一切。 白媚儿听着夜轻歌的话,没有任何安心之感,甚至觉得惊恐。 古往今来,唯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怕鬼敲门。 白媚儿抿着唇,一言不发,她的心,在瑟瑟发抖。 她不知在害怕什么,可就连灵魂,都在恐惧。 轻歌不再看白媚儿,但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底,眼睛,不会骗人。 通过虚无境,她能了解到模糊的事实真相。 轻歌眼中,血光一闪。 她说了,白媚儿是白鸿海的女儿,谁若敢伤害白媚儿,她要那人,死生不如。 当然,前提是,此人是真的白媚儿,并非作假。 白媚儿压低脑袋,站在轻歌身旁,晚风刺骨,冷意正浓。 白媚儿眼角余光看向夜轻歌,她只想知道,夜轻歌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此事如此隐秘,夜轻歌什么都不知道,一定是夜轻歌虚张声势,在打探她,她若是自乱阵脚,便输了。 白媚儿稳住情绪,恢复如初。 “还真是个不听话的猫儿。” 那侧,归海山与杀戮血狼搏斗的间隙,朝轻歌看去,舔了舔唇。 这样的女人,身体内血的味道,一定够味。 杀戮血狼曾与归海山接触过,见归海山看向夜轻歌,便知归海山心中想的是什么,杀戮血狼勃然大怒,张开嘴,露出獠牙,再次朝归海山凶猛地扑过去,想要撕裂归海山的身体。 归海山倒也不是善茬,他不跟杀戮血狼硬来,反而是周旋,再找准机会,让士兵们锁住杀戮血狼。 “给我拿下夜轻歌,断了她的一双耳朵!”突地,归海山笑了,说道。 杀戮血狼是夜轻歌的契约兽,他也是一名驯兽师,自然清楚,像杀戮血狼这样桀骜不驯冷血无情的魔兽,绝不屈服,但若是与人类契约,必然忠心耿耿,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故此,杀戮血狼的软肋,就是夜轻歌! 归海山想,像夜轻歌这样的人,想要征服她,就得折了她的羽翼,既然她不听话,归海山就要让痛苦告诉她,不听话得承受怎样的代价。 杀戮血狼听到归海山的话后,再次怒了,他迅猛扑出,将归海山扑倒在地,归海山躺在地上,瞪大眼,就在这个瞬间,杀戮血狼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撕下一口血。 归海山痛苦的嚎叫,就在杀戮血狼有所动作的时候,诸多盔甲士兵前来,将归海山救出。 归海山浑身是血,狼狈不已。 那侧,士兵们蠢蠢欲动,蓄势待发,逼近夜轻歌与白媚儿。 “媚儿,怕吗?”轻歌问。 “媚儿不怕,媚儿一定会保护好王上。”白媚儿拔出长剑,站在轻歌跟前。 轻歌看了眼白媚儿,白媚儿黑发如墨,随着幽风飘起。 轻歌查过白媚儿,资料记载,白媚儿此人,倾国倾城,堪称洛神再世,美的不可方物。 士兵当中,有人一人拿着砍刀,想要砍断轻歌双耳。 轻歌面无表情,气色不改。 殿外,一行人走来,领头的便是刑岛主。 “夜轻歌,放肆,敢在我岛上无礼。”刑岛主见此混乱场面,怒道:“将夜轻歌抓起来,送进兽牢!” 刑岛主眼神阴寒。 方才,他收到秦家来信。 斩杀夜轻歌,秦家助驯兽岛,成为六大势力之首。 这是个让人非常心动的条件。 夜轻歌一条命,换秦家的鼎力相助,不亏。 毕竟,以前,驯兽岛与秦家只是合作关系。 第1437章 最毒妇人心 至于刑岛主口中的兽牢,那可谓是人间地狱,来源于驯兽岛,据说是四星大陆有史以来最为残酷的一种刑法。 驯兽岛有一处宫殿,石头建造而成,关着诸多尚未驯服的魔兽,换而言之,在这座宫殿里的魔兽,都跟从前的杀戮血狼一样,宁死不屈,不愿成为人类的附属品,它们冷血无情,暴戾狂躁,驯兽岛上没有能够驯服他们的驯兽师,然,他们又不愿意将魔兽放在,便关押在此。 日积月累,魔兽越来越多。 时间流淌,被关押在兽牢里的魔兽们,愈发暴戾,他们痛恨人类,甚至不能闻到一丝人类的味道。 起初,兽牢被称之为万兽殿,是因为三年前,有一奴人,惹怒归海山,归海山便将奴人丢进万兽殿,群兽狂奔,皆张开血盆大嘴,獠牙毕露,只一个瞬间,就把奴人身体撕裂,血液飞溅,幽风乱舞。 往后,这里就是兽牢。 驯兽岛上,只要是犯错了的奴人,都会被丢进兽牢。 不仅如此,其他势力,闻讯而来,特地不远万里,将犯错之人送来,只为丢进兽牢,让万兽撕咬。 兽牢里的魔兽们,见到人,一个比一个残暴,简直闻风丧胆,可怖之极。 此时,宫殿外,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响起,无数士兵,手拿长剑,犹如疾风大山般赶来,瞬间,便包围了整个宫殿。 氛围,凝固住,杀意,却滔天而起。 血腥之味,犹如利刃,撕裂开了夜的宁静。 殿内,房间里,榻子上,扶希睁开了双眼,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星辰的齿轮在缓缓转动着,突地,七星齿轮,布满了鲜血,天空,夜幕,月光淡淡,眼前逐渐浮现一个人影,那人坐在齿轮之上,双眼猩红,一身长衫被鲜血染红,身上多出了几个伤口,她双眼空洞,迷离,姿态缥缈,她嘴角溢出一抹血,望着扶希,痴痴而笑:“小希,姐姐好痛……” “姐姐!” 扶希朝黑暗中的轻歌伸出手。 同时,扶希从榻子上坐了起来。 外面,传来血的味道。 吵杂声很重。 扶希连忙从榻子走下来,打开窗户,朝外走去。 他的双眼,恢复如初。 扶希抿着唇。 轻歌被一众人围剿,她使了个眼神,杀戮血狼便回到了她的身边。 刑岛主笑了声,“夜轻歌,你真是自信,你以为,仅凭你一己之力,能掏出驯兽岛?” 轻歌眯起眼眸,刑岛主态度发生天大改变,即便她断了归海山一耳,刑岛主也不改如此,与先前,毫不相同。 只能说…… “刑岛主,是秦家要我项上人头吗?”轻歌眸光冷了下来,问。 她是个非常敏锐的人,敏锐程度让刑岛主害怕。 刑岛主很聪明,自然清楚,夜轻歌能走到今天,并非愚蠢之人,反之,她有实力有手段,一旦得罪了这种人,就必须斩草除根,否则春风又生,祸害无穷。 “夜轻歌,你是个驯兽天才,我很想重用你,可你不知好歹,敢伤我儿归海。”刑岛主冷笑,“断他一耳不说,还让你契约的畜生咬他身上肉,夜轻歌,你是当我驯兽岛无人,还是认为我驯兽岛好欺?今日,我便要让你见识见识,我兽牢的厉害。” 刑岛主见士兵们全都站着不动,怒道:“都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上,将这厮拿下,送去兽牢。” 士兵们,再次朝轻歌冲去。 “王上,怎么办,太多人了……”白媚儿忧心忡忡的说。 即便夜轻歌很强,杀戮血狼亦很凶猛,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这是在驯兽岛,刑岛主派一个岛的兵力出来,夜轻歌如何抵抗? 何况,刑岛主是铁了心要夜轻歌死! 轻歌看着刑岛主,心里已有定数,看来,她的预感不错,的确是秦家来信,让刑岛主在一瞬之间大改变。 秦家,就这么要她死? 这一切,还得感谢冥千绝。 三年了,冥千绝还在背后筹划着如何将她逼入绝境,再看她在绝望下反击。 听着耳边响起的刀枪剑戟声,轻歌闭上了眼,红唇轻启,微动,无声念出两个字:荼蘼! 士兵们,犹如大风过境,潮水猛涨,狂奔而来,杀意凛然,一把把长剑,全都指向轻歌,粗壮铁链,想要捆住轻歌,将她丢进兽牢,让她被万兽啃咬,要她癫狂。 刑岛主脸上漾起了畸形的笑。 夜轻歌,必死。 “父亲。”归海山被士兵扶着,走至刑岛主身旁。 刑岛主看了眼归海山的断耳和肩上伤口,满眼都是心疼,“果然最毒妇人心,这孽障竟把你伤的这么重。” “不碍事的。”归海山看了眼夜轻歌,问:“当真要把她丢进兽牢?夜轻歌师父是金蝉大师,义父是永夜生,她若就这样死在驯兽岛,只怕会给父亲带来大麻烦。” “秦家与幽冥岛合作,既然秦家家主愿意助我驯兽岛,我就不怕任何人,哪怕是他永夜生。” 刑岛主看向归海山,“归海,这是你的驯兽岛,我我们驯兽岛不比炼器工会、炼丹府,驯兽师是最为稀有的一种职业,四星大陆的驯兽师少之又少,有天赋的驯兽师更少,长此以往下去,驯兽岛必将没落,只有绝地一击,才能打破这个僵局,把驯兽岛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出手该利落时,就不能犹豫,只有人头落地,才能安心。” 刑岛主说的很慢,声音不大。 归海山认真听着。 此刻,士兵中央的轻歌,睁开了眼。 她面带微笑。 诸多士兵手中的剑,将要刺进她的身体,割开那如雪的肌肤。 “给我住手。”清冷之声响起,同时,一只大鸟,遮住明月,盘旋于上空。 九幽雀! 刑荼蘼的坐骑。 归海山看向高空,不可置信,“是荼蘼?” 刑岛主皱眉,“怎么会是她?” 在刑岛主与归海山眼里,刑荼蘼已是个死人。 刑荼蘼一袭白衣,清冷孤傲,身影在白月光中逐渐显形,她居高临下,睥睨着一众人。 刑荼蘼看向刑岛主,“父亲,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好?” 刑岛主面色煞白,身子颤抖,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归海山及时扶住。 第1438章 你的死期,到了 刑岛主不知自己在恐惧什么,只是,这么多年,每每面对刑荼蘼,他便没了勇气。 他害怕自己的女儿,就连深夜休息,都能梦到她拿着锋锐砍刀,狠狠插进他的心脏,毫不客气,毫不犹豫。 刑岛主与归海山谋划着,终于将刑荼蘼弄死,怎知,将死之人,这般生龙活虎的出现。 刑荼蘼一定知道他做了什么,对他恨之入骨。 刑荼蘼还能活着,就意味着他即将死去。 刑岛主咬牙切齿。 此时,刑荼蘼心神一动,九幽雀猛地往下掠,落在殿墙之上,刑荼蘼一跃而下,满殿士兵,见她走来,皆是下意识往后退去,刑荼蘼在驯兽岛的身份很高,每一个人,都很尊敬她,她是驯兽岛的天才,淡薄的希望。 刑荼蘼走向轻歌,还有一名士兵手中的剑架在轻歌身上,刑荼蘼眸光冷漠扫向那士兵,士兵身心俱颤,猛地将剑收回,把头压低,恐惧感萦绕在心头。 “父亲,轻歌是我的朋友,你这是何意?”刑荼蘼望着刑岛主,转而,视线移至归海山身上,“归海师兄,我在无人岛疗养时,有刺客来暗杀我,我将那刺客拿下,据说,是你的人,你想致我于死地。” 轻歌望着刑荼蘼完美侧颜,抿紧了唇,看来,已经不需要她的帮助,刑荼蘼做好了一切。 她只要陪在刑荼蘼身边,抵抗千夫所指,即可。 归海山脸色白的吓人,鲜血好似被抽干,肩头和断耳处的伤口,传来刺痛感,归海山倒吸了口冷气,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死神般的眼,注视着刑荼蘼。 他被刑荼蘼将了一军。 他的确派人去了无人岛,囚禁刑荼蘼,让刑荼蘼慢慢死去,然而,每隔几日,无人岛便会来信,报告无人岛上的事,一切都很好,刑荼蘼将死,看来,他派出去的人,已经被刑荼蘼控制。 夜轻歌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此次来驯兽岛,便是与刑荼蘼联手,摧毁他跟刑岛主。 只一瞬间,归海山就抓住了最为关键的点。 归海山太了解刑荼蘼,刑荼蘼今日敢出现在驯兽岛,只能说,她有万全的把握,并且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 “刑荼蘼……”刑岛主紧皱着眉头,转头猛地瞪向归海山,“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活着?” 看见刑荼蘼,刑岛主几乎癫狂,整个人都要失去理智,他痛恨这个人,以及她的娘亲。 “父亲,没事的,不要紧,来了驯兽岛,她插翅难飞。”归海山决定破光子破摔,一声令下,“来人,将刑荼蘼抓起来,荼蘼小姐身患瘟疫,会传染到岛上的其他人。” 事已至此,便没有回头路可走,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杀心,唯有先下手为强,才是赢家,心慈手软,会害了自己。 刑岛主在颤抖,他红了眼,瞪着刑荼蘼,宛若看杀父仇人。 “刑岛主有些不对劲。”轻歌道。 每回提及刑荼蘼,刑岛主就变了个人,仿佛是个疯子。 刑荼蘼点点头,若有所思,最终,她勾唇一笑。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开始动作,归海山见此,怒吼:“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把她们拿下!” 至此,诸多士兵,才包围刑荼蘼与夜轻歌。 “轻歌,你怕吗?”刑荼蘼站在轻歌面前,背对着轻歌,她回眸一笑,问。 “我会怕吗?”轻歌反问,自信张扬,慵懒如狐。 刑荼蘼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也是,这世间,还会有你夜轻歌怕的吗?” 刀枪剑戟,兵器铿锵,齐齐逼向她们。 突地,大地轰动,脚步声如累。 殿外,涌动着许多黑衣人,他们包围石殿,水泄不通,杀气冲天。 其中有一列人,擒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过来,在刑荼蘼面前跪下。 “荼蘼小姐。” 几人异口同声。 刑荼蘼点点头,一脚踹至那受伤男子的下颌上,人仰马翻,男子直接朝后倒下,刑荼蘼走上前,蹲下来,提起男子,朝归海山身上丢去,归海山连连后退。 “归海师兄。”男子痛苦的仰起头,看向归海山,沙哑出声。 归海山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便见不远处的刑荼蘼,徐徐走来,道:“归海师兄,这是你的心腹,在无人岛,他想杀我,严刑逼供后,说是受你指使,就连我感染瘟疫,也是你的手笔,归海山,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说至最后,刑荼蘼声线拔高,吓得归海山心惊胆战。 感染瘟疫,不过是个杀死刑荼蘼的借口,刑荼蘼却将计就计,以此来扳倒他。 地上男子,抓住归海山脚踝,“归海师兄,你可要救救你,是你让我给荼蘼姑娘下药,害她得了瘟疫,也是你让我上无人岛杀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归海师兄,你要救我啊。” 男子痛苦哀嚎。 归海山恨得牙痒痒,这的确是他心腹,如今看来,怕是被刑荼蘼收买了。 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很完美,奈何,一切都在刑荼蘼的算计之中。 归海山一脚踹开此人,怒吼:“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刑荼蘼,你想陷害我?你觉得我夺走了你少岛主的位置,所以你要让我死,对不对。” 归海山头疼欲裂,他本该得到这一切,刑荼蘼到来之后,又化为灰烬,前功尽弃。 刑荼蘼笑了笑,淡然的道:“不就少岛主的位置,我都已经让给你了,你却执意要我性命,莫不成是觉得我邢家人好欺负?” “刑荼蘼,够了!”刑岛主出声。 刑荼蘼眸光无情,看向刑岛主,道:“来人,父亲累了,带他下去。” “刑荼蘼!”刑岛主怒吼。 几列黑衣人,擒住刑岛主,硬生生将刑岛主带走。 至于岛上士兵,全都站在一侧,不敢参与此事。 刑荼蘼看向轻歌,“轻歌,方才他们说的可是兽牢?” 轻歌点头。 “给我拿下归海山,明日午时,丢进兽牢,岛上驯兽师都可来观看。”刑荼蘼残忍一笑。 她眼中闪烁着恨意。 仿佛在说,归海山,你的死期,到了。 第1439章 真相,残忍 那群黑衣人,围剿归海山,归海山毫无招架之力,驯兽岛上的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刑荼蘼在驯兽岛的威望,早已深入人心,再者,她带来的诸多黑衣人,实力很强,归海山无法反抗,归海山成为少岛主,不过数日,刑荼蘼在岛上人的眼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未来岛主。 “放开我。”归海山抵死挣扎,四肢乱动,想要挣脱开黑衣人的舒服,他肩头的伤口,再次撕裂开,鲜血越来越多,断耳处,更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归海山难以想象,他所做的一切,就这样,被湮灭。 刑荼蘼走至归海山面前,目光漠然,道:“归海师兄,你若想要少岛主的位置,我给了你,你又何必赶尽杀绝,想来,这一切,父亲都瞒在鼓里吧,父亲他不知道,你归海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刑荼蘼,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归海山怒目圆瞪,全然没了形象可言。 刑荼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她伸出手,一名黑衣人将小巧精致的黑袋子放在刑荼蘼掌心,刑荼蘼打开袋子,倒放在归海山透顶,袋子里面指甲盖大小的紫色丹药,如雨点般洒落下来。 归海山看着丹药,瞳眸紧缩。 “这药,是在你宫殿里找到的,你每天都会送一颗到父亲寝宫,让父亲吃下,我派人去了炼丹府,这是种慢性毒药,时间长了,会让人精神不对,甚至变得暴戾,心神恍惚,归海山,你把这药给父亲吃,是何居心!” 刑荼蘼一怒之下,把手中装丹药的袋子丢了,狠狠一巴掌,甩在归海山脸上,而后,她凑上前,掐着刑荼蘼下巴,逼近,两人近在咫尺,刑荼蘼神色不改,凑在归海山耳边,以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淡淡的道:“归海,别挣扎了,安心死去吧。” 归海山猛地转头,瞪着刑荼蘼,“你早已知道一切?故意引我入局?再来反将我一军,让我功亏一篑?刑荼蘼,你有心吗?” “你身正影不斜,我又怎能抓住把柄?”刑荼蘼笑。 归海山给刑岛主下了慢性毒药,刑荼蘼是知情的,她不喜刑岛主,便故作不知,日后,千钧一发之际,这却是能扳倒归海山的一步棋。 归海山想着的是,刑荼蘼一死,他控制了刑岛主,这驯兽岛,就是他归海山的了,可他千算万算,依旧棋差一招,败给了刑荼蘼。 轻歌站在士兵之中,闻言,恍然大悟。 怪不得刑岛主性情大变,忽冷忽热,阴晴不定,原来,是归海山在暗中作祟。 轻歌唇角勾起一抹笑,她忧心忡忡,不辞千里赶来驯兽岛,只因担心刑荼蘼,如今看来,刑荼蘼才是运筹帷幄掌握大局的那个,她的担心,有点儿多余了。 刑荼蘼摆了摆手,归海山便被人押走。 归海山心有不甘,一面挣扎,一面回头瞪着刑荼蘼,“刑荼蘼,你才该死,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你如此狠毒,苍天不会饶过你。” 刑荼蘼面不改色,看向轻歌,“晚饭吃了吗?” “还没。”轻歌从容不迫。 “岛上多的是海中食物,石殿里的厨子技术都很好,晚上你可以尝尝鲜。”刑荼蘼风轻云淡的说:“虽是夏季,岛上的夜晚都很冷,等会儿我让婢女送件狐裘披风来,你身子才好,不要着凉,若是愿意,可以在岛上多留几日,风景还是很美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轻歌笑道。 她最为欣赏的,便是刑荼蘼的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天崩于眼前,刑荼蘼依旧自若如初,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即便要手刃亲生父亲,血溅一脸,她的心情可能都不会有任何起伏。 可,轻歌更多的是心疼。 刑荼蘼究竟经历了什么,有多绝望,才会杀掉自己的孩子。 “都退下吧,吩咐厨子做些上等好吃,我今日要招待贵客。”刑荼蘼挥了挥手。 黑衣人与士兵,全都退下。 远处,还传来归海山不屈的喊声,异常刺耳。 不一会儿,有婢女捧来几件披风,递给轻歌等人,系上披风之后,刑荼蘼转身看向轻歌,说:“陪我走走吧。” “也好,媚儿,小希,你们在房里等我。” 轻歌说完,便与刑荼蘼朝殿外走去,士兵们一列列,整齐有序,都在巡逻。 夜色幽森,刑荼蘼心情沉重。 “我以前,是喜欢过他的。”刑荼蘼说。 “他……”归海山。 轻歌默然,“他不是你的良人。” 刑荼蘼洒脱一笑,说:“是啊,父亲让他娶我,我不愿,归海山就使些下三滥手段,不曾想,我还真的沦陷了,可惜,我发现了他的企图,他不过是在利用我,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于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打算给刑岛主下药,等事成定局后,再杀了我,轻歌,你根本想象不到,当初我母亲的死,跟归海山也有关系,是他在背后唆使,导致事情愈演愈烈,这样的男人,我要他作甚?与他的孩子,我生下来,岂不是作孽?” 刑荼蘼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亦理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最为悲恸的故事,她三言两语便结束。 刑荼蘼闭上眼,她曾经历无数绝望,可这些,都比不上亲眼看着自己母亲死去来的痛苦。 她的母亲,那么卑微,就连死,都那么狼狈。 死在粪坑,浑身都散发臭味。 若非刑岛主,她现在,还能在母亲身边,享受温暖。 轻歌眸光跳动,“你母亲之事,与归海山有关?” “这些年,驯兽岛上发生了诸多大大小小的事,让驯兽岛的格局一次次变动,这些事,都跟归海山脱不了关系。”刑荼蘼道:“归海山作恶多端,我绝不会放过他,这样的人,我要如何才能做到把孩子生下来,孩子出生之后,我看着他,就会想起他的父亲,又怎么会去宠爱他?与其出生之后遭罪,倒不如趁早了结,对吗? 正因为刑荼蘼知道,她有心结,孩子出生,绝不会好过,才狠下心来,亲手杀了。 轻歌抿唇,她伸出手,握住刑荼蘼的手。 “荼蘼,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天塌下来了,有我顶着。”轻歌微微一笑。 第1440章 长命百岁 暗夜,美人如画。 刑荼蘼望着轻歌,淡淡一笑,凝冻成霜的内心,早已融化。 她一直以为自己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即便征战,也是一个人,如今,她愿与她并肩作战,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就此失败,也无怨无悔。 人生,难得冲动。 “轻歌,现在,才只是个开始。”刑荼蘼道:“今日之事,我筹划已久,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准备还不够充分,而且,扳倒归海山与刑岛主后,驯兽岛在四星大陆的地位,岌岌可危。” 轻歌点了点头,道:“秦家不会善摆干休的。” “秦家?”刑荼蘼冷笑一声,“归海山这个蠢货,与秦家合作,便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这么些年,将好的魔兽送给秦家,制造出半人半兽,驯兽岛没有任何好处,反之,久而久之,驯兽岛的驯兽师,越来越少,能力也越来越差,他们愚昧,并不知,驯兽岛不需要仰仗任何人,也不需要其他世家的支持,多年来,驯兽岛能在四星大陆立足,能成为六大势力之一的根本是驯兽,若丢失了驯兽本领,没了驯兽师,这座岛,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刑荼蘼以旁观者的角度,身为少岛主的她,清楚驯兽岛发生了什么,刑岛主与归海山有多大的野心,然,她却是最为通透的那个人。 许多时候,为达目的,会忽视掉许多隐患。 这些隐患,终将成为致命一击,杀她个措手不及。 轻歌仔细听着刑荼蘼的分析,眸光微闪,她抬眸,望了眼夜下明月。 “秦家唯利是图,身为落花城世家之一,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且睚眦必报,驯兽岛若是易主,秦家必然不会放过,没了驯兽岛的支援,半人半兽之事就很棘手。”轻歌顿了顿,道:“而且,半人半兽的事牵扯到幽冥岛,秦家不敢马虎。” “你是说,秦家还会跟我合作?只不过秦家居心叵测,我得谨慎对付?”刑荼蘼问。 轻歌停下脚步,眼神认真,凝视着刑荼蘼,“不,秦家会杀了你。” “杀了我?何以见得?”刑荼蘼皱眉,依旧不敢相信,秦家有这个能耐。 “你能用计解决掉刑岛主跟归海山,秦家为何不能除掉你?”轻歌挑了挑眉,说:“试想想,秦家如此需要驯兽岛为他提供的魔兽,若驯兽岛成为他秦家的囊中之物,许多事,做起来,岂不是更加方便了?” 经过轻歌这么一说,刑荼蘼幡然醒悟过来,的确,秦家若掌控了驯兽岛,半人半兽之事,就会更加顺利,没有任何阻碍。 何苦,现在是驯兽岛最为虚弱的时刻,秦家若要趁火打劫,成功几率很大。 “我该怎么做?”刑荼蘼问。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只能先暂时稳住。”轻歌道:“你有个防范就好,离开驯兽岛,我就会去落花城,半人半兽之事若是曝光出来,秦家会引起公愤,但是,幽冥岛的人会保秦家,所以,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轻举妄动,许多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先稳住驯兽岛,等我到了落花城,再商量对策也不迟。” “你的意思是……”刑荼蘼眸光跳动,“你想在落花城,吸引秦家注意,好让秦家对付你,就没有时间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轻歌浅浅而笑,嘴角微扬。 刑荼蘼果然是个极其聪明之人,她有何打算,能一眼看出。 的确,现在的驯兽岛,摇摇欲坠,秦家与背后幽冥岛势力之人若是计谋些什么,驯兽岛很难保住,唯有她去落花城,让秦家一心对付她,才能给刑荼蘼一个缓冲时间,否则,后路一旦被堵,就难以翻盘。 “不行。”刑荼蘼执拗的说:“我既然打算废了归海山他们,又何惧秦家?就算跟秦家拼个鱼死网破,就算驯兽岛不复存在,我也不想要你去冒险,秦家若敢伤你一丝一毫,我要他秦家血流成河。” 刑荼蘼眸光阴毒,不复往日的淡然优雅。 她心里清楚,轻歌这样的做法,对大家都好,可她不愿夜轻歌舍身冒险。 “荼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对付秦家,就得置之死地而后生。”轻歌道:“我终将要去落花城,秦家杀心可见,对我根本不会留情,现在你我已经捆绑在一起,就能想的更远,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秦家杀不了我,这几年,想杀我的人,从不嫌多,可我还活得很好,你在担心什么呢?” 轻歌微笑,反问。 刑荼蘼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刑荼蘼抓住轻歌的手,一言不发,狠狠攥着,轻歌手掌通红。 “轻歌,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刑荼蘼双眼微红,说。 “我会的。”轻歌笑。 刑荼蘼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你去吧。” 刑荼蘼咬牙切齿,“秦家!若敢动你,我绝不轻饶,哪怕他有幽冥岛撑腰。” 轻歌看着刑荼蘼这番模样,心里淌过一道暖流。 好在,她不曾孤独,她的身边,依旧有人赴汤蹈火。 此时,子夜,海风一阵阵,凉意正浓。 婢女前来通知轻歌二人,厨子做了一桌的山珍海味。 “轻歌,来,尝尝我驯兽岛的美味,堪称一绝。”刑荼蘼笑着带轻歌走过去。 “好。” “……” 轻歌等人,在石殿,品尝美味,皆是海货。 酒足饭饱后,刑荼蘼提着酒壶,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与轻歌一同朝刑岛主的宫殿走去。 刑岛主被囚禁在房间里,黑衣人将房门打开,毕恭毕敬的朝轻歌二人弯下腰。 刑岛主躺在床上,听到动静,猛然惊醒,他的双腿脚踝,都挂着锁链,锁链尾端,连于天顶。 刑岛主见是刑荼蘼,情绪骤然激动,双眼通红,恨之入骨,狠狠瞪着刑荼蘼。 “孽畜?你还敢来?”刑岛主大喊,宛如一头暴怒的野兽。 刑荼蘼笑的风轻云淡,看着刑岛主的目光,疏离,冷漠。 杀意,滔天而起。 恨,融入骨髓。 第1441章 岛主之死 暗潮,涌动,这一双父女间,隔着永生之仇。 男人无比的屈辱,想他堂堂驯兽岛之主,曾也辉煌风华过,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用锁链捆住,跟那些畜生有何区别?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他亲生女儿。 想至此,刑岛主双眼通红,他等着刑荼蘼,怒不可言,胸口此起彼伏,心脏跳动飞快,他恨不得,将刑荼蘼给活活掐死,世上不再有此人。 “父亲。”刑荼蘼出声,语气冷淡的让人很怕,她看着刑岛主的眼神,仿佛是在凝视着一个死人。 刑岛主不由打了个寒颤。 刑岛主咬牙,锁链声悉悉索索的响,他走至刑荼蘼面前,嘴角裂开一抹笑,便见他高抬起手,狠下心肠,一巴掌甩在刑荼蘼脸上,顿时,刑荼蘼左脸,出现了一个深红的手掌印,甚至隐约有血迹渗透,可见,刑岛主用了多大的力。 刑荼蘼面不改色,左耳略微有些耳鸣,这一巴掌,就连耳朵,都震荡了。 刑岛主指着房门,面目扭曲,狰狞,怒吼:“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就跟你那畜生养的娘亲一样,应该死在粪坑,永世不得超生。” 刑荼蘼脸色骤变。 她的娘亲,是她禁忌。 “把归海给我喊来,你给我死远点,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活活掐死你。”刑岛主道。 “那么,不好意思,现在该死的,是你。”刑荼蘼微笑,她转头看向轻歌,说:“轻歌,明王刀借我一下。” 轻歌不解,与之对视,她似乎从刑荼蘼的眼神中,看到了些什么,她抿紧唇,不愿拿出明王刀。 “借我吧。”刑荼蘼继而道。 轻歌太息,随后伸出手,掌心黑光氤氲,明王刀破空而出,轻歌将手中明王刀递给刑荼蘼。 刑荼蘼提着明王刀,走至桌前,将左手放于桌上,五指伸开,刑荼蘼一刀落下,轰然一声,食指断开,鲜血溢出,几滴血珠,溅在了刑荼蘼脸上,宛如盛放的红莲,美丽妖异。 她从身上撕下一块软布,包裹着食指伤口,她转头望着惊愣住的刑岛主,道:“这一截食指,报你生养之恩,不过,还没结束,既然要算账,那新账旧账都得算,刑岛主,你不要指望归海山了,我的确恶毒,日夜盼着你去死,你以为归海山能好到哪去?他觊觎你的位置,我若死了,大权被他拿住,不久,便是你的死期,否则,他就不会天天给你吃些让你精神不正常的药。” 毒药的事,刑荼蘼自然知情,她不捅破,便是对刑岛主没感情,还打算日后用这件事,来杀归海山个措手不及。 刑岛主震撼住,他看着刑荼蘼的断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百味杂陈,甚是惆怅,他心痛难耐,想,很久以前,刑荼蘼还小的时候,被他宠上天,他认为,刑荼蘼在驯兽上的天赋,青出于蓝,他非常器重。 谁曾想,两人成了仇人。 他深知刑荼蘼有多狠,对自己狠的人,又怎会对其他人手下留情? 哪怕他是刑荼蘼的父亲,只因他曾做过的错事,刑荼蘼也绝不会放过他。 “你想怎样?你想弑父不成?!”刑岛主勃然大怒。 他可是驯兽岛上的王,谁敢欺他? “我没有父亲,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刑荼蘼说:“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既然不喜我母亲,又何必将她留在身边,伙同那个女人,把她活活逼死,你大可以送她离岛,夫妻一场,就不能留她一命?” “死都死了,还讨论这些,有何意义?”刑岛主双眼猩红,“你母亲,就是个贱人,死,才是她的归属,你想杀我?来啊,来杀了你的父亲啊。 刑荼蘼闭上眼,“我知道了。” 杀意,毕露。 然而,就在此时,噗呲一声,血液狂喷,刑岛主轰然跪在地上。 刑荼蘼蓦地将双眼打开,看向刑岛主,刑岛主下巴上全是血,嘴里还在喷血,刑荼蘼视线下移,瞳眸瞪大,刑岛主胸口,插着一把刀,明王刀,刀身贯穿他的胸腔,只露出一截刀柄在外。 刑荼蘼猛地回头,“轻歌?” 轻歌气质清寒,走上前,冷血无情,手放在刀柄,将明王刀拔出的瞬间,血液喷洒。 “刑岛主,好走,日后我会为你烧点纸钱。”轻歌浅笑。 刑岛主捂着溢血的伤口,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夜轻歌,你……” “不管怎样,你好歹是驯兽岛之主,葬礼自然要轰轰烈烈的办。”轻歌道。 “你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天真!秦家绝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若死了,秦家就想拿下驯兽岛,把岛上魔兽占为己有,仅凭你们二人之力,是守不住驯兽岛的,咳……咳咳咳……” 刑岛主情绪激烈,剧烈咳嗽起来,喷出一口血在地上。 刑岛主虽然愚昧,但许多事,他也看的清,他知道,沾染上秦家,是与虎谋皮,可一旦走上这条路,想要回头,哪有那么容易,只怕会引来秦家的疯狂报复。 刑岛主似乎已经预料到,驯兽岛没有明天。 刑荼蘼与夜轻歌在驯兽方面,的确是天才,然而她们不懂,这四星的局势,风云莫测,说变就变,秦家的碾压和疯狂报复,不是她们两个小丫头能够承受的。 驯兽岛倒在地上,没了知觉。 “归海山深夜逃出囚牢,残忍杀害岛主归海山,荼蘼一怒之下,判归海山死刑。”轻歌一面擦着明王刀上的血迹,一面道。 刑荼蘼看着轻歌,一言不发。 “好好准备安葬之事。”轻歌说。 “我会的。”刑荼蘼道。 刑岛主到底是她的父亲,她就算十恶不赦,的确能够下手,可这样的血债,日后可能会成为她的心结,因此,这个恶人,轻歌来做。 刀,她拿。 人,她杀。 刑荼蘼没有后顾之忧。 夜轻歌的心思,刑荼蘼看的明白,心里感激。 她低头看着断指,软布包扎,血迹渗透,她没有亏欠刑岛主,她可以问心无愧。 刑岛主躺在地上,尸体冰凉,眼睛瞪大,一动不动。 刑荼蘼蹲下身子,伸出手,将刑岛主的双眼闭上。 第1442章 黄泉路上的等你 翌日,驯兽岛格局大变的消息,传遍五湖四海。 说辞统一。 归海山狼子野心,被揭发后,对刑岛主图谋不轨,刑荼蘼赶到时,刑岛主已经身亡,刑荼蘼一怒之下,将归海山关入兽牢。 江湖人只会说归海山薄情寡义。 刑荼蘼不在乎名声,但,会带来许多麻烦,尤其是现在,秦家虎视眈眈,事情当然要处理的最为完美才好。 午时,兽牢被诸多人围着。 白天,烈日当空,无比炙热,轻歌与刑荼蘼,站在飞行魔兽上,一同去往兽牢所在地。 刑荼蘼出现时,岛上士兵全都跪下,其中领头的那一个走上前,双手作揖,弯下腰部,“岛主。” 如今,刑岛主去世,归海山将死,驯兽岛,便是刑荼蘼一个人的了,再者,刑荼蘼在驯兽岛这么多年,实力和天赋众人有目共睹,她接班岛主之位,大家伙儿倒也是心服口服。 轻歌尚未走进兽牢,便听到了那一声声不甘悲怨的怒吼之声,她站在栅栏边缘,居高临下,俯瞰那座森然的宫殿,那个无底洞,诸多野兽,嘶吼咆哮到沙哑,闻到人类的气息,它们梗着脖子,仰起头,呲牙咧嘴,想要将栅栏前的人类,全都生吞活剥,撕烂咬碎。 兽牢里有诸多不同种类的魔兽,最多的是红眼白虎,这一类魔兽,非常冷血,寻常驯兽师难以驯服,岛上的驯兽师们贪得无厌,自私自利,又舍不得将辛苦猎来的魔兽送出去,便都关在这无尽深渊。 魔兽们生来凶残,渴望自由,更别说这类冷血残暴的魔兽,时间久了,甚至会互相撕咬,自相残杀。 轻歌与野兽有着不解之缘,归根究底,精灵,也属于兽一类,只是比较神话飘渺罢了,像是个美丽传说,可以无限想象。 轻歌一向不是多愁善感悲天怜人的人,可看到这些魔兽,轻歌内心深处压抑的感情,犹如火山喷发,潮水涌动,心里头特别不是滋味。 虚无之境里,杀戮血狼,看到这一幕,双眼通红,异常可怕。 轻歌看着兽牢中那些魔兽狰狞的模样,薄唇紧抿,这些魔兽,倔强的很,并非它们不能与人契约,只是岛上的驯兽师没这个能力。 可,她有,刑荼蘼也有。 “是不是觉得很可惜?这些魔兽,应该翱翔天际,在草原奔跑,胜者为王,血腥却痛快,然而,他们被关在囚笼,连尊严都没有。”刑荼蘼轻声说:“这里,虽是驯兽岛,可有实力的驯兽师,却没几个,归海山的确有点儿天赋,但他的心思不在驯兽之上,他想要的,是整座岛,他对驯兽,不够热衷。” “以你的能力,驯服这些魔兽,不是难事。” 轻歌依稀记得,在玄月关,城门外,刑荼蘼与她一同驯服那五千高等魔兽时的情景。 刑荼蘼苦笑一声,道:“等我想要解救这些魔兽的时候,它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魔兽,它们痛恨人类,恨之入骨,已经不是我能够驯服的了,它们没有任何理智,只知人类是天敌,哪怕有一丝丝人类的味道,也会让它们疯狂,你说,我能怎么办,只好将错就错,这些魔兽,彻底魔化,若不驯服,就这样放出兽牢,遭殃的只会是人类。” 轻歌看着那些魔兽,赞同刑荼蘼的观点。 现在,就算是神级驯兽师,也驯服不了它们。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轻歌回头望去,人群之中,几名士兵押着归海山走来,归海山嘴里塞着一块布,他出声呜咽,口齿不清,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他看着刑荼蘼,双眼紧缩。 刑荼蘼给了个眼色,顿时,那士兵将归海山嘴里的布拿下来。 “刑荼蘼,你……” 不等归海山把话说完,就被刑荼蘼打断。 刑荼蘼望着归海山,痛心疾首,“归海师兄,你竟然狠得下心,对父亲下手!” 归海山愣住,“父亲……死了?” “是的,已经死了。”刑荼蘼满脸冷漠。 归海山看向刑荼蘼,一言不发,他想起,前不久,明月黑夜下,父亲说,若不杀了刑荼蘼,那么,刑荼蘼就会杀了他,弑父。 这一切,果然成了真。 不仅如此,刑荼蘼还栽赃嫁祸。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来人,把他扔进兽牢吧。”刑荼蘼不愿多言,道。 刑荼蘼双手负于身后,士兵架着归海山,靠近栅栏,打开一个小门,只要把归海山推进去,便是死无葬身。 归海山虽杀过许多人,但他怕死,他回头看了眼兽牢,一瞬之间,不惧怕死亡降临。 “且慢。”就在士兵想要把他推下去时,归海山淡然出声。 士兵们面面相觑,转头看向刑荼蘼。 刑荼蘼回身,眯起眼眸,她倒要看看,归海山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荼蘼,过来。”归海山说。 “岛主,不可。”士兵警戒的望着归海山,生怕归海山拉着刑荼蘼下兽牢。 刑荼蘼与轻歌对视一眼,轻歌站在刑荼蘼面前,“归海山,有话说话。” “你怕了吗?”归海山忽视掉所有,望着刑荼蘼,面带微笑。 “激将法是没有用的。”刑荼蘼道,“你想拉我一起死?” “我的意图,就这么明显吗?”归海山自嘲的笑着。 刑荼蘼往前走,轻歌想要拦住,刑荼蘼说:“不怕。” 闻言,轻歌往旁侧退了一步,她眼神锋锐的望着归海山,有她在,她自然不会让归海山伤了刑荼蘼。 然,接下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刑荼蘼站在归海山面前时,归海山低头,在其柔软红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是难以想象的温柔。 归海山大笑,往后倒去。 他的身下,无数魔兽,张开血盆大嘴。 兽牢,魔兽们的狂欢,它们的午餐从天而降。 归海山的笑声特别突兀刺耳。 刑荼蘼站在边沿,看着归海山的身体,被撕裂。 死亡前,归海山大喊:“我跟孩子,在黄泉路上等你。” 唇上还有温热之感。 刑荼蘼的心,微微颤动。 轻歌眸光闪烁。 她阅人无数,却琢磨不透归海山。 刑荼蘼站着不动,久久不语,终于,她攥着衣角,狠狠擦拭嘴唇。 “真脏。”刑荼蘼冷嗤。 第1443章 夜轻歌的尸体? 归海山死了。 兽牢中,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一阵阵血腥,弥漫出来。 兽牢周围的看客,也全都各回各家。 这日的夕阳甚是猩红,宛如熊熊烈火,烧了半壁江山,却也美如画。 驯兽岛之事解决,轻歌寻思着,何时去落花城,如今,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隐隐有突破之势。 一旦突破三剑灵师,就算在落花城,也能立足。 年仅十八的天才。 须知,这片大陆,最为强大的永夜生,五剑灵师,已经是宗师级别的存在了。 “媚儿去了哪里?”殿内,轻歌问正在吃酥糖的扶希。 “她去小厨房了,说是要给姐姐你做点药膳,补补身体呢。”扶希说。 “我去看看她。” 轻歌走向小厨房。 小厨房就在不远处,走向厨房大门时,要经过窗户,此时,窗户打开,轻歌眼角余光漫不经心一瞥,突地,轻歌停下脚步,漠然望着厨房内。 白媚儿正在摆弄药膳食材,忽然,一位婢女端着刚刚熬好的汤,脚崴了一下,突地摔倒,盖子打开,滚烫汤水溅在了白媚儿的手臂上。 白媚儿脸色煞白,身子微颤。 婢女知道白媚儿是驯兽岛的贵客,心惊胆战,不知所措,她连忙走上前,掀掉白媚儿手臂上的袖子,想要查看伤口,“白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拿药膏。” 然而,当袖子掀开,露出手臂时,婢女惊呆。 白媚儿手上的皮肤,像是一层纸,软了下来,不,换一种说话,应该是,白媚儿被汤水溅到的地方,肌肤,没了。 婢女瞪大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白日,宛如见鬼。 白媚儿无动于衷,面不改色,她甩开婢女的手,放下袖子,遮住诡异之处,皮笑肉不笑,“没什么,我等等擦点药膏就会好,我从小得了怪病,皮肤特别脆弱,经不起伤,你也别太在意。” 婢女一愣一愣。 窗外,轻歌收回视线,离开。 轻歌并未回到宫殿,而是沿着幽静小路,去了驯兽岛的边沿。 轻歌的白发,象征着她的身份,四星大陆,独一无二。 守岛士兵看见她,都会毕恭毕敬喊一声四国王,也不阻拦她。 轻歌出了高高的墙,站在海边,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不知名的鸟儿成群结队,海天一线,鸟儿迂回,金红的光犹如轻纱,笼罩在海绵上,海浪扑来,一阵一阵。 轻歌脱掉软靴,在海边走来走去,海水没过她的脚踝,甚是冰凉。 轻歌勾唇一笑,她仰起头,闭上眼,享受风的抚摸。 至今为止,两世来的疲惫,好似都已消除。 “魇,你方才看到了吗?”轻歌问。 “看到了,白媚儿非常可疑,她的皮,看似没有问题,不过,只要灼烧了一部分,就会发现很大的疑点,这很奇怪,正常人的肌肤,不应该是这样。”魇若有所思。 轻歌嗤了声,“因为,那不是她的皮啊,她把我家媚儿的皮偷走了。” 如今,轻歌参悟的虚无境,越来越强大。 适才在厨房里看到的一幕,让她更加肯定心中猜测。 轻歌丢掉手中提着的软靴,她纵身一跃,一头栽进海水,她看见,宛如宝石翡翠般晶体剔透的美丽鱼儿,朝她游来,与她嬉戏。 海水湿透身体。 轻歌朝大海的最深处游去。 若是可以,她想见见,海的女儿。 两生两世,她经历过太多沉浮,她已经相信,世上,无奇不有。 而现在,她唯有满腔怒火。 白鸿海,屠杀军上将,为了她而死,杀害白鸿海的凶手兰无心,却还在逍遥法外。 白媚儿是白鸿海唯一的血脉,却被人狸猫换太子,剥皮而死,尸体更是被大火烧成灰烬。 似乎,找不到任何证据呢。 她没有保护好白媚儿,甚至让白媚儿惨死。 轻歌一直向下游,这片海,见不了底。 “魇,我好恨,恨他们。”轻歌说。 她虽野心勃勃,却不强词夺理,她虽心狠手辣,却不谋财害命,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见招拆招,愈战愈勇。 她想要的无非是,守护好身边的人,让他们,有一片天地可以畅游,能够无忧无虑。 然而,这已经成了奢求。 海的深处,女子如美人鱼,下游的速度快到极致,仔细看,她的双眼,猩红如血,好似红宝石般,闪耀着光芒。 她的白发,正一点点变红。 每当她的情绪,达到极致,便会如此。 魇能够感受到她的恨意。 她一向重情重义,对白鸿海、刘虎二位上将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若白媚儿当真被人剥皮焚烧,那太残忍了。 魇太息了一声。 世人只看到她万丈光芒,辉煌似星辰,却不知这背后有多艰辛,每一步,碎心断肠。 不知多久,轻歌终于到底。 涟漪四起。 她眼前一亮,来到一座奢华宫殿,冷清,寂静,死气沉沉,美的没有生机。 有一股芬芳,吸引着轻歌情不自禁朝前走。 她打着赤足,踩着海水行走。 推开雕镂着彼岸花的殿门,海水涌动,像风一样,刮在她身上。 等一切安静下来,轻歌走向深海宫殿的里面。 一副冰棺,悬在海上。 冰棺四面透明,能够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兴许,是一名女子。 轻歌走近冰棺,低头看去,突地被震住,不可置信,往后退了几步。 冰棺里面躺着的女子,是她! 女子身着轻薄长衫,红发如海藻,肌肤吹弹可破,可惜,没有生气,像个瓷娃娃。 轻歌心灵,震撼。 她皱着眉,再次走到冰棺旁,冰棺内的女子,睁开双眼,红瞳魅惑,妖异如斯,她眼神空洞的望着轻歌,妖孽而笑。 轻歌就要看个仔细,听见沉重之声,便见整座宫殿,轰然倒塌,海水喷涌,如蛇一般拥着她,将她带上海面。 轻歌被海水包裹,窒息,眼前变黑,没了意识。 她被丢到海边。 深海下,混乱不已,唯有那冰棺,完好如初。 冰棺内的女子,闭上了双眼,安静似睡美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然,当她睁开眼,风暴即将来临,这天要变。 冰棺往下沉。 那具没有灵气恰似轻歌的尸体,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惊艳十足。 第1444章 花生两面,镜花水月 混混沌沌中,轻歌意识模糊,处于朦胧,云里雾里,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陷入万丈深渊,无尽的黑暗。 “轻歌……” 她听见,有人急切的呼唤她。 灵魂站在悬崖峭壁,即将堕落沉沦的瞬间,被拉了回来。 驯兽岛,殿内,琉璃床上,轻歌缓缓睁开了双眼,床边,是白媚儿、扶希以及刑荼蘼。 轻歌欲要起身,白媚儿上前扶着她,轻歌头疼欲裂,长指暗暗掐着眉心。 眼前像有强烈白光炸裂,只能看到白媚儿几人的身影轮廓,好半天过去,轻歌才缓过神来,逐渐恢复。 “王上,你这是怎么了?”白媚儿担心不已,“天都黑了,也没有看见你,小希说你来找我了,我们找到荼蘼姑娘时,有士兵过来禀报,说你昏倒在海边,浑身湿透,意识不清,医师过来,说你溺水了,这好端端的,王上怎么会溺水。” 白媚儿都要哭了。 轻歌摇摇头,摆摆手,阻止白媚儿继续往下手。 她现在,非常痛苦。 她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的,是那个与她一模一样,躺在冰棺里的尸体。 “魇,你看到了吗?”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问。 “看到什么?”魇不解。 “那具尸体,相貌跟我非常相似,还有浮沉海下的神秘宫殿。”轻歌颇为急切。 浮沉海,便是那一片海的名字。 “夜丫头,你在说什么?什么尸体?什么宫殿?我只知道你潜入深海,溺水,突然没了意识,被海浪卷上岸。”魇说。 轻歌脑子里一阵嗡鸣,宛若雷霆乍现,电光闪烁。 莫不成,那一切,都是假象,是梦魇? 可,那么的真实。 她的灵魂,都为之一颤,再仔细回想冰棺里的那张脸,轻歌只觉得毛骨悚然,脊背发凉,四肢生冷。 轻歌闭上眼,喘着气儿。 兴许,是她多虑了。 白媚儿站在一旁,以为轻歌头疼,便伸出双手,指腹轻柔地为她按压太阳穴。 “轻歌,饿了吧,该吃饭了,厨子们把饭菜都热着呢,随时可以开吃。” 刑荼蘼说。 轻歌点了点头。 白媚儿扶着她起身,换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发如雪,用红绳随意绑着,松散慵懒。 海上明月,冉冉升起,勾勒出水墨的颜彩。 轻歌等人在石殿阁楼享用美食,鱼虾肉,色香味,俱全。 刑荼蘼吩咐婢女搬来了许多酒,全都最烈的兽酒,以野兽之髓,酿成芬芳,一口入腹,肝肠寸断。 刑荼蘼不是酒国中人,面对满桌佳肴,却食不知味,她仰起头,捧起一坛坛酒,喷了一脸,深入咽喉,一路灼烧进五脏六腑。 刑荼蘼闷不做声,半醉半醒。 归海山临死前的一吻,她一生都无法释怀。 这十几二十年,她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她喜怒不形于色,时刻想着怎么弄死自己的亲生父亲。 午夜梦回,她只要一闭上眼,便是母亲死在粪坑的情景,她回忆不起那臭味,只知冷的彻骨,恨的泣血。 她承认,合欢过后,肌肤相碰,那种悸动,让她怦然心动。 她半推半就,也曾与归海山好过,然而,当她得知母亲的死与归海山有关时,她性情大变,与从前判若两人,绝望,无奈,崩溃。 尤其是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想到孩子的父亲是归海山,刑荼蘼更是陷入极端,一拳一拳,亲手杀了这个孩子。 虽残忍,但不后悔。 轻歌能够理解刑荼蘼的感情,若归海山到死依旧叫嚣,依旧愤恨,积压在刑荼蘼灵魂深处的感情,不会有任何波澜,然而,归海山做出了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吻了她。 而后,毫不犹豫跳进十八层地狱。 “一人饮酒多没意思,来,一起。”轻歌跃过石桌,坐在刑荼蘼面前,解开一坛酒的封口,仰头痛喝。 酒水虽烈,却烈不过墨邪酿的断肠。 直到现在,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依旧认为,浮沉海下的神秘宫殿,冰冷棺材,美丽尸体,都不是假的。 为什么,那尸体,与她如此相似? 是阎碧瞳吗? 她见过阎碧瞳的画像,她与阎碧瞳有七分像,但风格气质,五官细节,全然不同。 她甚至怀疑,那尸体,就是她。 这一刻,她突地有些想念姬月了。 她抬头,看着那轮明月。 相思入骨,却只能故作不知,强装淡定。 她是最强的,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能阻止她? 轻歌把手放在小腹上,现在局势不好,可,她多希望,有个小生命的到来。 等日后,她见到姬月,能够牵着一个水晶包,让他喊父亲。 她能够想象到姬月的欣喜若狂与不可置信。 轻歌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 怀念的是姬月。 脑子里沉沉浮浮,她再一次想到那具尸体。 突破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是涅盘二字。 她想着,她若是那具尸体,她被沉睡在深海中,这尘世中的所有,全部厮杀都与她无关,她该如何。 她若死了,她该怎样? 自当涅盘,涅盘重生,凤凰欲/火,死亦何惧,她依旧能叱咤风云,轰烈而至。 突地,轻歌身下,白光乍现,银色光圈覆盖着她,古老的符文在光圈中流动。 这一道光柱,宛如飞龙在天,直冲云霄,惊动了整个驯兽岛的人。 破碎之声响起。 呯—— 那是让所有修炼者沸腾,熟记于心的声音。 突破之声! 石殿阁楼上,白光照亮黑夜一角。 就连昏昏沉沉醉醺醺的刑荼蘼也瞬间清醒过来,呆讷着,惊愣住,望着轻歌,好半天过去,满心欢喜,“轻歌,你突破了!” 灵师七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每突破一剑,难度就会增加许多。 有些人,穷其一生,都卡在这一剑。 轻歌修炼,众人有目共睹,上一回突破二剑灵师,还是在玄月关。 大半年的时间,她就成了三剑灵师。 也就是说,未来,二十岁不到,她的成就,甚至有可能超越永夜生。 这样的成长速度,修炼天赋,让人惊叹,咋舌。 轻歌享受突破时的触感。 白光渐渐消散,她微笑着,“十日后,启程,去落花城。” 第1445章 她是个天才 四国王夜轻歌突破三剑灵师的消息,犹如秋风卷落叶一般,传遍五湖四海。 如今的她,威望更加。 即便年轻稚嫩,天才之名,却没人敢质疑。 这夜,轻歌与刑荼蘼喝的酩酊大醉,轻歌酒量甚好,浮浮沉沉,半醉半醒,一笑,百媚生,眼若秋波。 “轻歌,我带你去看个东西。”刑荼蘼拉着轻歌的手,朝浮沉海的岸边走去。 轻歌跟在后边。 白媚儿望着轻歌背影,若有所思,夜轻歌的修炼天赋着实让人震惊,大半年时间,就已突破了三剑灵师,照这个速度下去,似乎,突破大灵师这种不敢想象的事,也指日可待了起来。 海边,刑荼蘼在一棵树下吐了起来。 轻歌站在刑荼蘼身旁,轻抚她的脊背。 “酒太烈,以后少喝。”轻歌淡淡的说。 刑荼蘼喘着气儿,无力摇摇头,“轻歌,父亲死了,归海山死了,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轻歌握住刑荼蘼冰凉的手,为母亲报仇雪恨,不过是刑荼蘼的执念而已。 日积月累,执念已深,积压在心底,酿成风暴,一触即发,融入四肢百骸,她却更加压抑崩溃。 杀人,并没有快感,而是一种沉重的心情。 若是可以,谁不愿闺秀中守着美好,而非双手染尽鲜血,踏着尸体走上万丈阶梯,登入九重宫阙君临天下。 光鲜亮丽背后,是白骨腥臭味。 刑荼蘼眼眶微红,没了平日里的淡然自若。 她始终无法释怀,归海山临死前的那一吻。 像是滚烫烙印,狠狠烙在她的身上,郁结于心。 刑荼蘼让自己情绪恢复,她低下头,伸出手,指向前方,“轻歌,看……” 轻歌朝前看去,海上一轮明月,深蓝的是海,雪白的为月,海面倒映出流连忘返的美景,天上地下,好似有两个月亮互相映照,皎洁的,淡淡的光,如清雾一般漂浮在半空。 “小的时候,每逢十五,娘亲便会带我来海边看月亮,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特别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可惜,还没到十五,月亮也不够圆。”刑荼蘼掐指一算,“你是十日后出发去落花城吗?正好,过了这月的十五,等到那天,我去取上等的雪酿酒,跟你饮上一杯,算是为你送行。” 十五…… 轻歌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 她之所以等过了时日再去落花城,便是想熬过十五的晚上。 每个月圆之夜,都是她痛苦之日。 精灵血脉的觉醒,像是砒霜,侵蚀她的脏腑,痛苦难耐。 “好。”轻歌微笑。 两人在海边行走,波浪层层。 轻歌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再次想起了深海下的神秘宫殿,以及那一具尸体。 “荼蘼,你觉得,人死之后,会去哪里?”轻歌问。 “娘亲曾告诉我,善人会飞升成神,恶人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遭受折磨的。”刑荼蘼说。 轻歌苦笑,“我杀人无数,兴许是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刑荼蘼眸光微闪,她停下脚步,站在轻歌面前,凝视着轻歌,一本正经,极其认真的道:“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轻歌愣住,诧异的看着刑荼蘼。 刑荼蘼双眼坚定,薄唇紧抿。 有人陪伴,地狱又何惧?亦是畅快事。 轻歌突地笑起来。 她夜轻歌,何其有幸,身边能有这么一群人。 刀山火海,烈火烹油,在所不辞。 她本是无情人,是他们,让她明白,所谓羁绊。 这日晚,轻歌与刑荼蘼聊了许久。 轻歌说:“我不叫夜轻歌,我叫无名。” 刑荼蘼笑:“你曾在夜府,不为人知时,便化身无名,历练西海域,我是知道的。” 轻歌笑了笑,一言不发。 她占据了这具身体,谱写了另一段人生。 她不知,那个夜轻歌在何处。 有婢女端来甜酿酒,她们坐在海边,醉言醉语,潮湿的海风拍打在脸上,竟是格外清爽。 此时,佣兵协会。 冷清宽大的宫殿,空洞的好似华丽囚笼。 一副水晶棋盘,两侧有人相对而坐,分别是冥千绝与安溯游。 安溯游面无表情,落下一子。 冥千绝系着披风,腿上盖着绒毯,他看了眼安溯游,而后说:“安院长近来可好?” “死不了。”安溯游冷冷的说。 “院长心情不好?”冥千绝挑起眉头,问。 “面对你,老夫从未有过好心情。”安溯游没好气的道。 冥千绝笑了两声,“院长一如既往的幽默啊。” 安溯游正要说些什么来挖苦冥千绝时,虞姬走进来,安溯游闷哼一声,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 “何事?”冥千绝放下棋子。 虞姬低垂着脑袋,“主子,夜轻歌突破三剑灵师了。” 冥千绝眸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个倔强的丫头,就算逼入绝境,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修炼之事也没落下,这等速度,突飞猛涨,就算说是四星第一,也是实至名归。” 安溯游哈哈大笑,一脸骄傲,“老夫的徒儿,可是个天才。” “安院长,夜轻歌的师父,是炼器工会的金蝉大师。”冥千绝泼了盆冷水,顿时,安溯游的脸渐渐转黑了。 “还有一个消息,她已经博得了夜轻歌的信任。”这侧,虞姬道。 冥千绝点点头,“让她呆在夜轻歌身边,不要轻举妄动。” “她?”安溯游半眯起眼,“你们已经把人安插在轻歌的身边了?轻歌一向谨慎,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安院长,你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不要想着回头,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太难看了。”冥千绝带着一丝警告的口气说道。 安溯游脸色微变,“老夫是那不守信用出尔反尔之人?” “我知道,安院长不是这种人。”冥千绝朝着安溯游伸出手,“安院长,合作愉快。” 安溯游看着冥千绝修长如玉的手,顿了顿,犹豫一瞬,而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拿出,与冥千绝相握。 不仅仅是佣兵协会,其他地方的人,得知轻歌突破之事,或是忧虑,或是欢喜。 譬如远在炼器工会的嵇华与金蝉子,得知此事,便手舞足蹈,那叫个开心。 尤其是金蝉子,逢人便说他的徒儿如何如何好,简直是个天才。 如此,导致轻歌尚未踏进炼器工会,炼器工会内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全都熟知夜轻歌之名。 她是个天才。 她的师父是金蝉子。 第1446章 海上月 浮沉海,岸边。 天光渐亮,东方之巅露出鱼肚白,曙光,似烟雨朦胧般洒落,好似笼罩着一层轻纱,刹那间,光芒万丈,乍现,所有黑暗都将被驱逐。 两个酩酊大醉的女子,倒在海边,海浪石头他们的下半身。 周边,是墨黑色的酒坛。 日光刺眼,轻歌睫翼微颤,旋即睁开双眸,四肢冰凉,阳光却暖。 随后,刑荼蘼醒来。 宿醉过后,她昏昏沉沉,头疼欲裂。 轻歌起身,朝刑荼蘼伸出手,清晨的青阳,在她指缝间折射进刑荼蘼的眼,刑荼蘼下意识虚眯起眸子,她仓促一笑,把手搭在轻歌掌心,轻歌略微用力,便将刑荼蘼拉了起来。两人裙摆湿漉漉,朝岛内走去,虽是如此,却优雅从容,哪怕污垢满面,也不见任何狼狈。 回到石殿,沐浴过后,婢女端来才煮好的粥,香气四溢。 喝过之后,浑身皆暖。 直到现在,轻歌每日都要服下赤羽当初为她炼制的药剂,梅卿尘对她狠下毒手,从未留情,若不好好调养,后遗症很重,好在赤羽在炼丹方面的本事很大,轻歌倒也无忧。 她现在担心的是扶希双眼。 扶希眼睛虽然好了,但若是受了刺激,或是激烈猛撞,都会影响到眼睛。 喝粥时,轻歌放下碗筷,看向扶希,说:“小希,你要保护自己的眼睛。” 扶希朝其咧嘴一笑,“姐姐不要担心,我会的。” 虽是如此说,但关键时刻,他最为在乎的还是夜轻歌,不曾想过自己会遭受什么,不然的话,归海山闯入殿内,扶希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周旋,不必如此极端,引得归海山勃然大怒。 骨气这种事,还是得分时间段的。 要不然,怎会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类话。 扶希的眼睛,曾经受到过位面隧道的余波,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赤羽说过,扶希双眼,若是再次失明,那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看着扶希脸上的笑,轻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她身边,总是有一群固执疯魔的人。 “你的眼睛要是再次出了事,我就把你卖给西海域卖猪肉的断袖大叔,听说他还有恋童癖,最喜欢白嫩的小孩儿了。”轻歌黑着一张脸,使出了杀手锏。 扶希的笑,顿时凝固住,脸已经垮了下来。 “姐姐,你好坏。”扶希撇着嘴,泪汪汪,煞是可爱。 轻歌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刑荼蘼无奈摇了摇头,在她印象中,夜轻歌时刻紧绷,犹若冰霜,还不曾见过这般小孩子气的时候呢。 氛围,颇为轻松。 白媚儿坐在一旁喝粥,眸光流转。 …… 轻歌突破三剑灵师后,还需静下心来修炼,巩固三剑,驯兽岛四面环海,又经历了一场大乱,这十日来,轻歌便去海边盘腿修炼,除了灵气之外,还有炼器与虚无境,轻歌速度虽慢,却从来没有落下过。 当然,在常人眼中,轻歌不论是修炼还是炼器,速度都是快到堪称变态。 这段时间,白媚儿依旧坚持不懈的为她熬药汤,轻歌从未喝过。 海风阵阵,扑面而来,轻歌盘腿坐着,天地间,最为精纯的灵气,氤氲在她的周围。 骤然间,轻歌睁开双眼,锋芒毕露,雷霆乍现,她蓦地起身,一跃而起,玉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破空而出。 轻歌踩着翻滚的海水,朝前掠去,双手执刀,高高举起,飞掠而上,旋即一刀落下,刀身蕴满灵气,此刻宛如无形蛟龙,便见一道光刃,自明王刀中飞出,将这片海域,一分为二。 轻歌站在两片海域的中间,两侧是涛浪,在这惊涛骇浪里,轻歌显得如此渺小。 片刻,两片海浪落下,将她吞噬,欲要融为一体。 刹那之间,轻歌闭上双眼,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蜂拥而出,犹如爆炸般,海面上水花溅开。 她的精神力,到底是有局限性,如此过后,轻歌赫然有些头疼。 轻歌趁海浪即将融合时,好似浮光掠影,迅速离开,落在岸边。 她背对着的这片海域,两层涛浪,汇为一体。 轻歌把明王刀插入地上,抬眸朝天边看去,夕阳如血,火烧云漫了天际。 轻歌垂下双眸,目光轻闪。 “魇。”轻歌薄唇轻启,说。 “嗯?” “明晚,便是月圆之夜了。”轻歌淡淡的道。 精神世界,魇保持沉默,幽幽响起他的叹息声。 轻歌要在月圆承受的痛苦,难以想象。 “九哥回来吗……”轻歌皱了皱眉。 阎家九爷,阎狱。 他若是来驯兽岛的话,陪着她,她倒是能减轻一些痛苦。 “我已经派人给了城主府、阎家消息,不久后我就会去落花城。”轻歌说:“落花城,那才是龙潭虎穴。” 在落花城,只要她有本事,能够瞬间提高她的地位。 但落花城里的那些人,绝对不是吃素的。 “夜丫头,不要怕,姬月不在,这不是有我吗,虽然我连心都没有,只是骨头架子,但我也能为你保驾护航。”魇道。 轻歌苦笑。 起初,他们互相利用,不曾想,相依为命这么久,如今却惺惺相惜。 “嗯,不怕。”轻歌笑着说。 她回到石殿,找到刑荼蘼几人,商量月圆之夜的事。 她说:“荼蘼,我明日晚上要闭关修炼,不要打扰我。” 刑荼蘼点点头,“我会给你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王上要闭关?”白媚儿疑惑不解。 “是这样的,明日好好带着小希,别让他胡来。”轻歌说。 “是。”白媚儿回答道,眼神里却藏着狐疑。 闭关? 闭关一日? 此时,小扶希撇撇嘴,“宝宝乖着呢。” 轻歌不由笑了笑,她与姬月的孩子,真应该像扶希这样机灵可爱。 就连刑荼蘼,也愈发欢喜这个小孩。 第二日,傍晚,刑荼蘼把轻歌带到闭关修炼的宫殿,非常偏僻,甚是静谧,还有重军把守,常人进不来。 “这地方不错。”轻歌打量四周。 “那是,这可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你且修炼着,有什么需要派人通知我即可。”刑荼蘼说完便走。 轻歌走进殿内,在榻子上躺着,闭目小憩。 等她感受到那一股热量与痛苦时,她打开窗户,悄然掠了出去,无影无踪。 轻歌出现在浮沉海边。 她怕承受不住痛苦,被人发现,倒不如在浮沉海的角落,找一处地方修炼。 之所以让刑荼蘼准备,无非是掩人耳目。 总归来说,防着点,不是坏事。 第1447章 深海,缠绵 夜晚,降临,白媚儿悄然来到轻歌修炼的宫殿。 她东张西望,似是在观察什么。 白媚儿想要走进去,殿外的士兵拔出长剑,两柄长剑交叉,拦住了白媚儿的去路。 “白姑娘,四国王在里面修炼,岛主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叨扰。”士兵一脸冷硬,面无表情。 白媚儿笑了笑,将手中的木制饭盒交给士兵,“我知道,我不进去,王上身子不好,这是我为她熬的汤,你们放在门外即可。”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接过饭盒,朝殿内走去,放在雕花大门外。 白媚儿看着其中一名士兵远去的身影,对着另一人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去。 白媚儿并没有离开此地,她找了个比较隐秘的角落,翻身进去,殿内更是有重兵把守,侍卫巡逻,似乎,连只苍蝇都进不去,然而,此刻的白媚儿,身手矫捷,速度快到极致,犹如魅影,与黑夜融合,悄然无息间,便进了屋内。 这屋子里,有着夜轻歌的气息。 白媚儿虚眯起双眼。 然而,夜轻歌人呢? 夜轻歌说是要闭关修炼一天,她甚是怀疑。 白媚儿透过窗棂,看到天上月,圆似盘,皎洁若淡光。 月圆之夜! 白媚儿想起,上回在天地学院,同样是十五的晚上,夜轻歌很异常。 白媚儿抿紧了唇,或许,她不知夜轻歌在每月十五是怎么了,但,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讯息。 白媚儿见四处都没有夜轻歌身影,便知这闭关之地不过是个障眼法,夜轻歌早已去了别处,再多待下去,也毫无意义。 白媚儿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轻歌在浮沉海的最边缘,那里,荒无人烟,只有驯兽岛高高耸起的城墙,以及无边深海,轻歌盘腿坐下来,她静下心,参悟虚无境,试图让自己沉醉其中,就不会被痛苦转移。 然而,当那种事钻心刺骨之痛,蠢蠢欲动,开始蔓延,轻歌脑子,仿佛被尖锐长针,狠狠一扎,瞬间,刺痛,轻歌睁开眼,什么虚无境,全被丢到一边。 即便粉身碎骨,她也不曾怕过,哪怕千刀万剐,她甚至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现在,她痛不欲生,以至于承受不住这种苦痛,身体与灵魂,好似被分裂,她的骨头,宛如被人一截截折断。 轻歌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刹那,浑身被汗水湿透, 轻歌张开嘴,发出沙哑哀嚎声。 她眼前景象模糊,隐约就看到那一轮明月。 此时此刻,她如此痛恨月圆,哪怕良辰美景,也抵不了她千分之一的苦痛。 杀戮血狼,绛雷蛇,以及那一群粉嫩圆臀的小狐狸出现了,它们在轻歌身边,想送她温暖,小狐狸眼睛泪汪汪,舔了舔轻歌的脸,可怜巴巴的,轻歌连每次呼吸都酸痛无比,说话更是奢侈。 绛雷蛇没有蛇信子,嘴巴看起来老态十足,但是另一番丑萌模样,它心疼的用脑袋拱着轻歌身体,想为轻歌减轻痛苦,奈何,没用。 轻歌依旧沉沦在地狱。 杀戮血狼化作人形,他坐在地上,握住轻歌的手,冷如冰,掌心全都是汗。 小狼闭上眼,不忍再看。 轻歌攥着杀戮血狼衣襟,用足了力道,她费力的说:“小狼,带它们走,让我一个人。” 小狼看着她,旋即回答:“好。” 他走至绛雷蛇面前,绛雷蛇点了点脑袋。 杀戮血狼成了兽形,他匍匐在地,小狐狸们舔着轻歌的脸,依依不舍离开,趴在杀戮血狼脊背上。 血狼驮着这一群小狐狸,与绛雷蛇一同离去。 寂夜深深,皎月圆圆,海风一阵接着一阵,猛烈拍打,似狂龙呼啸。 此处,只剩轻歌一人。 轻歌甚是痛苦,她耗尽所有力气,往前爬去,爬向深海。 海浪覆盖了她的身体,冰冷海水灌入口鼻,刺激着她。 精神世界里的魇,白骨眼眶泛红。 他清楚,夜轻歌是想以毒攻毒,缓解月圆之痛。 有时,魇想不通,这样娇小的身躯,究竟为何能承受这么多。 世人仰慕她,少年羡慕她,天赋异禀,实力过人,可,没人清楚,她究竟遭受了多少折磨,经历了多少次的百死无生,才走到今天。 她的征途,不曾停下,那么,她的劫难与苦痛,尚未结束。 魇想到夜轻歌还是个精神师,未来,还要再次渡天雷劫,魇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想,常人若有这样的人生,恐怕,宁愿死,也不想走下去。 至少,他这个存活了三四百年的怪物,都不敢承受。 有一种活着,叫死生不如。 轻歌朝着海下沉去。 魇不知怎的,迷迷糊糊,混混沌沌。 那侧,落花城,阎家。 阎家九爷阎狱,提前一段时间就想去驯兽岛,却被祖爷拦住。 “小九,你要去何处?”祖爷一身雍容,问。 阎狱回头看了眼祖爷,一脸冷漠,“祖爷对我的事,也开始关心了起来?” “你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你用身上元气,帮她,治标不治本,乃是下下策。”祖爷拄着拐杖,冷冷看着阎狱,“留下来,呆在阎家,她的劫,她自个儿能够承受。” “你已经知道了?”阎狱眼神犀利。 “这世上,有我祖爷不知道的事?好好留在阎家,否则,我捆也会把你捆在这,等过了月圆,再送你走。”祖爷说完,便持着拐杖离开。 阎狱不听祖爷之言,转身就走,几名黑衣面具人,从天而降,拦着阎狱。 阎狱咬牙切齿。 阎狱闭上眼。 轻歌,要熬过去。 月圆那天,轻歌承不住痛,爬进深海。 白月光洒落在海边软沙上,有一条很深的印子,那是她一点点朝深海爬去的痕迹。 深海下,轻歌闭上眼,脸色苍白,雪发散乱,她好似沉睡。 海的最深处,一道银光乍现,一人从光芒中掠来。 她到了轻歌身旁,她与轻歌面对面。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那人红发红瞳,她闭上眼,捧着轻歌的脸,额头相对。 发如雪与她的红发交织。 突地,女子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无影无踪。 轻歌漂浮在海,却睁开了眼,她的发,逐渐变红,眼神被血腥覆盖。 她微微皱眉,冲出海面的瞬间,一切恢复正常。 白的发,黑的眸,衣衫湿透。 轻歌揉了揉眉心,她站在海面,曙光洒落,她诧异看向四周。 “天亮了?” 昨晚,她似乎,没有经历足够的痛。 那种感觉,好似,有人帮她分担了一般。 第1448章 无争之世?笑话! 即便如此,轻歌依旧颇为迷糊。 她一袭湿衣,行走在海面,长衫还在滴水,万丈的光,洒落在她身上。 她抵达海岸。 在这偏僻的一角,她的脑子,像是一团浆糊,脑海里,出现了那张妖孽的脸,红瞳红发,蛊惑众生,那人双眼空洞清灵,美得不可一世。 轻歌头疼无比,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臆想症,只因压力太大,才会想到自己的尸体。 轻歌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昨晚,没有想象中的难捱,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她没了记忆? 轻歌敛起情绪,不再去想昨夜之事,她回到刑荼蘼为她安排的宫殿,悄然无声,没人发现。 她衣衫湿透,走过的长廊,遗留着水渍。 轻歌在殿内沐浴,换过一条黛蓝长裙,轻歌挑眉,站在铜镜前,摇头失笑,她的风格一向简单,色调偏暗,倒是甚少穿这般颜彩的衣裳。 长裙是刑荼蘼为她准备的。 轻歌打开两扇雕花大门,咔嚓之声,微微响起。 门前,放着一个木制饭盒,轻歌将饭盒打开,里面是一碗汤,已经凉了。 不远处站着几排士兵,轻歌摆了摆手,召来一名士兵,问:“这汤,是哪里来的?” 士兵看了眼饭盒,道:“王上,这是白姑娘昨晚为你准备的。” “她进来了?”轻歌问。 士兵摇头,“白姑娘并未进殿,留下汤水,就走了。” 轻歌看着前方,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白媚儿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露出了太多破绽,不攻自破。”魇嗤了一声,“不过是些登不上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她的事,不提也罢,魇,我问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可知道?” “昨晚?”魇沉思片刻,道:“我也很奇怪,昨晚你想以毒攻毒,用深海冷水刺激身体,缓解血脉觉醒之痛,可是,突然之间,一道光在海里炸开,我看到有个人朝你游来,但是光芒强烈,看的不真切,接下来的事,我就不知了。” “有个人?”轻歌双手微微攥着。 也就是说,昨晚,当真有人帮了她。 可,那个人,是谁呢? 轻歌陷入沉思。 随后,她将一切苦恼抛之脑后,走出殿外。 今日,她便要启程去落花城,而这,又是新的征途。 落花城是她的目标,但绝非她的终点。 轻歌离开此处,到了刑荼蘼的宫殿,殿外,扶希踱步,走来走去。 “小希,怎么了?”轻歌拉着扶希的手,眉头狠皱,“手怎么这么冷,不是跟你说了吗,岛上海风大,很冷,也不知道多穿点。” “姐姐,昨晚我夜观星象,发现你的命格星,变数很大,被一股神秘力量篡改了。”扶希焦急的道:“此次前去落花城,千万要小心,不可马虎,若是翻船,必然死无葬身。” 轻歌愣了愣,随即捏了捏扶希的脸,笑着道:“知道了,姐姐不怕。” “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扶希双手反握住轻歌的手。 生,她陪他长大。 死,他与她一同逆天改命,若一去不回,便视死如归。 扶希下定决心。 他是漠北城脏兮兮的小少年,他在浑浑噩噩的环境中,从未放弃过自己,但,是夜轻歌,让他得以重生。 滴水恩,涌泉报。 轻歌无奈,轻弹了下扶希的额头。 “轻歌,来了?”刑荼蘼从长廊尽头走来,“饭菜已经备好了,你多吃点,过海的船,我也找了信得过的人,等中午再走吧。” “也行。” 轻歌几人走入殿内,桌上尽是美食佳肴,香味飘溢,白媚儿站在一侧。 刑荼蘼看了眼白媚儿,赞赏的说:“轻歌,这都是白姑娘亲自下厨做的,你可要好好吃着。” “那是自然,媚儿的厨艺,我信得过。”轻歌笑道。 氛围甚是和谐,其乐融融。 饭后,轻歌在刑荼蘼的房内睡了一个上午,昨晚,她虽然意识朦胧,但那种刻骨的疼,现在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轻歌醒来时,便看到刑荼蘼坐在桌前,翻看古书。 轻歌坐起来,刑荼蘼察觉到动静,转头看去,见轻歌睁眼,倒了一杯温茶。 轻歌喝着茶水,舒服许多。 “你对我这般好,怕是我都要舍不得离开驯兽岛了。”轻歌打趣儿道。 “那就别离开,你在岛上,我养你,秦家若敢动你,哪怕覆灭整个岛,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刑荼蘼语气认真的可怕。 轻歌诧异,眸光微闪,笑了。 轻歌瞪了眼刑荼蘼,“说什么傻话。” “轻歌,我问你,现在的日子,真是你想要的吗?”刑荼蘼说:“每日战战兢兢,连睡觉都不踏实,方才你休息时,眉头从未松开过,我可以把岛卖出去,我们带着人,找一处世外桃源,过无争的日子,如何?” 轻歌靠着床,她抿着唇,思索良久。 “荼蘼,你想要的,是所谓无争无欲的日子吗?”轻歌反问。 刑荼蘼怔住,否认:“不是。” “世上的每一个王,都要历经洗礼,甚至要接受苍天百姓的考验,千锤百炼后方为王,就像你现在,既然坐上了岛主的位置,这座岛,便是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你肩上。” 轻歌道:“是的,我连做梦都不踏实,这是在你身旁,我才能有片刻轻松,要是在别的地,稍有风吹草动,我都能惊醒,很累,很疲倦,但我不排斥这种日子,那是因为,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我能覆灭这片大陆,我能做到,我休息时,谁也不敢打扰。” “是我想多了。”刑荼蘼叹了口气。 她无非是,骤然之间,开始心疼这个姑娘罢了。 如夜轻歌所说,她肩上的责任,不可推卸。 轻歌走至刑荼蘼身边,她倒了杯茶,说:“就算结果不尽人意,过程让人痛快,不就足够了吗?你想拯救这座岛,你就得成为岛上主宰,你把岛卖出去,日后听说岛上人过的惨不忍睹,你就算躲进十里桃林,无争之世,又能很轻松吗?不,不是这样的。” “我终于成为了岛的主人,又怎能去无争之世?”刑荼蘼双眼划过一道狠色,“方才所说,你就忘了,昨晚秦家派人来了驯兽岛找我。” “是谈半人半兽之事?” 刑荼蘼点头。 第1449章 荼蘼花开的日子 刑荼蘼说:“秦家家主说,希望我能继续跟他们合作半人半兽的事吗,我答应了。” “做的很好。”轻歌道:“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方为上上策” 刑荼蘼赞同道:“看来我们想法一样,是想先稳住秦家,而且秦家也是图谋不轨,假以时日,秦家必然想控制住我,若是不然,他会派人取代我的位置,如此,驯兽岛就会为秦家提供无数魔兽,让秦家没有后顾之忧,不用为魔兽之事烦恼。” “我速速去落花城,有我在,秦家应该会专心对付我,现在驯兽岛还不够凝结强大,这么多年,驯兽岛有些亏空。” 轻歌略微思索了会儿,道:“来驯兽岛前,我让夜府兄长夜无痕,以及落花城阎家九爷为你搜罗四星大陆有驯兽天赋之人,到时候我让人把名单给你送来,上面会记载详细地址,你稳定了驯兽岛后,可以去把这些有才之人找来,他们的加入,会让驯兽岛更加强大。” 闻言,刑荼蘼颇为激动,直接站了起来,双眼发亮,“轻歌,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今,驯兽岛最为欠缺的,就是具有天赋的驯兽师,驯兽岛的存在,就是培养他们,他们的成长,便是驯兽岛在四星大陆立足的资本。 “屠杀军这些年,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大陆的各个角落,也遇到过不少驯兽师,我已经派人通知几位上将,若是可以的话,资料过段时间也会给你。”轻歌道:“只不过,屠杀军在这方面,不是很擅长,他们都是武将,给的资料,也很模糊,想找到这些驯兽师,难度很大,但我认为,越是偏僻之地,天才倍出,虽然难度大,但绝对不会辜负你走一回。” “我也是这般想,就算信息模糊了点,有个大概就好,有缘的话,我定找到,若是无缘,便也罢了。”刑荼蘼道。 很早之前,她就有这种想法,才会天南地北的走,在锻炼自己驯兽能力的同时,也想看看有没有驯兽师能够入她眼,可惜,她失望了。 驯兽岛在搜集资料方面,并不出色,故此,刑荼蘼一直都踏不出这一步。 夜无痕能够搜罗四大帝国与附属小国里的驯兽师,阎家九爷本事就更大了,整个四星大陆,除了隐世宗族和幽冥岛,只要他想查,便能查到。 “你与阎家,关系可好?”刑荼蘼问。 “祖爷琢磨不透,阎九对我很好。”轻歌如实回答。 “那我也放心了,祖爷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不要去得罪他,有阎九护着,你在落花城起码不会受他秦家人的欺负。”刑荼蘼如是道。 “……” 轻歌微微一笑。 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已是正午。 刑荼蘼安排午饭,饭后,轻歌三人离开驯兽岛,坐上船。 刑荼蘼岸前相送。 “落花城是龙潭虎穴,不好挣扎,不过,那里群雄荟萃,能让你更加强大。”刑荼蘼站在海边,说:“轻歌,不论发生什么,我驯兽岛,便是你的后盾,不论何时,都不要怕。” “别担心,谁要是敢动我,我立马修书一封送来驯兽岛,让你为我出气。”轻歌打趣儿道。 刑荼蘼无奈,笑了。 白媚儿站在一侧,美如洛神,青阳之下,肌肤如翡玉般晶莹剔透,似瓷娃娃。 她敛起神色,眸光黯淡。 她不懂,夜轻歌何德何能,为何,总能让人心甘情愿相随,生死无悔。 白媚儿无法理解,刑荼蘼竟愿为了夜轻歌,覆了整座岛。 她能够感觉到,驯兽岛于刑荼蘼来说,无比重要。 “一路平安。”刑荼蘼浅笑,“等到荼蘼花开的日子,我会去找你。” “好。” “……” 三人上船,船夫划船,渐行渐远,日上中天,海面倒映金光,似火色弥漫。 船夫哼着古老的曲儿。 扶希趴在轻歌腿上昏昏欲睡,白媚儿坐在后侧为轻歌按揉太阳穴。 “王上,头疼时,不要掐眉心,非但不能缓解头疼,还会让你上瘾。”白媚儿轻声道。 轻歌闭上眼,极其享受。 不得不说,白媚儿按揉的手法,甚是娴熟,她的头疼,得到了缓解。 “媚儿,你也看到了,跟着我,太危险。”轻歌突地说。 白媚儿按揉太阳穴的动作顿住,她蓦地跪下来,拉住轻歌衣袖,仰头:“王上,你这是要赶媚儿走吗?” 轻歌将白媚儿拉起,“说什么傻话,你一个女儿家的,跟着我,搞不好,命都没了,多不好,你是白上将的女儿,我当然喜欢你能找个良人,相夫教子一辈子。” 白媚儿不停摇头,“父亲追随夜将军,南征北战,铁血真情,这是父亲的信仰,王上,媚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愿跟着你,就算死在路途,也比苟活着好。” 轻歌叹息,“说什么胡话,罢了,你想留着,就留着吧。” 得到轻歌肯定的回答,顿时,白媚儿喜逐颜开。 她垂下眸子,眼底寒芒四起,雷霆乍现。 倏地,斜叉里,飞来一只毒箭,沿着轻歌肩膀射出去。 扶希醒来。 轻歌站起,朝外走去,船夫坐在边沿,一动不动。 轻歌拍了拍船夫的肩膀,“老船长。” 身穿蓑衣的船夫,身体僵硬,往后倒地,七窍流血,面颊呈青紫色,宛若中了剧毒。 扶希与白媚儿走出来,看见船夫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扶希小眉头蹙起。 白媚儿低头检查尸体,动作熟稔,“王上,此人至少死了半个时辰。” 面对一具尸体,白媚儿没有任何的恐慌感,轻歌不经意的打量着白媚儿。 轻歌脸上的漆黑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徒增神秘。 “看来,有人得知我要去落花城,已经坐不住了,想要我们死在这片海上,无声无息。”轻歌残虐一笑。 “是谁?”白媚儿问。 轻歌唇动无声,念出两个字:秦家。 落花城,秦家。 秦家家主坐在桌前,钻研古书。 蛇葬走了进来。 “秦叔叔。”蛇葬说。 “小葬,来,我有一惑,需要你来解之。”秦家主放下书。 “秦叔叔何惑有之?”蛇葬道:“我听说,夜轻歌要来落花城,城主府和阎家都没有动静,也不知这祖爷在想着什么,不过,墨邪与夜轻歌感情至深,必然会护着她。” “夜轻歌?”秦家主满面阴冷,“她来不了了,生无人,死无尸,她能怎么来?” 蛇葬微怔,旋即恍然大悟。 以秦家主的手段,怕是夜轻歌在半途,就已粉身碎骨。 第1450章 入药之心 浮浮沉沉无边无际的海面,涛浪相拥,风声呼啸,淡淡血腥味悄然弥漫,没了船夫的船儿,在海水上飘荡。 白媚儿抿着唇,异常迷茫,“王上,现在,如何是好?” “姐姐,你看——”扶希朝后指去。 轻歌回头看,被毒箭射穿的地方,成了黑色,像是泼墨一般,还在朝四周晕染,被毒素沾染之地,破碎成齑粉,像是遭到腐烂,慢慢瘫软。 轻歌面无表情,眼神转冷,若就此下去,船就会消失殆尽。 秦家是想要他们几人,死在这片海域吗? 白媚儿往前走,从空间袋里拿出银针,扎进黑墨色的木板里,旋即拔出,仔细观察,白媚儿道:“此毒名为狼人毒,若任由此毒蔓延,等狼人毒碰触海水,周围的海水,就全是毒了,我们难以逃掉。” “看来,秦家非常自信,认为我在劫难逃。”轻歌冷笑一声。 的确,没了船,海水又有毒,她根本就逃不出去,插翅难飞。 轻歌游目四顾,仔细观察,秦家想必是派出了高手,此人起码是三剑灵师的实力,能够在海域中心来去自如,秦家主自信,认为只要一只毒箭,就能让她夜轻歌从此消失,便不能挡他秦家前路。 狼人毒,疯狂弥漫。 少顷,一条船,全都漆黑,轰然之间,炸裂。 船只尸骨沉入海的瞬间,周围一片海域,全都如墨,那是杀人的毒。 扶希面色煞白,白媚儿也甚是恐慌,这一刻,她能够感受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近。 几人就要掉入海。 轻歌眸光轻闪,电闪雷鸣间,精神之力蜂拥而出,似天地中最为强大凝结的一股力量,如劈山的斧子,将这片海域给一分为二,那沾着狼人毒的海水,分离出去。 轻歌闭上眼,眉间传来疼痛感,身体内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蠢蠢欲动,刹那间,一朵偌大红莲,盛放于海面,接住了轻歌三人。 被轻歌分开的海水,多是如墨水般的黑色,散发出刺鼻难闻的味道。 轻歌的精神力有些枯竭,无法再支撑,那海水如雨点儿落下。 染毒的海水,要是碰到了他们,必死无疑。 白媚儿以血肉之躯,拥住轻歌,想要保护轻歌,不受狼人毒的吞噬。 “不怕。” 轻歌淡淡的道 海水洒落的瞬间,轻歌指间红芒闪,尘封许久的胭脂伞被她拿出,伞打开,血色的光流转,笼罩着红莲上的三人,海水溅在伞面,护着伞内的人,躲过一劫。 轻歌垂着眸,眼底倒映出怒放血莲,狼人毒导致伞面成黑。 这胭脂伞是金蝉子送给她的订婚之礼,挡住区区狼人毒不在话下。 方才一瞬,甚是惊险,好在轻歌化险为夷。 只是可惜了那老船长,死于非命。 轻歌想,老船长的尸体,或许已经沉入海底。 红莲在海面荡,狼人毒渐渐消散,轻歌收起胭脂伞,海水洗涮掉胭脂伞上的狼人毒。 驯兽岛距离落花城有一段距离,路程甚远,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左右。 三日后,几人在海岸边走下。 红莲化作一道光,隐入轻歌眉心。 轻歌身子微颤,似乎抽风般,再度想起了那具尸体,那张妖孽面容。 轻歌收起心思,踏上路途。 秦家认为她必死无疑,那她不必过于明目张胆,只要给阎狱一个消息,再去往落花城即可。 落花城啊,真是让人向往的地方。 强者云集,天才倍出。 听说,那里优胜劣汰,有实力者,才能熬过天黑。 轻歌长途跋涉,去往落花城的这段日子,四星大陆上,没有任何与夜轻歌有关的消息。 秦家主暗自窃喜,以为夜轻歌死在海底,不会阻碍秦家,他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冰谷,雪女山。 雪女山不复往日光彩,就像是一座荒芜小山丘,表面覆盖了层层积雪。 梅卿尘身着大红喜袍,坐在丘上喝着烈酒,醉醺醺,面色深红,眼神迷离,似笼罩着轻纱,朦朦胧胧。 他的周边,有几十坛酒。 突地,梅卿尘转过身,趴在丘上,吐出了一堆水。 他十几日没有进食,终日酗酒,人已然疯癫,偶尔清醒的时间,也像个暴君,凶戾无比。 马车停下,兰无心与极北女王从马车内走出。 兰无心看见堕落颓废的梅卿尘,眼神阴狠几分,双手紧紧攥起,她猛地朝梅卿尘走来,一脚踹在梅卿尘脸上,梅卿尘吃痛咧嘴,人仰马翻,一坛酒还沿着小山丘往下滚,酒水溅了一地的积雪。 梅卿尘皱着眉,睁开眼,不悦的望着梅卿尘。 梅卿尘拿过一坛酒,往脸上倒,洗了把脸,瞬间清醒。 “梅卿尘,你想死是不是?”兰无心一脚踏上山丘,怒目圆瞪,玉手攥着梅卿尘衣领,一把将梅卿尘提起,“你若要死,我成全你。” 梅卿尘一把挥开兰无心,“滚。” 梅卿尘痛喝了一口酒,跌跌撞撞,摇摇晃晃,朝山丘下走去。 “梅卿尘,给我站住!”兰无心怒喊。 梅卿尘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兰无心,“丑八怪,你说什么?” 梅卿尘状若疯癫,仰头大笑,一面喝酒,一面往前走。 “梅公子日日酗酒,脑子怕是不好使了。”极北女王说:“也不知这夜轻歌有什么本事,能让梅公子对她念念不忘,要我说,这夜轻歌,给蓝姑娘提鞋都不配。” 兰无心咬牙切齿,眼见梅卿尘就要消失在视野,兰无心突地喊道:“梅卿尘,蓝儿就要死了,你管是不管?” 梅卿尘疯疯癫癫,喝着小酒儿谁也不理会, 一个刹那便已踏出十来步。 “夜轻歌!夜轻歌!” 兰无心身体颤抖,恨之入骨,牙齿咯咯作响。 一匹马,疯狂奔来,在小山丘前停下。 一个侍卫,跃下马身,单膝跪在兰无心面前,道:“血族医师有了结果,说是想要救蓝姑娘,就需要以人心入药,此人最好是灵气、精神力双修。” “双修之人,那不就是夜轻歌了?”极北女王连忙接过话茬。 兰无心抬起脸,眼神森然,“夜轻歌,你的心,我要了。” “兰长老,我这就去查找夜轻歌下落。”极北女王看向侍卫,“去告诉医师,让他护好蓝姑娘,入药之心,很快就会送来冰谷。” “是。” “……” 第1451章 城门前的纷争 一个月,四星大陆上,都没有夜轻歌的消息。 有人欢喜有人愁。 秦家主自鸣得意,以为为秦家除了一个障碍,夜轻歌死在深海。 倒是城主府的墨邪,每日都会派人去打探夜轻歌的消息,然而,犹如石沉大海的,什么都没。 墨邪颇为焦急。 这日,庭院前,黑衣侍卫几起几落,掠至墨邪跟前,单膝跪下。 “有轻歌的消息吗?”墨邪问。 墨邪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哪有往日不羁的姿态风采,偌大鲜红的长衫,只能衬的他羸弱,好在凌厉的双眉,透出几分杀气。 彼时的他,是长在战场的野草,受鲜血浇灌,如今,空谷幽蓝,遭狂风打击,摇摇欲坠,几近凋零。 侍卫望着墨邪,眼底泛过心疼之色,甚是不忍。 他难以想象,墨邪身中落花毒,足足两年了。 究竟是如何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坚挺到现在。 “四国王快到落花城了。”侍卫道:“不足一日路程,可以看出,在此之前,四国王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直到这两日,才故意暴露。” “应该是有人不愿她来落花城了。”墨邪挥了挥衣袖,“我倒是要看看,在这落花城,谁敢欺她,休怪我翻脸无情,你且去保护她,快到之际,再来通知我,留意秦家,最好截住秦家的人。” “是。” 侍卫来无影去无踪,犹如疾风,倏地一声,掠了出去。 庭院幽深,只剩墨邪一人。 墨邪望着庭前含苞待放的花儿,微微发怔。 此时,一名身着紫衫的女子,嘴角勾着浅笑,盈盈一握的腰,如柳枝般摆动,婀娜多姿,缓步走来。 “公子。” 女子声似黄鹂,悦耳且柔,带着一股江南女子的温软。 女子手中,提着一盅汤,淡淡香味从缝隙中溢出。 墨邪回过神,望见女子,下意识皱眉。 女子容貌清秀,小家碧玉,闺秀气质,一颦一笑,都有着书香味儿,初看不觉惊艳,细看耐人寻味,如昙花绽放的过程,颜彩越来越深,似一只妖精。 “李嫣然,你来作甚?”墨邪极其不悦。 “公子,你身子不好,我炖了鸽子汤,你喝点吧。”李嫣然道。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汤汤水水,拿走吧,你是李家的人,以后别动不动就来城主府,更别进我的院子,男女有别,你一个姑娘家的,是不是得自重?”墨邪冷着脸,劈头盖脸一顿说。 李嫣然脸色变了变,许是习以为常,随后又恢复如初,面颊挂着笑。 李嫣然脸颊红润,突地,墨邪长指擒住李嫣然下颌,凑上前,仔细端详着李嫣然的脸庞,如三月桃花,盈盈如水,唇红齿白。 墨邪的凑近,让李嫣然措不及防,“公子……你这是……” “你脸上可是抹了脂粉?”墨邪问,并且松开手,双手负于身后,面色冷峻。 李嫣然点头,“公子以前说过,不喜欢施粉黛的女子,我也很少涂脂抹粉的,只是这两日夜夜失眠,面色苍白,才抹了点。” 李嫣然双手绞着衣袖,低头垂眸,忐忑不安。 她很了解墨邪,墨邪不喜欢脂粉的味道,认为过于庸俗,可她,只想在墨邪面前展示最好的模样。 “给我抹点。”墨邪说。 李嫣然眨了眨眼,不解:“公子,你……” “把你的脂粉拿来,抹在我脸上。”墨邪转身进屋。 “是。” 李嫣然愣了一瞬,而后转身就走,去拿脂粉盒子。 此时,阎家。 阎狱在屋内走来走去,直到有属下前来,禀报夜轻歌的消息。 “轻歌傍晚就能到落花城?”阎狱问。 “的确如此,城主府墨邪,也在留意四国王的一举一动。”属下如是道。 阎狱松了口气,坐在椅上,抿了口茶,“墨邪是那丫头的老相好,留意她也是应该的,你保护好四国王,我去跟祖爷商量此事。” 足足一个多月没有夜轻歌的消息,阎狱甚至以为,夜轻歌没有熬过月圆之夜。 如今得知夜轻歌安然无恙的消息,阎狱多日来一直悬挂的心,终于放下。 “夜丫头来了?那得去为她接风洗尘。”房内,祖爷听得阎狱的话,道:“我老了,这事就交由你去做,得让落花城的那些人知道,轻歌是阎家的人。” “不可。”阎狱说:“暂且不能兴师动众,祖爷这样做,的确给了轻歌名分,但同时也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这几年阎家内部有多混乱,祖爷比我清除,祖爷若过分疼爱轻歌,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让她先在落花城扎根,看看情况,再做打算,祖爷不必担心轻歌,有城主府墨邪在,轻歌应该不会受到委屈。” “瞧瞧,我这是老糊涂了。”祖爷笑了笑,说:“小九,那就照你说的去做,落花城里到处都是坏人,那丫头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祖爷放心,我定会护好轻歌,只是,我一直以为祖爷冷血无情,六亲不认,没想到会对轻歌这么上心。”阎狱似笑非笑。 “小九啊,你就别炸我话了,夜轻歌是什么身份,你我清楚,即便她不是阎家的人,不是碧瞳的女儿,她的生死,我也得掌握在手。”祖爷摆了摆手,“去吧,老身乏了。” 阎狱眼神变了变。 果然,祖爷如兽,冷血残酷。 阎狱双手攥了攥,夜轻歌来落花城,究竟是福是祸。 落花城,被人称之为天堂,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地狱,位于十八层下。 阎狱望着小憩的祖爷,欲言又止,最终缄默,转身便走。 阎狱离开,房门关上的刹那,祖爷睁开眼,看着空气,陷入了沉思。 祖爷突地笑出声,摇了摇头,“碧瞳,你真是生了个,比你还不听话的女儿。” “……”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半壁江山笼罩着余晖。 一辆不起眼的破旧马车,在城门前停下,身着白色盔甲的士兵,挡住马车去路。 “来者何人?请标明身份。”士兵问道。 “城主义女,四国王。”里边传来白媚儿的声音。 两位士兵,面面相觑。 恰好,城门里边,行来一辆马车,许是跟轻歌较劲般,两辆马车在同一条线上,谁也不肯让谁。 那马车甚是华丽,如一只花孔雀。 马车停下,帘子掀起,一个丫鬟指着破旧马车,极其嚣张,“前面的,让开,我家小姐有急事。” 马车之中,李嫣然眸子微闪,“四国王?夜轻歌?” 白媚儿听到丫鬟叫嚣之声,也来气了,从马车里钻出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城门这么大,你家小姐为何要跟我们过不去,车夫左转一下,不就能出去了,谁也不耽误谁,你看看我们这儿,旁边挨着墙了,已经不能让了,我们占理。” 丫鬟一看,的确,对面马车,已经在死角了。 “小姐……”丫鬟找李嫣然寻求帮助。 李嫣然不苟言笑,面无表情,认真的样子,把丫鬟吓了一跳。 “不让。”李嫣然说。 得到李嫣然的回答,丫鬟底气十足,狗仗人势,“你们也不瞧瞧自己的穷酸样,落花城岂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还四国王?四国王不好好呆在她的四大帝国当土皇帝,来落花城作甚?还真以为自己是城主府的义女了?” 丫鬟说起话来,丝毫不忌讳。 李嫣然皱了皱眉,想到夜轻歌与墨邪不明不清的关系,便沉默着。 她倒是要看看,这夜轻歌,何许人也,有何等本事,能让墨邪上心。 第1452章 脂粉 日薄西山,城门前后,陆陆续续来了围观的人,本来还算通畅的城门大道,顿时,密密麻麻的都是看客。 破旧简陋的马车里,轻歌靠着软垫,双眸微垂,神态慵懒,她眉头轻轻一皱,“媚儿。” “王上,我在。”白媚儿说。 “怎么这么吵?”轻歌问,“落花城到了吗?” “到了,出了点小问题,有一辆马车拦着我们去路。”白媚儿不悦的道:“看起来好像是落花城富贵人家的小姐,真是蛮不讲理。” “哦?” 轻歌挑了挑眉,她走出马车,在这恢弘的城门前,那辆马车,看起来如此落魄。来来去去的都是达官贵人,身穿锦衣华服,或是沉稳矫健,一看便是修炼之人。 轻歌走出时,周围的人,全都侧目看去,毕竟,这名满天下的四国王,四处皆流传着她的故事,众人都想见一见。 此时,她站在马车前,身形高挑,水蓝长衫,雪的发,甚是蓬松,似狐般娇媚,偏生又雍容端庄,甚至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在她面前,这满城华贵,都不堪入目。 李嫣然自小窗口里探出脑袋来,朝轻歌看去,有瞬间的惊艳,她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之人,她只要站在那里,即便朴素无华,依旧光万丈。 李嫣然的手,狠狠攥着衣袖。 她曾找人要过夜轻歌的画像,只当是个不过如此的美人儿,直到这一刻,李嫣然忽然感到精疲力竭。 在夜轻歌面前,她是什么,又算什么? 轻歌往四周看了看,而后走向守城士兵,淡淡的道:“麻烦禀告一声义父,我来了。” 她的语气,不够骄傲,然,哪怕是在落花城,也没任何卑微可言。 轻歌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李嫣然,两人对视,没有火花,也不够激烈,但李嫣然的心脏,好似被棒槌狠狠一敲,震撼着,李嫣然做贼心虚的放下小窗口帘子。 片刻,李嫣然脸色煞白。 她在干嘛! 她在害怕夜轻歌。 不,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卑微。 轻歌看了看堵在门道里的马车,眸光如寒,这马车完全可以驶出去,偏偏要跟她一条线,谁也不让谁,摆明了来找茬。 落花城的人,都这般骄横? 轻歌一言不发,至于那士兵,闻言,回答道:“四国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城主大人了。” 轻歌点点头,便在一旁站着。 李嫣然的马车横在那里,甚是尴尬,丫鬟脸有些挂不住,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就这样灰溜溜离开吧,岂不是被其他千金小姐给笑话了? 可,难不成真的跟夜轻歌杠上? 丫鬟仔细观察着李嫣然的脸色,服侍了李嫣然多年,丫鬟当然清楚李嫣然对墨邪的感情,因此,丫鬟也不喜夜轻歌。 可,当夜轻歌走出的那一瞬,丫鬟没了勇气,以至于想低下头颅。 “你说呢?”李嫣然皮笑肉不笑。 丫鬟一个寒颤,鼓足勇气,走到轻歌身边,“四国王,这里是落花城,不是四大国,麻烦请你让手下的人,将挡道的马车移开。” 轻歌瞥了眼丫鬟,丫鬟立即低下头,怕的不行。 “挡道的马车?你回去吧,我会的。”轻歌好声好气的姿态,让丫鬟琢磨不透。 夜轻歌这么好说话? 如是,丫鬟当即昂首挺胸了起来,这四国王,有什么怕的,不过狐假虎威罢了,还不有任由她一个小丫鬟揉圆搓扁。 小丫鬟骄傲的不行。 轻歌将丫鬟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默不作声,她轻抬衣袖,灵气涌出,精神之力喷薄而出,卷着李嫣然坐着的马车,去了一边。 没让她人仰马翻,轻歌算是给足了面子。 毕竟,她初来乍到,不想惹是生非,当然,麻烦自找上门,她也绝不软弱。 李嫣然坐在马车里,恼羞成怒。 夜轻歌此举,不就是说她才是挡道的那个! 丫鬟也愣住了,眼睛瞪大,夜轻歌这么一出,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李嫣然的颜面,算是挂了彩。 “夜轻歌,你什么意思!”丫鬟勃然大怒。 轻歌微微一笑。 白媚儿横了眼丫鬟,“你是哪家的人,这么不讲规矩?四国王乃城主义女,你一个婢女,就敢对四国王大呼小叫,你是对四国王不敬,还是不把城主放在眼里?” 轻歌脸上笑意加深,白媚儿不是个蠢的,留在身边,暂时也能解决掉一些麻烦。 譬如,现在。 这一下子,白媚儿就给丫鬟冠了一顶大帽子,丫鬟吓得腿都软了。 李嫣然是要强之人,尤其在颜面方面。 她在落花城,是诸多少年的梦中情人。 李嫣然走下来,尚未说话,便见落花城内,一匹红枣马狂奔而来,在城门前停下,马上的男子,红衣裹身,眉目如画,眼底透露出迫不及待的雀跃。 李嫣然痴了。 墨邪翻身下马,春风满面。 “轻歌。”墨邪大步流星,走到轻歌面前,揉了揉轻歌脑袋,“许久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一些?来,跟着我去喝酒吃肉,你都瘦了好多。” 轻歌耸了耸肩,“墨大公子,你不怕我吃的你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也是欢喜的。”墨邪哈哈大笑,捏了捏轻歌的脸,眉头狠皱,“这脸上的肉,咋都不见了,以后在落花城,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舍不得走。” 轻歌摇头,墨邪一如既往,还是老样子。 “你脸色不错,看来近日没少快活。”轻歌最为担心的,便是墨邪,如今见墨邪红光满面,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旁侧,李嫣然如石雕般站着,一动不动。 她恍然大悟,墨邪找她要胭脂水粉,不过是为了见到夜轻歌时,气色好一些。 她不曾见墨邪对何人这般上心过。 此时此刻,她宛如一个跳梁小丑。 她的脸,白的吓人。 “小姐。”丫鬟走到李嫣然身旁,挽住李嫣然臂膀,异常担忧。 “回去吧。”李嫣然有气无力的开口。 “可……” “回去。”李嫣然斩钉截铁。 “是。”丫鬟扶着李嫣然,上了马车,悄然回转。 “那是谁家的人?”马车消失视野前,轻歌问道。 墨邪回头看了眼,“秦家总管之女,李嫣然。” 第1453章 听雨轩 李嫣然。 轻歌勾唇一笑,果真冤家路窄,前段时间才把李总管给绑了,当女儿的也来找麻烦了。 不过,这李嫣然,才情美貌在落花城,都是一绝,即便是轻歌,也略有耳闻。 江南雨深深,莲巷窈窕影,李家俏嫣然,落花盼天香。 据说,这是一书生在城外偶遇李嫣然时,犹如昙花一现,念念不忘,茶不思饭不想,几日后写下此词,遥寄那一眼惊鸿,尤其是李嫣然在琴棋书画这方面,都颇有造诣,深受诸多文人骚客的喜爱。 然而,这李嫣然,偏偏只往城主府跑,一心相许,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间才子,皆口诛笔伐,怒斥墨邪残忍无情,怎能将如此佳人拒之门外,少年们,怜香惜玉,更是夸赞李嫣然痴情者,尘世难得。 轻歌对此八卦,倒是有所耳闻。 轻歌苦笑,墨邪与她之间的羁绊,旁人不懂,唯有庸俗,才不屑一顾。 若李嫣然当真是个好的,轻歌不介意墨邪身旁有人陪伴,然而,她认为,墨邪身边站着的女子,不仅仅是仰慕他的风华冷漠,而是能够懂他,伴他畅饮天下酒,与他共赏江山如画。 墨邪领着轻歌一行人,进落花城。 城主府,门前,马车停下,帘子掀开,轻歌几人走下来。 轻歌皱了皱眉,说:“你身上的脂粉味,真重。” 从墨邪出现的那一刻,她便发现了,墨邪身上,从前只有淡淡清香,而今全是脂粉味道。 墨邪抓了抓后脑勺儿,“轻歌,我这血气方刚的,流连风月,再正常不过,这满身臭味,我等会儿就去洗了。” 轻歌挑眉,拍了拍墨邪肩膀,“墨邪,我现在终于清楚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墨邪不近女色,对于风花雪月,毫不在乎,不曾留意。 夜青天时常带着一把剪子,坐在墨家门槛前剪袖子,过路之人常常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墨云天深知断袖之意,端着一盆水就直接往外泼,把夜青天赶走。 夜青天嘴也毒,其他话都不说,墨云天怼他,他就双手一环,眉头一扬,说:“你儿子断袖。” 墨云天自然回一句,你儿才断袖,夜青天翻了翻白眼,回:我儿早死了。 把墨云天堵得哑口无言,甚至还有种愧疚感。 不得不说,夜青天此人,厚颜无耻,要说耍泼,他当之无愧的第一。 若墨云天夫妻俩得知墨邪去了烟花之地,怕是要摆戏台子庆祝了。 墨邪见轻歌笑着,心里抽搐。 他墨邪,身旁何曾有过女人? 他让李嫣然上脂粉,给他盖一层气色即可,他无非是,不想要她担心。 “轻歌,义父为我指了一门婚事。”墨邪道。 “指婚?”轻歌皱眉,“若你欢喜的话,便应了。” “若我不欢喜呢?”墨邪反问。 “有我在,不怕,莫不成还能逼着你娶?”轻歌道:“指婚对象是谁?” “阎家大小姐,阎烟。”墨邪说:“阎家是落花城第一世家,与城主府的关系很微妙,当初阎烟与城主之子有婚约,怎知,城主之子十三岁那年,一场大火,没了性命,这婚事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被义父再次提起。” “阎烟,阎家天才,堪称第二个阎碧瞳。”轻歌若有所思。 在落花城,一举一动,都得三思而后行,若是在落花城外,她也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儿。 “我若不娶,便是不给阎家面子,我若娶了,必然是把这所谓妻子放一边晾着,怎么都做不到放在手心宠。”墨邪笑了笑,道:“我墨邪这一世,不需要妻子,也不要有儿传宗接代,轻歌,你懂我,有酒便是一生。” “此事先放着。”轻歌道:“城主应该不会让你这么快成婚,暂时只是有个婚约在身,我初来落花城,许多事不好说,等我心里有底,就能为你解决。” 几人一面走,一面说。 墨邪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城主府内的侍卫婢女,都不由多看一眼,此时的墨邪,与平日判若两人,好似瞬间活了过来。 须知,平时,墨邪死气沉沉,喜怒无常,尤其是他所在的院子,夜晚时常传来哀嚎咆哮之声,城主府的人,都怕他。 直到这一刻,这些奴仆,仿佛看到了初来城主府的墨邪,彼时,十里春风不及他,从未摆过高姿态,即便仆人做错事,也是笑笑了事,绝不计较。 现在,他好似钻进空巷,心里的魔鬼被激发,阴暗的那一面,惊吓世人。 院子里,奇花盛放。 墨邪道:“婚约之事,尚未对外宣布,义父恐怕是让我有个底。” “没有公布,那是最好不过。”轻歌如是说。 几人走进会客大厅,夜明珠散发着光辉,一桌好菜。 “三日前,义父有事出去,也不知何时回来。”墨邪招呼着轻歌坐下,“城主府的厨娘,手艺相当不错,你尝尝看。” 轻歌也不客气,这一个多月来,风尘仆仆,她身子虚,绝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 “临走前义父与我说了,给你安排了一座府邸,在落花城繁华之地。”墨邪道:“听雨轩,价值连城,落花城中各家小姐梦寐以求的地方,都拿不到手,义父说,唯听雨轩,才能配的上四国王。” 轻歌眸光微闪。 墨邪真心待她不错,然而,这听雨轩,太贵重了。 她若是住进去,便是与落花城的贵族千金们为敌,站在风口浪尖。 永夜生此举,值得深思。 墨邪似乎清楚轻歌在担心什么,他为其倒了一杯酒,凑过来,笑着说:“不要怕,你安心住下,有我在,风再大,也刮不进你听雨轩。” 轻歌摇头,墨邪一如既往的任性,她也哭笑不得。 看来,落花城的其他世家,已经得到消息,她现在,骑虎难下,住不住进听雨轩,都是个错,必然有人大做文章。 既然如此,何不洒脱? 既来之,则安之,忧前顾后,也不能保太平。 晚饭过后,墨邪几人坐上马车,前往听雨轩。 据说,那是落花城,最为美丽的地方,唯有落花城高贵的女人,才能入住。 轻歌一来落花城,就已是听雨轩的主人。 满城,风雨起。 第1454章 落花毒! 听雨轩,占地面积堪比一个城主府,府邸中央,楼阁高耸,旁侧水声响起,循声望去,牡丹亭下,湖水流动。 水流当中,琉璃雕塑的美人儿,手执翡玉长枪,枪尖凝出水滴,每隔数秒,便落入湖水,站在楼阁窗台前,居高临下,远远望去,水珠四溅,宛如花一朵,于迷雾中盛开。 闭上双眼,仿佛能听到雨水纷纷之声。 所谓众生相,须登听雨阁。 百种人,在这听雨楼台,能听出百种音。 尤其是夜晚,白月光洒落在美人雕塑上,晶莹剔透,眉目之间,与轻歌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风韵。 美人嘴角上扬,回眸而笑,枪出如龙,以柔克刚,百媚生。 墨邪等人来到听雨轩,听雨轩内的每一处,都是艺术,尤其是听雨楼台。 此时,轻歌走至湖旁,停下,望着那美人雕塑。 “王上,这雕塑与你甚是相像。”白媚儿指着雕塑,惊讶的说。 墨邪低眉一笑,戾气全无,“这是落花城辈分最高的雕塑师,雕塑而成,雕的便是你的母亲之态,听雨阁以此雕塑闻名,当初,你娘亲在落花城,风极一时,无论男女,却是倾慕崇拜,那些老人,更是认为阎夫人能带领落花城众人,步入更高之地。” “雕像栩栩如生,很不错,不愧是听雨轩内最为珍贵的宝物。”轻歌道。 “等到雨天,你会看到听雨轩内最美的景色。”墨邪说。 起初,永夜生说等夜轻歌来落花城,赠听雨轩时,墨邪是不赞成的,他不希望轻歌一来,就成了众矢之的,可仔细一想,她这么优秀,尘沙掩盖不住她的光芒,且有他保驾护航,住进这听雨轩,又如何? “墨邪,你在落花城的这两年,还好吗?”轻歌收回视线,看向墨邪,满眼皆是心疼。 她能够感受到,墨邪不如以往意气风发,他故作潇洒,却水深火热。 轻歌清楚,墨邪在落花城,没那么好过。 城主府家大业大,无数人瞪大眼睛觊觎着,城主府会收墨邪为义子,世人以为墨邪将要继承城主之位,但轻歌明白,墨邪,不过是一个挡刀的。 永夜生城府极深,他不过是想把火势引到墨邪身上。 轻歌冷笑。 既然她来了落花城,便不会袖手旁观。 终有一日,她会发现永夜生的目的。 几人朝听雨轩内走去,送至屋内,临走前,墨邪说:“稍后我会让人把一些书给你送来,都是你喜欢的典故,还有关于落花城世家的资料,听雨轩内奴仆加上侍卫共有一百八十八人,每一个人,都有详细资料,家世清白,尤其是那些侍卫,都是我暗中培育的人,你放心住着就好,从今往后,在这落花城,听雨轩便是你的家。” 的确,在落花城,除了墨邪,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墨邪得知她要来落花城,便精打细算,为她布置好一切。 轻歌看着墨邪棱角分明的脸庞,瘦了许多。 若非因为她,墨邪还在山水间游荡,绝不会卷入落花城权势当中。 轻歌眼眶微红,好在光线昏沉,没人在意。 “我回城主府了,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墨邪道。 墨邪突地皱了皱眉,强装镇定,而后迅速离去,轻歌并未发现墨邪的不对劲。 “王上,这墨公子,对你真好。”白媚儿笑着说。 “年少的感情,自然深厚,旁人不懂。”轻歌敛起情绪,走入房内。 白媚儿嘻嘻笑笑,“王上,我怕他别有心思,毕竟我们王上这么有魅力,男人见了,那眼睛都不敢往别处看。” 轻歌面无表情。 扶希扫了眼白媚儿,“墨邪与姐姐是兄妹之情,白姐姐,你不要胡乱猜测,只有那青楼女子,才会把主意打到男人身上。” 白媚儿脸色大变,跪了下来,“媚儿无心之言,王上不要怪罪。” “起来吧。”轻歌道。 “王上不原谅媚儿,媚儿就一直跪着。”白媚儿咬了咬唇。 “不早了,挑一间房睡吧。”轻歌越过美人屏风,走进内屋。 白媚儿跪在原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小希,王上这是怪我吗?” “姐姐没有怪你,不过……” “不过什么?” 扶希淡淡的道:“白姐姐,你想跟在姐姐身边,就得明白,姐姐的未婚夫是姬月,难不成,你也跟那群庸俗的世人一样,认为姐姐在诸多男子间周旋,是水性杨花之人?” “自然不是。” “不是最好。”扶希冷冷的说。 扶希走出去,挑了一间房。 白媚儿想了想,站起来,揉了揉膝盖。 桌上,有一盏烛火,白媚儿将夜明珠上的软布掀掉,顿时,室内通亮,白媚儿想要将烛火熄灭,却是无意打翻,火烫伤了手背,那一层皮,顿时枯萎,像是秋日落叶。 白媚儿看了看内屋,见轻歌没什么动静,她收拾好残局,随后走出去。 白媚儿走后,轻歌从内屋出来。 “魇,看到了吗。” “看到了。” 轻歌眉头一挑,旋即回到屋内。 此时,墨邪到了城主府,他一路狂奔,朝自己院子掠去,尚未走到,扑通一声,墨邪一头栽在地上,灰头土脸,他挣扎着起来,奈何没了力气,月光落下,他的脸,苍白如纸。 墨邪眼眸微微睁大,猛地吐出一口血,他剧烈咳嗽起来,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儿。 墨邪眼前景象模糊,身上酸痛,他的手一顿乱抓,撕裂衣裳,指甲划开皮肉,无数伤口,狰狞麻木。 墨邪试图起来,再一次倒地。 无数次过后,他脸朝地,无力起身。 有婢女走来,被墨邪绊的摔了一跤,婢女惊吓过度,叫了一声,而后颤抖着手伸出,板正墨邪身体,借着月光,看到墨邪的脸。 “墨公子。”婢女赶紧跑掉,去喊了人来。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前来,将墨邪抬进院子。 墨邪气若游丝,他薄弱的意识还在,偏生像是被大火焚烧,死生不如。 此时此刻,墨邪脑海中,唯有女子的笑脸。 那人,夜轻歌。 第1455章 滴答,滴答—— 墨邪院内,暗格打开,是一方密室。 墨邪被侍卫带进密室当中,四肢皆被铁链锁住,动弹不得,他狼狈不已,衣衫全破,耷拉着脑袋,满头黑发,全都披散下来,血脉喷张,伤口全都撕裂,他痛苦哀嚎,整张脸狰狞可怖,白的吓人。 黑衣侍卫走进来,想要给墨邪喂下几粒指甲盖大小的丹药,墨邪双眸瞪大,两眼充血,赤红的可怕。 他宛如一头凶猛野兽,暴怒不已。 当侍卫拿着丹药靠近他时,墨邪忽的怒吼一声,似吸血鬼,张开嘴,猛地用力,一口咬住侍卫手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侍卫呲了一声,手猛地颤了下,掌心药丸全都落在地上。 至此,墨邪尚未松开嘴,侍卫满身是汗,直到墨邪精疲力竭,才放过侍卫,此时,侍卫的手,断了一半。 侍卫五官皱到一起,整张脸因痛苦而扭曲,他倒吸一口冷气,捂着满是血的手,弯着腰,朝外走去,脸色白的吓人,不多时,又是几名侍卫走进密室,拿了新的丹药进来,准备唯给墨邪。 奈何,现在的墨邪,几乎不受控制,吓人的很,谁若靠近,哪怕四肢被锁,他也能将那人撕裂。 中落花毒之人,发毒时,体内的力量,会更加强大,相对的,也没有理智可言。 墨邪只感觉自己非常痛苦,五脏六腑宛如火烧,生不如死,麻木酸涩瘙痒,墨邪恨不得拿一把刀,用那锋锐的刀尖,划破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流血的过程,那种感觉,醉生梦死,飘飘欲仙。 而这,便是落花毒的厉害之处。 随着时间流逝,毒素深入,中毒者会迷恋上自残的感觉,在血腥味中,迷失自我。 墨邪算是意志力比较坚定的一人,难以想象,他中落花毒,已经一年之久,每隔几日,他便要关在密室,否则,他的脏腑,迟早要被他双手掏空。 墨邪身上破裂的衣衫,被汗水湿透,仿佛沉浸在大海深处,胸腔被巨山压着,浓浓的窒息感,他费力睁开眼,根根分明的睫翼上还挂着汗珠,眼前景象山海交换,时而黑夜时而白光,云雾朦胧,浮浮沉沉,墨邪似乎在生死一线中挣扎,拼了半条命,漂洋过海,翻山越岭。 白雾当中,逐渐出现一人的背影,那人身着红衣,宛似忘川血莲,徐徐绽放,她回眸一笑,顾盼生辉。 北有轻歌,一顾倾人城。 昏暗死沉的密室当中,墨邪脸上露出一抹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密室当中的几名侍卫,面面相觑。 负责密室的侍卫,共有十八名,个个身怀绝技,实力过人,暗中照顾墨邪,防止墨邪病发,被人发现。 城主府内,有一名老医师,是城主永夜生从炼丹府请来的炼丹师,专门负责墨邪的落花毒,可以说,除了墨邪意志力强外,墨邪能够坚持到现在,且不被外人看出来,老医师帮了很大的忙。 现在,墨邪毒素复发,侍卫把老医师请来。 老医师走下台阶,进入密室,浓重的血腥味,让老医师下意识皱了皱眉,不由咳嗽了两声。 他朝墨邪走去,看见洒落在地上的丹药,脸上不悦,“没吃药?” 侍卫点头,“方才小风给墨公子喂药,右手险些被咬断,筋脉是废了,不知道能不能医好。” “造孽啊。” 老医师叹了口气,在城主府的这一年,与墨邪接触过,没有被落花毒控制的墨邪,他甚是喜欢,甚至认为,墨邪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故此,老医师在医治墨邪时,非常努力,他希望,墨邪能够恢复往日风采,不再死气沉沉。 可惜,就算炼丹府府主前来,面对落花毒,也素手无策。 老医师能够稳定住墨邪,已是尽力。 老医师将背在身上的药箱放下,拿出几枚丹药,想要给墨邪喂药。 侍卫连忙阻止,“医师,不可,墨公子现在性情不稳定,你不能太靠近,否则会伤到你,喂药这种事,还是让我等来吧。” 老医师横了那侍卫一眼,“你是想要这厮把你手给咬断?” 侍卫低头,不敢说话。 老医师闷哼了一声,走在墨邪面前,“墨邪,我相信你能够战胜落花毒,你若也想要咬断老夫的手,也没问题,老夫是医师,能自己医回去,不过这药,你必须得吃了,你若不吃,就会被落花毒控制,落花毒会吞噬你的心和灵魂,让你见不得光,你说,夜轻歌若是看到你这番模样,会作何感想?你因她来落花城,却在落花城丢失了命,你要她怎么活?她必然愧疚,郁结于心。” 墨邪眼神呆滞,面无表情,甚是可怕,但老医师明白,墨邪听进了他的话。 老医师松了口气,将丹药放在墨邪嘴前。 墨邪如一个傀儡,机械般的张开嘴,将三粒褐色丹药吞掉。 “关他一晚上,明日清晨应该会好,准备好药浴,放入我新找来的药材,治疗他的外伤。” 老医师看了眼墨邪身上的伤,摇摇头,每一道伤口,都触目惊心,新伤旧伤,密密麻麻交错在一起,老医师不忍再看。 难以想象,这一年多,他经历了怎样的苦痛。 老医师钻研医术多年,最想解的,便是落花毒。 有生之年,他若能研制出落花毒的解药,怕是也不枉此生。 老医师离开密室,侍卫相送。 “听说那夜轻歌来了落花城?”老医师状似无意的问。 侍卫回答道:“是的,今日傍晚到达,已经入住听雨轩。” “夜轻歌,倒是个奇人,能让墨邪三魂丢了七魄,我倒是要见上一见。”老医师一面说着,一面走。 密室内,墨邪眼睛通红,满眼都是泪,服用过丹药后,他身上的痛苦减少许多,至少,想要自残的念头,并非那么强烈了。 听雨轩内,轻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如何都无法入睡。 她披着轻纱,下床,走至窗前,从这里能够看到听雨楼阁,隐约能听到水流之声。 滴答,滴答,小雨纷纷。 不知为何,她心情焦躁,好似堕入空门,难受不已。 轻歌眼角落下一滴泪,沿着脸颊往下滑。 她的双眸,倒映淡淡月光。 第1456章 听雨楼台,投机取巧 此刻,轻歌有着沉闷的窒息感,灵魂好似遭到狠狠一击。 “怎么了?”精神世界,魇忧心忡忡,问道。 泪水滴落在手背,轻歌低头垂眸望去,眉头轻蹙,她抬手拭去眼角泪痕,转眸走进房内,躺在床上,身子僵硬,四肢冰凉。 她足足躺了一夜,眼眸一转不转,盯着天顶看,灵魂似乎已经出窍,没了任何思维。 翌日,清晨,白媚儿端着熬好的药汤前来,轻歌如往常一样,一滴不剩的喝了,等白媚儿消失在视野,她再将药汤全部从体内逼出来。 午时,城主府来人,给轻歌送了许多书,已经有关落花城一切的资料,这几日,落花城风平浪静,轻歌除了看书之外,便是修炼。 炼器,灵气,精神力,她都不能耽搁怠慢。 即便无人叨扰,轻歌依旧忙的不可开交。 然而,自从夜轻歌到落花城后,城内的每个人,几乎都会讨论到她,或是崇拜敬仰,或是嗤之以鼻。 众人最为关心的,还是阎家祖爷的态度,此前,祖爷曾派人前往北月夜府,赠之一礼,世人便认为祖爷是接受夜轻歌这个外孙女了,若是如此,夜轻歌在落花城的地位,势必水涨船高,无人敢得罪。 毕竟,夜轻歌与阎家的血缘,不可变更。 至于永夜生义女一身份,世人皆知,不过是永夜生的权宜之策,没人会当真,至多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可如今,夜轻歌入住听雨轩,已经整整七日,阎家不曾说过一句话,落花城其他人,都在等消息,看阎家的态度,再想着如何对付夜轻歌。 直到现在,这些人,都以为阎家不要夜轻歌了,那夜轻歌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伺机而动,虎视眈眈,轻歌的处境,并不好。 这日正午,轻歌登上听雨楼台,修炼完毕,三剑灵师的基础,基本是巩固了。 “王上,秦家总管之女,李嫣然来了。”白媚儿走上听雨阁,说。 “李嫣然?让她来吧。”轻歌半眯起眸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李嫣然才名远播,虽是区区总管之女,却深得秦家主的器重,甚至让落花城诸多公子哥儿,趋之若鹜,李嫣然也挑明了心意,只盼城主府的墨邪,饶是如此,那些人儿,更加愿把她娶回家。 这般痴情者,岂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多时,李嫣然上了听雨楼,身旁跟着那日城门前甚是嚣张的丫鬟,李嫣然身着一袭水墨长衫,三千黑发半挽,眉目清秀,五官精致,轮廓线条柔美,似上古画师笔下泼出的美人儿,她安静默然,坐在偏侧,雨声细细,这听雨轩,与她相融。 李嫣然看了眼丫鬟,丫鬟拿出一个红色锦盒,放在桌面,“四国王,这是我家小姐为你准备的贺礼,恭喜你住进听雨轩。” “李小姐客气了。”轻歌淡淡的道,语气虽疏离,却没有过分高傲。 “四国王与墨公子情同手足,那便也是我的家人,你初来落花城,有许多不懂,可以问我。”李嫣然笑道。 李嫣然一开口,便摆足了女主人的姿态,不知不觉中,给了轻歌一个下马威。 那日城门前的羞辱,她不曾忘记,近来她甚至都不愿出去,生怕旁人提及那日之事,惹人笑话。 落花城众人皆知,她对墨邪一往情深,平日也就罢了,夜轻歌远在天边,而今夜轻歌就在眼前,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李小姐的心上人,是墨邪?”轻歌问。 李嫣然不曾想,轻歌会这么堂而皇之将她的心事说出来,顿时,李嫣然有些坐不住了,脸色变了几变,精彩万分。 “四国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丫鬟质问。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丫鬟,那丫鬟往后退了两步,缄默,一言不发。 “李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心上人若是墨邪,就该想着如何让他留意你,而非是来我这找存在感。”轻歌道:“你是听雨轩的客人,把我当朋友,我还是会为你准备茶水,至于其他的,李小姐还是收心吧,谣言并不可信,李小姐应该清楚,我的未婚夫,乃是姬月,墨邪与我,多年兄妹情谊,不要过分揣测。” 轻歌见李嫣然锐气不重,就把话说个明白。 李嫣然眸光轻闪,丫鬟不悦,还想为自家主子辩解些什么,李嫣然抬起手,阻止了丫鬟接下来的话。 李嫣然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她把茶杯放在桌上,望向轻歌,道:“当初,你钟情北月冥,北月冥与你有婚约,你却杀了他,跟梅卿尘走,拆散梅卿尘蓝芜二人,直到你遇到了姬月,你才肯放过梅卿尘,与姬月百年好合,夜轻歌,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 轻歌眼中,杀意毕露。 “恼羞成怒了?”李嫣然毫不胆怯,与之对视。 “媚儿,送客。”轻歌漠然的道。 她也是愚昧,竟是把希望放在李嫣然身上,认为李嫣然,能够陪伴墨邪一生。 白媚儿走到李嫣然身旁,伸出手,“李姑娘,请吧。” “夜轻歌,你做贼心虚了?”李嫣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何为恼羞成怒?何为做贼心虚?”轻歌起身,目光冷漠,“李姑娘,你不了解墨邪,你也不懂我,回去吧。” 既已失望,轻歌便不想在李嫣然身上浪费时间。 轻歌独自走下听雨楼,无视李嫣然。 李嫣然咬了咬牙,夜轻歌是在打她的脸,她本意是来试探夜轻歌,看来,夜轻歌是个潜在的威胁。 “我们走。”李嫣然带着丫鬟离去,路过湖边时,看见一少年。 少年双手捧着湖水,洗了把脸,他回头看向李嫣然,天真无邪,问:“你想成为墨邪哥哥的妻子?” 听到墨邪二字,李嫣然心脏发颤,她停下脚步,望着扶希。 “李家俏嫣然,落花盼天香?见面不如闻名,李姐姐让我失望了。”扶希道:“凡事不可投机取巧,尤其是感情,墨邪哥哥的妻子,绝非庸俗人。” 扶希拍了拍脸,原路返回。 “站住!”李嫣然眼底发黑。 扶希直接忽视,绝不理会。 第1457章 美人醉 “这小孩是谁,好大的胆子,简直没把小姐你放在眼里。”丫鬟瞪着扶希的背影,愤愤的说。 李嫣然眉头皱起,想到轻歌说的话,李嫣然甚是不悦。 她听过太多有关夜轻歌的传闻,唯有能想起来的字眼便是滥情。 像夜轻歌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没资格站在墨邪身边,墨邪,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为何只对夜轻歌另眼相看,她即便付出再多,更加努力,墨邪永远都不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李嫣然是悲哀的。 “走吧,该回去了。”李嫣然咬了咬牙,“前段时间,父亲领命去北月夜府,将夜羽尸体带回,这夜轻歌不知好歹,羞辱父亲,父亲回来后受罚,夜轻歌,这笔账,我们慢慢算。” 李嫣然甩了甩衣袖,朝听雨轩外走去。 听雨轩内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美到极致。 李嫣然眼神嫉恨,恋恋不舍,目光流连于每个角落,尤其是湖水流动之声,宛如天籁之音,让她心旷神怡,脚步不由停下。 “小姐,怎么了?”丫鬟问。 李嫣然闭上眼,胸口此起彼伏,似是在压抑着火山喷发般的情绪。 她曾想尽办法,都得不到听雨轩,父亲说,她就算名声再大,如花似玉,那也只是个总管之女,一个秦家奴才的女儿,没有资格住进听雨轩,她的父亲也没有办法帮她得到听雨轩。 李嫣然有自知之明,她的父亲,充其量只是个总管,秦家主要他死,他就不得生,哪怕秦家主对李嫣然颇为欣赏,也不可能把她当做秦家小姐来看待,就连阎家的姑娘,都只能站在听雨轩外,不能越雷池一步,更别说她李嫣然了。 然而,当她知道夜轻歌住进听雨轩,甚至这其中,还有墨邪的缘故,李嫣然坐不住了。 她来到听雨轩,见了夜轻歌,急于证明什么,然而,被泼了冷水。 夜轻歌,不在乎她。 李嫣然睁开眼,观望听雨轩四处的景色,很美,她回头看去,美人儿屹立在湖上,青阳洒下,折射出华光。 那是阎碧瞳,曾经落花城最为高贵的女人。 李嫣然自小就崇拜着阎碧瞳,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夜轻歌是阎碧瞳的女儿,她便痛恨了起来。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丫鬟见李嫣然面色发黑,忐忑出声。 “回去作甚?”李嫣然冷笑,“以前,我便觉得这听雨轩,只适合仙人居住,对这听雨轩,念念不忘,如今夜轻歌住进来,染脏了听雨轩,我也就没什么执念了。” 李嫣然抬起脚,就要往前走,忽的,她停下来,回头看着湖上雕塑,“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雕像毁了。” 李嫣然毫不犹豫的离开,丫鬟连忙跟上。 走出听雨轩,李嫣然二人坐上马车,马车前往秦家,行至一半,李嫣然森森然的道:“停,去城主府。” 秦家马车在城主府前停下。 城主永夜生,是爱才之人,他在修炼方面,虽无人可比,却也曾读破万卷书,李嫣然七岁时,落花城有一场浩劫,诸多文人死于此劫,李嫣然便站在城门前,望着那些即将断头的囚徒,作诗一首,传遍大江南北,感动无数人,永夜生对其赞赏有加。 许是永夜生的欣赏,李嫣然甚至能够随意出入城主府。 丫鬟搀扶着李嫣然朝城主府内走去,府前两名侍卫见是李嫣然,习以为常,并未阻拦。 李嫣然轻车熟路,径直朝墨邪院子走去,被人拦住。 “李姑娘,抱歉,今日公子谁也不见。”带剑侍卫一脸冷硬,长臂一伸,将其拦截。 “麻烦告知公子一声,我来看他了。”李嫣然眸中闪耀着星辰光。 这一年来,她不辞疲惫,每日都会来城主府,无数次被拒之门外,她也不曾放弃过,她始终相信,有朝一日,墨邪会是她的。 父亲也支持她。 毕竟,墨邪是少城主,未来,整个落花城都是墨邪的,李嫣然若打动了墨邪,那李嫣然将来便会是城主夫人,故此,李总管相当支持李嫣然,他看到的,是以后。 侍卫皱了皱眉,他每日守着这院子,见得最多的人,竟是李嫣然。 “李姑娘,请回吧。”侍卫面不改色,说道。 墨邪这两日,情况很不好,拒见任何人。 李嫣然也不知怎的了,平日没有见到墨邪,倒也知趣,会乖乖离开,隔日再来,可今天,她不见到墨邪,誓不罢休。 “请告诉墨公子,他若不来见我,我就不走。”李嫣然杠上了。 此时,一名婢女走来,在侍卫前停下脚步,手里捧着两本书。 “怎么了?”侍卫问。 婢女回道:“听雨轩送来的这两本书,里面有几句话错了。” “听雨轩送来的?那我这就带去给公子看。”侍卫之一接过书,就往院子里走,婢女在院前静静等候。 李嫣然眼眸微微睁大,她千般哀求,墨邪都不曾吝啬一眼,然而,只要是与夜轻歌有关的,就连墨邪身边的人都知是大事,哪怕只是一本书而已。 “小姐。”丫鬟发现了这一点,不安的喊了声。 李嫣然站着不动,身体发冷。 此时,侍卫去而复返,把书递给婢女,“公子已经改好,你这就送去听雨轩,麻烦去一趟酒窖,把公子新酿的美人醉,一并带到听雨轩。” 婢女点头应下,捧着书离去。 美人醉! 李嫣然彻底坐不住了,脸色煞白,她脚步踉跄,险些摔倒,被丫鬟扶住。 前几日,李嫣然来城主府时,墨邪便在酿美人醉,李嫣然想喝一口,墨邪都不让。 李嫣然终于察觉到了差别。 “墨邪!”李嫣然突地怒声喊道。 院内,走来一道身影。 墨邪红袍着身,淡淡的望着李嫣然,“李姑娘有何事?” 李嫣然满腔怒火,在看见墨邪的那一刹,化为须有。 “听说美人醉已经酿好,我可否有幸,喝上一杯?”李嫣然问。 甚至,语气满满皆是乞求。 “时候不早了,回吧。”墨邪咳嗽一声,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李嫣然满脸苍白,苦笑。 第1458章 落花城,要变天了 美人一醉,怎堪方休? 四星大陆,诸多侠客,到了一定境界,归隐世外桃源,今朝有酒今朝醉,酿出许多绝世之酒,墨邪在酒国当中,也有着很大名声,他酿的断肠,堪称当今世上最烈的酒。 常人喝上一口,肝肠寸断,即便酒量再好之人,三杯下肚,火烧腹部,那滋味,半醉之间欲仙欲死,偏生痛苦不已,却叫人爱上这种感触。 故此,断肠酒又名,极乐。 世人皆知,四国王夜轻歌,喝断肠酒,几坛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乃女中豪杰,倒是有许多爱酒之人,愿与轻歌来个不醉不休。 像李嫣然这样的女子,只爱喝些桃花酿,不烈,微甜,甚至还有几分可口,。 至于美人醉,意义深长。 据说,当初有一女子,倾国倾城,战场上的帝王将落魄的她捡回家,封为贵妃,女子爱酒,却受不了酒的刺激。 因此,年轻的帝王将天底下最好的酿酒师抓来,为贵妃酿酒,酿酒师对贵妃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用时三年,酿出一壶酒,送给贵妃。 贵妃醉酒,榻前迷离,帝王之心,再度沉沦。 像是天使堕落于地狱。 此酒,名为美人醉。 天底下,国色天香之人,才能品尝,将那贵妃醉酒的雍容姿态,演绎出来,否则就是糟蹋了此酒。 李嫣然眼圈微红,满腔怒意,爱而不得的不甘心,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美人醉,是年轻男子赠给心上人的酒。 墨邪的心意,这般露骨,要她把脸往何处放? 她李嫣然,居然没人要? 李嫣然双手攥紧,怒火燃烧。 “公子,小姐最爱的酒便是美人醉。”丫鬟见此,一眼便知李嫣然的心情,连忙开口。 “美人醉已有得主,李姑娘,男女有别,你已及笄,别总是往城主府跑,坏了你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墨邪道:“听说李姑娘方才去了听雨轩,见了四国王?” 提及听雨轩,墨邪脸色骤变,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他的脸色虽白,威严却不改。 李嫣然咬了咬唇,抬眸看了几眼墨邪。 “你在担心什么?我李嫣然莫不成还有通天本事,将夜轻歌赶出去不成?”李嫣然控制不住的情绪,眼眶深红,哽咽着说:“墨邪,你醒醒吧,夜轻歌有未婚夫,就算没有,她未来的丈夫,也不会是你,我哪里不好呢?” 李嫣然的心思,大伙儿都清楚,但李嫣然从未挑明过,如今,夜轻歌的到来,让李嫣然有种危机感,无比恐慌,她恨不得偷偷把墨邪藏起来,不让他人发现。 李嫣然平日里的从容淡定,顿时瓦解。 墨邪皱眉,极其不悦,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 以前,李嫣然不越雷池,墨邪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李嫣然妄想更多,墨邪倒是没了耐心。 “李嫣然,我与轻歌之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父亲前几日说了,我有婚约在身,你难不成认为,落花城少城主未来的妻子,会是一个管家的女儿?到此为止吧,别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墨邪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侍卫看了眼李嫣然,“李姑娘,回去吧。” 他虽心疼李嫣然,可强扭的瓜不甜,跟在墨邪身边这么久,墨邪看着李嫣然时的眼神,总是疏离淡漠,他以为,墨邪是个不近女色的人,竟然对如此温香软玉不心动。 直到夜轻歌进了城主府,墨邪与她谈笑风生,春风满面,朝气蓬勃,侍卫明白了,若墨邪封魔,世间只有夜轻歌能够拯救他。 墨邪走后,李嫣然没了力气,瘫倒在丫鬟身上。 李嫣然闭上眼,泪水流出。 “小姐,我们回去吧。”丫鬟说。 李嫣然一把甩开丫鬟,站起身来,失魂落魄,朝城主府外走去。 李嫣然离去时,恰逢城主永夜生回来。 “城主大人。”李嫣然宛如花蔫了,有气无力,看了眼城主,说。 “李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城主眼眸精光四射,问。 李嫣然咬着唇,她犹豫片刻,突地鼓足勇气,与之对视,道:“城主,我想嫁给墨邪,可以吗?哪怕只是个妾。” “妾?”城主眯起眼睛。 “嫣然自知身份有别,不敢奢求成为墨邪的妻子,自从见到他之后,我心里再无别人,莫说是个妾,哪怕留在他身边,仅仅是个通房丫鬟,我也无悔。” 李嫣然猛地跪下,“城主,请你成全我。” 城主把李嫣然扶起,“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着,不过我会跟邪儿说说此事。” “嫣然别无所求,只盼一生留在墨邪身边,生也好,死也罢。”李嫣然说话时,眸子里流出眼泪,源源不断,甚是悲哀,楚楚可怜,动人的很,饶是阅人无数的永夜生,也非常心疼。 “你先回去吧,邪儿身子不好,有你这样的姑娘在身边,我也放心。”永夜生想了想,说。 李嫣然泪流满面,她无奈笑了两声,“嫣然告辞。” 丫鬟扶着李嫣然离去,城主回头看着李嫣然的背影,眼中划过一道寒光。 李嫣然不过一个管家之女,名声虽好,奈何不够大气,墨邪不能娶她。 他当初收墨邪为义子,自然有他的用意。 永夜生抬头望了望天。 落花城看似和平,实则动荡不安,势力最大的,绝不是他城主府,那几个顶尖世家,蠢蠢欲动,蓄势待发,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取而代之。 小小的秦家,尚且敢跟幽冥岛合作,更别说其他顶尖世家。 永夜生冷嗤了一声,“夜轻歌,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夜轻歌桀骜不驯,实力很强,暗中甚至还跟阎狱有着联系,绝对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永夜生笑了。 他的位置,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他已经备好棺材,将那些图谋不轨,狼子野心之人,一一装进去。 他相信,夜轻歌会为他,将一幅幅棺材,封好,严丝密合,蚊子都飞不出来。 阎家。 祖爷拄着拐杖,站在长廊上浇花,她抬头望天,说:“要变天了啊。” 婢女不解,这大晴天的,如何变? 祖爷是老糊涂了吗? 第1459章 千尘钢 听雨轩。 侍卫拿着两本书与美人醉走进来。 “墨邪修改好了吗?”轻歌挑眉,接过书翻看,果然,错误的地方,已经被墨邪改好。 一阵醇香味传来,勾引着她,轻歌放下书,不由自主看向侍卫捧在手中的酒坛。 “这是?墨邪酿的酒吗?”轻歌问道。 “正是,公子新酿的美人醉,天下之大,仅此一坛,姑娘有口福了。”侍卫回。 轻歌哈哈一笑,接过酒坛,掀开封口,闭上双眸,轻轻嗅着,那股子芬芳,仿佛醉入骨髓,脏腑都已酥软。 “好酒,媚儿,去把小希叫来,他一定喜欢。”轻歌拿出白玉杯,道。 墨邪酿的酒,独具一格,永远如此,她只要闻到味道,便能分别出,喝多了他的酒,其他酒水,竟是不入眼了。 白媚儿去而复返,身旁带着睡眼惺忪的扶希,扶希像小狗一样,鼻子抽动了下,看见桌上酒坛,双眼一亮,“这么什么酒?这么香。” “美人醉,墨邪酿的,来喝喝看。”轻歌倒上几杯,一个下午过去,三人饮下一坛酒。 这几日的落花城,风平浪静,轻歌倒也乐在其中,落个清闲。 现在,她基本将落花城各方势力弄清楚,来者不惧。 傍晚,夕阳如血。 轻歌斜卧贵妃榻,手捧古书,偶尔翻上一页,扶希趴在桌上,脸颊微红,贪恋美人醉。 “王上,吴家小姐吴紫灵想要见你。”媚儿走来,附耳轻声道。 轻歌点头,眸光轻闪。 她与这吴紫灵,倒是有几分渊源。 不多时,吴紫灵走了进来,左看右望,羡慕之意,毫不掩饰,吴紫灵走进屋内,直接坐在了榻子上,趴在轻歌身上,蹭了蹭可以忽视掉的胸部,眯起眼睛笑道:“轻歌,你可算来了,我想死你了,前段时间我做错了事,被罚关禁闭,足足关了我半个月呢,导致我没第一时间来看你,这不,禁闭一结束,我就来找你了。”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她与吴紫灵,貌似还没熟到这地步? “这是什么酒,好香。”吴紫灵咋咋呼呼,闻到酒味,直接从榻上跳了起来。 扶希立即捧着酒,不让吴紫灵碰,冷冷的来了句,“美人醉。” “墨公子酿的?”吴紫灵问。 扶希点了点头,满眼戒备。 吴紫灵眼神黯淡,旋即又满心欢喜,“之前听到墨公子酿美人醉,城里大多数小姐都说是为李嫣然酿的,得了吧,就她,还想博得墨公子的注意,我就知道美人醉会被送到听雨轩,小弟弟,来,给我喝一口,好不好?” 吴紫灵连哄带骗,还朝着扶希眨眨眼。 扶希撇了撇嘴,“就一口?” “就一口!”吴紫灵语气坚决! 见此,扶希找了个最小的酒杯,倒了小小一杯,而后递给吴紫灵。 吴紫灵接过酒杯,脸皮抽了抽。 说一口,还真的就一口,塞牙缝都不够。 “嫌少?”扶希挑了挑眉,一脸臭屁,仿佛在说,若是吴紫灵嫌少,那他连一口都不给了。 “不敢。”吴紫灵皮笑肉不笑,小心翼翼接过酒杯,视若珍宝,宛如琼浆玉液,抿上一口,赛过活神仙。 轻歌轻笑一声,讶然,没想到墨邪酿的酒,家家姑娘都抢着要。 吴紫灵放下酒杯,抢过轻歌手中的书,随后把轻歌拉起来,“轻歌,你刚来落花城,什么都不清楚,我带你去街上,今晚拍卖场开卖,听说有好宝贝,你要不要去拍一个回来?” 轻歌想了想,她倒是很好奇,这落花城的街道,与北月,有何区别,便没拒绝,与吴紫灵朝外走去。 扶希捧着美人醉,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已睡着,嘴角还流着口水,肉嘟嘟的脸庞,堆在一起,煞是可爱。 轻歌摇摇头,甚是无奈,她走上前,把扶希抱起,酒坛放在桌上。 轻歌抱着扶希走进右侧长廊的第三间,将扶希放下,盖好锦被。 轻歌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胭脂长衫,白发用一条红绳随意的绑着,颇为蓬松,她与白媚儿、吴紫灵二人乘坐马车,前往落花城最为繁华的街道。 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悬于半空,将街道照亮,形形色色的人来去匆匆,各种摊子在街道两侧,地上放着的都是奇珍异宝,卖家基本都头戴斗笠,看不清脸,颇为神秘。 轻歌往四周看,以她的目光,一眼便能看出,这些摊子上的宝贝,堪称极品,都非常稀有。 街道上,马车不能通行,轻歌等人早便下了马车。 轻歌挑眸,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摊子,摊子上皆是珍稀的炼器材料,她需要这种材料。 轻歌毫不犹豫走到摊子前,将一块千尘钢捡起来,食指长度,颜色为墨,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轻歌转头看去,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眸光冷淡,面无表情,看谁都是一副疏离姿态,高高在上。 女子瞥了眼夜轻歌,眉头轻皱,不冷不热的说:“这千尘钢我要了,你是哪家的小姐?稍后我会送一些珊瑚玉给你。” 轻歌抿唇,千尘钢,难得一遇,外行人不懂,但在炼器师眼里,这可是无价之宝。 她突破地级炼器师,炼制的兵器,需要一种材料,便是千尘钢,不能少,如今遇到,怎能将心爱之物拱手相让? “抱歉,我很需要千尘钢,千尘钢是我先看上的,怕是不能让给你。”轻歌不卑不亢,淡淡的道。 女子神情不悦,不由多看了夜轻歌几眼。 在这落花城,敢与她争抢的人,可不多。 女子身旁跟着一名侍卫,侍卫望了望夜轻歌,凑在女子身旁,说:“大小姐,这人就是夜轻歌。” “你是夜轻歌?”女子问。 “正是。”轻歌道。 “阎九与我提过你几次,可惜,不如闻名,我师父需要千尘钢突破地级,若是别的,我送你也行,这千尘钢,我非要不可,你无需再争,若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赠你便是。”女子依旧是骄傲的姿态,仿佛是落花城的女王,不容置疑,不怒而威。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窃喜着。 今日,怕是有好戏看了。 千尘钢,究竟会落入谁家? 第1460章 古怪的神秘人 千尘钢,女子势在必得。 轻歌虚眯起眼眸,并非她好强争胜,实属是这千尘钢过于难得,炼制突破地级的兵器,还差一种材料,便是千尘钢,她天赋异禀,会的职业很多,主修灵气,副修炼器,她与炼器,有不解之缘,故此,哪怕耽搁了驯兽与精神力,若是得空,她也会静下心来,好好炼制一把兵器。 何况,千尘钢她先看上,既然她想要,女子这般,岂不是胡搅蛮缠? 至少,以轻歌的角度来看,即便她再需要千尘钢,却也知先到先得的理,若先拿起千尘钢的人是女子,轻歌绝不会硬抢。 轻歌眉尾轻挑,眼底划过一道冷光。 “姑娘言下之意,我若不给,你便要抢?”轻歌微微一笑,道。 与此同时,轻歌还注意到了吴紫灵的神情变化,自从这女子出现后,吴紫灵就把脑袋压低,诚惶诚恐,甚至都不敢与女子对视,可见,女子在落花城,身份地位都很高。 她,究竟是谁呢。 轻歌兴趣盎然。 她倒是要看看,女子如何把千尘钢从她手中抢走。 女子见此,不悦,这夜轻歌,当真是不知好歹。 “抢?夜轻歌,我这是在跟你交易。”女子语气加重,好似威胁。 轻歌不理会女子,拿着千尘钢,不经意间拍开女子的手,转而望向摊子前的老板,说:“阁下,千尘钢多少灵气丹?” “灵气丹?”摊贩老板穿着黑衣,戴着斗笠,神秘兮兮,听到轻歌说话,他似是有几分不高兴。 “你若不希望我用灵气丹购买,我能用其他物品与你交换,只要我有。”轻歌说:“我现在非常需要这千尘钢,可否卖给我?” “若我不卖呢?”神秘人仿佛是个固执的孩子,语气却别样深沉。 轻歌将千尘钢放下,“我不 强人所难,若阁下不卖,我便不买。” 说话时,轻歌倒也洒脱,她看了眼身旁女子,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说道:“姑娘,我与千尘钢无缘,你若能买,那便是你的了。” 女子皱眉,神情难言。 轻歌转身便走,毫不犹豫,摊贩见此,连忙出声喊住轻歌,“慢着。” 轻歌脚步顿住,回头看。 摊贩摆摆手,说:“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我不过假设而已,怎么说走就走了?我把东西摆出来,自然是要卖的,只不过,现在你们俩人都想买,我这倒是有点头疼了。” “阁下,请卖给我,我师父急需千尘钢,阁下能够得到千尘钢,想必也知对于一个即将突破地级炼器师的人来说,千尘钢有多重要。”女子试图让神秘人把千尘钢卖给她,“阁下尽管开口,无论怎样的价格,我都能接受。” “你要千尘钢,也不是不可以。”神秘人如是说,女子脸上浮现淡淡笑意,然而,下一刻,那笑,逐渐凝固住。 便见神秘人继而道:“千尘钢的珍贵性,你也知道,这样吧,你把阎府地契拿出来,与我交换千尘钢,这千尘钢,就是你的了。” “阎府地契?”女子坐不住了,眼眸微微睁大,一贯的优雅冷漠顿时瓦解,不可思议的望着一派悠闲的神秘人。 “不可能,阎家根基,怎能儿戏?”女子眉头狠狠皱着。 轻歌垂眸。 女子,是阎家的人? 旁侧,吴紫灵悄悄看了眼女子,凑在轻歌耳边,说:“轻歌,这是阎家大小姐,阎烟。” 阎烟,此人与墨邪有婚约。 轻歌仔细打量着女子,神色不改。 “阁下,阎府地契,我也没有,也拿不到。”轻歌面朝神秘人,说。 阎家地契若是被她拿走,祖爷岂不是要满城追杀她。 轻歌想了想,千尘钢的确难得,然而,这摊贩如此捉弄人,下难题,不要也罢。 她始终相信,假以时日,她必然能突破地级。 她的征途,即便没有千尘钢,也无法停止,当然,若是拥有,最好不过。 神秘人见轻歌要走,甚至懊恼,又苦苦喊住轻歌,“站住,你这姑娘,真是不讨喜。” 轻歌无奈,停下,不知这神秘人,究竟要干嘛。 “一块破铁而已,你若想要,送你便是。”神秘人拿起无比珍贵的千尘钢,朝轻歌丢去,轻歌下意识伸出手,抓住千尘钢,不解的望着神秘人。 “送我?”轻歌眸光闪烁。 “听不懂人话?说送你就是送你,你容貌极丑,与这破铁甚是搭配,赶快走赶快走,别打扰我卖东西。”神秘人挥挥手,赶走轻歌。 轻歌嘴角抽了抽,“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轻歌略微思索,想了想,不能白拿千尘钢,她从虚无境,切割出半臂粗的天辰铁,拿出来,放在神秘人面前,“我看你摊前摆卖的物品多是炼器材料,想必也是一位炼器师,这天辰铁,赠与你,你若不要,丢了便是。” 轻歌收好千尘钢,再度离去。 神秘人望见天辰铁,斗笠之下,眼放白光,恨不得扑上去将天辰铁收了,仔细想了想,还要维持面子,神秘人咳嗽两声,嫌弃的说:“这破铁,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免得你心里愧疚。” 轻歌轻笑,这神秘人,倒也有趣。 阎烟站在一侧,看着轻歌与神秘人你来我往,不论千尘钢,还是天辰铁,都是极其珍贵之物,此时此刻,她甚至插不上话。 阎烟脸色难看了几分。 这神秘人,说是要拿出阎家地契才肯把千尘钢卖给她,可转瞬又免费送给夜轻歌,岂不是打她的脸。 阎烟不愧是阎家大小姐,即便满腔火气,却也镇定自若,她领着侍卫,跟上夜轻歌。 轻歌一行人,准备去拍卖场。 拍卖场前,阎烟拦住轻歌。 “夜轻歌,说个价格,把千尘钢让给我。”阎烟道。 轻歌看向阎烟,说:“姑娘方才看到了,我用了多少天辰铁才得到千尘钢,我也不为难你,我只要一半的天辰铁,你若能拿出,我立即把千尘钢给你。” 轻歌的虚无之境里,有无数天辰铁,可阎烟,却是拿不出一个芝麻点大的天辰铁。 天辰铁甚至比千尘钢还要珍贵。 阎烟脸色变了又变,万分精彩。 夜轻歌在刁难她。 第1461章 落花城,拍卖场 即便阎烟是阎家大小姐,至高尊贵,饶是如此,她依旧拿不出天辰铁。 甚至,当轻歌随意的将天辰铁给了神秘人时,阎烟眼皮跳动,面上不说,心里却是羡慕的。 阎烟除了在修炼方面天赋过人,对于炼器,也有不错的成就,更何况,她出身于落花城顶尖世家,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修炼天赋,十几年的时间,以落花城的资源,也能把她砸起来,最起码,在炼器材料方面,阎烟从来不缺。 “阎小姐,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轻歌淡淡一笑,面对阎烟,没有过分前辈,也绝不高傲。 在落花城,她不想惹麻烦,她的背后,是墨邪,她一举一动,都能牵扯到墨邪。 换而言之,不论是谁,只要敢伤她一根头发,墨邪绝不会坐视不理。 轻歌正因想到这一点,才更加收敛,她清楚,自己来落花城的目的,至少现在,她不能嚣张。 轻歌朝着阎烟,笑了笑,而后与吴紫灵、白媚儿二人走向拍卖场,她已仁至义尽,神秘人将千尘钢卖给她,她便不会让给阎烟。 若有空闲,她也得静下心来,想想如何突破地级炼器师。 阎烟一言不发,望着轻歌的眼神如寒冰般薄凉。 对此,轻歌置之不理。 落花城世家的公子、小姐都有一个通病,骄傲如孔雀。 轻歌走进拍卖场。 许是今晚有稀奇宝贝的原因,拍卖场格外热闹,人来人往,锦衣华服,皆是能一掷千金的贵族,比之当初青石镇的拍卖场,这里,奢华恢弘多了,青石镇地下拍卖场,倒是寒酸了,虽说是出自阎家。 轻歌想到释音所说,拍卖场背后之人是阎家九爷。 “兴许能见到九哥。”轻歌脸上露出笑意。 上一回月圆之夜,她独自熬过生死之痛,阎狱迟迟没有出现,轻歌便想到,阎狱定是被其他事情牵扯住,并且,她来落花城多日,明里暗里,都不曾见到阎狱…… “九哥?谁呀?”吴紫灵眨了眨眼睛,问。 轻歌摇摇头,不说话。 进入拍卖场,要过一道虚空门,门前摆放着威武石像,魔兽形态,面容狰狞,獠牙毕露,血盆大嘴张开,一双眼瞳放着凶光,威慑八方,中间,是一扇门,犹如虚空,通往未知,远远望去,好似海水形态,波浪涌动,漩涡凝聚,云里雾里,似真非假。 “落花城里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入拍卖场。”吴紫灵说道:“光是每一次的入门费,就足足达到五十万灵气丹,而且是最次等,越是贵族,在拍卖场里的席位越高,还有隔间雅房,贵死啦。” 吴紫灵拿出空间袋,放在手里掂了掂,可怜巴巴,委屈的说:“轻歌,我这荷包,瘦的很,那什么雅房阁楼,咱就不要想了,有个位就行,我父亲说,今晚拍卖场的稀世宝贝,只有那几个顶尖世家才出的起价格,咱们就凑个热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带一件普通宝贝回家了。” 轻歌望着吴紫灵,不由笑着,如今,她发现,这吴紫灵煞是可爱,与当初在北月云家大门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大不相同。 谁能想到,彼时,云府门前,她们生死一架,如今在落花城,却是手足相称了。 吴紫灵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遇见风头比她高的人,她绝对低着头,当个小绵羊,若是看到好欺负的,这厮立即风生水起,本性毕露…… “次等席位,也是能接受的。”轻歌说。 吴紫灵哀怨的望了眼轻歌,“你好歹是个四国王,能不能大方点,带我去尝尝雅房的滋味,我这么大,拍卖场也就跟着父亲来过两次,这回带你去拍卖场,一百五十万灵气丹,用掉了我所有积蓄。” 吴紫灵苦着一张脸,眼冒亮光,暗藏希翼,希望轻歌能良心发现,自掏腰包。 可惜,轻歌眉头一挑,说:“呀,我空间袋落在听雨轩了。” 吴紫灵:“……”你咋不把人给丢在听雨轩。 如此,吴紫灵只好不情愿的逃出空间袋,走至虚空门旁的魔兽石像前,把房间袋放进石像张开的嘴里,石像双眼,绿光如火,登时,几声沉重之声响起,随后哗啦啦如水声,吴紫灵的心在滴血,那是灵气丹流逝之声。 一百五十万灵气丹啊! 平日里,她扣着存着,今儿个一次性花完了。 吴紫灵瞪大眼睛望着石像,视死如归,罢了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 “轻歌,我现在很穷了,往后你可要负责我的下半生,否则我连饭都没得吃了。”吴紫灵眨巴着眼睛,拼命挤出几滴泪。 轻歌拍拍吴紫灵肩膀,郑重其事的说:“放心,只要我能吃肉,绝对少不了你喝粥。” 吴紫灵:“……”怎感觉上了贼船? 石像口中,丢出轻飘飘的空间袋,吴紫灵一把接过。 拍卖场的虚空门,瞬间打开,吴紫灵撇撇嘴,带着轻歌二人进去。 片刻,阎烟与侍卫,来到虚空门前。 轻歌跨过虚空门,长廊极深,两侧悬空,浮着冥火,幽幽暗暗,昏昏沉沉。 有身着纱衣,曲线毕露的侍女前来,带着轻歌等人,朝拍卖场中央走去。 拍卖场大厅,别有洞天,面积巨大,次等席位,足足有九百九十九,旁侧三方,阁楼雅房共有三楼,越是高处,身份地位深不可测。 次等人,才坐次等席位。 轻歌算是见识到了落花城的豪气。 落花城以外,四大帝国也好,放逐之地也罢,有些人倾家荡产也只能凑出五十万灵气丹,放在落花城,仅仅只能买一个拍卖场的次等席。 轻歌苦笑两声。 佛说世间,花草树木人,皆是同等,众生没有高低贵贱,然而,在地位权势钱财势力前,人分三六九等,庸俗普通人,最下等。 “轻歌,快看,那是李嫣然。”吴紫灵胳膊肘撞了撞轻歌,朝着右侧方努了努嘴。 轻歌抬眸看去,不远处,李嫣然与几个世家公子,笑着聊天儿,风雅十足,那些男子,望着李嫣然的眼神,毫不掩饰倾慕之意。 轻歌毫不在意。 她对李嫣然提不起兴趣,若是有些底蕴,她倒是能让墨邪尝试接受,然而,此人妒心太重,与墨邪不搭。 “王上,李嫣然一个管家之女,怎有资格来拍卖场?她似乎要去二楼雅房,起价貌似是一百万灵气丹呢。”白媚儿不解。 吴紫灵闷哼了声,不屑一顾,“这李嫣然抛抛媚眼,大有一些没脑子的公子争先恐后的为她一掷千金,每回都是这样,故作矜持,淡泊名利,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利用其它人,得到自己想要的。” 吴紫灵翻了翻白眼,她着实喜欢不来李嫣然,还是轻歌看的顺眼,哪怕轻歌坑了她一百五十万灵气丹,大不了以后她多去听雨轩住几日,当是付了房费。 毕竟,听雨轩可是落花城无数千金心驰神往之地。 第1462章 来者不善 吴紫灵满眼都是对李嫣然的嫌弃。 轻歌笑笑,毫不在意。 此时,侍女带领轻歌二人入了次等席位,黑压压一片,人山人海,好在拍卖场面积大,倒也不显得拥挤。 轻歌游目四顾,仔细观望周围的拍卖者,有一些人,头戴斗笠,遮住面容,身穿宽大黑袍,难以看清身形,分辨不出男女,但轻歌能够感受到,这些人,实力不差,兴许有资格进雅房,只是为了遮掩身份,才在次等席位。 强者之间,往往有共鸣。 轻歌出现后,拍卖场大厅的多数人,都看向了她,或是淡漠,或是留意,三五成群的则议论纷纷,毕竟,轻歌尚未来落花城,就已名声大噪,夜轻歌三字,人人耳熟,尤其是她那个娘亲,阎夫人,曾经落花城最为闪亮的新星,被称为阎家百年难得的天才。 何况,轻歌年纪轻轻,就突破了三剑灵师,这等天赋,说是四星第一人,也当之无愧。 有几位世家公子,走向轻歌,交谈着,其中有一位是吴紫灵的兄长。 “哥哥,你怎么来了,轻歌,这是我兄长,吴才,父亲为他取名时,是希望他将来能够成为一个有才华的人。”吴紫灵笑着说道。 吴才浓眉大眼,容貌并不突出,普普通通,好在气质端正,叫人看的舒服。 闻言,吴才瞪了眼吴紫灵,抓了抓头发,倒是有几分羞怯。 吴才看向轻歌,笑着说:“夜姑娘,让你见笑了,我家这丫头,总是没大没小的。” “天性如此,是好事。”轻歌淡淡的道。 “夜姑娘,听说你突破了三剑灵师,可是真的?”与吴才一起的几个公子哥,纷纷开口,问。 “前段时间侥幸突破。”轻歌说。 “灵师以上,突破之事,难如登天,怎能说是侥幸呢?我们兄弟几个,早早就听说了夜姑娘的大名,总想着见上一面,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把四星搅的天翻地乱,如今一见,更胜闻名。” “夜姑娘,你初来落花城,必然有许多不适应的话,若是觉得哪里不明白了,找上我们就好。” “对,前些日子我们还在讨论夜姑娘你,若非得知夜姑娘要来落花城,我们几个怕是要偷偷逃出去找夜姑娘了。”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热情似火,眼神真挚,轻歌讨厌不起来。 他们都是小世家的公子。 落花城有三大顶级世家,阎、燕、魏,其中,又以阎家为首,可以说,阎家是落花城的真正世家,贵族,地位权势甚至可以媲美城主府。 顶级世家之下,则是秦、张……等六大世家。 再往后,被称为九流世家,落户城的末端,食物链的最底层,吴紫灵身后的吴家,便是九流之一。 此时,去轻歌交谈的公子哥们,多数来自九流世家,至少,与轻歌交谈时,没有城府心机,无非是血气方刚涉世未深的少年见到了崇拜许久的英雄。 在四星大陆,轻歌是个非常矛盾的存在。 世人分两种,一是极其厌恶夜轻歌,另一种则是为之疯狂,热切膜拜,毕竟,年纪相仿的夜轻歌,做到了他们甚至都不敢想象的事。 轻歌这侧,热闹的很,拍卖者纷纷侧目,那侧的李嫣然也察觉到了动静,不由看过来。 李嫣然身边的男子,大多数是六大世家的人,至于三大顶尖世家的后辈,直接被带去了三楼雅房。 四五楼雅房,则是接待祖爷、阎九、城主这一类人。 周围男人见李嫣然看着轻歌,便也望过去,嗤笑了几声,说:“那不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夜轻歌么,长得倒是绝色,只不过跟我们嫣然一比,那就差远了,腹有诗书气自华,夜轻歌可是比不上的。” “说什么呢,嫣然是落花第一才女,夜轻歌那心狠手辣的妇人,提鞋都不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将李嫣然夸上天。 李嫣然皱皱眉,“几位,城主曾夸赞过夜姑娘,可不能这样说。” 虽是如此,李嫣然眉角眼梢,却是露出高傲得意之色。 她甚是享受。 毕竟,她出身低微。 “嫣然,莫要谦虚了,你不过是不喜欢舞刀弄枪的,若你专心修炼,绝对也是个天才,那就没有她夜轻歌什么事了。”张家的一位公子如是说道。 在这张公子眼里,女人当如李嫣然,似水柔情,眼如秋波,一颦一笑,婉转的是男人心。 正所谓一见钟情,他第一眼见到李嫣然,便被那双流转的眼眸打动。 “夜姑娘可是城主义女呢,我们过去吧,她刚来落花城,可不能怠慢了她。”李嫣然领着一大伙儿人走向轻歌,她微微抬起下颌,眸光淡漠,故作高冷,似是不愿把轻歌放在眼里,却偏要在轻歌眼前摆个高姿态。 她要让夜轻歌明白,落花城,不是四大帝国,夜轻歌也不是什么四国王,在落花城,夜轻歌什么都不是。 轻歌与吴才等人,谈笑风生,几言几语,倒是喜欢上了这一群少年郎。 忽然,所有人保持沉默,吴紫灵看着即将到来的李嫣然,撇了撇嘴,不屑的很。 吴才抿着唇,深知来者不善。 吴才一群人,倒是对这李嫣然不感兴趣,他们正是意气风发,只追求个痛快,平日里偶尔谈到,也欣赏李嫣然对墨邪的痴情。 “不曾想夜姑娘也来了拍卖场,夜姑娘的席位在哪里?”李嫣然装作不经心的问,显然,她已经看到轻歌入座的是次等席位。 轻歌云淡风轻,玉手一抬,指向身旁席位,“这里便是,李姑娘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 “倒不是,毕竟是阎夫人的女儿,我自小熟知阎夫人一生传奇,关心她的女儿,实属正常。”李嫣然说。 轻歌半眯起眼。 李嫣然倒是个玩火的,她来此说的两番话,无非是想让轻歌抬不起头来。 如今,李嫣然提及阎家,便是要让众人知道,她夜轻歌虽是阎家外女,可她来落花城多日,阎家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李嫣然,你不在乎修炼,阎夫人却是个修炼天才,你仰慕的,应该是那些大才人才对吧。”吴紫灵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要入席了,把你的男人们带走吧。” 第1463章 大不敬 吴才眉头一皱。 经过一番言谈,他格外欣赏喜欢夜轻歌,李嫣然话里藏针,绵里带刺,吴才虽厌恶,但李嫣然背后的秦家,他们得罪不起,再者,簇拥在李嫣然身旁的公子,皆来自于六大世家,他们这种九流之人,只能敬而远之。 更何况,吴紫灵话一说出口,直接将李嫣然比作浪荡之人。 顿时,李嫣然的脸都绿了。 “吴紫灵,你怎么说话的?”张家公子极其不悦,大有撸起袖子欲要跟吴紫灵干一架的架势,李嫣然可是他梦中情人,怎能被吴紫灵这般侮辱? 其他几位公子也是怒不可遏,看着吴紫灵的眼神,都夹杂着火意。 吴紫灵眨了眨眼睛,心有不甘,但还是低下了头。 她方才,鲁莽了。 “吴小姐,你侮辱我也就罢了,张公子几人,也是你能侮辱的?你这样说话,会让人认为秦家没有教养,教出个没娘养的女儿。”李嫣然笑意盈盈的说着,话也恶毒,偏生让那一群男子讨厌不起来。 李嫣然转头看向几名男子,说:“此事就算了吧,我想,吴小姐是无心的。” 吴紫灵双手攥成拳头,她忍着怒意,不能反驳李嫣然,否则就是晚辈之间的打闹了,有可能涉及到几人背后的世家。 “嫣然,你大人大量,不与她计较,这事,我们可不能不管。”张家公子说完,面朝吴紫灵,气势汹汹,眼底闪过一道寒光,怒斥:“吴紫灵,跪下来,给嫣然道歉,否则,你休想走出拍卖场的大门。” 吴紫灵蓦地抬头,眼睛瞪大。 要她,下跪? 吴紫灵身子颤了颤,双手愈发地攥紧,颇为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吴紫灵,快跪下吧。” “别磨蹭了,浪费大伙儿时间,咋这么墨迹,直接道个歉不就好了。” “……” 那些男子,满脸的不耐烦,嘲笑讥讽。 李嫣然甚是傲然,冷眼瞥着吴紫灵,吴紫灵虽是世家小姐,但在她这个管家之女面前,还不是抬不起头来? “别了,吴小姐无心的,吴小姐不愿道歉,我不会强求,拍卖快开始了,我们走吧。”李嫣然说道。 轻歌眸子虚眯,李嫣然口口声声为吴紫灵说情,话里的意思却是害了吴紫灵。 吴才等人当然也听出来了,他们怒的不行,可他们毕竟只是九流世家的公子。 吴才一向宠爱这个妹妹,如今,妹妹受辱,理智的他,也是稳不住了。 “张兄,下跪就有点过了。”吴才说:“紫灵还小,不懂事,童言无忌,让她给李姑娘道个歉即可。” “怎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她吴紫灵膝下有什么?不能跪?”张家公子蹬鼻子上脸,耀武扬威,他可要好好为李嫣然出这一口恶气,说不定能得佳人心,抱得美人归。 如是想着,张家公子心里欢快,此时此刻,恨不得拽着吴紫灵的头发,将她按在李嫣然面前。 “吴紫灵,你跪是不跪?”张家公子语气加重,声线拔高,“听说吴家有一座铁矿,铁矿原来主人是我张家,暂时租给你吴家而已,给你吴家一条发财路,据说,这铁矿是吴家的经济来源之一,若我让父亲收回铁矿,你吴家……” “别说了,我跪就是!”吴紫灵眼圈闪着泪花儿,红了一大片,她瞪着张家公子,掌心伤口溢出血迹,她满肚子气,偏生只能咽下,吴紫灵喘了喘气,朝李嫣然走去。 每走一步,吴紫灵的心在泣血。 奇耻大辱,痛不欲生。 站在李嫣然跟前,吴紫灵双腿一弯便是要往下跪。 突地,白嫩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吴紫灵的胳膊肘,将其抬起。 吴紫灵跪不下去。 吴紫灵垂眸朝旁侧看,一双云绣染血,淡紫衣摆,吴紫灵抬头,诧异的看着她,“轻歌……” “若你父亲得知你朝一个奴才女儿下跪,你要他老人家把脸往哪搁?你要吴家如何在落花城立足?”轻歌冷冷的道。 “我……” “不许跪。”轻歌声音很轻,却如雷声般轰然。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这一场闹戏。 李嫣然脸色发青,夜轻歌竟敢当着众人之面,说她是奴才之女。 这四个字,像是一座山,压在李嫣然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逐渐窒息。 李嫣然最痛恨其他人提及她的身份。 “是,我是奴才的女儿,我什么都不配拥有,夜姑娘,你话中的意思,莫不成是觉得,奴才就没说话的资格?连活着都是奢侈?只能被你奴役?”李嫣然强装镇定,说道。 李嫣然是个聪明的,哪怕处境危险,她也知什么话对自己有利。 “李姑娘,你若要曲解我的意思,那我也不解释了。”轻歌冷嗤,毫不在意。 张家公子脸上挂不住,站出来说:“夜轻歌,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多管闲事,吴紫灵,你跪不跪?若是不跪,说出来便是,我这就跟父亲商量,收回吴家铁矿。” 张家公子怒气冲冲。 吴紫灵脸色大变,吴才皱着眉头,忍着气,观察形式。 平时,吴才成熟稳重,到底也是二十出头的人,过于稚嫩,面对强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受辱。 吴紫灵闭上眼,泪水流出。 她跪下去了。 轻歌再一次拽住吴紫灵,阻止了她。 “轻歌。”吴紫灵泪流满面,委屈的很。 她也要颜面,可她得顾家。 白媚儿站在一侧,默默看着。 轻歌将吴紫灵一把推向白媚儿,“媚儿,照看好她。” “是。”白媚儿扶着吴紫灵。 “夜轻歌,你什么意思?”张家公子阴测测得说:“你别忘了,这里是落花城,不是四大帝国,还轮不到你来一手遮天。” 张家公子瞪着吴紫灵,“吴紫灵,你有后山是吧,好,很好,铁矿你是不要了吧?” 吴紫灵想要挣脱白媚儿的束缚。 轻歌看了眼吴紫灵,眼神很冷,登时,吴紫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轻歌收回眼神,望着张家公子,“还希望张公子不要出尔反尔,讲个诚信,把吴家铁矿给收回去,另外,张公子,吴紫灵并未做错事,你要她一个世家小姐下跪,岂不是过了?还是说,你认为,张家是落花城之王,你张公子金嘴一张,其他世家之人,说跪便跪?张公子,我倒是可以给你跪,就不知,你承不承受得住?” “不过,我可说好了,我这一双膝盖,除了天地父母之外,便是为义父而弯。” 轻歌冷笑,站在张公子面前,作势下跪。 张公子脸色骤白。 夜轻歌若是跪了,那就是张家对城主的大不敬了。 第1464章 妒火 “夜轻歌,够了,你这是在威胁我?”张公子大怒:“你以为靠着城主义女的身份,就可以在落花城无法无天了?我今日,还就要这吴紫灵跪下,来人,给我把吴紫灵绑了,让她给嫣然赔礼道歉。” 张公子身后的几人,走向吴紫灵。 吴紫灵脸色白的吓人,身体都在颤抖。 她偶尔任性,却未谋财害命,且胆小怕事,如今遇到这蛮横不讲理的,想想吴家开采的铁矿,一时之间,吴紫灵不知该如何,她下意识看着轻歌,掌心都是血迹,她察觉不到疼。 李嫣然不再说话,有张公子撑腰,她只要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当个美人即可,再说,她也想趁着今日,灭灭夜轻歌的气焰。 想到墨邪酿的美人醉,进了听雨轩,李嫣然体内的妒火,便疯狂燃烧。 她恨夜轻歌。 轻歌站的挺直,犹如青松,她看着走向吴紫灵的那几人,眸中寒芒四起,她蓦地伸出手,攥住那人脖颈,用力一提,那人双脚脱离地面,摇晃挣扎了几下,他感到窒息,眼睛瞪大,双手抓着轻歌的手腕,试图睁开,奈何,在轻歌手中,他好似一只蝼蚁,渺小无力。 刹那,另外几人停住脚步,面面相觑,看了看轻歌,又望了望张公子,不知所措。 “夜轻歌,你想动手?这可是拍卖场,敢在拍卖场动手,从今往后,你可就再也不能进拍卖场了。”张家公子也不算太蠢,此刻,洋洋得意,一脸高傲的望着夜轻歌。 据说,这夜轻歌是四星大陆第一天才,在他看来,不过如此,还不是任由他揉圆搓扁。 轻歌面无表情,想了想,这是阎狱的拍卖场,她应该可以开个后门之类的,她将手中提着的人,用足力道,往地上一摔,砰地一声,那人蜷缩在地,捂着脖颈,剧烈咳嗽几声,看起来非常痛苦,泪水都咳了出来。 张公子的人将他扶起来。 “我们走。” 轻歌不再理会张公子,拍卖快开始了,她兜里有九千万灵气丹,看看能不能拍到什么宝贝儿。 当然,她也不能过于明显,毕竟,这灵气丹,是从秦家那里拿到手的,她与秦家,暗潮涌动,可她暂时不想得罪秦家背后幽冥岛的人。 张公子拦截轻歌,面露凶光,“伤了我的人,想走?没那么容易,夜轻歌,把吴紫灵交出来,若不然,我连你一起收拾,你不过就是钻了个空,耍个心机,才成为城主义女,还真把自己当成落花城千金贵族了?穷乡僻壤来的人,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三剑灵师而已,又不是四星尊者,哪里来的骄傲?” 说着,张公子瞪着吴紫灵,怒喝:“吴紫灵,给我滚出来,否则,今日我便让父亲把铁矿收回来。” 轻歌回眸,冷冷望着吴紫灵。 吴紫灵不懂,吴才应该清楚才对,张家会把铁矿给吴家,那是利用吴家敛财,张家不敢把铁矿收回来,否则,真正损失的那个,会是张家。 吴才看着轻歌,皱起眉头,他也在担心铁矿之事,夜轻歌为何如此自信,铁矿可是吴家钱财来源之一…… 突地,吴才恍然大悟,脑海当中灵光闪烁。 他走到吴紫灵面前,附耳低声说:“张家不敢把铁矿收回,不用担心,李嫣然背后虽有秦家,充其量不过一个奴才之女,咱们身为九流世家,却也是落花城贵族,紫灵,不要怕,有轻歌在,更不能丢了轻歌的脸。” 吴才看着底气十足为吴紫灵说话的夜轻歌,心中划过一道暖流,同时,欣赏女子的气魄。 “真的吗?”吴紫灵杏眸含水。 “真的!”吴才如是回道。 登时,吴紫灵不再那么软弱。 吴才说的对,夜轻歌为她撑腰,她不能拉后腿儿。 吴紫灵豁出去,胆子肥儿,鼓足勇气,走到李嫣然跟前,轻蔑一笑,眉头一挑,问:“李嫣然,我问你,你要我跪吗,你若要,我吴紫灵给你三拜九叩赔礼道歉,他日将我吴家镇族之宝送去你那儿,当然,也要你受得起,我就问,你李嫣然,以什么身份,来受我这一跪?秦家总管之女?我竟不知,你秦家一个管家,在落花城也能指手画脚了。” “吴紫灵,你休要血口喷人,此事就是你的不对,你不该道歉?嫣然大度,不与你计较,我却不是这么好说话的,还有你,夜轻歌。”张家公子再次看向轻歌,“你在拍卖场内动手,无视拍卖场的规矩,我已经派人通知拍卖场负责人,你今儿个,也别想走。” 吴紫灵心脏颤了颤,她能在李嫣然前耀武扬威,面对张家公子,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李嫣然脸色极差,她想为自己找回场子,却被一而再的羞辱,管家之女的身份,不断被人提起,仿佛是极重的巴掌,全都狠狠打在她的脸颊。 胸腔里的火势,熊熊而起。 李嫣然一肚子的气。 愤恨的种子,在四肢百骸内,生根发芽,茁壮。 她将今日的羞辱,全都归咎于夜轻歌。 若非夜轻歌,吴紫灵也不敢这般与她说话。 李嫣然故作轻松。 三楼雅房,阎烟与侍卫坐在床前,喝着香甜小酒儿,吃着糕点 旁侧,悉悉索索之声响起,热闹非凡,而后是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不远处,一行十几人,朝这边走来,为首之人,是身着玄衣的男子,温文尔雅,眉宇之间,透露出英气,面颊倨傲,气质如寒,一笑间,满室少女失了芳心。 男子双目玄黑如井,深邃不可测。 阎烟看见男子,眸冒青光,笑着说:“九哥来了,他对拍卖场之事甚是在乎,怕是不会让夜轻歌好过,有九哥收拾她,我倒也放心。” “小姐,那千尘钢……”身后侍卫,说:“你之前许诺刘大师,在他生辰之际,会赠他千尘钢。” “一诺千金,话说出口,自然收不回,这千尘钢,我势在必得。”阎烟冷笑,“夜轻歌,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千尘钢,你配不上。 阎烟眸色阴冷。 第1465章 抱大腿! 拍卖场大厅。 阎狱的到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或多或少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阎狱虽年轻,却一手创立拍卖场,杀手盟,如此成就,在同辈之中,当属翘楚,无人能及。 曾有人形容他,温润如玉,然而,他风度翩翩的下一瞬,杀人如麻。 仇他者,一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杀手盟尽数出动,断头方归。 杀手盟所过之处,白骨累累。 恐惧,惶怕。 他双手负于身后,在拍卖场侍卫的簇拥下走来,张家公子与他年纪相仿,在看到阎狱时,这张公子下意识昂首挺胸,仿佛看见严肃的父亲。 阎狱停下脚步,眼眸四扫,寒光涌动,如冬末,积雪化,冷意浓。 侍卫停止脊背,往前跨出一步,漠然看着张公子等人,问:“何人在此喧哗打闹?” 张公子闷哼一声,他身旁之人当即咋呼,指向轻歌,义愤填膺的说:“九爷,就是她,在拍卖场打伤了张家的人,蛮横不讲理,九爷,还请你主持公道。” 拍卖场侍卫看了看轻歌,又望了望张公子,最终,站在阎狱旁侧,“九爷?” “丢出去。”阎狱淡淡的说。 张公子面露微笑,鸣鸣得意的望着轻歌。 三楼雅房,阎烟嘴角含笑,抿了一口茶。 然而,下一刻,众人全都惊呆! 便见阎狱身后的侍卫,将指责轻歌的人抬起,拖走,那人惊惶,百思不得其解,“九爷,错了,错了,不是我,是她,是夜轻歌。” 阎狱眸子一抬,看向那人,墨黑的眼,在漩涡之底逐渐晕染开来,被侍卫架着拖走的男人立即噤声,哑口无言,望着阎狱,咽了咽口水,说不出话来,满心惶恐。 “九哥。”轻歌说。 轻歌头一回发现,抱大腿的感觉如此之好。 阎狱看着轻歌,眸光柔和了几分。 他与阎家分开,祖爷的态度便是阎家的态度,阎家能把夜轻歌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可他不一样,他摆明态度,便意味着杀手盟,拍卖场全都向着夜轻歌,便是宣告落花城,他就是夜轻歌的靠山,后台。 他很硬。 世人想要欺负夜轻歌前,也要看看是不是以卵击石。 “近来可好?”阎狱问。 他最想知道的还是上个月圆之夜,夜轻歌是如何度过的。 没有他在,夜轻歌的痛苦,更是可怕。 “甚好。”轻歌微微一笑。 她能够感受到阎狱的担心,尽管如此,她心里依旧有些小埋怨,当初在玄月关,阎狱为了逼她远离纷争,让她服下了头痛之毒,后来她没有按时服用解药,导致现在头疼症愈发严重。 对此,阎狱非常愧疚。 “你们几个,带着小夜去五楼,五楼看的清楚些。”阎狱说:“小夜喜欢喝酒,把我储存的花意浓拿出来。”阎狱望着轻歌,“花意浓比墨邪的美人醉要好上不少,你等会儿尝尝看。” 轻歌挑眉,“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阎九,你这话,我就不喜欢听了。”一道声音,从轻歌身后传来。 轻歌目光微微亮。 她回头看去,墨邪身着红袍,器宇轩昂,徐徐走来,脸上抹着胭脂,气色很好,甚至格外妖异,所谓祸水红颜,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不过如此。 李嫣然看见墨邪,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在跳跃,欢快无比。 李嫣然恨不得扑上去,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与其大战个三百回合,但李嫣然是矜持的,她强壮镇定,那羞答答的眼神,留恋于墨邪,整个人仿佛陷入情迷意乱当中,与平时的优雅温柔,判若两人。 周围男人,看见李嫣然这番姿态,双腿一夹,血液发热,不由咽了咽口水。 若非道德,只怕一个个,都巴不得与李嫣然亲近,爽快一番。 “公子。”李嫣然喊了声。 墨邪甚至未看李嫣然一脸,径直走至轻歌身边,伸出手揉了揉轻歌脑袋,“等会儿你去尝尝花意浓,再说说究竟是他的花意浓好,还是我的美人醉过瘾。” “小希爱上了你的美人醉。”轻歌无奈的道。 墨邪脸一黑,“该打,他一个小毛孩,懂什么,那美人醉,只你一人饮,下回我给他酿别的酒,送去听雨轩的美人醉,可不能再给别人喝。” “知道了。”轻歌耸了耸肩。 “拍卖时间快到了,上楼吧,后面还有事,我先告辞,小夜,等拍卖结束,我去找你,带你去落花城最好的酒馆,不醉不归。”阎狱捏了捏轻歌的脸,转身便走,留下两名侍卫,照看轻歌。 轻歌撇了撇嘴,无可奈何,这一个两个,都把她当成小妮子了,又是摸头杀,又是捏脸萌,闹的是哪样? “夜姑娘,请上五楼。”侍卫毕恭毕敬的道。 夜轻歌,可是上等贵客! 轻歌左看右看,便见吴紫灵眨巴眼睛,可怜兮兮望着她。 轻歌问侍卫:“我能带朋友上去吗?” “可以。”侍卫道。 “紫灵,吴才兄,你们几位与我一同去吧,一人着实无聊。”轻歌道。 吴紫灵,吴才,以及其他公子哥们,甚是惊讶,他们,还从未去过五楼…… 莫说五楼了,能上个二楼,就已欢天喜地。 “轻歌,真的可以吗?”吴紫灵觉得不真切,不确定的问了遍。 “当然。” “太好了。”吴紫灵搂着轻歌,蹭了蹭。 “带路吧。”轻歌看着侍卫。 侍卫走在前面,带着轻歌几人朝五楼走去。 “要一起吗?”轻歌回头看向墨邪。 墨邪笑了笑,说:“义父稍后会来,我在另一间雅房等他,义父说想你了,给你备了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那就替我谢谢他老人家了。”说罢,轻歌离开。 轻歌走后,墨邪也没有停留。 至于李嫣然、张公子一行人,则彻底被人忽视。 张公子的脸,宛如猪肉,冻僵了,难看的很,他小心翼翼望着李嫣然。 李雅然眼圈红的可怕。 为何,夜轻歌一来,便能夺走所有璀璨? 夜轻歌高高在上,她如此的卑微。 她所爱的男人,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她,整颗心,却都是夜轻歌。 李嫣然心有不甘。 “嫣然,拍卖快好了,我们上二楼吧。”张公子说。 张公子是六大世家之一张家唯一的男丁,容貌也不差,响当当的贵族,偏生,只对这李嫣然一往情深,在李嫣然面前,所有爪牙全部卸下,只剩一颗被奴役的心。 却说三楼雅房,阎烟面色如锅底,手中茶杯,灵气震碎,散成齑粉,一一落下。 第1466章 顶梁柱 阎九,来无影,去无踪,身如鬼魅,势若烈火,阎烟因为几件小事,倒是与阎九亲近了些,这也是阎烟最为骄傲的地方。 阎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拍卖场,阎九竟会如此护着夜轻歌,甚至丝毫不给张家面子。 阎九的态度,已经摆明。 从今往后,在这落花城,他将会是夜轻歌的靠山。 有阎狱在,谁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夜轻歌? 没人。 就连她阎烟,也得三思而后行。 阎烟心思如泉涌,惆怅复杂,酸涩难耐,不是滋味,她是阎家大小家,天才新星,自认高人一等,傲气十足,目空一切,偏生自小喜欢跟在阎狱身后。 阎狱孤僻的性格,正合她意。 家族如此之大,阎狱却是她一人的兄长,哪怕对她不冷不热,比之其他人,却是好上许多。 直到此刻,阎狱望着夜轻歌的眼神,宛如一个和蔼长辈,满是宠溺柔和,嘴角漂浮的笑意,那么刺眼。 似乎,天塌下来了,莫慌,有他在,万事皆好。 再想到方才轻歌夺走她看中的千尘钢,阎烟突地双目瞪大,将一口红血喷在茶杯里。 “大小姐。”侍卫惊惶。 阎烟摇头,横了眼侍卫,侍卫忧心忡忡,犹豫片刻,走至角落站着不动。 阎烟抬手,擦去嘴角血迹,如她这般大世家的女子,颜面与尊严,超越一切,贵族的小姐们,犹如百花,竞相开放,恨不得一花独秀,将其他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阎烟挑眉,默不作声,神色冷淡,面颊透白,吓人。 便见她伸出手,端起茶杯。 清茶淡水,浮着她方才吐出的猩红血迹,阎烟似是没有看到,亦或者是熟视无睹,粉嫩咽喉滚动两下,她一口将茶水饮尽,削薄樱唇沾染着血迹,宛如一朵妖艳的花。 侍卫望着此刻的阎烟,只觉得这偌大雅房,喘不过气来,窒息感,宛如犯人的手,攀上脖颈,卯足了劲,狠狠掐着。 侍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诚惶诚恐,大气不敢出。 阎烟,比常人可怕。 不,倒不如说,大世家的每个人,都很可怕。 他们光鲜亮丽,内里早已腐朽,行尸走肉一具,没了纯净灵魂与鲜活心脏,是从十八层炼狱里爬出的魔鬼。 唯有这些与他们贴近的奴仆,才能看到他们最为真实的一面。 五楼,金碧辉煌,奢侈华丽,宛似建于高空之上的至尊宫殿,每一朵被雕镂出的花中央,镶嵌宝石,鎏金轻绣,乃是十足工艺品,令人惊叹,甚至不敢踏足,生怕弄脏雅房内的一切。 吴紫灵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谨慎,东张西望,眼里充满好奇,眸中倒映金光,吴紫灵叹声道:“原来,五楼雅房是这个样子,太尊贵了,轻歌,我们都是沾了你的福,不过,你藏得也深,九爷竟然对你这么好,要我也有个这么好的兄长,死而无憾了。” 说至此,吴紫灵察觉到不对劲,机械般的转头朝旁看去,便见吴才一脸阴森的看着她,冷笑了两声,吴紫灵嘿嘿笑着,抱着吴才胳膊,“兄长最好了。” 吴才面色温和,闷哼一声。 屋内众人,走进雅房时,皆是叹为观止,脸上露出夸张表情。 除轻歌之外,有一人反常,这人便是白媚儿。 轻歌暗中观察白媚儿,白媚儿走进这鎏金镶钻的屋子,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眼神更是如常,仿佛,并不稀奇。 据她所知,白媚儿生在山村,十几年,见识过的华贵,少之又少,再是经历生死,对如此奢侈,怕是也免疫不了。 轻歌心知肚明,只不过如今更加断定她的猜测罢了,眼前之人漏洞百出,竟有自信站的笔直,轻歌却也不点破。 轻歌低眉浅笑,她曾看到过,那个可怜的人儿,没了皮的美人,被大火烧成灰烬,容貌被人占据,名字被人代替。 可怜人,早已成为骨灰。 消散在东逝的风中。 轻歌眸光凉薄,嘴角勾起的笑,寒意衍生,屋内的人,全都一怔,脊椎发冷。 白媚儿为轻歌倒了一杯茶,轻歌轻呷了一口。 茶水里倒映出她的眉眼,轻歌望着另一个自己,想起深海下冰棺里的红发女子,轻歌不再言语,戾气却重了些许。 终有一日,她也要让那些人常常剥皮抽筋,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滋味。 “拍卖开始了!”吴紫灵趴在窗台前,大呼小叫。 吴才站在一侧,貌不出众,洵洵儒雅,他不由多望了几眼白媚儿,于夜轻歌,他是欣赏的。 但,白媚儿的出现,像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缕光,让人眼前一亮,挪不开眸子。 “这位是。”吴才问。 “我的朋友,白媚儿。”轻歌介绍道。 “雪一捧,千娇媚,好名字,白姑娘生得如花似玉,落花城男人如狼,白姑娘要小心才是。”吴才笑谈。 白媚儿神色漠然,轻瞥吴才,“谁若不轨,我必杀之。” 吴才诧异,倒是个有血性的姑娘。 轻歌把玩着空了的茶杯,白媚儿没显出实力,站在她身边,倒像个杀手。 她相信,真的白媚儿,绝非如此。 “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轻歌站起,挑起酒壶,为九流世家的公子哥们,倒上满满一杯酒。 花意浓,拍卖场只在接待四五楼贵客时,才肯拿出,珍贵程度与墨邪的美人醉,不相上下。 轻歌饮上一口花意浓,含在嘴中,似是春暖花开,芬芳入骨,那一刻的心旷神怡,好似亲眼看到冰山下的雪莲,迎着刺骨冷风绽放,最终,染上艳丽之色。 “花意浓可是只有那三大顶级世家的人才能喝到,没想到我吴某人今日能一饱口福。”吴才喝了口酒,笑着说:“夜姑娘,我吴才,虽不肝胆相照,也不重情重义,甚至还有几分胆小怕事,但凭着姑娘今日为我吴家出头,让我吴家没有失一份颜面,从此往后,我吴才愿随姑娘,闯荡南北,不死不归。” 吴紫灵错愕不已。 在她的记忆当中,吴才鲜少意气用事,就连说话,每一个字,都得经过深思熟虑。 吴紫灵想到拍卖场大厅发生的事,以及轻歌的不退步,心中一暖,望向轻歌,“轻歌,我等虽是九流世家,但只要你不倒下,我们不怕。” “轻歌,你就是我的顶梁柱!”吴紫灵喝酒,大声说。 轻歌挑眸。 方才大厅,吴紫灵若是跪下,吴家在落花城,便没了立足之地。 在这座宽阔城池,扭曲的世界观,不难接受,轻歌仅仅只是为吴紫灵说一番话,吴家姐妹,便想誓死效忠。 只因,这华丽之牢,血流成河,真情暖意,实在难能可贵。 第1467章 万蚁噬象 轻歌眼神淡漠,微微一笑。 她亦有自己的想法。 落花城三大顶尖世家,高傲而不可一世,她高攀不了,另外六大世家,地位尴尬,又多数以秦家为首,就譬如那张家,便附属于秦家,当然,这种事,不能摆在台面上讲。 倒是九流世家,世家的末尾,倒是出了一群有血有肉的少年,若轻歌与他们结交,未来在落花城,兴许会少了许多麻烦,九流世家,看似不起眼,然而,万丈高楼亦有平地,若没有末流的九大世家,所谓顶尖,所谓华贵,犹如散沙一盘,不堪一击。 落花城能长久不衰,更多是因为世家之间的制约,否则,一旦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势力格局将要重新洗牌,混乱不堪。 并且,城主府便是落花城的皇宫,说一不二,城主永夜生突破五剑灵师之后,放眼四星,他一人尊贵,然,在此之外,还有三大顶尖世家,世家若是联手,能够瞬间消除城主府。 故此,非常重要的决定,必须由三大世家以及城主一同决定。 久而久之,这个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轻歌佩服设定出这个制度的人,深谋远虑,可惜,时间流逝,制度的初心,已经改变。 城主府不愿受三大顶尖世家的约束,三大世家暗潮涌动,蓄势待发,恨不得顶替城主府,成为落花城的霸主。 可以说,这几日在落花城,轻歌已经把落花城的局势看的清清楚楚。 落花城的上位者们,都忽视掉了九流世家。 九流世家若是凝成一体,力量融合,在一个智者的带领下,强大程度,不亚于三大顶尖世家。 轻歌半眯起眼,看着吴才等人。 这些人,将来会是九大世家的支柱,他们不清楚,当他们目标一致时,能阿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力量。 万蚁噬象,不过如此。 拍卖场大厅,入座次等席位的将近千人,阁楼雅房里面也都有人,轻歌眸光微闪,对面五楼雅房,望见了墨邪,墨邪看向轻歌,眉眼柔和,笑了起来。 轻歌嘴角上扬。 次等席位前,一方大理石台,台面铺着绒毯,走上石台的婢女打着赤足,肌肤吹弹可破,白皙如雪,细腻柔嫩,她们身着一层薄薄纱衣,青丝披散,修长双腿露出,胸前性感仅有一条软布裹住,呼之欲出,迷离动人。 此时,拍卖已经开始,夜明珠上盖住了黑布,只有一簇簇墨蓝火焰,将拍卖场内的场景,照的不真切,甚是虚幻。 光线昏暗,大理石台上的数位女子,婀娜多姿,芬芳诱人。 不多时,石台背后,层层琉璃台阶,走来一名男子,男子身穿白衣,温润如玉,眉目如画,若非锦袍着身,简直雌雄难辨。 男子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一张脸,甚是妖孽,当男子张嘴说话时,幽默风趣,无数视线,不论强弱,皆是被他吸引。 “释音公子。”席位上,有人诧异出声。 轻歌居高临下,望着释音,轻咬了咬唇。 释音与云月霞都在落花城,然,她来落花城的这段时日,他们都没与她联系。 云月霞二人是占卜师,若非主动上门,轻歌也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这是在落花城,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释音是拍卖场的人,云月霞虽没身份,但近几年,想要修习占卜一道的人,愈发的多。 尤其是落花城的各大世家,对占卜师深信不疑。 似是想起什么,轻歌眼眸微微睁大。 墨邪给她送来的资料当中,有写着,前不久,秦家入住了一位女占卜师,甚是神秘…… 若云月霞在秦家,不来听雨轩找她,情有可原。 可,云月霞为何要去秦家?那是龙潭虎穴,闯不得,稍有不慎,脑袋就保不住了。 轻歌止住心中疑惑,望着释音。 拍卖,正在进行。 释音站于石台,谈笑风生,诸人的心与情绪,皆被他带动。 一如数年前,青石镇,拍卖场…… “第一件拍卖品,红月石。”释音浅笑,身着纱衣盈盈美丽的女子捧着珊瑚托盘往前走了几步,天顶的一粒夜明珠,遮光的黑布被摘掉,登时,经过处理的光束,洒落在珊瑚托盘上,一颗宝石,猩红如血,形状似月,诡谲,妖异,瞬间夺人眼球。 释音说道:“这件拍卖品比较特殊,制作宝石的材料也不精致,但是,红月石的来源,弥足珍贵,想来在场的诸位,都听说过妖域,妖域,顾名思义,那片领域,妖魔纵横,野兽狂欢,古往今来的结合,一向是妖与妖,人与人,人类无法接受妖魔,妖魔更是排斥人类,但是,很久以前,有一双男女,打破了这个规则界限。” “妖与人相爱了?”次等席位上,有人如是问道。 释音点头,说:“是的,人类女子与妖魔的结合,那女子是一名占卜师,相传,是第五个帝国的公主,貌美如花,那妖魔在妖域,至高无上,然而,他们的相爱,被妖与人两个种族拒绝,甚至残忍将他们分开,将女子囚禁,彼时,人类女子怀了孩子,女子逃出去,偷偷生下,就此没了消息,妖域的那位,思念成狂,用普通山石,雕成明月形状,灌入血液,染红月石,他冲破禁忌枷锁,放弃皇权之位,踏上寻找妻子的路,他用了足足二十年,在一个破旧的位面,找到了女子,女子过的很不好。” “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男尊女卑,女性如猪狗,女子生下孩子,为了养家糊,被骗进青楼,流落风尘,有一些男人,猪狗不如,对女子做出极端的事,青楼老鸨还给女子喂下毒药,女子性情大变,甚至忘记过去的一切,对孩子也时常打骂,等男妖魔出现时,女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冰清玉洁。” 男妖魔悲痛欲绝,更多的却是自责,他不顾女子阻拦,将女人与孩子带走。 女子疯癫,男妖魔日夜陪伴,悉心照顾。 男妖魔将红月石戴在她的脖颈上,有着血的感应,不论女子去了何处,男妖魔都能找到。 等女子恢复正常,已是三年之后,男妖魔欣喜若狂。 女子想起过往,想到自己与那么多男人亲密接触过,在半夜,跳进了湖中。 二十年的时光,为了生存,每一晚,她都经历了龌龊的事。 夜夜梦回都是她的尖叫声,男人的咆哮声,以及那一双双嘲讽的眼神。 女子无法回到从前,她戴着男妖魔送的宝石,跳入湖水,第二日,四肢冰冷。 湖上闪耀着的红光,是她脖颈处的宝石。 男妖魔发现时,崩溃,疯狂。 他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和妻子埋进去。 第1468章 红月石 男妖魔与女子的小孩,则被妖域的元老带走。 毕竟,这是男妖魔的唯一血脉,即便他有个人类母亲。 三十年,一段悲哀之情,妖与人之间,最终,他们还是逃不掉世俗的诅咒。 轻歌对红月石不曾在意,然而,释音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轻歌呆滞。 释音站于石台,面带微笑,如风温雅,说:“听说,他们的孩子,叫做九君,当然,这也只是个传闻而已,诸位便当着故事听听就好,没必要较真,但,据说,红月石里蕴含着神奇的力量,爱人互相将血液滴入红月石当中,能随时感应到爱人在何处。” 帝九君! 轻歌眉头猛地一挑。 她去过一趟妖域,姬月身边的人,她只熟识帝九君与圣女,听说,帝九君并非纯种的妖魔,他是人类与妖魔的结合,自小被人排斥厌恶,好在有一位年迈的元老护着,才得以安安稳稳的在妖域度过这些年月。 精神世界,响起魇的声音:“夜丫头,这红月石,大有来头,里面的血,是妖魔尊者的血,他献出爱情,与红月石缔结契约,你将来要去妖域,与姬月之间必然还有许多劫难,将红月石拍下来,能紧紧牵住你们。” 轻歌眸光微闪。 她,心动了。 石台上,释音眸子一转,旋即朝四周看去,片刻,道:“既已介绍完毕,那我也不多说废话,红月石起拍价,十万灵气丹。” 十万灵气丹的起拍价,在落花城拍卖场,算是便宜货了。 然,今日来拍卖的多是贵族小姐,尤其是那些公子哥们,将红月石拍下,赠与佳人,欢天喜地。 譬如二楼雅房的李嫣然,她坐在床前,周围依旧是张公子等人的,众星捧月般。 李嫣然望着那红月石,颇为心动,女子最爱幻想,多是感性,李嫣然也不例外。 若墨邪拍下红月石,送给她,李嫣然不知会有多高兴。 想至此,李嫣然眼神飘飘然的望向五楼窗台的墨邪,墨邪与城主坐在一起,饮着小酒,高贵而不可攀。 像这样的男子,那些庸俗的女人,都配不上。 李嫣然如是想,唯有她,才有资格站在墨邪身边。 即便她只是个奴才之女。 旁侧,张家公子一直都有留意李嫣然的神情,见李嫣然欢喜这红月石,便一掷千金,高喊:“张家出一百万灵气丹,拍下这红月石。” 张家对李嫣然念念不忘,落花城的人皆是知道,如今见张公子张口就是一百万灵气丹,可想而知,是想送给李嫣然。 古人云,红颜祸水,美人成灾,并无道理。 李嫣然转眸讶然的看着张公子,“张公子,不过一块破石头而已,何必拍下?它不值那么高的价格。” “嫣然,你不是喜欢吗,只要你喜欢,就值得。”张公子傻兮兮的笑着。 在李嫣然面前,这张公子,没有任何戒备,甚至掏心掏肺,在所不惜。 张公子是张家唯一的男丁,亦是张家未来的继承人,张家虽不及秦家,但在落花城也是有一定的分量,换而言之,若谈及门当户对,李嫣然只能给张公子做个妾。 但,张公子也是个痴情者,早就放出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非李嫣然不娶。 此时此刻,李嫣然的脸都黑了,她的心情并不愉悦,若张公子将拍卖红月石的一百万灵气丹给她,她就吃穿不愁了。 显然,张公子并不知李嫣然的内心想法,甚至还在沾沾自喜,想着若将红月石送给李嫣然,在李嫣然心里的位置,有没有提高。 他不求能超越墨邪,只希望他所做的一切,能让李嫣然另眼相看。 张公子看着李嫣然的眼神,着实露骨。 李嫣然故作清高,柔情蜜语,淡漠疏离,正是这种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态度,让张公子挪不开眼,势要娶了这落花第一才女。 “张公子一百万灵气丹,可有人要加价?”释音问。 他着实没想到,竟有人出一百万灵气丹拍卖红月石。 轻歌皱了皱眉,极其不悦,张公子这么一闹,她岂不是要开出天价,才能带走红月石。 “一块破石头而已,这张公子是不是疯了,张家有底蕴,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啊。”吴紫灵翻了翻白眼,不屑一顾,“要张家多几个男丁,姓张的敢这样回火,那几个老祖宗不要了他的命?” 奈何,没办法,只有这么一个传宗接代的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张公子要美人不要江山,张家没有管过?”轻歌问。 即便只有张公子一个男丁,张公子为了个李嫣然,行为举止多是夸张过分,张家长辈,就任由他这样下去? 吴才笑了笑,说:“张公子时常往秦家跑,有一回,南家的公子调戏了李嫣然,张公子得知之后,夜黑风高,带着人,偷偷将南家公子狠狠打了一顿,南家公子三个月都下不了床呢,张家长辈,没办法坐视不理,带着张公子上门赔礼道歉,南家也原谅了他们,毕竟,世家之间,也不能太过分。” 吴紫灵接过吴才的话茬,说:“轻歌,你可不知道,那件事过后,张家长辈让他不要跟李嫣然来往,还要给张公子娶妻呢,想从我们吴家先纳一个妾,张公子死活不肯同意,甚至还上吊,等被下人发现时,只剩下一口气了,虚弱的很,吊着参汤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了点元气,当时,张公子抓着自家母亲的手,说,李嫣然是他的命,若张家长辈阻止他,他大不了一死了之。” 从此,张家再也不敢过问李嫣然之事,即便不喜李嫣然,在张公子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这张公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吴紫灵撇了撇嘴,“这张公子蠢得很,张家交给他,迟早要完,李嫣然不过利用他,人家李嫣然父女二人想的可是未来城主夫人的位置,谁在乎他一个张公子?只不过李嫣然身份低贱,钱财权势方面,需要借张公子之力罢了。” “紫灵!”吴才见吴紫灵越说越过分,眉头一皱。 吴紫灵看了看四周,立即闭上嘴,缄默,眨巴着眸子,看了看吴才。 方才说的过瘾,一时之间,忘了规矩。 吴才看着吴紫灵这番做贼心虚的模样,摇了摇头。 “夜姑娘,你可是看上了这红月石?”吴才问。 吴才成熟稳重,心思细腻,即便轻歌没有任何表现,仅仅一个眼神,吴才便察觉到,轻歌对红月石有兴趣。 轻歌错愕,吴才的观察,如此仔细? 虽说她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然,却也不会将心思刻画在脸上,吴才能发觉她想拍下红月石,洞察力惊人。 如此之人,加以培养,必然成才。 第1469章 一掷千金,美人笑! “的确想要。”轻歌并未藏着掖着,直说道。 吴才道:“张公子对红月石有兴趣,只怕倾家荡产都会拍下来,充其量不过一块石头,夜姑娘还是不要加价好。” 轻歌挑了挑眉,笑:“那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开出多高的价。” 轻歌对一块石头不感兴趣,然而,将来若是去了妖域,劫难重重,千锤百炼,有红月石在身上,则会好许多。 只因这一点,无论如何,轻歌也要将红月石拍下。 于吴才来说,这只是一块破石头,但,在轻歌眼中,并非如此,而是与骨髓烟意义相同的存在。 未来过于危险,她时刻想知道姬月的安全与存在。 想至此,轻歌眉目不再凌厉,柔和了几分,嘴角不由翘起,淡淡的笑,浅浅的弧度儿。 在吴才等人眼中,夜轻歌虽是四国王,名声也大,但,很穷,她的空间袋没有重量,哪来的资本跟张公子抢拍红月石? 张公子也是个败家儿,红月石起拍价十万,他一张口就是一百万,显然,红月石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已经料定没人敢跟他叫价。 二楼雅房的窗台前,张公子笑的春风满面,不停为李嫣然倒上酒水献殷勤,奈何,李嫣然从未给个眼神。 李嫣然一直在暗中观察墨邪,那个风华绝代亦正亦邪的男子,时刻牵扯着她的心。 若将红月石赠给她的人是墨邪,李嫣然恐怕又是另外一番风情。 李嫣然不曾在意过张公子,李嫣然的父亲则认为张公子配不上李嫣然,嫁给张公子,未来充其量只是个张家夫人罢了,可要是勾搭上墨邪,那就不一样了,简直鸡犬升天,成为这座城池的主人。 李总管野心很大。 李嫣然难免也有这种意思。 就在释音欲要一锤定音,决定红月石的归属时,五楼雅房,品着花意浓的女子,轻轻一笑,薄唇微启,说:“一百五十万。” 释音抬眸看向轻歌,笑意正浓,他笑着望向四周,目光落定在张公子身上。 张公子脸色极其难看,一百万已是他的底线,张家长辈若得知他用一百万讨美人欢喜,怕是会上蹿下跳将他关禁闭。 张公子转眸看向李嫣然,方才他想要拍下红月石,李嫣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若李嫣然对这红月石不中意,他也没必要花大价钱去拍。 反而,接下来李嫣然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李嫣然眼眶泛起了淡淡的红,她转头,看着张公子,说:“张公子,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有关红月石的介绍,心恋已久,我……”李嫣然欲言又止,“罢了,夜轻歌有意要争,就让给她吧,花那么多的灵气丹拍下一块红月石,太挥霍了,等过两天,我去街上买两个戴着就好。” 李嫣然为自己找了许多借口,在场的几名公子哥皱起眉头,颇为不悦。 李嫣然平日里的伪装太好了,可今天,她的话漏洞百出,目的明确,给人一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错觉。 几位都来自大世家,虽欣赏李嫣然的才情,却不至于没了脑子。 反观张公子,不知李嫣然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 张公子看着李嫣然的脸,心在滴血,咬了咬牙,出价:“两百万!” 十万的起拍价,直接跳跃到了五十万,席位上的拍卖者们,一个个跟着狂欢,心跳加速。 都想知道,这红月石的最后得主会是谁。 夜轻歌一个穷酸四国王,能拿出一百五十万,已是极限了吧? 没人知道,轻歌的荷包里,有九千万灵气丹,比整个张家都有钱。 至于秦家,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与幽冥岛的人合作,来钱速度,自然快。 轻歌笑的云淡风轻,她轻抿了一口酒,居高临下,俯瞰着二楼雅房的李嫣然、张公子,一杯酒饮下,才幽幽开口:“五百万。” 闻言,张公子险些腿软尿裤子,站不住了。 李嫣然眸光阴沉,她自认为夜轻歌拿不出这么多灵气丹,一定是墨邪给她的。 想至此,李嫣然的心脏一阵阵绞痛,她攥着双手,嘴唇轻咬。 她望着石台之上,侍女手中捧着的红月石,昏暗当中,闪耀着奇异之光,这一刻,李嫣然被诱惑了,她无比想要这红月石,哪怕付出惨重代价。 至少,她不能让夜轻歌得逞。 她不能输给夜轻歌! 李嫣然清楚,五百万,不是个小数目。 张公子拿不出来。 “红月石是定情之物,夜轻歌还在故意刁难你,张公子,我们收手吧。”李嫣然笑了笑,说。 张公子听得李嫣然的话,心脏扑通一跳,他与李嫣然对视,李嫣然双眼清澈如一汪泉水。 张公子说:“正因是定情之物,才不能拱手让人,嫣然,你想要吗?” 张公子的表情很是严肃,只要李嫣然回答一个想,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不惧。 即便把张家给掏空,只要能博得李嫣然一个笑,他亦无悔。 与张公子感情较深的几个公子哥,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张公子,已经走火入魔了。 他们连忙阻止,“张兄,夜轻歌不过是诈你,她一个小小四国王,哪能拿出五百万灵气丹来挥霍,几百万灵气丹换一枚红月石,实在不值。” “嫣然,这石头又不是什么至尊灵宝,你也不想要对不对。” “张兄,到此为止,否则回到张家,你不好交代。” “……” 一旦张公子拍下红月石,三日之内,他必须把足够的灵气丹送到拍卖场,否则,拍卖场会要了他的命,且把拍卖品收回来。 这是拍卖场的规矩。 哪怕三大世家的人,在拍卖场,也不会赖账。 阎狱算是落花城的一大风云人物,举足轻重。 李嫣然唇干舌燥,整个身体,都在发热,血液逆流,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身边之人七嘴八舌的在说些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但她听清了一句。 张公子问她,想不想要。 李嫣然看向墨邪,墨邪轻描淡写,目光扫着夜轻歌,笑意浓郁。 夜轻歌的灵气丹,一定来自于墨邪。 妒火燃烧的旺盛。 李嫣然咬牙切齿。 这一刻,李嫣然鬼迷心窍,她睁大眼,望着张公子,“嫣然想要。” 说完四字,她已没了力气。 若在平时,她绝不会失去理智,暴露本性。 现在不同,她的心魔,皆被红月石所吸引。 她甚至不懂,为何要执着于红月石。 不,她仅仅只是想与夜轻歌争个高下而已。 张公子听到李嫣然的回答,不顾同伴劝阻,开口叫价:“五百一十万!” 他底气不足,这是他的最后一搏。 五楼雅房,吴才等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一块破石头,喊出天价。 拍卖场内众人,都在等待轻歌。 第1470章 压轴,重头戏! “五百一十万,还有人要跟价吗?”释音公子问。 拍卖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没有任何声音。 张公子脸色煞白,喊出这个价格后,他浑身上下已没了任何力气,他明白,接下来,他即将面对什么。 忽然之间,张公子希望轻歌喊价。 然,释音公子接下来又问了两次,依旧没有人喊价。 张公子朝五楼雅房的窗台看过去,轻歌端起酒壶,添上一杯花意浓,似是察觉到张公子的眼神,轻歌垂眸朝其看去,漠然一笑,随心所欲,毫不在乎。 与此同时,释音高声喊道:“既无人跟价,张公子,恭喜你,红月石已是你的了,请拍卖结束后,带上灵气丹,交换红月石。” 释音显然没有想到,红月石,能拍出这样的天价。 雅房当中,轻歌虽没有拍到红月石,却没影响心情。 轻歌敛眸。 红月石来源神秘,但她清楚红月石的价格,当她喊出五百万,张公子就不该再跟价,可惜,李嫣然非要跟她争抢,既然如此,她大人大量,让了就是。 “你真是腹黑至极,可怕的女人。”魇施施然的道。 五百万的价格,已经不值,他以为轻歌会盲目拍下,没想到戏耍了张李二人。 “我一口加到五百万,只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不过,他们这么想要红月石,不要也罢,毕竟我心地善良。”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传音,同时,喝下一杯酒,畅快。 魇:“……”这厮的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啊。 “夜姑娘,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拍下那红月石。”吴才松了口气。 吴紫灵走至轻歌身旁,抱着轻歌臂膀摇晃了两下,“轻歌,你是故意逗他们的吧,张家那小子,这回闹出大事了,怕是要翻天,李嫣然也不能独善其身,你这招,太绝了。” 轻歌挑眉,一言不发,眸光聚着寒意。 并非她想戏耍张李二人,她真心想要拍下红月石,张李二人偏不松口,若这五百万将张家闹的鸡飞狗跳,也只能说咎由自取。 她底气十足,看似很穷,实则是个大款,不愁五百万,张公子却不一样。 若非李嫣然的执意,张公子也不会冲动之下,与她一争高下,用超高天价,拿下红月石。 轻歌摇了摇头,叹息。 那侧,张公子的几位友人,恨铁不成钢。 “张兄,你这回,闯大祸了啊。” “五百万灵气丹,你能拿出来?砸锅卖铁也不行吧。” “张家是百年世家,底蕴再浑厚,也不够你这么挥霍的啊。” “嫣然,你是何居心,你非要这红月石不可?” “夜轻歌背后到底有个墨邪,阎狱与她关系看似不错,她能任性,可你不能啊。” “……” 诸多友人,嘴巴一张一合,声如潮水,将张公子淹没。 张公子两腿发软,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这么荒唐的事。 李嫣然猛地站起来,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处的轻歌。 夜轻歌为何不拍了? 她还有心思喝酒? 李嫣然身子微颤,她突地大吼:“不,不是这样的,张公子,是夜轻歌,她空手套白刃,引我们入局,我们都上当了。” 李嫣然急了。 她未曾见过大世面,总是计较着心里的小九九,只是不服输而已,才要将红月石拍下, 可红月石没有影响到夜轻歌的心情,李嫣然才发觉,她方才有多么失态,整个落花城的世家长辈,都不会喜欢她。 李嫣然双手紧紧攥着。 张公子拿不出这五百万,拍卖场有拍卖场的规矩,只有张家出面,张家长辈被就不喜她,这么一闹,怕是要让张公子与她断绝来往。 如此,往后,没人为她撑腰。 李嫣然的心,逐渐冰凉。 拍卖还在继续,拍卖者们热情似火,黑暗当中,次等席位上,一双双犀利的眼睛,观望着拍卖品,再开始疯狂的叫价。 轻歌坐在五楼,享受最为高等的待遇,偶尔与吴才等人聊到趣事,轻轻一笑。 “再过不久,就是狩猎的时间了,轻歌,这次狩猎,你会参加吧。”吴紫林掌心托着脸,百无聊赖,忽然之间,眼放亮光,望着轻歌,问道。 “狩猎?到时再看吧。”轻歌说。 她还有许多事没解决。 那一个个仇敌,宛如魔鬼,躲在暗处,睁着猩红的眼,拿着锋锐匕首,随时捅穿她的心脏。 她来落花城的目的,只有一个,处理秦家,成为最高。 落花城只是她步上巅峰的一层台阶而已。 轻歌垂眸,血红的光,在眼底深处,如烟花绚烂,猛然炸开。 屠杀军带着五千高等魔兽,远离尘世,去最为可怕之处历练,世人不知,屠杀军已经契约五千魔兽。 世人以为,屠杀军驾驭不了这些魔兽,故此,夜轻歌没有任何威胁。 她来到落花城,各大势力的重心,都会在落花城。 这般,屠杀军才有时间,人/兽合一,壮大起来。 魔兽帝国。 未来,将会取代四星大陆。 轻歌的心,扑通而跳。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她不动如山,望着大理石台上的释音,没有一件拍卖品,让她心动。 直到释音说出压轴的拍卖品。 释音道:“诸位都知道,好东西,那绝对是要留到最后,今日最后一件拍卖品,我想,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兴趣。” “释音公子,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吧。”有人迫不及待。 释音微笑着,温雅如斯。 他轻咳一声,便有两名侍卫,抬着一个大木盘进来,木盘上面,罩着黑布。 神秘,诡谲。 一双双眼睛,瞪大了往这儿看。 都想知道,黑布之下,掩藏着什么样的宝贝。 一些三四楼的雅房,至始至终,窗口都是紧关着,直到此时,才将窗打开。 显然,这才是重头戏。 吴紫灵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道:“轻歌,听说这最后一件宝贝,特别的稀罕,各个世家的人,都来了,不过,只有三大世家、城主府以及一些隐世尊者才能拍下,其他人,可没这个底气,都来凑凑热闹。” “就你话多。”吴才说。 吴紫灵吐了吐舌头,甚是俏皮。 第1471章 神兵神器 最后一件宝贝,唯有三大世家与城主府才有底气拍卖,可见,不止天价。 究竟是怎样的拍卖品,让落花城的贵族们,趋之若鹜。 这件压轴至宝,会影响到世家与城主府在落花城的地位吗? 轻歌抿了口花意浓,黑眸深邃,古井无波,她垂眸敛眉,若有所思。 轻歌的目光落定在木盘黑布,她的双眼犀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这黑布之下,会是什么绝世至宝吗。 突地,昏暗光线当中,轻歌游目四顾,不经意间,与次等席位当中的一人对视,不,准确来说,轻歌并未看到那人双眼,但她能感觉到,那人眼中含笑。 那人坐在次等席位的中央,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看起来颇为邋遢。 他这样的装束,在拍卖场,随口可见。 然而,轻歌一眼便已认出,此人,就是在摊子前卖千尘钢的神秘人。 轻歌咬了咬唇,脑中心思,千回百转。 神秘人,绝对不简单,他出现在拍卖场,却没有为任何一件拍卖品叫价,他好似在等待着什么,莫不成他想要的是最后一件拍卖品。 雅房内,吴紫灵睁大眼睛看着石台上的木盘黑布,“轻歌,你说,这究竟会是一件怎样惊世骇俗的宝贝呢?” “能让三大世家和城主府出动,必然不简单。”吴才皱眉,分析道:“若在平日,城主府会谦让,三大世家也会给足城主府面子,平日拍卖,都不会争抢,今日,四大王全都到齐,只能说明得到这件宝贝,会增强各自的力量,这点力量,会让没有拍卖到的人忌惮。” 轻歌瞥了眼吴才,吴才是个稳重且有头脑的人,他在修炼方面,兴许,天赋并不突出,但,局中局,计中计,棋之道,他实力过人。 “那是一把刀。”精神世界,魇说。 “刀?一把刀,引来三大世家和城主府的注意?那会是怎样的刀。”轻歌挑了挑眉。 魇摇了摇骷髅脑袋,“刀上的能量,被黑布掩住,我无法窥测,这黑布由拍卖场专门制作,旁人的力量,无法穿过此布。” 轻歌抿了抿唇,她对这把刀,有兴趣。 拍卖场,无比寂静。 释音站在大理石台,一动不动,面带微笑,石台下的拍卖者们,急了。 “释音公子,倒是揭开最后一件宝贝啊,大家伙儿都等不及了。” “对啊,让大家看看,这宝贝,有多诱人。” “……” 登时,拍卖场吵了起来。 各个雅房,都坐了人。 甚至连平时基本关闭的五楼雅房,都开了几间。 轻歌能坐在五楼的雅房,实属是个意外,在场之人,无不羡慕。 三楼阎烟,一杯酒接着一杯的喝着。 在她眼中,李嫣然过于愚昧,不是夜轻歌的对手,当然,她从未将李嫣然放在眼里。 没有人,能挑起她的愤怒。 可这个夜轻歌,不一样。 小半年前,夜轻歌来过落花城,进了阎家,那时她不在,但她听说,夜轻歌与祖爷相谈甚欢。 阎烟自小最敬畏崇拜的人,便是祖爷,她父亲死得早,祖爷一手带大,平时,祖爷甚至不让母亲与她接触,怕母亲的多愁善感心慈手软败坏她。 虽说如此,但,阎烟对祖爷有很深的感情,祖爷是她的奶奶,她们体内流着一样的血,她刻意疏离,待人冷漠,便是模仿祖爷,有样学样,她希望,能够成为祖爷那样的女人,将来,继承阎家,将阎家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十几二十年来,祖爷从未对她笑过,时刻冷着一张脸,就连说话,一向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至此,阎烟记住了夜轻歌这个名字。 直到今日,她看见阎狱对夜轻歌笑,露出柔和的笑,阎烟才猛然发觉,夜轻歌,是她潜在的敌人,假以时日,必然大患。 阎烟压下心头情绪,重心放在最后一件宝贝上,她今日代表阎家前来拍卖场,祖爷给了她一个空间袋,给她委以重任,让她务必把拍卖场压轴的拍卖品带回来,与此同时,其他两大世家和城主府,也会来拍。 阎烟将挂在腰间颇为沉重的空间袋拿出来,放在桌上。 祖爷说,这一件拍卖品,关系到三大世家和城主府在落花城的地位,无论如何,定要拍下。 拍卖场背后之人虽是阎狱,但在拍卖方面,阎狱决不能偏向阎家,否则会引来其他世家的打击报复。 好在阎狱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不仅让杀手盟威名远播,拍卖场在落花城一家独大,甚至还有三大世家都有合作。 其他两大世家长辈以及城主永夜生,对阎狱,欣赏的很,年纪虽小,成就非凡。 大理石台上,释音依旧一言不发,神秘兮兮,其他侍卫侍女,站在后边,脊背挺直,面无表情。 次等席位上的拍卖者们,愈发急不可耐,恨不得跳上石台,亲手将那罩着宝贝的黑布给掀开,一探究竟。 “最后一件拍卖品,过于稀罕珍贵,我们决定,由九爷来拍。” 释音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片刻,石台背后,阎狱缓缓走出,身材颀长,眉目如画,唇形削薄。 当他出现的一刹那,偌大的拍卖场,无数拍卖者,全都安静下来。 “九爷,你很少亲自拍卖,这宝贝到底是什么,拿出来给大伙儿瞧瞧。”阎狱的出现,让众多拍卖者,更加好奇这压轴之物。 阎狱笑了笑,望着席位上的一众人,说:“这件拍卖品,比较特殊,不仅仅是拍卖价格,这是一把刀,想来,大家都知道,风青阳大师,几年前就已了无踪影,除了与其关系甚好的金蝉大师,没人知道风青阳大师的去处,实则,这些年,风青阳大师周游列国,找来各种稀有材料,炼出两把高等的地级兵器,这两把兵器,弥足珍贵,能与人类精血契约,一刀,一剑。我暗中联系到了青阳大师,想要与大师合作,然,只有其中的刀才能拍卖,至于这剑,比较特殊。” 高等地级兵器!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修炼者们,心脏急速跳动,红了双眼,瞪着木盘上微微凸起的黑布。 那下面,是一把神兵神器! 第1472章 屠血刀 阎狱说:“长虹剑,屠血刀,青阳大师与我说,只能将屠血刀拿出来拍卖,至于这件,等有缘人,屠血刀便在我身后,我也不吊大家胃口,直接拍卖,五百万起拍!” 一番话完毕,在场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三大世家派来的人,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也皱起了眉头。 五百万,他们能轻松拿出来。 但,五百万起拍,那就不一样了,最后的成拍价,必然以千万计算。 千万,对于任何一个世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了。 然而,这把屠血刀,价值连城。 青阳大师炼制的兵器,屠血刀本身就蕴含着相当于一位一剑灵师的力量,若是找到主人,人器合一,能爆发出更为强大的力量。 譬如,轻歌三剑灵师,她最为擅长的兵器便是刀,若得到屠血刀,她能挑战四剑灵师。 当然,这只是外界的推测,以轻歌的实力,越级挑战,不需要借助屠血刀的威力,她若成为屠血刀的主人,怕是,城主永夜生也得忌惮。 她的实力,深不可测,不可估量。 越是天才之人,越是能将此刀的力量,彻底爆发出来。 因人而定。 在普通修炼者手中,怕是不能使出刀的千分之一力量,那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刀。 落花城三大世家,都有天才,实力过人的后辈,那些后辈,未来将代表各大世家。 他们若得到屠血刀,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换而言之,此刀,影响到三大世家与城主府在落花城的地位。 一个人的力量,除了本身修炼之外,兵器,魔兽,灵宝,都发挥了作用。 即便一个一剑灵师,他如若身怀奇宝,拥有极品玉石,脚踩无极神兽,手持屠血宝刀,就算站在永夜生面前,也有说话的资格。 故此,历史上有许多奇人,天赋一般,但运气贼好,走在路上都有灵宝剑,只要一出门就是绝世兵器,历练经过湖边喝上一口水额便是琼浆玉液,等级突突突的往上跳,令人咋舌。 落花城的诸多大世家,之所以能屹立如此之久,便是底蕴,底蕴来源于实力,实力取决于各种宝物,兵器魔兽都是其中之一。 屠血刀的存在,能激发出持刀之人的天赋。 “轻歌,你说,屠血刀的最后得主会是谁?三大世家和城主府,都很有钱呢。”吴紫灵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 “谁都不会拍。”轻歌嗤笑。 三大世家和城主府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她看的明白。 吴才诧异的看了眼轻歌。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夜轻歌,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她空有实力,天赋异禀,不过也仅此而已,直到现在,吴才才察觉到了夜轻歌的可怕,她年仅十八,深谋远虑,大局观,比谁都透彻。 吴才心里冒出了大胆的想法,他不是个居于当下的人,他甚至认为自己是千里马,能一日万里,奈何出身环境,限制了他的发展。 这一刻,他坚信,夜轻歌就是他的伯乐。 轻歌转眸,望了眼吴才。 莫不成,吴才也发现了今日拍卖的蹊跷? 若是如此,吴才也是个奇人。 作为朋友,远没有敌人那么可怕。 轻歌半眯起眼睛。 “谁都不拍卖?那三大世家来此作甚?不可能吧?”吴紫灵觉得匪夷所思。 轻歌默不作声,仔细观望着拍卖场内三大世家的雅房。 “秦家的人,可来了?”轻歌问。 “好生奇怪,平日里,只要有拍卖稀罕宝贝,秦家的人必到,秦家财大气粗,他家看中的宝贝,其他人怕是抢不走,今日有屠血刀,秦家怎会不来?” 吴紫灵歪着脑袋大惑不解,突地,吴紫灵脑海当中灵光一闪,说:“不过想来也是,三大世家和城主府都到齐了,秦家可不敢抢,那会引来三大世家的打击报复。” 旋即,吴紫灵恍然大悟。 轻歌浅笑。 拍卖场上,已经有人叫价。 “五百万!” “一千万……” “……” “三千万!” 喊价的,都是次等席位上的人,难以想象,他们,竟是如此富有。 有一些隐世尊者,高级佣兵,他们一生劳累,不辞辛苦,去极险之地历练,挖出天材地宝,卖出好价钱,或是交换到心仪的灵宝。 他们,比想象中的土豪。 屠血刀这样的宝物,对修理者来说,更为渴望。 一把屠血刀,能他们实力高涨,在四星大陆,威名远播。 此刻,轻歌思考着阎狱口中的长虹剑,青阳大师寻有缘人? 怎样才是有缘人? 屠血刀在此拍卖,那风青阳大师在哪? 这些年,风青阳踪迹难寻。 有人说,他去了更高的位面。 放眼四星大陆,风青阳是炼器第一人,他曾与夜惊风把酒临风,笑赏阎碧瞳的美人舞,轻歌在夜府的风月阁,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每个艺术,都是风青阳亲手打造而成。 风青阳年少出名,当时,风头更压战神夜惊风。 祖爷反对夜惊风与阎碧瞳,将阎碧瞳关在阎家,夜惊风独闯落花城,过五关,斩六将,抱得美人归。 风青阳得知此事,不辞万里找到夜惊风拜把子,阎碧瞳怀孕时,夜家老小讨论孩子的住处,风青阳更是自告奋勇,说是要为侄女儿打造独一无二的院子。 拍卖场,屠血刀叫到三千万后,三大世家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三楼阎烟,面色冷漠,开口道:“三千五百万。” 三千万,已是那些人的所有积蓄,再不能往上。 接下来便是世家之间的较量。 三楼魏家,传来一名男子之声:“四千万。” 燕家则是个小萝莉音:“四千五!” 城主府没有动静。 墨邪看着永夜生,问:“义父,我们要叫价吗?” 永夜生点头,墨邪:“五千万!” 所有的人,皆是目瞪口呆。 第一件红月石的五百万,已经天价,这屠血刀,便是叫人疯狂。 李嫣然听到墨邪的声音,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 她朝五楼雅房窗台看去,只能依稀看到墨邪侧颜,既然如此,她依旧醉倒,尤其是墨邪的声音,富有磁性,她的灵魂为之一颤。 第1473章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墨邪淡淡瞥了眼李嫣然,旋即收回眼神。 李嫣然时常找上门,他也从不废话,李嫣然脑子里想什么与他无关,但若,李嫣然敢把主意打到听雨轩,墨邪也绝不手软。 墨邪眼底,闪过一道凛冽杀意。 陡然之间,李嫣然打了个寒颤,似有死神降临,心里头衍生出冰冷之息。 屠血刀的叫价,已经达到五千万之高。 世人皆知落花城三大顶尖世家,阎、燕、魏,神秘强大,却不知,他们如此富有,灵丹以千万计,这是多少普通人,就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五千五百万!”魏家连忙跟上。 阎烟皱起眉头,拍卖如火如荼,想要拿下屠血刀,不是一件易事。 她抿了抿唇,望了望四周,势在必得,喊道:“六千万!” 三楼,燕家萝莉打开窗户,撑着窗台,探出个小脑袋,瞪着魏家雅房,“魏哥哥,你不要跟我抢了,我想要这把刀呢。” 小萝莉看起来十来岁,身材不高,头上梳着两个羊角辫,双眸水汪汪,甚是可爱,穿着一袭粉衣,细嫩白皙的脖颈,挂着一个紫水晶项圈。 听得小萝莉的话,在场众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许是那所谓的天真烂漫。 “怎么办,魏某不想把这刀让了出去。”雅房内传来笑声,魏家公子如是说道。 登时,小萝莉的嘴角垮了下来,不高兴全都写在脸上。 “魏哥哥真坏,我要跟魏叔叔说你欺负我,哼!”小萝莉撇着嘴。 魏公子哈哈大笑,“六千五百万!” 小萝莉泪眼汪汪,没想到魏公子还真的喊价。 “墨哥哥,你也要跟我抢吗?”小萝莉趴在窗台,眼巴巴往上看。 “义父。”五楼,墨邪望着永夜生。 永夜生摇摇头,“点到即止,让给他们。” “是。”墨邪应了一声。朝着窗台之外,开口:“小七,你若喜欢这刀,我就不争了。” 小萝莉蹦了起来,兴高采烈,“还是墨哥哥好!” “小七,实在抱歉,这把屠血刀,我要了,七千万!”阎烟轻笑一声,淡淡的道。 阎烟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手心冒汗,她带来的空间袋,只有七千万,祖爷让她务必将屠血刀带回,可照在架势,还真不好说,显然,燕、魏两家,都是有备而来! 魏公子转眸看向阎烟,阎烟为人冷漠,生人勿近,倒是让落花城内的一些贵族公子,产生了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阎烟口中的小七,自然是燕家的小萝莉,燕小七。 “我生气了,你们都要跟我抢。”燕小七瞪了瞪眼,鼓着嘴,脸颊两侧宛如放着肉包子,她心一横,说:“八千万!” 阎烟心脏咯噔一声。 燕家放出大招,她着实没有底气再继续跟上去了。 阎烟稳住情绪,暗中观望魏家动静。 “魏哥哥,你还要吗?你要的话,你就拿去,大不了平日借我耍两下。”燕小七说。 她就只有八千万,若拍不到,她也泄气了。 八千万,够买好多花裙子呢。 想至此,燕小七情绪低落。 突地,燕小七朝左上方看去, 能看到轻歌侧颜,女子淡雅,眉间狷狂,宠辱不惊,风轻云淡,眸间却闪耀着某种神光,燕小七不由多看几眼。 “那个女人是谁?”燕小七小手一指,问道。 侍卫低头抬眼,朝燕小七所指的方向看去,“小姐,那是夜轻歌,四国王,最近才来落花城,住在你最喜爱的听雨轩。” “她就是夜轻歌?”燕小七睁大眼眸,“长得真好看,我娘死得早,爹爹也不肯纳妾,不如娶了她吧。” 侍卫:“……” 燕家主若是听得此话,怕是要吐血不止。 侍卫嘴角不由抽了抽,自家小姐记事以来,得知亲娘早已入土之后,见到漂亮姐姐,就想带回家,甚至还将人家绑了,放在父亲床上,此事一度成为落花城众人的笑谈。 “就她了。”燕小七笑嘻嘻。 “小姐,夜轻歌有未婚夫。”侍卫抹了把冷汗,躬身,凑在燕小七耳边,试图劝说。 燕小七甚是豪迈,随意的挥了挥小手,说:“怕什么,爹爹娶了她,我嫁给她未婚夫,岂不两全其美?听说她未婚夫公子姬,乃四星第一公子,容貌应该不差。” 燕小七眼冒桃花。 侍卫只觉得自家小姐无可救药,却不敢表现出来。 开玩笑,他只是个奴才,哪怕小姐犯了天大的错,他也必须硬着头皮说是对的。 “可是小姐……” “不用说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燕小七笑开了花,全然忘了屠血刀之事。 燕小七出价八千万之后,拍卖场一片寂静。 魏家公子,若有所思,魏家只给他七千万灵气丹,要加价吗? 然而,魏家长辈说了,不能超出这个价,否则会影响根本。 世家的存在,更多时候,得依赖钱财,不然,如何招兵买马?又如何养活全族?如何购得天材地宝? “魏哥哥,阎姐姐,你们不要了吗?”燕小七问。 魏公子想了想,道:“小七,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就更不能抢了。” “骗人!”燕小七哼了声。 阎烟颇为僵硬的笑着,“小七,这刀,就给你了吧。” “那屠血刀是我了?”燕小七站起来,手舞足蹈,“把屠血刀带回家,再给父亲带个娘子,真是完美。” 带个娘子? 众人满头雾水,这是几个意思?他们咋听不懂这小萝莉说啥呢? 事实证明,燕小七高兴的太早了。 释音即将一锤定音,将屠血刀拍给小萝莉时,次等席位的角落里,幽幽传来一道声音:“九千万!” 此话一出,众人心脏仿佛都停止跳动。 五楼,轻歌脸上浮现一抹笑,好戏,这才开始,不是吗? 她站在局外,距离局内,一步之遥,她看得清清楚楚,也深知三大世家与城主府的想法。 他们谁若拍下屠血刀,会影响格局势力的平衡,拍下屠血刀的那一方,甚至会引来其他三家的打击报复,如此,屠血刀反而成了凶煞之物。 同时,有另外一个世家,在打屠血刀的主意。 当然,他不会明面上拍卖,透露身份,而是悄无声息,便是这个叫拍九千万的人。 燕小七脸上的笑,没了,两眼泪汪汪看着侍卫,“没钱了,咋拍啊?” 侍卫干笑一声,“小姐,那我们不用拍了。” 燕小七撇嘴:“要不让他拍下,我们偷偷抢了?不给就……” 燕小七手掌为刀,朝脖子上凶狠一抹,做出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 侍卫:“……” 第1474章 拍卖结束,冤家路窄 角落里喊出九千万天价之人,身穿墨色长衣,黑发束起,脸上戴着一张面具,面具之下,露出红唇,如此,亦正亦邪,雌雄难辨。 此时此刻,拍卖场上的众人,全都朝他看去,不仅因他能拍出九千万天价,更好奇他有什么底气,敢跟三大世家的人叫板。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三大世家是否跟价。 毕竟,这屠血刀的诱惑力太大了。 “可有人要加价?”阎狱转眸看向四周,问道。 阎烟皱起眉头,极其不悦,这凭空冒出的人,究竟是谁。 祖爷让她务必带回屠血刀,却只给她七千万,燕家与魏家都能拿出,而今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如何能将屠血刀带走?拍卖场虽是阎狱的,却不属于阎家。 此前,阎烟找到阎狱,试图让阎狱给她开个后门,阎狱毫不犹豫,一口回绝,阎烟的脸都绿了。 阎狱对待所有人都一样,但是,夜轻歌是不同的。 他看着夜轻歌的那种眼神,仿佛是慈祥长辈,温和兄长,那是阎烟要的感觉,却给了夜轻歌。 “小姐,我们怎么办?”侍卫问。 阎烟饮了一口酒,旋即将酒杯砸在桌上,“还能怎么办,祖爷可能又要不高兴了。” 侍卫低头,不敢出声。 雅房之外,拍卖场上,无人叫价,三大世家,皆是没有动静,看这架势,屠血刀怕是要被这人带走了。 诸多拍卖者们,甚是好奇,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有怎样的背景,竟能拿出九千万灵气丹! “看来没人加价了,屠血刀,九千万,成交。”阎狱一锤定音。 他站在大理石台,光线昏暗,轮廓如画,他轻瞥了眼角落里的人,抿着双唇,若有所思。 这样的结果,的确出乎意料,然而,却在他的预料当中。 唯有这样,才不会影响三大世家间的关系,更不会激发矛盾。 阎狱下意识抬眸,朝五楼看去,轻歌居高临下,笑望着他。 忽的,阎狱心脏微微下沉,莫不成,轻歌一早就想到,最后屠血刀的拍卖者,不是三大世家,那她是否能猜到,拍卖者背后之人,是谁? 五楼,轻歌抿了一口花意浓,一场拍卖会,一壶花意浓,人生美事,不过如此。 轻歌眼神飘忽,微蹙的眉甚是凌厉,她号称千杯不醉,即便最为浓烈的断肠酒入腹,她依旧能保持清醒,然而,酒水的迷离,让她颇为惺忪慵懒,唇红齿白,双颊粉嫩,似三月灼灼桃花,让人挪不开眼。 白媚儿的美,是脱俗,她好似不属于尘世的精灵,是来自天宫的仙子,在人间游荡,夜轻歌却是不同,她狷狂邪肆,阴险狡诈,在这狂放血腥当中,她一笑,众生倾倒。 “轻歌,还真被你说对了,谁也没拍屠血刀,那叫出九千万的那个人,是谁呢。”吴紫灵皱着眉头,仔细思索着。 奈何,吴紫灵小脑袋瓜子,不论如何想,都想不出个所以来。 吴紫灵泄气了,眼巴巴看着夜轻歌。 若说以往,吴紫灵只是钦佩欣赏轻歌,那经过今天以后,便是双眼发光,盲目崇拜了。 雅房窗户关上。 外边,阎狱客气了说了几声后,今日拍卖,算是正式结束。 一场拍卖会,倒是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感觉。 有人欢喜有人愁,三大世家的人,在考虑着如何回家交差,轻歌这一间房,一大伙儿人讨论起了历史名人,吴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古往今来的英雄,他一个一个分析,或是欣赏,或是批判,轻歌与吴才等人,倒是志趣相投,说的上话。 轻歌虽是四国王,为人冷漠,但在吴才他们面前,却是没有任何架子。 至于二楼,张公子与李嫣然的那一间雅房,气氛凝固住,张公子脸色煞白,闷闷不乐,李嫣然一言不发,坐在旁侧,暗自懊恼,今天自己竟然会失态,做出这样的事来,岂不是败坏自己的名声? 张公子算是她的软靠山,以往,张家由着张公子任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过后,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张家一定会严惩张公子,甚至断绝与她来往,她在落花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可,她不愿嫁给张公子。 她自认为,只有墨邪,才能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张公子, 不过是一个踏脚石而已,暂时利用罢了。 李嫣然紧咬着唇,双手狠狠攥着,她必须赶快回到秦家,与父亲商议着,该如何处理此事。 以前,便是李嫣然之父李总管,为其出谋划策,让李嫣然对墨邪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另一方面,又刻意吊着张公子,欲擒故纵,不知疲倦。 李总管以为,若李嫣然得不到墨邪,就算做不了城主夫人,退而求其次,当个张家夫人,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就是会有点儿失望罢了。 “张兄,五百万拿不出来,拍卖场不会放过你,你还是想想,怎么跟长辈们解释吧。”友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张公子。 以前,这些人,都非常喜欢李嫣然,李嫣然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情,书香气质,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人骨子酥软麻醉。 可,今日,他们算是见识到了李嫣然的真面目。 李嫣然,没有想象中的纯善。 甚至,她的心思,也有点儿恶毒,否则,为何非要与夜轻歌争个高下,把张公子逼入绝境。 房门打开,拍卖场的人走进来。 “张公子,请,红月石已经为你装在紫晶锦盒当中。”侍卫如是道。 张公子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五百万,他去哪里拿? “抱歉,我暂时拿不出这么多……”张公子说。 侍卫笑了笑,说:“不急,九爷说了,先拿出个一百万就好,剩下的,改日我等会去府上取。” 张公子目光闪烁,心如火烧。 “话已带到,我等告退。”侍卫离去。 张公子吐了口气,只恨自己的冲动,为了李嫣然,他不后悔,却是怕张家长辈知道此事。 张公子颤巍巍起身,朝外走去,他必须先拿出一百万灵气丹,否则连拍卖场都走不出去。 张公子一行人付完一百万灵气丹,在拍卖场大厅,再次遇到了轻歌。 轻歌等人,有说有笑,春风满面。 第1475章 娘亲,你不要小七了吗? 看见夜轻歌,整场拍卖会张公子积压的情绪,宛如火山爆发般喷了出去,一发不可收拾。 他胸腔起伏,怒不可遏,双眸好似死鱼眼,狠狠瞪着轻歌。 若非夜轻歌执意抬杠,如今他何苦为那五百万灵气丹费心思,张家长辈要是得知此事,就算再宠溺他,只怕也要狠狠教训他。 张公子从未想过去怪李嫣然,即便李嫣然插了他一刀,他也只会怕血溅在李嫣然身上,他这种感情,身边友人都懂,但不理解,当然,李嫣然也懂,正因为如此,她才敢利用。 人一旦陷入七情六欲,盲目起来,非常可怕,譬如张家公子。 轻歌看见了李嫣然与张公子,打算擦肩而过,不予理会,直接忽视得了。 她也纳闷,想拍下红月石,这李嫣然非要跟她抢个你死我活,既然如此,她将红月石拱手让人,非但没落下好话,还引来张公子的恨之入骨。 轻歌耸了耸肩,二楼张公子那一间雅房内发生的事,她清清楚楚。 张公子自小在世家长大,不是软蛋,也并非白痴,李嫣然是否利用他的感情,张公子不会不知,友人有时也会提醒,即便如此,今日之事,张公子依旧把所有错误与仇恨归咎于夜轻歌,只能说,张公子中毒太深,他心里清楚,奈何故作不知。 轻歌不愿与他们发生交集,也不想惹麻烦,今日出来,寻得千尘钢,结交吴才等人,已是不错的收获,不想再节外生枝。 然而,轻歌不想发生冲突,并不意味着张公子、李嫣然会善罢甘休。 这两人,都知道今日发生了不可估量的大错,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把这笔账,算在轻歌身上。 “夜姑娘,走这么快,要去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做贼心虚呢。”李嫣然脸皮抽动了几下,阴阳怪气的说。 “李嫣然,赶快让开,我看,这做贼心虚的是另有其人吧。”吴紫灵冷笑了声:“我们轻歌,想要拍下红月石送给墨公子,你倒好,煽风点火,唆使张公子来抢,我们家轻歌,就是心地善良,说李姑娘张公子这么喜欢,就不跟你们抢了。” 轻歌:“……” 这小妮子胡搅蛮缠,倒是有一套。 她何时说了送给墨邪? 听吴紫灵这般说,李嫣然的脸彻底黑了,果然,夜轻歌心里是有墨邪的。 “红月石是定情信物,夜姑娘,你已有未婚妻,这样做,不怕人耻笑?”李嫣然的脸庞,有几分扭曲,眼神透露出血光,只要涉及到墨邪的事,都会让她崩溃,失去理智。 吴紫灵被李嫣然的表情吓一跳,瘆得慌,她知道李嫣然钟情墨邪,才故意刺激一下,没想到李嫣然的反应如此之大。 吴紫灵不由后退了几步。 “紫灵只说了其中之一,并未说其中之二。”轻歌淡淡的道:“我的确想拍下红月石送给邪儿,并非定情信物,不过是想让邪儿留着,以后他再送给心仪姑娘罢了,李姑娘,你怕是想多了,何况,我与邪儿之间的事,与你何干?” 轻歌说罢,脸上的笑意收起,带着吴紫灵等人,往前走去,速速离开。 李嫣然此人,心眼太多。 “夜轻歌,给我站住!”说话之人,正是沉默已久的张公子。 轻歌似是没有听到,继而朝前走,张公子一步跨过来,气势汹汹,伸出手,将轻歌拦截,他凑在轻歌跟前,近在咫尺,双眼泛红,嗓音低沉透露着凶意:“夜轻歌,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让我难堪,想破坏我与嫣然之间的感情,你的心思,还真是恶毒,我一百万能拍下的宝物,你非要我加到五百万才收手,夜轻歌,你不要太得意,这落花城,还轮不到你一手遮天,就算你住在听雨轩,做了坏事,我也能让你……身首异处。” 最后几个字儿,张公子贴着轻歌的耳朵说着,杀气正浓。 轻歌望着张公子,讥讽一笑。 “你笑什么?”张公子眼神冷漠。 “怕家中长辈怪罪,所以想找个替罪羊给你承担?你也就这点能耐,滚吧。”轻歌面无表情,说的话,让众人惊呆,却是戳中张公子的心窝。 的确,张公子是想找轻歌当替罪羊,等回到张家,就添油加醋乱说一通,将长辈们的火气引到夜轻歌身上,但张公子没想到的是,他心里的想法,早已被夜轻歌洞悉! 张公子忽然发觉,夜轻歌的存在,是一把凶残的刀,她会给落花城带来动荡。 “满口胡诌。”张公子强装镇定。 轻歌冷嗤一声,抬起手,推开张公子。 “媚儿,我们回吧。”轻歌说罢,迈动步子,正要离开,突地,斜叉里,窜来一道小小身影,那人一袭粉衣,似桃花盛放,脸上带着笑,一脸欢快跑来,保住轻歌臂膀,仰起脸来,喊道:“娘亲,我们回家啦。” 娘……亲……? 什么鬼? 这小毛孩从哪来的? 怀孕之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何时多了个女儿? 轻歌满头雾水,垂眸看去,这小妮子,不就是那燕小七吗。 轻歌嘴角抽搐,依旧搞不清状况。 “小七。”李嫣然看见燕小七,脸上露出笑容。 燕小七瞥了眼李嫣然,“我不认识你,不要叫我闺名。” 李嫣然:“……” 李嫣然的脸,蓦地全白。 父亲一直让她巴结这燕小七,奈何,她一直给笑脸,却总是贴着冷屁/股,平日里,燕小七至多不搭理,而今看见燕小七与夜轻歌这么亲热,李嫣然很是不甘,却不曾想到,燕小七会如此不给她面子。 燕家随之而来的侍卫,看了眼李嫣然,道:“李姑娘,小姐还小,童言无忌,切莫怪罪。” 这是大世家的礼数。 在燕家面前,李嫣然连说话的份儿都没,又怎敢怪罪。 “不碍事。”李嫣然干笑两声。 轻歌想要把手臂从燕小七怀抱里抽回来,怎奈,燕小七抱的紧紧,愈发用力。 “小丫头,你认错人了。”轻歌皮笑肉不笑。 “娘亲,你不要小七了吗?今晚陪小七睡好不好,小七不敢一个人睡。”燕小七刻意睁大眼睛,卖萌哭惨,泪眼汪汪,着实让人无法拒绝。 第1476章 跟屁虫 燕小七的眸子很大,水汪汪,清澈如泉。 她眨巴双眼,望着轻歌,轻歌实在不忍拒绝。 然而…… 平白无故多出个女儿,谁也接受不了,即便小丫头有点儿可爱。 “拍卖结束了,把你们小姐带回去。”轻歌看向燕小七身后的燕家侍卫,道。 燕家侍卫懂夜轻歌的意思,可,燕小七一根筋,脾气还大,认定了的娘亲,是无论如何都要抬回家的,若是旁人,倒也罢了,燕家侍卫还真不敢将轻歌绑了,抬进燕家。 其他人给点儿金钱就能打发,夜轻歌,风头正盛呢,城主义女的身份,即便只是个挂名,也让闲杂人敬畏三分,像他这种当侍卫奴才的,燕小七年纪不大,做错了事,受罪的就是他们了。 侍卫欲哭无泪,眼泪巴巴的看着轻歌,希望轻歌能顺了燕小七的意,哪怕说几句话让燕小七高兴也好。 “夜姑娘……”侍卫正想说些什么,被燕小七的话打断。 燕小七嘟哝着嘴,满眼哀怨,“娘亲坏人,果然不要小七了。” “既然如此,那小七也不要娘亲了。” 燕小七哼唧了一声,甩开轻歌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见轻歌没有跟来,燕小七回头看去,轻歌正准备离去。 燕小七怒了,平日里,她依靠着楚楚可怜的皮囊,只要装出要哭的样子,其他人都会缴械投降,燕小七暗自得意,而今,燕小七遇到个软硬不吃的夜轻歌,面对她的小模样,毫不动容,甚至走的毫不犹豫。 燕小七撇了撇嘴,一脸傲娇朝轻歌走去,看似镇定优雅,实则悄然加快脚步,跟上轻歌,攥住轻歌的手,“娘亲,你不要拦着我,我要走了,你快松手……” 轻歌:“……” 轻歌站定不动,垂眸,一脸无奈得看着自导自演的燕小七。 分明是燕小七紧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燕小七的表情,惟妙惟肖,连轻歌都要信了。 轻歌身旁,白媚儿看着燕小七,虚眯起眼眸,若有所思。 落花城燕家,实力与阎家旗鼓相当,这一辈当中,燕家全是男丁,只有燕小七这么一个姑娘,被燕家当成宝贝来宠,兄长们也都非常宠爱燕小七,燕小七年纪虽小,却是古灵精怪,甚是讨喜,燕小七在炼丹方面,颇有天赋,修炼领域,更能举一反三,阎家长老甚至有让燕小七继承燕家家主之位的想法,奈何燕小七太小,便是拖着。 燕小七父亲,燕家主,乃是痴情者,人到中年,才有一女燕小七,彼时,燕小七出生不久,燕家发生一件大师,燕小七之母燕夫人,还在做月子,便与府中奴才苟且。 燕家长老,勃然大怒。 燕夫人自小受苦,家道中落,走投无路进了青楼,卖艺不卖身,混口饭吃,阎家主对其一见钟情,交了赎金,将其带回来,即便发生苟且之事,燕家主痛心疾首,却不忍怪罪。 燕家长老想要将燕夫人与那奴才杀了,燕家主暗中救下,将这两人送出落花城,甚至还给了他们一个空间袋,空间袋里装有一百万灵气丹,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此后数十载,夜家主从未再娶,倒是燕小七,懂事之后,时不时从外面带回个貌美如花的娘亲,倒是让燕家主头疼不已。 此时此刻,白媚儿诧异的是,夜轻歌身上似乎有某种吸引力,能让这些人,不自觉往她身边靠,最终,成为她坚实有力的后盾。 白媚儿若有所思,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与目的,她在夜轻歌身边,是为了博取 信任,直到关键时刻,给其致命一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然,在夜轻歌身旁,她竟有过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甚至想否认事实,她就是货真价实的白媚儿,她愿意跟随夜轻歌,无悔至终老。 轻歌似是察觉到什么,轻瞥了眼白媚儿。 而后,轻歌看着燕小七,头疼的很。 燕小七的眼泪,似泛滥洪水,说来就来,泪流满面,源源不断,时不时抽一下红通通的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轻歌偷偷将她揍了一顿。 轻歌看向燕家侍卫,燕家侍卫当即站的笔直,朝着轻歌,脸上堆满笑。 轻歌无奈,摇摇头,她蹲下身子,捻着衣角,擦掉燕小七脸上泪痕,揉了揉燕小七脑袋,随即将燕小七抱起来,脸贴着脸,安慰般蹭了蹭,“乖,不哭了,娘亲怎么会不要你呢。” 燕小七眼泪止住,怔愣着,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轻歌,突然说不上话来。 这是她的惯用套路,都是占别人的便宜,可现在,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没有娘亲,她心里知道。 燕小七神情恍惚,忽的,她捧着轻歌的脸,猛地用力吧唧一口,之后,燕小七宛如八爪鱼般,抱着轻歌的脖颈,黏着轻歌,无论如何,都不愿松手。 “王上,我们要去哪儿?”白媚儿问。 “回听雨轩。”轻歌看向燕家侍卫,“麻烦告知燕家主一声,小七跟着我去了听雨轩。” “娘亲不回燕家吗?”燕小七睁大双眸。 “小七不想来听雨轩吗?”轻歌反问。 “想,当然想呢。”燕小七笑的像朵花儿。 “那不就是了。”轻歌说完,顿时,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她来一趟拍卖场,不过是想熟悉一下落花城,也因拍卖场归属阎狱,怎么拍卖结束后,身后还多了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这会儿,阎烟走来,阎烟身旁,是魏家公子。 魏公子朝轻歌点了点头,拱手作揖,“久闻夜姑娘大名,今日一见,实属荣幸。” “魏公子客气了。”轻歌笑道:“听说魏家的炼器铺,尤为出名,下回我可要去试试。” “恭候夜姑娘大驾光临。”魏公子道。 轻歌微微一笑。 “夜轻歌。”阎烟看了看轻歌,说:“把千尘钢让给我,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你。” 轻歌皱了皱眉,这阎烟,还不死心? 非要这千尘钢? 不巧,轻歌也绝不会将千尘钢让出去,千尘钢关系到她突破地级。 轻歌抱着燕小七,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阎烟,不输气势。 第1477章 备好臂膀,择日取之! 千尘钢…… 轻歌与阎烟的谈话,顿时之间,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众人都清楚千尘钢的价值,对于炼器师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阎烟心有怒火,她知道夜轻歌是炼器师,但认为夜轻歌不过是有些炼器天赋罢了,还不足以到达人级炼器师的巅峰,朝地级突破,故此,夜轻歌根本就不需要千尘钢,千尘钢只是对于那些即将突破地级的炼器师来说,异常珍贵。 故此,在阎烟眼中,夜轻歌是故意捉弄她。 毕竟,以阎烟的身份,落花城内,不论何人,都会卖她个薄面。 阎烟眸色凉薄,她生来一张美人脸,气质清冷,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刻意疏离,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这种,唯有自小生长在大世家的人,才有。 他们锦衣玉食,生来就高人一等,天赋与资源,无人可比。 轻歌不予理会,阎烟死缠烂打,让她心有不悦。 落花城的人,都是如此?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看上了,别人要是争抢,都处以死刑? 张公子如是,李嫣然如是,阎烟亦如是。 轻歌以为,落花城卧虎藏龙,强者如云,直到她踏进这片城池,才发现,那些有实力之人,都在为世家卖命,而落花城,是各大世家的角逐之地,没有背景的天才,终是要没落,沦为奴隶。 轻歌眼神清寒,她抿着削薄的唇,穿着一袭紫衣,怀里抱着哭成花猫的燕小七,轻歌望了眼阎烟,收回视线,朝外走。 燕小七眨巴眼睛,紧紧环着轻歌臂膀,脸上露出笑,眼角处还挂着泪痕。 阎烟见轻歌要走,望着轻歌的背影,阎烟眼底泛过一道杀意。 阎烟往前迈了一步,眯起双眸,喊道:“夜轻歌,下月狩猎,你我比试一番如何?若我赢了,你把千尘钢给我,若我输了,我将那凤凰霓裳,送给你。” 轻歌脚步顿住,回头一看,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二字:“凤凰霓裳?不感兴趣。” 凤凰霓裳,在落花城,与听雨轩地位相等,是祖爷赠给阎烟的及笄之礼,多少出自贵族的女子,羡慕不已,据说,一件凤凰霓裳背后的价格,可以与半个张家相抵。 李嫣然听得凤凰霓裳四字,心动了。 她曾想着,有朝一日,她能嫁给墨邪,大喜那日,身穿凤凰霓裳,听雨轩是她的府邸…… 可这一切,如今,都与她没有关系。 她像是跳梁小丑,站在角落,看着那两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对峙。 李嫣然曾无意与阎烟搭话过,阎烟那种不屑轻蔑的眼神,彻底刺痛了李嫣然的心。 轻歌风轻云淡,丝毫不在意。 她从不在意戴着什么发钗,穿着怎样的霓裳,甚至住着多好的宅子。 她在泥潭深处摸爬滚打,是从百死无生中活下来,她清楚,只要活着,手里还有一把刀,比什么都重要。 “是吗?那我给你下战帖,如何?”阎烟冷笑:“代价是一条手臂,夜轻歌,你有没有兴趣?” “阎烟,住口!”阎狱与墨邪二人并肩走来,听得此话,阎狱狠狠皱起眉头,甚是不满,怒道。 这一出好戏,正是精彩,尚未落幕,故此,周围的拍卖者们,脚步缓慢,动作悄然,都不肯离去,偷偷观望着这边儿。 阎狱此刻想的是,阎烟二剑灵师,但阎烟契约了一头高等魔兽,魔兽种类冷血凶悍,手上又持有一把高等兵器,以及各种暗器,更为重要的是,每年狩猎,阎烟都是第一,她深知如何狩猎,夜轻歌虽已突破三剑灵师,恐怕不是阎烟对手。 不仅阎狱这般想,其他人,也这样认为。 狩猎方面,夜轻歌绝对是要甘拜下风的。 然而,轻歌的回答,让所有人皆是一惊。 轻歌一寸寸回过身来,面向阎烟,她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不容更改,杀人不过头点地,人可以有愤怒嫉妒之心,却不可因此谋财害命。 不过一块千尘钢,尚且是神秘人赠予她,阎烟却为此,想要她夜轻歌的一条臂膀。 既然如此,她怎能坐以待毙。 阎家大小姐又如何? 若有人想要害她,她自然百倍还之。 “战帖么?我接了,阎小姐,备好臂膀,我择日取之。”轻歌勾起唇角,眼露凶狂,嚣张而不可一世。 阎烟眸子微微睁大。 当阎狱出现为夜轻歌说话时,阎烟便已怒火滔天,她自认为夜轻歌不敢接她下的战帖,怎知,夜轻歌如此轻狂。 阎烟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脸,火辣辣的疼 ,仿佛被人狠狠掴了一掌。 站在一侧的李嫣然,错愕不已,无比震惊。 夜轻歌,怎么敢? 她怎能如此嚣张,无法无天? 她不仅接了阎烟的战帖,还放出狠话,让阎烟准备好一条手臂,也就是说,夜轻歌赢定了? 狂妄! 拍卖场,五楼,雅房窗台关着,城主永夜生背对着窗台而战,听到轻歌的回答,永夜生非常欣赏。 既来之,则安之,若摆脱不了麻烦,那就潇洒接下。 夜轻歌倒是对他胃口,可惜,夜轻歌此人,不能为我所用,便要除去。 永夜生想到那日在玄月关城门外发生的事,便对夜轻歌起了忌惮。 大厅,阎烟眼神疯狂,“很好,夜轻歌,我们,狩猎再见,你的手臂,我要了。” 阎烟转身就走,怒不可遏。 侍卫连忙跟上。 阎烟走后,阎狱走至轻歌身旁,不悦道:“你怎能这么鲁莽?” 墨邪看着轻歌笑。 他相信,夜轻歌有 那个实力,能够战胜阎家的天才。 轻歌耸了耸肩,“送上门的麻烦,我能怎么办?” “九哥哥。”轻歌怀里的燕小七,朝着阎狱笑。 阎狱望着燕小七,回头与墨邪对视一眼,心里头突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燕小七逢人便认娘亲…… “小七,你……”墨邪走来,话尚未说完,就被燕小七打断。 燕小七抱着轻歌脖颈,笑嘻嘻:“墨哥哥,快看,我娘亲是不是好美?” 墨邪脸黑了几分。 燕小七如长颈鹿般,伸长了脑袋,凑在墨邪身边闻了闻,“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脂粉的味道。 墨邪眼神黯淡。 第1478章 我饿了 脂粉。 旁侧,李嫣然双眼猩红,嫉恨不已。 不知为何,从一年以前开始,墨邪身子就不太好,脸色总是白的,她记得,墨邪曾说过,最讨厌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可为了一个夜轻歌,他竟将那脂粉抹在脸上,只为看起来气色好点儿,不让夜轻歌担忧。 轻歌却是并未多想,只当是墨邪也注重外貌,涂脂抹粉了。 抹在墨邪脸上的胭脂,很淡,他本是英俊凌厉,恣意潇洒,此时此刻,脸颊两红,不可思议,异常的妖孽。 落花城内的人都知,墨邪脾气不好,喜怒无常,尤其是夜轻歌,简直就是墨邪的命根子。 方才拍卖会进行时,轻歌在五楼雅房,吴紫灵与她说过,当初阎家、燕家、魏家的小姐,聚在一起讨论她,说了满是不堪的话,初来落花城的墨邪,丝毫没有犹豫,跃上阁楼,拿起酒壶,浇在魏家小姐的头上。 后来,城主要责罚墨邪,关了墨邪三个月的禁闭,还是魏家小姐过去求情,才到此为止。 不得不说,在落花城,墨邪的女人缘,其他世家的公子,无人可及。 此刻,李嫣然不知想什么,她好似失去理智,双眼里只有墨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走向墨邪,在墨邪身前站定,停下,脸颊绽放一抹笑,李嫣然柔柔道:“公子……” 这一声公子,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听得那血气方刚的少年,骨髓酥软,灵魂沉沦。 然而,心情复杂,无比失落的是张公子。 因那五百万拍下红月石之事,张公子心急如焚,想着如何解决,他不后悔拍下红月石。 毕竟,李嫣然若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月,他也能摘下来。 只是,一百万就能拍下的宝贝,因夜轻歌半路杀出,生生多出了四百万。 这四百万,足以让张家长辈火冒三丈。 然,想着李嫣然的笑,张公子愿意独自一人承担所有,可现在,墨邪出现了,李嫣然的眼里心里只有墨邪,他站在她身后三步左右,脸色白的吓人,李嫣然却不曾回头看一眼。 张公子一直都清楚,李嫣然爱慕墨邪,甚至,他曾经还认为李嫣然痴情,可人都自私,他心有不甘,墨邪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所有,他就算付出全部,倾家荡产,只要墨邪出现,李嫣然都不肯站在他身旁。 张公子几位友人,愤愤不平。 五百万红月石,让他们看清李嫣然,知道了李嫣然并没有想象中的纯善,现在,他们如此的气愤。 墨邪看向李嫣然,想到红月石。 他能够看出,轻歌想要拍下红月石,奈何张公子非要与她对着干。 明眼人都清楚,张公子无端不会用天价拍下红月石,除非李嫣然想要。 墨邪紧抿着唇,眸色薄情,冷淡疏离的让人害怕,黑眸深邃,古井无波,犹如两只漩涡,深深吸纳着李嫣然。 这一刻,李嫣然感到害怕,她却不能退缩。 她的目标,一向都很明确。 她要嫁给墨邪,谁若挡她,处之而后快。 墨邪只淡淡瞥了眼李嫣然,旋即迅速收回视线,望着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城内新开了一家酒楼,叫做天香阁,味道不错,最重要的是,天香阁内的酒,难得的好酒,你肯定喜欢,不如,去喝喝看?” 墨邪无视了李嫣然。 李嫣然的脸,煞白,就连嘴唇,都透露出苍白。 “小七,想不想去?”轻歌一手搂着燕小七,另一只手捏了捏燕小七的脸颊,问。 燕小七咬着手指,哈喇子好似都要流出,她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眸,重重点了点头。 “那去吧。”轻歌道。 “轻歌,要去喝酒吃肉,怎能不带上九哥?”阎狱不满了。 “阎兄,拍卖才结束,你不要处理拍卖会的事吗?比如收收灵气丹之类的,最后那件屠血刀,可是拍出了九千万的价格。”墨邪极其不悦,他与小歌儿叙旧,这厮跑来作甚。 还有轻歌怀里的这个小不点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轻歌,我们能去吗?”吴紫灵凑过来,问。 吴才横了眼吴紫灵,“紫灵,不得胡闹,夜姑娘,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无妨,就一起来吧,反正有老邪请客。”轻歌腹黑的笑。 墨邪:“……” 老邪? 墨邪的脸黑了,嘴角抽了抽。 他,老吗? 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乃落花城第一公子是也,怎么得也要被称为邪少,或者像阎狱那般,被人叫做九爷。 一声老邪,墨邪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真的吗?”吴紫灵笑了,“哥,我们也去吧,轻歌又不是外人。” 如此,吴才等九流世家的公子们,也打算一同前往天香阁。 一群人当中,李嫣然的脸庞都要扭曲了,她站在最热闹处,刻意吸引墨邪眼球,墨邪却把她当做空气。 李嫣然双手紧攥,夜轻歌没来落花城之前,墨邪至少会搭理她! 如今,她卑微进尘埃。 李嫣然低着头。 墨邪与轻歌几人,欢声笑语往外走。 突地,李嫣然喊了一声:“墨邪。” 墨邪回头看,眸光出奇的冷漠。 “李姑娘,有何贵干?”墨邪问。 李嫣然眼眶湿润,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似有火树银花炸开,她无法思考,脱口而出:“公子,我也能去天香阁吗,我饿了。” 她近乎哀求。 轻歌皱起眉头,若李嫣然心思纯善,不尔虞我诈,她甚至会支持。 悲哀。 轻歌开始庆幸,她与姬月,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高低。 能嫁给心爱且深爱自己的人,并非易事。 轻歌不言,她不想为难李嫣然,只因李嫣然此刻的悲哀,只要往后李嫣然不想着害她,之前的所有,她既往不咎,算是两清。 轻歌眸色冷如冰。 她看见,李嫣然偶然望向她的时候,那刻骨的恨意,滔天而起,让人心惊! 轻歌嗤笑一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人,即便历经生死,也难做改变。 “改日吧,今晚我们不带外人。”墨邪把话,说的这般明显。 李嫣然的脸,苍白如雪。 外人? 她是外人? 就连吴紫灵与吴才几人都能去,她却算是外人? 李嫣然的心脏,胸腔,仿佛在这一刻,砰然炸开,裂成无数碎片。 第1479章 战帖,断臂! 好似有一双手,将李嫣然的灵魂撕裂。 她跌落深渊,痛不欲生。 李嫣然瞪大赤红的眸子,眼眶酸涩,她望着墨邪,眼里逐渐聚集水雾,墨邪的脸愈发模糊,李嫣然无比痛苦,死生不如。 许是因为爱而不得,亦或是墨邪这般行事,丢了她的颜面。 毕竟,在落花城贵族的圈子里,她以墨邪未来夫人居之。 她为人处世,从不热情过火,只是在不经意间,让其他人为她做了想做的事,譬如张家公子,唯有墨邪,她一厢情愿,哪怕流水无情,她依旧自信,假以时日,墨邪一定会为她折腰。 直到夜轻歌出现在落花城,李嫣然幡然醒悟,她不过是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梦,所有美好都是她的独自臆想,墨邪眼里,不曾有过她。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卑微的乞求,墨邪,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早,该走了。”墨邪说着,往外走去。 轻歌、白媚儿等人,随后跟上。 李嫣然独自一人,站在原地不动,众人望着她的眼神之中,或多或少,带着嘲讽轻蔑。 张公子与友人在角落处,看向李嫣然。 “张兄,死心吧。” 友人拍了拍张公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值得。” 张公子付出太多,却都付诸东流,毫无收获,最为关键的是,李嫣然对张公子的好,总是理所当然的接受。 张公子很想果断决绝地转身就走,然而,他好似一具尸体,身子僵硬,不得动弹,他迈不开双腿,满是失落的眼神,停留在李嫣然身上,挪不开眼。 她那么纤瘦,好似一根枝条,风起时,摇摇欲坠。 张公子鬼使神差般,像是着了魔,走向李嫣然。 “嫣然,红月石很美,配你是最好的。”张公子强颜欢笑。 李嫣然恍惚着,神魂出窍,张公子让她回过神来。 李嫣然望向张公子,心里头衍生出厌恶之情,想到那用五百万灵气丹拍下的红月石,她非但没有半点儿高兴,甚至还抗拒。 既然她本性暴露,又何必遮遮掩掩。 李嫣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朝外走,绝情的很。 张公子下意识伸出手攥住了李嫣然的手腕,李嫣然回头看着张公子。 张公子说:“嫣然,嫁给我,好不好?” 李嫣然看着张公子的脸,思想陷入混沌。 以她的出身,能够嫁给张公子,成为张家夫人,已是天大恩赐。 可,儿时,她曾暗暗发誓,李嫣然要成为落花城最耀眼的女人。 张夫人这个位置,不够。 城主夫人,才是她想要的。 李嫣然拍掉张公子的手,“张公子,你知道我,此生,非墨邪不嫁。” 她为自己营造出了痴情的形象,大多数男子都很是欣赏,起初,张公子会把目光放在李嫣然身上,也是因为她对墨邪的穷追不舍。 他诧异,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张公子手空着,望着李嫣然纤细背影,他心里也空荡荡。 他在想,是他不够好吗? 李嫣然迅速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几位友人往这边走,指责张公子,又不忍心说太重的话。 张公子去拍卖场后台,交了一百万灵气丹,他暂时不能把红月石带走,除非把剩下的四百万灵气丹拿出来。 然而,一百万已是他的全部家产。 张公子寻思着,如何跟张家长辈说这件事儿。 若他没在规定时间内交够五百万灵气丹,张家一系列人,从此往后,禁止出入拍卖场。 张公子咬了咬牙,他是张家唯一男丁,长辈们不会对他如何的。 此时,天香阁。 轻歌等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快淋漓,没那么多拘束。 轻歌淡淡笑着,她看着墨邪,想起几年前,她初来北月,身边只有墨邪与萧如风,那时,墨邪二人时常提着两壶小酒,来夜府找她。 刹那,恍如隔世。 彼时,姬月陪在她身边,如今,姬月在妖域,千锤百炼。 “这位是?”墨邪看向轻歌身旁的白媚儿,问。 自从轻歌来到落花城,白媚儿就一直跟在轻歌身边,不离不弃。 “白媚儿,白鸿海上将的女儿。”轻歌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墨邪抿唇,不言。 当初在极北之地,白鸿海、刘虎二位上将的去世,一直都是轻歌心里的一个梗。 她一直认为,若非自己实力太差,又怎会让兰无心残忍杀害两位上将,死无全尸! 一顿沉默过后,便是狂欢。 吴才等人,排着队来问轻歌,极北之地发生了何事,又是如何从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成为四星大陆最闪耀的天才…… 他们问着许多千奇百怪的事,都是关于轻歌九死一生的过往,听者热血沸腾,恨不得背起行囊上路,历经无数劫难。 “轻歌,落花城狩猎,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多了,你不该应下阎烟的战帖。”阎狱皱起眉头,还在担心狩猎之事。 他不认为,轻歌能够战胜阎狱。 并非他对夜轻歌没信心,而是他清楚,狩猎,有多危险,身为每年的狩猎之王,阎烟,又是多么的强大,这不仅仅是实力之争。 更何况,赌注是一条臂膀,代价太大,太血腥了。 “不怕。”轻歌笑道。 阎烟并未与她开玩笑,赌注代价是一条手臂,意味着阎烟起了杀心,原因仅仅是她没有把千尘钢让出去而已。 大世家的公子小姐,这种唯我独尊高人一等的姿态,真是让人反胃。 轻歌嗤笑。 她不是阎烟爹娘,没必要宠着她。 想来,阎烟曾经也跟许多人下过战帖,那些人,要么没有接战帖,要么就是输了。 更何况,就算他们有赢的实力,他们也只敢输。 毕竟,阎烟,阎家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她不惧。 她要让阎烟清楚,既然敢下战帖,不仅要有赢的觉悟,还要又输的准备。 轻歌半眯起眼。 阎烟的手背,她要定了。 两人之间,倒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一日,直至深夜,一行人,各回各家。 即便深夜,一个个,也都兴致勃勃,热情不减。 “明日父亲为你准备的接风晚宴,落花城各大世家的人都会来,你可不能迟到。”临走前,墨邪说道。 第1480章 二狗? 等轻歌回到听雨轩,已是后半夜。 月光皎洁,朦胧淡淡,洒下一层银色光辉。 白媚儿搀扶着轻歌,走近院落,听雨楼台下,湖水流动,波光粼粼,阎夫人的雕像,晶莹剔透,美轮美奂,长剑所指,暗夜蛟龙,那一双眸子,好似能闪耀出日光也比不了的灿烂。 轻歌站在湖边,牵着燕小七,望着阎碧瞳。 她闭上眼,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片黑暗当中,湖面泛着光,那倾国倾城的人儿,长袖翩翩,惊鸿一舞,夜惊风坐在旁侧,看着只属于他一人的美,不由勾起唇角,英俊一笑。 那是她的父母。 轻歌睁开了双眸,眼神漠然,转身便走。 许是痛快,喝了一晚上的酒儿,虽说未醉,但也乏了。 “娘亲,你跟阎夫人长得真像。”燕小七睁大眼,看了看阎碧瞳,又偏头看向轻歌,说。 阎碧瞳虽然不在了,但落花城的无数人,依旧仰慕她,就连燕小七,看着阎碧瞳雕塑时,眼底深处,闪耀着一丝火光。 见此,轻歌竟是颇为自豪。 她的父母,如此优秀。 “走吧。” 轻歌没有丝毫停留,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墨邪。 在天香阁时,一众人喝到正欢,墨邪突地离去,轻歌随后悄然跟上。 她看见,墨邪去到天香阁旁桥下的江边,墨邪趴在树下狂吐不止,方才喝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呕心裂肺,许久过去,墨邪扶着书站起来,软弱无力,脸颊透白。 墨邪走至江边,捧起水往脸上浇,洗去脂粉。 月光落在她脸上,轻歌在暗处,望着她,触目惊心。 没了胭脂水粉的掩盖,墨邪的脸,特别憔悴,眼窝深陷,萎靡不振,就连双眼,都是无精打采的。 墨邪掀起袖子,轻歌看到一道道伤痕,连一块好肉都没。 他寻了一处地方坐着,拿出脂粉盒子,熟稔地的抹在脸上,与方才相比,的确好了许多,完事之后,墨邪收起锦盒,若无其事地走回天香阁。 在天香阁二楼的长廊上,墨邪迎面碰见了轻歌,那一瞬,他无比心慌,顿时,又故作镇定。 “去哪了?” 轻歌靠着墙壁,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老了,酒量大不如前。”墨邪说。 轻歌把手中的酒坛朝墨邪丢去,她望着墨邪,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没联想到落花毒,她只以为墨邪陷入自我挣扎,偶尔抑郁,才会经常做出自残之事。 墨邪接着酒坛,呆讷。 时间啊,一晃好多年。 他依稀记得,夜雪历练归来,湖心亭摆酒宴,他与萧如风带上北月冥之礼,乘坐荷叶船,到达亭中央,彼时,她被人排挤,在角落里,宠辱不惊,风轻云淡,偶尔看向他时,眼中漾着笑意。 那样的光彩,无人可及,哪怕她被称之为第一丑女。 他一直想不通,这样的宝儿,宠着还来不及,北月冥却弃之如敝履。 墨邪用心演绎的一场戏,轻歌没有拆穿。 只是,进屋之前,长廊上,轻歌与之对视了许久。 她仔细观望着墨邪脸上的每一部分,即便遮了脂粉,依旧掩盖不了那森然沉重的气息。 听雨轩内,轻歌沐浴过后,搂着燕小七睡在一张床上。 燕小七缩在她的怀里,粉嫩嫩的脸蛋儿,小嘴嘟着。 燕小七动了动身子,嗡里嗡气的呓语:“娘……” 轻歌本就浅眠,听到燕小七的声音,她睁开眼,眸光一闪。 她抬起手,放在小腹上。 这里,未来某一天,兴许能酝酿出新的生命。 是她与姬月的宝贝。 轻歌很好奇,同时,一并期待着。 轻歌揉了揉燕小七的小脑袋,燕小七借势,像是一条小泥鳅,往轻歌怀里钻。 隔日,清晨。 大街小巷都热闹的很。 据说,屠血刀得主,被人追杀。 当然,还有人说,屠血刀背后之人,非常神秘强大,已经带着屠血刀,安全离开落花城,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轻歌坐在桌前,给燕小七喂粥。 吴紫灵屁颠屁颠跑进听雨轩,一点儿也不见外的为自己盛了一碗粥,而后开始八卦起来。 “轻歌,你说这屠血刀,被谁拍走的?”吴紫灵说完,喝了一大口皱,咋咋呼呼跳了起来,吐着舌头,双掌如扇,往舌头上扇着风,口齿不清的说:“烫死了。” 轻歌瞥了眼吴紫灵,淡淡的道:“被秦家拍走的。” “秦家?他也敢?而且,他秦家哪里能拿出九千万灵气丹,再则,三大世家都想要屠血刀,他秦家敢跟三大世家作对?就连城主府后面都给三大世家面子,不拍灵气丹了呢。”吴紫灵挥了挥手,显然不信。 吴紫灵往热粥上吹了吹,冷了些后,才开始喝。 燕小七眨眨眼睛。 “三大世家与城主府,知道秦家会拍下屠血刀,所以根本就没打算拍,他们想等秦家拍完之后,再把屠血刀抢来,至于能不能抢到,会被哪家抢到,就不得而知了,总归,屠血刀,虽是好兵器,却会给落花城带来灾难,若能毁之,最好不过。” 轻歌拿着手帕擦拭掉燕小七嘴角的一粒粥,随后,说:“当然,这样说太绝对,不是还有那长虹剑在等有缘人吗,青阳大师若把长虹剑也留在落花城,两者权衡,倒也能相抵了,不算什么坏事。” 吴紫灵似懂非懂,听得头都要炸了。 “可是那长虹剑,青阳大师不打算拍卖。”吴紫灵撇着嘴,“谁知道最后会被哪个人拿去。” “如此最好,机缘者得之。”轻歌道。 此时,轻歌已经给燕小七喂了整整一大碗粥。 “二狗,我饱了。”燕小七坐在轻歌腿上,回头看去。 轻歌身后,阎家侍卫笔直的站着,听得燕小七给他的“爱称”,二狗侍卫,起了一身的冷汗。 “小姐,该回去了。”二狗说。 “娘亲,你要跟我回去吗?”燕小七问:“你跟爹爹,再小七生个弟弟吧,我养的小狗死了呢。” 轻歌:“……” 感情生个弟弟,就是代替死去的狗狗? 二狗同志一脸委屈,他也是在狗狗死后,被改名为二狗的。 北风那个吹儿,他心里的那个哀怨啊。 “不了,小七,你先回去,今晚城主府晚宴,不是还会再见吗?”轻歌道。 “哦,好吧。”燕小七垮着脸。 二狗带着燕小七离开,燕小七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多希望轻歌能说出挽留的话。 可惜,她失望了。 燕小七眼圈红红。 侍卫脸色却是凝重。 夜轻歌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第1481章 对燕家示好 燕小七与侍卫二狗乘坐在马车内,燕小七把空间袋拿了出来,晃了晃,突地察觉到不对劲,打开空间袋,空间袋里,并没有灵气丹。 父亲骗了她!说是有八千万灵气丹呢。 燕小七好奇的睁大眼,半懵半懂。 燕家,燕小七看见燕家主,欢快地跑过去张开双手要抱抱。 燕家主将燕小七抱起来,一脸宠溺的笑。 燕家主,人到中年,四十不惑,面目却是俊朗,倒是头上多了几根白发。 “父亲,我给你找了一个媳妇儿回来。”燕小七说。 “哦?那是谁呢?”燕家主头疼不已,又习以为常。 他警告了燕小七无数遍,不准在外面胡来,燕小七依旧时不时给他带回个老婆,五花大绑丢在床上。 家里有这么个小可爱,他也是哭笑不得。 “娘亲呀,是夜轻歌,就是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四国王,听说她还是阎夫人的女儿呢。”燕小七提及夜轻歌,笑嘻嘻。 燕家主眼神暗沉,往常,燕小七都是半开玩笑,如今,好似认真了起来。 哪怕依旧笑着,却是不同。 “小七,不得胡闹。”燕家主一脸认真。 燕小七一双小手,勾着燕家主脖颈,“爹,我好喜欢娘亲呀,你娶她回家好不好,小七以后可以少吃点肉,少花点钱,小七绝对保证,会好好修炼,光宗耀祖,只要娘亲回家就好。” “此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决定的,不过可以考虑考虑,小七,你先回去,二狗,你随我来。”燕家主将燕小七放下。 “哦……” 燕小七垮着脸,埋怨的望了眼燕家主,随后瞥着嘴,双手在身后交叉,一路踢着小石子回到住处。 二狗神情肃然,与燕家主入屋。 “家主,夜轻歌此人不简单……”二狗将今日早晨轻歌与吴紫灵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燕家主坐在桌前,独自沏茶,茶烟袅袅,香味散开。 “家主,这夜轻歌谈及如此重要之事,竟然没有刻意避开我与小姐,很是可疑,是不是别有居心?”二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燕家主神情幽幽,面无表情,没人知道,这一家之主,脑子里想着什么。 直到一杯茶入腹,燕家主放下茶杯,望向二狗,道:“不错,夜轻歌别有居心。” 二狗欣喜:“家主也这样认为?夜轻歌不简单,小姐应该离她远点儿。” “不必,小七欢喜她,就由着小七去吧。”燕家主道。 “可是……” 二狗大惑不解,满头雾水,还想说话,燕家主一记眼刀狠狠砸来,二狗当即噤声。 “出去吧。”燕家主起身,朝窗前走去。 二狗遵命离开。 燕家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树儿,叶子泛黄,悄然落满一地。 “夜轻歌,你此番作为,是在向燕家示好?”燕家主自言自语:“若是有能之人,燕家挺你也行。” 燕家主眼中炸开一道雷光。 夜轻歌是个奇人。 夜轻歌当着二狗的面,谈及屠血刀之事,便是料定二狗会一五一十的与燕家主说,夜轻歌在证明自己不仅有实力,还有谋略,她的双眼,能够看透落花城的局势,丝毫不差。 今晚,就是城主永夜生为夜轻歌准备的晚宴,落花城权贵皆会参加。 不仅如此,轻歌与阎烟狩猎之争,以手臂为赌注的消息,顿时如秋风落叶般席卷而过。 落花城的人,沸腾了。 同时,拍卖场阎九爷还放出消息,会在晚宴上,宣布有关长虹剑的消息,若是有机会,风青阳大师也会出现。 一时之间,这场晚宴,甚是瞩目,引来了落花城所有人的关注。 午时,墨邪将华服送至听雨轩,那是请来落花城最好的绣娘,用彤云绸,凤凰缎,蜀山绣交织出来的霓裳,说一句价值连城也不过分。 墨邪对轻歌的好,众人都看在眼里,除此之外,杀手盟阎九爷,送上天山打磨的宝石簪子,赠与夜轻歌。 这一下,引来无数人的眼红。 墨邪等不及晚上,早早就来了听雨轩。 “轻歌,出事了。”墨邪说。 墨邪看了看轻歌身旁的白媚儿。 “媚儿去拿茶叶。”白媚儿躬身。 “不必,我与老邪都不爱茶,媚儿,你留着为我揉揉肩吧。”轻歌浅笑。 白媚儿诧异,眼底划过一道惊喜之色。 夜轻歌此举,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彻底信任她了? “是。” 白媚儿走至轻歌身后,动作轻柔的为轻歌按摩双肩。 墨邪看着白媚儿,犹豫了一瞬,说:“屠血刀被秦家拍走,你应该清楚,秦家那人带着屠血刀,离开落花城后,城主府、三大世家都派人去追杀,试图抢夺屠血刀。” 三大世家与城主府在无形之中,达成默契,他们打算让一个替死鬼,来拍走屠血刀,之后,四大势力共同出手,追杀秦家,争抢屠血刀,至于屠血刀最后花落谁家,就不一定了。 如此,得到屠血刀的那一家,悄然无息,其他世家也猜不出来。 否则,以正当手段拍下屠血刀,势必会引来其他几大势力的打击报复。 “屠血刀最后被谁拿走?”轻歌问。 她如是想,秦家既然有勇气与三大世家与城主府争抢屠血刀,必然有底气,秦家背后是幽冥岛的人,就不知,屠血刀之事,幽冥岛的人有没有加入。 “还不清楚,听说一伙神秘人出现,那伙人,特别强大,浑身上下都缠绕着黑暗元素。”墨邪说:“但是能够看出,领头之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女孩,面具勾勒出曼陀罗纹路。” 女孩儿…… 不知为何,轻歌心脏一颤。 她想起那个小东西。 在她被世人排斥的时候,在她奇丑无比的时候,天真无邪喊她一声,美人姐姐。 轻歌忽的后悔,屠血刀之事,她或许也可以凑个热闹。 只是她脑子转弯,想利用燕小七,搭上燕家这条船。 轻歌虚眯起眸子,掌心用力,手中酒杯,骤然之间,碎成齑粉,杯中酒水,也被强大的灵气蒸发。 陡然,轻歌身上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气势。 白媚儿一震,止住了按揉的动作,错愕的盯着轻歌看。 墨邪若有所思。 莫非,轻歌对屠血刀感兴趣? 早知如此,他拼了命,也会把屠血刀带到轻歌身边。 第1482章 他满身伤痕 轻歌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此次,屠血刀之争,幽冥岛来人当中,必有夜菁菁。 轻歌的手,微微颤着,四肢发冷。 她闭上眼,脑海当中,一片黑暗之间,浮现一张布满刀痕的脸,血流满面。 轻歌的心脏,仿佛插满匕首,撕开裂缝,丝丝痛感,深入灵魂。 “轻歌,你想要屠血刀吗?”墨邪直白的问。 “不需要,但,这凑脑,我得凑一凑。”轻歌道:“有关屠血刀的消息,都可以告诉我,尤其是那一伙神秘人的。” “原来你是对这些神秘人感兴趣。”墨邪恍然大悟。 轻歌点点头。 关于夜菁菁的事,她都想知道。 几年未见,小不点儿是不是长高了些,脸如何了? 云月霞曾说过,夜菁菁是阴魔命格星,终身不得怀孕。 轻歌眸底,划过一抹悲哀。 那样的可人儿,不该这么凄惨。 即便过去再多年,夜菁菁的容貌,轻歌都不会模糊。 那天真烂漫的姿态,栩栩如生。 轻歌叹了口气儿。 白媚儿将最后一点儿美人醉拿出来,为轻歌倒上,轻歌一口饮下,醉意尚无,面颊透出绯红。 墨邪看着白媚儿,有片刻的痴,他将深情掩埋心底,毫不在意,故作潇洒的笑了笑。 墨邪脸上的脂粉越来越厚,轻歌看得很清楚。 突地,墨邪四肢痉挛抽搐,头晕眼花,眉头紧紧皱起,脖颈涨红,手背青筋暴起。 轻歌手中酒杯砸在地上,裂成碎片,轻歌猛地站起来,扶住即将摔倒的墨邪,墨邪往前栽,瘫在轻歌肩膀,轻歌与白媚儿搀扶着墨邪在榻子上躺下,墨邪痛苦不堪,五官全都皱在一起。 墨邪额头,皆是冷汗。 墨邪倒在榻上,睁大眼望着轻歌,轻歌的脸庞,好似罩上一层轻纱,距离他越来越远,也愈发的模糊。 他有些困了,眼皮重如泰山,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墨邪惊觉。 决不能如此。 他满身的伤,轻歌一定会喊来医师,衣服一掀,便是触目惊心的痕迹,尤其是体内毒素,会被医师查出。 不,不能。 墨邪身体疯狂颤抖,他一把推开忧心忡忡的轻歌,猛地坐起。 墨邪出了一身的汗,似乎,他正在经历某种深入骨髓的痛,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眼前白光强烈,他看不太清景象。 墨邪想朝外走去,那里,光芒最盛。 墨邪步子越来越快,他像是即将冲破天际的一道闪电。 急急忙忙,慌慌张张,似乎在掩盖什么秘密。 轻歌眼神黯淡,她站定不动,斜眸望着墨邪修长背影,雷巢当中,精神力犹似潮水,蜂拥而出,将两扇紫金门,重重关上。 光芒,顿时消散,屋内昏暗,只有透过窗棂折射进来的几道光线。 墨邪绊住屏风下摆,倒在地上,那几道光线,犹如树叶间的斑驳,洒在他的脸上,似圣芒,妖孽,俊美。 墨邪意识很清楚,但他的身体在沉睡,他的灵魂好似被关在囚笼里,无法动弹。 墨邪睁着眼,黑眸里倒映出流转的华光。 轻歌走来,蹲下,她把手放在墨邪脸上,像是一块冰,寒气彻骨。 轻歌把手移开,低头,掌心厚厚一层粉。 她把墨邪抱起来,放于榻子,“媚儿,看看他怎么了。” 白媚儿在医术领域,颇有造诣。 白媚儿点头。 “且慢。”轻歌突地出声。 白媚儿错愕的看着轻歌,止住动作。 轻歌眼尖,发现墨邪领口下方的一道伤痕,轻歌伸出手,拨开墨邪的衣领,眼瞳紧缩。 这刀痕,很伤。 轻歌双手颤巍巍地解开墨邪上衣,墨邪的上半身,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新的,旧的,数不胜数,一看望去,可怕至极。 尤其是墨邪的手臂,全都是咬痕,牙印。 “这是怎么回事?”白媚儿疑惑,震惊。 轻歌神色漠然,她掏出空间袋,把里面的药剂全都拿出。 她看向白媚儿,说:“媚儿,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是。” 白媚儿拿出锦袋,打开,将银针取出。 白媚儿正想一针扎进墨邪眉心时,手腕忽然被轻歌紧紧攥住,轻歌卯足了劲,白媚儿的手腕似乎都要断掉,白媚儿扭头,看着轻歌。 “好好医,别让他出事。”轻歌声线轻颤。 白媚儿感受到了无穷的担忧,夜轻歌那颗惊惶的心。 白媚儿从未有过七情六欲,她生来为奴,主子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为了主子的目的,她甚至被活活剥掉一层皮,穿上另一个女人的皮,走近夜轻歌,博取夜轻歌的信任。 然而,久而久之,她的心思,悄然改变。 她不想伤害这样一个人,这样风华的女子。 白媚儿敛起心神,专心医治墨邪,检查一番后,白媚儿一脸凝重,“我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轻歌皱眉。 “墨公子的筋脉血液,有些奇怪,可我查不出哪里奇怪。” 白媚儿指向墨邪胸膛上的伤,“王上,你仔细看看,墨公子身上伤痕的轨迹,都是自己造成的,并非打斗,以我所见,墨公子性格有缺陷,郁结于心,或是压力过大,或是抑郁过度,时间一长,他画地为牢,走不出这座牢,便在牢里折磨自己,他满身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血肉割开的痛感,能刺激他的身体与灵魂,从而让他感受到无边快乐,此次墨公子会昏迷,便是因为这些伤,太多了,已经伤及根本。” 轻歌听着白媚儿的话,心情无比沉重。 若非她,墨邪便不会来落花城。 墨邪不该拘束于这座城池,他是遨游九苍的龙,怎能蜷缩在小小的城主府? “王上,我去熬药。”白媚儿说。 轻歌方才从空间袋里拿出了许多药剂,白媚儿从中拿出两瓶药剂,给墨邪喂下。 “墨公子以后不能再做出自残之事来,否则,他的身体吃不消,王上,你好好劝劝。”白媚儿说罢,转瞬离开。 轻歌坐在榻子边沿,拿着帕子,擦去墨邪面上脂粉。 一张苍白吓人的脸。 轻歌眼眶微红,咽喉酸痛,她吸了口气,强忍悲伤,笑着。 服下药剂过后,墨邪身体不再痉挛。 半个时辰后,墨邪睁开了眼。 第1483章 九月髻,邪儿心 见此,轻歌满心欢喜。 “醒了?”轻歌问。 墨邪颇为惺忪,眼神迷茫扫向轻歌,望了望。 墨邪猛地坐起,异常焦虑,他身上的伤被发现没关系,主要是落花毒,好在,永夜生从炼丹府请来的医师,为他遏制住了落花毒,然而,这是暂时的。 老医师曾说过,积压在墨邪体内的毒素,未来若是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墨邪低头,垂眸,嘴角裂开一抹苦笑。 他是不是时日不多了。 落花之毒,在折磨他年轻生命,淹没他的蓬勃。 近来,他的身体,愈发不受控制,甚至,有时他会发现,身体与灵魂,不在一个空间,已经不属于一个整体了。 他的灵魂,好似即将脱离躯体。 轻歌知道墨邪抑郁过度,却不曾想,愈发严重,长此以往下去,性命堪忧。 轻歌张了张嘴,话到咽喉,又生生吞入腹中。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无用。 脚步声响起,白媚儿端着药汤走了进来,轻歌拿过药汤,悄然间仔细检查一遍后,又让魇感应一番,确认没问题后,才端碗拿勺,为墨邪喂药。 白媚儿退下。 轻歌一言不发,犹如机械般重复着喂药的动作,墨邪嘴巴一张一合,像个娃娃,乖的出奇,把轻歌喂的药都喝了。 “轻歌,我……”墨邪想了想,决定说些什么。 “闭嘴。”轻歌横了他一眼,继而喂药。 墨邪哑口无言。 药碗见底,轻歌放下碗。 “再有下次,你就离开落花城,回北月去吧。”轻歌望着墨邪,道:“要是在这里不如意,那就别继续待着,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你能为我做的事,就是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一世无忧,如此,才是对我最大的恩惠。” “我该怎么办呢?我已经逃不出来了。”墨邪闭上眼,似是在回忆:“每个晚上,梦魇纠缠着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的性格越来越暴躁,动辄打骂奴仆,心情压抑之时,更是喜欢流血割肉的感觉,我天生如此,与落花城无关,更与你无关,这是我的缺陷,我自小就爱上自残,只是这几年更加疯狂,无法克制罢了,你不必有愧疚感,这与你无感。” 落花毒,被他用另一种病症诠释。 至少,轻歌一旦知道是落花毒,定会疯狂。 榻子边上,一面梳妆镜,一方桌。 墨邪拿起流云梳,起身,走到轻歌身后,剧烈咳嗽几声,旋即拿着梳子,取下绑着轻歌发丝的红绳儿,为轻歌梳发。 他说:“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特别胆小,谁都怕,唯独敢跟我说话。” 一场晚宴,夜府宴请北月几大世家以及权贵之人。 小小夜轻歌躲在假山背后,目光闪烁,望着那热闹非凡的一片,似是在憧憬着什么。 夜家四小姐,夜雪,如城堡里走出的公主,成为万众焦点,那么瞩目,二小姐夜羽,英姿飒爽,虽是女子,红装裹身,舞鞭过后,引来叫好声。 倒是她,夜轻歌,夜青天最宠爱的宝贝儿,躲在假山背后,瑟瑟发抖,不敢出去。 夜羽威胁她,让她跟爷爷说,不想参加今日晚宴,否则,那些人又要拿针扎她,让她吃馊馒头了。 小轻歌在假山后睡着了,秋日的风,凉意很浓,小小少年与其他几人在夜府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儿,少年走进这方假山林,看到了小轻歌。 小轻歌靠着假山,月光隔着假山,洒下阴影,遮住了她满是紫红胎记的半张脸,另外半张,皮肤白皙,细腻柔嫩,白月光芒照出了细小绒毛,睫翼很长,如蒲扇般铺盖在眼睑,她如绵羊儿蜷缩着,似是做了美梦,笑了。 那一瞬,墨邪觉得,他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精灵。 “邪儿,你在哪?”直到母亲的声音响起,唤回墨邪的心神。 小轻歌睁开眼,站了起来,迷茫的看着墨邪。 她脸上的胎记,毁了一切美好。 墨邪看着她,揉了揉小轻歌的脑袋。 墨邪从掏出最爱的桂花糕和一小壶梨花酿给她,“晚上没看见你,你饿了吗?这个给你吃,偷偷告诉你,这梨花酿很甜,是我自己酿的,最成功的一次,你是第一个品尝者,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下回我来找你玩。”墨邪说着,跑了出去。 小轻歌拿着桂花糕与梨花酿,呆呆的站在原地。 浓雾给回忆罩了一层纱。 轻歌坐在椅上,她看着那泛黄的梳妆镜,似乎能够身临其境,感受到以前种种。 甚至,她有种错觉,那不是夜轻歌本尊的过去,而是她的回忆。 轻歌浅笑。 看来,她也是犯迷糊了。 她甚至忘了,她不是夜轻歌,只是时间久了,她与夜轻歌,合二为一,融为一体了。 墨邪为轻歌扎了一个高高的髻,甚是美丽,轻歌也很满意。 精神世界,魇说:“夜丫头,你不懂,这髻,被称为九月髻,远古时期,女子及笄,男子会为心仪之人梳九月髻,我老了,现在应该没多少人知道九月髻的存在。” 轻歌神色漠然,墨邪总是如此,他从不透露自己的感情,却无时无刻都在宣告。 轻歌自然不懂,儿时,墨邪每回拉着北月冥与萧如风去夜家,都是为了见她。 但墨邪虽小,却知,朋友妻,不可欺,夜轻歌是北月冥的未婚妻。 北月冥对夜轻歌不好,墨邪又是自私的,他希望如此,这样,北月冥就会与夜轻歌解除婚约,到时,他趁热打铁。 他就一直等啊…… 等到夜轻歌性情大变,翻身一跃成为天才,她终于放弃了北月冥,身边却有了梅卿尘。 他笑着祝福,可大婚之日,梅卿尘弃她而去,那一刻,墨邪怒火滔天。 那个男人,怎敢这样对她? 墨邪想着,他是可以娶她的。 然而,他又错过了,他总是等待,从未主动出击,在他犹豫徘徊之时,那个叫做姬月的男子,占据了夜轻歌的心。 墨邪懂,姬月与梅卿尘不同。 他是时候,放下了。 不,这是他的秘密,不会有人知道。 墨邪一如从前,默默守护着她,放弃迦蓝名额,独自前往落花城,为她开天辟地。 九月髻。 轻歌敛眸。 九月。 四星大陆,太古时期,相传,一对传奇恋人在九月殉情,投身入海。 第1484章 燕家来信 九月髻之事,鲜少人得知。 魇也是因为存活太多年,看到轻歌头上发髻,才猛然想起来。 闻言,轻歌故作不知,置若未闻。 墨邪的心思,她懂,但墨邪不是东陵鳕,没有忧伤和悲恸,在她面前,墨邪总是那么的恣意潇洒,不给她任何负担和愧疚,更像个朋友,能够一起喝酒,畅谈世事。 至少,墨邪从不因为她的容貌与实力,而对她发生改观。 哪怕面对曾经那个丑八怪,墨邪也时不时会提着新酿的酒,偷偷让她尝上一口。 恍惚之间,回忆如潮水涌来。 似乎,这么多年,除了夜青天,唯独墨邪给她温暖,即便受尽千夫所指,墨邪也时常捏着她脸蛋儿,让她保持纯善。 只是当轻歌来到这片大陆,让墨邪愈发接近她而已。 像是太阳般炽热的光,象征着希望之火,在荒芜黑暗当中,吸引着他。 于墨邪来说,轻歌是白昼一样的存在。 他身中落花毒,若非那强大的意念,若非心如湖水偶尔浮现那么一张脸,墨邪恐怕早就无法支撑。 墨邪伸出手,宽厚手掌抚住轻歌的眼眸,墨邪低头,削薄的唇,凑在轻歌耳边。 唇动,无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屋内,寂静,他默默念出八字,那一瞬,黑眸当中,折射出光彩。 片刻,墨邪把手放下。 “你方才说了什么?”轻歌问。 她似乎听到,墨邪说话。 墨邪微微一笑,“我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轻歌:“……” 轻歌嘴角抽了抽,站了起来,起身之时,眸光无意扫过镜面,那九月髻高高束起,黑的发犹如泼墨,几根流苏发髻,镶嵌着几缕珠玉,风一来,琉璃珠玉相碰,发出泠叮之声。 那声,仿佛透露出无边思念。 轻歌心脏微微颤。 “老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爷爷和夜家。”轻歌面色突地凝重起来,一脸严肃。 墨邪瞳孔骤然一个紧缩,“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轻歌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三年内,诸神天域与妖域,她必然要去。 幽冥岛与血族以及佣兵协会,她必然要闯,这九死无生的一条路,这满是荆棘的黑夜,她将独自熬去。 她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死人,如此,在面对死神的时候,才能淡然优雅。 “我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你不必为了我,你若想要过什么日子,去便是。”轻歌提及这把沉重的话题,便是希望,墨邪能出压抑当中走出。 墨邪再这样下去,百害而无一利,如此,轻歌才采集以毒攻毒之法。 果然,法子见效。 墨邪根本不敢去想象,若夜轻歌死了,他墨邪如何活着,行尸走肉?没有灵魂的傀儡而已。 轻歌摆弄着插在发髻上的珠玉簪,说:“我啊,一旦要往前走,就从未想过生还,老邪,若我出了事,你一定要连同我的那份,活个够。” 轻歌的话,刺激到了墨邪。 “你若离世,我绝不独活。”墨邪双眼通红。 轻歌笑了,如花盛放:“一样,你若死了,我绝不就此罢休,我定会……”轻歌眼神如魔,一字一字道:“刨了你的愤,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墨邪脑子嗡鸣,仿佛一片空白,一道雷电,倏然砸下。 至此,他才惊觉,轻歌说这一切,无非是在警告他,好好活着。 墨邪苦笑。 “有你在,我还真不敢死。”墨邪哈哈大笑。 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就算是夜轻歌杀人的姿态,他依旧觉得赏心悦目。 这样的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他竟是认为有几分可爱。 得到回答,轻歌敛起了锐气。 “狩猎之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若阎烟不过分,我能留她一臂,毕竟,你未来妻子,缺胳膊断腿儿就不大好看了。”轻歌把玩着一缕青丝,说:“你送来的那些书,我都看了,狩猎开始时,我会注意。” 墨邪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这女人的脸,三月天,说变就变。 “落花城狩猎不同于其他地方,特别凶残,那些世家公子小姐,狩猎之事,身旁都有影卫保护,狩猎之前,我会筛选出几个在狩猎场上暗中保护你的人。”墨邪说:“我未来妻子是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并不重要,你要是少一根毫毛,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轻歌轻笑,“知道了。” “今晚宴会,由我一手操办,这个时间,我该回去了,晚上在城主府等你。” 墨邪道:“你不要怕,在落花城,想动你的人,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墨邪走至桌前,喝了杯茶,随后走了出去。 墨邪对轻歌的袒护,落花城之人都看在眼里,心中明白。 虽说墨邪是落花城之外的人,但以他城主府义子的身份,也无人敢往枪口上撞。 当初,仅仅是因为魏家小姐,说了夜轻歌几句坏话,初来落花城的墨邪,直接将一壶酒,倒在魏家小姐头上。 后面,墨邪也受到了城主的责罚。 那是夜轻歌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落花城。 墨邪走后,天色尚晚,白媚儿与几名侍女走来,为轻歌梳洗。 这场晚宴,为她量身打造。 今日,她是这座城最为风光的一人。 听说,三大世家的人,都会来。 世人想知道,她的外祖,阎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轻歌双手晶莹指甲,抹上红蔻,那胭脂色的霓裳裹在身上,堪称祸水。 “王上,这发髻要拆了吗?”白媚儿问。 “不需要。”轻歌说道。 墨邪梳的九月髻,倒是可以留着。 脚步声响起,扶希进入屋内。 “姐姐,姐姐,燕家来信了。”扶希拿着一封信,放在轻歌手上。 白媚儿为轻歌描眉,扶希将信拆开,放在轻歌面前。 信上写道:童言无忌,四国王莫要见怪,燕复平。 燕复平,乃燕家家主。 轻歌手指一挑,一缕冰蓝火焰,将信纸烧灭。 她想,她懂燕家主的意思了。 白媚儿疑惑,“这燕家主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还是阎家人都这么有礼数?燕小姐只在听雨轩留宿一晚,燕家主就写信感谢。” 第1485章 世家的悲哀 轻歌将手放下。 那封信,烧成灰烬。 轻歌淡淡看了眼白媚儿,道:“燕家这是在回应我,我打算与燕家合作,今晚宴会,燕家会来人,这封信,便是燕家的态度,燕家主是想告诉我,有没有资格投靠燕家,得看我今晚的表现。” 白媚儿猛然想起今日清晨之事,夜轻歌当着燕小七与二狗的面谈及屠血刀、拍卖会,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正是因为轻歌利用燕小七,朝燕家主传达这一讯息。 燕家主得知之后,送来信,但依旧是个摇摆不定的态度。 晚宴,必然重重磨难,轻歌站在风口浪尖,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这场宴会,于轻歌来说,是福是祸,尚不能太早下定论。 燕家主正因为看清这一点,才只给一封信,等晚宴过后,再决定要不要拉拢夜轻歌。 轻歌抬眸,祖爷的心思,她猜不透。 阎家虽是她外祖,然而,阎家,像是一头猛虎,能够成为她的得力靠山,也能一口将她生吞,轻歌是个防备心很高的人,即便祖爷曾经朝她示好过,她却不会因此放下戒心。 阎家之中,唯有阎狱,能够得到她的信任。 更何况,她的精灵血脉,祖爷必然知情。 祖爷当初会想到找她,兴许是精灵血脉即将觉醒的缘故? 轻歌若有所思。 白媚儿默不作声,为轻歌描出远山黛。 轻歌的五官,非常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瞳眸,眼角天生上扬,笑时百花绽,万里无云,面无表情之时,冷漠出奇,眉眼锐利。 此刻,白媚儿不由多想。 内心深处,涌出喜悦之情。 如今,夜轻歌愈发信任她,往后,她便是夜轻歌的心腹。 为此,她曾经在黑夜当中,承受着剥皮之痛,当然,被剥皮的,不止她一人,还有那姑娘,比她更为的可怜,那人死在痛苦之中,最后冥千绝为了毁尸灭迹,将她烧得湮灭。 白媚儿眸光轻闪,她看着镜面里倒映出的夜轻歌的脸儿。 她认识夜轻歌,很久很久。 久到很早之前,斗兽场外,她看到那可怜的人儿,被夜正熊一路拖着,满街的路人都在凑热闹,看笑话,但她看到的是,浑身是血满身伤痕的少女,倔强固执,她咬紧牙关,眼里透露出对生的希望。 想至此,白媚儿拿着螺子黛的手一抖,轻歌的眉儿,出来了一笔。 白媚儿回过心神,慌慌张张,拿出手帕,沾着清水,为轻歌擦拭掉那多余的一笔。 轻歌抬眸,透过镜面,与白媚儿对视,“媚儿,你在想什么?” “媚儿昨晚没休息好,有些心不在焉的,请王上责罚。”白媚儿当即跪下。 轻歌冷冷一笑,“你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白媚儿抬头,讶异。 “媚娘。”红唇翕动,两个字脱口而出,轻歌似笑非笑,妖孽无边。 白媚儿脑海里一片空白,好似电闪雷鸣,无法思考,白媚儿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 有火在烧,她彻底惊愣。 那两个字,犹如一把刀,劈砍在她的灵魂之上。 “媚娘?”白媚儿强壮镇定,问。 “是的,那是斗兽场的女人,很美,也很强大,她与虞姬都是冥千绝的奴才,却又与虞姬不同,话说回来,我许久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轻歌漫不经心的说着。 白媚儿跪在地上,身体紧绷,大气都不敢出。 轻歌转眸,望向白媚儿。 轻歌伸出手,靠近白媚儿的脸。 白媚儿犹如触电,下意识往后退,动作幅度异常的大。 轻歌淡淡笑了笑,她再度伸出手,抹去白媚儿额上的冷汗,“怎么心绪不宁的,都出冷汗了,晚宴过后,你好生歇息,稍后我让小厨房为你煮一碗安神汤。” 白媚儿压低脑袋,不让人看她闪烁的眼,“媚儿不瞒王上,这几日媚儿一直做噩梦,白天的确没什么精神。” 扶希坐在一边,侧着脑袋,打量白媚儿。 “下去准备吧,等会儿还要去城主府,可不能晚了。”轻歌道。 “是。” 白媚儿压低脑袋,脸朝地,起身过后,慌张离去,脚步刻意加快,跨过门槛时,甚至要被绊倒,好在白媚儿迅速扶住了门楣。 白媚儿回头,面朝轻歌,僵硬笑了笑,才再次离开。 “姐姐,她在说谎。” 扶希眼瞳,那一刻甚是犀利,宛如出鞘宝剑,锋芒毕露。 “我知道。” 轻歌捏着螺子黛,凑近镜面,为自己的眉儿,重重添上几笔。 而后,她将螺子黛放下,站起来,“走吧,时候到了。” “永夜生举办这个宴会,心思叵测,姐姐一定要小心,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 扶希拉着轻歌的手,一面朝外走,一面说。 天色,微微暗,夕阳西下,如血猩红,余晖笼罩在这座人山人海的城池,偏生荒凉寂然。 紫金色的马车在听雨轩外停着,白媚儿等候已久。 婢女与扶希扶着轻歌朝听雨轩门外走去时,途径听雨楼台,以及湖上阎碧瞳的雕塑。 轻歌停下来,望着那张与她几分相似的脸庞。 她收回视线,抬起脚步,继而往前走。 心里头,有着强烈感觉,在呐喊。 夜惊风没死,阎碧瞳也还活着。 他们在等着她。 轻歌与扶希,走近马车,马车即将行驶时,一道银铃般的声儿响起:“轻歌,等等我,等等我……” 马车停下。 吴紫灵一路狂奔,进了马车里面,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下。 吴紫灵放下茶杯,喘着气儿,“累死我了,幸好赶上了。”吴紫灵张开双臂:“轻歌,你看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父亲让我去勾/引魏家大公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轻歌:“……”这妮子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 像吴家这等九流世家,必须攀附大世家,才行。 以前,因为铁矿的原因,吴家与张家或多或少有些关系,如今,吴家主竟然让吴紫灵搭上魏家这条船,只能说,吴家应该有些野心,亦或者是,吴家清楚落花城当今形势,也知道明哲保身不可能,必须从三大世家当中,选择一个投靠。 “父亲说,就算给魏大公子做妾也没关系呢,实在不行,以魏家大公子的身份,我就算当个通房丫鬟,也不亏。”吴紫灵哈哈大笑,有些癫狂,眼角,漾着眼光。 轻歌默然。 世家的悲哀,莫过于此。 第1486章 鱼圣手,拉拢张家 马车平稳行驶。 轻歌看着还在笑的吴紫灵,竟是说不出话来。 吴紫灵说过,她的父亲很宠她。 吴紫灵心仪墨邪,然而,从未强求,没到李嫣然那般地步,城主府晚宴,吴家主让吴紫灵不惜一切的靠近魏家大公子。 于家族来说,个人幸福,都只能牺牲。 魏家大公子未来的妻子,身份必然高贵,吴家主已经做好打算,于吴家来说,吴紫灵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份卑微的礼,送给魏家,摆出吴家态度。 轻歌虚眯起眸子,九流世家在各大世家的光辉之下,不敢有所动作,吴家敢这么快就摆出坚定态度,必然有所原因。 否则,为何会是魏家?而非阎家,燕家? 轻歌若有所思,她不会安慰人,但她能体会到吴紫灵的悲凉。 吴紫灵全然没了往日的欢快。 “吴才兄怎么说?”轻歌问。 轻歌对于吴才这个人,较为欣赏,吴才最疼吴紫灵,定不会袖手旁观。 “哥哥为此事正在跟父亲闹矛盾,父亲平日最疼我,也是,吴家在落花城虽是末流,但放在落花城以外的地方,那可是权贵,我既然享受了多年吴家小姐的待遇,就不该反抗父亲。”吴紫灵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双眼睛红个彻底。 吴家之事,轻歌不好插手。 的确,吴紫灵既是吴家小姐,多年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便是为了今朝。 马车在城主府前停下,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少人,偌大恢弘的城主府,热闹的很。 轻歌走下马车,冤家路窄,遇见秦家人。 秦家一共来了三辆马车,为首的那辆,走来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两鬓生白,锐气很重,他看向轻歌之时,宛如一座山岳重重压在轻歌天灵盖上,似有片刻的喘不过气。 这个男人,非常的强,不仅如此,邪气很重。 “他不是暗黑师,体内却有浓密的黑暗元素,即便他刻意用灵气掩盖,我也能嗅到那种味道,只能说明,此人经常与暗黑师打交道。” 精神世界,魇说道。 轻歌抿唇,永夜生是五剑灵师,应该能够察觉到秦家的黑暗元素。 不,与其说城主府,倒不如说三大世家都知道秦家暗中在跟幽冥岛来往,只是不说破罢了,不然,那场拍卖会,三大世家不会默契到让秦家成为替死鬼。 然而,幽冥岛来人,想要带走屠血刀,倒是出乎意料。 如今看来,屠血刀的最终得主,还不好说。 轻歌的心思,千回百转。 城主府的晚宴,看似为她准备,主角是她,实则是落花城各大势力之间的较量,以及她往后在落花城如何生存。 三大世家,她必须择其一。 墨邪的地位,才是最危险的那个。 永夜生会收墨邪为义子,绝不简单。 只有走进落花城,轻歌才知,这趟水,有多深。 吴紫灵见轻歌看向秦家男人,瞅了瞅,解释:“轻歌,这人是秦家家主,非常有威严的一个人,六大世家以秦家为首,只要再加把火,秦家甚至有可能挤上去,成为第四个顶尖世家。” 轻歌朝秦家主点了点头。 秦家主眼神如刀,打量着轻歌,随后,走进城主府,跟上秦家主的,还有几个秦家晚辈。 秦家的最后一辆马车,下来的人是李嫣然与父亲李总管。 李嫣然虽是总管之女,但深得秦家主的器重。 李嫣然精心打扮,华服正装,浓妆艳抹,风头更是掩盖了其他世家小姐。 同时,张家马车行来,张公子与张家长辈走下来。 张家两个长辈,看着轻歌的眼神极其不善,这张公子,一日未见,憔悴疲惫许多,想必,拍卖红月石的五百万,让他焦头烂额。 轻歌看到张家态度,心如明镜,定是张公子在张家添油加醋,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她,若不然,这口气,张家一定会撒在李嫣然身上。 张公子可舍不得李嫣然受半点儿罪。 “夜姑娘真是好大的气派,才来落花城,就惊动所有世家。”张家人走向轻歌,张公子之母,张夫人话儿带刺。 “不敢当。”轻歌不卑不亢,漠然道。 张家主望着轻歌,眼中不善之意,消失了许多。 落花城内的贵族,潜意识都有着高人一等的傲气,张家主听张公子说夜轻歌多么多么不好,愤怒不已,认为这小妮子过于嚣张,目中无人,简直不把他张家放在眼里,这要是传出去,张家如何在落花城立足。 今日城主府前一见,张家主倒是觉得,夜轻歌比李嫣然看的顺眼多了。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风范。 张家主毕竟阅人无数,轻歌出声的那一刻,他便想通,是自家儿子在泼脏水,归根究底,祸害还是李嫣然。 张夫人闷哼了一声,想到白白损失的五百万,就得到了一块破石头,就肉疼的很,愈发的看夜轻歌不顺眼。 “不敢当?夜姑娘是帝王之相,这小小落花城,怕是不适合你,还是回四大帝国,当你的安国王去吧。”张夫人说话毫不客气。 张家主是个明白人,他拉了拉自家夫人。 张夫人却是越想越气,五百万啊!张家有几个五百万! 若非眼前女子执意要跟张公子竞拍,张家也不会无端失去五百万。 轻歌看着张夫人,心中没有怒焰,张夫人是赌气之言,于轻歌来说,对手只要不想到谋财害命,她是不会反手。 一旦反手,必然满门流血。 轻歌敛眸,看向张家主,“两位是张家主和夫人吧,奶奶曾经周游列国,以医术闻名,以救人为乐,家主儿时,是否得过腿疾?” “正是,莫不成,当初治好我双腿之人,是夜姑娘的亲人?”张家主诧异。 轻歌微笑:“奶奶鱼盈,爷爷说过,奶奶一生救治无数人,医者仁心,报姓不报名,前些日子回到北月,爷爷倒是跟我说过一些事。” 一向沉稳的张家主,有些小激动。 救好他腿疾的女子,眉目慈善,她不远万里来到落花城,治好张家主的腿疾,不要任何金钱,临走之时,张家问她姓名,她只说了一个鱼字。 竟是夜轻歌的奶奶! 许多年前,四星大陆有个女子,行走江湖,救过无数人。 没人知道,那是夜青天的妻子。 张家主清楚,夜轻歌不会以此来骗他。 张夫人听得此话,收起了方才的脸色,倒是有些愧疚。 张家主一生只娶一人,宠妻如命,张夫人偶有任性,但丈夫大于一切。 得知此事,就算没了五百万灵气丹又如何? “夜姑娘,那可不只是腿疾之事,简直救命之恩,夜姑娘既然来了落花城,若是得空,不妨去张家坐一坐。”张家主说。 “张郎说的不错,夜姑娘,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你既是鱼圣手的后辈,也算是张郎的救命恩人,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厨艺倒是不错,下回你来张家,尝尝我的饭菜。”张夫人脸色变得极快,倒是个有趣的人。 轻歌浅笑,“如此,甚好。” 张夫人顿时笑了。 张夫人口雌伶俐,性情直爽,但心思不坏。 张家以挖掘铁矿谋财,轻歌也有私心…… 她的网,覆盖整个落花城。 落花城众人的性格,世家的底蕴,她一清二楚,自然清楚该拉拢谁,又该如何对付。 旁侧,李嫣然怒不可言。 她本想看一场大戏,见夜轻歌出糗,以张夫人的性格,夜轻歌没好果子吃。 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 李嫣然双手紧攥,牙齿狠狠咬着下嘴唇! 第1487章 唇枪舌剑,心思诡诈 “小姐。”丫鬟看着李嫣然,忐忑不安。 自打这夜轻歌进落花城之后,李嫣然完全变了一个人,终日恍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李嫣然强压情绪,一言不发,那双犹如蛇蝎般的眼,散发出幽绿毒光,凶恶的盯着轻歌看。 轻歌如芒在背,却是云淡风轻。 甚至,她从未将李嫣然放在眼里。 轻歌站在城主府门前,与张家夫妇谈笑风生。 张夫人拍了下张公子的后脑勺,笑道:“夜姑娘是不是喜欢那红月石,稍后我派人回张家取来,送给姑娘。” 轻歌摇头,“我对妖域之事,比较好奇,九哥提前告知我红月石的事,我才会去拍卖场,没想到张公子这么喜爱红月石,君子不夺人所好,张公子既然喜欢,我也就不刻意去拍了,左右一块石头而已。” 张夫人依旧是在试探轻歌,轻歌的回答滴水不漏,非常漂亮,张家主点了点头。 仔细瞧去,夜轻歌眉眼之间的神情,与鱼圣手倒是有几分相似,奈何,少了点慈善,锋锐了不少。 张夫人听到回答,恍然大悟,夜轻歌根本就没有为难张家的意思,人家不过是真心喜欢红月石,倒是她儿子,非要跟夜轻歌竞拍, 高价之下,夜轻歌放弃竞拍,自家儿子倒是怪罪起夜轻歌了。 同为女人,甚至,身为一个母亲,张夫人太了解儿子了。 她回过头,看了眼李嫣然。 这李嫣然,终究是个祸害。 若非李嫣然背后有秦家,张夫人绝不会留她到今日。 李嫣然打的算盘,张家夫妻一清二楚,山鸡命,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屑他张家也就罢了,还欲擒故纵,吊着张公子胃口,只怕他日墨邪娶妻,李嫣然断了念想过后,才会想起张公子。 张夫人闷哼了一声,收回视线。 “夜姑娘,我近几年经常收集一些奇珍异宝,你下回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张郎时常翻阅与妖域有关的书,他也很感兴趣。”张夫人叹了口气,说:“听说你已有未婚妻,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小儿,虽然他不思进取,但为人正直。” 轻歌挑眉,讶然的望着张夫人。 “娘!”张公子极其不悦,实在不懂,夜轻歌为何三言两语,就能收服他的父母。 “给我闭嘴。”张夫人脸色冷了下来,“夜姑娘城主之女,身份高贵,天赋异禀,岂不是比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要好许多,可惜你没这个福气。” 张夫人冷笑一声,指桑骂槐过于明显,明眼人一听就懂。 张夫人口中的妖艳贱货,自然指的就是李嫣然。 脂粉之下,李嫣然脸色僵了几分,她看着张夫人,心里头的那点儿卑微,转化为强烈怒火,炙热燃烧。 “父亲。”李嫣然转头看向李总管。 前段时间,李总管领命前往北月想带回夜羽尸体,与夜轻歌打过交道。 李总管诧异的是,当初看见的夜轻歌,蛮横无理,与今日的淡然优雅,判若两人,李总管知道,夜轻歌使了障眼法。 他,被骗了。 夜轻歌能在十七岁的年纪,从废物之女到安国侯,再到四国王,绝非泛泛之辈。 李嫣然自小生在闺秀,心有丘壑,抱负极大,却不是夜轻歌的对手。 “秦家主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可不能耽误时间。”李总管道。 李总管抬起脚步,朝前走。 李嫣然领着丫鬟,欲要进入城主府,与张夫人等人擦肩而过之时,张夫人突地出声:“李姑娘,且慢。” 李嫣然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 张夫人不好对付。 李嫣然一行人停下脚步。 “城主府的奴才够多,人手已经够了,几位,请回吧。”张夫人笑眯眯。 张夫人在城主府,一张嘴,有着毒舌之称。 此时,城主府外,多的是人,听到张夫人之言,不由笑了,看着李嫣然的眼神,甚是讥讽。 李嫣然作为客人前来城主府,在张夫人口中,却是成了奴才。 李总管脸庞扭曲,然,张家与秦家都是六大世家之一,他一个总管,又能如何反抗? “娘,你瞧瞧你说的话,粗鄙无礼,是一个世家夫人该说的吗?与那些山野村妇有何区别?”张公子一怒为红颜,面容涨红。 张夫人眯起眼。 她十月怀胎一手带大的儿子,为了另一个女人,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是山野村妇。 这个李嫣然,还真是好本事,好手段。 “混账东西。”张家主脸色一变,“这是你跟母亲说话的态度?” “夜姑娘,让你见笑了。”张夫人朝轻歌笑了笑。 “年轻人,多是叛逆,张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轻歌道。 “阎夫人能有你这么个女儿,甚是不错。”张夫人点点头。 张夫人一向如此,若非权势比她张家大,她若看谁不顺眼,唇舌如剑,叫人不得安生。 “时辰快到了,几位贵客,都快些进来吧。”城主府的婢女,站在门前,轻声道。 众人不再凑热闹,朝城主府内走去。 张家夫妻带着张公子准备往内走,张公子还在怒火当中。 “你若为李嫣然好,就不要让大家伙儿看张家的笑话,否则,红月石和今天这笔账,必算在李嫣然头上。”张家主说。 张公子遗传到了他的痴情,这不是一件好事。 李嫣然心思不纯,来了张家,张家必定大乱。 张公子闻言,不甘的看着父亲,最后泄了气,与张家夫妻,去了城主府。 直到所有人都远离,只剩下轻歌与李嫣然。 “夜轻歌,你开心了吗?” 李嫣然走到轻歌面前,近在咫尺,这一刻,她怒火卸下,面带微笑,问。 轻歌不言。 “看到我出洋相,你是不是在心里窃喜着?”李嫣然再问,走近一步。 白媚儿与吴紫灵,走在轻歌面前,戒备的看着李嫣然。 扶希眉眼弯弯,笑着说:“二位姑娘,放心,她伤不到姐姐。” “李姑娘,我家王上,千金之躯,闲杂之人,不可近身。”白媚儿面无表情,道。 吴紫灵微微抬起下颌,耀武扬威,一脸不屑。 “嫣然,回去。”李总管劝阻李嫣然。 他虽恨夜轻歌,现在却不是讨账的时候。 “夜轻歌,你说话啊。”李嫣然非要个答案。 轻歌敛眸,迈动双腿,走。 李嫣然跟过去,攥住轻歌手腕,“这就是你想要的?看我被羞辱,你就高兴了?你以为你是谁,城主之女?四国之王?阎家血脉?不,你并不比我高贵,甚至,你比我还低贱,城主被迫认你,四国乃是鼠辈,阎家更不接受你,你,生来克父母,难道不是没人要的贱种?” 李嫣然积压许久的情绪,无法控制。 好在,城主府前,人少了许多。 李总管皱起眉头,李嫣然平日善于伪装,夜轻歌一来,李嫣然就本性暴露,这不是一件好事。 第1488章 接风晚宴 面对李嫣然的辱骂,轻歌没有半分波澜。 听雨楼台,第一次相见,她便知李嫣然是个怎样的人,倒也在预料之中。 轻歌摇头叹息。 李嫣然想要嫁给墨邪,最大的阻力并非夜轻歌,而是她自己。 李嫣然不懂。 当轻歌来到落花城后,李嫣然就成了个刺猬,恨不得用全身的刺,贯穿轻歌的身体,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轻歌并非是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好人,相反,她睚眦必报,只是不屑罢了。 她的时间有限,绝不会浪费在李嫣然这种人身上。 突地,轻歌抬眸,城主府前,台阶之上,男子身着红袍,面施脂粉,双手负于身后,眼神极冷的看着李嫣然。 李嫣然方才的话,全被墨邪听了个彻底。 李嫣然脸色剧变。 “公子……”李嫣然瞳眸紧缩,颤声,心里害怕极了。 “轻歌,父亲听说你已经到了,让我来府前接你。”墨邪无视李嫣然,看向轻歌,说。 “那倒是我的荣幸了。”轻歌浅浅一笑,带着人,朝墨邪走去。 一行人,进入城主府。 李嫣然宛如跳梁小丑,哪怕凶神恶煞,大吼大叫,依旧没有人理会,这种成为空气被人忽视的感觉,让李嫣然抓狂,尤其是张夫人之前的话,李嫣然根本无法接受。 她天生自卑,这种卑微,融入骨髓。 她自小貌美,有一颗攀比的心,她希望,有朝一日,风光万丈,无人可及。 如今,她像是过街老鼠,人人都会来看她的笑话。 李嫣然眼眶通红,硬是不让泪水流出,眼前府上牌匾,龙飞凤舞的城主府三个大字,愈发模糊。 “嫣然,为父平时怎么教你的,喜怒无形,宠辱不惊,只有这样,你才有出头的一天。” 李总管恨铁不成钢,“可你看看你现在,逼着张公子给你拍红月石,刚才还羞辱夜轻歌,那种话,被旁人听去,岂不是说你李嫣然没教养,你要知道,你没有修炼天赋,能让你名扬四海的,只有你的气质和才华,夜轻歌一个有娘生没爹养的人,你跟她一般见识作甚?” 说至最后,李总管语气加重,希望李嫣然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父亲,你难道没看出来,公子有多在乎她吗?夜轻歌不死,这落花城,就没有我李嫣然出头的一天。” 李嫣然咬牙切齿,压低嗓音,说:“你跟我说,只有城主夫人这个位置,才属于我,张家?我根本不屑,一个小小的张家,在三大世家和城主府面前,连说话的份儿都没,父亲,你要相信我,假以时日,我必然会成为墨邪的妻子,等永夜生死了,墨邪继位,我要张夫人,为今日之言,付出代价。” 李总管欲言又止。 从小,在他的管教上,李嫣然利欲熏心。 身为父亲,他当然清楚,李嫣然有多么痛恨奴才之女的身份,她多想掠上九天,万众瞩目,成为至高无上的那个。 然而…… “嫣然,过去了这么久,你也该懂,墨邪不是张家那傻小子,就算你花费再多时间,他也不会搭理你,与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张家六大世家之一,与秦家地位相等,张公子对你一往情深,绝不会让你做妾,嫁给他,往后你就是张家夫人。”李总管语重心长的说。 李总管比李嫣然看的通透些,他任由李嫣然爱慕墨邪,也是希望墨邪能看上李嫣然,然而,墨邪不比其他世家公子,甚至从未在乎过李嫣然。 再者,其他世家的公子,爱慕李嫣然的有之,但,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些公子未来的妻子,必然门当户对,两家结亲,一定会给彼此带来利益和巨大的好处,他们,绝不会为了娶李嫣然而忤逆长辈。 张公子不同,只要李嫣然点头,张家未来夫人的位置,便是李嫣然。 若李嫣然傍不上墨邪,张公子就是最好的选择。 然,李嫣然着了魔,非墨邪不嫁。 她以为,只要没了夜轻歌,一切都会好起来。 “父亲,无论用何种方法,我都要嫁给墨邪。”李嫣然眼神阴冷,“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一种秘法,将人制成傀儡,由施法人控制吗。” “秘法来于远古,很是凶险,稍有不慎,就是大错。”李总管倒吸一口冷气。 他以为,李嫣然对墨邪一往情深,直到此刻,他恍然大悟,李嫣然贪恋的,是墨邪的身份。 “晚宴快开始了,进去吧,今日晚宴,世家较量,非比寻常,你不是想让夜轻歌在落花城无立足之地吗,这就是个机会。”李总管道。 他一直都坚信,自家女儿是个有能力的人。 李嫣然冷笑一声。 李总管三人,进入城主府。 城主府西院,是举行宴会之地,轻歌来时,满堂宾客。 九流,六大世家,三大家族,全都来人。 这一场宴会过后,轻歌在众人的心中,非同一般。 尤其是与阎烟的狩猎之争,以臂膀为赌注…… 轻歌走进时,没人发现,屋檐之上,那黑暗阴影处,一个小小的人儿,望着轻歌,那双眼眸,刹那,涌满了笑意,似有满园桃花开,华光流转。 那人身穿黑衣,头戴斗笠,身形娇小,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刀,刀用蓝色布条缠住,看不出原型,刀的气息也被这蓝条封盖。 轻歌察觉到什么,往屋檐看去。 屋檐上,空间扭曲,黑暗元素浓郁,那小人儿,登时,消失不见。 轻歌心里空荡荡。 她盯着那处发呆。 “好神秘的黑暗元素。”魇道。 “来了暗黑师?”轻歌问。 “是个很强大的暗黑师,但从修炼程度来看,年纪非常小,是一名女子。”魇说:“那人隐匿暗处,也不知是敌是友。” 轻歌微微一笑。 兴许,她明白了。 那傻孩子,每隔一段时间,便来看她,却从不现身。 也不知瘦了吗,长高了吗…… 据说,在幽冥岛,她被称为不祥之神。 不详? 怎么会呢。 那么可爱的孩子。 “姐姐,该入席了呢。”扶希捏了捏轻歌手掌,仰起头,睁大眼望着轻歌,说。 轻歌回神,游目四顾,宾客们都在看她。 “轻歌。”永夜生朝她走来,春光满面。 “义父。”轻歌颔首,不冷不热,不卑不亢。 第1489章 风云四起 永夜生笑望着轻歌,点了点头。 轻歌朝四周看了看,各大世家都人来人,与那日拍卖场一样,三大顶级世家当中,魏家来了大公子,阎家阎烟,阎九,不,准确来说,阎九是以拍卖场之主的身份前来,而非阎家人,至于燕家,出奇的是,不仅来了燕小七,燕家主燕复平也来凑了凑热闹。 轻歌虚眯起眸子,魏家对她毫不在意,阎家态度更是摆明。 她虽是阎家血脉,但祖爷全然不接受她,阎烟之所以前来,不过是卖永夜生一个面子罢了的。 好在,轻歌从未打算投靠阎家。 燕小七的出现,是个很好的契机,亦是她通往燕家的桥梁。 燕家今日必然会给她出难题,只有接受考验,她才能与燕家合作。 她的确是永夜生义女,但永夜生绝非善辈,他心思诡谲,轻歌若想把主意打在永夜生身上,那就错了。 何况,轻歌曾与来自幽冥岛的璎珞有约,一定要救他的丈夫。 轻歌,始终要去幽冥岛。 “轻歌,来,我为你介绍,这是陈家,李家,张家……”永夜生带着轻歌,走向一桌。 婢女端来酒水,为轻歌倒上,轻歌微微一笑,朝三家人敬酒。 张家夫妻看着轻歌格外有亲切感,只有那张公子,恨之入骨。 “张夫人脸色极好,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永夜生说。 张夫人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几乎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好在捡回了一条命。 “城主吉言,福泽落花,一点儿小病不算什么。”张家主站起来,双手拱起,视线落在轻歌身上,“恭喜城主,贺喜城主,又得一千金,早就听闻夜姑娘大名,同辈当中,堪称第一,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家主言语之间,无不透露出对夜轻歌的喜爱。 轻歌眉眼温和,若非张公子没个出息,她倒是可以从张家这里插上一脚。 奈何,张公子醉心风花雪月,一心只想他的温柔乡,家族大业,世家危险,一概不知,说是混账东西也不为过,可惜张家就这么一个男丁,就算杀人放火,也得宠着。 正因为张家夫妻的溺爱,才导致张公子做事不计后果,从没为张家考虑过。 “张家主谬赞了,轻歌也只是小孩子胡闹罢了,以后轻歌就在听雨轩,可得仰仗各位。”永夜生俨然是慈父的形象,但轻歌清楚,永夜生念念不忘的是那五千头高等魔兽。 当日,在玄月关,她与刑荼蘼以最快的速度,契约魔兽,事后,传出去,世人根本不信,有那么天才可怕的人,能这样迅速的契约魔兽,世人以为,不过是谣言罢了。 而这,正中轻歌下怀。 可,永夜生不同,他一定清楚,她的驯兽能力,否则当日她与刑荼蘼来落花城时,永夜生不会刻意想留下刑荼蘼,开出城主府首席驯兽师的诱人条件。 现在,永夜生引君入局,就等着一个突破口,让轻歌为他所用,让屠杀军和五千魔兽,成为他的麾下。 若是得到屠杀军和夜轻歌,城主府,将是落花城真正的帝王,三大世家必须俯首称臣,不敢与其抗争。 永夜生单手负于身后,手执白玉杯,城主府建筑恢弘大气,充斥着古老气息,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感,让在府内的人,全都肃然起敬。 “夜轻歌,听说你已经突破了三剑灵师。”张公子突地阴测测开口。 轻歌转眸,斜睨着张公子。 张公子出言,必然不怀好意。 “三剑灵师?大概是突破了吧。”轻歌淡淡的道。 她那种毫不在乎的语气,让满院宾客,几乎吐血。 大概? 兄弟,十八岁的三剑灵师,放眼四星,追溯历史,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更何况,她还是一位炼器师。 这样的人,前途无可限量,最好是朋友,若是得罪,必然要处之而后快,否则,等她打击报复之时,没人有招架之力。 张公子闻言,咽了一口闷血。 他真是自找苦吃,刻意打击自己。 夜轻歌的天赋,在落花城,没人敢与之媲美,他还非得往枪口上撞。 “我听说魏大公子,即将突破三剑灵师,奈何遇到瓶颈,夜姑娘是过来人,不如去指点一二?”张公子嘴角裂开,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笑。 轻歌本是垂眸,望着满桌佳肴,陷入沉思。 听到张公子看似不经意的话,轻歌陡然抬眸,寒芒四起,雷霆乍现,那一瞬间,黑眸深邃,中央处,炸开了一抹猩红的光。 张公子与之对视,灵魂颤抖,心脏衍生寒气,脊椎发冷,四肢冰凉,他诚惶诚恐,整具身体,好似要被那样的眼神给吃了。 张家夫妻,脸色骤变。 夜轻歌本就树大招风,张公子这无害之言,则是把轻歌推到了风口浪尖。 “混账。”张家主脸色黑的可怕,低声斥了一声。 张公子并非无脑,张家主当然清楚,张家夫妻因为鱼盈之事,与夜轻歌拉近了关系,正是因为如此,才惹怒了张公子。 须知,三大顶级世家,底蕴浑厚,世家天才,皆是用天材地宝堆积出来,他们自小便有专门的导师,这些导师皆是隐世尊者,当年四星大陆的一方霸主,实力过人,在强者的教导下,所谓天才,多如猪狗。 世家后辈,突破之时,不论灵气筋脉,还是心境感悟,自然有导师指导。 张公子故意说话,让轻歌凌驾于魏家之上。 他想让轻歌得罪魏家。 世家的颜面,权威,不容冒犯。 氛围,凝固住。 这一桌的人,都不敢出声。 魏家那一桌,魏大公子听得此话,朝轻歌看来。 轻歌喝了口酒,道:“灵气修炼,讲究脚踏实地,心境感悟,需要慢慢参悟,这些事,旁人不可插手,我虽突破三剑灵师,在魏家导师面前,却也不过一个修炼者罢了,怎敢越俎代庖,再者,我前段时间之所以能突破三剑灵师,也是个侥幸而已。” 其他世家的人,全都侧目。 轻歌的话,顺水推舟,不仅让自己置身事外,甚至还帮了张公子。 明眼人都能听出,张公子故意这样说,传到魏家眼里,不仅不欢喜夜轻歌,就连张家,也一并带着。 张公子明显在利用魏家,魏家乃三大世家之一,怎能接受? 第1490章 我找到你了 轻歌的一番话,将难题迎刃而解。 暗中,赢得满堂喝彩。 她身为四国之王,没有半点儿傲气,她来自落花以外,不卑不亢。 那高高束起的九月髻,斜插珠玉宝簪,幽幽晚风起,珠玉相碰,那声音,格外好听。 张家主看着夜轻歌,万分感激。 夜轻歌是何等聪明之人,她的小心眼,以及毒辣,家喻户晓,张公子出言不逊,想拖她下水,她非但没有反击,而是云淡风轻的化解。 魏家大公子,喝了杯茶。 他在二剑灵师,停留已久,整个落花城,除了墨邪以外,他的修炼速度最快。 毕竟,墨邪家底不如魏家,魏家用诸多灵丹,兵器,花费大量钱财,才堆出这么一个天才,若墨邪出自落花城,只怕早已突破三剑。 但夜轻歌不同,她靠着一己之力,没有任何世家的支撑,短短几年内,从丹田破碎一无所有的废柴,跃上龙门,成为四星大陆最耀眼的那个。 魏公子眼角余光暗暗打量着夜轻歌,父亲让他多加留意夜轻歌。 屋檐上,空间再度扭曲,黑暗元素浓郁,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如水中倒影般,浮现。 她取下斗笠,脸上戴着一张黑色曼陀罗纹路的面具,面具覆盖整张脸,只露出殷红嘴唇以及削尖下巴,还有那一双迷人双眼,蛊惑妖灵。 她抬起白嫩的手,将面具取掉,脸上,布满刀痕。 她冷漠出奇,面无表情,只有目光落定于夜轻歌身上时,那满是杀意的瞳眸,才会绽放出笑意。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呢。”少女脸上露出笑容。 她将面具戴上。 酒桌前,张家公子看着夜轻歌,没有任何感激,甚至焦躁起来。 他的眼里,容不下夜轻歌。 许是世人都有自我沉醉的心思,张公子恋上李嫣然,爱而不得,便将过错都怪罪于夜轻歌,李嫣然亦如是。 轻歌自从打开圣龙盘成为暗黑师后,她的半边脸上,往往罩着冰冷面具。 铁血无情,神秘妖冶。 张公子盯着轻歌的面具看,忽然,笑了,说:“夜轻歌,这是城主大人为你准备的接风晚宴,你戴着一张面具,未免太不礼貌了?果然是落花以外的人,一点儿礼数都不讲。” 轻歌眼神,冷了下来。 刚才,她不跟张公子斤斤计较,是给张家夫妻几分薄面。 然而,往往有人,不知死活! 张公子见轻歌不言,再加了一把火:“夜轻歌,我听说你脸上有胎记,你戴着面具,该不会是为了遮掩胎记吧。” 世人皆知,胎记,承载着夜轻歌最灰暗的一段时光。 彼时,她的丑,闻名遐迩,就连落花城的人,偶尔谈及,不屑轻蔑。 毕竟夜轻歌是阎碧瞳的女儿。 张家主皱眉,恨铁不成器,烂泥巴扶不上墙。 若把张家交给这样一个人,张家,终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闭嘴,今日晚宴,你来的主要目的是秦家五小姐,那是你未来的妻子,此前我已经跟秦家主提过此事。”张家主双眸一眯,闪过一丝暗芒,冷声道。 张公子怔住,不再仇视夜轻歌。 轻歌似笑非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张家主为张公子找妻,专挑秦家小姐,秦家五小姐虽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但在秦家,这李嫣然充其量不过一个奴才,张公子若为了李嫣然,不娶秦五小姐,李嫣然在秦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张家主给张公子下了一道难题。 他懂自家儿子的痴情,故此,一直没有拿出杀手锏,然而,张公子为了一个李嫣然,甚是疯魔,无理取闹。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张家主必须阻止。 轻歌神色漠然,脊背挺直,手执一杯酒,笑望着张公子。 张公子已经慌了神。 张家主既然当着一桌人的面将此话说出,绝非笑谈,而且这番话,收不回来了。 好狠的一招! 张公子咬牙切齿,他一直都知道父母有这个打算,但张家长辈知他情根深种,也不逼他。 若非夜轻歌半路杀出,父亲绝对不会这样做! 张公子愤恨的盯着轻歌。 轻歌唇动无声,念出二字:懦夫。 张公子听懂了,刹那,他的血液逆流上天灵盖,张公子脑子里似有惊雷炸开,夜轻歌,说到了他的痛处。 那侧,屋檐,空间恰到好处的扭曲,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面具之下,一双锋锐残忍的眼,犹如魔鬼的爪牙,狠狠箍着张公子。 夜菁菁眸光如冰。 这厮不知好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姐姐麻烦。 不可放过! 夜菁菁伸出白嫩的手,指间燃起一缕黑焰,她手指一弹,这缕黑焰以极致速度掠过长空,悄然无声钻进的张公子眉间。 张公子打了个抖儿。 张公子皱起眉头,双眼紧闭。 其他人,只当是张公子一时之间受不了刺激。 轻歌抿着唇,她的瞳眸,涌出欣喜。 她三系同修,身为隐藏的暗黑师,嗅觉感知尤为敏锐,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精纯浓郁的黑暗元素,不过片刻,就消失了。 永夜生站着不动,犹如局外人般看着这一幕幕。 墨邪心有怒气,但他清楚,此时若是帮了轻歌,绝非好事,不至于把时间消耗在一个不成器的张家公子身上。 下一刻,张公子睁开眼,眸色更黑了,如夜色深浓,只是少了几许神采。 一桌的人,都不解的看着张公子。 张家主更是满头雾水。 张公子一巴掌,猛地打在自己脸上。 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如此,周而复始,张公子的两边脸颊,都满是红印。 “你……” 张家主怒不可遏,指着张公子,身体颤抖,气的胸口此起彼伏,险些晕了过去。 “不孝子!”最终,张家主满是失望,憋出三个字,无奈至极。 张家主以为,张公子以为要娶秦五小姐,却不想放弃李嫣然,才当众疯狂。 当然,其余人,也是如此认为。 唯独轻歌,看着张公子不断打脸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回头朝屋檐看去。 夜菁菁盘腿坐在屋檐,美滋滋看着张公子出糗。 突地,夜菁菁视线下移,与夜轻歌对视。 那一刻,斗转星移,山河不改。 轻歌脸上的笑,如南极红莲,绽放。 第1491章 小人得志 轻歌只看到,格外熟悉的一双眼。 她清楚,那双眼的主人是谁。 哪怕她仅仅看到了眸子。 屋檐上的夜菁菁,在反应过来时,身体再度消失,化作幻影。 轻歌没有任何低落的情绪,甚至没有失望。 于她来说,一个眼神,即可。 这一瞬的对视,她等了几年。 至今,她都无法忘记那样天真烂漫的笑,以及满脸的血,若非向着她,夜菁菁就不会遭人报复,若非在乎她,夜菁菁更不会离开夜府,去往幽冥岛,那个魔鬼纵横的黑暗之地。 轻歌闭上眼,嘴角上扬。 满足了。 能看一眼,足矣。 夜菁菁隐匿在暗处,隔着满堂宾客,偷偷望着轻歌。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面具下,笑容满脸。 啪—— 啪—— 啪—— 打脸的巴掌声,响彻城主府,来自各大世家的人,全都被张公子吸引。 张公子站在桌前,双手抬起,极其有节奏,不停朝自己的脸颊打去,卯足了劲。 李嫣然在秦家那一桌,坐于最下位,李嫣然到底是总管之女,能坐在此位,已是福泽,奈何,李嫣然心有不甘。 她一直留意夜轻歌的动静,看见张公子的变化,起了心思。 张公子会做出这样惊人之事来,一定与夜轻歌有关。 “混账东西,我张家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张家主怒了,平日爱颜面的他,当着一众人的面,斥责张公子。 张公子眼神深黑,犹如泼墨,偏偏毫无神采,对于张家主的呵斥,张公子浑然不在意,只是重复自己的动作,两张脸,红的像是猪肝。 “张郎,这是怎么回事,你快阻止他。” 张夫人忧心忡忡,她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张家主虽说怒火滔天,但就这么块心头肉,也是舍不得。 轻歌见此,端着白玉酒杯,朝张公子敬去:“张公子,没什么事是想不开的,我初来落花城,敬你一杯,听说张家兵器铺不错,我偶尔炼器,若是得空,倒想去转一转。” 轻歌话一出,这桌的人,只以为轻歌以德报怨。 殊不知,轻歌如此说,只是想让暗中那人,收起对张公子的折磨。 果然,张公子眉间氤氲着黑色雾气,这团黑雾,慢慢的,丝丝缕缕的散开。 张公子眼中有了神采,他疑惑的看向四周,蓦地想起方才发生之事,大惊。 刚才,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好似做了一场梦,灵魂意识在梦中迷失了方向。 张公子的脸庞传来火辣辣之痛,他再度朝周围望去,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瞅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 张公子大惑不解。 那种感觉,非常可怕,生与死,仿佛一线之间。 冥冥当中,死神站在背后,操控着他。 张公子毛骨悚然,这种惶恐惧怕之感,让他完全忘了方才的怒气,以及与秦五小姐的婚约。 轻歌晃了晃手中酒杯,张公子看向杯中酒水,这才想起,适才,恍惚之间,是夜轻歌的声音,将他的灵魂从地狱边缘拉来。 张公子不敢再对轻歌不敬。 夜轻歌,是一个可怕的人。 他终于意识到。 “张公子?”轻歌微笑。 张公子咽了咽口水,而后执起酒杯,酒杯相碰,张公子一口饮尽。 张家主望着轻歌,点了点头,颇为赞赏,难得有人能在小小年纪,释放出大家风范,此女,必是人中龙凤。 “来,轻歌,与我去前边。”城主道。 轻歌将酒杯放在婢女捧着的托盘上,双手朝着一桌人抱拳,“诸位,且慢用,日后轻歌在落花城,还仰仗着诸位。” 一桌人,全都起身。 轻歌浅笑转身,与永夜生、墨邪走向秦家那一桌。 这桌,氛围僵硬。 远远地,轻歌与李嫣然对视。 李嫣然的手,紧紧攥着酒杯,过于用力,导致杯中酒面漾起水纹。 “城主。”秦家主起身,朝着永夜生颔首。 “老秦,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义女,夜轻歌,想来你也不陌生。”永夜生道。 婢女为轻歌添上新酒,轻歌朝秦家主敬酒,“秦家主。” 秦家主望着酒杯,一动不动,而后视线上移,看向轻歌的脸。 秦家主转头,无视轻歌,看着永夜生,“城主,我听说今日晚宴,风青阳大师会来,并且有长虹剑的消息,此事可真?” “秦家主消息还真是准确。”永夜生道:“此事不假,屠血刀那日被神秘人拍走,众世家都把主意打到了长虹剑上,更有传言,说是屠血刀,长虹剑,若是合二为一,会变化成绝世神器,即便不合一,两者相辅相成,持刀者、执剑人并肩作战,更能把刀剑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长虹剑,有缘者得之,今日,倒是热闹了。”秦家主笑了笑,“青阳大师一向喜欢挖掘人才,他的剑,一定会给年轻人。” “邪儿,听到了吗,你可要加把劲才行。”永夜生说。 “长虹剑寻有缘人,邪儿只能尽力为之。”墨邪淡淡的道。 轻歌站在原地,手中端着酒杯,面朝秦家主,秦家主置若未闻,视若无睹。 李嫣然见此,心中窃喜。 夜轻歌,你也有今天。 轻歌斜眸,眼角余光扫了扫李嫣然。 她不懂,为何李嫣然能露出小人得志的表情来,那幸灾乐祸的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落井下石。 轻歌摇头叹息。 李嫣然,终不成火候。 她与秦家,早有渊源,明明当中,结下深仇。 秦家主不给她好脸色,早在预料之中,如今面对秦家主的忽视,她坦然自若。 “长虹剑,以雨后虹气,百钢炼石,星辰陨铁为三种主材料炼制而成,长虹剑与屠血刀不同,屠血刀偏邪气,长虹剑则浩然正气,城主所说的合二为一,也没那么简单,要想将两种完全不相融的元气,合二为一,千百年来,无人能做到,屠血刀要以血养之,却不伤身,能驾驭任何人,也能被无数人驾驭,故此,能拿出来拍卖,然而,长虹剑不同,剑身正气,则持剑者,必然心无杂念,才是有缘。” 轻歌舌绽莲花,侃侃而谈,神色如常,字字似雨落下。 世家的人,全都朝她看去。 世人只知长虹剑可贵,屠血刀力量强大,殊不知,刀剑之中,还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 秦家主侧目,眸子眯起。 李嫣然脸上的笑,缓缓收起。 黑色阴霾,覆盖她的整张脸。 第1492章 娘亲,抱抱 “所谓有缘,原来是这个意思,夜姑娘见多识广,所学甚多。”正在众人呆愣之际,身后,传来富有磁性的嗓音。 轻歌回头。 “燕家主?”永夜生诧异。 燕复平牵着燕小七的手,朝此处走来。 燕复平朝永夜生微微一笑,“城主。” “娘亲,抱抱。”燕小七挣脱开燕复平的手,欢快地扑向轻歌,抱住轻歌的大腿,仰起头笑嘻嘻。 轻歌一手端着酒杯,无奈摇摇头,另一只手抱起燕小七。 燕小七双手环着轻歌脖颈,嘟起粉嫩小嘴,在轻歌脸颊狠狠啵了一口。 轻歌脸上笑意加深。 天真无邪的人儿,她总是无法抗拒。 暗处,夜菁菁双拳攥紧,极其不悦,闷哼了一声。 这小东西,抢了她的位置。 想当初,夜轻歌走到哪儿,都得抱着她。 忆起往事,面具之下,夜菁菁神情温和。 “夜姑娘,那你倒是说说看,今晚,谁最有可能成为长虹剑的有缘人?”燕家主说。 轻歌挑眉,燕家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她出难题了。 方才她已出言,长虹剑有缘者,必然一身浩然正气,与剑意相投,关于燕复平的问题,她若答不好,则会得罪许多人,毕竟,谁都想成为正义凛然的那个。 这是个棘手的难题。 “长虹剑意,最为正直,当然,也难以捉摸,古往今来,宝物寻有缘者,方式诸多,有剑气神魂契合者,亦有力拔山兮,以心力得之。” 说至此,轻歌笑了笑,停顿片刻,继而道:“我在夜府居住的风月阁,一砖一瓦,一花一木,皆是青阳大师的艺术,也算与青阳大师有些渊源,青阳大师,少年成名,炼器天赋,无人可及,他是四星大陆最卓越的炼器师,他炼出的长虹剑,不敢揣摩,究竟谁才是有缘者,恐怕,就只有长虹剑与风青阳大师清楚了。” 轻歌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够精彩,却没让燕复平失望。 燕复平黑眸深邃,紧盯着轻歌。 夜轻歌,将四星大陆搅得天翻地乱,此人,绝非普通之流。 “那夜姑娘,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长虹剑下的有缘人。”燕复平笑问。 这个题,难上加难。 三大世家以及城主府,没得到屠血刀,自然都想要长虹剑,然而,一如之前,得到长虹剑的那个,会被其他几家排斥,但,长虹剑寻有缘者,与屠血刀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此剑,并非拍卖品,有风青阳大师的庇佑,故此,三大世家,只要有缘,便 能正大光明的得到长虹剑,其他世家,也仅仅只敢心有不甘罢了。 这是三大世家与城主府之间的争执,其他世家,望而却步。 但,三大世家和城主府,都没有这个有缘者,六大世家和九流中人,倒是兴奋异常,跃跃欲试了。 轻歌一旦说出对长虹剑的想法,会被排挤针对。 然而,轻歌若说没兴趣,则会让燕复平失望。 她连这个勇气又没有,又有何资格与燕家合作? 燕复平似笑非笑,眼神流转在夜轻歌身上。 燕复平人虽中年,依旧英俊,凌厉眉目当中依稀能够看到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器宇轩昂,而今,多了些许成熟稳重与沧桑感。 能够从诸多燕家后辈之中脱颖而出,在刀林剑海中稳稳坐上燕家之主的位置,燕复平,绝对是个有能人。 轻歌之所以会在三大世家之中选择燕家,除了燕小七这个契机外,自然还有她的理由。 城主西院,寂静如斯,落针可闻,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夜轻歌的回答。 桌后李嫣然,自然能够看出燕复平的两个问题,都是在刁难夜轻歌,李嫣然自以为燕复平不喜夜轻歌,还在沾沾自喜。 “长虹剑,青阳大师炼制,持剑者,潜能激发,实力翻倍,一招出,剑气如虹,山河万里,轻歌是个修炼者,说不心动,是假的,若是可以,我也想试一试。”轻歌轻描淡写的说。 十八般兵器,她最爱刀,刀出断头台,饮血则归来。 与其他鞭枪剑戟相比,刀气,刀意,最为浑然,该斩则斩,绝不含糊。 轻歌有明王刀,故此,屠血刀,她不敢兴趣,何况,秦家不知黑竹屋里的九千万灵气丹在她的空间袋里,她只是穷酸帝国的王而已,哪里有灵气丹拍下屠血刀,私下争抢屠血刀,那也是三大世家的事,她在落花城,没有背景势力,决不能轻举妄动。 墨邪庇护着她,然而,墨邪也是永夜生手中的一粒棋子。 当棋子没了利用价值,就是弃子,废子。 落花城大局,轻歌看得很透。 轻歌把话说的很虔诚,有修炼者的执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但仔细听去,她的一言一行,都不过分,恰到好处的合适,以微妙的姿态,化解了即将出现的尴尬。 燕复平这才正眼看了轻歌。 燕复平哈哈一笑,伸出手,当即有婢女拿着酒杯过来,放在燕复平掌心。 燕复平手执酒杯,举向轻歌,声音爽朗:“夜姑娘女中豪杰,年轻有为,不愧是阎夫人之后,这几年,燕某听了许多与姑娘有关的事,甚是佩服,夜姑娘,燕某敬你一杯。” “燕家主,过奖了。”轻歌单手抱着燕小七,抬起酒杯。 酒杯相碰,其声清冽。 众人,皆是不解的望着这一幕。 燕家主与祖爷起名,实力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除了对待燕小七以外,其他人,都难入他的眼。 难以想象,燕家主会对夜轻歌另眼相看。 暗潮,涌动。 永夜生虚眯起眸子,观望着轻歌与燕家主。 有趣,有趣。 永夜生不知道的是,昏暗光线,精神世界里,那紫色白骨下的空洞眼睛,如恶魔,紧随着永夜生。 只要永夜生出现,魇就没了理智,只有疯狂的杀意。 轻歌一口饮尽杯中酒水,与燕复平相视而笑。 她懂,燕复平这是朝她迈开第一步,给她示好。 说明,合作的机会很大。 至于能不能让燕家成为她的靠山,则要看她接下来的表现。 这是燕复平与夜轻歌之间的默契。 聪明人,从不点破。 秦家主在一旁,颇为尴尬。 夜轻歌手中的酒杯,该敬他,他不给好脸色看,只想灭灭夜轻歌的威风。 谁知,燕复平横插一脚,顿时,让夜轻歌风头无二。 秦家主咬了咬牙。 他倒是小看夜轻歌了,竟能搭上燕复平,燕复平这个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有燕家支持,他秦家想要动夜轻歌,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第1493章 水滴子 轻歌余光,轻瞥秦家主。 秦家主的心思,她何尝不知。 正因为积怨过深,秦家对她的恨意太浓,且她背后还有驯兽岛,再者,当初冥千绝化身占卜师,前往秦家,早已埋下伏笔,秦家主中计,非杀她不可。 龙潭虎穴,水深火热。 在这群雄当中,轻歌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就必须找到靠山。 轻歌抬起手,捏了捏燕小七的脸。 三大世家当中,阎家实力最强,祖爷威望无限,魏家其次。 燕家虽排在最后,势力覆盖范围,却比另外两家大,与炼丹府,炼器工会,都有着渊源,若真发起争执,燕家的号召力,绝对最大。 轻歌深谋远虑,来落花城之前,就已将各个势力,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惧秦家,只是秦家背后的幽冥岛,有些麻烦而已。 “城主,可有安排夜姑娘的席位?”燕复平望着永夜生,问。 “与邪儿一桌。”永夜生道。 永夜生悄然打量着轻歌与燕复平二人,心思转了起来。 “不如这样,将轻歌与邪儿,安排在我那一桌。”燕复平笑道。 轻歌讶然,燕复平如此行为…… 一声轻歌,便将距离拉近,同坐一桌,便意味着,夜轻歌背后有燕家撑腰。 燕复平的态度过于明显。 然,轻歌认为,燕复平还在考验,只不过给她一点儿甜头罢了,这般,合作之时,轻歌就会对燕家有好感,当然,若轻歌不合格,以燕复平的性子,也能踢她出局。 轻歌若有所思,燕复平倒也是个豁达之人。 在落花城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燕复平绝非心慈手软之辈,这个男人,杀起人来,绝不逊色。 “燕家主对两位年轻人极其看好,这是好事,轻歌,邪儿。”永夜生看向轻歌,道:“你们先与我敬酒,敬酒过后,歌舞升平,你们就去陪燕叔叔聊会儿天吧,燕叔叔对炼器之道,颇为了解,轻歌,这可是你的强项。” 晚宴,一众宾客,皆看向此处。 夜轻歌,骤然之间,成为焦点。 于这些贵族来说,夜轻歌不过是个穷酸帝王,即便是永夜生义女,那也只是侥幸碰巧,永夜生在无可奈何之下,才会认她这个女儿。 然而,永夜生为她安排晚宴,宴请落花城所有贵族,甚至,连三大世家的人都有赏脸,六大世家和九流,怎敢推辞? 如今,夜轻歌三言两语,便收获了张家的心,以及燕家青睐。 阎家那一桌,阎烟与阎家众人,看着夜轻歌,有几分敌意。 阎家情势紧张,这一代人,为了阎家少主之位,争的头破血流,祖爷儿女,更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夜轻歌的出现,算是个意外。 若说阎家人,平日争强好胜,互相切磋,若祖爷表现出在乎轻歌的行为,他们,将一致对外,铲除异己。 夜轻歌,就是这个枪头鸟。 燕家主点点头,想要带着燕小七回到自己的酒桌。 燕小七搂着轻歌脖颈,死活不松手,“不嘛,我要跟娘亲在一起。” “那就麻烦轻歌了。”燕家主说。 “不麻烦,小七可爱的很。”轻歌道。 闻言,燕小七兴高采烈,开心的眯起眼,捧着轻歌脸颊,狠狠亲了几口,还嫌不够。 燕家主无奈摇头,眼里却都是和蔼宠溺。 燕家主与永夜生相视点头,随后领着侍卫,离开此桌。 燕小七非常高兴,轻歌嘴角不由上扬。 可爱的小东西,总是让人心情变好。 暗中,还有一个小家伙。 想至此,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眼底的冰山,融化成了湖水,一瞬,春暖花开,日月无光。 诚然,夜轻歌是美的,不同于蓝芜的江南温婉,李嫣然的腹有诗书,亦或者是阎烟的清高自傲,夜倾城的冷清冷心。 狠时,眉间阴绝,如山雨欲来,天下将要覆去,血流成河。 笑时,美眸如星,如江河无波,万里百花齐放,深海怒绽。 这一笑,诸多人,永世难忘,那样的景,如书生笔下的画,泼墨在宣纸上羽然开。 扶希、白媚儿、吴紫灵,一直跟在轻歌身后。 扶希看的痴了。 隐匿在暗影之中的那人儿,面具里露出笑容。 轻歌单手搂着燕小七,另一只手,拿着酒杯,她朝着婢女递去,婢女连忙倒上新酒。 轻歌再次朝秦家主敬酒。 “秦家名满天下,秦家主功不可没,话说回来,我家主母秦岚,来自秦家,我也算秦家半个女儿,秦家主,轻歌敬你一杯,往后在落花城,轻歌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轻歌浅笑着,说。 秦家主面无表情,方才,他已摆明态度,绝不给夜轻歌脸色看。 轻歌是在逼他! 这酒,他必须喝了! 秦家主站起身子,执起酒杯,“听闻夜姑娘酒国中人,千杯不醉,恰好,修炼以外,我独爱酒,这梨花酿酒有何意思,要喝自然就喝个痛快,来人,把我秦家的水滴子拿来。” 水滴子,四星大陆最烈的酒。 墨邪所酿的断肠酒,仅排第三,这水滴子,当属第一。 毫无酒量之人,一滴都不能碰,否则,五脏六腑,将会被烈酒烧碎。 轻歌敛眸。 这天下,能够痛饮一杯水滴子的,不过三人,秦家主便是其一。 逞强喝水滴子的下场,代价惨重。 男子尚好,女子身体构造与水滴子的酿酒材料,互相排斥,没有哪个姑娘,敢去触碰水滴子。 而且,水滴子非常珍贵,秦家也只有十坛而已。 “家主,取多少水滴子?”秦家李总管,问道。 李总管觑了眼夜轻歌,不怀好意。 正常情况下,他会去秦家拿出两杯水滴子,但此时此刻,他问出这个话,便是想将夜轻歌往死路上逼。 秦家主侧目,多看了眼李总管。 李总管,在利用他。 李总管将头低下,身体颤抖。 秦家主不喜夜轻歌,但,李总管却不能将对付夜轻歌的小心思,放在秦家主身上。 这是大忌! 秦家主冷笑一声,将难题丢给轻歌,“夜姑娘酒量虽大,水滴子有所不同,与水滴子相比,夜姑娘从前饮的那些酒,不过是破铜烂铁,空有噱头罢了,夜姑娘,你倒是说说,取多少水滴子合适?” 第1494章 杀心太重,不好,不好! 墨邪皱眉。 水滴子,又名,冰火二重。 轻歌酒量虽好,但水滴子,四星第一烈酒,性寒,其中埋酒存香就要十年之久,且必须埋在玄寒之地,才能激发水滴子的烈性。 装酒坛子,乃炼器工会转制的红石铁,堪称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十载,取出之后,不能开封,需有精神之火,足足烫上三个月,以灵气存之,七七四十九日过后,方能饮用。 女子性柔,偏阴,决不能碰此酒。 “秦家主,敬酒而已,用上水滴子,未免小题大做了,更何况,水滴子弥足珍贵,天底下,敢饮水滴子的,不过三人而已,其他人,可跟秦家主你比不得。”墨邪道。 他看着秦家的眼神,暗芒闪烁。 他一直以为,给他下落花之毒的幕后人,就是秦家。 “墨公子这是怜香惜玉了?夜姑娘千杯不倒,酒量甚好,我以为,她能喝下水滴子呢,我这人呢,十分喜爱水滴子,现在,我只喝水滴子,夜姑娘若有诚心敬这一杯酒呢,就只能取水滴子,不过,夜姑娘若不胜酒力,就去下一桌吧。”说来说去,秦家主就是不想喝夜轻歌的酒。 夜轻歌想要在落花城真正立足,这场晚宴,就不能有任何瑕疵。 秦家主为难她。 轻歌回头,与另一桌的燕复平对视。 今晚,每分每秒,燕复平都在观察她,看她如何应对各种难题。 “娘亲,我们不喝水滴子。”燕小七搂着轻歌,说。 燕小七虽小,但自小生长在燕家,对水滴子一酒,也是有所耳闻。 永夜生不言,永夜生对轻歌的态度,总是模棱两可。 看似宠爱,却又疏离。 他与燕复平心思一样,也想看看,夜轻歌会怎样应对秦家主。 燕家在秦家之上,夜轻歌若过不了秦家这一关,又怎能入燕复平的眼呢? 永夜生似笑非笑。 除风青阳外,他是落花城最为德高望重的人。 五剑灵师! 灵师七剑,每两剑之间的力量,相差太多。 七剑灵师,放眼四星,可以忽略不计。 “秦家主爱酒如命,水滴子如此烈酒,也能痛饮,想来,敬酒一定不对秦家主的胃口,不如,我们,拼酒!”轻歌豪言豪语,语出惊人。 水滴子,能饮上一杯者,便能闻名于天下,从未有人敢拿水滴子来拼酒。 秦家主对自己的酒量,绝对自信,夜轻歌口出狂言,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笑话,拿出水滴子,谁敢跟他秦某人对饮? “看来夜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李总管,把那十坛水滴子拿来,夜姑娘,今晚,我们,不醉不休!”秦家主残忍一笑。 李总管弓着身子,不敢抬头,生怕惹怒秦家主,听得此言,李总管摇头叹息,转身离去。 离开前,李总管与李嫣然对视。 李嫣然故作镇定,微抬下颌。 呵。 夜轻歌,今晚,你不死也得残。 墨邪眉头拧的更紧了,夜轻歌不是鲁莽逞强之人,可…… 轻歌抬眸,双眸如光,与之对视。 即便有脂粉遮盖,轻歌眉间,依旧有深红印子,她有头疼症,那是她头疼时经常用力揉捏眉心留下的痕迹。 十坛水滴子,对饮拼酒,闻所未闻。 夜轻歌,太大胆了! 阎家那桌,有人嗤笑:“这夜轻歌也太不自量力了,落花城里,谁敢跟秦家主拼酒?再说了,那可不是普通酒水,是水滴子啊,她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水滴子,一滴即毒,夜轻歌也敢捧,十坛水滴子,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昨日在拍卖场,夜轻歌不是接了大姐的战帖吗,我看她就是心虚了,怕了,不敢在狩猎场上与大姐一较高下,才出此下策,喝坏了身子,就没人能逼她应战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幸灾乐祸,全都不看好夜轻歌。 更有甚者,认为她目中无人,过于轻狂。 张家夫妻,倒是有些担心轻歌,反观张公子,恨不得夜轻歌醉死于水滴子。 轻歌咬了咬唇,看向四周。 夜菁菁这么担心,定会出来阻止她,即便不出来,事后也会现身,指责她不爱惜自己。 不见一面,轻歌难以安心。 如轻歌所料,夜菁菁见轻歌要与秦家主拼酒,还是水滴子,怒不可遏。 夜菁菁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 “老东西,姐姐要有三长两短,我把你脑袋削了当椅子坐。” 夜菁菁瞪着夜家主,怒火熊熊燃烧。 旁侧,幽幽传来一道声音:“小丫头片子,要削了谁的脑袋呢?” 夜菁菁皱眉,有人能发现她? 夜菁菁转头,看见一神秘人,身着黑衣,戴着黑色斗笠,蹲在角落里。 “你是谁?”夜菁菁的手,赫然伸出,五指如爪,紧扣着神秘人的脖颈,似乎,稍一用力,神秘人就会身首异处。 神秘人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儿想笑。 若轻歌见此,便能发现,这位,便是那日将千尘钢赠给她的神秘人。 “小丫头,想杀我?幽冥岛的人,都这个脾气?”神秘人开口。 “你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藏在这儿,有何目的?” 夜菁菁问,手依旧放在神秘人脖颈,没有拿下来。 “方才听你说姐姐?姐姐是哪个,夜轻歌吗?”神秘人答非所问,对于夜菁菁的威胁,丝毫不在意。 “你想知道吗?死人才有资格知道。”夜菁菁的手,开始收拢。 她想掐死神秘人! 神秘人轻笑一声,“年轻人,杀心太重,不好,不好!” 言罢,一团青烟氤氲,神秘人竟是凭空消失。 夜菁菁扑了个空。 她看着空荡荡的手,陷入深思。 此时,李总管去而复返,身后侍卫,抬着十坛水滴子前来。 装着水滴子的酒坛,比普通酒坛要大一些,颜色紫红,晶石发亮。 “家主,水滴子来了。”李总管示意侍卫,将十坛水滴子,小心翼翼,一一放好。 秦家主给了个眼神,桌上的人,全都起身,退至一旁。 “夜姑娘,请!”秦家主笑望夜轻歌。 侍卫拿出两个巴掌大的夜光酒杯,置于两旁,李总管打开水滴子的封口,倒满。 刺激的味道,覆盖整个西院。 哪怕酒水没有入腹,光是嗅上两口,不善酒力之人,已有醉意。 “不愧是第一烈酒,味入骨髓,酒香裂六腑,好酒!”轻歌走至桌前,双手端起酒杯,目视秦家主,“秦家主,请!” 第1495章 要么生,要么死 夜光酒杯,杯口如碗。 秦家主见夜轻歌如此洒脱镇定,底气十足的姿态,倒是疑惑了。 他的确能喝水滴子,然而,十坛水滴子,见鬼吧,真把十坛水滴子喝了,明日太阳他也见不到了。 秦家主不过是想借水滴子,来消消夜轻歌的锐气,他自认为,夜轻歌一杯就倒,然而,当夜轻歌仰起头,一滴不剩的将一整杯水滴子喝完,秦家主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夜轻歌不如他想象的脆弱。 轻歌把夜光杯轻放在桌上,抬眸,看向秦家主。 一众视线,全都汇聚在秦家主身上,秦家主双眸一眯,闪过阴狠。 他偏不信,夜轻歌有如此本事,能把水滴子当水喝。 他酒量惊人,多年淬炼,时常享用水滴子,久而久之,才能做到一次饮一坛而已。 秦家主捧起酒杯,一口饮尽,两人的动作,都果断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水滴子性寒,酒烈,秦家主平日小口而饮,不敢这么大口喝,喝完之后,秦家主不由轻咳几声,面色泛红。 他朝轻歌看去,希望看到痛苦的表情。 然而,他失望了。 轻歌玉手一挥,神色冷漠,“满上。” 李总管狐疑的看着夜轻歌,上下打量,试图观望出破绽与漏洞,除秦家主外,夜轻歌还是他看到第一个喝了水滴子后面不改色之人。 “且慢。”秦家主面色罩着阴霾。 李总管倒酒的动作止住。 轻歌望着秦家主,似笑非笑,秦家老狐狸恼羞成怒了。 老狐狸与李总管以为水滴子能毁了她,却不知,爱酒之人,愈烈愈好,酒国当中,她独爱梅子酒,对水滴子一酒,有所耳闻,心微微动,却没有渠道能够得到水滴子,夜青天、夜无痕等人认为水滴子性寒,不适合女子,酒窖里也没有储存此酒。 饮完一杯水滴子后,五脏六腑,似火烧,似冰淬,灵魂骨髓,四肢百骸,在两重天里来回徘徊。 普通修炼者,根本忍受不了这种刺激,稍微脆弱的筋脉,在水滴子的刺激之下,甚至会裂开,五脏六腑,也如惊雷,炸碎。 而这,才是水滴子的厉害之处。 但正因为冰火两种元素,融合于酒,故此,炼丹师们,倒是喜欢在炼制丹药之时,加入水滴子,以毒攻毒,能将丹药的效果,达到最大化。 轻歌垂着双眸,眉目如寒,上一刻,她在岩浆里游泳,在深海下燃烧,灵魂一个激灵,轻歌陡然睁大眸子,眼瞳紧缩。 冰火两种元素,一同融入她的赤红筋脉当中,血魔花徐徐怒放,在精神世界里凝结成冰,以第二十五条筋脉为中心,冰,还在蔓延,最终,与轻歌的五行天赋之一,冰封水融合。 她体内,只剩下冰,像是刚下了一场大雪。 轻歌面色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眸光微闪。 下一刻,火焰燃烧,化冰成水,所有的水,全被赤红筋脉里的血魔花吞噬。 与其他筋脉不同的是,赤红筋脉,外面全都烧着火焰,内里却是寒冰,血魔花便盛放在两种极端之中。 呯。 灵魂,一道清脆之声响起。 轻歌欣喜,一直堵塞的赤红筋脉,打通了些许。 不仅如此,她参悟的虚无境空间,又扩大了。 轻歌敛起喜色。 秦家主一直在观察夜轻歌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轻歌瞳孔的变化,他看在眼里。 他以为,夜轻歌终究承受不住水滴子的刺激,如今只不过强装镇定罢了。 秦家主脸上露出一抹笑。 “夜姑娘是爽快人,拼酒讲究的是痛快,一杯一杯,哪里畅快?不如,我们直接抱坛而饮?”秦家主肆虐的道。 一坛酒下去,夜轻歌,你能承受? 七窍流血,走火入魔,脏腑碎裂,骨骸冻结,血液成灰。 水滴子的恐怖,夜轻歌还没见识到。 逞强的结果,终是灭亡。 轻歌将神识从身体中抽回来,异常冷漠。 她疏离淡然的望着秦家主,一言不发,那深邃墨黑的眼眸,竟是让秦家主产生了怯意。 下一刻,秦家主怒火烧起。 笑话,他堂堂秦家之主,还会怕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轻歌依旧默不作声。 她想,为何这些人,总是喜欢把别人往绝境上逼。 沾染鲜血的双手,吃起馒头来,难道没有血腥味吗? 哦。 这些贵族,大世家,哪里穷酸过? 他们吃的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怎会去啃那粗糙馒头呢。 轻歌把眼睛闭上,她给了秦家主机会,秦家主把话收回去,她会给秦家主一条后路。 秦家主以为她受不了水滴子的刺激,才提出一坛一坛喝。 秦家主的目的,如此明显。 他要弄死她。 秦家主见夜轻歌不说话,心里窃喜,他以为,夜轻歌怕了,夜轻歌当真承受不住水滴子里冰火二重天的滋味。 “夜姑娘酒量惊人,该不会是怕了吧?”秦家主再次逼着轻歌。 轻歌蓦地睁眼,宝剑出窍,血刀现世,似有两道雷霆,窜进秦家主眼中。 秦家主惶惶。 扶希咬紧下嘴唇。 燕小七抱着轻歌脖颈,眼圈微红,“娘亲,燕家有许多好喝的酒,我们不喝这个,好不好?” “秦家主……”墨邪想要为轻歌说话。 轻歌抱着燕小七,递给墨邪,打断了墨邪接下来的话,“老邪,帮我照顾一下小七。” “娘亲!我要娘亲抱。”墨邪接过燕小七,朝轻歌伸出双手。 轻歌捏了捏燕小七的脸,与墨邪对视。 墨邪欲言又止,最终,没开口。 轻歌云淡风轻的笑一声,回到酒桌前,面朝秦家主,直接端起一坛水滴子,掀掉封口,冷冷望着秦家主,“秦家主,既然十坛水滴子都取来了,那就别浪费了,稍后青阳大师会带着长虹剑前来,我们也不该浪费诸位的时间,十坛,一人五坛,先喝干者,胜!” 她说过,她给过秦家主机会。 想害她的人,她百倍回之。 她也不曾给自己留后路,那是懦弱的象征。 于强者来说,要么生,要么死,后路,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秦家主错愕,表情维持不住。 在场众人,全都震惊,哗然。 夜轻歌疯了不成? 五坛水滴子,要她命! 李嫣然嗤:夜轻歌,张狂的代价,是死亡。 秦家主阴狠,他没有台阶下,夜轻歌把他逼至悬崖之巅。 夜轻歌,既然你不要命,那就成全你。 第1496章 祖爷到! “夜姑娘如此豪迈,秦某佩服,那就如姑娘所言,饮尽五坛者,胜。”秦家主看向永夜生,郑重其事:“城主,麻烦你当个见证。” 五剑灵师永夜生作为见证,就算夜轻歌饮用水滴子走火入魔,筋脉断裂,死在城主府西院,也没人会怪罪他。 可以说,秦家主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 然而,他忘了,以他的实力,两坛水滴子,已是极限,过犹不及,五坛下去,他的身体状态,则会变得很糟糕。 大世家的人,往往如此,尊严颜面,胜于一切,哪怕善于谋略之人,也时常败给虚无的颜面。 这是他们的弊病。 轻歌嗤笑,花不多少,捧起一坛酒,仰起头,坛口向下,水滴子如泉涌,入了轻歌的口,咽喉滚动间,冰火两重的水滴子,在轻歌的脏腑流连。 一坛毕,轻歌面无表情,她将酒坛砸在桌上,看向脸色透白的秦家主,右手轻抬,“秦家主,请。” 墨邪见轻歌将一坛水滴子喝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可见,夜轻歌有所准备,并非鲁莽行事,区区水滴子,奈何不了她。 墨邪无奈摇头,满眼宠溺的望着夜轻歌。 这妮子,总是有着让人提心吊胆的本事。 那侧,秦家主脸色骤变,黑如锅底,难看不已,他的眼神停在酒坛上,不可置信。 夜轻歌喝光了一坛水滴子,竟是什么事都没?这淡然自若的姿态,连他也做不到。 “老秦,到你了,后生可畏,你该不会是力不从心了吧?”永夜生话里有话,看似为轻歌开口,却是刺激到了秦家主。 秦家主始终不信,夜轻歌,能够把水滴子当水来喝。 常人提及水滴子,谈之色变,心里惶惧,而这一直都是秦家主的骄傲,不容任何人破坏。 秦家主望了眼李总管。 李总管瑟瑟发抖,走至桌前,将酒坛封口掀开,刺激的酒香味,弥漫西院,一些虚弱女子,面色泛红,两眼迷离,醉醺醺。 秦家主端起酒坛,试图一口喝完。 “咳……咳咳……” 半坛入腹,秦家主剧烈咳嗽,放下酒坛。 秦家主擦去嘴角酒水,看向四周,满堂宾客的视线,全都汇聚于他。 秦家主咽了咽口水,忍受着烈火烧心的滋味,将剩下的半坛酒饮尽,随后秦家主将酒坛砸碎,目光阴鸷扫向夜轻歌,“夜姑娘,继续?” “当然继续,秦家主痛快人,轻歌敬仰。”轻歌面带微笑,犹若春风,“轻歌一向爱酒,早便听闻水滴子之名,今日能够喝个痛快,荣幸之极。” 说罢,轻歌拿起第二坛水滴子。 水滴子里的两种极端元素,最为精粹的部分,会被赤红筋脉吞噬,故此,她还没有承受水滴子给她带来的痛快,就已恢复如初。 两坛入腹,赤红筋脉,疏通了不少,轻歌掌握的煞气,愈发精纯有力。 这是一件好事。 轻歌惊喜,再把剩下的三坛水滴子喝了,她的煞气,能提升一个档次。 将近一年来,赤红筋脉的血魔花煞气,迟迟未动,好似遇到一个瓶颈,卡在这儿,筋脉里也堵塞的不行,她诸事繁多,又不能一直把时间放在筋脉上。 而且,血魔花有个致命点。 煞气若不好好控制住,这煞气,则会将主人的神识吞噬,取而代之,再缓缓将她变成一个傀儡,行尸走肉,杀人机器。 而水滴子里的两种极端元素,也能抑制煞气的喷发。 轻歌正需要这样的力量,怎知,秦家主自动送上门了,她求之不得。 喝完两坛水滴子,轻歌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眸色倒是迷离了几分。 幽风徐徐,长衫曳地,优雅清绝,她回眸看去,红唇轻勾,白皙的脸颊漾着笑容,美目生辉,又何止是百媚生? 此时,阎家祖爷,被婢女搀扶着,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她一进西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山河失色之笑,风华绝代之姿。 时光荏苒,记忆恍惚,祖爷一向的肃然的面部表情,此刻动容,威严的眼,透了些许红。 如今的轻歌,与往昔的阎碧瞳,合二为一,成了一个人。 “像,可真像啊。”祖爷叹息。 若非阎碧瞳执意要嫁给夜惊风,她阎家,早已成了这片大陆的巅峰。 她一生都不会原谅这个女儿。 哪怕阎碧瞳已经死了。 祖爷闻到酒的味道,眉头紧蹙,“这是……水滴子?” “祖爷,是祖爷来了。”有人看见祖爷身影,出声。 顿时,众人全都朝祖爷看去。 祖爷算是落花城最有威望之人,德高望重,不仅因她年迈,更是这些年,她为落花城、阎家的付出。 多年前,落花城一场万兽困城的劫难,便是祖爷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落花城之人,对她,心存敬畏。 十年。 这十年来,世人只闻祖爷名,却从未见她出手。 甚至,世人不知,她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十年前,她三剑灵师巅峰,但也有人说,她已突破四剑灵师。 除永夜生外,其他三大世家的家主、元老、护卫实力,皆藏得深,不肯透露。 这是他们的底气资本,危险来临时,也是扭转乾坤的那一棋。 永夜生回头,燕复平、秦家主则是都站了起来。 宴会上的其他人,全都站起,可见祖爷在落花城,地位之高。 “祖爷。” 阎烟见到祖爷,满心欢喜,见祖爷朝轻歌那儿走去,阎烟脸上的笑凝固住。 “轻歌,邪儿,随我来。” 永夜生带着轻歌与墨邪,相迎祖爷。 除脚步声外,便是祖爷的金蟾拐杖拄地之声。 两方碰面,永夜生笑:“祖爷一向不出门,能来我城主府,蓬荜生辉。” “祖爷。”轻歌与墨邪拱起双手,道。 祖爷不着痕迹看了眼轻歌,视线转移,落在轻歌身后酒桌上的水滴子,“看来老身今日来此,有热闹看了,秦家主竟舍得把水滴子取来。” “老秦与轻歌,正在拼酒对饮,十坛水滴子,全都取来了,先饮尽五瓶者,胜。”永夜生解释道。 祖爷脸色骤变,看向秦家主,“秦家主,你糊涂了?跟一个后辈计较?” 第1497章 休想活着离开城主府! 水滴子的厉害,祖爷可见识过,夜轻歌一个姑娘家的,怎能承受水滴子里冰火元素带来的刺激? 听得祖爷之言,众人都以为祖爷是在维护夜轻歌。 莫不成,祖爷这是在变相的承认夜轻歌的身份? 祖爷接受了夜轻歌? 若是如此,年轻一辈当中,即便贵族,也没人敢跨越夜轻歌。 毕竟,夜轻歌身上流着阎家血脉,又有燕复平的青睐,更是城主永夜生的义女,也算是落花城的半个公主,如此身份,尊贵非凡,谁又敢说她来自穷酸帝国,轻蔑不屑? “祖爷息怒,夜姑娘虽年少,却豪迈。”秦家主咽了咽口水,道。 想至夜轻歌方才轻轻松松饮下第二坛水滴子,秦家主脊背便衍生出了无尽凉意,兴许,他低估了夜轻歌的酒力,至少,他尚未从第一坛水滴子的后劲中缓过来,他有自知之明,若是喝下第二坛,他的身体,绝对接受不了。 祖爷,倒是个契机。 借祖爷威严,中止这可笑的拼酒。 秦家主张嘴,欲要开口。 轻歌眯起眸子,她看出了秦家主的动机。 到底是一家之主,虽败给面子,一生为颜面二字奔波,但也知,这样下去,丢脸的那个,会是他自己。 轻歌冷嗤,她绝不会让秦家如愿。 她坚信,若她是普通修炼者,若她女子之身碰不得水滴子,秦家主势必会逼着她将一坛水滴子全都喝完,见她七窍流血,脏腑坏死,这群人,才能如愿。 他们视人命为草芥,任意摧残,就该想到,自身被人摧残的结局。 轻歌挑眸,看向祖爷。 祖爷的眼神,落在轻歌身上。 两代人的对视。 祖爷看着轻歌身前空了两个酒坛,甚至,轻歌身上还传来浓烈的酒味,祖爷想到了什么。 她似乎,多虑了。 “祖爷言之有理……”秦家主想顺杆爬,然而,他的话,被祖爷打断、 祖爷拄着拐杖,轻压地面,闷哼一声,瞥了眼夜轻歌,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敢跟秦家主拼酒,老身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说罢,婢女搀扶着祖爷走向阎家那一桌,阎烟走来,婢女侧身,阎烟取代婢女位置,扶着祖爷,“奶奶。” 祖爷脸一黑:“说了多少遍,还是不记事?” 阎烟脸上的笑容,颇为僵硬,她扯了扯唇,压低头,“祖爷,烟儿知错,绝不会有下次。” 见此,祖爷神色缓和。 祖爷在桌前坐下。 众人见此,松了口气,看来,祖爷并没有要让夜轻歌归回阎家的打算。 也是,阎家不要的外女而已,有什么资格回来。 永夜生等人回到另一桌,桌前,秦家主身体僵硬,言语堵在咽喉。 “秦家主,到你了,第二坛。”轻歌道。 秦家主脸色极差。 “夜轻歌,你作弊!”李嫣然站起来,手指夜轻歌,义愤填膺。 轻歌扭头,转眸,眸色凉如冰丝,睨着李嫣然。 “姓李的,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燕小七从墨邪怀里跳了下来,爬上椅子,双手叉腰,瞪着李嫣然,“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来,休想活着离开城主府。” “燕小姐,你这是欺我秦家无人?”秦家主道。 永夜生如一个旁观者,站在一侧,眼底深处,涌着笑意。 事情,愈发有趣了。 忽的,永夜生皱着眉头。 自从走进这城主府西院后,他总是感觉,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是谁呢? 轻歌的精神世界,魇的眼神,透过轻歌身体以及空间,停留在永夜生身上。 能支撑着他活下来的意念,便是仇恨。 他对永夜生恨之入骨,更嫉妒的发狂,有生之年,他要手刃永夜生。 他能活着,全靠仇恨,当恨意消失,敌人死去,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椅上,燕小七望着秦家主,撇了撇嘴,撒娇:“秦叔叔,我这不是见你秦家奴才不长眼,特来替你管教管教嘛。” 燕小七倒是个鬼机灵,年纪虽小,世家贵族的生存之道,却摸个明明白白。 燕小七一口一个奴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平日自卑的李嫣然,此刻,内心,更是被仇恨包围。 她紧攥着双手,她恨不得,扒了这个小妮子的皮,再把她的尸体丢进乱葬岗,任群狼啃食。 李嫣然抬头,燕小七对上李嫣然的视线,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个女人,好可怕。 燕小七站在椅上,不由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 轻歌一个箭步上前,搂着燕小七。 燕小七见是轻歌,当即如八爪鱼般抱着轻歌,把脸埋在轻歌胸口,粉嫩手指则指向李嫣然,“娘亲,我好怕,这个人长得太丑了,吓到我了。” 正所谓,童言无忌,没人会去想燕小七的话有多尖酸刻薄,只是当燕小七一副乌龟姿态指责李嫣然时,轻歌身后的吴紫灵,毫不犹豫笑出了声。 噗嗤! 吴紫灵大笑。 突地,吴紫灵回头,发现父亲吴家主,正远远瞪着她,吴紫灵立马收起笑。 笑是有连锁反应的,满堂客人,全都忍俊不禁。 一时之间,李嫣然成了个笑话。 埋着脸的燕小七,突地偷偷抬头,朝着轻歌吐了吐舌头。 轻歌:“……” 这小妮子,不仅毒舌,还腹黑。 三言两语,就将李嫣然羞辱了个遍。 “李姑娘,凡事都要讲究个真凭实据,你说我作弊,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只会让人以为,秦家的人,都喜欢胡搅蛮缠呢,秦家主,你说是吗。”轻歌浅笑。 她言简意赅,顿时把话题拉回来,没人会留意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心眼。 燕复平最懂燕小七,此刻,对夜轻歌另眼相看。 雄韬武略,智慧不可怕,强者亦不可怕。 可怕的是,实力高超之人,胸有丘壑,谋略过人,深不可测。 夜轻歌的实力,不止于此! “嫣然,你且说说看,何出此言。”秦家主看向李嫣然。 他并不想喝下第二坛水滴子,只希望李嫣然能帮到他,哪怕拖延时间也行。 等他缓过第一坛水滴子的后劲,也能试试喝第二坛。 李嫣然脸红脖子粗,她胡言乱语,只为让夜轻歌不好下台,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无数人,全都盯着她看。 李嫣然情急之下,指着轻歌的脸,说:“夜姑娘,你脸上的面具,有诡异之处,你定是利用这面具,在喝水滴子的过程中,作弊了,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吗,抱歉,我不会让你继续欺瞒大家的。” 第1498章 面具下的惊天秘密 氛围,渐渐凝固,剑拔弩张。 李嫣然一脸骄傲,气焰甚是嚣张,与往常,判若两人。 这场晚宴,她决不能让夜轻歌如愿,否则,往后在落花城,夜轻歌的地位水涨船高,不仅如此,她亦能看出,燕复平有拉拢夜轻歌的意思,若夜轻歌有出色的表现,背后必有燕家支持。 阎家态度模棱两可,自从夜轻歌来到落花城,入住听雨轩,阎家除了阎九,没什么动作,但,在此之前,夜轻歌来过一次落花城,彼时,祖爷专门召见夜轻歌。 李嫣然有着不好的预感,阎家祖爷,虽夜轻歌还有感情。 绝不能这样! 李嫣然双目阴狠,她的路,还很长,未来,她将会是落花城最耀眼的女人,夜轻歌绝不能阻挡她! 轻歌站在桌前,面无表情,神色淡漠,眸光扫向李嫣然,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杀意。 自从成为暗黑师后,她的半边脸颊生长着幽冥花碎片,她以灵气、煞气克制住黑暗元素,脸上的面具,也是她专门炼制,掩盖住幽冥花图案。 李嫣然方才指责她作弊,是慌不择路,不得不说,李嫣然到底是个聪明的,知道从面具这里下手。 她决不能取下面具,不论作弊与否,夜轻歌的面具之下,必有秘密。 李嫣然找到了夜轻歌的弱点。 “夜姑娘,把面具取下来吧,证明之后,我们再继续。”秦家主赞赏的看了眼李嫣然,继而道。 轻歌眼如宝剑,看着秦家主。 李嫣然得意洋洋。 “李姑娘,我的面具,从未被人取下。”轻歌直视李嫣然,一字一顿,道:“作弊之言,完全是无稽之谈,想要我取下面具也行,只不过,我自证清白过后,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燕小七探出个脑袋,说:“李嫣然,若我娘亲没有作弊,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放肆。”秦家主怒然。 李嫣然是他秦家人,理当维护,毕竟,这与秦家的尊严颜面息息相关。 李嫣然心里颤了下,她看着轻歌脸上的面具,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着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夜轻歌不会这么紧张,夜轻歌理直气壮的姿态,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她要揭穿这个秘密。 秦家主看着轻歌的脸,忽的想到圣龙盘被盗之事。 他还不敢确定,圣龙盘被盗,是否与夜轻歌有关。 “小七,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秦家主看着燕小七,说:“童言无忌,接下来,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 “秦叔叔,你这叫包庇,秦家人是人,我娘亲就不是人了吗?她凭什么冤枉我娘亲?上位者之间的对话,她李嫣然有什么资格参与?”燕小七冷笑一声,难以想象,这还只是一个小孩。 燕小七转眸,视线落在李嫣然身上,“我娘亲之父,战神夜惊风,之母,落花阎夫人,义父,城主大人,娘亲的奶奶,更是当初闻名天下,济世救人的鱼圣手,她,一个狗奴才,也敢蹬鼻子上脸?谁给她的勇气?秦叔叔,是你吗?” 燕小七妙语连珠,丝毫不客气。 李嫣然脸色愈发难看。 燕小七搂着轻歌脖颈,而后跳了下来,站在椅上,朝着秦家主笑了笑,“秦叔叔,我年纪虽小,但你也别忽悠我,我今日不以年纪说话,我以燕家千金的身份……”燕小七转头,看向李嫣然,“告诉你李嫣然,只要我燕家在落花城还有一席之地,就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来欺负我娘亲。” 李嫣然双目通红,顿时,眼眶里聚集了水雾,万分委屈,全都压在心底,她的尊严全都轰然倒塌,泪流满面。 李嫣然容貌本就温婉,此刻,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心软之人,更是恨不得将这么一个可人儿,揉进怀里,狠狠疼爱。 一时之间,酒宴上的人,都甚是心疼李嫣然。 李嫣然清楚,这种时候,以她的身份,不能跟燕小七硬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丫鬟为李嫣然擦去泪水,依旧有眼泪源源不断流出。 燕小七一脸冷漠,她是燕家千金,又岂能天真无邪? 暗潮涌动,杀机隐隐。 她也知道,这座城池,有多少人在打她娘亲的主意。 兴许,有些可笑,但她当真喜欢娘亲的怀抱。 那种温暖会让她暂时忘了,她是个没娘的孩子。 一直在观望此处的燕复平,错愕不已。 燕小七平日嬉嬉笑笑,从未有过如此认真之时。 燕复平苦笑,他想,即便夜轻歌今晚没有通过考验,为了燕小七,他也会支持夜轻歌吧。 秦家主脸色剧变,燕小七背后的燕家,他暂时惹不起。 当然,也只是暂时的。 秦家主皱着眉头,莫不成,夜轻歌脸上的面具下,当真是见不得光? 秦家主给了李总管一个眼神,李总管心领神会,手肘撞了撞李嫣然,与李嫣然对视。 李嫣然心脏微颤。 事已至此,她决不能退缩,她背后有秦家主撑腰。 那侧,张公子走来,拿着一方手帕递给李嫣然,他看着李嫣然哭的梨花带雨,心疼不已。 “夜轻歌,你欺人太甚。”张公子怒了,回头瞪着轻歌。 “孬种。”燕小七嗤了一声,“欺她李嫣然的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想当这个护花使者,就来找我,我随时奉陪。” 张公子眼神变了变。 的确如燕小七所说,他就是个孬种,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敢在燕家神威前造次。 但这笔账,他必然要算在夜轻歌身上的。 轻歌懂,她只是张公子的出气筒。 张公子以为,她是好欺负的那个。 轻歌不言,却是默默望着李嫣然。 想要她取下面具,可以,那李嫣然也得拿出相应的代价。 她面具之下确实有惊天秘密,但李嫣然还没那个资格窥测。 “夜轻歌,你若没有作弊,我愿自断一指。”李嫣然咬了咬牙,狠下心肠,说。 “很好,李姑娘爽快人,我又怎能扫兴。” 轻歌说罢,抬起手,伸向面具,没有丝毫的犹豫。 李嫣然瞳眸睁大。 夜轻歌这么自信,难不成,她中计了?夜轻歌就当着她这句话? 不,不可能的。 面具里,一定有秘密。 众人,全都想知道,那面具下,有什么。 秦家主眯起眼睛,圣龙盘里有幽冥花碎片。 夜轻歌,你最好不要露出马脚,否则,幽冥岛的人,不会放过你。 当然,秦家也不会。 秦家主,阴笑。 夜轻歌,必死无疑,不论用何种方法,他也绝不会让夜轻歌活着。 那个神秘占卜师说,夜轻歌的存在,会阻碍到秦家。 第1499章 断指,残忍 无数的人,全都看着那白嫩的手,即将掀开冰冷面具。 面具边缘,勾勒着暗沉的鎏金图腾。 轻歌果断将面具掀起,红芒闪耀,颇为刺眼,众人惊讶,面具之下,并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反之,他们只看到一朵血魔花,镶嵌在细皮嫩肉里,纹路边角微微凸出。 血魔花的出现,将五官脸颊衬的无比妖异。 她笑望着李嫣然,唇角微勾,笑时,淡然慵懒,轻歌随手将面具朝李嫣然丢去,道:“作弊?李姑娘,看来是你想多了,我时常戴着面具,也不是见不得光,只是世人皆知,当初我得到血魔花,血魔花煞气严重,稍有不慎,我的神识便会被血魔花控制,荣幸的是,我曾遇到一高人,他将血魔花里所有不稳定的煞气,全都封印在我的脸上,但血魔花的图案过于明显,为了不引起风浪,也避免那些闲言闲语,才一直把这半边脸遮住。” 轻歌说的很慢,没有人打断她的话。 李嫣然提出作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说因燕小七的强势态度,李嫣然受了委屈,被人怜悯,但无故说出作弊,也着实让人腹诽。 面具砸在李嫣然身上,而后往下滑落,落在地面。 李嫣然愣了一瞬,神情恍惚,脸上泪痕凝结。 她看着轻歌,始终不肯相信,原因这么简单而已。 李嫣然蹲下来将面具捡起,左右翻看,仔细检查,恨不得找出一丝破绽,再利用此,将夜轻歌彻底覆灭。 可惜,她失望了。 李嫣然的心,冰凉如雪。 突地,李嫣然反应过来,夜轻歌在算计她。 夜轻歌面具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然而,李嫣然不曾想到,若她没有害人之心,怎会被人害? 轻歌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更没有以德报怨的胸怀,想杀她的人,她必手刃,毫不留情。 燕小七翻出空间袋,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把匕首,寒光四闪,燕小七握着匕首,走向李嫣然。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最讨厌言而无信者,李嫣然,你长得这么好看,应该守信,既然言出,就没有任何反悔之地,你娇滴滴的怕疼,没关系,我来代劳,我会尽量温柔,痛也痛在一时,不要怕。”燕小七笑眯眯。 李嫣然低头看向燕小七,心脏猛颤。 她一直以为,燕小七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直到此刻,她从燕小七的眼神中,隐约看到了魔鬼的影子。 燕小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燕小七握住李嫣然的手,放在桌上,李嫣然手在颤抖,她想要把手抽回来,李嫣然紧紧攥着,李嫣然根本不能使劲。 燕小七回眸,“怎么?你怕了?想打退堂鼓?” “燕小七,够了。”张公子走来,一把甩开燕小七,站在李嫣然面前,护着李嫣然,眼神凶狠,“你燕家家大业大,我们惹不起,你是燕家千金,就能仗势欺人了?一截小指而已,你若要,我的给你。” “混账东西,给我回来。”张家主见张公子愈发任性,从酒桌前站了起来,与张夫人急匆匆走来。 “父亲,你曾经告诉我,一个男人,不需要顶天立地,但一定得护好身边女人,嫣然有难,我怎能见死不救?”张公子平日对张家主还有敬畏之情,此刻,与张家主对视,毫无退缩之意。 张家主闭上眼,怒不可遏,恨铁不成钢。 他的确告诉张公子这个道理,可,李嫣然绝非张公子良配,李嫣然心思不纯,张公子执迷不悟下去,张家,迟早要完。 啪! 蓦地,张家主一巴掌甩在张公子的脸上。 “你执意如此,休怪为父翻脸无情!”张家主瞪大充血的双眼,他不信,张公子敢为了一个李嫣然,反了天了。 张公子拔出腰间长剑,手放桌面,一剑斩下,血液喷涌,一截小指,断开。 “啊——” 李嫣然捂着嘴,尖叫出声,后退了几步。 “好,非常好,从今往后,我张家没有你这个儿子,给我滚出张家。”张家主抬起手,想着再一巴掌甩下去,最终忍住,转身就走,脊背好似都被压弯了些。 “儿子,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张夫人拿出手帕,想要为张公子缠住伤口,“医师,快喊医师来止血。” “夫人,回来,我们没有这个儿子。”张家主回头。 张夫人看着张家主,许久,张夫人咬了咬牙,放下张公子的手,走向张家主。 张公子眼眶微微湿润,他回头看向李嫣然,笑了笑,“嫣然,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你在干什么!”李嫣然皱了皱眉。 张公子此举,完全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让其他人议论她是个祸害,祸水。 至于张公子为她断掉的半截手指,她全然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轻歌站在一侧,摇摇头,张公子是痴情人,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张公子一往情深,付诸东流,尊严生命被他当做儿戏,旁的人又怎会认真? 轻歌从空间袋拿出几瓶珍贵的中等药剂,丢给张公子,张公子一把接住,诧异,中等药剂?落花城贵族也当做宝贝…… 张公子看向轻歌,轻歌却是朝秦家主走起,摊开玉手,指向装着水滴子的酒坛,“秦家主,我们继续,第二坛,请。” 至此,秦家主恍然大悟,不论是水滴子,还是面具,他都中了夜轻歌的道。 如今他骑虎难下,不得不上。 秦家主硬着头皮,仇恨埋在心底,怒意藏进骨髓,他捧起第二坛水滴子,一口喝个精光。 “咳……咳咳咳……” 秦家主只觉得有岩浆在体内捣鼓,痛苦不已,火辣辣的疼,蔓延全身。 他剧烈咳嗽,紧皱着眉头。 两坛水滴子的刺激,他一时无法接受。 “很好,秦家主痛快,我怎能扫兴!” 轻歌拿起第三坛,在一众不可置信的眼神当中,一口饮尽。 饮完之后,众人观察轻歌神色,面无表情,波澜不惊,水滴子里冰火元素,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轻歌还有点儿小兴奋。 三坛水滴子后,赤红筋脉,又疏通了许多。 开在筋脉之间的血魔花,盛放到极致,美艳无比。 轻歌闭上眼,便能闻到来自于血魔花的清香,那种清香,让她突破四剑灵师的瓶颈,隐隐松动。 第1500章 娘亲,小七怕怕 轻歌才突破三剑灵师一个月,便有着要步入四剑灵师的迹象,最为关键的是,轻歌修炼,从来都是脚踏实地,极少服用能够促进筋脉、血液、瓶颈的丹药。 通常来说,大世家都会备着无数丹药,等到家族天才,无法突破之时,助他一臂之力,然而,在丹药作用下导致突破,往往会给自己的修炼之路蒙尘,往后,时间越久,境界越高,丹药的弊端,副作用与后遗症,才会彻底暴露出来,那会儿,就为时已晚了。 再者,轻歌修炼速度虽快,但筋脉、灵气、丹田的基础,都非常巩固。 当初轻歌不停打磨先天境界的十三条筋脉,好处,已经显露了。 如今轻歌有着血魔花煞气与水滴子的契机,可以走至今,比别人少了十倍乃至百倍的速度突破四剑灵师,她的筋脉,完全能够接受,而且非常巩固,坚韧,基础甚是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轻歌若再将剩下两坛水滴子饮尽,不仅会加快修炼速度,在赤红筋脉以及五行天赋上,也会有巨大的突破。 轻歌体内的脏腑是个大染缸,复杂的很,水滴子的两重刺激,正好是她需要的元素,血魔花将元素吞噬掉,水滴子便威胁不到轻歌。 换而言之,轻歌喝水滴子,就如同喝白开水。 可秦家主不一样,连续两坛水滴子,已是他的极限,不能再往下。 再喝下去,他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住,莫说脏腑,甚至会让丹田碎裂,后果不堪设想。 “老秦,该你了。” 秦家主迟迟不动,永夜生轻笑一声,道。 有城主开口,秦家主自然不敢拒绝。 秦家主扫了眼夜轻歌,新仇旧恨,他记着。 “夜姑娘酒量甚好,秦某佩服,四星大陆,还没有哪个女子,饮过三坛水滴子后面不改色。”秦家主第二坛水滴子的后劲还在,水火两种元素,让他肝肠寸断,秦家主忍着难受,试图用对话来拖延时间。 等酒水的后劲没了,秦家主才能尝试着饮尽第三坛,否则,他就是引火自焚,最后,脏腑灰烬,七窍流血的那个人,只能会是他。 他已经看出,水滴子对夜轻歌,没有丝毫影响。 秦家主不敢相信,然,事实便是如此。 李总管看出秦家主想要拖延时间的意图,从桌上拿起酒杯,走向轻歌,脚踝一崴,无意将杯中酒水泼在轻歌长衫上,好大一块水渍。 轻歌皱眉,默不作声,旋即,眉头舒展开来,似笑非笑的望着李总管。 她不糊涂,能够看清李总管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李总管为秦家主尽心尽力,如此,才会得到秦家主的重视。 “夜姑娘,实在抱歉,我这就为你擦去。”李总管捻着袖子,想要擦掉轻歌衣衫上的酒水。 轻歌冷漠的望着李总管。 燕小七一把推开李总管,“你是故意的吧?” “燕小姐误会了,我当真无意。”李总管把头压低。 燕小七嗤笑,“你们就这么想欺负我娘亲?是当我不存在吗?” 燕小七端一杯酒,高高举起,放在李总管头顶,随后,手腕微转,酒水洒了李总管一头,狼狈不已。 燕小七眸子微微睁大,“呀,真是抱歉。” 轻歌:“……” 这小妮子,还真是调皮。 轻歌心里滑过一道暖流,燕小七还只是个孩子,为她做的,够多了。 这一次,燕小七已经得罪秦家,虽说燕家乃三大世家之一,然而,秦家背后有幽冥岛…… 秦家主绝不会放过燕小七,尤其是李氏父女,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燕小七侮辱李总管,全被李嫣然看在眼里。 李嫣然双手攥紧,尖锐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肉中,连心之痛,她浑然不觉,满眼都是滔天恨意。 她不理会父亲受了多大委屈,只是,燕小七如此对待李总管,失去颜面和娫的,却是她李嫣然。 李总管成了落汤鸡,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秦家主的后劲尚未好,秦家主横了眼李总管,想要李总管继续拖延。 李总管咬牙切齿。 “滚吧,别站这脏人眼球,有时间玩这些小把戏,倒不如回家好好管教你的女儿,别出来祸害人。”燕小七神色肃然,“张哥哥多好的一个人,若非你那女儿,又怎会走火入魔?” 燕小七轻哼了声,不屑的看了眼李嫣然。 李嫣然神色有些怪异,表情诡谲,目光阴森。 仔细看去,李嫣然瞳眸深处,两缕墨色烟雾,若隐若现。 暗处,夜菁菁眼神轻蔑,高傲的如一个女王,覆盖在她脸上的面具,花纹绽放,似魔鬼的唇印。 夜菁菁打了个响指,指间黑烟,飘向李嫣然。 李嫣然彻底黑化,似乎变了个人,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她犹如野兽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啊——” 此声,宛似利刃,划破城主府西院的宁静。 众人视线,全被李嫣然夺去。 啪! 李嫣然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不止留下五个深红手指印,指甲划破皮肉,还溢出了鲜红的血。 燕小七离得近,吓了一跳。 李嫣然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朝自己的脸庞打去。 巴掌声,特别的响亮。 李嫣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断重复打脸的动作,一张脸,红的可怕,血液透出。 燕小七望着李嫣然,撇开嘴,表情都变了。 燕小七腹诽:简直不忍直视。 燕小七转身,看向轻歌,委屈巴巴,张开双手要抱抱,“娘亲,小七怕怕。” 轻歌:“……” 她完全没有感受到燕小七的害怕,燕小七分明是在嫌弃。 轻歌无奈,走上前,抱住燕小七,安抚燕小七的情绪。 燕小七把脸埋在轻歌锁骨,轻歌肩膀上,露出一双眼睛,燕小七贼兮兮的笑着。 轻歌一面轻拍燕小七后背,一面观察李嫣然。 李嫣然眼神不对劲,与之前的张公子,一模一样。 轻歌垂着眸,摇头叹息,这一个个的,都不安分,调皮的很。 明里有燕小七撑腰,暗中又有夜菁菁捣乱。 谁敢欺她夜轻歌? 第1501章 坏人,该死! 李嫣然不断重复机械动作,卯足了劲,巴掌朝脸上打,两边脸颊,都红肿了。 打至一半,李嫣然状若癫狂,解开衣衫腰带,长衫起褶,堆在脚边,李嫣然身上只穿着红色肚兜,私密之处,若隐若现。 李总管讶然,与秦家主皆以为,李嫣然是为了为秦家主拖延时间,才做到这种地步,殊不知,李嫣然神神颠颠,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一团黑色元素,占据了她的身体。 李嫣然还想把最后一层肚兜脱了。 正在被医师包扎断指伤口的张公子,见此,不顾医师阻扰,任由伤处流血,起身朝李嫣然走去。 张公子解下身上外袍,罩在李嫣然身上,他从空间袋拿出止血药剂,洒在李嫣然的脸上。 李嫣然疯狂挣扎,依旧逃不出张公子的怀抱。 她双目充血,突地一巴掌打在张公子脸上,张公子不为所动,李嫣然见此,双眼墨黑,发狠,一口咬在张公子肩上,生生咬破皮肉,血液沿着李嫣然嘴角流出。 嘶—— 张公子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李嫣然猛地推开张公子,爬上凳子,一把扯开身上肚兜,衣不蔽体,双腿雪白,白花花的姿态,让一些男子险些流鼻血。 李总管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李嫣然那么重视颜面的一个人,即便为了拖延时间,也绝不会这样。 张公子脸色惨白,失望又心疼的看着李嫣然。 他扯着外袍,强势拢着李嫣然。 李嫣然被人看了个遍,这是一场盛大宴会,短时间内,李嫣然的糗事,便能如秋风落叶般,席卷整个落花城。 夜菁菁在无人可见的地方,看着李嫣然的窘态,阴冷而笑。 欺负姐姐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夜菁菁再次打了个响指,黑色元素在李嫣然眉心消散,聚于夜菁菁指尖。 “不觉得过分了吗?”旁侧,又传来一道熟悉之声。 夜菁菁转头看去,又是那神秘人。 夜菁菁皱眉,眉间阴郁,戾气十足,显然不耐烦了。 “过分?她罪有应得,若她不存着害人的心,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夜菁菁的手,再一次攀在神秘人的脖颈上,“我要你死无全尸。” “脾气真大,得改改,否则……”神秘人凑近夜菁菁,说:“嫁不出去的。” 话语才落下,神秘人就如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这一次,夜菁菁有心理准备,并未惊讶。 世上高手强者诸多,不足为奇。 夜菁菁聚精会神,看向李嫣然。 这李嫣然,看着姐姐的眼神,充斥着杀意。 坏人,该死! 李嫣然双眼有神,不再恍惚,她站在椅上,画面如潮水涌来,方才发生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李嫣然低头,若非张公子的外袍,她一丝不挂,她最宝贵的躯体,被西院众人看了个遍。 怎么会怎样。 她李嫣然,沦落至落花城的笑话。 似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狠狠劈进李嫣然脑内。 李嫣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只觉得异常崩溃,无法接受此事。 她处心积虑战战兢兢维持多年的形象,今日全部崩塌。 噗! 李嫣然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两眼发黑,一头朝前栽去,昏死。 张公子连忙扶住李嫣然,“医师,快来看看。” 张公子把李嫣然打横抱起,朝医师走去。 那侧,张家夫妇看见张公子不顾自己的伤口,一心扑在李嫣然上,痛彻心扉。 “张郎,我去看看儿子。”张夫人眼眶含泪。 张家主拦住张夫人,闷哼一声:“烂泥巴扶不上墙,张家没有这样的废物。” 李嫣然这么一闹后,秦家主的酒劲缓了一大半。 饶是如此,秦家主也吃不消,但他只能硬上。 “秦家主,若是喝不了,不必勉强。”尤其轻歌如此一说,秦家主更不能退缩。 秦家主端起酒坛,掀掉封口,仰起头,一口气喝了半坛,突地,秦家主剧烈咳嗽,将剩下半坛酒放在桌上,他的脏腑筋脉,被火烧,被冰淬,痛苦难熬,死生不如。 咳嗽完了,秦家主扶着桌沿,朝轻歌看去。 夜轻歌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的人恼怒,秦家主恨不得拿起桌上金筷,戳瞎夜轻歌的双眼。 李总管轻拍秦家主后背,余光瞥了眼夜轻歌。 三坛水滴子,秦家主完全扛不住,夜轻歌却安然无恙。 事情不该如此发展。 夜轻歌在喝下第一坛水滴子后,就该筋脉爆裂而亡才对。 “够了,夜轻歌不要欺人太甚,水滴子冰火元素,常人根本无法接受,夜轻歌,你太恶毒了,你是想害死我爹吗?”秦家晚辈见父亲咳嗽,都很是心疼,纷纷指责夜轻歌。 一时之间,夜轻歌倒是成了千古罪人,却忘了,秦家等人,一开始就打着用水滴子把夜轻歌逼死的念头。 举头三尺有神明,害人终害己。 “秦家主少年成名,一战惊人,怎会是普通人?若两坛是秦家主的极限,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到此为止吧。”轻歌微微一笑,轻松化解,这般言语,倒是秦家的不是了。 开口的秦家公子脸色变了变,这夜轻歌软硬不吃,她这样说,秦家主怎能受得了刺激? 秦家主一向争强好胜,几十年如此,此刻更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 “闭嘴。” 秦家公子欲说什么,秦家主一个眼神过去,那人立即闭嘴。 “喝酒求的痛快,难得遇到痛快人,怎能到此为止,夜姑娘,我们继续。”秦家主说罢,捧起酒坛,将剩下半坛酒水,一口喝掉。 水滴子里蕴含的冰火元素,三坛元素,一并爆发,秦家主故作镇定,暗中运用灵气,抵住冰火元素的入侵,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权宜之计罢了。 秦家主额头,因痛溢出了冷汗。 这场水滴子的比试,看的人惊心动魄。 与其说水滴子是酒,倒不如说是毒。 秦家主望着剩下两坛酒,转而看向夜轻歌。 他始终不信,夜轻歌真有那个本事,能够饮下五坛水滴子,且安然。 不可能的事。 然而,夜轻歌接下来的话,满院惊愕。 第1502章 血魔花,全部吞噬! 一石激起千层浪。 轻歌望了眼桌上的酒坛,道:“既然秦家主追求个痛快,那轻歌就不磨叽了,剩下两坛水滴子,我先干为敬。” 轻歌双眸眯起,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掠出,强大的精神力,将两坛水滴子封口处的红色布条掀起。 轻歌白嫩的桌上拍在桌上,酒坛凭空跃起,轻歌一手一坛酒,往上一丢,坛口向下,酒水如一条线源源不断溢出,轻歌仰头,红唇张开,两坛水滴子,一滴不剩全都进了轻歌口中。 五坛酒,全都饮毕。 酒坛落在桌上,轻歌面颊微红,眼神迷离而凌厉,藏在体内的血魔花,将冰火两种元素全部吞噬,倒也吃个爽快。 轻歌笑眯眯,望向秦家主。 “这秦家主,已是极限,若是再逞强喝下去,他的丹田、筋脉,都无法承受。”精神世界,魇道。 “五坛到底少了些,喝的都不痛快。”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之音。 魇:“……” 他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水滴子,这厮足足喝了五坛,还嫌少。 小变态! 魇闷哼了一声。 他一直藏在轻歌的精神世界,时间越久,他愈发能感觉到,变态二字,简直是为这丫头量身定做。 当然,夜轻歌的身体是个无底洞,若秦家主得知轻歌体内的筋脉,能够吞噬水滴子里的冰火元素,只怕要气的吐血十斤。 秦家主瞪着最后两坛水滴子,吞了吞口水,再喝下去,不堪设想。 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家主突地对李总管起了怒意,若非李总管擅自做主,逼他上梁山,他又怎会真让李总管把十坛水滴子都取来。 秦家主望了眼李总管,怒意燃烧。 李总管压低脑袋,不敢抬头,他本以为能借此毁了夜轻歌,谁知水滴子对夜轻歌,没有一点儿用,反而引火上身,不得下台。 “咳!” 秦家主再次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地上。 秦家主体内本就疼痛难耐,许久过去,秦家主根本无法忍住。 轻歌挑眸,眼底寒芒闪烁。 时机来了。 五坛水滴子的冰火元素还不够,若能吞噬掉最后两坛里的元素,她对血魔花煞气运用,以及赤红筋脉的突破,将达到一个高度。 轻歌勾起唇角,浅浅一笑,走至秦家主跟前,拿出手帕,递给秦家主,“秦家主虽是爱酒之人,但酒多伤身,何况,今日晚宴也不是为了拼酒,最后两坛水滴子,秦家主不用喝了,留在家中珍藏吧,毕竟,水滴子价值连城,甚是珍贵,可不能这么浪费。” 不远处,酒桌前,燕复平听得轻歌的话,颇为赞许,点了点头。 宠辱不惊,不喜不悲,是个奇人。 秦家主起先给夜轻歌下套的做法太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出,而夜轻歌,根本不惧水滴子里的元素,却未得理不饶人,将此事画上一个圆满句话。 若魇得知燕复平的想法,怕是要望天翻白眼。 夜轻歌一向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主儿,此时放过秦家主,绝非宽宏大量,而是她算计着最后两坛水滴子,这么好的宝贝儿,难得的两种极端元素,若是被秦家主就这么喝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秦家主虽愤恨无比,但他不能再坚持下去,便顺着夜轻歌的台阶往下走就是。 “阎夫人滴酒不沾,没想到夜姑娘酒量如此之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城主,你这个女儿,不错。” 秦家主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帕,擦去嘴角血迹,强装镇定,说。 “轻歌年纪虽小,天赋异禀,实力惊人,虽为女子,胆识、气魄、血性,样样都不输男儿,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永夜生夸赞道。 夜轻歌的出现,往往万众瞩目,她的修炼之路,必然风雨飘摇,然而,前路再苦,坎坷再大,她也绝不会倒下,正因为如此,永夜生才会收她为义女,等她来落花城。 夜轻歌看似孤身一人,实则,她的背后,千丝万缕,与四星大陆的诸多势力,息息相关。 永夜生是一城之主,深谋远虑,自有远见,看的,比旁的人,要深远许多。 “城主所言极是,今日我对夜姑娘刮目相看。” 秦家主面上笑着回应,内里冷笑。 天才? 终会变成骨灰,埋于黄土之下。 而他,便是扼杀天才的那个人。 “城主谬赞了,水滴子并非普通酒水,秦家主能饮下三坛而面不改色,轻歌佩服。”轻歌虚伪的恭维,说话间,凑近最后两坛水滴子,手指微动,一缕煞气,悄然引出,钻进酒坛之内。 那一缕煞气,在酒坛当中,聚集于一体,似一颗猩红种子,而后徐徐绽放成血魔花。 在绽放的过程,血魔花花瓣收缩之时,将水滴子里强烈的水火元素,一并吸入。 便见酒坛里,一蓝一红,两种光线,分别于东南两个方向,连在两侧花瓣,猩红如血。 血魔花似个婴儿,吃饱喝足之后,还抖了抖两片花瓣,甚是满足。 直到两坛水滴子里的元素,都被吞噬,血魔花花瓣缩起,氤氲成一团红光,缓缓散开,化为烟雾,离开酒坛,悄无声息的回到轻歌体内,存于赤红筋脉。 轻歌眉头一挑,这两坛水滴子,没了冰火两种元素,已然作废。 水滴子一事,算是到此结束。 一众男子,甚至还在回味方才李嫣然的脱衣。 李嫣然昏死过去,被带到城主府偏院医治,张公子寸步不离,照顾的无微不至。 “老秦,这酒是敬完了,你便好好吃着,轻歌,随我来。”永夜生道。 “城主客气了。”秦家主皮笑肉不笑。 永夜生朝着秦家主点点头,带着轻歌,去往魏家。 不咸不淡的敬酒过后,下一桌便是阎家。 众人都在期待着,夜轻歌可是阎夫人的女儿,祖爷当初最宠阎夫人。 阎碧瞳与祖爷断绝母女关系后,祖爷伤心欲绝,从此往后,不肯让人唤她为母亲、奶奶,只认祖爷二字。 轻歌等人朝阎家这桌走来时,祖爷拄着拐杖坐在桌前,不怒而威,阎烟伺候左右。 “烟儿。”祖爷开口。 “祖爷,我在。”阎烟道。 “听说,你给夜轻歌下了战帖?代价是一条臂膀?”祖爷语气沉重,面容严肃。 阎烟的心脏,猛然提到嗓子眼。 第1503章 长得真像你娘 嘭! 祖爷拐杖,猛然砸在地面,发出沉重响声。 阎烟灵魂一颤,心脏咯噔收缩,诚惶诚恐。 祖爷在阎家,是权威的象征,说一不二,只要她还活着,就没人敢造次,阎烟虽崇拜,却也害怕。 毕竟,祖爷是个能够大义灭亲的人。 她对待晚辈,没有宠爱。 阎烟把脑袋压低,眼神中却透露出不甘,祖爷愠怒,是为了夜轻歌吗?怕她在落花狩猎时,斩断夜轻歌臂膀? “烟儿,你糊涂了,夜轻歌是四星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天赋异禀,实力惊人,她的修炼速度,你比不上。”祖爷道。 阎烟颇为欣喜,祖爷这是在关心她? “可祖爷不是说我修炼天赋,无人可及吗?”阎烟不悦。 祖爷摇头,笑了笑,道:“夜轻歌自小丹田破碎,否则在夜家又怎会受辱?她在三年前,偶得机缘,开始修炼,烟儿,我问你,你能用三年时间,从先天一重,修炼至三剑灵师吗?” “烟儿不能。” “这就对了。” “可,三年……这太夸张了。” “……” 祖爷浅笑,夸张? 有些人,活着已是夸张。 祖爷抬眸,夜轻歌与永夜生、墨邪一行人,朝此桌走来。 祖爷浑浊的瞳仁里,倒映出夜轻歌的身影,风华绝代,贵气逼人,她和阎碧瞳,多少有些不一样。 “战帖之事,我会取消,不然的话,你的臂膀难以保住。”祖爷道。 祖爷清楚阎烟性子,若祖爷维护夜轻歌,阎烟势必不让步。 祖爷心里有着夜轻歌,但不会表露出来,何况,她也想看看,夜轻歌孤身一人,勇闯落花城,又能有什么成绩呢。 她也非常看重阎烟,决不能让这俩人自相残杀,毁掉一条臂膀,修炼之途,基本毁了一大半。 “可是……”阎烟不肯承认比夜轻歌弱。 “没有可是。”祖爷威严起来,斜睨了眼阎烟,“你还小,可以偶尔任性,却不能无理取闹,即便你能战胜夜轻歌,也不该下如此战帖,哪怕夜轻歌实力再弱,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赢你,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没了臂膀,往后如何修炼?又如何带着阎家发扬光大?” “烟儿错了,战帖已下,话也说出口,收不回的,祖爷。”阎烟试图劝说祖爷。 不知为何,她的心思,全在夜轻歌身上。 夜轻歌的臂膀,她非要不可。 想至此,阎烟体内的血液,滚烫起来,全部逆流。 祖爷欲要说话,轻歌走至跟前,祖爷沉默,将话语吞入腹中。 “祖爷,我不必多介绍了吧。”永夜生道。 “城主,平日百忙,见你一面,都要提前十日告知,今日这么有空闲。”祖爷微笑。 “轻歌来到落花城,我高兴,就算再忙,也得抽身不是?而且青阳大师与拍卖场带着长虹剑,打算寻有缘人,双喜临门,我更得重视了。”永夜生说。 “老身也想看看,长虹剑,会被哪个有缘人带走。”阎烟看了眼阎烟,说:“烟儿,你可得加把劲。” “烟儿必当尽力。”阎烟郑重其事。 祖爷谈话,赫然忽略了夜轻歌,态度表明,她没有把夜轻歌接回阎家的打算。 诸多人,沾沾自喜。 婢女为轻歌倒酒,轻歌手执酒杯,面向祖爷,“祖爷,轻歌敬你一杯。” 同时,祖爷面前的酒杯,被倒满。 祖爷抬起手,手背褶皱叠起,青筋微凸,不仅如此,祖爷头发全白,眉眼低垂,即便如此,属于祖爷的威严,依旧还在。 祖爷说:“不急,敬酒之前,我问你,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敬我的酒?” 祖爷给夜轻歌出了个难题,夜轻歌身份多重,更是祖爷外孙女,然而,夜轻歌若是以祖爷外孙女来敬酒,祖爷不认,岂不是贻笑大方? 轻歌垂眸,视线落在杯中酒水。 她阅人无数,见过许多心机手段,却猜不透祖爷的想法。 精灵血脉。 祖爷会关注到她,必然与精灵血脉有关。 轻歌不知,这是福是祸。 “在祖爷眼里,轻歌是什么人,就以什么身份来敬这一杯酒。”轻歌道:“女子当自强,天性体弱,不论修炼还是炼器,都比不得男子,自古以来,称王称帝的,都是男人,然,巾帼不让须眉,祖爷不输男子,带着阎家,走向辉煌,轻歌甚是敬佩,这一杯酒,别无他意,仅存敬佩。” 祖爷忽然大笑,手中拐杖朝地面压了压,“好个别无他意,仅存敬佩,不亏是四星第一人,都说夜轻歌是真龙真凤,老身所见非凡,另眼相看了,只不过,老身年纪大了,这酒啊,怕是碰不得,该如何是好呢?” 轻歌挑眉,祖爷在为难她。 普通老人,自然碰不得酒水,可桌上都是梨花酿,桃花醉,酒性不烈,寻常老人也能喝上两口,更别说祖爷这种在修炼领域有成就的人了。 祖爷就是不想喝。 “身体是头等大事,不可马虎。”轻歌一口喝完杯中酒水,“晚辈先干为敬,您随意。” 似乎,无论怎样的难题,她都能轻松化解。 燕复平一直留意轻歌动静,面对秦家主的刁难,祖爷的为难,夜轻歌,不为所动。 祖爷眼底闪过一丝宠溺之色。 她在夜轻歌身上,看到了阎碧瞳的影子。 年少时,碧瞳那孩子,也这般生龙活虎的。 内心深处,祖爷叹息一声。 她最喜欢那孩子了,哪怕…… 可惜,孩子大了,想要走了。 轻歌从祖爷身上,察觉到一丝伤感。 轻歌讶然,兴许,她多虑了,抛开繁华外衣,祖爷也只是个普通老人而已。 然而,下一刻,祖爷眉目凌厉,身上散发出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轻歌苦笑。 “罢了罢了,良辰美酒,怎能辜负晚辈一番美意。”祖爷笑了,她端起酒杯,饮尽。 一口酒入腹,祖爷老眼昏花,望着轻歌,犯迷糊,“你这孩子,长得真像你娘。” 此话一出,众人错愕,大气都不敢出。 阎碧瞳执意离开祖爷之后,落花城内,没人敢在祖爷面前提及阎碧瞳三个字。 第1504章 长虹剑主 闻言,阎烟脸色骤变。 祖爷此时提及阎碧瞳,对夜轻歌又是何种态度? 阎烟双眼微红,她心里害怕,夜轻歌天赋不比她差,甚至已经突破三剑灵师,这等速度,她不敢媲美。 若祖爷接纳夜轻歌,她最怕的,还是自己的地位,摇摇欲坠,轰然坍塌。 她本是家族天才,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她决不允许,半路来的野丫头,抢掉属于她的位置。 阎烟双眼狠狠眯起,阴郁冰寒。 祖爷回过神来,望着轻歌,笑道:“孩子,让你笑话了。” “祖爷。”轻歌放下酒杯,非常郑重肃然,“我也很想她,即便我从未见过。” 祖爷怔住。 她怎么忘了,这孩子是阎碧瞳的血脉,却从未见过自己娘亲,她出生时,父母双亡,丹田破碎,长相丑陋,在夜府,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终于,她跨过重重障碍,来到落花城,祖爷顾虑重重,不敢相认,怕给她带来麻烦。 可,有她祖爷在,谁又敢动夜轻歌? 奈何,阎家内部,满目疮痍,夜轻歌此时进了阎家,反倒对其不利。 “孩子,过来。”祖爷朝轻歌招招手。 轻歌走向祖爷。 祖爷抬起手,将轻歌的白发,勾至耳后,“你的路,不止于此,好好走下去,若有什么需要的,来找祖爷。” “是。”轻歌点头。 阎烟望着祖爷与夜轻歌的亲昵姿态,心里的嫉妒种子,生根发芽,疯狂长大。 此时,躺在床上的李嫣然醒来,她不顾张公子的阻拦,穿戴好,来到西院,看见祖爷对轻歌的态度,李嫣然双目刺红。 凭什么她夜轻歌来到落花城,就能得到一切,尊贵的地位,美丽的听雨轩,燕复平的青睐。 而她李嫣然,是所有人的笑柄。 像个风尘女子,被人看个精光。 所有人看见李嫣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那轻蔑鄙夷的眼神,看的李嫣然脸都黑了。 张公子怕李嫣然想不开,一直跟在李嫣然身边。 轻歌如芒在背,斜眸看去,对上李嫣然仇恨的眼神。 女人的恨意,往往如此,来的莫名其妙,深入骨髓。 轻歌轻松自在,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自我调侃,“天才,总是麻烦不断。” 魇:“……” 这厮,何时如此自恋? “孩子,你就坐老身这儿吧。”祖爷虽然没有让夜轻歌归入阎家的意思,但对轻歌的态度,非常友好。 她不让轻歌进阎家,阎家水深,夜轻歌不该来,但她以祖爷的身份,告诫在场诸人,夜轻歌身上,流着她的血,若是出事,不会放任不管。 “祖爷,我方才可跟城主、轻歌说了,轻歌得跟我一桌才对。”不知何时,燕复平走来,笑了笑,道。 轻歌看向燕复平。 被轻歌牵着的燕小七,朝燕复平晃了晃粉嫩的手,“爹爹。” 燕复平笑了笑。 “怎么,你还要跟老身抢不成?”祖爷拐杖一压,气势十足,闷哼一声,下颌微微抬起,瞥着燕复平。 燕复平双手抱拳,“不敢,我可不敢跟祖爷抢人,只是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 “燕家主难不成没听过后来居上?”祖爷面无表情,神色冷漠。 燕复平:“……”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祖爷,燕家主可喜欢轻歌了,轻歌也说好与燕家主同坐呢。”阎烟说:“你看小七,那么喜欢轻歌,一口一个娘亲喊的多甜,燕家主难得喜欢,你可不能棒打鸳鸯。” 阎烟所言,看似无害,字字珠玑,将轻歌推至刀尖。 阎烟言下之意,是说燕家主看上了夜轻歌,夜轻歌会得到燕家主青睐,施展的是狐媚术! 祖爷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阎烟。 看来,这么些年,她小瞧阎烟了。 心思不纯之人,修炼一途,难以达到至高巅峰。 “阎姐姐,我娘亲有未婚夫,我爹爹此生不娶,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要乱说话哦,不然会被人笑话头发长见识短的。”燕小七听出了阎烟的弦外之音,立马回击。 只有她能打着童言无忌的名号,保护夜轻歌。 噗嗤! 精神世界,魇直接笑喷了。 这燕小七,可爱的很,若是可以,他倒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燕复平宠溺的看着燕小七,他最疼小女儿,只怕燕小七去杀人放火,他还会在后面鼓掌呐喊。 燕小七平日笑嘻嘻,难得遇到个喜欢的人,燕复平自然不会阻止。 前提也是夜轻歌入了他的眼。 此人,人中龙凤,终有一日,会上天穹,登宝塔。 阎烟脸色从青变到紫,再到黑,可谓精彩万分。 她非常喜欢燕小七这个妮子,天真无邪,可爱的很,如今,燕小七为了夜轻歌,竟然呛她。 阎烟不懂,夜轻歌究竟有什么好。 燕小七摆了摆手,“算了,阎姐姐,我这回不跟你见识了,娘亲大量,也不计较,不过阎姐姐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哦。” 说着,燕小七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喊出一个“嘘。” 燕小七三言两语,最后倒成阎烟的不是了。 阎烟身体僵硬,脸皮扯动了两下。 “祖爷,做人不可言而无信,我便去燕家主那儿了。”轻歌道:“轻歌告辞。” 轻歌带着人,与燕复平,走向燕家酒桌。 永夜生留了下来,坐在祖爷身旁,“祖爷,我们许久未说过话了,今日来说个够。” 祖爷黑着脸,“祖爷并不想跟你说话。” 永夜生:“……” 这变脸的速度,有点儿快。 轻歌在燕家酒桌前坐下之际,红毯中央,西院大门,走来两人。 阎狱与一穿黑衣,戴斗笠的神秘人。 “青阳大师来了。” 永夜生屁股尚未坐热,就已站起,朝阎狱二人走去。 神秘人即是风青阳。 风青阳怀里抱着一把剑,剑被黑布包的严严实实。 “青阳大师,小九。”永夜生道。 “城主大人,青阳大师稍后就走,时间不多,今日青阳大师希望能找到长虹剑主,若是没有,他便会去别处寻有缘者。”阎狱道。 阎狱说话时,眸光四扫,看见轻歌,朝轻歌淡淡一笑。 轻歌点了点头。 两人互动,毫不掩饰,可见感情之深。 阎烟见此,两眼暗沉森然。 第1505章 青阳大师 风青阳的到来,引起轩然大波。 风青阳是四星第一炼器师,尊贵的地级炼器师,他的天赋实力,无人可及,诸多新手炼器师,都崇拜他,敬佩他,希望成为他那样的炼器师。 这些年,风青阳从未现身,一点儿消息都没。 如今,风青阳闭关潜心修炼出来的两把兵器,在四星大陆掀起了浪潮。 屠血刀,长虹剑。 屠血刀以九千万的价格,被神秘人拍走,长虹剑则在城主府寻有缘者。 众人都期待着,狂热着,得到长虹剑的人,实力倍增,地位上翻。 花,究竟落谁家呢? 不得而知。 祖爷半眯眸子,“屠血刀那里要加派人手,这长虹剑也不能放过,比之屠血刀,长虹剑寻有缘者,更能正大光明的得到,烟儿,你实力在落花城年轻一辈中能排下前三,一定要为阎家拿下长虹剑。” 祖爷瞥了眼阎烟,委以重任。 因幽冥岛插手,屠血刀会被谁拥有,尚不知道,但长虹剑是风青阳亲手交给有缘者,得到长虹剑,说不定还会得到风青阳的重视,其他人在最近几年,也不敢名目张大的抢夺长虹剑。 祖爷若有所思。 其他几大世家之人,所思所想,与祖爷相差无几。 秦家主双目阴鸷,长虹剑,他势在必得。 屠血刀被他拍下,然而,引来了诸多追杀,幽冥岛也来人了,不过,幽冥岛来的人,不是给他撑腰的那一方势力,秦家主甚至不敢让人把屠血刀带回秦家,生怕引来灾难。 夜晚,秦家主左思右想,才知自己被三大世家与城主府摆了一道,他们在利用他。 秦家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虽有野心,但现在时机未到,羽翼未丰满,怎敢明面上跟三大世家叫板?何况,城主永夜生五剑灵师,分分钟教他做人! 长虹剑不同于屠血刀。 一双双眼睛,犹如烈火,盯着风青阳怀里的长虹剑。 轻歌坐在桌前,与燕复平聊了几句。 轻歌注意到,风青阳,是将千尘钢赠给她的人,那日,阎烟吴紫灵也在场,只有轻歌能够认出。 她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 自从参悟虚无境后,轻歌六根感知,敏锐的可怕。 “城主,久仰。”风青阳环着长虹剑,双手作揖。 他的双手,并未露出。 世人已忘了风青阳的模样,只记得他炼器成就。 往昔,风青阳也是四星大陆一大风流人物,引无数少女折腰的存在。 轻歌仔细观望着风青阳,风青阳与她父亲同辈。 彼时,风青阳,北月皇,夜惊风三人感情甚好,三人时常在悬崖边上,大风刮过,喝最烈的酒,笑谈天下事,何等痛快。 可惜,北月皇不过利用而已,登基之后,兄弟之情被他抛诸脑后,杀心可见。 夜惊风死后,风青阳游走四方,拒见任何人。 轻歌勾唇一笑。 兴许,风青阳知道她是夜惊风的女儿,否则又怎会把千尘钢赠给她。 “青阳大师来落花城,也不早通知我,招待不周,大师不要见谅。”永夜生说。 “城主客气了,听说城主为义女操办晚宴,我便与阿九商量,借此晚宴,为长虹剑寻主,若此处没有寻到,今晚我便离开落花城,去其他地方。”风青阳道。 风青阳在炼器方面,是地级大师,但世人有传言,风青阳的修炼实力,深不可测,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阿九—— 风青阳私下与阎九的关系很好? 这,引人深思。 “大师可要入座,还是?”永夜生问。 风青阳不喜欢虚的,风行雷厉,怕是不会入席。 “还有几位贵客要来,我且入席,等待一番。”风青阳朝四周看了看。 “大师想与谁同桌?” 听得此话,风青阳游目四顾,每个人心脏咯噔,加快跳跃的速度。 谁都希望得到风青阳的青睐。 即便同一桌,说上两句话,都是能够炫耀一辈子的事儿。 而且,与风青阳交谈,得到长虹剑的几率,说不定会大许多。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风青阳的选择。 永夜生垂眸,眼底深沉。 看来,风青阳十多年没有踪迹,在世人心中,依旧有着崇高的地位。 风青阳朝着永夜生作了作揖,“城主,我见到故人了。” 说着,风青阳转身就走,朝阎烟走去。 阎烟双目瞪大,惊喜。 她的炼器天赋,在落花城,那可是出了名的。 她的师父在炼器工会虽然有一定地位,然而,在风青阳面前,却不值一提。 阎烟咽了咽口水,遏制欣喜之色。 宾客们也都以为风青阳会坐在阎家这一桌,然而,风青阳走到阎烟身旁,并未停下来,继续朝后一桌走去。 阎烟提在嗓子眼的心,顿时坠入万丈深渊,衍生出一阵阵寒意。 阎烟的脸色,可怕。 阎烟回头,看向风青阳背影。 风青阳径直往前走,在燕家一桌停下。 燕复平起身,双手抱拳,“青阳大师,久闻大名,不如一见。” “这位是燕家主,燕复平。”阎狱在风青阳身旁,低声介绍道。 风青阳点点头,“燕家主,幸会。” 风青阳转头,看向夜轻歌,“惊风的女儿?” “正是,家父夜惊风,家母阎碧瞳。”轻歌颔首。 她是炼器一脉的晚辈,风青阳大师,还是要尊敬的。 “长虹剑,可想试试?”风青阳问。 轻歌敛眸,沉默。 长虹剑,的确很诱人,但她来到四星大陆,十八般兵器,独爱刀,她亲手炼制的明王刀,虽不如屠血刀凶煞,也没长虹剑有名,但,用得顺手。 明王刀,是杀人的刀。 她已经习惯了。 即便长虹剑力量再强。 众人望着轻歌,倒吸冷气。 夜轻歌这厮运气好的过分。 风青阳大师是想要把长虹剑送给夜轻歌吗? 至此,陷入自我情绪的阎烟,脑海当中灵光闪过,她突地想起,在街道上摆着小摊贩卖长虹剑的神秘人,就是风青阳。 阎烟咬牙切齿。 她如一个跳梁小丑。 风青阳早已打算把千尘钢给夜轻歌,她却在苦苦相争,真是可笑。 祖爷不着痕迹的打量阎烟,暗暗摇头叹息。 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了。 心小,路又如何广? 第1506章 来自血族的贵客 他人想法,轻歌并未留意。 轻歌犹豫片刻,抬头,回答风青阳的话:“晚辈愿意一试,不过,机缘强求不得。” 风青阳是第一炼器师,他炼制的兵器,哪怕仅仅试试而已,她也不能拒绝,否则是打风青阳的脸。 昨日风青阳将千尘钢给她,虽说轻歌也赠送了天辰铁,也心存感激。 毕竟,风青阳完全可以天价卖给阎烟。 “你父亲忠贞烈骨,你母亲惊才艳艳,他们黄土安息,你可不能让他们失望。”风青阳道:“这几年,有关于你的事,我都听过,你这孩子,很不错,年纪轻轻,却肯吃苦耐劳,修炼方面,速度虽快,但曾经默默无闻了十几年,也被人嘲笑过,想来,能有今日成就,背后付出了不少。” 风青阳声音很平和。 经过风青阳的提醒,一众人才想到,夜轻歌从修炼废柴到三剑灵师,不过用了三年而已。 世人都在惊叹她的修炼速度,怒天道不公,却不知,她为了这样的辉煌,流过多少血与汗。 轻歌铜墙铁骨,刀枪不入,一颗心,被寒冰封住。 听到风青阳的话和感叹,轻歌脑海里浮现姬月的身影。 时光荏苒,人生又有几个三年? 等待,奋斗,哪怕酒和朋友太多,偶尔也会孤独,也会想她。 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飞蛾扑火,奋不顾身,放弃打拼来的一切,丢弃所有亲人,孤身跨过位面隧道,去那拥有着一轮红月的妖域,张开双手去拥抱他,不诉说委屈,但思念一直入骨。 风青阳拍了拍轻歌肩膀,“孩子,你父亲不在,我便如同你父亲,往后在外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前几日我去炼器工会,金蝉那厮也跟我提到过你,赞不绝口,你若得空,去炼器工会看看你师父,炼器工会欢迎你。” 提及金蝉子,轻歌眼里含着笑意。 “谢过青阳大师的指点,有时间我会去炼器工会。”轻歌道。 她在炼器方面,天赋极好,也感兴趣,若非肩上责任太多,只怕她早就去了炼器工会。 “坐下吧。” 风青阳端起酒杯,敬了一桌,“诸位不必客气,该怎样就怎样。” 燕复平回敬一杯,笑了笑,问:“方才青阳大师提及贵客,不知,是怎样的贵客,能让青阳大师这般上心?” “既是贵客,当然要最后揭晓,由我说出来,就没什么惊喜了。”风青阳模棱两可的回答。 轻歌很期待,会是怎样的贵客。 风青阳口中的贵客,会来城主府参加今日晚宴,想必也是为了长虹剑而来。 落花城,热闹了。 “是吗?那我相当好奇,贵客,到底是何方神圣。”燕复平笑着说。 说曹操,曹操到。 一名侍卫,一路跌跌撞撞,慌慌张张朝永夜生跑去,脚步停下,侍卫急忙行礼,大口喘气。 “什么事?”永夜生斜睨了一眼,语气冷淡。 “城主大人,外面来人了。” “谁?” “那人说他们来自血族,想来拜见城主您。”侍卫急急的道。 血族! 轰然,所有人,都被震住,面面相觑。 最近一年,有关隐世宗族血族之事,落花城的贵族们都了解到 原来,落花城不是最强的,落花以外,还有血族等隐世宗族,不仅如此,四星以北的幽冥岛,更是有许多强大的暗黑师。 他们,蠢蠢欲动。 四星大陆千万年来的和平之鸟,似乎即将坠落呢。 血族么—— 暗中,夜菁菁摸了摸下巴。 夜菁菁双眼深邃,突地,夜菁菁消失在此处。 轻歌心里一阵落空,她四处观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血族老祖宗,野心巨大。 轻歌虚眯起眸子,血族来此,是为了长虹剑,还是…… 她与血族,新仇旧恨一箩筐,算都算不完。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淡淡的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 “请他们进来。”永夜生道。 永夜生话音才落下,气势十足的脚步声便响起。 众人举眸看去,红毯尽头,西院大门,出现几道身影,为首二人,是两名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身份显然尊贵,那人着红衫,头戴珠钗,身着华服,赫然是兰无心。 兰无心身旁跟着极北女王,极北女王衣裳暴露,柔软纤细的腰肢,雪白修长的双腿,迷人玲珑的锁骨,最为重要关键,被几层薄薄的轻纱遮住,若隐若现,美丽扰人,在场意志力不坚定的男人们,直觉有一只爪子,不断的饶着他们的心脏。 极北女王是一代艳女,阅男人无数,她身上的风尘气息,诱人味道,一般女子比不得。 甚至,极北女王还以此为荣。 兰无心领着极北女王和几名实力深厚的血族侍卫肆无顾忌地走进西院,她停下脚步,举目四顾,最终,眼神落在轻歌身上。 两人对视。 方才,风平浪静,这一刻,狂风四起。 兰无心眼中的血腥和杀意,毫不掩饰。 风青阳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波澜,目光来回。 看来,夜轻歌与血族,有着引人揣测的故事。 兰无心视线下移,看着夜轻歌左心房。 兰无心舔了舔红唇。 她忽然想到,当初在极北之地,她尝过夜轻歌的血,那种味道,让血族人疯狂。 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还想再尝一次。 兰无心眸色残忍,她的眼神,透过轻歌胸膛,似能看到那颗缓缓跳动的心脏。 兰无心的脸上,浮现笑意。 这颗心脏,已经不属于夜轻歌的了。 她,要了! 永夜生起身相迎兰无心,“阁下来自血族,如何称呼?” 兰无心双手抱拳,“兰无心,血族兰长老,不过我年纪尚小,城主唤我无心即可,血族老祖宗得知青阳大师出关,还炼制出了宝刀神剑,特让我来试试,看看有没有那个机缘,带走长虹剑。” 兰无心是桀骜放纵之人,不过,在五剑灵师面前,她的爪牙与脾气,也要收起来些许。 “原来是兰长老,来人,加座!”永夜生道。 立即有侍卫婢女下去准备新的的酒桌。 “城主大人,不麻烦了,我坐青阳大师这一桌即可,话说回来,我跟夜轻歌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也想跟她叙叙旧。”兰无心笑,双眼微眯,危险之光迸射而出! 第1507章 争锋相对 兰无心迈动双腿,带着极北女王,走向燕家酒桌。 她的眼神,好似毒蛇般,散发出幽绿的光,淬在轻歌身上,毛骨悚然。 在她眼里,轻歌已是一个死人。 一具没有心脏的尸体。 她会挖掉她的心脏,撕烂她的脸皮,世上再无那刺眼恶心的笑。 兰无心肆虐的笑了。 一时间,热闹非凡。 兰无心站在轻歌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轻歌,眸光冰寒,“夜轻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她一字一顿,语气森然。 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其他人多少能看出一些。 顿时,燕家这一桌,成了诸人的焦点。 永夜生面带微笑,目光氤氲。 这不是一场普通晚宴,不仅涉及三大世家与城主府在落花城的地位,长虹剑的归属,这也是血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暴露在世人眼中,血族,强大如斯,饮血为乐,恐怖的存在。 有些走火入魔,黑化的血族人,甚至会啃食人类的心脏。 故此,曾经的血族,在阴暗中生存,得知血族秘密的人,都会刀抹脖子,被灭口。 起初,梅卿尘便是以此为由,疏离轻歌。 可现在不同了,血族不想就这么隐世,老祖宗的野心,一点点暴露。 四星大陆的每个势力,都窥视着其他人,试图一统。 千万年的和平界线,已经模糊不清了。 永夜生垂眸。 这几年,四星大陆,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极北之地,天翻地乱;雪女山,引出血族;落之海啸,淹没迦蓝学院,彼时那么强大的迦蓝,说没就没了;而今,风青阳出关,屠血长虹问世,血族现身…… 大乱之际! 唯有明哲保身—— 桌前,轻歌喝了杯酒,望向兰无心。 她与兰无心,不共戴天,兰无心想杀了,反之,她也想提着兰无心的脑袋,去两位上将坟前祭拜。 “兰长老贵人多忘事,我们前些日子,不就见过了吗。”轻歌淡淡笑着,掩藏住眼底的杀意。 兰无心一日不死,她便无安宁之日。 若非血族存在,若非实力不足,轻歌随时会取掉兰无心的命。 可惜,让她存活至今。 每每看到兰无心,夜轻歌便会想起当日极北之地的事儿,体内的血液,好似都沸腾滚烫了起来。 “看来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记自己是怎么勾引浮生境主的了。”兰无心直言不讳。 风浪,起! 轻歌手中酒杯,轻压在桌面,她抬眸,看向兰无心,欲要说话,怀中燕小七,却先一步开口,“浮生境主是谁?这天底下,除了公子姬,没人配得上我娘亲,那浮生境主,还是别给自己长脸,哪凉快呆哪儿去吧。” 燕小七伶牙利嘴,奈何,奶声奶气,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燕复平皱眉,燕家,还没那个实力,能够跟血族抗衡。 看来,得跟燕小七灌输血族的知识了。 有些人,惹不起,但躲得起,不能傻傻地往枪口上撞。 兰无心眼神一凛,看向燕小七,眸光犹如两把刀,暗含煞气,直逼燕小七。 她用血族之息,碾压燕小七。 燕小七眼睛刺痛,特别难受。 兰无心想碎了燕小七的眼睛。 燕复平拍桌而起,不论血族有多强大,也不论欺他女儿。 轻歌察觉到兰无心的意图,毫不犹豫使出精神之力,强大的精神之力,直接将血族之息碾碎。 兰无心眯起眼睛,残酷而笑。 轻歌的另一只手,抚在燕小七眼睛上,用纯净的灵气,抚去那一丝刺痛感。 轻歌眸色锐利,看向兰无心,“兰长老,跟一个小孩子认真,没必要吧?” “在我眼里,只有死人与活人的区别,没有大小之分。”兰无心脸上绽放一抹笑。 轻歌把手放下,“那兰长老是什么人?” “夜轻歌,放肆!”极北女王拔出兵器,锋刃架在轻歌脖颈上,贴着那柔嫩的肌肤。 燕小七睁开眼,眼眶微红,惊呼出声:“娘亲。” “不怕。”轻歌安抚燕小七。 旁侧,正在吃肉的扶希,眼中迸出星辰光芒。 墨邪与白媚儿一同起身,墨邪手中长剑,指在兰无心眉间,白媚儿拔出尖锐玉簪,抵着兰无心锁骨。 剑拔弩张,草木皆兵。 一场热闹晚宴,气氛转下,血腥。 墨邪眸色暴戾,面容妖孽,他扫了眼极北女王,目光凛然,看得人惊心动魄,“三声之内,若不把你的兵器放下,你们兰长老,就要死了。” 永夜生侧目,看向墨邪。 墨邪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儿。 于墨邪来说,夜轻歌是命。 永夜生深知夜轻歌的重要性。 若极北女王敢伤夜轻歌一根头发,墨邪定会将那人扒皮抽筋,灭其满门。 墨邪薄唇轻启,数着三声—— “三。” “二。” “……” 最后一声尚未说出,被风青阳及时阻止。 风青阳怒喝,“都是怎么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爱胡闹吗,都给我把剑放下,否则我将你们全都赶出城主府。” 风青阳拍掉轻歌脖颈上的兵器,也拍掉了墨邪的剑。 “嘤嘤嘤——” 突地,响起尖锐的笑声,仔细听,是萝莉音,可见发出笑声之人,还没彻底长大。 满座宾客,朝四周看去,寻笑声来源。 是何方神圣? 那笑声,来自四面八方,却清晰异常。 永夜生皱起眉头,此次前来的人,会是谁呢? 风青阳斗笠之下,扬起一抹笑。 贵客来了。 今日的落花城,那可真是热闹,各方势力的人,都来了。 兰无心收起与轻歌的争锋相对,因为,她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同类的味道,但来者绝非血族人。 不仅如此,兰无心还很讨厌那种味道。 与其说是兰无心,倒不如说整个血族,都讨厌。 众人,心思各异。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轻歌的脏腑,以至于灵魂,都欢快了起来。 那声音虽然变了许多,也是,三年了,怎能不变,但她依旧能一瞬听出。 是她的笑声。 不知不觉,轻歌眼眸微微发红,握着酒杯的手,轻轻颤着。 墨邪垂眸,看了眼轻歌的手,指节发白。 她在激动着什么。 “出来吧。”风青阳说。 第1508章 你,在说谁呢? 风青阳说罢,狂风四起,浓烈的黑暗元素,在上空汇聚。 几名身着黑衣的侍卫,抬着骄子,踩着长空而来。 骄子上,坐着个少女,少女一身墨黑,脸上罩着面具,面具之下,露出一双惑人惊心的眸子。 侍卫抬着骄子,落在西院地面,少女从骄上走下来。 “幽冥岛,不祥之神,久仰,久仰。”风青阳笑着相迎,双手作揖。 风青阳行天下,走四方,也去过幽冥岛,后又轻松自如的离开,四星大陆,年轻一辈中,他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夜轻歌,其次便是幽冥岛的不详之神。 不详之神身边,永远都跟着一个蓝眸少年,少年甚是好看,有一双深海似得眼睛。 夜菁菁瞥着风青阳,冷笑一声。 显然,她清楚风青阳就是方才找茬的神秘人。 “风爷爷,长虹剑问世,这血族都派人来了,我幽冥岛不凑分热闹,也不像话,对吧?”夜菁菁眯起眼睛,笑道。 风……爷爷? 风青阳:“……” 他跟这妮子没那么熟,不过,那一声爷爷,还真把他喊得怀疑自己年龄了。 不过十多年未出关,就已经是爷爷了? 至于旁人,只会以为,夜菁菁与风青阳关系很好,殊不知,这是夜菁菁第一次见风青阳。 幽冥岛,暗黑师,黑暗元素。 这三个词,是禁忌,宛如噩梦,缠绕在世人心中。 灵师与暗黑师,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可,血族是个契机,血族也是生活在阴暗当中,血族现世,世人虽排次,但因为血族的强大,没人敢有异议。 幽冥岛亦如是。 多少年过去,仅剩的暗黑师,一个比一个强大,只不过,幽冥岛有结界,暗黑师不能出现在四星大陆。 但,时间太久远,那层结界,已经薄弱,甚至有动摇的迹象,随着这几年有少数暗黑师与四星大陆的灵师来往,幽冥岛的暗黑师们,都已经坐不住了。 其他地方,兴许不知道血族与幽冥岛的存在,但落花城不同,落花城内的世家贵族,多少有知道一些。 永夜生走到夜菁菁面前,“原来是幽冥岛的不详之神,幸会。” “城主。”夜菁菁面朝永夜生,双手抱拳。 “来人,加座。”永夜生再度重复这句话。 “不必了。” 夜菁菁走向轻歌,她的脚步缓慢,平和沉稳,但她的心脏,飞速跳跃,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脏跳动就加快一些。 三年,哦不,准确说来,应该是两年半才对。 这两年多,无数个日日夜夜,她身体被藤蔓缠住,她重塑筋脉,她被心脏被黑暗元素吞噬,她承受着千百倍的痛苦,只为有朝一日,出现在那人面前,成为夜轻歌的骄傲。 美人姐姐。 这四个字,回荡在轻歌耳边。 轻歌心思复杂,甚至有种看着自己孩子长大。 若非是她,张月柔不会死,夜菁菁不会被毁容,现在还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生活在夜府,更不会去幽冥岛。 云月霞说,夜菁菁是阴魔命格星。 她这一生,路途坎坷,命运多舛,还不能有后代。 轻歌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生生疼了起来。 她曾想过,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见到夜菁菁。 当她得知夜菁菁在幽冥岛,是不详之神,是暗黑师中的新星时,她的心在滴血,她的骨髓被抽离。 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永夜生头疼不已,他这个城主,当的有些心塞塞,怎么一个个,都往夜轻歌那儿去。 显然,这幽冥岛的不详之神,也是奔着夜轻歌而来。 兰无心视线落在夜菁菁身上。 老祖宗说了,幽冥岛不太平,血族暂时不能跟幽冥岛杠上,若是能合作,那是最好不过了。 终于,那一双漆黑软靴在酒桌前停下。 夜菁菁就站在兰无心身旁。 “不详之神,我……”兰无心出声,欲要套个近乎。 毕竟,没人敢抗拒她,即便是幽冥岛的丫头。 然,事情的发展,超乎她的想象。 夜菁菁直接无视掉兰无心,从怀里掏出用荷叶包着的桂花糕,她把桂花糕递给轻歌,说:“我前些日子学厨子做的桂花糕,练了好久,终于能吃了,这荷叶加入了冰元素,一路过来,桂花糕也没坏了,你吃吃看,看看合不合胃口。” 平淡的话语,却字字戳在轻歌心尖儿。 轻歌紧抿着唇,听着夜菁菁的话,她突地想不起来,两年以前,夜菁菁的奶声奶气,以及那无邪双眸。 淡淡的桂花糕香味,飘荡在城主府西院。 轻歌笑了笑,接过桂花糕,打开荷叶,双指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入口即化,一丝丝甜意与香味,在咽喉氤氲。 “好吃吗?”夜菁菁忐忑的问。 轻歌点头,“味道很好。” “那我下回多给你做些。”夜菁菁笑了。 周围的人全都是目瞪口呆,吃惊不已,这是怎么一回事?幽冥岛的不祥之神何时跟夜轻歌有一腿了? 她们什么关系? 众人,非常好奇。 同时也震惊于夜轻歌身旁竟有这么多身份强大实力不可测的朋友。 兰无心被忽视,颜面挂不住了,怒意蹭蹭蹭的往上跳。 她转头看向夜菁菁,冷着脸说:“幽冥岛主没告诉你,不要接近夜轻歌?” “为何?”夜菁菁终于搭理兰无心。 “因为,她很恶心,四星第一浪女,还妄图去抢别人的相公,你说恶不恶心。”兰无心脸上绽开一抹笑。 墨邪蓦地起身,手放在剑柄,将剑拔出,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侮辱夜轻歌,墨邪的剑才拔出,轻歌的手就压在墨邪手背上,连带着那锋刃之剑,一同推进了剑鞘中。 墨邪转眸看向轻歌,轻歌面无表情,冷若寒霜。 夜菁菁戴着面具,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但此时此刻,她的周身,散发出极其邪恶可怕的气势。 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那浓郁的黑暗元素,让兰无心烟雾。 暗黑师与血族人,都活在阴暗,却彼此嫌弃着,说来也是可笑。 夜菁菁赫然伸出手,攥住兰无心脖颈,将其高高提起,夜菁菁身上掠出许多黑暗元素,墨色烟雾幻化成藤蔓,缠绕着兰无心的身体,像是黏糊糊的蟒蛇,不断缩紧,兰无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你,在说谁呢?” 夜菁菁轻声问。 杀气,溢出! 第1509章 就这点儿本事? 显然,众人都不曾想到,夜菁菁会动手,对方还是血族长老。 这胆子也太大了些,哪怕她来自幽冥岛,身份显赫,血族力量,亦不容小觑。 最为重要的是,是因为兰无心辱骂了夜轻歌,夜菁菁才会动手。 众人沉思,夜菁菁与夜轻歌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落花城内诸多上位者,看着轻歌的眼神之中都带着一抹深思,夜轻歌,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在落花城,虽不是落花城内的人,但她的身份,实力,都摆在那里,没有哪个人,敢随便动她。 既然不会动,那更不能去得罪她。 须知,她麾下还有五千头高等魔兽,据说,契约五千高等魔兽的屠杀军,去往神秘之地历练,假以时日,等他们历练归来,拥有五千头高等魔兽的夜轻歌,相等于拥有五千名一剑灵师,契约过后,人/兽合一爆发出的力量,相等可怖。 明眼人都能明白,夜轻歌日后,必成大器。 永夜生摸了摸下巴,倒了杯酒水。 他坐在祖爷身旁,瞥了眼阎烟,随后看向祖爷,说:“祖爷,来,咱俩喝一杯,你这外孙女,着实不错。” 祖爷淡淡的看着永夜生。 旁侧,阎烟听到永夜生的话,平日冷清冷心的她,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那嫉恨的种子,已经茁壮。 夜菁菁与兰无心杠上,其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不详,把兰长老放下来,否则,你和夜轻歌,都不能活着离开城主府。”极北女王见此,怒吼,兵器拔出,其他十余名血族士兵,将这一桌包围。 似乎,兰无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便要城主府血流成河。 风青阳没有动静,站在一旁,风吹来,挂在斗笠上的纱轻轻舞动。 夜菁菁看向极北女王,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宛若锋刃,她轻笑一声,问:“你说,是我们死的快,还是她脑袋掉的快?” 夜菁菁不断加深力道,她的指甲尖锐,抠进兰无心的皮肉里。 兰无心满面通红,窒息,她的身体以及血族之息,在黑暗元素的控制下,完全驱动不了,而且,当初在极北之地,因为夜轻歌,她身受重伤,若非心脏不同于常人,只怕已经丧命,她回到血族,接受痛苦的医治,现在身体虽好,但实力大不如从前,过度战斗反而还会引起反噬。 这一刻,兰无心的再度恨起了夜轻歌。 她曾是那么风光的一个人。 是夜轻歌,毁了她。 兰无心狭长的眸子,深深望着夜菁菁以及那张泼墨般的面具。 突地,兰无心拼尽所有力道,找到黑暗元素的破绽,蓦然伸出手,以疾风的速度,一掌击向夜菁菁的脸。 兰无心的手掌,在夜菁菁脸庞前的咫尺之地停留,浓郁的红光在其掌心汇聚,最终,化为无数利刃朝夜菁菁的脸冲去,这些利刃,划破面具。 兰无心的真正目的,并非夜菁菁的脸,而是这张面具! 万千的红光利刃,将面具碎裂。 砰地一声,便见那面具,碎了,屑片往下掉落,黑的影,逐渐晕染,倒映出曼陀罗盛放的姿态。 一张满是刀痕紫色结痂的脸,露了出来,所有人,望着如此恐怖丑陋的脸,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风青阳诧异,是个被毁了容的小萝莉。 夜菁菁面无表情,即便她神色有表情,因那密密麻麻痕迹的存在,旁人怕是也看不出。 夜菁菁眼神有一瞬的呆滞,随后,她将兰无心朝旁侧酒桌砸去。 兰无心的身体砸碎了一张桌子,裂开的酒杯、瓷盘碎片,在兰无心身上划出了许多伤口。 血族士兵们见此,全都把夜菁菁围着。 夜菁菁带来的四名幽冥岛战士,走了过来,散发出强烈的黑暗元素。 “兰长老!”极北女王把兰无心扶起来,而后抽出兵器,对战夜菁菁。 夜菁菁冷笑一声,玉手伸出,黑暗元素在她面前汇聚,化作蟒蛇藤蔓,缠在极北女王身上。 顿时,极北女王没了作战能力。 “就这点儿本事?”夜菁菁轻蔑的道。 她身材不高,明明就是个丫头片子,小萝莉,那张刀痕密布的脸,那双墨黑的眼眸,产生出了让人几近窒息的血腥美感。 “给我上,弄死她。”兰无心喘了几口气,她抬起手,将扎在锁骨处的酒杯碎片取下,怒喝。 一声令下,十余名血族士兵,气势汹汹的冲向夜菁菁,一把把锋刃,要将夜菁菁碎成片儿。 夜菁菁站着不动,面带诡谲微笑。 幽冥岛战士,迎上血族士兵。 众人震惊了。 这好好的一场晚宴,大家都是奔着长虹剑而来,怎么就打上了呢? 眼见着两方人马,即将碰上,刀光剑影,血气冲人。 一直保持沉默的轻歌,突地凝眸,一跃而起,在两方人马中间落下,血族与幽冥岛的攻势,顿时,全都扑向夜轻歌。 所有人的心,不由提起。 不论血族士兵,还是幽冥岛战士,都非常强大,何况,血族之息和黑暗元素的碰撞,没人能接受得了。 夜轻歌是疯了吗! 阎狱半眯起眼,他眼角余光看了眼永夜生。 永夜生五剑灵师,一城之主,他若想结束这场纷争,只要站起来即可。 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喝着小酒,眼里还有些许笑意。 这就意味着,永夜生,希望这场闹剧越大越好。 在城主府,永夜生都没说话,其他人,更没资格阻拦,当然,以其他人的身份,也管不到幽冥岛与血族的事。 轻歌不知夜菁菁在幽冥岛有什么身份,过得如何,但,她与兰无心的仇恨,不希望延伸到夜菁菁身上。 这么久的接触让她清楚兰无心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轻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种气势犹如风卷海浪,直逼她。 轻歌没有拔刀,也没催动丹火灵气。 她就那么站着。 就在众人以为,那狂暴的能量,要将她碾碎时,轻歌抬眸,眼底惊雷起,寒芒乍现。 倏地,强大的精神力,在无形中,犹如一场巨型的风暴的,直接将那可怕的能量,碎裂! 第1510章 管好你的狗 血族士兵与幽冥岛战士,连连后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 他们抬头,视线全都汇聚在夜轻歌身上,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众人无比震愕。 这—— 方才,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夜轻歌什么都没做,他们甚至没感受到一丝灵气,也没有五行天赋的存在,两队人马之间的气势与能量,就这么没了? “精神力。”燕复平喃喃道。 风过无声,四周寂静,落针可闻。 燕复平的声音不大,恰好整个西院的宾客都听得到。 燕小七在燕复平身旁,侧着脑袋一脸好奇,“精神力?娘亲是精神师吗?” “不错,方才你娘亲所用功法,便是精神之力,你娘亲双系同修,本以为主灵气,精神力会被耽搁,或只是一名普通精神师,没想到这丫头的精神力,如此可怕,简直是个天才,怪不得会成为天地学院的长老。”燕复平赞赏道。 所幸的是,夜轻歌朝燕家抛出了橄榄枝,燕复平能够和夜轻歌达成统一战线。 否则…… 若夜轻歌成为敌人的话,哪怕只是想想,燕复平都感到头皮发麻,心里一阵哆嗦。 这样的惊世鬼才,要么凤翔九天君临天下,要么英年早逝,死于非命。 无非两种结局。 燕小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舔了舔粉嫩手指。 此刻,众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原来是精神力。 “双系同修的天才以往并非没有,只不过,在灵气和精神方面都有天赋与超高成就之人,寻遍历史,也就夜轻歌一人。” “她及笄三年,不足二十岁,炼器,驯兽,精神,灵气,四大领域全都涉及,我的天,这何止是天才。” “寻遍落花城,魏家公子,阎家烟儿,燕家小机灵,就连城主府墨邪,号称天才之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啊。” “……” 众人议论纷纷,无不惊叹。 墨邪笑望着轻歌。 他守着她,亲眼看着她一步步走至此。 她曾说过,要站在四星之巅,俯瞰众生。 她说,人活着,不被人杀,便要杀人。 她最爱喝他酿的酒。 墨邪满眼欣慰,他一直默默守护,终是晚了一步,强求不得的事,只能掩藏,故作潇洒。 是的,他不在乎。 不在乎她身旁有了其他男人,不在乎她日后会嫁人生子。 如此,她才能放开愧疚,没那么感情负担。 墨邪的双眸,妖异,却又清澈。 轻歌此举,既阻止了幽冥岛与血族结仇,也让落花城贵族见识到了她的实力。 黑暗元素与血族之息的交拼,一般人,不敢上前,否则,一旦体内有了这两种元素,会被反噬,甚至还会影响到灵气修炼。 兰无心侧目。 夜轻歌又变强了? 夜轻歌修炼的速度有多块,她便多恨。 只要她兰无心还活着一天,夜轻歌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极北女王身上还缠着黑暗元素幻化的藤蔓,一缕缕墨色烟雾,像是淬毒,极北女王的心脏在颤抖。 原来,黑暗元素如此可怕,比血族还要可怕。 怪不得灵师们,会厌恶暗黑师。 “到此为止。”轻歌道,她转头看了眼兰无心,“兰长老,你今日是代表血族而来,若事情搞砸,想必老祖宗不会高兴,当然,若你真想闹事,那就直接跟我下生死战,我必接!” 四星大陆不成文的规矩,战帖一旦接了,必须完成。 生死战,唯有生死,才能解除,其他人不得干涩。 若非不得已,没人敢提出生死战,除非不共戴天,以及非常自信能够斩杀对方。 兰无心眸光微动。 她恨之入骨,但她没那个自信。 她承认,夜轻歌很强大,令人发怵的强大。 若说之前在极北之地,夜轻歌就是一只任她碾压的蝼蚁,现在,已经能够飞越她了。 生死战,死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她兰无心。 除非她身体完全好,修炼一段时日,彻底突破,将血族之息运用的出神入化,如此,她能宰了夜轻歌。 “生死战?”兰无心嗤声道:“你也配?今日城主和青阳大师都在,我为长虹剑而来,夜轻歌,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轻歌面若寒霜:“既是为长虹剑而来,就不要生出事端,我是城主之女,晚宴之主,起码有资格让你闭嘴,你若再闹下去,那你可以离开城主府了。” 永夜生:“……” 这女儿他随便认着玩玩的,她怎么就当真了呢。 兰无心脸色极其难看,她堂堂血族长老,在落花城受奇耻大辱,夜轻歌,她也敢! 兰无心双目赤红的可怕,然而,她却奈何不了夜轻歌。 别说这是在城主府,风青阳在,那个从幽冥岛来的不详之神,也麻烦的很。 她就算拼尽全力,加上极北女王,也干不过夜轻歌。 兰无心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看在青阳大师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兰无心走向酒桌,在桌前坐下。 轻歌笑靥如花,兰无心还不至于太蠢。 极北女王就要在兰无心身旁坐下,夜菁菁快一步走去,坐在椅上,倒了一杯酒,“奴才哪有资格上桌?兰无心,管好你身边的狗,别让她乱咬人,我这人,嫉恶如仇,手也没轻重的,要是不小心打死,莫怪啊。” 夜菁菁眸色阴狠,却带着一丝萝莉音,如此反差,让人瞠目结舌。 她说出的话,毛骨悚然。 极北女王脸都绿了,万分羞辱,她恶狠狠瞪着夜菁菁,恨不得将夜菁菁的皮给扒去。 兰无心冷冷看着夜菁菁,“你以为血族怕幽冥岛?不敢动你?” “血族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我幽冥岛,不怕。”夜菁菁笑着道,脸上的疤痕,堆积在一起,格外惊悚。 “兰长老。”极北女王看向兰无心。 兰无心斜睨一眼极北女王,极北女王立即闭嘴。 兰无心算是明白,继续下去,吃亏的始终是她。 兰无心不理会夜菁菁。 夜菁菁挑起眉头,眼神阴寒。 只要她在,谁敢欺她姐姐? 轻歌看着夜菁菁,叹了口气。 她回到位置,低头,右手握拳,她的手心放着一枚驻颜丹…… 第1511章 有缘者,花落谁家? 她曾经会孤身去往迦蓝学院,与其他人自然不同。 迦蓝有驻颜丹,能帮助夜菁菁恢复容貌,千辛万苦,她终于拿到驻颜丹,可夜菁菁不见了。 时隔两年,她不再是当初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她本该冰清玉洁的身体,筋脉里蕴含着非常浓郁可怕的黑暗元素,一丝丝黑暗元素,经过两年的日积月累,已经深深沉淀在那一条条交错的裂缝中。 如今,于夜菁菁来说,驻颜丹毫无效果。 轻歌的手微微攥紧,她的心脏在抽动,特别的疼,她不敢去看夜菁菁那张脸,她满怀愧疚。 夜菁菁回头看向轻歌,眉眼弯起。 夜菁菁的右侧眉毛,因为疤痕原因,残了一般,好在双眼明亮,一双杏眸清澈无比,只是当她皱眉时,那双目之中能迸发出凛冽寒光。 轻歌无奈摇头,笑了笑。 墨邪看了看轻歌,而后看向夜菁菁。 他看着夜菁菁,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地,墨邪脑海里闪过一张模糊的脸,他已经记不得夜菁菁没被毁容之前长得什么样。 但时常会有个小孩,拉着他的衣袖,睁着大眼睛仰起头喊:邪哥哥。 墨邪眼神愈发柔和。 幽冥岛的不详之神? 原来,夜菁菁不见踪影,是去幽冥岛了,这几年,她一定遭受了太多罪。 夜菁菁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儿灵气,要从一个灵气修炼者,变成暗黑师,必须重塑筋脉,那等痛苦,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而且在重塑的过程中,稍有差错,便万劫不复。 夜菁菁相当于把自己推进地狱,再从地狱中爬起来。 墨邪敛眸,不再说话。 人多眼杂,不是交谈之时。 不祥之神是夜府夜菁菁之事,没人知道。 晚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每一张酒桌上都摆满了山珍海味,佳肴美酒,深夜,水晶悬挂,犹如夜明珠释放出白色的光,将城主府西院照得亮如白昼,有婀娜多姿的舞女,身着雪色纱衣,那曼妙身材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甚是勾人。 琴师揍琴,她们翩翩起舞。 宾客们互相敬酒,相谈甚欢,看似和谐之景,实则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长虹剑上,以及风青阳的动静。 风青阳坐在轻歌这一桌,斗笠不曾摘下,却吃的开心。 轻歌看着风青阳,嘴角抽了抽,吃着饭还戴斗笠故作神秘,每次风青阳喝一口酒,就得把斗笠前的轻纱掀起来,旁人看得都累。 阎狱去了阎家那一桌。 “九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呢。”阎烟将一块肉夹在阎狱碗里。 阎狱面无表情地把菜吃了。 “阎烟,你太胡闹了。”阎狱道。 “九哥,你说什么呢?”阎烟装傻充愣。 阎烟把碗筷压在桌上,道:“祖爷虽然不说,但大家都知道轻歌是阎夫人的女儿,也算半个阎家人,她刚来落花城,你就给她下战帖,赌注还是一条臂膀,我没想到你对自己家人都这么狠心。” “可祖爷已经跟阎夫人断绝了父女关系啊,祖爷也不肯认夜轻歌啊,夜轻歌何时成了我阎家人,你为何总是维护她?”阎烟红了双眼。 她最亲爱的兄长,为了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跟他翻脸,当众指责她。 阎狱冷笑,“这就是你下战帖的理由?你是修大道之人,是阎家天才,祖爷对你寄予厚望,我也希望未来有一天,你能创造出更好的成绩,我甚至以为,你是落花城第二个阎夫人,如今看来,我是多虑了,你的心眼,就这么小?只因为那千尘钢之事,便要赌上臂膀?千尘钢是青阳大师的,他不卖,只送给顺眼之人。” 阎烟脸色极差,身体微颤。 夜轻歌那日叫嚣着要取她的臂膀,阎狱就没听到吗? 现在将所有过错归咎在她身上,未免太护短了? 然而,她才是他的短,他该护的人是她才对,而非那乡野丫头。 于落花贵族来说,帝国,便是山村,穷酸破地方,他们不屑一顾,满心轻蔑。 “闭嘴。”祖爷拐杖拄地,全都沉默下来。 祖爷冷冷的看了眼阎狱,“此时烟儿有错,你也不要咄咄逼人,等长虹剑主确定下来后,再给烟儿推迟战帖之事。” 祖爷的视线落在阎烟身上,“烟儿,你九哥也是为了你好,你实力过人,但太骄傲了,你不是夜轻歌的对手,你就算天赋可嘉,会的也只是些花拳绣腿,在练武场修炼而来的实力罢了,夜轻歌在外历练,生死三年,老身问你,普通人,能灭掉第一学院迦蓝吗?” 阎烟怔住,随后摇头,“不能。” “你不要小瞧夜轻歌,二十岁未到的三剑灵师,落花城年轻一辈中,谁都不是她对手,只有你九哥跟墨邪尚有一战之力,再者,她在驯兽方面的天赋,与驯兽岛岛主刑荼蘼齐名,玄月关一战,就连城主都轰动了,即便她没有来过落花城狩猎,单单凭着驯兽能力,也能胜一筹,若你执意要战,一条手臂是少不了的。”祖爷道。 祖爷说话时,语气非常冷淡,没有一个长辈的关怀。 在阎家,祖爷对待后辈非常苛刻,没有任何人情味。 后辈们怕极了她。 阎烟心有不甘。 她想战胜夜轻歌!让夜轻歌丢尽颜面。 她要让祖爷和阎狱的眼里,只有她阎烟。 可昨晚回到阎家之后,她让侍卫找来夜轻歌的资料,越看越是心惊。 夜轻歌这个人,她惹不起。 夜轻歌杀过的人,太多太多,雷厉风行,手段更是可怕,以心狠之名闻江湖。 阎烟看向风青阳,风青阳旁侧放着被黑布包裹着的长虹剑。 若是得到长虹剑,她必能战胜夜轻歌,狩猎场上,她绝对自信能把夜轻歌的胳膊卸了。 阎烟眼中闪过一道光束,那是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阿九,来。”风青阳出声。 阎狱站起,朝风青阳那一桌走去。 阎狱与阎烟的对话,大多数人都能听到,没有掩饰。 轻歌见阎狱维护她,心里淌过一道暖流。 阎狱走到风青阳面前,风青阳把长虹剑递给阎狱,而后站起来,看向周围的人,道:“长虹剑剑身与剑鞘,是用八十一种稀有材料分别炼制而成,炼制完毕后,我将剑插入剑鞘,便不能拔出,长虹剑自带正气,天生具有灵气,它会选择剑主,诸位都可以一试,只要能够拔出长虹剑,我便将长虹剑赠予她,并且此人会受到炼器工会的保护!” 第1512章 两世为人的遗憾 此话出,城主府西院,一片哗然。 原来这就是风青阳选择长虹剑主的方式。 就连风青阳都不能将长虹剑拔出…… 众人若有所思,每个人都跃跃欲试,但大多数人不敢去抢三大世家与城主府的风头。 “阿九,你试试能不能打开长虹剑。”风青阳道。 阎狱点头,而后将缠在长虹剑上的黑布解开,他将厚实的黑布给了身旁婢女,长虹剑鞘,猩红之色,一连镶嵌七颗紫色水晶,折射出淡淡光芒,神秘而高贵。 剑柄处挂着龙魂玉佩,若将玉佩戴在身上,修炼会事半功倍,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长虹剑,浩然正气,唯有一身正气之人,才能拥有。 在世人眼中,夜轻歌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她就是个妖女,与正气二字永远都沾不了边,不配去碰长虹剑。 轻歌神色淡漠,她望着阎狱手中的长虹剑,突地凝眸。 在场诸人都以为这是一把地级兵器,实则不然,剑身的力量被剑鞘掩盖住,若将剑鞘打开,能放射出灵级兵器的力量。 她当初炼制的晋阶兵器,就是灵级的影子。 炼器师分为人级、灵级、天级以及属于传说中的无极。 灵级兵器,精血契约,兵器当中有器灵。 但是,长虹剑中的器灵,尚未觉醒,可见,风青阳才踏入灵级炼器师没有多长时间。 世人想要长虹屠血,殊不知,在长虹剑面前,屠血刀不堪一提。 轻歌想着,风青阳应该是在地级炼器师这个阶段的时候炼制屠血刀,等他突破灵级,便开始炼制长虹剑。 轻歌血液沸腾。 学无止境。 她是一名炼器师,面对灵级炼器师,打心底的尊重。 不过…… 轻歌敛眸,姬月曾经说过,炼器师修为达到灵级,就有资格去诸神天域,不日后,九界守护者就会来找他,将他带去另一个位面。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长虹剑上,没人留意轻歌的想法。 风青阳虽戴着斗笠,但众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笑意。 阎狱一手拿剑鞘,五指用力,另一只手握在剑柄上,他敛起神色,运起灵气,将灵气引至双掌,而后猛地用力,试图将长虹剑拔出。 阎狱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若非他离开阎家,自立一派,成立杀手盟与拍卖场,阎家天才之名,还轮不到阎烟。 然而,阎狱使出浑身力道,都不能将长虹剑拔出,一番努力之后,阎狱喘息声加重。 他拿着剑,望向风青阳,笑着摇摇头,“青阳大师,看来,我没这个机缘了。” “机缘之事,求的是缘与命,还有充分准备,你即便有机缘,对长虹剑不感兴趣,那也打不开。”风青阳一针见血 阎狱笑了笑。 风青阳说的没错,他对长虹剑没有兴趣。 “把长虹剑拿去吧,看看其他人能不能打开。”风青阳说。 阎狱点头,拿着长虹剑走上琉璃台子。 他看了看四周,道:“请问,谁想挑战?” “我来。”魏家大公子蓦地站起,拂了拂袖子,他一跃而起,落在琉璃台子上。 阎狱将长虹剑放在魏公子手上。 魏公子蓄力,天地间灵气涌动,以魏公子为中心汇聚。 轻歌收回看着琉璃台子的视线,她转眸看着风青阳,风青阳掀起斗笠轻纱,喝了一口酒,啧啧出声,甚是享受。 风青阳与燕复平畅谈,偶尔夜菁菁冷不丁插上一句。 “青阳大师,你要走了吗?”轻歌问的别有深意。 风青阳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他转过头,一双眼睛透过斗笠轻纱,直视轻歌。 “小丫头,你这话……” “长虹剑的真实力量被剑鞘盖住了,想要打开长虹剑,就必须得对长虹剑有所了解,很多年前,你就已经突破地级,以大师你的天赋,恐怕不止于此。” 轻歌抬头看了眼天,道:“大师,你知道吗,天外有天,人分三六九,三种人,分别住在三重天,不同的地方。” 轻歌说至此,一抹灵魂之音,抛向风青阳的脑海,“青阳大师,你已经不属于四星大陆了。” 风青阳怔住。 他以为,没人能够看出他已经突破灵师之事。 即便看出,那又如何,九界守护者的存在,谁又知道? 的确,九界守护者来找了他,让他做好准备,给个时间,再他走。 若不然,闭关游走的风青阳,不会突然出关。 他总得给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世界,留点念想,他把炼制最成功的两把兵器,拿出来,一把拍卖,一把送人。 不曾想,全被眼前丫头看破。 风青阳哈哈大笑。 夜惊风,你倒是生了个很不错的女儿。 “丫头,那我就借你的吉言,希望早日突破灵级。”风青阳道。 他并不想暴露灵级炼器师的事。 以他的身份,再往上突破,灵级炼器师的消息泄露出去,整个四星大陆的人都会震惊,而后掀起一股炼器狂潮。 而且,一旦暴露灵级炼器师的身份,长虹剑得主,会引来厮杀仇恨。 毕竟,长虹剑比屠血刀高了一个阶级。 轻歌挑眉,不再往下说。 不久后,四星大陆,再无风青阳。 她会将此事点破是因为,夜惊风就在诸神天域! 路漫漫其修远兮。 修炼大道,这条征途,像是星辰遥不可及。 世人都说她修炼速度之快堪称变态,可于轻歌来说,慢,太慢了,这样的速度,完全不够。 她要去妖域,她得突破大灵师,才能去诸神天域。 她两世为人的遗憾,便是父母亲情,如此,她才会执着于夜惊风与阎碧瞳。 她心里一团烈焰在燃烧,有个声音驱使着她去寻找被遗忘的感情。 轻歌与风青阳聊着天儿,旁人都插不上嘴,风青阳偶尔笑了几声。 众人暗暗不爽。 却说那琉璃台子上,魏大公子运足灵气,使出浑身解数,长虹剑与剑鞘纹丝不动。 魏大公子额上溢出一些冷汗。 “魏兄,如何?”阎狱问。 魏大公子看向阎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把长虹剑还给了阎狱,道:“长虹剑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青阳大师炼制出的兵器,这劲道,我开不了,我倒是想看看,最后谁能把长虹剑打开,魏某绝对佩服!” “青阳大师说了,长虹剑主,有机缘者得之。”阎狱道。 魏大公子笑了笑,回到酒桌。 第1513章 长虹,花落谁家? 魏大公子的实力,能与阎烟齐名,实力还在阎烟之上,就连他,都打不开长虹剑…… 不仅如此,长虹剑与剑鞘之间,甚至未出现一丝裂缝。 众人都开始重视了。 所谓有缘者,没那么容易。 “接下来,谁要来试试?”阎狱将长虹剑放在琉璃台子的水晶框架上。 众人面面相觑。 除非三大世家和城主府的人全部挑战过了,其他人才有资格上台。 故此,六世家和九流之人,心里都期盼着三大世家的人,打不开长虹剑,如此,他们才有拔出长虹剑的机会。 无数人盯着那把剑看,心脏砰砰乱跳,生怕长虹剑就那么被人打开了。 他们还没有挑战过呢。 “九哥哥,我来我来。”燕小七笑眯眯,屁颠屁颠地爬上琉璃台子。 “小七也想试试看?怕是得用上吃奶得劲儿。”阎狱拉着燕小七走上台子,伸出手捏了捏燕小七肉嘟嘟的脸颊。 “我要拔出长虹剑,然后送给娘亲。”燕小七侧着脑袋笑,天真烂漫。 难以想象,适才面对李嫣然与阎烟时,燕小七何等的强硬,伶牙利嘴。 阎狱把长虹剑递给燕小七,“有些重,拿稳了。” 长虹剑是普通剑的十倍重,燕小七在修炼方面有天赋,但在不运用灵气的情况下,想要轻轻松松拿起长虹剑,有些难。 果然,燕小七抱住长虹剑后,有些重,她脚步踉跄几下,险些摔倒。 阎狱见此,拿住长虹剑。 “这么重?九哥哥,你帮我拿着剑鞘好不好?”燕小七抬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燕小七一身粉衣,脸颊白皙,皮肤柔嫩得仿佛能凝出水来,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瞳眸漆黑有神,脑袋两侧扎着两个小包子,可爱的很。 “好。” 阎狱单手拿着剑鞘,剑柄处朝着燕小七。 燕小七双手抓住剑柄,用尽全力一拔,长虹剑非但没有动静,燕小七手一松,摔了个底朝天。 燕小七眼圈红了,她揉了揉屁股,并没有泄气,再度站起,拔! 依旧徒劳无果。 她拔不动长虹剑。 燕小七急红了眼,她还想打开长虹剑送给娘亲呢。 娘亲肯定会很高兴的。 燕小七不相信,再次去扒,摔了一身灰。 阎狱看着试图拔出长虹剑的燕小七,微微愣住,燕小七很认真。 “小七,回来了。”轻歌突地出声,朝着燕小七面带微笑。 “可是……”燕小七看了看长虹剑,很不甘心。 轻歌不说话,就那样看着燕小七。 “好吧。”燕小七撇了撇嘴,走下琉璃台子,朝轻歌一路小跑过去。 燕复平看了几眼轻歌,燕小七这孩子,被她抓得死死的。 为何? 但他相信,燕小七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作为父亲,他自然清楚,燕小七不是稚童,她的想法常人无法窥测。 燕小七一把猛地扑进轻歌怀里,轻歌揉了揉她的脑袋,燕小七仰起头,抬起脸,一双眼睛聚满了泪,“娘亲,小七好没用,没能打开长虹剑。” 轻歌恍惚,诧异着。 燕小七一口一声娘亲,她只当是 童言无忌的玩笑话,没有当真,燕小七几次拥护,她也只是心怀感激而已,可是看着燕小七深红的眼圈,她甚是心疼,又很疑惑。 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她被认作娘亲,据她所知,以往在落花城,燕小七乱认娘亲的例子,数不胜数,还把人家黄花大闺女绑回家放在燕复平的床上。 可,她是不同的。 轻歌倒了一杯水,安慰燕小七,擦掉燕小七眼角泪痕。 “小七若是喜欢,为娘等等就去把长虹剑取了,好不好?”轻歌说。 她一声为娘,雷倒多少人。 噗嗤! 墨邪正在喝酒,朝着旁侧直接喷了出来,喷了侍卫一脸,侍卫那叫个委屈儿。 至于其他人的关注点,则在夜轻歌所说的长虹剑上。 她想拔出长虹剑? 痴人做梦! 阎狱与魏大公子都不能,她凭什么? “老邪,你不去试试?”轻歌看着墨邪,问。 “等父亲去吧,他一个五剑灵师都打不开的话,我去也没啥用。”墨邪喝了口酒,说。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什么屠血刀,什么长虹剑,他统统不在乎,他只要夜轻歌炼制的兵器。 轻歌斜睨了眼墨邪,再看了看夜菁菁,燕小七还坐在她腿上,扶希在旁侧大口吃肉。 白媚儿如同婢女,站在一旁。 吴紫灵跑去吴家那一桌了,跟吴才谈天说地,不亦说乎。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可惜的是,她的虚无之境里,没有了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火焰狼在沉睡,坐在她身旁虎视眈眈的敌人,不再是夜雪姐妹,而是兰无心、李嫣然…… 每个阶段,都要历经不同的敌人。 轻歌冷笑。 三大世家年轻一辈,都去了台子上拔长虹剑。 可想而知,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有人心不甘,想多试几次而已。 此时,阎烟上了琉璃台子。 她势在必得,信誓旦旦。 她看着水晶框架上的长虹剑,眼中闪烁着异彩,只要得到这把剑,她就不用收回战帖,狩猎场上,便能战胜夜轻歌,再正大光明的拿了夜轻歌的臂膀。 除非夜轻歌跪下来乞求她。 她高傲的像个女王,不屑一顾。 夜轻歌,她不放在眼里,连与她匹敌的资格都没。 穷酸地方的落魄国王,有何资格在她面前嚣张。 阎烟的心脏,疯狂跳动。 她一定要拿到长虹剑。 这是她翻盘的唯一机会。 阎烟咽了咽口水,看向阎狱。 阎狱站在琉璃台子一边,不想搭理她,战帖之事,让阎狱太失望了。 阎狱非要袒护那个夜轻歌。 阎烟一肚子气。 万众期待。 阎家的天才,自然是不同的,兴许,她会给众人带来惊喜。 祖爷微笑着,她非常器重阎烟,只可惜,阎烟格局太小,在这一点上,阎烟永远比不上夜轻歌。 阎烟伸出手,握住剑柄,她闭上双眼,提起灵气,甚至将炼器的精神之火,覆在整条手臂上。 她拼尽一起,拔! 剑鞘,一如原样。 阎烟睁开眼,闪过一丝慌张。 她继续拔,依旧没用。 很轻的嘲笑声响在阎烟耳边,阎烟脸色透白。 第1514章 生来为魔 阎烟站在琉璃台子上,手握长虹剑,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她的自信与高傲,在这一刻犹如冰山瓦解,一双杏眸里透露出惊惶之意。 不,以她的实力和天赋,定能成为那唯一的机缘者。 阎烟心有不甘,不相信现实,她不断重复拔剑的读者,灵气自丹田源源不断地涌出,汇聚在掌心,她的双手手臂,燃烧着精神之火。 直到丹田内灵气枯竭,精神力衰退,那最后一星精神之火也都烟消云散。 阎狱看着阎烟,甚是失望。 强求来的天材地宝和机缘,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好运呢? 与其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倒不如脚踏实地好好修炼,多多增强一些实力。 祖爷看着阎烟,双眼暗沉。 祖爷手握金蝉拐杖,猛地用力朝地上一砸,那一刻,没有地动山摇,气势却如雷霆般惊人。 阎烟神情恍惚,盯着长虹剑看,心不在焉。 她的耳边响起雷霆之声,阎烟蓦然抬眸看向前方,与坐在椅上的祖爷对视,祖爷一脸威严,眼神冷漠的可怕,像是两把明晃晃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双眸。 阎烟心脏微颤,她是阎家大小姐,决不能失了仪态。 阎烟把长虹剑放在水晶框架上,朝着阎狱一笑,故作潇洒之态,“九哥,看来我跟长虹剑无缘了。” “正常之事,不必难过。”阎狱淡淡的道,语气里满是疏离。 阎烟脸色微变,她以为自己是天才,与旁人不同,总是一脸冷漠,骄傲的很。 阎狱一句正常之事,言下之意不就是她与其他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阎烟很想问,那夜轻歌呢。 他对夜轻歌有信心吗? 然而,在无数人的目光交错下,阎烟还保持一份理智,没有将心底疑惑问出来。 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还在不甘和自欺欺人而已。 阎烟脸颊颇为僵硬,皮笑肉不笑,她优雅地走台琉璃台子,回到酒桌。 “祖爷。”阎烟颔首,尊敬的道。 祖爷斜睨一眼阎烟,眸色可怖,那浑浊的眼散发出惊人的气势,直逼阎烟。 阎烟瞪大眼,不敢出声,她的精神灵魂被气势逼迫折磨,痛不欲生,身上溢出无数冷汗。 她知道,祖爷生气了。 阎烟低着头,默默承受着此等疼痛。 祖爷对晚辈,从来都没有怜惜之情,功则赏,过则罚,手段凌厉,心思狠辣,即便是血脉亲人,该杀时也绝不手软。 阎烟敬畏她。 阎烟在痛苦之际,眼角余光扫向了夜轻歌。 夜轻歌与风青阳谈笑风生,时不时喝上一杯小酒,旁人都插不上话。 那幽冥岛来的不祥之神,不停地往夜轻歌碗里夹菜。 墨邪一脸温柔的凝视着夜轻歌,却暗暗戒备着,似乎,只要谁对夜轻歌不利,他便如猎豹扑出,一击毙命。 阎烟眸中寒光一个闪烁。 她看向阎狱,阎狱时不时看向轻歌,那眼神,宠溺如海水,让人忍不住溺死在深海。 阎烟心脏跳的飞快,血液逆流,滚烫沸腾。 那一侧,李嫣然坐在秦家那一桌,秦家的几个小姐都非常嫌弃李嫣然,断了一截指头的张公子不离不弃,忧心忡忡,关怀着李嫣然。 李嫣然方才脱衣与自残,倒是让满城皆惊。 在女子修炼的世界里,李嫣然这样的书香气质,显然惹人眼球,让人怜香。 可惜的是,今日晚宴,李嫣然身败名裂。 往后落花城权贵,不屑于她。 诸多平日厌恶她的贵族千金,群起而攻之。 这偌大的落花城,再无李嫣然立足之地。 人生往往如此,筹谋万千,处心积虑,然而,一步错,步步错,直至万劫不复。 李嫣然将一切恨意,都归咎于夜轻歌。 她的眼神,像是毒蛇。 然而,当她看向墨邪时候,那缠绵的爱意和倾慕,又让春风醉。 张公子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他望着李嫣然,心里一阵阵的痛。 他为她断绝父母关系,被踹出张家,她呢,一个眼神都吝啬的不肯给他。 张公子茫然。 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所谓情爱,便是连尊严颜面都不要了,低三下四的卑微着? 他是张家公子,他的高傲身份何在? 西院,暗潮涌动。 万众瞩目之下,兰无心上了琉璃台子。 兰无心生得妖孽,一袭红衫,眉目如画,眼尾向上挑起,两眸狭长,迸射出两道阴森的光。 她见过太多死人,扼杀过许多孤魂,捏碎过不计其数的心脏,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骇然的戾气。 她与夜轻歌不同,轻歌双手沾满鲜血,却心怀善意,人不犯她,她便不以势欺人,轻歌辛苦修炼,不是为了恃强欺弱。 兰无心却以杀人为乐。 老实说,她和轻纱妖有几分相似,那股子狠劲。 然而,轻纱妖环境所迫,在绝境下带领族人走向希望,为了轻纱一族,她宁愿牺牲自己。 可,兰无心就是个女魔头,天生如此。 她出生的那一刻,她的母亲死亡。 那是因为其母怀胎十八月,她不肯落地,把母亲的最后一丝元气和血族之息榨干,她才出生。 她生来为魔,又怎能放下屠刀成佛? 像这样的一个魔鬼,怎知善意? 阎狱看着兰无心,皱了皱眉。 兰无心戾气太重。 兰无心拿着长虹剑,双掌蕴满血族之息,骤然用力间想要打开长虹剑。 结局并没有两样。 面对这种结果,兰无心并没有失望。 长虹剑?她不在乎。 她来落花城的目的,是为了救蓝芜,蓝芜的药引,是夜轻歌的心脏。 兰无心站在台子上,俯瞰着轻歌。 她的身上似乎透出了鲜血的味道。 轻歌本与风青阳相谈甚欢,察觉到一道烈火般的视线,她抬眸看向兰无心。 兰无心杀意毕露,没有任何掩饰。 她甚至想宣告天下,她要杀了夜轻歌,带走夜轻歌的心脏。 轻歌并不知心脏药引之事,但她察觉到,兰无心这次的杀意,更为明显浓郁。 斩草不除根,祸害无穷生。 轻歌摇了摇头,转而,眸中寒光乍现,雷霆四起。 两生两世,想杀她的人,数不胜数,多她一个兰无心? 第1515章 咬碎她的脖子! 夜菁菁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在轻歌碗里,她转头看了眼兰无心,只觉得兰无心那目光尤为刺眼。 夜菁菁冷笑一声,长指一弹,两缕黑暗元素幻化的墨色烟雾,犹如一双利刃,扎进兰无心眼球。 兰无心眼疾手快,敏锐反应过来堪堪躲去。 黑暗元素穿过那水晶框架,坚硬如磐石的,牢固不可破的紫色水晶框架,如蜘蛛网般碎裂开了无数裂缝,黑暗元素犹如魔障浓雾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来,登时,一道声音响起,水晶框架炸开。 兰无心心悸,眸子眯起,犹如锋刃看向夜菁菁。 方才若非她反应及时,那两道利刃,只怕能戳瞎她的眼,甚至会贯穿她的脑袋。 夜菁菁怡然自得,即便脸上没有了面具,哪怕露出最丑的一面,她没有任何卑微。 她侧着头笑望着兰无心,双唇微动,无声吐露出几个字儿。 去死吧—— 兰无心灵魂震颤。 这丫头,未免太张狂了。 夜菁菁脸上的笑愈发浓郁,敢欺负姐姐的人,即便来自血族,她也不会放过。 想要杀姐姐,除非踩着她的尸体。 不祥之神…… 夜菁菁眼底划过暗芒。 她愿耗费一生守护着在姐姐身旁,将所有不详都揽在自己身上。 夜菁菁望着轻歌,面带微笑。 姐姐真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夜菁菁看着坐在轻歌怀里吃着糖儿偶尔撒撒娇的燕小七,眼神黯然,有几分落寞。 她长大了,不能被姐姐抱着。 可她能保护姐姐呀。 想至此,夜菁菁一扫方才的黯淡,笑了起来。 轻歌发现夜菁菁的心情变化,不由侧目,多看了几眼。 夜菁菁比以前高了不少,在同龄人中,应该是比较高挑的一个,只比她矮半个头。 太瘦了。 像柳枝,风一来,就摇摇欲坠。 至此,三大世家以及血族的人,都试了一遍,没人能打开长虹剑。 其他世家的人,跃跃欲试。 若是能把长虹剑带走,不仅一鸣惊人,还能得到风青阳的庇护,这样的好事可不多。 兰无心面无表情的从台子上走了回来,回到酒桌,她气势汹汹走至夜菁菁面前,一双眼睛赫然变成了猩红之色,嘴角两侧延伸出尖锐的牙齿,骇人的很。 像是一只吸血鬼。 夜菁菁适才明目张胆对她动手,她怎能忍? 兰无心盛气凌人,来势汹汹。 夜菁菁好似没有发现,她端起一杯酒,喝了口,砸了咂舌,放下酒杯,摇头晃脑,太烈了。 她不善酒力,不能多喝。 夜菁菁又端起酒杯,将最后一点儿酒水喝掉。 兰无心走到夜菁菁面前,双手伸出,攥着夜菁菁两肩的衣服,将夜菁菁提了起来。 “你找死?”兰无心瞪大赤红的眼,一字一顿,怒道。 众人注意力本在长虹剑上,一下子,都看向此处。 夜菁菁眨了眨眼睛,而后,张开嘴,将含在嘴里的酒水,吐了出去,喷了兰无心一脸。 登时,兰无心成了落汤鸡,满脸都是酒水。 “你看看你,多像一只鸡。”夜菁菁笑道。 兰无心落魄狼狈,愤怒之火滔天而起。 兰无心微微张开嘴,看着夜菁菁的脖颈,起了杀意。 她要咬碎她的脖子! 兰无心张嘴就要咬过去。 轻歌坐在桌前,手执玉筷,夹起一块油腻腻的肥肉,瞥了眼兰无心,旋即便见她手腕微动,一双玉筷之间的肥肉,犹如疾风,在半空中画出一条弧度,随即精准无疑的落入兰无心张开的嘴里。 兰无心嘴里包着一块巨大无比的肥肉,那油腻之感,让她崩溃。 她的气势,没了。 这块肥肉,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兰无心红着双眸看向轻歌,便见轻歌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风青阳碗里,“大师,你多吃点。” 兰无心脑子里一阵空白。 简直奇耻大辱。 她此生所有的委屈和屈辱,都与夜轻歌脱不了关系。 有生之年,她定要夜轻歌死无葬身之地。 夜菁菁伸出一个手指,戳向兰无心下颌,将兰无心张开的嘴,闭上。 “兰长老,这块肉赏给你的,好好吃,不要跟我客气。”夜菁菁拍了拍兰无心的脸,黑暗元素悄然出动,犹如狂风骤雨,控制住兰无心,她轻松脱离了兰无心的桎梏,走至桌前,坐下。 兰无心睚眦欲裂,怒火熊熊。 赏给她肉?拍她脸? 夜菁菁与夜轻歌,是把她当成狗吗? “啊——” 兰无心仰起头,怒目圆瞪,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嘶吼,惊吓到了晚宴上的所有人。 与此同时,兰无心嘴里的那一块肥肉被吐了出来,落在地上。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兰无心失去了理智,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她们,哪怕跌入深渊,也要让她们陪葬。 极北女王看着兰无心,怔住,兰无心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 兰无心是一个很疯狂极端的人,当她没了理智,便沦为杀人机器,成为一个真正的魔鬼。 兰无心冲向夜菁菁,嘴角两侧尖锐的牙齿,不断生长,成为魔兽般的獠牙。 众人惊呆。 原来,这就是血族与人类的区别。 他们,太可怕了。 永夜生见事态愈发严重,终是坐不住了。 他知道,以夜菁菁与夜轻歌的性子,不会任由兰无心出手。 到时,动起手来,他的城主府恐怕要变作一片废墟。 永夜生身形闪过,刹那之间,出现在兰无心面前。 永夜生负手而立,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场。 霎时,所有人的心脏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没错,这就是五剑灵师的实力。 兰无心,站着一动不动。 她们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兰无心震惊。 永夜生,如此之强。 落花城主,五剑灵师,果然名不虚传。 燕复平暗中观察轻歌,其他人受气场压迫,难受不已,夜轻歌、风青阳以及墨邪三人,竟是无动于衷。 轻歌回头,看向燕复平,笑了笑。 燕复平凝眸,心思沉重。 夜轻歌,真是个奇迹! 比之其他人,夜菁菁要好上许多,面对气场压迫,她行动自如,只不过收回了许多黑暗元素而已。 许久过后,永夜生才将气场收回,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1516章 临阵脱逃 兰无心的理智召回。 她冷冷的看着永夜生,全然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和肃杀。 五剑灵师,她不是对手。 即便放眼血族恐怕也就老祖宗能够与之匹敌,老祖宗说过,血族要想重见天日,永夜生是个关键,若能拉拢,事半功倍,哪怕不能成为盟友,最好也不好得罪。 兰无心收敛了气势,嘴角两侧的獠牙也慢慢缩小,直到看不见。 “兰长老,老祖宗怕是不愿看到兵戎相见的一幕,今日晚宴,十几年来,青阳大师第一次出现,兰长老请给分薄面。”永夜生淡淡的道。 永夜生中年之态,却从骨子里透出了儒雅之感。 面对兰无心的戾气,他选择的是保留兰无心的全面,身为一城之主,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也得八面玲珑。 “城主客气了,我自然不会与小人一般见识,当然,账这种东西,还得记着。”兰无心阴狠双眸转向轻歌,“夜轻歌,不详,今日看在城主的面子上,我留你一命,他日必然取你们二人狗头。” 兰无心眼中红光乍现,一双眸子,宛如有鲜血在流动,惊悚可怕。 没人敢与之对视。 那样一双瞳眸。 夜菁菁挑了挑眉,回头看去,不屑轻蔑,“就你?” 轻歌瞥了眼兰无心,随后继续与风青阳讨论夜惊风年轻趣事。 兰无心的狠话,像是跳梁小丑最后的垂死挣扎,那么可笑。 兰无心脸庞扭曲,双眼愈发的赤红。 口角之争,无伤大雅。 永夜生回到位置上,祖爷看向永夜生,道:“城主可真忙。” 永夜生笑着摇头,“现在的孩子,都是年轻气盛的,动不动就要杀人。” 祖爷笑了笑,突地,敛起笑容,一脸严肃望着阎烟,“稍后你亲自去跟夜轻歌说,解除战帖之事。” 什么! 阎烟蓦地抬头,她方才被祖爷责罚了一番,脸色白的很。 听到祖爷的话,阎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祖爷把她的骄傲自尊置于何地? 下战帖之人是她,临阵脱逃之人也是她,要落花城的那些千金少爷们如何讨论她? 若是祖爷亲自去说,她摆出一副不愿意的态度,阎烟还是能够接受的。 可不知为何,祖爷忽然改变主意了,要她亲自去说。 不。 泼出的水,无法收回。 不到最后,怎知她不能卸掉夜轻歌的胳膊呢? 阎烟眼底泛起一丝狰狞之色。 祖爷望着阎烟,甚是失望。 大丈夫能屈能伸,有能之人,何惧一时的埋汰? 夜轻歌走到这一步,历经无数风浪,漫天讥讽,那些名声,夜轻歌何曾在意过? 想来,这就是阎烟跟夜轻歌的区别。 祖爷叹了口气。 阎家付出代价,花费大量钱财,也难以栽培出一个天才,只不过堆积出了他们的骄傲而已。 除此之外,毫无作用。 祖爷满眼失望。 曾经站在巅峰,辉煌如风的阎家,要没落了。 后辈的不争气,阎家底蕴的挥霍,终有一日会成空。 祖爷内心,深深的叹了口气。 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老了啊。 琉璃台子上,阎狱身长玉立,站在台上看着四周众人,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来拔长虹剑。 水晶框架碎裂,便走来一名侍卫,充当架子,捧着长虹剑。 其他人虽想来试试看,但三大世家和血族挑战过后,还有幽冥岛跟城主府没出手,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抢了他们的抢了风头, 燕家这一桌,风青阳笑了几声,与轻歌说道:“丫头,你可不知道当年我们几个发生过多有趣的事,你父亲被世人称之为战神,他率领屠杀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到之处,百姓跪地膜拜欢迎,再年轻点,你父亲去极北,遇到一头高等魔兽,几个回合下终于战胜,然而你父亲竟然不想跟魔兽契约,而是要把那魔兽烤了吃了,那魔兽吓得疯狂逃命,从此往后,可能都对人类有阴影了……” 风青阳笑的甚是夸张,但他声音好听,似泉水缓缓流淌着。 轻歌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那就是她的父亲,苍生心中的战神,四星大陆的英雄。 这一生,夜惊风唯独亏欠夜青天。 风青阳又道:“你别以为你父亲有多勇猛,你知道他怕什么,他怕蟑螂跟老鼠,当初一只蟑螂跑进了屋子里,他吓得一晚上直哆嗦,要你娘抱着才肯睡。” 提及阎碧瞳,风青阳眼中有一丝落寞。 那样好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他、夜惊风、北月皇三人,多年的好友,在同一个时间段遇到阎碧瞳,皆是一见倾心。 阎碧瞳独爱夜惊风。 轻歌非常的惊讶,还有这种事儿,夜惊风竟然害怕蟑螂。 轻歌裂开嘴,笑出了声。 墨邪转头望着轻歌,那一刻,春暖花开,岁月静好,他的视线只落在她身上。 风青阳又与轻歌讲了一些有关夜惊风的趣事,最后,风青阳看向夜菁菁,“不详,你怎么不去试试长虹剑?” “长虹剑?不感兴趣。”夜菁菁说。 琉璃台上,长虹剑突地震颤了一下。 斗笠轻纱下,风青阳两眼深思。 轻歌浅笑。 夜菁菁如当初一样,喜爱甜食,坐上的糕点全被夜菁菁扫空。 “长虹剑很厉害的,说不定它就是你的了。”风青阳继续引诱。 夜菁菁回头看了眼长虹剑,道:“白送给我,也不要,放在身上麻烦着。” 长虹剑又震颤了一下。 众人无奈。 他们那么宝贝的长虹剑,她竟然这么的不屑一顾! 城主永夜生笑着站起,“青阳大师,这长虹剑如此稀奇,我倒要看看,以我的力量,能不能将他打开。” 风青阳道:“城主,长虹剑择主,不在力量,而是机缘。” 永夜生旁侧,祖爷问:“城主就这么想要长虹剑?” “只是想试试,长虹剑是不是真的那么玄乎而已,祖爷多想了。” 永夜生掠过长空,落在琉璃台。 阎狱将长虹剑交给它。 众人诧然,三大世家派出的人,都是年轻一辈,城主五剑灵师亲自上阵,未免太不公平了。 他们相信,五剑灵师出马,拔出长虹剑,那岂不是轻轻松松之事? 宾客们,满脸失望,方才的雀跃与兴奋,烟消云散。 他们没有机会了。 长虹剑是城主府的。 第1517章 一掌拍碎这破剑 永夜生站在琉璃台子,一脸淡然,满心自信。 他是落花城最强大的修炼者,他一定能拿下长虹剑。 他能够感受到,长虹剑的力量不止于此,真正力量全被剑鞘掩盖住,可想而知,长虹剑主,该有多强大。 比之长虹剑,屠血刀都要失色几分。 永夜生没有任何犹豫,运足灵气,双手盈满力量,他的双手分别拿着剑鞘和剑柄,而后蓦地一拔。 无数目光,全都盯着长虹剑看。 五剑灵师的一拔,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永夜生眼中暗芒闪烁,他没有任何失态与不甘,反而更加兴奋。 不愧是风青阳炼制的绝世兵器,这等力量,就连他也狂热。 永夜生双眼闪烁着光亮。 他再一次朝双手灌入灵气,试图打开长虹剑,然而,与先前几人的结果一样,没有区别。 长虹剑鞘与剑身之间,甚至没有开一丝裂缝。 永夜生双眼暗沉,他笑了笑,把长虹剑递给阎狱,潇洒自如地走下台子,难得的是,身上还保持那一份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是他的城主气势。 “青阳大师的兵器,我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打开这把剑。”永夜生道。 能成为长虹剑主者,绝非凡人。 风青阳道:“机缘之事,天定,剑定,就是不能人定。” 永夜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小酒。 “城主还喜欢跟他们年轻人凑热闹。”祖爷说。 永夜生放下酒杯,“邪儿对长虹剑不感兴趣,那我只能得去试试了。” 祖爷笑而不语。 三大世家、血族以及城主府的人都试了一遍,其他世家的人,终于可以有所动作了。 幽冥岛的夜菁菁对长虹剑可没想法,这样也好,免去一敌手。 夜菁菁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她操控黑暗元素的熟稔程度,可谓得心应手,让人深深恐惧着。 秦家的人,等候已久。 秦家主本想让晚辈去台子上,可永夜生都上去了,他也可以亲自过去,这样的话,拔出长虹剑的几率也要大一些。 “父亲,你的身体……”秦家公子担心问。 秦家主与夜轻歌拼酒之后,身体差了许多,那酒劲,现在还没缓过来,筋脉甚至还有碎裂的迹象,这期间,秦家主一连咳了好几口的血。 之后,秦家主吃了一颗定息丹,稳住体内紊乱的气息和元素,这才能坚持到现在,若不然,秦家主早便昏过去了。 定息丹非常珍贵,他爱面子,不想出了洋相,才舍得吃了。 秦家主抬起手,摇了摇,“不碍事。” 秦公子欲言又止,没说话。 “还有谁要来?”阎狱问。 秦家主起身,正要说话,便见一道光影,犹如疾风掠过,下一刻便出现在石台之上。 轻歌站于石台,波澜不惊,她一身紫衣,雍容端庄,慵懒如狐,妖孽邪魅,眸子里透出几分肃杀。 秦家主见此,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他愈发相信那神秘占卜师的话,夜轻歌的存在,就是秦家最大的阻碍,唯有杀了夜轻歌,他秦家方能上青天。 看见轻歌出现在琉璃台上,宾客们小声议论,言语间充斥着讥讽。 虽说他们信服夜轻歌的实力,未满二十岁的三剑灵师,天才已不足以形容,然,夜轻歌的身份,来自穷酸之地,他们天生优越感,从骨子里瞧不起夜轻歌。 整个西院,响起诸多纷杂之声。 “夜轻歌想干嘛?该不会想拔长虹剑吧,她……太异想天开了吧。” “年轻人都是这样,以为自己能创造奇迹,其实也不过一个笑话而已。” “城主大人和各家天才都拔不出的长虹剑,她夜轻歌上去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 一众人讨论着,不屑着。 夜轻歌能打开长虹剑? 天方夜谭,逗我? 那可是就连城主永夜生,五剑灵师修炼者都打不开的长虹剑啊。 她凭什么? 李嫣然望着轻歌,咬牙切齿。 阎烟依旧保持她的高傲,一个眼神都不愿给夜轻歌。 她绝不相信夜轻歌有那实力机缘,能够拔出长虹剑。 兰无心想的却是,何时才能把夜轻歌的心脏取了,蓝芜没那么时间等药引。 燕家酒桌,墨邪喝着小酒儿,夜菁菁吃着甜食糕点。 墨邪望着轻歌,脸上扬起一抹笑。 他坚信着,夜轻歌能够拔出长虹剑,即便不能,那也一定是长虹剑的问题,跟夜轻歌的能力无关。 风青阳看了眼夜菁菁,问:“不详,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夜菁菁盯着轻歌看,面对风青阳,显然有一些不耐烦。 姐姐美死了。 她专心看姐姐呢,这糟老头问东问西的烦不烦?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她有兴趣呢。 这糟老头该不会是有恋童癖吧。 夜菁菁不由多想。 若风青阳知道夜菁菁心中想法,只怕再也不想跟夜菁菁说话。 那分明是来自长辈的关怀。 风青阳说:“你觉得轻歌丫头能带走把长虹剑带吗?” “废话,当然能。”夜菁菁说。 “若是不能呢?”风青阳反问。 “若是不能,我一掌拍碎这把破剑。”夜菁菁语出惊人,说的话,让一堆人脊背发寒。 现在的小孩…… 风青阳无奈苦笑。 在夜菁菁的认知里,当夜轻歌走上琉璃台的那一刻,长虹剑若是识相的话,就该乖乖把剑鞘打开。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夜菁菁这一番话上,唯独阎狱发现,长虹剑听到夜菁菁的话后,又震颤了一下。 阎狱若有所思。 这…… 古怪的很呐。 墨邪望着夜菁菁,笑了。 夜菁菁变了,以前的夜菁菁,奶声奶气,软萌的很,性子也是柔弱的,不曾与人争锋过。 现在,夜菁菁浑身上下都是刺儿,唯独面对夜轻歌时,她才肯把刺儿收回,满怀温柔。 轻歌伸出手,从阎狱手中接过长虹剑。 “九哥。” “尽力就好,不必强求。”阎狱说。 轻歌淡笑。 长虹剑里蕴藏的力量很强,与其让别人得到这股力量,不如占为己有。 更为重要的是…… 她想把剑送给夜菁菁。 轻歌看着夜菁菁,眼神柔和。 说起来,许久没见了呢。 轻歌拿着长虹剑,突地挑眉,难不成她出现了错觉? 怎么察觉这长虹剑在瑟瑟发抖,像是害怕着什么呢? 第1518章 他会爱上我吗 轻歌望着长虹剑,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一把剑,还会害怕? 何况,就算长虹剑内有器灵,也被剑鞘封印住了,再说了,拔出长虹剑,剑内器灵也不一定能觉醒。 琉璃台下的众人,满眼讥讽,夜色渐深,他们只希望夜轻歌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轻歌挑了挑眉,她只是想试试而已,毕竟,永夜生都不能打开长虹剑。 她虽自信,却也没抱太大希望。 轻歌把手放在剑柄上,突地,剑身脱离剑鞘,一道浓郁的玄色之光,笼罩整个城主府,为黑夜增添了一道亮彩。 玄色光的起始点,在夜轻歌,那巨大的光芒之中,夜轻歌一手拿着剑柄,一手拿着剑鞘,眼神有些呆滞。 轻歌囧。 什么鬼? 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尚未用力,只是碰了下长虹剑,长虹剑就自动打开了? 这……太滑稽了。 轻歌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她容貌美丽,长虹剑才为之动容。 当然,这只是轻歌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已。 至于台下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长虹剑有多难拔,大家伙儿都看到了,他们可不认为夜轻歌的实力能超越永夜生。 看来,风青阳大师说的对,这长虹剑啊,还真的是看机缘。 机缘到了,三岁婴儿也能拔出。 机缘未到,任你五剑灵师使出全力,我自不动如钟。 想到这里,众人欲哭无泪,怨恨的望着夜轻歌,这样说来,长虹剑岂不是人人有份,若夜轻歌不上台,他们说不定就能打开长虹剑,闻名四海。 一个个,咬牙切齿,嫉妒极了。 阎烟瞪大眼,看向台上身影,她咬碎一口银牙望肚子里吞,她方才试了足足三次,知道长虹剑有多难打开,她不相信,夜轻歌有那滔天实力。 “这夜轻歌运气未免太好了。”阎烟有着些许不甘,转而,划过一丝恐惧。 若夜轻歌有了长虹剑,狩猎场上,她岂不是必输无疑。 可祖爷说了,要她亲自去退战帖,这种打自己脸的事,她当然不会去做。 怎么办。 阎烟脸色煞白。 风青阳望着那长虹剑,深思,而后她看向正在喝着小酒儿的夜菁菁,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夜菁菁见风青阳在悄悄望着她,夜菁菁皱了皱眉,拉开了距离,一脸嫌弃,“姓风的,我还小,你别图谋不轨。” 风青阳:“……” 这丫头心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风青阳君子磊落,堂堂正正,是那种色眯眯的小人吗? 墨邪哭笑不得。 几年未见,小妮子淘气机灵了不少。 燕小七坐在一旁为自家娘亲鼓掌,眼里全是崇拜倾慕,放在新世纪,那就是活脱脱的一小迷妹。 “娘亲好棒,娘亲最厉害了。”五剑灵师都打不开的长虹剑呢,她娘亲勾勾小指头就能成功,以后跟城里其他小朋友,有的炫耀了。 燕小七听到夜菁菁说的话,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一脸怪异的看着风青阳,往后挪了挪,退回燕复平怀里。 风青阳抓狂,那是什么眼神? 他风青阳只是爱幼而已,又没什么恋童癖! “爹爹,青阳大师好可怕,他会爱上我吗?”燕小七熟稔地爬到燕复平腿上。 咳……咳咳咳…… 燕复平饭菜吃多,喝了口茶,听到燕小七的话,被茶水呛得咳嗽了几声。 他该说自家宝宝可爱呢,还是可爱呢…… 风青阳要吐血了。 现在的小妮子,真是让人头疼,就连长辈的关怀都被人误解了。 “青阳大师,你要是年轻点,再英俊点,我说不定就能勉强的嫁给你哦。”燕小七咬了咬手指,说。 夜菁菁狰狞的脸上泛起笑意。 她伸出手,捏了捏燕小七的脸颊。 这小可爱,对她胃口,她喜欢的紧儿。 “来,叫姨。”夜菁菁说。 她是夜轻歌的妹妹,夜轻歌是燕小七娘亲,辈分应该没乱。 燕小七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夜菁菁看,面对夜菁菁一脸的可怖疤痕,燕小七眼里没有任何恐惧和嫌弃,片刻,她眯起眼睛咯咯笑了起来,“姨。” 夜菁菁脸上绽放笑容。 台下一出戏,台上轻歌看着手中长虹剑,嘴角疯狂抽搐。 阎狱走来,双手抱拳,“轻歌,恭喜。” 轻歌一脸冷漠,她看着阎狱笑了笑,用剑鞘敲了敲长虹剑身,问:“九哥,你说这长虹剑会不会生锈了?坏了?” 阎狱:“……” 长虹剑:“……”神经病啊,它不要面子的吗? “青阳大师炼制的兵器,应该是不会生锈的。”阎狱说。 剑鞘拔出之后,长虹剑的力量更加凝固,还有一大部分力量被封印。 阎狱也看过屠血刀,屠血刀虽然强,但不及长虹剑。 屠血刀卖出九千万,夜轻歌赚了。 那侧,秦家主又要吐血。 他花费九千万去拍卖屠血刀,这长虹剑比屠血刀还要强,竟然就这么被夜轻歌免费带走了。 秦家主憋得内伤。 夜轻歌是他的克星。 黑竹屋里损失的九千万,让秦家元气大伤,这次拍卖屠血刀,更是让秦家没多少资产了。 更气的,他还不能把屠血刀拿回来,三大世家和城主府的人,都在追屠血刀,后面就连幽冥岛的不祥之神,也在凑热闹。 屠血刀回到秦家,岂不是引火上身。 秦家主心里一口气堵得慌。 这一年来,秦家诸事不顺,还损失了五位二剑灵师。 秦家主一直认为,五位二剑灵师的死,跟夜轻歌脱不了关系! 台上,风起。 夜轻歌转眸四顾,在院墙之上,看到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独眼,是一只藏青色的眼。 蛇葬! 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深不可测。 轻歌眸光微闪,等她定睛看去,院墙那里,哪里还有蛇葬身影。 轻歌一直很好奇,蛇葬的来历。 轻歌手握长虹剑,走下琉璃台,万众瞩目下,回到酒桌前。 她合上剑鞘,把长虹剑递给了夜菁菁。 “不详,送给你。”轻歌面带微笑。 此话一出,满院风雨。 这夜轻歌真是不知好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长虹剑,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送人了,要不要太大方。 就算送人,送给他们也行啊。 他们不会客气的…… 第1519章 黑暗之躯,阴魔之心 夜菁菁看着长虹剑,说不感动是假的,她虽不屑,却清楚长虹剑的珍贵。 原来,她想送给她。 夜菁菁脸上扬起笑容,她接过长虹剑,道:“我很喜欢。” “这怕是不行。”风青阳出声。 轻歌转头,“为何?” “长虹剑,一人,一剑,一生,只有长虹剑认定的机缘者,才能将他打开,就算送给其他人,不能把剑鞘打开,便是废了长虹剑。”风青阳道。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算夜轻歌已经打开过长虹剑,剑鞘合上后,其他人依旧拔不出剑,还不是没用。 “我试试。”燕复平起身,伸出右手。 夜菁菁挑了挑眉,随后把长虹剑丢给燕复平。 三大世家,阎家祖爷,魏家魏老,燕家家主,是除了永夜生外,最为强大的人。 燕复平拿着长虹剑,卯足了劲,方才还被打开的长虹剑,如今动也不动,一丝裂缝都没出现。 燕复平爽朗一笑,将长虹剑还给夜菁菁,“青阳大师说的不错,此剑,犹如天之长虹,正气浩然,神秘而悬乎,青阳大师的炼器手法,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轻歌挑了挑眉,若是如此的话,那就麻烦了。 她不擅剑,剑的锋刃,不如刀的凌厉,剑过无声,刀出断头台,泣血留尸。 许是长虹剑的打开,来得莫名其妙,轻歌虽然拔出了长虹剑,心里却无任何感觉。 她想着夜菁菁身上没有兵器,把长虹剑留在身上也能增强一些力量,不仅如此,得到长虹剑,回到幽冥岛,夜菁菁会更加受岛主重视才对。 一把长虹剑,轻歌想的却很远。 夜菁菁晃了晃长虹剑,上看下看。 这剑,真那么厉害? 夜菁菁来了兴趣,把手放在剑柄上,微微一用力,手顿住,眉头皱起,还真是有点劲道,难以拔出。 夜菁菁愈发来劲,她将黑暗元素盈满掌心,双眼发狠,那一双漆黑瞳眸,骤然间,双眼深处似有曼陀罗徐徐盛放,片刻,她的眸子彻底成了深紫色,一种浓艳深沉的颜彩,神秘,尊贵,不容亵渎。 没人相信,夜菁菁能够打开长虹剑。 她与夜轻歌不同,夜轻歌心狠手辣,但她是地地道道的修炼人,丹田内聚集的全都是灵气,没有其他杂志,邪恶气息。 夜菁菁年纪虽小,浑身上下却透露出魔鬼气势,她的筋脉血肉里,有飘渺如烟的黑暗元素在流动,那些精纯的黑暗元素,一旦汇聚,发展,便是天崩地裂之势。 长虹剑正气浩然,怎会让一个邪恶之徒将其打开? 黑暗元素犹如一条条毒蛇,缠绕着长虹剑,甚至还有着朝四面八方扩散的趋势。 灵师修炼者,本就厌恶暗黑师,他们讨厌黑暗元素的气味,那种气味,不是对于鼻子而言,而是对于灵魂、心脏,感知。 城主府西院的氛围,特别沉重。 夜菁菁脚底,好似长了一棵树,黑的树,死气沉沉,暗紫的藤蔓,从树根延伸出来,包裹着夜菁菁。 精神世界,魇的声音发颤,“黑暗之躯……我的天,这丫头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有黑暗之躯,阴魔心脏?” 轻歌垂眸,血光起! 虚无之境,英武侯留下的永生石里,发出了浑厚磁性的男声:“黑暗之躯,十阶以上的暗黑尊者尸体,腐烂之后会留下阴气很重的黑暗元素,强大的暗黑师行走天下,四处游走,去往尸体之地收集黑暗元素,后取将死之人的元气,封存十年,十年后,所有黑暗元素融为一体,变成一名真正的暗黑师。” “阴魔之心,在占卜界,被称之为阴魔命格星,在暗黑师领域,阴魔之心是黑暗之树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吸食掉阴魔之心,能够成为最强的暗黑师,实力可怕,阴魔之心,万年难见。” 正常情况下,阴魔之心和黑暗之躯不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而且,黑暗之躯没有灵魂,它的形成全靠尊者尸体里氤氲的黑暗元素之魂,历经十年,才能觉醒。 夜菁菁并非形成于黑暗元素,相反,曾经,她体内充满灵气,她有父有母,奈何父母双亡,这样的她,本就有了阴魔命格星,为何还会变成黑暗之躯? 这不可能。 轻歌眼眶微红。 魇开始留恋这个世界。 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奇迹和不可思议,那一路走来的风和景,他还没看够呢。 可惜,他只是借宿在别人体内的可怜虫,他只是一具脆弱的骨架,他没有血和肉,亦没有脏腑。 万众视线,全都在夜菁菁身上。 夜菁菁面无表情,双眸紫黑,黑的藤蔓缠绕那娇小的躯体,后蔓延到了长虹剑上。 水晶白光,夜色风凉。 刹那,夜菁菁一用力,清脆之声响起。 嚓—— 嚓—— 长虹剑,被打开。 夜菁菁缓缓将长虹剑拔出,没有夜轻歌那么轻松,却像是某种力量的觉醒。 狂风皱起,银色的光自长虹剑中迸射而出,将整个落花城,全部照亮,那汹涌如潮水的力量,疯狂涌动。 轻歌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 长虹剑原来早已择主。 轻歌面带微笑。 夜菁菁是黑暗元素孕育出的生命,却不是邪恶之人。 许是她体内正邪相融的力量,吸引到了长虹剑。 那一刻,强烈的光,盖住了夜菁菁的脸儿,只露出那样一样美得惊心的双眼。 而后,眸中紫色渐渐褪去,那妖娆藤蔓与树根,化作一团烟雾,消失。 夜菁菁诧异,好奇。 拔出长剑的那一刻,她的灵魂,似是多了一条纽带,连着长虹剑。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长虹剑的生命力,那是一种蓬勃的悸动。 很微妙的感觉。 银光消失。 夜菁菁侧着脑袋,仔细观察着手中的长虹剑,想,这把破剑,兴许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还是可以接受的。 夜菁菁嘴角勾起一抹笑。 斗笠轻纱下,风青阳轻点了点头。 看来,此次来落花城的决定,很正确。 两把兵器,都有归宿。 各有价值。 永夜生暗暗打量着风青阳。 风青阳,究竟在想什么? 永夜生紧紧抿着唇,儒雅依旧,只不过身上骤然散发出一丝可怖的气场。 第1520章 落花城的水很深 夜菁菁拔出长虹剑的过程,让众人明白了暗黑师的强大。 那浓郁的黑暗元素,像是一场风暴席卷而来。 风暴之下,无人生还。 与其他人的惊讶错愕相比,轻歌看着夜菁菁那张狰狞密布的脸,满是心疼。 她甚至已经忘了,夜菁菁年少时的模样,只依稀记得,那样无邪的表情和眼神。 轻歌双手紧攥,即便伤害夜菁菁的那人,被她亲手杀了,也难解心头之恨。 夜菁菁是黑暗之躯,修炼黑暗元素,往后,她的脸,难以再恢复,阴魔之心的秘密,若是让其他暗黑师发现,夜菁菁的生命就受到了危险。 轻歌很担心。 而且,阴魔命格星,终生不得生育…… 夜菁菁长大了,知道后,会痛苦吧。 轻歌深深叹了口气。 是她。 是她间接害死张月柔,毁了夜菁菁,死了夜正熊,让夜菁菁父母双亡。 可这个傻孩子,只想着如何守护她。 她夜轻歌究竟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 “丫头,恭喜。” 风青阳笑了笑,朝夜菁菁抱起双拳。 夜菁菁看着风青阳,有几分狐疑,风青阳为何突然之间正经了起来。 夜菁菁将手伸进衣袖里,掏了掏,忙活半天,拿出三枚灵气丹放在风青阳跟前,“炼器辛苦了,我这人从不占别人便宜。” 风青阳无奈笑出声,他将三枚灵气丹收好。 长虹剑已有归宿。 这场晚宴,每个人的心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但从此之后,夜轻歌在落花城有一席之地。 她的话,就连三大世家的人,都得好生听着,不敢忽视。 夜菁菁的那三枚灵气丹,把其他宾客气得吐血。 那么宝贵的长虹剑,只值三枚灵气丹? 这厮要不要太嚣张啊。 燕小七眨巴眨巴眼睛,从燕复平腿上跳了下来,走向夜菁菁,望着长虹剑,“姨,我可以摸一摸吗?” 两个都是小萝莉,这一声姨叫的让人出戏。 不过夜菁菁一脸刀痕剑痕,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忽视掉她的年纪,把她幻想成女魔头。 “当然可以。”夜菁菁爽快地把长虹剑,插在地上。 长虹剑太重,燕小七拿不动的。 长虹剑表示很憋屈,放在四星大陆,它就是剑中王,竟然被这么对待,插进泥里。 燕小七摸了把长虹剑,心驰神往,黑眸中冒着晶亮的光。 “娘亲,你会炼器吗?”燕小七问。 “会。” “娘亲可以为我炼一把吗?”燕小七回头。 “好。”轻歌伸出手,揉了揉燕小七脑袋。 燕小七手舞足蹈,欢天喜地。 噗嗤—— 嘭! 旁侧,两道声音接踵响起。 轻歌转头看去,便见秦家那一桌,众人惊慌,秦家晚辈不知所措。 秦家主不知怎的,突然想打开剩下的几坛水滴子,然后,酒水里没有了冰火元素,秦家主喝了一口,血滴子跟普通酒水并无区别。 秦家主想到夜轻歌的眼神和最后的怜悯。 原来夜轻歌给他下了一个套,夜轻歌就是奔着水滴子而来的。 想至此,一股怒气,直接从秦家主脚底升起,直直冲向天灵盖,犹如惊雷,嗡嗡之间,在秦家主脑子里炸开。 他身体筋脉内,气息紊乱,被定息丹压住的冰火元素,横冲直撞,在他脏腑里撞击,秦家主直接喷出了一口血,血水洒在桌上。 秦家一些年纪小的女子,尖叫一声后站起来,捂着嘴,眼神恐惧的望着秦家主。 秦家主瞪着眼睛,身体痉挛,而后猛地倒在地上。 一时间,晚宴,混乱。 轻歌抿唇,一动不动,她端着酒杯,敬向燕复平,“燕家主,晚辈敬你一杯,往后还需要家主多多指点。” “指点谈不上,以小七对你的喜爱,她都恨不得把燕家的各个库房搬到听雨轩去。”燕复平笑道。 一晚上下来,他终于清楚夜轻歌的强大。 若能合作,最好不过。 只是…… 燕复平看了眼兰无心。 血族兰长老,看来与夜轻歌积怨颇深,若燕家力挺夜轻歌,岂不是要得罪血族? 这条路,也不好走。 轻歌知道燕复平在想什么。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和不劳而获的事。 不论哪种合作,都有风险,若连承担风险的勇气都没有,不如到此为止。 每个人都心思叵测,三大世家和城主府—— 轻歌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选择燕家。 阎家与她之间的关系复杂,阎家内部,祖爷的几个儿子打的不可开交。 阎烟之所以能够成为阎家第一人,那是因为祖爷力挺阎烟,如此方能让阎家暂时和平。 但不久后,阎烟就是这场没有硝烟之战的牺牲品,一旦没了祖爷的支持,其他人,便会除去阎烟。 阎家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不择手段心思诡谲之人。 轻歌跟阎烟接触了两天,从而得知,阎烟,太嫩了,不是那几个老狐狸的对手。 至于魏家,一直都是明哲保身。 与阎家、燕家不同,魏家不求激流勇进,成为落花城的一方霸主,只要能保住家族百年基业,便是得偿所愿。 这样的人,即便夜轻歌表现再完美,也绝不会让夜轻歌上这条船。 一旦上船,船内的和平,便会终结。 至于城主永夜生,看似儒雅,为轻歌着想,实则,落花城内,心思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永夜生。 轻歌与其合作,步步惊心,稍有不慎,阴沟翻船。 墨邪在落花城,仰仗永夜生。 永夜生要他好,他便是晴天,永夜生要他三更死,他活不到五更。 墨邪已是如此,轻歌再投靠永夜生,岂不是自找死路。 再者,魇的目的是杀了永夜生…… 当然,以她的实力,一旦突破四剑灵师,也有跟永夜生一战的资本。 但,寡不敌众,唯有等屠杀军彻底强大起来,她才不需要任何依靠。 屠杀军之所以去历练,历练的并非自身力量,而是与魔兽之间的战斗默契。 这种默契,一旦形成,真正战斗之时,整个屠杀军,都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之后,刑天战队林崇等人,也都跟着屠杀军。 屠杀军主厮杀,刑天战队则是以布阵为主,二队相辅相成,战斗力惊人。 轻歌之所以创建刑天战队,教其阵法,便是未雨绸缪,早早预料到了今朝。 第1521章 似是故人来 轻歌望着倒地的秦家主,脸上扬起一抹笑。 秦家主仇恨值在她身上,才不会对驯兽岛大动干戈,刑荼蘼便有时间处理驯兽岛之事。 等秦家主反应之际,驯兽岛已经非常凝固强大。 他,绝不敢动驯兽岛! 此刻,有医师前来,医治秦家主。 侍卫们将秦家主抬下去,秦家的几个晚辈,也跟了过去。 李嫣然坐在桌前,恶狠狠瞪着轻歌,似乎除了这样,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其父李总管,拉着她跟上秦家主。 秦家主身体有了危险,秦家其他人自然不能继续留在晚宴。 李嫣然、张公子一同离去,即将消失前,李嫣然回头看了眼夜轻歌。 夜轻歌与那么多尊贵的人同桌,与燕复平谈笑风生,跟风青阳探讨炼器之道,墨邪一言不发,坐在旁侧,眼神宠溺的望着夜轻歌。 那样的眼神,李嫣然宁愿溺死在其中。 然而,那不属于她。 李嫣然李总管拽着走。 秦家一家走了,晚宴还在继续,却是索然无味。 有几名舞女前来,跳一支水蛇舞,觥筹交错下,一个个弯下柔软腰肢,身体后仰,红唇含着一朵玫瑰,在琴师的最后音声下,谢幕。 舞女们离去,永夜生站起来,“天色不早,我已备好马车,诸位早些回去休息吧。”永夜生转头,“不详,兰长老,我在城主府为你们准备了房间。” “不必了,我……” 夜菁菁欲要说住进听雨轩就好。 然而,她不是夜菁菁,她是不祥之神,来自幽冥岛,与夜轻歌过于亲密,反而会让夜轻歌引火上身。 不论在落花城,还是幽冥岛,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详有话要说?”城主问。 夜菁菁笑着,微微摇头,“那就如城主所说。” 夜菁菁睁着墨黑的眼眸,瞥了眼墨邪,勾唇一笑,道:“城主大人,我想嫁给墨公子。” 墨邪:“……” 这小丫头,来劲了…… 是不是这时候才想起他这个墨哥哥了? 在她眼里,只有夜轻歌。 城主挑眉,他很好奇,这个不祥之神,与夜轻歌有何关系。 莫不成,跟墨邪也有关系? 不祥之神的来历,值得深思。 夜菁菁此话一出,阎烟眼神倒是有些波动了。 祖爷与她说过,城主与祖爷二人,曾经讨论过阎烟跟墨邪的联姻。 于阎烟来说,墨邪很好,她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但这样优秀的男子,有资格站在她面前。 阎烟偶尔潜意识里,也会把墨邪当做未婚夫。 只是婚约这一纸,还没有捅破。 墨邪连日来对夜轻歌的关心,她看得清清楚楚,她不在乎,夜轻歌已有未婚夫,是十大公子之首的公子姬。 可……这半路出来的不祥之神,算什么? 她找遍整个落花城,若真要嫁人的话,也就只有墨邪身份配得上。 城主微怔。 城主府与幽冥岛联姻? 此事,马虎不得。 幽冥岛岛主的态度,夜菁菁此话的真假,究竟有没有玩笑成分。 而且,他若是答应,岂不是失信于祖爷,墨邪性子也拗,还不一定会答应。 最后,若是阎家有怒,幽冥岛那里也讨不到好,他岂不是吃了大亏? “城主,你是觉得我配不上墨公子吗?”夜菁菁见永夜生不说话,继而道。 永夜生轻笑一声,说:“不详,你还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何况这男女之情,讲究个两情相悦,就算父母之命媒妁之约,那也轮不到我,我只是邪儿的义父,他的亲生父母在北月国。” “那墨公子,你要娶我吗?”夜菁菁回头,看向墨邪。 墨邪无奈,眼中划过宠溺之色,这丫头,就是不嫌事大,调皮。 既然如此,他便陪她。 “你若要嫁,我娶了便是。”墨邪道。 夜菁菁吐了吐舌头,“不嫁,要是传出去,你墨邪的妻子容貌毁了,岂不是颜面尽失?” “感情能用颜面来衡量吗?”墨邪问。 夜菁菁眼中闪过异光。 轻歌望着夜菁菁,仔细观察着。 夜菁菁的话,半真半假,她猜不透。 夜菁菁对墨邪有意吗? 年少时,夜菁菁说过要嫁给墨邪,可谁也没当真。 那一侧,吴紫灵看着这一幕,愣了愣。 她以为,墨邪只对夜轻歌这般温柔,这般好,可墨邪在这个不祥之神面前,脸上的笑,没有任何虚假成分。 吴紫灵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儿,转瞬就满脸通红,醉了。 吴父横了她一眼,“紫灵,我之前如何跟你说的?” 吴紫灵一个激灵,酒醒了。 来城主府前,父亲说过,一定要勾引到魏家大公子,魏离。 刹那,吴紫灵脸色白的吓人。 哥哥吴才,欲言又止。 吴才眼神流连于白媚儿。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人,清澈妖娆,眸底深处,透露出的哀怨让人心动。 吴家兄妹,心思各异。 吴紫灵低头,右手握拳,她舒展开右手,掌心有一包药粉。 欢情之药。 真是个好东西。 吴紫灵闭上眼,悄然无息间,眼尾滑下一滴泪。 她是个牺牲品。 轻歌似有触动,回头看向吴紫灵。 轻歌睫翼微颤,没有任何反应。 吴家的事,她无法参与。 “墨邪,等我再大几岁,记得来娶我。”夜菁菁哈哈大笑。 对于脸上的伤疤,她没有任何自卑。 她不需要美貌,若是可以,她愿用美貌青春换取能够守护夜轻歌的力量。 墨邪挑眉,“自然。”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互动着。 轻歌喝了一杯酒,脸上浮现笑意。 真好。 三年前,她以为会孤身一人来落花城独自打拼,三年后,她身旁依旧有他们。 这时,深夜下的阴影里,显出一双深蓝的眼睛,像深海下的水在浮动。 凛冽蓝眸里,闪过一丝怒气。 一刻不注意,他家的小猫儿又出来乱勾搭人了。 夜菁菁脸上的笑突地收起,摆出一副苦瓜脸。 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包的表情。 随后,夜菁菁面无表情,强装镇定。 “城主,告辞。”夜菁菁双手拱起,拳掌相碰,黑暗元素犹如潮水涌动。 夜菁菁快步离去,她的每一步,脚掌都未曾触碰地面,行走的速度却是快到极致。 黑暗下蓝眸之人,跟上夜菁菁步伐。 轻歌望着夜菁菁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方才,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似是故人来。 第1522章 何为情爱 永夜生为夜菁菁在城主府准备了一间院子。 婢女带着夜菁菁前去,夜菁菁走路速度太快,婢女几乎速跑起来才能跟上夜菁菁的步伐。 终于,到了东莲院。 婢女完成任务,松了口气。 “不详阁下,奴婢就在旁边屋子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知道了,下去吧。”夜菁菁满脸冷漠。 婢女走后,暗夜,倏地一道光影闪过,以极快之速迅速掠来,出现在夜菁菁面前,挡去一大片皎月光。 那人的手,修长如玉,白皙似雪,长指微微用力擒住了夜菁菁的下巴,迫使夜菁菁仰头看他。 夜菁菁一抬头,眸子睁开,便深陷进一片汪洋深海里。 少年眸色深邃,冰冷,望着她的时候却有化不开的柔情。 三年,他已长大,身材高挑,比夜菁菁高出一个头。 轻歌看见他,怕是会一眼认出。 是她从斗兽场救下的一号。 那个蓝眸少年,拥有兽骨的可怜孩子。 “你要嫁人?”一号冷漠的问,周身寒气冷冽逼人。 夜菁菁不惧天地,却总是怕眼前人生气。 “开玩笑的……”夜菁菁解释道。 一号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复杂的盯着夜菁菁看。 夜菁菁儿时说过,要嫁给墨邪,他记忆深刻。 如今旧事重提,是几个意思? 一号的心里,泛过一丝酸意。 那种酸疼之感,弥漫四肢百骸,就连灵魂都在酥麻。 他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你若要嫁,我给你挑个黄道吉日。” 一号说:“幽冥岛和落花城通婚是不小的事,会带来不少麻烦,不过不要怕,我会帮你解决掉。” 夜菁菁睁大眼睛。 一号当真了? 她承认,儿时身边除了夜轻歌,便是墨邪。 她一直以来的梦寐以求,就是嫁给墨邪。 墨邪如天神一般,在她的世界里。 可这几年,陪她熬过重重困难和折磨的人,并非墨邪。 在她痛苦崩溃时给她依靠,让她心暖的人,就在眼前。 一号皱着眉头,努力思索,“你不能生育的事,也要跟墨邪说清楚,还有你脸上的疤痕,因为身体吸收了黑暗元素, 很难恢复,你身体底子差,冬天特别怕冷,手脚都是冰的,一定要好好护着。” 前段时间,夜菁菁受伤,医师诊断出夜菁菁不能生育,原本孕育孩子的地方,被一股神秘力量占领。 最为重要的是,不仅仅是孩子,夜菁菁不能与人同房。 夜菁菁眸光闪烁。 “真傻。”夜菁菁笑了,她拍了拍一号的脸。 一号俊美无俦,蓝眸黑发,没有妖异邪佞之感,却有禁欲冷清的美,分明的棱角,精致立体的五官,宛如上帝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号不谙人情世故,他的世界,原先只有仇恨与愤怒,直到遇到夜轻歌,他有了第一个想保护的人。 当他与夜菁菁共同度过这些日夜,他知道何为情爱。 相依为命。 势均力敌。 不离不弃。 在一号眼中,夜菁菁很美,只是旁人不懂欣赏。 初来幽冥岛时,只因别人说了一句丑八怪,一号便如发疯的魔兽,对那人拳打脚踢,如兽撕咬。 因此事,一号受了一个月的责罚。 “幽冥岛还来了人,应该是为了保护秦家,岛主此次让我们出来,是为了彻底查清与秦家等势力合作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惊动了他们,在外面,一定要小心为好,方才我看到秦家家主晕倒,这个时候秦家最为薄弱,我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一号将夜菁菁头发上的一片叶子抚去。 说罢,一号转身就走。 夜菁菁看着一号即将离去的背影,心脏下沉,失落落的。 她的腰上,挂着长虹剑。 夜菁菁迈动双腿往前走,从背后抱住了一号,侧脸枕在一号脊背上。 “一一,如果我要成亲,那么我唯一的丈夫,只能是你。” 明明还是个小萝莉,偏偏说着让人心动的话。 一号像是被寒冰封住,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庞僵硬,身体如机械,一阵冷风撩来,他像个木桩子站着。 许久过去,一号眼中的焦距逐渐汇聚,一丝丝欣喜疯狂涌动出来。 他回过头,抱着夜菁菁,上蹿下跳地像个猴子。 夜菁菁头晕眼花,却溢出幸福之色,唇角不由勾起。 世人怜她,辱她丑八怪,然而,有人不在乎她的容貌,不在乎男欢女爱那些情事,只要她的陪伴。 夜菁菁勾着一号的脖颈,双眼里装满夜色星辰。 今晚的景,格外好看。 这是几年来,她第一次跟一号捅破这张纸。 一号刚去幽冥岛时,就是个榆木脑袋,偶尔控制不住体内的兽力,好在有岛主帮忙,剩了不少麻烦。 现在,他已是一个优秀的冰冷杀手。 他不需要灵气和黑暗元素,他已和体内兽力融合,战斗时,他便是野兽的化身,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一号抱着夜菁菁站在飞檐之上,明月的轮廓在他们背后,形成美丽奇景。 光将人遮去,只剩影的轮廓,那淡淡的光芒中,一号低头,在夜菁菁额头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年少时的感情,没有世俗杂质。 * 城主府,西院,众人都准备离去。 晚宴,正式结束。 回味无穷的一场晚宴。 夜轻歌鼎鼎大名,将刻在落花榜上。 几个时辰过去,轻歌发现墨邪脸色苍白了些许。 轻歌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年轻男子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落花城成了囚住他的牢笼。 天高地阔,深海以下,春暖冬寒,四季自然,那才是墨邪的世界与追求。 他应该遨游山水,鲜衣怒马少年时,而非深陷权利漩涡,夜夜灵魂桎梏。 永夜生看了眼墨邪,若有所思。 墨邪近来发毒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走了。”墨邪看着轻歌,随即离去。 轻歌凝眸。 她很敏锐,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 可……到底是什么。 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即将浮现,可当她伸出去抓,却是什么都没有。 墨邪离去,在院门前,碰到了等候已久的李嫣然。 李嫣然显然梳洗打扮了一番,脸上抹着厚厚胭脂,身上着百蝶裙,梳着春花髻,如画中走来的女子,甚是姣好。 第1523章 做妾,你也配? 晚宴上,李嫣然对夜轻歌的敌意,太明显了。 曾经,李嫣然的一切示好,墨邪全部忽视,却也没做出让李嫣然下不来台的事。 可今日…… 墨邪双脚停下,双眼深寒的望着李嫣然。 那一刻李嫣然的心在颤抖,她一直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 她始终认为,终有一日,墨邪会成为她的裙下臣。 她陷在交织的美梦里不可自拔,期待成真的那一天。 然而,夜轻歌的到来,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在她身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这几日,她惶恐不安。 她绝不能失去墨邪。 不仅仅是这个人,还有未来城主这个身份,她全都渴望,却不可及。 尤其是今日,她那么狼狈,身为女子,一个书香气质的人,她竟敢当众脱衣。 她那么狼狈,夜轻歌凭什么可以耀眼?可以风光万丈? 看着夜轻歌拔出长虹剑的瞬间,看着夜轻歌跟风青阳谈笑风生,看着燕复平对夜轻歌赞赏有加,李嫣然嫉妒的发狂。 李嫣然红唇微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她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这些日子她对夜轻歌的排斥,已经引起墨邪不满,再这样下去,她最后一丝渺茫的机会,也都烟消云散。 噗通—— 李嫣然弯下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墨邪衣裳,抬起头来,满面泪水,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会心动。 墨邪却是面无表情,冷漠疏离的眼神像是两根针,狠狠扎进李嫣然的眼球里。 李嫣然将尊严踩碎,卑微如尘埃。 她哭泣着,张开嘴,只有呜咽的哭声,她满脸内疚,哭的眼睛都肿了,却别有一番韵味。 那一颗巨大的树后,走出一人,是张家公子。 张公子躲在暗处,望着李嫣然低声下气的样子,不由攥紧了双手。 他身为世家公子的高傲,在李嫣然这里,全都粉碎,毫无尊严可言。 他付出所有的好,李嫣然视若无睹。 那墨邪不肯看她一眼,她却追着不放。 张公子低头,他的手断了一指,医师用干净的雪色软布包扎着。 虽然服食了止血止痛的丹药,软布依旧溢出了血迹,伤口处隐隐作痛。 张公子抿唇垂眸,树叶垂下的阴影覆盖了他脸,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公子,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太爱慕公子,才会挤兑夜姑娘,可我没有坏心……”李嫣然紧攥着墨邪的袍摆。 墨邪额上溢出冷汗,身体微颤,他在忍耐着某种极致的痛苦。 墨邪垂眸看着李嫣然攥着他袍摆的手,皱了皱眉头,衍生出一抹杀气。 他自小不喜欢与女人接触,正因为如此,家中两老和北月帝都的人们,还以为他是断袖之癖。 墨邪紧抿着唇,妖孽的脸上泛现一丝丝戾气。 体内的落花毒和疼痛感,墨邪已经无法忍住,李嫣然却还在哭哭啼啼,不让墨邪回到院子。 墨邪咬着牙。 头一次心烦。 李嫣然说个不停,满腹委屈要倾诉,“公子,请原谅我,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出格的事了。” 李嫣然心里清楚,她最好的武器是软弱,她已经如此落魄狼狈,唯有借此博得怜悯,她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李嫣然想的很好,然而墨邪软硬不吃,也不领情。 墨邪不予理会,往前走了几步。 落花毒发作,他很痛苦,灵魂身体脏腑心脏备受煎熬。 “公子,你还在怪我吗?”李嫣然睁着一双深红的眼睛。 墨邪眼前景象已经开始模糊,听着李嫣然柔软之声,墨邪只觉得异常聒噪,像是有无数只乌鸦在耳边不停的叫,烦得很。 李嫣然抬起手,自以为柔弱可怜的擦拭掉眼角的泪痕。 墨邪眉头宛如打了死结般狠狠皱着,氤氲着可怕的戾气。 他的血液逆流,好似魔鬼,丧失了理智。 李嫣然突地抱住墨邪双腿,“公子,从你来到落花城的那一天,我就爱慕着你,只要能嫁给你,哪怕做妾,我也愿意。” “做妾,你也配?”墨邪双眸血光闪耀。 他抬起腿,一脚踹在李嫣然身上,顿时,李嫣然滚了出去。 李嫣然擦伤多处,头上的珠钗全都乱了,落了一根金簪在地上。 李嫣然回头,不可置信。 墨邪竟然这般粗暴的对待她。 墨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他看不清,隐约能够找到李嫣然的位置,攥着李嫣然脖颈,五指收拢。 “给我滚。”墨邪一字一顿,声声如寒冰淬骨。 躲在暗处的张公子见此,连忙跑了出来,“墨邪,放开她。” 李嫣然感到窒息,张开嘴,说不出话,双手握着墨邪的手腕。 墨邪体内的疼痛感不断加深,他把李嫣然甩出去,李嫣然砸在那颗巨大的树干上,而后身体往下滑落。 墨邪回头朝院子里走去,跌跌撞撞。 有侍卫看到,连忙过来扶着墨邪。 张公子走到李嫣然面前。 李嫣然额头撞到树身,好大一块狰狞伤口,不止青肿,还渗出了血迹。 张公子满眼心疼,擦去李嫣然额上的血。 李嫣然皱着眉头,脑子里嗡嗡嗡,片刻过去才回过神,她回头看,墨邪已不见踪影,眼前只有张公子。 李嫣然不耐烦,一把甩开张公子,朝外走去。 张公子连忙跟上。 “嫣然,他不要你,我要你。”张公子急忙说。 李嫣然停下脚步,回头,怒不可遏:“谁说公子不要我了?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套假惺惺。” 今日发生的事,李嫣然还没来得及消化。 张公子站着不动,神情呆滞。 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全是假惺惺? 张公子瘫倒在地。 而后,他起身跟在李嫣然后边。 他没了家,只有李嫣然。 李嫣然满肚怒气,见张公子穷追不舍,便寻到了发泄口。 她捡起地上的柴木棍,朝张公子头上砸去,宛若疯狗。 城主府偏僻的一角,平日文静的姑娘,此刻癫狂,将十几年的卑微,转换成怒气发泄出来。 李嫣然释放了所有,忽然觉得很轻松,背上的那座山,没了,常年戴在脸上镶嵌肉里的面具,也破碎了。 李嫣然哈哈大笑。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第1524章 我在诸神天域等你 李嫣然手中的棍棒如雨点儿落下,张公子束发的玉冠被打断,满头黑发散落了下来,脸上,身上多处淤青。 他在修炼方面,虽称不上天才,但也过得去,对付李嫣然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他不愿还手,任由李嫣然打他。 正因为他的不舍与宠爱,李嫣然才会得寸进尺,因为李嫣然清楚,即便她做出再过分的事,张公子都离不开她。 已经中了她的毒。 张公子低着头,李嫣然一棍棒砸在张公子的额头,鲜血沿着眼睛往下流。 李嫣然拿着棍棒的双手在颤抖,她看着浑身是伤的张公子,丢掉棍棒,瘫倒在地,挪动双腿不断朝后退去。 她这是怎么了。 她竟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来,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岂不是没了,那些爱慕她的男子也会失望的。 李嫣然掩面痛哭,她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气质风采呢? 全没了。 夜轻歌! 若非夜轻歌的存在,她怎会如此狼狈? 张公子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坐在地上哭的李嫣然,他扯开身上一块干净的衣料,走到李嫣然面前,蹲下来,想为李嫣然擦掉脸上泪痕。 李嫣然拍掉张公子的手,往外跑。 她不能继续下去,这样的她,墨邪是看不上的。 她一定会成为落花城最尊贵耀眼的女人。 张家? 她不屑。 跟张家断绝了关系的张公子,她更看不上。 李嫣然抹去脸上泪痕,等眼睛的红肿消去,才找到李总管,回秦家。 那侧,张公子浑身是伤,李嫣然发狠去打,绝不手软,足够张公子受得了。 张公子不愿朋友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要是被父母得知,一定会深究,肯定不会放过李嫣然。 张公子走到城主府后院,翻着院墙出去。 张公子跌落在地,夜色很深,他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有一丝迷茫。 他被赶出了张家。 与父母断绝关系,是为了宣誓对李嫣然真挚的爱,他怎么能回去呢? 张公子皱了皱眉,擦掉额上伤口的血,血液还在源源不断的流。 张公子张开嘴,想开口说话,却是蓦地睁大眼睛,发出沙哑之声。 他不能说话了! 他想起来,方才李嫣然又几棍,砸在脖子侧面,应该是伤到了他的嗓子。 张公子有气无力,他抬起头看了眼天上明月,突地生起了悲凉之感。 值得吗?他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找到答案。 其实他心如明镜,都懂,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在看到李嫣然的那一刻,他所有的坚强崩溃,只愿掏出一颗心给她。 张公子晕倒在地。 此时,有几名乞丐路过,看见张公子,两人对视一眼,鬼鬼祟祟的走来,把手放在张公子鼻子下面,“还有气。”一人抬头,说。 另一人嘿嘿笑了两声,“你看这脸,卖到醉香楼,那些大老爷们就喜欢这样的,我们又可以赚一笔了。” “对,这细皮嫩肉的,真不错。” “看这人穿的,应该是大世家的人,咱把他丹田弄坏,他就不能反抗,进了醉香楼,他就出不来了。” “最好眼睛也弄瞎了,那些人,就喜欢这样有缺陷的。” “……” 两人把张公子抬走。 * 城主府里,这场盛大的晚宴终是落下帷幕。 轻歌身为晚宴的主角,自然不能那么快退场。 “青阳大师,你要在落花城多留几日吗?”轻歌问道。 风青阳已经成为了灵级炼器师,不久的将来,四星大陆上就没有了风青阳,诸神天域则会多出一个炼器师。 接下来风青阳在四星大陆的时间,不多,风青阳一定会好好把握,跟友人告别,做一些事情,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这个秘密,只有夜轻歌与风青阳知道。 世人思想还停留在风青阳出关以及长虹剑屠血刀带来的震撼中。 “不了,我今晚就走。”风青阳道。 “这么快?”阎狱闻言,错愕。 永夜生听得此话,看着风青阳,道:“青阳大师不多留几日?” 他能感受到,此次风青阳出关,实力增强了不少,炼器师非常稀罕,风青阳这样的炼器师更是万年难一遇,永夜生自然想要交好。 若能得到一把风青阳炼制的兵器,他的实力也会提升许多。 这就是每个人都想巴结炼器师的缘由。 “炼器工会诸事繁多,既然长虹剑和屠血刀都有了归宿,我再留在落花城也没有意义。”风青阳道。 说罢,风青阳转头看向夜轻歌,“夜丫头,炼器工会五年一次的比试,快到了,你可得去试试,给金蝉争光,让他好在同门师兄那里得瑟得瑟。” 轻歌点了点头,“我会的。” 工会的比试,含金量很高,何况她还拿了风青阳的千尘钢,这比试,有助于她突破地级。 比试摘得榜首者,还有奖品,因是五年一次,这奖品当然不会差了。 永夜生望着夜轻歌,陷入沉思。 夜轻歌的未来,不可估量。 那日玄月关外,他看到了夜轻歌的强大以及阎碧瞳的影子。 不,就连阎碧瞳,也没这种天赋。 永夜生得好好想想,如何处理夜轻歌。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若是处理不好,会阴沟翻船的。 像夜轻歌这样的人,若是对她起了杀心,就必须一击致命,否则祸患无穷。 “城主,听说你突破了五剑,恭喜,是四星第一强者。”风青阳拱起双手。 “不敢当,侥幸而已,我以为自己速度够快了,在轻歌面前,可是不敢说这样的话。”永夜生微微笑了笑,看向轻歌,“年纪轻轻就已是三剑灵师,碧瞳跟惊风,可是生了个好女儿。” 风青阳点了点头。 最近这几年,他游走在外,听得最多得就是夜轻歌的事迹。 从任人打骂的废物成为当世的第一天才,从闻名遐迩的丑八怪成为倾国倾城,这巨大的反差,让人震惊。 “青阳兄,马车已经备好,你随时可以出发。”永夜生道。 “那就谢过城主了。” 风青阳笑了笑,往回走。 路过轻歌身旁时,风青阳停下来,以灵魂之音说:“丫头,我在诸神天域等你。” “我父亲没死。”轻歌眼神幽邃。 两人用神识交流。 唯有运用精神之火达到极致,精神力非常强大之人,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第1525章 五年一回 “惊风没死?”风青阳无比的诧异。 在他眼中,无论阎碧瞳还是夜惊风,都是已经去世了十几年的死人。 十几年后的今天,突然有人告诉他夜惊风没死,这种震惊,无异于深海起火。 轻歌淡然自若,她犹豫了一刻,才用灵魂传音说道:“父亲去了诸神天域。” 这本是她的猜测,然而,那日她听到了英武侯的声音,便断定夜惊风没死。 不仅如此,她还坚信着,阎碧瞳一定还活着。 当初在迦蓝五长老的屏风世界里,她听到了阎碧瞳的呼救声! “惊风在诸神天域……”风青阳喃喃自语,神情多了一丝恍然。 若事实真是如此的话,倒也说的过去呢。 可…… 只有实力超越大灵师者,才有资格去诸神天域,这件事,风青阳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青阳大师,若是见到我父亲,请告诉他,我会去找他。”轻歌道。 只要带一句话就好。 诸神天域,妖域…… 那是她拼搏的动力。 风青阳抿着唇默不作声,他抬起眸子透过斗笠下的轻纱看向夜轻歌,夜轻歌身材高挑,一袭紫衣雍容端庄,贵气逼人,五官还有些稚嫩跟青涩,眉眼却透露出凌厉锋锐。 她是打磨过后的宝石,熠熠生辉,散发出万丈之光。 风青阳内心震撼着。 眼前的姑娘,心比天高。 她的志气和胆识,常人甚至不敢去想象。 须知,要去往诸神天域,实力必须达到大灵师,她才十几岁,虽说修炼速度堪称变态,已经是三剑灵师的修炼者,然而,灵师不比先天境地,每突破一阶,都是巨大的成功,有些人为了一剑的距离,耗费一生,而她距离大灵师,足足还有四剑,起码要十年的时间。 “夜丫头,如果是你,我相信你能在十年之内满足去诸神天域的条件。”风青阳笑了笑,道。 轻歌眸色微变,目光轻闪,“不,三年内,我必去诸神天域。” 风青阳怔住,随即轻笑。 这丫头,比她父亲还要嚣张狂妄。 三剑灵师到大灵师的距离,她竟是说三年之内必然达到。 真是自信过头了。 “那好,我找人备好酒,等你来。”风青阳道。 但,自信的人,比咸鱼要好。 起码夜轻歌会为了这个的不切实力的去奋斗,乃至于为之付出一切。 轻歌浅笑,此次,她没有用灵魂神识传话,红唇一动,笑道:“我这人嘴挑,只喝好酒。” “美酒佳肴少不了,丫头,你放心就是,我此次回炼器工会,会跟金蝉他们谈谈你的事,炼器比试之后就是炼器会长的选拔,你年纪虽小,应该能担当这一位。” 风青阳此话出,那些尚未离开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炼器工会与别的势力不同,五年一次比试,招揽天下炼器英才,同样的,五年时间一到,炼器工会会长便会退位让贤,也是这样的规则,让炼器工会比驯兽岛、迦蓝等势力要强大许多。 优胜劣汰,这便是江湖规则。 没有强弱王寇,只有优劣,而优劣之分,不仅取决于天赋,还有后天的努力。 故此,命运不是天注定,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然,至关重要的一点是,炼丹府与炼器工会像是双生花,两大势力的规则相同,因此,五年一到,两大势力合并比试。 不过炼丹府这一任府主在位之后,五年一换的规矩就改了,这一点倒是与炼器工会不同。 风青阳拍了拍夜轻歌肩膀,起身离去,他脚步轻盈,犹如一阵风。 众人紧盯着风青阳的背影,然,下一刻他就消失在无数视线当中。 风青阳临走前的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炼器工会会长一位…… “我还以为风青阳此次出关,是想坐炼器会长的位置呢。”燕复平站在酒桌前,望着风青阳消失的方向,如是说道。 一道人影走至燕复平身后,燕复平回头看去,是城主永夜生。 永夜生别有深意的说:“老燕,算盘这种东西,打的太多,容易坏的。” 燕复平一愣,他抿着唇,道:“的确,人活着还是轻松自在的好,想来轻歌很快就会去炼器工会,落花城内有炼器天赋者,屈指可数,夜轻歌当居第一,阎烟次之,阎烟师父,是炼器工会鬼眼大师,虽不及金蝉大师出名,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他炼制出的兵器,有价无市。” 燕复平故作不知永夜生话里的意思。 永夜生脸上扬起一抹笑,“三百年前,炼器工会发生过一次动乱,弟子结党隐私,勾结狗贼,想要杀死当时的会长,鸠占鹊巢,取而代之,可惜,死的很惨,老燕,你一向喜欢翻看史书,应该回去好好看看这一段,时候不早了,回吧。” 永夜生不等燕复平回话,转身就走。 那一刻,永夜生的气场散发出来,整座落花城都颤动了一下。 五剑灵师的实力,才显出冰山一角! 永夜生在警告他! 燕复平眯起双眼。 若是与夜轻歌合作,势必会得罪永夜生。 还有血族…… 燕复平深思。 这件事,得好好考虑了。 落花城三大顶级世家,魏家态度中立,一向温和,对权利之争没有兴趣,只愿明哲保身。 而阎、燕两家,最不太平。 阎家内部纷争大,燕家一直坐兵器、魔兽以及人类奴隶流动的生意,这三大生意,永夜生一直都眼红着…… 燕复平头疼的很。 他,燕家,该何去何从? “小七,回来。”燕复平看了眼抱着夜轻歌大腿撒娇的燕小七,说。 “爹爹,我要跟娘亲睡嘛。”燕小七睁大眼睛,卖萌撒娇。 燕复平沉着脸,“回来。” 燕小七一愣,而后松开了抱着轻歌的双手。 “娘亲,你一个人睡觉不要害怕哦,小七要去燕家了,这老头子没得娘子,还对自己女儿这么苛刻。”燕小七眼睛深红,委屈的很,一面走一面嘀咕,“当初我就应该胎死腹中,若不然也不会受这般大的委屈,人活着,真的好累,太累了。” 燕小七兀自一人感叹人生。 那侧,燕复平的脸都黑了。 他怎么摊到这么一个女儿…… 第1526章 马车内的绝望 燕复平黑着脸牵着燕小七的手离去,燕小七满腹委屈叽叽喳喳嘀咕个不停,一双眼眶已然红了,凝着水雾,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铁定被这燕复平虐待了一顿。 燕复平父女俩离开西院,西院才安静了下来。 “王上。”白媚儿站在轻歌身旁。 轻歌点点头,侧眸看去,不远处魏家大公子魏离朝她走来,另一边,吴家人全都离开,吴紫灵站在酒桌前徘徊彷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轻歌望着魏离,心如明镜。 吴紫灵肩上两座山,为了吴家使命,她必须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尊严,却无怨无悔。 在落花城的俊男美人中,魏离的相貌不算特别出众,但气质加分,远远望去,倒也让人眼前一亮,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风范,贵气十足。 “夜姑娘,久仰大名,在下魏离。”魏离道。 若说此前他对夜轻歌不感兴趣,但今晚过后,他满心佩服。 世上竟有如此奇女子。 “魏兄。”轻歌双手作揖,不卑不亢,面色淡漠,声线清冽:“幸会,来落花城前,我就听过许多有关魏兄的事迹,三岁擒虎,五岁到先天,十岁降魔,而后过先天,入灵师,轻歌相当敬佩,天赋当然可贵,但我想,魏兄能有天才之名,背后也做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轻歌不愿得罪人,魏离代表着魏家,若能保持关系,自然是件好事,往后在落花城,她不至于四处树敌。 魏家的立场,她也很清楚,所以也没有刻意的去套近乎。 魏离见轻歌将他以往重要的事全都说了个遍,脸上绽放一抹笑意,“夜姑娘,往后在落花城,若是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尽管来魏家找我,天色已晚,告辞。” 魏离拱起双拳。 “那以后我就不客气了。”轻歌道。 魏离一笑,离去。 夜轻歌倒是个值得交的男朋友,回到夜家,他可得跟爷爷好好说说,今日城主府晚宴,可谓是精彩无限啊。 轻歌看着魏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方才燕复平带燕小七走,意味着,她今晚的考核没有通过。 不,正因为她表现的太出色,甚至于风青阳最后说的话,让燕复平害怕了。 若她白纸一张,空有奇迹,燕复平当然愿意跟她合作,但她背后的关系很复杂,与她合作的前提,是要得罪许多人。 燕复平不敢。 与其说燕复平没胆,倒不如说燕复平在考虑,他到底要如何选择。 轻歌凝眸,她既已选择燕家,燕家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跟着她。 轻歌仰起头,脸上浮现轻狂的笑,那一刻的自信,眉宇间释放出耀眼光彩。 “媚儿,小希,我们走吧。”轻歌道。 她转头看去,扶希趴在桌上已经睡着。 轻歌无奈摇摇头,满眼皆是宠溺色。 她走到桌前,动作轻柔的将扶希抱起,看了眼白媚儿,一同走向外面。 她抬头望了望天,夜深了,明月缺了一角,今夜没有繁星。 轻歌走在偌大的城主府,心脏隐隐作痛,她望着前方迷雾森森的路,眼眶颇为湿润。 那一刻,她热泪盈眶。 许是想到诸神天域的父亲,生死未卜的母亲,又或是年到古稀的爷爷和远在他方的姬月。 白媚儿亦步亦趋跟在轻歌背后,她能感受到轻歌的情绪波动。 轻歌回身,把扶希交给白媚儿。 白媚儿抱着扶希。 白媚儿看到轻歌红了的眼眶,即便如此,轻歌还是冷漠淡定。 她怎么了? 白媚儿不解。 今晚的意气风发全然不在,那一手遮天的轻狂和不惧世俗的风姿,这一刻全都湮灭成灰烬。 “王上?你……”白媚儿开口。 “带小希回去,我去找燕复平。” “燕家主?”白媚儿眨眼。 轻歌冷嗤,“他燕复平没有别的路可选。” 说罢,轻歌身如旋风,消失在黑夜,宛似流星追月般,朝燕家的方向掠去,速度犹若蛟龙,异常的快。 白媚儿愣在原地,她怀里的扶希突地睁开眼,跳了下来。 “小希?” “白姐姐,走吧,我困了。”扶希回头一笑。 夜轻歌的怀抱他倍感温暖,在睡梦中也不愿惊醒,他甚至能熟悉夜轻歌身上的味道,像是某种芬芳,若是换了别人,他就如同小狮子般警觉起来,那睡意全无。 白媚儿晃神,而后跟上扶希的步伐。 晚宴虽然结束,但天还没亮。 曙光未到的晚上,总能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黑夜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呢。 城主府门前,魏离正准备上马车,旁侧突地响起少女尖叫声。 魏离停下脚步,循声看过去,吴紫灵摔在地上,膝盖处渗透出了血迹。 吴紫灵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看向魏离。 魏离眼神冷漠。 吴紫灵望着魏离,张了张嘴,想出声,最终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这是她最后一丝尊严。 若魏离就此离开,她便拐着腿走回家,宁愿挨一顿打,也不愿躺在不爱的男人身下,卑微乞怜的像条狗。 吴紫灵在赌。 若是魏离拉她一把,她就按照吴父所说…… 吴紫灵手心冒汗,她的衣裳里藏着最媚的药。 魏离收回视线,掀开车帘走进去。 见此,吴紫灵松了口气,四肢软弱无力,身体瘫倒在地。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吴紫灵的心都提了起来。 她蓦地抬头朝马车边缘看去,本该走进马车的男子,又退了回来,背对着月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像是审判众生的神,孤傲冷峻。 他走到吴紫灵面前,朝吴紫灵伸出手。 吴紫灵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说不出话来。 魏离皱了皱眉,而后弯下腰,将吴紫灵打横抱起,钻进了马车。 他把吴紫灵放在软垫上,“你是吴家的姑娘?” 吴紫灵不言,身体还在发抖。 魏离疑惑。 “公子,去吴家吗?”外面,车夫如是问。 魏离想了想,道:“先回魏家,家中库房有上好的药。” “是。” “……” 马车内,两人都没说话了。 魏离老僧入定般坐着,闭目养神。 一丝丝暧昧的气息,在流动。 媚的药,自吴紫灵衣衫里散发出来。 吴紫灵绝望的闭上眼。 第1527章 祖爷怒 吴紫灵往药粉里灌入灵气,顿时,那药粉与马车内的空气融为一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侵蚀着魏离。 吴紫灵的心脏在疯狂颤抖,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没有退路。 身为吴家小姐,她必须做出牺牲。 她不挣扎,只是有点遗憾罢了。 她宝贵的贞洁,不能交给自己喜爱的男人。 魏离坐在一侧小憩,仔细看去,他的五官犹如雕刻,冷硬坚毅。 许久过去,突地,魏离睁开一双眼睛,深深的看着吴紫灵。 吴紫灵吓了一跳,脊背生出了寒意跟冷汗,她不断的往后挪动身体,直到抵在了马车壁面。 “你在算计我?”魏离的声音很冷,彻骨的寒气。 他靠近吴紫灵,赫然伸出手,狠狠掐着吴紫灵的下颌,迫使吴紫灵抬头。 吴紫灵双手紧攥,她很害怕,也想退缩,但她的身体不受控制,除了颤抖,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 魏离双眼弥漫着一层猩红的雾对,像是即将黑化的魔兽。 为之疯狂。 魏离不断凑近吴紫灵,吴紫灵睁大眼睛。 男人触碰那柔软红唇,而后蓦地用力一咬,鲜血的味道在唇齿间满眼开,吴紫灵吃痛,下意识的挣扎。 魏离放过了她,眼神里充斥着鄙夷,“既然你这么下贱,那我就顺了你的心意,若你觊觎我魏家的地位,赏你一个小妾做还是可以的。” 魏离愠怒。 吴紫灵已经下了药,还是一剂猛药,若不合欢,后遗症很强。 吴紫灵一把推开魏离,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药剂深入身体,不仅是魏离,就连吴紫灵也浑身发烫,热的想扯开衣裳,可她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双手。 吴紫灵只觉得这马车,是地狱。 魏离伸出手,蓦地撕裂吴紫灵的衣裳,春/光一大片,魏离的双眼暗了暗,小腹处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犹如火山喷发,不可收拾。 吴紫灵攥着衣领压低脑袋,像只受伤的小绵羊。 她脑海里,全都是墨邪,那个风华无双的男人。 她没有阎烟的高傲和李嫣然的利益之心,只是单纯的爱慕而已,却知配不上,不敢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今晚过后,她再也没有资格提及墨邪了。 吴紫灵抬起脸看向魏离,眼眶里蓄满泪水,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双手抓着已经被撕裂的衣裳。 魏离一愣,而后讥讽的道:“既已决定当婊/子,又何必立牌坊?惺惺作态的像什么样。” 吴紫灵不说话。 “老李,停下来。”魏离突地道。 车夫闻言,停下马车。 魏离手指马车外面,眼神如冰,淬着吴紫灵,“若真不想要,就立马滚出去。” 魏离用强大的灵气和意念,压制着媚药的发挥。 吴紫灵望着马车帘子,她体内已经有了药剂成分,今晚必须解决,与其找其他人,倒不如是魏离。 最起码,她完成了吴父交代的任务。 吴紫灵闭上眼,松开手,她将最后一层亵衣扯掉。 肤如凝脂,白皙似雪。 见此,魏离再也压抑不住那股子火儿,朝吴紫灵压去。 吴紫灵失去理智,但,始终在不停的哭着,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魏离看的烦,索性扯过一块软布,盖在吴紫灵眼睛上。 毫无感情,只是发泄,各取所需而已。 马车行驶在落花城的街道上,车夫老李听着马车内传来的呻吟声,只有一瞬的诧异,之后回归平静,还刻意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与此同时,祖爷、阎烟等人皆已回到了阎家。 阎烟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特别烦闷。 她前脚进屋,下一刻便有侍卫敲门。 “何事?”阎烟打开门,问。 “大小姐,祖爷有请。”侍卫说。 阎烟脸色骤变。 她今天似乎惹祖爷不高兴了。 阎烟收拾好心情,走到祖爷的院子,站在祖爷门前,抬起手欲要敲门。 半握的手放在门前,最后缩了回去。 阎烟心里忐忑。 面对祖爷,她始终有一种敬畏感。 “进来。”屋内传来祖爷威严的声音,阎烟心脏咯噔一跳。 阎烟犹豫片刻才走进屋内,祖爷坐在椅上背对着阎烟,旁侧香炉燃起袅袅烟雾,阎烟脚步沉重的朝祖爷走去。 “祖爷。”阎烟在祖爷身后停下。 啪! 祖爷站起来,转身之际,反手一掌重重甩在阎烟脸上。 因劲道十足,阎烟连连后退,发髻都乱了,她捂着火辣辣痛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祖爷。 “祖爷,我……” “跪下!” 不等阎烟把话说完,祖爷手中拐杖朝地面一砸。 阎烟灵魂微颤,而后曲起双膝猛地跪在地上。 她瞪着地面,红了眼眶。 祖爷往后走了几步,拿着拐杖高高举起,砸在阎烟后背,每一下,都没留情。 十下拐杖之后,阎烟身体软弱无力,彻底瘫倒在地,微微张开的嘴喷出大量的血。 她趴在地上,看向祖爷。 祖爷翻脸无情,眼神冷漠的很。 “我用心栽培你,是希望你成才,未来成为阎家的顶梁柱,而不是玩弄一些小聪明。”祖爷喝道:“你尚未经过我的同意,私自与夜轻歌下战帖,城主府晚宴,你话里藏刀暗讽夜轻歌与燕复平,你就那么想跟夜轻歌比较?夜轻歌未来有可能成为炼器工会的会长,一来落花城就搭上了燕家,与九流世家的关系都很和谐,除了六大世家不太平之外,她都做的很完美,你除了嫉恨不甘,还能干嘛?你能拔出长虹剑吗?就算拔出了,你又能拱手让人吗?” “不,你不能。” “今晚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何时心静下来了,何时就能走。” “……” 烂泥扶不上墙。 祖爷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祖爷走后,屋门紧闭。 阎烟独自一人跪在地上,下巴上全是血,脊背上青紫了一大片。 阎烟精神恍惚。 片刻,阎烟瞪大眼,眸中充斥着不甘 此时,落花城,燕家门口。 马车停下,侍卫二狗抱着燕小七进了府内,燕复平还坐在马车上。 “应该快来了……”燕复平喃喃自语。 说罢,一阵风闪过,一道人影掀起车帘进了马车内。 轻歌坐在软垫上,双腿交叠,端起桌板上的一杯酒,“看来燕家主等候多时了。” 第1528章 她的辉煌 “不久,酒才刚倒满。”燕复平如是说。 轻歌喝了口杯中酒,酒味弥漫在唇齿,她眉头轻挑,看向燕复平,“燕家主,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何必等我,我来只是告诉你,你若想息事宁人,讨好城主大人,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做的,除非你把燕家的生意给他,这样他就不会提防你们。” 燕复平脸色微微一变。 轻歌察觉到燕复平的心情变化,却也不点破。 她把酒杯放在桌板上,道:“当今世道,兵器、魔兽以及奴隶的生意最好做,也是最赚钱的,不仅如此,在做生意的同时,你们燕家也相当于是掌握了这三个领域,战斗的胜负取决于力量,而战士们的力量则取决于兵器与魔兽,燕家有人脉和渠道,这是百年的累计,一朝一夕肯定达不到,城主忌惮的就是这点,否则,他为何不把注意力放在魏家?因为魏家只赚钱,其他跟军火有关的东西,他一律拒绝。” 燕复平脸色沉重,语气多了几分深意:“我若把燕家三大生意交出去,燕家虽然不是城主的威胁了,但同样的,燕家在落花城也没了立足之地。” “看来燕家主看的很透彻,凡事有得必有失。”轻歌道:“与其如此,倒不如威胁着城主,至少燕家家大业大,底蕴婚后,城主想把燕家连根拔起,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话糙理不糙,燕家做的生意顶多让城主警觉心强了点,但若是与你合作,这件事就成了一根刺,梗在城主心中,若不除去,他寝食难安,而且你与血族为敌,你年轻人,年轻气盛不怕事,胆子大,我老了,拖儿带女一大家子,燕家往外扩展,几万人口的生死存亡都在我肩上,做事之前不得不三思。”燕复平说。 燕复平没有跟轻歌绕弯子,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告诉轻歌他在顾及什么。 轻歌双手环胸,身子微微后倒,靠在软垫之上。 她轻垂着眼眸,神色慵懒。 马车内非常安静,落针可闻,见此,燕复平也默不作声,同时也心惊肉跳。 他堂堂落花城燕家家主,在夜轻歌面前竟是一点儿威严都没有,言谈之间,甚至都要靠着夜轻歌走。 谁家少年能做到这一步? 见到他时,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紧张的连话儿都说不出,唯有夜轻歌,摆出了比他还大的架势。 想到燕小七对夜轻歌的喜爱,燕复平哭笑不得。 许久,轻歌将交叠的腿儿放下,她掀起车帘,看了眼夜色。 墨蓝的天际没看见一颗星,弯起的月儿挂在正当空。 “燕家主,你看,这月亮多美。”轻歌意有所指。 燕复平寻着轻歌的视线朝外看去,能看到一点明月的影子。 “轻歌,有话你就说吧。”燕复平道。 轻歌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燕家的未来,掌握在你手中,想要更高一层楼,就要输的一无所有的勇气,燕家主人到中年,肩负几万人生死性命,我能理解你的考虑,但既然上了同一条船,若是翻船,我也不能逃生,结局与燕家主一般,但,想来燕家主已经调查过我了,我问你,这几年来,我夜轻歌何时翻过船?” 顿了顿,轻歌又道:“不错,今晚我的表现,幽冥岛不详之神对我的喜欢,风青阳大师的欣赏,甚至是风青阳最后留下的那句话,都让我处于水深火热的位置,但成大事者,不韬光养晦者,麻烦必然不断,你在意的是与我合作之后得罪两大势力,而我想的是,日后我若真成了炼器工会会长,那我在四星大陆的地位,与永夜生等同,我既能与他平起平坐,又为何要对他俯首称臣?” 似是渴了,轻歌端起酒杯,又轻轻抿了一口酒。 她语气淡然平和,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么的风轻云淡。 旁侧,燕复平却是惊愕不已。 四星大陆数以亿计的人,只怕没有哪一个敢说出跟永夜生平起平坐的话来,旁人听到怕是会说夜轻歌年少轻狂不知事,目中无人一手遮天,但燕复平感受到了她的自信和底气,甚至原因相信,她有这个能力,迟早有一日她能达到这个高峰。 轻歌沉下眸子,说:“燕家主,若要合作,必先坦然,在你面前,我绝不隐瞒实力和背景,燕家主应该清楚 ,我麾下原先有三万屠杀军,极北之地与血族兰无心一战,损失了我两名灵师上将,不仅如此,还死了数千屠杀军士兵,此仇不共戴天,日后,不用兰无心出手,我也会找上门将她手刃,除此之外,玄月关与幽冥岛荣耀领主一战,收获了五千头高等魔兽,还与屠杀军五千精英契约,他们在外历练,培训人与魔兽的默契,另外,我是四国之王,燕家主别小看四大帝国,群蚁噬象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我振臂一呼,便能召集四大帝国百万兵力,都是身强力壮的战士,就算是城主大人,也会头皮发麻吧,除此之外,天地学院精神师与灵气修炼者同时招入学院,短时间内就有成为第二个迦蓝的趋势,而我,是天地学院的长老,不瞒燕家主,不详之神与我亲近,那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祖爷不认我这个外孙女,是想保护我,阎家内部争吵不断,此时带我进阎家,岂不是推上风口浪尖?” 轻歌说的相当坦诚。 这是她的诚心,她想让燕复平无所顾虑,与她拼一把。 “我的师父,金蝉大师,师兄嵇华,兄长是杀手盟九爷,此外,天鹰阁阁主林尘,也是我的人……”轻歌细细数来,燕复平听得无比震惊。 这些,就是轻歌的后台。 “还有一件事是,三年之类,我必突破大灵师。”轻歌道。 三年,跨越四剑的距离,成为尊者大灵师! 这种事情,普通人甚至不敢想象。 燕复平倒吸一口冷气,冷静下来,缓慢消化夜轻歌方才所说的话。 夜轻歌,当世奇人! 她用三年,创造了这些! 第1529章 魏家,藏得最深! 马车内,燕复平望着轻歌,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这一刻,燕复平或许能明白,夜轻歌为何能走到这一步。 坚定,执拗,自信,拼命…… 缺一不可。 燕复平心里其实有了答案,否则他不会在马车内等待夜轻歌的到来,他只是希望,夜轻歌能再给他一点惊喜。 轻歌正因为知道,干脆亮出全部底牌。 以她的实力和底蕴,面对永夜生,也绝不懦弱。 他忽然想知道,跟着夜轻歌一路往下走,燕家是否会再强大一点,至少不用仰望他人鼻息而活。 燕复平从未觊觎过城主之位,然而站在这个高度,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他不可能把燕家生意交出去,一旦交出去,城主的确不会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可他却没了立足之本。 强大才是立足之本,亘古不变的性质。 轻歌说了许久,她已仁至义尽,足够坦诚了。 此刻,轻歌为燕复平倒了一杯酒, 燕复平是聪明人,在衡量利弊的同时,也该清楚,巨大的诱惑,往往伴随着危险。 世上没有那么多坐享其成的事。 燕复平望着桌上那一杯酒,目光微微闪烁,他在深思考虑,毕竟,如此重要之事,不能鲁莽下决定。 “驯兽岛现任岛主刑荼蘼,是我知己,秦家与幽冥岛联系的事,你不会不知道,落花城迟早要洗牌,规则由人定,也由人改,三大世家是落花城的守护家主,却与城主府平起平坐,永夜生已突破五剑灵师,决定一个大事时,还得询问三大世家的意见,身为四星大陆最强大的人,他甘心吗?” 轻歌轻笑一声,道:“阎家曾经在落花城的地位,更是直逼城主,祖爷说一不二,她的话就连城主也不敢反驳,若非阎家内部纷争,现在甚至有可能取而代之。” 轻歌脑海中灵光一闪,冷笑:“燕家主,你以为魏家是想明哲保身吗?” “难道不是?”燕复平讶然。 魏家态度很明显,虽不依附城主府,但很尊重乘永夜生。 魏家从不出风头,只要不涉及魏家原则性的问题,魏家都能含糊而过。 永夜生也从来没顾忌过魏家,甚至有要拉拢魏家的意思,然而,魏家却也没有跟永夜生合作的打算。 风雨飘零,山河破碎,魏家只是海面漂浮着的一叶小舟,不杀人,也不救人。 燕复平从未怀疑过魏家的心思。 轻歌拿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这是落花城的地形图,以及三大世家经济的分布,轻歌长指指向已经画出的一抹红线,“hh相争,渔翁得利,藏着的锋芒才最为致命,世上总有人韬光养晦,等到关键之时,你才会发现,谁才是藏得最深的一个,这条红线,是魏家的兵力、经济分布,看着温和,但你仔细看去,魏家深藏,但这些兵力一旦出动,不容小觑,你仔细算算燕家兵力,阎家兵力,再对比一下……” 燕复平拿过牛皮纸,仔细观察魏家兵力,同时心惊,夜轻歌怎会有魏家的兵力分布图,这么隐秘的分布图,她是如何拿到的? 燕复平收拾心情,沿着红线往下看去,越看越是震惊。 他再想了想燕家的兵力分布,燕复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何?”轻歌问。 “十倍!魏家兵力是燕家的十倍,这兵力分布图,可是真的?”燕复平问。 “燕家主若是怀疑,暗中调查即可得知真假。”轻歌浅笑。 此兵力分布图,是墨邪交给她的。 墨邪与阎狱合作过,两人无意中察觉到魏家在韬光养晦,足足调查了一年半,才有了这张分布图。 轻歌一来,墨邪便把兵力分布图藏在书籍里给她。 “你为何不跟魏家合作?”燕复平问道。 “魏家野心太大,与虎谋皮的代价你我都知,何况,现在的魏家绝不会爆出实力,他若不能支撑我,与其合作的意义何在?”轻歌反问。 魏家,不论魏家魏老想要明哲保身,还是韬光养晦,都不可能成为轻歌的合作对象。 当然,有了这张兵力分布图,魏家的命脉也掌握在她手里。 轻歌抿唇,淡淡的笑着,优雅而慵懒。 落花城的一切,她运筹于手中。 “没想到魏老还藏着这份心。”燕复平摇头叹息,“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轻歌笑道:“魏老年轻时,实力超强,血气方刚,时常与城主唱反调,甚至还有一段时日自称魏王,城主得知后,带兵讨伐魏家,城主府的底气施展出来,震惊落花城,燕家完全不是城主府的对手,魏老被城主挑断两根手筋,当时,魏老一口气斩杀十余人亲信,提着他们的脑袋丢在城主面前,再跪下来磕头认错,以表诚心,此后,魏家再无波澜。” 城主杀鸡儆猴,魏老真心认错,永夜生自然放他一马,还得到了个宽宏大量的好名声。 轻歌想到一件事,问:“城主讨伐魏家三个月后,城主府是不是发生了一场火灾?城主的一双儿女和妻子,都死在大火之中?” 燕复平道:“确有此事,城主痛苦了许久,然而无论如何查找,最后得出的结论,矛头都指向阎家,是阎家刻意纵火,好在祖爷当机立断,带人彻查,将此事压住,不然风波再起,落花城又是一乱。” 燕复平见轻歌沉思,连忙问:“难不成你的意思是,纵火行凶之人,是魏老?” 轻歌点头,“魏老睚眦必报,老邪给过我资料,魏老这人,中年以后,得罪他的人,都会莫名其妙死去,死法残忍,虽说杀人真凶都能找到,甚至还认罪,但背后操纵之人,必是魏老,城主讨伐魏老,魏老绝咽不下这口气,只能说从这件事之后,魏老明面上的嚣张,转换成了暗中杀气。” 落花城的水太深了。 燕复平身在其中,此时才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着轻歌,轻歌似是在想着什么,眸光幽邃。 她有着异于同龄人的老练沉稳,但又有着谋略者不该有的血肉情义。 第1530章 梦魇 “物竞天择,燕家主,你是聪明人,话不多说,点到即止,剩下的你自己也能看明白。” 轻歌看了眼马车外,天色墨蓝,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落下来,照耀在她的脸上。 一张妖孽的脸,此时分为两部分。 白皙无暇,另一边则是镶嵌着血魔花纹路。 轻歌脸上扬起一抹笑。 沿着燕家门前的街道往前,没有尽头。 但她能看到远方与那天之巅峰。 “夜姑娘。”燕复平出声。 轻歌回头看去,便见燕复平端起桌上酒杯,朝着轻歌微微一敬,而后一口饮下,“我先干为敬了。” 一旦把酒喝下,就相当于燕复平与夜轻歌在一条船上了。 有燕家的支持,轻歌事半功倍。 她想创建第六大势力,永夜生得知,绝不会让她肆意妄为,终有一日,她会成为永夜生的死对头。 至于魇,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便是仇恨。 他要杀了永夜生。 如此,他才能魂飞魄散,骨架成灰。 “燕家主早些歇息。” 达到目的,轻歌不停留,她跃出马车,几起几落间消失在燕复平视野。 马车帘子垂下来,燕复平坐在马车内,看着桌板上的酒杯酒壶,陷入深深沉思之中,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回神。 燕复平靠着软垫,闭目小憩,想起夜轻歌方才所言,久久不能回神。 他此刻终于惊醒,落花城内,掌握全局的并非永夜生,也不是祖爷,而是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 深谋远虑,心思之深,让燕复平感到害怕。 燕复平喘气声微微加深。 他在拿燕家几万人的性命去赌,全压在夜轻歌身上。 祖爷威仪阎家底蕴不可及。 魏老心机韬光养晦引人思。 唯有燕家,是永夜生的眼中钉,实则,燕家是最不可能挤兑城主府的人,然而,那三大主要经营的生意,绝对不能交给永夜生,或是让出去。 “夜轻歌,你不要让我失望。”燕复平语重心长的长吁一声。 于燕复平来说,既然喝下这杯酒,他就会拿着燕家所有底气,支持着夜轻歌。 哪怕会得罪永夜生跟血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燕复平不是鼠辈,虽说人到中年,志气尽丧,但夜轻歌让他重拾起了干劲。 此刻,轻歌回到了听雨轩。 扶希坐在门外长廊的栏杆上,靠着柱子昏昏欲睡。 扶希耷拉着脑袋,突地一头朝前栽去。 轻歌瞳眸紧缩,一个箭步掠至扶希面前,把扶希抱在怀中。 扶希在其胸前蹭了蹭,睡眼惺忪,眼眸睁开一条缝儿,看向轻歌,喃喃着:“姐姐,你回来了?” “王上,小希一直在等你。”白媚儿打开房门,说。 轻歌点点头,抱着扶希走进房间,进了被窝。 这一场晚宴,虽说没有勾心斗角,但尔虞我诈少不了,尤其是那些讥讽,嘲笑。 轻歌搂着扶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当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城主府,魏家、阎家、燕家。 在此之外,还有个不确定因素就是秦家。 水滴子之后,秦家主没有空去找驯兽岛的麻烦。 轻歌紧抿着唇。 希望刑荼蘼能够知道她的用心良苦。 若非为了刑荼蘼,她绝不会把脸撕破。 等秦家主回过神来,势必要疯狂打击报复她。 整个四星大陆,心思最多的便是永夜生跟魏老。 祖爷实力深不可测,轻歌内有丹火和血魔花,还有参悟的虚无境,即便是永夜生在她面前,也隐藏不了一点儿实力。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轻歌想,她便能窥测到任何人的实力。 但她感受不到祖爷的灵气波动,世人也不知祖爷实力如何,就连魇都窥测不到。 轻歌很好奇,祖爷实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难不成,比永夜生还高? 若是如此,落花城内,阎家的地位将超越城主府。 但祖爷年纪已大,修炼起来,难度是永夜生的十倍,故此,没人相信,祖爷的实力能超过永夜生。 在世人眼中,永夜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深思之中,轻歌陷入沉睡。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两世的路途交织在一起,那身着红袍妖孽俊美的男子站在路的尽头,朝她伸出手,若隐若现的阴影之下,男子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迷雾层层,轻歌迈动颇为僵硬的双腿,走向姬月。 一条路,变成一座桥,桥下是无边无际的深海,深海波澜起伏,倒映出那一轮镶嵌在天际的红月。 水月镜花。 红月冉冉升起。 轻歌脚步飞快,朝姬月狂奔而去。 她满腹委屈,所有疲倦,这一刻似乎全部释放。 不为人知的坚强,看似钢筋铁骨…… 轻歌扑进姬月怀里。 突地,姬月化作一缕红烟,消失。 轻歌扑了个空。 她站在桥上,月光将身影拉得落寞孤寂,她皱起眉头,迷茫的看着四周。 “轻歌,爹爹在诸神天域等你。”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轻歌朝旁侧看去。 夜惊风! 是父亲。 她极力的睁大眼看过去,她看不清夜惊风的脸。 轻歌朝夜惊风走去,眼底深处衍生出眷恋亲情的一抹神往。 就在此时,轻歌身后响起女人的声音,满是痛苦无奈,“轻歌,救我,救救娘亲。” 轻歌眼前的夜惊风,化作一堆沙,洒在地上。 轻歌蓦地回头看去,四面八方,全是囚笼,一根根牢固坚硬的铁柱内,女子脚踝蜷缩在里面,满面泪水,曾经的无双风华此刻全部消散! 轻歌想起当初的屏风世界。 她心惊肉跳着,眼眶深红。 那些囚笼,落进桥下的深海。 轻歌看了看天,她眼神空洞,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在桥上。 她匍匐在地,闭上双眼,将灵魂放空。 身后,响起脚步声。 轻歌猛地挺直脊背,站起身子回头看去。 入眼是一双猩红的眸子,嗜血,残忍,仿佛是万丈悬崖下的曼珠沙华。 寻无泪! 寻无泪蓦地出现在轻歌面前,伸出手,掐住轻歌的脖颈,将轻歌高高提起,五指不断收拢。 轻歌体内的空气,逐渐稀薄。 她愈发窒息! 第1531章 他来了 正午。 轻歌感到窒息,蓦地惊醒。 扶希早早醒来,已经不在床上。 轻歌转眸看向四周,松了口气,然而那个梦,那么真实。 她已经无数次梦到过寻无泪了。 想来,寻无泪应该对她恨之入骨吧。 轻歌苦笑一声,转头朝旁侧看去,不远处竖立着一面泛黄的铜镜,铜镜中倒映出轻歌透白的脸。 她起身走进浴池,浑身赤裸,一丝不挂,趴在浴池边沿的大理石台上,她头昏眼花,枕着臂膀闭上双眸。 浴池水面,漂浮着淡淡白烟。 烟雾越来越多,弥漫在整个房间。 轻歌眉头狠狠皱着,宛若打了死结。 她抬起手,长指用力捏着眉心,直到眉心深红一片。 即便如此,轻歌还是头疼的很。 她的头痛症,愈发严重。 当初阎狱给她的解药,因为诸事繁忙,没有按时服用解药,导致头疼后遗症愈发严重。 为此,阎狱一直都很愧疚。 雪色的清雾,热腾的烟,在屋内蔓延。 轻歌意识朦胧,满脑海都是那座孤桥,那片深海,以及那双血红的眼眸。 她想到驯兽岛的那片深海,她不知为何,在那神秘的深海宫殿,那副棺材里,会躺着另一个她。 轻歌头疼欲裂,微尖的指甲,扣进眉间肉里,一丝血迹渗透而出,如此她才能好受一些。 即便是死生不如的苦痛,轻歌都能承受,这头疼症,却像是跗骨之蛆,以缓慢速度,一点点的侵蚀着她,让她痛不欲生,灵魂沉于水火。 轻歌身体沉在温水之中,水面漂浮着花瓣,一丝丝芬芳融入轻歌体内。 轻歌趴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眼皮耷拉,犹如山重,睡意袭来…… 浴池里,轻歌的身后,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一如既往,穿着喜爱的红袍,眉眼凌厉了许多,少了些许邪佞。 男子一双阴诡异瞳,闪着妖异的光。 他看着轻歌裸露在水上白皙柔嫩的背部,肌肤如羊脂玉,吹弹可破。 他淌着湿漉漉的池水,步步靠近轻歌。 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青丝尽数披散,随心而恣意,不羁桀骜。 黑玉冠将他头发高高束起,一双剑眉,星目生辉,他面无表情,往那一站即是不怒而威,浑身戾气此刻化作似水柔情。 他宠溺温柔的望着轻歌,难以想象,这是那个孤傲的王。 听雨轩外,熙子言浮在半空。 身为九界守护者的他,会尽最大努力,带姬月来四星大陆,且不被其他九界守护者发现。 每半年时间,九界守护者都会有些疏忽。 再者,风青阳过段时间就要去诸神天域了,九界守护者都在忙此事,熙子言便趁着这个漏洞,带姬月来四星大陆。 当初青石镇城门前的一声英雄,让他至今甘愿付出。 他想看看,那个女人,能爬到多高。 他本是少年,拿着夜轻歌送的兵器,无意中,体内守护者的血脉觉醒,经历过魔鬼般的训练之后,短短数月之间,他长大成人。 浴池内的旖旎暧昧,在水雾中流动。 熙子言眸光一闪,索性离开听雨轩,去别处走动,给小俩口留下独处的时间。 许是恰巧,熙子言一走,竟是走到城主府,漂浮在墨邪院子的上空。 他的神识强大,即便不用进屋,也能看到密室内的情景。 墨邪四肢被铁链锁住,他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拼命的挥动四肢。 墨邪发出一声声吼叫,灵气将身上衣衫震成碎片儿。 侍卫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任何讶异。 锁住墨邪双手手腕的铁链,突然碎裂,墨邪双手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他将灵气汇聚在双手,双手不断朝身上抓去,犹如刀剑,抓出一道道血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可见墨邪用了多猛的力道。 墨邪双手握拳,拳拳砸在墙壁上,壁面颤动,墨邪双手关节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墨邪无力跪在地上,仰起头怒吼。 头上玉冠震碎,发丝散落下来。 他双眼充血,眸子瞪大,似是在十八层炼狱下的苦海里垂死挣扎。 与此同时,听雨轩,东侧浴池内,姬月就站在轻歌身后,他伸出手,揉着轻歌的腰。 轻歌迷迷糊糊,意识薄弱,朦朦胧胧。 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感受着温暖怀抱,她想睁开眼,却是毫无力气。 但她贪恋这个怀抱。 不由贴近姬月。 她的肌肤,像冬雪一样白,柔嫩似婴儿。 姬月翻过轻歌的身体,轻歌下意识伸出双手,勾着姬月脖颈。 姬月的手,放在轻歌脸颊。 这是她的温度。 是活人。 而不再是那一张张挂在墙上的冰冷画像。 他禁锢圈养了许多画师,没日没夜的画着她的容貌。 画出栩栩如生者,赏。 笔力不足者,罚。 姬月紧紧搂着轻歌,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抱着,恨不得用去毕生之力。 他想把她融入骨髓,刻在心脏。 轻歌的白发,漂浮在水面,贴着姬月。 她惺忪睁开眼,却似在梦中,云里雾里。 她双眼睁开一条缝儿,看着姬月,痴痴的笑着。 “小月月。”轻歌沾满水的手,拍着姬月的脸。 突地,轻歌眼圈红了。 越来越红。 水雾在眼眶内凝结,遮住她,模糊了视线。 泪水如线,沿着脸颊不断往下滑。 轻歌由轻声啜泣至嚎啕大哭,那所有的委屈疲倦全在这一刻发泄。 她双手握成拳头,敲着姬月的肩膀。 她不知为何崩溃,只是在看到姬月的那一瞬间,只想大哭,卸掉所有盔甲。 再者,姬月动用力量,让轻歌意识迷离,自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偷偷的来,悄悄的见。 他们互相许下三年之约,并为此不停奋斗。 姬月看着轻歌,心像是揪着一样疼。 他只恨自己不够强大,还要她在风雨里飘零。 轻歌身体放空,双腿发软,往下滑。 她滑入浴池之中,池水淹没鼻眼与脑袋。 水洗涮掉脸上的眼泪。 她何曾痛哭过? 在世人眼中,她心狠手辣,在朋友眼中,她是四国之王,是天才,这样的她,不惧任何风霜雪雨,是个没有眼泪的人。 殊不知,所有苦痛,她都默默咽下。 当姬月出现,她便想着抱怨,难受。 第1532章 那一刻,她热泪盈眶 轻歌潜入池水底部,放空灵魂。 肌肤如雪白皙。 见此,姬月心脏骤然一缩,他遁入水内,握住轻歌的手,搂住她的腰。 一丝暧昧的火焰,凭空燃起。 轻歌冰冷的四肢,已经上升了温度。 她下意识攀附姬月的脖颈,双眼惺忪慵懒,她的脸颊,已然分不清泪水与池水。 散发芬芳清香的花瓣漂浮在水面,水内,春光旖旎。 轻歌在水底下意识张开嘴,姬月却是趁虚而入,一亲芳泽,吻住那心心念念已久的红唇,柔柔软软的触感,让姬月几乎疯狂,那冰冷硬石的心,此刻尽然化了。 轻歌意识迷离,她想要清醒,却像是千杯烈酒过后,脑子无法独立思考。 然而,她忍不住的靠近姬月。 那一刻的缱绻缠绵,她无比的贪恋。 唇齿间的火热,像是灌入了岩浆。 温热的水抚过肌肤。 轻歌渐渐感到窒息,胸腔内已没了空气,在水下难以呼吸。 姬月不断渡气给她,他一言不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表达他的思念。 他恨不得,将她融入心脏,骨髓,不再分离。 他甚至不敢去回想,没有她的这段日子,这些个日日夜夜,他是如何独自一人熬过来。 在妖域,他不断麻醉自己,从不休眠,只为达到足够的高峰。 每到深夜,他走进禁地密室,看着满屋子她的画像,裂开的心,终于不再那么痛苦。 只要能见到她,哪怕一刻,不论付出多惨重的代价,他都愿意。 正因为这种入骨的思念成狂,熙子言才会每时每刻留意四星大陆的动静,只要有任何的缝隙可钻,他都会带姬月来四星大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爱情。 他不懂。 当姬月搂着轻歌浮出水面,激起水花的那一刻,城主府密室内,发疯的墨邪无人制止。 他冷血残忍,不受控制。 他一头又一头撞在墙上,直到额头血肉模糊。 他看到边沿摆放着蜡烛,直接抢过,将蜡烛上的火,烫在肩上。 嘶—— 嘶—— 火烧皮肉发出的声音。 这心惊肉跳的一幕,周边侍卫都不敢上前,他们清楚,他们阻止不了一头恶狼。 至于熙子言,则很是疑惑。 他曾见过墨邪,桀骜不羁潇洒倜傥的一个人,何至于如此落寞? 墨邪究竟经历了什么? 密室的门打开,永夜生带着人进来。 永夜生释放出灵气,直接将墨邪震碎。 如此,才安静了许多。 永夜生眼神幽邃的望着墨邪,摇了摇头,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青光。 永夜生派人把墨邪抬起,再一次用铁链锁住。 像狗一样。 同时,听雨轩内,浴池当中,动作幅度太大,导致水花四溅,涟漪骤起,浮于水面的花瓣,全都堆积在一起。 水声哗啦,姬月将轻歌抵在大理石台的边沿。 他的吻落在轻歌额头上,而后是眉眼,鼻子,唇,脖子…… 所谓热情似火,一路下滑。 他恨不得在女子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种下属于他的烙印。 姬月动作难得的温柔,所过之处,将冰寒肌肤带热,似电流窜过轻歌的四肢百骸,引起一阵阵的颤栗。 轻歌眼神迷离妩媚,平日的清冷似冰全都融化,她的脊背抵着冰冷的大理石,身前却是烈火岩浆。 她咬着下嘴唇,微侧着脑袋,面颊染上绯红之色。 她只觉得,灵魂漂浮在激流的深海上,浮浮沉沉,像是溺水。 水灌入她的口腔,身体已经酥软。 似无数蚂蚁,轻啃她的身体。 她的全身,都是青紫痕迹,或是亲吻,或是轻咬,每一处,都没放过。 轻歌面色如红,她突地一口咬在姬月肩膀,用足了力,咬破了皮,一丝丝血液透出来。 姬月眸色暗沉,一红一紫的眼眸,妖异似魔。 轻歌皱着眉头,像是吃不到糖的稚童,不断搂着姬月,双手胡乱游走。 她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却想着更接近。 她仰起头,睁大眼,委屈巴拉,“我好难受啊。” 姬月见过她凤临天下的姿态,见过她风华无双的气质,也看过她心狠手辣时的残忍。 然而,他想,此刻的夜轻歌,是他一个人的,这样的夜轻歌,只有他能看到。 姬月满心欢喜,高兴的不能自己。 他的灵魂几乎都要出窍,飞上那九重天儿,欢快的跳起了舞。 轻歌还在扒拉着姬月的衣裳,但双手笨拙,哪有平日的精明样。 姬月极力隐忍着,看着一道道青紫之痕,眉眼浮现起满足的笑。 “歌儿,吻我。”姬月凑在轻歌耳边厮磨,他的嗓音尤其沙哑,低沉,磁性。 轻歌睁大眼,似懂非懂,她勾着姬月脖颈,生生碰在男人的唇上。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轻歌依旧不知所措。 她半懵半懂,轻舔了舔,却又不知下文如何。 姬月见此,不再等待,反守为攻。 他紧紧拥着轻歌,轻咬耳垂。 那一刻,轻歌身体瘫软在姬月怀中。 水声不停响起。 水花溅的很高。 轻歌垂着眸,像是陷入无边黑暗,唯有希望伴随身侧。 那一簇簇火焰燃烧着她,让她沉沦堕落。 她即便为王为帝,却始终不懂世间情/爱,但姬月不同。 水花渐渐变小。 姬月亲吻着女子的眉睫,温柔,动心。 轻歌意识醉熏,当她睁开眼,眼前哪里有姬月。 轻歌头疼欲裂,只当又是一个梦。 她看向四周。 浴池边沿,放着一张水晶制成的贵妃榻,边沿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宝石。 轻歌躺在榻上,一条乳白色绒毯盖在身上,修长双腿,雪白香肩与锁骨裸露在外。 轻歌坐起来,却觉得浑身都疼,软弱无力,骨头架子好似都要散了。 轻歌掀起绒毯,黑眸紧缩。 她的身上,四处都是青紫。 不,不是梦! 他来了。 只不过又走了。 轻歌愣在贵妃榻上,她朝四周看去,她似乎都能闻到,这个房间内,满满的都是属于姬月的味道。 “魇,他是不是来了?”轻歌问,声线在颤抖。 魇似是睡了一觉,也不清醒,“我刚才突然睡着了。” 即便没有肯定答案,但轻歌能够断定,姬月来过。 那一瞬,她热泪盈眶。 第1533章 生命药剂 轻歌拿着绒毯,眼神迷茫。 精神力微动,挂在架子上的衣裳便到了轻歌手中。 轻歌快速将衣裳穿好。 她站起来,朝四周看去。 她意识没有那么差,只能说姬月是故意这样做的。 轻歌垂着眼眸,一池的水已经没了温度,冰凉凉的。 她朝外走出去,抬头看了看天,已是傍晚。 听雨轩正厅,白媚儿看见轻歌,目光落在轻歌的锁骨上,那些青青紫紫,过于明显。 只一瞬,白媚儿就收回了眼神。 “王上……”白媚儿轻喊了一声。 轻歌点点头,走进正堂。 白媚儿去而复返,双手端着一碗燕窝放在桌边。 轻歌打开盖子,一勺一勺的吃着。 她特别纤瘦,像是清竹一样,骨子里却透露出难以想象的倔强和冷漠。 “张公子不见了。”白媚儿说:“突然消失,不翼而飞,张家派人去找,一直没有结果,秦家主伤了脏腑,算是重创,在家休养,风青阳大师已经离开落花城……” 白媚儿将诸事,一一详细汇报。 轻歌将最后一勺燕窝吃了。 外面脚步声响起,扶希身后跟着两人,释音与一女子。 女子身着月牙白的长衫,脸上戴着雪色面纱,走进屋后,扶希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而后悄悄把门关上。 女子将脸上面纱摘掉,露出一张脸。 或许没有倾城之姿,如花之貌,眼角处更是有几条纹路,却别有一番韵味。 “云娘,你来了?”轻歌看见云月霞,眼里盛满笑意。 回回见到云月霞都有亲切之感。 谁能想到,当初在北月皇宫,一个云皇后,一个虞姬,她与虞姬成一派,最后云月霞却誓死追随她。 “轻歌,我入了秦府,已经是秦家的占卜师,你来落花城后,我不敢来往,秦家主对你怨恨颇深,已经下了杀心,秦家怀疑当初玄月关的圣龙盘被你取走,若是证实,他背后的幽冥岛,会对你下追杀令。”云月霞道。 “秦家的事跟冥千绝脱不了关系,很早之前,冥千绝就已经布下局,就等我跳入火坑,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他。”轻歌冷笑。 冥千绝想掌控她的命,以达到自己野心。 说的好听是为占卜世家复仇,实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而她,成了冥千绝的踏脚石。 轻歌虚眯起眼,眼角余光扫向白媚儿。 白媚儿的存在…… “我近来与云娘合力占卜,你半年后,有一劫!”释音说,“是灾难大凶之兆,双重劫,很难化解。” 释音看向扶希,“方才我们与小希提及此事,小希今日启动七星阵法,也发现了这一劫。” 云月霞面色凝重,“双重劫,又名生死劫,生死大局,在此一劫,轻歌,不能忽视此劫,否则,你曾经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虚有,重蹈凤栖尊后的后路!” 云月霞本心如死灰,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是占卜一道,让她抗拒死亡,获得新生。 她想用一生来护夜轻歌的周全,走上破解双重命格星之路。 这次可是生死劫,非同小可。 轻歌皱起眉头,瘫倒在椅上。 轻歌无力一笑,看向云月霞,说:“云娘,每回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不久的将来,我有大麻烦了。” 云月霞笑着道:“若非大麻烦,我也不会来找你,有个预防总是好的,你与常人不同,坎坷诸多,若能跨过,那便是鲤鱼跃龙门,若是跨不过……” 云月霞沉默下来,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大家都懂。 半年吗…… 轻歌凝眸。 半年后所谓的生死劫,究竟是什么呢? 轻歌的心脏,平缓跳动着。 “云娘,你在秦家,一定要小心,秦家主为人毒辣,昨晚宴会,水滴子一事,只怕他会更加痛恨我,若你的身份被人发现,秦家主知道你是我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你。”轻歌说。 “我会小心敬慎的。”云月霞道。 释音伸出手,搂着云月霞,“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云娘受半分委屈。” 轻歌看着面前的一对璧人,笑意爬满脸颊。 云月霞是有后福的。 她曾被北月皇抛弃,却遇到了释音,这个真正疼爱他的男人。 “轻歌,你认识炼丹府的赤羽,可不可以让他为我炼两味药?”云月霞突地说。 “什么药?” “催魂丹与生命药剂。” 闻言,轻歌脸上的笑,骤然凝固住,“你们要这个药剂干嘛?” 生命药剂,是为那些不孕之人炼制的。 至于催魂丹,说白点,怀孕之人服下催魂丹,无需怀胎十月,可以缩短一半时间,乃至于一个月就能把小孩生下来。 但,若菲紧急情况,一般人不会用到催魂丹。 服食催魂丹,对腹中胎儿的伤害很大,等孩子出生后,一辈子都病怏怏的,有相当严重的后遗症。 就算云月霞跟释音想要小孩,让她找赤羽炼制生命药剂,可催魂丹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想要孩子了。”云月霞面带微笑。 “即便想要孩子,还需要催魂药剂?催魂药剂对孩子的伤害,你们不知道?即便这样把孩子生下来,他身体要比一般人差,有很大的后遗症。”轻歌语气加重了几分。 她狐疑的盯着云月霞二人看。 这二人,一定有事情瞒她! 轻歌相当敏锐。 催魂丹是四星大陆的禁药之一,若非炼丹师同意炼制,私下里买不到。 云月霞与释音对视一眼后,释音说道:“轻歌,医师说,云娘的身子骨差,曾经肚子里失去过一个孩子,元气大伤,几年郁结于心,就算用了生命药剂,以她的身体状况,怀胎十月的下场很有可能是有儿无母,她的生命会有威胁,我们慎重商量之后,才决定用催魂丹。” “轻歌,我们二人从未求过你,就这一件事。”云月霞无奈的道:“我年级再大点,就算有生命药剂和催魂丹,也不能生育。” 听得此话,轻歌的顾虑才消散了许多。 扶希站在一旁吃着糕点,他眼眸深处划过一道光,拿着糕点的手动作一顿,片刻之后再把糕点送入口中,欢快的吃了起来。 “稍后我就修书一封送往炼丹府。”轻歌道。 第1534章 这是小宝宝呀 听到轻歌肯定的回答,释音与云月霞相识一笑,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轻歌故作淡然,看向云月霞时,扫过一抹深邃。 生命药剂,催魂丹…… “半年后的生死劫,我会注意的,眼下我敌人众多,也不知劫难从谁而起。”轻歌道:“冥千绝,秦家,兰无心,幽冥岛,都不可掉以轻心。” 云月霞点了点头,转而感叹道:“轻歌,你的敌人太多了。” 轻歌眸光微闪。 强者的征途,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树立许多敌人,唯有把那一个个敌人全部解决,她才能真正强大起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她不急。 急在一时,鲁莽而冲动,反而难成大器。 她一旦决定出手,必然成功,否则蛰伏暗处,伺机而动,一击毙命。 轻歌脊背深陷檀木椅背,屋外小湖水声响起,一阵阵风灌入听雨轩,树叶泛黄铺了一地,转眼便是春秋。 两世,她走过许多个四季。 但此时此刻,轻歌心情甚好。 她浑身乏力酸痛,嘴唇甚至有些红肿。 虽说她意识不清,但好似半醉半醒,能够依稀记起某些欢愉。 灵魂的沉浮震悚。 她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接近,仿佛两个灵魂,已经融为一体,分不开彼此。 轻歌的衣裳并不严实,反而宽松,一身紫色衣裙,裙摆绣着云纹,锁骨露出,柔软若隐若现,倒没呼之欲出那么夸张,香肩如雪白皙,可惜四处皆是青紫,难以想象,在此之前,她经历了怎样的暴风雨。 “云娘,留下来吃晚饭?”轻歌问。 “不可,秦家那老狐狸,城府极深,为人谨慎,若非他病倒,我也不能出来,离开太久引人怀疑就不好了,不过一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云月霞端起一杯浮云茶。 静下心来,不谈正事,云月霞才看到轻歌身上的青紫。 云月霞目瞪口呆。 跟在夜轻歌身边这么多年,她自然清楚夜轻歌是何等的重情重义,既然已经决定跟姬月走过一生,便不会与其他人暧昧,可…… 这只能说明,姬月来过。 公子姬月,神出鬼没,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他的强大堪称四星第一天才,他的妖孽容貌,这世间万千的男男女女都不及。 释音眼神一瞥,尴尬的轻咳一声,而后收回视线,眼神飘忽的看向云月霞。 云月霞回头一看,释音的目光无比暧昧。 云月霞:“……” 云月霞脸色微变,喝了口茶。 虽说释音过于粘人,甚至比她年纪小许多,但对她的那份宠爱却没任何掩饰。 她曾是北月的废后,是北月皇不要的女人。 遇到释音,是她三生有幸。 至少,释音从未嫌弃过她,想到她曾经受的苦难,只有心疼。 云月霞抿着唇,唇角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 轻歌看到云月霞二人的互动,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释音年纪小,她总是怕释音年轻气盛,跟云月霞合不来,许是一时新鲜,时间过后看着云月霞纹路诸多的脸会生起厌恶。 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优秀的人,不分年龄。 云月霞喝完几杯茶后,跟释音离开听雨轩。 望着云月霞与释音的背影,轻歌想起冥幽。 许是恼羞成怒,现在冥千绝对冥幽下了追杀令。 他想杀了冥幽。 冥幽得知此事,病情加重,身体愈发糟糕,已经撑不住多久了。 云月霞说,冥幽现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有十八天在睡觉。 越是这样睡,冥幽的身体越糟糕。 扶希趴在桌上拨弄着茶杯,他看见轻歌身上的青紫,犹如触电般猛然收回视线。 扶希虽是少年,奈何大街小巷皆是卖小黄书的,带坏少年郎。 扶希一张脸,憋得通红。 白媚儿看着扶希,微微一笑。 “姐姐,姬公子来了吗?”扶希问。 轻歌放下茶杯,“来了。”真是个坏人,睡完之后就走,这笔账她先记着,以后可得好好跟姬月算算,最起码得睡回来才不算亏。 “姐姐以后会有小宝宝吗?”扶希好奇的盯着轻歌的小腹,问。 轻歌对上扶希天真烂漫的眼,与平时的故作老陈截然不同。 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会的。”轻歌笑着,手不由放在小腹上。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孤独一生,不需要儿孙满堂,孑然一身多自在,她不惧黑夜寂寞。 可,在遇到姬月,享受两情相悦的欢爱之后,她偶尔会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改变。 闲暇时,她曾也跟姬月讨论过,孩子该像谁好点,又或是男娃女娃。 姬月说:“女孩儿好,像你,爱屋及乌也会宠着她。” 姬月不在乎孩子,甚至不想要,毕竟十月怀胎,辛苦的是夜轻歌。 她已经够累了,不愿她再辛苦。 但她肚子里若真是出来了一个小东西,他必然欢天喜地开心的不能自己。 此时,姬月与熙子言穿过位面隧道去了妖域,在那放逐之地占山为王。 从此往后,他只能看着画像表达如狂思念。 听雨轩内,下人搬来文房四宝,扶希拿着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半刻钟过去,扶希拿着纸摊开在轻歌面前,喜滋滋问:“姐姐,你看,像吗?” “这是?”轻歌看着纸上的一坨浓墨,满头雾水。 “这是小宝宝呀。”扶希天真的说。 轻歌:“……” 白媚儿喝了口茶,听到这话,险些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姬月与夜轻歌的小宝宝…… 白媚儿看了看画上难以言说的东西,打了个冷战。 轻歌嘴角抽抽,若非得知扶希毫无坏心,只怕一脚把扶希给踹出去。 若她真生了这么个东西出来,别说其他人,她自己都要吓个半死。 “不喜欢吗?”扶希失落的低下头。 “喜欢,这个,我就留下了。”轻歌拿过纸,叠好,放进虚无之境。 总归是扶希的一片心意。 一瞬间,扶希的心情阴转晴,笑得眉眼弯弯。 这时,侍卫走进来,禀报轻歌:“夜姑娘,不祥之神来了。” 第1535章 笑时众生贺,怒时白骨堆 侍卫话音才落下,夜菁菁后脚就走了进来。 夜菁菁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满脸狰狞的疤痕,也没用面具盖住,就这样露出来,无所畏惧。 夜菁菁脸带微笑跨过门槛走进来。 自从见到夜轻歌后,夜菁菁脸上的笑,基本就没断过。 几年未见,她长高了许多,却也瘦的不成样子。 突地,夜菁菁脸上的笑在刹那之间凝固住,满面怒容。 那一刻,怒气中烧的夜菁菁,像是来自地府的修罗,审判生命的死神。 屋内的人看着夜菁菁全都愣住,不知为何,夜菁菁会有这么大的怒气。 众人面面相觑。 轻歌望着夜菁菁,眸中清光闪烁。 荣耀领主说,幽冥岛不祥之神,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笑时众生贺,怒时白骨堆。 曾经的夜菁菁,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像白纸一样,纯粹干净,不受污染。 轻歌想让她一直白下去,不跳进尘世的大染缸。 夜菁菁腰上挂着长虹剑,蓦地,夜菁菁把长虹剑抽出,刹那间,剑鸣之声骤然响起,络绎不绝,剑意在屋内疯狂游动,气势十足。 夜菁菁走到轻歌面前,双眸发紫,阴森幽邃。 “来了?长虹剑可用的习惯?”轻歌试图安抚夜菁菁的戾气。 夜菁菁整个人都在颤抖,几斤崩溃,那滔天的杀意,似要在空中凝为实质。 “谁伤了你?”夜菁菁瞪着轻歌的锁骨,那一大片紫青,像是两把锋锐的刀,扎进夜菁菁眼中。 她受不了。 她的灵魂在灼烧,她承受着万箭穿心的痛。 当她看到夜轻歌身上的这些伤痕,想到夜轻歌受了天大的委屈,夜菁菁就要发狂。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守护夜轻歌。 轻歌惊讶错愕,她低头看着夜菁菁怒瞪的地方,诧异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哈哈哈……” 精神世界,传来魇夸张的笑声。 原来小妮子是把夜轻歌身上的欢爱痕迹,当做是被人打了一顿。 夜菁菁怎能不怒?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人敢对夜轻歌动手。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但,轻歌更多的是心疼。 她的心像是被魔爪狠狠揪着,一阵阵的疼。 深入骨髓。 轻歌看着夜菁菁认真的脸,满身怒火,不由叹息。 她的菁菁,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粹。 即便深入尘世大染缸,她依旧是一张白纸。 只不过,她开始与鲜血冤魂打交道了。 她什么都不懂,她的眼里,世界只有这么小。 轻歌咳嗽一声,站起来,搂住夜菁菁。 夜菁菁很瘦,纤细如竹竿儿。 轻歌恨不得夜菁菁多长两斤肉。 “姐姐,你告诉我,我去砍了他的脑袋。”夜菁菁紫眸阴郁,杀气怒涨。 轻歌脸颊一红。 夜菁菁想砍了姬月? “媚儿,来。”轻歌看向白媚儿,白媚儿朝两人走来。 “媚儿,你带她去内屋,说一下怎么回事。”轻歌道。 此事,她当真不好解释。 要怪只能怪姬月用力过猛了。 夜菁菁狐疑的看着轻歌,而后与白媚儿走向内屋。 内屋里,白媚儿将男女之事的详细,都跟白媚儿说个明白。 将白点,轻歌身上的,是吻痕,爱的痕迹,而非被恶人暴揍。 夜菁菁听的微微睁大眼,一脸好奇,最后羞的面红耳赤。 她方才做了什么…… 她竟以为轻歌被人欺负了。 见夜菁菁明白过来,白媚儿喘了口气。 夜菁菁准备往外走,眼神漫不经心的看向白媚儿的脖颈。 白媚儿的肌肤,晶莹剔透,像是一块玉,薄的夸张。 “这块皮,不适合你。”夜菁菁下意识说。 忽然,白媚儿脸色剧变,心脏猛地下沉,似是堕入深渊。 白媚儿的脸,白惨惨的。 夜菁菁说完就向外走。 她的眼睛,曾是世上最干净不含任何杂质的宝石,正因为如此,在夜轻歌最为丑陋的时,她的双眼,能透过那紫色胎记,看清轻歌的美。 此时此刻,一如从前。 夜菁菁能够看到这层美丽薄皮的缺陷。 白媚儿的心脏在颤抖。 不止一次,她想到这一身皮的原来主人,化作厉鬼,找她索命。 她亲眼目的那人如何被剥皮。 当然,她也被剥了,否则,又如何穿上新皮。 在这个过程中,她有多么痛不欲生,旁人难以想象。 夜菁菁离开内屋,白媚儿低头看着双手,纤纤玉指,却是那么陌生。 这一身的皮,在排斥她的血肉。 白媚儿整理好情绪,走了出去,发白的脸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 夜菁菁面无表情,端坐在椅子,突然把手中长虹剑狠狠砸在桌上,“这什么破剑,拿出去卖了应该能换几个灵气丹。” 轻歌:“……” 长虹剑:“……”宝宝招谁惹谁了? 轻歌失笑,夜菁菁倒是可爱,刻意掩盖方才的尴尬。 “菁菁,晚上留下来吃晚饭吗?”轻歌问。 “好,我要吃梨花酥,桂花糕。”夜菁菁道。 她的口味,即便过去几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媚儿,听到了吗,让人去做。”轻歌道。 “是。”白媚儿走下去。 白媚儿离去后,夜菁菁抬起手,掌心朝外,黑色元素汇聚,骤然,屋门合上。 夜菁菁脸色凝重看向轻歌,“姐姐,那个人的身上,挂着一层死人皮。” 那层皮,毫无生机,死气沉沉,像是一具尸体。 轻歌讶异,不曾想,夜菁菁这么快就能看出来。 “我知道。”轻歌面带微笑,说话时,戾气释放出来。 死人皮…… 如此说来,白鸿海上将的女儿,真的死了。 身为屠杀军之主,她连保护自己人的能力都没有! 冥千绝! 轻歌双瞳之中红光乍现,她提着茶壶准备给夜菁菁倒茶,不由加重了几分力道,灵气散发出来,狂风大作,犹如风暴般的灵气,直接将茶具碾碎成齑粉。 轻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清冷,淡漠,还有几分疏离。 终有一日,她要让冥千绝尝尝,剥皮之痛。 她要提着冥千绝的尸体,放在白鸿海的坟墓前,祭奠白鸿海的在天之灵。 轻歌闭上眼,将那戾气沉重的血腥红雾掩去。 当她再次打开双眼,依旧风华,淡然如初,宠辱不惊。 第1536章 漏网之鱼 听雨轩。 夜深。 夜菁菁留下来吃着晚饭,桌上全都是她喜爱的饭菜。 轻歌看着夜菁菁,不由笑了起来。 几年了,她们终于能够在一张桌上共餐了。 在此之前,夜菁菁悄悄找过她几次,轻歌都有感觉,她也清楚,夜菁菁不愿见她,故此,她也不声张,等着夜菁菁自己走出来。 “你还要回幽冥岛吗?”轻歌喝了口汤,问。 她恨不得把夜菁菁留在身边,不要再回幽冥岛,当什么不祥之神。 须知,夜菁菁的黑暗之躯,阴魔之心,是很大的隐患,若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轻歌不知,夜菁菁当初突然消失去了幽冥岛,是不是一场阴谋,把那活生生的身体,变成黑暗之躯。 这其中,夜菁菁一定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痛苦。 若非轻歌知道一号在夜菁菁身边,只怕也等不了这么久,早早就去找了夜菁菁。 夜菁菁动作顿住,欲要往嘴里塞的桂花糕,被她放在了精致的瓷盘上。 “岛主让我来调查秦家,以及其他跟幽冥岛合作的势力,再把偷偷合作的背后之人抓来,秦家的后台很强,岛主暂时不想动手,打算让我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漏网之鱼,一号在处理这些事。” 夜菁菁认真严肃起来,一本正经,老气横秋,哪有少女的青涩幼稚? 夜菁菁顿了顿,继而道:“岛主年事已高,被人下了毒,几大领主虎视眈眈,好在荣耀领主回去以后,一改从前,帮衬着我们,岛主希望我能成为幽冥岛下一任岛主,守护岛上众人,我是暗黑师,这是我的使命。” 等她再强一些,就没人敢欺负夜轻歌了。 夜菁菁如是想着,脸上浮起笑容。 每当轻歌看到夜菁菁疤痕交错的脸,心脏就仿佛被人撕裂,血淋漓。 夜菁菁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小孩儿。 轻歌把酒杯倒满,敬夜菁菁,“菁菁,来。” 白媚儿眸光闪烁。 菁菁? 夜菁菁! 不祥之神是当初~夜府的那个小妮子,夜菁菁! 夜菁菁眯起眼睛笑着,一口饮尽烈酒。 几坛酒下去,轻歌发现,夜菁菁的酒量惊人。 夜菁菁跟从前,真的有很大得不同。 轻歌看着夜菁菁的眼,那双瞳眸犹如黑曜石般闪耀着光华,一如既往的纯粹,奈何渗出的几分阴郁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不寒而栗。 她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是黑暗元素的化身,没血没肉。 轻歌想到方才夜菁菁的紫眸,眉头狠狠皱起。 至今为止,拥有紫眸的人,她见得不多。 但放眼这个世界,囊括纠结守护者与诸神天域、妖域,紫色,象征着帝王气运与高贵。 夜菁菁与轻纱妖有几分相似,紫眸皆非天生。 轻歌若有所思。 天地为网,她深陷其中,周围都是囚牢的墙。 她步步为营,拼命修炼,也只是想去那万丈巅峰看一看光景。 除此之外,拦路者,杀无赦。 真正强者,从不惧山河飘零,霜风雪雨。 夜菁菁跟轻歌喝的痛快,醉酒之后往外走。 “不留下来?”轻歌问。 “我在四星大陆的一举一动有太多人看着。”夜菁菁说。 她奉命出来,其他势力以及跟外界勾结过的幽冥岛领主,肯定会时时刻刻留意着她。 她现在足够强,能够守护夜轻歌。 但她若是住在听雨轩,会惹来太多麻烦。 所以,再等等。 “媚儿,去给她备车。”轻歌吩咐下去,也没有多说,夜菁菁的意思她都懂。 晚上的听雨轩,半空中悬浮着一颗颗菱形水晶,把听雨轩照的通亮。 听雨轩门前,马车备好,轻歌站在石狮身侧。 夜菁菁恋恋不舍,回头看向夜轻歌,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锁骨肩膀处的青紫,半日时间过去,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明显。 夜菁菁得知青紫痕迹的由来后,心脏咯噔一下。 “怎么了?”轻歌察觉到那一刻夜菁菁身上散发出来的哀伤,问。 “姐姐,你以后要多生几个。”夜菁菁说。 轻歌抿着唇,满头雾水。 突然,轻歌眼眸紧缩。 阴魔命格星的主人,终生不得生育。 夜菁菁已经知道了?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夜深时分,无声胜有声。 “姐姐,医师说我不能生育,以后不会有小孩,他还跟我说,我不能跟别人同房。” 夜菁菁不是特别懂这方面的事,但大概也清楚一些。 轻歌心脏微微颤。 她本以为只是不能生育而已,原来,不仅如此,同房也不行。 夜菁菁转而笑了笑,道:“那姐姐多生几个就好了,姐姐,我去城主府了。” 夜菁菁转身就走。 夜菁菁并非强颜欢笑,她只是不谙世事,等她再大些,遇到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想要爱情结晶的时候,想要更亲密接触灵魂合欢的时候,夜菁菁才会惆怅。 她还小,不懂。 夜菁菁一条腿放在马车板子上,而后又缩了回来,她走上台阶,朝轻歌跑去。 夜菁菁紧紧抱住轻歌。 夜菁菁凑在轻歌耳边,轻声说:“姐姐,我好想你啊。” 说罢,夜菁菁掠上马车,马车驶向城主府。 轻歌双手紧紧攥起。 此刻,她痛恨自己的不够强大。 月色皎洁。 轻歌脸上覆着一张冰冷的黑色面具,她垂着眼眸,内视脏腑。 如此年轻的三剑灵师,已是四星大陆第一人,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天才。 然而,不够,远远不够。 唯有她的力量能与永夜生抗衡,与血族幽冥岛抗衡,突破了大灵师,那才算是巅峰的一步。 “小希,把明月囚歌给我看看。”轻歌回身走入听雨轩之际,道。 扶希没有多想,把明月囚歌这本书递给了轻歌。 明月囚歌有许多拓本,唯有扶希手里的,才是真迹,价值千金。 冥千绝一直想要明月囚歌的真迹。 回到厅内,躺在榻子上,轻歌随意地翻看着明月囚歌。 扶希盘腿坐在一旁,修炼占卜术。 扶希双眼,闪耀星辰之光,于心中,连成七星阵法。 白媚儿看着轻歌与扶希,不知为何,竟是觉得有几分温馨,与从前的冷冰冰不同。 白媚儿迷茫。 第1537章 兰无心的如意算盘 听雨轩内氛围温馨,轻歌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跟绛雷蛇都出来透透气了,一堆或白或红的小狐狸们趴在轻歌身上,死命的往上蹭着,两瓣肉嘟嘟的屁/股扭来扭去,可爱的很,心都要化了。 轻歌看着明月囚歌,特别的仔细。 扶希有一丝好奇,好端端的,轻歌怎么对占卜术感兴趣了。 转而扶希便甩去脑海里的想法,专心修炼。 不多时,夜菁菁所坐的马车停在城主府前,夜菁菁从上面走了下来。 侍卫带着夜菁菁进去。 夜菁菁没走几步,冤家路窄,遇到血族兰无心。 准确来说,是兰无心在这条必经之路,等待着夜菁菁。 此次,兰无心独自一人,身旁没有极北女王以及随从护卫。 夜菁菁在兰无心面前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侍卫错愕的看着兰无心,转而又犹豫不决的看向夜菁菁。 兰无心来者不善! “你下去吧。”夜菁菁摆摆手。 一方幽冥岛,一方血族,都是存于阴暗当中的厉害角色,侍卫哪个都不敢得罪,夜菁菁的话正中意,行了个礼后就溜之大吉。 此处,夜色凉如水,幽风阵阵穿过指缝,兰无心披着红纱,十足的美艳,奈何一双眼睛,时刻透着戾气。 夜菁菁显得有几分阴郁,似那索命无常,森然深深。 “说吧,我时间宝贵,不想浪费给无用之人。”夜菁菁先一步开口。 兰无心脸皮抖了抖,开始扭曲。 若非夜菁菁背后有幽冥岛撑腰,她早就捏爆夜菁菁的心脏了。 奈何,她暂时不能跟幽冥岛撕破脸。 她与夜菁菁,分别代表着血族跟幽冥岛。 一瞬过后,兰无心问:“你跟夜轻歌是什么关系?” 这才是兰无心最关心的一点,若夜菁菁跟夜轻歌关系不坚固,她就能趁虚而入,打破平焊,说不定还能霸占夜菁菁的力量。 兰无心想得很美。 当兰无心说话的那一刻,夜菁菁就知道了兰无心的想法。 夜菁菁说:“曾跟她打过几次交道,欠下几分人情,怎么?” “夜轻歌城府极深,阴险小人,心狠手辣,连未婚夫都下得去手,她过河拆桥的事做得还少吗,你去查查她跟浮生境主梅卿尘的关系。” 提及夜轻歌,兰无心嗤之以鼻,不屑一笑,红唇微动,说:“彼时,她无依无靠,费尽心思,不折手段,想要搭上梅卿尘的船,试图飞上枝变凤凰,为此不惜拆散梅卿尘跟医者仁心的蓝芜,当梅卿尘被她征服,当时,她有个未婚夫叫做北月冥,为了跟北月冥划清界限,她亲手杀了北月冥,后来,她遇到公子姬,为此放弃梅卿尘,爬上公子姬的床,这样的人,你应该敬而远之。” 夜菁菁冷冷的看着兰无心,听兰无心将是非黑白颠倒。 兰无心为了诋毁夜轻歌,将她口中的谣言散步于整个大陆,导致许多不知真相的人信以为真,暗地里不知如何咒骂夜轻歌的。 在世人眼中,夜轻歌能有几天,是爬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而非自己奋斗。 毕竟,她的修炼历程,接近奇迹传说,没见过世面的人,不敢相信。 当谣言出现的刹那,他们恍然大悟。 怪不得夜轻歌年纪轻轻如此厉害,四星第一人,原来都是卖身得来的。 他们鄙夷夜轻歌,水性杨花,放浪风骚。 只是他们不敢去相信,有人能这么厉害而已,才自欺欺人。 庸人,都是如此。 兰无心说到这儿,轻蔑的笑了两声。 她很恨夜轻歌,极北之地的一战,让她险些丧命,后来虽然治好,行动自如,但后遗症、毛病很多,她的实力退化了许多,修炼起来,比别人要难十倍。 兰无心打着为蓝芜好的旗号,更多的是发泄心中仇恨。 她与冥千绝是同一种人。 不同的是,兰无心把蓝芜看得很重。 “不详,你跟着我,幽冥岛与血族合作,放眼四星,八荒六合,那是绝对的尊者。”兰无心道。 现在的血族,想要重见天日,甚至野心勃勃,但,想成为四星大陆的最强,需要契机。 兰无心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与幽冥岛合作,成功之后过河拆桥,一脚踹掉幽冥岛,或是让幽冥岛与落花城敌对。 鹬蚌相争,血族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兰无心的算计,全被夜菁菁看个精光。 她虽小,但这几年苦难折磨并非白白承受。 尤其是兰无心一声声都在辱骂夜轻歌的时候,夜菁菁的双眸,骤然紫黑,像是星空下的两个旋涡,蕴含着巨大力量,好似要将兰无心的灵魂吸进去。 兰无心眯起眼,与之对视。 兰无心还在试图劝说夜菁菁,“不详,不瞒你说,夜轻歌已经是死人一个了,你跟着我,前途无限可能,迟早有一天,夜轻歌会死在我的手中,她,废物无能,你与她亲近,半分好处捞不到。” “说完了吗?”夜菁菁抬头,额前几缕碎发垂下,稀稀疏疏的遮住眉眼。 她脸上疤痕,仿佛是死神烙印。 “说完了,你是聪明人,该好好考虑,如何选择对自己有利。”兰无心道。 夜菁菁能力和实力,她看在眼里,若能为她所用,最好不过。 若不不能…… 杀! 兰无心眼中,阴狠之色稍纵即逝。 兰无心感觉到四周的空气稀薄,她定睛看向夜菁菁,眼中有着疑虑闪过。 夜菁菁消失不见了。 一团浓郁的黑暗元素留在原地。 倏地,一道暗影在兰无心身后出现,一双藕臂膀攀上兰无心细嫩白皙的脖子。 血族的人,皮肤都是惨白的,像尸体一样,肌肤特别的薄跟透明,明月光下,依稀能够看清肌肤下的血管青筋。 夜菁菁掐住兰无心的脖颈,黑暗元素包裹着兰无心,让兰无心如一个傀儡,身体不受控制。 夜菁菁一脚踹在兰无心后膝盖上,兰无心受不住力,往前栽去,跪在地上。 夜菁菁攥住兰无心的头发,一用力,就将跪在地上的兰无心提了起来,双膝与地面有些距离。 兰无心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扯掉。 “说完了,不该乖乖的滚一边去吗?还待着干嘛?”夜菁菁声如幽灵。 第1538章 惨绝人寰的狠绝 夜菁菁抓着兰无心的头发把兰无心提起来,朝一旁的百年大树甩去。 兰无心脆弱的身体砸在树干之上,而后滑落,摔在地面,泥土味扑鼻而来,兰无心被呛到。 兰无心眼前,一双墨色软靴。 她抬眸,对上那紫黑双瞳。 夜菁菁俯瞰着兰无心,眸中寒意渐浓。 想到方才兰无心诋毁轻歌的言谈,夜菁菁的心脏好似都要爆裂,那满腔怒火疯狂若斯,恨不得化为魔爪把兰无心的脖颈掐断。 她拼尽一切穷其一生想要守护的姐姐,兰无心凭什么三言两语下定论? 若非兰无心的身世背景,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远处,极北女王走来,看见这一幕,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兰无心心高气傲,受奇耻大辱的一面,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 极北女王此时若是出现,以后的时间里,兰无心绝不会放过她。 只要一想到兰无心的手段和毒辣,极北女王心底就一阵冷寒。 她本是邪恶之人,但,与兰无心相比,她算得上有那么几分善良。 极北女王缓缓抬起腿,脚步动作极轻,她屏住呼吸,把存在感降低,不愿兰无心、夜菁菁发现。 极北女王即将转身离去时,看着夜菁菁的双眸骤然紧缩起来,她的心脏蓦地下沉。 她拥有神奇的能力,才会被血族带去。 她能窥测未来。 但,她的能力非常不稳定,时而能看见而已。 至今为止,她只看到过夜轻歌和兰无心的以后。 兰无心死在夜轻歌的手里。 即便知道这样的未来,极北女王却不敢跟兰无心说。 这是掩埋在她心底深处的一个秘密,从未告知任何人。 可,此时此刻,极北女王看到了。 她看到了夜菁菁的以后。 那时,她比现在要高,一张脸,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疤痕,她双眸为紫,高贵优雅,气质过人。 她站在位面之巅,九重天上。 她加冕称王,头戴紫色王冠,坐在粗壮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椅上,无数身着黑衣,脚踩绿焰的人,朝她下跪。 那是哪里。 极北女王呼吸急促起来。 她想要看清这个画面,她想知道,夜菁菁在哪里。 那个地方,绝不是四星大陆。 那群黑衣人,是她的信徒吗? 极北女王的脑海飞速旋转,她还要继续往下看,然而,她的脑海一阵阵嗡鸣,似电闪雷鸣,金针刺骨,疼痛不已,她的眼球无比胀痛,似要爆炸。 极北女王双眼焦距回来,她脸色森白,满身大汗。 她看着夜菁菁的瘦弱的背影,内心涌聚着恐惧之感。 极北女王按捺情绪,悄无声息的离去。 她必须跟血族老祖宗说这件事。 她当初去往血族,血族老祖宗很重视她,但她虽有这个能力,却看不到任何人的未来,时而有时而无,血族老祖宗便放弃了她,让她跟着兰无心。 极北女王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 兰无心是什么人,跟着兰无心,相当于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每日揣测着兰无心的心情,生怕一个不测就身首异处,血溅三尺。 若她把方才看到的事,跟老祖宗说了,老祖宗一定会给她相当高的地位,不用再看兰无心的脸色。 想至此,极北女王兴奋的很。 极北女王高挑的身影湮灭在浓浓夜色里。 百年树下,兰无心满下巴都是鲜血。 她的血,滴落在枯草之上。 兰无心痛的额上冒出汗珠儿。 无数黑暗元素犹如乌云笼罩在她四周,化作一个牢笼,囚禁着她。 兰无心身体颤抖。 她的身子很差,夜菁菁这几下,暗中加了黑暗元素,让她旧病复发。 要不是夜轻歌,她怎么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她的身体又怎么会这么脆弱! 兰无心恨之入骨。 夜菁菁的脚踩在兰无心脸上,而后,夜菁菁蹲下来,她纤细的手再一次攥住兰无心的头发,猛然用力,迫使兰无心脑袋后仰。 兰无心下意识微张开嘴,唇齿都是血。 “生气吗?”夜菁菁问。 兰无心喉咙好似都要断了,无力说话,但她的双眼,犹如死人般狠狠瞪着夜菁菁,恨意惊心。 “是不是很恨我?”夜菁菁自言自语般。 “想杀了我吗?” 夜菁菁嗤笑一声,起身,脚掌还贴在兰无心的脸颊。 夜菁菁双眸狠厉,一脚踹在兰无心面颊,兰无心的脸骨似乎都要断裂。 夜菁菁离开。 夜菁菁走了几步,停下来,夜色下,阴影覆盖她的脸,她回头看向兰无心,那双眼睛,此刻好似融入了世间所有罪恶,不再纯粹如白纸。 “兰无心,我等你,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我们来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夜菁菁嘴唇一张一合,森森说道:“我今日就明了告诉你,你若敢动夜轻歌一根毫毛,我就把你的头发一根根拔掉,将你的骨头一节节碎成齑粉,把你丢进毒蚁窝里,让你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被啃食,当然,我会请最好的炼丹师来为你续命。” 夜菁菁冷冷的道,“兰无心,要么,你给我滚回血族乖乖当你的兰长老,要么,你将死无葬身。” 话音落下,夜菁菁果断决绝的离去。 对于夜菁菁的话,兰无心没有毛骨悚然内心发寒。 她只是愤怒,愤怒到,她要吃了夜菁菁跟夜轻歌的肉。 这世间,没有比她狠的人,哪怕夜菁菁与轻纱妖,也不及其万分之一。 那是泯灭人性的狠绝,怎能相提并论? 极北女王虽知兰无心此时的遭遇,也不敢过来。 兰无心一个人,在此地躺了足足一夜。 夜菁菁虽然走了,但她留下的黑暗元素,如附骨之蛆般控制桎梏着兰无心。 黑暗元素,招来许多毒虫,它们爬到兰无心身上,咬了一夜。 兰无心身上多处坑洼。 她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直到凌晨的光出现,兰无心身上的黑暗元素也差不多都消散了。 她身上,全都是毒虫。 堆积在一起,尤为恶心。 兰无心嘶吼一声,坐了起来,身上的毒虫啪啪啪的往下掉。 兰无心一掌将这些毒虫全部碾碎,只剩一些血迹。 兰无心身体被咬的血肉模糊,衣服全都破了。 好在那一张脸还完好无损。 但兰无心不在乎容貌。 她忍着痛意,艰难回到永夜生为她安排的院落。 第1539章 年少成天才名 一连好几日,落花城都很平静。 但,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时分。 墨邪神出鬼没,一连好几日不见踪影。 城主府内两大姑奶奶,夜菁菁与兰无心,分别来自幽冥岛、血族,都是有身份有脸面的人,即便是落花城普通贵族,也不敢招惹,谁知下一秒会不会天降横祸。 张家这几天,气氛凝重。 一夜之间,张家公子消失不见。 张家长辈们把这笔账,算在李嫣然身上。 那日晚宴,李嫣然出了洋相,颜面尽失,平时贵族千金们的小聚,她也不敢参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秦家避风头。 秦家主卧病在床。 落花城内的人,都在想阎烟与夜轻歌的战帖之事,想着最后谁会是胜利者。 其实明眼人都明白,夜轻歌的实力,特别的强,她曾经能够抵下永夜生十个攻击,光是这一点,阎烟就做不到。 但阎烟是落花城的天才,许多人先入为主,认为夜轻歌赢不了阎烟。 然而,晚宴过后,夜轻歌轻松拔出长虹剑,风青阳有意让她成为炼器工会下一任会长,他们相信,夜轻歌能够赢阎烟。 可,他们却认为夜轻歌目中无人,一来落花城就点燃三把火,杀鸡儆猴,想要取掉阎烟的臂膀。 殊不知,恼羞成怒心思歹毒的人并非夜轻歌。 是她阎烟想要卸掉夜轻歌的臂膀。 听雨轩内,轻歌盘腿坐在湖边,专心修炼。 她必须尽快突破四剑灵师。 一旦突破,她便要屠杀军回来,成立魔兽帝国,四星大陆第六大势力。 轻歌没有急于求成。 虽然她希望修炼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但也知脚踏实地才是强大。 姬月在轻歌身上留下的青紫消的差不多了,隐约还是能够看到一些暧昧痕迹。 修炼完毕,轻歌一身的汗。 阳光照耀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她虚眯起眼,被汗水打湿的白发粘在脖颈上。 轻歌皱起眉头,无比的懊恼。 她与姬月两次肌肤之亲,都是在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 简直不要太亏! 轻歌想着,等到了妖域,第一件事就是把吃的亏给睡回来。 嗯。 如是想着,轻歌就有了很大的动力。 若姬月知道她心中想法,怕是要雷的吐血。 初秋。 日上中天,风带凉意。 轻歌起身,浴池里洗涮汗水,换上一条水蓝色长衫,带着白媚儿乘坐马车前往魏家。 扶希留在听雨轩看家。 今日魏大公子魏离的生辰,宴请了许多人。 听雨轩也收到了魏家的请帖。 轻歌知道魏家的兵力分布图,清楚魏老韬光养晦,等待全军出击直捣黄龙的那一日。 她想要见见魏老。 纸上资料太多,终不如一见。 马车内,轻歌翻看着明月囚歌。 看到一半,轻歌面色严肃凝重了起来。 书上写到,生死一劫,九死一生,难以渡过,渡劫成功之人,凤凰于飞, 龙翔苍穹,八荒六合起震荡,失败者,十八层地狱,入地府,淬灵魂,永世不得超生,占卜世家万年史记载,世间仅有一人渡过生死劫,其他人,全都以失败告终,哪怕是凤栖尊后,也葬身于生死劫难。 父母同为占卜师的后代,新生儿满月那天的子夜,取婴儿半身血,可暂时抵御生死劫,增添些许气运,但,依旧无法阻止劫难的发生。 马车平稳行驶在街道上,见是听雨轩的马车,周围的修炼者全都让道。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夜轻歌就已在落花城立足。 年少成天才名! 轻歌拿着明月囚歌的手,攥紧了几分。 她终于明白云月霞与释音为何要她去找赤羽炼制催魂丹与生命药剂了。 根据明月囚歌的记载,云月霞与释音同为占卜师,他们的孩子,拥有某种神秘力量。 等她们孩子出生,满月那天取走一半的血,让轻歌喝下,能为轻歌添加气运,为渡生死劫做好一丝准备。 云月霞用生命药剂让自己怀孕,因为生死劫是在半年后发生,云月霞等不及十月怀胎,才想到催魂丹,怀孕数月就能生下孩子。 催魂丹有很大的副作用,服下催魂丹要生的孩子,比正常婴儿虚弱十倍不止。 等满月之时,放掉孩子一半的血,这孩子也活不下去了。 显然,云月霞与释音商量过,也打算不要这孩子。 孩子的出生,只是为了让轻歌渡劫时平安几分。 更何况,那只是虚无缥缈的说法。 即便轻歌喝了婴儿半身血,又如何? 就能安全渡过生死劫了吗? 不! 不能! 轻歌眼眶微红。 她闭上眼,不言。 马车内的气氛怪异着。 “王上,怎么了……”白媚儿问。 轻歌把明月囚歌递给白媚儿,白媚儿低头看去,看到那几行字。 白媚儿何等聪明。 她睁大眼望着轻歌的侧脸,轻歌情绪起伏,但她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 “云娘与释音为了王上,竟然要这么做!”白媚儿呼吸急促。 白媚儿不明白,云月霞与释音,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大的贡献。 催魂丹让婴儿有后遗症,云月霞身体也会产生变化,往后说不定就怀不上了,更是有其他不稳定的副作用。 仅仅只是为了给夜轻歌增添一丝气运而已。 这是怎样的无私?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白媚儿留在夜轻歌身边的这段世间,看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感情。 他们互相扶持,为了情谊,可以付出生命,让灵魂开花。 白媚儿想到自己的从前,她就是个奴才,主子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 她没有这种体验。 她想知道,被人拿命护着,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马车停在魏家门前。 轻歌睁开眼,道:“媚儿,信给赤羽送过去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 “嗯。” “……” “王上,你打算怎么做……”白媚儿问。 “既然他们执意如此,那就顺了他们的意。”轻歌扯了扯脸皮,笑了笑,说。 “你真的要他们……” 白媚儿还想说什么,轻歌收起笑,看了她一眼,白媚儿噤若寒蝉,声音戛然而止。 王的心思,不可揣测。 她,越规了。 第1540章 下三滥的手段 车夫掀起马车帘子,白媚儿扶着轻歌走了下去。 轻歌站在台阶之下抬头望去,魏府两个大字,龙飞凤舞,下笔如有神。 看见轻歌,魏府侍卫连忙过来,恭恭敬敬的接待,不敢有半点马虎。 此次晚宴,墨邪会出现。 想至此,轻歌皱起眉头。 墨邪说自己陷入极端不可自拔,经常自残…… 自从晚宴结束后,轻歌去找过墨邪几次,城主说墨邪闭关,不见任何人。 轻歌心里头,生出了疑虑。 她来落花城后,诸事太多,没有好好观察墨邪。 她的敏锐,被肩头如山重的担子压垮。 轻歌二人走进城主府,看见魏离。 魏离春风满面,走了过来,“夜姑娘,许久不可见,可好?” “尚好。”轻歌点头。 看着魏离,不由想起了吴紫灵,吴父上她上魏离的床。 “父亲特地嘱咐过我,其他人就算了,听雨轩夜轻歌,一定要把帖子送过去,我父亲想见见你。”魏离笑说。 轻歌垂眸,魏离生辰,不过是借口而已,其实魏老想会会她。 那日晚宴,轻歌杰出的表现,惊人的天赋,以及跟燕家的关系,都让魏老有了危险之感。 魏老不跟祖爷、燕复平一样参加晚宴,是不想惹人注意,同时也告诉永夜生,他谦逊低调,没有任何出格的想法。 “魏老英明一世,久仰大名,能见到他,也是我的荣幸。”轻歌淡淡的道。 魏离疑惑的看着轻歌。 在魏家的资料上,夜轻歌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狂妄嚣张之徒。 但魏离接触之后,发现夜轻歌是个非常有主见胆识的人,她与别人不同,不拘于小格,有远见,为人处世也不如世人所说的那般,杀人如麻,六亲不认,靠一个又一个男人,成就如今帝王之位。 魏离敛眸,笑了笑,道:“夜姑娘,英雄与英雄,总是惺惺相惜,你这样的女子,得遇到慧眼识珠的男人才对。” 轻歌挑了挑眉,一面走,一面等待着魏离接下来的话。 “若姑娘答允,我魏离的正妻之位,便是姑娘你的。”魏离摇头叹息,“可惜的是,听说你已有了未婚夫,好花无需折,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 轻歌微微一笑。 魏离此话,别有深意。 他只是朝轻歌抛了个橄榄枝。 至于接不接,如何接,那就是轻歌的事了。 魏老后半生勤勤恳恳,小心翼翼,谨慎处事,就是为了低调,降低存在感,不让人抓住把柄。 魏离倒是有魏老的风范,言语之间,深意诸多。 “魏公子,我与未婚夫很相爱。”轻歌道。 其他事,她都可以拿来利用。 唯有感情,不能随便亵渎。 “公子姬为人踪影难寻,实力强大,若有时间,夜姑娘可得带来给我看看。”魏离扯开话题。 “有时间的话,一定会。”轻歌点头。 魏离给人一种温润清贵的感觉,与他说话,像是春风抚过指缝,特别的舒适。 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道路旁侧,吴紫灵躲在假山背后,视线透过假山缝隙,看向轻歌二人。 吴紫灵脸色很差,穿着森绿长衫,她的双手紧紧扶着假山,似乎若不用力,她就会倒下。 吴紫灵满脸落寞。 丫鬟站在她旁边。 “小姐,那就是夜轻歌吗,长得真美,原来世上真有白发之人。”丫鬟好奇的问。 这丫鬟,是魏离赐给她的。 “是啊……”吴紫灵低头感叹,“若我像轻歌那样,有她的一半,怕也用不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什么?小姐你说了什么?”丫鬟问。 “没什么,走吧。” 吴紫灵转身就走,双腿发软颤抖,差点摔跤。 丫鬟连忙扶着吴紫灵。 “公子真是太不温柔了。”丫鬟摇头暗骂,“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吴紫灵干笑了两声。 那晚马车内,魏离被她算计,药物作用下,魏离粗鲁地占用了,等魏离清醒过来,怒意上了头。 魏离想把吴紫灵留在魏府,吴父知道消息,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夸吴紫灵够机灵。 没人知道,吴紫灵这几日承受着怎样的折磨。 吴紫灵苦笑一声。 她觉得自己的存在,跟通房丫鬟没有区别,是魏离发泄欲/望的工具而已。 哦,对了,还是自己送上门倒贴的工具。 “你先回去,让我一个人待着。”吴紫灵说。 “可是你的身体……” “不碍事。” 吴紫灵执意,丫鬟拗不过,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吴紫灵独自一人在院内走着。 走一段路,她便要歇一歇。 她的双腿发麻。 她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却觉得那么黑暗。 她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了。 等她没用了利用价值,她会自行了断。 她很抗拒魏离的接触,但她必须像一条狗一样,对魏离摇尾乞怜。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用,只是作践自己而已。 当魏离许诺夜轻歌正妻之位后,吴紫灵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得没用。 她爱的墨邪,一心一意守护着夜轻歌。 睡了她的男人,愿明媒正娶夜轻歌。 吴紫灵咬着下嘴唇,她没用怨恨夜轻歌,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可悲。 突地,一大片阴影笼罩着吴紫灵脸颊。 一道人影站在吴紫灵后边。 吴紫灵立马坐了起来,看过去,惊住。 是墨邪。 “公……公子?”吴紫灵声音发颤。 墨邪身上有很浓重的脂粉味道,他用脂粉掩盖气色。 他太瘦了。 墨邪望着吴紫灵,负手而立。 在墨邪眼中,吴紫灵跟轻歌亲近,故此,他方才看到时,就已留意。 吴紫灵慌慌张张抬起手,提起衣领盖着锁骨与脖子。 一大片青紫。 不,是红色的。 并非亲昵的吻痕,是魏离留下的咬痕。 他没有一丝温柔。 粗暴的让吴紫灵心如死灰。 吴紫灵想要站起来,经过许多房事,她腿发麻,往前栽。 墨邪下意识后退,但还是伸出手扶了下吴紫灵。 “怎么了?”墨邪看着吴紫灵的腿,问。 吴紫灵往后挪了挪,生怕让墨邪看出她这些日子遭了怎样的罪。 她已经不洁了。 “前几日被开水烫了。”吴紫灵说。 闻言,墨邪从空间袋里拿出一瓶粉色药剂递给吴紫灵,“止血药剂,对你的伤应该有用。” 吴紫灵双眸一亮,接过药剂。 第1541章 扭曲的快感 “前面有个亭子,我扶你过去。” 墨邪语气里虽说掺杂着疏离,但于吴紫灵来说,他就是天神般的存在。 像是一缕光,贯穿吴紫灵的所有黑暗。 吴紫灵心脏飞快的跳动,墨邪扶着她走向亭子。 到了亭子内,吴紫灵坐在木椅上,墨邪打算离去。 “公子,轻歌她……” 吴紫灵看着墨邪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急忙喊出声。 吴紫灵心知肚明,墨邪会对她不同,是因为夜轻歌。 吴紫灵不乞求其他,只希望墨邪能够在她身边留久一点。 她卑微着。 双腿传来的疼痛感,万分的屈辱。 她已没有资格去谈感情了。 “她怎么了?”墨邪回头问。 “轻歌跟我说过,她特别的在乎你。”吴紫灵闭上眼,满口胡诌。 她只是知道,这样说,墨邪不会急着走。 墨邪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而后,眼底升起一丝愠怒,“你在骗我。” 轻歌是个内敛的人,她的重情重义,从不会言说,她用血和肉的方式去演绎。 轻歌的确很在乎墨邪,重如生命。 但,这么在乎的墨邪,没法成为她的丈夫,与她生儿育女。 墨邪眼神空洞了一瞬。 他与东陵鳕不同。 东陵鳕即便知道没有可能,还会去期盼,去表露自己的感情,甚至连渴望来生的话都能说出来。 墨邪故作潇洒,把感情深藏。 他不想给她负担。 做不成夫妻,那就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 亭内,吴紫灵身体抖了抖。 墨邪再度离去。 “公子……你能陪陪我吗……就一下,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吴紫灵再一次出声。 墨邪眉头紧皱着。 他想到前段时间吴紫灵对夜轻歌的维护,便回到了亭内,走在吴紫灵对面。 吴紫灵兴奋不已。 “吴父身体可好?”墨邪问。 “好,很好呢。”吴紫灵脸上的笑,从未停过。 “你似乎已经到了嫁娶的年龄。” “……” 墨邪与吴紫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侧,轻歌到了生辰宴的地方。 “夜姑娘,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招待其他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魏离说。 轻歌点点头。 魏离离开。 轻歌坐在水晶桌前,婢女为她倒酒。 轻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面色不曾有任何改变。 周边的贵族千金们,不敢靠近她,倒是有一些男子,频频侧目,叙说纷纷。 “听说这夜轻歌,只愿跟着有身份地位实力的男人。” “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也有机会?给她点好处,她就会宽衣解带。” “哈,你们说,这四星第一天才,睡起来的滋味,跟其他女人有没有区别呢?” “……” 他们说的很小声,可在场的都是实力过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虽说是下流之言,但周围的人,男子更加兴奋,女子对轻歌不屑一顾。 即便她夜轻歌是个天才又如何,还不是被许多男人脏过。 哪像她们,贞洁纯净的很。 光是这一点,她们就有种莫名的优越感,看不起夜轻歌。 哪怕那些言谈都是道听途说,她们却是真的信了。 即便她们心里清楚夜轻歌是怎样的人,可她们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样出色的女子。 故此,她们自欺欺人,给夜轻歌安一顶大帽子,好去嘲笑她。 如此,就能满足她们心里扭曲的快感。 轻歌对于这种话,听得太多了,她毫不在意。 若她在乎那些,又怎能专心于大道? 轻歌冷笑。 世上庸人还是太多了。 阎烟在另一桌,远远的望着夜轻歌。 她与轻歌一样,都是一人一桌,气场强大,生人勿近。 在外人眼里,阎烟异常的高冷。 但她的心与夜轻歌不同,无法宁静下来,夜轻歌独自成立一个世界,与外人隔绝。 阎烟皱眉,她察觉到了自己与夜轻歌的差距。 正因为如此,阎烟才会恼羞成怒。 想到狩猎战帖之事,阎烟咬了咬牙。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无法战胜夜轻歌,她不甘心就这样输了,甚至还要赔上一条臂膀。 若是如此,她的人生就已经完了。 阎烟喝了几杯酒。 那天晚宴回到家中,她足足跪了一夜。 次日清晨祖爷问她是不是知道悔改了,让她去找夜轻歌结束战帖,她不愿低头。 她阎烟丢不起这个脸。 阎烟看着夜轻歌,抿紧双唇。 看来,她必须想想办法了。 战帖的事,她绝对不能输。 此时,一相貌平平的男子,走向轻歌。 阎烟见此,眉头挑起。 男子在轻歌的桌前坐下,“轻歌。” 轻歌喝了一口酒,看向男子,眼神冷了几分。 “你忘了吗,我父亲是你的舅舅。”男子说:“我叫阎时秉,是你的哥哥。” “我父母双亡,听爷爷说,母亲没有家人,何来舅舅之说?”轻歌道。 她是阎碧瞳的女儿,有自己的骨气。 除阎狱、阎如玉以外,她不愿与阎家任何人来往。 祖爷膝下有五儿两女,阎碧瞳与阎如玉不在落花城,其他人明争暗斗,死去活来。 她不愿淌阎家这趟浑水。 面对轻歌的冷漠疏离,阎时秉心平气和。 他抱着接近轻歌的目的而来,不达目的,怎肯罢休? 阎时秉厚着脸皮坐在桌前,与轻歌聊着家常,即便轻歌不肯听,他也喋喋不休的说着。 轻歌一阵头疼。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罗嗦的男人。 天南地北,古往今来,家长里短,都被他说了个遍。 半天过去,阎时秉喝了口水又继续说。 轻歌一个头有两个大。 轻歌面无表情,忽视掉阎时秉,喝着自己的酒儿。 那侧,魏离在招呼客人。 有侍卫凑在魏离耳边说了什么,魏离眸色沉了沉,转身离开。 侍卫说,吴紫灵方才在南苑的亭子里,跟墨邪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魏离去了南苑,在亭子外,看见吴紫灵跟墨邪。 吴紫灵虽然要赖着他,但看他的眼神,有一丝厌恶。 就是这样的厌恶,让魏离一次又一次粗鲁的对待她。 “我走了。”墨邪见时间过了,起身说。 有了这么久的陪伴,吴紫灵心满意足。 “公子路上小心。”吴紫灵笑着说。 她分外感激夜轻歌,她很清楚,若不是夜轻歌,墨邪根本不会留意她。 与墨邪相处的一分一秒,她都很珍惜。 只是听起来有些可悲而已。 第1542章 人生如此无趣 墨邪走后,吴紫灵坐在亭子上恋恋不舍的望着墨邪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双眼里闪耀着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光芒。 吴紫灵双腿特别的疼,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看够了吗?”吴紫灵身后传来低沉暗哑的嗓音,吴紫灵的灵魂都处于惊悚的状态。 她回头看去,不知何时,魏离站在她的身后,一副高高在上冷漠如冰的姿态,冷冷的看着她,眼中扫过一丝狠戾。 吴紫灵下意识往后挪动,满眼都是恐惧。 她的害怕刺痛了魏离,让魏离暴戾的很,心里特别烦躁。 “我是厉鬼吗?你这么怕我?” 魏离勾起冷笑,凑到吴紫灵面前,腰部弯曲,俯下身,两张脸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听都能听得清楚。 魏离伸出手用力掐着吴紫灵下巴,控制住吴紫灵,逼问:“你喜欢墨邪?” 吴紫灵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我没有……” 魏离突然凑过去,双唇相碰,酥软的触感让魏离浑身发烫。 他想,把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貌似也不错。 可想到方才吴紫灵看墨邪缱绻流离的眼神,魏离就满腔怒火,用了不少力道,吴紫灵的唇儿被咬破,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嘴上传来的痛感让吴紫灵惊呼出声。 这一张嘴,魏离顺势而上,攻城掠地,搅个天翻地覆,血腥之味更是让他疯狂,理智几乎全部丧失。 吴紫灵疼的眼泪不停的往外冒。 魏离的手,放在她的衣领口。 吴紫灵瞪大眼睛,抓住魏离手腕,支吾不清且万分焦急的喊:“别……不要在这里。” 吴紫灵越是这般说,魏离越是不肯。 刺啦。 衣裳撕裂了一大半,魏离将那遮羞的亵衣全都撕裂。 脚步声响起,复又停下。 吴紫灵看着亭外,眼睛瞪得特别大。 墨邪站在那里,淡淡的看着吴紫灵。 墨邪离去后,想到亭子那里比较偏僻,吴紫灵孤身一人又没有丫鬟,双腿还走不动来,便想着接她走。 毕竟,吴紫灵算是轻歌的一个朋友。 然而当他回来看到这一幕,墨邪颇为尴尬。 他自然能够认出那男人是魏离,想不到魏离平时待人温和有礼,在这方面却如此粗鲁。 墨邪一瞬间就能想到,吴紫灵与魏离从来没有感情讯号,这一切,应该是吴父的想法。 吴紫灵眼睛非常的红,她紧攥着魏离的衣服,心在滴血。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样。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一头扎进去。 吴紫灵闭上眼,不敢去看墨邪。 她跟墨邪没有任何关系,可正因为那卑微的喜欢,让她觉得自己如尘埃。 “墨兄。”魏离放过吴紫灵,嘴角挂着一抹红血。 吴紫灵嘴角破了。 “魏公子好雅兴,我不打扰你们了。”墨邪道。 魏离搂着吴紫灵的腰部,不让墨邪看见。 墨邪走的很干脆。 魏离看着吴紫灵紧闭的眼,恼羞成怒,扯开吴紫灵最后的衣摆…… “啊——” 墨邪走在前方,身后传来吴紫灵痛不欲生的喊声。 墨邪不为所动,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疲惫无神。 他这几日,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灵魂与身体的双重折磨,若非意志坚定,只怕他早就寻死了。 不过,中了落花毒后,还能坚持到现在不让人发现,墨邪怕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墨邪在想,这会儿轻歌已经到了会客大厅,这里不是北月帝国,她没有能说话的人,应该会一个人喝着小酒,乐得自在。 想至此,墨邪消瘦的脸上露出笑容。 许久之后,亭子里的两人停了下来。 吴紫灵昏了过去,脸上全都是泪痕,魏离眼神柔和了些许。 他脱下外袍裹着吴紫灵瘦小的身体,随后抱着吴紫灵往回走。 浴池里,魏离帮吴紫灵把身体洗干净,再拿着凝露膏,抹在伤处。 凝露膏清清凉凉, 吴紫灵皱起眉头,她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魏离把吴紫灵放在榻子上,换了新衣服,转而走出去。 不多时,丫鬟小跑进来照看吴紫灵。 丫鬟掀掉盖在吴紫灵身上的毯子,眼睛都红了,“公子他太狠了。” 吴紫灵睁开眼,睫翼颤了颤。 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全身上下,哪哪都疼。 吴紫灵眼神空洞,泪水潸然流出。 她的不堪,让墨邪看到了。 吴紫灵紧紧攥着双手,她没有资格去恨魏离,毕竟是她遵从父命先招惹魏离的,又有什么资格谈恨。 她只是觉得,人生如此无趣罢了。 吴紫灵浑身都疼,尤其是双腿,根本不能下榻。 吴紫灵躺在榻子上,闭上眼睛。 如若是夜轻歌,那样神奇的女子,一定不会这么屈辱的活着吧。 吴紫灵无比的羡慕。 这个时间段,魏离已经到了会客大厅,他春风满面,心情甚好,看不出一丝阴霾的存在。 墨邪来时,碰到了阎狱,与阎狱跟轻歌坐在同一桌。 坐在此处的还有阎时秉。 阎时秉一直找机会跟轻歌说话,轻歌冷冷淡淡,阎时秉热情如火。 “轻歌,听说你喜欢喝酒,我父亲也就是你舅舅,虽然不善酒力,但这么多年收藏了不少好酒,改日你来阎家尝尝。”阎时秉说,双眼格外真挚。 轻歌与阎家的关系紧张不明,其他人都清楚,就算言谈时,也会刻意的回避。 这阎时秉倒好,直接捅破了这层纸。 轻歌看向阎时秉,阎时秉睁大眼,黑如宝石的双眸望着他。 轻歌指腹摩挲着图腾精致的酒杯,思绪千回百转。 阎时秉真的是这么单纯的人? 生活在杀人不吐骨头的阎家,如今阎家内讧,阎时秉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到她,真的是因为所谓的亲情? 若是如此,阎时秉这么多年,为何不来找她? 她初来落花城时,阎时秉为何没去听雨轩? 轻歌眼神出奇的冷寒。 她不相信任何人。 笑脸背后,是刀山火海般的可怕陷阱。 轻歌察觉到一道视线,转头看去,李嫣然走了进来。 与平时的温婉素雅不同,今日的李嫣然,一袭红色长衫,玲珑锁骨特意露了出来,腰部把上下分成两截,一抹轻纱下白皙柔软的腰肢若隐若现。 第1543章 李嫣然的变化 李嫣然浓妆艳抹,脸上的粉儿足足有三层厚。 比之之前的愤恨怒火,李嫣然现在自信满满,宛如换了一个人。 她朝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墨邪身上,而后踩着步子朝轻歌这一桌走去,面颊浮现淡淡的笑。 李嫣然站在桌前,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推到轻歌眼前,“夜姑娘,之前在城主府,我误以为你作弊,特地罚酒一杯,跟你道歉,喝了这杯酒,我只希望从前不管有什么新仇旧恨,都能忘个一干二净。” 李嫣然识大体,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这样说,轻歌还就真得把这一杯酒给喝了,否则传出去那就是小肚鸡肠。 轻歌目光如刀似剑,扫视着李嫣然。 李嫣然很不对劲,与从前判若两人,自信精明了许多。 轻歌不相信一个人短时间内会有这么大的改变,这段时间里,李嫣然一定经历了什么 轻歌端起酒杯,两杯酒碰过之后,轻歌抿了一口。 这酒水里没有问题,李嫣然当真是诚心敬酒吗? “夜丫头,小心点她。”魇的声音骤然响起。 轻歌眼底一道光束稍纵即逝。 果然如她所料,李嫣然有很大的问题。 “她体内有一丝黑暗元素。”魇说,“跟普通的黑暗元素不同,她体内的黑暗元素,让我察觉到了危险。” 轻歌挑眉。 她终于知道李嫣然的自信源头来自于哪里了。 “秦家一直跟幽冥岛的人合作半人半兽之事,这段时间里,秦家一定用了幽冥岛的某种秘法使在李嫣然身上,这样做了,秦家主就会特别重视她……” 以往李嫣然在秦家,虽然深受秦家主的赏识,但地位到底不如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 自小养成的贵族气息,那是李嫣然没有的。 往外说了,李嫣然就是个奴才的女儿。 那李嫣然也就是个低贱的奴才,因为如此,李嫣然的自卑压抑在心底。 现在李嫣然的自信光华,由内至外的盛放。 黑暗元素种植在李嫣然体内,秦家主一定会重视李嫣然。 有了底气,李嫣然不惧任何人。 轻歌勾了勾唇角。 她无心跟李嫣然争锋相对,只要李嫣然不咄咄逼人,她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 当然,碰之底线,触之逆鳞,则杀无赦。 李嫣然把空杯放在桌上,长指捻着手帕擦了擦嘴角酒渍,“夜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是痛快人。” 李嫣然转眸看向墨邪,媚眼如丝。 墨邪起身,端着酒杯走向阎烟。 “阎姑娘,听说你前几日生了小病,康复了吗?”墨邪问。 轻歌远远望着墨邪,墨邪出现后就一直跟她保持距离,她还是闻到了墨邪身上的脂粉味道。 轻歌心中已经起了疑虑。 墨邪很古怪,他身上的那些伤痕,真的是自残吗? 轻歌一直以为墨邪得了抑郁症方面的疾病,可与墨邪接触过后,轻歌有所疑惑了。 或许,墨邪在利用抑郁掩盖着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 阎烟望着突然过来的墨邪,有片刻受宠若惊的惊慌。 这个男子,将来有可能成为她的未婚夫…… “墨公子。” 阎烟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两人站一起,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李嫣然见此,脸上的笑意维持不住了,像是被寒冰封住,表情渐渐僵硬。 轻歌斜睨了眼李嫣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嫣然以为自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已经刀枪不入了,能够成为夜轻歌的对手。 殊不知,戴在脸上的面具,最容易破碎。 这比她想象的还要脆弱。 阎烟与墨邪两人之间的事,最近落花城也有谣传。 阎家与城主府,很早之前就有过婚约,可惜的是,永夜生的那个儿子,死在大火之下 虽然矛头证据都指向阎家,但很多人都默默以为,纵火行凶的人,是魏家魏老。 墨邪这一次的主动,让一些八卦的人蠢蠢欲动。 其他世家家主,暗中思考落花城的格局变化。 城主府与阎家结亲,可不是一件小事。 墨邪与阎烟都是落花城的风云人物,两大天才! 看着这一幕,李嫣然恨得牙痒痒。 李嫣然强装镇定,提起夜光水晶酒壶,想要给自己倒一杯酒,不停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 轻歌面色淡然。 从墨邪的举动,可以看出墨邪已经警觉李嫣然的改变了,为了转移李嫣然的怒火,墨邪才去阎烟那里。 他总是这样,处处维护着她。 那份情谊,两人从不说破。 至少,在墨邪面前,轻歌很轻松,没有任何的愧疚感。 墨邪愿一生守护她,为了墨邪,轻歌也可以付出性命。 如此,足矣。 “娘亲,我来啦。” 一道甜甜的声儿响起,燕小七一路小跑过来,一把抱住轻歌。 燕小七后边是不停擦汗的侍卫二狗,生怕燕小七这儿摔了那里撞了,“我的小祖宗,你慢点儿,慢点儿……” 燕小七在轻歌身上蹭了蹭,裂开嘴笑,仰起头看着轻歌,“娘亲,我好想你啊,爹爹让我专心修炼,都不让去找你,我就天天等啊。” “娘亲,你想我吗?”燕小七眼泪巴巴,小嘴唇都撇歪了,眼圈说红就红。 轻歌愣了愣,揉了揉燕小七地脑袋,“娘亲很想你。” 燕小七拍开轻歌的手,“那你怎么不来找我?” 轻歌的手僵在空中,目光闪了闪。 燕小七又一次的扑进轻歌怀里,“是不是我不去找娘亲,娘亲就不要我了,就当我不存在了?” 周围的人都看向此处,一脸惊讶。 以往燕小七从大街上拉过许多女人认娘亲,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 轻歌不会安慰人,只得轻拍燕小七后背安抚她。 这些日子,轻歌疯狂修炼,观看落花城各大势力的详细资料,剩下的空余时间,就是在想姬月回了妖域吗…… 她的确忘了燕小七。 燕小七抬起脸,眼泪像水哗哗的流。 轻歌慌了神。 她对小孩最没办法了。 轻歌把燕小七抱在腿上,说:“以后娘亲只要一得空,就去找你。” “真的吗?”燕小七抽了抽发红的鼻子。 轻歌给燕小七倒了杯水,喂给燕小七,“绝对真。” 燕小七脸上的笑,犹如花儿般绽放。 小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1544章 精神受损费 那一桌,墨邪与阎烟相谈甚欢,阎烟脸上挂满笑容,墨邪时不时点下脑袋。 郎才女姿,天造地设的一对,旁人甚至挑不出缺点。 阎烟一向清寒,面对其他公子,从未笑过,寒冷彻骨,在墨邪面前,竟是有几分小女儿姿态。 墨邪亦如是。 墨邪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落花城内心仪爱慕墨邪的女子,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却从未见墨邪青睐过谁,除夜轻歌外,这还是墨邪第一次接近姑娘,算是落花城的大新闻了。 平日闲暇时,大伙儿也都会讨论,像墨邪这样的男子,未来站在他身旁的女子,究竟是何人。 墨邪对夜轻歌的好,旁人不懂,也容易想入非非,认为两人关系不洁。 可夜轻歌已经有公子姬月了。 轻歌一面喝酒,一面给燕小七喂甜食糕点。 轻歌眉头突然一皱。 她糊涂了。 前段时日,云月霞跟她说过,已经怀孕了。 可之前见云月霞的时候,云月霞肚子里没有小生命的气息存在。 轻歌沉下心脏,不动声色,不论怎么说,云月霞与释音,为了她,付出太多。 她不想欠下太多债。 既是她自己的生死劫,又怎能拉其他人下水。 头一颗,命一条,大不了一死而已。 反之,若能渡劫,万丈高梯任她走,辉煌由她照。 这边,李嫣然恶狠狠瞪着墨邪与阎烟。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墨邪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李嫣然双手狠狠攥紧,尖锐指甲深深镶嵌进皮肉里,一丝丝刺痛从掌心开始蔓延。 她想,若她换了个身份,不是低贱的管家之女,而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那么她也有身份跟墨邪平起平坐,有资格站在墨邪身边,成为落花城最高贵的女人。 轻歌斜睨了眼李嫣然。 李嫣然太极端了。 墨邪正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走去阎烟那里,意思太明显了,可惜当局者迷,李嫣然的心态已经扭曲了,只要墨邪靠近哪个女人,她就起了杀意。 怒火中烧的李嫣然,体内的黑暗元素更加浓郁。 此刻,轻歌也察觉到了一丝黑暗元素。 李嫣然的黑暗元素,比普通的黑暗元素要邪恶许多。 人工种植进去的黑暗元素,除非跟夜菁菁一样彻底变成黑暗之躯,否则对李嫣然的伤害特别大,以正常死亡的速度来算,副作用起码是减少二十年的寿命,不仅如此,在此期间,李嫣然会变得特别容易衰老。 李嫣然为了走捷径得到某种力量,真的愿意放弃寿命跟容颜? 轻歌不信,于李嫣然来说,这代价太惨重了些。 除非李嫣然能因此得到什么。 轻歌若有所思,心中了然。 李嫣然疯狂的喝着酒,眼神像是毒液一样,侵蚀着阎烟、墨邪。 “娘亲,我要吃那个。”燕小七趴在桌子上,伸出手指指着夜菁菁面前的一碟糕点。 李嫣然突地看向燕小七,凶神恶煞,眼神吓人,赤红的可怕。 燕小七手抖了抖。 她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冷却下来。 燕小七朝着李嫣然方向闻了闻,一脸嫌弃,“娘亲,她身上好臭啊。” 燕小七似是被李嫣然吓到,瑟瑟发抖,像一头小狐狸儿,猛然用力的往轻歌怀里钻。 “臭死了臭死了,真臭啊。”燕小七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喋喋不休的说。 阎时秉坐在旁侧,暗中观察燕小七与轻歌的互动。 他听人说城主府墨邪很在乎夜轻歌,千金拿下听雨轩,宠其如命,哪怕夜轻歌是别人家的妻子。 阎时秉以为谣传而已,今日见墨邪种种举动,看似想跟阎烟交谈,实则是为了保护夜轻歌。 而燕小七,年纪虽小,鬼机灵一个,燕家祖训,家主之位传男不传女,但燕复平却有等过几年让燕小七当少主的意思,而燕小七的几个哥哥,也极其疼爱她,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燕小七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她跟夜轻歌靠近,是天性还是别有所图? 阎时秉双眸精光闪射。 他不会被燕小七的天真表象所欺骗。 一切无端发生的事,必然是居心叵测。 李嫣然听到燕小七的声音,压抑的怒火喷发出来,她端起一大杯酒,洒向燕小七。 酒水如雨下。 轻歌抬眸,精神力倾巢出动,便见所有泼洒的酒水在长空中凝固不动,轻歌眸色一深,酒水倒转回头,竟是洒到了李嫣然身上。 李嫣然湿了一头发,满脸酒水。 她坐在椅上,狼狈不已。 “夜轻歌,你不要太过分了。”李嫣然拍桌而起,那水晶石制作的桌子,连带着满桌佳肴,全都粉碎。 李嫣然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场,与往日截然不同。 周遭的人惊讶连连,几日不见,李嫣然竟是变得这么厉害了? 李嫣然体内的黑暗元素还没释放。 李嫣然丹田内涌出的灵气之下,实则包裹了浓浓的黑暗元素,在场的人,没几人发觉。 倒是一直安静沉稳的阎狱,此刻双眼微眯,划过一抹危险之色,锐利的看向李嫣然。 李嫣然身上的灵气,很不对劲。 这灵气偏邪偏恶,与天地灵气大不相同。 与阎烟交谈的墨邪,端杯喝酒的同时,转眸看了眼李嫣然。 由于动静太大,阎烟也留意了李嫣然,莫名敌意了几分。 李嫣然对墨邪的爱慕,太露骨了,落花城内,人人皆知。 在阎烟眼里,李嫣然不配成为她的敌人,但女人的警觉性,不会让她掉以轻心。 李嫣然穿着艳丽,与以前的素雅形成反差,正是这种巨大的反差,造就了新鲜感,让一些在晚宴上见过李嫣然身体的男人,都心里痒痒的。 比之李嫣然的张牙利爪,轻歌不动如钟。 轻歌勾唇一笑,夹起一块糕点放进燕小七嘴里,“好吃吗?” “可好吃了。”燕小七眯起眼睛笑。 燕小七瞄了眼李嫣然,而后在轻歌脖子上用力一嗅,一脸享受的说:“娘亲真香。” 李嫣然气的吐血,脸色白得吓人。 李嫣然瞪着夜轻歌,周身灵气徘徊,似要攻向轻歌。 此时,阎狱站起来,看了眼地上粉碎的水晶桌,“十万灵气丹,得好好赔给魏兄,我受了惊吓,精神受损,还得赔我二十万精神受损费。” 阎狱一本正经的说。 轻歌:“……” 第1545章 畜生还分高低贵贱? “稍后晚宴结束,我会让拍卖场的属下去秦家找你父亲,二十万灵气丹,一分不能少,李姑娘是明事理之人,应该不会躲债吧?”阎狱坐地起价。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她是极度忍耐之人,此刻却是忍俊不禁。 难以想象,阎狱会这么腹黑。 燕小七坐在轻歌怀里,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双手可劲儿的拍着掌,发出啪啪声响,“赔钱,快赔钱,李嫣然,你别仗着自己父亲是个总管,就可以仗势欺人,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我跟你说,我们都是有脾气的,你竟然吓到了阎狱哥哥,此事就不能不了了之。” 燕小七气势十足的一拍桌面,义愤填膺的说。 燕小七言语之间,绵里藏针,皆是对李嫣然的嘲讽。 轻歌挑了挑眉,眸中涌现笑意。 怎么一个比一个腹黑…… 李嫣然完全不是燕小七的对手。 轻歌揉了揉燕小七的脑袋。 别看燕小七年纪很小,却很机灵,为人处世方面自有一套。 燕复平很有远见,再过几年,燕小七完全能胜任燕家少主之位。 李嫣然脸上的脂粉,沾着酒水,全都晕染开了,红一块黑一块,丑陋不堪。 李嫣然转头,利用大厅内的鎏金翔龙柱,看到了自己的脸。 很丑。 精心梳着的发髻,也全都散了下来。 阎狱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眼神淡漠疏离,没有任何鄙夷跟不屑,然而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她浑身发烫。 燕小七咯咯咯的大笑,咄咄逼人。 李嫣然猛地朝墨邪看去,墨邪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与阎烟交谈。 阎烟站在水晶桌前,端着夜光酒杯,一身白衣盛雪,清冷如寒的眼瞳,看向李嫣然。 阎烟微微抬起下颌,眸光雪亮,她朝墨邪靠近了几分,墨邪把阎烟肩头从外带来的一片落叶抚去。 墨邪从未跟人如此亲近过。 阎烟的高姿态,让李嫣然双眼发红。 在夜轻歌面前她还有张牙舞爪的资本,夜轻歌来自落花城外,李嫣然以为自己高夜轻歌一等。 可看着阎烟,李嫣然的灵魂都在害怕颤抖。 若她有阎烟那么好的家世,此刻站在墨邪身边谈笑风生的人,就不是阎烟,而是她李嫣然。 面对一众人的嘲笑,李嫣然常年自卑的心,此刻更是扭曲。 她痛恨自己父亲,为何如此无能,为何只是个总管,为何一切都要她自己争取。 那些权贵之女,一出生,就站在了寻常人的终点傲视天下。 李嫣然吞了吞口水,瞥了眼阎狱,“堂堂九爷,缺这二十万?” “挺缺的。”阎狱老老实实的说。 轻歌:“……” 腹黑,真是太腹黑了。 比她家小月月还要腹黑。 李嫣然听到回答,险些被气的吐血十斤。 “九爷放心,明日我就让父亲送二十万去拍卖场。”李嫣然咬牙切齿。 阎狱发话,这二十万她必须给,若不然,以后就成了拍卖场的黑名单。 那侧,阎烟与墨邪朝此处走来。 众人齐聚一堂,周遭看客八卦的心竟是格外雀跃。 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轻歌,城西有家衣服铺子的材料特别好,我上回看中一件,价格二十万,下回我卖给你。”阎狱笑眯眯。 轻歌望了望天,她真担心李嫣然会被阎狱活活气死。 阎狱这种人,看似温润如玉,温文尔雅,其实就是个笑面虎,谈笑间杀人灭口,他还特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撒盐,末后还要踩几脚才肯罢休。 像他这样,也特别护短。 譬如轻歌,就是他的小甜心儿,宠着疼着,别的人也敢欺? 当他九爷是摆设? 李嫣然对夜轻歌的敌意,太明目张胆了。 不,准确来说,是墨邪太爱护夜轻歌了。 阎烟站在轻歌身旁,轻瞥了眼夜轻歌,“夜姑娘,幸会。” “幸会。”轻歌淡淡的道。 阎烟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李嫣然身上,嗤之以鼻,眉头一皱,“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敢在魏兄生辰宴上吵闹,来人,还不把她丢出去,留在这儿给谁看笑话?” 阎烟霸占主权,轻喝。 李嫣然不敢相信的看着阎烟,阎烟竟敢当众羞辱她! 李嫣然眼睛里充斥着恨意,阎烟这么做,只能说,阎烟有嫁给墨邪的打算。 不可能的! 墨邪未来的妻子,只能是她。 若她得不到,她宁可毁了,别人也休想占有。 几名侍卫走来,驾着李嫣然双臂。 “放开我。”李嫣然怒喊。 身为生辰宴的主人魏离,如一个旁观者般,戏谑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阎烟,你不要太绝了。”李嫣然喊道,赤红的眼,狠狠瞪向阎烟。 阎烟面色清寒,不予理会大喊大叫拼命挣扎的李嫣然,反而跟轻歌交谈,“夜姑娘,你看这女人疯起来的样子,真是难看,什么样的山水养什么人,总管的女儿,一生一世都是个奴才样,就算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也还是山鸡命,夜姑娘,我说的对吗?” 轻歌在落花城外长大,体内虽流着阎家血脉,阎家却不认她。 阎烟看似在对付李嫣然,实则声东击西,指桑骂槐,说她夜轻歌是山鸡命呢,莫想变作凤凰。 “都是畜生,还要分高低贵贱吗?”轻歌说。 阎烟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噗嗤—— 墨邪笑了两声。 轻歌望着墨邪,眼眸微微睁大。 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墨邪见她剑挑夜雪等人,笑的直拍大腿。 轻歌心里淌过酸意。 墨邪在落花城,不开心吧。 此时,李嫣然父亲,李总管到此。 李总管看见发疯似得李嫣然,脸色一变,“住手!” 侍卫面面相觑。 李嫣然身上释放裹着黑暗元素的灵气,震开一众侍卫。 “嫣然,随我来。”李总管面色肃然。 李嫣然猩红的眼,望了眼阎烟与夜轻歌。 最后,李嫣然的眼神,放在墨邪身上,缱绻情深,缠绵悱恻,那种爱恨交织的眸色,看的一堆男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李嫣然提着裙摆,跟李总管走出去。 走了几步,李嫣然回头望着墨邪,“公子,嫣然非你不嫁。” 说罢,李嫣然快速离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第1546章 那我插脚! 李嫣然与父亲去了魏府偏僻处。 夜深人静,树下,李嫣然满身狼狈,她眼睛通红,泪如雨下。 为了不发出委屈的啜泣声,李嫣然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被咬破,鲜血流出。 李总管心疼的很,安慰似得拍了拍李嫣然肩膀,“嫣然,别急,你现在很强了,家主也给你出了招,墨邪始终都是你的。” 李嫣然猛地用力,一把甩开了李总管的手。 她双目猩红的瞪着李总管,眼神里充斥着愤怒,不甘,狠戾,以及入骨的恨意。 李总管与之对视,心惊肉跳。 仿佛他们父女之间有着什么血海深仇。 “嫣然,怎么了?”李总管小心翼翼的问。 李嫣然突地伸出双手,掐住李总管的脖子,十指收缩,不断用力,似要把李总管的脖颈给掐断来,李总管双脚逐渐脱离地面,他晃动双腿,双手试图扒开李嫣然的手。 李嫣然发了狠,不为所动。 李总管身体里的生机,渐渐被抽离。 李总管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寒含辛茹苦数十年如一日带大的女儿,竟然想要杀了他。 “爹,你说你为什么只是个奴才,你知道她们怎么说吗?她们说我是奴才的女儿,生来就是奴才命,山鸡命,你怎么这么没用呢?嗯?” 李嫣然一声声怒吼,眼泪源源不断的流,整张脸上都挂着泪痕。 李总管听着李嫣然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尽心尽力的为着李嫣然,什么好的都给她,自己食不果腹,直到遇到秦家主,生活才好了起来,他为了让李嫣然在其他人面前不自卑,拿出所有的积蓄请来老师,教她四书五经…… 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嫣然怪他是个奴才。 李总管心里绝望。 这么多年的辛苦,李嫣然都没看到吗? 李总管放弃挣扎了,是啊,怪他没有给李嫣然财富地位,怪他生而为奴,不能让李嫣然风风光光自信十足的走出去。 李总管绝望的闭上眼。 最后一刻,许是李嫣然良心发现,松开双手把李总管重重摔在地上。 李总管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李嫣然发出一道凄厉尖锐的叫声,李总管看向李嫣然。 李嫣然蹲在地上,双手疯狂抓着脑袋头发,她哭的眼睛全肿了,歇斯底里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一团团黑暗元素,氤氲在李嫣然周身,随后缓缓凝聚。 李总管心寒,却还是不忍心,走到李嫣然面前,一下一下轻拍着李嫣然的后背。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要担心,你想要什么,就算是天上星星,爹爹都会给你抓来。”李总管说。 闻言,李嫣然激动的抓住李总管手腕,“爹,你去给我杀了夜轻歌好不好,你去杀了她,墨邪很快就会成为我的人,只要你杀了夜轻歌,墨邪就彻底是我的了,我以后便是城主夫人,而你在落花城,也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李总管犹豫着。 夜轻歌不是善茬。 连近夜轻歌的身都做不到,他要如何杀? “滚,给我滚,你这么无能没用,为何要把我生下来受罪?”李嫣然推开李总管,身体往后挪。 李总管看着李嫣然歇斯底里陷入极端的模样,忽然发觉自己错了,他一直给李嫣然灌输要成为人中龙凤的想法,如此才不会被人瞧不起,他对李嫣然寄予了厚望,更是告诉李嫣然人生在世不需要情/爱,她未来一定要嫁给落花城最好的男子。 李嫣然疯了。 她享受了荣华富贵的美好,她开始怪罪李总管,殊不知,李总管给她的,已是全部。 李总管劝慰李嫣然,“嫣然,张公子挺好的,若是成了亲,他一定会对你好,不如你就跟他在一起。” 李嫣然撑着地面的手,抓起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毫不客气地砸向李总管的额头。 李总管额上流下一丝血。 “他配得上我吗?他能给我想要的吗?他不能,我已经有了一个没用的爹,投错了胎,我还能再嫁错人吗?”李嫣然凄声说:“我只要墨邪,若得不到,那就同归于尽。” 李总管的心脏在颤抖,他不知如何劝说李嫣然。 他对李嫣然的教育,偏了。 李总管后悔莫及。 李总管无奈的闭上眼,他的脸上,有着许多褶皱。 额头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李总管苦笑一声,说:“今日是夜轻歌的死期。” 李嫣然双眼一亮,凑到李总管身旁,抱着李总管的臂膀,无视掉李总管伤痕血红的额头,嘴唇裂开一抹笑,问:“真的吗?爹,你真的能杀了她吗?” “能的。”李总管伸出手揉了揉李嫣然的脑袋,深深望着李嫣然的面容。 这就是他捧在心窝里十几年的女儿啊。 “爹,你真好。”李嫣然笑的花枝乱颤。 李总管的心在滴血。 他推开李嫣然,起身,“你放心,今日,夜轻歌必死无疑。” 李总管离开此地。 李嫣然靠着树干而坐,一直傻笑着。 她双手伸出,摊开,掌心向上,燃起两簇黑色火焰。 突然,李嫣然双眸紧缩,朝旁侧看去。 院墙之上,站立着一道较小的身影。 夜菁菁居高临下,双手负于身后,阴绝的双眼,颜彩变得紫黑。 “不祥之神?”李嫣然眼睛瞪大,戒备的瞪着夜菁菁。 那日夜菁菁对夜轻歌的好,众人都看在眼里。 她方才与李总管的谈话,都被夜菁菁听到了? 李嫣然眸色凉如水,愈发暗沉。 夜菁菁一跃而下,凑上前,在李嫣然的脖子周围闻了闻。 “一股子骚味,真恶心。”夜菁菁脸上绽开一抹笑。 “你!”李嫣然恼羞成怒。 夜菁菁掐住李嫣然下巴,双眼睁大,“你想杀了夜轻歌?你问过我了吗?” “这是我跟夜轻歌之间的恩怨,你最好不要插手。”李嫣然冷着脸说。 这里是落花城,夜菁菁是幽冥岛的人,不敢动她。 李嫣然如是想。 “好,我不插手。”夜菁菁笑嘻嘻。 李嫣然松了口气。 下一刻,夜菁菁一脚抬起,踹在李嫣然胸膛,李嫣然的身体倒飞了出去,砸在树干上。 李嫣然倒在地上。 夜菁菁把凝在空中的脚,放了下来,“不插手,那我插脚。” 第1547章 剑出无回,饮血方归 李嫣然倒地的瞬间,周身黑焰缠绕,浓郁精纯的黑暗元素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她趴在地上,因为滔天的恨意,胸腔好似都要气炸了。 李嫣然双手紧紧扣着地面泥土。 她狠狠瞪着夜菁菁,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夜菁菁双手环胸,冷冷的瞥着李嫣然,“黑暗元素?你以为普通灵师想成为暗黑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你借助黑暗元素促进灵气,使灵气膨胀,实力突飞猛涨,可你不懂,灵气与黑暗元素共存在同一具身体,有多恐怖,被人利用还沾沾自喜,没脑子的人真可怕。” 夜菁菁摇了摇头,眼里皆是同情怜悯。 夜菁菁的眼神,刺痛了李嫣然敏感的心。 她为了变得强大,为了受到秦家主的重视,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为何还在泥泞挣扎? 李嫣然不甘心。 忽然,李嫣然变得疯狂,她把头埋进泥里,双肩不停抽搐,竟是低声笑出了声儿。 父亲答应了她,一定会杀掉夜轻歌。 这么多年,父亲想要杀的人,从未活下来过。 当然,她也清楚,夜轻歌在落花城的地位,墨邪与阎狱以及那个该死的燕小七,是如何维护夜轻歌。 再者,夜轻歌是三剑灵师,李总管既然打算对夜轻歌出手,就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为了让夜轻歌死亡,李嫣然不惜交出父亲的命。 笑声止住。 清风掠过,夜凉如水,这一方天地,出奇的安静。 李嫣然起身,笑得张狂。 她沾满泥泞的手,指着夜菁菁挑衅的说:“是啊,我就是要杀了夜轻歌,若非是她,公子怎么会这么对我?还有阎烟,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想杀我吗?” 李嫣然双眸微微睁大,那一瞬,眸色清澈见底。 她歪着头,眉眼弯弯,面颊露出笑容,“来啊,来杀我啊,你们幽冥岛的人,不过是生活在阴暗之处的可怜虫,也敢公然动我落花城的人?你不想活了就来啊!” 李嫣然哈哈大笑。 她料定了夜菁菁不敢杀她。 夜菁菁若是杀了她,城主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关系到幽冥岛与落花城在四星大陆的尊严地位。 李嫣然仿佛一时之间,精明了许多。 夜菁菁目光薄凉,看着李嫣然像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的确,她要是在落花城杀人,便是不把永夜生放在眼里。 岛主派她跟一号离岛,是搜寻证据,以及找出其他图谋不轨的人,万万不能节外生枝。 但—— 夜菁菁抬眸,眼中杀气肆意弥漫。 她的脚底,升腾起黑色烟雾。 黑雾像是魔障,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迅速蔓延扩散。 黑雾在长空中化作手臂粗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李嫣然的身体,把李嫣然高高抬起。 李嫣然扭动四肢疯狂挣扎,她忍着恶心,紧咬下嘴唇。 藤蔓犹如毒蛇巨蟒,严丝密合的黏着她。 空气愈发的稀薄,李嫣然大口大口的呼吸。 李嫣然看着夜菁菁的眼,心脏跌进恐惧之中。 夜菁菁起了杀心吗? 不,她不敢! 李嫣然还在坚持,垂死挣扎。 她的那些力量,在夜菁菁面前就是纸老虎,一碰就散。 李嫣然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强者的较量,她毫无招架之力。 “住手吧。”旁侧,响起一道极其低沉的声音。 夜菁菁转眸看去,黑夜下,一道身影背对着明月星辰朝她走来,在三步左右的距离停下。 那人眼瞳藏青色,淡漠如水,另一只眼则被黑布罩着。 夜菁菁曾在书上看过,此人像书上形容的独眼海盗。 不同的是,此人被黑布遮住了一部分脸颊,剩下裸露在外的,英俊,清贵。 夜菁菁双手环胸,她似是没有看到蛇葬的存在,走向李嫣然。 迈动双腿走路的过程中,夜菁菁拔出了长虹剑。 长虹剑架在李嫣然脖颈上,利刃冰凉的触感,毛骨悚然,李嫣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嫣然求救的看向蛇葬。 蛇葬一言不发。 有他在,夜菁菁不会杀李嫣然的。 可夜菁菁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夜菁菁手执长虹剑,剑刃一下又一下,轻拍李嫣然的脸。 “李嫣然,听好我的话,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离开落花城,只要你踏出城门一半,你的命就属于我的了。”夜菁菁说。 李嫣然窃喜。 夜菁菁勾起唇角,便见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挑起长虹剑,咻咻两下,把李嫣然一头柔顺秀丽的青丝,全部削断。 准确来说是剃光。 明月之下,光溜溜的一个大脑袋,格外滑稽。 “啊!”李嫣然尖叫出声。 夜菁菁在李嫣然的右脸,划了一刀。 “你……” 夜菁菁转身,剑指蛇葬,“欠我一个人情,记好了。” 夜菁菁快速离去。 她在蛇葬身上,感受到了异常强大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她认识这个人,不过现在看来,蛇葬不记得她了。 两年前的那一面,因是独眼,瞳色又为藏青的原因,夜菁菁很快就想起来了。 李总管要对夜轻歌下杀手。 与其在李嫣然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干净利落的走。 来日方长,不愁杀不掉。 她已经在李嫣然身上留下印记,只要李嫣然敢出落花城,就不能活着回去。 落花城内,她奈何不了,落花城外,她想杀人,剑出无回,饮血方归! 夜菁菁往外走的同时,紫黑的瞳色渐渐变回墨黑。 夜菁菁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捆绑着李嫣然的黑色藤蔓,犹如一阵烟,消散在空中。 李嫣然失重,措不及防的摔在地上。 “咳……咳咳……” 李嫣然被泥味呛得咳嗽几声,她抬眸朝前看去,救她之人,已然不见。 李嫣然垂眸,欣喜若狂。 她听父亲描述过此人,此人常常进出秦家,与秦家主关系很好。 秦家主果然重视她了,都让人来救她了。 李嫣然低头,看见一地黑发,李嫣然怒得胸腔此起彼伏。 李嫣然双手摊开,掌心朝上,一滴滴血落在手上。 李嫣然抬起手,放在脸上,一阵刺痛,她的手犹如触电般缩了回去。 她引以为傲的秀发和容貌,全被毁了。 李嫣然凄声哀嚎,沙哑似厉鬼,打破魏府的祥和宁静。 第1548章 她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魏府,会客大厅。 轻歌与阎烟共坐一桌。 墨邪挨着轻歌,不再与阎烟交谈。 阎烟脸色骤变,聪慧的她自然清楚被墨邪利用了。 墨邪故意用她来转移李嫣然的仇恨。 “夜姑娘,听说你在炼器方面颇有造诣,恰巧,我修炼闲暇时,也时常炼器,你师父是金蝉大神,而我师父是与金蝉大师齐名的鬼眼。” 阎烟端着酒杯,故作优雅喝了一口,“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如何?” 轻歌斜靠着椅背,微抬起下颌,双眸眯成一条缝儿,戏谑的看向阎烟。 阎烟又在挖坑让她跳? 轻歌甚至不懂,阎烟在她面前,哪来的自信和高姿态? 为何非要一争高下。 她对阎烟,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若阎烟有着与她旗鼓相当的实力,轻歌反正会兴奋起来,跃跃欲试。 然而,看着阎烟,轻歌很失望。 阎烟的身世和天赋,特别的好,换而言之,也就是世家千金的身份,束缚住了她的无限潜能。 “阎大小姐既然说出了口,那我当然得奉陪了,怎么个切磋法,你来说。”轻歌随心所欲,慵懒自在。 浑身放松的轻歌,似山林里的狐媚妖精,唯独不同的是,她天生自带的贵气浑然而成。 输赢之事,她似乎不在乎。 阎狱护着她,祖爷说到底也是她外婆,虽然没有帮助她,但也没打压。 轻歌不想跟阎烟闹得死去活来,谁都不好看。 只要阎烟开口放弃,以臂膀为赌注的战帖之事,她完全不在乎。 当然,她自己不会提出结束战帖。 以阎烟的个性,轻歌一旦低头,阎烟反而会得寸进尺。 不过轻歌会给她一个机会。 此次炼器比试,轻歌可以放水,让她赢,让她去维持她的尊严。 若阎烟与上次一样,拿出赌注为身体一部分的说法,轻歌就不会手下留情。 “阎烟,不要胡闹,这是魏公子的生辰宴,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阎狱说。 阎烟忽视掉阎狱,直直望着轻歌,“你怕了吗?” 轻歌嘴角轻抽了一下,她已答应切磋,阎烟还问她怕不怕? 笑话! 炼器方面,她说第二,谁敢称第一? 轻歌并不想跟阎烟切磋,在她眼里,这种毫无意义的切磋,就是在浪费时间,虚度光阴。 但她打算给阎狱一个面子,让阎烟一招。 若阎烟就自知之明,就不会再咄咄相逼。 轻歌没有回答阎烟的话,她从椅上站了起来,走至会客大厅的中央,玉手轻挥,带起一道火光,便见月蚀鼎横空出现,放置在中央。 鼎内,小月蚀兴奋的直拍手掌。 轻歌许久没有炼器了,鲜少把月蚀鼎召唤出来,她都要闷的发霉了。 可周遭人多,小月蚀不敢爬出鼎口。 “开始吧。”轻歌说罢,从空间袋里找出一些器材。 她那风轻云淡的姿态,阎烟看的怒火燃烧。 她怎能如此淡定? 她的淡定,意味着,夜轻歌根本不屑于与阎烟切磋。 阎烟觉得甚是羞辱。 她在的地方,风光的那人只能是她,面对众人的追捧,她刻意冷漠,摆出属于阎家大小姐的姿态。 在夜轻歌面前,阎烟的气质彻底瓦解。 她唯有在炼器方面,赢了夜轻歌,才能扳回一局,殊不知,轻歌完全不想与她争高低。 魏离派人搬了两张鎏金长桌,分别放在轻歌与阎烟跟前。 阎烟站在轻歌对面,她把魔灵鼎召唤出来。 魔灵鼎的体积很大,起码是月蚀鼎的两倍,也算是灵宝之一。 阎烟的魔灵鼎,是师父鬼眼大师赠送的,可见鬼眼大师对阎烟的器重。 等再过一段时间,阎烟可是要去炼器工会,专心修习炼器之道。 于炼器师来说,双手就是宝贵的财富,若没了手,要如何炼器? 正因为轻歌在摊子前拿走了千尘钢,阎烟怀恨在心,才会在拍卖结束后,对轻歌下粘贴,赌注代价为臂膀。 她要毁了夜轻歌的炼器道! “轻歌,她不懂事,你不要跟她一起胡闹。”阎狱道。 她不希望夜轻歌卷入这些纷杂之中。 轻歌朝阎狱微微一笑,“不碍事,切磋比试而已。” 说话时,轻歌拿出千尘钢,切割一小块,用精神力丢到阎烟桌上。 “我比试时会用到千尘钢,千尘钢算是稀有器材,为了公平,你也该拿一份。”轻歌道。 阎烟整理炼器材料的时候,千尘钢落在她桌上,阎烟顿了顿。 这么珍贵的材料,轻歌舍得给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 阎烟不想拿千尘钢炼器,这么珍贵的器材,她炼制不出,绝对是暴殄天物。 师父生辰快到了,他一直都想要千尘,希望能突破地级。 阎烟看向四周,速度非常的快,她迅速拿掉千尘钢,用另一块材料替代。 这个过程,悄然无息,几乎没人发觉。 轻歌看着阎烟,眸色沉了沉。 她对阎烟,已仁至义尽。 炼器比试,比的从来都不是材料等同。 阎烟需要千尘钢,她借公平之名,把一部分千尘钢送过去。 阎烟绝对不舍得用千尘钢来比试,而是会偷偷的藏起来,送给鬼眼大师当生辰礼。 阎狱与墨邪并肩而站,两人都看到了阎烟的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 “歌儿用心良苦了。”阎狱道。 轻歌不是重视名利之人,她为了不彻底撕破脸,甚至肯做出让步。 须知,这几年来,夜轻歌杀伐一路,心狠手辣,可曾见她对谁手软过? 阎烟是第一个。 “希望阎烟能明白她的用心,否则也是无用。”墨邪说。 “阎烟若有这等聪慧,就不会一直胡闹。”阎狱摇摇头。 他太了解阎烟了。 正因为了解,才不想靠近。 “墨兄,你最近怎么喜欢往脸上涂脂抹粉?”阎狱诧异的问。 墨邪面无表情,意味深长的看向阎狱,“阎兄可知断袖之意?” 阎狱与之对视,看着墨邪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打了寒颤。 “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阎狱扯了扯脸皮。 墨邪耸了耸肩。 两人继续当吃瓜群众,围观炼器。 一会儿过去,阎狱看着不远处的魏离,突然凑在墨邪耳边,说:“还有一件事,魏离与佣兵协会会长冥千绝,关系甚好。” 墨邪双眼骤然一狠,而后敛息,沉稳冷静。 第1549章 阎家奇人 熟识轻歌的人,也都熟识冥千绝,一并恨着冥千绝。 冥千绝的存在,就意味着轻歌永无安生之日。 阎狱对冥千绝的事,并不是特别清楚,他只觉得,冥千绝此人,在四星大陆上,算是一个传奇 。 佣兵协会与世无争,身为几大势力之一,没有争斗的意思,它的存在即是权威象征。 大厅中央,夜轻歌与阎烟相对而站。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想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轻歌专心炼器,她想要防水,但也不能太明显。 阎烟站在魔灵鼎前,聚精会神,阎烟在炼器方面的天赋,落花城无可人际。 可以说,炼器是她的骄傲。 她绝对不会输。 阎烟手掌燃起精神之火,她借着空隙看了眼轻歌,眸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修炼方面,她稍逊一筹,但要比炼器,她绝对能碾压夜轻歌。 正因为如此,当初风青阳化作摊贩老板,把千尘钢给夜轻歌的事,阎烟久久不能释怀。 阎烟的炼器手法相当专业,她在炼器领域的成就,都是师父鬼眼教的。 至于轻歌,则是自学成才。 但她对炼器,像是某种宿命,冥冥之中必有联系,只要靠着一本残破的炼器书,她就能飞速成长。 这一点,也是姬月当初想象不到的。 风声呼啸而过,魏离站在一侧观望着二人炼器。 片刻,他悄然离开。 魏府西侧的一个古色古香房内,年迈的老人身材矮小满脸褶皱,坐在黑檀椅上。 他端着紫砂壶,用心烹茶。 魏离站在他身后。 此人,即是魏老。 魏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出现在众人眼中过。 他已经有很多年不参与落花城诸事了。 因此,比之其他世家,魏府一向低调。 “夜轻歌在跟阎烟比试炼器?”魏老放下茶壶,背对魏离,问。 “是的,上回在拍卖场,阎烟还挑衅夜轻歌下了战帖,赌注是一条臂膀,阎烟似乎对夜轻歌有很大的敌意。”魏离道。 魏老笑了一声,把茶杯推到魏离跟前,“离儿,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的嫉妒心,那可是相当可怕,阎家虽然暂时没有认夜轻歌,可夜轻歌的天赋实力摆在那里,阎家其他人,不得不防,尤其是以天才自诩的阎烟。” 魏离点点头,“夜轻歌乃是人中龙凤,阎烟在她面前,倒是稍显逊色了,难以想象,落花城外还有如此奇人。” “离儿,你能推翻迦蓝吗?”魏老问。 魏离摇摇头,“孙儿不能。” “记住,夜轻歌此人,要么为友,要么不得罪,一旦得罪,就得斩草除根,最好把她的尸体都给粉碎,如此,她才没有回来寻仇的路。” 魏离目光闪了闪。 “祖儿最近还好吗?”魏老问。 提及祖儿,魏老那阴鸷的眼里,竟是划过一抹柔情。 “祖爷近来很好,只是被几个儿子烦到了。” 魏离眼中划过一丝讥讽,“阎家只出过四位奇人,祖爷夫妻二人,阎夫人阎碧瞳,最后一位则是近来名声大噪的夜轻歌,其他人,平庸的很。” “不,还有一位。”魏老高深莫测。 “还有一位?” “阎如玉。” 魏老如此说,魏离如梦初醒般顿时想起了当初在落花城内意气风发的少年。 可惜,世人皆传,阎如玉爱慕着阎碧瞳,两人之间有不伦之情。 后来阎碧瞳把他关起来了。 “爷爷说的是,这阎如玉,倒是个奇人。”魏离道。 他年少时,见过阎如玉少年的姿态,风华绝代,名满落花,城内女子皆是芳心暗许。 他的天赋放在落花城,其他自称天才的人,都自惭形秽。 魏老神情清淡,他喝了口茶,看了眼魏离。 似是想到什么,魏老开口问道:“听说吴家的小姐被你收了回来?” 魏离脸色一僵。 “吴老狐狸的心思你我都懂,也别太难为那小姑娘,她并非自愿,生长在世家的小姐,命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魏老道。 听得魏老说吴紫灵并非自愿,魏离双眼一凝。 “我知道了。” “下去吧,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儿。”魏老虽已年迈,但嗓音浑厚,沉稳有力,只是颇为沙哑而已。 “孙儿就不陪着爷爷了,这就过去。” 魏离出了屋子,本想去热闹非凡的会客大厅。 鬼使神差般,魏离不知不觉走到吴紫灵房间的门口。 魏离懊恼的皱了皱眉,眉头宛若打了死结,狠狠拧在一起。 魏离抬起腿迈动步子准备离开,准备把脚放下时,硬生生拐了个弯,退了回来。 魏离看着紧闭的门,轻声推开。 他迈步走了进去,刻意把步子声放低。 魏离站在床前。 玲珑床上,吴紫灵安静的躺在上面,双眼微闭,睫毛长长,浓密又黑。 许是有些热,吴紫灵踢了踢被子,被子往下滑了滑,肌肤雪白如玉,奈何许多青紫痕迹破坏了美感。 许是抬腿的动作拉扯到了伤处,吴紫灵微微张嘴,轻声呓语。 魏离双眸一亮。 吴紫灵的身体,一丝不挂。 魏离看见了吴紫灵身上的痕迹,他太粗暴了,魏离有些心疼。 吴紫灵浑身发烫,脸也在发烫。 她特别的难受,像是生病了。 魏离不懂,他隔着棉被俯下去,轻咬吴紫灵的晶莹圆润的耳垂。 “公子……”吴紫灵情不自禁,低声喊。 魏离眸中泛过喜色。 可下一秒,魏离的脸彻底黑了下来,如一场不可预测的末世风暴。 “墨邪。” 吴紫灵在意识模糊不清的情况下,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这一点,魏离无法忍耐。 魏离如一头暴怒的狮子,手掌粗暴的掐着吴紫灵。 吴紫灵惊醒。 她惊恐的看着魏离,想要缩回去。 吴紫灵脑子很热。 她非常难受,咳嗽了几声。 “魏公子……我……” 魏离一把掀掉对被子,抓住吴紫灵脚踝,把吴紫灵拽了回来。 魏离掀掉衣袍再一次俯上去。 魏离很残暴的对待她。 没有任何的温柔可言。 吴紫灵瞪大眼睛,沙哑的喊出声。 吴紫灵特别痛苦,头脑滚烫如岩浆,她拼命挣扎,想要推开魏离。 正因为她的抗拒,魏离才愈发生气。 魏离一口咬在吴紫灵肩膀上,牙齿破开皮肉,鲜血流了出来。 吴紫灵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 两人严丝密合,紧紧贴在一起。 灵魂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吴紫灵满眼惊惧,心脏冷冰冰的像是死人。 魏离掐着吴紫灵下巴,逼问:“怎么?是不是很失望,在你身上的男人,不是墨邪,而是我魏离?” 说罢,魏离去往更深处。 吴紫灵痛苦的咬着下嘴唇。 第1550章 失火,暗杀! 欢愉过后,魏离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相反,他愈发烦躁。 看着吴紫灵瑟瑟发抖满眼恐惧的模样,魏离一拳砸在柱上,关节擦破,血液流出。 魏离快步走了出去。 他陷入自我挣扎的情绪中,烦躁郁闷,并未发现吴紫灵的不对劲。 吴紫灵从床上滑在地上,浑身赤/裸,地面冰凉彻骨,她冷的发抖,脑袋却很烫。 她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 吴紫灵身体软弱无力,连爬回床的力气都没有。 吴紫灵终于恨起了魏离。 即便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恨,却打心底里的讨厌。 一个人怎么可以坏到这样?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她身份地位虽不如魏离,但在自己的小天地也很欢乐,衣食无忧,受人尊敬,到了魏离这里,沦落成了泄/欲的工具。 至少…… 至少不要这么索求无度,也该考虑考虑她的感受。 吴紫灵空洞呆滞的眼里,不断流出泪水。 她的灵魂身体,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对待。 吴紫灵昏了过去。 吴紫灵回房休息前,吩咐过丫鬟,不要打扰到她休息。 故此,吴紫灵昏死在房内,周身发烫,许久没有动静,丫鬟也没有进来过。 吴紫灵的身体,越来越烫,像是刚从岩浆里捞起来。 魏府,会客大厅。 轻歌与阎烟比试着炼器。 轻歌从容不迫,动作优雅缓慢,每一步都很到位,红色精神之火,犹如精灵般,在她双掌之间跳跃。 月蚀鼎下,燃烧着剧烈的精神之火,鼎炉滚烫发红。 轻歌把几样材料放在鼎炉内,坚硬如磐石的星辰钢,花石岩,凉如冬雪的玄寒冰,一一融化。 材料之间的比例和互相排斥的元素很重要,稍有不慎,错了一步,就得找齐材料重新炼制。 炼器的过程,枯燥而漫长,唯有能静下心的人,才能够享受炼器的乐趣。 轻歌想到燕小七,打算炼制一条软鞭。 材料在鼎炉内逐渐融化,轻歌切割出一小块千尘钢,放在掌心用精神之火烧灼。 千尘钢内,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若融入鞭内,可提高燕小七的战斗力。 轻歌聚精会神。 屋外清风凛冽,室内热火升温,每个人都看得很认真。 四星大陆,不论哪个地方,炼器、炼丹的比试,都不可亵渎,那么神圣。 炼器中的阎烟,眉头紧皱,认真时的模样,特别美丽。 阎烟很在乎炼器,这是属于她的领域与骄傲。 她不需要任何助力,她要用自己真正的实力,来超越、战胜夜轻歌。 她要向阎狱与祖爷证明,她完全不用朝夜轻歌低头。 两人的精神之火,将温度提高。 这个时候,两人都不能被打扰,每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会炼制出有瑕疵的兵器。 魏离早早就回到了大厅,却站不住,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墨邪。 墨邪的存在,让其他优秀男子,全都黯然失色。 魏离从未跟墨邪攀比过,可此时此刻,忍不住与墨邪较量。 嗯,墨邪眼睛没他有神,鼻子没他高,嘴巴没他大,虽然比他高了些,但高也不能当饭吃对不对…… 魏离一甩神,惊出一身冷汗。 他这是作甚? 他是疯了吗? 他竟然在做这么幼稚的事,简直不可想象! 魏离冷静下来,努力甩走脑子里荒唐的想法。 这个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向魏府西侧。 月光照射而下,洒落在的那人脸上。 是李嫣然的父亲,李总管。 李总管手里拿着火石,双眼阴狠…… 他既已答应李嫣然会杀了夜轻歌,就言出必行,决不食言。 李总管天真的以为,夜轻歌死了,李嫣然就不会是这个样子,就会变回以前。 殊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已经暴露的天性,难以更改,除非死! 大厅内的两人,认真的炼器。 炼器之时,是轻歌最薄弱得时候。 操控精神之火,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会被精神之火反噬,吞掉神识,沦为痴傻之人。 论炼器手法,轻歌技高一筹,行云流水,动作快而顺畅。 阎烟炼器,偏于沉稳。 炼器的过程中,阎烟没有去观察夜轻歌。 她对自己有信心,并且,若是一味的观察夜轻歌,不专心的情况下,也炼制不出什么好兵器,那就是未战先败了。 此前,她听说过,夜轻歌在炼器方面也有很高的天赋。 若是泛泛之辈,又怎能成为金蝉子的弟子?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 “着火了,着火了,西厢房着火了。” 侍卫跟丫鬟惊慌失措,来来回回的走。 众人看向门外,东西侧的一个方向,浓烟升腾,火焰摇曳,火势不可挡。 西厢房…… 魏离双目瞪大,漆黑如墨的瞳眸倒映出在夜色里绽放的妖冶火光。 吴紫灵就住在西厢房。 着火了…… 魏离忽然想到,临走之前时的吴紫灵,有气无力。 魏离双腿发软,心里空荡荡,失落落,灵魂似乎已被抽离,仿佛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火光上。 轻歌与阎烟,不动如风,继续炼器,没有被火势影响。 反之,她们堵住双耳,即便大山崩塌于眼前,也动摇不了她们。 轻歌有很大的精神力,能够察觉到火势。 阎烟炼器时的认真,出乎轻歌意料。 阎烟在炼器方面,的确有跋扈的资格,只不过,阎烟若是个炼器天才的话,那轻歌就堪称变态了。 轻歌不为所动,把千尘钢放入鼎炉。 没人发现,大厅里混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打开一瓶药剂,软骨药剂! 软骨药剂里无味无色的烟雾,丝丝缕缕,弥漫于长空。 软骨药剂,顾名思义,中等以上的药剂,闻到药剂的味道,人的精神难以集中,意识涣散。 轻歌望着眼前的月蚀鼎,掌心朝鼎下方,源源不断灌入更多的精神之火。 千尘钢难以融化,必须灼烧很久才行。 就在此时,斜叉里掠来一道黑影,数根毒针迸出,万箭齐发般射向轻歌。 轻歌骤然断开精神之火的凝聚,精神灵魂仿佛被撕裂开,疼痛不已。 轻歌眼疾手快,下意识躲开十几道毒针。 在场的人,都是天赋过人的修炼者与世家公子小姐,立马反应过来声东击西。 他们全都看向轻歌,见轻歌躲过毒针,提在嗓子眼里的心,顿时放回原地。 黑影,冲向轻歌,毒针划过之际,黑衣人就已经到了轻歌面前。 第1551章 手段,残忍! 黑衣人手攥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高高抬起,朝着轻歌面门猛然插下。 阎狱等人,距离轻歌很远,短时间内,无法阻止黑衣人。 那侧,夜菁菁跨过门槛,走进大厅。 她看着朝轻歌出手的黑衣人,周身煞气疯狂迸射。 轻歌冷冷的看着黑衣人,对上黑衣人的双眼。 刹那,轻歌双眸幽绿,室内火热的温度骤然下降,犹如冬季来临,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冷。 轻歌犹如冰之女神,站在月蚀鼎前,一丝丝寒意以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匕首即将插入轻歌面门,贯穿她的脑袋。 血溅三尺的场景并未出现,冰层扩散开去,封住匕首,再从匕首开始,沿着黑衣人的手臂继续蔓延。 不多时,黑衣人成了冰雕,动弹不得。 冰雕之内,他使出浑身解数,用了吃奶的劲儿,也无法在冰层上裂开一丝缝隙。 黑衣人终于意识到了夜轻歌的强大,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乾坤。 他听说轻歌要炼器,兴奋不已,以为找到了好时机,可以一击毙命,铲除夜轻歌。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夜轻歌的精神力,无比的强大。 否则,她如何能成为一名杰出的精神师? 轻歌对面,阎烟依旧在炼器,不曾停下来,但阎烟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 阎烟内心异常惊讶。 轻歌在注入精神之火时候,竟然及时反应过来黑衣人的刺杀?并从容面对。 而且,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暗杀。 先在西厢房放火,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再在夜轻歌最薄弱的时候,迅速突击! 阎烟若有所思。 夜轻歌已经分神了,这场比试的赢家,注定是她。 只能说天助她也。 魏离派人去看吴紫灵的情况,他怒视黑衣人,这就是纵火元凶。 他要杀了他。 魏离往前走了几步,“夜姑娘,此人交给我,我魏府地牢,够他吃一罪了。” 轻歌停下炼器,精神之火全部熄灭。 魏离身上的怒火,让轻歌很诧异。 魏离竟会如此生气? 轻歌排除了魏家刺杀的可能性,在未知敌友之前,魏家不敢贸然动手。 会是谁呢。 轻歌舔了舔唇,望着黑衣人,摸了摸下巴,眼中闪动着妖异的光。 “此人敢在魏府动手,自然要交给魏府来处置,不过,我愿意代劳,这种沾血的事,还是我比较擅长。” 轻歌盈盈一笑,长指轻点在黑衣人被冰层封住的身体上,冰层化解开来。 黑衣人手中匕首,再次刺向轻歌。 轻歌甚至不需要用上灵气,雷巢里的精神力迅速出动,匕首直接被强大的精神力碾碎成齑粉。 咔嚓! 轻歌扣住黑衣人的臂膀,毫不客气的卸掉。 轻歌没有摘掉黑衣人蒙面黑布的意思,而是膝盖朝上顶,顶在的黑衣人的腹部。 黑衣人身体如一张弓,彻底朝上拱了起来。 精神之火浮在黑衣人身体上,燃烧着黑衣人的精神灵魂。 黑衣人倒地,痛苦的滚来滚去,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吼声,似濒临绝望的野兽。 轻歌眼中寒光闪烁,她蹲下身子,把黑衣人提起来,朝月蚀鼎砸去。 因炼器比试有一段时间了,月蚀鼎周身滚烫的很,黑衣人砸在上面,衣服直接被烧成焦烟,皮肉被烫伤。 黑衣人落在地上的同时,轻歌一步跨来,冷冷的睥睨着黑衣人。 “魏府乃三大世家之一,岂是你胡来的地方,放火杀人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城主永夜生?还有没有魏老?真是放肆!”轻歌怒喝。 众人汗颜。 要打就打,还得把帽子盖在魏府身上,有够冠冕堂皇的。 偏生夜轻歌满脸认真,一本正经。 说罢,轻歌右手伸出,漆黑沉重的明王刀破空而出。 黑衣人见轻歌动了杀心,惶恐不已,情急之下连忙喊出,“住手……我……” 他本想说自己是秦家人,好保住一条命。 但轻歌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刀下来,精准的挑断黑衣人的琵琶骨。 黑衣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黑衣人发出嘶哑的痛苦喊叫声。 “我与魏兄感情甚好,由不得你在魏府这么放肆,今日我要替天行道,惩处你这恶徒。” 轻歌义正言辞,刹那间,好似成为了正义的化身。 不明真相之人,恐怕还以为夜轻歌浩然正气,君子坦荡荡。 墨邪看着轻歌,摇摇头,笑了笑,“还是跟以前一样。” 打着魏府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动手。 轻歌知道,一旦摘掉黑布,露出了黑衣人的脸,想要动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黑衣人浑身嗜血,倒在地上。 他看到不远处人堆里,有秦家的公子小姐。 黑衣人宛如看到救星般,朝那处爬去。 轻歌冷笑,赤红筋脉里的煞气悄然出动,进入黑衣人的身体,往上而冲,吞噬掉黑衣人的舌头,让他说不了话。 轻歌任由他爬过去。 当黑衣人看向秦家人的那一瞬,轻歌便清楚了他的身份。 秦家主即便要杀她,也得在万全的准备下。 只有李总管才会这么愚不可及! 黑衣人爬过去时,舌头被吞噬,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哀嚎出声。 那一堆女子花容失色。 此时的黑衣人,遍体鳞伤,露在外面的双眼充血赤红,相当可怕。 “我听说落花城外,有许多亡命之徒,生来不幸,就想报复世人。” 轻歌一面朝黑衣人走去,一面道:“诸位不必担心,有我在,他还翻不起风浪。” 众人:“……”姑娘,貌似你比这行凶之人更可怕。 轻歌蹲下来,望着黑衣人。 黑衣人不再爬,看着惊恐瞪着他的秦家人,黑衣人满心绝望。 他亲身体会到了夜轻歌的可怕之处。 他突然想让李嫣然不要去招惹夜轻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黑衣人似是想到什么,费力抬起满是血和伤口的手,想要摘掉脸上黑布。 只要摘掉黑布,露出了脸,秦家的公子小姐,就一定能认出他! 李总管如是想着。 轻歌知道李总管的举动。 她打了个响指,一阵月炎火凭空出现,扑在李总管的脸上。 第1552章 一步之遥 李总管的面容被烧焦,血肉与黑布缠在一起。 就算黑布没了,也分不清原来容貌。 李总管想要出声,却只能发出呜呜之音。 “放肆,竟敢盗我月炎火?自作孽,不可活,这下高兴了吧,把你的脸都烧坏了,真是自找苦吃。”轻歌说。 周遭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夜轻歌,要不要这么无耻? 胡搅蛮缠,黑白颠倒的本事简直让人咋舌。 明明是她要毁了黑衣人的脸,还怪黑衣人自己活该? 尤其她还说的这么信誓旦旦…… 黑衣人嗓子无法说话,脸也一片焦黑,没人分得清他是谁。 秦家的公子、小姐看着黑衣人的眼神里充斥着厌恶。 李总管万分绝望。 他心知肚明,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轻歌起身,放下明王刀,拍了拍手掌,看向魏离,“魏兄,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查清楚此人的身份来历,若不然的话,他日还会有这种荒唐的事发生,今日是魏家,明日就有可能是城主府!” 轻歌义愤填膺的说。 明眼人都知道黑衣人声东击西起了杀心是奔着夜轻歌而来,夜轻歌却硬生生扭曲事实,把魏家拉下水。 何况,刺杀者的脸都被夜轻歌毁了,嗓子还不能发出声音,如何调查? 此刻夜轻歌风行雷利的手段,让众人深思,对待朝她下手的人,她会以更狠的手段还回去。 夜轻歌显然耍了心机,在不知黑衣人的身份前,把黑衣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魏离点了点头,一挥手,几名侍卫便下去架着黑衣人离开。 黑衣人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被侍卫粗鲁地拖走。 黑衣人回头看了眼夜轻歌。 夜轻歌身直如剑,站在原地不动,笑望着他,唇动无声,念出几个字。 李总管! 李总管毛骨悚然,原来夜轻歌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才这么对待他,到了魏府手里,他也讨不到好,只希望李嫣然会明白他的苦心,发现刺杀者是父亲,通知秦家主前来相救。 李总管忽然后悔对轻歌出手。 他真是太冲动了。 若他不能得救,只希望李嫣然不要再敌对夜轻歌,这样下去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总管被侍卫架着走向魏府独立的地牢,半途,路过偏僻小道时,李总管眼尖的看见了李嫣然。 李总管满脸是血。 李嫣然坐在树边,满身狼狈。 她的头发被夜菁菁剃光,脸还毁容了。 李嫣然心如死灰,无比的绝望。 毁容了的她,如何能得到墨邪的心呢? “啊……呜……”李总管发出一道道嘶哑的声音。 他猛然挣脱开侍卫的束缚,扑向李嫣然,被地面微凸的石块绊住,摔在地上。 尽管如此,李总管还是没有放弃,使尽全力,拼命努力的朝李嫣然爬去。 李嫣然吓了一跳,白月光下,李总管的脸特别可怕。 即便她有一瞬的疑惑,觉得黑衣人的眼神那么熟悉,但李嫣然还是被李总管脸上的伤口恶心到了。 李总管试图喊出李嫣然的名字,然而他一开张嘴,就有血液汩汩的往外流,源源不断,唇齿都看不清了。 李总管想要靠近李嫣然,李嫣然下意识一脚踹在李嫣然脸上,“滚,给我滚,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李总管的身体僵住,脸上被月炎火烧灼的伤口,又严重了不少。 李总管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之火,彻底被浇灭。 两名侍卫走来,对李总管拳打脚踢,李嫣然漠然旁观。 侍卫再次架着去往地牢。 李嫣然看着侍卫与李总管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里衍生出阵阵刺骨的寒气。 李嫣然扶着树干站起来,看了眼天边明月,“也不知父亲何时动手……” 李嫣然朝魏府外走去。 秦家主说过,墨邪一定是她的。 李嫣然脸上裂开张扬凌虐的笑,纤瘦的背影湮灭在浓浓的无边夜色里—— 黑衣人刺杀之事,算是到此为止,帷幕落下。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轻歌与阎烟的炼器比试上。 到此为止,阎烟专注炼器,不被其他事打扰。 而西厢房的火势,也被扑灭。 阎烟的炼器天赋与实力,落花城内众人都有目共睹。 轻歌炼到最关键的地方被打断,炼出来的兵器,一定有瑕疵。 这场比试,阎烟才是最后的赢家。 燕小七咬着桂花糖,给轻歌鼓掌呐喊,“娘亲最棒了,娘亲最厉害了。” 燕小七眼闪亮光,朝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把一个药瓶捡起来,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众人全都看向燕小七手中的药瓶。 “来,小七,给我看看。”阎狱与墨邪对视一眼,开口道。 燕小七把药瓶递给了阎狱。 阎狱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了嗅,“软骨药剂。”说罢,阎狱盖上瓶塞。 可见,刺杀者是有备而来的,还准备了软骨药剂! 阎狱放下 药瓶,看向轻歌。 轻歌回到鼎前,把精神之火注入鼎炉;轻歌继续炼器,双目有神,紧紧盯着鼎炉看。 那侧,阎烟快要把兵器炼制完成。 魏府派人给阎烟一个冰盒,捏好的兵器模型,放在冰盒之中封存,过上一段时间才能拿出来。 阎烟炼制一把刀,刀身特别沉重,重量是普通铁刀的数十倍。 “无限接近人级巅峰的高等兵器。”阎狱点点头,“这段时间来,有点长进了。” 怪不得阎烟这么自信,这样的实力,放在炼器工会,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阎狱看向轻歌。 虽说轻歌曾在圣罗城炼制出惊艳世人的晋阶兵器,但这次比试,因为刺杀而中断,并且扰乱了夜轻歌的精神,想要再凝神把兵器炼的完美,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不过轻歌也没打算赢阎烟。 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 轻歌炼器被中止之后,选择继续炼器。 炼器的感觉与方才截然不同,再加上千尘钢里的气息,轻歌在炼器方面凝滞不前的瓶颈,好似有些松动。 她距离地级炼器师,仅有一步之遥。 她摸到了突破地级的要领。 无论何种情况下,炼器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她该享受这种美好才对。 地级的要领,原来如此! 李总管帮了她一个大忙! 轻歌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炼器速度加快了不少。 第1553章 黑龙鞭 轻歌本想给阎烟放水,可此时她有了突破地级的意思,就不能压着不突破。 否则,往后想要突破地级,那就是难上加难了。 轻歌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轻歌在朝鼎炉灌入精神之火的同时,一并融入了精神力与灵气,既然是做给燕小七的兵器,那就不能马虎。 阎烟远远的望着轻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 夜轻歌的炼器手法,快而有序,计量精准,没有任何出错的地方。 不仅如此,夜轻歌的精神之火,与普通人的精神之火,有很大的不同。 似乎,她天生为炼器而生。 阎烟双手微微攥紧了些。 她不相信,夜轻歌精神被扰乱后,还能炼制出完美无瑕的兵器。 阎烟想到方才夜轻歌处理黑衣人时的种种举动和言辞,虚眯起了眼睛。 夜轻歌这个人,不愧是有名的心狠手辣。 她与夜轻歌不同,她没有实战经验,杀人之事,没夜轻歌做的顺溜。 阎烟心思有一点点的动摇。 若她跟夜轻歌之间毫无关系,恐怕,她会欣赏这样一个姑娘。 她曾听旁人说,夜轻歌能有今天,是因为爬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 阎烟曾鄙夷不屑,可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找一个不堪谎言来覆盖属于夜轻歌的刺眼光辉。 一个时辰过去,此时已是凌晨。 周围的人昏昏欲睡,哈欠连连,全然没了一开始看热闹的劲儿。 甚至有人提出质疑—— “夜轻歌该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吧,觉得输了比试会很丢人。” “不过一场切磋而已,用得着上纲上线吗?” “再说了,阎大小姐可是鬼眼大师的徒弟,落花城炼器少年第一人,输给她,也是理所应当,正常的嘛。” “……” 有人带头,全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言语之间,全都是不满之意。 所有人都以为,轻歌是故意的。 因为夜轻歌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为了不让自己那么难看,才无止境的拖延。 阎烟听到那些低声的称赞,不由挺直了腰杆,就连灵魂都傲气了几分。 可看着正在炼器的轻歌,阎烟皱着眉头。 拖延时间? 不,并不像,同为炼器师的她,自然能感受到夜轻歌炼器时的那份认真,不会有假。 于炼器师来说,炼器是神圣庄严,必须认真对待的事。 炼器师们,都输得起。 夜轻歌到底在干什么! 阎烟抿着唇瓣,绞尽脑汁的去想,却想不出个所以来。 周遭的看客,全都转身欲要离去。 墨邪、阎狱安静的站着,看着。 燕小七不停的吃着桂花糕,她朝那些人翻了翻白眼,她娘亲能屈能伸,才不是这种人。 燕小七闷哼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燕小七朝着那些人,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夜菁菁站在暗处,一身黑裙,脸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密密麻麻犹如无数蚂蚁般覆在脸上,甚是可怕。 暗黑师们,都有一种本事,只要他们不说话,在人群中的存在感就特别的低。 夜菁菁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的望着轻歌。 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侧颜。 另一侧,轻歌的表兄,阎时秉坐在椅子颇有闲情雅致的喝着茶。 魏离悄然离去,门外,长廊上,侍卫单膝跪在魏离面前,说:“公子,吴姑娘身上多处地方被烧伤,好在出现及时捡回一条命,不过医师说,吴姑娘发烧了,意识不清昏迷不醒,甚至会危及到生命。” “知道了,下去吧。”魏离说。 “是。”侍卫离开。 魏离看了看天,眸色暗沉,他转身走进大厅。 与此同时,大厅内的众人,全都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讨论轻歌输不起。 轰! 月蚀鼎内发生了一声巨响,鼎下大理石地板,裂开了无数缝隙,就连水晶墙壁,也裂开。 这座大厅,摇摇欲坠。 众人全都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去。 轻歌把炼好的黑龙鞭,从月蚀鼎里拿出了出来。 所有人,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人级炼器师,炼器的过程众所周知,将材料融化,再在高温之下,徒手把融合的材料捏出兵器形状,而后冰封。 轻歌不同,她在炼器时,利用精神之火的温度,以及操控鼎炉的手法,材料在鼎炉内,慢慢形成她想要的兵器。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地级炼器师! 地级? 整个四星大陆,疆土辽阔,无边无际,亿万人口,也就只有风青阳一个地级炼器师而已。 正因为如此,风青阳是四星大陆炼器第一人。 他虽说不是炼器工会的会长,但他说的话,就算是会长也不敢反驳。 如今,夜轻歌年纪轻轻,今年也才十八岁左右,就已成为了至高无上的地级炼器师? 这怎么可能? 他们觉得自己出现在梦境之中。 轻歌把黑龙鞭拿在手里,微微一笑。 突破地级,她只有一个想法,她终于不用在高温之下用手去捏材料了。 融化的材料,会在鼎炉之内,慢慢凝聚成她想要的兵器。 继风青阳之后,她成为了四星大陆第二位地级炼器师。 如此荣耀,名满四星,八方来贺。 这一突破,夜轻歌在四星大陆的地位,水涨船高,受天下人尊敬。 而且炼器师的稀有和尊贵程度,若是遭到刺杀,刺杀者会引起天下人的不满。 这世间,有许多修炼强者,希望炼器师能为他们炼制称心合意的兵器。 还有,风青阳突破地级后,炼器速度明显下降,炼制一把地级兵器,需要几个月的世间。 轻歌仅仅用了半天就炼制好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相像,呈石化状态,眼睛瞪得极大,张开的嘴巴,似乎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阎时秉蓦地从椅上站起来,呆若木鸡。 阎烟端起一杯茶欲要饮,看到轻歌炼制出地级兵器,阎烟震惊着,手一松,茶杯掉在地上,碎了,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惊愕的看着轻歌。 “这不可能……”阎烟轻声喃喃,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了眼自己炼制的刀,正放在冰盒之中冷冻。 她本引以为傲,此时却觉得不及那黑龙鞭万分之一。 第1554章 南海明珠 轻歌拿着黑龙鞭,仔细观察着,地级兵器的确要比人级兵器强大很多倍。 不过她才突破地级领域,炼制出来的兵器,自然比不上屠血刀,更别说长虹剑了。 按理来说,长虹剑应该属于灵级兵器。 这种级别的兵器,应该存在于诸神天域,而非四星大陆。 只不过长虹剑内的力量,不仅被剑鞘掩盖住,还被风青阳封印了,等到契机来临时,封印自然会解除。 轻歌看向阎烟,淡淡的道:“我炼完了。” 胜利者是谁,不用公布,众人心中有数。 轻歌会在这次比试时突破地级,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震惊。 轻歌苦笑。 她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因祸得福吧。 本想给阎烟放水,半路杀出个刺客,让她瞬间顿悟了突破地级炼器师的要领。 阎烟回过神来,走到轻歌面前停下。 她抬起双手,拳掌相碰,作揖,“夜轻歌,我输了。” 输的心服口服。 若夜轻歌只比她厉害一点,她或许会嫉妒不甘,惴惴惶恐,生怕夜轻歌夺走祖爷与阎烟的疼爱。 可当夜轻歌突破地级,炼制出地级兵器时,阎烟所有的不甘与怒火,此刻全都平息。 这一个月以来,她头一次如此安静。 三剑灵师的实力,她比不上,地级炼器师,更是望尘莫及。 忽然之间,她终于明白自己与夜轻歌的差距在哪里了。 轻歌看着阎烟微微低头的姿态,会心一笑。 她绝非心慈手软之人,可阎烟与李嫣然不同。 李嫣然陷入极端,不死不休,阎烟心智被蒙蔽,但至少有得救,她只是暂时不习惯与夜轻歌之间的落差而已。 “炼器一道,只有不断前进,没有输赢。”轻歌道。 阎烟讶然的望着轻歌。 轻歌在落花城的这些日子,处处遭她针对,竟是不反感她? 轻歌越是如此,阎烟便愈发羞愧。 “夜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在修炼方面不仅是个天才,炼器也不输任何人。” 阎烟释怀,打开心结,说:“你母亲阎夫人是我姑姑,我们之间也称得上是姐妹,日后若有炼器难题,我可就不客气的请教你了。” “这是自然。”轻歌点了点头。 阎烟沉眸。 她一向爱好面子,即便现在对夜轻歌没有敌意了,战帖的事,也开不了口。 周遭的人,面面相觑。 阎烟与夜轻歌不和的事,落花城内,人人皆知。 此刻看着阎烟与夜轻歌之间的互动,本就在惊骇当中的众人,更是傻眼了。 这女人的脸,就像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众人看着夜轻歌的眼神,满是尊重,肃然起敬。 在场的都是些落花城权贵后辈,他们高高在上,不屑于与落花城外的俗人来往,但轻歌不同,轻歌的实力天赋摆在那里,无视一切的强大,该得到尊敬。 地级炼器师…… 那可得当成祖宗来供着。 风青阳行踪飘忽不定,想要找风青阳炼制一把兵器,那可是相当的难。 再者,风青阳突破地级之后也就只炼制了两把兵器,屠血刀与长虹剑,然四星大陆就这么一位地级炼器师,走到哪都受人尊重,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心情好了,给你炼制一把绝世兵器…… 如今则不同了,四星大陆又出了一位年轻的地级炼器师。 众人心思各异。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的夜,落花城,炼器工会,乃至于整个四星大陆,都要轰动。 夜轻歌突破地级的消息,将以秋风扫落叶的速度,席卷大陆的各个角落。 夜轻歌这个名字,再一次在四星大陆掀起了狂风巨浪。 轻歌走向燕小七,燕小七一脸崇拜的看着夜轻歌,目光里全是狂热之色。 燕小七嘴里塞满了桂花糕,胡乱咀嚼着,笑意却是从眉眼间透了出来。 轻歌拿着黑龙鞭,在燕小七面前晃了晃,“喜欢吗?” 燕小七吃着桂花糕,犹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那好好收着,别弄坏了,此鞭名为黑龙鞭,有千尘星辰之力,好好保护。”轻歌把黑龙鞭递给燕小七。 燕小七人虽小,但也知黑龙鞭的价值。 燕小七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轻歌,她虽然喜欢往夜轻歌身边凑,但她没从夜轻歌身上感受到过一丝温暖。 可现在,夜轻歌把如此宝贵的黑龙鞭,毫不犹豫的送给了她。 燕小七惊讶,微微张开嘴,桂花糕的屑儿从嘴里洒落出来。 燕小七睁着微红的眼睛,接过黑龙鞭,喜出望外,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燕小七把桂花糕吞了,踮起脚伸出双手勾着轻歌脖颈,在轻歌脸颊猛地用力啄了一口。 轻歌不由笑了笑。 倏地,轻歌听到了长空里的罡风声。 轻歌脸上的笑逐凝固住,轻歌转头看向外面。 门外,传来一道拉长的大笑声,顿时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众人回头看去,夜空之下,一辆四四方方轻纱曼舞的竹骄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抬骄的是身着纱衣的四位美人。 紫袍男子靠在骄辇上,轮廓深陷于阴影之中。 他笑的甚是夸张,却不妨碍那份俊美。 不得不说,冥千绝的容貌,倾城美人也不及十分之一,笑时邪佞妖魅的程度,似那披着美人皮的厉鬼。 冥千绝从骄中走了下来,走进大厅,众人满头雾水,甚是好奇来者何人。 轻歌看着冥千绝,瞳眸紧缩,而后不动声色,漠然的望着冥千绝。 阎烟皱了皱眉,此人是谁? 轻歌想到了云月霞与释音所说的生死劫。 她的所有劫难与大凶之兆,似乎都与冥千绝有关。 她与冥千绝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等她突破四剑灵师,创立魔兽帝国之时,便是冥千绝身亡之日。 轻歌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转而又渐渐松开。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冥千绝迎着寒风走进大厅。 “冥兄,好久不见。”魏离走来迎接。 冥千绝拍了拍手,便见他身后走来一女子。 女子着黑衣,肌肤雪白,容颜出色,美得惊人。 她站在那里,气度风华,何止是雍容端庄,贵气逼人! 是虞姬!轻歌眸色诡谲。 虞姬手里捧着一个巨大锦盒,她把锦盒打开,耀眼的白光盛放在黑夜。 “南海明珠,你的生辰之礼。”冥千绝道。 第1555章 男人的尊严 “冥兄,最近佣兵协会发生了不少事,你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前来,已是感激了,还带什么礼。”魏离笑道。 南海明珠珍贵异常,有价无市,怕是也只有佣兵协会会长冥千绝才能拿出来。 得知来人是佣兵协会会长后,大厅内的众人都很尊敬。 四星大陆上无数佣兵,他们成群结队,在凶险之地历练,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九死一生。 冥千绝与魏离一同走进大厅内,虞姬跟在身后。 虞姬的美貌,妖孽倾城,惊鸿一现,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风月气息,她的姿色,让大厅内的女子全都黯然。 正因为如此,当初的北月皇,才会要美人不要江山,夜夜笙歌,流离于虞贵妃的花月殿,好在,北月皇还没到昏君的地步。 冥千绝看了眼燕小七手中的黑龙鞭,夜轻歌站在燕小七身旁。 许久不见,夜轻歌清瘦了许多,眼神却愈发凛冽。 “不碍事,顺道来看看老朋友。” 说罢,冥千绝走向轻歌,虞姬见此,眸色微微一变,而后悄然的将心思藏起。 她一直跟在冥千绝身边,有关夜轻歌的消息,丝毫都没放过,夜轻歌的修炼速度惊人,堪称变态。 虞姬认为自己实力过人,此刻却在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夜轻歌的对手。 若她对战夜轻歌,有几成胜算? 虞姬面无表情。 即便如此,虞姬依旧很美,似遍地杂草里的一朵花,日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娇媚。 冥千绝走向轻歌时,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冥千绝的俊美,出乎许多人的意料。 在他们眼中,身为佣兵界的老大,最起码是五大三粗一身肌肉,脸上最好还带着一块疤儿。 不过此前,千金榜制作出四星大陆十大无双公子的榜中,姬月占榜首,冥千绝也是其中之一。 但冥千绝一直待在佣兵协会,又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在佣兵界赫赫有名,降服了一众亡命之徒,导致世人怀疑起了榜单的真实性。 相当于其他势力,佣兵协会算是比较低调的一个。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势力,谁也做不到连根拔起,即便五剑灵师永夜生,也不敢跟四星大陆的无数佣兵敌对。 墨邪顿时走到轻歌身旁,周身散发出强大压迫的气势。 阎狱想到方才提及冥千绝时墨邪的狠戾,立即走了过来。 他调查过夜轻歌同时,也得到了冥千绝的一些资料。 冥千绝原来是北月国斗兽场场主,与夜轻歌之间似乎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渊源。 气氛似乎剑拔弩张了起来,旁侧的阎烟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有趣儿……”阎时秉坐在椅上,眉眼含笑。 白媚儿站在轻歌身侧,她与虞姬对视一眼,虞姬会心而笑,白媚儿却是触电般收回视线。 虞姬的眼神,意味深长。 冥千绝在轻歌面前停下来,魏离连忙介绍道:“冥兄,这是城主义女,金蝉大师的徒儿夜轻歌,也是一位地级炼器师。” 魏离之所以不介绍说是四国王,那是因为,即便夜轻歌是四大帝国的王,那也上不了台面,唯有金蝉子之徒的身份,才能拿得出手。 地级—— 冥千绝若有所思,眉头轻挑儿,原来夜轻歌已经是地级炼器师了,小家伙的成长速度,真是让人惊讶。 冥千绝饶有趣味的望着轻歌。 魏离并不知道冥千绝与轻歌之间的那些事儿,还以为冥千绝看上了夜轻歌。 夜菁菁隐匿在人群中,冷冷的看着冥千绝。 曾经,冥千绝在浠水河边救了夜轻歌,她便以为冥千绝是个好人…… 事实上,凡事没绝对。 “近来如何?”冥千绝微微一笑,“你好像长高了许多,冥幽那孩子一直在念叨着你呢。” 轻歌面无表情,她并不想跟冥千绝逢场作戏。 她与冥千绝之间的深仇大恨,此生不能消。 她甚至想不到,冥千绝为何在做了那些荒唐之事后,还能坦荡荡的面对她。 在旁人看来,还以为她与冥千绝的关系甚好。 冥千绝的出现,让众人不由多想。 夜轻歌本就是地级炼器师,以她的天赋,未来她就是炼器工会的主事人,若跟佣兵协会感情很好,夜轻歌岂不是逆天了? 他们匪夷所思,就这么一个姑娘,能牵扯到各方势力。 “本来挺好的,看见你之后又不太好了。”轻歌耸了耸肩,随心所欲的道。 她不想跟仇人演戏,她极端的恨不得把刀插进冥千绝的心脏。 几年来,冥千绝打着复兴占卜世家,给第五帝国报仇雪恨的旗号让她辗转生死,实则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 面对轻歌的挖苦,冥千绝轻笑了几声,眼底闪耀着邪肆的光芒。 “轻歌,当初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场主夫人,现在你已有了未婚夫,虽然有点不地道,但还是想说一声,我冥千绝妻子之位,一直给你留着。”冥千绝道。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表情全都是一样的惊愕。 一些女子心里涌出微妙的感觉,夜轻歌的未婚夫,是公子姬月,墨邪、阎狱对夜轻歌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如今又多了一个冥千绝。 然而,她们不知道,冥千绝狼子野心,夜轻歌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冥千绝是阴暗极端的人,若他真爱上了一个人,也不会守护疼爱,只想着不断折磨爱人,亲人痛苦的表情和凄厉喊声,能满足他内心深处的某种变态快感。 虞姬看着冥千绝的背影,听着那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就算知道冥千绝此话不真,他对夜轻歌毫无想法,然而,她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悲哀。 冥千绝从未疼爱过她。 即便她与冥千绝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却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惹冥千绝不快。 很多时候,虞姬很羡慕夜轻歌,也佩服。 在这个世道,身为女子的她,能走到这一步,真不容易。 十年之内,夜轻歌定会成为几大势力的一方霸主。 虞姬看向轻歌,轻歌漠视着她。 “冥会长,我听说你不举,此事往后就别再提了。”轻歌浅笑,伶牙利嘴,口舌之快。 冥千绝的脸色黑了黑,眼眸暗沉。 天底下的男人大多相同,举与不举,那是属于男人的尊严,不可玩笑。 第1556章 大哥哥,你不要伤心 “谣言止于智者,他们那都是嫉妒,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举与不举了吗?”冥千绝暧昧不清的说,邪肆的眼神流连在轻歌身上。 夜轻歌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她与那些含苞待放的花儿,娇柔的狐媚不同,她迎着风霜雪雨,生长在悬崖边上,经历寒冬酷夏的苦,她的存活时间,要长许多。 轻歌无心与冥千绝打趣儿,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一向淡然自若的她,做不到冷静面对。 那一颗杀心,正在蠢蠢欲动。 无人之时,她恨不得砍断冥千绝的脑袋。 她非善人。 轻歌敛眸,没有回答冥千绝的话。 魏离的生辰宴,她本不想来,只是初来乍到,得做到八面玲珑,否则说出去,还以为她夜轻歌目中无人,连魏老的面子都不给。 冥千绝今日会来落花城,一定暗藏祸心,轻歌不得不防。 冥千绝这一番话,看似为她好,实则字字珠玑,把她推向深渊,站在风口浪尖。 冥千绝无非是想一步步,逼着她在绝境里挣扎,看她如何辉煌,又看她如何在摔下泥泞时崩溃,冥千绝本是为了野心,但在折磨夜轻歌的过程当中,他像是中了落花毒的人,越来越上瘾。 他欣赏夜轻歌脸上的任何表情,喜怒哀乐,他想把山都放在夜轻歌肩上,看着她的骨头被一寸寸压碎。 燕小七收好了黑龙鞭,走到冥千绝身旁,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拽了拽冥千绝的衣袖,燕小七仰着头,好奇的问:“书上说不举不是男人,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真不像男人,你是女扮男装吗?你要当我娘亲吗?虽然我已经有了个娘亲,但我不介意再多一个呢。” 燕小七童言无忌,天真无邪,眼神里透露出烂漫的意儿。 轻歌瞥向燕小七,童叟无欺,燕小七喜欢用可爱的外表,欺瞒世人,她其实是只游荡在人间的小恶魔。 燕小七的话,惹得众人失笑,但冥千绝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得不尊敬,只好憋笑,一个个憋的满脸通红。 冥千绝脸上的表情僵住,没人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心情。 轻歌暖融融的,燕小七察言观色,应该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才不惜得罪冥千绝,也要挖苦他。 “小七,不要胡说。”魏离皱了皱眉,给燕小七使了个眼色。 燕小七哇的一声就哭了,她的手还紧紧揪着冥千绝的衣袖,“魏哥哥,你凶我。” 魏离:“……”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妮子。 轻歌双手环胸,嘴角溢出一丝笑,饶有兴味的看着燕小七。 她倒是要看看,燕小七接下来要怎么做。 “松开。”冥千绝嗓音低沉,夹杂着一丝愠怒。 燕小七满脸泪痕,她睁大眼睛手足无措的看着冥千绝,突然,燕小七的眼泪立马收住,她挺直腰背毕恭毕敬的站在冥千绝面前,正正经经的行了个鞠躬礼,一本正经的说:“大哥哥,抱歉,我不该说你不举的,我好像戳中你痛处了,父亲说不能揭人短,我又犯毛病了,大哥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提到不举两个字,我发四!” 燕小七竖起四根手指,满脸的认真,然而句句不离不举。 冥千绝的脸难以想象的臭。 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小姑娘? 轻歌眼底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燕小七的腹黑她算是见识到了,扮猪吃虎的姿态有模有样,长大了以后也是个妖精。 冥千绝闭上眼,忍住不气,心里却是怒火燎原。 燕小七见此,整个脸都垮了下来,眼泪说来就来,啪啪的往下流,“大哥哥,你不要这么伤心,不过不举而已,天底下不举的男人多了去了,你要是娶不到老婆,我就把我的侍女送给你好不好,她可漂亮了。” 冥千绝:“……” 魏离扶额,恨不得堵上燕小七的嘴。 大厅里的所有人,就听着燕小七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口一个不举,听得众人脑袋冒汗。 “本尊没有不举。”冥千绝牵强的解释道。 经燕小七这么一闹,没有的事都要坐实了,他在不说话,明日全天下的人都要知道他冥千绝不举了。 其他事情无所谓,这个事,他还是要点儿面子的。 “好的,大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瞒着这件事的,大哥哥你长得这么美,肯定是举的,要多举就有多举。”燕小七嘻嘻哈哈。 冥千绝简直要呕血,被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燕小七这么一说,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不举了…… 燕小七简直就像个八爪鱼,粘着他不放,冥千绝的好心情,顿时晴转多云,雷霆四起。 燕小七插着腰,回头看向一众人,气势汹汹的插着腰,盛气凌人,抬起手指了指他们,转而怒道:“我告诉你们,大哥哥不举的事,你们要是说了出去,我可会生气的。” 众人:“……” 噗嗤—— 墨邪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众人全都看向墨邪,就连冥千绝也扭头望着墨邪。 墨邪微微一笑,拱起双手,“失敬失敬,冥兄放心,我这人其他不好说,就是嘴严,绝对不说出去。” 冥千绝:“……” 冥千绝嘴角抽了几下,却是一言不发。 这种情况,足智多谋雄韬武略的他,还真的不擅长处理。 在场的几个年轻公子,皆是用同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即便他富贵融化,身为一方霸主,美女如云,可他不举啊。 真是可怜。 “大哥哥,你还伤心吗?”燕小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问。 燕小七很喜欢玩文字游戏,伤心与生气天差地别,若说生气,还没有别的意思,要是伤心,就只能说明冥千绝被戳中痛处了。 冥千绝眯起眼睛打量着燕小七,这是他第一次正视燕小七。 燕小七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聪慧和机灵。 “没有的事,无须伤心。”冥千绝道。 燕小七甜甜的笑着,“那就好。” “虞姬,你跟轻歌多年不见,该去叙叙旧了,我会在魏府多留几日,明日还要去看看城主,你便跟着轻歌去听雨轩。”冥千绝瞥了眼虞姬。 第1557章 小七要喝酒酒 轻歌眸子暗沉。 冥千绝想让虞姬来打探她。 轻歌看向冥千绝,几年如一日,冥千绝还跟以前一样,没有过多的改变。 轻歌扭头,视线落在虞姬身上,道:“虞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来我的听雨轩坐一坐吧。” 几年来,冥千绝与虞姬,千方百计的对付她,不曾心慈手软过,若非她命大,怕是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虞姬走向轻歌,“轻歌,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那我可得小心点了。”轻歌淡淡的道。 虞姬的想念,怕是在想怎么弄死她。 虞姬脸色一僵,而后恢复笑容,“伶牙利嘴,淘气!” 轻歌唇角勾了勾,面颊的笑,愈发冷漠。 “媚儿,稍后把虞姑娘带到听雨轩,老邪,九哥,都说魏家风景不错,我们去看看?”轻歌转头,道。 “夜姑娘,不如我陪同前后?”魏离问。 “魏兄是今日主角,你就好好招待客人,还怕我们几个能在魏家迷路不成?” 墨邪说罢,拉着轻歌的手就走。 阎狱挑了挑眉,跟了过去。 “娘亲,还有我还有我。”燕小七一路小跑。 暗处,夜菁菁悄然离去。 看来,李总管的事,不用她出手,夜轻歌也能解决。 轻歌一行四人离开大厅。 另一侧,阎家阎时秉也离开了此处。 阎烟看了眼阎时秉,眉头狠狠皱起,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阎烟望着自己制作的刀,有些发怔。 她的骄傲,此时此刻全部瓦解。 地级炼器师,那是她仰望的高度,她有何资格去嫉妒发狂? 阎烟苦笑,有些人生来比她优秀。 同样的年龄,她以为自己是天才,然而,在夜轻歌面前,没人敢自诩天才。 “冥兄,佣兵协会到落花城,有好远一段距离,你一路辛苦了,我方才已经为你安排好住处,想来父亲也欢迎你的到来,与我去见父亲吧。”魏离说完,看向大厅内的其他人,“诸位,天色已深,就在魏府住下吧,明日再走也不迟。” 说完,魏离吩咐手下人去处理这些事儿。 魏离带着冥千绝去往魏老住所。 白媚儿看着虞姬,眼神复杂的很。 “虞姑娘,随我来吧。”白媚儿不动声色,道。 虞姬笑了声,“你在她身边,有滋有味,看来生活不错。” “王上待我极好,再造之恩,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两人走出大厅,长廊上,虞姬凑在白媚儿耳边,道:“再造之恩?若她知道你是主子的人,会作何感想?又怎能容你,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主子吩咐的事情,做好了,有你享福的时候,做不好,他的手段你我都懂,也不必再说,你别忘了,这层皮不属于你,他能给你戴上这层皮,也能再次剥掉。” 虞姬眸色妖异。 白媚儿蓦地看向虞姬,虞姬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她的双眼,毫无笑意,是深入灵魂的冰寒。 白媚儿笑了。 “你我都是奴才而已,你没有比我高一等,你以为你会是未来的冥夫人是吗?可你心里比我清楚,主子是个没有心的人,即便有心,心里也不会有你,他看似步步逼着夜轻歌,可事情脱轨,这难道不是在乎的表现?你好自为之吧,我分内的事,我会做好,不需要你来说教。” 白媚儿说完,快步往前走去。 如虞姬所说,她的心有一瞬的动摇。 跟在冥千绝身边时,她日日夜夜战战兢兢惶恐不安,夜轻歌虽是凌厉之人,但从未委屈了她。 虞姬看着白媚儿的背影若有所思,想到白媚儿最后说的话,虞姬的心脏轰然颤动。 白媚儿一针见血。 如白媚儿所说,这是她最怕的事。 由爱生恨,由恨生爱…… 虞姬稳住心绪,敛眉一笑,跟上了白媚儿。 那又如何呢? 就算夜轻歌是冥夫人,只要是冥千绝开的口,她也会爱屋及乌。 虞姬的手攥着衣袖。 曾经,她与夜轻歌惺惺相惜,英雄见英雄,亿万人的四星大陆,她只欣赏夜轻歌一人,奈何,她是冥千绝的奴,注定为夜轻歌死对头。 不死不休才好呢。 夜色很深,白媚儿二人坐上马车,前往听雨轩。 轻歌四人在魏府湖边的一个亭子里喝着小酒儿,都是墨邪珍藏的好酒。 阎狱不满的说:“歌儿,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找他要一坛美酒,跟要了他的命一样,你一来,他恨不得把酒窖里的所有酒给拿出来。” “给你也是浪费。”墨邪望了望天。 “哇,小七要喝酒酒。”燕小七捧起一坛,“娘亲,我要跟你一样,千杯不醉,成为落花城最风光的人。” 轻歌宠溺的望着燕小七,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揉了揉燕小七的脑袋。 燕小七喝了一口就醉醺醺,东倒西歪,眼冒金星,坐都坐不住,两个黑眼珠子凑在一起,俨然成了斗鸡眼,惹得墨邪哈哈大笑。 轻歌看着墨邪的笑,想到几年前的皇宫宴会,以及无涯山脉时的那颗树下,她、萧如风以及墨邪,喝着美酒,聊着天下事,好不痛快的。 燕小七抱着酒坛,垂着脑袋,张开小嘴儿,竟是打起了呼噜。 轻歌拿掉酒坛,抱起燕小七放在亭内的长椅上,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件披风盖着。 “不会喝还逞强。”燕小七的酒量真是跟姬月一样呢,一杯就倒。 “轻歌,来,恭喜你突破地级。”墨邪笑着举起酒杯。 三年,他见证了她的成长。 阎狱望了眼墨邪,开怀喜乐,同为男人,墨邪的心思他很清楚,他甚至有种想要这个人成为他妹夫的冲动。 但他也懂夜轻歌,夜轻歌一旦心动,便是一生,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 这样也好。 阎狱举起酒杯。 轻歌眯起眼睛看了眼墨邪,她参悟过虚无境,即便墨邪刻意掩盖,她也能闻到从墨邪身上透出的血腥味。 轻歌警觉起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仅仅只是抑郁症而已吗? 墨邪比谁都洒脱,而非强颜欢笑的无奈,这样的他,为何来了落花城后会郁郁寡欢,暴躁如雷? 轻歌再一次想到了被她的忽略的落花毒。 落花毒中毒者太惨,丧失理智,疯魔状态,墨邪不同,没有中毒的迹象。 但,他是墨邪,他与常人不同,抵抗力也不同! 第1558章 这样不好,男女有别 湖边亭内,轻歌几人把酒临风,痛快淋漓,一坛坛浓烈美酒,滑过咽喉,如岩浆般的刺激,他们乐在其中,享受这种肝肠寸断的滋味。 魏府的另一侧,魏离把冥千绝送到魏老房后,快步走向吴紫灵的所在地。 他心急如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等他推开门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吴紫灵时,他的眉头狠狠皱起,心脏仿佛被人撕裂。 短短几日吴紫灵已经消瘦了很多,那张脸上没多少肉,下巴愈发的尖,她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公子。”医师与婢女们看见魏离,皆是躬身行礼。 魏离点点头走向屋内,坐在床边,他的手抚摸着满是青紫痕迹的锁骨,手掌慢慢捏成拳头。 他真是混账东西。 魏离掀开薄被,眸光一闪, 吴紫灵小腹以下的地方,大面积烧伤,医师涂上了厚厚一层膏药。 丫鬟在旁边抽泣着,擦了擦眼泪,“小姐太可怜了,火灾发生时,已经病倒了,她本来身上就有伤,根本就跑不出去。” 李总管放火也很巧妙,找了一个偏僻的房间,火势看似大,其实屋子里面的人都有逃跑的时间,奈何,李总管机关算尽,依旧差了一招,吴紫灵发着烧,又被蹂躏过,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逃了。 “公子,吴姑娘身上的伤我能治好,可是这病……”医师唯唯诺诺的说。 “治不好,提头来见。” 魏离握着吴紫灵冰冷的手,低声说道,杀气十足,吓得医师立马跪下,匍匐在地,身子一阵阵的颤抖,诚惶诚恐。 “公子,老奴无能为力啊,吴姑娘生着病,又经历火灾,本就难以治愈,再者她一心求死,老奴真的没有办法了。”医师带着哭腔说。 “一心求死?” “吴姑娘心有郁结,这种时候,就得看她的求生欲望,可她根本没有,就在等死,就算把那天山下的血灵参拿来,也无济于事。”医师快速的说,生怕说慢了魏离就会要他的命。 “心有郁结,等死……”魏离喃喃自语,他的眼神里弥漫出疯狂来。 他伸出手扣住吴紫灵脖颈,一把将吴紫灵提起来,凑在吴紫灵耳边,一字一顿,犹如魔鬼之声,说:“想死?没有的事,我要你活你便不能死,否则我就把你哥哥抓来,千刀万剐,凌迟之刑,再毁了吴家,你知道我能做到的,不想看到这一幕的话,就乖乖给我醒来。” 魏离松开手,吴紫灵倒在床上,她的手指微微一动。 丫鬟与医师惊恐不已,世人皆说魏离温润如风,但他们几个才清楚,魏离才是真正的魔鬼。 魏离站起来,“她就交给你们了,若她死了,你们也跟着陪葬吧。” 魏离快步往外走,医师等人满面愁容,但接下来医师惊喜的发现,吴紫灵有了求生欲望。 此时,魏离进了魏府地牢,恶心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与他的锦衣华服天差地别。 魏离走到李总管面前,李总管遍体鳞伤,一张脸已经分不清原来容貌,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他看见魏离,朝魏离爬了过来,他拿出一张泛黄的纸,纸上用鲜血写下几行字。 他是秦家李总管,不要杀他! 魏离看着那纸,冷笑一声,“你要对夜轻歌动手,我绝不多管闲事,可你不该放火伤我的人。” 李总管错愕的瞪大眼,难道有人没从火灾里逃出来? “断了他的四肢,再丢到乱葬岗。”魏离吩咐下去。 “是,公子!”两侧侍卫异口同声。 魏离毫不犹豫的往外走。 秦家人又如何?敢伤他的人,便不能活。 想到吴紫灵现在的样子,魏离的心脏像是裂开了几道口子,他不懂,为何会这般痛苦,竟会害怕失去吴紫灵。 转而,魏离又出奇的愤怒。 吴紫灵宁愿死都不想留在他身边,是不是只要是墨邪,她就会千方百计活下来,而非一心等死。 魏离走出地牢,明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他闭上眼,神色冷漠似冬寒。 地牢内。 咔嚓—— 血液四溅,李总管痛苦的哀嚎,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他的生机,消失。 侍卫把他的尸体,拖到乱葬岗,丢了。 临死前,李总管幡然醒悟,怪他,都怪他一直让李嫣然去攀龙附凤,去嫁给落花城最好的男人,若非如此,李嫣然不会走向极端,往后在落花城,没了他这个父亲,李嫣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秦家主只是在利用李嫣然而已。 他只希望,李嫣然能够醒悟过来,若李嫣然与张家公子成亲了,日子又怎会不好过? 一缕孤魂,游荡在乱葬岗上。 魏府,亭子里,阎狱与墨邪都有些微醉。 夜深时分,清风带着丝丝寒气。 轻歌的酒量,可谓是四星第一,在她面前,阎狱与墨邪也得甘拜下风。 轻歌走到墨邪面前,伸出的手放在墨邪腰带上,正准备用力一扯,墨邪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轻歌抬眸看向墨邪的双眼,墨邪的酒似乎在这一瞬间已经醒了,两人对视的刹那,风起云涌,就连亭子旁侧的湖水,都翻起了几道浪纹。 阎狱顿时清醒了许多,讶然的望着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劲。 阎狱心思百转,这两人幸好是朋友知己,若是死对手,怕是会在四星大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把手放下。”轻歌冷声道。 “这样不好,男女有别。”墨邪一如既往的潇洒恣意,眸中却闪烁着惊慌的光火。 轻歌不予理会,一把扯开墨邪的衣服,看到墨邪一丝不挂的上身,没有一处好肉,各种伤口/交错在一起,密密麻麻,血肉翻卷,成了深褐色。 轻歌面无表情,端起一杯酒洒在墨邪脸上,她捻着衣袖使劲擦去脂粉。 脂粉洗净后,露出一张乌青憔悴的脸。 眼底深陷,黑黑的一大片,一双眼睛无精打采,脸色极差,白里透青。 轻歌抓住墨邪手腕,右手明王刀赫然出现,她一刀划破墨邪掌心,她拿着手帕沾上墨邪的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与正常的血全然不同! 轻歌抬眸,眼眸里绽放雷霆的花儿,犀利锋锐的盯着墨邪,墨邪无所遁形。 第1559章 黄泉路上一壶酒! 轻歌想到落花毒中毒者的症状,以墨邪所形容的抑郁,相差无几。 怪她不敢敏锐,以为墨邪如此聪慧强大的一个人,不会中落花毒。 与其说她难以相信,倒不如说她自欺欺人,她不愿相信墨邪会中落花毒,落花毒是十大奇毒之首,就算她动容所有力量,也不一定能治好,落花毒不必其他毒,其他奇毒创造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解药,落花毒却没有,即便是有,也不知消失在哪了。 顿时,轻歌的的眼眶深红了一大片,她眉头紧紧皱起,狠狠掐着墨邪手腕的手却如筛糠般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体内似乎有个魔鬼在疯狂叫嚣,一把利刃直插在她的心脏,轻歌痛苦万分,连带着身体都在发抖寒颤,一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墨邪掌心处不断溢出新鲜血液的伤口。 阎狱望着轻歌突然爆发的情绪,不明所以,呆若木鸡,转而严肃了起来,墨邪满身的伤,以及那血液里不正常的味道…… 墨邪究竟在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看似光鲜的背后,在这落花城倒地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阎狱表情凝重,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 墨邪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不知话该从何处说起。 他就知道,等夜轻歌进入落花城的那一天,他时长爆发的落花毒,一定会被发现。 他情愿天下人知道他的无药可解,受无数嘲笑讥讽,也不愿看到夜轻歌皱一下眉。 轻歌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紧蹙起的眉头,狠狠拧着,宛如打了死结一般。 就是这样不与人说的倔强,让墨邪的心一阵阵撕裂疼。 他一直想要守护的姑娘,怎能让她有半分难受? 墨邪的伤口还在流血,轻歌面无表情地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包止血药粉洒在伤口处,在拿出软布熟练地包扎。 做这一切的时候,轻歌一个字儿都没说。 把墨邪的手掌包扎好,轻歌站起来,提着一壶酒,走到湖边盘腿坐下,她一口饮尽一坛,转而又从虚无之境里拿出墨邪酿造的断肠酒,手执夜光杯,一杯接着一杯喝。 轻歌神色冷漠似冰,眼眸薄凉,她感受着烈酒滑过咽喉与脏腑的滋味,沉迷陶醉于其中。 突地,轻歌冷笑一声,她紧咬着下嘴唇,极力睁大的眼蓄满了泪。 落花毒。 四星最惨的毒。 是谁下的毒! 一般人绝对拿不到落花毒的,给墨邪下毒之人,绝对非富即贵,并且一定在这落花城中。 只能说墨邪的出现碍了某些人的眼,他们才想处之而后快。 那可是落花毒啊,下毒之人,起了必杀的心。 他们要墨邪死! 轻歌抬眸看向白月的那一瞬间,似有狼在嚎叫,那一双黑眸赫然成了猩红血瞳,妖冶似开在忘川的曼珠沙华。 墨邪看着轻歌消瘦的背影,中是忍不住朝轻歌走去。 轻歌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在墨邪起身走出亭子的刹那,轻歌就把夜光杯放在地上,站起身子,纵身一跃。 哗啦一声,水纹涟漪,一圈圈的扩散,便见她跳入了湖中。 墨邪双腿僵硬,似是不受他的控制,完全迈不动。 阎狱起身,走在墨邪身旁停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落花毒吗?”墨邪反问。 阎狱瞳眸骤然一缩,他赫然用力攥住墨邪的肩膀,满目错愕,“落花毒?你是说,你中了落花毒?谁下的毒?告诉我。” “我怀疑是秦家,不过秦家与幽冥岛的人暗中来往,不可轻举妄动。”墨邪淡淡的道:“炼丹府派了大师过来,就住在府上,我的毒暂时能压住,别担心。” 墨邪望着波澜不惊异常平静的水面,心脏沉了沉。 他能够理解夜轻歌的感觉,她如此的痛苦不堪,意味着她的在乎。 墨邪此刻的心情,特别复杂交错,他难受着,又开心着。 想来,他也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吧 。 湖下面,轻歌放空身心,身体一直往下沉,直到去往了最深处。 湖底,混杂的水不够清澈,潮湿的泥泞味灌入轻歌耳鼻,轻歌在水下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眸化红为黑。 理智清醒后,她能够完美的处理好崩溃的情绪。 天无绝人之路,她一定能够解掉墨邪身上的落花毒,不仅如此,她要将下毒者千刀万剐,即便为此下地狱。 又一道水声响起,水花四溅,浑身湿漉漉的轻歌从湖里跳出来。 方才墨邪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 秦家? 她跟秦家,还真是不共戴天。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轻歌坐不住了,她从未忘记她来落花城的目的,落花城强者如云,若能在落花城建立威名,那在四星大陆都是顶尖的至尊,三年之约只剩下两年的时间,她等不及了,若是坐以待毙的话,她起码要十年时间才行。 来落花城的这段日子,她很安分,八面玲珑,没有了以往的年少轻狂和热血沸腾,只希望能稳中求胜,然而,这样的法子,需要耐心,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耗。 秦家吗…… 轻歌脸上绽放一朵妖冶的笑。 她会亲手了解秦家的。 秦家背后还有幽冥岛的势力,若在以往,轻歌会顾虑,可轻歌想铤而走险。 若她真正强大起来,又何惧任何人?又有谁能打败她? 若是不能,失败者,只能俯首称臣,没有别的选择! 她不是一个完美的阴谋家,她想要的,只有无边的实力。 这不是尔虞我诈的世界,拼的却是实力与否,唯有强者才能站在巅峰俯瞰这万里延绵的天下。 最快到达巅峰的捷径,是突破大灵师。 等她成为大灵师,放眼四星大陆,唯她独尊。 但,她树敌太多了,若孤身一人不怕万敌,但她的背后有亲人、朋友,他们一个个都是疯子,愿为了她不要性命。 轻歌走回亭内,身上的水湿了一路。 “好好活着。”轻歌站在墨邪面前,冷冷的说。 “好。”墨邪笑着。 “若是死了,也别怕,我陪你。” 黄泉路上一壶酒,谁也别怕孤独。 第1560章 杀人不眨眼 闻得此言,墨邪脸色一僵,紧紧拧着眉。 轻歌知道她于墨邪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她才拿自己的命去威胁墨邪,若墨邪死了,没关系,她去陪葬就是。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很管用,即便是不治之症,即便是奇毒之首,墨邪不论如何都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轻歌走进亭子里,既然已经得知落花毒,她不会再问毒的事。 墨邪说了跟秦家有关,那下毒人与秦家脱不了关系。 新仇旧恨,她绝不会放过秦家。 几人一如方才,明月清风下,喝着一坛坛烈酒,酒水灌入咽喉,却没了之前的畅快淋漓,氛围一度严肃凝重。 凌晨。 墨邪喝了太多的酒,他倒在地上,额头忽然青筋暴起,双眼之中弥漫起猩红的雾气,似有一只邪恶的野兽,正在一点点的吞噬他的理智和意识。 旁侧,阎狱跟轻歌畅聊古今之事,从街坊的猪肉贩子,到帝王心术和江山社稷,以及万万年来史上有名的修炼者。 古往今来,这么多的修炼者,他们疯狂修炼,在这片土地上挥洒着汗水和鲜血,所谓修炼一道,永无止境,可对于四星大陆上的众多修炼者来说,大灵师仿佛就是超高的境地…… “那么,大灵师以上呢?难道大灵师就是绝对的至尊王者了吗?就可以说一不二停止修炼了吗?”阎狱说:“我承认,在四星大陆,若是突破了大灵师,那就是绝对的王。” 阎狱喝了一口酒,微微一顿,道:“但我相信,天地间,星辰明月下,不只有一个四星大陆,在别的地方,肯定还有无数个四星大陆,他们的修炼速度,甚至已经到达了我们不敢想象的境地,所以,就算到了大灵师,那也仅仅只是登堂入室而已,于修炼来说,就像是勇于攀登,就算使劲全力,就算爬到最高处,也摸不到那片天。” 轻歌望着阎狱认真的脸,阎狱也是四星奇人之一,年轻一辈之中当属翘楚,非常优秀的一个人。 他的杀手盟,排名仅在千金榜之下,而且与其他的杀手组织不同的是,杀手盟接单的价格、订金都贵的离谱,但杀手盟之杀该杀之人,一旦接下,必杀之,不仅如此,于受尽委屈讨不到公道又很穷苦的人来说,只要他们去了杀手盟,价格只要十个灵气丹,就会帮他们报仇雪恨。 这样来说,杀手盟赚不到什么钱,但杀手盟这个组织的威名,震惊四星大陆,背后的九爷,更成了阎罗王。 当然,只靠一个杀手盟是不行的,阎狱创建杀手盟的初衷并非为了牟利,可他得养活杀手盟里的属下,在这个世道,没有实力,处处碰壁,没有金钱,万万不行。 故此,就有了拍卖场的出现。 拍卖场是一本万利的生意,阎狱名下的拍卖场,遍布四星大陆各个角落。 如今,于无数修炼者来说,尤其是佣兵协会的佣兵们,拍卖场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轻歌犹豫着。 九界守护者的存在是天机,知道了,未必有什么好处。 阎狱喝着酒,望着稀疏的星辰,一粒粒星光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他心驰神往着。 他只知道精灵族的存在。 “歌儿,书上说,精灵,不论男女,全都是倾城之色,美的离谱,下回我也要去看看,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美。”阎狱笑着说。 阎碧瞳曾是这四海八荒的第一美人,而夜惊风英俊潇洒,容貌也差不了,轻歌是他们的女儿,这姿色,没几个人能超越。 奈何,因为兰无心的存在,轻歌的名声特别的差,不仅如此,轻歌的天赋实力,以及在四星大陆的地位,同龄男子难以超越,这样的她,普通人不敢起爱慕心思。 再说了,她的心狠手辣,冷漠姿态,也并非男子喜欢的类型。 他们都喜欢李嫣然那样的温柔,或是蓝芜的温婉,一颦一笑,江南气息,或是济世救人的情怀,一颗善良纯粹的心。 不像她,手执染血砍刀,一眼起,风云变幻,杀人不眨眼,屠城弹指间。 “九哥,你知道九界守护者吗?”轻歌问。 她决定说了。 “九界守护者?”阎狱好奇诧异。 “九界守护者,天地间唯一的圣地,强者如云,拥有着神秘可怕的力量,代表着公平公正公义……” 轻歌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 阎狱越听越是神奇,果然如他所说,这大灵师并非是修炼者的末端,说不定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但他很想知道,这九界守护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难道真如轻歌所说,是世间最公平的地方吗? “九界守护者么……” 阎狱摸了摸下巴,低声喃喃着,片刻,他轻笑一声,道:“也许,他们真的拥有可以覆灭整个大陆,可以屠杀所有犯错强者的神秘力量,但我不信,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公平,他们的公平,只是建立于九界之上,于平凡者普通人而言,公平,正义,什么都不是。” 轻歌提着酒壶, 壶嘴倾斜,酒水化作一条线源源不断的流出来,滴落在地上。 轻歌手中的动作顿住,嘴角勾起一抹笑。 英雄所见略同。 “九哥说的不错,就算九界守护者代表着公平,但这世间每日,不,准确来说,每时每刻都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当他们看到了所谓的不公平,他们才会出现在世人的眼中。”轻歌道。 阎狱点了点头,轻歌忽然站起来,看向墨邪。 阎狱一同看过去。 便见墨邪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双手猛然用力把身上的衣裳撕掉,他尖锐的指甲划破身上的每一处地方,刺啦,血从伤口里溢出来,转眼间,十几刀伤痕出现在轻歌二人眼中。 他痛苦的低吼出声。 他的指甲,比那刀剑还要锋锐。 轻歌走过去,一把抓住墨邪的手,她睁大眼,忽然发现墨邪此刻的力量,无穷大。 三剑灵师! 轻歌轻咬着下嘴唇,据她所知,墨邪是一剑灵师。 墨邪一把挥开轻歌,轻歌身子后退几步才稳住。 第1561章 杀了她,砍死她! 墨邪的眼神没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嗜血的暴戾狠辣。 他双眼血腥的看着轻歌,一拳砸在亭内柱上。 偌大的亭子在轰然之间全部倒塌,碎片飞扬,三人全都站定不动。 墨邪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 他抬起右手低下头,在臂膀那里狠狠一咬,撕下一块肉,血液粘稠带出了一条丝儿。 此时的墨邪,宛如来自炼狱深渊的魔鬼。 他就是杀人机器,唯有血的味道和皮肉撕裂时的痛感才能刺激到他微弱的神经。 墨邪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此时的他,全身上下万千毛孔里爆发出了比平时更为强大的力量。 那种力量源于神秘,就连轻歌都感受到了可怕之处。 轻歌终于见识到了落花毒中毒者发毒时的姿态,那么的可怕。 那么多年来,从未有一人能逃过落花毒的魔爪。 墨邪还算好的,他中毒一年之久,也就是说,他煎熬了整整一年。 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活下去,保留一丝理智,平日里与城中权贵来往时更没露出一丝破绽,只是脸色苍白,身体消瘦憔悴而已。 墨邪拔出长剑,一剑贯穿自己的腰部,而后又把剑拔出来,朝大腿刺去。 “老邪。”轻歌朝墨邪狂奔而去,眼里满是担心之情。 那么风华绝代如沐春风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毒者,该死! 该死! 轻歌双眼充血,红的可怕,那冲天而起的悲伤情绪,化作潮水淹没了她。 她心里的恨跟无奈无人可知。 世人皆恨她,她也恨那些伤她朋友之人。 她努力修炼拼了命的往上爬,无非就是想站得高一些,这样的话,就能保护这片净土上的人。 三年来,她付出了多少,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生离死别,众叛亲离,千夫所指,然而,就是有那么一群不要命的人,愿意跟着她一路杀伐下去。 从她出现在这片大陆起,墨邪的名字,很早之前就印在了她的脑海。 陪着她一路风雨,不离不弃。 为了 她来到这吃人的城池。 她依旧能够想起,几年前,墨邪跟她说,他的人生,不需要大富大贵,不需要名利双收,他只要一匹马,一壶酒,一双腿,走遍这天涯海角,用他的美色,征服这世间的少女。 残破废墟的亭子里,轻歌才往前走了几步,墨邪感受到她的来意,如临大敌,灵气灌入长剑,一剑挥向她,巨大的灵气风暴夹杂着阵阵剑意,犹如龙卷风般堪堪朝她脆弱的身躯撞去。 风暴卷过她的身体。 轻歌站定不动,面不改色,她没有还手的打算。 “夜丫头,不要犯糊涂,中了落花毒的人,发毒之时,六亲不认,你离他远点,别被伤到了。”精神世界里,魇如是说道。 轻歌似是没有听到魇的话,站定不动,眼神不忍的看着墨邪。 她一步步走向墨邪,墨邪一剑剑朝她凌空劈砍,无数剑意灵气穿过她的身体。 轻歌一阵阵颤抖,脏腑受到重创和打击。 她没有任何反应和反击,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墨邪的狂暴,似是如此,才能感同身受。 但她清楚,她连墨邪千分之一的痛苦都没经历到。 阎狱见此,眉头狠狠一皱,走上前来想要阻止轻歌,轻歌一抬手,阎狱的脚步顿时挺住,无奈的看着中央处倔强的姑娘。 “滚,给我滚啊!” 墨邪手中的剑指向轻歌,墨邪的身体和精神遭受着双重折磨,那生不如死的痛苦犹如万只蝼蚁啃食着他的身体。 墨邪整张脸都在涨红,身体上结痂的伤痕全都爆裂,伤疤好似被人活生生揭开,新一轮的痛苦吞噬了他。 他拿着剑的手在颤抖,导致剑身也在疯狂的震颤。 在墨邪的潜意识里, 他眼前的景象非常的模糊,他看不清轻歌的脸,只知一道人影不惧危险一步步的走近他。 墨邪体内的鲜血仿佛被煮沸,全都逆流而起,直冲天灵盖,脑子里嗡嗡嗡的响着,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杀意和暴戾。 似乎,一片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喊—— 杀。 杀了她!砍死她! 墨邪攥着剑柄的双手微微用力。 他极力的睁大眼试图看清轻歌容貌,月色下的深夜,模糊了身影,墨邪根本看不清,只依稀能记得些轮廓。 轻歌走近了她。 此时,剑尖抵在轻歌脖颈处,她轻抬起下颌,脖颈处的皮肤细腻白嫩,三千发如雪全都散落在双肩,一双眼眸此刻赤红如血。 眼眶里,水雾慢慢凝聚,蓄满了泪。 若时间能够倒回,她一定会阻止墨邪来落花城。 再早些,她甚至不愿认识墨邪。 如此,墨邪依旧是那个有花有酒的公子哥儿,偶尔纨绔,又偶尔正义。 刺—— 剑尖刺破了肌肤,血珠沿着剑刃滴落下来。 轻歌闭上双眼,阎狱远远的望着,双拳紧握,他绝不会让墨邪伤到夜轻歌。 墨邪的身体下意识想捅穿轻歌脖颈,可灵魂深处,有一道意念在阻拦他。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他来落花城是为了她,他的命由她掌控,他手中的剑可以铲除妖魔鬼怪,唯独不能指向她。 哐当—— 墨邪手背青筋暴起,满是鲜血的手松开,长剑落在地上,发出清冽的一道声响。 墨邪双膝弯下,直直的跪在了地上,他仰起头,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轻歌走至墨邪面前,蹲下,伸出双手抱住墨邪。 她闭上眼,颤声道:“一定会好的,不要怕。” 不惜一切代价,她也要找到解药。 等她发现下毒之人,哪怕代价是死,她也要将其粉身碎骨,千刀万剐。 轻歌双眼打开,红光乍现,雷霆四起,那涌动在眼底的寒意,如冬末里的冰冷。 轻歌的手安慰似得轻抚墨邪的头发,不再让墨邪做出伤害自己的动作。 奇特的是,墨邪狂躁的情绪竟是渐渐安定下来,占据他身体的魔鬼,被这春风柔雨击溃。 墨邪枕在轻歌肩上,温暖如风包裹着他。 他异常贪恋这种感觉。 墨邪睁开眼,能看到轻歌的侧眼,那眼眸如宝石一般好看,熠熠生辉,流转着璀璨的光火。 第1562章 我想我娘了 “没事了,没事了。” 轻歌轻拍墨邪的后背,还在不断安抚他的情绪。 墨邪下巴抵着轻歌的肩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他所有的暴躁,此刻全被抚平。 他闭上眼,眷恋这个怀抱。 他情愿一直深陷在痛苦之中,也不愿脱离这份温暖。 墨邪嫉妒姬月,能够一生一世站在她身旁,且不需要任何利用。 他是她的丈夫。 墨邪下意识颤抖,他的意识很清醒,可他故意装作发狂时的样子,双手抓破皮肤,十根手指全是淋漓的鲜血。 轻歌似在哄小孩,一直安抚墨邪的情绪。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阎狱站在一侧,看得最为明白,墨邪的双眼不是之前的无神暴戾,反之,多了一丝清明。 阎狱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了几步。 他站在湖边,负手而立,抬眸看着这一片湖面,明月下波光粼粼。 阎狱无奈的笑了笑。 在落花城内,墨邪是城主之子,风华无双,城内少女皆为其疯狂,可他不近女色,心里只有一人而已。 阎狱懂,夜轻歌这样的人,是毒药,一旦淬毒,便万劫不复,不可收拾。 唯有死,才能解此毒。 阎狱回头看向那化作废墟的亭子,一堆狼藉里,轻歌半蹲着,轻轻搂着墨邪,墨邪犹如魔兽般一声声低吼着,似是无比的痛苦,他牙齿紧咬着下嘴唇,直到下嘴唇咬出血来。 墨邪颤巍巍地伸出手,抱住了轻歌。 轻歌愣住,朝墨邪看去,墨邪冷静下来了? 可墨邪一直搂着她不松手,异常用力,好似要将她揉进骨髓里。 轻歌抿唇,默不作声。 她不是无知之人,墨邪的感情她都懂,然而她无法回应,故此,墨邪便将心思掩埋,两人谁也不触碰禁区。 她理解墨邪的苦衷,她与墨邪之间的情谊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即便要她为墨邪付出性命,她也绝不会拒绝,然而,感情的事,所谓暧昧,她做不来。 她已有了姬月,一路的相依为命,自然不会朝三暮四。 同样,墨邪是个很优秀的人,身边会有更好的姑娘。 轻歌把手放在墨邪手腕上,墨邪臂膀处伤口里的血源源不断流出,流在轻歌手上。 轻歌想推开墨邪。 她知道墨邪已经清醒了。 快刀斩乱麻的狠心,比欲擒故纵的心软,要好太多。 就在轻歌把手放在墨邪手腕的刹那,墨邪睁开眼,双唇微动,呓语出声,“娘……” 轻歌:“……” 阎狱:“……” 轻歌的手,复又慢慢放了下来。 轻歌苦笑,眼中闪烁着泪花。 她紧紧拥住墨邪,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的双手,攥成了一双拳头。 许久许久过去,墨邪松开了她。 墨邪起身,朝她伸出手,一个用力便把轻歌拉了起来。 “我方才做了个梦。”墨邪说:“我梦到我娘了。” 轻歌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墨邪的掩饰她都懂,有些时候,有些事,就像是一张薄纸,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去捅破。 墨邪看着她,心脏一阵阵的抽搐,撕裂的疼,他抬起手,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痕。 墨邪始终记得,那一次在西寻国,一向倔强坚强的她嚎啕大哭,是因为姬月不见了。 那时的墨邪,心里非常的震撼。 直到今日…… 墨邪笑了,满脸的血,笑意愈发的浓郁。 “轻歌,你想你娘了吗?”墨邪问。 “想。” “那真是太巧了……” “……” 两人像是唠家常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轻歌的心脏被悲伤塞满,似要彻底膨胀起来。 “回去歇息吧,我要去城主府拿药了,否则遏制不住落花毒。”墨邪说。 轻歌点了点头。 “我已安排好马车了,在魏府门外等着,现在就去吧。”阎狱道。 轻歌抿着唇,回头看了眼阎狱。 墨邪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轻歌扶着阎狱朝魏府门外走去,墨邪的手耷拉在她肩上。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轱辘而行,在城主府前停下,有侍卫来接墨邪。 侍卫搀扶着墨邪往台阶走了几步后,猛地停下,墨邪回头看向马车。 马车帘子掀起一角,露出轻歌的脸,雪色的发,白皙的肌肤,精致五官,眉眼如画,尽显妖孽。 长得可真好看啊。 墨邪恨自己没有早些发现她的好,亦或是早些站起来保护着她。 “不要担心,只要我想活着,就死不了。”墨邪说罢,力气撑在侍卫身上,走向府内。 他在灰白的台阶上,留下带血的脚掌印。 白月光将他消瘦的身影,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很长。 马车,掀起的帘子放下。 车夫手握缰绳驾着马儿去往听雨轩。 马车内只剩下轻歌与阎狱两人,轻歌进了一趟湖水,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阎狱坐在旁侧,双掌抬起,释放出犹如潮水般狂涌的灵力,刹那间就把轻歌的衣裳烘干了。 轻歌看了眼阎狱,“九哥,最近多帮我留意下李嫣然,今晚行刺之人是她的父亲,秦家应该在她身上施展了某种暗黑术,防着点比较好。” “秦家与幽冥岛人合作的消息,几大世家都清楚,可没人去管过。”阎狱皱眉,“墨兄说是秦家下的毒,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秦家敢在落花城明目张胆的做人肉生意,只能说背后有人撑腰,至于究竟是谁,就不好说了。”轻歌靠着软垫,姿态慵懒,窗外夜色无边,她冷嗤一声,说道。 落花城的水,太深了,各方势力,暗潮涌动。 阎狱陷入了沉思。 “轻歌,别怕,有九哥在,这落花城里,没人敢动你。”阎狱道。 轻歌嘴角化开一抹浅笑,“那我要是自杀呢?” “呸呸呸,说什么傻话。”阎狱的巴掌在轻歌嘴上拍了几下。 轻歌笑的更欢了。 看着轻歌脸上的笑,阎狱的心却是沉了下去。 他真希望,夜轻歌能够永远这样的笑,不含杂质的。 听雨轩前,轻歌走下马车。 夜深了,她独自一人走进房间。 一打开门,狂风四起扑面而来,轻歌睁大眼,黑暗中,一人坐在她的床上,邪肆一笑,露出一只藏青色的眼,漠然的望着她。 第1563章 我是拿你命的人 轻歌站定不动,眼神落在那人身上。 蛇葬! 轻歌讥讽一笑,算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了。 她一直都很想知道,蛇葬到底是什么身份,四星大陆,不论哪方势力,他来去自如,万事万物,他似乎都清楚,像是一阵风,突然来,悄无声息的走,他体内似乎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可他又仿佛对名利不在乎。 当初在西海域,是他极力阻止她与梅卿尘在一起…… “你终于来了落花城。”蛇葬从床上走下来。 他看着轻歌脸上的面具,抬起手伸向面具,在半空之中骤然间被轻歌狠狠抓住了手腕。 “你到底是谁?”轻歌问出了心中疑虑。 “我是谁,很重要吗?”蛇葬放下手,走到榻子上坐下。 轻歌往前走了两步,刹那,暗影闪过,便见方才坐在榻子上的蛇葬,瞬息间就到了轻歌身后,强而有力的臂膀伸出,揽住轻歌娇小的身体,下巴抵在轻歌肩膀上。 蛇葬凑在轻歌耳边,呵着热气,“天地是一张大网,你以为你能逃出这片天吗?你,你不能,就算你是四星第一天才那又如何,你的人生注定如此,双重命格星的悲剧会重演,而你,根本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夜轻歌,束手就擒吧,不要挣扎了,一旦你走进落花城,你要么为奴,要么成为乱葬岗上的一具尸体,这座城,比你想象的可怕。” 蛇葬的双手下移,放在腰带上,他长指一挑解开腰带。 轻歌脚步偏转,侧开身子,手执漆黑如墨的明王道,刀尖指着蛇葬的面门。 “冥千绝,兰无心,秦家,血族,梅卿尘,你觉得,你能解决掉这些麻烦吗?祖爷十几年不过问你的生死,为何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才对你若有若无的好,你还不懂吗,你的存在,不过是历史交替,格局变换的一场风暴而已,当风平浪静后,一切恢复如初,而这世上,再无夜轻歌此人,你懂吗?”蛇葬平淡的说,那藏青色的眼眸,像是琥珀一样,流转着光火,却如此的冷静。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又知道些什么? 天地为盘,她不过是一粒棋子而已。 微不足道,渺小似蝼蚁,经不起风尘。 “告诉我,你是谁!” 轻歌掌心用力,手中明王刀往前推进了几分,刺破了蛇葬的眉间,鲜血凝成珠儿落下。 血,越来越多,似暗夜盛放的曼珠沙华。 “我是谁?” 蛇葬自言自语的反问,轻笑一声后,他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冷冷的注视着轻歌,“将来,我会是要你命的人。” 蛇葬抬起手推开明王刀,他逐步靠近夜轻歌,他抿着唇凑近轻歌,亲吻那浓密的眉睫。 轻歌双手握刀,一刀捅向蛇葬的心脏,想象中的血腥没有出现,蛇葬犹如一道幻影,一缕青烟,赫然消失不见。 轻歌散开精神力,凝神聚气,铺盖一场狂风,朝四周席卷而去,试图找到蛇葬。 蛇葬似是凭空消失,没有任何的踪迹。 又是这样! 蛇葬每一次出现,都是如此! 轻歌站在屋子中央,仿佛于迷雾深处,她的双眼明亮,却茫然,看不清条条道路。 路口/交叉,延伸出一条条小路,这无数条路,只有一条是生路。 其他路,全都通往地府。 轻歌沉下心来,盘腿坐在床上修炼,唯有突破,唯有不断强大的自身,才能让她有深深的安全感,否则,她相当危险。 这侧,轻歌在马不停蹄的修炼,城主府,墨邪不断的嗑药,如此才能减轻落花毒带来的痛苦。 老医师站在一旁看着墨邪,摇头叹息,墨邪的意志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可是,再强大的意念,也阻挡不住落花毒发毒时生不如死的折磨。 墨邪睁大双瞳,一声声怒吼,他咬紧牙关,双眼充血,额头青筋暴起,他憋着气儿,眼珠子好似都要迸出来。 密室内,铁链锁着他的四肢。 “从现在开始,每日要服三次药,一定要谨慎小心,若不服药,会遭到剧毒的反噬。”老医师说:“我这是以毒攻毒的法子,不成功,便成仁,若不如此,你的落花毒终生不得解。” 墨邪忍着痛苦,猩红了眼,费劲力气,点了点脑袋。 晚风吹过,听雨轩内,轻歌汗流浃背,她试图用灵气去冲撞四剑灵师的瓶颈。 听雨楼,楼台上,虞姬与白媚儿相对而坐。 虞姬喝了口茶,问:“给夜轻歌吃的那些药,如何了?” 白媚儿想到连日来,每日早晨给夜轻歌熬的药汤。 “夜轻歌全都食用了,一滴不漏。”白媚儿面无表情的道。 “很好。”虞姬说:“夜轻歌此人,性情烈,创奇迹,一定要好好控制住她,否则不堪设想。” 白媚儿起身朝楼阁下走去。 虞姬看着白媚儿的背影,嘲讽的笑着,“跟了夜轻歌一段时间,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夜轻歌的狗了吧?要记住,你的主子,是冥千绝,而非夜轻歌。” 媚娘停下脚步,看向虞姬。 “我们一直跟在主子身边,相依为命,你说,等主子心愿达成后,我们就不用颠沛流离了,虞儿,你现在,已经迷失了心智,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的你,看起来很下贱,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知道面目有多丑了。” 媚娘说完转身走了下去。 虞姬晃神,随后恣意的笑了。 她站在这楼阁上,能够看到城内的条条街道,虞姬站于边沿,她闭上眼张开双手,感受风的抚摸。 她睁开双眸,面带微笑。 冥千绝说过,等报仇雪恨后,带她归隐山林,过着清闲自在的日子,没有血雨腥风,也没有打打杀杀。 夜轻歌终是冥千绝复仇之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她日后的成就与冥千绝息息相关,当然,她若是死了,也必然出自冥千绝的手。 虞姬甚至会嫉妒,冥千绝为何要把这么多时间放在夜轻歌身上,就连睡梦中,冥千绝都在想着夜轻歌,即便是如何折磨她,虞姬心里也忍不住泛起微酸的痛。 天将破晓时,虞姬走了下来。 她路过长廊,站在屋子窗口,看轻歌修炼。 夜轻歌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 第1564章 墨邪不见了 屋内,轻歌盘腿而坐,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汗水自万千毛孔里衍生出来,衣裳全都湿透。 到达灵师之后,越是修炼突破,难度倍增,先天境地就比较快速一点。 但不同的是,先天十三重是一生的基础,若基础没打好,就意味着未来的修炼程度会被限制。 秦家! 落花毒! 蛇葬—— …… 轻歌脑海里闪过许多字眼,她沉溺在悲伤痛苦之中。 这一年来,墨邪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若下毒之人是秦家,那秦家为了什么才会下毒?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翌日下午,轻歌修炼完毕,她走进浴池之中,白媚儿端着熬好的药汤走来。 白媚儿跟她身边的几个月来,每日不辞辛苦,不论刮风下雨,都会给她熬一碗药汤。 当然,轻歌没有喝进去过。 她赤/裸着身子,肌肤白皙如雪,似羊脂玉般晶莹,吹弹可破,盖着一条乳白色的绒毯。 白媚儿给她喂药,而后为她按揉太阳穴,轻歌眉间有一道深红的痕迹,那是因为她头痛症发作时经常捏眉心。 “王上,还有半个月就要狩猎了,你与阎家大小姐的战帖……”白媚儿说。 “不急。” 轻歌眉头紧紧皱起,修炼一天,她腰酸背痛的。 似是想到什么,轻歌问:“虞姬呢?” “我给她安排了一间比较偏僻的屋子,不会叨唠到王上你。”白媚儿说。 轻歌点点头。 她头疼不已,眉间皱出了几道痕迹,轻歌下意识抬起手,指腹狠掐眉间的肉,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点儿痛苦。 今日,她根本沉不下心修炼,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像是要来一场大雨。 轻歌掀起绒毯站起来,玉手一挥,放在檀木架子上的水蓝长衫便到了轻歌身上。 轻歌打着赤足朝外走去,推开门的刹那看见虞姬,虞姬就站在门外,一张明媚妖孽的脸,似笑非笑。 “我们这么久没见,不该坐下来谈谈心?”虞姬说。 轻歌头痛欲裂,她的心摇摇欲坠,感到非常的不安。 轻歌不予理会虞姬,绕过虞姬走在长廊上,一阵阵秋风撩起长衫,如深海的水起了涟漪。 虞姬勾唇一笑,一个箭步掠过去,赫然抓住轻歌的手。 与此同时,轻歌反扣住虞姬手腕,将虞姬抬起,虞姬身子压过轻歌头顶,踩着长廊天顶,一个旋转空翻,落在轻歌身后。 在这期间,两人的手蕴含着浓郁的灵气,你来我往间皆是杀招,下手绝不心软。 灵气犹如狂风惊雷般大起。 虞姬掐住轻歌脖颈,轻歌五指微缩,紧扣在虞姬的左心房,指甲刺破衣裳,扎在了皮肉上。 全都是致命的手段。 “就算我杀了你,于冥千绝来说,也不过损失了一个奴才而已,像你这样的奴才,四星大陆,他要多少,就能有多少。”轻歌一针见血,残忍地揭开虞姬的伤疤。 “你也逃不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这三年来,你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虞姬不为所动,嘴角裂开一抹残酷的笑。 轻歌眼中泛现了杀意。 可,她不能。 冥千绝当着众人的面,把虞姬塞到她府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必然唯她是问,拿她开刀。 冥千绝是佣兵协会的会长,迦蓝被毁后,佣兵协会在四星大陆的地位越来越高,若她露出破绽,冥千绝就能明目张胆的开罪她。 轻歌的手握成拳头,眼神凛冽如寒风凝视着虞姬。 骤然间,轻歌身上爆发出强烈的气场,她的手蓦地上移,拽住虞姬头发,将虞姬提起来,摔在长廊栏杆边的柱子上,好在柱子牢固,没有碎裂。 轻歌走过去,一脚踩在虞姬胸膛,肋骨咔擦断了两根,虞姬微微张开嘴,血液喷涌而出。 白媚儿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她跟在夜轻歌身边,知道夜轻歌的强大和天赋。 轻歌居高临下睥睨着虞姬。 这条命,她要了。 轻歌的精神力碾压虞姬,导致周围的空气稀薄,虞姬无法正常呼吸。 虞姬想要动弹,血魔花里的煞气,在悄然无息间把虞姬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都毫不留情的吞噬掉了! “虞贵妃,你早该死的。”轻歌说。 “你想杀了我?”虞姬忍着肋骨断裂的疼,浅笑。 “你很聪明。” 轻歌脚掌用力,虞姬身体因痛而痉挛,唇齿间全都浓稠猩热的血。 “媚儿,过来。”轻歌斜睨了眼白媚儿,一瞬间,白媚儿就发现了夜轻歌的目的。 虞姬躺在地上,转头看向白媚儿,眼眸赫然睁大。 夜轻歌打算让白媚儿杀了她,之后把罪名推给白媚儿。 夜轻歌一向重情重义,白媚儿是白鸿海的遗孤,她怎么会让白媚儿顶罪? 难道说,夜轻歌发现了白媚儿的身份? 虞姬的眼神陡然犀利,冷锐,闪过一丝狠戾。 白媚儿站在长廊边沿,与轻歌对视,她的眼神落在了虞姬身上。 “她是佣兵协会的人……”白媚儿说至一半,看着夜轻歌的眼睛,闭上了嘴,无法开口。 夜轻歌发现了她吗? 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白媚儿百思不得其解。 但白媚儿现在还不知道夜轻歌的意思,也不知道夜轻歌到底有没有识破她,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个考验而已? 白媚儿的心脏飞速跳动,脑子里的思绪高速运转。 白媚儿咽了咽口水,她拔出短刀,走向虞姬。 此时,虞姬幡然醒悟,兴许,她只是冥千绝手中的一粒棋子。 夜轻歌那么恨她跟冥千绝,若她进了听雨轩,岂不是死路一条? 等她死了,冥千绝再借题发挥。 冥千绝坐拥佣兵界,他若执意要惩罚夜轻歌,谁敢反驳? 虞姬的心渐渐寒。 她可能从未走进过冥千绝的心里。 白媚儿蹲在虞姬身边,双手攥着短刀,白媚儿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说:“王上,佣兵协会不好对付,若冥会长有所怪罪,媚儿一人能承担所有,能够为王上去死,媚儿无怨无悔。” 白媚儿正要出刀时,长廊尽头沉重飞快的脚步声响起。 轻歌回头看去,目光一闪。 是阎狱。 “九哥?” “墨兄不见了,找遍城主府,无所踪迹!” 墨邪不见了?! 第1565章 一条疯狗 轰隆隆,似有雷霆发出排山倒海的巨响,轻歌无法思考,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呆若木鸡的站着,双眼空洞的看向阎狱。 轻歌身子微颤,双腿发软,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阎狱迅速走过来扶着轻歌。 “今日上午发生的事,城主已经派人全城搜寻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果,我本以为墨兄只是玩闹,可一天没有踪迹了,还是决定来跟你说一声,落花城内,数你跟墨兄关系最好,墨兄会在哪里,你应该是最清楚的。”阎狱一字一字说道。 墨邪消失不见,身为好友的他也是心急如焚,他也发动拍卖场和杀手盟的力量,然而掘地三尺,依旧没有墨邪的消息。 要不是无可奈何,他也不想告诉轻歌,让她担心。 “走,去城主府。”轻歌快速朝外走去,阎狱连忙跟上。 虞姬与白媚儿留了下来。 白媚儿冷冷的看了眼虞姬,手中的刀在自己肩膀处扎出了一个血窟窿,她把短刀拔出来时,血溅三尺。 “你快走吧。”白媚儿看着虞姬,冷冷淡淡的说。 虞姬微微张开嘴,此刻却是说不出话来,她复杂的看着白媚儿,欲言又止。 虞姬苦笑一声,肋骨断裂的痛朝四肢百骸蔓延而去,她痛的皱起眉头,捂着胸膛站起来,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逃走。 白媚儿倒在地上,唇色发白,脸颊铁青,她手中的短刀落在一旁。 白媚儿闭上眼,伤口还在不断的往外流出新鲜血液,直到她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许久,白媚儿才被人发现,抬走。 此时,轻歌到了城主府,城主永夜生面色凝重,怒不可遏,站在一众侍卫面前,怒喝:“大活人难道能凭空消失不成?若找不到少主,你们提头来见!” 侍卫们全都弯着腰离开,四处搜寻墨邪。 永夜生看见轻歌时,面容稍微缓和了些,“轻歌,你来了。” 永夜生叹了口气,“邪儿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就突然不见了,昨晚还在的,今日一早,就没影了。” “昨晚他毒性发作,会不会是自己走了?” 轻歌问。 永夜生挑了挑眉,“看来你已经知道落花毒的事了……说起来,这也怪我没保护好他,不过,邪儿一旦毒性发作,就会用铁链把自己锁在密室里,发毒时,他非常暴戾,实力倍增,不可能凭空消失的。” “这么说来……”轻歌道:“城主,我可否去密室看一眼?” “当然。” 突然之间,精神世界里,魇的声音出现:“夜丫头,我闻到了墨邪的味道,跟着我所说的方向走,定能找到墨邪。” 轻歌双眼一亮。 “城主,不必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了,九哥,跟我走。”轻歌道。 阎狱一愣,这么快就知道了? 城主府、拍卖场以及杀手盟三大势力联手,都没找到墨邪的踪迹呢。 永夜生看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眼底泛起一抹深意之色。 轻歌与阎狱从城主府里找了两匹马,两人骑着马离开城主府,根据魇所说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最后,两匹马停在了秦家门口。 轻歌二人翻身下马。 秦家大门前的守门侍卫,拔出长枪,拦住轻歌二人的去路,“家主卧病在床,拒不见客,夜姑娘,九爷,请不要让小的难做。” “拒不见客?”轻歌眸中涌动着疯狂之色,她的双眼犹如蛇蝎般注视着侍卫,两名侍卫肝胆俱颤,内心深处衍生出冰冷寒意,惶恐害怕的低下头,却不软弱。 两把长枪交叉,秦家的红漆大门紧闭着,概不退步。 “二位,请回吧。”侍卫道。 轻歌双手蓦地探出,分别抓住两名侍卫手中的两把长枪,灵气释放将长枪碾碎成齑粉。 侍卫面面相觑。 “夜姑娘。” 侍卫还想阻拦轻歌,轻歌双手扣住两人脖颈,将其往身后甩去,两人从台阶上一路滚了下去。 轻歌一脚踹开秦家大门。 “往东西侧走,墨邪的气息很薄弱,很危险,夜丫头,你动作快点。”魇急促的道。 轻歌带着阎狱朝东西方向走去。 秦家,东西侧过去,偏僻的屋子里。 墨邪脖颈拴着一条铁链,他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周身全都是伤痕。 铁链的另一端,被李嫣然攥在手里。 李嫣然坐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看了眼墨邪,轻轻一笑,端着茶杯在墨邪面前蹲下,想给墨邪喂茶。 茶杯抵着墨邪紧闭的双唇,墨邪冷冷的看着李嫣然,不愿喝。 李嫣然眼底的笑意,悄然间全部散去。 她用力掐着墨邪的下巴,试图让墨邪张开嘴。 她一点点的逼着墨邪喝,墨邪不为所动,李嫣然咬牙切齿,把茶杯朝墨邪脸上砸去。 李嫣然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同时,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药瓶。 银针在药瓶里沾染着药瓶里的液体,她一针扎在墨邪的臂膀上。 墨邪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 他瞪大眼,咬牙切齿。 极致的媚/药。 李嫣然半蹲在墨邪面前,双手抚在墨邪的胸口,解开他的衣裳。 “若我怀了你的孩子,那你就必须娶我,公子,你知道吗,我爹死了,被砍断四肢丢在乱葬岗,若非夜轻歌那个贱蹄子,我爹怎么会死呢?”李嫣然怒吼着。 墨邪身上的衣服,基本没了,就剩下单薄的一件。 墨邪还在发毒,今日一天,他都没有服用老医师开的药,毒性发作的更为厉害了。 李嫣然状若癫狂。 “公子,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我这里,不要有其他的想法,等我有了身孕,就放你走,你乖一点,好不好?”李嫣然轻抚男人的面颊。 墨邪躺在地上,眼神里全都是疏离嫌弃。 他的眼神刺痛了李嫣然的心。 李嫣然突然发疯,拿起旁边的椅子,疯狂地砸向墨邪。 砰地一声,屋门被踹开。 轻歌出现在门外,看到这一幕,瞳眸紧缩。 她的墨邪,此刻那么狼狈痛苦。 李嫣然像是一条疯狗,紧咬着墨邪。 她怎么能这样! 第1566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阎狱站在轻歌身后,看见屋内的情景时,一颗心,彻底被震撼住。 他觉得匪夷所思,一个人,竟能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阎狱望着李嫣然摇了摇头,内心深处涌出怒气,熊熊烈焰在燃烧。 阎狱看向轻歌,轻歌脸色白的吓人,仿佛被人抽干了血,她的身体已然没了力气,那滔天的怒焰将她吞噬。 轻歌眼睛红的可怕,她站在原地,额前碎发落下来,遮住了眉眼。 两世为人,无论旁人如何对她,她都不在乎,她都能忍,可,她最在乎的就是身边这些人。 李嫣然口口声声以爱之名,却怎么舍得做出伤害墨邪的事? 这就是她所谓的爱? 她爱的不过是墨邪背后的身份,是嫁给墨邪之后自己的地位而已。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如此对待墨邪,墨邪身中落花毒,已经够苦了,凭什么还要遭受她的摧残? 若要害人,就要做好被人害的打算! 李嫣然看见轻歌,悠悠站了起来。 杀父夺夫之仇,不共戴天。 李嫣然双瞳眼底闪耀着两簇诡谲的光火,她眼神冰冷可怕,酝酿着一场末日风暴。 夜轻歌又要怀她的好事。 这是秦家,她还就不信夜轻歌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不过,墨邪被她带走,若是被城主得知…… 李嫣然脑子高速运转,她必须短时间内找到处理这件事的最好方法。 轻歌走近李嫣然,她双眼空洞冰寒。 杀机,四起。 墨邪,也是她李嫣然能动的?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嗜血的笑。 她从不与人为恶,但同样的,她绝非心慈手软之流,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她的逆鳞,是她想要守护的这些人。 墨邪眼前的景象非常模糊,他看不清,像是笼罩着一层浓郁的迷雾,但他隐约能看到一抹蓝色身影,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那是他梦里的样子。 现实不敢奢望的,午夜梦回时都出现过。 墨邪闭上了双眼,歇斯底里的痛苦,他应该俊美无双,潇洒恣意,风华绝代的,他这样狼狈的样子,像是在泥潭里挣扎的蝼蚁,他不希望被她看到。 墨邪痛恨着李嫣然,身体和灵魂都在抵触李嫣然的存在。 “夜轻歌,你不要跟我装蒜,我的父亲就是被你杀的,你一定知道那人是我父亲,才会下此狠手。”李嫣然咬咬牙,愤恨的说。 “那又如何?”轻歌语气清冽。 李嫣然一怔。 那又如何? 李嫣然双眼瞪大,恨意涌动。 “是,我知道那是你父亲,才毁了他,他想刺杀我,不是自寻死路吗?他既然一心求死,我不过送他一程而已,话说回来,若非你这个不孝女,你父亲何至于这么惨?” 轻歌一面说,一面逼近李嫣然。 她的声线稳定,面容表情看起来非常的冷静。 然,就是这种冷静,让人害怕。 轻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李嫣然的心脏。 李嫣然看着夜轻歌,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刺骨的冷风,在衣衫下流动。 轻歌在李嫣然面前停下脚步,她比李嫣然高出半个脑袋,眸光轻蔑睥睨着她。 轻歌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枚赤羽给她的转魂丹,喂给墨邪。 “你来了?”墨邪依旧看不清晰,简单的三个字,让轻歌的心脏疯狂震颤。 “我来了。” 轻歌看着墨邪脖颈上挂的链子,灵魂里像是窜过一道电流,直冲天灵盖。 狗链子。 李嫣然敢! 轻歌很平静,她伸出手,灵气震碎铁链,她扶起墨邪,“九哥,来。” 阎狱从轻歌的手中接过墨邪,墨邪全部的力量都靠在阎狱身上。 阎狱搀扶着墨邪走向门口。 “把人给我放下!”李嫣然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她的周身燃烧起了可怕的黑暗之火。 那是浓郁过度的黑暗元素。 阎狱眼眸半眯,李嫣然竟是一名暗黑师! 秦家一定对李嫣然做了什么,否则,李嫣然怎能有那通天的本事,悄无声息的从戒备重重的城主府里把墨邪带走。 轻歌左手猛然伸出,拦住了李嫣然的去路。 李嫣然眼睛充血,赤红,狠狠瞪向夜轻歌,“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原来暗黑师就是你的资本?”轻歌挑眉,邪佞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我面具下面的秘密吗?” 轻歌白嫩的手轻放在漆黑面具上。 李嫣然蹙眉,不解,莫不成这面具之下,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秘密? 李嫣然心思流转间,轻歌掀开了这张面具。 一朵墨色的幽冥花,花纹凸出,有着生命,紧紧贴着轻歌的肌肤,生长在她的脸上。 强烈的黑暗元素爆发出来,裹着李嫣然。 李嫣然的那些黑暗元素,像是被冰冻住,无法使用。 李嫣然摇头,“暗黑师……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夜轻歌是难得的双修体质,怎能想到,她三修! 三大主流修炼,三种不同元素,她那娇小的身体竟然全部容纳。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怕是要在四星大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震惊亿万人! 这一刻,李嫣然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夜轻歌的强大。 夜轻歌就是个变态! 正常人是做不到这一步的! 阎狱停下脚步,他与墨邪都感受到了那股黑暗元素,两人没有说话。 这件事,决不能传出去,若不然会引来无穷祸患。 轻歌把面具戴上,敛起黑暗元素。 李嫣然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身体无力柔软的瘫倒在地上。 轻歌蹲下来,握住李嫣然的手,惊讶的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你放开我。”李嫣然嗓音沙哑。 轻歌神色一狠,咔嚓一声,李嫣然的手肘生生被她以奇特的角度折断。 “啊……”李嫣然仰头尖叫,痛苦的哀嚎,额上溢出一层冷汗。 “现在不冷了吧?”轻歌面带笑意,“你的身子这么凉,可得热起来,不然会生病的。” 轻歌靠近李嫣然,李嫣然不断往后挪动,呼吸急促,害怕不已。 “夜轻歌,你走开,你不要过来,这里是秦家,你不能这样,家主不会放过你的。”李嫣然抓住一线生机。 她决不能落到夜轻歌的手上,她要把夜轻歌是暗黑师的消息传出去,她要让夜轻歌不得好死。 第1567章 杀戒 轻歌的双手抓住了李嫣然的膝盖。 她双眸凛冽如寒,冷冷的说道:“秦家总管之女私自修习暗黑术,并对落花城少主图谋不轨,罪无可赦。” 说罢,轻歌双手一用力,猛地折断了李嫣然的膝盖骨。 她体内所有黑暗元素,迸射出来特别的惊人,囊括整个秦府。 李嫣然的右腿膝盖断裂,她痛的脸色发白在地上不停的打滚儿,面容狰狞扭曲,张开的嘴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 轻歌现在对黑暗元素的运用可谓是收放自如,远处,她听到一列人急促的脚步声,她把体内的黑暗元素全都收起来,但李嫣然身上还有浓郁的黑暗元素。 “夜轻歌,给我住手!”秦家主带着秦家众人出现在门口,怒目圆瞪。 上回城主府晚宴,秦家主喝了太多的血滴子,身受重创,元气大伤,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他见夜轻歌竟敢来他府上找事,气的牙齿都要咬碎。 “秦家主对自家的奴才管教不严,这段时日家主也病了,这小奴才就让我来代劳管教吧,家主不用太感激,这是轻歌应该做的。” 轻歌风轻云淡的说,这一番话听在秦家主耳里,双眼发怵。 她夜轻歌好大的胆子。 不论哪种理由,只要夜轻歌敢在秦家杀了李嫣然,日后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秦家众人,还怎能在城内立足? 秦家主一双眼充血的红,身为三剑灵师巅峰的他,丹田内的灵气全都涌出来,铺天盖地的袭向夜轻歌。 “夜轻歌,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这是我秦家,是落花城,而非你四大国。”秦家主怒道。 秦家主之子,瞪了眼夜轻歌,说:“夜轻歌,你虽是城主义女,但不能如此无法无天,落花城也有落花城的规矩,义女身份也不是你肆意妄为的资本,你最好赶快把嫣然放了,否则,便要你偿命。” 秦家主体内的力气扑向轻歌,轻歌一双明眸漾着冰寒笑意,她抬手之间,血魔花的煞气将那一股灵气全部吞噬。 秦家主只觉得所有凶猛的攻击全砸在棉花上。 “家主……救……救我……”李嫣然惊恐万分,朝着秦家主的方向喊道。 李嫣然指着轻歌,说:“家主,她是暗黑……” 一句话还没说完,轻歌掌心喷着月炎火,她一掌打在李嫣然嘴上,月炎火进了李嫣然的口中。 像是她父亲的下场。 李嫣然的舌头,被月炎火焚烧,她拼命的使劲,只能发出呜呜之声,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嗓子,被废了。 她想说出夜轻歌是暗黑师的事,但显然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李嫣然不是蠢的,这么重要的事,夜轻歌既然敢暴露在她面前,就意味着,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间屋子。 夜轻歌来落花城后,没有使出雷霆手段,面对城内众人的嘲笑,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她并未对李嫣然下过杀手,故此,李嫣然变本加厉了起来。 在李嫣然心里,夜轻歌这个外来者的身份,比不上她。 若对方是阎烟这类身份高贵的女子,即便天赋没那么强,李嫣然也不会扭曲到这样。 李嫣然调查过夜轻歌,她不愿相信,那样一个丑八怪,那样一个废物,小小年纪,如今就能在四星大陆叱咤风云,而她,过去的十几年,一路走来,除了死了个父亲,从未改变过什么。 她不相信依靠自身的力量能走到这一步,她一直坚信着,夜轻歌能如此强大,背后必然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嫣然捂着嘴,唇齿里全都是血,血液还在汩汩的往外流。 轻歌站起来,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睨着李嫣然。 她双眼冷漠,宛如夜色下死神发出的邀请函。 轻歌右手赫然伸出的刹那,一阵旋风流光乍现,漆黑如墨沉重古朴的明王刀破空而出。 她把明王刀高高举起,“李嫣然,去陪你父亲吧。” “夜轻歌,你敢!”秦家主长臂一挥,“都愣着干嘛,还不给我上,给我杀了她!” 秦家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弧。 他可以借此,名正言顺的斩杀夜轻歌。 秦家主的灵魂都在颤栗,因为过度的兴奋。 轻歌手中的刀,落了下去。 临死前的那一刻,李嫣然看清了秦家主的目的。 秦家,容不下夜轻歌。 秦家主看似为她好,在她身上做实验,使用了禁书,让她体内短时间有强大的力量。 不仅如此,秦家主还为她悄悄的把墨邪带到这里。 她以为,秦家主是为她好,直到现在,李嫣然幡然醒悟,她不过是秦家主的一粒棋子。 秦家主利用她引夜轻歌上钩,如此,便能彻底铲除夜轻歌。 秦家主很清楚夜轻歌性格,若墨邪遭受折磨,夜轻歌即便再理智,也会暴躁如狂,化作杀人机器。 不,夜轻歌,你不能杀我—— “呜呜……” 李嫣然激动的喊。 轻歌的刀,劈在李嫣然的身上,血溅三尺。 李嫣然的眼睛狠狠瞪着,嘴巴张得很大,不停的流血,她仿佛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李嫣然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轻歌单膝跪在地上,凑在李嫣然耳边,“被人利用还沾沾自喜,普天之下也就你一个了。” 李嫣然倒下去。 她双眼空洞,没了焦距、生气。 原来,夜轻歌知道这不过是秦家主的一个局,即便如此,她也甘心跳入局中。 从头到尾,最可怜最卑微的人,就只有她李嫣然而已。 那短短的一瞬间,即将踏入地府之门的一刹那,李嫣然的灵魂深处,脑海里,跳跃过无数想法。 她想了很多,看似逻辑清晰,却又特别的模糊。 她很恨,她又很后悔。 李嫣然合上眼时,她似乎看到了墨邪。 她曾经最爱的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墨邪浑身发烫,靠在阎狱身上,对于她的死,没有任何关心。 不,他毫不在乎。 真可悲呢。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秦家主残酷一笑。 几百侍卫,围住这间屋子。 轻歌一身的血腥味,她不为所动,拿着干净的手帕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迹。 第1568章 杀我阎家人? 轻歌把沾了血的帕子随意丢在地上,挑眸看向四周,能够感受到那几百侍卫的实力深不可测。 她乃三剑灵师,普通的侍卫自然留不住她。 一旦放过夜轻歌,现在没有让夜轻歌立刻死去,往后想要再杀夜轻歌就很难了。 轻歌看向墨邪,墨邪的身体滚烫如火,该死的李嫣然给墨邪下了药。 自从秦家主带着三百侍卫包围这间屋子的刹那,轻歌就已经明白了秦家主的奸计。 当她走进秦家,并非盲目无脑,她猜出了这兴许只是个局, 李嫣然没有那通天本事,若非秦家主的暗中帮助,李嫣然做不到。 好一计请君入瓮! 轻歌神色一闪。 她跟秦家的关系已经不能再坏了,若能借此摧毁秦家…… 秦家主双掌蕴满灵气,凌空击出的刹那,四起的风将这件屋子彻底碾碎,没了房屋的阻拦,秦府三百侍卫的杀气那么明显凛冽。 内一层围剿轻歌的侍卫,手中拿着长剑红枪,全都指向夜轻歌,外三成站在高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弓箭手,一根根箭矢全都朝着轻歌,只要他们松开拉弦的手,夜轻歌必然万箭穿心。 “秦家主还真是准备周全呢。”轻歌讥嘲的出声。 秦家主用意太明显了,但墨邪在此,即便是火坑,她也只能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秦家主绝对分析解剖过她的性格,否则不会如此自信。 轻歌与阎狱对视一眼,阎狱何等聪明之人,瞬间便发现了秦家主的用意。 闻言,秦家主脸色骤然一变,眸色阴寒发冷。 他布下的局,被发现了。 尽管如此,那又如何? 夜轻歌还不是乖乖跳进局里? “夜轻歌,你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那么点儿的实力就能在落花城肆意妄为,一手遮天吗?简直痴人做梦,今日,你敢在我府上,杀我秦家人,我必然要教你落花城的规矩。”秦家主阴诡一笑,这一次,夜轻歌死定了。 这三百侍卫,每一个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战士,穿着侍卫的衣裳,杀一个三剑灵师的夜轻歌,绰绰有余。 秦家主势在必得。 这一回,夜轻歌有死无生。 不仅如此,暗中还有一名实力强大的暗黑师,是幽冥岛派人的人,就为了铲除夜轻歌,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秦家主的面容开始扭曲,笑容狰狞。 夜轻歌是他的心头刺,现在终于可以拔了。 若是以其他身份,想必他会非常欣赏夜轻歌,夜轻歌乃是四星大陆的一个不朽传奇。 但夜轻歌的存在会阻碍秦家的未来! 不得不除! 角落里,黑衣人的身影与墙壁贴合在一起,一双毒蝎般的眼紧紧的盯着夜轻歌,犹如淬了毒的刀剑。 那三百侍卫不过是吸引夜轻歌的火力,他才是一击必杀的那个。 如此精心布下的局,夜轻歌根本没有任何生机。 夜轻歌插翅难逃。 然而,这名暗黑师隐藏的再深也能被夜轻歌发现,夜轻歌也是暗黑师,几乎在他出现的同时,夜轻歌就察觉到了。 暗黑师很强,是职业杀手。 她曾为佣兵,与杀手打过交道,能够感受到杀手身上的那种气息。 哪怕与黑暗融为一体,凝神敛气,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杀意却是不可避免。 “秦家主,有话好好说,不可动刀动枪。”阎狱开了口。 “夜轻歌有好好说的意思吗?若是有,她怎会杀了嫣然?”秦家大公子义愤填膺的说。 “阎九,我知道你跟夜轻歌关系很好,但落花城有落花城的规矩,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 “否则就要连我一起杀了吗?”阎狱冷冷的说:“秦家主,你若要如此说,那我便恭候家主的大驾光临,今日我把话撩在这里,夜轻歌是我的亲人,你秦家若想动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看出了秦家的杀心,他也知道秦家在落花城的身份,但他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夜轻歌去死。 被他扶着的墨邪,身体如岩浆一样滚烫,他看向轻歌,那么刀的刀枪剑戟,全都指向她。 墨邪攥紧了手。 “你既然这么说了,就休怪本家主不客气,来人,给我上,不用生擒,乱刀砍死这夜轻歌。”秦家主一声令下。 三百侍卫蠢蠢欲动,听得此话,全都袭向夜轻歌。 阎狱双脚挪动,站在夜轻歌身后,二人背对着背。 阎狱手里还扶着墨邪。 “你照顾好他,其他的,交给我。”轻歌手执明王刀,释放出潮水涌动般的灵气。 “这些侍卫都很全,秦家主有备而来,你孤身一人不是对手。”阎狱说。 “不用担心,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今日,是她的修罗战场。 三百侍卫里的充沛灵气,会成为被血魔花吞噬的食物。 这,就是她的底气。 她并非普通的三剑灵师,秦家主真的是太小看她了。 嗷—— 一声狼啸出现。 轻歌把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召唤出来,那比人还高的身子,血狼脊背上一双血翼,红光闪耀的瞬间,它化作人形,妖孽如斯,俊美无俦,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流动着妖异的光。 侍卫出手的刹那,血狼再次化作兽形,一扑过去,十几名侍卫全都倒地,它一蹄子踩下去,侍卫们脆弱的脏腑全都碎裂。 它撕咬侍卫的脖颈,侍卫挣扎两下,了无动静。 血狼抬起手,满嘴都是血,惊骇可怕。 轻歌脚掌踩地,一跃而起,明王刀滑翔朝下猛然劈砍,一道光刃自明王刀中迸射而出,在空中闪耀几下,直接把数十位侍卫给腰斩。 在这个战场上,她是杀伐之神,夺人性命的黑白无常。 世人皆传夜轻歌杀人不眨眼,怪她心狠手辣,唯独见过她战斗时的人,此生难忘。 秦家众人看见了。 在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眼里,战斗不过花拳绣腿的切磋,修炼无非丹药神器的辅助,直到他们看见了夜轻歌。 数百侍卫,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几个瞬间,在她手下成为了一具具尸体。 秦家主眉头皱起,夜轻歌果然强大,幸好他还留了一手。 秦家主与暗中的暗黑师相视一眼,暗黑师打算出手。 同时,秦家主看了眼高墙上的百来侍卫,“弓箭手,放箭,杀了她!” 暗黑师身影如风,蹿过的刹那,一道小小身影挡住了他的路。 他抬眸看去,惊呼:“不祥之神!” 夜菁菁满是疤痕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嘭! 拐杖砸在地上,一道沧桑苍劲的嗓音响起:“老身今日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孙女?秦家主,是你吗!谁给你的胆子,杀我阎家人?” 第1569章 刀下魂 霎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全都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阎烟扶着祖爷徐徐走来,祖爷手里拄着金蟾拐杖,每一步都气势十足,她那双浑浊发灰的眸子,此刻凛冽似雷霆,寒芒闪耀,二人背后跟着阎家侍卫,还有阎时秉。 阎时秉看着被侍卫围剿的轻歌,眸光恍惚,身为世家公子的他,还从未见过有女人战斗时如此狠辣。 漆黑的明王刀上全都是血,面对侍卫们的攻击她临危不惧,站立不动。 一阵风吹来,血的味道自她身上散开。 秦家主咬牙切齿,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祖爷这个不确定因素。 他以为,李嫣然死后,他能立马解决掉夜轻歌,如今看来,夜轻歌的战斗力太强太惊人,普通的三剑灵师决不能做到这一步,恐怕早已牺牲在众侍卫的刀剑下。 秦家主给侍卫们使了个眼色,脸上堆起笑容,朝祖爷走去。 几百侍卫再次出手,刀剑无眼,光影重重饮血方归,高墙之上的数百弓箭手拉开弓弦瞄准夜轻歌,百来箭矢裂开长空直奔夜轻歌而去。 这些箭矢上,染着无味毒。 无味毒,无色无意,杀人无形。 秦家主的准备还真是充分。 轻歌冷笑。 她握紧了明王刀,面对诸多攻击颇为吃力。 虽说阎狱在帮她,但阎狱扶着墨邪,而那些侍卫的攻击力又都聚集在她身上,双拳难敌四手,久战之下,她必然吃亏。 毕竟,秦家主精心挑选出来的侍卫,一个个全都精英,力量叠加在一起,就算她有惊天之力也难以对付。 暗处伺机而动的暗黑师,已被从天而降的夜菁菁擒住。 在夜菁菁面前,他的力量显得微不足道。 暗黑师出手的刹那,夜菁菁周身的黑暗元素凝聚在一起,化作藤蔓缠绕着暗黑师,暗黑师像是被巨大的毒蛇缠住,窒息,空气稀薄,他瞪大眼睛的刹那,藤蔓犹如利刃分割开了他的身体。 藤蔓幻化成黑色雾气,雾气犹如花儿盛放,转瞬,这朵花儿犹如冷血野兽张开血盆大嘴,将满身血的大活人给吞了下去。 隐约之中能听到乌鸦嘶哑的喊声。 吞掉暗黑师后,黑色花瓣收缩了几下,像是吃饱喝足后的咂咂嘴。 秦家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是心里发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秦家主走到祖爷面前,回头见暗黑师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头皮一阵发麻,这暗黑师实力强大,是幽冥岛特地送来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岂不是要拿他是问? 夜菁菁收起漫天的黑雾,拍了拍手掌,转头看向秦家主,说:“秦家主,我处理家事,这与你无关吧?” 家事…… 秦家主几乎要吐血。 夜菁菁是幽冥岛的不祥之神,处理幽冥岛的暗黑师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但也就秦家主知道自己是有苦说不出。 夜菁菁对付完了打算偷袭的暗黑师后,看了眼被诸多侍卫包围,在漫天箭雨下对抗的夜轻歌,握紧了双拳。 秦家—— 夜菁菁看着秦家主的眼神阴寒,犹若炼狱修罗。 她不能出手。 她坚信,夜轻歌一定能战胜这些人。 她可以杀死暗黑师,却不能明目张胆的对秦家侍卫动手,这会害了夜轻歌。 夜轻歌一直都在水深火热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致命。 这两年来,夜菁菁经历了魔鬼式的折磨和摧残,她不是当初无知的小孩。 即便内心燃烧着烈烈火焰,她也只能故作镇定。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一把火把秦家烧了。 她一直护着的姐姐,拼了命要守着的姐姐,也是他们能够欺负的? “祖爷大驾光临,秦某……”秦家主讪讪笑了两声,迎接祖爷。 祖爷停下来,拐杖压在地面,眼神出奇的冷,“秦家主,你是不是觉得我阎家无人了?没落了?” 秦家主脊背上生出阵阵冷汗。 在祖爷面前他也不敢放肆,祖爷是落花城权威的存在,然而,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就没有放过夜轻歌的道理。 他不想前功尽弃。 侍卫们出手如电,弓箭手不停放箭。 秦家主在祖爷的直视下,不由低下了头。 “祖爷,这夜轻歌目中无人,擅自闯入府中,杀了我秦家人,若不处置了她,难泄我秦家众人的怨气。”秦家主说的可歌可泣,热泪盈眶。 祖爷冷漠的望着秦家主,秦家主那点儿心思瞒不住她。 “夜轻歌是我外孙女,是城主义女,即便有错,即便要处置,怎么就轮到你秦家来做主了?秦家主,你是不是觉得你如今在落花城的地位,能够与老身平起平坐?能够跟城主分庭抗礼?”祖爷肃然的说。 这一顶高帽子若是给秦家主戴上了,就不能摘下。 秦家主瑟瑟发抖,满脸愁容,“祖爷,秦家多年来小心翼翼,从未做出过越规之事,祖爷明鉴啊。” 祖爷收回眼神,看向夜轻歌。 她抓着拐杖的手不由握紧了一些。 阎烟看向祖爷的手,她能够感受到祖爷的担心,但祖爷没有出手解救夜轻歌的打算。 阎烟不懂祖爷的心思,既然已经决定容纳夜轻歌,又为何旁观?置夜轻歌的生死不理? “九哥,你在一边等我,我能解决。”轻歌一刀挥掉直射而来的箭矢,看了眼阎狱,说。 阎狱犹豫一瞬,点了点头,扶着墨邪脱离了战场。 墨邪神志不清,中了媚/药,若是被刀剑伤到就不好了。 阎狱扶着墨邪脱离战场,打算把墨邪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再去帮助夜轻歌。 他抱着墨邪一跃而起,在祖爷面前停下。 “烟儿,帮我照顾好他。”阎狱把墨邪交给阎烟,阎烟点点头,扶住墨邪。 墨邪身上罩着一间宽松的袍子,隔着衣袍,阎烟能够感受到墨邪身体传来的滚烫。 阎烟眨眨眼。 阎狱转身面朝轻歌,打算加入战场的刹那,惊愕的瞪大了眼。 便见战场的中央,夜轻歌手执明王刀,穿梭于众多侍卫之中,所过之处,血液飞溅,人头落地,那些强悍,实力高超的侍卫,刹那间就成了刀下魂。 第1570章 杀人如麻的少女 夜轻歌周身闪耀着阵阵红芒,似血魔花迎风怒放,吞噬煞气归入风中,悄然无息的弥漫开来,自万千毛孔中钻入侍卫们的体内,丹田里,将诸多疯狂涌动的灵气全部吞噬。 简单粗暴! 血魔花煞气在吞噬丹田灵气的同时,将他们体内的精元,神魂一并吞噬。 侍卫们的战斗力直线下滑,连拿着刀剑的力气都没了,他们一个个犹若见鬼般瞪大眼,惊骇的望着夜轻歌,张开嘴想说什么,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刹那,上百位的侍卫倒在地上,虽没有血流成河那么夸张,但这一方天地的风和土全被鲜血染红。 一朵朵血之花,在长空中悄然绽放。 尸体横七横八的倒着,剩下的百来侍卫和高墙上的弓箭手面面相觑,看着诸多骸骨尸体中央处站着的夜轻歌。 他们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心狠手辣歹毒恐怕的女子,战斗时的绰约姿态,毫不留情的出刀方式,让人难以相信她尚未满二十岁。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被鲜血染成暗红色,她踩过一具具尸体,周身自成一个强大的气场,那如潮水般涌动的吞噬煞气,所过之处,尸骸遍地。 她像是审判众生的神,裁决亡灵的阎王。 侍卫们朝她扑来,一根根箭矢犹如狂风骤雨般落下。 强大的精神力从雷巢里迸射而出,将铺盖天地袭来的箭矢全部粉碎。 骤然间,狂风大作,她跃起的同时一刀劈去,灵气犹如海上酝酿已久的风暴,高墙上的弓箭手们全都倒了下来。 轻歌朝前狂奔而去,明王刀在空中勾勒出弧度,带起刺骨寒风。 她踩着诸多侍卫的脑袋奔跑向前,最终脚掌借力,跃上高空,犹如暗夜里的烈阳般散发出万丈光芒。 这一刀,蕴含着充沛精纯的灵气和蓄势待发的血魔煞气。 明王刀落下的瞬间,暗红的光刃劈砍下来,像是末日来临时的荒凉血腥,她身下,百来侍卫身体全都炸开,化作漫天血舞飘洒。 一双软靴落在血地之上。 轻歌稳稳的站着,长衫染血,面上的表情冷漠肃杀。 明王刀刀尖指着地面,她手攥着刀柄,拖着明王刀逐步走向秦家主。 包括弓箭手在内的三百侍卫,全都解决,与其他侍卫不同的是,弓箭手们存活着。 弓箭手们看着一地的尸体鲜血,全都急红了眼,站在高墙之下,拿起弓箭,对准轻歌,拉开弓弦。 数百根离弦之箭全都奔向夜轻歌,从四面八方包围夜轻歌。 轻歌冷着脸,眼神阴郁如魔。 她本想留下这些弓箭手的命…… 轻歌嗤笑一声,背对着诸多弓箭手,抬起明王刀,刀上染着月炎火。 玉手轻轻一挥,朝她袭来的箭矢,倏地,箭头燃烧起了火焰,全都调转方向朝弓箭手们射去。 数百箭矢竟是精准无误的射进诸多弓箭手的心脏里。 箭矢上的火焰迅速扩散,上百个弓箭手,全被火焰焚烧,弹指间就成了灰烬,消散在风里。 说杀就杀,没有一点儿心慈手软。 直到此刻,他们终于明白,夜轻歌为何能用短短三年,创造传奇之名。 秦家主不由吞了吞口水。 他能成为的家主,自然杀过许多人,也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此时此刻,他才清楚杀人如麻四个字的含义。 似乎,天生为夜轻歌定制。 “秦家主,李嫣然一个管家之女,我不懂她有什么通天本事,能够悄无声息的把墨邪从城主府带走,且不惊动城主府的任何人,秦家主,这是你秦家人,想来你也是知情的。” 轻歌双目如寒,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李嫣然私自修习暗黑术,已是死罪,即便不用我动手,她也是将死之人,我只不过提前送她去地府罢了,秦家主,我是城主义女,也是四国之王,我的生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主宰了?你是何居心?” 轻歌步步紧逼,声音不大,但字字如雷。 秦家主脸色大变,当着秦家子孙的面,他竟然被一个晚辈质问。 传出去,这脸他要是不要? “夜轻歌,你莫要信口雌黄。”秦家主说。 轻歌轻笑了声,“信口雌黄?李嫣然的尸体还在,体内还有黑暗元素,派人一查便知,墨邪人就在这里,被李嫣然下了药,他突然消失不见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秦家主,你莫不是觉得全城的人,都瞎了眼?” 轻歌在秦家主面前停下,手中的刀缓缓抬起,刀尖指着秦家主的鼻翼。 众人瞠目结舌,犹如石灰。 夜轻歌还真是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竟敢拿刀指着秦家主! 她要不要命了? “夜轻歌,你是不是欺我秦家无人?还是你觉得这落花城已经由你一手遮天了!”秦家主也没想到夜轻歌敢这么说,气得呕血,一口火气直冲天灵盖,整张脸都涨红了。 “我义父是城主,我外婆是祖爷,我还就一手遮天了,如何?” 轻歌笑盈盈,笑意却未蔓延进眼底,那双阴寒的眸子,盛满了杀意。 祖爷:“……” 还真是嚣张野蛮,跟碧瞳那孩子有几分像。 阎碧瞳年少时,在这落花城那可是肆意妄为,但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这点倒是跟夜轻歌全然不同。 夜轻歌几乎没有顺风顺水的日子,如今的成就都离不开她的努力。 祖爷抿紧了唇。 曾经,她打死都不过问夜轻歌,可自打见了夜轻歌后,就越看越喜欢。 她一向六亲不认,唯独面对夜轻歌时,那一份暖意会划开。 “夜轻歌,你给我把刀放下,你要是伤了我爹,我不会放过你的!”秦家大公子怒道。 “是吗?我拭目以待!” 轻歌残虐的笑着,一刀落下,臂膀落在地上,血液如泉涌。 她出手快如闪电,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同段位的秦家主完全不是对手。 秦家主的左臂被她干净利落的一刀给砍了。 秦家主痛的低吼出声。 轻歌这一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祖爷与阎狱都不曾想到,夜轻歌有这个胆子! 唯独墨邪,滚烫之中,浑浑噩噩之中,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第1571章 他的救赎 唯有墨邪清楚,她有多么疯狂,怒时无人可阻。 秦家主既然是背后主使,哪怕他身居高位,是秦家之主,背后有暗黑领主撑腰,在夜轻歌面前他也难逃一劫。 秦家主半跪在地上,被秦家大公子扶着,秦家主望着血泊里的断臂,两眼一瞪,竟是堪堪昏了过去。 “爹……爹!”秦公子摇晃着秦家主的身体,他仰起头恶狠狠瞪着轻歌,“夜轻歌,你敢砍断我爹的手臂,我一定要杀了你!” “有梦想谁都了不起。”轻歌脱口而出,语气淡然。 众人:“……” 气氛突地凝重,阎狱笑了几声,祖爷干咳了一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妮子如此有趣呢? 阎烟扶着墨邪,复杂的望着轻歌。 从那日拍卖会开始,她就想跟夜轻歌攀比,可经过这些天她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 有些人,她无法超越。 曾经她有多怪怨,如今便有多佩服。 人心说来也奇怪。 秦公子被轻歌的话噎住,哑口无言,却怒的满脸张红,只能不知所措的瞪着夜轻歌,如此方能泄心头之恨。 他清楚自己不是夜轻歌的对手,故此,他不会鲁莽行动,他要等秦家主醒来商量对策。 轻歌摇头,说白了,这就是个孬种。 秦公子抱起秦家主朝外跑去,“医师,快叫医师来。” 一时间,秦家乱了套了。 这一方血腥味尤其的浓郁,数百尸体横在地上,即便没了生机,依旧有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 轻歌站在祖爷面前,抿紧了双唇,祖爷的出现帮助在她意料之外,这么一出后,她在落花城就是阎家人了,就算她不愿承认也没办法。 这与永夜生的父女身份有很大的不同,她身上流着阎家的血。 “外婆。”轻歌顿了顿,开口说。 “孩子,来,让我看看。”祖爷道。 轻歌又往前走了几步,祖爷抬起手擦去轻歌脖颈上的血迹,“这里脏,跟我回家去。” “不必了,我去听雨轩就好,我习惯独居了。”轻歌淡淡的说。 阎家内部纷争不断,她不想淌这一趟浑水,隐藏在她体内的精灵血脉不知从何而来,遗传天生?外力所致?但既然阎狱知道精灵血脉的事,祖爷也该清楚。 轻歌不知祖爷的接近是否有别的因素,可不论如何说,都没有夜青天那样纯粹。 轻歌来落花城的目的简单粗暴,她不想在别的事上浪费时间。 祖爷看出了轻歌的疏离,她笑了声,说:“这是在跟外婆客气?我稍后派人去听雨轩把你的行囊接过来,从今往后就住在阎家了,你母亲的院子一直没人居住,但也从未落下打扫,以后就是你的住处了。” 祖爷的语气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 她唯我独尊惯了,在阎家从未有人敢污泥她。 旁侧,阎烟扶着墨邪,眼神落在轻歌身上,有几分落寞。 自从阎碧瞳为了夜惊风跟她断绝关系后,祖爷六亲不认,不肯让人喊她奶奶、外婆,唯独夜轻歌是个特殊的存在。 这样的特殊让阎烟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夜轻歌的强大又让她五体投地。 阎烟的心情相当复杂。 “祖爷,自打我出生,我父母就死了,母亲的故居我也不想去住。”轻歌道:“她十月怀胎辛苦不假,可这十几年我从未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不去也罢。” 言语之间皆是冷血残酷。 祖爷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轻歌走到阎烟面前接过墨邪,她扶着墨邪往外走。 走了几步,轻歌停下来回头看向祖爷,“祖爷,今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做事一向鲁莽任性,且不计后果,不过后果再可怕,也有我担着,往后祖爷不必如此为我。” 轻歌敛起眸子。 这一番话,是她为身体原主说的。 夜青天顾及不到夜轻歌,还有偌大的夜府家业要打理,不可能时时刻刻看护着夜轻歌,若祖爷能在夜轻歌困难之际施以援手,夜轻歌不至于被逼到死去! 轻歌苦笑。 她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非身体原主的离世,她也不能重活一世。 可来到四星后,很多事她都能与原主感同身受。 许是共用过一具身体的原因。 祖爷拄着拐杖回头看向轻歌,道:“屋子我会让人打理好,晚上派人去听雨轩接你,轻歌,不要闹脾气。” 祖爷决定的事,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阎狱看了眼祖爷,颇为不解。 阎家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清楚,夜轻歌这个时候进阎家,岂不是水深火热? “祖爷……”阎狱犹豫一番,还是决定开口。 “回去吧。”祖爷打算了阎狱的话,她自有自己的用意。 祖爷看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 “真像是只精灵。”祖爷喃喃的说。 “她与阎夫人长得很像,都很好看。”阎烟夸赞道。 祖爷笑了笑,带着众人离开秦家。 阎狱听得此话,眯起了双眼。 阎家阎时秉走到阎狱身旁,用肩膀撞了撞阎狱,“九哥,以后阎家就热闹了。” “收起你的心思,若轻歌来了阎家,谁也别想动她,你记好了。”阎狱道。 说罢,阎狱拂了拂袖,快步离去。 阎时秉轻笑了几声,浑然不在意阎狱的态度。 “热闹了,真的热闹了。”阎时秉自言自语。 却说轻歌扶着墨邪上了马,直奔城主府。 城主府内有炼丹府派来的老医师,应该能解墨邪的药。 墨邪是个有洁癖的人,匆忙慌乱下,也绝不会苟且。 马背上,墨邪靠在轻歌身上,两侧的景色迅速掠过,根本就看不清。 墨邪处于混沌之中,意识早已模糊不清,黑暗间他能看到一束光,夜轻歌便站在那光内朝他伸出手。 若他是穷凶极恶的囚徒,那夜轻歌便是他的救赎。 他甚至喜欢看夜轻歌为他大开杀戒的姿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一丝窃喜。 墨邪觉得自己疯了。 城主府,轻歌骑着马儿直接跨过府前大门,一路狂奔进了墨邪住处。 轻歌翻身下马,扶着墨邪下来,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侍卫,吩咐下去:“去喊医师和城主来,动作快点。” 第1572章 薄情雾 城主府,老医师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躺在榻子上的墨邪,怒不可遏,双手猛拍大腿,“该死,真该死,墨公子正在治疗的关键时候,一日三餐必须按时服药,否则会遭到反噬,墨公子身上还中了脱骨香的媚.药……” “能治好吗?”随后走来的永夜生问。 “先解决掉脱骨香再说落花毒的事吧,城主,你去府上找几名婢女来。”老医师说。 意识不清的墨邪忽然抓住了老医师的手,老医师看向墨邪,墨邪费力地摇摇头。 “不需要。”他含糊不清的吐出三个字。 “脱骨香并非普通媚药,若不合欢,会积下病根。”老医师严肃的说。 墨邪闭上眼,抓着老医师手腕的手并未松开,他意已决,哪怕留下病根,也绝不会随便找人合欢。 老医师看向轻歌,“夜姑娘,你与墨公子交好,如果是你的话……” 墨邪猛地打开双眼,看向老医师,“别人不行,她,更不行。” 轻歌抿紧了唇瓣,她的衣裳染上鲜血,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 轻歌垂着眼眸,双手不由攥紧。 若墨邪需要,她的命都能给墨邪,愿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然而,偏偏这一样不行。 试问,姬月若为别的女子解脱骨香,她是绝对不同意的。 “有没有别的法子?”轻歌问,许是战斗太久的原因,嗓子嘶哑暗沉。 老医师摇摇头。 他怎么就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呢。 墨邪对夜轻歌的在乎他看在眼里,他刻意撮合,墨邪怎么就一根筋? 老医师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双眼一亮,转头看向轻歌,说:“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用阴魔莲与百花子炼制的丹药,恰恰能化解脱骨香,我身上有百花子,这阴魔莲可不好弄,无情崖下可能有阴魔莲,无情崖是落花城的禁区,崖下危险重重,冒险者有死无生,罢了罢了,这阴魔莲难以弄到,白白丢了性命可不好,再说了,无情崖下不一定有阴魔莲,几率特别的小,只是根据无情崖的地形一种猜测而已。”老医师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半年来,墨邪是他的心血,他只希望能治好墨邪的落花毒,让墨邪重现往日的风华。 “阴魔莲……”轻歌喃喃自语。 “轻歌,你不要去,当年落花城内几大世家的一场战斗,十万尸体全都丢在了无情崖下面,无情崖怪异的很,特别的凶险,医师也说了,无情崖下不一定有阴魔莲。”永夜生似是看出了轻歌的想法,说。 “好,我不去。”轻歌看向墨邪。 她说这话只为了能让墨邪安心。 “医师,你要好好诊治他。”轻歌说。 “老夫必然用尽全力,哎,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若是寻常人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一死了之了。”老医师太息一声。 轻歌深思,眸色沉寂。 夜色凉如水。 城主府内,来来往往的侍卫奴婢都在忙碌着墨邪的事。 墨邪的情况越来越差,脱骨香的事,若墨邪不愿意,就算永夜生跟老医师抓几名婢女剥光了丢到墨邪的床上,怕是也没用。 老医师忙的焦头烂额。 永夜生也没有休息的打算,一直在墨邪房内陪着他。 “轻歌呢?”永夜生问。 婢女回答道:“夜姑娘在院子里。” “让她好生休息,别累着了。”永夜生道。 “是。” “……” 院内,轻歌站了许久,而后孤身一人离开城主府。 她悄然出了落花城。 无情崖距离落花城有一段路程,悬崖很大,犹如杯状,底下冒着火红的雾气,她低头看去,参悟过虚无境的她竟是一眼望不到底。 她浑身上下无数的毛孔都在喷张,脏腑与灵气都在抵制着无情崖。 无情崖下面有她不喜欢的气味。 轻歌凝神聚气,便见她面前,吞噬煞气红光闪烁,凝聚出一朵巨大的实质红莲。 轻歌站在血魔花上,驱使着血魔花去往无情崖下。 越往下,空气越是稀薄。 轻歌并非鲁莽,反之,她特别的谨慎。 她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她肩上背负着太多,她一旦死了,她背后的那些人,如何生? 但,墨邪的事,她绝不会不管。 轻歌仔细观察着崖壁,红雾太重,她根本就看不清。 轻歌的重点落在了红雾上,此时距离悬崖边有一段距离,悬崖里的红雾像是刀枪剑戟刺着她,压迫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轻歌咬紧牙关,释放出血魔花煞气,将红雾吞噬。 红雾消失后,轻歌却不敢放松懈怠,她十足的戒备,紧盯着四周。 突地,承载着轻歌的血魔花化作一道红光散开,轻歌身体直直的往下栽。 轻歌失重,无法控制的摔下去,她试图引动灵气和精神力,忽然之间,漫天的红雾像海水涌动一般压向她。 这一刻,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红雾钻进了她的毛孔里,钻心刺骨的疼让她发出阵阵低吼声。 嘭! 轻歌头朝下倒在地上,额头的伤口流出一丝血迹。 脑子一顿震颤,轻歌一片空白混沌,疼痛感深入骨髓。 “夜丫头,你还好吗?”精神世界里传来魇的声音。 轻歌躺在地上,身体动了几下,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 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周遭的红雾比那巨山还要重,紧紧压着她。 轻歌想要起身,在红雾的压迫下,她却是站不起来。 轻歌试了好几次,依旧没用。 噗—— 轻歌嘴张开,一口血吐出。 她的周身全都是血,在地上凝为血泊。 “薄情雾,这无情崖下竟有薄情雾,夜丫头,你摊上大事了。”魇急促的说:“薄情雾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旦缠上,不死不休,就连永夜生也不敢轻易尝试,丫头,让我附身,否则时间久了,薄情雾更为强大,就逃不掉了。” 一片红雾中,轻歌眼前景象特别的模糊,仿佛置身于黑暗。 “不必。”轻歌说。 附身这种事,对她跟魇都有很大的损害,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这么做。 轻歌趴在地上,她抬头看向前方。 红雾涌动,紫色的花影若隐若现。 轻歌睁大眼睛,用精神力碾碎前方的红雾,看到了那朵花。 阴魔莲! 是阴魔莲! 轻歌万分欣喜,脸上扬起了笑。 第1573章 阴魔莲,无情崖 轻歌趴在地上,双手手肘使劲,不断用力朝前爬去。 在薄情雾的压迫下,她根本使不出力儿。 她稍微往前挪了下身子,前方的雾气更是可怕,如山压下,体内脏腑似乎都挤到了一起,血液逆流,从毛孔里渗透出来。 衣衫上全都是血,她脸色白的吓人,撕心裂肺的疼,头皮仿佛都被人硬生生扯了。 与阴魔莲之间的一度路程,明明那么近,她却够不到。 像是翻山越岭般的困难。 轻歌脸上五官皱了起来,眉头赫然成了一个川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 眼前的景象彻底模糊虚化,几年来的疲倦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她趴着,侧脸贴着冰冷的地面。 她没有力气了,有了放弃的年头。 可转念想到墨邪,她好似燃起了斗志。 轻歌猛地咽了咽口水,而后用尽全力,一点点的往前爬。 终于,她挪动了半条手臂的距离,已是使出浑身解数。 轻歌停下来歇息,嘴巴张开的同时,喷出一口浓稠的血。 “咳……咳咳……” 轻歌剧烈咳嗽,她的头疼症在这一刻突然发作,痛不欲生,像是有一根棍子在她脑子里搅动。 身体下意识微微颤动着,她倒在地上,承受着百倍的苦。 黑幕笼罩下来,她根本无法思考,四肢随便动一下,皮肉像是被人用刀割开,疼的忘记呼吸。 许久过去,轻歌再次爬。 在这无情崖底,没有昼夜之分。 她感受到时间的流逝,转化成了痛苦腐蚀着她。 她的力量全部瓦解。 薄情雾钻进她的毛孔之中,汇聚在心脏,痛苦蔓延开来,轻歌身子如弓箭般拱起,仰起头凄声大喊着。 那一刻,她的白发与黑瞳,都成了血红的色。 瞳眸中央赫然印着血魔花的纹路。 精神世界里的魇,虚无之境内的杀戮血狼和绛雷蛇,都能感受到轻歌的痛苦。 “丫头,让我来。”魇说。 轻歌置之不理,一点点的往前爬。 一段距离,她爬了三天三夜。 她极力的伸出手,指尖可以够到阴魔花。 她往前扯动,这段路程,地上全都是她的血。 她的手终于可以抓到阴魔花。 轻歌把阴魔花拔出的刹那,薄情雾全都消失不见。 轻歌颤抖着手,从身上扯下一块衣料包裹着阴魔花。 没了薄情雾的压迫,轻歌可以坐起来了,但她一点儿力都没有。 虚无之境,杀戮血狼掠出来,驮着轻歌。 轻歌看到了崖底的景致,用尸骸遍野来形容毫不夸张。 轻歌趴在杀戮血狼的脊背上,脚和手不停的流出鲜血。 她闭上眼,堪堪睡去,苍白无力。 杀戮血狼的双翼打开,比它的体积还要大,它飞上悬崖口。 仔细看去,杀戮血狼的状态不是很好。 精神世界,魇察觉到杀戮血狼的变化,惊疑不定,不,它不是狼,狼是陆地魔兽,怎能飞行? 只有一种可能。 魇惊叹。 夜轻歌这丫头的运气要不要太好? 竟然契约到了天狼族的魔兽! 天狼! 这才是杀戮血狼的本族。 天狼族早已灭绝,没想到还有天狼族的血脉。 突破高等魔兽后,血狼才有了天狼一族的痕迹,但轻歌也从未在意过。 在虚无之境里还有一头正在沉睡的火焰狼,而且轻歌还传承了朱雀阵法,日后若是遇到神兽朱雀,也能驯服。 魇忽然激动了起来。 四星大陆,不是她的舞台,唯有在诸神天域,她才能大放异彩,风光万丈。 魇期待着,期待她去往诸神天域。 那才是属于她的未来。 杀戮血狼驮着轻歌,飞上了悬崖口,离去之后,红雾又开始覆盖这座无情崖。 杀戮血狼循着记忆去往城主府,它是高等魔兽了,它有着成年修炼者的智慧,当然清楚轻歌不辞辛苦去无情崖地是为了给墨邪找阴魔花。 天将亮时,杀戮血狼站在城主府前,想要进去。 杀戮血狼的到来引起了轰动,侍卫们都拿着剑指着它。 血狼怒吼一声,血翼张开,掠进城主府,在墨邪住处停下。 侍卫们包围着它,它往前走一步,侍卫们就谨慎地后退一步。 老医师和城主走出来。 “把剑放下,让它进来。”永夜生一眼就看到了血狼脊背上的轻歌。 侍卫们全都退至一旁,血狼到了屋内,趴下来,小心翼翼的放下轻歌。 轻歌右手一直攥着一个用衣料包着的东西,杀戮血狼化作人形,妖孽俊美,他走上前把轻歌手里的衣料拿来,打开,是一朵深紫色的花儿。 “阴魔花,这是阴魔花!”老医师非常的激动接过阴魔花。 永夜生讶然,“她果然还是去了无情崖。” 墨邪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感觉到轻歌的到来,他费力的睁开眼,挣扎着转身,看向轻歌。 他本该模糊的视线,这一刻竟无比的清晰。 他看到轻歌身上的衣裳,俨然成了血衣。 老医师放好阴魔莲,他抓住轻歌的手腕,扯碎衣袖,露出轻歌的臂膀,臂膀上全都是血。 老医师面色凝重,“她曾与人换过血,流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来人,把夜姑娘抬到我屋子里去,准备好丹炉。” 两名侍卫抬起轻歌走出去。 老医师把阴魔莲放在墨邪脸边,“墨公子,你不必说,我会先医治好她。” 说罢,老医师走出去。 墨邪颤抖的伸出手握住阴魔莲,花瓣上全都是血。 她消失不见的这三天三夜,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真是个白痴! 墨邪闭上眼。 永夜生站在一侧,双手负于身后,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落下来,这座城池有了希望。 永夜生走到窗前,默默看着窗外。 他琢磨不透夜轻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婢女端着药碗走进来。 “邪儿,该喝药了。”永夜生道。 婢女坐在床边,放下药碗,打开盖子,碗里是浓稠的红色液体,像血液一样流动。 婢女拿着碗给墨邪喂下。 墨邪一口气喝完,依旧有猩红的药汁从嘴角流出来。 药很苦,很腥。 墨邪喝完药后,体内的灵气愈发灵动强大。 “你不要担心夜轻歌。”永夜生说:“她会好起来的,你好好歇息,我去看看她。” 第1574章 六剑灵师,双修天才! 城主府内,老医师在治疗轻歌。 轻歌体内流血过多,脏腑移位,她心脏内有雪灵珠,若是以前,这点儿小伤影响不到她。 可她换过一次血,血液与身体本就有轻微的排斥,此次在薄情雾的折磨下,轻歌身体一时之间自然接受不了。 老医师在屋内炼制几枚凝血丹,聚灵丹,这个时间段儿,府上的婢女熬了几碗参汤给轻歌喂下。 一整晚过去,老医师终于成功炼制丹药,他把丹药交给婢女,“给夜姑娘喂下,百灵参汤一定要按时喂,两类丹药一天一颗交叉着喂。” “是。” 老医师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墨邪的媚毒,若只是简单的媚毒也就罢了,关键墨邪身中落花毒,媚毒激发了落花毒,导致墨邪的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差。 而阴魔莲可以融化消除掉媚毒。 否则,墨邪体内一旦留下病根,就意味着他的修炼颠覆仅仅如此而已。 老医师走进墨邪房内,拿过阴魔莲,准备炼制丹药。 轻歌的房间与墨邪的屋子仅仅一墙之隔,两人都躺在床上,轻歌身上满身鲜血伤痕,老医师吩咐过了,再夜轻歌没有彻底痊愈之前,身上的血不能洗干净。 昏昏暗暗,混混沌沌,轻歌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她的灵魂走进岩浆,灼烧着她,痛不欲生。 一双猩红的眼在暗处死死瞪着她,那样森寒阴魔的目光,似九幽地府的魔鬼。 寻无泪的双眼,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梦境里了。 那样的眼睛,像是毒蛇一般缠绕着她,她无法挣脱,也不能呼吸。 当轻歌睁开眼,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婢女在旁侧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轻歌起身的动作惊醒了她。 婢女见轻歌醒来,欣喜若狂,“夜姑娘,你终于醒了。” 轻歌点头,皱了皱眉,她的衣服与血液粘在肌肤上,腥臭的味道很难闻。 婢女也是个机灵的,立即扶着轻歌起身,“夜姑娘,随我来浴池吧。” 城主府,偌大的浴池,水面漂浮着血色花瓣,温热的白雾袅袅升起,轻歌趴在浴池边沿,贴在身上深褐色的血脱落下来。 轻歌潜入浴池的水深处,她闭着眼,脑海里是那双红眸。 她召唤八骨鳄龙毁了寻无泪的所有,若寻无泪东山再起,必然不会放过她。 哗啦一声,轻歌钻出水面,眼神犀利的看向一侧。 窗台前,站着一道人影。 “蛇葬!”轻歌咬牙。 蛇葬不疾不徐地走到浴池边沿,蹲下来,修长的手扣住轻歌的下颌,“你去了无情崖?” 轻歌借力轻松挣脱掉蛇葬的束缚,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冰寒的看着蛇葬,“与你何干?” “你看到了什么?”蛇葬双眸冰冷的可怕。 轻歌与蛇葬打过多年的交道,今日的蛇葬与平时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种危险。 轻歌周身下意识起了防备。 她移至浴池另一侧,抓住长衫一角,从水中跃出的瞬间,衣裳便裹在了身上。 轻歌赤着双足落在地上,右手伸出的刹那,黑光大放,手中握着一把古朴黑墨的明王刀,刀指蛇葬,“你觉得我该看到什么?” 蛇葬步步逼近轻歌,每走近一步,气场就强大一分,那强大的神秘力量碾压着轻歌。 轻歌眸子微微睁大。 蛇葬隐藏了太多实力,比她想象中的强大。 轻歌拿着明王刀的手在不停颤抖,当蛇葬走到她身旁,轻歌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恰恰喷在蛇葬的脸上。 蛇葬抬起手擦去脸上的血,“夜轻歌,你是个可造之材,不,你是四星大陆的天才,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上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知道为何是不为人知吗,因为知道秘密的都已经死了。” 说话时,蛇葬释放出强大的实力,他的脚底出现一个阵法光圈,银光盛放,阵法外围,七把短剑,亮了六把。 六剑灵师! 蛇葬竟然是六剑灵师,比永夜生还要强大的存在。 如此,三剑灵师的她在蛇葬面前渺小似蝼蚁。 轻歌沉思。 无情崖下究竟有什么秘密,才让蛇葬这般上心? 蛇葬的双眼,像恶魔一样注视着她。 那一刻,轻歌仿佛承受着千刀万剐的苦。 她终于明白修炼境地实力段位的差距,仅仅三剑的距离,就让她无力抵抗。 轻歌一阵心悸。 世只知永夜生是最强者,五剑灵师,望尘莫及,殊不知,真正的强者,都暗藏锋芒,他们出世的那一刻,必然是末世。 蛇葬望着她,突地抬起手,掀起了遮住眼睛的软布。 他只有一只眼睛完好无损,另一只眼睛说是瞎了。 当遮眼的软布掀开,轻歌看到一个黑洞,黑洞的深处,燃烧着熊熊烈焰。 无尽的黑暗元素自那黑洞里衍生出来,化作巨蟒捆绑着轻歌。 暗黑师! 蛇葬双修灵师与暗黑师。 他是六剑的尊者,不仅如此,他体内蕴含的黑暗元素,能够用可怕来形容。 “夜轻歌,跪下!” 蛇葬冷声道。 无尽的灵气与黑暗元素席卷轻歌,逼迫着轻歌弯下双膝。 轻歌双手握成拳头,瞳眸幽绿,白发飞扬,冷冷的看向蛇葬。 蛇葬满眼的欣赏,“果然是个天才。” 普通的三剑灵师,在他的双重压迫下,顶不过十个呼吸,夜轻歌竟能坚持如此之久。 轻歌说不出话,她只能拼死抵抗这股压迫。 蛇葬笑了声,把双重气势全部收回,“你跟蓝芜不同,你比她好。” 蛇葬转身走向窗台,轻歌忽然喊住了他:“蛇葬!” 蛇葬回头,眸色冷若雪,另一只眼,黑洞鬼火,像是通往地府的道口。 轻歌问:“你是我的敌人吗?” “亦敌亦友,你说呢?” 蛇葬如一阵风,消失在屋内。 轻歌喘了口气,身体瘫软在地上。 她能够与四剑灵师一战,甚至能抗下五剑灵师的十个攻击,她以为她算是四星大陆的强者了,蛇葬的出现,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狂热的烈焰。 不够,远远不够。 若没有强大的实力,只能葬身于未知的危险。 第1575章 一臂偿一臂 轻歌一直坐在地上,时间缓缓流逝,直到日薄西山,残阳如血,她才缓过神来。 蛇葬,亦敌亦友的存在。 这是她在四星大陆见到的第一个双修天才,当然,要除了她自己。 无情崖,蛇葬…… 轻歌脑子如浆糊,一团糟糕。 她梳洗好起身走出浴池,去往墨邪的房间。 墨邪服下了阴魔莲炼制的丹药,媚毒残留的病根全都消失殆尽,不仅如此,无法克制的落花毒,好似被压住了一些,这算是意外之喜。 墨邪躺在床上,身体一如既往的虚弱,但脸色好了不少。 见此,轻歌甚是欣慰,不枉她去无情崖走一遭了。 轻歌走到床边坐下,墨邪睁开眼,两人相视。 墨邪扯了扯唇,轻笑一声,说:“想喝断肠酒了。” “好。” 轻歌起身到桌旁拿过酒杯,把虚无之境里的断肠酒取出来,倒了两杯。 墨邪喝了一口,回味无穷,浓烈似火。 “你去了无情崖?”墨邪问。 “嗯,听说无情崖下有神兽,就去看了眼,哪有什么神兽,看来谣传不可信。”轻歌脱口而出。 墨邪无奈,她满口胡诌,明显是为了阴魔莲去的无情崖,还胡说什么神兽,他会信吗? 墨邪仔细打量着轻歌,见轻歌身上的伤全都好了,这几日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归原处。 “你断了秦家主一臂,秦家绝对会借题发挥。”墨邪道:“你小心些魏府,虽然你与燕家合作了,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若有难,燕家随时可以全身而退,阎家的目的还不清楚,不过,阎家内部纷争不休,此时你若去了阎家,怕是会引火烧身。” 轻歌扶着墨邪坐起来,拿着软枕放在墨邪腰后,墨邪靠在床板上,为轻歌分析利弊。 “这些事你别管,你先休养着。”轻歌看着墨邪苍白的脸,叹了口气。 她的不死花和雪灵珠,对落花毒束手无策。 落花毒就像是魔鬼一样纠缠着,一旦沾染,就别想着回头路。 可炼制落花毒的材料特别珍贵,也就是说落花毒有价无市,能给墨邪下毒的背后主使,非富即贵,到底是谁呢? 秦家? 若当真是秦家,秦家的动机是什么? “老邪,你为何会觉得下毒者是阎家?”轻歌问。 “义父说,落花城内,只有秦家有一枚落花毒丹,义父说了,现在还不能处置秦家,让我忍一段时间,之后义父为我去炼丹府请医师……” 墨邪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与轻歌对视,眼眸微微睁大。 轻歌拍了拍墨邪的肩膀。 门外响起婢女的敲门声,“夜姑娘,城主有请。” 墨邪抓住轻歌的手腕,“不要去。” “很多事都只是猜测而已,你好好调养身体,等过段时间,我带你离开落花城。”轻歌移开墨邪的手。 墨邪看着轻歌的背影,心里一阵窒息。 下毒者,是秦家吗? 还是说,跟永夜生有关? 那么,为什么呢? 平日思绪清晰的头脑,此刻尽是混沌浑噩,犹如一团乱麻。 下毒之人到底是谁! 落花城内诸多纷杂的关系,像是一条条交叉的路,始终没有重点。 这重重道路上,布满了荆棘和危险,还有浓重的迷雾。 他没有方向,也看不清。 虽然他怀疑过永夜生,可两年来永夜生为他尽心尽力,给了他少城主的位置,赐予他至高无上的权利…… 墨邪身体滑了下去,他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他的斗志和精神在这一天天的折磨中逐渐萎靡颓废,得不到救赎。 墨邪眉头紧皱着。 没人知道这一年以来他经历的痛苦,一次次的生死徘徊,全靠强大的精神力支撑下去。 屋内,沉寂,落针可闻。 城主府书房,永夜生手里捧着一卷古书。 门打开,轻歌走了进来,“义父。” 永夜生看了眼轻歌,把书放下,“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全好了。”轻歌道。 “那便好,都说无情崖是通往地府的的门,你在无情崖下,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跟义父说说。”城主道。 轻歌眸光闪烁。 巧合吗? 蛇葬因为无情崖的事突然找她,如今,永夜生亦是如此。 永夜生是想知道无情崖下的秘密,还是在试探她有没有看到什么? 轻歌坐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的道:“无情崖下什么都没有,就算有,我也看不清,薄情雾,重如山,能拿到阴魔莲已经算是侥幸了,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不愧是碧瞳的女儿。”永夜生说:“数年来,多少人去无情崖冒险都落得了粉身碎骨的下场,你却是安然无恙,实在是叫人惊奇。” “侥幸。”轻歌倒了一杯茶,“能捡回一条命,算是万幸了。” “谦虚。”永夜生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轻歌勾了勾唇角,抬起一双明眸,看向永夜生,“义父,你觉得我像是谦虚的人吗?” 永夜生一愣,良久,哈哈大笑,“你这妮子,风趣的很,这点倒是跟碧瞳不同。” “丫头,祖爷希望你能回阎家。”永夜生说。 “不去。” “你娘为了夜惊风与祖爷断绝来往,碧瞳离开落花城后,祖爷一病不起,卧床三个月,碧瞳得知,想来城内看望祖爷,反而遭到祖爷的追杀,祖爷是个倔脾气的,一倔就是十几年,而你娘一直心怀愧疚,想回阎家,这是你娘的心愿,若你娘知道你回了阎府,泉下有知,必然开心。”永夜生苦口婆心的道。 “她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去管她的心愿?”轻歌冷面无情。 “罢了,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留在听雨轩。”永夜生道,“只是祖爷威严,你此次断了老秦的臂膀,秦家不会善罢甘休,我是落花城的王,可我也意味着公正,你若留在城主府,听雨轩,我肯定要为了秦家处置你,但你去了阎家就不同了,秦家还不敢跟阎家闹翻。” 言语之间,看似尽心尽力。 “若我不去,城主要如何处置我?”轻歌反问。 她此刻去阎家,不仅会卷入阎家纷争旋涡,还会让秦、阎两家势不两立。 永夜生,是何居心。 永夜生面色淡漠,他的眼眸古井无波,幽邃如夜。 他有条不紊的烹茶,许久,便见他说:“自然是一臂偿一臂。” 第1576章 权利的中心 一臂偿一臂! 轻歌瞳眸紧缩,神色却是毫无变化。 永夜生的意思是,要她还给秦家主一条臂膀? 可能吗? 轻歌眸中漾起一丝笑意。 永夜生起身走至书柜前,从中抽出一本书,他随意的翻了几页,道:“丫头,身为一城之主,我有许多无奈,若连我都随意袒护,落花城内又有何公正?日后面对同样的事,我有何脸面去处置?秦家主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整个落花城的人都在讨伐你,说你目无法纪,无法无天,若不处置,迟早会成为落花城的祸害,秦家主在落花城,地位虽不及三大世家,可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臂膀,岂是你说废就能废的?” 永夜生转身面向轻歌,双瞳浮现凌厉锐气,犀利如刀刃,他面容温和,眼神平淡的望着轻歌,但那悄然之下,是无尽的危险和惊涛骇浪。 “墨邪中了落花毒,下毒之人有可能是秦家,身为城主的你,对此,为何就能坐视不理?”轻歌冷笑,反问。 永夜生眼底滑过一道光束,他握着古书的手不由加重了几分离岛,脆弱的纸页被揉皱。 “那只是一个猜测而已,无凭无据,我拿什么去找秦家的麻烦?”永夜生说。 “李嫣然不过一个总管之女,你觉得她有什么实力能够在不惊动府内侍卫的情况下把墨邪掳走?墨邪是你的义子,你难道就不心疼吗?这摆明了是秦家事先算计好,弄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局,他不仁在先,我为何要顾忌他的身份?断他一臂已是心慈手软。” 轻歌虚眯起眼,盈盈一笑,“不瞒义父,以秦家伤害过墨邪这条罪名,我就不会放过他,不只是秦家,包括任何人。” 轻歌目光犹如刀剑逼视着永夜生。 她在试探永夜生。 两人对视,书房内沉默寂静。 “城主,兰长老求见。”侍卫急冲冲走进来,行了一个礼。 兰无心。 轻歌坐在桌前,喝了一口茶,笑容淡漠。 算下时间,兰无心已经在落花城呆了很久。 她的目的是什么…… 轻歌双手握成拳头,来到四星大陆,她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了血族一群人。 不,是一群残忍的吸血鬼。 尤其是兰无心与梅卿尘,简直是梦魇般的存在。 永夜生听得侍卫的话,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轻歌,而后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 “义父,我回听雨轩了。”轻歌道。 “去吧,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下,落花城不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在这里,以权量人。” “嗯。” 轻歌随后朝外走去,迎面碰到兰无心与极北女王,两方擦肩而过。 兰无心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夜轻歌的背影,眼神里浮现阴狠之色。 “兰长老,蓝姑娘撑不住了,心脏药引之事必须赶快才好。”极北女王愁眉苦脸,“可这夜轻歌也不是个善茬,那什么不祥之神又一直留在落花城,我们也不好下手。” “蓝儿会沦落至此,都是她夜轻歌一手造成,若蓝儿出了什么事,她要赔命!”兰无心怒道。 极北女王低下头。 兰无心迈动双腿走进书房。 书房内,永夜生眉头皱起,“你要参加此次的狩猎?” “是的,落花城的狩猎最热闹了,怎么,城主不愿意?”兰无心问。 “城内狩猎都是落花城人消遣之事,你去,不合适。”永夜生道。 兰无心在椅子上坐下,耸了耸肩,笑了笑,“我也算是落花城的贵客?怎么就不合适了?夜轻歌四国之王,她都能去,为何我不能?” “你当真要去?” “千真万确。” “此事我会找各家家主商议,等确定好了就告诉你,你先回去,落花城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只要记住一点,落花城不是血族,不可闹事。”永夜生道。 闻言,兰无心脸上浮现起了一抹笑。 她娇艳似花。 “那就有劳城主了。”兰无心站起来,正儿八经的给永夜生作揖。 兰无心抬头的瞬间,眸中绽放妖异的光。 与此同时,轻歌坐在去往听雨轩的马车,她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思索着永夜生的话。 永夜生是四星大陆的最强者,城主威名威震四海,但在落花城内,他非常的和蔼。 轻歌再度想到了三大世家,阎、燕、魏。 这三大世家之间的关系,可以说非常错乱。 魏老深藏不露韬光养晦数十载,燕家为求自保,阎府祖爷更是有着比永夜生还高的威名。 可以说,若非阎家至今没出几个天才,内部又一团散沙,否则早就把城主府取而代之。 马车在听雨轩门前停下,轻歌走下马车,掀开车帘,几十名身穿盔甲腰缠宝剑的士兵,将马车包围。 其中,领头士兵走向轻歌,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夜姑娘,请随我等回阎府。” 这些人,都是阎家的府兵。 祖爷动真格了。 “姐姐。”旁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轻歌转头看去,一名侍卫抱着扶希。 扶希身旁,侍卫们禁锢着白媚儿,白媚儿臂膀上还有伤,她咬了咬唇,脸色苍白,看向夜轻歌的目光闪烁着。 阎府的侍卫! “夜姑娘,不要让属下难做,听雨轩已经被封了,你只有阎府可去。”领头士兵道。 “你,这是在威胁我?”轻歌轻蔑的道。 领头士兵压低脑袋,一言不发。 旁侧,扶希被侍卫抱着,不得动弹。 扶希也看出了事情的关键,不哭不闹,担心的看着轻歌。 这落花城,比想象中的可怕。 曾经,他以为这是修炼者的天堂,直到来了落花城后,才发现,实力高的修炼者,在落花城,都成了达官贵人的奴才,侍卫。 实际上,落花城是权利的中心。 “祖爷说了,墨公子酒酿的不错,该天要喝喝。”领头士兵见轻歌不为所动,又补了一句。 轻歌眼眸紧缩。 祖爷在拿墨邪威胁她。 “刀剑无眼,你们小心点,别伤了小公子。”领头士兵瞪了眼搂抱着扶希的侍卫,怒喝。 轻歌的心脏微微下沉。 阎府,是龙潭虎穴,祖爷非要逼着她去闯? “夜姑娘?”领头士兵看向轻歌,收起凶恶之意。 “去阎府。”轻歌冷冷的说。 领头士兵笑了,其他士兵侍卫们全都松了口气。 第1577章 进阎府 祖爷拿墨邪等人来威胁她,她毫不犹豫的低头了。 在落花城,她树敌太多。 她与阎家本无瓜葛,也不想纠缠,可祖爷不是这样想的。 祖爷一向唯我独尊的惯了,她的话,就连永夜生也得认真听着。 轻歌、扶希、白媚儿三人坐在马车内,马车在阎府门前停下。 轻歌下了马车,抬头看去,数丈阶梯之上,祖爷带着阎家众人相迎,阎府的院墙,屋檐上都挂着红彩,可见祖爷对她的重视。 “孩子,欢迎回家。”祖爷走到轻歌面前,伸出手抱住轻歌。 轻歌非常的抗拒,她本非夜轻歌,对祖爷没有任何感情。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祖爷想方设法的逼迫她来阎家。 祖爷非要她走这一趟浑水。 她三剑灵师的实力,在落花城,好似不受尊重。 只因她来自落花城外的世界,城内人都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祖爷。”轻歌冷淡的开口。 祖爷眉头一拧,愠怒:“叫外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奠定了夜轻歌在阎家的地位。 祖爷之所以被外界定为六亲不认,便是亲人只能喊她祖爷。 可夜轻歌是不同的。 一声祖爷,意味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阎烟望着轻歌,眼神极其复杂,夜轻歌的到来,她在阎家的天才光辉将变暗。 但从轻歌突破地级炼器师的那一刻起,阎烟心里的不甘和怨气,全都化为虚有。 曾经,她崇拜阎碧瞳,而今,她佩服夜轻歌。 扪心自问,若是她的话,她没有那个勇气冲上秦家,砍断秦家主的臂膀。 有人欢喜有人忧。 阎家众人,心思各异,脸上的表情都很奇特。 唯有人群中的阎狱,是真心期待夜轻歌的回来,然而,他隐隐担心着。 落花城不如世人所想的高不可攀,不可亵渎,反之,这里水深火热。 修炼者的天堂? 不,这里是人间地狱。 修炼者们的墓地。 崇拜修炼的人,绝不会来落花城。 阎时秉摇着扇子哈哈一笑,“轻歌,你的院子都打扫好了,你放心住就是。” 轻歌目光阴寒斜睨了眼阎时秉。 阎家人,必然心怀不轨。 “这是你的两位舅舅。”祖爷看了看阎时秉,而后带着轻歌走到两名中年男子面前,这两名男子,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浓眉大眼,一贼眉鼠眼,反差特别的大。 高的那位,阎厚勇,五大三粗,雄赳赳气昂昂一身凛然,一脸和蔼可亲的样儿,眯起眼睛朝着轻歌笑,“这孩子跟碧瞳真像。” 祖爷笑着点点头,“真的很像。” 至于瘦的那位,很矮,就比燕小七高出半个脑袋,一双黄豆般的眼睛,晶光四射,犹如蛇蝎含毒,满眼的阴鸷。 像是吃人的怪物。 这位,是阎时秉的父亲,阎世城。 看着这两人,轻歌想起了阎如玉,与这两位舅舅相比,阎如玉天赋异禀,百年一遇。 可惜,走错了路。 阴差阳错下,在沼泽里困了十几二十年。 若阎碧瞳还活着,得知此事,恐怕寝食难安。 她以为阎如玉会离开,不曾想,十多年后若非轻歌去了沼泽地,阎如玉一生都走不出来。 “舅舅。”轻歌冷冷的道。” “回来了就好,碧瞳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般出色,碧瞳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阎厚勇说。 轻歌扯了扯唇,阎厚勇,人如其名,看起来很憨厚老实,一副好人姿态,但从阎狱给的资料中可以看出,此人城府极深,阴险狡诈,心肠歹毒。 当然,阎世城也不例外。 否则两人又怎会斗的阎家鸡犬不宁? “轻歌。”阎烟走来,握住轻歌的手,“你我既是一家人,战贴之事,就算了吧。” 阎烟思前想后,很久,才决定开这个口。 既然是她起的事端,也该由她了解。 轻歌看着阎烟,倏地,神色一闪,“什么战贴?” 阎烟愣了下,而后笑了,“对,哪有什么战贴。” 一笑,泯恩仇。 说来,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一个钻牛角尖,另一个不容侵犯罢了。 “祖爷,这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你带来阎家干嘛?”阎世城黄豆般的眼狠狠眯了起来,不屑的瞥着轻歌,“她一直生活在北月,从未来过阎家,良心怕是被狗吃了,她到落花城的一个月,来府中看过一次祖爷和我们这些舅舅吗?现在是多事之秋,谁知道她是不是图谋不轨。” “闭嘴!”祖爷拐杖砸地,轰然一声,在场的人精神齐齐一颤。 “阎家的乾坤碑快要开启了,她此时来阎家,居心叵测!”阎世城怒道。 “世城,你怎么说话的?”阎厚勇甚是不悦。 阎世城轻蔑一笑,满口讥讽:“二哥,收起你的惺惺作态吧,你比谁都不希望看到她来,还装?” 阎世城闷哼一声,甩了甩袖,猛地转身力气,怒气冲冲,好似谁宰了他妻儿。 轻歌眸色凉薄。 乾坤碑—— “轻歌,你别介意,他这人就是这样,没什么坏心的。”阎厚勇脸上堆起温和的笑,肥厚的手抓住了轻歌的手。 轻歌眉头一皱,把手抽了回来。 “二舅说的不错,我爹就这样,心里藏不住事,因为这一张嘴得罪了好多人,轻歌,你刚来阎家,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你是姑姑的女儿,爹肯定会疼你的。”阎时秉摇着扇子,微微一笑。 轻歌点了点头,看向阎狱。 阎狱一言不发,但她能感受到阎狱的担心。 “我孙女回家,得好好热闹热闹。”祖爷说。 “家里人知道就好,不必兴师动众的, 我比较低调。”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祖爷:“……” 阎碧瞳的脸皮可没这么厚…… “进府吧。”祖爷说。 一行人,走近府内。 祖爷带着轻歌进了幽兰院,阎碧瞳的故居,而今为轻歌准备的住处。 二十年过去,这里,干净的一尘不染,一桌一椅,屏风山水画,脂粉剑戟,都是阎碧瞳曾经用过的。 轻歌走进幽兰院,一种亲切之感油然而生。 她闭上眼。 就连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是香甜的。 第1578章 神月都 “姐姐。”扶希拉着轻歌的衣袖。 轻歌低头,伸出手揉了揉扶希的脑袋。 扶希仰起头,倔强的咬着下嘴唇,一双棕色的眼瞳闪耀着琉璃光火,“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轻歌愣了愣,旋即失笑。 轻歌扭头看向白媚儿,眼神落在白媚儿臂膀处的伤口上,“怎么回事?” 白媚儿蓦地跪下来,“请王上责罚,王上走好,媚儿实力不济,没能杀死虞姬。” 轻歌眸光氤氲着猩红的雾气,锐利似出鞘刀刃,她紧盯着白媚儿看,许久,轻歌豁然开朗,轻笑一声,说:“你本不是虞姬的对手,好好疗伤,你既然要跟在我身边,自然要下得了下手,我只是想试炼你。” “王上放心,媚儿绝不会让王上失望。”白媚儿说。 “那就好。” 一行三人走进幽兰院,在幽兰院内,轻歌怡然自得,非常舒适,她闭上眼,似乎能够感受到二十年前阎碧瞳的生活,她在梳妆镜前挽发,在院子里修炼,一招一式,灵气涌动,红衣飞舞。 外面,脚步声响起,阎狱、阎烟二人快步走进幽兰院。 阎烟身后的侍女,抱着一堆东西,绫罗绸缎,珍贵药材,珠宝璀璨。 “轻歌,晚点儿我去选几个侍女送到幽兰院,你要是在府上闷了,就来找我。”阎烟道,“要是姑姑在就好了,你这么出息有能力,她肯定很欣慰。” “她已经死了。”轻歌淡淡的道。 “你要多留意二叔阎世城,你来阎府,他肯定不高兴,马上乾坤碑就要打开了,碑内有万分精纯的灵气,有助于灵师突破修炼,祖爷这么疼你,肯定会让你进乾坤碑。”阎烟说。 阎狱点了点头,“乾坤碑内只有三个名额,能否取得成绩全看造化,有人进去连续突破好几个段位,有的人却是毫无进展,乾坤碑算是阎家的镇族之宝,此次祖爷逼你来阎家,可能跟乾坤碑有关,阎家众人,可是挤破了脑袋都要往里面钻。” “我不感兴趣。”轻歌一脸冷漠。 此时,一名侍女走进屋内。 是祖爷身边的侍女。 “夜姑娘,祖爷请你过去。”轻歌与阎狱对视一眼,而后与侍女朝外走。 “轻歌不想回来吗?”阎烟看着轻歌的背影,问。 阎狱道:“她不需要阎家。” 阎烟眸光微闪。 阎家是她的命,在夜轻歌眼里却一文不值。 落花城内的人都说是阎家不要夜轻歌,殊不知,是夜轻歌在选择阎家。 白日,屋内寂静昏暗,香炉里冒出浓厚的烟雾,一丝丝清香弥漫开来。 祖爷坐在檀木椅上,一串硕大的佛珠在指腹下渐渐滚动。 嘎吱,屋门打开。 婢女说:“祖爷,夜姑娘到了。” 门,再度关上。 轻微的脚步声在屋内格外明显,轻歌缓步走近祖爷。 “祖爷,说吧,你的目的。”轻歌开门见山,干净利落,她的眼神冷如冰雪,毫无感情可言。 若说此前因为那一点儿血缘关系,对祖爷有着特殊的感情,如今,那几乎可以忽略的感情,也都烟消云散了。 祖爷滚动佛珠的手,停下来。 她把佛珠放桌上,从椅旁拿过拐杖,拄着拐杖走向一副观音画。 观音画,没有颜彩,全画黑白。 祖爷把佛珠放在一个暗格上,观音画往上收,出现一张书柜,书柜上摆放着几个骷髅头,森白的骷髅头的双眼,散发着幽绿的光,似鬼火在夜里燃烧。 阴森,暗沉,死寂。 轻歌寒眸一眯,冷冷的看着祖爷的背影。 祖爷不似寻常老人,脊背挺的很直,虽然年事已高,但她也很健朗。 从左往右第八个骷髅头,祖爷的手掌覆在骷髅头上。 骷髅头沉下去。 同时,书柜也往下沉。 出现一堵墙,墙上暗格处,放着那串佛珠。 这堵墙,足足有四十九个暗格。 “阴阳五行,乾坤八卦,暗格无时无刻都在变化,四十九道暗格,唯有一道是生路,佛珠放错地方,便只有死路一条。”祖爷背对着轻歌,把佛珠拿起来的瞬间,石墙上出现一道光阵。 五行阵法。 根据这五行阵,祖爷找到正确的位置,将佛珠放在第十二个暗格上。 石墙犹如两扇门,朝两侧打开。 “孩子,进来吧。”祖爷说。 她走进石墙内,却不见轻歌有何动静。 祖爷回头,见轻歌未曾动半步,笑了声,“你怕我算计你?” “祖爷算计人的本事,落花城榜首。”轻歌道。 “我是你外婆。”祖爷沉下眼。 “我没有六亲不认的外婆?”轻歌淡淡的说。 她对祖爷有防备之心,天知道这石墙背后,有什么在等着她。 阎烟以为乾坤碑即将打开,祖爷才让她来阎家,然而,并非如此。 她不知道,祖爷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你不是想知道精灵血脉的事吗?”祖爷道:“即便我在算计你,暂时也不会要你的命,你怕什么?” 精灵血脉! 轻歌抿着唇,而后抬起腿,跟上祖爷。 见此,祖爷叹了口气,满心的荒凉。 她膝下儿孙满堂,却不曾亲近一人。 若非当初的阎碧瞳义无反顾的离去,她又怎会痛心疾首性情大变? 石墙背后,是另一个世界。 九层楼,每一楼放置着不同的宝物,有稀有的丹药,各种书籍,兵器,还有魔兽晶核和兽骨。 九层楼的中央,是旋转阶梯,白玉砌成,阶梯上方,悬浮着幽蓝鬼火,照出一点儿昏暗的光。 轻歌跟在祖爷背后,看着祖爷的背影。 拐杖拄着阶梯。 祖爷一面走,一面说:“你外公年轻时特别的英俊,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外出试炼,一个人跌进位面隧道,阴差阳错,走到了精灵一族的世界,我至今还知道,那个地方,叫神月都,里面,全都是精灵,在那里,我遇到了你外公,之后就有了碧瞳。” 走到第五楼,祖爷停下来,她垂眸看去,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是人类,神月都内都是精灵,位面秩序不可乱,九界守护者不会坐视不管,发现你的存在后,会立马把你带回四星大陆。”轻歌说。 祖爷双眼一亮,诧异的看着轻歌。 九界守护者的存在,是个秘密,她以为,没人知道。 夜轻歌竟然知道! 第1579章 老不死的死了吗? 祖爷点了点头,“不错,成亲半年后,九界守护者找上门,把我送到四星大陆。” 轻歌眸光微闪。 祖爷与那个男人只怀有一个阎碧瞳,那其他人呢? 轻歌想到,祖爷在落花城与阎祖成亲,阎祖对外宣称阎碧瞳是他的孩子…… 祖爷道:“我回到四星大陆,当时阎家的大公子,也就是阎家上一任家主,想要与我成亲,我跟他说,我有个女儿,还成亲过一次,他说他不在乎,可我总想着你外公,我放不下他。” “所以,你之后又去了进入位面隧道的那个地方,再一次去了神月都?”轻歌问。 这是她的猜测。 她的心在狂喜。 若祖爷说的是真的,若进入位面隧道的漏洞还在,她岂不是也能进去?她能去妖域? 轻歌身子打了一个颤儿。 仔细算下,在她清醒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姬月了。 他怎么样了? 过得好吗? 在放逐之地称王了吗? 轻歌的心,撕开了一道裂痕。 祖爷望着轻歌,顿了顿,而后继续拄着拐杖往阶梯上走,每一层楼内的景物都看得一清二楚。 夜轻歌的聪明,超乎她想象。 她只有说一点端倪,夜轻歌就能举一反三。 不仅如此,她的修炼天赋也是无人可及。 祖爷愈发认为叫轻歌来阎家,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祖爷轻笑一声,道:“回来一年后,我再次进了位面隧道,跟着记忆按照原来的路走,颠簸了好几次才去了神月都,他是神月都的殿下,我去的那天,他娶了别的女人。” 祖爷苦笑,满眼的无奈。 追溯起往事,她也柔情缱绻过。 “短短一年而已,他就有了新欢,我不是那般下贱之人,我有我的尊严,既然他这般无情无义,我又何必死守着?我找到碧瞳所在的地方,把碧瞳偷回来,带回四星,之后再也没去过神月都。”祖爷道:“我庆幸的是,碧瞳身上没有任何精灵血脉,可你不同,你有着精灵血脉,随着你的强大,精灵血脉渐渐觉醒,九界守护者们一旦发现,就会把你送去神月都,神月都内的精灵,并不如想象中的良善,他们信奉着精灵王。” 走到第九层楼了。 祖爷站在九层高楼往下看,这里别有洞天,昏暗光淡。 祖爷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而后双眼打开,淡淡的说:“精灵宫里,每一位殿下,都要给精灵王送去自己的血脉,帮助精灵王突破修炼,很多时候,这些殿下,会千方百计的找人类女子,女子怀胎十月的孩子,只为赠送给精灵王,我回到四星后,与阎家大公子成亲了。” “阎如玉呢?”轻歌算了算,时间不对。 “阎如玉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姐姐难产而死,姐夫放弃了阎如玉,我便收到身边,对外称是我的孩子。” 祖爷转身,面向轻歌,郑重其事的说:“后来,精灵一族的人来找过我,想把碧瞳带回去,可惜碧瞳身上没有精灵血脉,这样的祭品,精灵王是不会要的,因此,碧瞳才逃过一劫。” 这一刻,轻歌能够感受到祖爷的悲哀。 祖爷年少时在神月都,是真心爱着那名殿下,被九界守护者带回四星,她还千方百计的去神月都,可当她去了神月都,看见殿下跟别的女人成亲。 那个女人,貌美如花,妖孽天香。 祖爷躲在暗处,一身的污垢和伤痕,她在位面隧道里跌跌撞撞,好几次遇到风暴险些葬身,她千辛万苦来到神月都,听到耳边有人说,成亲的二人狼豺女貌,之前的人类女子不过被殿下利用了而已。 利用她生下孩子,再献给精灵王。 祖爷心如刀绞,仿佛天都要塌了。 她不顾一切,都要把自己的女儿带走。 她进入位面隧道,带着个孩子,心情又特别沉重,遭遇了几次颠簸。 等她回到四星,满身伤痕,是阎家大公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对待阎碧瞳也如亲生父亲一样好。 祖爷醒来后,看见阎家大公子在逗弄阎碧瞳,当即脱口而出,“你之前说娶我的话,现在还算数吗……” …… 祖爷沉下眸子,道:“你的天赋,特别好,给你十年时间,必然能去诸神天域,但你体内的精灵血脉,不是什么好事,精灵血脉的觉醒,会惊动精灵一族的人,而且你这种隔代遗传的精灵血脉,更吸引精灵王,小九之前找过你,希望你能停止修炼,不再突破,也是为了你好。” 轻歌眸光闪烁。 她一直以为,祖爷有坏心,所以就是提防着祖爷。 “你叫我来阎家,是为何?”轻歌问。 “轻歌,我问你,我要你现在放弃一切,放弃修炼,不再让血脉觉醒,你能做到吗?”祖爷反问。 轻歌摇头。 祖爷笑,“我知道你倔,不肯低头认输,所以才让你来阎家,乾坤碑马上要开启了,我会给你一个名额,另外,我有意让你成为阎家少主。” 轻歌虚眯起眼眸,“阎家内部动乱,城主又很忌惮着阎家……”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祖爷打断轻歌的话,“我当初扶植阎烟,就是为了吸引怒火,可你不同,我若把这个位置给你,我相信,你能平息一切,谁也不敢有异议,你与几个舅舅毫无感情,你下的了手。” “下手……你想杀了他们?” “不听话的人,留着干嘛?”祖爷勾唇,冷笑一声,“我这还没死,一个个就要翻天了,我给你权利,你放心去做,落花城内,有我撑腰,还没人能奈何了你。” “三大世家关系紧张,我前与燕家合作,现在来继承阎家,城主怕是会多想。”轻歌道。 祖爷冷嗤,“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他也会多想,他天性多疑,怕三大世家瓜分他的权利。” 祖爷闷哼一声,“对了,你家那位老不死的,死了吗?” 轻歌:“……” 祖爷说的,是夜青天吗…… 轻歌嘴角抽了抽,“没死,活得挺好。” 祖爷皱眉,“不应该啊,怎么还没死,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轻歌见此,不由笑着。 第1580章 凤扇,紫檀珠 马车里的夜青天,突地打了个喷嚏。 他捏了捏鼻子,狐疑的看着四周。 是谁在暗中骂他? —— 阎家密室,九层楼上,祖爷带着轻歌。 墙壁上挂着一幅偌大的地形图,地形图上有兵力分布,以及各个段位的强者所在之地。 轻歌看向此图,眸光妖异。 这张图,囊括落花城,三大顶尖世家,六大家族,九流世家,兵力,实力,是否威胁。 不仅如此,魏府韬光养晦,暗藏的兵力分布图也都存在。 原来阎家资料如此详细。 “阎家影卫,堪比小九的十个杀手盟。” 祖爷转头看向轻歌,满脸严肃,凝重的道:“轻歌,你记住,阎家真正的底蕴是影卫和这密室九层楼,密室九层楼内,储藏着阎家多年得到的天材地宝,如今,我打算把影卫交给你。” 祖爷掀起地形图,一道灵气锋刃射进墙壁之中,墙上出现了个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把玉扇,是珍贵的玲珑玉,晶莹剔透,浅绿之色,扇尾吊着血色流苏,扇面画着红梅落雪,左下角,血红色的“阎”字格外醒目。 “得此凤扇,主宰影卫,从今往后,影卫归你所有。”祖爷把扇递给轻歌。 轻歌摇头,“我不要。” 祖爷看着轻歌,旋即大笑,“这凤扇,阎家众人争的死去活来,你倒好, 不屑一顾。” 祖爷脸色一沉,蓦地抓住轻歌的手腕,把凤扇放在轻歌手上,“拿着,你娘亲未能做到的事,就交由你了,我老了,动不了,你可以,你两个舅舅,阎世城,阎厚勇,阎世城心狠手辣,阎厚勇也是歹毒,都提防点,除此之外,魏家兵力堪称全城第一,要多加小心魏老,魏老潜心修炼几十载,谁也不知道他到了哪个境地,一定要多加提防,你来了阎家,燕家难免多想,燕家能成为顶尖世家,也没那么简单,秦家与幽冥岛的人来往。” 祖爷顿了顿,道:“秦家派人拍了屠血刀,三大世家和城主府的人都去抢了,若阎家抢到,屠血刀必然赠与你,轻歌,你要记住,阎家影卫,燕家经济、铁矿,兵器,魏家底蕴,都是永夜生忌惮的,城内大事,都是三大世家和城主府商议过后才能下决定,城主一定不甘心,阎家再由着他们内部相争下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轻歌掌心摊开,手里放着那把凤扇,凤扇流转着淡淡寒芒。 祖爷对上轻歌的双眸,苦笑,叹息。 她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在椅上坐下,幽幽的道:“孩子,这十几年我未曾关心过你,十年前我派人调查过你,你的体内有着精灵血脉,可你丹田破碎,血脉就不会觉醒,我甚至还有点儿高兴,可现在不同了,你既然想一路走到底,那就走下去,我不阻拦你,你来落花城的目的不简单,不仅仅是在落花城立足那么简单,你想干什么,放心去做,阎家在你背后,阎家生死存亡在你手中,与你共进退。” 轻歌眸色闪烁。 原来,她的想法,早就被祖爷一眼看穿。 她攥紧了凤扇,若收下凤扇,掌握影卫的,又有阎狱相助,与燕家合作,未来,落花城必然以她为王。 阎家吗…… 轻歌犹豫了许久,最终,把凤扇收下。 “我的手段,祖爷你该清楚,若阎厚勇、阎世城二人贪得无厌,我必杀之,既然如此,你还是决定让我来做?”轻歌再一次问道。 “正因为如此,才让你做。”祖爷道。 轻歌轻笑一声,“那轻歌必然竭尽全力。” 祖爷点点头,“记住,几十年过去,神月都的殿下应该已经把血脉送给了精灵王,你暂时不用担心,但一定要小心。” “是。” “城主府不会对阎家动手是因为阎家都是些窝囊废,阎烟号称天才但实力不济,阎狱与阎家脱离了关系,可你不同,你一旦来阎家,就意味着,你跟阎家,都有危险,在这种危险之下,燕家,绝对会跟你脱离关系,而且你还突破了地级炼器师,将来你若成为阎家家主,地位直逼永夜生,这样的局面,永夜生不想看到。” 祖爷把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搬到台面上,告诉给轻歌听。 “你现在还有后悔的余地,一旦出了九层楼,你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告诉我,你的决定吧。”祖爷问。 “扇子不错,我收了,祖爷你年纪大了,就别操劳,好好颐养天年吧。”轻歌浅浅一笑,道。 “不肯叫我一声外婆了?”祖爷悲哀的看着轻歌。 所有孩子之中,她独宠阎碧瞳。 神月都的殿下,那个风华无双的男人,她真的爱过。 正因为如此,阎碧瞳为了夜惊风离她而去的时,她几乎要崩溃。 阎碧瞳跟那个男人一样,狼心狗肺! 彼时,祖爷这般想着。 可得知阎碧瞳死后,祖爷独自一人呆在房间七天七夜,泪水源源不断,一双眼睛险些都瞎了。 轻歌看着祖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罢了罢了。”祖爷从桌子边沿,找到一串佛珠,丢给轻歌,“紫檀珠,开启九层楼的钥匙,一共有两串,这串便给你了,九层楼里有红莲子,乾坤碑内灵气丰富,两者相助,定能助你突破四剑灵师。” 轻歌拿着紫檀珠,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祖爷铁石心肠,只有算计。 可当祖爷跟她推心置腹,轻歌承认自己心软了。 亲情这种东西,她特别奢望。 只要收到一分的好,她能百倍还之。 “祖爷放心,落花城内,阎家,绝不会倒下。”轻歌拿着紫檀珠和凤扇,朝外走了出去。 祖爷坐在九层楼上,周围尽是天材地宝,她却不高兴。 她看着轻歌的背影,跟记忆中的阎碧瞳叠合在一起。 阎碧瞳断绝母女感情,决然离去,奔赴那个叫做夜惊风的男人。 祖爷的灵魂像是被人掏了。 “碧瞳,你这孩子,比你有出息啊。”祖爷笑着,双眼灰浊。 一瞬间,祖爷没了威严,也不慈祥。 她就呆呆的坐在椅上,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年少的痴情相负,原来是人血馒头。 祖爷手肘撑在桌面,掌心托着侧脸,闭上双眼。 她的重担,全交给了夜轻歌。 那些让人争得你死我亡的权利,都在夜轻歌手上。 第1581章 修习炼丹术 轻歌走出阎家九层楼,心里百味杂陈。 天色渐暗,她站在长廊上回味祖爷的话。 轻歌抿着唇。 有祖爷鼎力相助,她就不必与城主府、燕家、魏家周旋。 她既然来了阎家便是阎家的人,与燕复平之间必然会产生隔阂。 轻歌皱了皱眉。 她从未想过阎家的事,更别说贪图阎家影卫。 轻歌低头,把凤扇与紫檀珠从空间袋里拿出来,放在掌心。 她把凤扇打开,眸光流转,看了好一会儿,轻歌才把凤扇收好。 轻歌转身朝幽兰院走去,既然接受了,就得扛起责任。 阎厚勇、阎世城—— 这两人到底是祖爷的儿子,虽说祖爷六亲不认,只爱权利,但对亲生骨肉下不了杀手,可看着两人斗得你死我亡,祖爷痛心疾首。 轻歌握紧拳头,走出长廊看到一个肥厚的背影。 阎厚勇在祖爷住处与幽兰院的必经之处等候已久,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轻歌,面带微笑,“轻歌,祖爷这人说一不二,没有为难你吧?” 轻歌敛眸。 阎厚勇城府深,他这一番话,绵里藏针,是想试探祖爷找她所为何事。 阎厚勇小心谨慎,疑心很重,从夜轻歌踏入阎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已成了他的敌人。 “祖爷是我外婆,谈何为难?”轻歌反问。 阎厚勇笑了笑,道:“阎家规矩比较多,恐怕短时间内你难以适应,有什么事尽管跟舅舅说。” “舅舅年纪大了,早些歇息吧。”轻歌作揖,随后绕过阎厚勇。 阎厚勇:“……” 阎厚勇转身看着轻歌的背影,收起憨厚之态,脸上的笑全部凝固住,便见他冷嗤了一声。 轻歌在幽兰院住下后,阎狱也搬回了阎家。 整座落花城的人,全都在讨论祖爷此举所谓何意? 秦家主被夜轻歌砍断一臂的事早就在落花城传开了,秦家主醒来,得知臂膀治不好,夜轻歌还进了阎家,气得又昏了过去。 落花城。 蛇葬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万家灯火,若有所思。 夜晚,一颗颗夜明珠点亮了落花城的道路,晚上的集市更为热闹。 蛇葬身后,走出一人,永夜生! 永夜生循着蛇葬的视线看过去,一座座恢弘豪迈的府邸,一个个灵气充沛的修炼者,一条条延长到尽头的街道。 “冥千绝住在魏家,兰无心在城主府,秦家主恨之入骨,不用你出手,自然有人收拾夜轻歌,夜轻歌太顺风顺水了,该让她吃吃苦头。”蛇葬淡淡的道。 “你何时回家?”永夜生问。 “蓝芜的药引是夜轻歌心脏,夜轻歌曾经废了兰无心,兰无心此人睚眦欲裂,就算是在落花城,只要有机会,必让夜轻歌死无葬身,夜轻歌潜能天赋很可怕,如若不能绝对弄死她,就不要轻举妄动,莫以为你五剑灵师就能奈何她,此人,最擅长的就是绝境反击。”蛇葬淡淡的道。 他戴着藏青色的斗篷,负手而立,满是荒凉。 永夜生皱眉,“你该回来了?” 蛇葬转头,语气冷静,面上表情更是冷淡至极,“当初让你走的是我,现在让我回来的也是你,那场大火,把你也烧死了吗?” 蛇葬冷笑:“天鹰阁与拍卖场联合,不要小瞧天鹰阁的力量,就连魏老也有意拉拢天鹰阁,天山外有许多至尊修炼者,大多数都是七剑灵师,他们几十年不变,只为突破大灵师,与其密谋划策,倒不如找这些修炼者,只要能找到一位七剑灵师衷心跟着你,三大世家翻不动什么风浪,祖爷实力深不可测,魏老你根本不知道他修炼到什么境地了,燕复平实力最低,但铁矿掌握在他手中,没有兵器的战士,发挥不了什么力量,燕复平是墙头草,见风就倒,只为保全自身,至于秦家嘛……” 蛇葬道:“你若不给秦叔叔一个交代,他怕是会心寒,别看他没什么兵力,他与幽冥岛的人合作,多年来,半人半兽的事都是秦家在处理,他本就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又怎会誓死杀一个夜轻歌?还是提防点。” “无情崖记得封闭,虽然有薄情雾在,但夜轻歌已经起疑了。” “……” 蛇葬站于城墙,看向四周。 落花城的景,全都敛于眸。 “葬儿……”永夜生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蛇葬跳下城墙,转瞬就已消失不见。 永夜生看着落空的手,抿紧了唇。 永夜生摇摇头,无奈苦涩,自嘲的笑了笑。 阎家,幽兰院。 轻歌盘腿坐着修炼,等到进入乾坤碑,她必能突破四剑。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阎家纷争,城主起疑,城内权斗,而是墨邪的落花毒。 轻歌满头大汗,她停下修炼,坐在地上翻看一本炼丹书。 这是入门的炼丹书,介绍很详细,炼丹之道,无疑是药材的比例,溶解,精神之火的控制,以及对炼丹炉的操作。 轻歌的月蚀鼎,就是能炼丹、炼器的双重鼎。 轻歌看林尘给她的炼器书,以及北月太祖留下的驯兽书,都能举一反三,很好的理解。 可她看着这本炼丹书,只觉得是天书,完全看不懂。 轻歌静下心,试图沉入书里的详细介绍,然而,依旧没用。 轻歌抓狂。 她在修炼、炼器以及驯兽方面的天赋太好,就算有所瓶颈,努力一把,沉下心来便能完成修炼,可炼丹不同,她怎么看都看不懂,越往下看,越是头疼欲裂。 “药材比例?溶解的纯度……” 轻歌喃喃自语。 轻歌扶额,无奈叹息。 也是,其他辅助职业,她都修炼的非常好,若炼丹也有天赋的话,岂不是逆天了? 那太夸张了。 可除此之外,轻歌找不到其他的办法去解墨邪的毒。 落花毒乃十大奇毒之首,就连不死花都解不了落花毒,炼丹府府主也无可奈何。 也就是说,放眼四星,没人能解毒,墨邪只有等死一条路。 轻歌只能尝试着炼丹,尝试着亲手炼制解药。 脚步声响起。 一双秀气软靴轻踩草地,阎烟走来,走至轻歌身后,伸长了脑袋看过去,见轻歌在看炼丹书,阎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轻歌,你要修习炼丹术?我的天,你认真的?” 第1582章 驴好看还是我好看? “想试试,但结果不尽人意,我看不懂这些,你能看懂吗?”轻歌把书给了阎烟。 阎烟接过炼丹书,看了几页,满眼都是嫌弃,摇了摇头,把书放回石桌,“看的头疼,不如炼器书好,简单粗暴,哪有这么多花花名堂。” 光是药材分类,就是数百,更是有几万种药材要背。 而且描绘药材的图案,是黑白色的,轻歌只觉得这些药材,长得都一个样。 最为重要的是,炼器材料,只有几大类,而且轻歌凭借自身天赋与炼器材料内的气息就能分辨出。 轻歌拿起书,越看越头疼,却忍着自己看下去。 “罢了,别看了。”阎烟道:“古往今来,炼器、炼丹不能双修,修习炼丹术的人难以炼器,毕竟,精神之火已经习惯了炼丹,再去炼器,得发生很大的改变,反而会让炼丹变得不伦不类,炼丹师和炼器师们都不敢轻易尝试,轻歌,算了吧,你炼器天赋如此之好,何必再自讨苦吃?炼器、炼丹双修的人,从远古到现在,有许多人尝试过,但没一个人能成功。” 阎烟苦口婆心的说。 轻歌抿唇。 阎烟说的对,炼丹难以双修,正因为两者都要用到鼎炉和精神之火,精神之火、鼎炉的操作,在炼丹、炼器两方面可谓截然不同。 尤其是精神之火,容易遭罪,稍有不慎遭到反噬封魔,那就不好了。 强行双修,后果不堪设想。 正因为如此,轻歌与阎烟两个炼器师,一看到炼丹书,就会头疼,那是因为凝固在她们脑海里的炼器天赋、力量在疯狂的排斥外来者。 阎烟还好,轻歌突破了地级,看到炼丹书的文字介绍,哪怕只是入门的,也痛苦万分。 “事在人为,我再看看,实在不行,就不看了。”轻歌道。 她心脏处的雪灵珠甚是温和,有很强的融合力,能够融合互相排斥的两股力量。 至少,她的起点比别人高。 阎烟见说不通轻歌,皱了皱眉,她转头,看见阎狱走来,立马迎了上去,说:“九哥,轻歌要修习炼丹书,你快去劝劝她。” 阎狱一愣,转而想到了墨邪的落花毒,轻笑一声,道:“由她去吧。” 阎烟无奈。 “你不是要把千尘钢当成生辰礼送给鬼眼大师吗,那点儿怕是不够,再拿一些去。”轻歌分割出了一块千尘钢放在石桌上。 阎烟干咳一声,原来那日她把千尘钢藏起来的事,早就被人发现了。 阎烟把千尘钢收好,“轻歌,炼器方面我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问题?” “我打算炼制软鞭,可火候总是控制不住,还没捏出形状来,就烧糊了,浪费了一堆材料,我试了十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阎烟道。 “你用的什么炼器材料?”轻歌问。 “无毒铁,玄雾霜,百龙凝,天马雷,碧空风……” “无毒铁蕴含火元素太多,与玄雾霜互相排斥。”轻歌道。 阎烟坐在石椅上,“我知道无毒铁和玄雾霜不相容,所以我才放了碧空风,碧空风能够隔绝两种元素,第一次炼制的时候我还没用到碧空风,还是师父来落花城,告诉我碧空风能够隔绝,效果比以前好了些,可最后炼制出来的东西,全都糊了,更别说捏成兵器了。” 阎烟垂头丧气。 她也是糊涂了,鬼眼大师都不能彻底解决的问题,她去问夜轻歌。 夜轻歌虽说年纪轻轻就突破了地级炼器师,但炼器经验始终不如鬼眼大师。 兴许,她只是天赋好而已。 阎烟如是想着。 轻歌一面瞅着炼丹书,一面道:“碧空风的确能够隔绝不相容的元素,但碧空风无法阻挡水火两种元素,一旦碧空风被两种元素攻破,突然之间,本就排斥的元素到一起了,这一炉的炼器材料,就都废了,若是刀枪剑戟也就罢了,你想炼制软鞭,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隔绝元素,只能让他们相融。” “你说的不错,每回失败的原因,都是因为碧空风承受不住元素攻击,导致水火相碰,鼎炉爆炸,之后无数次,我找来各种碧空风,用灵力加强碧空风,试图让它坚韧一些。”阎烟目光闪了闪。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轻歌道。 阎烟无奈点头。 轻歌翻了一页书,“那就对了,碧空风只能隔绝互相排斥的元素,但水火两种元素,不是排斥那么简单,它们不相容,不,简单来说,水火相碰,必有一死,战胜的一方元素,才能主宰,若旗鼓相当,就只有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你放弃碧空风,尝试用玲珑星辰,百炼魔,清水芙这三种材料代替碧空风,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玲珑星辰、百炼魔、清水芙这三种材料,都不能解决元素相斥的问题,恐怕效果会更差吧,而且这三种元素,本就互相排斥,尤其是清水芙跟百炼魔,比水火元素还严重。”阎烟始终不敢相信。 轻歌笑了声,“你去试试就知道了,若是失败了,我赔你十种材料。” 阎烟满眼狐疑,她哦了一声,转身离去,半信半疑,打算按照轻歌所说炼制一遍。 阎狱坐在椅上,撑着脸看着轻歌。 “看什么?没见过美人?”轻歌瞥了他一眼。 阎狱嘴角疯狂抽搐,“我是你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 “不还有一句话,亲上加亲?” 阎狱:“……” 阎狱望着轻歌,突地一笑,“外人皆说你雷厉风行,冷清冷心,原来不过是外冷内热,来,叫哥哥。” 轻歌:“……” 被阎狱反将一军,轻歌挑了挑眉,把重心放在炼丹书上。 “你本是炼器师,修习炼丹术特别的难,我知道你有雪灵珠与融合之力,不怕两者之间的排斥,但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双修之事,不存在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倒不如去找解药。”阎狱劝道。 “落花毒,有解药吗?”轻歌反问。 阎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哑口无言。 他无奈宠溺的看着满脸认真的夜轻歌,“你真像一头倔驴。” “驴好看还是我好看?”轻歌头也不抬,便问。 阎狱脸皮扯了扯,这厮把天聊死了,他都坐不下去了。 第1583章 帝王权术 阎狱走进幽兰院的房间里,这些日子,他特别的累。 等他醒来,已是次日早上。 他睁开双眼,走到院内看向轻歌,眸光微微凝住,轻歌还是保持那个姿势,就那几页纸翻来翻去都要烂了,看了一整晚,她非但没有一丝进展,反而头疼的很。 再者,轻歌本就有头疼症,一看炼丹书,她的头疼症就发作,指腹狠狠揉捏着眉心,双眉之间一片深红,血液仿佛都要渗透出来。 阎狱心里满是愧疚。 他当初为了能让夜轻歌知难而退,故意给夜轻歌下药,后来发生许多事,夜轻歌少吃了解药,导致那头疼症发作的时候更为可怕。 若是常人,怕是要被这头疼症给折磨成疯子,幸好她精神力和意念都很强。 轻歌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宛如打了死结一般狠狠拧着。 “丫头,放弃吧。”魇无奈的说。 头疼不是剧烈的疼,而是一阵阵的吞噬精神,夜轻歌还这么小,就有这么个毛病,魇每回看到夜轻歌极力忍受痛苦时,都特别的心疼。 如夜轻歌所说,她真的别无他法。 墨邪的落花毒,已有一年之久,沉淀在体内,又遭到媚毒的刺激,想要彻底解掉落花毒,难如登天。 四星大陆上,没有一人可以解此毒。 轻歌只能自己去摸索。 但,做不到的。 世人不信,魇也不信。 这是逆道而行,古往今来,逆道的人,都死于疯魔反噬。 轻歌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流,她手脚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书上的黑字。 白媚儿一如既往,端着亲自熬的药汤前来,她把药汤放在桌上。 轻歌冷冷的看了眼药汤,白媚儿熬给她的药,最后都被她逼出体内了。 白媚儿还不放弃。 轻歌冷嗤。 她的天赋和修炼速度超出冥千绝的想象,冥千绝怕无法掌控到她,才派白媚儿来她身边,给她下药。 轻歌肯定,白媚儿下毒了。 这毒对于花草来说致命,但对于人来说,是一种慢性毒药。 轻歌眯起眼睛。 她按了按太阳穴,仔细看炼丹书,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得问问祖爷,通往位面隧道的入口在哪里。 这个入口,一定是九界守护者不知道的漏洞。 轻歌沉下心,又看了几页,一无所获。 书上介绍的几万种材料,在轻歌眼里,几乎一毛一样。 “百花莲,血阴莲,无风莲,芙蓉莲,天山雪莲……”轻歌自言自语,嘴角一个抽搐,“这些莲,有啥区别?” 光是莲,就有三百种。 轻歌怒了,猛地把书合上,丢了。 阎狱双目一亮,“决定放弃了?” 而后,轻歌又走上前,把书捡起来,弹了弹灰,继续坐在桌前看。 惹不起。 阎狱:“……” 他就说,夜轻歌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怎会就此放弃? “三天后乾坤碑打开,进入乾坤碑的有三人,阎烟、阎时秉与你,到时候,落花城的人都会来,乾坤碑一向交给阎世城掌管,我怕他对在你进碑后,对你下手,你多加小心。”阎狱道。 轻歌点头。 婢女拿着糕点美酒过来,白媚儿便在一旁摆弄着碗碟和酒杯。 “祖爷把凤扇给我了,往后我可随意调动阎家影卫。”轻歌手伸出的刹那,凤扇落在掌心。 阎狱并不意外,“她早就有此打算了,从她决定维护你的那一刻起。” 一道声音响起,轻歌与阎狱齐齐转眸看向白媚儿。 白媚儿摆弄碗碟的时候,摔碎了一碟。 白媚儿连忙把碎裂的瓷片收拾好,慌张间却被瓷片割破了手。 轻歌与阎狱对视一眼。 此时,阎烟拿着一条软鞭从外走进来。 红色烈火鞭。 阎烟走到轻歌面前,感激万分,“轻歌,我按照你所说的加入了三种材料一同炼制,效果太出人意料了,我几个月不曾炼制好的兵器,竟然用了一晚上,就解决了。” “正常,你炼制了几个月,自然经验有道,只是错了一步而已。”轻歌淡淡的道。 “轻歌,要不,你去炼丹府吧,就算逆道而行,有人教总比自己领悟要好。”阎烟见轻歌还没有打算放弃炼丹术,便道。 “不了,乾坤碑打开,你准备好修炼的事吧。”轻歌道。 “你能突破四剑灵师吗?”阎烟没有任何坏意的问。 “不一定。” 轻歌摇头。 “姐姐,来信了。”扶希走进院子里。 轻歌看着扶希,一阵恍惚。 当初在漠北城遇到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一两年的时间,就这么高了。 扶希的眉眼,不再那么稚嫩,反而锋芒冷锐不少。 “城主府的信。”扶希把信笺放在桌上。 轻歌把信打开,虚眯起眸子,是墨邪的笔迹。 轻歌脸色沉了下来。 阎狱察觉到不对劲,凑到轻歌身边看向信纸,信上几行字,言简意赅抓住关键。 不祥之神被永夜生囚禁在城主府。 “城主这是什么意思?”阎狱不解。 轻歌凝眸,旋即妖孽一笑。 她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怪她愚不可及,没有早一步发现。 “城主果然是城主。”轻歌冷笑。 阎烟看了看轻歌,“不祥之神与你关系很好,我们要帮她吗?” 轻歌摇头,“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永夜生此举有两个用意,一是试探我跟不祥之神的关系,若我贸然出动,怕是会让她更加危险,现在只有以静制动。至于其二,永夜生是想跟幽冥岛撕破脸,他会这么做,就意味着,他要跟血族合作,但是,应该还没有完全合作,他囚禁不祥之神,便是给血族一点甜头,但他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若血族诚心不够,永夜生就可以放出不祥之神,转而跟幽冥岛联手。” 轻歌把炼丹书合上,一缕精神之火,将信笺烧成灰烬,“不愧是城主,如意算盘打的真好。” 现如今,她只能静观其变。 永夜生不敢对夜菁菁下手。 阎烟讶然的看向轻歌,城内权谋,她一知半解,但这回算是见识到了,心服口服。 夜轻歌单单从一封信,永夜生的一个动作,就能揣测出永夜生的想法,以及他的下一步。 夜轻歌,真是个可怕的人。 勇,不输同辈,碾压尊者。 文,不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她才是掌控大局的那一个。 阎烟心惊肉跳。 所幸她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只要一想到成为夜轻歌的敌人,就心惊肉跳。 第1584章 取你的狗命!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石桌前,阎狱问道。 “以静制动,稳中求胜,先等乾坤碑吧,若能突破再好不过。”轻歌转头看向阎狱,“九哥,城主府那边就交给你了,不祥之神和墨邪的动静多加留意,出现任何事都要跟我说。” “好。”阎狱点头,“墨邪是安全的,不祥之神的安危难说,不过我会多加留意的,还有一件事,过段时间天鹰阁阁主会来落花城,天鹰阁与拍卖场合作之后,渐渐掌握四星的经济,阁主写信与我说过,几条计策,都是出自你口。” 林尘。 老朋友了。 轻歌抿着唇,浅浅一笑。 “天鹰阁是最近几年最为迅猛的一大势力,也是众矢之的,这一点,你要牢记。”轻歌说。 “九哥,我得到了消息,小五要来了。”阎烟道:“我也是刚知道的,方才本来想跟你们说。” 小五。 阎家的一个怪胎,阎厚勇的私生女,因天赋太好,被祖爷接来阎家,但阎厚勇一直不接受这个女儿。 阎家小五的母亲是风尘女子,使了心计才有了小五,后阎厚勇一直想弄死肚子里的孩子,那女子倒也坚强,辗转生死十个月,掏心掏肺才把小五生下来。 小五为人阴暗,嗜血如命,轻歌也有所耳闻。 “小五一直在外历练,一个月前她母亲去世,好端端怎么就回来了?”阎狱诧异的问。 “小五跟父亲有心结,她很恨父亲,就连做梦都恨不得杀了父亲。”阎烟太息一声。 轻歌明眸闪动。 外面,传来打闹声,院子里的几人对视一眼。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跑进来,“五小姐回来了,这会儿冲进阎老爷的屋子里,想杀了阎老爷。” “父亲!”阎烟掠出幽兰院。 轻歌看了眼阎狱,而后跟上。 她倒想看看,敢光明正大弑父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阎厚勇的住处,侍卫涌动,刀光剑影,轻歌走来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消瘦的身影。 她很瘦,很小,很矮,一双男子般的远山剑眉,双目如星辰闪耀,却流转着嗜血的光,她身上的血气味太浓重,只有多年徘徊于尸体,走遍血腥,才有这样的味道。 她手里拿着一根长戟,潜龙画戟。 一头碎发散落下来,像是营养不足似得泛黄。 侍卫们不顾一切冲向阎小五,阎小五手执潜龙画戟,朝四周一扫过去,划出弧度,狂风四起,雷霆大作,犹如一条苍龙张开嘴发出怒吼之声。 潜龙画戟割破了二十多名侍卫的脖颈,血液流出。 阎小五手中的潜龙画戟指着地面,她看向那紧闭的双门,嗓音沙哑,喊道:“阎厚勇,给我滚出来受死!” 阎小五双眼通红,杀气滔天。 “小五,不要放肆,快住手。”阎烟冲过去,试图拦住阎小五。 阎小五手中的画戟朝左刺去,冰寒的尖锐处抵着阎烟细嫩的脖颈,刺破了肌肤,血如注流出,阎烟不敢再往前走一分。 “滚出去,与你无关,否则休怪我翻脸无趣。”阎小五怒喝。 阎烟抿着唇,震惊不已,许久不见,阎小五竟如此强大了。 三剑灵师! 落花城内,年轻一辈中又多了一个三剑灵师。 自阎小五体内释放出来的灵气犹如风暴碾压而过,排山倒海吞天沃日的气势席卷而开,阎烟身体震飞出去,犹如断线风筝,而后直直砸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阎小五再次看向门,步步走近。 今日,她定要手刃阎厚勇。 阎狱站在轻歌身旁,轻声道:“阎厚勇对小五的娘下了杀手,小五必然是得知真相后,想杀了阎厚勇为她娘报仇雪恨。” 轻歌眉头一挑,她看着阎小五瘦弱的背影,侍卫们围着她却不敢上前。 三剑灵师么…… 阎小五今年十五,就已突破三剑灵师,都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来到落花城后,轻歌才明白,天才多如猪狗。 “小五离开阎府去外历练游走的时候是一剑灵师,祖爷多次找她,她都不肯回来,此次回落花城,却是为了来阎家杀人。”阎狱摇摇头,“小五天赋真的好,正因为如此,其他世家才针对她,本族人又不喜欢她,觉得她是个私生女,小五在落花城的这些年,一点都不好过,她才离开落花城,去外历练的。” “她去了外面,落花城的人肯定也不会放过她,能活到今天,也是奇迹。”轻歌道。 “是个肯吃苦的人。” 阎狱说话时,紧闭的门突然打开,阎厚勇走出来,感受到阎小五身上的灵气,阎厚勇皱皱眉,讶然,“你突破三剑灵师了?” 他虽然知道阎小五天赋可以,但没想到如此神速,简直令人咋舌。 “是啊,我一突破三剑灵师,就赶着来要你狗命了,开心吗?”阎小五声音嘶哑,犹如鬼混索命,大白日的却听得人毛骨悚然,恐惧惶怕。 “哈哈哈……”旁侧传来一道尖锐的嘲讽笑声。 轻歌斜眸看去,阎世城、阎时秉二人同步走来,阎时秉听到阎小五的话,笑的直拍大腿,黄豆般的眼睛都挤到肉缝里去了。 “小五,有长进了啊,一突破了就想到自家父亲,不错,不错。”阎世城阴阳怪气的道。 阎世城最痛恨的事就是,阎家几子的后辈中,就他的阎时秉平平无奇。 就连一个野种阎小五都突破三剑灵师了,叫他怎能不气? 好在阎小五与阎厚勇不共戴天,若不然的话,等祖爷百年过后,阎府还不是他阎厚勇一家独大? 阎小五手中的潜龙画戟,指向阎厚勇,“姓阎的,我问你,我娘是不是你杀的。” “一个妓/女而已,死了不就死了,怎么,你还真以为你能在阎家内杀我?”阎厚勇心里忐忑,底气不足。 他还真怕。 阎小五就是不要命的厉鬼,找他来索命。 如今又突破了三剑灵师,还真没几个人是她对手。 阎小五若要杀阎厚勇,没有影卫、祖爷出面,他就只能等死。 阎厚勇瞪了眼阎烟,阎烟心领神会,爬起来不顾伤口疼痛跑向祖爷住处。 阎小五背对着阎烟,手中潜龙画戟猛地丢出,擦着阎烟的侧耳猛地插入了百年大树中。 第1585章 半人狮! 阎烟看着深深插进树干的潜龙画戟,咽了咽口水,目瞪发直,惊出一身冷汗。 阎烟转头看向阎小五。 阎小五起了杀心,她势在必得,魔挡杀魔。 就算阎烟对阎小五没有敌意,此时此刻,谁阻止阎小五,都会被阎小五诛杀。 铁面无情,说杀就杀。 阎小五扭头看向阎厚勇,精纯充沛的灵气如狂风涌动,将插入树干的潜龙画戟给拔出来,潜龙画戟调转回头,阎小五伸出手赫然接住潜龙画戟。 她一步步走向阎厚勇,她的杀意毫不遮掩。 阎厚勇在她的眼中已是死人一个了。 即便同归于尽,她也要阎厚勇死无葬身 “阎厚勇,收起你那一套假仁假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有什么话,去地府跟我娘说吧。”阎小五语气很淡,但嗓子有一丝哑,仿佛是掐着嗓子说话。 阎厚勇心急如焚,却故作镇定,看着阎小五,依旧摆出威严姿态,“阎小五,落花城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若弑父,必是千古罪人。” “千古之后,我都死了,还管什么罪不罪人,与我何干,现在为求痛快杀了你,才是应该,不对么?”阎小五的潜龙画戟,抵着阎厚勇的眉心。 阎厚勇不断的吞咽口水,他甚至不敢对视阎小五的眼,阎小五绝对是饿鬼投胎。 阎厚勇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彻底了结这个祸害。 阎小五眼神里透露出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怒瞪阎厚勇,全身血液逆流。 杀机隐隐。 她要一戟贯穿阎厚勇的脑袋。 “小五,你疯了吗?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父亲啊。”阎烟急道。 她的实力,在阎小五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更别说能帮到阎厚勇了。 阎厚勇的身体被阎小五的灵气气势包裹,他的丹田之上仿佛压着千万斤重的山,储存在丹田里的灵气根本不能为他所用,更别说去反抗阎小五了。 阎厚勇无比的屈辱,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红。 他狠狠怒视着阎小五,即便他不想承认,但在世人眼中,阎小五就是他的女儿,若他被自己女儿给杀了,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天下笑谈? 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人敢来阻止。 阎小五就是发疯的野兽,谁都怕。 阎小五手臂一用力,手中的潜龙画戟眼见着就要捅穿阎厚勇的头颅。 下一刻,大风起兮,如深海之上的惊涛骇浪涌来,一道强大异常的灵力气场在阎小五面前炸开,阎小五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潜龙画戟落在了地上。 轻歌扭头看去,婢女扶着祖爷缓步走来。 祖爷手执金蟾拐杖。 “小五,阎家重地,岂是你胡来的地方?”祖爷冷冷的说。 阎小五指着阎厚勇,满脸怒容,“他杀了我娘,血债血偿,要他偿命有何不可?祖爷,不要因为他是你儿子就偏袒他,你这样下去不过是助纣为虐!” 阎小五知道有祖爷在,她很难得手,阎小五咬牙切齿,只恨自己的动作不够快,应该在祖爷来之前,让阎厚勇人头落地。 “你戾气太重了,以后住进幽兰院吧,轻歌,以后小五就是你的人,她若犯错,必是你的不对。”祖爷道。 轻歌走了一步,双手拱起,拳掌相碰,“是。” 祖爷言下之意,便是让她驯了阎小五。 阎小五是个天赋极好的人,但是,她若真想要阎厚勇死,不应该这么做。 不过,轻歌却赞同阎小五的做法,怒要及时出,等过了那一刻再怒,味道却是全然不同了。 “夜轻歌?阎碧瞳的女儿?”阎小五冷睨着夜轻歌。 “跟我来幽兰院。”轻歌淡淡的道。 “休想。”阎小五捡起潜龙画戟,奔向阎厚勇。 轻歌闪身,刹那之间就到了阎小五的面前。 “滚开。”阎小五怒。 “去幽兰院。”轻歌重复道。 若她只以夜轻歌的身份,绝对不会插手阎小五父女之间的恩怨,可不同的是,祖爷给了她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必须站在这个位置上看问题,既然祖爷开口,她不能不管。 凤扇,紫檀珠可都在她的手上。 阎小五见轻歌不为所动,喋血一笑,“你找死?” 轻歌敛眸。 阎小五的修炼天赋甚至比她都要好,那是天性使然,奈何戾气太重,祖爷希望夜轻歌能磨掉阎小五的戾气。 然而,祖爷不懂,若没了戾气以及这份不怕死的狠劲,阎小五就不是阎小五了。 轻歌寒眸如霜轻瞥阎小五。 阎小五将灵力灌入潜龙画戟,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猛地冲向夜轻歌。 潜龙画戟比刀枪剑都要长,一戟扫来,带着磅礴的气势,犹如凛冽寒风呼啸而过,朝着夜轻歌致命之处狠狠劈去。 道道灵气犹如锋刃铺天盖地而来。 轻歌凝眸。 阎小五是个很强的对手,与秦家主不同,秦家主的三剑灵师实力堪称鸡肋,阎小五灵气劲爆,实力充盈,就连轻歌也不容小觑。 轻歌看了眼祖爷。 祖爷不想惩罚阎小五,这件事本就是阎厚勇的过错,再者,这样一个好苗子,祖爷也不想错过,但就连祖爷都束缚不了阎小五,阎小五就是天穹上的猎鹰,无拘无束,我行我素,没人能管住她。 轻歌一眼便看出了祖爷的心思。 面对阎小五的灵气攻击,轻歌脚步偏转,身子躲过,同时释放出灵气。 阎小五的灵气砸在墙壁,就连屋子都在颤动。 阎小五勾起唇角邪佞一笑,“三剑灵师?夜轻歌,我听过你的事,不想与你为敌,识相的,现在就滚。” “就算没有我,祖爷还在,影卫还在,一个三剑灵师的你能越过千军万马取他的脑袋吗?”轻歌问。 “我不管,他今天非死不可,谁挡我杀谁,既然你不知好歹,我就先取了你的命。”阎小五双眼发狠猛然扑向夜轻歌,手腕疯狂转动,潜龙画戟画出一圈圈弧度,暗红色的光成了九条苍龙,发出嘶吼之声,齐齐迸射出,掠向夜轻歌。 与此同时,阎小五召唤出契约兽。 巅峰的高等魔兽。 有可能突破圣兽。 银光之中,那半人狮凶神恶煞,张开血盆大嘴。 第1586章 诈尸的沼泽兽 半人狮的实力极强,就连轻歌也不容小觑。 她的虚无之境内只有四头魔兽,火焰龙、绛雷蛇、杀戮血狼、沼泽兽,火焰龙在沉睡,绛雷蛇不是半人狮的对手,杀戮的血狼没有半人狮高,至于沼泽兽,像一滩死水一样在虚无之境,毫无波澜。 此兽,特别的懒,也特别没有存在感,轻歌甚至都要忘了这沼泽兽。 轻歌试图召唤沼泽兽出来战斗,沼泽兽缩在角落里,不为所动。 “不想战斗?”轻歌朝虚无之境抛去一抹灵魂传音。 她嫌弃的想把沼泽兽丢出去。 沼泽兽听到轻歌的话,用意念把心思传递给轻歌,“我信佛,不杀生。” 轻歌:“……” 半人狮是巅峰的高等魔兽,处在高等魔兽的瓶颈,随时可以突破圣兽,那就跟无忧一样。 而阎小五的三剑灵师,实力充沛,不是花拳绣腿,轻歌必须小心谨慎,全力以赴。 阎小五的天赋让轻歌都很惊讶,她才十五岁,就已如此出色,奈何性格偏执极端,容易走死胡同,钻牛角尖。 半人狮的身体犹如人的形态,四肢都在,只不过分为蹄子跟爪子,足足有十九尺高,半人狮的脑袋,是狮子的头颅,凶神恶煞,冷血无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像灯笼一样散发着幽幽之光,往外爆出来几分。 它似魔兽般,两蹄两爪都踩在地上,扑向轻歌。 轻歌不由分说把在偷懒的沼泽兽给丢出去,直直丢到半人狮身上。 沼泽兽的形态特别丑陋,像一团游走的液体墨水,一双菱形眼睛哀怨的看着半人狮。 半人狮虽是幼年,但因早早突破高等魔兽,已有成年人类的智慧。 它与沼泽兽大眼瞪小眼,简直被沼泽兽给丑到了,脑子里骤然出现三个字。 辣眼睛—— 沼泽兽眨眨眼睛,用兽语与半人狮念道:“我不杀生的,你也不能杀生,在人类佛道里,我们是畜生道,要是大开杀戒,沾满血腥,下一辈子可能会投胎成猪,变成人类的盘中餐,狮兄,三思啊,为何这么想不开?” 沼泽兽罗嗦一大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旁人听不懂,轻歌与阎小五却懂了。 半人狮瞪着沼泽兽,听着沼泽兽喋喋不休的叨唠,只觉得头疼万分。 又丑又罗嗦,这东西哪里来的…… 沼泽兽一直念着,从东聊到西,脑回路甚是清奇。 最为关键的是,半人狮虽然非常不悦,但他竟然忍着不怒听了下去。 周围的阎家人全都被沼泽兽给丑到了,他们难以相信,世上会有这么丑的魔兽。 轻歌瞥了眼沼泽兽,沼泽兽的本体都懒的退化了。 轻歌看向阎小五。 若不能战胜阎小五,这件事,就不能解决。 既然对她祖爷委以重任,她也该出手。 并且…… 她很欣赏阎小五,阎小五三剑灵师,还契约了一头高等魔兽,且没有借助任何阎家的力量。 阎小五对阎家没有感情。 “夜轻歌,我再说一遍,滚开。”阎小五道。 在外历练的这些日子,她听得最多的名字便是夜轻歌。 从无到有,从任人践踏千夫所指到万丈之巅四星第一,这是旁人做不到的,她仅用了三年时间。 曾是六大势力之一的迦蓝,被她一手破灭。 从世家小姐到郡主,再成为侯爷,人们以为,这已是她的巅峰高度时,她却成了四大帝国百姓爱戴的四国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身居高位凤仪天下。 这是她的三年。 阎小五是个私生女,她的存在对于阎厚勇来说是个耻辱。 故此,她没有落花城内贵族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她经常收集有关夜轻歌的消息。 她很钦佩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甚至想切磋比试一番。 现在,她必须杀了阎厚勇。 夜轻歌若是阻拦,就是她的敌人。 阎小五脸上浮现残虐的表情。 轻歌并未回答阎小五,而是伸出了手,掌心光芒氤氲,明王刀破空而出,她攥紧明王刀,不言而喻。 “很好,那我就先解决了你。”阎小五赫然出手,九条苍龙漂浮在长空上,潜龙画戟横刺过去,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九道苍龙光影,蕴含着末世风暴般的力量,猛然冲向轻歌。 轻歌看着那九条苍龙,目光一闪。 从这一手中可以看出阎小五特别的强大。 轻歌一跃而起,悬于高空,苍龙围着她怒转怒吼,而后张开血盆大嘴,试图将她吞掉。 轻歌闭上眼,一刀劈出,剧烈的苍龙光影在明王刀下,消散于长风。 “有点儿本事。”阎小五来劲了,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 她战遍同辈强者无敌手,嗜血如魔,杀人机器,甚至还有点儿孤独求败。 她兴致盎然,使出全力跟夜轻歌一战。 年轻一辈中她与夜轻歌都是佼佼者,她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潜龙画戟与明王刀相碰,发出铿锵刺耳之声,烈日青阳洒落万丈光,两人的灵气气场全部扩散开来,实力稍差的侍卫丫鬟们只觉得狂风雷电钻入了双耳,耳膜疯狂鼓荡,似要震裂,碎开。 “让淬体十重以下的人,全都离开此处。”祖爷连忙吩咐下去。 这是强者之间的战斗肉搏,每一次灵气碰撞成火花,每一道招式来往,都是难以看到的。 实力稍差的修炼者若是看到了强者之间的战斗,在修炼心境感悟方面,也会有所突破,参悟。 而这,仅仅是三剑灵师之间的战斗。 若是四剑、五剑灵师的战斗,更是千载难逢,修炼者们都会蜂拥出来,只为看一场惊世之战,就连一些隐世闭关的修炼尊者,也会被惊动。 而这,便是力量的可贵。 更别说六剑、七剑灵师的战斗了,那都是没影的事。 高空上,轻歌与阎小五你来我往,战斗如火如荼,阎小五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夜轻歌越强大,她越开心畅快,恨不得大战个三天三夜不死不休。 阎小五出戟的速度越来越快,只看到烈日空中,道道残影闪过,灵气风暴朝轻歌卷去。 轻歌临危不惧,愈战愈勇,面对阎小五的疯狂攻击,笨重的刀在她手中如风轻盈,弹指间就化解了所有攻势。 第1587章 我要住最好的房间 与阎小五的战斗,燃起了轻歌体内冰冷的血。 灵魂深处的沉寂被阎小五拨动。 她曾是佣兵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轻歌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暂时忘掉一切,在战斗中洗涮痛快。 她与阎小五的丹田像是两个无底洞,轰炸出一道道充沛的灵气,灵气犹如涛浪狂风,碰撞在一起。 刀光重重。 明王刀劈下去似有一座山般沉重,潜龙画戟无孔不入,光影阵阵,寻找夜轻歌的破绽。 只要夜轻歌一露出破绽,阎小五手中的戟就能捅破她的心脏。 潜龙画戟刺向轻歌眉心,轻歌凝眸,身子倒转,身影消失,刹那之间出现在阎小五的身后,手中的刀砍向阎小五腰部。 一记腰斩,毫不留情。 拿命在搏斗。 阎小五反应也特别的快,她挺腰朝前,身子在空中翻转了几下,后从天而降,俯冲而下,潜龙画戟再度刺向轻歌。 周遭看客全都目瞪口呆,两人的招式都是刁钻毒辣,最让人惊奇的是,这两人释放出源源不断的灵气,甚至没有任何枯竭的意思。 灵气不要钱么? 众人暗自腹诽。 灵气是支撑着战斗的来源,若没有灵气,体内的极致力量便不能彻底发挥出来。 可不论是夜轻歌,还是阎小五,她们仿佛拥有着无数灵气,这一方天地间喷薄涌动的灵气化作四起狂风,全是来自于她们身体之中。 明王刀,抵着潜龙画戟。 刀与戟发出的声音,像是天雷轰隆,震耳欲聋。 两道灵气波动猛地炸开,其势磅礴,如火山喷发,阎厚勇的院子、房屋住处,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化作齑粉。 这一片,被夷为平地。 未免被二人的战斗余波涉及,祖爷带着人连连后退,退避到了安全的空位上。 祖爷仰起头看着轻歌与阎小五,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一抹笑,眼里皆是欣慰之色。 她阎家终于出了奇才。 夜轻歌,阎小五,都是阎家的顶梁柱。 祖爷冷冷的看了眼阎厚勇,“小五要杀你,老身绝不会再管,自作孽,不可活,那女人既已为你生下小五,你还要赶尽杀绝,小五说的不错,杀人偿命,你该偿命。” “娘……我……” 祖爷一个眼神怒扫过去,阎厚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抿了抿唇,目光闪烁着,“祖爷,阎小五就是个祸害,留着她,阎家迟早会完,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阎家人。” “你有把她当成都你女儿看吗?”祖爷反问,阎厚勇哑口无言。 轻歌二人的战斗过于轰动,导致其他世家的人都来了。 魏家魏离,燕家燕小七、燕复平,六大世家和九流世家的人全都到齐,就连城主府的墨邪都来了。 墨邪比平日憔悴许多,格外消瘦,脸色极差,透露出病态羸弱。 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俊美的,奈何少了以往的恣意潇洒,多了些阴柔。 他抬头看着轻歌,咳嗽了几声。 想到轻歌消失的三天三夜,在无情崖为他找阴魔莲。 两名婢女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墨邪,照看墨邪的身体,婢女背着一个药箱,墨邪随时都要吃药。 年轻一辈中三剑灵师的战斗,他们都想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一场战斗,延续到了傍晚都没有分出胜负,在场的人兴致一个比一个高昂。 这么长的时间,每时每刻,两人的战斗都面临着危险,轻歌每回都是一招毙命,手中的刀灵活运用,神乎其乎,而阎小五像是一条蛇,来来去去之间擦着刀刃游走,而后化守为攻,画戟挽着起灵气之花,犹如潮水袭来,击向轻歌。 轻歌战了个痛快,她看着朝自己心脏此来的潜龙画戟,敛起双眸。 “该结束了。”轻歌低声轻喃,声细若蚊嘤。 轻歌抬眸,寒芒流转。 突然之间,轻歌将体内的灵气全都释放,狂风骤雨般出现在天地间,酝酿一场极端的风暴。 阎小五瞳眸紧缩。 难以置信,与她战斗了一整天的夜轻歌,丹田之内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灵气。 阎小五的灵气几近枯竭,战斗力愈发的差。 轻歌骤然伸出手,一把攥住潜龙画戟,猛地用力,灵气鱼贯而出,将潜龙画戟从阎小五手中抢来。 阎小五丹田内最后的灵气化作苍龙形态,攻向轻歌。 轻歌丢掉潜龙画戟,一刀劈去,将灵气震碎。 她以极快的速度掠至阎小五面前,吞噬煞气出现,吸食掉这一方天地内的所有灵气,速度惊人! 阎小五赤手空拳与轻歌搏斗,无论什么战斗,她都不是输的那一个。 这是阎小五的坚决。 阎小五用巧力,双掌震飞明王刀。 没了兵器,两人肉搏。 拳掌相碰之间,灵气似风霜雨雪。 阎小五运足灵气一拳砸向轻歌小腹,轻歌闪身至偏侧,一把扣住阎小五的脖颈,吞噬煞气涌出,精神力控制住阎小五,无形冰封水冻结住阎小五的灵气。 轻歌站在高墙之上,手里提着阎小五。 阎小五想要挣扎都使不出力,她睁大眼惊骇的看着轻歌。 她与轻歌战斗了一天,导致她衍生出一种错觉,她能战胜夜轻歌。 直到这一刻,她幡然醒悟。 轻歌还有底牌,而她全力以赴,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丹田内的灵气枯竭,已经没有了战斗之本。 轻歌攥着阎小五脖颈把阎小五摔至地上,封住阎小五灵气的冰层破裂。 一双软靴落在阎小五面前,阎小五嘴角弥漫出一丝血,她抬头看去,看到轻歌。 轻歌背对着如血残阳,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轻歌朝她伸出手,“起来。” 阎小五闷哼一声,撇过头。 见此,轻歌将阎小五拽了起来,拽至祖爷面前,淡淡的道:“祖爷,我带她去幽兰院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走了?” “你想杀人?等战胜了我,再杀也不迟。”轻歌说。 阎厚勇听着这话,越听越是奇怪。 他堂堂阎家大老爷,啥时候成了猪肉?想杀就杀? 阎小五看着轻歌,眼神飘忽不定。 她年轻气盛,不服管教,叛逆极端,没有人能掌握她。 此时此刻,阎小五看了眼还在跟沼泽兽对峙的半人狮,一招手,半人狮便化作光影掠进她身体之中。 沼泽兽见此,松了口气,也乖乖回到虚无之境。 终于可以歇息了。 “我要住最好的房间。”阎小五说。 “可以。”轻歌点头。 第1588章 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阎小五临走之前,阴寒的眼瞥向阎厚勇,阎小五微抬下颌,嗤声道:“阎厚勇,小心点你的脑袋。” 说罢,阎小五气势汹汹朝院外的左道走去,阎小五走了几步,顿住,回头看向轻歌,“你怎么不走。” 轻歌面无表情的指向右侧,“幽兰院在那里。” 阎小五神色一闪,干咳一声,故作镇定挺胸昂首的走向幽兰院。 她这人各方面都很优秀,唯独有一点,认不得路。 这也是阎小五最苦恼的一点。 轻歌看着阎小五傲娇的身影,摇头笑了笑。 阎小五的性格,倒合她胃口。 “娘亲,这里这里……”燕小七朝轻歌招了招手,撒开腿就想往轻歌这里跑,燕小七腰上缠着一条黑龙鞭,燕复平脸色不是很好,他把燕小七抓了起来。 燕小七四肢在空中舞动,她双眼含着泪水,回头哀怨的看着燕复平,“你这个老光棍,快放开我。” 燕复平的脸色更难看了。 燕复平扛着燕小七就朝外走去,燕小七朝着轻歌的方向伸出双手,眼睛微红,可怜巴巴。 轻歌目光漾起异色。 燕复平此举,是不痛快了。 此前,轻歌打算与燕复平联盟,燕复平挣扎犹豫了许久终于决定同意,轻歌却进了阎家。 三大世家各自独立,虎视眈眈,互相防备,从轻歌踏进阎家的那一刻起,燕复平便不会再相信她。 来阎家之前,轻歌也想到了这一点。 轻歌抿着唇,一言不发。 轻歌转头看向墨邪,墨邪气色很差,在战斗结束之后,婢女便扶着墨邪离去。 轻歌眉头紧蹙。 她很提防着永夜生,从未相信过永夜生。 墨邪留在永夜生身边,无疑是伴着狼虎。 “轻歌,回去吧,跟小五那丫头都准备一下乾坤碑的事。”祖爷说。 “慢着。”阎世城父子俩走来,阎世城咬了咬牙,看了眼祖爷,不甘的说:“祖爷,阎烟与阎小五都是阎厚勇的女儿,他这一脉进乾坤碑的人,会不会太多了些?” 阎时秉站在阎世城身后,摇着扇子,微微一笑,朝轻歌眨了一下眼睛。 轻歌面色愈发的冷。 “也是,人挺多的了。”祖爷点点头。 阎世城心中一喜。 祖爷继而道:“人的确多了,这样吧,小秉就别去了。” 阎世城脸上的笑容凝固住,黄豆般的眼瞪大到极致,阎时秉听得此话,脸皮一抽,笑有些僵硬。 “祖爷,乾坤碑多年才开一次,小秉天赋不如其他人,你还要剥夺他进乾坤碑的资格?”阎世城咬牙切齿,怒目瞪圆。 “人数过多这话,是不是出自你口?”祖爷反问,眼神无情。 阎世城咬咬牙,垂下眸,缴械投降,“不多。” “那就闭嘴吧。” 祖爷道:“轻歌,扶我回去。” “是。” 轻歌扶着祖爷离开,周遭的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祖爷是彻底接纳夜轻歌了。 顿时间,夜轻歌在落花城的地位水涨船高。 魏府魏离见此,若有所思,他蓦地离去,回到魏家。 魏离跟魏老说明此事之时,冥千绝便在跟魏老下棋,听得一清二楚。 魏老手执黑棋,落下一子,呵呵一笑,“祖爷这个老狐狸,算盘打的好,利用夜轻歌清扫阎家,夜轻歌进了阎家,就失去了燕复平的信任。” 魏老捡起几粒白子,浑浊的眼看向冥千绝,“冥会长,你要输了。” “不到最后,输赢便是个未知数,魏老现在谈论输赢,会不会为时过早了?”冥千绝笑。 “你的白子都是漏网之鱼丧家之犬罢了,大势已定,何惧也?”魏老夸张一笑。 “丧家之犬,苟延残喘才能绝境逢生,魏老一子定乾坤,棋艺惊人,不过,即便敌人全军覆没,也不该掉以轻心,往往是那些微不足道的,才最为致命。” 冥千绝说罢,一子落下。 魏老双眸一睁,“妙啊,这一步走下,绝处逢生,剩下的死棋全都活了。” “谁能想到,父母双亡,丹田破碎的夜轻歌,能在四星刮起风浪?”冥千绝道。 他当初占卜,推算出夜轻歌时,他甚是惊讶。 那样一个人,能有何用? 这几年夜轻歌的成长,让他震撼不已。 “冥会长,咱俩可说定了,我若是下赢这一盘,你秘密操练的佣兵军,得借我一些。”魏老谈及正事,眼放精光。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是食言之人?” 冥千绝坐在椅上,一身紫袍,邪佞如斯,高雅清贵。 魏离看了眼冥千绝,皱皱眉。 魏老与冥千绝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危险太大。 然而魏老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唯有冒险,才能有所收获。 “离儿,下去吧。”魏老摆摆手。 “是。” 魏离弓腰离去。 魏离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吴紫灵的房间,吴紫灵坐在床前似是与丫鬟谈到什么,眉开眼笑。 魏离站在门前,欢声笑语传进耳里。 他透过窗户,看到吴紫灵的笑脸。 没有倾国倾城的姿色,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抓着他的心。 魏离皱眉,戾气散发。 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人罢了,何足挂心? 可,吴紫灵从未对他笑过,一次都没。 魏离推开门,走进去,吴紫灵看见他,刹那间就把脸上的笑容收住。 丫鬟缩在一旁,万分恐惧。 魏离看了眼丫鬟,丫鬟立马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吴紫灵二人。 魏离朝吴紫灵走去,吴紫灵往后退了几步。 一段时间过去,她消瘦了许多,就连脸颊都没了以往的圆润。 “你怕我?”魏离一把抓住吴紫灵下颌。 吴紫灵目光躲闪。 见此,魏离的心一阵阵抽搐,像是裂开了一道缝,疼痛由此蔓延至四肢百骸。 魏离撕裂掉吴紫灵身上的衣裳,吴紫灵双目瞪大,一声尖叫,身体颤抖不已。 如见鬼。 魏离见此,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松开手,吴紫灵瘫软在地。 魏离看了眼吴紫灵,转身走了出去。 丫鬟走进来把吴紫灵扶起,拿着披风盖在吴紫灵身上,“小姐……” “我没事。”吴紫灵闭上眼。 这样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 可,她背负着家族使命,她不能离开,就连死,也不行,否则吴家前功尽弃。 第1589章 把老夫孙女交出来 魏府,魏老与冥千绝博弈,棋逢对手的痛快怕是只有他们二人清楚。 然而这一盘棋局里隐藏着什么样的居心,就不得而知了。 轻歌扶着祖爷回到了住处,祖爷说:“我听小九说,你与佣兵协会会长冥千绝是死对头?” 轻歌点头,“不死不休。” 祖爷讶然,“这么严重?” 轻歌抿唇不再说话,她不愿听到冥千绝这个名字。 “我调查过了冥千绝,冥千绝此人是个大人物,若你们之间有仇恨的话,一定要多加小心。”祖爷道:“据影卫的调查,冥千绝秘密操练五十万佣兵军,所向披靡。” “佣兵军……”轻歌眸光闪耀,“他果然是有野心的,佣兵军的事,永夜生知情吗?” “尚不知情,城主府应有尽有,唯独消息渠道不然三大世家,这也是永夜生最懊恼的,三大世家之中,影卫的消息,概括天下,无所不知,恐怕其他两家也不知道佣兵军。”提及影卫,祖爷神情里透出骄傲。 影卫由她一手创建,从无到有,最终成了阎家的杀手锏,落花城,乃至于四星大陆的人皆是闻风丧胆。 影卫过,锋刃在,谁独尊?落花阎府。 正因为如此,在祖爷面前,其他人都得低下头,永夜生也不例外。 轻歌看着祖爷,心思百转。 祖爷瞥了眼轻歌,大笑,“你还是没有放下戒心,真是个防备的孩子。” 祖爷说的没错,轻歌一直提防着祖爷,哪怕祖爷把珍贵的凤扇与紫檀珠都交给了轻歌,也不能得到轻歌的全部信任。 就算轻歌拿着凤扇、紫檀珠,那又如何? 等轻歌的利用价值被彻底榨干,祖爷可以随时取回? 祖爷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你娘若有你一半的精明,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凄惨。”祖爷哼了声。 “命由天定。”轻歌淡淡的道。 “命由天定?”祖爷拍桌而起,“若她听我的,不跟着那姓夜的小子走,何至于年纪轻轻死于他乡?她若留在阎家,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如何相争?我早便说过,你母亲要嫁给四星最为优秀的男人,而非是那个小子。” “我父亲天赋异禀,北月奇才,四星战神,情深义重,何至于被祖爷说得一文不值?”轻歌道。 “情深义重?”祖爷愤怒,拐杖压了压地面,她直视轻歌,怒道:“正是他的情深义重才导致碧瞳丢了性命,若非他是非不分,若非他认贼作兄,碧瞳又怎会跟他一同赴死?” 轻歌沉默了。 这件事,的确是夜惊风的错。 夜惊风为了与北月皇的兄弟之情,葬送了阎碧瞳的命,同时也让屠杀军多年颠簸流离,群龙无首。 一方面,夜惊风有血有肉重情义,另一方面,夜惊风不够负责。 祖爷一番怒吼过后,身体疲软,满目哀伤。 “轻歌,你娘是恨我的。”祖爷说。 轻歌不解,“恨你?” “因为你娘是神月都殿下的女儿,我恨她,对她特别的苛刻,可我也最宠她。”祖爷太息。 她对阎碧瞳,爱屋及乌,恨屋及乌。 祖爷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 她把后半生所有的爱都给了阎碧瞳,阎碧瞳却跟夜惊风走了,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祖爷与夜轻歌谈话时,哪怕争吵,她也有几分开心。 至少,阎家众人,她一怒过后,就连阎小五都不敢说话。 夜轻歌不同。 祖爷转头看向夜轻歌,夜轻歌坐在桌前,把仅剩无几的断肠酒拿出来,倒了两杯,她举杯邀祖爷,“祖爷,来一口?” “不喝。”祖爷冷面无情。 轻歌耸耸肩,无所谓,“也是,祖爷年纪大了,半只脚都进棺材了,不敢喝烈酒,我的错,我的错。” 祖爷:“……”她真想撕了小妮子这张嘴。 祖爷闷哼一声,“谁说老身不敢喝的?想当初,老身在神月都,千杯不倒。” 祖爷走到桌前坐下,吩咐道的:“来人,把酒窖里的迎春酒拿来,老身今日要与你不醉不休。” “随时奉陪。”轻歌道。 祖爷看了眼轻歌座位,轻歌坐在北面,北为上,是尊贵之人与长辈的位置。 “不愧是村野丫头,如此的没规矩,知不知何为尊老?”祖爷皱眉,一脸的嫌弃。 “那祖爷知不知何为爱幼?”轻歌眉头一挑,任性道。 祖爷看着轻歌无礼蛮横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你这孩子,胆大包天,三日后乾坤碑不要放松警惕。” “是。”轻歌道。 婢女将迎春酒拿来,放在桌上,轻歌与祖爷一人一壶酒,痛喝牛饮,甚是痛快。 祖爷爽朗大笑。 “你那个未婚夫,何时带来给外婆见见?”祖爷问。 “三年后。”说罢,轻歌皱眉,甚是懊恼,“祖爷,你还能活到那时候吗?” 祖爷一口酒水险些喷出来,“你放心,外婆必然长命百岁。” “祖爷放心,轻歌一定会为你养老送终的。”轻歌道。 祖爷嘴角抽抽,这孩子是在咒她吗? 然而,几番谈论下去,祖爷一直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一直板着的脸,也笑了起来。 祖爷笑的时候,面目慈祥,雪白的脸上多了老年斑和皱纹,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世人都说,阎碧瞳美得惊艳,但不及祖爷十分之一的风骨。 祖爷一壶酒入腹,醉意朦胧。 祖爷叹息,“老了,真是老了,都喝不动了。” 祖爷身居高位,儿孙满堂,可她比任何都人孤寂。 夜轻歌的到来,便是化解她的孤独。 喝到尽兴处,屋门被侍卫打开。 祖爷怒:“何事?” 侍卫行礼,“祖爷,外面来人了,那人自称是夜姑娘的爷爷,说是要找祖爷算账,祖爷诱拐了他孙女。” 轻歌拿着酒壶的动作一顿。 侍卫才把话说完,夜青天便气势汹汹来了。 人未到,声先到。 “臭老娘们,快把我孙女交出来,我孙女要是被欺负了,小心老夫一把火烧了你阎家大院。” 轻歌抬眸看去,夜青天骂骂咧咧的走来。 夜青天一身青色蟒袍,速度异常的快,眨眼间就过来了。 夜青天跨过门槛,推开侍卫,走向祖爷。 第1590章 相看两相厌 夜青天听到轻歌进了阎府,立即快马加鞭的赶来落花城。 夜青天恶狠狠瞪着祖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见祖爷与轻歌坐在桌前喝着酒儿,夜青天的怒火蹭蹭蹭往上涨。 “老不死的,我阎家大院岂是你胡来的地方?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赶紧回你的北月去。”祖爷嫌弃的摆摆手。 当初因为阎碧瞳和夜惊风的事,两人争吵不休,相看两相厌。 轻歌父母死后,两人之间的恩怨更加深了。 夜青天拉着轻歌就往外走,“小歌儿,谁让你来这鬼地方了,净死人的,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轻歌眸光微闪,她随着夜青天往外走。 赤羽说过,夜青天的病情虽然缓和了不少,但随时有发作的可能,夜青天根本受不得刺激。 “慢着。” 祖爷怒喝一声,拄着拐杖快速悬现在门前,拦住二人去路。 “夜青天,在阎家,才能激发轻歌的潜能,留在你那穷酸地方,只会埋汰了她。”祖爷道:“轻歌是我外孙女,岂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谁知道你这老妖婆藏了什么心思,还你外孙女?这十几年,你看过她一眼吗,还是给她买过一件衣裳?现在轻歌有出息了,就说是你外孙女了,你这六亲不认的老妖婆,连自己女儿都不要,更别说外孙女。”夜青天执拗的说,眼睛瞪得极大。 祖爷的脸黑了下来,“夜青天!” “老妖婆,你是不是爱慕我?喊老夫名字喊的这么深情,真是叫人恶心。” 夜青天似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满眼都是嫌弃。 祖爷被夜青天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夜青天是第一个。 “十几年过去,还跟个地痞流氓一样,净会些耍无赖的把戏。”祖爷不屑一笑。 “地痞流氓?就算是地痞流氓,也看不上你这老妖婆,别自作多情了,七老八十了,还这么放荡。”斗起嘴来,夜青天不输任何人。 祖爷嘴角抽抽,恨不得一拐杖把眼前的老人给砸死。 “夜青天,给我滚出阎家,把轻歌留下来。”祖爷怒道。 “老夫要带轻歌一起走,你阎家一堆吃人的怪物,休想欺我孙女儿,别说我老了,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你们。”夜青天停止腰杆,丝毫不让步。 祖爷被夜青天气得头晕眼花,奈何斗不过夜青天,夜青天那张嘴,毒的很,十几年前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轻歌看着夜青天苍白的发,微微一笑,满心都是暖意。 “爷爷,让我留下吧。”轻歌见夜青天、祖爷二人僵持不下,开口道。 夜青天一愣,身体僵住,委屈巴拉的看着轻歌,低着头抹眼泪,“好啊,爷爷养大的闺女跟着外婆跑了,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给我三尺白绫好了,让老夫死去。” 轻歌:“……” 留在阎家,比与燕复平合作强。 姬月给她的时间不多。 若没有屠杀军和三千高等魔兽,她只要突破大灵师就好。 可现在不同,她树敌太多,唯有步步巅峰,才能守住身边这群人。 祖爷给的条件很诱人,进阎家,是她走的一条捷径。 并且,云月霞与释音说了,半年后她有生死劫。 夜菁菁还被永夜生关在城主府…… 眼前困难重重,她唯有绝境逢生。 轻歌复杂的看着夜青天。 她戾气太重,烈性如火,可她从不会去忤逆夜青天。 夜青天故发出抽鼻子的声,“女大不由爷啊,真是世态炎凉。” 轻歌抹了把汗,明知夜青天是故意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抽搐。 “罢了,回北月吧。”轻歌叹了口气。 夜青天一喜,兴高采烈,“还是我孙女儿最乖了。” 夜青天极其得瑟骄傲的瞥了眼祖爷,祖爷看他那样子,拿着拐杖的手痒痒…… 夜青天哼起了小曲儿,“某些老妖婆,就别想着打我孙女的主意儿,还是好好管管你家的那些破事吧,我前几日订了棺材,老妖婆,要不要给你送一副来?” 祖爷:“……” 棺材—— 轻歌敛眸。 人到晚年,北月王孙贵族都会找上好的木匠做棺材,等死了之后就有归宿了。 轻歌看着夜青天花白的头发,还是不忍去忤逆夜青天。 她还真怕夜青天一时怄气,病情发作,等那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不了,你自己留着吧,我还早,不急。”祖爷把话刺回去。 “啧啧,老大不小了,还装小姑娘,你有小姑娘貌美如花吗?”夜青天万分嫌弃。 “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祖爷怄气。 “就你这破地方,老夫还不屑呆着呢,不过既然我孙女儿在这里,就勉为其难的住一晚吧。”夜青天说。 祖爷目瞪口呆,只觉得老眼昏花,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祖爷扶额。 夜青天见祖爷没话说了,转头看向轻歌,“小歌儿,厨房在哪,我把菜带来了,都是爷爷亲手种的,用寒冰封住,绝对新鲜,好久没吃过爷爷做的菜了吧,爷爷今天就露一手。” 夜青天突地怒视祖爷,“老妖婆,别想着偷吃。” “笑话,老身堂堂阎府之主,何须偷你的菜,老身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厨房就暂时借给你。”祖爷说。 “小歌儿,我们走。”夜青天与轻歌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祖爷屋前的两扇门。 “这是你的住处?”夜青天看着祖爷,问。 “如何?”祖爷不懂夜青天有何心思。 夜青天冷哼一声,撸起袖子,竟是把祖爷屋子的门给卸了。 “这门晦气,老夫就帮你拆了,不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夜青天红光满面,怡然自得,大摇大摆的与轻歌走向厨房。 轻歌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门,无奈的笑着。 真是个活宝。 祖爷气得险些晕倒,被婢女扶住。 四星大陆谁人见她不得恭恭敬敬叫上一声祖爷? 偏生这夜青天,喜欢触怒她,她还奈何不了。 祖爷坐在桌上,喝了杯酒,叹了口气。 夜青天当真要带走轻歌吗? 她看得出,轻歌很听夜青天的话。 祖爷揉了揉太阳穴,“真是头疼。” 阎家难得出个奇才…… 第1591章 死在我的刀刃下 夜青天找到阎府的厨房,把马车里新鲜的肉菜都拿了下来。 轻歌好奇的睁大眼,便见夜青天提着一只肥大的鸡进来。 “爷爷养的鸡,这些可都是爷爷的宝贝,谁要是敢动,爷爷就跟谁搏命。”夜青天熟稔的拿起菜刀,开始杀鸡。 北月的夜府,被夜青天整成了农场牧场,荒废的地全被开垦出来,种下了各种蔬菜,鸡鸭鱼肉也都养着,平时旁人就不敢靠近,喂养播种全都是靠夜青天一个人。 夜府的人都清楚,园子里的菜,鸡鸭们,全都得等夜轻歌回来后,才能宰杀。 夜青天对轻歌的宠爱,旁人都看不懂。 夜青天一直觉得亏欠了轻歌,以往的十几年,他从未好好保护过夜轻歌,导致夜轻歌被那些人欺负。 这一直都是插在夜青天心脏上一根刺,永远也不能拔掉的刺。 厨房的门被打开,阎小五走进来,她的眼神飘忽不定。 方才路过厨房的道路时,便闻到了诱人的香味,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进来。 “我听说你爷爷来了?让我瞅瞅。”阎小五双手环胸,背着一根潜龙画戟,看了眼轻歌,说。 夜青天:“……” 让她瞅瞅?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舒服? “对我爷爷有兴趣?”轻歌诧然。 “听说你爷爷做菜一绝?”阎小五反问。 “味道的确一绝。” “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不信。”阎小五轻蔑的道。 轻歌脸皮扯了扯,“那等会儿你来评判下?” 阎小五脸上浮现笑意,而后反应过来,阎小五闷哼一声,收起笑,一脸严肃,“那我就勉强的吃几口,丑话说在前头,那些垃圾,是入不了我口的。” 轻歌无奈,想吃就直说…… 夜青天看向阎小五,问:“这丫头是谁?” “阎小五。”轻歌说。 夜青天挑眉,阎小五的名,他也听说过,年纪轻轻,游荡四海,拜在隐世尊者的名下,实力过人,天赋异禀,乃是阎家奇才。 夜青天手拿菜刀,开始杀鸡,“杀鸡有讲究,得干净利落的朝鸡脖子上来一刀,把血放干净,后滚水烫鸡一阵,再拔鸡毛……” 阎小五双腿夹紧,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真残忍。” 轻歌不予理会阎小五,走到夜青天身旁,帮夜青天打下手。 炖鸡需要很长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夜青天炒其他的菜。 轻歌帮着洗菜,偶尔偷吃两块。 阎小五咽了咽口水,站在一旁,皱着眉头,“你也太不爱干净了,咋能用手拿着吃?” 轻歌看着阎小五,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症都要发作了。 不是说阎小五杀人如麻吗? 怎么跟沼泽兽一样罗嗦? 难不成跟沼泽兽是亲戚? 阎小五靠着门而站,时不时嘀咕一声,“何时可以吃啊,这菜已经够多了,随便给我炒几个就好了。” 夜青天朝着阎小五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给你炒的,你囔囔啥,我家歌儿都没说饿。” “喂,夜轻歌,他们说你要离开阎家?”阎小五问。 “确有此事。” “你何时离开?我等会儿去磨刀,把那阎厚勇给宰了。”阎小五说。 “明日走吧。”轻歌道。 “阎厚勇是谁?”夜青天好奇的问,这小妮子怒气冲冲想杀谁呢。 “我爹。”阎小五走到灶台前,顺其自然拿起一个包子,啃了一口,轻描淡写的说。 夜青天:“……”这都叫什么事,哪有女儿天天想着宰了自己老爹的,还是他家小歌儿好,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哦,他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不死也得死了。”阎小五把包子啃完,语气冷淡的说。 夜青天不愿再跟阎小五说话,只觉得阎小五心里扭曲阴暗。 这一顿饭,做到了大晚上。 夜深。 “饿了吧,先喝几口汤。”夜青天为轻歌、阎小五二人盛汤。 轻歌喝了口汤,听到呯的一声,她抬眸看去,便见阎小五一口喝完,碗里的鸡肉也吞个精光,她把见底的空碗放在灶台上,说:“继续。” 夜青天皱着眉,“杀鸡时觉得残忍,现在怎么不觉得残忍了。” “死于我口,乃鸡之荣幸,万物生长,也算是物有所值。”阎小五一本正经的说。 夜青天继而给阎小五盛了一碗汤,不过一瞬,阎小五就喝光。 夜青天把锅盖一压,“没有了,不准喝了。” “老头,明明还有。”阎小五咬牙,把碗递给夜青天。 “我歌儿还没喝几口,你一边儿凉快去,给你两碗就是你的荣幸了,休想贪得无厌。”夜青天如母鸡护犊般护着锅盖,生怕阎小五把锅里的汤给喝了。 “不行,我要喝。” “再胡闹,小心其他的菜也不给你吃。” 听得夜青天这么说,阎小五才消停了。 不多时,扶希、白媚儿也来了,把几十道菜端到幽兰院。 轻歌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夜青天。 三年,夜青天老了很多。 夜青天不再钟情修炼,一天到晚都是想着如何提升厨艺。 “轻歌,爷爷学会酿酒了,梅子酒,这回特地给你带了一坛子来。”夜青天从马车上拿出一坛梅子酒。 轻歌打开封口,味道醇香。 她看着夜青天,满心惆怅。 二人回到幽兰院,一桌子的好菜,众人吃的津津有味。 一扫而空。 其中,阎小五吃肉的速度,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几十道菜,她一人就狼吞虎咽了一半。 夜青天的眼神那叫个哀怨。 吃饱喝足后,白媚儿给夜青天准备了个房间住下。 回房前,夜青天道:“歌儿,明日跟爷爷回北月。” “好。” “……” 夜青天眸色古怪,他转头走进房间,背影萧瑟。 轻歌苦笑。 她始终不能陪伴在夜青天身边,让他不再孤寂。 第1592章 乾坤碑传承 轻歌躺在床榻,薄被罩着身体,她睁开双眼看着天顶。 每到夜深处,她便能感受到身体的最深处隐隐传来一股陌生神秘的力量,却有种亲切感。 精灵血脉终于有了解释,此前,她甚至以为是前世被拿去做过实验,才会突变。 成为精灵王的贡品吗? 轻歌抿着唇,闭上眼。 妖域也有精灵一族,妖域的精灵族,跟神月都有何关系? 那么,寻无泪呢? 那双鲜红的眼睛似鲜血流动,暗夜里绽放曼珠沙华。 轻歌皱起眉头,头疼欲裂。 头疼症像是跗骨之蛆般折磨缠绕着她,不死不休,前半夜轻歌几乎是掐着眉心度过的,直到后夜才堪堪欲睡。 她找祖爷问过进入位面隧道的地理位置,可祖爷不愿告诉她,位面隧道内的风暴波动,对修炼者有很大的损害,祖爷不希望她擅自进入位面隧道。 若不如此,她唯有等到突破大灵师,才能见到姬月。 天光亮了。 阎小五兴致盎然走到夜青天房间,推开门,屋内空空如也,桌上放着一封信。 阎小五拿着信走出去。 轻歌房内,轻歌坐在梳妆镜前,白媚儿为她梳着发髻,阎小五咋咋呼呼跃过门槛,高举雪色信纸,“你爷爷走了,留下一封信。” 阎小五把信递给轻歌,轻歌垂眸看去,信上白纸黑字,言简意赅。 夜青天回北月了,不必挂念。 夜青天的离去似是在轻歌意料之中,她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掌心燃起一簇精神之火,将信纸烧成灰烬。 夜青天不会干涉她的路。 轻歌望着铜镜里倒映出的面容,半边脸戴着贴在脸颊的黑皮面具,一双凤眸狭长,眼尾天生上挑,妖孽魅惑,偏生眸光冷如冰寒,似大雪纷飞,初冬来临。 轻歌一言不发。 此时,扶希进屋,“姐姐,爷爷走了。” “嗯。” “爷爷临走之前,煮了早饭,还把阎家大门给卸了,不知道把门丢到了哪里。”扶希道。 轻歌无奈笑笑,必然是夜青天气不过,悄悄卸了阎府大门,这一切,祖爷必然清楚,否则,阎府精兵侍卫如云,怎能让夜青天悄无声息的把门卸了。 “小五,这几天你不要出阎府,你想杀了阎厚勇,阎厚勇又何尝不想要你的命?”轻歌道。 留着阎小五,阎厚勇怕是寝食难安,父女相杀,祖爷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才把阎小五给她。 “就他那窝囊废,也能要了我的命?你想太多了。”阎小五邪肆的勾起一边唇角,肆虐一笑。 轻歌不言,阎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是进乾坤碑突破,她必须放下其他的事。 “夜轻歌,你那屠杀军,在哪里?怎么凭空消失,了无踪迹了?”阎小五问。 显然,她对屠杀军很感兴趣,但屠杀军契约三千高等魔兽后,说是历练,历练历练着就不见人影,人间蒸发了。 阎小五百思不得其解。 轻歌眼神闪烁。 屠杀军是她的底牌,在她没有突破至五剑灵师之前,绝不会暴露这一张杀手锏。 唯有这样,屠杀军才能淡出世人的视线。 “历练去了,该吃饭了。”白媚儿放下玉梳,走出屋门,去往正堂。 夜青天做的饭菜,还热着呢。 阎小五眯起眼眸看着轻歌的背影,她微抬下颌,跟上轻歌的脚步。 落花城内,这几日热闹非凡,最让人关心的无非是阎家乾坤碑,和落花秋季狩猎。 乾坤碑的存在算是个奇迹,魏、燕两家羡慕不已。 此次进入乾坤碑的足足有四个名额,至于能修炼到什么境地,传承到什么,有何机遇,全靠苍天。 轻歌进入阎府后,恰逢乾坤碑,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倒是没有其他动作。 轻歌清楚,真正的危险,在乾坤碑内。 乾坤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到时候随便处理下,幕后凶手便能逍遥法外。 轻歌手拿凤扇,暗中,影卫听从她的差遣。 影卫不比其他,见扇便见王,俯首臣称,异议者,杀! 这两天的时间,轻歌暗中掌握了些影卫的规矩,有阎狱帮忙,且,她聪颖慧智,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拿。 终于,乾坤碑打开的那日到了。 阎府大院,练武场占地面积极大,足足有五座夜府那么大,丝毫都不带夸张的。 看着这单单只属于阎府的练武场,扶希等人彻底明白,为何落花城人高高在上,认为四大国与其他疆土,都是穷乡僻壤,鸟不拉屎之地。 陆续有人走进阎家练武场,烈日当头,眨眼间便有四五百人。 练武场外围放置了数百席位。 九流、六家族、三大顶尖世家与城主府全都来齐。 阎府后辈在乾坤碑内取得的成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今年来了个夜轻歌,以往在外历练的阎小五也归来,阎家如虎添翼。 有夜轻歌和阎小五在,魏、燕、城主府必然忧虑。 轻歌堪称变态,阎小五修炼奇才,祖爷实力深不可测,影卫之势囊括四星,阎狱虽然不把自己当成阎家人,但他毕竟以阎为姓。 祖爷红光满面,坐在主席,德高望重。 “祖爷,恭喜,收获虎狼之才。”永夜生笑道。 他喜怒无形,没人能猜透他的想法。 永夜生在祖爷身旁坐下,眉头不由跳动,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感觉,有一双无比邪恶的眼睛,在狠狠盯着他。 轻歌精神世界里的魇,那双没有血肉骷髅黑洞的眼,透过空间概念,看向永夜生。 恨意惊人。 魇的存在,比乾坤碑还要奇迹。 轻歌一度猜测,究竟是什么,让魇一副骨头架子,有思想,有力量,有灵魂。 魇说了,他没有灵魂。 仇恨支撑他苟活于世间,诸多年过去,他甚至忘记了何为仇恨,以及仇恨的根源,只知杀了永夜生,他才能得到解放。 “祖爷,小五是个野孩子,不成器,轻歌在外多年,不懂落花城的规矩,再者,轻歌不也是你的女儿么,轻歌这般优秀,城主该高兴才对。”祖爷一番话说的很漂亮,意味深长。 永夜生笑了笑,“祖爷所言极是,看着轻歌成长,我这个做义父的,也很欣慰。” 第1593章 凤扇之主! 祖爷、永夜生二人闲聊。 魏府只来了魏离,魏老一直留在家中,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魏老还是不愿出来?”祖爷问。 魏离双手拱起,毕恭毕敬,道:“爷爷习惯独居,不问世事,闭关潜心修炼。” “想见他一面,还真是难。”祖爷冷嗤,“莫不是躲在屋子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魏离表情一变,低头不语。 祖爷挑眉,转头看向燕复平。 燕复平心情甚是复杂,阎家虽然内讧不断,但有夜轻歌和阎小五在,又有阎狱辅佐,阎家必成大器,他本以为魏老与世无争,经夜轻歌的口才得知,魏老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个。 反观他燕家,年轻一辈毫无天才,用尽大量天材地宝,一个成器的都没有,燕小七天赋不错,奈何年纪还小,而燕家又掌握着兵器铁矿,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且孤立无援。 夜轻歌进入阎家后,便彻底断了与燕家的联系。 燕复平不知如何走这一条路,才能保燕府太平。 燕复平的目光落在燕小七身上,燕小七屁颠屁颠,一蹦一跳的走到轻歌面前,从腰包里拿出一颗桂花糖递给轻歌,“娘亲,可甜了,你快吃吃看。” 燕小七腰间缠着黑龙鞭,头顶梳着两个牛角髻,额前垂下一溜碎发刘海,漆黑如墨的大眼睛眨了眨,仿佛能凝出水来,煞是可爱。 轻歌接过桂花糖,轻咬一口,味道甜腻。 燕小七笑着时露出一排牙齿,有几颗明显的蛀牙。 “以后少吃。”轻歌道。 “好。”燕小七侧着脑袋看轻歌,“娘亲真美,我爹就太丑了。” 燕复平正喝着一口茶,险些被燕小七呛得将茶水从嘴里吐出。 他兴许是天底下最为失败的父亲了。 燕小七甜蜜蜜的笑着,望着轻歌的双眼仿若会发光。 只要看到轻歌,她就一扫阴霾,心情不由自主的好起来。 轻歌今日穿着淡紫长衫,袖口和袍摆处绣着牡丹云纹,头上白发绾了个发髻,两鬓间垂下微弯的发丝儿。 阎小五站在身旁,燕小七嫌弃的看了眼阎小五,推着阎小五后退几步,“你这个坏女人,不要把我娘亲带坏了。” 燕小七很讨厌阎小五,兴许是因为名字差不多。 阎小五从不是忍让之人,哪怕面前是个小孩,她抽出挂在背上的潜龙画戟,画戟抵着燕小七白皙柔嫩的脖颈,杀意凛然,双目怒瞪,“信不信,我宰了你?” 祖爷见此,摇摇头,阎小五戾气太重,烈性如一头猛兽,她年纪大了,无法驯服,便想让轻歌来试试。 燕复平猛地站起,喝道:“阎小五,放开她。” “我杀了又如何?”阎小五还真有这个胆子和手段。 她从不惧怕落花城内的任何势力,哪怕见到永夜生也不肯低头,生杀予夺,我行我素,她杀伐果断,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阎小五手中的潜龙画戟不动,俯下身,睁大眼,凑到燕小七面前,朝着燕小七吐了口气,“我这人,最以为吃小孩了。” 燕小七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燕小七不敢动脖子,抽泣的喊着,“娘亲,救我。” “把戟放下。”轻歌道。 阎小五不愿,看着轻歌,轻歌与之对视,漆黑的眼像是两个漩涡深深吸纳着阎小五。 阎小五抿了抿唇,闷哼一声,把潜龙画戟移掉,挂在脊背。 阎小五双手环胸,抬起下颌,眼睛看向别处。 燕小七扑进轻歌的怀里,鼻涕眼泪全都往轻歌身上抹。 周遭其他人震惊的是,一向唯我独尊的阎小五,竟会听轻歌的话。 阎厚勇见此,一改平日憨厚,眼底扫过一道狠色。 祖爷欣慰点点头,看来,把阎小五交给夜轻歌,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祖爷面带微笑。 “祖爷心情似乎很好?”永夜生抿了口甜酒。 “儿孙满堂,阎家才人倍出,心情怎能不好?”祖爷道。 永夜生双眼讳莫如深。 今日来阎府的诸多世家之中,唯独秦家没来。 轻歌斩断秦家主的臂膀,秦家对轻歌恨之入骨。 轻歌进了阎家,此事就不是永夜生能管的,得问她祖爷。 “祖爷,开启乾坤碑的时间到了。”阎世城走到祖爷身旁,躬身弯腰,说。 祖爷起身,手持金蟾拐杖,她脊背挺直,看向四周,“今日是我阎府开启乾坤碑的大好日子,诸位也都清楚,乾坤碑的开启,就意味着机缘者将会得到传承,乾坤碑内,灵气充盈,力量巨大,至于能修炼到何等境地,传承到何等力量,皆是造化,诸位便是与老身一同见证造化之人。” 开启乾坤碑,需要影卫。 “轻歌,去开启乾坤碑吧。”祖爷笑道。 众人错愕不已,祖爷为何会让夜轻歌去开启乾坤碑? 永夜生看着祖爷,眼底出现笑意。 燕复平眯起眼,双手握成拳头。 轻歌点头,在万众视线下将凤扇拿出。 凤扇以玉制成,烈日当头,青阳照耀下,凤扇流转着琉璃之光。 当凤扇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刹那,风过无声,落针可闻,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落花城内,谁都知道阎家影卫力量多么强大威猛,祖爷一手创建影卫,并找人制出独一无二的凤扇,立下规矩,凤扇持有者,乃是影卫之主。 如今,这主宰着影卫的凤扇,竟在夜轻歌手中。 阎家诸多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尤其是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十年来,他们明争暗斗,纷争不断,只为了能得到凤扇,岂知为他人做嫁衣、 二人不甘,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既然是祖爷的决定,他们还偏不能找祖爷。 轻歌站在练武场中央,一袭紫衣,高贵雍容,端庄清雅,冷漠如寒。 啪啦一声,她将凤扇打开,似翡翠美玉般闪耀着炫目的流光。 “乾坤碑,开。”轻歌薄唇轻启,低声道。 骤然间,一道道黑影游走于天地间,残影重重,数百名影卫围着轻歌来回移动,交叉而走,在练武场上画出一道阵法,阵法的中枢便是轻歌所在之位。 第1594章 寒冰禁制 一道星辰光,从天而降。 便见轻歌的后方,练武场东侧,轰隆隆似天雷滚滚,其声震耳欲聋,其势排山倒海。 轻歌回头看去,万丈光中,练武场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一块银黑相间的巨石,体型巨大,宛若一栋高楼大厦,在天地颤动间,从练武场裂缝里钻出,不断往上升。 众人仰头望着。 巨石边沿下侧,赫然写着“乾坤碑”三字。 影卫们再度移动,将体内的灵气齐齐灌入乾坤碑内,碑前出现一闪浮虚门,门旁鬼火重重,碧蓝似海,随着清风鼓荡摇曳。 轻歌把凤扇收起,影卫们眨眼间消失。 轻歌扭头,转身,看向祖爷。 “你们几个,都进去吧,乾坤碑内也有重重危险,十年前死过一名阎家后辈,不可掉以轻心,至于传承和修炼,全看你们的造化了。”祖爷身体站直,高声道。 话落,包括轻歌在内的四人,全都走向乾坤碑。 轻歌最后一个走进乾坤碑,她踏进浮虚门后,鬼火消失,门也化作一道光,无影无踪,只有坚硬的巨石屹立在阎府的练武场上。 练武场众人尚未从凤扇之主是夜轻歌的消息之中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愕不已,心思各异,最为不甘的就是轻歌的两个舅舅了,阎厚勇与阎世城,两人争斗了一辈子,如今,全都把注意力放在轻歌身上。 若不把夜轻歌这个麻烦解决掉,他们争斗下去,将毫无意义。 阎狱与墨邪站在角落里,墨邪愈发的憔悴,好在阴魔莲有遏制落花毒的成分,否则墨邪身体只会更差。 乾坤碑内,重重白光如浮云,覆盖笼罩着阎家四人。 四人之中,只有阎时秉一名男子。 一阵阵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冷如冰霜,似大雪纷飞。 阎时秉眸光一个跳动,蓦地出现在轻歌面前,抱住轻歌臂膀,缩了缩脖子,“轻歌,我好冷。” 轻歌下意识一脚踹去,阎时秉身体倒飞,轻歌眼神薄凉,居高临下的俯瞰着阎时秉,“阎兄,我们不熟。” 阎时秉揉了揉屁股站起来,疼的呲牙咧嘴,“好狠的心。” “祖爷说过,乾坤碑外围有一层禁制,是阵法禁制,乃五行中的水。”阎烟道:“水乃冰霜化身,若不突破这层禁制,我们就无法靠近乾坤碑内部。” “这是阵法禁制,力量古老神秘,深不可测,异常强大,强行闯禁制的下场很惨。” 阎小五一本正经,严肃凝重,这一番话才说完,便见耳旁响起几道清脆的声音,阎小五三人转头看去,目瞪口呆,嘴巴张开,下巴好似都要掉了。 轻歌轻抬右臂,掌中流转氤氲着五行第二境地的冰封水,一丝丝彻骨寒气涌入她的身体里,传说中无比强大的寒冰禁制,就这么被破了? 阎烟、阎时秉几人对视,呆若木鸡。 要不要这么草率啊? 进入乾坤碑的人,哪个不是在寒冰禁制前束手无策? 她倒好,直接把寒冰禁制给生吞活剥了。 轻歌将乾坤碑外部的禁制寒气全部收纳进身体之中,乾坤碑里的寒冰元素,浓郁精纯,对于她突破五行之水的第三境地,有很大的好处。 轻歌颇为失望的摇摇头,喃喃着:“寒气再多些就好了。” 阎时秉捂脸。 她还嫌少? 瞧瞧,瞧瞧,这像是人说的话吗? 寒冰禁制消散,白光也不再那么强盛刺眼。 轻歌看向四周,这像是一座古老的宫殿,处处透露着荒凉凄冷,宫殿古朴华丽,庄严大气,没有任何烟火气息,冷清空荡。 轻歌站在宫殿之中,一股寒气自心头衍生,直冲天灵盖。 乾坤碑内的感觉,让她有种恐慌。 仿佛置身于冰冷的棺材中。 轻歌闭上眼,骤然间想到浮沉海里的棺材,以及那个跟她容貌相同的尸体。 轻歌头疼欲裂。 宫殿空旷,面积很大,四人走了许久都没看到尽头。 “乾坤碑是个迷宫,进入修炼宫前,我们四人务必团结。”阎烟道:“我听父亲说,乾坤碑内有许多禁忌,有一些隐藏的障毒骷髅,障毒骷髅在乾坤碑内是禁忌的存在,不可亵渎。” 阎小五双手环胸,闷哼一声,嘀咕着:“谁要跟你们一起走?” 阎时秉问:“轻歌呢?” 几人连忙找轻歌,片刻,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到轻歌,轻歌手里把玩着一个猩红骷髅头。 “障毒骷髅。”阎烟惊呼。 轻歌一个没拿稳,骷髅头落在地上,砸碎成齑粉。 阎烟:“……” 阎小五嘴角抽抽。 阎时秉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扇子,啪的一声打开,故作潇洒的摇晃了几下。 阎烟额上流了一滴汗。 轻歌看着一地的骷髅齑粉,摇摇头,叹息,“真是不经摔。” 阎烟呕血。 一段小插曲过后,几人开始找去往修炼宫的路。 阎烟一面走,一面道:“阎家的晚辈进入乾坤碑,最多只能进入修炼宫,专心修炼就有所收获,每个人的成果都不相同,祖爷曾说过,乾坤碑至高无上的地方是乾坤殿,但这么多年,从未有一人能找到那传说中的乾坤殿,唯独机缘者,才能进入。” 乾坤殿。 轻歌若有所思。 “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走出这一宫,乾坤碑内有八十一宫,其中还有死门宫,想要找到修炼宫,绝非易事。”轻歌淡淡的道:“进入修炼宫前,四人不可走散。” 轻歌说罢,猛地扭头看向阎小五。 阎小五说走就走,毫不犹豫。 “小五。”轻歌冷声喊住阎小五。 阎小五脚步停下,回眸瞥了眼夜轻歌,“兵分两路不是挺好的?” “回来。”轻歌面无表情。 阎小五转身就走。 轻歌眯起眼睛,精神之力迸射而出,阎小五走着走着,面前忽然绽放一股强大力量,阎小五身体后退几步,扭头看向夜轻歌,心惊。 夜轻歌的精神力竟是到了如此强大的地步? “夜轻歌,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阎小五一脸怒容。 “你能吗?”轻歌勾起唇角,轻笑一声。 阎小五懊恼不已,气急败坏,“你能不能谦虚点?” “不能。”轻歌道:“乾坤碑八十一宫危险诸多,不要轻举妄动,到了修炼宫,你想自尽我都不会拦着你。” “谁要自杀了,呸呸呸,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阎小五抓狂。 第1595章 障毒骷髅 轻歌好笑的看了眼阎小五,阎小五年纪不大,虽说杀人如麻,心肠狠辣,但依旧是小孩心性,只是命运不公,遭遇不幸罢了。 半天过去,四人都没找到门。 阎时秉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吐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也不知道这是乾坤碑八十一宫中的哪一宫,修炼宫也不知在哪,要如何去找,此宫之中既没有阵法缔结,也没有禁制,找到离宫之门,谈何容易?” 阎烟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知道了,障毒骷髅内有门的线索。” 此话一出,三人齐齐看向轻歌。 此宫内唯一的障毒骷髅,粉碎在轻歌手中。 轻歌脊背挺直如剑,她右手负于身后,不为所动,面容僵了僵。 当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抽风似得想着这骷髅有多硬,如此思考,便如此做了,她一松手,骷髅摔在地上,碎了。 啊,原来这么不经摔。 轻歌这般腹诽。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哪里都去不了?也找不到修炼宫?”阎小五问。 阎烟瞥了眼轻歌,点头,“是的。” 阎小五翻了翻白眼,往地上一躺,“算了,睡一觉,等乾坤碑再度开启,就自由了,什么修炼宫,乾坤殿,懒得去找。” 阎小五对乾坤碑不上心,若非祖爷逼着她,她也不愿来。 轻歌看向阎小五,通过两天的接触,她算是彻底了解阎小五是个怎样的人。 特别的懒,能睡就睡,不能睡最好是坐着,站着几乎都是要命。 还很喜欢吃,勾住她的胃,相当于是勾住她的人。 若非轻歌拦着,只怕阎小五现在已经在去往北月找夜青天的路上了。 轻歌在四周走了走,试图找到门。 阎时秉悄然无息跟在轻歌身旁,低声问:“你来阎家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成为阎家之主,如何?”轻歌淡淡的道。 “野心这么大?”阎时秉笑。 轻歌不言。 她的野心,不止于此。 阎家? 不够,怕是整个四星。 轻歌眼中闪耀着妖异的光。 当那一天来临,仇敌被她践踏在脚底,再无翻身之日,她守护的亲人将不受任何威胁。 其实,她也没那么大的野心。 嫁给姬月,找到夜惊风,得知阎碧瞳的生死,守护住这一群为她出生入死的兄弟。 然而,这四件事,哪一样,都不好做到。 “放手吧,阎家没你想象的简单。”阎时秉道,“你知道为何找不到门吗?因为我父亲已经把第一宫的门封死……” “想让我与阎小五死在这里,是吗?”轻歌冷嗤。 阎时秉惊讶,她连这一点都能想到。 阎世城与阎厚勇都想宰杀夜轻歌,阎厚勇更不会让阎小五活着走出乾坤碑,两兄弟不谋而合,十几年来头一次这么有默契。 阎烟与阎时秉都知道这件事,他们都做好了活下来的准备。 轻歌在得知障毒骷髅里有着门的线索之后,顺藤摸瓜联想到了一切。 “你父亲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轻歌漠然的说,头头是道的分析:“你父亲掌管乾坤碑的一切事务,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了,阎烟夜轻歌的性命无关重要,最好让阎小五活下来?” 阎时秉嘴巴微微张开,看着轻歌说不出话来。 父亲阎世城与他说的话,夜轻歌竟是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且一字不漏。 阎时秉甚至怀疑,他与阎世城的交谈,是不是被夜轻歌偷听到了? 可这么隐秘的事只有他们二人清楚,夜轻歌不可能近身偷听的。 她难不成是神算子? 轻歌喋血一笑。 阎世城应该能够看出,阎小五没有太大的野心,她生而为人,穷其一生,只为杀了阎厚勇而已,让阎小五活着,才是阎厚勇最大的威胁。 阎烟,才是阎世城的心头刺。 更别说夜轻歌了。 此次乾坤碑开启,阎烟与夜轻歌若一同葬身此处,阎世秉和阎小五活下去了,他阎世城才是最大的赢家。 夜轻歌一旦死亡,凤扇无主,必然易主。 阎厚勇也想借此机会杀了夜轻歌,但他必然会被阎世城摆一道。 轻歌侧头,望着阎时秉,笑意盈盈,满眼却是冰寒:“所以,你跟我说这一切,是认为我必死无疑吗?” “是的。”阎时秉道:“我父亲想杀谁,还从未失手过,只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如此自信?” “夜轻歌,我承认你很优秀,百年奇才,但,就算是你也绝不例外。”阎时秉道。 “阎世城粗鄙不堪,不曾想有你这么个英俊的儿子。”轻歌调侃的道。 阎时秉见轻歌一脸轻松,眉眼含笑,心里隐约生起怒气。 大难临头还没有自知之明! 他以为夜轻歌会恐慌,如今看来,是他想多了。 似是认定了轻歌只有死路一条,阎时秉卸掉虚伪的面具,道:“我并非阎世城亲生骨肉,他没有生育能力,这是个丑闻,他绝不可能把丑闻流传出去,再者,若无所出,想要争夺凤扇影卫以及阎家家主之位,岂不是要困难很多?我父母原本是东陵国一个附属小国的商人,阎世城千挑万选才看中了我的母亲,彼时,我母亲怀着妹妹,他带着人,杀了我父母两系亲戚,就连远在北月的亲戚也被杀了,我父母两脉一共两百五十六人,全部死在阎世城的刀下,独留我母亲一人。” 阎时秉母亲生得如花似玉,写的一手好字,正因为年少时无意中的题字被阎世城看中,听得别人的描绘,阎世城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女人。 尤其是得知她怀孕之后,阎世城兴高采烈,且占卜师说过,此女,有旺夫之命。 阎世城娶了她。 恰好,他少一个儿子。 可,阎时秉母亲当初生了个女儿。 阎世城崩溃,他想要个儿子。 女人相当恨阎世城,阎世城害得她家破人亡。 阎世城怕丑闻秘密泄露出去,毒哑了她,后又拿女儿的命威胁她,不让她轻生自尽。 阎世城找来一名修炼者,对女人下药,直到她怀有身孕,才将修炼者杀掉。 每当她想死去,阎世城就拿参汤吊命,且在她女儿身上划了一道。 如此,她才乖顺,生阎时秉之际,几乎要了半条命。 第1596章 碑内意外! 阎世城很喜欢这个女人,变态的喜欢。 女人对他恨之入骨,她曾经的幸福,被阎世城毁灭。 阎世城把她女儿关在密室,由此来威胁她,若她敢自杀,阎世城会把她女儿折磨的生不如死。 女人陪了阎时秉五年,从出生开始,这五年里,女人对阎时秉拳打脚踢。 阎时秉一直不懂,直到他五岁那年,母亲得知那个被关在密室里的女儿早已死亡,也轻生了,女人的婢女在临死之前告诉阎时秉所有秘密。 这些,阎世城不知道。 “我很恨我娘。”阎时秉说,“可我更恨阎世城,他杀了我父亲,又逼死我娘,我现在还要认贼作父,真是可笑。” 阎世城对他不好,只是利用他来争夺影卫和阎家家主之位,再者,是为了杜绝他不能生育的丑闻外传。 阎时秉天赋极差,阎世城逼着他修炼,甚至在八岁那年偷听到阎世城说,他若再不突破,就杀了他,另找其他儿子。 这么多年,阎时秉都在战战兢兢之中度过。 阎世城咳嗽一声,他都诚惶诚恐,生怕性命会被阎世城夺了。 轻歌仰头看着天顶,天顶为玄白色,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阎时秉,“你不想杀我,对不对?” “果真聪明。”阎时秉道:“昨晚父亲与我说,务必要利用乾坤碑杀了你,但你是祖爷请来的人,凤扇之主,将会是他跟阎厚勇的仇人,我怎会让你死?” “你想杀了阎世城?”轻歌问。 阎时秉摇头,苦笑,“我只想摆脱他,他在我身上耗费太多心血,若不摆脱他,我一生都无法自由,三年前,我十七岁的时候,听他的话外出历练,对一个被狼群围剿的小姑娘一见钟情。” 阎时秉眼中露出向往之情,“小姑娘喜欢黏着我,她身体酥酥软软的,像是抱着一块棉花,她有孕时,我带她回落花城,我怕父亲接受不了她卑微的身份,就跪在父亲面前,父亲答应了我,那个晚上,我真的特别高兴,我天真的以为我们就能修成正果了,然而,第二日早上,我的床边没有她了,但乱葬岗多了一具尸体,一尸两命。”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真惨。”轻歌道。 沉默着—— 轻歌顿了顿,继而道:“想要自由,那就只有杀了阎世城。” 只要阎世城还活着,他便没有自由。 所谓只有,得拿命去换。 轻歌与阎时秉对视一眼,阎时秉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两枚墨黑色的丹药,“离宫之门已被父亲毁坏,若不在规定之内走出这一宫,宫内会有障毒,这是障毒的解药。” 障毒乃四星大陆十大奇毒之一,若无解药,必死无疑。 “阎厚勇必然也准备了解药,阎烟那边,也不用担心。”阎时秉道。 “接下来就打算在这里坐以待毙吗?”轻歌接过一枚丹药,反问。 “门被摧毁,通往修炼宫的路就没了,我们只能在这里等到乾坤碑再次开启,四人谁也不能找到修炼宫。”阎时秉说。 轻歌把玩着手中的丹药,掂了掂,问:“说吧,你的条件。” “我手中掌握着阎家护卫,以及一条晶脉,父亲很信任我,只要我知道的,就不会瞒着你,我只希望,最后,阎世城能交给我来处置。”阎时秉道。 “如你所愿。”轻歌道。 轻歌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阎烟与阎小五,阎烟盘腿修炼,阎小五呼呼大睡,轻歌甚至怀疑,阎小五这么懒的人,如何能修炼到三剑灵师。 有些人,是天生的修炼者,譬如阎小五。 她哪怕躺在那里,自有灵气吸入丹田,净化污浊之气。 乾坤碑内,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亦没有明月星辰。 轻歌摸索着乾坤碑中八十一宫的奥义,九乃一劫,九宫纵横,方为乾坤。 乾坤碑囊括万象生灵。 “乾坤碑,是远古时期凤栖尊后让人打造的宫殿,共有八十一宫。”精神世界里,魇如是说道:“但据我所知,乾坤碑中并未有八十一宫,凤栖尊后面临双重命格星的生死劫,无法渡劫,导致惨死。落得了个悲剧下场,这座宫殿,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无数年后的今天,成为了乾坤碑,宫殿内大概是没人居住,荒芜了,不过,宫殿很是神奇,若有机缘,能够获得当初创造此宫之人的传承。” 修炼一途,很多时候都讲究个机缘。 机缘,说白了就是运气。 有机缘的人,遍地是黄金,想要突破那都是很简单的事。 若无机缘,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上巅峰。 轻歌并未放弃寻找修炼宫,她现在是三剑灵师巅峰,突破四剑的瓶颈境地,又逢多事之秋,她若能尽快突破四剑,便是多了一份底气。 然而,第一道宫殿的门就被阎世城摧毁了。 轻歌站定不动,眸光微微闪烁。 “丫头,朝东南方向走百步。”魇道。 轻歌抿着唇,走向东南方,百步左右,轻歌顿住,停下。 “你用灵气感应下。”魇说。 轻歌如魇所言,将丹田内的灵气灌入地下感应。 灵气好似被一堵墙隔绝,凝滞不前,轻歌眉头一皱,精神一凝,将灵气蓄满,再度感应。 那堵墙破碎的瞬间,一阵地动山摇,天地摇晃,轰然之声震耳欲聋。 轻歌站不稳,险些摔倒。 轻歌回头,眸光微微睁大。 犹如末世来临,这座没有尽头的宫殿,天顶掉下一块块巨石,地面出现无数蜘蛛网般的裂缝,裂缝朝四面八方蔓延扩散,缝隙巨大,裂缝之下,漆黑一片,像是深渊来临,九幽地府。 正在睡觉的阎小五被惊醒,吓了一大跳。 一团紫光,骤然出现,笼罩着阎小五。 阎小五意识全无。 阎烟皱眉,懊恼不已。 父亲跟她说过,乾坤碑内障毒太多,为此,还给了她障毒的解药。 这种天崩地裂的情况,却是从未出现过。 阎时秉在天地晃动之中稳住身形,急忙看向夜轻歌。 一道紫光闪烁,将轻歌吞噬。 阎时秉朝轻歌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突然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阎时秉,阎烟丢出了乾坤碑! 第1597章 你的丹田是什么做的? 阎家练武场,轰然间一声巨响,气势磅礴,如山崩裂,众人的耳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练武场成百上千的人,全都睁大眼睛看着乾坤碑。 乾坤碑剧烈摇晃,碑身震颤不已,裂开了许多缝,刺眼的紫光从裂缝当中迸出,闪耀在整个练武场上。 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摔落在地上。 是阎时秉二人! 祖爷猛地站起,眉头紧紧皱着,“乾坤碑裂,上君之怒。” “乾坤碑裂了?”永夜生讶然的问。 祖爷拄着拐杖走至阎时秉二人面前,问:“轻歌与小五呢?” “还在乾坤碑内。”阎时秉摔下来时,脸着地,脸颊摩擦掉了皮,血液渗透出,他趴着站起,说。 阎烟也受了些皮外伤,只觉得这太倒霉了,才进去,修炼宫的门都没看到,就被踹出来了? “乾坤碑一旦裂了,不允许出现任何人类的气息,轻歌她们怎么还没出来……”祖爷若有所思。 她仰起头,看向乾坤碑。 乾坤碑渐渐停止颤动。 “祖爷,轻歌跟小五会死吗?”阎烟问。 “她们若能在修炼宫毁灭之前逃出乾坤碑,就能活下来。” 祖爷说话时,乾坤碑碑身上的裂缝逐渐收缩。 此时,站在练武场外围的墨邪冲了过来,问:“祖爷,我能否进乾坤碑?” “不行,太危险了。”祖爷皱眉。 “我能把轻歌救回。”墨邪执拗。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愿看到轻歌深陷危险。 祖爷回头看了眼永夜生,皱皱眉,道:“这样,我先派影卫进去搜寻。两个时辰后,轻歌若没出来,你便进去?并且要听我的吩咐,我让你出来,就必须出来。” 墨邪犹豫一瞬,点头。 祖爷抓着金蟾拐杖的手用了用力,指节发白。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很少见。 乾坤碑上裂缝的消失,意味着乾坤碑关闭,乾坤碑内风暴横冲,夜轻歌想要活下来,特别的难。 祖爷焦灼等待着。 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心里窃喜,阎世城唯独遗憾的是,阎时秉没进入修炼宫获得灵气,阎烟还活着。 阎烟是阎厚勇最宠爱的女儿,炼器天赋极好,还是鬼眼大师的徒弟,也算是阎世城的一个眼中钉。 边侧,燕小七坐在燕复平怀里,愣了愣,忽然哇的一声大哭,嘴里还有一块桂花酥。 燕复平急忙安慰燕小七,燕小七这一嗓子,眼泪簌簌而落,燕复平那叫个心疼。 “爹,娘亲是要死了吗?”燕小七抽了抽发红的鼻子。 燕复平手掌轻拍了下燕小七,“胡说什么,别诅咒你娘,你娘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虽说如此,但燕复平心知肚明,夜轻歌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真的吗?”燕小七眼眶红红。 “不会有事的。” “好。” 燕小七破涕为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角落里,兰无心与极北女王见此,懊恼不已。 兰无心不悦的道:“夜轻歌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蓝儿的药引,只有夜轻歌的心脏符合,她怎么能死?” 兰无心攥紧双手,眼中流动着肃杀嗜血之意。 此时,轻歌意识模糊,混混沌沌,陷入一片荒芜的黑暗之中。 寒风刺骨,她头疼欲裂。 猛然间,她打开了双眼,转头看向四周,一座华美奢侈的宫殿,地面皆是翡玉铺成,龙凤之柱是两人合抱的大小,一张鎏金屏风,屏风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美人沐浴图,屏风之后,是一张贵妃醉酒榻,榻子乃半月形,铺着一条虎皮绒毯。 轻歌站起来,看向正前方,三阶玉梯往上,九龙凤座,琴瑟和鸣。 凤座上边,是一具骷髅架子。 骷髅森白,手肘撑在椅上,右手握拳,下巴抵在拳上,像是在深思。 这人,是谁。 轻歌看着骷髅架子,暗暗思索。 轻歌转头,看向大门处,悬浮着三个猩红大字。 乾坤殿。 传说中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八十一宫的主殿。 乾坤碑内的八十一宫,全都是为凤栖尊后建造,其中,乾坤殿乃是她的寝宫。 这骷髅骨架,莫非是凤栖尊后的? 可历史记载,凤栖尊后,死无葬身,骨头被都挫骨扬灰了。 轻歌走进乾坤殿内,推开小殿的一扇门,进入卧房。 床底下突地出现异动,响起两道极为古怪的声音。 轻歌戒备起来,身体紧绷出一根线,面对未知的危险,她全身防备。 床下突地伸出一只手,爬出一个人。 她抬起头,见轻歌愣在那里,疼的扯了扯嘴,连忙喊道:“还站着干嘛,还不快拉我出来。” 阎小五! 轻歌走至床前,把床底的阎小五拉起。 “他大舅的,不过是想睡一觉,差点睡到了鬼门关,轻歌,这是哪里?”阎小五揉揉酸疼的屁股,问。 “乾坤殿。”轻歌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神看向四周。 “乾坤殿?”阎小五惊讶,“那个极为神秘的乾坤殿?” “嗯。”轻歌淡淡应了一声。 乾坤殿内的灵气,精纯度起码是外面的十倍,像是被提炼过的。 然而,提炼灵气谈何容易,就算能够提炼,提炼出来的灵气,少之又少,如凤毛麟角般珍惜,可在乾坤殿内,长空里全都流动着提炼过后的灵气。 阎小五闭上眼,呼吸一口,“这里的灵气都是香的,果然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说罢,阎小五盘腿坐下来。 这里的灵气,绝对能够助她突破四剑。 轻歌眉头一挑,片刻后也盘腿坐下,潜心修炼。 天地间提炼过后的精纯灵气,全都朝轻歌、阎小五二人的丹田汇聚而去。 阎小五突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蓦地打开双眼看向轻歌,轻歌的丹田好似是个的无底洞,便见所有灵气,全都进了她的身体。 无数精纯灵气此刻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流逝。 阎小五瞪大眼,怒了,“夜轻歌,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好东西是要一起分享的,你不能独吞。” 阎小五表示很委屈。 这灵气她才吸入一点,夜轻歌就快一扫而空了。 她的丹田是什么做的? 金子吗? 轻歌不为所动,继续收纳灵气。 乾坤殿的所有灵气,犹如一阵风,以惊人的速度钻入轻歌的丹田。 阎小五看的那叫个眼红…… 第1598章 火灵珠 阎小五见乾坤殿内的灵气越来越少,不由急了,连忙闭上双眼,沉心修炼。 然而,阎小五才吸入一点儿灵气,便发现那些被提炼过的精纯灵气,全都没了。 轻歌修炼完毕,已经到了四剑灵师的瓶颈,就像是一张纸隔着,只要撕破这张纸,就能突破,来乾坤碑内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轻歌心满意足。 她打开双眼,薄唇微张,吐出一口浊气。 轻歌扭头看向阎小五,“修炼的怎么样了?” 阎小五:“……”她迟早要被夜轻歌气死。 轻歌起身,走至乾坤殿中央,她看着凤座上的白骨架子,目光微闪。 这骨架偏小,姿态妖娆,若她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个女人。 轻歌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建造出了乾坤殿。 九九八十一宫,纵横交错,华丽恢弘,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宫殿之中,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清新干净。 轻歌跨过玉阶,走至凤座前,她伸出手碰触骨架,那一瞬间,轻歌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 远古时期,无数年前,凤栖尊后在乾坤殿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一直陪伴在凤栖尊后身旁的是轮回大师和邪情领主,还有雪女。 远古两大奇女子,分别是凤栖尊后与雪女。 轻歌心脏里的雪灵珠似乎有某种触动,一股风凭空生起,骨架散落,堆在地上。 一簇火焰在骨架上燃烧,化作一个巴掌般大小的宝石,红光闪耀炫目,夺人眼球。 温度骤然间上升,像是有岩浆在弥漫。 火灵珠! 轻歌双眼一亮。 “凤栖尊后的魔兽是凤和凰,火灵珠乃是凰的心脏,丫头,你赚大了。”魇激动的道:“这副骨架,果然是凤栖尊后的。” 轻歌看着火灵珠,身体微颤,情绪与魇一样,非常的激动。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眼眶湿润了几分。 火灵珠是稀世之宝,价值连城,炼化火灵珠,便能驾驭火灵珠内的力量。 轻歌看到火灵珠的一刹那,想到了东陵鳕。 东陵鳕身体那么差,是寒冰化身,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她。 若东陵鳕有火灵珠,他如冰雪般的身体就能与人接触了。 轻歌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过—— 她伸出双手,掌心朝着悬浮在半空的火灵珠,一丝丝雪灵珠能量与五行之水氤氲在火灵珠的周围,包裹着火灵珠,而后将火灵珠放在虚无之境中。 她恨不得现在立即出现在东陵国,把火灵珠交给东陵鳕。 “你想给东陵鳕?”魇察觉到了轻歌的意图,“这么好的东西,你若炼化,实力必然大涨,给东陵鳕,发挥不了火灵珠的价值。” “不,在东陵鳕的身上,才是它的价值。”轻歌道。 实力这种事,她可以努力修炼。 但能遏制住东陵鳕寒冰之气的宝物,可就没有几个了。 这一生,她亏欠东陵鳕太多,无以回报。 不论是人情,还是感情,她注定只能亏欠。 若能弥补,她必然穷其一生。 轻歌收好火灵珠,走下阶梯。 火灵珠本是凰的心脏,却在凤栖尊后的骨架之中,这是为何? 轻歌不解。 突地,一道愤怒嘶鸣声响起。 这座华丽宫殿,轰然坍塌,一切奢侈皆成泡影。 阎小五从寝宫内跑出,仰起头,瞪大眼。 宫殿坍塌过后,她们站在一堆废墟之中,破碎的乾坤殿,成了无尽的黑暗空间,遥远的南方,一双巨大的羽翼燃烧着熊熊烈火,从暗黑中破空出现。 鸟儿嘶鸣的声音,尖锐刺耳。 猩红的羽翼上燃烧着火焰—— 那鸟儿抬起了头颅,血红的眼恶狠狠瞪着轻歌二人。 “这是凤,火灵珠是凰的心脏,你把凰的心脏取走,它饶不了你,凤之所以现在出现,看来,这么多年它一直被封印在乾坤殿内,火灵珠是解除封印至关重要的一步。”魇说。 远古时期的凤,作战能力不容小觑。 尤其是它被封印了这么久,就就像是饥渴难耐的囚徒碰到赤裸少女。 更别说轻歌把凰的心脏拿走了,凤誓不罢休。 轻歌皱眉,若在平时,为求保命,她绝对会把火灵珠给凤。 可现在不同的是,她决心如石,火灵珠千载难逢,她绝不会拱手让出。 有了火灵珠,东陵鳕的下半生,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虚无之境里的火灵珠似是察觉到凤的气息,竟是跳动了几下,想要朝凤靠近。 凤凰乃万鸟之王,火灵珠出现在虚无之境,强大的兽之气息立马蔓延出来。 火灵珠放置在沼泽兽的旁侧,沼泽兽呼呼大睡,正香甜着,被火灵珠的跳动给吵醒。 沼泽兽一爪子朝火灵珠拍过去,兽语怒言:“动什么动,老老实实的呆着,你们飞行魔兽会飞了不起啊?给我一双翅膀,我也会飞,还瞧不起我们陆地的,也不看看自己啥样,我早就看你们不爽了。” 沼泽兽逞起威风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似是打上瘾了,沼泽兽卯足劲,又是几爪子拍了下去,跟打皮球一样。 火灵珠在地上撞击弹跳了几下,突地,一簇火焰燃烧在火灵珠周围,一双羽翼伸展出来,逐渐变大。 火灵珠幻化成一只火鸟儿,足足有两人的体积大,对于凤凰来说,这还是迷你大小。 凰周身烈烈火焰,古老强大的气息扩散开来,它浮于空中,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沼泽兽,尖锐的嘴儿一张,一闭,漠然出声:“听说,你看我不爽?” 沼泽兽一个激灵,像一条死鱼般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杀戮血狼与绛雷蛇都鄙夷的望着沼泽兽,瞧这没出息的样,说出去简直丢它们魔兽的脸。 凰看向绛雷蛇,绛雷蛇一愣,而后连忙低下脑袋。 惹不起惹不起—— 杀戮血狼化作人形,臀部翘起一条猩红色的大尾巴。 “人类,把本座放出去。”凰道。 轻歌仰头看着凤,听到凰的话,皱了皱眉。 凤的羽翼,遮天蔽日,一簇簇天火如散花般落下。 “凰死后,会变作火灵珠,火灵珠历经时间洗礼,能够涅盘重生。”魇道。 凰已涅盘重生,便不是火灵珠了,也不能给东陵鳕。 轻歌满目失望之色。 第1599章 天凰火种 凤、凰算是远古时期的两位将军,曾为凤栖尊后立下汗马功劳。 而且,凤与凰乃是夫妻,形影不离,凤为丈夫,凰是妻子。 轻歌把凤的妻子掳走,凤自然誓不罢休,怒火滔天。 天火漫天落下,红的颜彩刺痛了轻歌的眼。 一道天火就要砸在阎小五身上,轻歌猛地攥住阎小五的手,一个用力把阎小五扯到身旁,阎小五堪堪躲过一劫。 凤庞大的身体立在高空,它嘶叫一声,天地为之颤动。 凤与一般的鸟儿不同,华美,惊鸿一现,三尾,嘴似鹦,足如鹤,羽若雀,仿佛结合了所有高贵的飞行魔兽的优点。 凤凰与龙,分别是飞行、陆地魔兽里的两种帝王血脉。 在四星大陆,这两种魔兽,都是神兽,它们与普通魔兽不同,生来就是神兽,只不过是幼年到成年的变化而已,普通魔兽想修炼至神兽,就算花费三生三世,也没多大可能。 不论是人类,还是魔兽,投胎,都是技术活。 凤勃然大怒。 虚无之境内,凰察觉到了凤,欣喜不已,红光闪耀,她自光芒中走来,化作人形,一袭红衣,眉间一点朱砂,红眸如血,涌动着喜意。 女子面容绝美,白如冬雪,红眸当中似有火焰燃烧。 她带来炙热—— 虚无之境内的温度过高,沼泽兽都化成了一滩水。 绛雷蛇与杀戮血狼也不太适应这种温度炙热。 倒是沉睡在轻歌精神空间里的火焰龙,与凰体内的火种,产生了共鸣。 “夜丫头,若能得到凰的火种,能减少火焰龙沉睡的时间。”魇道。 轻歌抿唇,火焰龙若能觉醒,实力高涨,她的战斗力也会逆天。 可…… 火灵珠…… 轻歌双手紧紧攥起,朝虚无之境里抛入一道声音:“把火灵珠给我,我就放了你,否则,你别想出去。” 过了这么多年,凤与凰实力大减。 “你是在跟本座开玩笑吗?愚蠢的人类。”凰坐在姬月的九蛇宝座上,双腿交叠,脊背深陷,轻笑一声,说。 “若不然,你别想走。”轻歌冷淡的说。 天火骤降,她与阎小五一路狂奔,躲掉一道道炙热天火。 “你们凤凰一族,就这么不讲情义吗?若非我,你还是火灵珠的形态,无法涅盘重生,凤依旧被封印,如今,你想走就走,问过我吗?”轻歌说。 天穹上的凤,喷出一道焰火。 焰火扑向轻歌。 轻歌就地朝前翻滚,随后稳住身形,单膝跪在地上,系着发丝的红绳掉落,三千白发凌乱披散。 她抬头,仰起脸,一道红光映照在黑眸,由小变大。 便见那凤鸟儿,冲向轻歌。 轻歌双手紧攥,眉间印着一抹蓝焰。 “乾坤碑内有一层禁制,也算是封印,是寒冰禁制。”魇道。 轻歌躲过凤的攻击,穿梭于无数天火之间,长空出现一道道残影,她狂奔而去,速度可怕,凤追在她身后,尖锐嘴巴张开的刹那,火焰喷射而出。 阎小五躲过天火,惊骇的看着夜轻歌。 她看着凤,脑子空白了许久,才喃喃出声,“那是……凤凰!我的天,竟然是凤凰。” 轻歌一跃而起,再次躲过一道火焰。 她回头看了眼凤,不解的问魇,“寒冰禁制不是被解除了吗?” “被你接触的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雾气罢了,真正的寒冰禁制封印着乾坤碑,禁制没有接触,凤与凰就离不开,但你不同,你得到过雪女的传承,雪灵珠并幽蓝焰的力量,能够彻底解除封印禁制。”魇道。 闻言,轻歌眸光一亮,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轻歌停下来,回头看向凤,道:“我把凰还给你。” 凤身形止住,冷冷的看着轻歌。 轻歌精神一动,虚无之境里的凰,被她召唤出来。 凰站在凤的不远处,看着凤,眸中流动着情绪,千万言语,皆在这一眼当中。 凤见此,化作人形。 火焰如风。 凤红袍着身,眼瞳似血,眉间一簇火焰印记。 凤与凰生得很像,雌雄难辨,奈何体型不同,眉眼气息也不同。 凤的双眼狭长如魅,鼻梁长而高挺,剑眉星目。 凰的眸子含情却似冰,眼尾往上挑起,妖冶似火,眉似黛,眸如杏,朱唇若丹。 凤、凰拥抱的刹那,一双燃火羽翼从两人脊背衍生出来,包裹着二人。 轻歌颇为狼狈,她的衣摆被天火烧到,露出一截白腿。 她朝阎小五走去,凰突地喊道:“慢着——” 轻歌脚步顿住,冷冷的看着她,“还想杀了我?” 凰不言,走至轻歌面前,弯下腰,深深一躬,“人类,谢谢你。” 凤与凰都是有智慧的成年神兽,自然清楚,若非轻歌闯进了乾坤殿,他们依旧一个被封印,一个还是火灵珠的形态。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的不杀之恩?”轻歌轻笑一声。 “人类,方才是我焦急,有错在先。”凤走来,道。 轻歌挑了挑眉。 魔兽与人类势不两立。 尤其是凤凰这样的神兽高高在上,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谈话,也是意外。 “我适才在你体内感应到了火焰龙的气息,火焰龙是否在沉睡?”凰问。 轻歌点头。 凰道:“我们在这乾坤殿沉睡千万年,实力退化,而我才涅盘重生,我们拿不出很好的火种。” 凰摊开白嫩的手,掌心跳跃着一簇深红火焰 。 “此乃天凰火种,放在火焰龙身上,应该能助它觉醒。”凰道。 轻歌看着天凰火种,心里的某根弦微微一动。 轻歌本想用寒冰禁制,试图逼迫凤、凰交出火灵珠。 然而,对上凰真挚的眼,轻歌沉默了。 东陵鳕很需要火灵珠—— 但—— 轻歌把火种收下,她看了眼四周,一簇簇火焰在地上燃着。 轻歌道:“乾坤碑内有寒冰禁制,等我解除寒冰禁制,你们再走吧,你们是神兽一类,这么多年过去,实力下降,最好不要出现在世人眼中,否则会引来危难,若信任我的话,我会为你们找个去处,不被人发现。” “你是驯兽师?”凤问。 “是。” “你不想驯服我们?”凰半眯起眼打量着轻歌。 第1600章 好大的一个鸡蛋 凤与凰存活时间千万年,他们自然清楚人类贪婪的一幕,尤其是驯兽师,看见古老神兽,怎会不心动,恐怕会想尽一切办法驯服他们。 再者,轻歌可以利用寒冰禁制与他们契约。 “我已经有契约兽了,不需要更多。”轻歌淡淡的道。 “一只蠢狼,一条哑蛇,一个不知何时觉醒的龙种,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小魔兽,你不觉得寒酸?”于凤凰来说,虚无之境里的几头魔兽,除了火焰龙,其他都不能入眼。 就算是火焰龙,还在沉睡。 凤凰苍龙的血脉,与生俱来的高贵,压其他魔兽一等。 他们生来为王,统御万兽。 虚无之境内,杀戮血狼与绛雷蛇以及沼泽兽,都能听到轻歌与凤、凰的对话,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听。 轻歌瞥了眼说话的凰,淡淡的道:“他们都是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有他们在身旁,足够了,走吧,我现在去解除寒冰禁制的封印,送你们离去。” 杀戮血狼几头魔兽闻言,一个个脸上皆是露出欣慰的表情。 不愧是他们选择的契约者。 此生,无怨无悔。 哪怕死。 凰仔细盯着轻歌的眼睛,在那目光之中,他们没有看到任何的贪婪。 凤、凰对视一眼。 凰问:“你为何想要火灵珠?” “我朋友乃寒冰之躯,肌肤冰霜,不能与人接触,碰过他身体的人,都会遭到寒冰的反噬。”轻歌道。 “火灵珠能帮到他?”凰讶然。 火灵珠内蕴含着极强的凤凰之息和天凰火焰,若是炼化火灵珠,将力量转到自身,战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故此,当轻歌开口跟凰要火灵珠时,凰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贪婪的人类罢了。 现在才发觉,事实并非如此。 几人说话间,一道金光在不远处闪耀。 轻歌转眸看去,金光消散,一个金色的蛋破土而出,蛋有半人高,体积也大,蛋壳表面光泽剔透。 阎小五快步走来,睁大眼,好奇的说:“好大的一个鸡蛋,不知味道如何?” 轻歌眸光闪烁,这金蛋,有点儿诡异。 听到阎小五的话,凤、凰二兽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阴森冰寒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阎小五。 阎小五眨了眨眼,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人类果然是人类,愚不可及,这是鸡蛋吗?这明明是凤凰蛋,无知!”凤嗤了一声。 凰的情绪难以掩盖,激动不已,她朝凤凰蛋狂奔而去,抱着偌大的凤凰蛋,脸贴在蛋壳之上,她回头看向凤,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孩子还活着,凤,你看,它还活着。” 凤负手而立,双眸狭长,即便他故作镇定,眼中依旧涌出了无尽的喜色。 凤凰蛋。 凤与凰的血脉—— 轻歌看向凤凰蛋,金色的光泽倒映在她的瞳眸之中。 轻歌抿着唇,目光落在凰的身上。 她很想要火灵珠,若凤、凰二人态度恶劣,她或许能够强行抢夺,然而…… 轻歌闭上眼,感受到烫在火焰龙眉间的天凰火种,叹了口气。 罢了。 若没有火灵珠,凰的能力会降低许多,她一直保持着火灵珠的形状,实力早就大不如前。 轻歌转头,阎小五走到她身旁。 阎小五身上的衣裳被烧破了几处,灰头土脸的,她凑在轻歌耳边,幽幽来了一声:“老夜,你说,凤凰蛋比鸡蛋好吃吗?” 轻歌:“……”阎小五的关注点,还真是奇葩。 阎小五双眼发凉,嘴唇微张,哈喇子似要流出,“这么大的蛋,应该要吃好些天吧,古人云,凤凰蛋,滋阴补阳,味道一绝,就连那些山珍海味都比不上,尝过一次,不枉此生,老夜,这样,我跟你商量个事。”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几乎不用阎小五开口,她就知道阎小五想说些什么了。 轻歌不予理会,阎小五自娱自乐,一张嘴喋喋不休,眼放亮光,紧盯着凤凰蛋看:“这凤、凰都已经成年了,还是远古时期的神兽,虽然你驯兽能力不错,可这是神兽啊,还是成年神兽,闻所未闻,你驯服不了的,可这凤凰蛋就不一样了,凤凰破壳而出,见到的第一个生灵,不论魔兽还是人类,小凤凰都会跟随着她,你不是有解除寒冰禁制的能力吗,我们利用这一点,把凤凰蛋偷来,等凤凰破壳之日,你又收获了一头幼年的小神兽,岂不是皆大欢喜?” “然后,你就偷偷把凤凰蛋炖了吃了。”轻歌淡淡的道。 阎小五:“……” 阎小五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吹着口哨,眼神飘忽不定,别扭的看向四周。 夜轻歌果然是个厉害的人,连她的想法都能猜透! 阎小五闷哼一声,“不吃就不吃,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 轻歌扶额,她从未见过如此爱吃的人。 祖爷说阎小五难以驯服,戾气太重,日后会害了自己。 可在轻歌看来,只要抓住阎小五的胃,就能勾住她的心。 绝无仅有,千古一遇的凤凰蛋,她竟然只想着好不好吃。 只要一想想凤凰蛋放在灶台上炖成汤,轻歌一阵恶寒,只觉得太暴殄天物了。 那侧,凤与凰站在凤凰蛋面前,凤依偎在凰的怀里,微笑着看向凤凰蛋。 远古时期那一战,他们以为,凤凰蛋已经不复存在了,没想到,凤凰蛋这么坚强,存活了千万年。 在凤、凰二兽感触之时,轻歌并用幽蓝焰和雪灵珠的力量,解除封印在乾坤碑内的寒冰禁制。 没了寒冰禁制的束缚,凤、凰神清气爽,仿佛一展翅,就能遨游天穹,自由自在。 凤与凰看向轻歌。 轻歌道:“乾坤碑外有很多人,不乏有强者,你们若想悄无声息的走,很难,你们先进我的虚无之境,等无人之时,我送你们离开。” “谢谢你,人类。”凰走至轻歌面前,道:“你跟我们的一个故人,很像,可惜,她死的太惨了。” 轻歌:“……”这是在咒她呢,还是在咒她呢? 轻歌嘴角微抽。 第1601章 把心脏给你 “哪位故人?”轻歌颇为好奇的问。 凰回头看了凤,而后看向轻歌,浅笑一声,道:“是尊后凤栖。” 凤栖尊后! 轻歌眸光一闪。 自从她来到四星大陆,这几年里,凤栖尊后四个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她耳边响起。 轻歌绝不相信一切都是偶然。 “该走了。”轻歌道,“你们身体还差,离开乾坤碑,一定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四星西部,魔兽居多,有许多高等魔兽,你们可以去那里,不过,你们神兽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否则,四星将会动乱。” 两头成年神兽的现身,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定会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轻歌懂得人类一旦贪婪起来,必然猩红双眼,不择手段。 凰点点头。 凤打算把凤凰蛋带走。 阎小五眼巴巴的看着凤凰蛋,眸光闪了闪,胃也跟着抽动。 凤凰蛋啊,那肯定是人间美味。 若不尝一回,岂不是遗憾一生? 阎小五可怜兮兮的看着轻歌,她有自知之明,不是凤凰二兽的对手,可轻歌就不同了。 轻歌板着脸,面若冷霜,一副没商量的淡漠神情。 阎小五跺了跺脚。 二人二兽一蛋准备离开乾坤碑,凤凰欲要进虚无之境。 突然! 轻歌眸光闪烁,一道异动出现,寒意流动,轻歌毛骨悚然。 她蓦地抬头看向天空,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无边大地上燃烧着一簇簇鬼火,黑的夜里,浩瀚星辰连成一片,无数星芒如萤火之光。 远远地,十几道绿焰,由小变大,由远至近。 十几个脚踩绿焰,身穿黑衣,头戴斗篷的黑衣人,缓缓降落在乾坤碑内。 诸多斗篷里,一双双眼,摇曳着碧绿色的火光。 轻歌寒眸眯起。 九界守护者! 轻歌一眼就看到了熙子言。 熙子言走至凤、凰面前,道:“九界有规,四星大陆不能有成年神兽,二位,跟我等走吧。” 熙子言等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让凤、凰也严肃了起来。 “若我们不肯呢?”凤说话之时,脊背生出金色羽翼,火光照亮了这一方天地的黑暗。 “你们没有说不的权利,若束手就擒,起码走的风光好看点,若不然,你们觉得,你们能逃出九界的制裁?”熙子言说。 凤看向凰,凰无奈一笑,道:“走吧,四星大陆,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凤走到凤凰蛋前,想把凤凰蛋收起,熙子言却道:“抱歉,幼年神兽,不能离开四星大陆。” 这规矩,就跟灵师一样。 诸神天域内有先天境地的修炼者,也有十三剑灵师,但,低位面进入诸神天域,必须是大灵师,且,低位面中,不能有大灵师的存在。 很多时候,规矩,就是不讲情面,美名其曰九界公正,不过是给暴戾找了个借口罢了。 凤、凰千万年聚首,与凤凰蛋尚未相处,小凤凰也没破壳而出,他们舍不得走。 但,九界无情。 周遭,沉默了许久。 凰苦笑着,她走至凤凰蛋,玉手轻挥,一道火光映入凤凰蛋中,凤凰蛋不断缩小,直到变成鸡蛋的大小。 凰伸出手,金蛋落在她掌心。 凰呵护着手中金蛋,面上是依依不舍之情,她与凤并排走至轻歌面前,眼神虔诚真挚。 凰把凤凰蛋交给轻歌,轻声道:“小凤凰就交给你了。” 尘世危险,至少,他们此刻愿意相信夜轻歌。 “你们连我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你们也敢?”轻歌问。 “不重要,你不会伤害它的,它这么小,这么可爱,你会喜欢它。”凰笑着说。 轻歌一愣,她呆讷片刻,而后伸出手接过凤凰蛋,那么小的一个凤凰蛋,几乎没有重量,像是一块金镶玉,闪耀着富贵的光。 “等它成年,就能去找你们了。”轻歌说。 凰脚掌点地,掠至高空,身子变幻成火鸟儿,她张开鹦鹉般的嘴儿,一粒红光,从高空落下。 轻歌伸出另一只手,从凰身体里出来的火灵珠,落在她的掌心。 火灵珠小了一半。 凤说:“火灵珠是凰的心脏,她现在实力弱,若没了心脏,命不久矣,只能把一半的火灵珠给你,人类,我们不需要你叫什么,我们只要知道,你是个好人,就够了。” 高空上的鸟儿往下栽倒,凤变成巨大的火鸟,接住凰。 凤凰相依,两双翅膀,忽然变成了一双。 紧紧依偎,像是一只巨大的火灵鸟。 它们落在熙子言面前,绿焰吞噬了它们。 绿光闪耀,刺人眼球,等绿光消失,熙子言在内的九界守护者的以及凤、凰,全都消失不见。 轻歌抬头,那浩瀚星辰,也全都不见踪影了。 轻歌看向金蛋,手掌蜷缩,半握着拳头,她似乎感受到了生命的迹象。 那一刻,她热泪盈眶。 好人吗…… 她是个好人? 轻歌裂开嘴笑。 旁侧,阎小五睁大眼看了看金蛋,舔了舔唇,满是失望,“怎么小了这么多,都不够塞牙缝的。” 轻歌脸皮扯了扯,她不认识阎小五! “不准打凤凰蛋的主意!”轻歌漠然的说。 “好的好的。”阎小五如捣蒜般点点头。 轻歌看着阎小五双眼放着绿光的模样,始终不相信阎小五会就此罢休。 阎小五抓着轻歌衣袖,晃了晃,“我就吃一口,就一口!” “一口就没了。”轻歌冷着脸,不容置疑。 阎小五轻咬了咬下嘴唇,泄气了。 她得想个办法把这凤凰蛋偷来,要是能让夜青天来炖,就更好了,夜青天的厨艺,那绝对是一流。 想到夜青天,阎小五就觉得饿了。 “轻歌,我能嫁给你爷爷吗?”阎小五侧着脑袋,天真的问。 轻歌:“……”她把阎小五当朋友,阎小五却想当她奶奶? 轻歌把火灵珠与凤凰蛋放进虚无之境,随着凤凰蛋的消失不见,阎小五失望极了。 “不能。”轻歌道。 “那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做饭好吃的男人?”阎小五问。 “没有。” 阎小五失落的低下头,悲哀气息蔓延开来。 轻歌看着阎小五,问:“你很喜欢吃?” 第1602章 十万护城军 喜欢吃么—— 阎小五低下头,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眼前景象模糊,似是回到了从前,那些丧家之犬的日子,人人喊打,像是过街老鼠一样,卑微可怜的活着。 阎小五说:“从阎厚勇知道母亲怀着我后,就派人追杀,我出生后,阎厚勇变本加厉,我们母女俩一直在逃生,我记得有一回,母亲带着我躲在山洞里,山洞外全是狼,我们不敢出去,啃着枯树皮,那几年,从未饱腹过,导致身体里面全是泥垢,若非祖爷知道了我的存在,派人接我来阎家,恐怕现在还在挣扎吧,我娘亲利益熏心,城府深,喜欢算计人,但她对我很好。” 阎小五抬头,眼眸一片漆黑,“有一年,我们逃到了迷雾森林,我熬不过去了的时候,母亲把她的血喂给我,自己险些丢了一条命……” 那时,她暗暗发誓,终有一天,她才出人头地,让母亲不再颠沛流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去肯树皮跟泥泞。 正因为如此,当生活变好之后,像是某种癖好一般,阎小五很容易就被吃勾住魂,一吃起来,就停不下口。 轻歌沉默,精神恍惚,曾几何时,她也经历过这一切,再各大山体,热带雨林里奔走,为了执行任务,有时一蛰伏就是数月。 轻歌眸光柔和了许多,恰似清风拂过,绿水无波。 “东陵做的饭菜也好吃,下回带你去东陵吃,东陵国的菜口味偏辛辣,味道比较重。”轻歌道。 “无辣不欢,我的最爱了。”阎小五抬起手掌,“夜轻歌,说话要算数,不能反悔。” “自然。” 轻歌拍向阎小五手掌,清脆的声音响起,阎小五裂开嘴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轰然间,乾坤碑破裂,八十一宫全成泡影。 紫光闪耀,二人出现在练武场上。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西下,墨邪正想冲进乾坤碑,却被城主府的人拦住。 当他看见轻歌出现在眼前时,一愣,随即大喜,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祖爷见此,手紧握着金蟾拐杖,猛地站起,而后眉开眼笑,微微松开拐杖,继而坐回了椅上。 阎时秉与阎烟对视一眼,甚是惊奇。 他们以为,轻歌会葬身乾坤碑。 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则满怀失望了,夜轻歌与阎小五,都是极大的威胁,尤其是阎厚勇,恨不得她们就这样一死了之。 轻歌与阎小五走至祖爷面前,双手抱拳,“祖爷。” 祖爷欣慰点点头,“如何?” “祖爷,我们进了乾坤殿。”轻歌来不及阻止,阎小五就一股脑说出来。 乾坤殿! 此话一出,练武场上千人,皆是哗然,不约而同的张大嘴,倒吸冷气。 多少年来,进入乾坤碑的人,至多只能到修炼宫,乾坤殿,几乎是不可能的。 久而久之,便有谣传,进乾坤殿之人,凤主天下。 再者,轻歌得到了凤扇,一统影卫,不由让人多想。 “此事可真?”祖爷看向轻歌,身体颤动,激动异常。 多少年了,她以为,有生之年,见不到能进乾坤殿之人,没想到,夜轻歌做到了。 “乾坤碑颤动,我与小五的确进了乾坤殿,乾坤殿内有提炼过的灵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轻歌道:“我应该很快就能突破四剑灵师了,只是,我们尚未把灵气修炼完,就被送出了乾坤碑。” 祖爷凝视轻歌,“就只有如此?”语气颇为失望。 轻歌抿唇默然,祖爷又看向阎小五,“小五,还有别的吗?” 阎小五摇摇头,没了。 阎小五知道,一旦把凤、凰神兽以及凤凰蛋的事情说出来,夜轻歌将会引来四星大陆诸多势力的疯狂打击。 阎小五不在乎夜轻歌的生死,只是,夜轻歌若是死了,她怎么去东陵吃肉? “祖爷,可喜可贺,终于有人进入乾坤殿了。”永夜生站起,双手拱起,面色温和的说。 祖爷轻点头颅,淡淡看了眼永夜生。 此次阎家有两名三剑灵师进入乾坤殿,永夜生不得不防。 “轻歌是城主义女,城主,同喜。” 祖爷说话时看了眼墨邪,以她对轻歌的了解,重情重义,若墨邪的命脉被永夜生把持着,就等于抓住了夜轻歌的弱点。 “轻歌,此次秋季狩猎第一名,可以掌管落花城的十万护城军,你得加把劲了。”永夜生道。 落花城以往每年狩猎,拔得头筹者,奖励丰富诱人,但这一次不同,奖励竟是十万护城军! 护城军算是落花城的核心,由三大世家与城主府一同出资,召集天底下诸多势力很强的修炼者聚集而成,一共有三十万,此次秋季狩猎的奖励,就是十万,叫人怎能不心动! 轻歌眯起眸子,眉头皱起。 十万护城军,的确让人心动。 轻歌与永夜生对视,永夜生的双眼像是黑夜,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此次狩猎,我不参加。”轻歌道,“我与阎烟的战帖,也取消了,剩下的时间我想专心修炼,一举突破四剑灵师。” 她暂时不能动护城军,否则就站在众矢之的了。 护城军必须要三大世家和城主府的印章,才能控制,就算得到了十万护城军,也不能为她所用,反而把她拉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何况,永夜生也极有可能在试探她的野心。 “狩猎是乐趣,突破之事不急于一时,你初来落花城,怕是没试过落花城的狩猎,惊心动魄,血族兰长老与邪儿都会参与,你若不去,岂不是很遗憾了?”永夜生话里有话。 轻歌眯起眼睛,眸中惊雷四起。 兰无心,墨邪! 永夜生要她参与落花城的秋季狩猎,究竟是何居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轻歌默然…… 兰无心会参与狩猎,必然是针对她而来。 此次狩猎,危险重重! 祖爷拄着拐杖走了几步,冷冷瞥了眼永夜生,说:“城主,非我族类,怎能参与落花城的秋季狩猎?兰长老是血族人,与落花城的年轻人一同狩猎,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第1603章 秦魁上门滋事 祖爷眉头皱了皱。 每年秋季狩猎榜首者的奖赏,都需要三大世家和城主府一同来商议。 今年,永夜生擅自做主了! 另一侧的燕复平,也嗅到了一丝不和平的味道。 风,越来越大了。 已经彻底覆盖落花城。 想要乱中求生,难如登天。 燕复平双手攥了攥,比之魏、阎,他燕家的处境岌岌可危。 魏家韬光养晦,不与城主府争锋,阎家祖爷坐镇,后起之秀一个比一个变态,反观他燕家,手握永夜生最忌讳的铁矿,若不肯乖乖交出,即便没有异心,也不能全身而出。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此乃帝王道。 可,一旦把铁矿交出,燕家的根基就没了,往后在这落花城如何立足? 燕复平此前本想与夜轻歌合作,然而夜轻歌回到阎家之后,就失去了他的信任。 燕复平的目光落在燕小七身上,燕小七天真烂漫,眼中偶尔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燕复平深深叹了口气。 城主府无论何事,都要被三大世家牵扯,永夜生终于忍不住了。 “义父,我会参与秋季狩猎。”轻歌道。 永夜生浅笑,点了点头,“期待你的成绩。” 随手,永夜生与祖爷闲聊几句,永夜生便与墨邪离开阎家,去往城主府。 轻歌眸光颤动,眼神落在永夜生的背影上。 她忽的警觉起来,永夜生当初会把墨邪留在身边,有何用意? 轻歌一直以为,永夜生是想利用墨邪对付三大世家,或是把三大世家的怒火牵引到墨邪身上,直到现在,轻歌猛地发觉,永夜生的目的更深,不止于此! 练武场的人一哄而散,临走之前都来祖爷跟前道了一声恭喜。 转眼,练武场上就只有阎家人了。 阎世城面色极差,阎厚勇也好不到哪去。 阎厚勇平日里伪装的憨厚面具,早已破碎。 在轻歌没有来之前,阎厚勇与阎世城争斗不休,但当夜轻歌来之后,兄弟们就要合起伙来对付外敌了。 月色清寒。 阎小五看见阎厚勇,眸色愠怒,她抽出背上的潜龙画戟,朝阎厚勇的心脏之处丢去。 阎小五虚眯起眼,目中杀意如火,烈烈燃烧。 阎烟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阎厚勇,潜龙画戟擦破了阎厚勇的衣裳,在臂膀上划出了一道伤口,血液如注往外流。 阎厚勇怒瞪着阎小五,“来人,把这孽畜给我抓起来。” 阎厚勇气急败坏,若他拿到了凤扇,能够控制影卫,区区阎小五的命,还不是说拿就拿? 何至于如此憋屈? 他从小锦衣玉食,因是阎家人,走到哪都受人尊敬,如今天天担心被自己的女儿一戟捅死,这叫个什么日子? 奈何祖爷偏要护着阎小五,认为阎小五是个可造之材。 在阎厚勇眼里,阎小五的成长速度越快,就越可怕。 “小五,注意分寸。”祖爷道。 阎小五冷嗤一声,“阎厚勇十恶不赦,该死之人,我不懂什么是分寸,我只知道,他一日不死,我娘在黄泉路上就一日不能瞑目。” 祖爷清楚阎小五的杀心,任何事都阻止不了她,除非死。 但阎小五天赋太好,祖爷不想扼杀阎小五。 更何况,现在祖爷还看到了一点儿苗头。 至少阎小五听得进夜轻歌的话。 阎小五抬起手,潜龙画戟回到掌中。 她握紧潜龙画戟,冷冷的看了眼阎厚勇,那眼神森冷幽邃,阎厚勇脊背发冷。 他夜夜噩梦缠身,梦到阎小五拿着潜龙画戟,刺破他的心脏。 阎厚勇手心都是汗。 阎世城也没有幸灾乐祸,阎小五与夜轻歌是阎家的两个奇才,阎小五会听夜轻歌的话,就说明他越来越危险,想要拿回凤扇,也很难了。 为了凤扇,他筹划多年,怎能就此放弃? 他绝不甘心。 若夜轻歌阻挡他的路,他必除之。 阎小五把潜龙画戟挂在脊背,转头看向轻歌,收回凶恶之容,一脸兴高采烈,“轻歌,我们何时去东陵?四大帝国,东陵距离我们这里最近呢。” “狩猎前去。”轻歌道。 狩猎后便是多事之秋,想去东陵,也抽不出身了。 她得把火灵珠交给东陵鳕,越早越好。 “真的?”阎小五笑。 轻歌点头。 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听见轻歌与阎小五的谈话,各怀心思。 她们要去东陵?那岂不是更好下杀手了? “你要去东陵?”祖爷才把话说完,一名侍卫快速赶来,单膝跪在祖爷身前,“祖爷,秦家三长老出关,气势汹汹来阎家要人,说是不交出夜轻歌,就不回去了。” 秦家三长老…… 老朋友了。 轻歌目光凝起,一抹诡异的笑在夜色下绽放。 秦家秦魁,几年来与她打了无数次交道。 祖爷眉头皱起,“秦魁那老东西,也敢来我阎家找事,看来,秦家得多准备一副棺材了,轻歌,随我去会会这老东西。” 阎厚勇看了眼轻歌,躬身在祖爷面前,道:“祖爷,秦魁此次出关,必然突破三剑……” 不等阎厚勇把话说完就被祖爷打算,“你的意思是说,老身会怕他?一个秦魁,难不成还能在我阎家翻天?阎家立足落花城,百年来,谁敢上门挑事?阎家又怕过谁?勇儿,这点你就不如世城了,世城虽说性格暴躁,但绝不惧任何人,这才是阎家男儿的真本色,而不是唯唯诺诺,怕前怕后的。” 轻歌敛眸。 祖爷如此说,是故意离间阎厚勇二人。 祖爷真的想洗牌了,改变阎家的现状。 哪怕两个儿子为此没命。 轻歌不知该说祖爷铁血无情好,还是深明大义…… 起码祖爷知道,如何做,才是对阎家最有利的。 任由阎厚勇二人争斗下去,阎家只会越来越没落。 祖爷朝阎家大门走去,轻歌与阎小五等人连忙跟上。 阎家门前,秦魁带着秦家八百侍卫,在门前嚣张,恣意挑衅。 秦魁满头白发,眼神阴鸷,此次出关,红光满面,老脸润色。 秦魁瞪了眼阎府门前侍卫,道:“去告诉你们祖爷,夜轻歌目无遵纪,狂妄遮天,竟敢砍断我秦家家主的臂膀,她必须交出一条腿,否则秦家不会罢休的。” 第1604章 既往不咎 “谁要与老身说话?”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从阎府内传出。 祖爷往咽喉里灌入灵气,灵气将声音变得嘹亮,府门前的秦魁,身体与灵魂齐齐颤动。 祖爷威严,不怒而威。 即便秦魁身后有八百秦家侍卫壮胆,此次出关也增强了许多实力,当他对上祖爷的视线眼神时,不由心生恐惧。 若说落花城是四星大陆的中心,那祖爷便是落花城的权威。 秦魁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祖爷身后的夜轻歌,比之几年前,轻歌眉目间的稚嫩少了,一双眼眸如寒,冷冷的看着他。 当他出关之后,得知夜轻歌来到落花城,还断了秦家主一臂,怒火中烧的他,二话不说就带着八百侍卫来阎府找茬。 秦家主在落花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手臂,岂是夜轻歌想废就废的? “祖爷,公道自在人心,秦家只想讨回个公道而已,夜轻歌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祖爷莫不是要助纣为虐?”秦魁压低语气,说。 祖爷手持金蟾拐杖,脊背挺直,虽年迈,气势不减当年,她的双眼极其威严,所过之处,没人敢与之对视。 “助纣为虐?秦老三,这话可不能乱说。”祖爷淡淡的道。 当她决定让轻歌回阎家之时,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秦家发难的打算。 秦魁咬牙切齿。 夜轻歌已是阎家人,想处理夜轻歌就难上加难了,若想光明正大的借题生事,也必须由三大世家家主与城主永夜生共同商议后才能决定如何处罚。 正因为如此,永夜生才不甘。 一旦是重大决议,就必须跟三大世家商议。 不论何事,都得顾及到三大世家。 阎、燕、魏是落花城的守护家族,世世代代守护落花城,忠心耿耿,永不动摇。 这是三大世家建立的初衷。 然而,多少年过去,三大世家已经威胁到城主府的地位了。 可以说,城主府美名其曰是落花城的帝王宫,但有多憋屈,也就城主心里清楚。 不过,世家底蕴浑厚,根基稳定,想要连根拔起,那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祖爷,夜轻歌砍断秦家家主臂膀,可是事实?”秦魁问道。 今日,他来兴师问罪,大动干戈,若不把夜轻歌带走,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落花城立足? 秦魁势在必得。 几年来,他与轻歌之间恩怨颇多。 尤其是玄月关那一次,他全军覆没,若不是让魔琼顶罪,他哪能这么快脱身? 后来才知道,玄月官五位灵师的死亡,都跟夜轻歌有点儿关系。 想至此,秦魁的杀心更重了。 他是占理之人,就算心有惶恐,也不畏惧祖爷之威。 “莫说手臂了,只要他有错在先,就算砍了他脑袋又如何?秦魁,你老糊涂了?你带人围剿阎府?是什么意思?”祖爷眯起眼睛,拐杖一压地板,往前走了一步,气势逼人,秦魁惊出一身冷汗。 祖爷强大的气场直接朝秦魁碾压而去,秦魁脸色大变,惨白如纸,额上冷汗直流,膝盖猛地一弯,堪堪跪在了地上。 秦魁额头手背青筋暴起,用尽浑身力道,都抵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 秦魁心惊肉跳,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祖爷的厉害。 祖爷在落花城说一不二,哪怕永夜生突破五剑灵师,也得礼让三分。 何时轮到他秦魁来门前叫嚣了? 秦魁跪在地上,满身狼狈,涌动的灵气,震碎了束发的玉冠,满头灰白的发散落下来,秦魁双眼充血,抬头看向祖爷。 他扭头,视线落在轻歌身上。 秦魁眯起眼睛,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他好后悔,没有早早把这个祸害杀了,让她有了成长的空间。 祖爷一步步走下阶梯,轻歌、阎小五二人跟在身后。 祖爷拿着拐杖,挑起秦魁下巴,说:“秦魁,记住了,她,夜轻歌是凤扇之主,我若百年归去,她便是下一个祖爷,秦魁,你拿什么身份来要她的腿?你秦家家主的一条臂膀就这么珍贵?” 祖爷看了眼秦魁身后密密麻麻身穿盔甲的八百侍卫,轻笑一声,说:“就这么点儿人,也敢来阎家闹事?” 祖爷的拐杖,拍了拍秦魁的脸。 秦魁万分羞辱。 轻歌转头看着祖爷的侧脸,老人的笑都是冰寒刺骨的,她浑浊的眼里充满了威严,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没人敢忤逆。 这一刻,轻歌算是了解到了,何为阎家祖爷。 三大世家实力浑厚震主,祖爷、魏老二人的威名直逼永夜生,永夜生怎能心平气和? 恐怕,天下帝王都一个心思,生性多疑,最忌功高震主者。 秦魁披头散发,双眼阴鸷如饿狼,他双手攥紧成拳头,想到秦家主说的话…… 无论如何,都要把夜轻歌的命收了,哪怕为此得罪阎家。 秦家不怕! 秦魁阴冷一笑,他缓缓站起来,灰白发丝间,露出一双邪肆可怕的眼。 “祖爷,你当真不交出夜轻歌?是欺我秦家无人了吗?阎家家大业大不错,但我秦家不至于没骨气,夜轻歌今日若不自断一条腿,这件事,就不能罢休。”秦魁怒喝一声,手高高举起,“哪怕倾全族之力,也要夜轻歌为此付出代价,欠债还钱,杀人偿命,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夜轻歌敢做,怎么就不敢认了?祖爷你若执意包庇夜轻歌,休怪我秦某人得罪了。” 秦魁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迸出,阴沉沉的,沙哑难听,尤其刺耳。 轻歌双手环胸,薄唇微抿。 阎家相当于落花城门牙的存在,秦家敢明目张胆的找阎家麻烦,是谁给他的底气? 幽冥岛背后与秦家合作的人? 还是…… 轻歌眸光一亮,突地,笑了。 秦家敢来阎家撒泼,必然有所依仗。 祖爷若有所思,沉默片刻。 见此,秦魁以为是祖爷动容了,“祖爷,你威名在外,是落花城的常青树,秦某人也很佩服你,只要你交出夜轻歌,此事,秦家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好一个既往不咎!” 祖爷拐杖朝地上一砸,轰然一声犹若惊雷炸开,众人灵魂一震! 第1605章 天大的福气 祖爷看向轻歌,道:“轻歌,你是凤扇之主,此事交给你来处理,就算把他秦家灭了也别怕,天塌了有祖爷在,去吧。” 轻歌眸光闪烁,她转头与祖爷对视,祖爷双眼幽邃似黑夜。 祖爷如此做,就意味着,往后阎家大事,都要让她来处理。 后面赶来的阎厚勇、阎世城二人听到祖爷的话,犹若一道晴天霹雳,浑身震悚,不可置信,祖爷真的把支配影卫和阎家的权利都交给了夜轻歌? 祖爷继而又道了一句,“从今往后,阎家由轻歌坐镇,谁若不服,轻歌,影卫在你手中,想杀任何人,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这一番话,是说给阎厚勇二人听的。 阎厚勇身体发软,一身肥肉上挤出了淋漓的冷汗。 果然如他所料,祖爷把轻歌带来阎家,是为了对付他们兄弟二人。 阎世城黄豆般的眼,森寒的看向祖爷,一道杀意在眼中闪烁。 从小,祖爷就偏爱阎碧瞳与阎如玉,从未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即便他天赋再好,快马加鞭也赶不上阎碧瞳,尤其是当他知道阎碧瞳与他同母异父之后,阎世城更加的恨。 他盼啊盼,终于盼到阎碧瞳死了,没想到,多少年后,就在他有机会主宰阎家时,半路杀出个夜轻歌。 如何忍? 不能忍! 杀意滔天而起—— 阎世城紧咬着下嘴唇,目光落在轻歌的身上。 轻歌手执琉璃凤扇,站于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魁。 “秦长老,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轻歌道。 秦魁双眼如刀似剑,锋芒阵阵,“夜轻歌,你真不简单,攀上城主府,示好燕家,还得到了祖爷的庇护,没想到,短短三年,你就突破了三剑灵师。”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的。” 轻歌一句话,险些把秦魁堵得吐血十升。 世上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祖爷眼底漾着笑意,她看向轻歌,眼神恍惚。 夜轻歌与阎碧瞳,真的是两个人,不论处事方法,还是风格性情,都大不相同。 “夜轻歌,跟我去城主府吧,城主自会主持公道。”秦魁说,“不然的话,刀剑无眼……” “秦长老,话我只说一次。”轻歌微抬下颌,掌中凤扇啪啦一声打开,明月之下流转华丽的光,轻歌缓缓走下阶梯,凤扇高抬起,摇晃几下,清风荡漾,刹那,无数影卫与风而来,包围秦魁的八百侍卫,强大不可逆的气息出现,秦魁只觉得危险窒息。 “秦家主包庇李嫣然,陷害少主墨邪,断他一臂,是便宜他了,若秦家主心怀愧疚,觉得这点儿惩罚少了,我不介意再来一刀。”轻歌浅笑,眸色嗜血薄凉。 月淡星疏,黑夜如墨。 夜轻歌合起凤扇,轻拍秦魁的脸,“秦长老大可来试试,是你秦家侍卫实力强,还是我阎家影卫功夫高,想要我的腿?” 轻歌挑眉,突地,面色一愣,转身的刹那,一记鞭腿打在秦魁侧脑上,秦魁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八百侍卫蓄势待发,欲要动手,霎时,一道道影卫黑夜里的风,掠过无声,掐住秦家侍卫的脖颈。 似乎,只要夜轻歌一声令下,八百侍卫,转瞬尸骨累累,血流成河。 轻歌摇曳着凤扇,妖冶一笑,她走到秦魁面前,一脚踩在秦魁小腹。 秦魁想要释放出丹田内的灵气抵抗夜轻歌,猛地发现,一层禁制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上,灵气虚无缥缈,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秦魁双目瞪圆,看向轻歌雪白的脸,暗暗心惊着。 夜轻歌这么强大了? 想当初,夜轻歌不过是个小小的先天修炼者而已,就是一只任由他践踏的蝼蚁。 轻歌看了眼被桎梏住的八百侍卫,视线落回到秦魁身上,薄唇轻启,淡淡的道:“秦魁,告诉你们家主,断一臂是他咎由自取,无理取闹的下场是自取灭亡,城内有规矩,世家之间,不可私下战斗,若你们家主当真急不可耐,想要我命,我和影卫,都在阎家等你们,滚吧。” 轻歌一脚,秦魁身体飞出老远,撞到马车。 轻歌转身,高举凤扇,凤扇合拢之时,影卫如烟似雾,转瞬就消失不见,与黑夜同在。 轻歌走了几步,回头看向秦魁,道:“秦长老,你我之间有私人恩怨,若你想解决,我愿与你生死战。” 秦魁咬牙,他已经见识到了夜轻歌的实力,自然不会跟轻歌生死战。 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秦魁被人扶上马车,带着八百侍卫轰轰烈烈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阎家的动静,落花城内各大世家全都暗中关注。 一夜之间,天要变了。 阎家未来坐镇之主,竟是一直流放在外的夜轻歌。 难以置信。 在世人眼中,祖爷一直把持着权利不放,即便年事已高,也不愿让两个儿子传承,是野心巨大,没想到,夜轻歌一来,就得到了影卫和祖爷的撑腰。 “祖爷。”轻歌道。 祖爷看向阎厚勇,“厚勇,你把阎家精兵和多年储存的兵器、丹药、魔兽,这些账簿都给轻歌,以后你便轻松了,这些事,就让轻歌来分担吧,世城。” 阎世城站直身体。 “阎家晶脉,丹脉,一直都是由你看管,现在,也该交给轻歌了。”祖爷道。 “不,我拒绝。”阎世城阴冷瞥向轻歌,“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她是帝国人,不是阎家人,祖爷,你可别培育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她可能连晶脉、丹脉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掌管丹脉、晶脉多年,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绝对不会交给她的。” 阎厚勇见阎世城态度强硬,犹豫一阵,也道:“祖爷,兵器、丹药、魔兽的储存,是为了壮大阎家,都有分配,也有制度,轻歌还小,恐怕不能胜任。” 祖爷下颌轻抬,眼神如冰,“怎么?连我的话,都没人听了吗?” “祖爷,我们才是你的儿子啊,轻歌不过是阎碧瞳的女儿而已,阎碧瞳已经跟你断绝了母女关系,你为何还要护着她的女儿?一个乡野丫头,拿到了凤扇,已是她天大的福气,凭什么还要剥夺我们的权利?”阎世城不甘,眼睛猩红。 第1606章 把脖子洗干净 阎世城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手中的丹、晶两脉交出去,一旦给了轻歌,他便没了在阎家的立足之本。 阎厚勇亦是这样的想法,两人仇视着夜轻歌,如临大敌。 祖爷是认真的,甚至把生杀大权都给了夜轻歌。 阎世城不甘的咬紧牙关,怒视祖爷。 祖爷站在府门前一动不动,晚风如寒,她浑浊的目光,冷冷的看着阎世城,“世城,这事可由不得你,我不是在寻求你的意见,不过是知会你一声罢了。” 祖爷若想把阎世城、阎厚勇两人手中的权利收回,他们二人根本阻拦不了,这才是最为苦恼的地方。 祖爷年纪大了,但阎家的所有权利,都在祖爷手中。 阎厚勇表面憨厚老实,实则奸诈,他站在一旁不说话,等着阎世城去触祖爷的霉头。 阎世城听到祖爷的话,血液逆流,怒不可遏,气得胸膛此起彼伏。 “祖爷,你这样做,公平吗?我掌管多年的丹脉晶脉,你说收回就收回?你有把我当成儿子吗?夜轻歌算什么?她知道些什么?你给她凤扇还不够吗?”阎世城几乎崩溃,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祖爷眸光凛冽,淡漠的看着阎世城。 她曾给过二人太多机会,奈何二人眼界格局太小,撑不住阎府百年世家,把阎家交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阎家都会走向灭亡。 祖爷抿着唇。 她对阎家并无多少感情,只是答应了死去的丈夫,此生定要守护好阎家。 祖爷的目光在阎厚勇、阎世城二人之间流转,许久,就在阎世城以为祖爷会改变心意之时,祖爷冷漠的道:“此事就这么决定了,明日我会派人去交接,你们两个,就好好休息吧,别把权利霸着,后辈们也该努力了。” “轻歌,有一条晶脉,在秦家与阎家的地界之间,是雷灵晶的晶脉,秦家一直觊觎着这条晶脉,现在与秦家撕破脸,这条晶脉就必须占为己有,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祖爷说罢,朝阎府内院走去,她的脊背不同于普通老人,挺得非常的直,像青松一样。 轻歌看了眼祖爷的背影,若有所思。 祖爷言下之意,从今往后,阎家的大小事,都由她来处理。 轻歌眸光闪烁。 祖爷清楚她的野心,故此,把阎家这个跳板借给她。 轻歌双手微攥起。 她抬头看了眼落花城的夜空,墨蓝黑暗里闪耀着几粒淡淡的星光。 轻歌与阎小五准备回幽兰院,阎世城蓦地伸出手拦住轻歌,双眼森然,黄豆般的眼睛眯起,危险的看着轻歌,“夜轻歌,我奉劝你一句,滚回北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否则,你会死的。” 最后几个字,阎世城嗓音压低,沙哑,似厉鬼的哀嚎。 轻歌站定不动,睥睨着阎世城。 阎世城与燕小七一般高,她俯瞰着他,嘴角裂开一抹轻蔑的笑,“二舅,你在说什么呢?” 轻歌不予理会,径直走进屋内。 阎世城五指如爪,指甲锋锐似刀剑利刃,狠狠扣进轻歌肩膀上的皮肉,鲜血逐渐溢出。 轻歌面不改色,神情淡漠,似是察觉不到痛。 她背对着阎世城,阎世城的手紧扣着轻歌肩膀,阎世城迅速掏出一把匕首,横在轻歌脖颈上,“夜轻歌,给我老实点,若不然……” 轻歌神色漠然,一把抓住匕首,轻松抢来,丢在地上。 咔嚓—— 她双手反扣住阎世城的手,堪堪将阎世城的手臂折断。 阎世城低吼一声,疼的满头大汗。 轻歌松开手,阎世城半跪在地上,回头狠狠的瞪着轻歌。 阎时秉站在暗处,故作惊慌跑来,把阎世城扶起,“爹,你怎么样?” 轻歌拍了拍手,眼神似冰,瞥着阎世城,说:“二舅,我这人呢,没有尊敬长辈的习惯,二舅不妨去查查,我连自己的主母二叔都能下得去狠手,对你,我也没有手软的道理,影卫在我手中,阎府数千人,我想杀谁,只要吩咐下去即可,二舅,看在我娘的份上,敬你三分,明日把丹、晶二脉收回时,我留下一条丹脉给你,我已仁至义尽,若二舅还不饶人,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小五,回幽兰院。”轻歌迈动双腿,毫不停留的走。 阎小五跟在轻歌身后,路过阎厚勇身旁时,阎小五凑到阎厚勇面前,张大嘴怒吼一声,吓得阎厚勇双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 阎小五哈哈大笑,嘲讽的说:“阎厚勇,瞧瞧你这窝囊样,你是个男人吗?” “把你脖子洗干净,我迟早要收了你的脑袋。”阎小五说完,跟上轻歌。 阎世城被阎时秉扶着,他看着轻歌消失的方向,咬碎一口牙,“这个贱人。” “爹,怎么办?”阎时秉问。 “一个姓夜的人,也敢来阎家翻云覆雨,说出去,阎家岂不是成了落花城的笑话?”阎世城喘了口气,“这小杂碎,竟敢对我动手,不宰了他,难解我心头怒。” 阎世城的右臂脱臼,疼的几乎麻木。 阎时秉眼底划过一束精光。 “老二,我们联手吧,我们之间的恩怨,往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夜轻歌,只要她在阎家一日,我们就没有翻身之时。”阎厚勇叹了口气,道。 阎小五的成长速度让他害怕,如今又与夜轻歌混到一起,他手中的权利还被祖爷收回,再过上一段时间,阎小五岂不是想杀就能杀他? 阎世城看向阎厚勇,神色古怪,双目中有烈火燃烧。 沉默片刻,阎世城嗤笑一声,说:“看来就只能这样了。” 阎烟站在一旁,轻咬下嘴唇。 在她眼中,夜轻歌是个值得钦佩的人,实力,运气,天赋,每一样都让人羡慕。 阎烟曾崇拜阎碧瞳,如今她敬佩夜轻歌。 不足二十岁的地级炼器师,三剑灵师,据她所知,夜轻歌还是驯兽师,精神师。 这样的人,她连攀比的心都没有。 阎烟与阎厚勇回到住处,阎烟给阎厚勇倒了杯茶,“父亲,祖爷自有祖爷的道理,她这么做,也不一定是坏事。” “爹的权利全被收回,祖爷是想借夜轻歌之手,把阎家权利凝结,烟儿,你记住,从此,夜轻歌就是你的仇人,不杀了她,我们在阎家,在落花城,再也抬不起头来。”阎厚勇喝了杯茶,说。 第1607章 老气横秋的样子给谁看? “可夜轻歌没有异心,是碧瞳姑姑的女儿,她能力又强,实力很高,既然是凤扇之主,掌握阎家大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父亲,你不要跟二叔联手了。”阎烟试图劝说阎厚勇。 在她眼中,若阎家大权交给夜轻歌,她是心服口服的。 阎厚勇却听不进她这一番话。 提及阎碧瞳,阎厚勇与阎世城都是一样的心思。 一母所出,偏生阎碧瞳受尽所有宠爱,祖爷对他们,丝毫没有母亲的关怀。 尤其在阎碧瞳断绝母女关系离开落花城后,祖爷更是变本加厉。 “住嘴。”阎厚勇太阳穴两处鼓动着。 “爹,你跟二叔不能一错再错了,别找事了,小五的事,你也不用担心,给我点时间,我会让小五放下杀念的……” “我让你闭嘴,听见了吗?” 阎烟尚未把话说完,阎厚勇手中的茶杯直直朝阎烟额头砸去。 阎烟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茶水与茶叶,浇了她一脸,满身皆是狼狈。 “出去吧,你还小,有些事,不要掺和。”阎厚勇道。 他是祖爷的儿子,怎甘心把阎家大权给一个外人? 阎厚勇咬牙切齿。 阎碧瞳与他同母异父,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姓阎。 她的女儿夜轻歌,凭什么来争阎家大权? 这一点,阎厚勇与阎世城都特别的不甘心。 阎烟的脸被茶水烫的有些发红,她目光闪烁的看了看阎厚勇, 阎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转身朝外走去,将门关上。 她不想与夜轻歌为敌,她也同情阎小五的遭遇,一直把阎小五当成亲妹妹。 阎烟走在长廊上,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幽兰院,院子里,轻歌盘腿修炼,从她身上释放出的灵气,那么精纯。 轻歌面前是一方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本炼丹书。 轻歌还没放弃,不辞辛苦的钻研炼丹。 她本就患有头疼症,还是一名炼器师,想要成为炼丹师,就算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也不可能。 但进度可观,轻歌甚是欣慰,起码她现在能够认清血莲与红莲子的区别了。 阎烟走进幽兰院,坐在石椅上,她翻看了几页炼丹书。 轻歌睁开眼,止住修炼,看向阎烟,“这么晚了,还不睡?” “轻歌,你知道吗,从小,我父亲就告诉我,我是阎家的天才,日后会成为阎家家主,他说做人得有野心,他跟我说,这阎家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的。” 阎烟目光放远,淡淡的说:“这么多年,我只想跟在九哥身边,也希望日后有一天,能够喊祖爷一声奶奶,祖爷不会翻脸,你的出现,让我嫉妒,九哥拿命护着你,你声声喊着的外婆,也让我羡慕,祖爷在你面前,就是个寻常老人,而非阎家的天。” 阎烟扭头看向她,“轻歌,我相信你,你能让阎家越来越好,可我父亲不懂,我希望日后有一天,你们兵戎相见,可以留他一条命,阎家大乱的场面我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事我也不愿看到,过些日子,我就去炼器工会,专心炼器。” 阎烟站起来,走到轻歌身边,伸出双手抱住轻歌,“阎家,就交给你了,这是生养我的地方,希望阎家永远都不会陨落。” 轻歌拍了拍阎烟肩膀,微微一笑,“你师父是鬼眼大师,在炼器工会我也放心,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也可以去找金蝉子,还有我师兄嵇华,人也不错。” 阎烟松开轻歌,走出幽兰院。 她的身影如雾似烟,姿态曼妙。 轻歌把桌上的炼丹书收进空间袋中,她朝阎小五的房间走去。 走在门口,轻歌把手抬起,放在空中,欲要敲门。 门内传来阎小五如雷的呼噜声,还伴随着几声梦话。 凤凰蛋,哪里跑,看我不吃了你! 轻歌:“……” 轻歌转身就走,不想多留。 放在她虚无之境里的凤凰蛋,似是察觉到了某种危险,正瑟瑟发抖。 轻歌走进虚无之境中,金色的凤凰蛋放在九龙宝座上,周边是一群小狐狸,或白或红,还有紫色的狐狸儿,一个个扭动着粉嫩的臀部,挤着脑袋去看凤凰蛋,只觉得特别稀奇。 轻歌一来,狐狸们全都朝轻歌涌去。 轻歌坐在九龙宝座上,捧起凤凰蛋。 她伸出手,火灵珠落在掌心。 她把凤凰蛋放在耳边,似是能听到有节奏的扑通声。 一下一下,强而有力。 那是生命的奇迹。 她答应过凤、凰,会好好照顾小凤凰至成年。 她不会契约小凤凰,等到小凤凰成年,就让它去找父母。 与凤、凰的相遇,触及到了轻歌心中的柔软。 没那么多坏人,也没那么多恶兽。 轻歌小心翼翼的把凤凰蛋放好,她走出虚无之境,直奔城主府。 夜菁菁被城主囚禁,这件事情不容小觑,但也不可操之过急。 落花城的纷争,如今,血族、幽冥岛的人都参与进来了。 这是一盘大棋,必须下得精彩才行。 轻歌轻车熟路找到夜菁菁的屋子,城主府的侍卫们于她来说形同虚设,她有雪灵珠在身,也参悟了虚无境,即便城主突破五剑灵师,也不能感应到她。 城主在夜菁菁的住处周围下了一层禁制,这层禁制,只对暗黑师有用。 轻歌抬起手抚摸着脸上的面具,好在她的黑暗气息被掩藏,禁制对她没用。 轻歌推开屋门,看见坐在床上的夜菁菁。 “姐姐。”夜菁菁起身,扑进轻歌怀里。 “傻孩子。”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这几年,夜菁菁长高了不少,也吃了太多的苦。 “你多多留意秦、何二家,这两家与幽冥岛来往密切,我与一号查到了他们来往的证据,落花城城主把我囚禁在城主府,只有两个原因,秦、何两家与他有关,这是其一,至于其二,那就是他打算跟血族合作了。”夜菁菁分析道。 轻歌皱了皱眉,手指在夜菁菁脑壳上一弹。 十几岁的小孩,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给谁看呢? 夜菁菁吃痛的喊了一声,捂着脑袋泪汪汪的看着轻歌。 “一号在哪?你们有接头的地方吗,我今晚把你送出落花城。”轻歌道。 第1608章 人生有数百年 夜菁菁摇摇头,“城主府有封印禁制,我出不去,一号也进不来,姐姐,你别管我,你别掺和进这件事里,这是幽冥岛的私事,你不要引火上身。” 夜菁菁有敏锐的嗅觉—— 她清楚,城主会把她圈进在城主府,用意绝不简单。 轻歌看着夜菁菁,眸光微微颤动,夜菁菁真的长大了。 “跟我走吧,幽冥岛是禁忌,黑暗元素被诸多灵师修炼者认为邪恶不详,你留在落花城,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轻歌拉住夜菁菁的手。 “有封印禁制,暗黑师走不出这层禁制。”夜菁菁说。 轻歌回头看向夜菁菁,她站定不动,抬起手摘掉覆在半边脸上的面具。 夜菁菁眼眶睁大,无尽的黑暗元素如一阵阵风暴,从那朵墨黑的花儿中迸发出来,紧紧包裹着夜菁菁。 夜菁菁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幽冥花,那些黑暗元素,这么浓郁,甚至能与她体内的黑暗元素相提并论。 夜菁菁难以接受这件事,她张了张嘴,好半天过去,才出声:“姐姐,你是……暗黑师?这……一定是我看错了。” 三系同修的何止是天才,那简直闻所未闻,放眼古今,她夜轻歌是第一个。 许久,夜菁菁终于消化了这件事,她无奈笑笑,“姐姐,你真是个天才,不,天才都不足以来形容你。”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菁菁,你想走的路,我不会去干涉,我只希望,你这一生,无风无浪,平安幸福。” 轻歌伸出手,将夜菁菁揽入怀。 夜菁菁那么小,那么瘦,身体酥软,眼眸偏紫黑。 夜菁菁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和两颗小虎牙,一改平日肃杀之气,天真烂漫且无邪。 轻歌带着夜菁菁走出城主府,偌大的城主府,无数护城军,她如过无人之地。 就连永夜生下的封印禁制,也对她无用。 从轻歌进来,再到带着夜菁菁离去的一段时间里,永夜生丝毫没有察觉。 走出城主府,轻歌收回雪灵珠之息。 明月皎洁,光芒淡淡,几粒稀疏的星辰悬挂墨黑的天际。 轻歌捏了捏夜菁菁的脸蛋,“我送你出城门。” 落花城内有三十万护城军,且都是实力高超的修炼者,灵师对黑暗元素尤为敏感,轻歌二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唯有用雪灵珠把黑暗气息掩藏。 城外,破庙。 夜菁菁快一步走进破庙。 破庙之中,一号心急如焚,眉头紧皱,汪涵深邃的双眸,似深海般的幽蓝。 他担心的看着夜菁菁,“有没有受伤?” 夜菁菁摇摇头,“阿一,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一号抬头的瞬间,双眸紧缩,身体微颤,他眨了眨眼睛,几年的时光,恍如隔世。 一号面颊绯红,竟有几分羞涩。 他是斗兽场的奴隶,若非夜轻歌,恐怕早就死在那些贵族的手中。 一号把头低下,几年未见,生疏是有的。 他眼神飘忽的看向别处,干咳了几声。 “你耳朵红了。”夜菁菁笑眯眯的。 一号轻咳了一声,看向别处,身体颇为僵硬。 轻歌跨步走进破庙,眼神落在一号身上,少年一如既往,面容精致,深蓝的眼像大海,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一号长高了,轻歌仔细想想,在心中对比了一下,一号应该有姬月那么高。 “好久不见,一号。”轻歌唇角勾起浅淡的笑。 “主子。”一号说。 轻歌看向夜菁菁,“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姐姐,我能嫁给阿一吗?”夜菁菁侧着脑袋问。 轻歌眸光一动,看向一号,她道:“妇唱夫随,你该喊我姐姐了。” 一号面无表情,冷漠如冰,然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红。 一号头晕眼花,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开嘴,却不知说什么。 夜菁菁手肘撞了撞一号,威胁道:“阿一,你再不喊,我就嫁给墨哥哥了。” 闻言,一号双眼发直,心里头的那个急哟,他想也没想,蓦地跪在轻歌面前,“姐姐。” 轻歌:“……”这大礼她可受不起。 “起来说话。”轻歌道。 夜菁菁扶着一号站起来,轻歌凝视着一号,郑重的道:“你们在幽冥岛,有许多事我不能干涉,就算有,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号,我问你,你想娶菁菁吗?” “想。”他想的要疯了。 从未有这么一个姑娘,像是一头猛牛,撞进他的心里,五脏六腑都为之狂欢,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娶她为妻。 只是,夜菁菁是一张白纸,而他在那险恶的染缸里滚了一圈,哪怕身不由己,也不能改变他已经脏了的事实。 他卑微着,愤怒着。 尤其是在幽冥岛,每每听到夜菁菁提及墨邪之时,一号嫉妒的发狂,面上却是镇定如常。 “如若菁菁不能生小孩呢?”轻歌问。 夜菁菁满是疤痕的脸上扬起笑,“姐姐,阿一知道我不能怀孕,而且我长大之后,也不能同房呢,阿一都知道。” 此时的夜菁菁还不能全部理解同房的意思。 轻歌诧异的看着夜菁菁,在一号面前,夜菁菁没了狠戾阴绝,依偎在一号身旁,抱着一号的臂膀,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儿。 “那便不要小孩罢了。”一号将夜菁菁杂乱的发丝捋顺,“夜菁菁只有一个,不论她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只要她。” 轻歌为之动容,但没有全信。 男欢女爱,生理需求,女子天性寡淡也就罢了,男人没几个能忍住。 至少轻歌相信,这一刻,一号是认真的,全身心投入的。 但人生有百年,风雨飘零,诱惑无数,美人妖娆。 他耐得住吗? 轻歌只是不希望,她捧在手心里的夜菁菁,再一次受到打击。 她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殷凉刹。 “一号,你记住,你若负了菁菁,我的刀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轻歌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不会发生的,我的生命里,出现一个夜菁菁足以。”一号说道。 轻歌点了点头,“最近四星大陆不太平,幽冥岛暗黑师跟灵师勾结的事你们先不要查,回幽冥岛吧,若是遇到棘手的事,就告诉我,我会设法摆平。” 第1609章 他们,该死! 轻歌看着一号,想到一号的身体里融入了魔兽的骨头。 当时她只觉得做这件事的人,惨绝人寰。 直到现在她才发觉,此事可能跟秦家有关。 一号是半人半兽的受害者! 破庙内,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酒和糕点,就地而坐。 夜菁菁喝了两口酒,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之色,故作眩晕姿态,一头栽进一号怀里。 轻歌无奈笑着,若放在娱乐圈,夜菁菁绝不是个合格的演员。 后半夜,夜菁菁熟睡。 轻歌站在破庙外的百年树下,抬头看月。 深夜,四周传来野兽的怒吼之声,轻歌把玩着手中的火灵珠。 她闭上眼,微风抚过身体。 几年来,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好有坏。 身后,响起脚步声。 轻歌回头看去,是一号。 一号正值少年,血气方刚,尤其是他体内的兽骨,让他比一般的少年还要凶猛英勇。 “不睡?”轻歌问。 “四方异动,这里也不太平,岛主一向看重菁菁,此次我与菁菁离开幽冥岛,其他几位领主一定会暗中下杀手,防着点比较好。”一号说。 轻歌点点头,“有所防备是好事。” “你怕我耐不住寂寞欲/望,日后会辜负夜菁菁?”一号问。 轻歌点了点头。 一号轻笑一声,他仰起头,望着整片天空,夜色里,并未有几颗星辰。 一号说道:“我不是小孩,体内又有兽骨,你知道吗,我比一般人的欲/望还要强,如你所想,我是忍不住的。” 轻歌敛眸,双手攥紧拳头,面色黑沉。 她不懂一号说这番话是何意思。 夜菁菁她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不愿看到夜菁菁被人辜负的场景。 一号蹲坐在地上,而后他索性躺下,这样看的似乎更宽阔一些。 “真的很难忍,岛主知道我与菁菁的事后,派了两名侍女给我,我以为我能忍住,我以为不过情/欲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他错了。 当女人柔软的手攀附在他的脖颈,当那娇柔的美人褪去衣裳,袒露雪白,哪怕她们不是夜菁菁,一号也有所反应。 他是个男人,野兽一样的男人,他不可能六根清净视而不见。 愤怒惊吓之余,他把两名侍女赶走。 岛主找到他,说夜菁菁不适合他。 轻歌听到一号说这些事,心情微微改变。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哪怕一号有心,但他的身体呢? 这些,都是夜菁菁给不了的。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我知道,我做不到的,我若想守护菁菁,就不能有任何陪伴的想法,哪怕仅仅只是身体也不行。”一号说。 若他跟别的姑娘亲密接触,夜菁菁一定会难过的。 他不愿看到。 轻歌太息一声。 都说事在人为,可人生太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她背对着一号,看向迷雾深夜,有几只黑色乌鸦落在树上,叫了两声。 轻歌怕乌鸦吵到夜菁菁,一道灵气锋芒从指尖闪出,乌鸦惊慌离去。 轻歌欣赏城外夜景,朦胧黑暗间,山和水都在若有若无间。 一号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她的身旁,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一号淡淡的说,“要怎么说呢,你知道北月皇宫的太监吗,我与他们一样了。” 那一刻,轻歌身体震悚,犹如黑夜霹雳,一道惊雷炸在她身上。 太监。 无根。 一号的意思是—— 轻歌不敢往下想,她转头看向一号的侧脸,少年的轮廓陷入黑暗,眉目如画,俊美无俦。 为了不辜负夜菁菁,他做出了极端的事。 轻歌眼眸睁大,微红。 她不知现在是何种心情,却是被一号震撼到了。 她不再质疑一号的感情,哪怕日后一号就算辜负了夜菁菁,想到他现在做的事,她想,也是能原谅的。 轻歌欲言又止。 千万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怪一号,可又怪不了。 一号若不这么做,日后,他一旦沉沦,就是对夜菁菁最大的伤害。 身体情/欲乃本能,他想根除这种本能。 “别告诉菁菁。”一号道:“她不懂男女之事。” “嗯。”轻歌应了声。 一号转过头看着轻歌,说:“男人的标志是骨气和背负的责任,而非其他。” 都说太监不是男人,但一号觉得,他是男人,是夜菁菁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轻歌欣慰着。 夜菁菁容貌被毁,天生无欲,她最怕的事就是夜菁菁的感情了。 好在,还有一号,与她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庙内,夜菁菁发出一道轻声呓语,似是做了个梦,她嘟囔一声,而后翻身继续睡。 一号走进去,替夜菁菁盖好薄被。 轻歌看着庙内的场景,像是一幅画,琴瑟和鸣,安详平和。 轻歌在树下坐了许久,天光渐渐亮时,她回到了阎家。 清晨,城主府,永夜生躺在床上浅眠,敲门声骤然响起。 永夜生醒来,将门打开。 “城主大人,不祥之神不见了。”侍卫禀报。 “不见了?”永夜生皱眉。 好端端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这不可能。 他在夜菁菁的住处下了封印禁制,夜菁菁走不掉的。 永夜生连忙走向夜菁菁所住的院子,空无一人。 永夜生闭眼感应一番,什么都感应不到。 封印禁制由他所下,进出封印禁制的人他都能感受到,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永夜生诧异着。 此时,郊外破庙,夜菁菁伸了个懒腰,在一号怀中醒来。 一号双目紧闭,脸如刀削,夜菁菁在一号脸上偷偷落下一吻,而后紧张的跑掉。 一号睁开眼,眸中含着笑意。 他起身,走出破庙。 “姐姐呢?”夜菁菁问。 一号不言。 “姐姐回去了吗?”夜菁菁的脸垮了下来,方才的兴奋一扫而去。 一号搂抱着夜菁菁,“我们该回岛了。” 夜菁菁抬眸,眼眶发红,“姐姐要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 “姐姐那么好,为什么总有人想着的欺负她?”夜菁菁不解。 一号不说话。 夜菁菁脸色骤变,阴狠之色闪过,嗓音深沉,“他们,该死!” 清风荡过,撩起夜菁菁耳边碎发。 那双紫黑的眸子里,氤氲着两个深深的漩涡。 幽邃的可怕。 第1610章 那就恶心个彻底吧 阎府,幽兰院。 轻歌坐在桌前,仔细思索落花城的各大势力。 此前,她从未想过,经过秦家上门找茬的事后,她敏锐发觉,秦家与城主府有关系。 莫不成,秦家是为城主府卖命? 可秦家执意杀她,永夜生是什么想法? 永夜生若想与血族合作,大可不必跟幽冥岛撕破脸,把夜菁菁囚禁起来,只能说明,夜菁菁、一号找到了灵师与暗黑师合作的证据。 换而言之,半人半兽的事,永夜生极有可能参与。 轻歌想到了无情崖,无情崖下,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蛇葬,蛇葬来自哪里?他的存在是什么? 轻歌起初是在佣兵团里遇到的蛇葬,屠烈云与明日香必然知道蛇葬的来历。 轻歌沉下心,窗外日头冉冉升起,她吩咐下去,备好马车,前往东陵。 其他的事都能暂时放一边,唯有火灵珠,拖不得。 等她从东陵回来,就得准备落花城秋季狩猎的事了。 兰无心参加狩猎。 阎厚勇两兄弟必然置她于死地。 狩猎,是她的鬼门关。 阎小五一大早就兴奋的冲进轻歌屋内,“要去东陵了?” “嗯。” “凤凰蛋长大了吗?”阎小五问。 轻歌:“……”阎小五还在打凤凰蛋的主意。 “王上,去往东陵的马车已经备好,祖爷那里也报备了。”白媚儿走进来,说。 扶希坐在椅上,手肘撑在桌面,侧着脑袋看向轻歌,“姐姐,我最近实力大涨,这几日就应该能突破了,冥千绝不是我的对手。” 扶希自信的说。 在占卜一道里,扶希骄傲的很。 他是天生的占卜师,一双七星瞳,凝结七星阵,星辰运转的,日月颠倒的轨迹都在他的眼中。 扶希抓住轻歌的手,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会让你安全渡过半年后的生死劫。” 轻歌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扶希的脑袋。 扶希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平日里没有察觉,现在猛地一看,再想起漠北城初见,扶希真的长大了。 不再是灰头土脸的小孩儿。 轻歌一行四人坐在马车上,前往东陵。 马车路过魏府时,轻歌掀开车帘往外看,想起了向命运低头的吴紫灵,还有住在魏府的冥千绝。 冥千绝此次来魏府,必然有所图。 他暗中操练佣兵军,现在又是多事之秋。 马车出了落花城,朝着东陵国的方向而去。 魏府内,西侧厢房,一抹青阳透过窗棂洒在床上,吴紫灵双眼空洞,雪白的肌肤上全是青紫痕迹。 魏离睡在她身旁。 吴紫灵的眼睛里藏满了恐惧。 她瑟瑟发抖,小心翼翼。 如今,魏离在她眼中,像恶魔一样的存在。 魏离睁开眼,看了眼吴紫灵,他故作休眠姿态,长腿随意一动,将锦被盖在吴紫灵身上,腿顺势架在吴紫灵的双腿上,魏离侧身,手搂着吴紫灵。 吴紫灵转头看着魏离,魏离很好看,眉目间皆是属于男子的英气,温润干净。 可就是这样的他,暴戾待她。 吴紫灵想到夜夜的羞耻,心里便不是滋味,胃里翻滚。 魏离发觉吴紫灵在看他,嘴角一勾,若有若无的笑。 突地,吴紫灵转过身,趴在床榻上朝着外边干呕。 魏离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他蓦地打开双眼,猛地一个用力把吴紫灵推下床。 吴紫灵摔在床下,额头撞到床榻,她仰起头看着魏离,魏离下床,穿衣速度快到极致,挥挥手潇洒离开。 吴紫灵不懂,魏离在她面前为何总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她很怕。 她做梦都怕魏离会杀了她,掐断她的脖子。 吴紫灵痛苦的捂着肚子。 丫鬟走进来,心疼的把吴紫灵扶到床上,拿出凝露膏擦在一处处青紫上。 “公子太狠了。”丫鬟眼泪啪啪的流着。 吴紫灵苦笑一声。 她已是行尸走肉,是专属于魏离的傀儡,她早已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 在吴紫灵心中,墨邪是遥不可及的云和天,是她人生中最闪亮的一段,哪怕墨邪眼中从未有过她,但依旧是她的信仰和精神寄托。 吴紫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颤抖。 魏离是个变态,杀人魔。 前几日,她让府中的侍卫捎信给吴家,过了好几日她才得知,侍卫的手,被魏离砍断了。 吴紫灵极为害怕。 她咬了咬唇。 战战兢兢的日子,她受够了。 门外,魏离站在烈阳之下,遥望着远方。 那日,他看到侍卫无意碰到吴紫灵的手,一怒之下,把侍卫手折断,从此,吴紫灵周围三步之内,不能出现男子。 哪怕是他爷爷。 魏离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喜欢上了吴紫灵。 可他不敢说出来,吴紫灵做梦喊得都是墨邪的名字。 吴紫灵一旦知道他的感情,岂不是要践踏他? 夜晚,魏离如往常一样走进房内。 吴紫灵为他脱去衣物,拿着沾了水的软布擦拭着他的面颊。 魏离坐在桌前,桌上是几壶酒。 “坐下,喝。”魏离说。 吴紫灵乖乖坐在魏离对面,魏离脸一横,道:“坐过来。” 吴紫灵踩着小碎步,挪了挪屁股,与魏离之间还是有着很远的距离。 “听不懂我的话?”魏离问。 吴紫灵无奈,只好走近魏离。 魏离大手一揽,将吴紫灵搂进怀中。 吴紫灵惊惶,跌在魏离的腿上。 魏离眸色沉了沉,他饮下一口酒,掐住吴紫灵下颌,吴紫灵张开嘴,魏离把酒水渡进吴紫灵嘴里。 吴紫灵挣扎着呛了几声,面颊绯红,娇嗔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魏离心里痒痒,只觉得衣物碍眼,恨不得全部撕碎。 魏离继而给吴紫灵喝了一口,吴紫灵似是喝上瘾了,捧着酒壶喝个不停。 她从魏离怀中站起来,站不住,被魏离拦腰扶住。 魏离凑近吴紫灵的脸,欲要吻下,吴紫灵脸色一变,直直的看着魏离,说:“你真恶心。” 魏离身体僵住。 吴紫灵推开魏离,跌坐在地上,她仰起头,道:“你能不能不要靠近我了?真的恶心,恶心的我都吃不下饭了。” “这么恶心?”巨大的阴影,覆盖着她。 “嗯。”吴紫灵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魏离一把将吴紫灵拽起,抵在桌上,碍眼的衣物一手撕裂。 吴紫灵惊恐的瞪大眼,拳如落雨拍打着魏离。 魏离凑在她耳边,狠狠一咬,“既然如此,那就恶心彻底吧。” 吴紫灵瘫软。 第1611章 我可以嫁给你吗 镶嵌着宝石琉璃的马车,离开落花城,一路向东陵。 足足十日的时间,轻歌终于到了东陵帝都城外。 马车停下,轻歌走下马车,那一头白发已是标志。 轻歌敛眸,心思惆怅。 东陵帝都由于地理原因,一年四季都偏热,可当她出现在东陵,却感受到了秋季的凉爽。 那一丝丝冰寒,从都内衍生出。 东陵鳕所在的地方,都像寒冬一样冰冷。 白媚儿站在轻歌身旁,看向守城护卫,说:“去通知东陵皇,四国王来了。” 四国王,夜轻歌,那个用三年造就传奇的女子。 城前万民高呼万岁,守城士兵一路狂奔至皇宫禀报。 东陵鳕手执狼毫笔,太监推开门走进御书房,跪在地上,说:“皇上,四国王来了!” 东陵鳕手一抖,墨水滴在宣纸上晕染开,他抬起头,满脸喜色。 东陵鳕把笔放下,欣喜若狂,心花怒放,他眉眼含笑,眸中流转着华光。 像是无尽黑暗中,骤然间出现希望之火。 东陵鳕坐上骄辇,一路急促地赶至城门前。 他看见城前的女子,三千白发用一根竹簪挽着,半边脸妖孽倾城,另外半张脸上贴着面具,她身穿一袭紫衣,雍容端庄,贵气逼人。 东陵鳕从骄辇上走下,单膝而跪,“恭迎吾王。” “吾王万岁——”城前百姓一个比一个激动。 轻歌眉开眼笑,她看着四周,百姓们的眼中流露出狂热。 她现在是受人拥戴的王。 不再是过街老鼠。 轻歌把东陵鳕扶起,“你我之间何须礼数?” “你能来东陵,是东陵百姓的福。”东陵鳕在轻歌双手即将碰到他时,往后一移, 躲开,说。 他穿着厚厚的狐裘,系着披风,即便如此,依旧有冰寒之气从他体内衍生出来。 轻歌苦涩的笑着。 阎小五走下马车,突地把脑袋凑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东陵,“好俊的男人,你就是东陵皇,东陵鳕?” 东陵鳕见阎小五与轻歌熟识,眸中冰寒少了些,“正是。” “听说你做饭好吃,你缺妻子吗?很会吃的那种?”阎小五问。 东陵鳕:“……” 东陵鳕看着轻歌,轻歌面无表情,“我不认识她。” 阎小五撇了撇嘴,委屈的看着轻歌。 东陵鳕淡淡一笑,道:“我寒冰之的体,不能娶妻。” “不碍事的,会做饭就好。”阎小五道。 东陵鳕讪讪的笑着,他算是看出来了,阎小五就是好吃。 阎小五手肘撞了撞轻歌,“轻歌,这么俊的男人,你就偷偷的藏着?” 轻歌扶额,果然,把阎小五带来东陵,是个错误的决定。 闻言,东陵鳕会心一笑,“有什么事,回宫再说吧。” 轻歌与东陵鳕坐上骄辇,阎小五眼巴巴的跟在后边。 阎小五看向白媚儿,指了指自己,问:“为何没给我弄骄辇?我也要坐。” 白媚儿咳了一声,说:“四国君主和安国王才能坐。” 阎小五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四周。 东陵帝都繁花似锦,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东陵皇宫。 清风殿。 轻歌把一个锦盒放在桌上,“东陵,拆开看看。” “送我的?”东陵鳕问。 轻歌点头。 东陵鳕将锦盒拆开,红光耀眼,温度炙热,像心脏般滚烫。 东陵鳕凝视了许久,蓦地看向轻歌,双手微颤,“这……是火灵珠?” “是的,火灵珠能抵抗你体内的寒冰。”轻歌道。 “我不需要。”东陵鳕把锦盒合上,还给轻歌,“你炼化掉火灵珠内的凤凰之息,说不定能突破,这东西对我没用,放在你身上才是物有所值。” “你若不要,丢了便是。”轻歌把锦盒朝外丢去。 东陵鳕心下咯噔,与锦盒一同掠出,接过。 他的手碰到锦盒,锦盒表面凝结出一层冰霜。 锦盒内的火灵珠,轻歌暂时用冰封水和雪灵珠控住,否则,这装着火灵珠的锦盒,怕是要被烧成灰烬。 东陵鳕接住了锦盒,身子稳住,扭头看向轻歌。 轻歌坐在喝前,兀自倒了杯酒,一口饮下。 她抬眸,紧盯着东陵鳕,“东陵,你若不肯要,这火灵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东陵鳕眸光闪烁。 他情愿一生受寒冰之苦,如此,轻歌一生一世都忘不掉他。 东陵鳕低头看着锦盒,收起,道:“好,我过两日便炼化了。” 轻歌面上冷峻散去,勾唇一笑。 “什么时候吃饭?”阎小五走进清风殿,揉了揉肚子,问。 东陵鳕看了眼阎小五,又看了看轻歌,似是知道什么了,道:“我这就去。” 阎小五双眼放光的看着东陵鳕的背影,“真是个好男人,夜轻歌,你不要我要了啊。” 若能如此,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可…… 东陵鳕的固执,她懂。 与墨邪相比,东陵鳕画地为牢,沉溺其中。 轻歌叹了口气,若是可以,当初在西海域,她情愿从未与东陵鳕相遇过。 她害苦了东陵鳕。 阎小五走出清风殿,跟着去了厨房,皇宫内有御厨,东陵鳕只为轻歌做过饭。 阎小五吃了一口烤鸭,双眼放火,转头看向东陵鳕,“这是谁做的?” 东陵鳕看了眼,目光扫向旁侧一个矮胖的御厨,“刘御厨做的。” 阎小五嘴里叼着烤鸭,走到刘御厨面前,“你娶妻了吗?” 刘御厨愣了愣,摇摇头,“没有,但有一个未婚妻。” “没有就好,不如娶我吧。”阎小五把烤鸭啃了,漫不经心的说。 这样的话,似乎习以为常。 东陵鳕勾了勾唇角,笑了笑。 刘御厨受宠若惊,阎小五眉眼上挑,倒也生得美丽娇媚。 “这红烧鱼出自谁手!”阎小五吃了一口鱼肉,问。 “白御厨。”东陵鳕道。 东陵皇宫有三位御厨。 阎小五看向白御厨,白御厨是一名年轻男子,二十来岁,眉目清秀,干干净净。 阎小五问:“我可以嫁给你吗?” 刘御厨目瞪口呆,几乎吐血。 原来这话对于阎小五来说,逢人便说,亏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帅气终于被人瞧见。 刘御厨黯然伤心。 白御厨嘴角抽抽,也明白阎小五不过戏言。 第1612章 扶希的异样 傍晚,轻歌等人相聚在清风殿。 水晶制成的桌上,放着十几盘菜,荤素皆有,仔细看去,都是轻歌喜欢的。 轻歌喜欢吃肉,可跟阎小五不同的是,轻歌几口就饱了,又很容易饿,胃口却是不大。 东陵鳕做的肉,肥而不腻,味道极佳。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东陵鳕为轻歌添汤。 “明日一早。”轻歌道。 她得赶在狩猎之前回去,除此之外,她还得解决掉阎厚勇、阎世城两人手中的权利,丹、晶两脉,兵器药材魔兽灵气丹的储存,都得处理好。 既然祖爷对她委以重任,她又怎能让祖爷失望? 并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野心。 听到轻歌的话,东陵鳕添汤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将汤倒满碗,正准备递给轻歌,半路被阎小五抢过去,东陵鳕看向阎小五,阎小五眯起眼睛一笑,“谢谢东陵皇。” 东陵鳕:“……”这脸皮,还真是厚。 东陵鳕轻咳一声,重新盛了一碗汤,放在轻歌面前。 轻歌看了看东陵鳕,喝了口汤。 酒足饭饱。 夜深。 金缕殿外,一颗颗翡翠琉璃树,由东陵上好的工匠雕成,一盏盏鎏金花,倒映着淡淡月光,熠熠生辉。 金缕殿是轻歌等人的住处,轻歌穿着宽敞的里衣,一身雪白,打着赤足走在长廊上。 她站在翡翠琉璃树下,转头看去,微微抬眸。 飞檐之上,东陵鳕脱去龙袍,身穿玄白锦衣,袍摆绣着海棠的纹路。 星辰明月的光芒洒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银边。 轻歌深深叹了口气。 东陵鳕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是特殊的。 东陵鳕的感情,像清晨山间潺潺流动的溪水,清澈,干净,不含杂质。 轻歌始终都忘不掉,几年前的某一日,在青石镇上,东陵大乱,父子相残,兄弟相杀,东陵鳕恐慌着,震惊着,痛心着。 在那窒息的压迫下,东陵鳕一路向着青石镇赶去。 那是轻歌第一次见东陵鳕哭。 东陵鳕站在飞檐上,手执碧玉萧,清冽悦耳的声从萧中传来。 几只鸟儿,落在树上,听得痴了。 忽的,萧声高昂,似千军万马之势,滚滚而来,战场硝烟,刀光剑影,一切皆在肃杀中。 轻歌敛眸,畅快一笑,抽出明王刀,身如灵雀轻似厌,一跃而起,跃至半空,娇小的身体如一轮弯月,腰部挺起,身体后拱。 好似神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磅礴气势大开,满头白发如雪纷飞,随着萧声而动。 体态轻盈,身姿绰约,一记舞刀,又何止是风华绝代。 萧声如雾,若有似无,朦胧间好似一道雷电劈入灵魂,震悚! 轻歌闭上眼睛,在晚风轻抚中落地。 萧声止—— 东陵鳕跃下飞檐,走至轻歌面前,将轻歌肩上的落叶抚去。 “明日就走?” “多事之秋,诸事繁忙,不得不走。”轻歌把刀收起。 “万事小心。”东陵鳕道:“不求宏图江山,一览四星,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东陵,我可是祸害,不是有句话吗,祸害遗千年,我最起码还要活他个一千年,你不要担心,我命硬。”轻歌说。 东陵鳕宠溺的望着轻歌,嘴角勾起苦涩的笑。 他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不,你不是祸害,即便是祸害,那也是好的。” “祸害有好的吗?”轻歌眨眨眼睛,眸光闪亮,问。 “你不是吗?” “那你承认我是祸害了?” 东陵鳕:“……” 轻歌看着有点儿懵的东陵鳕,哈哈一笑,转身朝金缕殿内走去。 走了几步,轻歌停下,朝着东陵鳕挥挥手,“东陵,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不会死的。” 从前,她百炼成钢,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流了不计其数的血。 可现在不同了,她体内流着东陵的血,若有人在她身上划一刀,她都心疼的很。 东陵鳕望着轻歌的背影,他低头,讷讷的看着手中碧玉萧。 晶莹剔透的萧倒映出他英俊柔美的脸。 东陵鳕目光放远,逐渐空洞。 他走出金缕殿,回到寝宫,却是夜不能寐。 轻歌进殿后,看见扶希从外进来,神色古怪,眼眶微红。 轻歌察觉到了扶希的不对劲,在扶希准备进房之时,坐在椅上,端起酒杯,道:“小希。” “姐姐,我困了,我乏了,我去睡了。”扶希落荒而逃。 轻歌眯起眸子,指腹摩挲着酒杯纹路,蓦地一杯砸在桌面,砰地一声,扶希挺直脊背,身体僵住。 “小希,过来。”轻歌淡淡的道。 扶希低着头,挪着小碎步走到轻歌面前,头压得极低。 轻歌伸出手挑起扶希下巴,迫使扶希抬头。 扶希眼眶极红,像是哭过。 轻歌皱眉,问:“怎么回事。” “眼睛进沙了,进风了。”扶希支支吾吾的说。 “东陵皇宫内哪来的沙?我再问一遍,怎么回事?”轻歌语气加重,怒然。 扶希咬紧唇,低着头,眼泪说来就来,沿着脸颊流下。 轻歌敛起严肃,不知所措,捻着衣袖擦去扶希的脸,搂着扶希。 扶希坐在轻歌腿上,吸了吸鼻子,眼眶深红,倔强的看着轻歌,“姐姐,我想娘亲了。” 轻歌一愣,搂紧了扶希,轻拍扶希的后背。 扶希靠在轻歌怀中,懊恼的皱了皱眉,他现在越来越大了,轻歌的怀抱太小,都快装不下他了。 “姐姐,如果我走了,你该怎么办呢?”扶希说。 轻歌手指在扶希额上用力一弹,便见一个小包突出来,额头出现一抹红印,“说什么傻话。” 扶希揉了揉额头,咬咬唇,欲言又止。 轻歌把扶希放下,扶希跑进房间。 轻歌回到房内,想到扶希问的话,黛眉不由紧紧蹙起。 轻歌躺在床上,闭上眼,尚未睡着,一道异动出现。 轻歌敏锐,蓦地睁开眼,坐直身体。 面前出现一道人影,那人脚踏绿焰,头戴斗篷,一身黑如墨。 熙子言—— “扶希不肯走。”熙子言说。 轻歌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你们要他走?” 第1613章 姐姐,好梦 熙子言的眼神透过斗篷深渊落在轻歌身上,“扶希在占卜方面的成就,对天地星辰运转的窥测,匪夷所思的强,他的天赋引起了九界守护者的重视,以他现在的占卜师身份,不能继续留在四星大陆了。” 轻歌冷嗤:“九界守护者自认公正,公平,原来不过如此。” 强迫凤、凰与凤凰蛋分离,如今又想把扶希带到陌生的地方去? 她决不答应。 扶希那么小,还不知人生百态,尽管他在占卜方面天赋异禀,但灵气修炼却没有很夸张。 若是被人欺负了,他该怎么办? “抱歉,我不能帮到你。”熙子言说。 “你不必道歉,这与你无关,你能帮我,我很感谢,你无能为力,我也很感动。”轻歌道。 她知道,九界守护者也有森严的等级划分,扶希的事,既然已经惊动到其他九界守护者,熙子言就算想帮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者,这段时间,熙子言已经帮了她很多,她已经很感激了。 “他们来了。”熙子言说,“方才他们来了一次,扶希不肯走,这一回,九界守护者打算强制执行,强行把扶希带走,轻歌,让他走吧,九界守护者的力量,你想象不到,规矩已经立下,就必须执行,没有人能够例外。” 轻歌下床,急冲冲地朝扶希房间走去。 当她一把推开门,被屋内场景震住。 扶希倒在地上,身体闪烁着暗青色的电光,扶希微张开嘴,鲜血从嘴角流出。 一名九界守护者,用绿焰包裹着扶希,想要把扶希带走。 轻歌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犹如狂风骤雨般,将隐藏在体内的天术力量解放,一手风,一手电,将属于九界守护者的绿焰劈散。 扶希朝地上落去,轻歌蓦地伸出双手抱住扶希,扶希靠在轻歌肩上,意识朦胧,视线迷糊。 他极力的睁大眼,眼皮如山般垂下。 他不敢就此昏去,他没想到轻歌这么快就发现了。 “放肆。”一名九界守护者朝前走了一步,怒道,“把他交出来。” “他是我弟弟,为何要交给你们?你们是谁,凭什么把他带走?” 轻歌搂紧扶希,把扶希放在身后床上,从空间袋内拿出一颗凝神丹给扶希喂下,扶希这才恢复了些精神,有了点儿力气。 “他已经不属于四星大陆了。”九界守护者道。 扶希紧攥着轻歌的衣袖,他放开衣袖,抬起手,轻歌垂下的白发在指间滑过。 他不愿离开四星大陆,最为关键的是,轻歌还有生死劫没有渡过,他对于占卜术的领悟越来越好,他有信心,一定能助她渡过生死劫。 然而,九界守护者的出现,他从未想过。 当九界守护者表明来意,劝他离去时,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夜轻歌面对那么多的敌人,他得陪着她。 然而,当夜轻歌出现在屋内,一切都不同了。 他知道夜轻歌的固执,也体会到了九界守护者的强大。 夜轻歌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想把他带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轻歌眸色邪佞,冷寒一笑。 扶希坐起来,掌心凝聚灵气,一记掌刀砸在轻歌后脖颈上。 轻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掌刀之中藏有神秘的星辰之力,轻歌疏于防范,堪堪昏死。 扶希吃力的抱起轻歌,放在床上,他爬上床,在轻歌脸颊偷偷亲了一口。 “姐姐,好梦。”他将轻歌脸上的乱发捋顺。 即便在昏死的状态,轻歌的眉头也是紧紧皱着,宛若打了死结,皱成了一个川字。 扶希的小手把轻歌眉间抚平,他站起来,颇为虚弱。 扶希走至九界守护者面前,垂了垂眸,有气无力的说,“我跟你们走。” 他不愿看到轻歌为了自己而冲撞九界守护者。 一阵狂风进来,窗户啪的一声打开,暗夜如浓墨,在星辰明月图上晕染开来。 扶希咬紧牙关,仇视着眼前的诸多九界守护者。 “姐姐的生死劫若没有渡过,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会把你们都杀了,一个不留。”扶希双手攥紧成拳头,字字吭声,邪魅如魔。 即便轻歌渡劫成功,他也要让九界守护者从天地间消失。 这么艰难的时候,他竟没陪在轻歌身边。 有他在,轻歌会轻松许多。 扶希双眼猩红,恨之入骨。 在场的九界守护者们,没有一位把扶希的话听进去,只当是戏言罢了。 小孩说的话,能算什么? 再者,九界守护者乃是天地间最强的存在,岂是他想杀就能杀的? 一团团绿雾从四周出现,覆盖扶希,如画卷铺开。 扶希回头,站在道道诡异绿焰的中央,眼神复杂的看着轻歌,更多的是不舍。 扶希双眼发红。 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 他如此渺小,像一只蝼蚁,无法抵抗九界守护者的力量。 生死劫怎么办呢? 若姐姐葬身生死劫,扶希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完全可以压制体内的星辰力量,等到轻歌安全渡过生死劫,再突破,再离开四星大陆。 现在还太早了。 绿雾消失,火焰不见。 九界守护者与扶希全都离开,直到第二日早晨,轻歌醒来,猛地起身看向四周,空无一人。 “轻歌,该走了。”阎小五推开门,嘟囔着,“你怎么在小希的房间里?” “小希呢?”轻歌双手紧扣住阎小五的肩膀,问。 阎小五愣住,她从未在轻歌脸上见过这般认真的表情。 “小希没有跟你在一起吗?”阎小五反问。 轻歌蔫了。 轻歌四肢无力,身体软弱无骨,瘫软在地上。 轻歌双手紧攥。 该死!她该提防着扶希的。 她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对亲近之人,没有任何的防备。 轻歌坐在地上,闭上眼,心脏不断的颤抖。 扶希一旦被带走,就回不来了。 他孤身一人去陌生国度,谁知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欺负他。 “小希不见了吗?”阎小五问。 轻歌并未回答阎小五,许久,轻歌睁开眼,面色漠然,神态冷淡。 她站起来,回到自己房内,换好干净衣裳,“走吧,回落花城。” 第1614章 头痛症加重 轻歌等人坐在马车上,马车停在宫门口。 白媚儿、阎小五疑惑不已,扶希怎么就突然不见了。 轻歌也没说扶希的去向。 东陵鳕系着披风,怀里抱着一个暖炉,送至宫门口,眼中全是不舍之情。 若轻歌没来也就罢了,他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守着东陵万千子民,用江山社稷来堵住那颗爱而不得的心。 可当轻歌出现在他面前,沉寂的心便蠢蠢欲动。 尽管心里清楚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期盼着,希翼着。 直到马车远去,消失在视野之中,那一丝希翼之火这才消灭。 东陵鳕孤寂的身影慢慢走进皇宫内。 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梨花酥,梨花酥用软纸包着,因为他是寒冰之躯,常年冰寒,这梨花酥,还没全坏。 梨花酥是轻歌亲手所做,他到现在就舍不得吃,就差都没把它当成传家宝来看待。 东陵鳕小心翼翼收好梨花酥,他站到宫墙上,朝远方眺望,此时,那辆装着他心爱之人的马车,早已消失不见。 此刻,心仿佛深入深海,不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心脏。 东陵鳕涩涩一笑。 走吧。 迟早都要走的—— 马车内,轻歌陷入情绪之中,没有顾忌到东陵鳕的感情。 她坐在角落里,眉头紧皱,戾气极重,她的指甲狠狠掐着眉心,都把血给掐出来了。 白媚儿连忙止住轻歌,轻歌下意识一挥手把白媚儿推至一边。 白媚儿讶然的看着轻歌。 阎小五抓住轻歌手腕,怒问:“你在干什么?” 轻歌张口说话时,才发现嗓音如此沙哑,“头疼,让我歇歇。” 像是有一把刀,在脑海里劈砍,疼的喘不过气来,甚至连思考的空间都没有。 复杂难受的情绪填满心肺,她低着头,把脸埋在双膝,双手抱着后脑勺。 疼的要命,她却没有办法。 她有点儿痛恨九界守护者。 若非九界守护者,她与姬月,何至于连见面都奢侈? 若非九界守护者,她与父亲,何至于不知生死? 若非九界守护者,她的小希,现在还在马车里,开开心心的跟她讲占卜之事。 她关心的不是扶希的能力,亦非扶希能助她渡过生死劫。 只是她舍不得让扶希去陌生之地,承受不该有的伤害。 大千世界,人最残忍。 扶希那点儿实力,在更高的位面,什么都不算。 若没有人庇护,他如何生存? 为了生存,他又要做出怎样的牺牲? 轻歌转念又想到姬月,他一代妖王,跌落泥潭,在放逐之地东山再起,放逐之地的那些部落,那些海贼海盗,那些佣兵杀手,那些妖魔,会如何对待姬月。 而她,要突破大灵师才能去诸神天域。 她想,夜惊风是有了名的孝子,重情重义,他怎么舍得丢下夜青天一个人,只怕是夜惊风想回四星大陆,有九界守护者在,也无能为力。 风青阳也要离开,她能看出风青阳的留恋和无奈。 九界守护者的霸道,让多少人无家可归,无枝可依,在风霜雪雨里颠沛? 轻歌仿佛置身于黑暗中,她抱着脑袋,头疼将她折磨成疯子,思念和无能为力让她几乎崩溃,心肺被怒火堵住,呼吸如此困难,她大口大口的喘息,发出魔兽般嘶哑的低吼声,像是野兽濒临死亡时的哀嚎。 马车内的两人,震撼着看着轻歌。 轻歌缩在角落里,此时此刻,她似乎正经历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怎么了?”阎小五嘴唇颤了颤,问。 “王上时常头疼,应该是头疼症犯了,这一次好像比以往要猛烈许多。”白媚儿说。 年纪轻轻,背负着如山责任,看似淡然优雅,自若无畏,其实,她把所有都藏在心里。 很累吧。 白媚儿想。 夜轻歌左右也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孩子,眉目也没完全成熟,依稀可见稚嫩青涩。 白媚儿突然发觉,要她伤害这样的人,她于心不忍。 阎小五比往常要乖巧,坐在一旁,偶尔朝痛苦之中的轻歌看去一眼,“轻歌,你别痛,我把藏着的美食都给你好不好?” 轻歌没理她,在角落里颤抖着。 从未像这样头疼,也从未持续这么久。 半天的时间过去,轻歌才渐渐缓过来。 她无力的撑起身体,脸颊毫无血色。 白媚儿为轻歌倒了一杯茶,轻歌喝了口茶,几乎要虚脱的靠在软垫上。 “王上,好些了吗?”白媚儿问。 “不碍事。”轻歌虚弱一笑。 她看了看四周,马车内加上她共有三人,放着软垫锦被和小檀木桌,可她觉得特别空荡。 她开始后悔,这段时间没有带扶希出去看看,走走。 扶希跟着她,一直在杀雨里挣扎。 可至少在她身旁,有她看着,即便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 扶希若走了,没她守着,该怎么办? 阎小五看了看轻歌,把糕点零嘴从空间袋里一股脑的倒出,就差没塞满整辆马车。 “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平时难过时,我吃两口就开心了,你吃吃看。”阎小五说。 轻歌看了眼阎小五以及一堆零嘴儿,轻歌扯了扯唇,笑了笑,“好。” 在阎小五眼里,这些糕点,比什么都宝贵吧。 轻歌吃了两口,闭上眼躺在软垫上休息。 —— 妖域,放逐之地。 正值深夜,姬月率领妖魔征服一帮杀手。 姬月拿着酒杯的手一颤,酒杯摔在地上,酒水溢出。 “姬王,怎么了?”圣女担心的问。 姬月抬头看着远方,他突地站起,心绪不宁。 帝九君走来,看着姬月发白的脸:“是不是这些日子太累了?这些杀手都是亡命之徒,现在是关键时刻,只要征服他们,就能休息一段时间。” “我要去四星。”姬月说。 帝九君皱了皱眉。 圣女走来,不解的问:“姬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是关键时候,只要一步你的根基就稳了,你在这个时候去四星,我们群龙无首,杀手们又来势汹汹,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帝九君不言。 他太了解姬月了。 只要与夜轻歌有关,姬月就会自乱阵脚。 但帝九君也清楚,夜轻歌有这个魅力,让姬月为之疯狂 。 第1615章 牡丹花下死 帝九君深深太息一声,道:“姬王,你是感受到了什么吗?” “轻歌有难。”循着那骨髓烟,他能感受到轻歌的痛苦,就连他也情不自禁的烦躁起来。 他忧心忡忡,若不亲眼证实轻歌的安全,也无心留在妖域。 “可我们这些兄弟呢?”帝九君说:“这些都是陪你东山再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把他们置于何地?你有想过他们吗?夜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再者,她不是普通女子,她的天赋实力,她的睿智从容,都意味着她不会轻易出事,你答应过要带她来妖域,让她着妖后凤袍,我想,你该清楚,你若现在离开,你放弃的,抛弃的又是什么?姬王,三思。” 圣女眸光复杂,她咬着唇,眼眶发红,转身走至一旁,双脚踢了踢几根枯树枝。 圣女低着头看着脚尖,心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胸腔被堵着,险些窒息,喘不过气来。 自打她记事起就陪伴妖王身旁,妖王没落,她不顾爷爷反对,执意陪着妖王身边,陪他东山再起,陪他从泥泞走向云端。 可这一切,都不如夜轻歌三个字来的重要。 她与诸多兄弟们的性命,还不如姬月那若有似无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夜轻歌有危难而已,就要抛弃现如今的所有? 圣女扯了扯唇,艰难的笑了笑,满嘴都是苦涩。 圣女在一旁坐着,朝姬月看去。 她陪着姬月生死共存,却只不过见证他为另一个女子打下万里江山的过程罢了。 姬月揉了揉眉心,“不必说了,我意已决,若轻歌出事,就算登上宝座又如何?” “你太意气用事了,你现在走,等你回来,就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来。”帝九君理智的说。 “能重来一回,也能重来两回,何惧?”姬月道。 帝九君抿了抿唇瓣,不再说话。 他劝不住姬月。 姬月只会听一个人的话,即是夜轻歌。 就在此时,姬月面前,绿焰凭空出现,一道颀长人影,从绿焰之中走出。 熙子言站在姬月跟前,看着姬月。 “你去了四星?”姬月问。 “嗯。” “轻歌如何?是不是有危险?”姬月又问。 熙子言摇摇头,“轻歌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确定?”姬月狐疑的看着熙子言,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轻歌一定有危险。 “扶希突破,九界守护者们要把扶希带走,轻歌阻止不了,心生难过,没有性命危险。”熙子言道。 姬月了然于心,可他依旧不能放心。 她清楚轻歌,有血有肉,极为看重情义,她把扶希看得很重要,扶希孤身一人离开四星大陆,她一定会很担心。 “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姬月不容置疑的道。 熙子言说:“最近九界守护者们变动颇多,有一些九界守护者关注着你,这段时间,你最好留在妖域,不要回四星,否则,让你的仇敌知道轻歌的存在,他们会不折手段的对付轻歌,把手伸到四星,掐住你的命脉。” 姬月在妖域的仇敌,只知曾有一个人类女子,召唤出了八骨鳄龙,在千钧一发之际,扭转乾坤,摧毁寻王寻无泪。 但他们不知道这名女子来自于哪个位面,各个位面都是人类修炼者,唯有妖域,妖魔灵兽纵横,不计其数,鲜少有人类出现,像是被隔绝的世界,但力量又威猛无穷。 听到熙子言的话,姬月渐渐冷静。 “你回去吧。”姬月说。 “轻歌回阎家了,手掌凤扇,控阎家大权,她现在是人生的巅峰时刻,又突破地级炼器师,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一切还有我,就算出事了,我也会第一时间来告诉你。”熙子言宽慰说。 姬月默然,点点头。 “最近不太平,各自保重,等风平浪静后,我会找你,若有空隙,我会悄然带你去四星看他。”熙子言说罢,一团绿焰覆盖他,刹那间便消失于长空中。 只因当初城门前的英雄二字,他身为九界守护者时,时常维护着轻歌。 他永生忘不掉夜轻歌站在城前抵抗魔兽的身姿。 只是那时他与那些愚昧的大人一样,觉得她是个扫把星。 殊不知,她才是真的英雄。 熙子言走后,姬月站在河边,一站就是好半天。 帝九君走至他的身旁,循着他的视线一同看向远方,“熬过这几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你还真的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姬月淡淡的道。 帝九君:“……”难以想象,曾经不近女色不苟言笑的妖王会说出这番话,夜轻歌对姬月的改变还真是大。 帝九君摇头叹息。 但夜轻歌有那个资格站在姬月身旁,就凭她召唤八骨鳄龙的勇气。 那是拿生命做赌注,为姬月扳回一局。 姬月看着河上倒映的夕阳,一双阴诡异瞳,淡薄无情。 四星大陆,落花城。 城郊外,马车经过破庙,穿过小树林,突地出现一群黑衣人将马车包围。 黑衣人中,有两名三剑灵师。 “夜轻歌,把头留下来。”其中一位蒙面人,嗓音沙哑刺耳,难听的很。 轻歌正闭目休憩,她蓦地睁开双眸,血腥如雾,锋芒毕露。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她此次出城,必然有人按捺不住要对她动手。 “三剑灵师两位,一剑灵师十位,还真是下了血本。”轻歌嗤笑一声。 若是阎厚勇兄弟二人下的手,必然是把家底都给她送来了。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她吗? 想到九界守护者,轻歌眼眸冷凝。 她战不胜九界守护者,还对付不了这些人? 阎小五走下马车,抽出潜龙画戟,“你们想死?” 阎小五欲要出手,一只白嫩的手掌放在她的肩上,阎小五回头,讶然不解的看着轻歌。 “我一个人,足够。” 她的怒火和崩溃,需要宣泄。 轻歌缓慢走下马车,寒眸冷视眼前十二人。 “说吧,你们主子是谁,留你一命。”轻歌说。 “死到临头还不知所谓,好大的口气,兄弟们,宰了她!”那黑衣人一声令下,十二人冲向轻歌,恨不得一刀抹掉轻歌的脖颈。 轻歌眼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第1616章 敬你是一条汉子 城外树林,肃杀一片。 十二位灵师暗杀者,将轻歌包围。 杀气和血腥溢出。 他们手执刀剑,眼神凶悍,自信满满,杀机四起,容貌被黑布遮住,完全看不到。 白媚儿、阎小五在马车内,阎小五双手环胸,脑袋搁在车架上,“轻歌太自信了。” 连她都没有自信,在这些暗杀者中,全身而退。 杀伐! 刀光剑影,齐齐掠向轻歌。 刹那间,妖风大起,撩起轻歌额前鬓间的碎发,那双眼眸,锋芒毕露,却又流露出一丝慵懒。 轻歌着重对付两名与她实力相等的三剑灵师,身影如光,穿梭游走,似一道闪电,无人能够抓到,所有的刀剑都擦着她的身体而过,看的人心跳加速,眼睛瞪大,不由为轻歌捏了一把汗。 小树林内,灵气汹涌碰撞,如山压迫,挤兑着轻歌。 轻歌眼眸一眯,眼底寒光闪烁,她身子在半空旋飞,擦着三把刀,掠至一名三剑灵师的面前,她的手,攀上那人脖颈,她的脚底,似是红光闪耀,一朵偌大的血魔花,徐徐绽放,似风的召唤,魔的使者。 一直被轻歌压抑在体内的吞噬煞气,如惊涛骇浪,狂风暴雨,直直撞进灵师体内。 这名三剑灵师,目瞪口呆,嘴巴微张,震撼不已。 同样的段位,他在夜轻歌面前,竟被压制,毫无反手之力。 这位修炼者不愿相信,使劲召唤出灵气,然而,那一股血魔煞气,压在他丹田之上,不论他召唤出多少灵气,全被血魔吞噬。 吞噬灵师的灵气,血魔煞气会越发强大,这是轻歌无敌的作战能力。 但一直以来,因为血魔煞气过于残忍,若非深仇大恨,她绝不会动用。 众人看到,在她手中的灵师,还没有挣扎,身体抽搐痉挛了两下,倒在地上,死去。 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遭,一地吸冷气的声。 轻歌赤手空拳,凤眸轻抬,慵懒似狐。 暗杀者们面面相觑,再度冲向轻歌。 他们不信,这夜轻歌莫不成还能有翻天的本事? 轻歌的视线落在十位灵师上,她猛地往前,双脚脱离地面,微微跃起,膝盖朝上顶,顶在那人胸部,脏腑俱裂,身体拱起,黑布下的嘴唇微张开,流了一下巴的血,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轻歌,疾如风,迅如电,轻歌赫然伸出双手,白嫩纤细,分别扣住男人脑袋两侧,一个用力便将此人脑袋拗断,没了呼吸。 轻歌松手,此人摔落在地。 轻歌往前走,风雨无阻,这些人的攻击招式,灵气风暴,都不在她的眼中。 尤其是那一位三剑灵师,呆若木鸡。 眨眼间,十个灵师暗杀者,都死在轻歌手中。 轻歌抬头,看向最后一位三剑灵师。 她站在尸体中央,浓重的血腥味飘向她。 她闭着眼,而后打开眼,朝着最后一人,喋血的笑着。 他望着轻歌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惴惴不安,身为暗杀者的他,此刻丧失信心。 他正要咬断藏在嘴里的毒药包,轻歌身如光影,一刻万里,她冲至暗杀者面前,玉手伸出,掐住暗杀者的下巴,同时,另一只手抬起,掌心朝着暗杀者张开的嘴,一股精神之力探出,毒药包从暗杀者的嘴里出来。 轻歌掂了掂毒药宝,斜睨了眼三剑灵师。 “想死?没这么容易?”她眼神毒辣,微微侧着脑袋,唇角勾起一抹邪佞阴绝的笑。 那侧,阎小五二人站在马车前,白媚儿眸色漾起波澜涟漪,她轻低头,抿唇不语。 夜轻歌的强大,出乎意料。 她的战斗力,尤为惊人。 越是绝境,就越可怕。 愈战愈勇,不败之王。 跟在夜轻歌身边这些天,白媚儿得下的结论。 阎小五眼睛瞪得极大,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此刻,她的血液沸腾,她的心脏狂跳。 从这一刻起,阎小五心甘情愿追随夜轻歌。 从未有这样一个女子,让她钦佩,灵魂都在为她叫嚣。 轻歌攥着暗杀者下巴的手,卯足了力,咔嚓一声,暗杀者下巴脱臼。 轻歌指间弹出一道灵气,暗杀者的丹田破碎。 轻歌看了眼他,笑了笑,道:“说吧,谁指使你来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暗杀者冷笑一声,保持最后的尊严。 下巴脱臼,他说话异常苦难。 轻歌赞赏的点点头,“不错,有骨气,小五,来,把他的皮剥了。” 同时,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一枚丹药,塞进暗杀者嘴里,“只要你心脏没有受损,即便千刀万剐,即便削成人彘,半个月内保你不死,你若能抗住七日折磨,我敬你是条汉子。” 暗杀者脸色大变。 轻歌松手,暗杀者摔在地上。 “断筋,剥皮,放血,你说,你能扛到何时?”轻歌俯下身子,指腹轻抚暗杀者的眉间,“我也不来虚的,你当然清楚,不论你说不说,你都只有死路一条,但你记住,若你乖乖听话,我给你个痛快,若不然,这七日,你会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 轻歌背对着暗杀者,走向马车,揉了揉眉间,“有些乏了,小五,动作快点。” 阎小五咽了咽口水,“是……” 阎小五拿着刀,走至暗杀者面前蹲下,她把玩着手中短匕,懊恼的皱起眉,“该从哪里下刀比较好呢?我是个艺术的人,你放心,我的刀法,绝对漂亮,不会让你失望。” 暗杀者:“……” 现在的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狠? 他怀疑这世道变了。 想到轻歌所说的刑法,暗杀者惶恐不安,再强大的心,此刻也破碎。 轻歌说的不错,暗杀者之所以不说,是因为结果都是一个死。 但轻歌也说了,能让他死的痛快。 阎小五的短匕贴着暗杀者的脖颈,“从这里开始好了。” 短匕刺破肌肤,冰寒疼痛弥漫开来。 暗杀者惊呼,“我说,我说,是阎世城。” 暗杀者每说一个字,颌骨便疼痛一分。 轻歌走上马车,“把他带回阎家。” 轻歌眼眸睁大,冷嗤。 阎世城—— “是时候清理门户了。”轻歌闭目,红唇轻颤。 第1617章 清理门户 马车驶入落花城,在阎府大门前停下。 轻歌走在前方,阎小五力量惊人,把那最后一名暗杀者扛在肩上。 阎府正堂,祖爷等人正在吃午饭。 轻歌跨过门槛,目光落在阎世城身上,“二舅,你可认识此人?” 轻歌开门见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阎小五扛着暗杀者,把他丢在地上,吓了众人一跳。 阎时秉目光闪烁,眼眸微动。 阎厚勇、阎世城二人联手派出十二名精英暗杀者,夜轻歌竟是丝毫未受伤,看来他是白担心一场了。 阎烟本在喝汤,听到砰地一声,看见一个人摔在地上,身子微颤了颤。 祖爷放下碗筷,若有所思的看向轻歌。 开始动手了吗—— 祖爷叹息一声。 她了解夜轻歌这个人,一旦动手,若不饮血,怎肯归。 祖爷看向阎世城、阎厚勇,这二人准备对轻歌下杀手时,她没有阻止。 这一日迟早要到来。 她也相信,轻歌不会死在这几个人手下。 轻歌眸光挑起,她相信,那十二个暗杀者,定是阎厚勇与阎世城一同派出的,但阎厚勇城府深,不敢露面。 阎世城真是个替死鬼,被阎厚勇算计。 阎世城阴鸷的眼看了看地上的暗杀者,而后收回视线,看向阎厚勇。 阎厚勇站起来,满是肥肉的脸堆积起憨厚的笑,他走到轻歌面前,握住轻歌的手,“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来,喝口汤,歇歇。” 轻歌把手抽出,走至阎世城面前,蓦地伸出手攥住阎世城后衣领,蓦地把阎世城从椅子上提起来,在一众惊呼中,将阎世城摔在地上,“二舅,没听见我说话吗?” 阎时秉拍桌而起,“轻歌,有话好说,他是你二舅,别动手动脚。” 轻歌挑眸,“二舅?那敢问二舅,这是谁?” 轻歌提着阎世城,丢在暗杀者面前。 阎世城咬牙,“我不认识他,夜轻歌,你别太嚣张,这里是阎家,不是你四国疆土,祖爷还没死呢,你就能肆意横行了?” 阎世城试图挣扎,奈何挣脱无果,被轻歌牢牢束缚,不得动弹,歪着脖子的模样像个猴子。 “小五。”轻歌突地喊道。 “轻歌,我在。” “阎府何人是凤扇之主?”轻歌问。 “夜轻歌。” “阎家何人掌权?” “夜轻歌。” “……” 轻歌勾了勾唇角,浅浅一笑,她一脚踩在阎世城的脊背,直接踏断阎世城脊椎骨,“嚣张如何?肆意横行又如何?阎世城,你记住,阎家由我说了算,小五,暗杀阎家掌权者,凤扇主,罪当如何?” “断头之罪。”阎小五面无表情,高声道。 阎小五走至暗杀者面前,问:“谁人指使你暗杀夜轻歌?” “阎世城。”暗杀者在阎世城的怒视下,说。 阎世城咬了咬牙,双手紧攥,“夜轻歌,你不要胡搅蛮缠,栽赃嫁祸,此人我不认识,祖爷,公道自在人心,你难道要看着夜轻歌陷害我?” 阎世城没想到,轻歌敢当着阎家众人的面,对他动手。 他看出了夜轻歌的杀心,他必须保命,若是死了,黄花菜都凉了。 “阎家大权由轻歌掌控,阎家所有事务,都由轻歌处理,我老了,管不动了。”祖爷摇摇头,在婢女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离开正堂。 阎世城见祖爷渐行渐远,眼里的光火逐渐暗淡。 祖爷是要他死! 他终于明白了祖爷的想法。 祖爷不愿背负杀子之名,才让夜轻歌来动手。 他兴冲冲派人去截杀夜轻歌,自以为夜轻歌命丧黄泉,原来夜轻歌和祖爷,一直在等他出手,抓住他的漏洞,以暴制暴,解决掉他这一脉。 阎世城猛地看向阎厚勇。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他与阎厚勇虽然联手,但此次刺杀由他出面,阎厚勇背后操弄,运筹之人,躲过一劫。 或许,阎厚勇早就算好了两种结局,无论哪一种,都对他有利。 阎世城咬紧牙关,仇恨吞噬了他。 轻歌与阎小五对视一眼,阎小五一刀解决了暗杀者。 事先有约,给他一个痛快。 临死时,暗杀者幡然醒悟。 夜轻歌给他喂下的丹药,说是能保七日性命,不过是唬他罢了。 “来人,把尸体拖下去,丢到乱葬岗。”阎小五高声道。 两名侍卫走来,将暗杀者的尸体拖走。 饭菜飘香和血腥味道掺杂在一起。 一桌子的人,都不敢说话。 阎世城脊椎骨断裂,趴在地上,疼的满身大汗。 “阎世城罪责当死,关押阎府火牢,由阎时秉行刑。”轻歌淡淡的道。 成王的道路,必然尸骨累累。 她无比的清楚,对付阎世城这一类人,无论做什么,都感化不了他,唯有死,才是他的最终归宿。 轻歌瞥了眼阎时秉。 乾坤碑内,她答应过阎时秉,把阎世城的命交给他。 当然,阎时秉也没有想到,这一日,这么快到来。 夜轻歌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用暴戾来制服阎府一切混乱。 阎烟看向夜轻歌。 她知道,夜轻歌暂时没有把主意打到阎厚勇身上,是想给阎厚勇回转的时间。 若阎厚勇继续犯糊涂,她不介意,让阎厚勇成为第二个阎世城。 “夜轻歌,你不要得意忘形,我是你二舅,我是阎家二老爷,岂是你说杀就能杀的?”阎世城用尽力气,怒吼道。 “二舅,好走。” 轻歌在桌前主位上坐下,斜睨了眼婢女。 婢女愣住,惊吓过度。 白媚儿道:“还不快去加副碗筷。” 婢女反应过来,连忙添了一副碗筷,给轻歌盛了一碗饭。 轻歌拿着琉璃玉筷,优雅镇定的吃了几口饭。 “小五,把阎世城带去火牢,阎时秉,明日火牢由你行刑。”轻歌一面吃一面说。 阎小五把阎世城扛起来,连忙走出去,还赶着回来吃一口热饭。 想到那满桌的菜,阎小五愈发饿了。 轻歌夹了块肉吃,咀嚼之后,看向一桌不敢动筷的人,“看着我吃不下去?” 闻言,众人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连菜都不敢夹。 轻歌垂眸看着碗中的白米饭,眼眸暗藏杀意锋芒。 第1618章 无奈之举,祖爷深意 桌前,阎厚勇这一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 夜轻歌新官上任三把火,杀鸡儆猴。 当然,阎厚勇也没想到,夜轻歌会这么狠,直接把阎世城送进火牢。 至于祖爷,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步入死亡,却袖手旁观。 看来,阎家的天是真的变了,从今往后,由夜轻歌执掌大权。 阎厚勇吃了两口菜,味同嚼蜡。 他不甘心,阎家多年根基,怎能给一个外人? 阎碧瞳与他们同母异父,阎碧瞳的女儿,与他们更没多大关系了,根本就不算是阎家人。 阎厚勇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再者—— 阎厚勇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阎小五,阎小五对他的杀心,从不掩盖,若他不能掌权,等他羽翼被削,阎小五成长速度和潜力天赋又如此惊人,想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身为阎小五的亲生父亲,他当然知道阎小五有多想杀了他。 阎厚勇盯着碗里白饭,若有所思。 他必须想个解决办法。 在夜轻歌没有死之前,阎世城绝不能死。 只要阎世城这一回活下来,任由阎世城与夜轻歌争斗个你死我活,而他,坐收渔翁之利。 以阎世城的脾气,必然倾尽所有都要让夜轻歌的人头落地。 阎厚勇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救下阎世城。 阎烟看着阎厚勇,双唇紧紧抿起。 知父莫若女。 阎厚勇的打算,即便他努力掩藏,戴上憨厚老实的面具,阎烟也能一眼看穿。 “大舅,你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这饭菜不合胃口?”轻歌放下碗,看向阎厚勇,眼眸一挑,冷锐精光。 阎厚勇一个激灵,吞了吞口水,讪讪笑了两声,扒拉两口饭。 轻歌一掌拍在桌上,满桌佳肴都在摇晃颤抖,一股灵气自轻歌掌心迸射而出,直击阎厚勇。 阎厚勇一愣,一顿,一颤,手上的碗跌回了桌上,他拿着筷子,眯起一双眼睛朝轻歌看去。 “既然饭菜不合胃口,大舅就不要勉强,来人,把这些饭菜全都撤下去,上新的,若再不合胃口,便把厨子拿出去宰了,扔到乱葬岗喂狼。”轻歌目光一瞪,气势凛然的说。 “是!” 几名侍卫战战兢兢的把一桌饭菜撤下。 一张桌子,光滑出奇,没有一盘菜。 阎厚勇拿着筷子,心却在发颤。 夜轻歌在给他下马威。 夜轻歌想要挑衅的不是厨子,而是他。 阎厚勇把筷子放下,起身,走:“我不饿,你们吃。” “慢着。”轻歌微抬下颌,眼眸如电。 阎小五吃了口红烧肉,将潜龙画戟抽出,朝阎厚勇丢去,阎厚勇下意识敏锐地躲掉这一戟,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瞪大眼睛看着阎小五。 阎小五咽下红烧肉,斜睨阎厚勇,“姓阎的,轻歌让你走了吗?” “轻歌,你这才掌权而已,你初来阎家,诸多事情不懂,虽然你天赋可嘉,但你年纪小,资历浅,阎家上下必然不服,怎么,想拿大舅开刀?阎家上祖立下过规矩,阎家权位,不传外人,夜轻歌,你母亲阎碧瞳,与我不是一个父亲,祖爷嫁给我父亲之时,已经有了阎碧瞳,你还小,不知天高地厚,我能理解,但不要忘了,你还不至于在落花城一手遮天,我的饭,吃不吃,那是我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教。”阎厚勇极其威严的道。 毕竟是阎家大老爷,该有气势之时,也不输任何人,甚至就连阎世城都比不上。 阎厚勇身宽体胖,威武之时,有股浩然正气,实则假仁假义。 世上皆是伪君子,真小人,轻歌见得多了。 当然,她不否认,她也是其中一个。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凤眸狭长,锐利如刃,慵懒的看着阎厚勇。 她双手环胸,红唇轻动,嗓音灌入灵气,清冽而震慑,“我说的话,不针对在场所有人,但,诸位都记住了,我这人呢,脾气不好,若有人不长眼睛,我不介意送他去见祖宗,谁都不例外,大舅,我敬你是聪明之人,不曾想,你这般糊涂,祖爷人到晚年,你还要诋毁她的名声?为了争权,你可以这么不择手段?” 轻歌站起,一步步朝阎厚勇走去。 长腿摆动,走路生风。 轻歌一面走,右手赫然伸出,翡翠凤扇出现在轻歌掌心。 轻歌打开凤扇的刹那,无数影卫将阎家正堂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灵气狂涌铺道,窗户蓦地打开两扇,阎厚勇小心脏颤个不停。 见识过夜轻歌对付阎世城的手段,他不敢正面交锋。 夜轻歌是凤扇之主,掌控影卫,阎家生杀大权都在她手中,包括他的生死。 阎厚勇咬碎一口黄牙,不甘与愤怒,蔓延至四肢百骸。 “大舅,都是一家人,何必搞得这么难看,饭菜快上了,坐下吃吧。”轻歌拍了拍桌面。 阎厚勇面色难看。 他若坐下,意味着往后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阎家,他就再也不能抬头了。 可,阎厚勇还是坐下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关键时刻,他就算喝错一口水,也能成为夜轻歌杀他的理由。 侍卫们逐渐上了新鲜的饭菜。 阎厚勇非常生气,拿着筷子的手都有些抖。 “阎时秉,阎世城掌管的丹、晶两脉,交给你吧,至于大舅手中的阎家储存……”轻歌淡淡的说。 阎厚勇竖起耳朵听。 他绝不会把自己的权利交出去。 “大舅,这样吧,五五分,拿出一半,先让小五学着点算账和储存,剩下的一半,暂时还在你手中。”轻歌道。 她给足了阎厚勇的面子。 若非阎烟之前的一番话,若非她知道阎碧瞳父亲不姓阎,而是来自神月都,她何必如此? 她不想把阎家血脉赶尽杀绝,前提是阎厚勇识趣。 若阎厚勇悬崖勒马,等她在落花城完成一切后,会把权利归还。 轻歌敛眸,冷冷的看着阎厚勇。 阎厚勇胸无大志,只知在小小的阎家争长短,目光狭隘。 就算日后成为掌权者,阎家在他的统治下,怕是会越来越没着落。 若非阎厚勇、阎世城两个兄弟之中,都挑不出一个能担大任的人,祖爷又何至于让她来阎家来掌权? 祖爷也是无奈之举。 第1619章 九层天上 然而—— 阎厚勇与阎小五之间,只能活一个。 阎小五是个弑杀的人,她的世界,只有生死,霜风雪雨。 从阎小五出现的那一刻起,轻歌就理解了祖爷的用意。 祖爷对阎世城二人无比失望,若二人执迷不悟,就只有死路一条。 阎时秉不是阎家血脉。 阎烟天赋不足。 阎厚勇一旦死后,祖爷便会培育阎小五。 虽然阎厚勇不承认,但阎小五身上流着阎家的血脉,足以。 祖爷知道,轻歌不恋阎家之权,她与轻歌互相利用彼此而已。 祖爷要阎家盛世,轻歌想去往巅峰,二人一拍即合。 轻歌复杂的看着阎小五,不知不觉中,阎小五肩上已经有了重担,兴许她还不知道。 阎小五吃的欢快,偶尔看向阎厚勇时,一道锐光闪过,稍纵即逝。 阎厚勇听到要把权利交给阎小五,心脏猛地下沉。 他看向阎小五,阎小五咧嘴一笑,眼中杀意毕露。 “我若不同意呢?”阎厚勇问。 轻歌双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那便去陪二舅吧。” 轻歌手腕偏转,凤扇在手中旋转,屋外影卫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阎厚勇倍感屈辱,却又不得不屈服。 “你若要,便拿去吧。”阎厚勇说。 事到如今,保命为好。 “路上匆忙,我去歇息了,你们继续吃。”轻歌起身就走,她离开正堂后,围在屋外的影卫也全都消失不见,阎厚勇松了口气,抬头间,满眼都是恨。 “父亲,到此为止吧。”人全部走后,阎烟走至阎厚勇面前,说:“大势已去,所有挣扎都是徒劳,为何非要争阎家大权?” “吃里扒外的东西!”阎厚勇猛地一巴掌落下,凶神恶煞,双目通红,“阎小五杀心已绝,只要她有机会,我就没命了,你知道吗?夜轻歌跟她是一伙的,这两人若不解决,我寝食难安,烟儿,爹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陪在我身边,老二进了火牢,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救他,若救不出,我们只有对付夜轻歌,夜轻歌、阎小五、祖爷这些碍眼的人全都死了,你我二人才有出头之日。” 阎烟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阎厚勇。 阎厚勇说夜轻歌、阎小五她都能理解,可祖爷是他的母亲啊,他怎能如此? 权利,愤怒,真能蒙蔽人的双眼吗? 阎烟头发紊乱,面颊出现一个深红的巴掌印。 她觉得,阎厚勇已经疯了。 当一个人丧失理智,没了良心,与魔鬼野兽又有何区别? “烟儿,你记住,你是成大器之人,日后,你会执掌凤扇,一统阎府,夜轻歌这些人,都不过是你的踏脚石。”阎厚勇说。 “爹,夜轻歌是碧瞳姑姑的女儿,她的实力天赋你我有目共睹,阎家在她手中会越来越好,小五本性不坏,若非你执意杀了她的娘亲,她又怎会想要你的命?”阎烟道。 至少在以前,阎小五不喜欢阎厚勇,但从来没想过去要阎厚勇的命。 母亲死后,阎小五才一直记挂着阎厚勇那颗脑袋。 “爹,等狩猎之后,师父会来接我去炼器工会修炼,我不想呆在阎家了。”她不想看这一场硝烟之战。 闻言,阎厚勇脸色大变,双眼死沉,“你要去炼器工会?此事,你与我商议过了吗?我可是你父亲,这么大的事,你怎能擅自做主?阎小五娘亲,就是个破鞋,千人枕万人睡的荡/妇,若非她执意生下阎小五,阎家又怎会多一个祸害?” “爹,你好自为之吧。”阎烟离开。 阎厚勇一把扣住阎烟手腕,“别走。” 阎烟回头看向阎厚勇,阎厚勇面如死猪,他深深看着阎烟,说:“此次狩猎场你会参加对不对。” “你想让我对夜轻歌动手?爹,我做不到。”阎烟脱开阎厚勇的手,快速往外走去。 她捂着脸,目光沉寂。 走远了一些,她回头看向屋内,阎厚勇气急败坏的坐在桌前,眼睛瞪得极大,睚眦欲裂,怒目圆睁。 阎烟叹了口气。 旁观者,最为清醒。 她不愿变成阎厚勇这样的人。 但,她也不希望阎厚勇会死。 —— 幽兰院,轻歌正在看炼丹书,眉头紧紧皱起,脑子疼的不行。 好在,她看进去了很多。 轻歌想把所有的时间,分为修炼与炼丹。 阎小五趴在一旁,看一本坊间杂书,轻歌下意识瞥了眼,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书名—— 论凤凰蛋的一百种吃法。 轻歌:“……”她实在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有多无聊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书。 轻歌想,兴许,写书之人,大概跟阎小五一样,是个顶级的吃货。 阎小五伸了个懒腰,哀怨的看了眼轻歌,吞了吞口水,虚无之境里的凤凰蛋,似是能察觉到危险,颤了颤,滚了几圈,在九龙宝座的角落里寻找安全感。 片刻,阎狱走进来。 “九哥?”轻歌把炼丹书放下。 “轻歌,出事了。”阎狱说。 “什么事?” “风青阳大师死了。”阎狱道,“天气炙热,尸体被人发现时,已经腐烂一部分,据说是炼器时遭到精神之火反噬身亡。” “也该死了。”轻歌道。 阎狱表情大变,眼睛瞪了瞪,“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轻歌浅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风青阳并非死于炼器,而是被九界守护者带走了。 九界守护者还真是做的滴水不漏,连尸体都能做出来,用此来欺瞒世人。 想至九界守护者,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夜姑娘,祖爷有请。”祖爷的贴身侍女出现在门外,轻叩门。 轻歌起身,走向祖爷住处。 走至门槛处,轻歌回头看向阎狱,“九哥,这天有九层,一层比一层高。” 轻歌踩着阳光离开。 阎狱看着轻歌背影,思索着方才轻歌的话。 阎狱抿紧了双唇。 此话,必有深意,与风青阳有关吗? “九层天?九层天上的凤凰蛋会不会更好吃些?”阎小五冷不丁冒了一句。 阎狱:“……”他难得酝酿的文化气息,全被阎小五这一句话给毁了。 阎狱嘴角抽抽。 第1620章 阎碧瞳还活着 祖爷屋内,檀香漂浮在空中。 房门打开,轻歌跨步走进之后,侍卫将屋门关上。 轻歌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屋内中央的祖爷,祖爷白发苍苍,好在脊背没有被岁月压弯。 “秦家半人半兽之事,城主府与四大家族都清楚,但没有铲除秦家,因为,谁都想参一脚。”祖爷说:“都想参与半人半兽,从中捞得好处,我以为,四大势力,没人与秦家合作,现在我才发现,城主深藏不漏,与秦家合作,用秦家搭线,跟幽冥岛的人往来,又与血族联手,但,城主想利用秦家,或是其他世家来铲除我阎府威风,切记,落花城内,除了你自己,你不能相信任何人。” “祖爷,我听说城主以前有个孩子?”轻歌坐在椅上,伸出双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抬眸看向祖爷,问。 祖爷点头。 “男孩还是女孩?”轻歌问。 “永夜生有过两个孩子,第一个是女儿,出生不足满月就死了,第二个儿子,几岁的时候就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之后,永夜生再没娶妻,但城主府家产得有人继承,所以才会收墨邪为义子。”祖爷道。 轻歌指腹摩挲着酒杯青花纹路,她眸光闪烁,看了看祖爷,心思百转千回。 落花城的局势,比她想象中的复杂。 魏、阎、燕三家和城主府,还有一个秦家是不可确定因素。 轻歌敛眸,她时间不多,还有半年是生死劫。 轻歌双手攥成拳头。 “冥千绝还住在魏家,魏老应该有所动作了,城主也该忌惮了,否则,有你跟小五在,又开乾坤碑,阎家是诸多人的眼中钉。”祖爷道:“燕家主为人正直,没有什么歪心思,背景靠山也不强,年轻一辈中又无几人优秀,你之前把主意打到燕复平的身上,是个正确的决定,往后也能合作。” “今晚阎世城就会死,你不怪我?”轻歌问。 “死便死了,也给他很多机会了,阎厚勇留他一命,若执迷不悟,一并送西天,阎家正统血脉,还有阎烟跟阎小五,死了这两个人,也没什么,可惜没有男丁。”祖爷叹气。 虽说阎烟与阎小五是正统血脉,日后子女还得跟丈夫姓,只能招上门女婿。 “祖爷真狠。”轻歌盈盈一笑道:“日后平定落花,权利和凤扇我都会交给阎小五。” 祖爷讶然,没想到她的心思被轻歌看透了。 祖爷欣慰点点头。 她并非对轻歌有二心,只是轻歌母亲阎碧瞳,是她与神月都殿下的女儿,轻歌体内没有阎家正统血脉,她不想愧对死去的丈夫,兜兜转转,权利还是要归还阎家。 轻歌这么懂事…… 祖爷笑了笑,她起身走到一副刀架前,掀起罩在刀架上的黑布,一把屠血刀赫然出现在轻歌眼前,血腥戾气,狂暴如斯。 轻歌蓦地站起。 “来。”祖爷朝轻歌招了招手。 轻歌走至刀架,停下脚步,“祖爷,这是……屠血刀?” “给你的,拿着吧。”祖爷说。 “阎家后辈诸多,我的明王刀虽不如屠血刀强大,但我用得顺手,不想换刀。”轻歌道。 “这是好事。”祖爷赞赏的点点头,“兵器也是有感情的,你不是已经突破地级炼器师了吗,应该可以把屠血刀融入明王刀内。” 轻歌眸光一闪,这么宝贵的屠血刀,祖爷也舍得? 祖爷伸出手,揉了揉轻歌脑袋,她苍老的手,勾着轻歌鬓间的一抹碎发至耳后。 祖爷太息一声,说:“孩子,喊我一声外婆吧。” 轻歌抿着唇,犹豫吮吸,道:“外婆。” 祖爷笑着,紧绷的脸松开。 “阎世城与阎厚勇二人是我亲生儿子,我并非不在乎他们的命,只是,我给过太多机会了,他们之中,但凡一个有出息,我都不会任由他们争斗到现在。”祖爷摇摇头,“他们怕是希望我早早死了最好,如此,权利落空,他们才能争抢,殊不知,阎府若由他们内讧下去,阎家迟早要被其他世家吞了,尤其是魏家,魏老很早之前就有过收下阎家之意,当然,他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让我阎府成为他魏家的附属。”祖爷闷哼一声。 祖爷的视线重新落回至轻歌身上,“这些年,我的确没有看过你一眼,但你出生时,各方人马都想暗杀你,尤其是那个狗皇帝,还有你父亲的仇敌,那时你爷爷在伤心中,你刚出生,若非我暗中保护,恐怕早就死了,好在那皇帝后来收了杀心;还有神月都的人,派人来找你,你觉得这些是谁摆平的?你的消息,我一直暗中留意,但我从不参与你的路,我也相信,你能跨过那些坎坷,你看,你来了落花城,你是落花城的第一天才。” 轻歌转身,走至窗前。 傍晚,夕阳如血,火烧云漫天。 那深红的光,笼罩着天穹。 落日斜晖,祖爷看着院内的花花草草。 “阎世城活不过今晚了。”祖爷闭上眼,“罢了,罢了,该死之人,终将死之。” 她并非没有感情,只是理智过多。 死去的丈夫把阎家交给她,有生之年,她不愿看到阎家没落的场景。 轻歌看着祖爷的背影,于心不忍,道:“祖爷,娘可能还活着。” 什么! 祖爷身体震颤,回过头,双目瞪红,眼眶蓄满泪,仿佛晴天霹雳,不可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父亲还活着,在另一个位面。”轻歌说。 她在英武侯府,听到了英武侯说的话。 故此,她才知道,夜惊风还活着,在诸神天域。 轻歌把在迦蓝学院,屏风世界里阎碧瞳的呼救声原原本本说给祖爷听。 祖爷双手紧攥,怒焰四射,“你娘一定还活着,她没死,但是,她肯定被人控制住了,你娘是精灵殿下的女儿,神魂比任何人都要强,与我断绝关系后,她就只有你跟你父亲了,你走进屏风之中,兴许是接触到了她,她感应到了你的存在,你才会听到她的呼救声。” 第1621章 阎府火牢 祖爷一拳砸在墙上,墙壁如蜘蛛网般裂开一道道,灵力光弧在苍老的拳头四周闪烁。 祖爷咬牙切齿,怒气填满心肺,“怪我,我竟然早早就以为她死了,从此没有留意过她的下落,若她被人控制住,这十八年来,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轻歌扶着祖爷, 平日里强大威严的老人,此刻崩溃绝望,手中的金蟾拐杖倒在地上,祖爷一拳一拳打向自己的心脏。 轻歌看向窗外。 阎碧瞳还活着吗? 她的父母都还活着? 心脏轻轻颤,她的灵魂深处涌出复杂情愫。 两世为人,她最看重的永远是感情。 轻歌抓住祖爷的手,不让祖爷激动的打自己,祖爷靠在轻歌怀里,苦苦笑着,“那么多孩子,我最疼的是你娘亲,可我又厌恶她,她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每每看到碧瞳与她父亲相似的脸,我就想惩罚她,所以,碧瞳与我断绝关系,离开落花城时,那么决绝,头都不回就那么走了,跟她父亲一样,说走就走。” 轻歌轻拍祖爷背部,安抚祖爷的情绪。 祖爷一生中,最爱的人还是神月都的精灵殿下。 奈何祖爷倔强,不是个软弱的人。 你若无情我便休。 祖爷可以翻山越岭,忍受位面风暴去往神月都,那是为了爱情。 同样,当看到精灵殿下成亲,大红的嫁衣刺痛她的眼睛,新娘的光鲜亮丽与她的狼狈脏污形成鲜明对比。 她偷走阎碧瞳回到四星,不足半个月就改嫁阎家大公子,并对外宣布,阎碧瞳是大公子的女儿。 祖爷大口大口喘着儿,反攥住轻歌的手,说:“轻歌,一定要找到你娘亲,她肯定在受苦。” “我会的。”轻歌道:“焚月殿是四长老空虚的故居,屏风世界在焚月殿,空虚长老曾爱慕娘亲,但他已经死了。” “死?风青阳死了,你信吗?”祖爷说。 “风青阳与空虚不同,空虚四长老在迦蓝大门前自刎,假不了。” “你父母掉下万丈悬崖,又怎能假,孩子,你要知道,这世上,万象乾坤变化,阴阳共存,生死共存,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不论空虚死没死,我们都要去找你娘亲。”祖爷道。 祖爷捡起地上拐杖,面无表情,猛地朝地上一砸,地面碎裂,灵气锋刃朝四面八方迸射,“敢动吾儿,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她的女儿肯定还活着。 十八年! 若还活着,必然被人控制,灵魂和身体都得不到救赎。 轻歌目光闪烁。 阎碧瞳是被空虚囚禁了吗? 若是如此,那空虚还活着? 如若不是空虚,背后之人,又会是谁? 夜惊风呢—— 他知道阎碧瞳还活着吗,知道阎碧瞳的下落吗…… 轻歌头疼欲裂。 父母之事,虚无缥缈,尤其是阎碧瞳,除了一道呼救声和屏风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 “我会让影卫找寻母亲的下落,祖爷不必担心。”轻歌说。 “我怎能不担心,我女儿十八年未归家,她还被人控制了,肯定有人图谋不轨!”祖爷的手,狠狠攥着拐杖,“若我抓出背后动手之人,我要把那人的骨头,一寸寸的敲碎。” 轻歌抱紧祖爷,祖爷身体疯狂颤抖。 祖爷一直很后悔,没有关住阎碧瞳,拦着她嫁给夜惊风。 若非与夜惊风在一起,阎碧瞳又怎会出事? 轻歌敛眸,轻拍祖爷后背。 阎府,火牢。 大火焚烧一圈,阎世城手脚被束缚,站在大火中央。 阎时秉带着一列侍卫走来,阎世城耷拉着脑袋,手脚被钉在十字架上,当他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阎时秉时,暗沉的双眼冒出希望之火,他动作激烈的挥动四肢,钉在手脚处的伤口疼痛不已,阎世城的动作幅度慢慢变小。 “秉儿,来,是你来救为父的吗?”阎时秉笑着,满头发丝垂在两侧,笑时,脸上皱纹一堆,恰似一朵迎风飘扬的菊花儿。 夜轻歌让阎时秉来执行,阎世城心里有了生机。 他死不了。 有他儿子在。 阎时秉一定会救他出去。 “父亲。”阎时秉走至火焰光前,停下脚步。 “快帮为父把钉子取下,快去请城内最好的医师,若不然的话,这手脚就要落下毛病了,还有那夜轻歌,让她得意两天,过些日子,有她哭的。”阎世城说。 阎时秉跨过火焰,站在阎时城面前,“爹,疼吗?” “真疼,这夜轻歌真狠,等我出去,看我不剥了她的皮。”阎世城咬牙道。 他到现在还没发现,阎时秉的脸黑如锅底,陷入阴影之中,眼神可怕的吓人,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他。 阎世城以为阎时秉是关心他。 “你别担心,为父死不了。”阎世城说。 阎时秉把嵌进阎世城右手掌骨的钉子取下,阎世城疼的吸冷气,喊出声。 他横了眼阎时秉,“你轻点,要疼死我?” “哦,这样不疼了吧。”阎时秉又默默地把大钉子插入阎世城的掌骨,深深嵌在十字架上。 阎世城转头看了眼钉子,血液狂喷而出,他瞪着阎时秉,“你在干什么?” “爹,你不是疼吗?还疼?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别气坏了自己。”阎时秉再次把钉子拔出。 阎世城气得吐血。 阎世城再笨,此刻也察觉到了阎时秉的不对劲。 “你被夜轻歌收买了?”阎世城问。 “收买?怎么会?我只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说话时,阎时秉拿着钉子,在火焰上转了一圈儿,钉子燃火,阎时秉把钉子插入阎世城手掌的血窟窿里。 烈焰烧灼着血和肉,撕心裂肺的疼,阎世城如野兽低吼出声,痛不欲生。 “认贼作父,落花城内,我怕是独一份吧。”阎时秉道。 阎世城眼眸睁大,“你在胡说什么?” “你还想欺瞒我,实不相瞒,这件事,在我儿时就已经知道,阎世城,你觉得我会救一个杀父仇人吗?”阎世秉冷嗤。 “我是你父亲,你不要听别人胡说。” “父亲?我不过是被你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助你执掌大权的踏脚石,你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难看极了。”放心,我会给你找棺材” 第1622章 四星宫 “父亲,你放心,我会为你找一副好的棺材,把你厚葬,埋在落花城内最贵的土里,就算死了,你也能在黄泉路上号令群雄。”阎时秉笑了笑,说:“你不喜欢甜酒,我就在你的坟前倒一壶烈酒,冥币全都烧给你。” 阎世城眼睛瞪得极大,咬牙切齿,原形毕露,“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这些年为父对你还不够好?若非为父,你早就死了,哪有今日?你以为你凭什么进阎家,受人尊敬,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那是因为有我,你的父亲只有我,我死了,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阎世城咬紧牙关,双目猩红的可怕,眼球里爬满了血丝。 烈焰焚烧他的伤口,血和肉都在疼痛。 阎世城身体颤个不停,挣扎间扯到了四处钉子的伤口,疼的他几乎窒息,喘不过气了。 “将死之人,话有点多,我能理解。” 阎时秉盘腿坐在地上,两名侍卫端着酒和菜走来,放在阎时秉面前。 阎时秉动作优雅,有条不紊地为自己倒一杯酒,喝了口,说:“父亲?我的父亲早已死在你的剑下,你生来无能,便要用鲜血和他人性命来掩盖这个事实,你自作聪明,殊不知,祖爷对你和阎厚勇二人早就动了杀心,奈何,你做了个替死鬼而已,被阎厚勇算计了,你真是蠢,阎家怎能交给你?” 阎时秉停下来,看也没看阎世城一眼,他拿起筷子,夹着菜放进碗里,“你死后,阎厚勇若不听话,精于算计,夜轻歌也会要了他的命,你以为夜轻歌是你的仇敌,你错了,夜轻歌与祖爷互相利用,她们两人下了一盘大棋,你不过是一颗即将走向灭亡的棋子,未来阎家之主,将会是阎小五,阎厚勇难逃一死。 祖爷和夜轻歌都在栽培阎小五,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落花城内三大世家和城主府的变化,还有秦家的蓄势待发,暗中筹备,就连佣兵协会都参了一脚,城内即将洗牌,格局大变,这关乎到天下,你这个井底之蛙,却还在关心阎家掌权者是谁,你说,你这么蠢,祖爷怎肯把权利给你?” 阎世城眼睛瞪大,听到阎时秉这般说,他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原来,所有的人都在算计他,他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祖爷和夜轻歌,下了一盘这么大的棋。 阎时秉起身,给阎世城倒了一杯酒,喂给阎世城。 阎世城牙齿紧闭,不喝。 阎时秉扣住他的下颌,强迫阎世城张嘴,将一口浓酒灌入咽喉。 阎时秉擦了擦手上酒水,酒杯随意一丢,走出火圈之中。 他背对着阎世城,一名侍卫走来,恭恭敬敬行礼:“公子,行刑时间到了。” “那便行刑吧。”阎时秉道。 “阎时秉,我是你父亲!你不能这样做!”阎世城极端的害怕,惶惶不安,他的双瞳倒映出漫天火光。 两名行刑侍卫逐步靠近阎世城,阎世城恐惧进深渊,只觉得脏腑都要炸裂了。 他无比的惊恐。 阎世城的声线在颤抖,“儿子,好儿子,我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快救为父出去。” 阎时秉无动于衷。 他闭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 阎世城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侍卫点燃了十字架上的火焰,烈火一触即发,犹如洪水猛兽,刹那间就吞噬了阎世城的整个身体。 火的中心,阎世城挣脱无果。 大火之内,传来阎世城痛苦的低吼声。 当阎时秉回头时,十字架上没有了人,只剩下一堆灰。 阎时秉弹了弹衣裳上的灰,迈步走出火牢。 接下来的生活意义何在? 阎世城死的那一刻,他竟是觉得空虚寂寞了。 没有了强劲敌人,也便没有了激情。 阎时秉走出火牢,走在通往幽兰院的道路上。 亭子里,轻歌坐在亭内喝酒,阎时秉停下脚步看着她。 轻歌唇角一勾,一笑,手中酒壶摇了摇,“来一口?” 阎时秉坐在桌前,喝了口酒,“以阎厚勇的性子,不会对你留情,不过,当你跟祖爷决定栽培阎小五的那一刻起,阎厚勇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哦,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阎厚勇杀了阎小五母亲的那一刻起。” “聪明人。”轻歌道。 她低估了阎时秉。 阎时秉是个很通透的人,看得最为明白,也有大局观。 可惜,他身上没有流着阎家的血,否则,祖爷就会考虑他了。 “你就没有野心?”轻歌问。 “野心?当然有,我志在四方,带着心爱的姑娘,骑着最野的马儿走遍天涯,可惜,那姑娘死了,马也瘦了。”阎时秉无奈的道。 “接下来什么打算?”轻歌问。 “轻歌,我没有亲人,你可以喊我一声哥哥吗……” 轻歌蓦地抬头看向阎时秉,放下酒杯,哈哈大笑。 阎时秉大口喝酒。 最后,轻歌还是没有喊出声。 阎时秉躺在亭子里。 他想看夜晚的满天星辰,嫌亭子天顶碍眼,一把将天顶掀了。 如此,宽敞多了。 此时,阎时秉的眼里装满星月。 轻歌喝着闷酒,桌上放着炼丹书。 她认真的看,一页一页的翻着。 轻歌揉了揉额头,忍着头疼看下去。 旁侧传来阎时秉的声音,“狩猎场上不会太平,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大家都已迫不及待了,屠血刀也不知会被谁家抢走,猎场上,应该会死很多人,城主想要一网打尽,往后 落花城城主府一家独大,不仅如此,这天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落花城虽是四星大陆的王,但迦蓝被毁后,四星五大势力互相制约,城主府跟血族合作,与幽冥岛来往的事,若被四星宫得知,怕是迟不了好。” “四星宫?”轻歌皱眉。 “管理四星大陆的人,算是四星大陆的王之领域,幽冥岛与血族,都不算真正的人类。”阎时秉道。 “四星宫应该归九界守护者所管,每个位面,都有一个这样的势力存在。”精神世界,阎说道。 轻歌抿紧唇瓣,是她孤陋寡闻了。 四星宫…… 原来这片大陆上,还有这样一个统治者。 轻歌沉眸。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的算盘,得好好打了。 第1623章 狩猎前夕 “四星宫的存在,只有六大势力之主才知道,迦蓝虽被毁,但安溯游还活着。”阎时秉道,“你现在站在风口浪尖,狩猎场,是生死关,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此前,轻歌知道狩猎场上五关六将,满是荆棘,直到现在她才发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四星宫—— 轻歌想到了一个人。 蛇葬。 六剑灵师的尊者,他会不会是四星宫的人? 轻歌猜测的是,蛇葬是永夜生的儿子。 她想起当初跟着佣兵团去西海域历练,佣兵团的人有提及落花城。 “你为何知道四星宫?”轻歌问。 “我吗?因为我曾经历练之时,无意闯入了四星宫。”阎时秉起身,凝视轻歌,郑重的道:“四星宫很强,非一般的强,至于如何打算,全在你。” 阎时秉仰头喝了口酒,“父亲死了,骨灰还在,我去看看要用什么木料的棺材才好。” 轻歌看着阎时秉的背影,手放在石桌之上轻敲。 轻歌走回幽兰院,院内,阎狱等候。 “九哥?” “明日即是秋季狩猎,轻歌,你听我说,魏府兵力集结,佣兵协会暗中操练的佣兵军也悄然靠近了,魏老想动手了。”阎狱道。 “魏老此时动手,便是与其他世家和城主府为敌,他哪来的自信?”轻歌眼眸微睁。 魏老到底有什么底牌?才敢这样去赌。 魏老能几十年如一日的隐藏,绝不会盲目动手,必然胸有成竹,箭无虚发。 轻歌要做的,只有保住阎家。 燕家背后无人撑腰,阎府之中天才云集,魏老韬光养晦一战血溅。 “你知道魏老的修炼段位吗?”轻歌问。 阎狱摇头,“魏老、祖爷的修炼段位,无人得知。” 轻歌若有所思。 她以为,魏府在设计永夜生,不成想,目标是她! 魏府。 魏老与冥千绝相对而坐,冥千绝喝了口茶,道:“胜败全在明日了。” “冥会长,你不惜搭上佣兵协会,也要我在明日对付夜轻歌,为什么?”魏老问。 “魏老,你要知道,夜轻歌比永夜生还难对付,你若不除掉她,魏家大业,终将难成。”冥千绝道。 魏老盘腿坐在椅上,双目微闭,手里滚着一串檀珠,“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如今,因为一句话,我明日就要全盘托出了,这是个很危险的决定。” “但你也赚了,不是吗?”冥千绝道:“四星宫的事我与你说了,城主府勾结秦家与幽冥岛来往的证据也给你了,只要你除了夜轻歌,接下来你就能铲除城主府,有我佣兵协会扶持,有佣兵军做你的后盾,往后在落花城,你说的话最有分量了,你等待的,不就是今天吗?魏老莫不成要临阵脱逃?” 冥千绝与他做了一个交易。 冥千绝把所有佣兵军,都交给魏老,甚至让出了佣兵协会的长老位置。 只要魏老明日在猎场,对付夜轻歌。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不论是永夜生还是祖爷,都认为的魏老要对付城主府。 “爷爷,你找我?”魏离走进来。 “离儿,明日穿着我送过去的衣服,一定要风风光光的。”魏老说。 魏离眼眸微动,点头,“爷爷,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么胜为王,要么败为寇。”魏老攥紧了手。 他与佣兵协会合作,又拿捏了永夜生的软肋,他又何必隐藏?何不同风起,张开羽翼一展乾坤。 “是。”魏离垂头。 “下去吧。”魏老摆了摆手。 魏离离开之后,直接去了酒窖。 魏离喘着气,眼眶微红。 明日,城内大乱。 祸乱的始端是魏家,他是魏家长子,未来的家主,一切都有他参与,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魏离走进屋内,吴紫灵躺在床上,一截莲藕般的手臂露出来,小嘴微微张开,呼吸平稳,魏离坐在床边,复杂的看着吴紫灵。 吴紫灵翻了个身,抓到魏离,下意识把他拉近,魏离躺在床上,吴紫灵紧紧拥着他。 吴紫灵缩在魏离怀里,小脑袋不安分的蹭了蹭。 魏离苦笑一声,若吴紫灵清醒的时候能这样该多好。 他已经彻底沦陷了。 魏离一身的酒气,将吴紫灵熏醒。 吴紫灵睁开眼,见是魏离,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缩。 魏离抓住吴紫灵的臂膀,本以为会是狂风骤雨,如同往常的暴戾,残忍可怕。 然而,想象中的残暴没有到来,魏离将吴紫灵拉到自己怀里,低头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吴紫灵缩了缩身子。 魏离咬住她红嫩的唇,温柔的吮吸着。 男人的手,轻压着她的背部,并没有四处游走。 吻到窒息,吴紫灵睁开眼,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向魏离。 从吴父跟她说此事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的人生完了。 魏离何等尊贵,她太下贱了。 她从未想过成为魏离的正妻,她不够资格。 她不恨魏离,也不恨吴父,只怪自己不像夜轻歌那样优秀,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吴紫灵不敢把心打开,爱上魏离,她知道,她高攀不起,一旦沉沦,她将万劫不复。 于墨邪而言,魏离近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 魏离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就这样慢慢厮磨,酥痒难耐。 许久,魏离放过她,凝望着她。 吴紫灵被看的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别处。 魏离翻身压在吴紫灵身上,双手撑在吴紫灵身体两侧,不敢压下去,怕把吴紫灵压坏。 他的眼神像火,吞噬着她。 吴紫灵咽了咽口水,突如其来的温柔反倒让她不适应。 “灵儿,我爱你。” 魏离深情的说。 吴紫灵瞪大双眼。 魏离轻咬着那莹润白嫩的耳垂,在她眉眼处亲吻,脖颈、锁骨,一路往下,柔情似水,温柔的让人颤抖。 宁静的夜里,他说了无数遍我爱你。 随着吻痕落下,随着亲密下移。 他吻遍了全身。 “别——”吴紫灵身体紧绷,猛地抓住魏离的头发。 魏离按着吴紫灵双手,钻进锦被之中。 呻/吟声响起。 吴紫灵眼眶发红。 她情愿魏离残暴一些,至少,这样她会抗拒。 此时此刻,她竟是在享受。 吴紫灵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 魏离从被子里出来,见此,心里一堵,吻去吴紫灵眼角泪痕。 海水沉浮,涛浪起。 明月落下,天光渐亮,朝阳冉冉而起。 第1624章 山雨欲来,运筹帷幄 狩猎前夜,落花城内非常的不太平,尤其是城主府。 他本想利用狩猎加剧几大世家的矛盾,从而瓮中捉鳖,坐收渔翁之利。 但他不懂,魏老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发兵。 他一直都不清楚魏老跟祖爷的修炼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境地,故此,他心里没底,只能步步为营。 城主府书房,房门推开,墨邪走进去。 墨邪一袭宽松青衫,消瘦的像根树枝儿,他微微皱着眉头,站在桌案前,“义父,你找我?” “魏老有动作了,可能是针对城主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应战。”永夜生道。 “魏老……”墨邪半眯起眼眸,“冥千绝是不是参与城内纷争了?” “看起来是的,冥千绝兴许想从中捞点好处。” 永夜生才说完,墨邪转身离去,骑着马儿出了城主府,一路狂奔至阎家。 墨邪直接翻墙而入,躲过重重侍卫,直奔幽兰院。 幽兰院,轻歌坐在院内,借着夜明珠的光芒看着炼丹书,脑子里思索的却是魏家之事。 魏老成熟稳重的一个人,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轻歌百思不得其解。 突地,轻歌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 轻歌蓦地站起,就在此时,一道青影掠进幽兰院。 轻歌抬眸,瞧见了墨邪。 “明日狩猎,你不要掉以轻心,魏老发兵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墨邪说。 “冥千绝。”轻歌双眼一狠,“他还不死心,非要把我再次逼入绝境才行。” 魏老若想对付永夜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现在不是最佳时机。 旁人不知道她跟冥千绝之间的恩怨,但她清楚冥千绝是个怎样的人,就算颠覆佣兵协会,也要她万劫不复,跌入深渊。 冥千绝活着的信念,就是想慢慢折磨死她。 轻歌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她紧攥起双拳。 “你已经知道了?”墨邪问。 “不必担心我,该来的,总是会来,祖爷把阎家权利交给我,我手中有影卫,不会有大问题的。” 轻歌垂眸,眼神凛冽,“既然冥千绝想玩,那就玩大一点,不然也不过瘾,老邪,我方才已经让九哥去找菁菁了,他们手中有秦家勾结暗黑师的证据,我会让他把证据递到四星宫。 轻歌顿了顿,继而道:“半人半兽一事牵扯诸多,顺藤摸瓜谁也脱不了干系,城主府有极大的可能跟秦家合作此事,不仅如此,魏老手中兵力庞大,还有诸多精英散修者,个体实力不够强大,凝结在一起却是无比的可怕,他想养活这些人,单单靠魏府的经济可撑不住,所以,半人半兽之事,他也有参与。” 墨邪目光一闪,永夜生给了他少城主的实力和权力,但他帮不到轻歌。 冥千绝是魔鬼般的存在,想要打倒魔鬼,必须化身为魔。 “时间不多,秋季狩猎有三日时间,这三日内,菁菁他们必须找到魏府与暗黑师合作的证据才行,若没有证据,只能构造出证据。”轻歌道,“明日,敌人是魏府与冥千绝,这一次,我要冥千绝无路可去。” 轻歌冷笑一声,雪白的发在晚风中轻扬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她不想回回都被冥千绝牵制。 佣兵协会…… 从冥千绝来到落花城时,她便知道,她危险了。 “冥千绝真是下血本了。”墨邪摇头叹息。 冥千绝是个疯子,他的算计全都用在轻歌身上。 “佣兵协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佣兵协会内,任何人都能挑战会长,若是赢了,便能取而代之,前提是,此人必须是佣兵协会的成员,且是一年以上的佣兵。”轻歌勾唇一笑,她眸子里闪耀着星辰的光。 当初与屠烈云的佣兵团一起历练,为了方便,屠烈云托人给她办理了佣兵协会的勋章,这勋章一直落在角落里,她还以为没多大用。 “老邪。”轻歌背对着墨邪,看着满院花草,沉声开口。 “嗯。”墨邪望向轻歌的背影,娇小柔软,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轻歌回眸,盈盈一笑,“佣兵会长之位,我要了。” 墨邪眼瞳微微睁大,他一直都知道夜轻歌是个有野心的人,当他听到永夜生说魏老有动作,便想着来跟夜轻歌商量,没想到,瞬息之间,她就已经解决。 墨邪苦笑。 他当初肯来落花城,正是因为他看出了,夜轻歌日后步步巅峰,他想未雨绸缪,在落花城打下根基,日后好保护夜轻歌。 如今,她还是不需要他。 墨邪从空间袋内拿出几壶酒,正要饮下,一道灵气光打在墨邪手腕,墨邪松开手,酒壶落下的瞬间,被轻歌稳稳接住。 轻歌腰弯如弓,右手将晶莹剔透的夜光酒壶高举起,壶嘴里流出酒水,化作一条线进入那红唇之中。 明月如钩,夜凉如水。 墨邪看着轻歌,出了神。 那满头白发垂下,细嫩娇柔的肌肤,还有颇为俏皮的表情。 不同于以往的严肃冷凝。 轻歌站起来,把酒壶丢给墨邪,“医师说的话你都忘了?你暂时不能喝酒。” “酒如美人,一日不喝,闷得慌。”墨邪道。 轻歌不言,脸沉下来,冷冷的看着墨邪。 墨邪瞥了两眼轻歌,“生气了?” 轻歌冷哼,“气能排毒,一日不生,躁得慌。” 墨邪:“……”她这是有样学样,强词夺理! “你喝是吧?喝死了,剥光了衣服,我把尸体挂在莺歌楼上的柱子上,任人观赏。”轻歌嗤道。 身体之事非同小可,尤其墨邪身中落花毒,如今能保住一条命实属万幸,怎能肆意妄为? 医师已经说过,酒会刺激毒素蔓延,到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轻歌生气时,眉头皱起,眼神冒火儿。 墨邪想到三个字。 母老虎。 墨邪缩在一旁,轻声的嘀嘀咕咕:“古人诚不欺我也,唯妇人与小人难养也。” “你说什么?”轻歌黛眉拧起。 墨邪脸上满是笑,“夸你美如天仙,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佳人。” 轻歌翻了翻白眼,别以为她没听到。 墨邪游目四顾,视线落在炼丹书上。 墨邪收起笑,把炼丹书抢来,“你想炼丹?我不允许。” 第1625章 那我能吃凤凰蛋吗? 炼器师去炼丹,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只一眼,墨邪便懂了轻歌的想法,必然是为了他。 但,他不同意。 “把书给我。”轻歌伸出手,目光薄凉如冰,“你的落花毒是十大奇毒之首,我临死抱佛脚也来不及,还不如信医师的,爷爷有老年痴,我想看看自己动手,能不能帮他。” “那也不行。”墨邪斩钉截铁的拒绝。 “给我。”轻歌咬牙。 墨邪卷起炼丹书,砸了一下轻歌的脑袋,“别太贪心,你的天赋已经很好了,这本书,我没收了,落花毒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不想死,老天要不了我的命。” 墨邪哼着小曲儿翻墙出去。 轻歌无奈摇头。 她朝屋子走去,站在长廊上,看见一道身影。 白媚儿。 白媚儿坐在长廊栏杆上,摇晃着双腿,脑袋倚着柱子,抬头望月。 今晚,她收到了冥千绝给她的消息。 毒要加量。 每一天,她都给轻歌喂毒了。 她的心情,不是那么好。 同样是主子,似乎跟在轻歌身边,能够看到这片湛蓝的天际。 白媚儿手里拿着毒药,用鎏金锦袋装着,她想的出神,故此,轻歌来到她身后也没发现。 “媚儿。”轻歌喊到第二声,白媚儿才惊惶的把锦袋藏起,站起来,拂了拂衣袖。 “有心事?” “就是有点儿想家了。”白媚儿支支吾吾的说。 轻歌笑了笑,挑起白媚儿的下巴,“媚儿,明日我怕是要出事了,你走吧,我给你一百万灵气丹,足够你一生的过活了。” “王上,媚儿想一直跟在你身边,你不要赶媚儿走。”白媚儿拉住轻歌衣袖。 “我可能要死了,你继续跟在我身边,也是死路一条,别耽误自己了,你的人生还长着,我给你写几封信,四星大陆,南冥,极北,四大帝国,你随处可去,都是我的人。”轻歌道。 白媚儿眼眸里蓄满了泪,她身体瘫软,跪在地上,仰起头看着轻歌,“王上……” “媚娘……”轻歌突地喊道。 这两个字,让白媚儿彻底惊颤,她瞪大眼,四肢僵硬,身体紧绷成一根随时断裂的弦。 白媚儿不懂,夜轻歌是有所察觉,还是无意一说。 “我问你,剥皮之人,是谁?”轻歌道。 白媚儿眼瞳放射性的扩大。 “你早就知道了?” “在天地学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轻歌说。 白媚儿瘫坐在地上,苦苦一笑,“那我每日给你熬的药?” “全都没喝,怎么,你要禀报冥千绝?”轻歌坐在栏杆上,凉风扑打她的后背,满院芬芳入鼻。 夜里湿气重。 “回答我的问题。”明日一战,生死难料,但她必须拉冥千绝下水。 这么久以来,除了西海域海宫那一次,她一直都被冥千绝牵扯鼻子走。 冥千绝给她创造出无数绝境,就连跟她没有关系的魏老,如今也要对付她。 白媚儿闭上深红的眼,许久,才道:“是虞姬,出谋划策的是冥千绝,剥皮之人是虞姬,她亲手剥的,但最后,这层皮在我身上,我成了白媚儿。” 媚娘夜夜都在惶恐之中,她似乎与死去的白媚儿合二为一了。 她时常梦到白媚儿儿时的片段,偶尔回忆感触,有着盼望父亲的情。 她甚至开始怀疑,她已经不是媚娘,是白媚儿。 媚娘耷拉着脑袋,自嘲的笑着,“剥皮换人,剥的不只是白媚儿,还有我。” 她也承受了剥皮之痛,只为把她安插在轻歌身边。 “我不要你的命,你身上有白媚儿的皮肤,我只问你,你要跟着冥千绝,还是跟着我,若是冥千绝,现在滚出阎府大院,若是我,只要我不死,谁也动不了你。”轻歌俯瞰着白媚儿,说。 当初在北月王朝,媚娘对她有恩,即便那恩情是冥千绝授意。 至少,白媚儿之事,媚娘没有下毒手。 虞姬—— 冥千绝—— 轻歌眼眸眯起,氤氲着凉薄。 是他们,让白媚儿惨死。 白鸿海为她而死,白媚儿也因她而死。 虞姬与冥千绝落到她的手里,她定要这二人尝一遍白媚儿经历过的苦。 白媚儿抿了抿唇。 轻歌道:“冥千绝把佣兵军借给魏府,其条件是要我的命,落花城外,集结了几十万的兵马和二十万的散修者,明日城内狩猎,是针对我的一场战,是生是死,不好说。” 白媚儿错愕惊讶。 虞姬把毒药给她的时候,并未跟她说过这件事。 她在冥千绝身边与虞姬地位等同,如今,这么大的事,都不让她参与了,还是怀疑她,放弃了她? “王上,让我跟着你吧。”白媚儿说。 “可能活不过明天。” “那便活不过。” “好。” 这便是轻歌的打算。 她要对付的,不是媚娘。 她握住媚娘的手,肌肤吹弹可破,白的吓人,像是没有生气,连绒毛都没有。 轻歌把手放下,站在长廊栏杆前,负手而立,抬头看向明月。 白媚儿死前,一定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她很恐惧吧。 轻歌涩涩的笑着,眼眶红的吓人。 她愧对白鸿海,没有守护好他的女儿。 若她早点去查,知道白媚儿的存在,把白媚儿放在安全的地方,白媚儿也不至于这样惨死。 轻歌的手放在柱子上,五指收拢,灵气迸射,柱上顿时出现许多裂缝。 “睡吧——” 轻歌回房,白媚儿留在原地,吹了一夜的凉风,脑子才清醒。 轻歌与阎小五的房间,相隔很近。 阎小五打开门,赤着双足,她的脚丫子很小,像粉白的玉儿,双门开了一半,她抱着枕头站在门槛前,揉了揉眼睛,“轻歌,你还不睡?明日要狩猎呢。” 轻歌拿出凤扇、紫檀珠,放在阎小五手中。 “这是……不,我不要……”阎小五把凤扇还给轻歌。 轻歌粗鲁的塞回去,按住阎小五的手,双眼像是两个漩涡,要把阎小五吸进去。 “小五,你听着,阎家的未来在你手上,你肩上的担子很重,不要那么任性了,容易吃亏,脾气也收敛点,要有上位者的气质。”轻歌耐心的道:“成为阎家掌权人,你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那我能吃凤凰蛋吗?” 轻歌:“……”她终于明白何为对牛弹琴。 第1626章 前仆后继的不要命 轻歌转身走进房内。 阎小五看着手中凤扇,眨眨眼睛。 她虽然戾气重,不听管教,我行我素,但她也知道,手中的凤扇意味着什么。 轻歌会这么做,意味着祖爷也有这个意思。 阎小五抿紧双唇,她从未肖想过凤扇,来阎家之后,祖爷对她的维护,阎烟把她当做亲妹妹,夜轻歌也对她极好…… 阎小五落落大方的收起凤扇,进屋躺床上,满脑子都是凤凰蛋的事。 轻歌连凤扇都给她了,她还真不好意思去打凤凰蛋的主意。 夜深如墨,寒风徐徐。 次日,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落花城的狩猎,是贵族之间的游戏,每回都非常盛大,这一次更是用十万护城军作为奖励,一个个都热血沸腾了。 然而,榜首者,必是夜轻歌。 即便不是夜轻歌,那也是阎小五,总而言之,跟阎家脱不了关系。 狩猎在绝情山脉举行,为期三日。 一大早,各大世家的人全都陆陆续续赶到绝情山脉。 轻歌与阎小五等人坐在马车上。 绝情山脉在郊外,山脉内魔兽纵横,危险重重,想要狩猎,难如登天。 轻歌等人,人手一把弓,制作精良,锋锐的箭矢顶端镶嵌着蓝宝石。 “阎世城死了。”阎时秉说。 轻歌垂眸,拿着素净的手帕擦拭着弓身,她轻抬了抬眼皮,看了眼阎时秉,“这些年,二舅也为家中做出了些贡献,等过了狩猎,厚葬吧,阎时秉,此事交给你。” “轻歌,小五,你们一定要小心,狩猎之时,你们是所有人共同的仇敌,我怕那些人暗中使诈,尤其是秦家,秦魁既然敢上门挑衅,此次狩猎肯定也会中伤你。”阎烟担心的说:“狩猎一家只有两个名额,城主府例外,可以有三个名额,我就不参加了,你们三人务必小心。” “我会的。”轻歌道。 说话间,马车在绝情山脉停下。 山脚下,足足有三千人。 真正参与狩猎的人不多,但各大世家的重要人物全都来了。 狩猎算是落花城内年轻修炼者们的一次较量。 轻歌天赋异禀,必然拔得头筹,并且掌握了阎家权力,然而,即便如此,城内诸多人依旧瞧不起她。 她来自落花城外,并非落花城本土人。 这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根深蒂固。 城内城外,两个世界,高贵与低贱。 白媚儿掀起帘子,轻歌走下,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她微微一笑,舒适的眯起眼睛。 轻歌背着一把蓝月弯弓,一身紫衫,白发黑瞳,五官精致,面颊红润,放眼四周,她自成一世界,风华绝代。 “祖爷呢?”轻歌问。 “祖爷稍后就来。”阎时秉道。 轻歌点点头,远远的,她便看见几十匹马儿,马上的人,或男或女,英姿飒爽。 阎狱牵来一匹墨黑宝马,把缰绳放在轻歌手中,道:“这马儿身强力壮,夸张点说一日万里,今日,它就是你的坐骑了。” 轻歌捋了捋马儿背上的毛。 异动起,轻歌抬眸望天。 四名俊俏姑娘,戴着面纱,抬着竹骄优雅地落在地上。 冥千绝斜卧在竹骄上,虞姬坐在冥千绝的怀里,姿态妖娆,轻纱笼身,雪白双腿与性感身材在黑色薄纱下若隐若现,看得人血液逆流,脑子里一阵空白。 轻歌神色冷漠,淡然的看着虞姬。 虞姬和以前一样,她的存在,能吸引无数男人的视线。 她的美,像九尾妖狐,魅惑众生,妩媚妖娆间却又有几丝清纯。 虞姬微抬下颌,看向轻歌。 她曾也与夜轻歌一样,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想闯出一片天。 当她遇到冥千绝后,就已全部沦陷。 此生此世,她的所有,都交给冥千绝。 哪怕冥千绝让她去死,她也认为冥千绝是为她好。 无药可救的疯狂。 “天快亮时我找到了不祥之神,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阎狱拿出锦袋交给轻歌,“秦家、南家勾结暗黑师的证据,都在这里,半人半兽在四星大陆的各处据点,也详细记载了。” “就差魏家了。”轻歌接过锦袋。 “不祥之神顺藤摸瓜查到了魏家,魏家与南家合作,隐藏的很深,但收集证据还需要点时间,要想在三日内收集全部的证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阎狱道:“你说的四星宫,四星大陆上,似乎找不到这样的势力,跟血族有点像,应该是隐世宗族。” “你留意不祥的动静,收集到了证据,立马给我。”轻歌道。 四星宫既然归九界守护者所管,那九界守护者必然知道四星宫在哪个地方。 看来,她又要麻烦熙子言了。 “冥千绝跟你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为何会用整个佣兵协会为赌注,买你一命?”阎狱不解的问。 他在墨邪那里听说了与冥千绝有关的事,知道冥千绝与轻歌有些恩怨,可若非轻歌提醒,阎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冥千绝与魏老合作,竟然是为了夜轻歌。 “九哥,他不是想要我的命,而是希望我成为他的傀儡将军。”轻歌嫣然一笑,满面春风。 绝情山脉,将会是冥千绝的坟墓。 轻歌低头,她的掌心,放着一块紫色勋章。 勋章乃是佣兵的象征,她有两年的佣兵资历,足够挑战冥千绝。 并且,在乾坤殿内吸收了精纯的灵气之后,她随时可以突破四剑灵师,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夜丫头。”一道声音响起,轻歌转头看去,是永夜生。 永夜生身后跟着墨邪,墨邪一袭红袍,脸色憔悴,竟有几分阴柔决绝之美。 轻歌有一瞬的窒息,就连心脏都在抽搐。 墨邪—— 东陵鳕—— 轻歌苦涩的笑着。 这个世上,总是有傻子前仆后继不要命,疯魔癫狂不像话。 “这第一,若无差错的话,应该就是轻歌了。”永夜生道,看了眼缓步走来燕复平,“燕家主,你觉得第一会是谁?” “榜首就不用猜了,有轻歌在,其他人想都不要想了。”燕复平看着轻歌,而后垂下眼皮。 魏老发兵的事,显然,燕家也得到了消息。 燕复平不知道魏老隐匿这么多年,一朝出关究竟要干什么。 他绝不相信,魏老是想对付永夜生。 这不是个好时机。 可,魏老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目标是谁? 燕复平不知道答案,便有一种恐慌感。 第1627章 不介意多一个 轻歌朝燕复平看去,笑了笑。 她曾答应与燕复平合作,保燕家太平,她现在也愿这么做,只是,燕复平不信任她了。 她已是阎家掌权者,虽说没有站在燕家对立面,但也做不到同仇敌忾。 从轻歌来到绝情山脉时,便感到如芒在背,轻歌斜睨,秦家众人如狼似虎,眼神像刀剑一样,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尤其是秦家主。 秦家主狼狈,憔悴,被轻歌断了右臂,他本该卧床休养,却执意要来绝情山脉。 “夜轻歌——” 秦家主咬牙切齿,秦魁站在秦家主身旁,低声说:“家主,今时不同往日,夜轻歌是凤扇之主,有祖爷保驾护航,明里不好动手,只能暗中下手。” “嗯。” 秦家主走向轻歌,秦魁战战兢兢的扶着。 “城主,燕家主。”秦家主微微低头,喊道。 “老秦,身体不好,就在家休养,年轻人的热闹,你就不必凑了。”永夜生道。 “城主不必担心,我的伤已经好了。”秦家主冒火的视线落在轻歌身上,“夜姑娘,我秦家老三多年未娶妻,膝下无子,他是三剑灵师,实力不输诸多修炼者,我听说夜姑娘来者不拒,放荡风骚,不如一并收了我家老三,琴瑟和鸣,岂不是皆大欢喜?” 言语之间皆是嘲讽讥诮。 秦魁一愣。 秦家主嘴里的老三,自然是他。 听得秦家主这般说,秦魁还真的多看了轻歌几眼。 不说其他的,夜轻歌这张脸,还真是娇媚诱人,就是那半边泼墨面具有些碍眼。 若夜轻歌真愿嫁给他,他也就不计前嫌了,至于夜轻歌以前与多少男人染指过,他也不在乎。 秦魁咽了咽口水。 这些年,他风花雪月里走一遭,还真没有哪个姑娘能入他的眼。 秦魁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三年来,他跟夜轻歌斗智斗勇,便是想要凌驾在夜轻歌之上,征服此人,若能为妻,岂不是合了征服的意? 周遭的人,忍俊不禁,偏生只能憋着,憋笑憋的满面通红。 秦家主言下之意,便是说夜轻歌水性杨花,关系混乱。 这也算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酒楼青楼梦里水乡,姑娘们却不能做出有违道德的事。 正因为如此,西海域少公主,极北女王,二人男宠无数,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引得许多人口诛笔伐,恨不得让这两人早早下地狱。 如今,谣言四起,轻歌倒是成了那第三人。 满天下的风言风语,夜轻歌的三年成就他们视若无睹,直接忽视,偏生议论夜轻歌究竟有过几个男人。 如今,秦家主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看着轻歌的眼神里,多少掺杂些鄙夷。 “老秦,怎么说话的。”永夜生蹙眉。 秦家主嗤笑一声,“城主,夜姑娘天赋虽然不错,但现在的姑娘们,哪个不是专心修炼,还能差了不成?我这是为夜姑娘好,我听说夜姑娘有个未婚夫,但时常见不到人影,独留夜姑娘一人寂寞,倒不如跟着老三,老三重情重义,绝不会亏待了她,老三,你意下如何?” 秦魁讪讪笑着,“我这人喜欢干净的女孩儿,不过,我不介意夜姑娘的种种过往,只要今后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行。”说至此,秦魁有意无意的瞥着墨邪。 墨邪与轻歌的关系,落花城内,众所周知。 那种不离不弃的情谊,在某些人眼里,成了不干不净。 甚至有些人故意把李嫣然的死,归咎于墨邪、轻歌私底下来往被李嫣然瞧见,从而杀人灭口。 阎狱双手攥紧,怒焰燃烧,眼眸睁大,狠狠瞪着秦魁。 “城主,这两人天造地设,郎才女貌,赐婚吧。”秦家主道。 他今日所言,是想羞辱夜轻歌。 轻歌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秦魁。 秦魁竟还有一点儿小高兴。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魇嗤声说。 永夜生身后,墨邪身影狂掠而出,犹如出海蛟龙,刹那之间便到了秦魁面前,将秦魁扑倒在地,灵气释放,三剑灵师,所向披靡,那精纯的灵气,犹如潮水般涌出,在天地间绞杀。 轻歌目光一闪。 墨邪竟是三剑灵师? 旋即,轻歌苦笑着摇头。 墨邪一向如此,隐藏实力,不夺人光芒。 当初在北月王朝,世人都以为墨邪是纨绔公子,偏生为了她,释放实力,惊艳帝国。 墨邪双手握拳,眼睛猩红,眼球周围爬满血丝,可怕的吓人。 他拳如雨下,一拳一拳砸在秦魁脸上,每一拳都力量惊人,墨邪太阳穴疯狂鼓动,手背青筋暴起。 墨邪残酷的睥睨着秦魁,一拳下去,秦魁的鼻梁骨被他砸断。 秦魁想要挣扎,灵气被墨邪压制,不能释放。 墨邪起身,拽着秦魁的头发,将其提起,摔在秦家主的脚边。 “墨邪,你这是在干什么?”秦家主双目瞪圆。 “邪儿,过来。”永夜生怒喝。 墨邪怒视秦家主,“再多说一个字,我撕了你的嘴。” 墨邪朝秦家主走去,秦家主怯弱的后退了几步。 墨邪一脚踩在秦魁小腹上,秦魁满嘴的血,痛苦的哀嚎。 “老东西,把你方才的话,再重述一遍。”墨邪起了杀心。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碰都舍不得碰,这些人,凭什么羞辱她? 秦魁痛苦不堪,说不出话来。 “都说墨公子与夜姑娘情比金坚,今日一看,果真如此。”旁侧,一行人走来,是南家。 与魏家暗中合作,勾结暗黑师的南家。 说话之人,是南家大小姐,南桥,十九岁,天赋惊人,容貌出色,心高气傲。 南家主看了眼南桥,南桥耸了耸肩,缩了缩脖子。 墨邪的目光放在秦魁身上。 他要杀了此人。 就在墨邪出手的刹那,一把刀,横空而出,插在秦魁心脏上。 数千人,全都看向轻歌。 那把刀,正是轻歌的明王刀。 轻歌闲庭信步,缓慢走至秦魁面前,把明王刀抽出,伤口里又溅出了血。 墨邪回头,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眸。 轻歌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墨邪是永夜生义子,他不能当众杀人。 既然要死,倒不如死在她的刀下。 她杀人无数,不介意多一个。 第1628章 祖爷的软肋 轻歌手执明王刀,面色冷凝。 数千之人,全都呆若木鸡,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出来。 他们知道夜轻歌一向狂妄,目中无人,却不曾想她嚣张到如此地步,竟敢当着百家的面,杀了秦魁。 秦魁倒在地上,嘴里狂喷鲜红的血,他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他终于死在了夜轻歌的手上。 几年来,他多次想要夜轻歌的命,夜轻歌死里逃生,奇迹般的活下来了。 竹骄之上,冥千绝斜卧,双腿交叠,意味深长的望着轻歌。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夜轻歌了,只要有机会,实力够强,面对敌人时,她永远是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 秦家主愣了许久,勃然大怒,火焰熊熊燃烧,“夜轻歌,你也太胆大妄为了吧?城主还在呢,你就敢杀我秦家长老?城主,此事你定要给我,给秦家一个说法,秦魁这一生都在秦家,兢兢业业,努力修炼,上不愧天,下不愧地,秦家长老,岂是她夜轻歌想杀便能杀的?” 永夜生眸光诡谲。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他清楚,若非墨邪,轻歌不会堂而皇之的杀了秦魁。 与其让墨邪杀了,倒不如死在她手中。 墨邪懂她,双手攥紧了几分。 轻歌勾了勾唇角,看向秦家主,“秦家主,你不是说要让我跟秦长老修成正果吗?不瞒秦家主,我的第一任未婚夫就死在我的手中。” 秦家主绝对咽不下这一口气。 城内有权有势的人都在绝情山脉,若任由夜轻歌嚣张下去,往后秦家有何颜面在贵族圈子里? 秦家主咬牙切齿,一声怒喝,“来人,给我把夜轻歌拿下。” 永夜生不言。 诸多侍卫逐步靠近轻歌,刀枪剑戟闪耀着阵阵寒光,朝阳悬挂苍穹,万丈青阳照射而下,轻歌临危不惧,站定不动,手里依旧拿着一把明王刀,那双眼眸,逐渐变成幽绿之色。 杀机隐隐。 轻歌既然决定今日洗牌,便随心所欲。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求的不就是个痛快。 既然秦家要与她对立,她不介意将秦家连根拔起。 正因为她清楚,秦家与她之间,再没有缓和的余地。 不死不休,非生即死。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地上,正要说话,旁侧,响起一道苍老劲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老身今日倒是要看看,谁要动老身的外孙女。” 众人循声望去,祖爷在婢女的搀扶下,拄着金蟾拐杖,缓步朝此处走来。 祖爷一身灰白锦袍,满头雪色的发,她走来,嘴一张,就连空气都凝固住,四处的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威震八方! 祖爷不疾不徐,缓缓走了过来。 她站定不动,金蟾拐杖落地,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如刀似剑扫向秦家主,“是你吗?” 在祖爷的威严之下,秦家主潜意识的恐惧敬畏着。 祖爷象征着落花城老一辈的一代人,她的一生,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号令群雄,永夜生也不敢在祖爷面前放肆。 阎家祖爷,魏府魏老,像是两座守护神,屹立在落花城永不倒。 何况,这么多年,祖爷与魏老的修炼境地,无人得知。 有人说,不及五剑灵师永夜生,但也有人说,祖爷的实力,远超永夜生。 这是个谜。 就连身怀多种奇宝的轻歌,也感应不到祖爷修炼的真正境地。 轻歌回头看着祖爷,多种情绪在心中涌动,她说不出是何种感觉。 利用也好,至少此时,祖爷除了维护她以外,没有别的想法。 阎烟满嘴的苦涩。 她以为,祖爷一向如此,铁面无情,苛刻严肃。 直到夜轻歌出现,阎烟的世界轰然坍塌。 原来,祖爷也能与寻常老人一样,偶感温暖。 阎烟眼眶湿润了几分,钦佩之余,她很羡慕夜轻歌。 城内的人也没想到,祖爷会这样袒护夜轻歌。 “祖爷,你是城内老人,我该敬重你,但这夜轻歌以下犯上,一手遮天,众目睽睽之下杀我秦家长老,祖爷,你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给秦家一个交代?”秦家主道:“祖爷你是明是非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一个夜轻歌,颠倒城内法纪。” “以下犯上?轻歌乃是阎家家主,阎家是城内三大世家之一,秦魁区区一个长老,杀他又如何?何至于说是以下犯上?那也只能是秦魁以下犯上,莫说秦魁,就连你秦家主,杀了又如何?”祖爷两个如何把秦家主堵的哑口无言。 秦家主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 祖爷这般蛮不讲理,他还能说啥? 最为关键的是,祖爷竟说夜轻歌是阎家家主。 阎家家主! 一双双眼睛,满是震惊。 轻歌也颇为讶然。 “老身老了,不能动了,往后阎家的事都由轻歌处理,城主,此事没跟你商议过,你不会怪罪吧?”祖爷看向永夜生。 永夜生皮笑肉不笑,“祖爷自有分明决断。” “祖爷,这死的可是秦家长老,就算夜轻歌是阎家家主,也不能随意杀人吧?那岂不是无法无天了?”秦家主怒的胸口起伏加剧。 他右臂砍断,伤势极重,尚未完全愈合,如今一怒,伤口更是加剧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讨回公道。 秦家不能再憋屈下去。 对于落花城的各大世家来说,颜面,何其的重要。 秦家主愈发相信当初那个神秘占卜师了,夜轻歌的存在,果然断了秦家生路。 唯有夜轻歌死在黄泉,秦家才能扶摇直上,云巅为王。 秦家主愤恨的看着轻歌,他自认工于心计,城府极深,多年来不出差错,让秦家越来越好,地位直逼三大世家。 然而,夜轻歌的存在,让他自乱阵脚,狼狈落魄。 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即便倾其所有,也要夜轻歌付出惨重代价。 秦家主双眼发红,呼吸急促,脸色难看,与平日里的端庄判若两人。 “你秦家杀的人,还少了吗?你出言不逊在前,轻歌没把你一起宰了,算是给你几分薄面了。”祖爷嗤声道,护起短来,那也是蛮不讲理的。 阎烟苦苦的笑了笑,她以为,祖爷从不是护短之人。 只是因为她不是祖爷的软肋罢了。 轻歌是。 第1629章 魏老出府,杀人偿命! 有祖爷给夜轻歌保驾护航,还真没人谁敢为秦家主说话。 而这一点是永夜生最为痛恨的,落花城内不论何事,他都不能擅自决定,得跟三大世家商议。 但三大世家的事,基本上不用通过城主府。 他这个城主,虽是落花城之王,但一直被拘束着,不能随心所欲。 祖爷冷冷的看着秦家主,夜轻歌她多少也了解,生性情况,可若不去触怒她,秦魁又怎能落得如此下场? 祖爷正好也借此宣告天下,从今往后,夜轻歌不再是外来者,她是阎家家主。 阎小五看着轻歌,眨眨眼,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凤扇。 一瞬之间,她好似成熟了。 现在局势危险,世家纷争,龙虎相斗,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成为家主,必然要面对多方面的危难。 夜轻歌站在她面前,为她顶着,等一切风平浪静后,家主之位,要交给她。 阎小五沉默着。 昨晚,她思考了一整夜。 有凤扇在手,她完全可以利用影卫的力量杀死阎厚勇。 然而,她不能辜负夜轻歌的信任。 清风撩过山脉,枝叶晃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一辆红木马车驶向绝情山脉,马车背后有两列带刀士兵。 马车较大,旁侧还有一辆普通马车。 红木马车停下,一只枯老的手掀开檀布车帘。 车夫在马车前放下木板,车内侍女推着魏老沿着木板滑下,魏老坐在木轮椅上。 “祖爷,我竟不知,这落花城竟是阎府一家独大,想杀谁就杀谁,哪怕是秦家长老。”魏老说道。 他不愿与阎家为敌,但冥千绝的条件是夜轻歌,既然夜轻歌成为了阎家家主,岂不是意味着他要与整个阎家作对,好在有佣兵协会撑腰,他损失不了什么。 轻歌看着魏老,听得魏老的话,她笑了笑。 果然,魏老奔着她而来。 话说回来,魏老与祖爷,年轻时倒也有一段风流往事。 奈何,祖爷跟了阎家大公子,导致魏老消极颓废了一段时日。 轻歌垂了垂眼眸,永夜生兴许是察觉到了魏老在韬光养晦,所以把她送到阎家,想让阎、魏两家争斗。 “魏老,你再不出来见见太阳,我就要以为你死在魏府了。”祖爷不为所动,也不怒,笑了一声。 魏老坐着轮椅,双腿不能动弹,许是长年不见光的原因,他白的吓人,死人的那种白和冰冷,饶是如此,魏老的手背、脖颈、脸颊上还是生出了许多斑,黄豆那么大。 “祖爷都还活着,我怎么可能死。”魏老笑呵呵的说。 他看着祖爷,不由叹息,时光真是把杀猪刀。 祖爷年轻时的美貌,那可不是倾国倾城能形容的,见过的男人,无不动心。 彼时,他与阎家大公子一同追求祖爷,各种招式数不胜数,最后,祖爷还是选择了阎家大公子。 魏老一直耿耿于怀。 魏老转眸,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把四星大陆搅得天翻地覆的夜轻歌,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做到这一步,巾帼不让须眉,豪杰独风流。 后面那辆马车中,魏离与吴紫灵走下来,吴紫灵消瘦了许多,风一吹,她仿佛就要倒。 魏离紧牵着吴紫灵的手。 昨夜酒醉,虽说不省人事,但浑浑噩噩间他还保持着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无非是借酒壮胆罢了。 吴紫灵没有回应,却也不嫌弃,不像往常那么抗拒,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吴家家主与兄长吴才看见吴紫灵、魏离二人一同走来,两人脸上都浮起了笑。 魏离高不可攀,他们没想过魏离会重视吴紫灵,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吴紫灵看了眼秦魁的尸体,盈盈一笑。 夜轻歌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想活命,就不该去招惹她。 秦魁尸体横在秦家主面前,秦家主脸颊黑如锅底,双目几乎能够冒出火来。 忽然,秦家主双腿一弯,跪在城主面前,仰起头,激愤的说:“城主,你是一城之主,可要主持公道,若不还秦家一个说法,我将拖家带口,离开落花城,你可不能让我秦家子弟寒心。” 秦家主扭头,看向魏老,“魏老,你多年在府中,拒见来客,城内多少事几乎没有插手过,但你一向公正,且绝不徇私,嫉恶如仇,如今,城中出了一个祸害,杀人如魔,你怎能无动于衷,置身事外?” 秦家主豁出去了。 他以整个秦家来央求、威胁城主与魏老。 若永夜生与魏老都要对付夜轻歌,就算有祖爷护着,夜轻歌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秦家主双手紧攥,像搏命的赌徒。 他红着眼看着永夜生。 魏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言不发,反而看向祖爷。 吴紫灵想朝轻歌走去,手被魏离抓住,她回头看向魏离,魏离面色冷峻,不苟言笑,像是一座雕塑。 吴紫灵抿了抿唇,红唇诱人,魏离眸色暗沉了几分。 若非万众瞩目,只怕他忍耐不住,要将吴紫灵就地解决吃干抹净了。 魏老思索许久,道:“祖爷,你不该是护短之人,落花城有落花城的规矩,杀人偿命,夜轻歌杀死秦魁的那一刻,就该想好自己的结局了。” “你这老头,说话怎么不讲理?”阎小五一步踏出,怒言:“事情的来龙去脉你知道吗?你不知道!血债血偿的确天经地义,可有些人该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又如何说?。” 若要说猖狂,城内没人比得过阎小五。 阎小五一旦怒了,便不会思考任何后果,只会顺从内心,杀人放火,想做就做。 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她也不曾愧疚过。 她也曾是从地府里爬出的厉鬼,她宽恕世人,谁来宽恕她?救赎她? 阎小五怒视魏老,绝不退缩。 她没有朋友,夜轻歌是唯一。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对夜轻歌动手,除非踏着她的尸体。 “阎家人才辈出,祖爷,你也该欣慰了。”魏老不怒反笑。 祖爷深深的盯着魏老看。 多年未见,魏老真的变了。 没有以前的轻狂和暴躁,反而是历经沧海桑田后的沉淀。 祖爷提防着魏老。 这样的人,尤其可怕。 但—— 只要她还活着,别人就不能伤及夜轻歌! 第1630章 来人啊,有人欺负小孩了 永夜生站在旁侧,默不作声,诡谲莫测的目光看向轻歌。 墨邪走到轻歌身旁,他身体虚弱,消瘦不已,但气势大开,似乎在警告世人,他便是夜轻歌的保护伞。 魏老插手此事,此事便不能不了了之。 夜轻歌要给秦家一个交代,一个说法。 秦家主见魏老说话,双眼一亮,顺着魏老的话往下说:“魏老,前些日子,夜轻歌闯入我秦家,砍断我的臂膀,此事我派秦老三去阎府,希望讨个说法,却被祖爷赶出来,祖爷声望大,是老一辈的人,我敬她三分,不与夜轻歌斤斤计较,没想到夜轻歌对秦老三怀恨在心,竟在狩猎前残忍杀害秦魁,魏老,城内无人做主,祖爷包庇夜轻歌,我秦家的确论权论势,的确不如三大世家,但秦家多年在城内兢兢业业,诚诚恳恳,不愧对任何人,难道要遭如此报应吗?” 秦家主眼眶发红,声色泪下,说的闻者动容。 真是一派好演技。 轻歌冷笑。 从她杀死秦魁的那一刻起,她便已料定魏老会管此事。 轻歌转头看了眼永夜生,永夜生嘴角微勾起。 轻歌眉头狠狠皱起,她不由怀疑,在她砍断秦家主臂膀之后,城主逼她去阎家的目的? 莫不成永夜生知道她与冥千绝之间的恩怨,又清楚魏府与佣兵协会有来往,而且魏老一直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而且,阎家又一团乱。 她去了阎家,以祖爷的心思,必然会让她掌权,一统内部,届时,魏老与冥千绝合作,要她的命,便是魏、阎两家之争。 阎家天才云集,魏府兵力诸多,这两家,一直都是永夜生的心头大患,所以,他要让两者争斗,两败俱伤。 轻歌眸光如月,她深深的看着永夜生。 她低估永夜生了。 轻歌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魏老。 魏老算无遗策,甘愿在府内十几年不见光,必是虎狼之辈,然而,他还是被永夜生算计了。 夜轻歌不想成为永夜生手中的棋,但冥千绝是她的仇敌,三日狩猎,她必须做一个了断,否则后患无穷。 秦家主一番话下,众人都在声讨夜轻歌。 夜轻歌天才不假,但也太肆意妄为了。 更何况,在他们眼中,夜轻歌就是城外的乡野丫头,能有讨伐她的机会,其他人当然不能放过。 反倒是那些九流世家,有几家帮轻歌说话了,当然,声音淹没在涌动之中,没有什么效果。 “离儿,去让护城军把轻歌拿下吧,之后,狩猎依旧。”魏老道。 他来绝情山脉就是为了对付夜轻歌,既然有理由,又何必动用佣兵军? 杀鸡焉用牛刀! 竹骄之上,冥千绝望着魏老冷笑一声,“真是个老狐狸。” 魏离点头,号令护城军,准备拿下夜轻歌。 吴紫灵紧抱着魏离的臂膀,“不要,秦魁若非逼急轻歌,轻歌怎会下杀手?” 魏离望了眼吴紫灵,冷漠如斯,“没人关心她究竟为何杀死秦魁,落花城内一半的人,都巴不得她就此倒台,她,太耀眼了,挡了许多人的路,这是她该死的理由。” 魏离看的透彻,他钦佩夜轻歌,一名女子,能站在这个高度,背后必有不为人知的艰辛。 然而—— 他终究是与夜轻歌站在对立面,既然为敌,就不能让夜轻歌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落花城内三十万护城军,三大世家一人掌管五万,剩下的全归城主府所有。 而永夜生提出的狩猎奖赏,十万护城军,得从三大世家和城主府所拥有的护城军里扣除。 三大世家非常不满。 同时,也该清楚,永夜生想削弱三大世家的威力。 “夜姑娘,跟我们走吧,你只要待一段时间就好,等查明一切,就会放你出来。”魏离道。 轻歌扯了扯唇。 滑稽,可笑—— 她一旦进了落花城的囚牢,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会死在里边,到时,魏老随便一个理由搪塞给阎家,人已经死了,阎家也没有办法。 轻歌微侧着脑袋,“我若不走呢?” 只要永夜生不插手此事,她便不会输的太难看。 一道小身影狂奔至轻歌跟前,扑进轻歌怀里,紧紧抱着轻歌,怒目瞪向魏老,“魏爷爷,你太过分了,城内各大世家的祖训是尊老爱幼,你怎么能以大欺小吧?这岂不是有违祖训,可以说是为老不尊了。” 燕小七一番话,语出惊人,把魏老说得狗血淋头。 “小七,回来,不得胡说。”燕复平怒喝一声。 燕小七红着眼,“父亲,他们要把娘带进城内地牢,娘亲要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人的坏心思,不就是我娘太优秀了,你们眼红了,嫉妒了,就想除掉我娘了。” 燕小七俨然是个小大人模样,清冽稚嫩的嗓音响彻在绝情山脉,众人沉默。 有些事,点破不说破。 众人都知道魏老是什么想法,但没人敢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燕小七仗着年纪小,可以童言无忌,没人有资格去怪罪她。 燕小七双手紧攥着轻歌的衣袖,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把娘亲带走。 燕小七腰间缠着一条黑龙鞭,这鞭子,是娘亲突破地级炼器师后炼制的第一把兵器,是送给她的礼物。 她娘亲这么好。 是秦魁该死! 燕小七紧紧咬着下嘴唇,眼泪说流就流,“魏哥哥,我娘是阎家家主,岂是你魏家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阎家家主我魏家的确不能带走,但,此事是魏家与城主府郑重商议过后做的决定。”魏老道:“若她不肯走,那便把她们一起带走。” 永夜生不说话,默认了魏老的行为。 他什么都不用做,他只要看戏,坐山观虎斗即可。 “你们不要脸,一群大男人欺负我娘,还欺负小孩。” 燕小七嚎啕大哭,撒泼打滚,“城主叔叔,父亲常说,一城之主的存在是为了维护城内和平安宁,这里有人欺负小孩了,你要不要管?” 永夜生望着燕小七,颇为头疼。 别看燕小七还小,实则鬼机灵,什么都懂,还总爱仗着年龄欺负人。 轻歌揉了揉燕小七的小脑袋,看着燕小七哭的样子,她怪心疼的。 第1631章 其势如虹,声如雷 燕小七与轻歌的感情众所周知,燕复平虽说不情愿,但燕小七能在这时跳出来为轻歌说话,必然也是燕复平默认的。 哪怕轻歌已经成为了阎家家主,燕复平也愿意再相信她一回。 纷争不休。 燕家掌握落花城与大陆的兵器大权,控五万护城军,哪怕他无心犯上,也不能置身事外。 千年,落花城将要再一次迎来战乱。 秦家主跪在地上,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声泪俱下。 墨邪与阎小五分别站在轻歌两侧,护着轻歌,阎狱双手环胸,看着魏离的眼神如冰。 “夜姑娘,小七,对不住了,来人,把他们拿下。”魏离双手抱拳,而后赫然道。 吴紫灵双手捂着嘴,眼眶里蓄满了泪。 魏老有备而来,护城军包围此处。 轻歌气定神闲,神态悠然,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张。 众人不由怀疑,似乎,天塌下来了,她也能从容不迫,优雅如斯。 轻歌淡淡的笑着,她蹲下身,单手抱起燕小七,擦掉燕小七脸上的泪水。 燕小七抱着轻歌脖颈,眼泪越擦越多。 “娘亲,小七还没孝敬你呢,你不能死。”燕小七大哭。 轻歌:“……” 轻歌摇头,苦苦一笑。 护城军愈发的靠近她,她咬着唇,眸光闪动。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夜菁菁查到证据。 “传闻夜轻歌一向歹毒心肠,秦魁长老可是个大善人,夜轻歌竟杀了秦魁长老,怎么样也得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说话之人是南家大小姐,南桥。 众人闻言,全都看向南桥,南桥眉头一挑,继而道:“若不然,以后在落花城,岂不是人人可以作恶,可以杀人?天有王道,人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夜姑娘,你是阎家家主,护城军也不会拿你怎样,但你不能目中无人,这样可就不好了。” 说至最后,南桥甜甜一笑。 轻歌眼眸凝起。 南家与秦家地位等同,也跟暗黑师有来往,并且暗中依附魏家。 此刻,魏老出面,南家当然要与魏老同仇敌忾。 而且,南桥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容易让人信服,比秦家主的下跪还有效。 南桥见轻歌看向自己,微抬下颌,眼眸放光,一张精致雪白的脸上绽放了骄傲的笑。 像是一只花孔雀。 轻歌不以为然。 人生处处是麻烦。 “南姐姐,屁可以乱放,话可不能乱说。” 燕小七哭着说:“秦魁哪里是大善人了?他杀人无数,阅女无数,莺歌楼里的几个姐姐都被他折磨死了,他死不足惜,不过我听说,秦魁长老有一段时间经常去南家,南、秦两家本无交集,南姐姐是闺阁之人,传出去,可对南姐姐名声不好,我本不以为然,可秦魁长老死了,其他人都还没说话,南姐姐就气急败坏的来兴师问罪,岂不是坐实了传言?” “啊——”燕小七惊呼一声,哭的泪流满面,瞪大眼,慌张的看向轻歌,“娘亲,我好像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天哪,我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抛尸乱葬岗?我的天……” 燕小七可怜巴巴,诚惶诚恐,瑟瑟发抖,瞥了几眼南桥,双手合十放在嘴边虔诚模样,“南姐姐,你不要生气,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杀我,我绝对不会把你跟秦魁长老有染的事说出去的。” 燕小七恶狠狠瞪着众人,“你们谁要是背后嚼舌根,说我南姐姐,我会生气的哦。” 轻歌:“……” 她一直都知道燕小七凡事藏心里,是个腹黑的主儿,没想到这么腹黑,连她都甘拜下风。 精神世界里的魇目瞪口呆,不由感叹道:“这小妞日后必成大器。” 轻歌非常赞同燕小七的话,便看燕小七小就掉以轻心,她可是个小恶魔。 绝情山脉,周遭的人全都怔住,被燕小七的几番话给唬住。 小姑娘竟这般厚颜无耻,指桑骂槐,痛快淋漓。 再看那南桥的脸儿,完全黑下去了。 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燕小七这般说,秦魁又死无对证,一传十十传百,往后她的名声就真没了。 她可不想变成夜轻歌那样,千夫所指,声名狼藉。 南桥险些气昏了过去,“燕小七,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秦长老,可是什么都没有,不像某些人,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明明有未婚夫,还对少主欲擒故纵。” 南桥有意无意的瞥着轻歌。 南桥这般说,便是希望众人的注意力能放在轻歌身上,不去想她跟秦魁的关系。 须知,谣言一起,她就算有千张嘴,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燕小七小脑袋如捣蒜般点了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是的,南姐姐跟秦长老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秦长老强迫的,南姐姐年轻貌美,怎会看上秦长老呢,不过我听说前几日去城主府找炼丹府的医师。” 燕小七满眼好奇,“南姐姐,你是怀孕了吗?所以要医师来看看。” 燕小七惊愕的瞪大眼,她举起右手,认真而虔诚的说:“南姐姐,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坏了秦爷爷孩子的事。” 南桥气得几乎要吐血,偏生燕小七一脸天真样,她这满肚子的火气,还真不知道该往何处发泄。 数以万计的人,全都瞪大眼睛听着燕小七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稚嫩的嗓音从未停下过。 魏老听着燕小七的声音,只觉得头疼,一声令下,吩咐道:“别罗嗦了,快把她们带走吧。” 魏老发兵,包围落花城。 昨夜,消息已经传遍落花城。 现在魏老的话,比永夜生还管用。 冥千绝像是看一场好戏,坐在骄子上,虞姬坐在他双腿,靠在他怀里,一双莲藕般白皙细嫩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 两人,近在咫尺。 虞姬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冥千绝的耳根。 冥千绝双眼紧盯着夜轻歌,他很想在夜轻歌脸上看到一丝慌张。 可惜,这么长时间过去,他没有看到。 护城军们在魏离的指挥下,对轻歌动手。 突地,一阵地动山摇,一道沉重声音犹如天穹惊雷。 祖爷手中的金蟾拐杖砸在地上,山脉以拐杖为中心,开出了几道大腿般粗的缝隙。 “魏老,老身再说一遍,轻歌是老身的外孙女,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其势如虹,声如雷。 第1632章 谋皇权,逆天道 所有的刀和剑都僵在了长空,全部视线汇聚在祖爷身上。 祖爷一如既往的强大,威震四海,不容置疑。 她拄着金蟾拐杖,似君临天下般,仅凭一人,端出了千军万马之势,她的双眸朝四周看去,目光所过之处,无数人心惊肉跳,诚惶诚恐的把头低下,不敢再看祖爷。 祖爷满是皱纹、枯老的手紧紧攥着拐杖,她慢步朝前走去,诸多护城军朝着她举刀。 祖爷前进一步,护城军们后退一步。 祖爷走到魏老面前,终于停下脚步,她转眸看了看四周,道:“魏老,咱俩都是爽快人,我已经把话说到这般地步,你就不该得寸进尺,你的兵在落花城外等候,几十万人,我不怕,我阎家更不怕,你若执意动手,阎家影卫,士兵,将奉陪到底,无非是落花城血流成河,又何惧也?” 祖爷眼神冰寒的望着魏老。 她老了,魏老更老了。 她念及曾经的旧情,魏老追求她时,在她危难绝望时,也给她带来过温暖和快乐,即便知道魏老野心大,她也不愿参与,哪怕到了这一步,她也希望魏老会就此住手。 当魏老插手秦魁之事,祖爷就已全部明白。 昨晚,她思来想去都不明白,魏老那么小心谨慎的一个人,他等了十几年,为何非要在今日动手。 原来,他的目的不是城主府,而是,夜轻歌,她的外孙女。 魏老与之对视,他猜不透,感应不到祖爷的实力,祖爷是个未知因素,在不知道祖爷的实力之前,他还真不敢贸然对阎家动手。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从答应冥千绝的要求时,他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 兵荒马乱,在这场战役中,牺牲一个夜轻歌,不算什么。 没了一个夜轻歌,他能得到佣兵军,再去四星宫揭发永夜生,往后落花城、四星大陆,便是魏府的天下。 “祖爷,夜轻歌三年来,犯下种种罪名,离儿!”魏老道。 魏离朝前走了一步,从空间袋中拿出牛皮纸,翻看着,数落夜轻歌的种种罪行:“夜轻歌无父无母,北月夜府当家主母秦岚对其无微不至的照顾,家主二叔夜正熊,更是如亲生父亲,夜轻歌弑叔杀母,逼死妹妹夜雪,害死未婚夫北月冥,后为了找到靠山,勾引浮生境主梅卿尘,迫使梅卿尘与青梅竹马蓝医师分离,好在梅卿尘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才没铸成大错。” 魏离看了看四周,继而道:“再之后,夜轻歌以下犯上,谋皇权,逆天道,杀死北月皇,夜轻歌在迦蓝学院,拜院长安溯游为师,两人发生分歧,夜轻歌怀恨在心,处心积虑,一举毁了四星第一学院迦蓝,来落花城后,夜轻歌目中无人,迫害李嫣然,砍断秦家主臂膀,如今又刀插秦魁心脏,罪当诛九族,念及夜轻歌是阎家晚辈,九族不言,罪责难逃。” 魏离朗声,振振有词,震彻四周。 众人惊愕着,不曾想魏老是有备而来,连夜轻歌的罪行簿都准备好了。 祖爷双眸凝起,寒霜涌动,她听着魏离的声音,注视着魏老。 “魏老,老身再说最后一遍,谁要敢动我外孙女,我手中的拐杖可不饶人。”祖爷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魏老拿捏着夜轻歌的罪行,祖爷知道,此时此刻,说再多都没用。 魏老坐在轮椅上,笑了笑,“祖爷,你亲生儿子阎世城的生死你不闻不问,何必执着于一个外姓的夜轻歌?” “善恶有报,夜轻歌作恶多端,该死。”魏老道,“离儿,还不快把夜轻歌拿下。” 祖爷不怒反笑。 她给过魏老机会了,是他不珍惜。 祖爷转身,手臂一挥,狂风四起,数百名护城军身子朝后倒飞。 祖爷面无表情的走到轻歌面前,看向诸多护城军,“影卫听令,谁靠近夜轻歌三尺之内,杀无赦。” 一刹那,气势澎湃,如高山崩塌,无人敢多说一个字、往前走一步。 魏老紧咬牙关,他手掌朝轮椅上一拍,将丹田内的灵气全部释放,刹那间,风起云涌,天地浩荡,绝情山脉被灵气覆盖。 轻歌见此,眸光一闪。 她早便猜测,魏老实力不低,没想到与永夜生同段位,都是五剑灵师。 永夜生看了看魏老,神情沉重,魏老已经是五剑灵师了,他甚至不知道魏老何时突破的,若时间很长的话,就连他也不一定是对手。 看来,魏老这么些年,在修炼方面,从未耽搁过,一直都是分秒必争。 侍女推着轮椅朝前,魏老头发花白,身躯瘦小,他阴鸷的看着祖爷,“三尺之内了,祖爷,要杀无赦吗?” “你一定要把魏府送入深渊吗?”祖爷问。 魏老皱眉,他不懂祖爷的话,他甚至已经把实力都展示了出来,祖爷为何还能这般从容?还能说出这样狂妄的话。 “老身说过的话,从未收回过,就算你是魏府之主,也不例外。”祖爷淡淡的道。 轻歌转头看着祖爷,祖爷这么笃定,有着底气…… 莫不成,祖爷的修炼境地,比魏老还要高? “大言不惭,让我来看看,你们阎家,今日谁能阻挡我把夜轻歌带走,这般十恶不赦的女人,就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魏老睨着轻歌,眼神阴绝。 轻歌站定不动,冷冷的望着魏老。 有五剑灵师的魏老出手,这一下,所有的人都以为阎家完了。 南家小姐南桥笑出了声。 阎厚勇走到祖爷身旁,拉住祖爷,劝说道:“祖爷,城外全都是魏老的人,为了一个夜轻歌,你难道要搭上阎家全部人的命吗?夜轻歌,我若是你,我就不会祸害阎家人,乖乖跟护城军走,你快走吧,别连累我们了。” 阎厚勇苦口婆心的说,祖爷尚未回他的话,阎小五双眸一眯,她举起潜龙画戟,蓦地贯穿了阎厚勇的膝盖骨。 阎小五把潜龙画戟拔出。 阎厚勇惨叫一声,痛苦的低吼,而后倒在地上,捂着喷血的膝盖滚来滚去。 “既然你这么深明大义,何不如让你去?”阎小五残忍一笑,道。 第1633章 徒弟与徒弟的差距 阎厚勇痛不欲生,他狠狠看了眼阎小五。 阎小五面色不改,若非她的眼里还有祖爷跟夜轻歌,这一戟贯穿的就不仅仅是阎厚勇的膝盖了,而是心脏。 那侧,侍女推着魏老靠近轻歌,数千护城军都跟在魏老身后,手执刀剑,只要魏老一声令下,即刻动手。 魏老周身散发着属于五剑灵师的气场,他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浮现着诡谲的笑。 他看着祖爷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祖爷是他年轻人爱慕的女人,是那天上的白月,遥不可及。 当祖爷嫁给阎家大公子时,他满心的恨意。 他不能理解,他究竟哪里比阎大公子差了,祖爷为何不选择他? 时光一晃,都老了。 原来白皙柔嫩的脸上,全都是岁月的痕迹,都连眼神,都没了以往的纯粹。 魏老前半生,热血沸腾,打打杀杀,后半生,府中修炼,背后指点江山,等他出府时,已经是尊贵强大的五剑灵师。 三尺,两尺,一尺—— 轮椅停下,魏老看着祖爷,拔出长枪,指着轻歌,“若不想节外生枝,就跟我走吧。” 长枪抵在轻歌的脖颈上,轻歌抬起手,五指收拢,攥着长枪,欲要说话,祖爷突地出手,一拐杖砸在魏老额头,便见其额头出现偌大的伤口,血液肆意流出,染红了金色的拐杖。 魏老手中长枪直插轻歌心脏,祖爷体内的灵气,直接将长枪给碾碎。 此枪乃是魏府镇族之宝,是很多年前风青阳大师亲手炼制而成。 众人从祖爷的灵气上,根本感应不到祖爷的实力,但,在祖爷面前,五剑灵师的魏老,竟然无从反抗。 祖爷一步踏到魏老面前,拐杖压在魏老左胸膛,“魏老,你若再执迷不悟,今日过后,落花城再无魏家。” 魏老眉头狠狠皱着,祖爷究竟有多高的实力? 她的灵气,就像是浩瀚星辰,汹涌深海,他根本探测不到。 只知,祖爷,不比他弱。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城外全都是他的人,祖爷究竟有何依仗,敢说“再无魏家”四个字? 魏老的手放在轮椅上,灵气驱使轮椅后移,他将长枪高高举起,“离儿,传令下去,府兵来绝情山脉,捉拿恶徒夜轻歌,护城军,包围阎家,今日,谁也阻拦不了我。” 山峰之上,一道身影矗立着。 是个年迈的老人。 安溯游悄然的看着轻歌,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冥千绝的算计,可看着魏老步步紧逼,轻歌默不作声,他便无比的难受。 当初在极北之地,他鬼迷心窍不能救夜轻歌,现在,他能。 安溯游抬起脚,正要往前走,蓦地朝天空看去—— “就算是老夫,也阻拦不了你吗?” 一道声音在天穹响起,绝情山脉下的人,全都抬头朝天空看去,一只偌大的火凤凰,羽翼由火焰燃而成,尖锐的嘴儿,身影巨大,遮天蔽日,在绝情山脉,覆盖出了巨大的阴影。 火凤凰的背上,站有三人,金蝉子与嵇华,还有一人便是几年前在西海域凤凰山与轻歌有过一面之缘的蓝生烟。 他身着墨绿长袍,袍摆用鎏金绣出一簇簇火焰图腾,腰间别着一根碧玉萧。 火凤凰是他的坐骑。 此凤凰并非神兽,而是青阳大师与蓝生烟父亲炼制出的飞行灵宝。 火凤凰俯冲而下,悬浮在绝情山脉,嵇华扶着金蝉子走下来。 山峰上,安溯游的神情变了又变,心里酸涩漫出。 “谁要对老夫的徒儿动手?”金蝉子走到魏老跟前,“是你吗?” 魏老神色如常,“夜轻歌犯下十多处罪行,杀人作恶,关押地牢,再正常不过了。” “我呸——” 金蝉子啐了一声,“杀人作恶?你是魏府之主,身居高位,杀的人还少了吗?再者,就算杀人放火,要关押夜轻歌,也不该轮到你来,夜轻歌是我的弟子,炼器工会会长此行特地让我问轻歌何时回工会,就算要关押,也该由炼器工会各大元老商议过后郑重决定才行,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四星大陆唯你马首是瞻吗?你是大陆之王吗?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老夫徒儿的命,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金蝉子一通话说下,毫不客气,魏老脸色变了又变,可谓是精彩万分。 他出手时间紧迫,知道夜轻歌是地级炼器师,但夜轻歌没加入炼器工会,此时解决掉夜轻歌,等他占城为王,炼器工会也无话可说。 魏老没有想到的是,金蝉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金蝉子不予理会魏老,走到轻歌身边,左看看右看看,忧心忡忡,“乖徒弟,没事吧?哪里受伤了?让为师看看。” 嵇华:“……” 他也算是金蝉子的大弟子,夜轻歌还得叫他一声师兄,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待遇? 他炼器受伤,被工会里的人欺负,金蝉子何时关心过,只会说一句,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怕什么?整的跟个娘们似得。 而且,这句话被金蝉子妻子,嵇华的师娘听到后,师娘跟金蝉子还会因此吵起来,说金蝉子瞧不起娘们就是瞧不起她。 最后演变成嵇华辛辛苦苦的劝架,头疼不已。 嵇华眼巴巴的看着轻歌。 徒弟与徒弟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没事。”轻歌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这不听说你突破了地级炼器师吗,跟会长商议了之后,蓝蓝带着火凤凰把我们送来。”金蝉子道。 话落,金蝉子瞪了眼嵇华,“看看轻歌,再看看你,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 嵇华讪讪笑了两声,“小夜,师父就是想你了。” 轻歌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金蝉子转头看了眼祖爷,问:“轻歌啊,这老婆娘是谁?” 祖爷脸色发黑,怒的恨不得一拐杖砸死金蝉子。 她与金蝉子也算是旧相识,年轻时也经常来往,还有炼丹府府主。 魏老见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拿下夜轻歌,不由焦虑起来。 有炼器工会插手,他更不好办了。 魏老回头看了眼冥千绝,狠了狠心,孤注一掷,长枪举起,高声道:“离儿,护城军……” 魏老尚未把话说完,便见龙卷风,沙尘暴,刹那之间,齐齐降临绝情山脉。 数道人影,由远至近,骤然出现在山脚下。 第1634章 四星使者 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绝情山脉的,一共有六人。 他们身着黑袍,面容冷峻,像是一座座冰雕,眼神无情,残忍如魔。 在这些人黑袍的胸膛左侧,都用金线绣出了四颗诡谲星辰,星辰中央分别有深红的火焰燃烧。 永夜生看到四星图腾,心脏咯噔一跳,眉头紧紧皱起。 他们为何会突然来此? 永夜生左手平放在腰前,落落大方,优雅清贵的走到几人面前。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他们,不知来者是何方神圣,但那强大的气场,不容任何人亵渎。 落花城在四星大陆的顶端,故此,城内人,尤其是天生的贵族,自认尊贵,高人一等,优越感从娘胎里就有了。 这些人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来到落花城,竟是这么足的气场。 轻歌虚眯起双眸,眼底氤氲着迷雾。 “夜丫头,他们应该是四星宫的人。”精神世界,魇道。 轻歌抿紧了唇。 四星宫的人,为何会降临绝情山脉? 四星宫一向隐世,除非重大事情,有人违背四星规则,才会出现。 他们来此,为的是何事? 轻歌本想让夜菁菁搜集魏府证据放到四星宫,以此来对付魏老,但她明白,这是万不得已孤注一掷的办法,魏老小心谨慎,做事滴水不漏,几十年来都没有破绽,夜菁菁怎么能在仅仅三日内找到证据? 若夜菁菁找不到,她便用另一种方式。 她要让冥千绝倒台,没了佣兵军,魏老暂时不成大器。 一旁,祖爷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她挺直脊背,双目如炬。 祖爷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丫头,有外婆在,别怕。” 轻歌仰头,看着祖爷苍老的侧脸,轻歌瞳眸剧烈的一个紧缩。 她心里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侧,永夜生走到四星宫人面前,双手拱起,道:“几位是四星宫人?” 其中一名男子往前踏出一步,神色冷漠,双眼如寒,“落花城主,我是四星使者,我们接到消息,落花城内有人与暗黑师勾结,制作出半人半兽惨绝人寰的事情来,宫内人查证过后,特派我来把背后主使带回宫中审讯。” 永夜生眼皮一跳。 半人半兽之事,令人发指,逆天而行,惨无人性,但,这也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阁下所指的背后主使,是谁?”永夜生谨慎的问。 男子眼眸朝四周看去,问:“谁是魏老。” 轮椅之上,魏老双手紧紧攥住轮椅,脑子里一阵嗡鸣,像是有雷声作响,无从思考。 等四星使者朝魏老走去时,魏老这才紧张颤抖了起来。 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梦。 魏老想不通,他做的这么隐秘,无迹可寻,究竟是怎么被四星宫抓到把柄的? 在此之前,他还在做着美梦,等清理了阎家和夜轻歌,他下一步,就是把证据送去四星宫,毁了永夜生,如此,他魏府就能为王,一统四星。 可现在—— 没了,什么都没了。 魏老双眼血红,他瞪大眸子,百思不得其解。 是谁拿到了证据? 又是谁在陷害他? “魏老,不想太难看的话,就跟我们走吧。”四星使者道。 “肯定是有人诬陷我,什么半人半兽,我都不知道,你们凭什么带我走?”魏老绝不服从。 这跟夜轻歌的道理是一样的,若夜轻歌进了落花地牢,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了。 等他被四星宫人带走,下半生,就是一具渐渐腐烂的尸体。 魏离到底年轻,魏老的事,他都知道,但四星使者突如其来,魏离的小心脏还真的是难以承受。 他看着有些癫狂的魏老,不知该怎么办。 半人半兽的事,被四星宫查实,是要诛九族的。 “落花城南家、魏家二人密谋勾结幽冥岛无双领主,在四星大陆的各个角落,创下半人半兽的据点,将魔兽的骨头,融入人的体内,魏老,证据确凿,你无从狡辩,乖乖跟我们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四星使者冷漠的说。 魏老冷笑一声,“魏家几代清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南家的人听到四星使者的话,也都慌了神。 他们不知道四星使者究竟是什么,但从永夜生的态度,魏老的害怕来看,必是了不起的人物。 南家暗中依附魏家,魏家倒台,永夜生不会放过他们。 南桥也知道这一点,一瞬间,脸上骄傲的神情消失不见,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实在不懂,方才还在说夜轻歌的事,怎么现在就成了魏老遭殃?南家说不定还会出大事。 四星使者抬起右臂,身后几名男子将魏老包围。 魏老灵气释放,五剑灵师的灵气,犹如山海疯狂。 灵气锋刃,似高山大海,能碾死成年人。 魏老就算再理智,此刻也想不到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他只知道,他绝对不能跟着四星使者走,那是一条死路,通往地府之门。 他密谋几十年,只要再等等,就能得到一切。 江山、美人、天材地宝,以及世人的俯首臣称。 这些,都是他的梦寐以求。 众人以为,魏老是五剑灵师,四星使者想要把魏老带走,也绝非简单之事。 然而,四星使者一出手,魏老根本不能反击。 一条铁链,拴在魏老脖颈上,另一端被四星使者攥在手里。 “你们快把我爷爷放开。”魏离怒喊。 他爷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四星使者执行任务,旁人阻拦,无论地位高低,一轮杀死,魏老,走吧。”四星使者攥着铁链,像是拖着一条狗,把魏老从轮椅上拽了下来。 四星宫的几人,身上像是有一道极厚的保护屏障,魏老的灵气,根本近不了他们的身。 可他们要对付魏老,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魏老双腿不能动,只能在地上拖。 他一世英名,到头来,这么狼狈落魄。 像一条狗。 魏老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瞪大眼,眼球内血丝密布,眼珠子好似都要爆出来。 魏老怒发冲冠,怒吼一声,束发的冠炸裂,满头白发散落下来。 魏老吐出一口血,血染红了地上的泥。 第1635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此时,城外的佣兵军和魏家府兵,全都到了绝情山脉。 四星使者拴着魏老离开,没一个人敢出面说话。 “爷爷!”魏离朝魏老狂奔而去,他无父无母,魏老就跟亲生父亲一样,即便偶尔苛刻。 魏老视线模糊,远远的看着魏离朝自己冲来,魏老唇齿含血,高声喊:“离儿!回去!” 魏离脚步停住,看着魏老被越拖越远。 魏离想要追上去。 魏老卯足了劲,再次喝道:“回去!” 魏离双腿发软,无力的跪在地上。 在他眼中,像是高山一样的男人,此刻狼狈不已。 魏离紧咬着下嘴唇,悲恸痛苦。 魏老的身体在地上拖行,当他从祖爷的身旁滑过时,魏老蓦地伸出手抓住了祖爷的脚踝。 祖爷垂眸,俯瞰着着魏老。 四星使者顿了顿,他也不是那么的不讲情面。 祖爷蹲下身子,她用双手捋顺魏老带泥的白发,从袖子扣撕下一块布条,将魏老的头发绑紧。 她捻着衣袖,擦掉魏老嘴上的血,轻抚魏老脸庞。 “你看你,做什么坏事,被发现了吧,苍天有眼,不要心存侥幸。”祖爷浅笑一声,道。 祖爷一番话,无疑是伤口撒盐,火上浇油,本在崩溃之中的魏老,再度吐血。 祖爷不厌其烦地擦拭掉血,她站起身子,看了看天。 日上中天,磨磨蹭蹭已到午时,连狩猎的时间都错过了。 “魏老,再见。”祖爷说。 再也不见。 魏老此去,相当于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离死,只差一步。 兴许,魏老怎么也想不到,他千辛万苦,兢兢业业,怎么就一败涂地了吧。 祖爷脸上浮现温和的笑。 几十年过去,她甚至还记得魏老年轻时,提着酒,翻着院墙来到她房间喝酒,祖爷把她赶出去,说是对名声不好。 魏老饮了一口酒,笑嘻嘻的说:“怎会不好?那我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娶了你?” 祖爷苦笑,年少时的魏老,对每个人都凶神恶煞的,时常带着一把刀,美名其曰,谁若敢碰她,他便砍了谁。 魏老唯独对祖爷笑,在其他人面前,永远都是鼻孔朝天,怒火熊熊。 祖爷不曾忘过,魏老落得如此地步,她不愿落井下石,也不会幸灾乐祸。 魏老被四星使者拖着走,魏老隔着阳光,看向祖爷,似是在迷雾之中看到了祖爷年轻时的美貌。 一颦一笑,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他说,祖爷比那莺歌楼的女子还要美。 祖爷为此足足生了三天的气。 初见时,祖爷是闭月羞花弱柳扶风的佳人,悲天怜人,蚂蚁死了都要哭着埋葬,可现在,人人称她一声祖爷,心怀敬畏,她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无尽染血染红落花城。 时光真是奇妙,能把人改变成这样。 他变了,祖爷也变了。 以前,他心里只有祖爷,这天下江山皆可抛,富贵荣华不在眼中。 祖爷嫁进阎家后,魏老的天,就塌了。 魏老用力的睁大眼,依旧看不清祖爷容貌。 那是他遥不可及的星月。 魏老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飞溅。 世事弄人。 他以为,即将迎来的是,是魏主天下 怎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啊! 天下之主的位,与他失之交臂。 四星宫的人,像是天神降临。 他们如一阵风来,似一缕烟走。 走着走着,就已不见踪影。 但天空之下,四面八方,依旧传荡着魏老的笑声,苦涩,自嘲,还有极其的不甘。 这般变化,实在是出人意料,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错愕惊讶。 轻歌看着魏老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她如临大敌,蓄势待发,聚精会神,还不等她出手,魏老就已经败了的。 轻歌睁大眼眸,看着祖爷。 祖爷望向她。 两人相视,不约而同的笑了。 是的,把证据拿到四星宫的人,是祖爷。 祖爷给过魏老太多机会,奈何魏老死咬着夜轻歌,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祖爷只能忍痛,送魏老去四星宫。 昨夜兵临落花城,魏府的动作没有掩盖,人人可知。 所有人都以为,魏老要对付永夜生。 祖爷与魏老这么多年的交情,她知道,时机没有成熟,不会对永夜生动手。 魏老的目标,是其他人。 是谁呢—— 佣兵协会冥千绝与夜轻歌之间的恩怨,她清楚一些。 魏老不放心,连夜差遣影卫把证据送到四星宫。 若魏老不对付夜轻歌,祖爷会中途阻止影卫。 可惜—— 绝情山脉,死寂宁静。 所有事情的发生,始料未及。 竹骄上的冥千绝,眼眸暗沉,他算无遗策,千算万算,终是漏了一步。 佣兵军的事,已经昭告天下,人尽皆知。 冥千绝看向轻歌,脸上扬起一抹笑。 夜轻歌不再是孤苦无依的小丫头了,她羽翼丰满,翅膀硬了,还有着后台。 这可怎么办呢。 魏老一走,佣兵军现在的位置,特别尴尬,不仅如此,魏府的暗中集结的士兵和散修者,此刻全都茫然无措。 群龙无首,再强再多的力量,注定只能是一盘散沙。 魏离无力的跪在地上,他捂住脸,眼泪湿了手掌。 吴紫灵远远的看着魏离。 她从未见过魏离这个样子,无助的像个孩子。 她的心脏,隐隐作痛,微微泛酸。 吴紫灵艰难的迈动双腿,走向魏离,她跪在魏离身旁,抱住魏离。 魏离本能忍着情绪,当感觉到吴紫灵的关怀,他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喷发了出来, 魏离哽咽,双肩抖动,脸埋在吴紫灵的脖颈。 吴紫灵像是哄小孩,轻拍魏离的背部。 轻歌看向吴紫灵。 兴许,吴紫灵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她的眼神有多么柔情。 轻歌以为,魏离洁身自好,自命清高,吴紫灵以那样的方式闯入魏离的生活,吴紫灵终不会有好的结局。 然而,这世间有许多的事,不是按部就班,而是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的美好,唯有身临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 轻歌抬头看天。 湛蓝一片,像是倒过来的深海。 那片蓝,深深映入冰雪黑眸中。 那侧,冥千绝坐着竹骄,美人在怀,搂着虞姬准备离去。 轻歌面上一笑,高声道:“冥会长,留步。” 第1636章 天生的王者 竹轿停在绝情山脉,冥千绝双腿交叠,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虞姬鬓前垂下的一缕青丝。 夜轻歌知道背后主谋是他了—— 冥千绝双瞳诡谲,似笑非笑。 他倒要看看,夜轻歌能翻出怎样的风浪。 轻歌走到冥千绝面前,把佣兵勋章从空间袋中拿出,“我是佣兵协会两年的人,应该有资格挑战你吧,何况,佣兵兄弟们都在这里,也算是个见证,你在两年前接管佣兵协会,逼走前任会长冥幽,暗中追杀,让冥幽无处可逃,我偷偷接济冥幽,才保住他一命。” 冥千绝紧盯着轻歌手上的佣兵勋章,眼眸狂跳,这一点,被他忽视了。 他以为,当初/夜轻歌跟随屠烈云去西海域历练,是以客卿的身份,没想到屠烈云把佣兵勋章给了夜轻歌,如此,夜轻歌也算是佣兵协会的一员,并且时过两年。 须知,只要加入佣兵协会一年,就能挑战佣兵协会会长。 冥千绝虚眯起狭长的双眸。 原来,从昨夜开始,夜轻歌就把算盘打到了他的身上。 冥千绝若有所思,他擅长谋略,城府极深,阴险狡诈,在占卜一道方面有着崇高的天赋,但在修炼境地,他不如夜轻歌。 莫说是他了,放眼四星大陆,数以亿计的修炼者里恐怕都找不出一个天赋比夜轻歌好的。 她乃天生的王者。 轻歌手握明王刀,玉手轻抚刀刃,她微微一笑,道:“冥幽在位时,万剑花一放,四海震荡,佣兵协会与世无争,自成一派,不与人同流合污,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冥幽说过,他日夜操劳,身体不好,在位期间想的都是如何给诸多佣兵一个家,孤苦无依,家破人亡的修炼者,为了生存才会加入佣兵协会,互相认识之后,才能生出温暖,这是佣兵协会存在的目的,试图拯救诸多无家可归的人。” 女子一身黑衣,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字字珠玑,冥千绝无从反驳。 围聚在绝情山脉的佣兵们,听着轻歌的话,似有共鸣,无比的惆怅,孤独寂寞的内心涌现出不同的情愫。 若非万不得已,若非走投无路,他们怎会走上佣兵这一条路,接任务,拿悬赏,用命去生存,各个佣兵们,凝聚在一起便是佣兵团,几十个志向相同的兄弟,游走天地四方,去大陆的每个险恶之地历练。 在这个轰轰烈烈用血浇成花的过程中,他们兴许会送走战友,用手挖出坑,把战友埋了之后,他们得收拾包袱,重新上路。 他们不能为任何而停下。 他们要活着。 轻歌曾是佣兵,跨时空的佣兵,作战方式兴许不同,面对的敌人也不同,但那份心情相同。 还有一些佣兵是孤儿,天生残疾,被父母抛弃,进了佣兵协会。 佣兵协会钱财的来源是悬赏,上位者的贵族们,会到佣兵协会,悬赏灵气丹,佣兵们接到任务,并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能拿到赏金。 赏金还要与佣兵协会分,到手的寥寥无几。 为了吃口饭,这些人,九死一生,每一刻都不敢停歇,就连睡觉都不踏实。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双眼从那些佣兵们扫过,手中的明月刀指着冥千绝的脸。 气势磅礴,似有风起,与天同高! 冥千绝冷冷的看着轻歌。 轻歌脸上绽入一抹笑,眉眼弯弯,双瞳深处却是一片冰寒,似凛冬将至。 轻歌眉头轻轻一挑,气势如魔,阴绝似贵,满身的肃杀之气,宛如黑白无常人间索命。 “冥千绝,你在位一年六个月,并未为佣兵协会做出贡献,不仅如此,私底下操练佣兵军,狼之野心昭然可见,你对这天下图谋不轨,你企图去摧毁四星和平,佣兵们不是你的工具,他们为自己而活,而非你的傀儡。” 轻歌手中的刀往前推了几分,抵在冥千绝的眉心,“你曾是斗兽场场主,我与你萍水相逢,你救我一命,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利用我,你说,我是尊后命格,你我联手,天下必在我们手中,各大势力皆是云烟,你我二人意见不合,分道扬镳。 几年来,你报复性的把我逼入绝境多次,当初派虞姬去迦蓝学院,激化我跟无虞长老的矛盾,导致一错再错,迦蓝被毁,我师父安溯游被你收买,你说,你是第五个帝国的后人,是要为当初全军覆没的占卜世家报仇,你要杀上血族,血族全族人的命才能消你心头恨。” 轻歌眼底满眼出一丝癫狂。 这一次,她要冥千绝死无葬身。 冥千绝与血族之间的仇恨,没多少人知道。 血族兰无心在城主府,她得给血族找点麻烦才行。 就算今日冥千绝侥幸逃走,往后面对血族的疯狂打击,他也站不起来。 不仅如此,轻歌字字句句,添油加醋,把自己放在道德的至高点,冥千绝哑口无言,无从反击。 明王刀刀尖抵在冥千绝眉心,双眉间传来一丝丝凉意。 冥千绝复杂的看着轻歌,那眼底之下,好似有美丽的花儿绽放,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黑夜逐渐晕染开来。 他看着轻歌一步步成长,踏上万丈巅峰,成为了今日的四国王。 他竟是有几分满足欣慰。 但,杀心也很重。 此时,兰无心与极北女王来到绝情山脉。 兰无心听到轻歌的一番话,皱起眉头,眼神犀利冷锐的看向冥千绝。 血族覆灭第五个帝国的事,她身为血族长老,自然有所得知。 没想到,第五个帝国,还有余孽活着。 杀机四起。 兰无心往前走了几步,伺机而动。 轻歌转头看向诸多佣兵们,她站在那山坡高处,背朝着山脉树林,头顶蓝天,下颌轻抬,眸光流转,便见她高举起佣兵勋章,道:“我,夜轻歌,你们佣兵协会未来的领头人,只要我成为佣兵会长,佣兵无人敢欺,你们的奔波不再危险,等达到年龄之后,你们也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安守一方,并且,佣兵赏金,可以多分你们一成,佣兵老人们,每年都能拿到佣兵协会的慰问金,让你们老有所依,只要做到分派的任务,就不用担心生存问题,只要踏入佣兵协会一天,这一生,都有我们保驾护航,风雨无阻,不惧寒霜!” 第1637章 你的良心呢 轻歌知道,佣兵协会内有几大镇山元老,她挑战冥千绝是一回事,更为重要的,是要得到佣兵协会的心。 她本不在乎名声,即便声名狼藉,她怡然自得,没有丝毫的惆怅。 可,她能利用冥千绝洗涮掉自己过去的罪名。 几年,她一直被冥千绝利用,跳入冥千绝的陷阱里,这一次,她要冥千绝有来无回。 佣兵协会的制度,有太多的不近人情。 加入佣兵协会的人,想要退出去,很难。 并且,娶妻生子,还得层层上报,说明实际情况,由各大元老审核之后,才能确定。 换而言之,佣兵,其实是协会高层的人,谋取钱财的工具。 轻歌说出的福利,让这些佣兵特别的动心。 他们从未想过娶妻生子,佣兵协会内鲜少有女子,即便是有,也很难吃历练的苦,要么远走高飞,要么死在历练的过程。 他们为生计奔波,完全没有接触女子的机会。 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谁又想颠沛流离,四海无家? 佣兵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看着轻歌的眼神充斥着向往。 轻歌知道他们的软肋是什么,他们又期待什么。 轻歌勾起唇角,扬起一抹笑,眼神凛冽如寒,蓦地看向冥千绝,“冥千绝,接战吧。” 骑虎难下,他唯有接战。 冥千绝抿紧唇,森然一笑,“夜轻歌,你不要玩火,代价你付不起,当初在西寻国,你喝下的那杯血里,有十大奇毒,百鬼毒,你身边的白媚儿,是个假的,真的白媚儿,早已死在火焰之下,化作灰烬,她日日给你熬的药,都放入了魔凛药剂,两者毒素,在你体内融合,不出五年,你将慢慢腐烂而死,你听我的话,顺从我,我能保你不死,否则,你活不过五年,这五年里,毒性一旦发作,你将痛苦不已,生不如死。” 冥千绝摊牌,将杀手锏取出。 军心所向。 他清楚,这个时候决不能跟夜轻歌摊牌。 事情的发展,已经脱轨了,完全不在他的计谋之中。 当务之急,便是离开此处,脱离是非。 佣兵协会会长的位置,他绝对不能让出,夜轻歌战斗力何等的强,他清楚万分。 若失去了佣兵协会这个靠山,他将束手束脚,而且,血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了斩草除根,绝不会放过他。 轻歌听到冥千绝的话,懊恼的皱起眉,“冥千绝,你太狠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不惜牺牲佣兵军的命,魏老后半生,与人为善,做了许多善事,他年轻时杀人无数,为了赎罪,便一直不出府,你野心所使,教唆魏老争权谋逆,残害人类与魔兽,勾结暗黑师,制作出半人半兽,我听说,你在位的一年多,佣兵协会经常有人失踪,我不仅怀疑,是你,在背后兴风作浪,把佣兵们送过去,制作成半人半兽,让他们成为傀儡,没有尊严的行尸走肉,天地可鉴,冥千绝,你的良心呢?不会痛吗?” 佣兵失踪的事,多半是历练身亡,每年都有,轻歌故意激化矛盾。 如此,往后便没有佣兵信任冥千绝。 她挑战冥千绝,接替冥千绝的位置,是人心所向,替天行道。 绝情山脉,氛围极其的诡异。 祖爷望着轻歌的背影,高挑,瘦小,如一根随风的树枝,摇摇欲坠。 祖爷深深太息一声。 夜轻歌跟阎碧瞳,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夜轻歌深藏不露,致命一击,阎碧瞳惊艳四星,心怀纯善。 夜轻歌心狠手辣,阎碧瞳虽也杀人,但不逼到最后一步,绝不出手。 她与夜惊风一样,从来不会斩草除根。 正因为如此,祖爷痛恨他们,若非他们的仁慈,这两人又怎会命丧黄泉。 他们难道不知人心,有时比厉鬼还要可怕? 虞姬从竹轿上走下来,走向轻歌,距离轻歌一步时,虞姬笑了一声,道:“轻歌,这几年——” 轻歌蓦地一脚踹出,踢在虞姬小腹上,这一脚的力量,威猛惊人,虞姬只觉得脏腑俱裂,疼痛不已,她整个人如稻草人般倒飞了出去,砸在一颗粗壮的树上。 “不相干的人,滚——”轻歌眼皮垂下,狂风大作,嗓音清冽。 虞姬身体砸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她痛苦的皱起眉,看向轻歌。 她本想为冥千绝排忧解难,但现在的夜轻歌,过于强大,已经彻底脱离冥千绝的控制了,甚至还反将了冥千绝一军。 冥千绝狐疑的看着轻歌,他不明白,得知身中剧毒后,夜轻歌为何还能这般镇定? 冥千绝看向白媚儿,白媚儿直视冥千绝,没有任何的做贼心虚。 而且,当初在西海域的那杯血,他眼睁睁看着夜轻歌喝掉的。 冥千绝把心思收回,夜轻歌一定是故作冷静。 “战吧,冥千绝。” 轻歌脚掌点地,身体轻盈,如燕掠起,她手中的明王刀,蕴含着极为强大的灵气,一刀朝着冥千绝的头顶劈去。 冥千绝无可奈何,只能应战。 周围的佣兵们,全都热血沸腾,隐隐期待着夜轻歌能赢。 夜轻歌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生而为人,谁不想丰衣足食,安身立命? 事已至此,冥千绝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战斗,一触即发。 那笨重的明王刀在轻歌手中,来去自如,神乎其乎,每一刀都惊天动地。 轻歌的丹田像是个无底洞,储存的灵气永远不会枯竭,源源不断的灵气像是凶猛涌动的大海,没有尽头。 她愈战愈勇,速度越来越快,攻势极为可怕,每一刀都是致命。 冥千绝虽然不断躲掉,但刀刃还是擦破了皮肉,眨眼间,他身上有十几处刀伤。 绝情山脉的风,有些热。 山脉内,魔兽嘶吼,百鸟相迎。 轻歌面色冷漠,刀来刀往,痛打落水狗。 几年的恨意,犹如蠢蠢欲动的火山,在此刻尽数喷发。 姬月的剥皮之仇,她一直都记忆犹新。 在青石镇,若非冥千绝、虞姬背后捣鬼,姬月何至于受此折磨? 轻歌双眼发红,想到过往种种,无数次的生死徘徊,她的心脏抽搐,出刀的动作愈发的快。 第1638章 怎么还两副嘴脸呢? 绝情山脉的天空上,两道身影你来我往。 灵气迸发而出,犹如一场风暴,席卷正片山脉。 这般境地的战斗,其他实力稍差之人连连后退,生怕被灵气余波震慑。 轻歌手执明王刀,刀刀见血,致命,攻势如虎似狼,逐渐把冥千绝逼进死角。 冥千绝拔出长剑,一路防守,应对的非常吃力。 他的修炼实力尚佳,但在夜轻歌面前,却是一文不值,毫无招架之力。 冥千绝最擅长的便是站在暗处,一双手,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笑看众生百态,这天下人的生死,全在他的谋划之中。 故此,轻歌摊牌,直逼他的死穴命脉。 她对冥千绝恨之入骨,一路走来,冥千绝就像是个魔鬼,跗骨之蛆,巴不得她众叛亲离,无家可归。 一次次把她逼入绝境,看她崩溃。 轻歌一直在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三年了,是该有个了断了。 她的余生,想与姬月共同度过,希望能找到父母二人,她不愿再在冥千绝身上浪费时间。 轻歌双眸凛冽,氤氲着清雾,凉薄无情,残酷血腥。 黑眸之下,是红的血液在流淌。 第二十五根筋脉里的血魔煞气,此刻尽数释放,攀附在明王刀上。 刀刃划破冥千绝的衣裳肌肤,皮开肉绽,血液肆意横流。 这片天空,两人身影掠过,道道残影,在风中交织。 灵气,犹如海啸,似山崩地裂。 轻歌的攻势,愈发狠毒,她横劈一刀过去,冥千绝堪堪躲开,若是晚了一步,只怕要被腰斩,血溅当场。 冥千绝躲掉刀锋之时,朝轻歌看去,轻歌一脸认真,凝重严肃。 当着诸多人的面,她从未想过手下留情。 冥千绝咬紧牙关,他绝不会把佣兵协会的位置拱手让出。 冥千绝残虐的笑了声,剑刃迎上明王刀,刀剑相碰,发出铿锵之声,震耳欲聋,排山倒海之势。 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夜轻歌,你以为我会任由你摆布吗?我会猜不到你的想法?”冥千绝哈哈大笑,两人之间相隔刀剑,踩在长空,逐渐落下,冥千绝伸出手抚摸着轻歌的脸庞,双眸一眯,狠色划过,“真是不听话的小东西。” 冥千绝面若冷霜,抬头看向绝情山脉的那座山峰,山峰之巅,一人独立,灰白长袍,雪色的发。 轻歌回眸看去,目光暗沉了几分。 安溯游—— 冥千绝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若夜轻歌要对付他,他完全可以派出安溯游。 她毁了迦蓝,安溯游曾是迦蓝院长,他有资格来找轻歌寻仇,打断这场战斗。 两人落在地上,轻歌一脚踹在冥千绝腹部,冥千绝身子像是一阵风,倒飞出去,撞到百年大树粗壮的树干上。 与此同时,轻歌把手中的刀丢出去。 就在冥千绝身子沿着树身往下滑时,明王刀贯穿了他的左胸膛,擦着心脏,深深插入了树干。 生死,就在一瞬间。 只要刀刃倾斜一刻,他就会死。 冥千绝瞪大眼,惊愕的朝前看。 前方不远处,尘烟四起,女子一袭黑衣,眼眸似电,轻蔑的睨着他,“冥千绝,你输了。” 一道灰白身影,从天而降,站在轻歌前方。 轻歌抬了抬眼皮,冷冷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安溯游是她的第一师父,她也曾放下过所有偏见,尝试着去接受。 然而,就在她把安溯游当成自己人时,安溯游的见死不救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瞬间清醒。 她不怪安溯游,只怨自己没本事。 但,从此往后,师徒关系,就此断绝,再无往来。 “轻歌。”安溯游出声。 即便没了迦蓝,安溯游四剑灵师的地位依旧不可动摇。 金蝉子走到轻歌跟前,护着轻歌,斜睨着安溯游,“姓安的,别叫的这么亲昵,轻歌是我的徒儿,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 安溯游面色一黑,他看着金蝉子,双手攥成拳头。 “师父,这里晒,你去那边阴处乘凉就好。”轻歌道。 金蝉子一回头的刹那,脸上的凶神恶煞顿时变成了慈祥的笑。 嵇华看着这一幕,蓦地瞪大眼,只觉得世界这么大,师父很神奇。 怎么还两副嘴脸呢—— 金蝉子笑嘻嘻的说:“徒儿乖,烈日暴晒会变黑的,你去乘凉。” “不,师父,还是你去。” “你去吧。” “……” 嵇华听着两人互相谦让的话,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金蝉子从未对他这么客气过,大冬天,他炼丹冷到了,金蝉子看了眼,只会说没个男人样。 嵇华想要离家出走了。 他是个没有师父疼爱的孩子。 周围的人,也都目瞪口呆,还从未看见过这般谦逊和睦的师徒。 轻歌一脸笑意,冰山融化,金蝉子满眼慈祥,和蔼和气,哪有半点儿威严。 “祖爷,你要不要乘乘凉?”阎小五睁大眼,有样学样的问。 祖爷看着阎小五,无奈的笑了笑。 她的膝下也算是子孙环绕。 祖爷看向轻歌,轻歌过去的三年,可谓是传奇。 她的两任师父,分别是安溯游与金蝉子,义父更是城主永夜生。 轻歌与金蝉子二人的言语对话,激怒了安溯游。 他望着轻歌,拿出一枚佣兵勋章,“今日为止,刚好一年,你既已战胜冥千绝,会长之位应该是你的,我现在以佣兵成员的身份,挑战你。” 金蝉子脸上的笑顿时收住,看向安溯游时,满眼怒焰,“安溯游,你这厮怎么这般为老不尊,这话你也说的出口?你都老大不小了,别掺和这些事了,有这时间,倒不如给自己买一副上好的棺材,省得过了之后,尸体都无处安放。” 金蝉子的一张嘴,也是毒,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安溯游望着金蝉子,脑子里一阵嗡鸣。 他的视线越过金蝉子,看向轻歌,“夜轻歌,你接不接战?” 金蝉子高抬左手,横在轻歌面前,“轻歌,不要怕。” 金蝉子看向安溯游,怒道:“以大欺小,安溯游,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好意思挑战吗?要我是你,早就羞愧的一头撞死了,还有颜面面对世人?你这脸皮,比落花城的城墙还要厚。” 第1639章 谁的嘴这么臭? 安溯游脸皮疯狂抽搐。 若他死了,一定是被金蝉子气死的。 以前他怎没发现金蝉子的嘴这么毒? 安溯游四剑灵师,轻歌三剑灵师,金蝉子知道夜轻歌的天赋很好,但他决不允许外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夜轻歌。 轻歌把手放在金蝉子肩膀,她往前走了一步。 金蝉子看了眼轻歌,眉头狠狠皱着,“轻歌,不要逞强。” 轻歌微微一笑,不言,与之对视。 相视许久,金蝉子缴械投降了,“罢了,随你。” “相信我。” 轻歌说罢朝安溯游走去,在距离安溯游三步左右时停下,她仔细观望着安溯游,许久未见,这张脸,愈发的苍老了,不如金蝉子的阳光,安溯游现在给人的感觉特别阴沉。 “我接战。”薄唇轻启,她一字一字道。 安溯游只觉得夜轻歌的目光像是火焰燃烧,灼痛了他的眼球。 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之对视。 他欠夜轻歌,怀着愧疚,又怎能心安理得。 但,冥千绝不能离开这个位置。 他得保住冥千绝,冥千绝是他为妻儿复仇的唯一希望。 冥千绝许诺的条件,很诱人,能让安溯游放弃迦蓝,放弃夜轻歌。 “轻歌,我……” 安溯游似是还想假仁假义的说着什么,轻歌蓦地抬起手掌,精神之力犹如风起云涌,插在冥千绝身上和树干上的明王刀,自动拔出,回到轻歌的掌心。 轻歌攥紧明王刀,看向安溯游,打断安溯游接下来的话,“既然要战,何须多言。” 轻歌提刀而战,安溯游眼眸凝起,眼底氤氲着黑色的漩涡,复杂的望着轻歌。 他们师徒二人,终于到了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的这一刻。 安溯游的心情很沉闷,像是有一座山,压在他的心脏上,几乎都要窒息。 但他有理智,且非常的清醒。 他将灵气释放,灵气犹如海水涌动,火山喷发,多不胜数,填满了绝情山脉的每个角落。 天地风雨皆在他手中。 四剑灵师巅峰,即将突破五剑灵师。 两个段位相隔一层白纸而已,可以说,安溯游算是半个五剑灵师了。 见此,四周的人看着轻歌的眼神特别怪异。 轻歌的确很有天赋,不足二十岁的三剑灵师,这样的天才屈指可数。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是安溯游的对手,只能成为安溯游的手下败将。 众人不明白,夜轻歌究竟有何勇气,敢接受安溯游的挑战。 安溯游突破四剑灵师多年,灵气沉淀巩固,而今又直逼五剑,实力深不可测,作战能力也非常强大。 “祖爷,你快去劝劝夜轻歌,她赢不了安溯游的。”阎烟道。 阎小五也很是担心。 阎时秉看着轻歌,抿紧了唇。 他一直都相信,夜轻歌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但这一次不一样,她面对的是四剑灵师的巅峰高手,想要战胜,谈何容易? 这样便意味着,她到手的权力,又要交出去。 佣兵们,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为轻歌捏了把汗。 佣兵的内心深处,都渴望着世间的温暖,轻歌所说的一切,像是交织出的美梦,是他们的向往。 “事已至此,只能相信她,胜也好,败也罢,别受伤就好。”祖爷道。 若安溯游在对战的过程中伤了夜轻歌,她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阎烟看了眼祖爷,转头看向夜轻歌。 她曾以为,自己是落花城最耀眼的女子,身份尊贵,难得的炼器师,修炼天赋更是常人不可及。 但她清楚,修炼境地能一路往上,很多时候是服食了提升境地的丹药。 她望着轻歌,轻歌不论与冥千绝战斗,还是与安溯游战斗,她都是那样的从容不迫,风轻云淡。 可,举手抬足出刀收气之时,气势犹如万兽奔腾,天翻地覆。 阎烟不仅怀疑。 夜轻歌生来便是身居高位之人,她是注定的王。 此时,轻歌与安溯游的战斗,犹如火焰燃烧,千钧一发。 安溯游势不可挡,光是喷薄出的灵气,夜轻歌就吃不消。 夜轻歌一直处于劣势,下风,不停的躲开灵气攻击。 安溯游甚至没有用到兵器,仅仅是四剑灵师的灵气,就足够压着夜轻歌了。 “怎么办,轻歌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阎烟有几分焦急。 燕小七站在一旁,她看了眼阎烟,扬起小脸,骄傲的道:“阎姐姐,你放心,我娘亲一定会赢的,她无所不能,是个伟大的英雄呢。” 燕小七恨不得把所有赞美的词汇,全都用在轻歌身上。 燕小七恍惚。 若夜轻歌真是她娘亲该多好。 可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岂不是说夜轻歌十岁不到,就生了她? 燕小七打了个寒颤,抖了抖,心里一阵恶寒。 阎小五瞥了瞥燕小七,因为名字相似,她与燕小七互相看不顺眼,。 “你仔细看,轻歌虽然处于下风,但没有丝毫的慌张,她的步伐平稳轻松,与之相反的是,安溯游用力过猛,他把所有的灵气都放在对付轻歌身上,但他抓不住轻歌命脉,战斗之事,并非谁的灵气凶猛,谁就能赢的,胜利者,往往需要经历诸多考验,轻歌是个战士,她的战斗能力,能让她扭转乾坤,反败为胜,你慢慢看吧。” 阎小五一面看着轻歌,一面道。 阎烟若有所思,经阎小五这么一说,她才发觉,夜轻歌看似落入下风,实则从容,轻描淡写。 阎烟瞳眸睁大—— 夜轻歌真的能战胜安溯游吗? 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 灵师以上的段位,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段位的相差,实力便是天地差间。 阎小五的修炼实力,年轻一辈之中,唯有轻歌、墨邪能与她相提并论。 此刻她极其认真的观望着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观察得细致入微,不放过任何细节。 南家南桥站在不远处,不屑的望了眼轻歌,故作高傲的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三剑灵师也妄图战胜四剑灵师,更别说是境地巅峰的四剑灵师,真是自找苦吃,别以为自己运气好,机缘好,就能站在四星的至高处了。” “谁的嘴这么臭。” 燕小七好奇的睁大眼,朝四周看了看,最后看向南桥,“南姐姐,早上你漱口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附近有一座茅厕呢。” 燕小七扇了扇鼻前的风,“真的是太臭了。” 第1640章 突破,四剑灵师! 南桥的脸黑如锅底,但她也聪明,南家不如燕家,燕小七戴上天真的面具,她根本就玩不过,干脆充耳不闻,直接忽略掉燕小七的话。 轻歌与安溯游的战斗还在继续,轻歌一直防守着,她在长空中移动的速度特别快,浮光掠影,流星追月,宛如一道闪电,穿梭而过。 轻歌冷冷的望着安溯游。 她那一刀,本该正中冥千绝的心脏,安溯游悄然动手,释放灵气,偏移了明王刀的位置,救下冥千绝一命。 “放过冥千绝。”安溯游猛地攥住轻歌手腕,另一只手控制住明王刀,他望着轻歌,嗓音沙哑的说。 “安溯游,你还不懂吗,冥千绝的目标根本不是血族,血族不过是个插曲而已,他要的,是整个四星。”轻歌淡淡的道。 冥千绝打着复兴家族,一雪前耻的口号,实则是在掩盖自己的野心。 他用占卜一道,发觉将来会是夜主天下,夜轻歌两颗命格星,得她者得天下,故此,他想控制轻歌,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一次次把轻歌逼入绝境,希望轻歌能够成长。 这才是他的目的。 冥幽正因为如此,才跟他分道扬镳。 冥幽痛恨血族让占卜世家血流成河,但,这份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我知道。”安溯游道:“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过血族。” “愚昧至极。” 轻歌冷嗤一声,松开明王刀,她挣脱掉安溯游的束缚,转身一腿鞭打在安溯游的侧脑。 安溯游堪堪躲过这一腿,他凝起双眸看向轻歌,灰浊的眼眸蓦地睁大,这一刻,站在绝情山脉观战的人,全都震惊着,齐齐望着那银光之中的女子。 轻歌脚底一道银色光阵,光芒笼罩着她,古老的符文在光阵之中涌动。 光阵上有七把短剑,三把闪亮,填满星辰之光。 随着一道轰然若雷的声音响起,光阵之中第四把剑的光芒,终于点亮。 四剑灵师! 满目错愕,周围一片哗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 灵师以上的境地,修炼者们突破都会小心翼翼,在瓶颈时期,常常闭关,寻人护法,在安静的地方,方能突破。 毕竟,突破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是受到灵气反噬,一身的修为灵气,全都毁于一旦。 这是一件庄严神圣的事,必须谨慎。 但,绝情山脉的众人,全都不可思议的望着轻歌。 在与安溯游战斗的过程中,步步紧逼的肃杀中,她竟是突破了。 十八岁的四剑灵师。 天才? 不,天才不足以形容,天才在她面前也黯淡无光。 银光如斯,她浅笑的望着安溯游,白发黑瞳,精致小巧的脸上覆盖着半张面具,眉间像是有一簇诡异的蓝焰在徐徐燃烧,狂风鼓荡间,满头白发舞动时,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赫然出动,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势如排山。 丹火内的灵气尽数释放,将安溯游层层包围,她反守为攻,直逼安溯游。 明王刀落在地上,斜插进地里。 轻歌赤手空拳,掠向安溯游,她双拳赫然打出,灵气与拳风迸射而出,似下山猛虎,出海蛟龙,这一刻,绝情山脉轰然颤动。 仅仅一瞬间,安溯游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 夜轻歌的身手和天赋,同段位之内,战无不胜。 只要安溯游没有突破五剑灵师,就难以战胜夜轻歌。 须知,数月前,夜轻歌才突破三剑,短短时间内,而且还是在战斗中,又趁热打铁突破了四剑,这样的速度和天赋,天下人无不震惊。 安溯游一生战斗无数,饶是如此,他也从容不迫。 “轻歌,你天赋很好,我很欣慰,但别忘了,我是你的师父,你的五行天赋,是在迦蓝突破的。” 安溯游双眼犀利的看向轻歌。 “抱歉,我只有一个师父,炼器工会金蝉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落,轻歌出现在安溯游面前。 安溯游宛若一阵疾风,闪至轻歌身后。 道道残影在烈日之下稍纵即逝。 安溯游相当的冷静,轻歌此刻如火如光,势不可挡,他不迎面对战,而是耍阴招,试图在躲避攻势的过程中,找到夜轻歌的漏洞,如此,便能一击制敌。 可以说,安溯游很聪明了。 但,漏网之鱼,又怎能安然? 轻歌脚底红光闪耀,一朵血魔花绽放,轻歌脚踩血魔花,悬在空中。 她微微闭上双眼,五行境地的冰封水,吸以天地精华,乾坤灵气,化水为冰。 天地间的一道身影,被扑面而来的空气给冰封住。 轻歌一腿击在“冰人”之上,只见安溯游身上的冰层破裂开来,他的身体砸在地上。 安溯游咳嗽了几声,他抬起头来,轻歌稳稳落在地上,明王刀出现在她手中,刀尖指着安溯游的眉心,“你,输了。” 安溯游愣了许久,旋即苦笑着。 四周,一片死寂。 寂静之后,便是狂欢。 佣兵们高声大喊着,好似在庆祝轻歌的胜利。 轻歌转身,走向冥千绝。 虞姬扶着冥千绝坐在竹轿上,看了眼轻歌,吩咐四名轻纱女子,启动飞行宝物,抬着竹轿飞上天空,欲要离去。 虞姬给冥千绝喂了一颗止血丹,心疼的看着冥千绝,为他擦拭掉嘴角的血。 冥千绝脸色惨白,满头乱发散在肩上,他看了眼虞姬,扯了扯唇,“我太高估自己了。” 他还是低估了轻歌的成长速度,他以为,环环相扣,层层计谋下,他能掌控夜轻歌。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等回去之后,就有医师来了。”虞姬擦着眼泪说。 竹轿慌张的离去。 轻歌仰头看了眼竹骄,她把手中的刀丢出,刀上燃着月炎火。 顷刻之间,月炎火就把竹轿吞噬,四名抬轿的轻纱女子,和坐在轿上的虞姬、冥千绝,全部从空中落在,摔在地上。 明王刀重新回到轻歌手中,轻歌把刀放在面前,轻轻一吹,刀上的火焰消失不见。 轻歌缓步走向冥千绝。 “冥千绝,你我二人,还有私人恩怨没有解决呢,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也太不地道了。”轻歌盈盈一笑。 第1641章 一刀了断 冥千绝与虞姬从轿上摔下时,虞姬充当肉垫,在冥千绝身下。 从高空落下,冥千绝毫发无损,虞姬则狼狈了几分。 冥千绝望向轻歌,轻歌提着明王刀缓步走向他。 冥千绝紧抿着唇。 轻歌在他面前,停下,俯下身子,凑在冥千绝耳边,吐气如兰,一字一字道:“冥千绝,你给我下的两种毒,我身体里面都没有,西寻的那杯血我没喝,白媚儿给我熬的药我也没喝。” 轻歌站起身子,欣赏着冥千绝的表情变化。 这三年,冥千绝每时每刻都在算计她。 因为冥千绝,她失去了一些东西,经历了不该有的痛苦。 轻歌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冥千绝从未对她手下留情过,她自然不会在关键时刻放过冥千绝。 无非是放虎归山,祸患无穷。 对冥千绝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轻歌刀指冥千绝,虞姬慌张起来,挡在冥千绝面前,伸出双手护着冥千绝,视死如归,“夜轻歌,你要杀,杀我,放过他。” “你觉得,可能吗?”轻歌裂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虞姬的心,渐渐凉。 几年的接触, 她怎能不知,夜轻歌就是一个杀人魔。 只要给她机会,她能拿着刀,把挡在眼前的敌人,一一砍死。 虞姬咬紧牙关,她回头看了眼冥千绝,冥千绝没有慌张,神情淡淡,虞姬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 “真是个完美的作品。”冥千绝仰起头望着轻歌,狭长的双眸氤氲着猩红的雾气。 是他的一次次的逼迫,才使得在她在逆境之中开出了花儿。 虞姬闻言,呆讷着,眼眸里蓄满了泪水。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冥千绝。 轻歌手握明王刀,动作保持不变,她皱了皱眉,眸色冰寒。 “来,杀了我。”冥千绝摇摇晃晃站起来,左胸膛一个巨大的血窟窿,他闭上双眼,展开双臂,抬起头,面朝湛蓝的天和那烈烈太阳。 他一心求死。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不断落下,指着冥千绝的脖颈。 她以为,冥千绝想要的是天下,是一统四星,可现在看来,轻歌迟疑了。 兴许,冥千绝另有目的。 完美的作品? 一直以来,冥千绝只是把她当成作品? 就在轻歌心思变化之时,冥千绝睁开双眼,十根毒针,从衣袖里迸射而出,分别朝轻歌的眼睛、眉间、脖颈以及心脏处刺去。 轻歌眼眸一凝,玉手一挥,大风在她的控制之下,强行扭转了毒针的方向。 毒针刺向冥千绝。 刹那,虞姬挡在冥千绝面前,毒针全都插入了虞姬的身体里。 虞姬瞪大眼,身体瘫软在地,嘴里不停的吐出鲜血。 冥千绝下意识扶着虞姬,他低头看着虞姬,脑子里一片空白。 此刻,他呆若木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全都是猩红的血,血液滴在虞姬如花的脸上。 虞姬眼角滑下一行泪,她苦笑的看着冥千绝,忽然觉得解脱了。 她这一生为冥千绝而活,冥千绝从未正眼瞧过她。 哪怕她们有过肌肤之亲。 当两人颠龙倒凤共赴云雨时,虞姬笑靥如花,问他,为何是她,而不是媚娘。 冥千绝说,媚娘很干净,她不同,已经经过北月皇的手了,与其找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侍女,倒不如是她。 虞姬笑着。 她躺在冥千绝怀里,无声的笑着,她抬起手,抚摸着冥千绝的脸,手上的血染脏了脸庞。 “冥千绝,如果有来生,我不要遇见你。”虞姬粲然的笑着。 她把手放下,转头看向轻歌,唇动无声,悄然说出两个字。 抱歉。 各为其主,她的主子是冥千绝,注定只能与夜轻歌成为仇敌。 虞姬的生机逐渐剥离,她望着蓝蓝的天,过去的记忆重叠在一起,仔细想想,好似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她用生命去爱冥千绝,在冥千绝眼里,她只是个不干净的罢了。 冥千绝情愿日日想着夜轻歌,也不会把心思放在她手上。 半年前,佣兵协会来了一名元老的女儿,长得貌美如花,不够虞姬的容貌惊艳,但胜在年轻,娇俏红润如三月桃花,少女的娇嫩害羞,偶尔发点儿小脾气,喜欢赖着冥千绝。 她说,等她再大两岁,就要嫁给冥千绝。 那日喝醉,她跌跌撞撞进了冥千绝的寝宫,宽衣解带,肌肤雪白。 冥千绝横抱着她。 虞姬想要阻止,冥千绝让她跪在殿门外守夜。 她听着那一声声娇喘,只觉得,这夜,怎么如此漫长。 次日,是她伺候着姑娘沐浴更衣,往浴池里洒花瓣的时候。 冥千绝走进浴池,姑娘掐疼了自己的肩膀,可怜兮兮的跟冥千绝告状。 冥千绝脱下外袍,裹着姑娘离去,罚虞姬面壁思过半个月。 姑娘夜夜承欢,还总喜欢来虞姬面前,无意掀起衣裳,哀怨的说冥千绝太粗鲁了。 女人心都很敏感,哪怕虞姬极力隐藏,姑娘也知道,虞姬爱慕着冥千绝。 她的占有欲和嫉妒,都不允许任何人跟她抢男人。 没有冥千绝的袒护,虞姬不敢有怨言。 直到前不久,她被姑娘设计陷害,与一位觊觎她许久的元老亲密接触。 姑娘挽着冥千绝的手臂,从房间路过。 虞姬的意识模糊不清,她不能抵抗,只能求救的看着冥千绝,冥千绝却说,她太下贱了,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 临走之前,姑娘骄傲的看着虞姬,脸上的笑如一朵娇艳的花儿绽放。 虞姬不撞南墙不回头,她以为,终有一日,冥千绝能看到她的心,即便冰山不融化,只要能陪伴在冥千绝身旁,她无怨无悔。 直到他亲眼看着她被别人玷污,却熟视无睹,虞姬才知道,自己爱错了人。 所有的爱,全都付之东流。 她不能怪别人,只觉得自己太愚蠢了。 为了一个男人,作践了自己。 要那一颗心又有何用? 绝情山脉。 虞姬靠在冥千绝的身上,她没有在冥千绝的眼里、表情里看到一丝痛苦。 虞姬的笑,更加浓郁了。 轻歌手握明王刀,朝冥千绝的心脏捅去。 她神情冷漠,黑瞳如夜。 第1642章 幽玺 冥千绝抬头看着轻歌,冰冷的刀刃紧贴着皮肤,他的怀里,虞姬已经没有生机了。 冥千绝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心脏,好似在一瞬间就已经空了。 他不懂。 轻歌眸光轻闪,她一刀往前,欲要了结了冥千绝,就在此时,尘风四起,轻歌抬眸看去,一列人马前来,花影扶着冥幽徐徐走来。 冥幽走至冥千绝身旁,双眼虔诚的望着轻歌,“轻歌……” “你想救他?”轻歌手中的刀,指向冥幽。 她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想杀了冥千绝。 冥幽沉默一瞬,跪下来,仰起头,道:“我会毁了他的占卜灵脉,从此往后他便不是占卜师了,只要留他一命,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若你真想杀,我恳求你,等我死后,再杀,我已经没有多久的活头了。” “此话,是你说的。” 轻歌与之对视良久,眸光一狠,便见她攥紧明王刀,明王刀调转方向,刀尖朝下,一刀贯穿冥千绝的膝盖骨,刀身深入地里,轻歌眼眶发红的望着冥幽,“我能理解你的兄弟情,那你能理解我的恨意吗?冥千绝害我未婚夫被剥皮,他为了把人安插在我身边,将白鸿海上将的女儿白媚儿抓走,剥皮抽骨,烈焰焚尸,我可怜他,谁来可怜被他害死的人?他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你虽看不顺眼,但你认真阻止过了吗?你只不过选择不与他同流合污罢了,你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可以避免,却从未阻止过,如今,为何来阻止我,但,朋友一场,我听你的,不过冥千绝欠我的,他得还给我。” 轻歌把明王刀拔出,血溅了她一脸。 冥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的确,他所有的阻止,都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并未认真。 “他把媚儿的皮剥了,我要回来,理所当然不是吗?” 轻歌妖异一笑,一刀下去,捅穿冥千绝另一条腿的膝盖骨,刀拔出,血飞溅,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触目惊心。 一些胆小的女子,掩嘴尖叫。 冥千绝捂着腿,疼的发出一声声低吼。 轻歌俯下身子,擒住冥千绝的下颌,“冥千绝,这笔账,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算?” 冥千绝张嘴说话的刹那,轻歌迅如闪电,出手极快,完美的一刀挑在冥千绝脸上,一张血淋漓的脸皮落在地上的。 周围的看客们,不敢再看。 燕复平连忙捂住燕小七的眼。 南桥错愕的看着轻歌,心里惶恐,想到方才说了诋毁轻歌的话,更是害怕不已。 此时的夜轻歌,宛如一个魔鬼,来自那九幽地府。 她手执明王刀,斜指地面,刀刃上的鲜血汇聚在刀尖,不断往下落去。 轻歌左手成爪,如刀似剑,一爪捅入冥千绝的小腹,丹田破碎。 冥千绝疼的麻木,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倒在血泊之中,身体阵阵的痉挛。 他看着轻歌,那血肉黏糊的脸上,像是勾起了一抹笑。 真是个完美的作品。 他一步步见证夜轻歌的成长,让她经历千锤百炼,这不,她成长了,那样血腥残暴的一名女子。 出刀的动作,快而优雅,太完美了。 在报仇的路上,冥千绝已经渐渐失去初心,他的所思所想,全都背离初衷。 为了报仇,为了野心,为了报仇的快感,他甚至不惜去耗费冥幽的寿命。 冥千绝狼狈的倒在地上,血液越来越多,他的手,放在虞姬的脸上,血液染脏了虞姬的脸。 轻歌闭上眼,感受着清风拂过脸庞。 冥幽看着冥千绝,而后看了眼轻歌。 他不怪轻歌,甚至还要感激,至少,他留了冥千绝一命。 冥幽不知道的是,轻歌在破碎冥千绝丹田的左手上,抹了惨绝人寰的毒。 她留冥千绝一命,是希望冥千绝下半生活在痛苦不堪中。 曾经那么叱咤风云的一个人,怎甘心变成一个废物? 轻歌嘴角裂开诡谲的笑。 她睁开双眸,望着虞姬的尸体和遍体鳞伤的冥千绝,轻咬着下嘴唇。 报仇雪恨,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她拖着刀,转过身,负重前行的感觉,真是疲倦。 她仰头望了眼天,白嫩的脸上全是鲜血,那双黑眸,骤然间,变成深红之色。 阴诡可怕的猩红。 片刻,当她移开目光时,眼眸恢复如初,像是黑夜一样浓郁。 冥幽看着轻歌的背影,他依旧跪在地上,雪白的长袍被冥千绝的鲜血染红,他朝着轻歌跪拜,长吁一声:“轻歌,谢谢,我会派人把幽玺给你送去。” 幽玺,在佣兵协会,唯有会长才能拥有。 轻歌不予理会。 不必谢她,她是小人,不是君子。 虽然答应了冥幽留冥千绝一命,但往后,冥千绝生不如死。 她捻着衣袖,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她似是察觉什么,转头看去,白媚儿望着她,泪流满面。 不是媚娘的眼神。 白媚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动人,感激的望着她。 那一刻,轻歌浑身震悚。 她能感觉到,那样的眼神,是真正的白媚儿,而非穿上美人皮的媚娘。 可转瞬,白媚儿的目光清明。 精神世界,魇也在观察白媚儿,许久,魇叹息一声,道:“真是可怜的孩子。” “媚儿……还活着吗?”轻歌问。 “该如何说她的状态呢,应该是不死不活吧,按常理来说,白媚儿已经死了,但,她与媚娘,已经合二为一。”魇道。 轻歌皱眉,她无法理解魇的话,兴许,白媚儿还活着,用另一种形态。 轻歌满心苦涩。 白鸿海为她战死在极北之地,白媚儿因她死于非命。 她欠白家太多了,她要用冥千绝的下半生去偿还。 轻歌抬眸,一道红色身影,慢步走来。 墨邪把手中的酒壶递给她,她接过夜光酒壶,喝了一口,三分甘甜,七分辛辣。 墨邪仔细望着她,擦拭掉她脸上的血。 杀人折磨,残忍无情,她没有欣喜若狂,心情依旧沉重,只是,少了一些包袱。 再也不用担心冥千绝会忽然出现,忽然使计,让她九死一生,让她身边的人遭殃。 轻歌一口酒喝到底,又何止是痛快。 第1643章 他重要还是外婆重要? 冥幽将虞姬的尸体拖走,给冥千绝喂下一颗保命丹药之后,带着冥千绝离去。 冥幽身体羸弱,花影寸步不离的照顾着他。 临走前,冥幽回头看了眼轻歌,女子在烈日青阳下,仰起头,高举起晶莹剔透的夜光酒壶,壶嘴倾斜,酒水灌入她的嘴里,还有一部分洒在脸上。 她笑了。 冥幽看了眼没有知觉的冥千绝,双手攥了攥。 他曾也跟夜轻歌一样认为,冥千绝做这一切,是想一统四星,成为这片苍茫大陆的主宰,直到最近,冥幽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于冥千绝来说,夜轻歌是最优秀的作品。 身为一个老师,他便是要让夜轻歌逐步成长。 当夜轻歌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便是他身死之日。 冥幽眼眶湿润。 他永远都猜不透冥千绝的想法。 经过那么几个小插曲后,绝情山脉的人,再无狩猎的心思。 四星宫的出现,让众人惶恐。 血族,幽冥岛,四星宫,曾都是隐世的势力,如今全部现世,是大乱之兆。 绝情山脉,全都各回各家。 这一日发生的事,需要慢慢的消化。 尤其是夜轻歌折磨冥千绝的画面,那么血腥残酷,历历在目。 阎府,浴池。 轻歌整个人慢慢全都陷入了池水之中,她的双手和灵魂,再也洗不干净了。 浓厚的血腥味,将伴随她一生。 就连埋在坟墓里,应该也是伴着血腥味而逐渐腐烂。 轻歌脑子空白,她想,得吩咐下去,日后若是死了,一定要给她洒点花粉。 如此,才能香香的。 哗啦—— 轻歌冲出水面,水花四溅。 她赤/裸身体,肌肤雪白,双腿修长,一双眸似墨,一头发如雪。 轻歌趴在浴池边沿的大理石上,眸光闪闪,眼皮耷拉。 屋门推开,祖爷拄着拐杖走进来,坐在榻子上,放下拐杖,与轻歌相视。 “你不是想知道当初我进入位面隧道的地方吗?”祖爷问。 轻歌目光一亮,“你肯告诉我了?” 之前她就有找祖爷商谈过此事,奈何,祖爷认为位面隧道内过于神秘危险,怕轻歌出事,才不肯说出地点。 “你想去找你的未婚夫?他在哪里?”祖爷面色漠然。 “妖域。” “妖域?” 祖爷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轻歌,你可知道,人与妖魔,不可通婚,都没有好下场的,唯有排除万难,方能修成正果。” “我不怕。” 三个字,堵住了祖爷接下来的话。 祖爷看着轻歌,良久,叹了口气,“罢了,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穿上衣服,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轻歌咬了咬红唇,从水中掠出,精神之力一动,挂在水晶架子上的紫袍便到了她的手中。 轻歌系好腰带,随祖爷一同走出去。 夜深露重,两人离府,并未惊动任何人。 祖爷二人出城后,直奔无情崖。 站在无情崖前,轻歌讶然:“位面隧道的入口在无情崖底?” 祖爷摇头,“不在崖底,在无情崖的半腰,半腰处有个洞,乃是天启洞,天启洞算是位面隧道的一个破绽,我观察过了,一直都没被人发现,但,你记住,隧道通向各个位面,道路交叉,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而且,此事一旦被九界守护者发现,你会被抓进九界天牢,我只知道如何从位面隧道去神月都,并不知妖域的方向,你若要进位面隧道,提前与我说,我为你准备一些东西,不求万无一失,只盼保全性命,切忌,若遇到隧道风暴,一定来退回天启洞,否则,隧道风暴,会将你绞杀成渣。” 祖爷深知位面隧道的危险,千叮咛,万嘱咐,依旧不放心。 “是。” “带你去见一见天启洞。”祖爷搂着轻歌,跳入无情崖,刹那间,便到了半山腰。 扒开杂草,轻歌看见一个洞,洞口刚好能容下一个成年人。 祖爷二人相继走进去,轻歌眼皮一跳,她看到绿焰幻化而成的门,牛角虎头的图腾有几分狰狞,隐约可以看见绿焰门的里面,空间扭曲,像是泼出的浓墨,粘稠在一起。 祖爷走进绿焰门,轻歌随后跟上。 轻歌仿佛站在一个扭曲的空间,上下左右,皆是星辰光芒似得粘稠体,轻歌抬起手,一粒星辰光落在她的手中。 “你若要去,到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去。” “不行,太危险了。” 祖爷瞪着轻歌,一拐杖打在轻歌屁/股上,“你还知道危险?你要是知道危险,就不会问我有关天启洞的事了。” 轻歌嘴角抽了抽,这一拐杖,还真是疼。 祖爷干咳一声,别扭的看向四周,道:“快把你未婚夫带来给老身瞅瞅,究竟是什么货色,若是老身瞅的不顺眼,嫁给他?你想都甭想。” 轻歌:“……”这老太婆怎么突然爱管闲事了? “莫不成你要拆散我们?”轻歌问。 “怎么?我可是你外婆,我问你,未婚夫重要,还是外婆重要?”祖爷一拐杖砸在地面,怒道。 轻歌嘴唇一扯,“外婆重要。”不,未婚夫重要。 当然,后面那句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 祖爷拿着拐杖跺了跺地,仿佛在说,轻歌的回答若不满意,她就要把轻歌屁屁打成花儿。 “祖爷,我好歹是一家之主,你能不能,别动我的屁/股?”轻歌问。 祖爷脸一横,眼睛一瞪,“怎么?我可是你外婆,连你屁/股都不能动了?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道了?啊?” 祖爷索性撒泼,与平日尊贵威严的模样判若两人。 轻歌头疼不已。 她脑海里灵光一闪,心生一计,连忙抱住祖爷,笑靥如花,“外婆最好了。” 祖爷满意的笑着,微抬下颌,眼神看向别处,一脸傲娇样,“这还差不多,走,外婆给你露一手。” 露一手?轻歌眨了眨眼。 “落花城北城外有一条湖,跟我来。” 祖爷带着轻歌离开天启洞,走出无情崖,直奔城北郊外,在湖边落在。 祖爷撸起衣袖和袴腿儿,手拿一根木叉,走进湖水里,一木叉下去,拔出水面时,木叉之上一连插着十条鱼。 轻歌惊呼,“祖爷好本事。” “什么祖爷?叫外婆,屁股痒了?。” 祖爷瞪了眼轻歌,这小妮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外婆都不叫,不尊老,没道德。 第1644章 血族的秘密 黑夜一轮白月,湖面波光粼粼,轻歌盘腿坐在树前,见祖爷薄怒的样子不由一笑。 原来祖爷也能像寻常老人一样,不再那般苛刻无情。 “你的明王刀借我一用。”祖爷走上岸,说。 轻歌愣了愣,而后把明王刀丢给祖爷。 祖爷一把接过明王刀,将木叉上的十条鱼甩在地上,手拿明王刀,开膛破腹。 轻歌:“……” 她的明王刀是用来击退敌人,而非杀鱼的。 明王刀:该死,它不要面子的啊? 轻歌看着祖爷沾沾自喜的样子,无奈笑着,比起平日的祖爷,她更喜欢祖爷现在的样子。 兴许,面具戴久了,与血肉生长在一起,就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面具了。 祖爷找来一堆木材,点火,去了鱼鳞之后,在鱼肉洒上作料,将鱼用木叉插上,放在火上烤着,祖爷时而翻了翻鱼身,她抬头看了看天,道:“你娘亲,最喜欢我烤的鱼,可是说到底,她也不过吃了一次而已,轻歌,今晚你有口福了。” 轻歌耸了耸肩,“祖爷,话别说太满,我的嘴可是很挑的。” 祖爷瞪了眼轻歌,轻歌干咳一声,连忙改口,颇为别扭,支支吾吾的说:“外婆。” 她屈服了。 祖爷闷哼一声,“来。” 轻歌走过去,祖爷将烤好的鱼递给轻歌,轻歌尝了一口,味鲜肉嫩,味道一绝。 没想到祖爷深藏不露,还有这么一手。 轻歌一口气吃了三条才歇了会儿,她转头看向祖爷,祖爷抬头望着天空,那苍老的脸,没了威严,只剩下慈祥。 “空虚四长老的事我调查过了,他的死没有任何迹象,但他拥有着屏风铃,是个空间灵宝,根据你所说,我可以肯定的是,碧瞳那孩子一定在屏风铃空间内,且不能出来。”祖爷吃了口鱼,道:“我已经派人去搜索屏风铃了,但是,没有任何消息,全部都是统一回答,说是迦蓝空虚长老死后,屏风铃也消失不见了。” “空虚没死。”轻歌双眸一凝,道。 祖爷看了眼轻歌,笑:“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轻歌说:“屏风铃,空间灵宝,灵宝的契约者一旦死亡,两者之间的契约便会自动消失,屏风铃会在原地等待,寻找下一任主人,屏风铃消失不见,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它已经被人暗中偷走,且偷偷的契约,至于其二,则是空虚长老还活着,与屏风铃一同离开四星,在其他位面。” 祖爷赞赏的望着轻歌,点了点头,道:“影卫遍天下,若有人私自契约屏风铃,我必然有线索,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虽说有许多人亲眼看见空虚在迦蓝门前自刎,但,有时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属实。” 轻歌抿紧了唇。 空虚长老爱慕阎碧瞳,也有着囚禁阎碧瞳的原因。 若真是空虚长老,那便意味着阎碧瞳现在还活着,只不过失去了自由。 轻歌双手紧攥。 夜惊风知道这件事吗? 夜惊风在诸神天域的哪一处呢? 轻歌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 她肩上的重担跟包袱太多,她生来不是谋略家,空有满腔热血和英勇,日日算计着这些,倒也是为难她了。 “四星宫大长老命不久矣,等四星宫大长老一死,四星宫就要对付血族了,往后在四星宫的眼里,血族与幽冥岛一样,都是四星的祸害。”祖爷直视轻歌,满眼认真,“轻歌,你年纪还小,我本不愿与你说这些,但我知道,你是个有目标的人,你的人生,不该是四星,而是更高更远的天空,既然如此,那四星上的一切,都将是你的敌人,记住,你只要安心修炼即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若实力没到最强,那你就应该机智小心,借他人之手杀人,而你,坐收渔翁之利,如此,两全其美,且,在这个过程中,你不用费一兵一卒。” 轻歌望着祖爷,愣了愣。 她自诩聪慧,然而,在祖爷面前终是嫩了点。 她没有祖爷的本事,不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故此,她只能一步步往上爬,那高耸的城墙全都是她用血肉堆砌而成。 轻歌抿紧唇瓣,垂下眸子,“正因为四星宫大长老即将去世,所以血族恐慌,想先发制人?” 她曾经一直以为,血族现世是因为野心,如今听得祖爷这般说,才知,血族是迫于无奈。 以静制动,便是等死。 四星宫太强大了。 须知,四星宫归属九界守护者,代表着公正和人之所向。 “正是如此,比之幽冥岛,血族才是真正的作恶多端,四星大陆有数以亿计的人,但,死在血族嘴里的也不计其数,而幽冥岛,半人半兽的事,应该会触怒四星宫。” 祖爷道:“城主永夜生,你别看他宅心仁厚,实则他才是十恶不赦的那个,他明明知道四星宫日后将会宰杀血族,还与血族合作,并且,半人半兽的事揭发后,四星宫将面临两大劲敌,幽冥岛和血族,永夜生想在他们两败俱伤后,成为四星大陆真正的主宰,他最擅长的,便是帝王心术和借刀杀人,轻歌,你不要着了他的道。” “给四星宫送去魏老与暗黑师勾结的证据,你也辛苦了。”轻歌道。 祖爷笑了几声,“小丫头片子,你还嫩着,休想套我话,若非魏老冥顽不灵,被冥千绝和永夜生卖了还自以为是的帮他们数钱,我也不至于手握证据,在最后一刻才送去四星宫,太蠢了,还以为在府里精心休养了这么些年,脑子会长进点。” 祖爷摇了摇头。 魏老很聪明,算无遗策,可惜,到头来还不是输了。 “轻歌,就算是有十成把握的事,也不要高兴过头,定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是。” “……” 这一夜,祖爷教了轻歌许多。 从阴谋心机讲到天下大事,偶尔也谈谈那风花雪月,说到痛快时,祖爷还会骂骂年轻时遇到的几个小贱人。 当祖爷骂骂咧咧时,轻歌笑出了声。 原来祖爷也会躲背后骂人。 想至此,轻歌笑的更加欢了。 第1645章 陪我一起死吧 月光下,祖爷二人吃着鱼儿喝着湖水畅谈一夜,轻歌把珍藏的酒酿拿出来,喝了几口酒,喋喋不休的说着。 祖爷问她:“从你出生时你父母就抛弃了你,为何还要寻找他们?” 轻歌喝着酒儿,愣了愣,许久过去,就在祖爷以为轻歌不会回答的时候,轻歌哈哈大一笑,仰起头,将酒水浇在脸上,“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父母,我也想知道,被父母宠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仅此而已。 两世为人,她什么都经历了一遍,唯独父母亲情,她不清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在现代的时候,她千辛万苦找到父母,父母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妹妹,她的出现,让这一家人陷入恐慌。 轻歌躺在草地上,满嘴的鱼香味,她睁大眼望着那片夜空,星辰寥寥无几。 她转头看向祖爷,祖爷坐在地上,枯老的手擦拭着眼角的泪。 祖爷这一生,也很苦吧。 她听说,祖爷年少时,与那林黛玉是一样的性子,葬花而泣,悲天怜人,奈何,世事弄人,苍茫的几十年过去,祖爷已经没有旧时候的模样了。 兴许,当祖爷为爱奋不顾身,在位面隧道里跌跌撞撞终于去到神月都,却见心爱男人迎娶其他姑娘,并且男人利用她来生女儿的那一刻,是祖爷的第一次改变。 在神月都,祖爷收获了前所未有的美妙爱情,当然,她的心也死在了神月都。 轻歌闭上眼睛,找到了天启洞,心情格外的好。 如此,便不用麻烦,等思念成疾时,她能孤身一人走上旅途,去往姬月的世界。 但她也不是不自量力之人,她清楚位面隧道里的风险,她得做好万全准备才行,并且,要打点好四星的一切。 轻歌躺在树下,昏昏欲睡。 临睡前,轻歌脑海里全都是祖爷的话。 借刀杀人,修炼突破—— 天光渐亮前,祖爷抱起轻歌,回到阎府幽兰院,将轻歌放在那柔软的床榻上。 祖爷沉闷了许多年,轻歌的到来,让她打开内心的天窗。 祖爷微微一笑。 这孩子,真是一点儿都不像娘。 次日,四星宫派人来宣布消息,七日后将魏老九族处死,其中自然也包括魏离。 魏离单膝跪地,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抬起头,手足无措。 他问四星宫的人,“我爷爷呢,他怎么样呢?” “魏公子放下,魏老走的很安详,并不痛苦。”那人如是回答。 魏离癫狂,手脚并用朝他扑去,释放出无尽的灵气,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诸多侍卫将魏离团团围住,宣布消息的四星宫之人,故作优雅的弹了弹衣袍上的灰,轻蔑的斜睨了眼魏离,道:“魏公子,你只剩下七日的活头了,有这时间装疯卖傻,倒不如想想如何安排后事。” 魏离无力的瘫倒在地,魏老没了,他很无助。 柱子后边,吴紫灵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胸口,担心的看着魏离。 夜,魏离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一天的时间,足以把他压垮。 吴紫灵站在门前,听着屋内如野兽般的吼声,悬在空中放在门前的手,欲要敲门,又缩了回去。 魏离只剩下七日的时间了吗—— 吴紫灵感到窒息,双眼有些酸涩。 犹豫了许久,吴紫灵把门打开,屋内一片黑暗,窗门全被黑布钉着,吴紫灵走向魏离,把酒壶从魏离手上抢走,“别喝了。” “滚。”魏离把酒壶抢回来,猛地站起,将酒壶捏碎,酒壶碎片割破了掌心的肉,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魏离双目通红,怒视吴紫灵,“你不是喜欢墨邪吗?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终于可以修成正果,神仙眷侣了,吴紫灵,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笑,盼不得我早点死,我终于要死了,你满意了!” 吴紫灵咬着唇,找来软布,包扎魏离的手。 魏离推开吴紫灵,吴紫灵摔坐在地上。 魏离走上前,俯下身,擒住吴紫灵的下巴,双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吴紫灵,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逃走,你是我的,不论生死,哪怕我做了鬼,你也只能是我的。” “你什么意思……”吴紫灵皱了皱眉,问。 魏离凑在吴紫灵耳边,轻声道:“陪我一起死吧。” 吴紫灵睁大眼,她机械般的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魏离。 “我绝不允许背叛出现,我死后,你也别想逃。”魏离笑着,一把撕裂吴紫灵的衣裳。 他将吴紫灵抱起,放在桌前,一口咬住吴紫灵柔软的红唇,没错,是咬,疼的吴紫灵眼泪四溅。 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魏离那带血的手,游走在雪白的肌肤。 吴紫灵一阵阵的颤栗,寒毛全都竖起。 若在平时,吴紫灵一定会疯狂拒绝,然而,只要一想魏离没几日能够活着了,吴紫灵的心脏就像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 她猛地发现,原来她这般在乎魏离。 她已是残败之身,若没了魏离,谁又肯要她呢。 吴紫灵伸出双手紧紧拥住魏离,魏离一愣,停下了撕咬嘴唇的动作,目光呆滞的看着吴紫灵。 吴紫灵的手攀附在魏离脖颈上,抱着他,沿着薄唇一路吻下去,解开魏离的衣袍。 魏离的身体在颤抖。 魏离掐着吴紫灵的脖颈,怒视她,“你在做什么?你这个样子,跟那青楼女子又有何区别?” 吴紫灵心里一疼,魏离总是如此,刺痛着她。 吴紫灵伸出手想要抱魏离,但她的脖颈被魏离控制住,魏离想掐死她。 吴紫灵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流出,魏离灵魂震颤,连忙把手松开,吴紫灵白嫩的脖颈,出现了深红的痕迹。 魏离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 混账!他在做什么! 吴紫灵一丝不挂坐在桌上,窗棂外月光如水,洒落进来,吴紫灵抱住魏离,下巴抵在魏离肩膀上,“我爱你。” 魏离一个激动,吴紫灵按捺住他,“嘘,别说话,我知道你不信,既然不能一起生,那便一起死吧,七日后,我陪你。” 魏离震惊的看着她。 而后欣喜的抱着吴紫灵,眼眶深红,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愣是不让泪水溢出。 第1646章 魏令 魏离震撼的看着吴紫灵,他苦涩的笑着,心花怒放却又满心悲戚,临死之前才能听见吴紫灵吐露真心有多可悲? 这一晚,魏离不断的索求着,没有残暴,只有无尽的温柔。 夜深,清风拂过。 吴紫灵想到七日后魏离就要奔赴刑场,眼眶里蓄满了泪,不断的溢出,整张脸都是,哭的梨花带雨。 魏离紧紧搂住她,两人的身体几乎毫无隔阂的贴在一起,融为一体,魏离吻去她眼角的泪痕,看着她红肿的眼满是心疼。 在这七天里,魏离从未离开房间,他与吴紫灵堕落在那地狱深渊里,吴紫灵好几次承受不住险些昏过去。 最后一天晚上,魏离拿来丹药给吴紫灵喂下,“这是转轮丹,睡着之后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 吴紫灵看着魏离,几乎毫不犹豫的吃了转轮丹,见吴紫灵这么痛快,魏离的心更加痛。 他抱着吴紫灵走进浴池,洗掉身上的香汗,魏离从柜子里找来凝露膏,擦拭在吴紫灵身上。 “累吗?”魏离问。 吴紫灵坐在魏离腿上,双手勾着魏离的脖颈,她笑着摇摇头,“不累。” “怕吗?” “不怕。” 魏离抱着吴紫灵坐在床前,找来红色喜袍凤冠霞帔,动作小心翼翼的给吴紫灵换上。 红的颜彩为暗夜增添了浓重的一笔。 吴紫灵在魏离的怀里堪堪睡去,她以为,两人都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一场梦里。 然而,她醒了。 第二日的傍晚,残阳如血,余晖笼罩着这座血腥的城池。 吴紫灵睁开朦胧的眼,迷茫的望着天顶,她怔愣着,猛地坐起,床上是几枚令牌和魏府兵力、仓库储存的分布图。 临走之前,他把魏府交给吴紫灵了。 他不愿带上吴紫灵。 他食言了。 “骗子,骗子!”吴紫灵眼眶深红,紧咬着下嘴唇,直到把下嘴唇咬破。 她颤抖的伸出手,将面前的一封信捡起来,颤巍巍打开信。 魏离说,他是将死之人,得走了,吴紫灵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掌控着魏府的一切,她便不惧任何人,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魏府是一块大肥肉,吴紫灵资质一般,城府也不够深,玩不过那些老狐狸,若遇到不能处理的事就去找阎府夜轻歌。 吴紫灵看着信,眼泪源源不断的簌簌落下。 她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掩面而泣。 说好带她一起走的,又把她独自一人抛弃在落花城。 真是个大骗子。 吴紫灵打着赤足走下床,捡起一团纸,铺展开来,收藏起来。 她收好令牌,推开门走出去,一路狂奔,上了落花城的城墙,远远的,她看到几辆囚车载着诸多魏府之人离开。 平日风华无双的男子,此刻戴上枷锁,灰头土脸衣衫褴褛,那么的落魄狼狈。 吴紫灵跪在城墙上,放声的哭着,她从高高的城墙翻下去,摔在地上,朝囚车爬去。 魏离终于有所察觉,坐在囚车里的他抬起头来,心疼的望着吴紫灵。 此刻,他庆幸的是吴紫灵没有嫁给他,否则也该跟他一起走上刑场了。 昨晚喂给吴紫灵的丹药哪里是什么转轮丹,分明是让吴紫灵安心沉睡的丹药。 临死之前能够看到吴紫灵炙热的感情,也算是有几分欣慰吧,九泉之下,他也该瞑目了。 吴紫灵那么用力的爬向他,却于事无补。 魏离笑着,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泪水洗涮掉脸颊的污垢。 魏离痛苦的闭上眼。 爷爷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囚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吴紫灵的视野中。 吴紫灵停下爬行,手握拳头愤怒地拍打地面的岩钢石,直到把一只手都打的血肉模糊了。 吴紫灵把脸埋在土里,小声的啜泣着。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双软靴出现在她面前,吴紫灵抬起头看去。 轻歌蹲下身子把她扶起来,看着吴紫灵血肉模糊的手,皱了皱眉。 吴紫灵趴在轻歌怀里大哭。 “你再堕落颓废下去,就对不住他的一片苦心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守护住魏府。”轻歌淡淡的道。 昨夜凌晨,吴紫灵睡着之后,魏离去阎府找她了。 他把吴紫灵的后半生和魏府的以后都交给她。 若到了非不得已的地步,轻歌可以独自掌控魏府所有权利。 轻歌扶着吴紫灵的朝城内走去,进入魏府之后,魏府几位年迈的管事把吴紫灵团团围住。 吴紫灵惊慌失措的睁大眼。 “吴姑娘,我们听说公子把魏府权利都交给你了吗?”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外姓人,不过是公子的床奴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又不是公子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明媒正娶,也算在魏老一脉内,会被四星宫的人带走。 “吴姑娘,识相的就把权利交出来,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奉劝你一句,不是你的东西,就别乱拿。” “……” 这些人,一人一句,犹如刀剑狠狠插在吴紫灵的身上。 吴紫灵慌慌张张,下意识躲在轻歌身后。 轻歌护住吴紫灵,敛了敛眸,轻嗤一声,笑靥如花,抬头看向咄咄相逼的众人:“魏府令牌全在吴紫灵手中,魏府便是她的,魏公子临走之前亲手交代不会有假,不是她的东西,莫不成是你们的东西?好大的口气!” 最后一句话,轻歌声音陡然拔高,众人吓了一跳。 其中一人哼了一声,说:“这姓吴的女人图谋不轨,谁知她不择手段爬上公子的床是想要做什么,魏家权利万万不能交给她,那跟自行毁灭有何区别?” 其他人连忙附和,“说的不错,吴紫灵就是个祸害,她把公子克死了,在魏府处心积虑,别以为公子死了你就能在魏府一手遮天,你可是吴家的女儿,谁知道吴家藏了什么坏心思。” 轻歌眸色一沉,她忽然出现在第一个说话之人的面前,蓦地伸出手攥住那人脖颈,一个用力,直接把他的脖子给拗断了。 如此血腥震撼的一幕,彻底让这些人说不出话来了。 轻歌从怀中掏出一面猩红令牌,“魏令在我手中,魏公子说了,谁敢对吴姑娘不敬,杀无赦。” 第1647章 完美的作品 夜轻歌之名,世人闻风丧胆,魏家几个老狐狸可没胆子在轻歌面前耀武扬威。 方才吴紫灵面前张牙舞爪的气势全然没了,一个个看着轻歌只觉得脖颈发凉,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拗断脖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厮未免也太嚣张了点? 这可是魏府,魏家的地盘,她夜轻歌在阎府指手画脚也就罢了,还把手伸至魏府来了? 但还真没人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有夜轻歌袒护吴紫灵,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吴紫灵看着轻歌的背影,怔了怔。 她多想成为夜轻歌这样的人,便能一眼看穿魏离的心思。 吴紫灵紧咬着下嘴唇,魏离把魏府权利交给她,她绝不能让魏离失望。 有轻歌在,闹事的人全都离开。 吴紫灵、轻歌二人走进屋内,轻歌从架子上拿了件外袍罩在吴紫灵身上,为吴紫灵倒了杯热茶。 吴紫灵冰冷的手握住茶杯,她看向轻歌,空洞的眼里泪水不断流出。 轻歌找来一本书在榻子上坐下,“哭够了吗?” 吴紫灵抹去泪痕。 轻歌起身,走至吴紫灵面前,“魏府这些不算什么,等你娘家,吴家那些人得知你已经独掌魏家权利,怕是会图谋不轨,你身为魏府的掌权者可以帮衬吴家,但权利你不能交出,魏离相信你,才把权利给你,你不要让他失望,魏离留下来的东西你就好好看看,若处理不了的事就派人来阎家找我。” “轻歌,我有点难受。”吴紫灵红肿着眼睛。 “在所难免的,难受完了就该处理正事了,这个世界运转的轨迹,不会因为你的难受而停下,我先回阎府了,我相信你能独当一面。” 花落,轻歌把书放下走了出去。 轻歌行走在落花城的街道上,她依稀还记得,数年前,在北月,提及落花城,那是个人人向往的神圣之地,那里强者如云,卧虎藏龙,是天地间最为尊贵的地方,每个修炼者梦的天堂。 如今,街道两侧的人看见她,都朝两侧避去。 夜轻歌疯魔之名一夜之间传遍天下,她已是阎家家主,她来自落花城外,但她的身份高不可攀。 解决掉了冥千绝的事,轻歌长吁了一口气。 征途并未因此停止,但她不必战战兢兢时刻提防了。 此时,四星的某一处地方,有着一座孤独的新坟,碑上刻着虞姬二字。 孤坟旁边是一间很大的木屋,花影扶着冥幽从木屋内走出,在坟前插上三根香,放一些祭拜的食物。 冥幽走进屋内,冥千绝躺在床上,冥幽从炼丹府找来医师,耗费一天一夜才救下冥千绝这条命。 冥幽亲手毁了冥千绝的灵脉,从此往后,冥千绝再也不是占卜师了。 而且,虽然救回了冥千绝的一条命,但冥千绝双腿膝盖骨完全粉碎,夜轻歌没有留情,这一生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冥千绝的脸也毁了,冥幽寻来一张面具覆在他的脸庞,遮盖那已经焦了的血肉。 冥千绝睁着眼看向天顶,他动都不能动。他一闭上眼睛,曾经的种种就历历在目,占卜世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他戴着冥幽东躲西藏;他喜欢用占卜术窥测人的命数,他的第一个作品是西寻国的一个姑娘,奈何,那姑娘命大躲过他三个计谋之后,再第四次终于死去。 冥千绝异常的愤怒,把姑娘的坟墓都挖了。 她怎么能死呢? 终于,冥千绝夜观星象,用占卜世家后辈的血来牵引,找到了夜轻歌。 夜轻歌在北月,他便在北月建设斗兽场。 当得知夜轻歌是个废柴丑女时,冥千绝满心失望,但他相信自己的占卜术,夜轻歌绝对是凤凰命格。 就在冥千绝准备放弃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日,夜轻歌危在旦夕,将客卿令牌丢到了练武场。原来,夜轻歌就是无名。 夜轻歌是冥千绝最完美的一个作品,在冥千绝的重重打击下,非但没有灰飞烟灭,反问在千锤百炼之后,凤凰浴火,涅盘重生。 冥幽坐在床边,手里端着温热的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冥千绝,大部分的粥都沿着冥千绝嘴角滑下。 冥幽不厌其烦的拿着帕子擦拭掉冥千绝嘴角的皱,直到把所有的粥都喂完。 “哥,你在想什么呢?”冥幽说。 花影看了眼冥幽,而后走出木屋,将屋门关上。 “我以为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后来,我以为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步步为营是想夺得四星天才,可当我去佣兵协会看到你写的占卜术后,我才发现,夜轻歌于你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你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在过程中得到那扭曲的快感,想看看夜轻歌究竟有多坚韧,看着夜轻歌一步步成长你很高兴,在高兴的时候你也不忘如何去设计她。” “哥哥,我说的对吗?” “你这样做,真的开心吗?” “……” 冥幽握住冥千绝的手,将一些陈年往事掀起,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声音温润如老酒,异常好听。 冥千绝眉头紧皱,闭上双眼。 吵死了。 这厮在他耳边念叨了整整一天,他没有被夜轻歌杀死,怕是要被冥幽给吵死。 冥幽似是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冥千绝的脑子都要炸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被夜轻歌一刀砍死。 “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最喜欢我的声音,听我说话了。”冥幽道。 冥千绝蓦地睁开双眼,若非他现在不能动弹,怕是早就远走高飞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冥幽这么罗嗦? “我已经没多少时日了,哥哥,最后一段路程,你哪里都不要去,就陪着我吧。”冥幽说至此,自嘲的笑了笑。 冥千绝的身体僵住,他极力的转动眼珠子看向冥幽。 冥幽脸色很差,白的近乎透明,冥幽身子本就不好,还给冥千绝的占卜贡献了一些寿元…… 冥千绝闭上眼。 他不后悔。 他的作品那么完美,为何要后悔呢? 他现在之所以还有活着的信念,是想看看夜轻歌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现在,就算没有了他,夜轻歌也将面对许多难题。 冥千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第1648章 捡来的徒弟 阎府,幽兰院。 轻歌躺在床上,夜明珠将屋内照得如白昼,轻歌皱着眉头翻阅着药材书,阎府内有许多炼丹书,其中奥秘无穷,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炼丹师,唯有熟读百毒典,圣医书,且使得万种药材,以及药材之间的融合性。 比之炼药,炼器可以说是简单粗暴,没有那么复杂。 轻歌揉了揉眉间,满脑子都是天启洞的事。 但,还太早了。 轻歌仰头看了眼天顶,双眸阴郁。 最开始,她以为冥千绝想要报仇雪恨,之后,她发觉冥千绝利用她主宰四星,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轻歌恍然大悟,其实,冥千绝没那么多想法,他拿着血族之仇招揽安溯游等人,只是想逼迫轻歌罢了。 他就是个变态。 在恶劣的环境下,一颗心渐渐扭曲。 时光的洪流让他变成一个可怕的人。 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他的灵魂深处,一片漆黑。 轻歌敛眸,翻了一页书。 冥千绝现在已经不足为惧,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对付永夜生以及血族。 轻歌看书看到深夜,如今,她克服了困难,看炼药书时,她的头虽然还会疼,但她能高度集中精神,轻歌相信,过段日子她便能识百草,辩药材,鼎炉炼丹。 轻歌渐渐睡去,凉风穿过窗棂轻抚她身。 绝情山脉一事后,四星宫这个神秘势力,头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他们以为,落花城是四星大陆最为强大的地方,不曾想,在此之上,还有一个四星宫主宰大陆。 翌日,清晨,白媚儿站在轻歌身后梳发,一面梳一面道:“此次南、魏两家被诛九族,惊动整个四星,秦家也暂时把半人半兽的事停下了,甚至还把一些可以查到的证据烧毁,生怕被牵连道。” “兰无心和极北女王二人突然离开落花城了。”白媚儿道,“听说走的很匆忙。” 轻歌挑眸,兴许是四星宫大长老的事,血族这一道难关可不好过。 敲门声响起,片刻,祖爷的贴身侍女走进来,道:“家主,祖爷让你准备一下,随她去四星宫。” 四星宫! 轻歌双眸眯起,而后点头,“告诉祖爷,我知道了。” 轻歌抿紧唇,她走出房间;院内,嵇华正与金蝉子讨论炼器之道。 金蝉子看见轻歌,笑呵呵的迎上来,握住轻歌的手,“轻歌,再过不久是炼器工会挑选新任会长的日子,会长让我跟你说一声,早日去炼器工会,以你的实力,成为新任会长不是问题。” “我听说最近炼器工会内多了些强大的炼器师,找他们就行了,再者,炼器工会应该有过规定,会长之人,不可参与其他势力的人,如今我是阎家家主,又怎能成为新任会长。”轻歌道:“师父,师兄,稍后我派人送你们回炼器工会,会长之事就算了,不过,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倒是会去炼器工会。” “我知道,徒大不由师了,罢了,罢了,谁叫我是个孤寡老人无依无靠呢,呵,想来也是可笑,就让我慢慢老死吧,你走吧,你别管我。”金蝉子抹了把眼泪。 轻歌:“……” 嵇华嘴角抽抽。 孤寡老人?那师娘算什么?若师娘知道,恐怕金蝉子又得跪葡萄了。 “好,我试试,若能成为新任会长,我绝不推迟。”轻歌道。 一瞬间,金蝉子眉开眼笑,双眼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儿,“果然是老夫的乖徒弟,那老夫与嵇嵇就在炼器工会等你。” 嵇华黑着一张脸。 嵇嵇—— 鸡/鸡? 嵇华有点儿抓狂,忽然之间好想跟金蝉子断绝师徒关系。 一身浩然正气的嵇华跟在金蝉子身边,倒也没那么古板了。 轻歌望着嵇华笑了笑。 白媚儿走进幽兰院,“王上,祖爷在马车上等你了。” 轻歌点点头,看向金蝉子,“我先行一步,就不送你们了,保重!” 话落,轻歌朝幽兰院外走去。 嵇华出神的看着轻歌的背影,心中感叹,同样是徒弟,待遇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金蝉子见嵇华在发愣,一巴掌毫不留情砸在嵇华脑袋上,“看什么看,登徒浪子,连自己师妹也敢觊觎,小心为师挖了你的眼珠子,方才教你的会了吗?会了的话赶快去炼器,若是不会,今晚就别睡了,刻苦努力好好琢磨,看看你师妹多优秀。” 嵇华:“……” 他绝对是个捡来的徒弟。 金蝉子闷哼一声。 嵇华心里头的委屈哟,在金蝉子的压迫好,只好召唤出鼎炉,认认真真的炼器。 此刻,阎府的马车出了落花城。 马车内,祖爷道:“四星宫在中部,在地底,位置比较神秘,若没有四星宫的邀请或是熟人带路,基本上找不到四星宫,轻歌,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与四星宫大长老是旧识,以前还说过后辈要通婚的话,你母亲已经有了夜惊风自然不肯。” “我也不肯。”轻歌道。 祖爷捏了捏轻歌的鼻子,“我自然知道你不肯,此行是让你见识一下四星宫的强大。” 轻歌抿紧唇瓣。 冥幽已经把佣兵协会的幽玺给她,等从四星宫回来,她还得去一趟佣兵协会。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是阎家家主,佣兵协会会长。 从北月国走出的小小少女,终于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轻歌双手紧紧攥着,握成一双拳头。 等她成为大灵师的那一刻,她就有资格去诸神天域,去妖域。 轻歌满心的苦涩。 她靠在祖爷的肩上堪堪睡去,祖爷满目慈祥,动作极轻的拿来绒毯盖在轻歌身上。 祖爷望着轻歌的侧脸,深深叹了口气。 这些年,小丫头吃太多苦了。 轻歌睁眼醒来时,马车已经到了四星宫,两名四星宫使者在入口等候已久。 轻歌扶着祖爷走下马车,与两名使者穿过山谷隧道,进入四星宫——所谓的地底世界。 她抬眸看去,瞳孔一缩,四周的景象美如画,仿佛是人间天堂,桃花灼灼,空谷幽兰,阵阵芬芳扑鼻而来,不远处是一座耸入云巅的宫殿,宫殿足足有十八层,占地面积也很大,各种各样的雕塑屹立在泉水之上。 第1649章 宫主之位 仿佛是桃花仙境,梦的地方,轻歌瞳眸里倒映出姹紫嫣红。 轻歌、祖爷二人随着使者走进宫殿之中,沿着白玉环梯直上第九楼,打开一扇宝石门,轻歌望见躺在床上的一个老人,老人瘦骨嶙峋却极为慈祥和蔼。 他身着白袍,霜眉雪发,仙风道骨,朝着祖爷笑了笑,“我若不死,你是不是都不肯来看我?” “等你死了再来也不迟。”祖爷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过度操劳,活该。” “祖儿,你老了,没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漂亮了。”老人说。 “就算在你房间塞满小姑娘,你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祖爷冷冷的道。 轻歌干咳了一声,听着祖爷内涵的话,想到那日在听雨轩,她意识模糊时发生的事,耳根子红了。 “这位是?”老人问。 “我外孙女,美吧,可惜,你孙子长的跟个刺猬似得,我家歌儿看不上。”祖爷坐在床边,闷哼一声。 “刺猬哪有我孙子英俊,你看看你外孙女儿,年纪轻轻一头白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千年老妖婆转世,克夫啊。”老人不甘示弱。 轻歌眼皮抽了抽。 此时,一名男子走了进来,男子朝着轻歌浅浅一笑的,不过,在听到祖爷接下来的话后,男子脸上的笑转瞬即逝。 “好啊,你竟诅咒我女婿,你仔细看看你孙子,一脸尖酸刻薄样,跟个娘们似得,还见人就微笑,不知道还以为他面部抽搐精神有问题。”祖爷揪着老人的耳朵。 “疼……疼……”老人直呼,“老太婆你轻点。” “把你之前的话再说一遍。”祖爷下手愈发的重了。 “行行行,你外孙女天下第一美,我孙子是刺猬。”老人缴械投降。 男子见此,额上落下一排黑线,爷爷要不要这么没骨气? 闻言,祖爷把手放下,老人捂着发红的耳朵,瞪了眼祖爷,看见门前站着的男子,笑眯眯的指着轻歌,“侠儿,来看看你未过门的媳妇儿,美若天仙,如花似玉,嫁给你都算是便宜你了。” “爷爷,你又在乱点鸳鸯谱。” “什么乱点鸳鸯谱,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医师说我没多少时间了,你们赶快给我生个孙子出来,现在就开始,快去,那个,翠翠,去准备好喜袍跟房间,要那种什么来着,对,就是凤冠霞帔,动作麻溜的,晚了可就抱不到孙子了。”老人风行雷厉,言出必行。 轻歌目瞪口呆,老人虽然病重,但动作却非常利索,行云流水般顺畅,摆出了一副指点江山君临天下的气势。 “那个……爷爷……” 轻歌尚未把话说完,老人眼睛一瞪,“叫什么爷爷,叫叔,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轻歌:“……” 她收回之前的感觉,老人好像没有那么慈祥。 “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轻歌道。 “未婚夫算什么,这不是还没成亲吗,一脚把他踢了,那什么未婚夫哪有我孙子好。”老人傲娇的道:“侠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四星宫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而且,就算你与那未婚夫已经成亲了,也能休了他。”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她终于见识到了何为蛮不讲理。 她实在讲不通,这个时代的人为何喜欢通婚,阎碧瞳如是,祖爷亦如是。 “好的,就这么定了,我稍后通知宫内的人,今晚你们就成亲吧,还要把同房给圆了,要是没怀孕,就别出门,直到有了孙子为止。”老人道,似是很满意自己的决定,郑重的点了点头。 “爷爷,我……”侠儿欲要开口说话。 “你什么你,只要你不是断袖,就别想拒绝。”老人吹胡子瞪眼睛。 “祖儿,不如我们也凑个热闹,冲冲喜,正好你丈夫死了,我妻子死了,我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等我死了之后,反正你也可以再找。”老人笑眯眯的说。 祖爷脸一黑,蓦地伸出手揪着老人的耳朵,“一大把年纪了还死不正经的,轻歌已经有了未婚夫,你别打她主意了。” “未婚夫而已,怕什么。”老人坚持不懈。 “疼……你轻点……”老人呲牙咧嘴,同时还朝侠儿使了使眼色,让侠儿把握住时机。 夜轻歌之名他也听过,这么优秀的姑娘,可不能便宜其他人。 侠儿扶额,无奈,爷爷就从没正经过。 侠儿转头看向夜轻歌,从进门的刹那,便如昙花一现般惊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冷漠如雪,贵气逼人,偏生还掺杂着几分血腥。 他想,她一定是个复杂的人。 床上,老人的耳朵几乎都要被祖爷掐断,祖爷一向稳重如山,在老人面前却时常破功,暴躁如雷。 “魏家的人都死了吗?”祖爷忽然问道。 “你跟那魏老不是老相好吗,对外宣布死了,还关着呢,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怎么着,你还想红杏出墙?”老人胡子一吹,怒瞪祖爷,“好你个水性杨花的老太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小心撑死你。” 祖爷黑着一张脸,就要动手揪耳朵,老人一脸哭丧,连忙躲到了被子里面。 老人哀怨的说:“我就知道,你难得会来看我,定是因为那魏老,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侠儿把他大卸八块了。” “小姑娘。”老人突地喊道。 轻歌一愣,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这样如何,只要你嫁给侠儿,四星宫宫主之位便交给你,侠儿辅佐你,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四星大陆的主宰,放眼四星大陆,就算那落花城的永夜生也得对你俯首臣称,如何?这买卖值吧?”老人捋了捋稀疏的胡子,眯起眼睛笑。 侠儿错愕的看着老人。 祖爷怔了怔,一脸严肃。 她清楚老人,既然他说了此话,就不会食言。 祖爷转头看向轻歌,轻歌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若是答应老人,她就相当于走了一条捷径,从此往后,一生荣华富贵,站在云之巅峰,不用遭受那么多的劫难辛苦。 第1650章 多阳光,多英俊 的确是个很让人心动的条件呢。 轻歌笑靥如花,面颊红润,半边脸被阴沉冰冷的面具覆盖。 屋内的几人全都看着她,侠儿皱了皱眉,老人捋着胡子笑呵呵,祖爷抿唇沉默一言不发。 许久过去,轻歌迈步走至窗前,从第九楼的高度朝下面看去,如云似烟,像是世外桃源般的美丽仙境,轻歌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抚摸,片刻之后回头看向老人,说:“我只有一个未婚夫,日后他会成为我的丈夫,哪怕我们之间有一人死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爷爷,说实话,你的条件特别诱人,但从天而降的馅饼不踏实,总归是脚踏实地的好。” 老人怔住,愣了许久哈哈大笑,“祖儿,不愧是你的外孙女啊,与那些妖艳贱货就是不一样。” 侠儿诧异的看了眼轻歌,这不是一般的条件,而是四星之主,她拒绝了? 侠儿的脑子有点昏。 “外婆,你们多年未见就好好叙旧吧,我想问一下,此次诛九族的魏家人全都死了吗?”轻歌问。 “你外婆不说话,谁敢杀啊?”老人委屈的说,“毕竟那老头是你外婆的相好。” “我可以去见一人吗?”轻歌问。 “侠儿,去带路。”说罢,老人抱着祖爷的臂膀笑嘻嘻,“祖儿,我看过那魏老了,是个瘸子,长得也丑,心里一点都不阳光,你看看我,多阳光多英俊,是不是比他看得顺眼多了?” 祖爷嘴角抽了抽,这么多年,这厮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祖爷站在桌前倒了两杯茶,抬眸看了眼老人,灰浊的瞳眸里流转着奇异的光,“你想做什么?” “我一个将死之人,能做什么?”老人苦涩的道。 他躺在床上,嘴巴一张一合,说:“你把阎家家主之位交给夜轻歌,不就是想帮她吗?你应该也知道她的野心,但四星宫由九界守护者管辖,我不能滥用权力,但能让她救下一人。” “她若救下魏离,魏离感恩戴德,会把魏家权利交给她,是吗?”祖爷问道。 老人猛地从床榻蹦了起来,脸上的笑像是一朵迎风绽放的菊花儿,他撅起嘴,手指指了指自己,“感动吗?感动的话就来亲一个。” 祖爷手一抖,把手中的茶杯朝老人砸去,“闭上你的嘴。” 老人咬着被子可怜兮兮的说:“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祖爷揉了揉太阳穴,真想快点从这人眼前消失。 而这也是她多年不愿来四星宫的原因。 与此同时,轻歌与侠儿走到第一楼,这本就是地下世界,轻歌没想到一楼之下还有密室。 宫殿底部有九座牢,侠儿带轻歌见了魏离,牢笼内,魏离蓬头垢面气若游丝。 嘎吱—— 铁门打开,轻歌走进囚牢,她从空间袋里取出赤羽赠送的药丸,塞进魏离的嘴。 魏离喘着一口气,错愕的看着轻歌,“夜姑娘……这……” “吴紫灵很想你。”轻歌说。 魏离苦笑一声,垂下眼眸,“让她嫁了吧。” 提及此事,魏离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只要一想到吴紫灵对别的男人撒娇,在其他男人身下妩媚婀娜,魏离就觉得自己下了地狱,受着死生不如的残忍折磨。 “夜姑娘,爷爷说了,进入地牢的囚徒没人可以活着走出去,四星大陆上已经没有她的名字了,但念及祖爷旧情,你能放走一个,但此人得隐形改名,不可出现于世人之间,作为交换条件的代价,你得承受一百淬骨鞭才能把人带走。” 侠儿话才说完,地牢里一些四星宫的人全都挤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 “淬骨鞭?一百淬骨鞭那可是要命的哟。” “她区区一个四剑灵师,怎能承受一百淬骨鞭?” “以鞭入骨,挞髓而惩,我的天,太可怕了。” “……” 轻歌皱眉,只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四星宫的人,会这么八卦吗? 淬骨鞭啊,既然要命的话,那便算了吧。 “罢了,这人我不救了。”轻歌道。 她与吴紫灵有几分交情,但不是大善人。 魏离不怨轻歌,那淬骨鞭可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魏家还逼迫过夜轻歌,夜轻歌怎会以德报怨,舍身救他? 侠儿看着轻歌,眨了眨眼睛,这跟爷爷说的不一样啊。 “魏公子,安心去吧,我会为你照顾好吴紫灵的。”轻歌道。 魏离笑了笑,虚弱的说:“那便谢过夜姑娘了。” 轻歌点头,起身,与侠儿一同离去。 离开此处之后,侠儿瞪大眼睛看着轻歌,质问道:“你不是重情重义有血有肉吗?怎么不救他?” “拿命去救,可能吗?”轻歌冷嗤一声。 侠儿:“……”这话好像没什么不对。 突地,地牢内传出惨叫之声,轻歌眉头紧蹙,她发觉这声音与她极其相似,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魏离听到这声音,蓦地抬起头,眸光诧异。 牢外,几名四星宫的人窃窃私语。 一人深深叹了口气:“哎,这夜姑娘还真是重情重义,难得的好姑娘。” “没想到她真的去承受那淬骨鞭了。” “为了救一个将死的废人,值得吗?” “……” 魏离震惊的看着发出惨叫声的方向,那里,隔着一堵墙,每一声都直击魏离的心脏灵魂。 夜轻歌竟然为了救他,甘愿承受淬骨鞭。 一百淬骨鞭后,魏离仿佛身临其境,骨头酥麻疼痛的很。 一名四星使者将牢门打开,居高临下的望着魏离,一刀劈断魏离身上的铁链,道:“你可以出去了,不过一定要记住,隐形改名,不能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否则,一旦四星宫得到半点儿风声,你都会被抓回来。” 四星使者丢了一个空间袋在地上,“这里面有十万灵气丹,你拿着,沐浴过后便有人送你离开,我方才说的话,记清楚了,否则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魏离颤巍巍的伸出手把地上的空间袋捡起。 “我可以见见她吗?”魏离问。 “夜姑娘?” “嗯……”魏离沉闷的点点头。 “夜姑娘已经昏死过去了,危在旦夕,炼药师正在治疗她,你怕是见不了,趁天色还早,赶紧走吧。”魏离咬着唇,看了看那堵墙,而后与四星使者一同离去。 第1651章 生死轮回丹 轻歌与侠儿一直观察着魏离的情绪变化,等魏离离开四星宫后,轻歌转头看向侠儿,问:“你爷爷的意思?” “是的。”侠儿如实回答。 “他老人家有心了。”轻歌淡淡的道。 故意用这种方式让魏离感动,而魏离还得用另一种身份存活于世间,也就是说,他不能回魏府了,魏离还活着的话,吴紫灵肯定会跟他走,魏府权力落空,魏离一定会交给救命恩人夜轻歌。 轻歌二人离开地牢,去找祖爷。 走上环梯时,一人与她擦肩而过,刹那间,轻歌闭上眼,白发被风撩起。 参悟了虚无境的她,即便那人极力隐藏,轻歌也能感应到。 是蛇葬。 如果如她所料,蛇葬在四星宫。 轻歌在门前看见祖爷,祖爷看了眼侠儿,道:“等你爷爷死了我们再走。” 侠儿:“……”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轻歌抿紧唇与祖爷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轻歌低下头。 她掌握佣兵工会,号令阎、魏两家,在绝情山脉时燕复平利用燕小七与她示好,意味着跟随她。 三大世家在她手中,也就是说,落花城是她的了。 只要解决掉永夜生,突破至大灵师,就尘埃落定了。 —— 魏离离开四星宫后,找到一家客栈调养身体,之后去往落花城。 他戴着面具,翻过城墙,进了魏府。 夜凉如水,夜色似泼墨。 他站在长廊上,听着屋内姑娘的啜泣声,双手攥紧了。 吴紫灵躺在床榻,满面泪水,昏昏睡去,意识迷糊时好似有人压在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入了鼻,当那只手四处游走时,吴紫灵毛骨悚然,惊恐的瞪大眼。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她感受不到疼,果然是在做梦。 吴紫灵委屈的哭着,眼睛都彻底红肿了。 魏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在她耳边私语,将一切都告诉她。 最后,魏离问:“舍弃落花城的一切,我不再是魏公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吴紫灵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吸了吸发红的鼻子,疯狂的点头。 哪怕没有尊贵身份和富贵荣华,哪怕从此山穷水尽不再锦绣年华,她也愿随他流浪在天涯。 四星大陆没了魏离,也没了吴紫灵。 魏离得到回答,欣喜若狂,他搂着吴紫灵,为吴紫灵穿好衣裳。 夜深,明月如盘,两人悄然离开这座城。 临走前,魏离把魏府所有令牌都送到了幽兰院。 魏离带着吴紫灵去了偏僻之地,在一座山上建了房子,奇花遍地盛放。 魏离与其十指相扣,站在山巅,看花开花落,春来春去。 从此,两人过上了夜夜不可描述的幸福日子。 —— 四星宫,时间一天天过去,大长老的身体越来越差。 祖爷心情甚是惆怅,坐在桌前,敲了敲桌面,“轻歌,你那不是有上好的美酒吗,别独吞,拿出来给外婆尝尝。” 轻歌把断肠酒取出,本来断肠酒快喝完了,墨邪得知后,又灌了许多。 她这一世喝过最好的酒便是断肠酒,兴许是永安城郊外断头台上的墨邪,带给了她感动。 祖爷一杯杯的喝着,眼眶有些红。 “外婆,你年轻时候留下的风流债还挺多呢。”轻歌道。 祖爷瞪了眼轻歌,“小丫头胡说什么。” 她遇到过太多的男人,唯独爱上的是神月都的殿下,奈何,那殿下无心于她,仅仅只是利用而已。 祖爷喝了一杯酒,说:“你碰到了阎如玉?” “是的。”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在沼泽下关了十七年……” 轻歌将阎如玉的情况告诉给祖爷,祖爷悲痛万分,“这孩子太固执了。” 两人把酒临风,畅谈心事时,侠儿走进来,手捧一个锦盒。 侠儿擦去眼角的泪,说:“爷爷走了。” 祖爷手一松,酒杯落在地上,她连忙起身,慌慌张张的走出去。 侠儿走至轻歌面前,把锦盒交给轻歌,“生死轮回丹,可助七剑灵师一举跨过障碍突破至大灵师,爷爷生前交代过了,让我在他死后把此丹交给你,终有一日你能用到,放在你身上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轻歌怔住,她伸出手接过锦盒,眉头狠狠皱着。 素味平生的大长老,为何要做这么多? 生死轮回丹,四星大陆也仅仅只有一颗。 大长老的死,她没有祖爷那样的悲伤,心里毫无感觉。 “爷爷说,你是祖爷最器重的人,不能让祖爷失望。”侠儿道,“生死轮回丹是极其贵重的宝物,价值连城,有价无市,四星宫的人还不知道生死轮回丹在你手中,千万不要泄露消息,不然会引来杀身之祸。” 轻歌出神的望着锦盒。 轻歌收起生死轮回丹,与侠儿走进大长老的房间,那个活泼乱跳的老人此刻如一座雕塑躺在床榻,身体僵硬,四肢冰冷,闭上双唇时,老人看起来很慈祥。 祖爷跪在床边,眼神有几分空洞。 曾经的旧友,她送走了一个又一个。 何时该轮到她呢? 周围来了许许多多的四星使者,将老人的遗体放入冰棺之中。 根据大长老的临终之言,死后用冰棺封存,埋在桃树之下。 大长老笑嘻嘻的说,死了也想香香的,很阳光的。 祖爷年少时说过,她深爱的男子,必须像太阳一样明亮,能照耀她心里的黑暗。 屋内的人抬着冰棺全都离去,去往桃树下。 轻歌从背后抱着祖爷,祖爷趴在床上,终于放声大哭。 许久,祖爷停止抽泣。 轻歌看向祖爷,祖爷除了眼眶有些红外,看不到泪痕。 祖爷带着轻歌去往桃花林,他们刨土,挖坑,然后把冰棺放进去。 这片天地下了一场桃花雨,花瓣天女散花般洒下,清香入鼻。 泥土将冰棺掩埋,之后把挖出来的桃花树种回去。 祖爷走至桃花树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目,弯下腰部。 一片桃花落在祖爷雪白的发上,祖爷睁开眼睛,道:“我们该走了。” 轻歌点了点头,朝着桃花树拜了三下才跟祖爷离去。 第1652章 执幽玺,令千军 四星宫大长老埋葬后,祖爷二人离开四星宫原路返回。 马车内,祖爷闭目养神,面色可见几分憔悴,她睁开眼,深深的无奈。 生老病死,她阻止不了。 祖爷眉头紧紧皱起,在得知大元老把生死轮回丹给了轻歌之后,一直紧绷压抑的心情,全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祖爷闭上眼,身体僵硬颤抖,泪水从眼眸缝隙出流出,苍老的脸上此刻尽是悲哀。 轻歌一言不发,伸出手温柔的拥着祖爷。 她抬头看向马车天顶,眨了眨眼。 有生死轮回丹在,只要她突破至七剑灵师,服下生死轮回丹,就能立马突破大灵师。 在分岔路口,轻歌与祖爷分道扬镳。 轻歌骑着烈马直奔佣兵协会,她站在佣兵协会外,将幽玺拿出,守宫的佣兵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幽玺,而后跌跌撞撞进入宫殿之内禀报几位元老。 轻歌知道,她有一场硬仗要打。 虽说有幽玺在手,但她当初的诺言,与几位元老的立场不同,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夜轻歌成为佣兵协会会长的。 “元老们都在大殿等候,夜姑娘请随我来。”佣兵道。 轻歌跟着佣兵去往大殿,大殿内,五位白发元老眉目冷锐,旁侧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身俏皮绿衫,仿佛是森林里来的精灵,眉眼弯弯笑成明月,那瞳眸的最深处却是无尽的杀意。 少女名为夏侯纯,眉间一点朱砂,生得如花似玉,宛若桃花一样红润。 夏侯纯乃佣兵协会第三元老夏侯天的孙女,夏侯纯爱慕冥千绝,并且与冥千绝有过肌肤之亲,她一直幻想着不日后就能成为佣兵协会的会长夫人,在她热情如火时,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夜轻歌毁了冥千绝,接替了冥千绝的位置,怎能容忍? 夏侯纯笑了笑,走到轻歌面前,双手抱着轻歌的手臂,“大姐姐,你的头发为何是白的?” 轻歌眸光一凝,夏侯纯袖口处迸射出一根毒针,朝她的眼球刺去,轻歌修长双指如剪,迅速夹住这根极其纤细的毒针,针尖染着幽绿毒液,一股奇异的味道在空中弥漫。 夏侯纯见此,眸光轻闪,僵笑了几声。 轻歌蓦地一脚踹向夏侯纯,夏侯纯身体倒飞,砸碎一张水晶桌。 登时,四位元老站起来,怒视夜轻歌,四周佣兵密布,刀枪剑戟,寒光闪耀。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佣兵协会岂是你肆意妄为的地方?”三元老夏侯天怒喝。 轻歌笑靥如花,她右手手掌展开,漆黑如墨的明王刀赫然出现;轻歌左手握着幽玺高高举起,一点碧绿之光神圣不可亵渎。 “执幽玺,令千军,五位元老,我的身份不需要再说了吧?佣兵协会新任会长,幽玺所在,万万佣兵马首是瞻。” 轻歌嘴角裂开一抹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她孤身一人独闯佣兵协会,感受到她周身磅礴可怕的灵气,五位元老无一人敢说话。 冥千绝成为佣兵协会会长时,号令群雄,霸道专制,还立下了新规,幽玺,便是佣兵之王的象征,顺理成章执掌幽玺之人,控佣兵,彻云霄。 轻歌垂眸,冷笑。 冥千绝真是个变态。 兴许,冥千绝在立下这个规矩时,就已经想好了轻歌会夺得幽玺的一天。 轻歌眯起眼眸,冷冷的看着五位元老。 她的身份早已坐实,四星大陆的人都已知道她是佣兵协会的会长,而且,她当日所说的新制度,已经传遍佣兵界,佣兵们盼不得她早一日进入佣兵协会,更改制度。 她要对付的便是这五位元老,轻歌来此之前已经找阎狱打探调查过,五位元老之中,大元老与世无争为人清明,五元老爱贪小利却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剩下三人同流合污作恶多端。 轻歌拖着明王刀朝前走去,眼眸俨然成了幽绿之色,狂风四起,束发的红绳断开,三千白发骤然间迎风飘扬。 四剑灵师,四星大陆的尊者。 若非轻歌的存在触犯了他们多年未改的利益,他们也不愿与夜轻歌争锋相对。 轻歌缓步走至鎏金王座,转过身来缓缓坐下,双腿优雅交叠,眼神如寒风凛冽呼啸,扫向四周的人。 夏侯纯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目充血,愤恨的瞪着轻歌。 “夜轻歌,你暗中使诈,趁虚而入……”夏侯纯怒喝。 轻歌淡淡瞥了眼夏侯纯,双眸凝,心神微动,便见精神之力控制住夏侯纯,将夏侯纯丢了出去。 “把她丢去地牢。”轻歌看了眼佣兵守卫,道。 佣兵守卫们面面相觑,忽的,以轻歌为中心,冰层凝结住地面和人,五位元老全都不能逃脱被冰封住。 见此,守卫把夏侯纯带走。 夏侯纯誓死不走,骂骂咧咧,“夜轻歌,你根本不是佣兵协会的人,你居心叵测,你别有用心,佣兵协会交给你,是自取灭亡,你们竟然听她的话?她算什么东西。” 轻歌把玩着鬓间垂下的一缕白发,似笑非笑的望着夏侯纯,“再多说一句,割了她的舌头。” 一股寒气从大殿内涌出,夏侯纯那吵杂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睁大眼错愕的看着轻歌,心脏咯噔一声,仿佛停止了跳动。 她不敢说话了。 大殿内寒气如冬,冰层将所有物体都给封住,唯有轻歌安然无恙。 她看了看被冰封住的五位元老,红唇微动,轻声道:“大元老在佣兵协会五十年,是时间最久的老人,其中,当了三十年的元老,一生清明,拿着佣兵协会的俸禄,却从未做过害人之事,大元老,放!” 说罢,轻歌指间一弹,一道火光掠向大元老,便见他周身的冰全部融化。 大元老站在冰层之上,惊讶的望着夜轻歌。 五行,水。 化水为冰,四星大陆只有夜轻歌能做到,而且,她运用的非常熟练,短时间内竟能冰封整个大殿。 大元老站定不动,一言不发。 轻歌继而道:“二元老在佣兵协会三十年,元老十年,十余年,残害数十个佣兵团,为了利益残杀佣兵上千人……” 第1653章 新的制度 轻歌瞥了眼被寒冰封住动弹不得的几位元老,诡谲一笑,道:“前年五月,佣兵协会二元老、三元老以及四元老蛇鼠一窝,同流合污,在幽云佣兵团历练得到矿石宝物星辰奇石之后,三位元老找到幽云佣兵团的老大,达不到共识之后,三人合谋把幽云佣兵团上上下下全杀了,后把其他动手的佣兵灭口,再将星辰奇石暗中拿去拍卖出千万天价。” 轻歌起身,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她眼神幽邃阴森的看着那三位元老,他们有意识,很清醒,能够听到夜轻歌所说的每一个字,但他们被恐惧包围,被冰层封住,连一个字都喊不出。 轻歌缓步朝三位元老走去,那双碧绿眼眸,似有火焰燃烧。 走了十步,轻歌停下来,“三位元老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不配当万万佣兵们的元老,今日,身为会长的我,将你们三人从佣兵协会除名,并且以火刑让你们赎罪。” 轻歌闭上双眼,月炎火从她掌心迸出,扑向三名元老。 他们三人根本想不到,死神,会在这一天降临,夜轻歌雷厉风行,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独闯佣兵协会,将三名元老烧成灰烬。 寒冰与烈火吞噬他们苍老的身体和肮脏的灵魂,当灰飞烟灭之后,轻歌睁开双眼。 “五元老在佣兵协会待了二十年,兢兢业业,不敢有错,放!”指间一道光,封住五元老身体的冰层骤然间化为水滴。 五位元老,转眼间只剩下两人。 他们朝轻歌看去,轻歌坐在王座之上,将一叠纸从空间袋中拿出,“这些都是三位元老多年来的罪证,昭告天下,贴在宫外。” 轻歌把罪证放在桌上。 她笑了笑,起身,面朝两名元老,双手抱拳,弯下腰部鞠了一躬,“二位都是佣兵出身,一步一个脚印,拼命奋斗才有今天,轻歌初来乍到,有诸多事情不懂,日后还得仰仗二人。” 突然而来的谦卑让大元老、五元老措手不及,见过夜轻歌谈笑杀人的姿态,再见她谦逊有礼,他们的灵魂好似都受到了冲击。 大元老望着轻歌,点了点头。 那三人作恶多端,吃着人血馒头,将佣兵们当成奴隶,他痛恨多年却无能为力,不曾想,有朝一日,会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冲上佣兵协会,二话不说就解决了他们,简直是大快人心。 五元老算是中年男人,比之其他几位年轻了不少,他看着轻歌,咽了咽口水,庆幸的是当初没有鬼迷心窍跟着三元老他们一起去害人。 好在娘亲教他信佛,相信十八层地狱和天堂的存在,怕坏事做多了下地狱,只敢贪点小钱偶尔潇洒风流。 大元老将轻歌扶起,“夜会长哪里的话,夜会长年纪轻轻一身本事,所过之处无不朝拜,佣兵协会若能在你手下,也是让人欣慰的一件事。” 轻歌盈盈一笑,走了几步,道:“想来二位元老都已经清楚,我今日来此,不仅仅是正式接替冥千绝的位置,还要改变佣兵协会原有的制度。” 五元老站在一旁不敢多言,生怕说错什么话,一个不小心他就一命呜呼了。 但,夜轻歌之后的谦卑,也让五元老心情好了点。 大元老点点头,道:“你在绝情山脉提出的制度,我已经全部知道,这些制度为佣兵而诞生,也行得通,能让四星大陆佣兵们的路更加好走,不过有几点需要细化一下,你当日所说比较粗略,还有几处弊端,若夜会长不嫌弃,老朽愿效犬马之劳,亲自拟制度,不出三日,佣兵协会当更改制度,重获新生。” 轻歌望着大元老,勾唇一笑,再鞠一躬,“如此,那便麻烦大元老了。” “老朽之荣幸也。”大元老慈祥一笑。 轻歌坐在椅上,倒了三杯酒。 在绝情山脉提出的制度,是狩猎前夜她思虑一晚结合现代佣兵得出的结论,但她清楚,有很多弊端,需要改善才能更加完美。 “他们三人几十年来,贪到的金币和天材地宝如何处置?”五元老问。 “五元老,你现在就带人去搜寻他们的财物,全部充入佣兵协会,所得财物建一所佣兵宫,锻造一些兵器,以后,佣兵想加入佣兵协会必须经过训练,训练不合格,没有通过的人,一律不准进入佣兵协会。” 轻歌道:“若连最基本的训练都无法接受,那往后如何历练?岂不是自寻死路?不过,每个人都有无数次机会训练,若一个人真想成为佣兵,他只要付出努力便能成功过了这一关,而且,训练分为九等,九等佣兵分派不同的悬赏任务,等位越高的人,分派的任务越凶险,当然,赏金也是最高的,赏金分成,佣兵七成,协会三成。” 大元老听着轻歌的话,那黯淡灰浊的双眸之中,像是点燃了一根烛火。 她沉寂的血液,此刻全部沸腾起来。 新的制度! 从今往后的佣兵协会,会有越来越多人加入,并且,他们会感激佣兵协会。 不出三年,佣兵协会必然成为四星大陆第一势力。 佣兵协会不同于其他势力,需要很高的门槛,譬如落花城,修炼者若没有很高的实力,都没脸进去,里面的贵族全都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然而,只要是个修炼者,只要肯流汗流血,就能加入佣兵协会,就能做任务拿赏金。 “夜会长,你之前提过,佣兵不通过审核就能娶妻?他们在执行任务历练的过程中去世,他的妻儿又该怎么办?”大元老问。 其他的制度问题他都能完善,唯有一点,他冥思苦想都找不到解决之法。 “佣兵完成任务时,要另外将一成的赏金拿出,封存在佣兵协会,往后他若出事,以这笔钱财为本,增加一倍的数量来资助他们的家人;当然,佣兵若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不将这一成赏金封存在佣兵协会。佣兵协会也能建立一个新的据点,用来培育一些去世佣兵的家人,让他们学会最基本的生存,不求丰衣足食,至少吃饱穿暖,不至于颠沛流离。”轻歌想了想,道。 第1654章 永夜生的目的 大元老听着轻歌的话,灰浊的眼瞳里放出亮光,他本以为夜轻歌当日在绝情山脉不过是即兴发挥随口说说罢了,没想到,在夜轻歌心里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制度。 大元老点点头。 五元老目瞪口呆,他以为,这样的话只能出自于类似大元老这样的老古董之口,从夜轻歌嘴里说出来,着实古怪的很。 “新的制度肯定会有弊端,不求完全消除弊端,只希望能更接近完美,这件事,就由大元老你来做,冥千绝操练的佣兵军解散了吧。” 轻歌道:“大元老若想操练佣兵军,必须佣兵们自愿,想培训佣兵,不能用对付军队的那套法子,得去历练才行,历练所得的赏金可以转换成每月的俸禄给他们,还有一件事至关重要,为了避免中饱私囊的事情出现,必须严加看管,一旦出现此事,问题严重者,直接死刑。” “四大帝国有贪官,且官官相护,佣兵也会有贪图利益之人,这种事不可避免,想要根除,难如登天,若没处理好,会让佣兵协会落后几十年。”大元老太息一声,道。 四星大陆的每个角落,都有贪图利益之人,只看心到底有多黑而已。 “大元老可以建立一支战队,专门惩奸除恶,并且,下位之人可以来揭发,揭发之后可以取代那人的位置,并且有佣兵协会保护他的安全,在这样的制度下,贪恋利益的就是漏网之鱼,少之又少。”轻歌道。 这样的法子不能完全杜绝贪图利益的人,但在这个制度下,他们,无可遁形。 大元老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可行。” “大元老,这段日子就辛苦你了。”轻歌说:“我才成为佣兵协会的会长,佣兵协会内有很多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能依靠两位元老了。” “夜会长哪里的话,只要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们二人必定竭尽全力。”五元老嘿嘿一笑,道。 轻歌抿了抿唇。 这一天,轻歌与两位元老一同拟出一份新的制度出来,大元老眼光独到,能找到问题所在,改善之后更加完美。 光是拟制度,就用了足足三天。 当宣布制度时,整个佣兵界都震惊了,新的制度,全都是从他们的角度出发。 轻歌站在佣兵协会的殿堂,口若悬河,字字铿锵,下面是佣兵们兴奋的吼声。 轻歌看着他们的笑脸,不知觉跟着笑了。 轻歌转过身,眼眶湿润。 她是谈笑杀人,弹指灭国的死神,竟也能做出为苍生谋福利的事来,仔细想想,也是可笑之极。 轻歌走出殿堂后,收到了祖爷送来的包袱,她打开一看,是阎家凤扇和魏府令牌。 轻歌眸光闪烁,双手攥了攥。 她站在荒凉冷清的宫殿,心里有几分落寞。 阎、魏两家分别掌握五万护城军,也就是说,轻歌现在手中有十万护城军,加上魏、阎两家本身的力量,在落花城能够跟永夜生平分秋色。 她现在唯独在修炼境地方面,输永夜生一个段位。 但,她身怀奇宝,战斗经验丰富,当初在玄月关她能抗下永夜生的十次攻击,现在便也有与永夜生一战的实力。 轻歌坐在琉璃椅上,旁侧一盏酒壶,轻歌狠狠掐着眉心。 永夜生—— 蛇葬若是永夜生的儿子,永夜生收墨邪为义子的目的是什么? 墨邪说下毒人是秦家,可秦家与暗黑师勾结之事,背后的主谋是永夜生! 换而言之,给墨邪下落花毒的人是永夜生。 轻歌咬紧牙关,闭目沉思。 突地,轻歌睁开双眼,刹那,眼眸赫然成了猩红色。 像是暗夜的血色之花在绽放,晕染了黑的颜彩。 轻歌双手紧攥,蓦地站起,眼中的赤红渐渐消失。 她终于想通了,终于明白永夜生的目的。 永夜生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兴许,永夜生与冥千绝一样,知道她的命格,想早日提防着她。 在得知她与墨邪的感情之后,刻意把墨邪弄到身边。 永夜生对墨邪做过的事,不仅仅是下落花毒。 轻歌迅速走出宫殿,大元老迎面走来,“夜会长,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 “大元老,佣兵协会暂且交给你了,我先行一步。” 话落,轻歌脚掌点地,踩着徐徐盛放的血魔花,悬在空中,朝落花城掠去,速度惊人的快。 该死!她竟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她是永夜生最大的威胁,永夜生必然会拿墨邪开刀。 永夜生抓住了她的命脉! 狂风呼啸而过,轻歌的双瞳颜彩在红与黑之间快速变幻,诡谲莫测,可怕至极! 落花城,天变了。 城主府,墨邪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义父,我该回北月了,得去看看我的父母。”书房内,墨邪看着永夜生,道。 永夜生坐在椅上背对着墨邪,闻言,椅子转过来,永夜生站起身子,走至墨邪跟前,“你父母我已经安顿好了,也加派人手保护了,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想他们了,想见见他们。”墨邪道。 “在义父身边不好吗?”永夜生慈祥和蔼的说。 “城主,你在利用我,对付夜轻歌?”墨邪问。 永夜生一愣,旋即大笑,许久过去,笑声终于止住。 “邪儿,你在说什么,义父怎会利用你?”永夜生道:“为父知道你很想见你的父母,所以,我把他们接到落花城了。” 墨邪瞳眸紧缩。 永夜生继而道:“近来是多事之秋,落花城内乱的很,乱葬岗上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了,不过邪儿你放心,你是我的义子,你的父母我肯定会安顿好。” 墨邪双手攥成拳头。 他已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他来落花城不是给轻歌添加负担的,若是如此,他甘愿自行了解,让夜轻歌永无负担。 然而,永夜生是个聪明人,他抓了夜轻歌的死穴,也擒了墨邪的软肋。 墨邪可以谁都不在乎,只有控制了墨云天和苏雅,永夜生动动手指,墨邪便会乖乖听话。 墨邪眼圈发红,消瘦的他弱不禁风,阴柔似美人。 第1655章 南海珊瑚珠 墨邪手上出现一把匕首,他将匕首横在骨骼突出的脖颈上,血液如线溢出。 “你是准备拿一具尸体去威胁她吗?”墨邪凄凉一笑。 他是不孝之人。 永夜生眼眸紧缩,“你对夜轻歌还真是用情至深。” 永夜生早便料到墨邪得知一切后会寻死,若墨邪死了,他可就没有压轴的宝物用来对付夜轻歌了。 故此,永夜生找来墨邪父母,没想到,为了夜轻歌,墨邪可以无视父母的死活。 在永夜生的印象里,墨邪是极重感情之人。 永夜生眉头紧皱,他该抓来夜青天的,但,若把夜青天带来,只怕夜轻歌会在第一时间知道他的算计。 永夜生双手负于身后,轻瞥了眼墨邪,道:“葬儿说的不错,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夜轻歌就能为我摆平一切,你在我手中,便是杀手锏,只要掌控你的生死,夜轻歌就能为我所用。” “你打错算盘了,即便是死,我也不会为你所用。”墨邪双目发红,一匕首割下。 永夜生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说罢,永夜生拿出一颗珊瑚珠,珊瑚珠内流淌着血,是墨邪的血,永夜生将灵力灌入珊瑚珠内的瞬间,墨邪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他的脖颈上流着血液,但没有伤及动脉,留住一命。 墨邪抬头,仰起脸,便见他的双眸没有眼黑眼白之分,一片鲜红,空洞的没有焦距,像妖魔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墨邪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站在永夜生面前,墨邪双手耷拉着,周身泛着浓浓杀意。 好似从地府爬出的厉鬼。 永夜生身后出现一道身影,那人一身青袍,一只眼睛被黑布遮住。 蛇葬! “这南海珊瑚珠还真好用。”蛇葬道。 “果然如你所言,墨邪为了夜轻歌,可以不在乎所有,幸好留了一手,否则就前功尽弃了。”永夜生道。 墨邪身中落花毒,饱受折磨,只要在南海珊瑚珠内加入墨邪的血,血液凝结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永夜生便能用南海珊瑚珠掌控墨邪,让墨邪为他所用。 好一只老狐狸! “有墨邪在手,必然能让夜轻歌交出两府权利。”永夜生道。 永夜生看了眼墨邪,感叹了一声,“要是能控制夜轻歌该多好,她真是个天才,天生的杀人魔。” “南海珊瑚珠仅此一颗,你好自为之。”蛇葬道:“既然决定对夜轻歌发起攻击,就不要手软,最好彻底摧毁她,否则,她一旦成长起来,你将控制不住她,不仅如此,还会引来她的疯狂打击和报复。”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永夜生才说完,一名侍卫急匆匆的闯进书房,跪在永夜生面前,道:“城主,夜轻歌来了。” 永夜生闻言,嘴角裂开一抹笑,“该让夜轻歌跟她的老朋友叙叙旧了,邪儿,去吧。” 墨邪犹如一道红影,撕裂长空,迅速掠了出去。 半空之上,轻歌站在血魔花上。 血魔花渐渐消失,轻歌稳稳落于地面。 轻歌抿着唇,皱了皱眉,忽然之间一道人影犹如野兽般扑向了她,战斗力惊人,格外恐怖,力量异常的威猛。 轻歌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到了一块石头,鲜血如注。 当轻歌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时,双瞳蓦地睁大,她伸出手抚摸着墨邪的脸。 “你的眼睛怎么了?”轻歌低声问。 墨邪听到轻歌的声音,怔了一瞬之后,张开嘴就朝轻歌的脸颊咬去。 轻歌躲开,墨邪一拳砸在轻歌的小腹,轻歌微微弯曲身子,她走上前,控制住墨邪的手。 她始终不愿对墨邪出手。 墨邪挣脱开她的束缚,下了狠心,手握长剑,走偏锋,挽剑花,刺向轻歌的心脏。 轻歌蓦地一脚踹上墨邪,墨邪摔在地上,轻歌一个箭步出现在墨邪面前。 轻歌手中明王刀指着墨邪的脖颈,“墨邪,给我清醒点。” 墨邪一定是被人控制了! “南海珊瑚珠。”轻歌的精神世界,魇幽幽的道。 “什么?”轻歌诧异。 “四星大陆有十大奇毒,十大奇毒之首乃落花毒,身中落花毒的人,毒液会改变中毒者的血,若将他们的血放入南海珊瑚珠中,便能以南海珊瑚珠来控制他们。”魇解释道。 永夜生! 轻歌咬牙切齿。 轻歌眼瞳赫然睁大,便见墨邪朝她邪佞放肆一笑,而后直直的撞上她的明王刀。 明王刀刀尖抵着墨邪的脖颈! 墨邪在找死! 轻歌堪堪收回明王刀,若非她及时收刀,墨邪的脖子就被明王刀贯穿了。 轻歌一颗心上上下下,墨邪却趁虚而入,一把抱住轻歌,手中的剑从背后刺穿轻歌的小腹,这一剑,连墨邪的身体都被贯穿。 此剑,连着他们二人。 血的味道流动在空气中,轻歌双眼发红,墨邪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凑在轻歌耳边,有气无力的说:“杀了我。” 墨邪只有转瞬即逝的清醒。 轻歌仰头哀声怒吼,怒发冲冠,睚眦欲裂。 冰层以轻歌的脚掌为掌心朝城主府的四面八方扩散,她与墨邪站在冰上,落日的余晖洒下,轻歌双眼红的可怕。 她的气势惊人,朝她围剿而来的数百侍卫全被冰层封住,一簇簇火焰在天空悬浮。 这一战惊天动地,落花城的其他人纷纷赶来。 永夜生一步跨出,笑望着轻歌,将手中的南海珊瑚珠高高举起,“轻歌,束手就擒吧,否则,本城将这南海珊瑚珠捏碎,邪儿就没命了。” 冰层,停止了蔓延。 所有的冰层与火焰,瞬间消失。 墨邪把剑出两人的身体中拔出,血液四溅,墨邪还想朝轻歌扑去。 “邪儿。”永夜生淡淡的两个字将墨邪喊回。 墨邪似乎感觉不到腰部的疼痛,回到永夜生身旁。 “你想要什么?两府之权?佣兵协会?还是那五千高等魔兽?”轻歌问,“把墨邪还给我,其他的,我都能给你。” 轻歌把手中包袱丢给永夜生,永夜生接过,将包袱打开,心中一喜。 凤扇、魏府令牌以及幽玺都在里面。 “如果说,我要你的命呢?”永夜生问。 “你把南海珊瑚珠和墨邪都给祖爷,我的命任由你处置。”轻歌道。 第1656章 上古龙魂链 永夜生将装有两府之权和佣兵幽玺的包袱收起,他看了看墨邪,转而望向夜轻歌。 这一步棋走的没错。 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 三年前,蛇葬带冥千绝来见他,冥千绝告诉他夜轻歌的命格,是统御四星的气数。 永夜生将信将疑,他在冥千绝的吩咐下,将墨邪引诱至落花城,把墨邪当成亲生儿子对待,在墨邪紧绷的心情逐渐松懈的时候,永夜生利用秦家对墨邪下落花毒,在墨邪精神崩溃自残的时候,再偷偷取走墨邪的血放在南海珊瑚珠内。 等夜轻歌掌控两府权后,便是永夜生出手之时。 当然,永夜生明白,夜轻歌是个很可怕的人,一旦决定与她为敌,就必须杀了她,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灰飞烟灭,让夜轻歌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邪儿和南海珊瑚珠我都会交给祖爷,不过,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在此之前,你得缴械投降。”永夜生道。 轻歌抿紧唇瓣,心情非常的沉重,犹豫一瞬后把明王刀丢在地上。 两名拿着锁链的侍卫走至轻歌身旁,将锁链套在轻歌的四肢。 上古龙魂链,灵级宝物,大灵师以下的段位,没人能够挣脱掉上古龙魂链的束缚。 永夜生有备而来,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他要夜轻歌,有来无回。 这一回,夜轻歌必死无疑。 轻歌垂着眸子,眼神冷漠如寒,她突地抬头看向墨邪,看着墨邪那猩红一片空洞血腥的眼,轻歌的心脏微微颤动着。 轻歌敛眸,眉头狠狠皱着。 侍卫粗鲁的拉了拉铁链,“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轻歌双目凶狠的看向那侍卫,侍卫心惊肉跳,万分惶恐,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慢着!” 阎烟、阎小五二人扶着祖爷赶来城主府,祖爷看着被囚的夜轻歌,眼眶一红,怒视永夜生,“永夜生,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当老身死了吗?” 永夜生微微一笑,彬彬有礼,态度谦和,“祖爷,魏老临死之前已经将夜轻歌的罪行数落得很清楚了,不用我再解释一遍吧,这三年来,夜轻歌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她早已是将死之人了,祖爷,你可不要徇私。” “永夜生!”祖爷怒喝。 永夜生笑了笑。 轻歌被两名侍卫禁锢,四肢缠绕着上古龙魂链,她回头看了眼祖爷,半眯起双眼。 祖爷与其相视一眼,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轻歌眸光轻闪,道:“祖爷,帮我照顾好墨邪。” 祖爷咬了咬牙,“好。” 轻歌微垂着眼眸,与侍卫走进城主府的地牢。 永夜生也是个讲信用之人,他要的是权力和夜轻歌的命,墨邪已经不重要了,何况,身中落花毒的墨邪,也活不了几年,对他来说没有威胁。 永夜生把南海珊瑚珠和墨邪一同交给祖爷,祖爷眯起双眸,阴冷一笑,“南海珊瑚珠,永夜生,你还真是阴险。” “凤扇魏令在我手中,燕家是墙头草,往后落花城一改以往的制度,城主府说一不二,九五为尊,祖爷,为了阎家着想,日后说话还是客气点吧。”永夜生淡淡的道。 这一战,他胸有成竹。 最大的敌人夜轻歌已经落网。 从今往后,三十万护城军归他所有,落花城他一家独大,不用再听其他三大世家的声音了。 真是聒噪呢。 永夜生心情甚好,放声的笑着。 他转过身走回书房,坐在椅前下令,“三日后午时三刻,林外断头台,夜轻歌受火刑。” 永夜生似乎轻松了许多。 他那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夜轻歌不足半年就做到了。 这也是他当初会逼着轻歌去阎府的原因,他太了解祖爷了,夜轻歌锋芒毕露,阎府内部纷争不断,祖爷必然会交出大权。 而且,最让永夜生感到可怕的是,魏老掌握了他和秦家偷偷勾结幽冥岛暗黑师的证据。 最完美的莫过于冥千绝去魏府,让魏老转移目标,先对付夜轻歌。 就算魏老有证据,等他被夜轻歌铲除后,也没那个命拿出来。 也就是说,冥千绝真正的合作者,不是魏老,也并非秦家,而是永夜生。 永夜生不明白的是,冥千绝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夜轻歌给废了? 他算无遗策,应该能够想到夜轻歌的绝地反击,怎会毫无防范? 就在昨天,永夜生才知道,得幽玺者令千军这个规矩是冥千绝亲自颁布的。 看来,冥千绝是故意的。 他做好一切,等夜轻歌来收盘。 哪怕他知道夜轻歌会要了他的命,他也欣然接受。 永夜生看不懂冥千绝。 冥千绝曾与他说,第五个帝国占卜世家的仇人是血族,但永夜生在冥千绝身上看到了一统四星的野心。 最后的最后,尘埃落定时,永夜生幡然醒悟。 没人知道冥千绝的想法。 此时,那间小屋子里,冥千绝躺在木床上,脸上浮现着诡谲的笑。 哪怕他已是废人一个,但他已经给夜轻歌准备了一个惊喜的大礼。 永夜生,他的杀手锏,压轴底牌。 上古龙魂链是他送给永夜生的,专门用来对付夜轻歌。 嘭。 屋门被打开,屋外狂风呼啸,写有虞姬之名的石碑立在坟前。 冥幽走进屋内,站在床边,冷冷的看着冥千绝,“上古龙魂链、南海珊瑚珠,那不是先祖留下来的宝物吗,希望我们在危难之时能用此宝物来制敌,兄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何要把龙魂链送给永夜生?你可知道,永夜生用南海珊瑚珠和上古龙魂链来对付夜轻歌,明日,是夜轻歌的死期,落花城断头台,火刑。” 他太低估冥千绝了。 他以为冥千绝在利用魏老,没想到,冥千绝利用的是永夜生。 冥幽看着冥千绝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他终是忍不下心。 冥幽起身,走出木屋。 曾经,在寒冷的冬夜,冥千绝握住他小小的手呵着热气。 “幽幽,别害怕,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 “别乱走哦,外面有很多吃人的魔兽,你要是死了,哥哥就陪你。” “总有一天,哥哥会杀了血族那群畜生,用他们的脑袋来祭奠先祖。” 第1657章 林外断头台 “幽幽,你怎么又乱跑了?” “幽幽,哥哥不冷,你多穿点。” “哥哥不饿。” “……” 冥幽站在夜的冷风里,满脑子都是过往的种种。 其实他早该发现的,从亲眼目睹灭国之后,冥千绝的心理已经渐渐扭曲了。 当遇到夜轻歌这样坚韧的人,冥千绝的这种扭曲更加疯狂。 冥千绝想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加之百倍,全都让夜轻歌经历一遍。 见夜轻歌没有被打倒的反而愈发的坚韧,冥千绝就更想去打倒她,心里又期盼着她能熬过去。 其他人只以为,冥千绝一次次把轻歌逼入绝境,是想锻造夜轻歌,之后再利用夜轻歌对付血族,从而报仇雪恨。 冥幽此刻才明白,冥千绝不过是想在夜轻歌身上找到曾经的感觉,那种面对血腥和尸体孤独彷徨,看见夜轻歌愈战愈勇时,冥千绝又痛恨自己为何不能这么坚韧。 冥幽苦笑着。 他抬头看了看天。 有上古龙魂链,夜轻歌逃不掉了。 身为占卜一族的人,他当然清楚上古龙魂链有多么可怕,一旦被捆上,四星大陆上的谁都挣脱不掉。 落花城,地牢。 牢房很干净,永夜生还为她准备了一张柔软的床,轻歌坐在床榻,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半张脸戴着黑色面具,另外半张脸洁白无瑕,犹如刀削。 “魇……” “让我来吧。” “你会死吗?” 魇曾经说过,支撑着他活下来的信念是仇恨,他像是个怪物一样,在世间寻找永夜生。 若永夜生死了,那么魇呢,魇会死吗? “我早就死了。”魇沧桑的道:“死在三百年前。” 轻歌闻言,一愣,随之哈哈大笑。 侍卫手执长枪猛地敲铁门,偌大的响声出现,止住了轻歌的笑声。 侍卫眉头一拧,凶神恶煞的道:“吵死了,既然是阶下囚,就收起往日的嚣张,都死到临头还敢笑。” 轻歌敛眸,她闭上眼,发现精神之力和灵气都脱离不了这上古龙魂链。 完全被龙魂链给桎梏了! 轻歌抿了抿唇,看向那侍卫,黑瞳似夜,那侍卫打了个激灵,蓦地转身离开。 火刑前夜,阎府。 祖爷、阎狱等人围在一起商议着,旁侧还有墨云天与苏雅,苏雅看着墨邪,眼泪啪啪的往下流,“邪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来,跟娘亲回家,什么王权富贵都不要了。” 墨云天坐在桌前,看了看祖爷,道:“这永夜生着实可恶,竟然利用邪儿来对付轻歌,上古龙魂链是占卜世家的灵级宝物,能够束缚灵气和精神力,轻歌无从逃脱,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轻歌去死,若轻歌死了, 等邪儿醒来得知一切,怕也不会苟活。” “轻歌糊涂了,怎么能把凤扇、魏令还有幽玺给永夜生呢,她这样做,影卫和魏府兵力岂不是全被永夜生控制了?我们又如何去救她?”阎小五道。 阎烟点了点头,看向阎狱,“九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死局,无处逢生的死局。”阎狱叹了口气,道:“轻歌把所有后路斩断,只为救墨邪,永夜生万全准备,无懈可击,我们根本不能下手,除非拿到他与暗黑师勾结的证据。” 说至此,阎狱双眼一亮,“我知道了,只有一夜的时间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去幽冥岛了,不祥之神手中有证据,只要把证据交给四星宫就好了。” 话落,阎狱犹如一阵风掠了出去。 祖爷看着阎狱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低头看了看枯老的手心。 祖爷起身,走到墨邪面前。 南海珊瑚珠悬浮在她与墨邪之间,祖爷闭上眼,运转灵气,便见珊瑚珠内一丝丝血液全都流进了墨邪的眉心,墨邪双眼间的猩红逐渐消失,慢慢恢复清明,眼珠子黑白分明。 阎烟看着墨邪,颇为复杂。 她不像李嫣然、吴紫灵那样爱的死去活来,但得知日后可能与墨邪通婚之后,她也曾幻想过两人成为夫妻之后的场景。 不过,现在大抵是不可能了。 墨邪与夜轻歌的感情,很纯粹,也很坚固。 夜轻歌有血有肉,墨邪暗藏情愫,都装作不知。 墨邪头疼欲裂,他紧皱着眉头,一抬头就看见了祖爷。 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里出现。 墨邪蓦地站起,“轻歌被他抓走了。” 祖爷点点头。 墨邪转身就走,祖爷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去哪?” “去救她!” “你吗?”祖爷狐疑的问。 墨邪怔住,满脸颓废。 是啊,他行吗? 事实证明,他不行。 墨邪闭上眼,灵魂都在挣扎,痛苦的不如就此死去。 他以为,他来了落花城,日后轻歌在落花城内就不会被人欺负,没想到,欺负夜轻歌的那个人,是他啊。 墨邪无力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看着他这副样子,墨云天夫妇二人心疼的很。 祖爷伸出手揉了揉墨邪的脑袋,“孩子,不要担心,那丫头不会有事。” 墨邪抬头看向祖爷,双眸一闪。 祖爷拄着拐杖朝外走去,背对着墨邪等人,淡淡的道:“老身的外孙女儿,怎能由他欺了去?” 祖爷跨过门槛,消失在暗黑的夜里。 苏雅抱着墨邪大哭,墨云天叹了口气,孽啊。 第二日,午时。 夜轻歌处于火刑的事,惊动整个四星。 驯兽岛刑荼蘼,炼器工会金蝉子,炼丹府赤羽,天地学院轻纱妖,西海域海王…… 无数人,各方势力,全都赶往落花城的林外断头台。 永夜生得知消息,笑的更为浓郁了。 他要让全天下的人来见证夜轻歌的死。 断头台,轻歌的身子被捆在十字架上,一簇簇碧蓝幽火悬在半空。 断头台前,一张檀木桌,一把龙座椅。 永夜生坐在龙座上,一掌拍在檀木桌,“夜轻歌,你可知罪!” 夜轻歌耷拉着脑袋,凌乱的白发遮住了眉目。 “我……何罪之有?” 夜轻歌抬起头,双眼深处两团紫黑漩涡,她的声音深沉而诡谲。 永夜生不寒而栗。 永夜生很自信,有上古龙魂链在,哪怕夜轻歌有滔天的本事,也逃不出这天罗地网。 永夜生笑了。 他主宰天下的那一刻,即将到来。 夜轻歌不过是他的踏脚石而已。 第1658章 段位的压制 林外断头台四周的人越来越多。 永夜生微抬起下颌,冷冷的看着夜轻歌,方才那种心有余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永夜生双手微微攥紧。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策当中。 等夜轻歌死后,他独掌落花大权,更改城内制度。 四星宫即将对付血族,他坐山观虎斗,假以时日,这天下必然是他的。 永夜生当然知道夜轻歌是个怎样的人,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永夜生断然不敢暴露自己的动机。 如今夜轻歌必死无疑。 上古龙魂链,就连他都挣脱不了。 冥千绝真是给了他一个不得了的宝贝呢。 永夜生坐在檀木桌前,眼神幽邃如夜。 午时三刻一到,大火将吞噬掉这条鲜活的生命,世上再无夜轻歌。 若是可以,永夜生不愿杀了夜轻歌,像夜轻歌这样优秀的人,若能为他所用,强强联手,夺得天下必然事半功倍。 但永夜生很聪明,他只要给夜轻歌一丝反击的机会,夜轻歌就会让他下地狱。 他不仅要杀了夜轻歌,还要用最正大光明的法子来治夜轻歌的罪。 山峰之上,一道灰白的身影屹立在那处。 安溯游看着夜轻歌,眉头皱紧了。 安溯游灰浊的眼眸里,此刻尽是迷茫。 冥千绝废了,佣兵协会在夜轻歌的手中,曾经想好的种种,此刻都化为乌有。 直到此时安溯游才发现,冥千绝一直都在骗他,在他面前构造出一个个美好的结局,让他以为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殊不知,是他,一步步将夜轻歌推入深渊。 他永远都忘不掉极北之地夜轻歌绝望的眼神,看着夜轻歌挣扎时,他无数次想要去救她于水火,最后,他忍住了。 同样的,他失去了所有的信任,夜轻歌与他恩断义绝,师徒关系不复存在。 午夜梦回时,安溯游无数次的问自己,值得吗。 他总以为,日后夜轻歌会明白他的苦心,然而,一切都是泡影。 安溯游看着断头台上落魄狼狈的少女,心脏一阵阵的抽搐着。 于冥千绝来说,夜轻歌是另一个冥千绝。 冥千绝把所有的阴狠和血腥全都给了夜轻歌。 可以说,冥千绝见证了夜轻歌的成长和强大。 冥千绝的目的,一直都不是血族;血族和野心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 午时三刻,终于来到。 永夜生一声令下,即将行刑。 幽火阴森,悬浮在半空之上。 一道玄白身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夜轻歌面前,拦住所有行刑幽火。 轻歌看着那雪白的发,眼瞳诡谲紫黑,她勾了勾唇角,裂开一抹残忍的笑。 红唇微动,她下颌轻抬,妖魅似得喊出他的名字:“安——溯——游。” 安溯游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曾经的迦蓝院长,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他曾与夜轻歌决裂,后来夜轻歌摧毁迦蓝。 谁也想不到,关键之时,他会出来。 永夜生摸了摸下巴,呵呵一笑,“安院长,你这是作甚?” “落花城主,夜轻歌曾经是老夫的徒儿,若想杀她,除非踩着老夫的尸体过去。”安溯游说。 “滚吧,不必惺惺作态,给谁看呢?”轻歌妖孽一笑,道。 那双眼睛的颜彩,逐渐变了。 像是浓郁的夜色,无尽的深渊。 极北之地,魇亲眼目睹了安溯游的见死不救,他无比痛恨安溯游。 当初/夜轻歌九死一生,屠杀军危在旦夕,千钧一发,草木皆兵,所有的人都紧绷着。 若安溯游早点出手,兴许,白鸿海与刘虎就不会死,夜轻歌不必夜夜愧疚寝食难安。 这件事,一直梗在夜轻歌的心头,别人不懂,但魇知道。 他清楚夜轻歌时常噩梦,这么长时间,夜轻歌从未睡过一次好觉。 魇心疼她。 安溯游听到轻歌的话,一愣,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整个人都蔫了。 果然,还在怪他呢。 安溯游单手负于身后,双眸对上永夜生的眼,誓死不让步。 “安院长,你以为,你能救他吗?”永夜生道:“上古龙魂链上沾满烈焰粉,一旦碰到火,便会快速扩散。” 永夜生目光凝起,强大的灵气呼啸而出,猛地控制住安溯游。 安溯游站在断头台上动弹不得,就连丹田里的灵气都不能释放。 这,是段位的压制。 永夜生五剑灵师,比他高出一剑。 不…… 不是五剑!是六剑灵师! 安溯游蓦地看向永夜生,震惊不已,若永夜生只是五剑灵师,他还有一战的能力。 可惜,永夜生已是六剑灵师,安溯游毫无招架之力。 远处祖爷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六剑灵师啊……那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永夜生见安溯游不能动弹的样子,勾了勾唇。 蛇葬给他的九转丹还真是有用,能助他突破至尚在瓶颈的六剑。 永夜生笑了笑,看着安溯游摇了摇头,“安院长,夜轻歌是千古罪人,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安溯游眼睛瞪大,看着一簇簇幽火扑向轻歌。 与此同时,阎狱与夜菁菁赶到四星宫,阎狱把证据交给四星使者。 “阁下,请务必交给宫主。”阎狱急道。 “公子放心。”四星使者接过证据转身进入宫内,走上环梯时,他手中的资料忽的被人抢走。 “葬使者……” “勾结谋反的证据?宫主闭关,傍晚必然出关,等他出关我会给他的。”蛇葬说。 “如此,那就劳烦葬使者了。” “……” 蛇葬拿着证据走进顶层,站在屋内,他的掌心浮现一团火,将证据燃烧至灰烬。 他站在窗台前,从高处可以看见夜菁菁与阎狱,两人心急如焚,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蛇葬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步棋,才有所准备。 蛇葬看了看天,今日,夜轻歌必死。 夜轻歌的命格星非常诡异,只有她死了,未来才不会发生奇迹。 所有的所有,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蛇葬抿紧了唇瓣,拿出一叠新的资料走出去。 宫外。 “怎么这么久还没消息?”夜菁菁问。 “时间来不及了,得赶回去,不然一切都晚了。”阎狱道。 “跟我来。”夜菁菁说。 一团黑雾将两人笼罩,消失于长空。 第1659章 死人的气息 落花城,林外断头台。 在永夜生的控制下,无数幽火扑向轻歌。 六剑灵师的压制,无人能够往前走一步。 所有的人都相信夜轻歌是必死之人,临死之前的一切,都是垂死挣扎罢了。 断了一臂的秦家主见此,兴奋的手舞足蹈,满脸阴鸷的笑。 城主早之前就说过,会给他一个交代,果然,永夜生一出手,夜轻歌有死无生。 秦家主咬牙切齿,“烧死她!”而这,是得罪他的代价。 夜轻歌终于要死了,秦家主的灵魂都在颤动。 断头台下,云月霞头戴斗笠一身白衣,她望着轻歌,眉头紧皱。 释音走至云月霞身旁,凑在云月霞耳边,道:“云娘,夜轻歌不会有危险的,对不对?” 释音占卜过了,夜轻歌此难,有惊无险。 云月霞垂下眸,点了点头,“看来,是那孩子的血起了作用。” 释音眼底出现一丝落寞,他伸出手拥住云月霞。 云月霞一直藏在秦家,秦家主见云月霞与释音极为亲密,眉头狠狠拧着。 旁侧,墨邪双目发红的望着轻歌,他低声哀嚎着,苏雅与墨云天连忙攥住他。 祖爷眯起双眸,眼神闪着寒光。 幽火将轻歌全部吞噬,她的周身燃烧着火焰,连那十字架都成了灰烬。 行刑的幽火不比普通火焰,那是比滚烫岩浆还要可怕的存在。 祖爷蓦地站起,双掌握成拳,就要有所动作时,断头台上突地响起一道惊天动地震耳发聩的声音。 祖爷转头看去,便见那幽火尽数消失,少女眉目凌厉,面无表情,她高挑颀长的身子站在断头台的中央,头顶烈阳青天,脚踩万里苍茫大地。 少女一身黑衣,眼神如魔,一双眸子赫然成了紫黑色,阴沉森然的让人感到害怕。 毛骨悚然! 像是地府内死气悄然飘荡在人间。 上古龙魂链缠在她的身上,犹如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龙魂链上,残余的幽火若隐若现。 紫眸白发,半面倾城。 那半张面具被狂风炸开,碎成了屑片,一朵极为美丽阴森的幽冥花镶嵌在她的脸颊,充斥着勃勃生机的。 黑暗元素! 暗黑师! 三系同修! 这一刻,所有赶来支援的人全部到达,他们全都震惊的看着她。 三系同修的天才,万万年来,仅此一个。 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 天空火凤凰长鸣,蓝生烟带着金蝉子、嵇华站在凤凰之上。 九幽雀盘旋,刑荼蘼立于九幽雀脊背,看见轻歌,双眸紧缩,“三系同修……夜轻歌,你真是个变/态!” 天地学院轻纱妖与夜无痕一同赶到,旁侧还跟着北凰、夜倾城。 炼丹府赤羽匆匆而来。 就连碧西双也骑着烈马到了。 一团黑雾氤氲,夜菁菁与阎狱从黑雾之中走出。 这一刻,万籁俱寂,无数双眼睛望着她,站在断头台睥睨苍生的王。 永夜生眉头一蹙,掌心灵气氤氲,幽火凭空而出,扑向轻歌。 上古龙魂链上全都是烈焰粉,夜轻歌还没有挣脱掉龙魂链,她根本逃不掉。 而且,永夜生答应过兰无心,会把夜轻歌的心脏给她;之后,兰无心会把自己在血族的权力全都交给永夜生。 夜轻歌怎么能活着呢? 所有人都担心的看着轻歌,便见那强大的精神之力,轻而易举的将火焰碾碎。 紫黑的眼眸,淡淡的看向四周。 她迈动双腿,愣了愣,低头看去,才发觉上古龙魂链。 无尽的黑暗元素直接将上古龙魂链震碎,没人发觉,这黑暗元素之下,有一股神秘可怕的气息。 死人的气息。 轻歌站在断头台上,看了看周围。 轻歌笑了。 她闭上眼,仰起头,感受阳光普照,深深吸了一口血腥的空气。 永夜生瞪大眼睛,满目皆是不可置信。 她,竟然震碎了上古龙魂链,这怎么可能! 上古龙魂链可是占卜世家的宝物,她是怎么做到的? 断头台,少女四肢微动,骨骼碰撞时发出咔嚓的声音。 “你……要杀了我吗?”她微抬起手指向永夜生,狂风在这一瞬间掠过,白发全部飞扬。 阴戾,狠绝。 她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温度,冰冷的像是万年玄冰。 夜轻歌抬起手时,寒冰以她为中心,朝四面八方不断的扩散。 寒冰覆盖了整座断头台。 永夜生逐渐镇定下来,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不可能,就算夜轻歌有滔天的本事,就算她三系同修又如何,不过是一名四剑灵师。 他,乃是六剑灵师,与夜轻歌之间相隔两个段位。 夜轻歌战胜不了他。 如此想着,永夜生愈发的冷静。 他抬起眼,满目肃杀。 轻歌复杂的看着永夜生,那种眼神,让永夜生的灵魂颤抖。 永夜生一直都有发现,夜轻歌的身上,有着让他心悸的气息。 “不错,你乃千古罪人,我杀你是替天行道,惩奸除恶。”永夜生道。 他突地瞪大眼睛,便见那侧的轻歌消失不见,永夜生看向四周,哪里都没有夜轻歌的身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无影无踪。 永夜生的脖颈上,忽的攀上一双柔软手臂,轻歌环着永夜生的脖子,凑在永夜生耳边,吐气如兰,“该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早就死了,又何必苦苦撑着呢……” 永夜生眼睛瞪大,睚眦欲裂,双目充血,一片赤红。 “三百年前,你就该死了,踩着他人的尸骨而活,你,不心虚吗?”轻歌轻笑一声,继而道。 那一刻,永夜生毛骨悚然。 他的秘密,世界之大,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夜轻歌的手轻抚永夜生的喉结,指甲尖锐如刀剑。 骤然间,永夜生怒喝一声,六剑灵师的气场和灵气全部释放,一股强大力量将轻歌震飞。 轻歌脚踩冰柱稳住身形,幽邃紫眸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永夜生。 冰柱逐渐消失,轻歌落在地上。 她望着永夜生,深深叹了口气,“世人都以为你是万民景仰的神,是落花城的王,若他们知道你早已经是一具腐烂的尸体,会有何感想呢?” 轻歌笑了,逐步走近永夜生。 夜轻歌每走一步,寒冰便延伸一尺。 第1660章 与天下作对 轻歌望着永夜生咧嘴一笑,眉眼间皆是冷漠锐利。 肃杀,寒风四起。 墨邪望着轻歌,眸子虚眯起。 “不,他不是轻歌。”墨邪笃定的道。 阎小五看了眼轻歌,而后转头看向墨邪,眉头狠狠拧着,“她若不是轻歌,那她是谁?” 墨邪抿紧唇,双手攥成拳头。 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初在北月,永安城郊的断头台,她亦如此,在绝境无望时逢生。 小孩的哭泣声突然响起。 燕小七蓦地跑来,在路上摔了一跤,而后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燕小七哭的满面泪水。 她不知道夜轻歌的事,燕复平关了她的禁闭,不让她偷偷出去,直到她溜出禁闭房,才得知轻歌上了林外断头台,遭受火刑。 燕小七一路跑来,鞋子都掉了一只。 她一只脚没穿鞋,一面哭一面跑向轻歌。 燕复平想要阻拦,“小七,危险,快回来。” 夜轻歌是永夜生的战斗,燕小七过去,绝对不能活命。 夜轻歌三系同修又如何,在六剑灵师的修炼者面前,只能匍匐在地,没有任何扭转乾坤的机会。 燕小七在燕复平过来之前,直接冲向轻歌,她站在轻歌面前,伸出双手,双膝弯下,朝永夜生下跪,“城主叔叔,求求你,放过我娘亲吧,我娘亲人很好的,她不会做坏事,你不是喜欢地级兵器吗,我娘亲会为你炼制,你不要杀我娘亲好不好?” 轻歌垂眸,深邃似古井无波的眼睛,冷冷的看着燕小七。 那样的目光深处,没有任何的感情可言。 燕小七的眼泪簌簌而落,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红肿的很。 燕小七吸了吸鼻子,挪动着跪在地上的双腿,逐渐靠近永夜生,燕小七磕了三个响头,“城主叔叔,小七求你了,如果非要死,那你就拿走小七的命。” 轻歌无情残酷的眼神,落在燕小七身上。 夜轻歌的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暗雾气,像是沧海桑田过后的沉淀,看透生死的成熟。 轻歌抿紧唇,突地,她的双眸寒光乍现,似有紫色的花儿在徐徐绽放。 永夜生忽然朝燕小七出手,强大的灵气直扑燕小七,燕小七若没有及时躲过,怕是被震成齑粉。 “小七!”燕复平瞪大眼,咆哮。 轻歌微抬下颌,身轻如燕,一跃而起,停在燕小七面前。 她单手挥过,便见她的周围红光闪耀,犹如冬日初升的朝阳,那强大的灵气尚未接近她,就已被震回去。 灵气倒转,击向永夜生,桌椅全都粉碎,永夜生连连后退,他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轻歌,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淡淡扫了眼燕小七,“小孩,不要乱来。” 说罢,轻歌提起燕小七,朝燕复平丢去。 燕复平抱紧燕小七,燕小七望着轻歌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娘亲身上有好陌生的气息。 燕小七擦了擦眼泪,嚎啕大哭,“爹,娘要死了啊。” 燕复平:“……”这还没死呢。 天穹之上的火凤凰和九幽雀降落在地,嵇华扶着金蝉子走向轻歌,刑荼蘼勾起唇角淡雅一笑,“轻歌,要杀谁,尽管吩咐,管他是落花城主,还是流水城主,统统不惧。” 轻歌回眸,淡淡看了眼刑荼蘼。 刑荼蘼一愣,脸上的笑全部收住。 夜轻歌似乎有点儿不同了。 轻歌闭上眼睛,落花城的风,全部凝聚于她。 那侧,永夜生擦去嘴角的血,怒视轻歌。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可是六剑灵师。 但,他在夜轻歌身上察觉到了强大的气息,此时的夜轻歌,力量无比的强大,就连他的心脏都在因害怕而颤抖。 蓝生烟望着轻歌,眸光一闪。 他只与轻歌见过三面,西海域凤凰山,绝情山脉,还有就是这林外断头台。 当炼器工会得到消息之后,会长立即派他送金蝉子师徒二人前来落花城救夜轻歌。 夜轻歌是难得的炼器天才,决不能就这样死去。 此为会长原话。 金蝉子痛苦不已,他狠狠瞪着永夜生,道:“永夜生,夜轻歌是老夫的徒儿,是炼器工会的弟子,会长下令,若你要杀夜轻歌,炼器工会从此往后,断绝一切与落花城有关的兵器往来。” 刑荼蘼呵呵一笑,“落花城主,夜轻歌若是出事,往后落花城就别想要我驯兽岛一只魔兽。” 炼丹府赤羽双眼阴寒,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倒是有几分恣意洒脱,“城主,炼丹府与夜轻歌毫无关系,但夜轻歌之母阎碧瞳曾经救过府主一命,府主此次命我前来,特地吩咐过了,夜轻歌要是有什么事,炼丹府的药材,绝对不卖给落花城,并且,落花城来的病人,来求药的修炼者,一律拒见。” “老狐狸,从今往后,休想要天地学院的弟子。”轻纱妖依偎在夜无痕怀里,微抬下颌,双眸深幽。 一辆马车滚着尘烟而来,众人朝马车看去,马车逐渐停下,侍卫将车帘掀起,佣兵协会大元老走了下来,咳嗽了两声,道:“落花城主,你可知,你要杀的人是我佣兵协会会长,今日夜会长若是出事,他日我佣兵大军必然踏平落花城。” 永夜生错愕的瞪大眼,那些人的字字句句,像是刀剑,几乎要将他的身体贯穿。 夜轻歌何德何能,能够号令四星城六大势力? 这一刻,永夜生仿佛与整个天下作对,这一切,完全脱离了永夜生的手掌心。 永夜生眉头紧蹙。 这不应该! 他本以为,拿掉夜轻歌的心脏,奉献给血族兰无心,之后拿着两府之权和幽玺,必能一统天下。 事情的发展,出乎永夜生的预料。 没有一个人敬畏他这个超强修炼者六剑灵师,就连四剑灵师夜轻歌与他都有一战之力。 轻歌站在满地的寒冰之上,她睁开眼,那一阵阵风在她的身体周围旋转,白的发随风而舞。 永夜生咬牙切齿,犹豫一瞬后,拔出兵器,发狠的冲向夜轻歌。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要杀了夜轻歌。 不仅如此,还因为夜轻歌得知了他的秘密! 第1661章 还记得我是谁吗 “轻歌,小心!”刑荼蘼喊道,连忙驱赶九幽雀去帮助轻歌。 “小夜,他是六剑灵师,不要固执了。”嵇华连忙喊道。 “……” 所有人皆是担心的看着她,全部都走向她。 刹那,狂风与寒冰挡住了他们的路。 她,不要他们的帮助! “这孩子,太固执了,大家凝聚一心,还有抵抗六剑灵师的可能,她怎能战胜永夜生呢,为何要孤身一人去对战!”金蝉子拍了拍胸膛,一双灰浊的眼圈都深红了。 “轻歌……”墨邪喃喃着。 “娘!”燕小七哭着大喊。 祖爷凝眸望着轻歌,在侍女的搀扶之下,祖爷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 祖爷的金蟾拐杖之上凝着可怕神秘的力量,丹田内的灵气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放心去战吧。”祖爷轻声道。 她会站在轻歌的身后,看着夜轻歌。 永夜生敢伤夜轻歌,她绝对会折了永夜生的骨头。 十几年前她没有保护好阎碧瞳,这一天,她一定要护住夜轻歌的安危。 轻歌听到众人的声音,停下脚步,回眸看去,妖孽一笑。 那绝美的脸庞,诡谲的幽冥花,神秘的气质。 仿佛是审判众生的神,高贵,优雅。 轻歌在永夜生面前停下,永夜生咬牙,狠狠瞪着夜轻歌,“你,不怕死?” “你行吗?”轻歌问。 她伸出手,掌心跳跃着寒冰焰火。 轻歌若有所思,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永夜生,我等了三百年了。” 轻歌脸颊浮现浅淡的笑容,“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会死,你苦苦寻来办法,只为活着,三百年了,你也该死了,这尘世间的美好,还别说,我真有点舍不得,那丫头的固执,她与朋友的情谊,我看着她一路成长,我陪伴着她这两年,你怎能杀了她呢?你问过我吗?” 永夜生瞳眸紧缩起来,“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夜轻歌,你是谁!” “我啊……” 轻歌想了想,笑靥如花:“我是来了结你性命的人,你别怕,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 永夜生疯狂摇头,手执烈火刀,凌空劈向夜轻歌。 无数烈火刃,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量,朝轻歌砸去。 尘烟滚滚而起,排山倒海的般的气势,惊天动地的声响,众人瞪大眼睛,皆以为夜轻歌逃不过此劫。 然而…… 尘烟渐渐消散而去,她站在大火中央,轻轻吹了一口气。 寒冰将火焰扑灭。 轻歌踩着寒冰走向永夜生,永夜生使出浑身解数,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灵气在夜轻歌面前,似是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此时,轻歌与永夜生之间一步的距离。 永夜生发疯似得后退,轻歌逐步跟上他。 “疯子,你这个疯子,别过来!”永夜生落荒而逃,惊恐的吼着。 众人看见这一幕,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们看到了什么? 四剑灵师的夜轻歌追着六剑灵师的永夜生跑? 他们好似重新认识了夜轻歌。 祖爷拿着拐杖的手,紧绷着,而后缓缓放松。 祖爷无赖的笑了声,“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丫头。” 金蝉子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机械的转过头看向嵇华,“华儿,为师在做梦吗?” 嵇华摇了摇头,嘴角抽抽,就连他都怀疑是一场梦。 这种事情,从古到今万万年,从未发生过。 段位的压制在夜轻歌面前,是不存在的。 燕小七坐在燕复平怀里,眨了眨极为红肿的眼睛,眼眶里的泪水不知该如何处理。 这还要不要哭了? 她娘亲好像没有危险,有危险是城主叔叔呢。 燕小七纠结的皱起眉头,城主还给她吃过美味的糖。 燕小七万分纠结,许久过后,便见她抬起肉肉的手遮住眼睛,算了,眼不见为净,只要娘亲没死就好了, 终于,夜轻歌把永夜生逼在死角。 寒冰与狂风,还有那熊熊月炎火,断了永夜生所有后路。 夜轻歌站在永夜生面前,自言自语般的说:“丫头,看清了吗,五行元素,是天地间最可怕的力量。” 永夜生瞪着轻歌,将体内的所有力量都朝轻歌劈去,然而,毫无作用。 此时的夜轻歌,非常强大,甚至惊动了九界守护者。 这样强大的力量,不该出现在四星大陆才对。 轻歌低下头,她擒住永夜生的下颌,直视他的眼睛,“我都快忘了你的样子呢。” 轻歌的手缓缓朝下移,紧紧攥着永夜生的脖颈,缓缓将永夜生提起来。 “我叫魇,我记得我吗?”轻歌道。 闻言,永夜生停止了挣扎,惊愕的看着夜轻歌。 永夜生太阳穴疯狂的跳动,手背青筋暴起,窒息的感觉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是深深的恐惧。 魇—— 那个怪物!他竟然没死! 永夜生如何也想不到,魇还没死。 永夜生恍然大悟,原来,魇一直藏在夜轻歌的身体里,怪不得他每回看到夜轻歌的时候,都有一种惶恐心悸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因为魇。 “看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早就忘了三百年前的事呢?”轻歌望着天空,那双紫色的眼眸,倒映出残阳如血。 三百年来,他像是行尸走肉,穿梭于阴暗之地。 他的肉,早已被时间腐烂,他的血,早在三百年前流干。 他本是一具尸体骨骸,支撑着他活下来的,是那深深的仇恨。 魇忽的发觉,三百年前的事,在脑子里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了,唯有对永夜生的恨,从未变过。 “夜轻歌,住手,放了他!” 一道身影立在断头台上,所有的人循声望去,便见蛇葬站在断头台,仅有的一只眼睛怒瞪着夜轻歌。 “夜轻歌,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以四星使者的身份命令你,给我住手,否则,四星大牢为你而开。”蛇葬怒道。 然而,对上轻歌的双眼,蛇葬彻底怔住。 那样的眼神,很平静,很深邃,却极为的可怕。 蛇葬释放出灵气,众人惊骇。 天!又是六剑灵师! “大人吵架,小孩子别插嘴。” 轻歌闭上双眸,精神之力与寒冰齐齐出动,掠向蛇葬。 第1662章 丫头,要再见了呢 大人吵架……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特别怪异。 蛇葬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狂风与寒冰,不以为然,区区四剑灵师只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他只是很好奇,夜轻歌是如何把永夜生逼到这一步的。 然,当那可怕的狂风把蛇葬卷起,抛入高空,寒冰将他冻住。 蛇葬在冰层之内一动不动,他瞪大眼睛看着轻歌,寒气彻骨,无措恐惧。 六剑灵师的他在夜轻歌面前竟然没有任何抵挡能力?这怎么可能! 不仅是蛇葬,周围的人全都惊住,据理来说,六剑灵师算是四星大陆最强的修炼者,拥有着摧毁一座城池的力量。轻歌如今面对两个六剑灵师,竟然轻松解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轻歌斜睨了眼蛇葬。 蛇葬是四星宫的人,在蛇葬暴露身份之后杀了蛇葬,会激发她与四星宫的矛盾。 可,事已至此,往后蛇葬怕是不会放过夜轻歌。 怎么办才好呢…… 冷冽的风吹过,紫色的眼眸里漾起丝丝涟漪。 蓦地,脑海中灵光一闪,轻歌勾了勾唇角,指尖一弹,一道黑光闪进蛇葬的身体。 这样就好了。 轻歌的眼神看向永夜生,永夜生渐渐窒息,挣扎的动作幅度也小了许多。 轻歌把永夜生丢至地上,永夜生挣扎的瞬间,寒冰犹如涛浪席卷而来,紧紧包裹着永夜生,一簇簇月炎火燃烧,在长空中跳跃。 “第一位永夜生任命城主,在三百年前。当时他立下规定,从此往后,每一位城主上任时都不能改名,必须叫做永夜生。谁能想到呢,他并没有死。” 随着轻歌清冽的嗓音响起,冰封之下的永夜生面容渐渐扭曲。 人前,他洵洵儒雅,温润如玉,也是个慈祥的城主,满口仁义道德。但,当他的秘密公之于众,当他丑陋的阴暗面掀出来,他将崩溃绝望,愤怒痛恨。 轻歌背对着永夜生,淡淡的道:“三百年前,炼丹师赫如是凭空消失,无影无踪,实则赫如是被第一任永夜生绑起来,关在密室,逼迫赫如是炼制出能让他永远活下去的丹药,终于,赫如是炼制出了还魂药剂。还魂药剂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但,在服食还魂药剂时,还得吸食人类的血才行,否则,他的容貌和身体不能维持。” 闻言,众人震惊不已,只觉得闻所未闻,世间竟有这样的事,竟有人能存活三百年。 “落花城每一任城主继位的晚上,都会被他杀害,并且吸食掉那人的血。之后,他易容成城主的脸,用还魂药剂来瞒天过海,据我所知,他这任城主,已经当了三百年。”轻歌双眸狠绝,声音陡然拔高,“每隔半个月他就要喝掉一个成年人体内的所有血,三百年来,被他杀害的人,不计其数,他的长生不老,是无数无辜之人用白骨和血肉堆砌出来的。身为一城之主,四星大陆所有黎明百姓和修炼者的信仰,在他们眼中,你就是神!” 轻歌转头,睨着永夜生,手伸出一瞬间,骤然,明王刀出现在掌心。 轻歌紧攥着明王刀,缓步走向永夜生,“永夜生,你的职责所在是造福城内人,造福四星,然而你却为了一己之私残杀无辜百姓和修炼者,你的罪行罄竹难书,又何止是当诛?为了掩人耳目,被你杀死的那些人,通常来自不同的地方,但都在四大帝国,我身为四国王,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鱼肉百姓?今日,是你血债血偿之日,永夜生,去地府里赎罪吧,被你杀死的百姓们,都在等着你,你,看到了吗?” 轻歌似恶魔般诡谲的笑着,明王刀在青阳之下泛着寒光,她将明王刀高高举起,刀落下的瞬间,血溅三尺,永夜生身首异处。 血液流在寒冰之上,冻住永夜生的寒冰融化成水。 永夜生死不瞑目,双眼还保持着瞪大充血的姿态。 死后,他脸上掉了一层皮,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枯老的皮肤裂开了无数缝,皱巴巴的,血液偏黑色,身体僵硬紧绷,冰冷刺骨。 见此,众人终于相信夜轻歌的话。 这人不是什么城主,而是一个活了三百年的怪物。 在永夜生生机抽离时,夜轻歌无力的跪在地上,她迷茫的看着四周,看着天空。 这天,真美。 林外的风景般般入画,忽视那浓重的血腥味,空气里有着丝丝清香。 旁侧湖边有杨柳依依,应该还种了桃花树吧。 轻歌睁着眼,泪水从眸中流出,她无力的抬起手擦去脸上泪水。 为何有几分不舍? 他等了三百年,却觉得这一刻来的太快了。 “小丫头,凡事别逞强,尊严不值几个钱,保命要紧。重情重义是好事,偶尔自私也能过活,方才我使用寒冰元素时你看到了吗,这样用,能力会更强,还有精神之力和黑暗元素,我将我剩余的神魂之力给了你,往后你去了更高的地方,就能驯更强的魔兽。” “哎,还想看看火焰龙苏醒之后的样子,告诉虚无之境的沼泽兽,让他话少一点,整日整日的吵死了。” “……” 魇说了很多很多,从南说到北,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要说什么。 他在凡尘走一遭,这一走就是三百年。 他是躲在阴暗处的悲哀之人,却格外的热爱阳光。 他为仇恨而生,那无边无际的恨意,让他留在尘世。 因为恨,三百年,他从未看过景色和美丽姑娘。 轻歌眼中的紫色,慢慢的消失了。 黑眸如夜,清澈如泉水,溢出了几分悲哀。 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响起了太息之声。 “外冷内热的傻子,你说他人生死与你无关,你不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你是心狠手辣的小人,既然如此,佣兵协会的制度何必那么上心?何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必抱着一根小娃娃送的白萝卜,一直用寒冰封着,都舍不得让它烂掉。” “丫头,要再见了呢,突然有点舍不得了。” 可惜,恨意让他生,恨消散的瞬间,他无生。 第1663章 我是你爹 别总是要强。 别忘了自己还是个姑娘。 魇的声音渐渐消散,像是来自远古,那么幽远。 轻歌的手放在刀柄之上,她低着头,闭上眼,满面泪水。 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一路征战,没了魇的声音,光是想想就觉得有点儿孤独呢。 墨邪走到轻歌身旁,取下披风盖在夜轻歌身上,他拥着夜轻歌站起来。 那侧,冻住蛇葬的冰已经融化,蛇葬怒视夜轻歌。 但他又有几分忌惮夜轻歌,两个六剑灵师都不是她对手。 如今永夜生已经死了,他再悲愤也没用,全天下的人都站在夜轻歌这边。 蛇葬如丧家之犬般,被冰水淋了一身,悄然逃离断头台。 永夜生的秘密世人皆知,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苏雅和墨云天听到那番话,心有余悸,怪不得永夜生会让墨邪成为他的义子,除了利用夜轻歌之外,墨邪当上城主之时,也是墨邪身死之日。 “太可怕了……”苏雅的身子颤了颤,看着永夜生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滚。 墨云天长臂一捞,紧紧地搂住苏雅,另一只手放在苏雅眼睛上。 轻歌脚步沉重的走向祖爷,精神世界里少了一个人,好似孤独落寞了许多。 轻歌甚至还记得偶尔和魇一起骂贱人时的场景。 有了魇之后,英武侯的永生石都没怎么用过了。魇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往后啊,有什么不知道的,她又得去问那冰冷的石头了。 风吹起,桃花四散,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轻歌打转儿。 轻歌把手伸出,一片鲜红的花瓣落在掌心。她似是看到了魇,他三步一回头的踏上黄泉路。 轻歌睁大眼,眸子里全是泪水。 “他走了吗?”墨邪替她擦拭掉泪痕。 他一直都知道这姑娘有多坚强,若非痛不欲生,绝不会懦弱的哭。 “走了。”一开口轻歌才发现她的嗓子这么沙哑,喉咙痛的不行,像是被热水滚了一圈。 墨邪扶着轻歌走到祖爷面前。 “外婆……”轻歌话还没说完,两眼一黑,眼皮耷拉,昏了过去。 墨邪眼疾手快把轻歌抱起,祖爷慌慌张张的道:“医师,快去请医师来。” 赤羽掠至轻歌身旁,指腹放在轻歌的手腕上,“别怕,我是炼药师。” 赤羽闭上眼,诊断过后,双眼打开。 “歌儿怎么样了?”祖爷问。 其余人全都焦急的望着赤羽,她一人生死,牵动着各方势力的心。 墨邪看向四周,一双双急切的眼。 墨邪裂开嘴笑着,谁能想到,当初的她,千夫所指,人人喊打。而今,万丈光芒,人人敬仰。 墨邪望着轻歌那惨白的脸,心脏抽搐了几分,像是撕裂了一道口子,无比的疼。 “太劳累了,腰部还中了一剑,她曾经换过血,身体虚的很。”赤羽眉头皱着,一肚子的气。 在冰谷的时候他就跟夜轻歌说过,她的身体得调养,可惜,她不听。 墨邪垂眸。 那一剑,是他刺的。 轻歌靠在墨邪的怀里,双眼缓缓睁开。 赤羽埋怨的看了眼轻歌,“别总是打打杀杀的,早点嫁人去,相夫教子一辈子,免得受这么多苦。” 轻歌苦笑一声。 望着轻歌虚弱的模样,赤羽又指责不起来。 “等等我去炼制几枚丹药,先让她回去歇息吧。”赤羽道。 墨邪抱着轻歌坐上马车,回阎府。 阎狱走来,“我来吧。” 墨邪身体更差,一直抱着轻歌,也难为他了, 墨邪摇摇头,干咳一声,抱着轻歌进了幽兰院。 阎小五为轻歌沐浴过后,轻歌躺在柔软的床上,耳边依旧是魇的声音。 轻歌一直呼喊着他,没有任何的回应。 那副骨架,化作一缕紫色烟雾,消散在人山人海。 “咳……咳咳……” 轻歌咳嗽着醒来,周围全都是关心她的人。 祖爷坐在床边,她握住轻歌的手,关怀的问:“孩子,好点了吗?” 轻歌苍白一笑,点点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了。” “城主府那边有发现吗?关于还魂药剂的事。”轻歌看向阎狱,问。 阎狱摇摇头,“城主府内所有的密室全都翻了个遍,就差没有掘地三尺了,什么都没发现。” “去无情崖看看,去之前找赤羽拿几枚对付薄情雾的丹药。”轻歌道。 魇在临死之前数出了永夜生的种种罪行,只为让她能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 魇大部分动用她身体里的力量,是想让她看看,如何能将元素、精神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阎狱点了点头,而后退了下去。 “你就好好歇息,当我们不存在呢?其他事有我们来做,你别急。”阎小五道。 轻歌扯了扯唇,笑的甚是无力。 “爷爷呢?”轻歌看向夜无痕,急切的问。她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夜青天,夜青天现在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若是受到了刺激,恐怕又要回到解放前。 “你别担心,得到消息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已经封锁,爷爷不会知道的。”夜无痕道。 所有要进入夜青天耳朵里的消息,都要从他这里过一遍。 他清楚,夜青天若是出了什么事,夜轻歌一定会疯了的。 轻歌动了动身子,墨邪和祖爷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起。 轻歌:“……”她没那么娇贵。 轻歌本想去院子里散散心,结果走到院子,发现满院子都是人。 “娘,这里这里。”燕小七坐在燕复平怀里,挥了挥小手。 院外,出现一道白色身影,东陵鳕身穿海棠月袍,听到这声音完全愣住了。 才一段时间不见,夜轻歌连孩子都有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 东陵鳕皱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小七,不要打扰你娘。”燕复平皱了皱眉。 “爹,你闭嘴!”燕小七叉着小腰蛮横的道。 东陵鳕:“……” 爹不是姬月吗? 这厮是谁? 东陵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燕复平,满脑子的雾水。 这燕复平,生得不如他。 五大三粗的,哪有他一半优雅。 轻歌若是移情别恋的话,他当然是不二人选,再怎么着也不会是这个大叔吧。 一小会儿的时间,东陵鳕的脑子千回百转。 燕小七看见东陵鳕,两眼放光。 好俊的男人! 燕小七跑到东陵鳕身边,抱着东陵鳕的大腿,仰起头天真无邪的问:“大哥哥,你是谁呀。” “我是你爹。”东陵鳕也不知怎的,一抽风,脑子还没跟上就脱口而出了。 第1664章 周而复始数百年 爹? 燕小七仰起头凝视着东陵鳕,脑袋瓜子机灵的转着。 这男子比燕复平英俊多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温柔若风,忧郁似海,燕小七仿佛已经沉溺其中。 墨邪扶着轻歌听到东陵鳕的话,眉头紧紧蹙,还带这样玩的? 他本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怎知被东陵鳕捷足先登了。 墨邪满腹的怨气。 燕小七双眼一亮,“你是我娘的未婚夫吗?” 东陵鳕干咳了一声,眼神别扭的别处,面颊处浮现了刻意的红色。 墨邪见此,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脸红是几个意思? 燕小七只当东陵鳕默认了,自来熟的扑进东陵鳕怀中,“爹,你真俊。” 东陵鳕顺势抱住燕小七,耳根子全都红了。 轻歌看着东陵鳕双耳通红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这厮在想什么呢? 燕复平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燕小七,眼睛瞪大了好几倍,他辛辛苦苦养的闺女,就这样跟人跑了? “小七,回来。”燕复平怒道。 “二爹,你别急嘛,我要跟爹爹培养下感情。”燕小七抱着东陵鳕的脖颈,朝着燕复平嘻嘻笑着。 燕复平错愕着,这才几个瞬间,他这个亲爹就沦为二爹了? 他找谁说理去? 燕复平闷哼了一声,目光古怪的游走在东陵鳕身上,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让无数少女折腰的美男儿…… 燕复平脸上露出向往之情,轻声喃喃着:“年轻真好啊……”能跟心爱的姑娘大战个三天三夜还不带累的,想想就很美好。 燕小七看着燕复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东陵鳕抱着燕小七走向墨邪等人,轻歌见燕小七被东陵鳕抱在怀里,笑了笑。看来,那珠子有用。 “墨哥哥,娘亲……”燕小七手舞足蹈,开心的像只小麋鹿。 墨邪的脸黑了,“什么墨哥哥,叫爹。” 东陵鳕嘴角一抽,蓦地看向墨邪。墨邪不甘示弱,邪佞放肆一笑,仿佛在说你奈我何。 两人对视许久,不约而同的笑了。 “魇……你说那珠子……” 轻歌话至此,声音戛然止住,她茫然的看向四周,刹那,手足无措,心脏和灵魂沉在冰窟里。 周围的人全都看向轻歌,轻歌那一句话,情不自禁的说出口。 魇—— 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 轻歌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在人群涌动的院子里,她说不出话来。 青阳照射下那么的暖和,她却浑身冰冷。 她无比的孤寂。 这三年来,她从未孤军奋战过。 哪怕她独自一人历险,在生死之间徘徊,前有姬月的庇护,后有魇的指点迷津。 不论何时何地,起码有个人跟她说话。 现在,她的精神世界里空荡荡的,唯有那火焰龙在呼呼大睡,也不知何时醒了。 轻歌突发奇想,把火焰龙活埋了,它会醒来吗? 神兽啊…… 应该能陪着她的。 可是转念一想,轻歌失望了。 火焰龙可是龙族血脉,会喷火的那种龙,区区活埋怎能弄死它。 轻歌满心的失望。 魇的一生,三百年,他从未为自己活过。 魇的母亲曾有一个亲密爱人,两人相濡以沫,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即是永夜生。 后来,夫妻俩被驯兽岛长老劫走,女子为了救丈夫,沦为长老的性/奴。 丈夫并不知情,仓惶逃走,满怀恨意。 在与长老相处的日子里,女子怀了魇,并未告知魇的父亲,驯兽岛长老。 女子终于遇到了曾经的丈夫,他抱着患重病的永夜生四处求医。 女子为了救永夜生,听信了土法子,在怀孕之时,每月十五用烫了火的剪捅小腹,可让胎儿变成怨胎。此时,母体的血可治百病。 女子救了永夜生,男人许诺一个月后会来接她走。 她没有等到他来。 外出的长老回来,用一把火,烧了她。 五月的胎儿,从火中爬出来,天生的驯兽师,号令群兽,将长老宰杀。后来,魇去找那个男人。 男人通过算命师得知永夜生有一劫,此劫延续三百年,男人把永夜生封在冰棺,藏在魇不知道的地方。 永夜生从冰棺走出,苏醒后,去了落花城,成为新的城主。 永夜生抓来炼丹师赫如是,逼其炼制出还魂药剂让他长生不死。 永夜生的儿子,是落花少主。 他有着貌美如花的妻子和八岁的儿子,少主即将成为城主的那一日,永夜生把他杀了,易容成他的模样。 等他的孙子娶妻生子后即将继位时,永夜生手中将再一次拿起手中的屠刀。 如此,周而复始数百年。 他杀害的,都是自己的血脉;除此之外,永夜生几百年来残害了许多无辜的百姓。 阎府幽兰院,轻歌还没消化魇已经走了的事。 马蹄声哒哒。 阎狱从骏马背上跃下,走至轻歌面前,面色凝重的道:“无情崖下,共有两万三千具骨骸。”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永夜生竟杀了这么多人? 阎狱继而道:“其中,落花城人三百,四大帝国人足足一万五,南冥三千,极北两千,冰谷两千七。在无情崖下找到了炼丹师赫如是的尸体,被封在冰棺内。这是还魂药剂的炼制法子,一共有十份,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永夜生还真是老狐狸。” “把还魂药剂的炼制法子烧了,死在永夜生手中的两万多人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把永夜生的头颅悬在城门前。”轻歌顿了顿,道:“四大帝国近来天灾不断,把永夜生的财产分点出来,也算是为他赎罪。另外,秦家勾结暗黑师,半人半兽事件惨绝人寰,秦家九族当诛,一个都不能放过。” 轻歌虚眯起眼睛。 魏?永? 不不不,往后是夜主天下。 轻歌得知骨骸有两万具后,那滔天的愤怒让她恨不得朝永夜生砍去十几刀。 永夜生怎能为了自己的偷生而滥杀无辜? “秦家……要处理吗?”阎狱犹豫了一瞬。 秦家背后的幽冥岛…… “丧尽天良,令人发指,怎能不处理?明日断头台问斩,我,亲自监斩。”轻歌冷嗤一声。 第1665章 她的恐惧之夜 轻歌唇角绽入一抹极端的笑,那双眼睛清冷见寒,青阳之下,她的周身泛起圣光。 神的使者。 祖爷望着轻歌,点了点头。 轻歌是要成为落花城主的人,想要站稳脚跟,杀鸡儆猴烧上三把火还是需要的。 而且她雷厉风行,直接诛九族,其他世家谁敢动? 轻歌扶了扶额,走进屋内休息。 她坐在桌前喝着茶,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魇,你看这茶,是白莲雪茶,味道一点都不苦,你之前不是说讨厌苦味吗。” 她总是忍不住去跟魇说话,遇到一点儿新奇的事,或是不懂的。 但,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人回应她。 轻歌一口茶入腹,有点儿苦。 阎小五提着两只烤鸡放在桌上,大快朵颐,咀嚼时不忘说:“吃吧,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吃,要不咱俩把那凤凰蛋烤了吃?听说凤凰蛋能……” 不等阎小五说完,轻歌嘴角一抽,起身离去。 阎小五啃了口鸡肉,见轻歌心情愉悦了一些,便笑了。 三天的时间里,落花城内发生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江南北,四星大陆的每个角落。 那些无闻的人,全都举起双手欢呼着。 各个寺庙人满为患,他们虔诚的跪在佛祖菩萨面前,虔诚的祈福。 天佑我四国王。 天佑我夜城主。 是的,夜轻歌取代了永夜生的位置。 她为民除害,杀死恶人永夜生,将还魂药剂当众烧毁。 夜轻歌下令,从今往后,四星大陆,若是再有人炼制还魂药剂,处以凌迟之刑,千刀万剐难解恨。 四星的天,变了。 北月帝都,各家人心思复杂。 夜轻歌以北月为起点,一步步走上那遥不可及的巅峰。 如今谈及夜轻歌,谁人不闻风丧胆,谁人敢提一句废物? 夜晚,众人沉睡之时,轻歌悄然离开阎府。 夜色下,一道玄白身影挡住轻歌的路,“要去无情崖?”东陵鳕问。 轻歌讶异,拍了拍手掌,浅浅一笑,“知我者,东陵也。” “我呸……应该是知你者,老邪是也。”一道人影从树后走出,满脸的笑比那星月还要粲然。 轻歌无奈的耸耸肩,这两人,还真是…… “无情崖的半山腰有一个天启洞,天启洞通往位面隧道。九哥说炼丹师赫如是的尸首在冰棺内,冰棺镶嵌在崖底,且打不开冰棺。”轻歌道:“炼丹府想要尸首,好让赫如是魂归故里,我去看看能不能移动冰棺。” “天启洞,你要去找姬月吗?”墨邪问。 轻歌点点头,“想找,但不是现在,位面隧道很危险,不能擅自冒险。” 墨邪将腰上的酒葫芦扯下来,仰头喝了一口,嘀咕着:“天天姬月姬月,哪里看到他人影了,再说了,论样貌,论才华,小爷样样不输他。最主要的是,体力好……” 墨邪说至最后,朝轻歌挤眉弄眼,不怀好意。 轻歌无奈望天,东陵鳕干咳一声,“墨兄,怎能在人后说诋毁之话呢?不过,我体力也挺好的。” 轻歌:“……” 轻歌掏了掏耳朵,脚踏血魔花蓄势待发,脚底抹油一溜烟就不见了。 轻歌满心哀怨。 姬月的体力好像不怎么好。 才一晚上,哪够? 想至此,轻歌满脸通红。 轻歌站在无情崖上面干咳着,看向四周只有风声依旧,无情崖下鬼影重重。 轻歌时常会自言自语,三年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 然而,每回说完之后没有回应,又是无比的寂寞。 无情崖口,晚风如刀刃,呼啸而来。那三千银发随风而舞,一双墨黑软靴,一袭红杉。 明月似圆盘,皎洁的光洒落在她的身上,那双眼睛幽绿不见底,那双耳朵长了一些,尖锐了几分。 十五月圆,她的恐惧之夜。 精灵血脉的觉醒,会伴随着痛苦。 是的,轻歌会避开墨邪二人独自来无情崖,是因为月圆之夜,血脉觉醒。 今晚没有以前的痛苦,反而,一种舒适熟悉的感觉油然而起。 轻歌闭上眼,想着林外断头台战斗时魇的使用技巧,气沉丹田,内转五行,元素归一。 一道道冰柱犹如海浪拔地而起,银的冰层覆盖周围,那强劲的力量神圣而可怕。 有夜行的人路过此处,被那光亮吸引,再也诺不开眼。 白月光,画中走出的美人,肌肤如凝滞,白皙盛雪。银发碧瞳,幽风凛冽。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美,他看到冰层如光在不断的扩散。 少女踩着一道道升起的冰柱慢步,她闭上眼的刹那,暗夜里的无数火焰汇聚在她的身后,形成一对巨大的翅膀。 羽翼轻轻舞动,她双眼微闭,安详和平。 然,当那双眸睁开的刹那,风云动,天下劫,又怎能求得四海安平? 当墨邪、东陵鳕二人赶来时,此情此景,怕是一生难忘。 墨邪喝着酒儿,高声喊着:“美人倾城色,见之难忘,思之如狂,心淌血,风在泣,何时红花轿?” 酒水泼了他一脸,他却笑得痴狂。 东陵鳕转头看向墨邪,突地笑了。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孤独。 东陵鳕犹豫了很久,思考万千,心情无比的沉重,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墨邪:“墨兄,我与轻歌已经订下来生,你怕是要等到第三世了。” 墨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东陵鳕的话。 墨邪突地一甩酒葫芦,气势汹汹,“来世?你们竟然背着我订来世?你们问过我了吗?你们这样做,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多等一世又如何?先到先得,你只能第三世。”东陵鳕强硬起来毫不让步。 墨邪怒了,“什么叫先到先得?我陪她在北月的时候,你怕是还在东陵喝奶。我不管,第二世给我,第三世给你。” 东陵鳕眉头一蹙,“墨兄,你这叫强词夺理。” “不,我这是实事求是,就这么定了。”墨邪道。 “墨兄,我不会让步的。” “此事到此为止,第二世给我。” “不,给我。” “……” 当轻歌收起冰元素落在地上,见墨邪二人为了一个如此幼稚的理由吵架时,目瞪口呆。 轻歌一手提着一人耳朵,“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什么第二世,我这一世还没过完呢,这不是诅咒我死吗。” 第1666章 风风光光的死去 “疼……疼……快放手……”墨邪疼的呲牙咧嘴。 东陵鳕脸颊爬上可疑的红晕,轻歌嘴角猛地一抽,松开了东陵鳕二人的耳朵。 “赤羽炼制的药剂已将薄情雾消除,无情崖下没有危险,我去一趟崖底。”轻歌道,“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 东陵鳕干咳一声,看着轻歌挪不开眼,墨邪眉头一皱,在东陵鳕眼前晃了晃手,“回神了回神了。” 东陵鳕扭头看向别处。 墨邪伸出手捏了捏轻歌的精灵耳朵,“这耳朵是真的?” 轻歌:“……” 轻歌运用灵气和黑暗元素,将精灵血脉闭合,眼眸的颜彩和耳朵的长度渐渐恢复如初。 轻歌轻点螓首,脚掌点地,身轻如燕,轻轻一跃就进入了无情崖。 崖上的两人盘腿坐下,墨邪将各种好酒都拿了出来。 “东陵。”墨邪道。 “嗯……”东陵鳕喝了一口酒,脸颊绯红,眼神迷离。 墨邪嫌弃的看了眼东陵鳕,“大男人连个酒都喝不了,像话吗?” 东陵鳕低下头,眼尾一点泪痣,瞳眸忧郁成伤。 “以后我若是不在了,姬月还在妖域,她,就交给你了。”墨邪无奈一笑,酒过咽喉,满口的苦涩。 东陵鳕蓦地抬头看向墨邪,这才发觉,墨邪憔悴了许多,消瘦的不成样子,脸庞轮廓棱角突出,比以往多了一丝阴绝凌厉。 东陵鳕抿了抿唇,“不在了?死了吗?” “可能吧。”墨邪大口喝酒。 他不惧生死,但这一生,没孝顺过父母,没把那姑娘送上花轿,又怎甘心步入黄泉? 想想就很可怕。 墨邪躺在草地上,明月如盘倒映在黑眸之中,“有你在,我也放心些。” “落花毒……真的无药可解了吗?”东陵鳕问。 有墨邪在,以往两人惺惺相惜,完全不同性子的人也能聊到一起。尤其是在夜轻歌这方面,两人几乎不用说就能达成共识。 但他们都是骄傲的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能用朋友的身份默默守护,足矣。 东陵鳕看似清冷如寒,实则热情似火,他的感情从未掩藏过,但轻歌给不了回应。 即便夜轻歌有两颗心脏,那两颗心脏上的人也只能是姬月。 至于墨邪,则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与男女之情相比,更多的是生死与共,酒逢知己千杯少。 墨邪摇摇头,“这毒,几乎不可能解了,中了落花毒后我还能活这么久,已经很知足了,我真的……” 墨邪低下头,流在脸颊的液体也不知是酒水还是眼泪。 “东陵……我有点熬不住了。” 墨邪闭上绝望的眼,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这一年来,自从中了落花毒后,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血和疼痛才能刺激他,每一次都是生死徘徊,无数个日夜的挣扎,他吃不消了。 就算是铁打的,这块铁,也该融化了。 东陵鳕看着墨邪,骨髓里蔓延出酸麻的感觉,他伸出手轻拍了拍墨邪的肩膀,“会好起来的,若是不能,墨兄大可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厚葬,让你风风光光的死去,在其他孤魂野鬼面前倍有面子。” 墨邪:“……” 墨邪抬起头狐疑的看着东陵鳕,东陵鳕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这厮很乖的,何时也腹黑了? 墨邪勾着东陵鳕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我不想死了,若我能活下来,要不,咱俩凑合凑合过算了?省得便宜那些女人。” 东陵鳕脸一黑,一个瞬间就已到了距离墨邪十步的地方,“墨兄,我知道我俊美无俦玉树临风,不论男女都会拜倒在我的袍摆之下,但……我没有断袖之癖,请自重。” 墨邪脸皮扯了扯,看着东陵鳕一本正经的样子他还真是笑不起来。 墨邪重新躺回草地,双手枕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草。 “小时候,我与父亲去夜府。”墨邪望着白月,笑了笑,道:“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座风月阁,真的很漂亮,我以为,住在风月阁里的女孩,必然貌美如花,然而当我走进去,的确看到一个很小的背影,她蹲在地上扒拉着草垛,好像是在埋一只野猫,小声的哭着。” 在很小的年纪,那个背影让他很是心动。 他甚至还记得,阳光很好,小丫头的肩膀随着哭泣一抽一抽。 小轻歌听见脚步声,惊吓似得站起来,茫然的看着墨邪。 当看到覆盖她大半边脸的紫红胎记时,墨邪承认,他有一瞬的失望。 这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墨邪永远都忘不了。 那一回,夜羽带着几个人进入风月阁欺负夜轻歌,夜轻歌本是夜府最受宠的小姐,她却不敢反抗,任由被人欺负。 墨邪站出来了,把夜羽等人赶走。 然,周而复始。 墨邪愈发的失望,他冷眼旁观,暗中却关怀着。 他知道,这世道,唯有自己站起来,才能成长强大。 “我在想,若我那时候不让她自己承担一切,而是站在她面前,为她挡去所有风雨,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墨邪的心情很复杂。 他与夜轻歌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就很深厚。 儿时的他,会适当关怀夜轻歌,但从未想过成为她的大山。 如今,都大了,他恨不得夜轻歌什么都不做,所有的危险都让他来抗。 墨邪摇了摇头,笑着。 东陵鳕默默地走回来,接过一壶酒,又喝了一口,脸颊更红,眼眸愈发迷离茫然了。 东陵鳕是个后知后觉的人,等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之后,轻歌身边有了梅卿尘。在他徘徊之时,姬月站在了轻歌身旁。 东陵鳕叹了口气。 他早该发现的,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 当他见到过夜轻歌看着姬月的眼神之后,他才惊觉,哪怕曾经出现过一个梅卿尘,她的生命里,至始至终就只有姬月。 “墨兄,你是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子?”东陵鳕问。 话题一改,墨邪眉头狠狠皱了皱,他盯着东陵鳕看了看,反问:“你接触了很多。” 第1667章 炼丹师赫如是 “你还有多少时日?临死之前到莺歌楼里快活快活,去了地府,也不至于被其他鬼魂笑话。”东陵鳕郑重的道,“我知道南皇有个老师傅,棺材做的特别好,等回去之后我帮你先买下一副,以咱俩这交情,这副棺材我请了。” 墨邪嘴角疯狂抽搐,他这还没死呢,东陵鳕就已经关心起了他死后的生活。 东陵鳕眉头一皱,“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我得去找轻歌先商量下,我的坟得挨着她的坟。” 墨邪瞠目结舌,东陵鳕满脸通红,醉意正浓。 墨邪埋怨的看着东陵鳕,“东陵,长本事了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事事都要抢。” 东陵鳕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天材地宝,荣华富贵,他都不在乎,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好胜之心,正因为如此,父皇才疼他入骨,兄弟们嫉恨他。 他生在皇家,却没有帝王心。 东陵鳕望了眼墨邪,无比的认真,“世间繁华皆可拱手让人,唯独与她相关的,不能抛。轻歌身旁两座坟是我跟姬月,像你这种早早就要死的人,没有资格提要求。” 墨邪:“……” 忽然之间,墨邪想生个儿子,多年以后,夜深风高之时把姬月跟东陵鳕的坟都给挖了,然后重建一座坟,名为墨邪。 墓碑上最好缠着红带子,喜庆点好。 墨邪闷哼一声。 此时,轻歌到了天启洞。 轻歌在天启洞内站了许久,她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扇通往位面隧道的门。 良久,轻歌离开天启洞,去往无情崖崖底。 轻歌前脚离开,下一刻,位面隧道的门发生变化,迅速扭曲。 门内走出一名男子,红发红瞳,张扬邪肆。他的身后,是几名脚踩绿焰的九界守护者。 寻无泪! 寻无泪看了看四周,阴森森的山洞内,毫无生机,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夜轻歌。”寻无泪嘴角裂开一抹笑,极端的残忍,“原来你躲在四星。” 寻无泪斜眸看向几位九界守护者,“最近管得严,动作快点。” “寻王,我们奉主子之令来替你办事,但不是你的走狗奴才,说话客气点,否则我们几个随时收拾包袱走人。”一名九界守护者如是说道。 男子眉头一拧,冷哼一声,拂袖往外走。 走至山洞外,男子呼吸着空气,展开双臂。 突地,那一双锋锐眼眸赫然睁开,如宝剑出鞘般寒芒四射。 “姬王征服各个部落,放逐之地所有势力都拜在他脚下,他即将杀上妖王宫,夺回一切。”寻无泪淡淡的道:“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夜轻歌,夜轻歌让他的所有成就毁于一旦。 若非夜轻歌,他是妖域至高无上的寻王,姬月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他千辛万苦的找夜轻歌的下落,他用各种方法才得知了她的名字,各个位面之中,叫做夜轻歌的年轻女子共有三十二个,他找了前面三十一个,哪怕知道并非姬月心爱之人,也全部杀光。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四星大陆的夜轻歌,是最后一个。 白月光下,寻无泪动了动脖颈,骨骼碰撞发出啪啦之声,他森然幽邃的看向前方,无尽的杀意逐渐弥漫开来。 无情崖崖底,那两万多骨骸尚未抬走,白森森的骨头,腥臭的味道。 以往有薄情雾在,没人发现这股味道,因为无情崖是禁地,闯入无情崖的人都被永夜生杀了。 兴许,她当初进入无情崖时,永夜生怕她死后,会有墨邪等人来无情崖下找她的下落,反而会把秘密曝光,所以留她一命。 轻歌看到了嵌在墙壁上的冰棺,冰棺内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她的尸体被封在冰棺之中。 三百年前,四星大陆最厉害的炼丹师,赫如是。 轻歌把手伸出放在冰棺上,精神之力涌入冰棺,冰棺四周出现许多裂缝。 当裂缝覆盖冰棺,冰棺炸裂成碎片。 红光闪耀,赫如是立在红光之上,她睁开双眼望着轻歌。 赫如是的眼神没有焦距,即便双眼打开,也是一具尸体。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从这冰棺里逃出。”赫如是轻笑一声。 “前辈。”轻歌把手放在胸前,弯下腰。 赫如是生前写下数十本炼丹书,若非她,四星大陆的炼药之术怕是没有任何进步。 而且,赫如是被永夜生抓之前,游走四方,救治了许多的人。 她的医术闻名天下,至今为止,她的名字都雕在炼丹府的大门上。 赫如是赤着双足站在地上,望着那满地的骨骸,轻声叹了口气,“原来,我杀了这么多人。” “永夜生罪恶多端,与前辈并无关系。”轻歌直起身子,站在赫如是身旁。 赫如是已是个死人了。 而今是她的意念,存活不了多长时间。 “我曾有着伟大的志向,希望这天下的人,不会再有被疾病缠身的烦恼。”赫如是道:“我遇到永夜生的那一年,是冬季呢还是秋天呢,我也忘了,他与我走遍一座座山。我以为,天底下不会有这样好的男子,不怕贫苦,靠着双腿走四方。” 两人相爱后,永夜生用了苦肉计,找人暗中对自己下杀手。 赫如是慌张无措,永夜生暗中提醒赫如是还魂药剂,赫如是慌张之下用了整整三天,炼制出第一瓶还魂药剂。 殊不知,在她炼制药剂时,过程已被永夜生的人悄然记下。 奈何,即便知道过程,除了赫如是,谁都炼制不出还魂药剂。 赫如是无意得知真相,断绝关系远走高飞,却被永夜生困住,几次自杀皆被他拦住。 永夜生知道赫如是心怀天才苍生,他抓来一个又一个人,当着赫如是的面用残忍的方法折磨死。 赫如是终是承受不住,将还魂药剂的制作方法告诉给永夜生。 无情崖底,赫如是回过身看向轻歌,“谁杀了他?” “我的一个朋友。”轻歌如实道。 “魇吗?”赫如是笑道:“我听说过他,永夜生说他长得很丑,他们同母异父,但永夜生很讨厌他。” “他很好,可惜,死了。”提及魇,轻歌心里又是一阵堵。 “三系同修,小丫头,你是个天才。”赫如是说。 “都是侥幸。” “不必谦逊,三系同修是不可能的事,但你做到了。”赫如是感应了一番轻歌的身体,颇为失望,“你是炼器师?” “是的。” 第1668章 第三种火 炼器师吗…… 赫如是喃喃自语。 若是炼器师的话,那她毕生所学的炼丹术岂不是没人传承? 哪怕是个炼丹白痴也行,即便是普通修炼者,得到了她的传承之后,都能进步显着。 唯独炼器师,很麻烦。 众所周知,修炼者在炼丹、炼器内只能选择一种职业,因二者都需要精神之火,两种火不同属性,若要强行修炼两种职业,结局注定悲惨。 赫如是看着轻歌的脸,眉头紧紧拧着。 她已是死人,尸体经历了三百年的风霜雪雨,在她真正死去的那一刻,想把炼丹术传承出去。 “前辈,我想炼丹。”轻歌似是得知了赫如是的想法,道。 她一直都在探索炼丹之道,如今也能分辨出那些奇奇怪怪的药材了。 赫如是眯起双眸,满眼威严色,“真是个贪得无厌的丫头。你炼器、驯兽都会,又是三系同修的天才,何苦执着于炼丹?你一点炼丹天赋都没有,更别说你已经是炼器师了,想要成为炼丹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前辈能解落花之毒吗?”轻歌问。 她执着于炼丹,无非是因为,墨邪身上的毒无人可解。她若坐以待毙,只能看着墨邪一步步走向死亡。 至少夜青天的病,赤羽能够遏制,修复。 轻歌眉头紧紧皱着,若是连赫如是都没办法…… 她已经能够感受到墨邪的激情不如以往沸腾了,发毒时的痛苦,清醒时的崩溃,没人能够承受,他已经苦苦熬了一年,再坚持下去,也是平白受罪。 哪怕再强的意志力,在双重折磨之下也会精神涣散。 “落花毒?”赫如是眸光一闪,“你的朋友中了落花毒?” “是。” 赫如是看着轻歌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她本以为轻歌贪得无厌,却不知是为了救人。 赫如是有一颗慈悲之心,她叹了口气,道:“当年炼制还魂药剂前,我一直在找寻落花毒的解毒之法,但是还差一步,之后就发生了还魂药剂的事,落花毒解药便一直耽搁了。” 差一步…… 连赫如是都还差一步,其他炼丹师,只能发呆了。 赤羽说过,墨邪病入膏肓无药可解了。 就连炼丹府来的老医师,也无能为力。 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来延续墨邪的生命,但这条路终究有个尽头。 如今,已是尽头。 “小丫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罢了,我毕生成就全都给你,我炼制落花毒的残缺解药之法也在里面,你本是炼器师,若想炼丹,你要记住,不要用炼器师的精神之火去炼丹。你体内本就有血魔煞气,一旦你的精神被火焰反噬,血魔煞气趁虚而入,你怕是就要下来跟我见面了。” 赫如是走至轻歌面前,轻抬起手,指腹轻点轻歌的眉心。 一丝丝风力出现,像是有一根铁棍插进轻歌的脑内疯狂搅动,一身的冷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若是坚持不住,那便放弃吧。”赫如是道。 令她惊讶的是,除了那满身冷汗以及微微蹙起的眉,轻歌再无变化。 赫如是点了点头,奈何甚是失望。 若夜轻歌不是炼器师,她相信,只要夜轻歌得到了她的传承,往后在四星大陆,夜轻歌便是第二个赫如是。 淡淡的光芒下,赫如是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她的眼神温柔而慈祥,脸上浮现一抹笑。 “我与永夜生有个孩子,叫做永风。”赫如是的嗓音响在耳边,轻歌蓦地睁开双眼。 赫如是的身体成了光影,轻歌下意识伸出手抓住那道光,却是斑驳碎裂。 永风…… 那蛇葬呢,他到底是谁? 轻歌头疼欲裂,盘腿坐在地上,她抬起手狠狠掐了掐眉心;如此,才舒适了些。 轻歌将偌大的月蚀鼎召唤出。 月蚀鼎是两用之鼎,不仅能炼丹,还能炼器,但关键是,放眼四星哪有炼丹炼器双师之人? 小月蚀趴在鼎炉之上,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轻歌,小脑袋歪到了一边。 轻歌将手伸出,掌心向上,脑海内出现赫如是的声音。 想要炼丹,不能用精神之火…… 那该用什么? 若不用精神之火,难不成用水来炼丹? 轻歌在崖底冥思苦想了一整夜,最终还是无果。 月炎火是精神之火的衍生物,她也不能用月炎火。 但除此之外,她的身体内没有别的火元素了。 寂静的夜冷冷清清,白骨堆积如山,像是九幽地府。 眼见着就要天亮,轻歌站起身来,摇头叹息。 “魇,第三种火是什么呢?”轻歌懊恼的皱起眉。 她得到了赫如是的传承,能识得万种药材以及丹药、药剂的炼制方法,可若不能召唤出第三种火,也是徒劳无果。 轻歌把话说完,又是一愣。 几年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 轻歌掠上无情崖口,悬崖边上,东陵鳕二人喝的酩酊大醉,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轻歌嘴角一抽,她半蹲下来拍了拍墨邪的脸,“老邪,该醒了。” 轻歌喊了好几声,东陵鳕都已经清醒,墨邪还是一动不动。 轻歌心脏猛地抽搐,她摇了墨邪好几下,依旧没有动静。 四肢渐渐冰冷,轻歌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此时,墨邪咧嘴一笑,“吓到了吧。” 然而,看着轻歌双眼空洞,呆滞无措的样子,墨邪满心愧疚。 轻歌站起来朝落花城内走去,一路上没说一个字儿。 方才那一刻,她真以为墨邪出事了。 东陵鳕无奈的摇摇头,“墨兄,玩笑开大了是会出事的。” 墨邪双手耷拉,低下头,“多试几次不就习惯了吗。” 东陵鳕一愣,深深太息一声。 墨邪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他唯独怕轻歌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 蓦地,墨邪抬头的瞬间笑得像朵菊花儿,他连忙跟上轻歌,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挡住轻歌去路,“小歌儿,不要生气了。” “滚——”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多年的交情你就这样置之不顾了吗?”墨邪停下脚步,怒道。 轻歌理也不理继续往前走,她唯独受不了这种玩笑,那一瞬间,天塌了,地也崩了。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她该怎么办? 当看到墨邪笑的时,她的心安定下来,可转念想到这一日可能很快就会到来,又痛苦不已。 第1669章 妖王印记的秘密 墨邪见轻歌真的生气了,慌了神了,这几年来,轻歌还从未对自己人生气过。 东陵鳕见此,悠然看戏,幸灾乐祸的笑了几声。 该死的是,那笑这么好看,即便是落井下石,也是优雅的那一种。 墨邪见轻歌越走越远,突地双眼一黑,惨叫一声,一头栽在地上。 轻歌一愣,回头看去,心脏咯噔一跳,蓦地走到墨邪身边。 墨邪跳了起来,满脸的笑,“不生气了吧?” 轻歌抿了抿唇,看向别处。 “我给你酿世间独一份的美酒,就咱俩喝,就连东陵也尝不到。”墨邪窜到轻歌跟前。 轻歌不言。 墨邪皱着眉,垮着脸,“医师说了,我得一直保持心情畅快,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去找阎王老头。” 听到这一番话,轻歌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墨邪,你记住,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脱光衣裳挂在城门前,让那些爱慕你的姑娘们一次性看个够。你知道我的,言出必行,尤其是我这种最毒妇人心,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墨邪打了个寒颤,一阵恶寒直冲天灵盖,这招未免也太狠了吧? 墨邪忽然开始同情姬月了。 轻歌耸了耸肩,进了落花城。 行人与修炼者见到她纷纷避让,恭恭敬敬。 轻歌已经完全取代了永夜生的位置。 她垂了垂眸,赫如是的传承她没有告诉墨邪,毕竟,那解毒之法还差一步,她得去找赤羽商议才行。 进了阎府之后,轻歌将此法告知赤羽,赤羽摇了摇头,“轻歌,就算是府主来了也没办法,赫大师的法子,差的那一步,其他人无能为力。” 轻歌怔了怔,“赫如是说,我若想炼丹,必须用精神之火以外的火种。” 赤羽皱了皱眉,“世间火焰千万种,但能用来炼制丹药、兵器的就只有一种,那就是精神之火,用精神之火以外的火种来炼制丹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轻歌的热情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逐渐失望。 轻歌翻看了各种古籍,从未有过关于第三种火的消息。 夜深,轻歌沐浴过后,疲倦的回到房内。 门打开的刹那,阴森的风扑面而来,她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桌旁的椅上,男子穿着宽松的袍子,猩红的发,如血的眼眸。 寻无泪…… 轻歌瞳眸紧缩,周身泛着烈焰。 寻无泪两侧站着几名身穿黑色斗篷脚踩绿焰的九界守护者,斗篷之下,眼神阴森。 轻歌想要退出去,奈何,这个屋子内已结了一个阵法。 她出不去。 轻歌双手环胸,下颌微抬,笑的风轻云淡,“你没死?” “你很期待吗?”寻无泪放下茶杯,站起身子,缓步走向轻歌。 站在轻歌面前,寻无泪轻抚那张镶嵌着幽冥花的脸庞,“真是个美人儿,难怪让姬月神魂颠倒。” 寻无泪垂眸看见轻歌的手背,红的颜彩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 “妖王印记!”寻无泪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他的宝贝,你知何为妖王印记吗?他若负你,他将承受印记之苦,生不如死九十一日后死无葬身。他对自己的感情还真是自信。” 轻歌眸光闪烁。 姬月把妖王印记给她了,是想告诉她,他不会像梅卿尘一样做半路逃兵,他永不负他。 他将用下半生来证明。 轻歌苦笑着。 真是个傻狐狸。 “你把我害的好苦。”寻无泪围绕着轻歌踱步,“因为你,一切都没了,若非你召唤出八骨鳄龙,姬月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妖域只能是我的天下。” “自作自受。”轻歌淡淡的道。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彻底激怒寻无泪。 寻无泪双眼赤红,赫然伸出的手一把扣住轻歌的后脖颈。 轻歌眼疾手快,脚踩清风,身子快速后退。 轻歌悬浮在半空,与此同时,一手冰,一手火,伴随着磅礴的灵气,迸射而出,直奔寻无泪。 那强劲的力量,就连寻无泪都扛不住。 寻无泪脸色剧变,与上回在妖域相比,夜轻歌强大了太多,出乎意料的成长! 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愈合,竟不是一个四剑灵师的对手。 当轻歌的攻击即将打到寻无泪身上时,那几名九界守护者终于有所动作。 他们一步踏出,齐齐释放出九界威压,一瞬间,似是万箭穿心,冰火元素全被碾碎,轻歌从半空摔落在地。 她单膝跪地,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血。 九界守护者的威压,她承受不住,几乎没有修炼者可以承受。 故此,没人能逃得出九界守护者的手掌心。 威压越来越可怕,轻歌渐渐撑不住,逼迫至趴在地上。 轻歌双手手肘撑着地面,眼球内爬满血丝。 寻无泪走至轻歌身旁,一脚踩在轻歌的脊背,扑通一声,轻歌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地面。 “夜轻歌?你说,我若拿你的命去换姬月的江山,他会给吗?”寻无泪问。 轻歌满面清寒,眉头狠蹙。 此刻,她不痛恨寻无泪,而是看向那两名九界守护者,“九界公正二字,与猪狗畜生有何区别?谈来不过是笑话。” 轻歌唇齿间全都是腥热的血。 哪怕她再强大,也逃不脱九界守护者的威压。 几名九界守护者竟是不敢去看夜轻歌的眼神,他们身为公正之人,却也是听命办事。 “当然,我不会这么做,你害我失去一切,我怎会轻易饶恕你?” 寻无泪揪着轻歌的头发迫使轻歌仰起脸,他的另一只手掐着轻歌的下颌,“放逐之地有一部分海盗被姬月逼得来投靠我,他们恨极了姬月,若知道你是他的女人,他们会怎么做?哦,我要提个醒,妖域的妖魔野怪,不是人类,他们很可怕的,你们娇弱的人类女子根本受不住。” 寻无泪起身,呵呵一笑,“把她带走。” 绿色火焰幻化成碧绿链条,将轻歌捆住,拖着轻歌浮在半空。 寻无泪站在她的面前,拍了拍轻歌的脸,“若你被玷污了,姬月还会多看你一眼吗?” 轻歌身体突地扭动,卯足了劲,凑在寻无泪耳旁,一口咬住寻无泪的耳朵。 将他的耳朵咬裂,血的味道刺激了她的灵魂。 啪—— 寻无泪一巴掌甩在轻歌脸上,轻歌双眸在黑绿的颜彩光芒中不停变换。 她笑的千娇百媚,“你也只配做些下三滥的事。” 第1670章 屠遍九界狗 寻无泪的耳朵被轻歌咬裂了一道口子,他摸了把耳朵,低头看去,手上全都是鲜红的血,伤口处传来的刺痛感激怒了寻无泪。 “下三滥?”寻无泪掐住轻歌的下巴,满脸的阴鸷,阴寒森然的笑着:“那你知不知道,你心爱的男人就是下作的东西,就连他母亲,都恨极了他?” 轻歌抿紧了双唇。 以寻无泪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但有九界守护者在,她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一直都不喜欢九界守护者,打着公正的旗号,骨子里却是霸道专制,逼迫修炼者做不喜欢的事。 听到寻无泪的话,轻歌的心冷了几分。 万年妖王…… 她从不知道在过去的时光里姬月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不论姬月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离不弃。 轻歌白皙的脸上有个特别明显的巴掌印,深红的痕迹,柔嫩的薄皮之下,血迹隐隐透出。 敲门声骤然响起,东陵鳕急道:“轻歌,墨兄出事了。” 轻歌双眸紧缩,便见天地间一股股黑暗元素疯狂的涌向她,九界守护者的威严尽数消散瓦解,缠在她身上的碧绿藤火链全都消散,她冲向门。 墨邪能出什么事…… 只能是落花毒! 落花毒关系到他的命。 屋内几名九界守护者面面相觑,这么多年来还从未有人能够挣脱掉九界守护者的威严。 可,这间屋子四周有阵法,即便没了九界威压,当轻歌的手碰到门时,彻骨的寒气冻住了她。 轻歌艰难的把手抽回,东陵鳕还在敲门。 门外,白媚儿走至东陵鳕跟前,“阁下,王上呢?赤羽公子说了,墨公子熬不过今晚。” 轻歌眼瞳瞪大,一根根血丝犹如蜘蛛网布满眼球。 她听到了什么? 熬不过今晚? 那样潇洒如风恣意天下的人怎会出事? 轻歌周身燃起熊熊火焰,她双掌凌空打出,火焰逐渐吞噬掉屋内的寒冰阵法。 几名九界守护者犹如见鬼般一动不动的站着,惊愣的瞪着轻歌。 不过是个四剑灵师,不仅能挣脱掉他们的威压,还能破解寒冰阵法? 寻无泪见此,剑眉压低,嗓音低沉的道:“把她抓住。” 闻言,九界守护者们再度施压,无尽的威压犹如沉重的山压在轻歌身上。 屋内的阵法更加牢固,威压可怕至极。 轻歌吐出一口鲜血,周身缠绕的月炎火消失不见,她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双腿跪在地上。 她的手臂燃起火焰,轻歌费力的伸出手想要将那紧闭的门打开。 绿焰再度成了藤火将轻歌束缚。 “王上兴许不在房内。”白媚儿道。 东陵鳕敲了两声,犹豫了会儿,还是与白媚儿走了。 轻歌趴在地上,眼珠子好似都要爆裂,眼白大片的充血,猩红的可怕。 寻无泪走到她面前。 “寻无泪,给我一天时间,过了今晚,我跟你走。”轻歌嗓音极其的沙哑。 “想耍诡计?不可能的。夜轻歌,你已经是落网之鱼,丧家之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寻无泪勾了勾唇角,邪肆的道。 轻歌挪动着身子跪在寻无泪面前,她忍着无尽的屈辱将额头磕下,一下又一下,像是视死如归般,不过三下就已头破血流。 轻歌哀声道:“只要一天,一天就好。” 墨邪危在旦夕,她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尊严无价,但此刻,全被她践踏在脚底。 轻歌眼眶深红,睚眦欲裂,痛苦和愤恨填满了心肺。 寻无泪一脚把她踹开,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残忍一笑,道:“痛苦吗?那你就痛苦吧。” 寻无泪转身,“带走!” 轻歌磕头的动作停住,眼神空洞呆滞,她早该想到,寻无泪没有慈悲心怀,怎会轻易答应她的请求呢? 可,有九界守护者在,她挣脱不了。 九界守护者凌驾于一切,她无能为力。 轻歌仰起头,额上的伤口血肉模糊,鲜红的血如水流出,整张脸都是。 她冷冷的看着朝她走来的九界守护者,“各大位面由九界守护,公正,公平,公义?原来不过是一群助纣为虐的蛆虫罢了,我再问一次,放不放我?” 九界守护者对上那样的双眼,灵魂都是惊悚。 许久,九界守护者再度走向轻歌。 轻歌双眼闭上,怆然的笑着,“记住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也记住我的话,有生之年,我必屠遍九界狗。” 她裂开嘴笑着,本该雪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 九界守护者们心情复杂,他们不过听命行事。 但,对于夜轻歌的这一句话,没人放在眼里。 屠遍九界? 她? 可能吗…… “真是个狂妄的丫头,怪不得姬王会喜欢。”寻无泪放肆的笑着。 他们带着轻歌去了位面隧道。 临走之前,轻歌看到了阎府内慌乱的场景。 赤羽的声音在轻歌耳边响起:“快,快去通知轻歌,墨邪不行了,快去啊!” 轻歌闭上眼,两行血泪流下。 九界守护者! 终有一日,她要全部杀光。 轻歌咬紧牙关,眉头紧蹙着。 良久,寻无泪带着她出了位面隧道,直接去了放逐之地偏僻的山脚。 一群落魄海盗聚集在此,他们七歪八倒的昏昏欲睡,看见寻无泪的到来,一个个全都站起身子凑过去。 寻无泪把轻歌丢在地上,道:“姬王的女人,随便你们如何处置,留一条命就好,吩咐下去,告诉姬王,他的女人在我这里,拿出他全部的权力、疆土来跟我交换,否则,我手中的刀会砍断这个女人的头颅。” 轻歌趴在杂草丛生的地上,碧火藤桎梏着她,她只要一挣扎,碧火藤就会更加的紧,就连衣裳都被勒破,再紧一些,皮开肉绽。 一群五大三粗的海盗包围轻歌,他们雄壮魁梧,双手全都是泥土跟灰尘,无比的脏污。 其中一名海盗摸了把夜轻歌的脸,双眼发狠,“姬王让我们流离失所,我们不能跟姬王硬来,那我们就跟他的女人硬来。” 海盗嘿嘿笑着,满脸的猥琐。 轻歌把脸撇到一旁,海盗见此,一巴掌甩在轻歌脸上,“恶心的人类,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立哪门子的牌坊?” 这一掌,几乎把轻歌打的耳鸣。 第1671章 抱歉,我来迟了! 轻歌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好似也被虚化,她极力的睁大眼,看清那个海盗的容貌。 寻无泪缓步走到轻歌身旁,一匕首割破轻歌手腕,用晶莹剔透的水晶茶壶装着轻歌的血,而后走到桌前烹茶。 海盗粗粝的手一把撕破掉轻歌的衣裳,只剩下一件亵衣。 雪白的肌肤上全都是猩红伤痕,凌虐的美。 寻无泪双腿交叠坐在椅上,欣赏着这一幕,面上浮现极致的笑。 周围的海盗全部在轻歌的身边,海盗的手从下巴往下移,移至锁骨,再往下…… 忽然之间狂风四起,众人惊愕的转头看去,滚滚尘烟之中一人骤然出现。 他身着红袍,有着一双阴诡异瞳;当他看见倒在地上狼狈的轻歌时,那双眼瞳骤然紧缩,他快步朝轻歌走去,寻无泪皱了皱眉,姬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的消息还没散步出去。 寻无泪伸出手,拦在姬月面前。 “姬王,急什么,坐下来喝一杯茶,上好的人血茶呢。”寻无泪倒了一杯茶,血的味道流动在空气中,红的液体刺痛了姬月的眼睛。 帝九君与圣女随后到来。 姬月突地伸出手抓住寻无泪的脖颈,将寻无泪摔在地上,寻无泪的大半个脑袋犹如刀剑插进土地之中。 姬月拔出桌旁的一把刀,圣女见此,连忙惊呼,“姬王,不可,你若为了一个人类女子伤了他,长老们不会同意你重回妖王宫的。” 姬月目光冷漠的看了眼圣女,那眼神如冰,似有寒风呼啸凛冽而过。 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一刀砍断寻无泪的臂膀。 血溅三尺,姬月拖着刀走向轻歌,妖魔海盗们见此连连后退,惶恐惧怕不已。 姬月伸出手轻抚轻歌的脸颊,轻歌有气无力,气若游丝的开口:“你来了。” “抱歉,我来迟了。” 姬月抱起轻歌,他掏出一枚丹药塞进轻歌嘴里,轻歌这才恢复了些精神。 帝九君走至姬月面前,姬月把轻歌交给帝九君,帝九君小心翼翼的抱着轻歌。 姬月手拿砍刀看向那些海盗,他走至一名海盗面前,漠然的望着他。 姬月伸出手,抓着海盗的头发把他提起。 海盗连挣扎都不敢。 姬月眼神可怕,狠戾锐利,“我的女人,也是你们能碰的?” 说罢,姬月一手拗断那人的脖颈,咔嚓声响起,一阵风吹来。 姬月把他的尸体丢至一旁,“雪鹰山有许多炎狼妖魔,把他们,都丢去那里吧。” 听到炎狼妖魔四个字,海盗们全都惶恐不已,一个个跪了下来,恐惧的看着姬月,不停的磕头,“姬王,饶过我们吧,我们错了,都是寻无泪,是他把这人类女子带来的。” 姬月面无表情,一刀过去,说话的海盗身首异处。 其他海盗们不敢再吭一声,姬月缓步走去,一刀贯穿一个海盗的眉心。 姬月把刀抽出的瞬间,血液也跟着飞溅。 他周身戾气十足,仿佛是地府而来的死神。 他放在心尖上宠的姑娘,他都舍不得碰一下,这些人,怎么敢! 怒火直冲天灵盖,理智全部丧失! 那些海盗们终于发觉,姬月不会放过他们,他们站起来朝四面八方逃去。 姬月手轻抬,妖王之力释放的刹那,海盗们全都不得动弹。 姬月的刀,砍向一个又一个海盗。 只剩最后一个了。 他的手上,那把锋锐的刀,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当姬月的刀举起,跪在地上的海盗瑟瑟发抖时,一道细若蚊蝇的声音响起,“等等……” 姬月的刀凝滞在半空,他转头看去,轻歌挣扎着从帝九君怀中走下来。 姬月连忙过去抱住轻歌,将轻歌抱在最后一名海盗面前。 那海盗见此,双眼发亮,他早就听说人类女子心地善良。 海盗抱住轻歌的腿,浑身都在颤抖,泣不成声,“人类姑娘,求求你,救救我。” 轻歌满脸的血,她一笑,风华妖魅。 她轻抚海盗的脸,“放心,我会救你的。”她记得这张脸庞,那个带头冲向她,打了她一巴掌的海盗。 哪怕他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 海盗听到轻歌的话,愈发高兴了。 果然有救了。 他跪在地上继续磕头,在生命面前,尊严不算什么。 轻歌脸上绽放了一抹笑容,她拿过姬月手中的刀。 此刻,寻无泪终于把脑袋从土坑里拔了出来,他仰起头看过去,眼神暗沉了几分。 轻歌将刀高高举起,她笑得极端,手中的刀当头砍向海盗,身体,一分为二,血喷了轻歌一脸。 轻歌擦去脸上的血,拖着刀,一步步走向寻无泪。 那一瞬,就连寻无泪都不寒而栗。 当轻歌走到寻无泪面前,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姬月慌忙抱住轻歌。 帝九君连忙诊断轻歌的身体,“不碍事,情绪过激了,休养休养就会好。” 姬月俯下身,在轻歌柔软的唇上落下一吻。 寻无泪断了一臂,伤口鲜血流淌,他望向姬月,残虐的笑着,“姬月,你的女人?她已经不是你的女人了,她是大家的女人。”说至最后,寻无泪夸张的大笑。 帝九君横抱着轻歌,“夜姑娘交给我吧。” 姬月缓步走向寻无泪,每一步都极其沉重。 圣女远远的看着,无奈的苦笑。 她从未见到妖王如此崩溃发怒过,冷漠之外的所有情绪,他似乎全都给了夜轻歌。 姬月走到寻无泪面前,一拳打在寻无泪脸上,鼻梁骨几乎都断了。 寻无泪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好几下才落在地上,一个刹那,姬月骤然出现在寻无泪面前,一脚踩在寻无泪的膝盖骨上,脚掌狠狠扭动着,不断的加深力道。 寻无泪满头大汗,身子如一把弓拱起,张开嘴惨叫哀嚎。 咔嚓—— 咔嚓—— 膝盖骨被姬月踩的粉碎。 姬月踩碎了寻无泪另一条腿的膝盖骨,寻无泪疼的发抖,甚至都喊不出来了。 姬月右手伸出,刀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上。 他面色淡漠,一刀直插而下,插入寻无泪双腿之间,半截刀身全都陷入泥泞之中。 寻无泪仰起头,如野兽般咆哮着,额头青筋暴起,他红着眼瞪向姬月。 姬月抓着寻无泪的头发,刀横在双腿,一把将他拽起来。 寻无泪疼的昏了过去。 第1672章 嫉妒的发狂 一盆冰冷的水浇在寻无泪身上,昏死过去的寻无泪被刺激的醒来,他睁开眼看向姬月,心脏却是咯噔一跳。 这种眼神,他只在姬月身上见到过两次。 一回是他全军覆没后捉到夜轻歌,一棍棍打在夜轻歌身上的。 第二回就是今天。 疼痛感席卷寻无泪全身,寻无泪蓦地瞪大双眼,他低头看去,他的双腿膝盖骨全都粉碎,疼的几乎都已经麻木了,他以奇异的姿势坐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是痛不欲生的残忍折磨。 他的鼻梁骨被姬月一拳打断了。 突地,寻无泪脊椎骨被寒气包围,他的眼神从膝盖骨移开,在双腿之间停下。 他的…… 寻无泪浑身都在颤抖,他仰起头怒发冲冠,一声咆哮声响彻山野。 “姬王,我不会放过你的。”寻无泪忍着痛苦怒喊。 “姬王,不能把他弄死。”圣女道。 姬月薄唇轻启,言语锋利逼人,“死?太便宜他了。西山的那群老妖魔不就喜欢这样细皮嫩肉的男人吗,把他送到老妖魔那里去。” 寻无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他以为,至多不过一死,却不曾想到姬月会这么狠心。 老妖魔…… “九君,对外宣称寻无泪已经死了,死无全尸。”姬月道:“寻无泪,你是不是以为,有九界守护者在,我不敢动你,的确,我尚未回到以前的巅峰,有九界守护者庇护的你,我自然不敢动,但你不该动她。” 姬月攥着寻无泪的衣襟将他提起,“即便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姬月把寻无泪丢在地上,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寻无泪,道:“把他舌头拔了,喂下凤火莲。” 帝九君一怔,这,太毒了。 凤火莲能把人毒哑,并且中毒之人日日要欢/爱,若是一日没有欢/爱,中毒者将会七窍流血,在接下来的四十九日里日渐痛苦,隐藏在体内的毒会侵蚀掉他的脏腑。 此毒,无药可解! 不仅如此,寻无泪身为男人的必要的条件已经没了,若是中了凤火莲,只能与同性…… 寻无泪脚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一向残忍放肆的他,此刻满心的恐惧。 “妖脉呢?”帝九君问。 妖域内的妖魔皆有妖脉,天生的力量全都来自于妖脉。 “废了。”姬月说罢,接过轻歌,他横抱着轻歌朝外走去。 轻歌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白皙脸颊处的巴掌印格外明显。 姬月双眼通红,身子一阵阵的颤。 “姬王!”圣女看着姬月的背影,出声喊住了他。 姬月脚步停下。 帝九君似是察觉到她要说什么,连忙阻止,但他来不及阻止,圣女几乎脱口而出,“夜姑娘……已经脏……” 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姬月蓦地回头,眼神凶恶,目光好似会吃人,那一瞬间,圣女惊悚,站定不动,话也说不出口了,像是有一道雷劈在了她的身上。 那一刻,姬月那么的陌生。 她甚至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意,若是可以,姬月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姬月凌空一巴掌打去,狠狠扇在圣女的脸上,圣女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直直砸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她咳嗽一声,红的血流了出来。 圣女眼神颇为空洞,血流了一下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姬月,对她动手了。 “滚吧,本座不想再看见脏的东西。”姬月转身就走。 他从不打女人,但在他的眼里,只有夜轻歌是女人。 姬月走后,帝九君处理海盗的尸体和寻无泪。 帝九君走到圣女身旁,摇头叹了口气,“你糊涂啊,你应该清楚夜姑娘对于姬王来说有多重要,就算夜姑娘被玷污了,于姬王来说,那都是无关紧要的。” 圣女捂着脸扶着树干站起来,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帝九君深深叹了口气。 帝九君走至寻无泪面前,道:“寻王,是不是非要你人头落地,你才肯善罢甘休,你 若想争权,那就拿出真本事来,暗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欺负一个人类女子?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帝九君掐着寻无泪的下颌,迫使寻无泪将嘴巴张开,帝九君将凤火莲塞进寻无泪的嘴里。 寻无泪挪动身子疯狂的挣扎,一旦服下凤火莲,他这一生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日日欢愉,男欢女爱,可他已经不是个男人了。 帝九君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手一用力,强迫寻无泪吞下赤红的凤火莲。 凤火莲入口即化,碎了一双膝盖骨的寻无泪根本无从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凤火莲进入自己的身体。 寻无泪俯下身,长指扣着咽喉想把凤火莲吐出来。 “放弃吧,凤火莲即刻发作,没用的。”帝九君淡漠的道。 他一直都很佩服夜轻歌,当初若非夜轻歌,妖王必然全军覆没。 他想象不到,脆弱的人类女子,究竟有什么勇气把八骨鳄龙从深海里召唤出来。 可他也想不到,寻无泪会找到夜轻歌,会去四星把她带来。 他不知道夜轻歌受了怎样的刺激,寻无泪使了什么手段,但这一瞬间,他想弄死寻无泪。 帝九君掌心出现一把红色匕首,他一匕首挑开寻无泪的脊椎骨,将一根生长在脊椎的血红妖脉拔出。 妖脉离身之痛无异于钻心刺骨,寻无泪瞪大眼睛,仰起头,疼的喊出声。 妖脉在帝九君手中挣扎,帝九君一手碾碎,寻无泪身体颤抖,而后昏了过去。 寻无泪无比的后悔,九界守护者不在的时候,他不该挑衅姬王的威严。 但他不知,姬月究竟从哪里得知了消息…… 圣女远远的看着寻无泪,她伸出手擦了把下巴上的血。 她本可以放弃,她也钦佩夜轻歌,但看到姬月对夜轻歌上心的样子,她夜夜痛苦徘徊不能自己。 她曾以为姬月是没有心的,直到遇见了夜轻歌。 原来,姬月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他为夜轻歌发怒的样子,他思念夜轻歌成狂的时候,都让她挪不开眼睛。 圣女闭上眼,流出两行泪。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她无数次的想,如若被姬月爱护的那个人是她,该多好? 她嫉妒的发狂。 第1673章 好大的一幅画 圣女告诉姬月轻歌被玷污时,更多的是想看到姬月跟别的男人一样,疏离,嫌弃。 这样,她就能跟自己说,这男人也没什么好的,放手吧。 可,没有。 姬月不在乎。 他只在乎夜轻歌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哪怕姬月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在圣女的脸上,但她心里清楚,她更加嫉妒这样的感情了。 圣女把头低下,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像是蚂蚁在心头啃噬,抓心饶肺。 黑暗,覆盖着妖域。 一轮红月挂在墨蓝的天际,几乎没有星辰之光。 放逐之地,西山,有那么一群老妖魔,喜爱折磨细皮嫩肉的年轻人。 没有性别之分,只有恐惧和深夜。 当寻无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洗干净,一丝不挂的绑在铁架上,四周皆是容貌丑陋的老妖魔,一个个不怀好意的看着寻无泪。 寻无泪的伤口尚未被处理,妖脉拔出之后他完全就是一个废人了,现在的他,怕是连人类的三岁孩童都打不过,面对一群可怕的老妖魔,又怎会有反抗之力? 老妖魔们靠近寻无泪,寻无泪毛骨悚然,恨不得就此死去,但他的嗓子被毒哑,他的膝盖骨碎了,双手又被铁丝绑着,就算是他一心求死,也没人能满足他。 凤火莲的毒素开始发作,寻无泪的身体无比的滚烫,他挪动着身子靠近人堆。 寻无泪还有几分清醒,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当那枯老的手抚摸着他的锁骨,寻无泪眼角竟是流出一行泪。 他折磨过许多人,甚至用过比这还可怕的手段,但,当这一切落到了他的身上,哪怕是他,也扛不住,吃不消。 恶心的感觉油然而起,寻无泪呕了一声。 老妖魔见此,各种兵器砸向寻无泪。 寻无泪恨的发抖。 眼前一张张枯老的脸,在意识朦胧时,似是变成了夜轻歌的脸。 婉转秋波,迷离多情,朦朦胧胧间火焰烧了一把又一把。 寻无泪在痛苦和快乐之间挣扎,像一个幻境,他深陷其中。 他的身体特别依赖着幻境。 哀嚎的声音响彻在西山。 他深陷绝望,再也无法站起。 在放逐之地的另一头,有一座新建好的宫殿,轻歌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皱着。 帝九君站在门口,姬月起身走至门外。 “姬王,你觉得夜姑娘有没有被他们……” “重要吗?”姬月问。 帝九君哑口无言,许久,帝九君笑了笑,道:“你还记得芙蓉散吗?” 姬月愣住,猛然想起当初轻歌被梅卿尘抓去冰谷时,梅卿尘给夜轻歌下了芙蓉散。 芙蓉散,中毒者与第一个人欢愉过后,一生就只能是一人。 也就是说,由于姬月的及时出现,轻歌并非与其他人亲密接触过。 帝九君诧异的望着姬月,他以为,姬月得知此事会欣喜若狂。 姬月面无表情,眸色薄凉。 他只知他心爱的姑娘,遭受了不该有的折磨。 他的心好似都在滴血。 帝九君无奈,道:“寻无泪已死的消失宣布出去了,就连分裂的尸体都制造出来了,九界守护者们应该以为寻无泪死了。”帝九君皱了皱眉,“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候,你马上就要进妖王宫了,你在此时杀了寻无泪,那些老狐狸怕是要大做文章。” “何必理会一群将死之人,若是不能,直接攻打。”姬月冷冷的道:“各大部落的动静好好留意,九界守护者应该会再次寻找寻无泪的下落,此事交给你,别让寻无泪死了,当然,也别让他活着。” 帝九君点了点头。 屋内,轻歌缓缓睁开双眼,她掀开被子打着赤足走在地上,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弥漫开来。 她迷茫的看向四周,墙上有一幅美人图,画上的美人正是她。 她不由走至美人图面前,伸出手,指腹轻抚纹路。 嘎吱—— 面前的墙壁深陷地里,眼前是一个密室,轻歌缓步走进密室之中,密室内的景象惊住了她。 密室的墙上挂着无数幅画,每一幅都是她。 密室内有五个画师,脚踝处都戴着铁链,他们马不停蹄的画着。 他们没见过夜轻歌,但画起她时候,这些画师都熟能生巧。 画上的人儿栩栩如生。 是各种各样的她,灵动,清寒,飘渺。 画师们有些疲倦。 密室门打开时,他们甚至都不抬一下头。 “已经画好了七十二张,剩下的九张还要点时间,每一张都是不同的状态。”其中一名画师如是道。 话落,画师小心翼翼无比谨慎的整理美人图,他一抬头看到轻歌时,却是惊讶,眉头一皱,道:“这幅画谁画的,太大了,不过还挺逼真,鞋啊,怎么能不画鞋,要是姬王得知,你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活的,是想冻坏她吗?竟然不画鞋。还有那脸上的花,谁擅自做主画了朵花?就算要花也要花红色的啊,红色的喜庆点,黑色的像话吗?” 其他画师全都抬头,而后摇头。 轻歌:“……” 这群画师日日夜夜画她,怕是已经疯魔了。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画师们擦擦眼睛,只觉得画中人成精了。 “鞋,鞋!”那画师还在执着于鞋。 要知道,有一回他画冬日美人时,美人穿着夏日的裙子,他自认为是一幅很好的画,但就是因为这幅画,姬月勃然大怒,他被关了整整一个月。 姬月当时质问他,为什么要冷到轻歌? 这问题,画师也不好回答。 他怎么知道画中人还会怕冷? 画师心里头的那个冤。 天天画同一个人,他们早就腻了,但不敢有所怨言啊。 他们很好奇,为何姬王看不腻。 轻歌走进密室内,仔细看着画上的人。 她苦笑着。 在她思念姬月的时候,姬月也在想着她。 他们为了彼此,在不同的地方努力拼搏,只为等她穿上九凤朝凰的那一天。 姬月走进屋内时,看见空荡荡的床,心也空了。 他斜眸一扫,发现密室的门打开了,连忙跨步走进密室内。 他远远的看着轻歌,轻歌身材纤细,又消瘦了许多。 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风一吹似乎就要倒。 姬月拧着眉头,心揪着疼。 第1674章 内丹,万年修为! 姬月走至轻歌身后伸出双手拥住她,画师们见此一个个瞪大眼睛。 他们画了无数幅美人图,却是第一次见到她。 不得不说,笔墨描绘不出她的一丝风华。 轻歌垂着眸子,问:“寻无泪呢?” “废了。”姬月的下巴抵在轻歌脑袋上。 轻歌敛眸,苦涩一笑,“墨邪出事了,我该回去了。” 她不敢回去。 她甚至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从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在自欺欺人。 她很相信赤羽的医术,就连赤羽都那样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墨邪怎么样了呢。 他还挺得住吗? 若她回去之后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她该怎么办? “我让熙子言过来了。”于姬月来说,妖域是个是非之地,又逢寻无泪出事,九界守护者参与其中,妖王宫的长老们虎视眈眈,在他没有彻底稳定妖域巩固权力之前,轻歌在妖域非常不安全。 轻歌回头,眼圈泛红。 姬月拥着她,轻歌把脸埋在宽厚温暖的胸膛里,肩膀轻抽。 “怎么办……” “他会死吗?” “赤羽说他可能会死。” “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 轻歌无比的慌张。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的痛恨九界守护者。 她不奢求其他,只要一天的时间。 “把我的晶核内丹给他吧,若他还有最后一口气,也能救他一命。”姬月道。 画师们闻言满眼骇然,欲要开口,姬月大手一挥,密室中的画师全都倒在地上。 妖王的晶核内丹…… “那是什么?会伤到你吗?”轻歌问。 “不碍事的,我有很多。”不过是损失万年修为罢了。 “不行!绝对不行!”一道人影从密室门口冲进来,轻歌转眸看去,圣女状若癫狂,“晶核内丹万年一枚,万年修为只为救一个人类?不行!现在多事之秋,那些长老们坐镇妖王宫,若你实力倒退,又怎能重回巅峰?夜轻歌,你知不知道万年修为的含义?你知道姬王流落在外那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吗?一旦把晶核内丹给你,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圣女红着眼怒喊。 她不知道是有多深的感情,才无怨无悔,甚至把晶核内丹交出来。 姬月知道夜轻歌的重情重义,也知道墨邪在轻歌心中的地位,他更清楚,墨邪若是走了,她会很难过。 帝九君站在密室门外,听见几人的对话,眉头狠狠蹙起。 姬王,魔怔了。 万里江山如画天下在姬月眼中,可能都抵不过夜轻歌一笑。 姬月闻言,一道妖王之力凌空打出,圣女身子倒飞出去,密室的门轰然关上。 姬月闭上眼,搂着她的腰,堵住那柔软的红唇。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轻歌耳边响起,“别乱想。” 轻歌睁着眼睛望着姬月,她痛苦的挣扎着。 万年修为…… 姬月松开她,双掌伸出,薄唇轻启,紫红色的光氤氲在周围,他欲要将晶核内丹取出,顿时,轻歌抓住姬月的手腕,双眼坚定决然的望着姬月,一字一字道:“子言来了,我该走了。” 轻歌身旁,绿焰浮动,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轻歌眼中。 “九界守护者在排查各个位面的外来者,时间不多了,跟我走吧。”熙子言道。 姬月回身看向轻歌,想着将晶核内丹取出,稍后让熙子言带到四星。 “不要费力了,墨邪若是没熬过昨晚,你将内丹取出,岂不是浪费?”轻歌似是知道姬月的想法,临走之前,道。 一团绿光出现在轻歌面前,熙子言催促着,“走吧。” 轻歌一脚踩进绿光之中,突地,她转身朝姬月狂奔而去,双手拥住姬月,垫底脚尖,蜻蜓点水似得在姬月脸颊落下一吻后匆忙离开。 轻歌回到绿焰内,绿焰将她的身体一寸寸的吞噬,她回眸一笑,眼角皆是泪痕。 姬月见她渐渐消失,心里异常的慌乱,下意识往前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碧绿火焰在他的指缝里流失,那一瞬间,姬月的心脏好似已经空了。 姬月落寞的垂下眸,他朝四周看去,一幅幅美人图,一个又一个轻歌,不同的姿态,不一样的表情,穿着各种各样的衣衫,出现在不同的场景里。 但,那都不是她。 每一次分离,就像是灵魂被魔兽啃噬。 轻歌走了,他的心也紧随而去。 他在此处站了许久,一动不动,眼神淡漠,又很呆滞。 帝九君在密室门外等了一天一夜,圣女被姬月那一推,额头撞到了墙壁,头破血流,伤口触目惊心。 她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随后与帝九君一同等待着姬月。 嘎吱! 密室的石门下陷,帝九君与圣女惊喜的看过去,姬月站在密室内,红的身影犹如纷飞的火焰。 圣女见姬月气息平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看来姬月没有把内丹晶核交给夜轻歌。 姬月淡淡扫了眼圣女,“圣女还是回妖王宫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话落,姬月径直朝前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九君,你去跟妖王宫的长老说,要么归顺,要么死。放逐之地的各个部落好好安抚,已经被赶出去了的海盗斩草除根,吩咐一声西山的老妖魔,好好招待寻无泪,九界守护者若是不死心的找寻无泪,便杀了他吧。” “是。”帝九君沉然道。 圣女听着姬月的话,却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整个人都震悚着,脑海内一片嗡鸣,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陪他一路,没有任何怨言,如今他说,他不需要她。 圣女眉头紧皱,双手不停的颤抖。 姬月渐行渐远,帝九君回头看了眼圣女,道:“你越规了,不该管王的事,你也该记住,夜轻歌就是妖域未来的妖后,并不是你能议论的,不要总是去挑战姬王的底线。” 圣女紧咬着唇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痛苦中。 帝九君拂了拂袖子,旋即走出屋子。 无人之时,圣女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眼眶内全都是泪水。 似乎,她做再多,哪怕受再多的苦,无数次的生死徘徊,兴许都不及夜轻歌皱一下眉。 荒唐,可笑。 第1675章 惊险!真元护命! 轻歌与熙子言进入位面隧道后遭遇位面风波,一波三折后才回到四星大陆。 落花城。 哀乐响起,白条挂满阎府。 半空之上绿焰出现,轻歌看到白条之后,一股恶寒的感觉爬满全身,她站不稳,从高空摔了下去。 砰地一声,众人全都朝她看去。 轻歌看见了苏雅、墨云天夫妻,苏雅双眼哭得红肿了,墨云天憔悴苍老了许多。 所有的视线全都汇聚在轻歌身上。 “他呢?”轻歌站定不动,问。 苏雅满面泪水,哭的说不出话。 墨云天搂紧了苏雅,双眼憋的通红,“在郊外火化,骨灰带回北月埋葬,邪儿生前说过,他不想死后腐烂。” 苏雅泣不成声,她推开墨云天走到轻歌面前,拉住轻歌的手,红着眼问:“轻歌,你去哪了?邪儿一直在等你,想见你最后一面,临死之前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在哪个郊外?”轻歌颤声问。 “南门城郊。”墨云天撇过头。 他与苏雅不愿去看火葬,他们不忍心。 世间最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墨云天抬眸,轻歌一溜烟便不见了,她打着赤足,朝着南门城郊一路狂奔。 火化…… 轻歌几乎崩溃,双眼赤红,哀声嘶吼着。 一路狂奔,脚丫子踩到了尖锐物,血流了一地,脚印都是红的。 她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南门城郊,火焰倒映在轻歌双瞳之中。 祖爷等人围在大火旁侧。 烈火纷然间,轻歌似乎看到了墨邪的脸。 清贵俊雅,轮廓分明。 她站着,茫然着。 突然,那哀嚎之声响彻遍野,所有的人全都回头看向她。 轻歌发疯似得扑向那大火,阎狱将轻歌抱住,“别去了,已经走了。” 轻歌眼圈发红,两行泪水沿着脸颊流出,她挣扎着,疯狂着,她身子痉挛了几下,微微张开的嘴里流出一大片的血,整个下巴都是,沿着下巴往下滴。 她猛地推开阎狱,朝火焰扑去。 祖爷一拐杖拄地,“轻歌!”同时,一股威压包裹着轻歌。 见轻歌满面的哀伤,祖爷不由叹了口气,“节哀吧。” 东陵鳕朝轻歌走了几步,想把轻歌扶起。 轻歌仰头怒吼,白发在狂风中飞舞,浓郁的黑暗元素围聚在轻歌四周,碾碎了祖爷的威压,轻歌扑向大火,冰封水从指尖展开,将大火扑灭。 墨邪躺在木堆上,完好无损的一个人,只是袍摆衣角被烧了几处,若是轻歌晚些过来,怕是只能看见骨灰了。 轻歌握住墨邪的手,冷的刺骨。 墨邪静静的躺着,脸颊白如雪,像是睡着了一样,非常的安详。 那眼,那眉,那鼻…… 那么的熟悉,为何就没了生机呢? 轻歌跪在木堆上,哭的不能自己,她推了推墨邪,“老邪,醒醒,快醒醒,断肠酒喝完了,快去酿酒,快去啊……” 墨邪没有一丝反应。 “轻歌,他走了,认清现实吧。”赤羽走来,叹气。 轻歌双眸眯起,锋利逼人,她站起身子,双眸闭上,双手之上流动着冰层,一层层冰全都涌向墨邪。 五行天赋,水的第二境地,化水为冰。 她将灵气真元灌入冰封水中,而后封住墨邪。 冰越来越多,逐渐形成冰棺,墨邪便躺在那冰棺之中。 “住手!快住手!”赤羽怒喊。 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轻歌要干嘛,她用真元给墨邪续命,用冰层封住墨邪。 墨邪能活下来,但只是个活死人。 修炼者的真元少的可怜,关乎到性命,真元强大的人,修炼也很强大。 轻歌几乎将所有的真元都给了墨邪,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赤羽想去阻止轻歌,东陵鳕拦住赤羽,“晚了,阻止她只会让她走火入魔。” 东陵鳕转眸看向轻歌,见她那固执的样子,不忍再看。 三年内,体内共有十粒真元,此刻全都涌入了墨邪的体内。 真元在墨邪身体里,能让他的心脉死而复生。 当然,若是死后超过七天,真元保命的法子就不行了。 七日过后,心脉彻底的废了,再也救不活。 “这孩子……”祖爷叹息着。 轻歌竟将所有真元都给了墨邪。 只不过是让墨邪晚一点死罢了,等真元耗费掉,墨邪还是会死的。 她不懂,所有人都不懂,夜轻歌为何要牺牲所有真元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不可阻挡的事。 既然已经发生,那就该顺其自然,怎能逆道而行? 等轻歌将真元全都渡给墨邪之后,她的身体倒下来了,有气无力的趴在木堆上。 她抬头看去,隔着冰棺能够看见墨邪的脸,她闭上眼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轻歌笑了,一行泪从眼角流出,滴落在焦黑的木堆上。 东陵鳕上前将轻歌扶起,她虚弱的不像话,脸色惨白,眼神有几分涣散。 “赤羽,快看看她。”东陵鳕才说完,赤羽立即为轻歌诊断。 “真元全都没了……”赤羽瞪大眼,心急如焚,“我无能为力,府主能救她。” “我带她去找府主。”东陵鳕将轻歌横抱起,赤羽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他身上,“落花城距离炼丹府很远,半日之内若不能等来府主,回天无力。” 赤羽闭上眼。 这人,怎么能这么傻呢。 明知药石无医,明知事成定局,偏偏要拿命去搏。 轻歌还有几分意识,但很薄弱。 哪怕只有一线生机,她也不该放弃。 赫如是留下的解毒法子只差一步,她只要用真元保住墨邪的命,再去完善解毒之法就行了。 她想的很简单。 却是用命去换一个在世人眼中不可能的未来。 东陵鳕紧紧抱着轻歌,半日…… 他能做到吗? 那么远的路程。 冰棺之中,安静沉睡的墨邪眼角闪着晶莹的光。 世人只知墨邪愿为她付出性命,时时刻刻护着她,却不知她更为偏执,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兴许,在她不顾一切斩杀夜清清时,他就爱上了这样的偏执,无可自拔。 哪怕知道死路一条,为了那沸腾的血,她也愿意一试。 “祖爷。”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祖爷惊喜的抬起头看过去,天空之上,飞行魔兽的脊背上,站着一人。 炼丹府府主! 第1676章 炼丹府府主 炼丹府府主与阎家祖爷在四星大陆并称双雌煞,二人也是多年好友。 听见府主的声音,东陵鳕抱着轻歌的双手都在颤抖。 他本以为毫无希望…… 府主从飞行灵兽上走下来,目光落在祖爷身上。 与祖爷相比,炼丹府府主许霜风一头苍白的发,但脸上肌肤细腻柔嫩如羊脂玉,经过多年的风霜雪雨,竟找不出一丝皱纹。 许霜风五官不算精致,但凑在一起韵味十足,从骨子里透出的气质。 若非那白发,怕是没人会以为她已经一个老人了。 许霜风走向祖爷,祖爷看见许霜风似是见到救星,“霜风,你快救救我家歌儿。” “歌儿?那个夜轻歌?” 祖爷点头。 “府主,在这儿。”赤羽道。 许霜风走至东陵面前,赤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许霜风听,府主闷哼一声,摇头,“不救。”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嵇华扶着金蝉子走来,金蝉子怒不可遏,满眼的火焰,“老许啊,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年轻时还给你炼制过几把兵器,你难道要见死不救?轻歌可是我的徒儿。” 许霜风冷笑一声,嘴角一抽,“你送给我的三把兵器,在得知我不想嫁给你后你不是耍无赖要把兵器收回吗?既然是你的徒弟,我更不能救了。” 祖爷眉头紧蹙,“霜风,轻歌是碧瞳唯一的孩子……” “她自己不惜命,我为何要帮她续命?”许霜风嗤声道:“这个墨邪已经死了,她浪费多年修炼所得的全部真元,只不过是让墨邪晚一点死罢了,更何况墨邪身中落花毒,无药可解,落花毒是十大奇毒之首,但不属于万毒之内,她体内一粒真元都没有,祖儿,你可知道,修炼至大灵师以上的境地,想要继续修炼得依靠真元,普通修炼者体内有一粒真元已是侥幸,她体内有十粒,日后,她必然是四星大陆最年轻的大灵师,却为了一个死人,付出了所有,这样的人,我为何要救?” 元气大伤,真元枯竭,很难救。 轻歌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她挣扎着从东陵鳕身上下来,东陵鳕小心翼翼的扶着轻歌。 轻歌缓步走向墨邪,她趴在冰棺之上,隔着寒冷的冰层依稀能够看到墨邪的容貌。 轻歌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 轻歌背朝着许霜风,道:“他不是死人,他会活的。” 轻歌轻咳了几声,几口血咳出,溅在寒气涌动的冰棺上。 她从未像这样自信过。 她一定会救活她,哪怕倾其所有,穷尽一生。 墨邪说过的,十年后要去梧桐树下将他埋的那坛酒挖出。 轻歌闭上眼,血腥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一口血涌上咽喉,她剧烈的咳嗽着。 轻歌将那口腥热的血吞下,她的手轻抚着寒冷彻骨的冰棺,淡淡的道:“许府主,你救下我,我能治好你的丈夫。” 祖爷眸光一凝。 许霜风望着轻歌的眼神渐渐深邃。 她与丈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夫君被仇家追杀,许霜风赶到用真元护住男人的命,将男人藏在冰棺内。 与此时的轻歌,如出一辙。 故此,当得知轻歌的做法后,她非常愤怒。 她花了几十年,没有唤醒丈夫,不仅如此,她得拼命修炼出真元,只为延续丈夫的命。 后来,许霜风真元枯竭,她炼制出保命丹代替真元。 许霜风清楚,夜轻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果的,她在自欺欺人。 许霜风听到轻歌的话,更是嘲讽的笑着,“救我丈夫,夜轻歌,你忘记了吗,你是一名炼器师,即便得到了赫如是的传承又如何,你也不能炼丹,更别说救人,我丈夫你救不了,身中落花毒的墨邪你更救不了,不要自欺欺人了。” “半年。”轻歌身体摇摇欲坠,“半年内,绝对做到。” 许霜风眯起眼眸。 天地无声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许霜风哈哈大笑,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固执的自己。 “好,半年,我今日救你,半年内,你要救活我的丈夫。”许霜风双眼一狠,道:“接下来的半年你会发现,今日之举是多么愚昧,在世人眼中那就是个笑话。” 轻歌站不稳往后一倒,东陵鳕搂住轻歌。 轻歌浑身发烫意识朦胧,东陵鳕焦急不已,“府主……” “交给我吧。”许霜风掏出一枚真元丹给轻歌,暂时能替代流失的真元,“回去之后继续治疗,我需要三天的时间。” 东陵鳕抱着轻歌回落花城。 祖爷看了眼许霜风的背影,叹了口气,而后看向装有墨邪的冰棺。 祖爷带着众人和冰棺走向阎府。 阎府,苏雅、墨云天二人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突地,东陵鳕抱着轻歌回幽兰院,许霜风紧随其后。 侍卫抬着冰棺走进来。 墨云天问:“邪儿的骨灰呢?” 祖爷叹息一声,“邪儿没死。” 墨云天双眼一亮,祖爷道:“歌儿耗尽毕生真元将墨邪复生,但……状态很不好。” 墨云天与苏雅相视,苏雅的眼泪不断流出,她走到冰棺前,看着冰棺内的墨邪泣不成声。 “难为这丫头了。”墨云天苦笑。 夜青天跟他说,夜轻歌鬼机灵,就是一只狡黠的狐狸,绝对不会重蹈覆辙,落得夜惊风的下场。 于墨云天来说,夜轻歌与夜惊风一样的重情重义,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祖爷抿唇,不言。 她垂着眼眸,似是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神月都,高贵骄傲的精灵们都厌恶人类,她被精灵伤到,危在旦夕时,是神月都的殿下舍命救她,为她一怒斩杀十几个精灵。 为此,祖爷感动了好久。 她以为她遇见了爱情,殊不知,一切源于利用。 幽兰院,许霜风召唤出炼丹鼎炉,将所需药材吩咐下去后,开始炼制丹药。 许霜风炼丹一绝,堪称第二个赫如是,尤其在容貌方面,许霜风下足了功夫。 她的丹药,能让人永葆青春。 许霜风一直以为,她肯定能救活丈夫,丈夫在冰棺之中容貌不会改变。 当她看见自己的脸上皱纹诸多时,她怕等丈夫醒来看到她半老徐娘的样子,故此,她拼了命的炼制丹药,让皮肤细嫩柔滑。 她痛斥轻歌愚昧,无非是在责怪那个画地为牢不肯走出的自己。 第1677章 头顶一片绿? 三天的时间里赫如是都在炼制丹药,轻歌体内真元流失,她又是三系同修的修炼者,精神力、灵气、黑暗元素在身体之中横冲直撞,真元的存在便是巩固融合不同的气息。 轻歌有十粒真元,又身怀奇宝,所以她能三系同修并不奇怪。 让人惊讶的是机缘。 许霜风很用心的救治轻歌,三日后,炼制出一枚元气丹喂给轻歌。 三个昼夜,东陵鳕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照顾着,祖爷、金蝉子、阎狱等人在院内等待,轻歌没有彻底清醒,他们都不敢休息。 许霜风走出屋子,祖爷站在长廊的栏杆上,与金蝉子一同走上前,其他人也忧心忡忡。 “歌儿怎么样了?”祖爷担心的问。 “我给她喂了元气丹,元气丹内加入了无叶花,能让她安静休眠,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她疲劳过度,需要休息。”许霜风道。 听到许霜风肯定的回答,众人急切的心全都安定了下来。 “不要去打扰她了。”许霜风道。 “霜风,辛苦了,大恩……” “什么大恩?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算什么?管好你外孙女儿,让她以后别做傻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许霜风打断了祖爷的话。 祖爷怔了怔,旋即失笑。 两人行走在阎府阡陌交通的小道上,其他人也全都回到房内休息。 轻歌眼眸紧闭,安静的躺在床上。 东陵鳕握着轻歌冰凉的手,赤羽站在一旁,看着东陵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些人,全都是不要命的疯子。 在冰谷,东陵鳕为了轻歌,甘愿付出鲜血。 如今轻歌为了墨邪,耗费全部真元。 赤羽眼底透出向往之色。 这样竭尽全力的付出,是怎样的微妙感觉? 他不懂。 赤羽走出屋子。 墨邪的冰棺抬到阎府,就在轻歌的幽兰院。 轻歌在睡梦之中,好似回到了从前。 墨邪与萧如风提着酒去夜府找她,即便正门开着,墨邪也不愿走门,就是爱翻墙。 有几回夜青天怕轻歌被墨邪拐走,还拿着棍棒去追翻墙的墨邪。 世人都说墨邪游手好闲,公子纨绔,却是为了她将天赋展现,一鸣惊人,锋芒毕露。 永安城郊的断头台上,他以为她会命丧北月,提着新酿的断肠酒来送她。 他的悲戚怆然,她能感受到。 画面一转,大火纷然,墨邪斜卧在火焰之中,仰起头,脖颈线条完美,脸庞轮廓分明,他高举起酒葫芦,酒水泼了他一脸,他张开嘴贪婪的喝着,几分潇洒几分恣意。 轻歌窒息的疼,身体蜷缩起来,她反扣住东陵鳕的手,似是要将东陵鳕的骨头折断。 东陵鳕捻着衣袖擦拭掉轻歌满头的冷汗,轻歌似是无比的痛苦,她张开嘴咬住东陵鳕的手,尖锐的牙齿咬破了衣裳,皮肉破了,伤口流出殷红的血。 东陵鳕疼的皱起眉,却不曾把手拿出来。 他安慰着梦魇中的轻歌,温和的笑着,“乖,没事了,没事了。” 渐渐的,轻歌安定下来。 赤羽去而复返,手中拿着几个药瓶,他抓住东陵鳕的手腕,一把掀起东陵鳕的衣袖。 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流淌,可见轻歌这一咬用了多少力。 东陵鳕曾给轻歌放过血,哪怕有了火灵珠,他的身体也非常虚弱。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伤口,在东陵鳕这里都是大事,更别说被咬了这么大一块了。 东陵鳕好似没有知觉,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手,一心都在轻歌身上。 “她好像做了噩梦。”东陵鳕轻声道。 “府主说她长时间奔波疲惫,她的身体吃不消的,而且还受了刺激,她是精神师,精神力超出常人百倍,她的精神若是被刺激到了,那等痛苦也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赤羽道。 他最欣赏的就是她的百折不挠,哪怕遇到无数敌人,哪怕天崩地裂,在绝望崩溃之后,她拿着命和血为这无尽的黑暗渲染出多姿的颜彩。 赤羽给轻歌喂药后给东陵鳕包扎了下伤口, “你现在的体质连普通人都比不上,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再出现,好好惜命吧。”赤羽道,“你还在修炼?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尽量不要去修炼,修炼是为了战斗,但你不能战斗,你的身体不允许。” 东陵鳕细心地擦拭着轻歌红唇上的血迹,“我知道了。” 赤羽眉头皱紧,宛如打了个死结,“你什么都不知道。” 赤羽拂袖离去,面上罩着几分愠怒,这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关门声响起。 东陵鳕坐在床沿,熬了几天的他眼睛有些红,爬了几缕血丝,眼球胀痛的很,但他不愿合眼。 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跟夜轻歌。 他是个自私的人。 他贪婪此刻的宁静,似乎,她是他一个人的。 东陵鳕浅浅笑着,“墨兄身体不好,第二世给他吧,我多等一世无所谓的。” 东陵鳕低声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语。他还在执着于不切实际的事。 当他看见轻歌绝望的扑向大火时,他的心仿佛在泣血。 他不想看到她这般难过,又希望大火中的那个人是他。 他没有墨邪的洒脱,偶尔也会纠结,偶尔也会挣扎。 轻歌翻了个身,面朝东陵鳕。 东陵鳕怔住,鬼使神差般的,他凑上前,削薄的唇想在那白皙的脸颊上留下痕迹。 突地,东陵鳕身体僵硬,机械般的起身背对着轻歌。 他答应过姬月,要好好护着轻歌。 他怎能让姬月头顶一片绿? 如此苟且之事,他断不会做的。 东陵鳕拿出一方软布盖在轻歌的脸上,隔着软布,他落下一吻。 东陵鳕很快就站起来,把软布抽回,淡漠忧郁的目光看了看四周。 他低下头,满眼都是窃喜,但又有几分负罪感。 东陵鳕一本正经的走到桌案前,手执狼毫笔写下一封信,洋洋洒洒一页纸,无非是对姬月的愧疚感。 等见到姬月,他定要好好赔礼道歉,罚酒三杯。 只怕姬月看到这封信,要气的吐血。 东陵鳕把信叠好塞进空间袋,而后走到床边。 许是熬不住了,东陵鳕趴在床边昏昏欲睡。 第1678章 意已决 轻歌醒来时,能看到东陵鳕的侧脸,他趴在床沿睡得香甜。 轻歌动了动身子,将东陵鳕惊醒,“轻歌,你醒了?” 轻歌点了点头,她的脸颊透出几分白,就连嘴唇都有些苍白干涸。 真元乃修炼的根本,现在的她,体内没有一粒真元,只有许霜风炼制的元气丹。 轻歌抿紧了唇瓣。 她将手伸出,掌心氤氲的灵气比之以前薄弱了许多,轻歌皱紧眉头。 “好些了吗?”东陵鳕担心的问。 轻歌张了张嘴欲要说话,却只发出一道呜咽的声音,嗓子异常的沙哑。 东陵鳕见此,连忙走至桌旁倒了一杯水回来,轻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跟祖爷说一声,我要去炼丹府。”轻歌道。 “你想救治许府主的丈夫?”东陵鳕问。 轻歌仰起脸虚弱的笑着,“是不是觉得匪夷所思?觉得这是缓兵之计?” 东陵鳕满脸的凝重严肃,他凝视着轻歌,许久过去,东陵鳕道:“你若想做,那便能做到,我信你。” 夜轻歌从来不是夸大其词的人,但东陵鳕清楚,一路走来,每一回她都是拿命在拼,在赌。 熟悉的人知道夜轻歌并非有勇无谋之辈,相反,她心思缜密,八窍玲珑。 但与其他上位者不同的是,她重之情谊。 东陵鳕想,当夜轻歌看到墨邪在大火中将要被烧成灰烬的瞬间,她的脑子必然是空白的,她没有去想她出事后可能发生的事,她只知道,若她不试试,若墨邪就这样与她阴阳两隔,这辈子她将寝食难安。 她几乎没有犹豫的扑过去,她用尽所有真元去挽回一条命。 在其他人眼中,她就是个疯子。 可东陵鳕等人知道,他们,就是愿意追随她的这种偏执。 时光的洪流里,不忘的是沸腾之血,滚烫心脏。 “你一定会成为炼丹师的。”东陵鳕道。 轻歌裂开嘴苦涩的笑着。 得知轻歌清醒过后,祖爷等人全都一窝蜂的涌进来。 “你要去炼丹府?”祖爷眉头一皱。 金蝉子哀声连连,“轻歌,你这榆木脑子怎么还没开窍,炼丹府有什么好的,只有一个黄脸婆,炼器工会才是你的归宿。” 嵇华非常赞同金蝉子的话,继风青阳之后,夜轻歌是四星大陆唯一的地级炼器师,怎能去炼丹府呢?用一句难听的话来说,那就是自甘堕落。 她本有着天才般的炼器天赋,一意孤行的执着于炼丹,非但不能炼丹,反而还对炼器根基不利。 炼丹府与炼器工会挨得很近,据说,在很早之前,二者是一个势力,随着时间的变化,久而久之,就分为炼丹府和炼器工会了。 许霜风冷哼一声,“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心比天高,真以为你得到了传承就能炼丹了?莫说你已是一名炼器师,就算你不是,若没有慧根和绝顶的天赋,炼丹一途的成就肉眼就能看见。” 轻歌看了眼许霜风,沉默着。 她本想着落花城之后去幽冥岛的,她之所以想去幽冥岛,是担心夜菁菁的安危,得知夜菁菁与一号没有危险很安全之后,又逢墨邪身中剧毒生死未卜,轻歌只能炼丹。 “姓许的,你都半老徐娘了还天天整得跟个小姑娘一样。”金蝉子两眼一翻,道:“你们炼丹府有什么好的?不就能炼制几枚破丹药吗,要知道,轻歌可是四星大陆最年轻的地级炼器师,谁稀罕你那破丹府?” 许霜风眼神一凛,金蝉子颤了一下,缩了缩脖颈。 “那你也该知道,炼器段位越高,越难踏入炼丹,身为地级炼器师的她再来炼丹,岂不是痴人做梦?”许霜风看向夜轻歌,淡淡的道:“救你是看在祖儿的份上,其他的我就当没听过。” 她从未奢想过夜轻歌有那个本事救她的丈夫,也没能救活墨邪,只不过用一种愚昧的办法让墨邪晚些时间死罢了。 她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和不甘,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懂年轻人,自以为是,好高骛远,以为凭着热情和坚定就能达到目的,殊不知,时间会风化她的热情,一次次的失望会让她崩溃,最终不得不败给现实。 许霜风对上轻歌坚定的双眼,只觉得甚是可笑。 “让我加入炼丹府吧,若是不能,半年后再把我赶出来也不迟。”轻歌垂下眸,淡淡的道:“许府主已经等了几十年,应该也不介意多等半年。” 轻歌知道许霜风的弱点在哪,如此才能让许霜风改变主意。 她有赫如是的传承,若真想专心炼丹,只能去炼丹府。 在炼丹府内,她才能得以成长。 许霜风蓦地回头看向轻歌,良久,嗤了一声。 许霜风朝门后走去,即将跨过门槛时,许霜风脚步顿住,道:“炼丹府所有的药材、书籍、鼎炉你都可以任意使用,半年后,若是做不到,便滚出炼丹府。” 许霜风跨过门槛,纤细消瘦的身影消失在长风中。 门外,安溯游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时不时的看向屋内,担心之情毫不遮掩。 但安溯游很小心,悄然躲开侍卫。 他甚至不敢进去看一眼。 安溯游躲在树后,花白的眉紧紧皱着。 屋内,轻歌得到了许霜风的回答,略微思索,道:“把冰棺搬到炼丹府。” “孩子,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到此为止吧。”祖爷叹声道:“你的真元全部损失,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事上?你是地级炼器师,三修的天才,何必执着于一个炼丹?” “若是到此为止,那我之前所做的,岂不是在浪费时间?”轻歌淡淡的道。 赫如是说,只要找到第三种火她就能炼丹。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舍身救墨邪? 只因为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哪怕不太现实,她也不该放弃。 祖爷见轻歌意已决,不再劝说。 金蝉子在一旁生着闷气,“真是徒大不由师了,正经的炼器工会不去,非要去那什么炼丹府,姓许的那婆娘心可狠了,哪有在自家师父身边呆着舒服?” 说罢,金蝉子看向嵇华,道:“华儿,你去炼丹府陪你师妹吧。” 嵇华:“……”他果然不是亲徒弟。 前脚才说炼丹府是虎狼之地,这会儿又让他过去。 第1679章 谁不愿称王称帝? 轻歌看着金蝉子,心中全都是暖意。 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担心。 一屋子都是人,轻歌看到了夜倾城。 夜倾城似是沉默了许多,她站在北凰的身旁,一身素白的衣裳,背着一把无弦伏羲琴,远远的望着轻歌。 北凰紧攥着她的手,夜倾城柳眉微蹙,当轻歌看过来时,她竟是下意识甩开北凰的手。 北凰的手一空,心里好似也空荡荡了。 北凰沉了沉眸子,似乎,他做再多,在夜倾城的心里都抵不过夜轻歌。 北凰不知,于夜倾城来说,夜轻歌是什么样的存在。 可他清楚的是,这一生兴许就要在她身上折腾了,她所爱的人,他一同爱;她怨恨的人,他一起恨。 北凰再度伸出手,紧攥住夜倾城纤细柔嫩的手,夜倾城想要将他甩开,奈何北凰卯足了劲,力道充足,他将骨骼分明的长指,一根根嵌进夜倾城的指缝,直至十指相扣。 夜倾城抬眸看向北凰,北凰似是若无其事般面无表情。 夜倾城抓着北凰的手背,指甲在他手上抓出了几道痕,北凰也不愿松手。 轻歌将夜倾城二人的变化尽收眼底,这两人,她一直都看好,奈何夜倾城性子偏执,眼里容不得人,北凰很难插进她的生活。 轻歌与祖爷等人聊了许久,屋内的人都渐渐出去,北凰牵着夜倾城的手朝外走去,夜倾城出其不意的甩开他,随后走进屋内,站在轻歌面前。 “轻歌……”夜倾城低下头,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轻歌道。 夜倾城低下头,犹豫了许久,说:“我遇到了一个人,来自诸神天域的琴师,操得一手好琴,将灵气注入琴内,以琴控音,驭音而行,实力十分强大,我的琴力在他面前不堪一提。” “诸神天域的琴师?”轻歌凝起双眸,若有所思。 各大位面之间都有古怪之人,这些人通常是实力到达了某种高度之后,淡泊名利,看透一切,行走四方,浪迹天涯。 “那位琴师想找伏羲琴,得知我与伏羲琴契合之后,便想收我为徒。”夜倾城道。 在很早之前她就知道,轻歌一旦突破了大灵师,必然会去诸神天域。 如今四星大陆几乎已经在轻歌的囊括之下,她听那位琴师说,诸神天域,卧虎藏龙,那里,修炼者遍地,杀人放火,牛鬼蛇神,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有,那是一个纷乱的时代,战斗一触即发,安居乐业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唯有强者才能俯瞰天下,睥睨风云。 兴许,在一座安静的小城,两个强者的战斗,就能将城池夷为平地,硝烟四起。 人命如草菅,不堪一提。 如今的夜倾城,掌握了无弦琴的奥秘,几乎与伏羲琴融为一体。 她追求某种高度,也盼望着能了解诸神天域,至少轻歌来到诸神天域后,不必受人欺负。 她的想法一向如此简单。 轻歌肩上披着胭脂色的披风,她起身走至桌前倒了杯茶,看了眼夜倾城,问:“北凰知道吗?” 以她对夜倾城的了解,北凰胆敢牵手,必然是两人关系缓和亲昵了不少。 北凰对夜倾城的感情,一直都很简单,无非就是美人倾城,一见钟情罢了。 夜倾城摇摇头,“不能跟他说,琴师说了,会制造出我已死的假象欺骗世人,届时,他便当我死了吧。” 轻歌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她抿紧红唇深深的望着夜倾城,许久,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夜倾城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怎能说,她是怕自己死了,轻歌会担心。 但她从未想过,若她人间蒸发杳无音信,北凰又会如何。 “跟北凰说说吧,即便不是男女之情,你们也算是朋友,也该知会一声。”轻歌道。 夜倾城乖顺的垂下头颅,“好。” “你在琴音方面的造诣非同一般,放眼四星大陆也是独一份,既能被诸神天域的琴师看中,那便是机缘,是去是留全在你自己,别为别人而活。”轻歌道。 夜倾城的心思,她很了解。 “是。”夜倾城应了声。 夜倾城望了望轻歌,旋即离开屋内。 北凰在长廊处等候许久,见夜倾城出来,他蓦地抓住夜倾城的手。 似乎唯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只要夜倾城不在他的视野之中,他的心脏和灵魂都很空荡。 许是这份感情太渺然了,他患得患失,阴晴不定,恨不得将夜倾城时时刻刻绑在身上,走哪带到哪,哪怕是沐浴如厕也不愿解下。 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夜倾城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所以,他不能,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不能给她任何可以远去的机会。 夜倾城低头看了眼紧握的手,皱了皱眉,“我要走了。” “走?去哪?我也一并去。” “你是北月的皇上,不要胡闹。”夜倾城眉头拧的更紧了。 “天下人谁不愿称王称帝?我若离开,自有千万人前仆后继。”北凰扬眉,笑道:“社稷之事我都已打点好,各处天灾之地我已有了解决之法,正在实施,如今落花城诸人拥戴轻歌,轻歌便是落花城的城主,她更是四国之王,有她在,四国境内必是祥和,安居乐业,不用担心危险。” 北凰双手扶着夜倾城的肩膀,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危险?你一个姑娘,东奔西跑,刀林剑雨里走过多不安全,劫财也就罢了,北月国库多的是天材地宝,若是劫色……” 说至此,北凰抓紧了夜倾城,“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夜倾城往后退了几步,“我不希望带着一个包袱,当然,身为朋友,我很感激你的慷慨。” 北凰眸色暗沉,原来,于她来说,他不过是个包袱。 朋友? 呵—— “在我身下妩媚妖娆的朋友?夫妻之实都有了,只差个名分罢了,你所说的朋友,我不知道是谁,我也不关心,我只知道,除非死,若不然,我不会放手。” 北凰将那失望无奈掩埋在眼底,他扣住夜倾城的下巴,凑在夜倾城耳边,深沉磁性的嗓音富有穿透力,热气喷洒在夜倾城耳边,细嫩冰凉的肌肤卷起了热气,夜倾城浑身怔住。 第1680章 我要去诸神天域了 夜倾城抿紧唇瓣,良久,她低下头,道:“我要去诸神天域了。” 北凰一愣,五指逐渐松开。 诸神天域…… 他去不了。 夜倾城往前走了几步,道:“那人说,我去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回来。” 北凰沉默着。 夜倾城笑了笑,“我本不想与你说,但你也说了我们的关系,我该告诉你。” 夜倾城在长廊处的栏杆上坐下,她双手微微攥紧,“我不知道,错过这次机会,日后还能不能去诸神天域。” 她从来都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面对轻歌,面对北凰,她都不敢。 她也痛恨肌肤间的接触,总是会让她想起以前被同父异母的哥哥强迫时的场景。 至今想起,依旧觉得反胃,无比的恶心。 在悬崖峭壁上的生死徘徊,她很感动,从未有人这样对她好。 那琴师若是没来找她,她兴许还会沉浸在这种感动之中,甚至觉得,现如今也挺好。 但,她要去诸神天域,那北凰呢? 北凰要等她一生吗? 她一直患得患失,除了悬崖边的感动之外,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她也时常说出残忍的话,在她眼里,世间所有男人都一个样,北凰也不例外。 她想把北凰逼走,换而言之,却也在一次次考验北凰的感情。 夜倾城站起来,背对着北凰,双眸微微闭上。 她不是夜轻歌,没有敢爱敢恨的勇气,也没有一走了之的洒脱。 她在爱与不爱之间徘徊,仗着北凰的喜欢,一次次的把北凰逼入绝境。 夜倾城走时,北凰蓦地抓住她的手腕,“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北凰的手慢慢松开。 诸神天域,他穷其一生兴许都不可能去。 夜倾城走的洒脱,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北凰双手攥成拳头,他无奈的看着夜倾城。 每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拥有她的时候,夜倾城便固执决然的走。 屋内,轻歌收拾行礼。 她要带走的东西,似乎也不多。 轻歌突地直起身体,眸色一凝,她寸寸回头看向那人。 安溯游站在她的面前,花白的眉皱了皱,不悦的道:“你要去炼丹?” 想到林外断头台安溯游救她的一幕,轻歌心里没有任何感动,但也不再怨他了。 每个人的向往和憧憬都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回去见一见爷爷,就该去炼丹府了。”轻歌淡淡的道:“迦蓝没了,冥千绝也废了,安院长若是不嫌弃就去天地学院吧。” 这种淡漠疏离的语气,安溯游听着却是很不舒服。 “四星宫开始处理血族了,但血族老祖宗太强大,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安溯游道:“你与血族恩怨颇多,又杀了与血族联盟的永夜生,甚至替代了永夜生的位置,血族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分寸,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血族还暂时不敢对我动手。”轻歌道:“安院长,请回吧。” “宝贝徒弟!轻歌儿……” 金蝉子从外兴冲冲的跑来,嵇华跟在后面怀疑人生。 也不知道他现在换师傅,父亲会不会打死他。 金蝉子脸上堆满了笑,看见安溯游之后,那笑顿时消失不见。 金蝉子绕过安溯游站在轻歌面前,狐疑戒备的盯着安溯游看了许久,“安院长,有什么事冲老夫来,放过老夫的徒儿吧。” 安溯游一怔。 嵇华见此,心里不由腹诽。 上回蓝生烟的妹妹看上他时,他觉得那姑娘脾气暴躁心狠手辣不愿娶,金蝉子与姑娘父亲交情甚好,与其喝了一壶酒后,猛地拍拍大腿说抓也要把嵇华抓过去。 嵇华看着轻歌,满眼的羡慕,下一世,他也要当被人宠爱的姑娘。 安溯游一刹那仿佛苍老了许多岁,他看了看金蝉子,又看了看轻歌,而后转身走出去。 至今为止,他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甚至认为若不是冥千绝,哪有夜轻歌的今天? 轻歌看着安溯游孤独的背影,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金蝉子紧张的观察着轻歌,“徒儿,你没受伤吧?” 轻歌笑着摇了摇头。 “小夜,你真的要去炼丹府吗?会长希望你来炼器工会。”嵇华道。 轻歌点点头,“炼丹府非去不可。” 提及炼丹府,金蝉子臭着一张脸,一屁股坐在榻子上,扭过头看向别处。 “罢了罢了,你去吧,不用管为师的死活了,为师没有不高兴,一点儿都没有。”金蝉子冷哼一声,“林子大了,什么徒弟都有,你看看你们两个,哪里听话了?再看看人鬼眼大师的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乖顺听话。” 嵇华:“……”这不是在训斥轻歌吗,怎么他又遭罪了? 别的不说,在金蝉子身边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乖顺极了,连师娘都喜欢他。 为此,金蝉子还刻意让他跟师娘拉开距离,说什么女人五十猛如虎,如饥似渴的年龄,然后又说嵇华年轻气盛…… 瞧瞧,这都什么话? “过些日子再去炼器工会。”轻歌见金蝉子闹小情绪,心一软,不由道。 金蝉子更是生气了,“过些日子?再过些日子,为师都要去跟阎王爷喝酒了。” “师父,你胡说什么呢?”嵇华眉头皱紧。 金蝉子怒瞪嵇华,“你看看你,竟还在质疑为师的话,为师的威信都没有了吗?身为一个师兄,你管好师妹了吗?” 嵇华:“……”他错了,他就不该说话。 轻歌双眸一亮,凑到金蝉子身旁,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尾音拖的极长,“师父……” 金蝉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色一变,叹息,“算了,你去吧,半年后不论成败都要回炼器工会,绑也要绑回来。” 嵇华干咳,眼神里全都是哀怨之色。 他说话金蝉子就不爱听,小夜撒个娇金蝉子就气消了。 “小夜,你别怕,我会陪你一起去炼丹府的。”嵇华郑重的道。 金蝉子皱了皱眉,“轻歌得到了赫如是的传承,去炼丹府就罢了,你一个炼器师赶去凑什么热闹?” 嵇华无奈,“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我有说过这话吗?”金蝉子看向轻歌。 轻歌点头。 金蝉子咳了咳,“那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包袱?” 嵇华有点儿小悲伤。 第1681章 好巧,我爹也死了 夜凉如水,月色朦胧。 轻歌在准备去炼丹府的事,墨邪的冰棺也得送到炼丹府。 夜倾城暂时在阎府住下,她站在窗前,眉头皱了皱。 北凰站在树后,远远的望着夜倾城。 他有雄韬大略,面对此事却不知该如何。 他没资格阻拦夜倾城,却不愿夜倾城就此离去,否则,就真的有可能一生再也不相见了。 迎面走来一名侍女,北凰将那侍女招来,凑在侍女耳边说了什么,侍女闻言,旋即走进夜倾城的屋子,道:“夜姑娘,有人让我问你,可不可以为了他,留下来……” “我知道了。”夜倾城淡淡的道,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侍女把话带到,随后离去。 北凰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夜倾城的神情,颇为失望。 他该知道的,他在夜倾城心里没有位置。 北凰抬起脚想走向夜倾城,青光氤氲,一道人影出现在夜倾城面前,北凰把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那人是一名年轻的男子,生得妖孽俊美,几分阴柔之息,那修长白净的手比女人还要柔嫩,男子背着一把琴。 可见,此人便是夜倾城所说的琴师。 “倾城,该走了。”琴师说。 夜倾城斜眸看了眼那颗大树,树后面露出北凰的衣袖,夜倾城抿了抿唇,道:“好。” 夜倾城几乎毫不犹豫的跟琴师走了,青光覆盖着她,她的身体渐渐消失。 北凰终于忍不住,朝夜倾城狂奔而去,他伸出的手只抓到了一道光。 北凰瞪大眼,失望无比,心脏好似堕入冰窖,又疼又冷。 仿佛失去了某种东西,将他的灵魂和生命一并带走。 北凰哀嚎一声,无力的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此时此刻,他不明白生的意义,脑海中展现的都是夜倾城的一颦一笑。 北凰眼眶微红,他将眼睛闭上,酸涩疼痛感由咽喉蔓延。 男儿流血不流泪。 他应该潇洒点的,可他做不到。 他的身体像是被掏空,已是行尸走肉,一具傀儡。 北凰手背放在眼睛上,热流从眼缝里溢出。 此生再也不相见吗? 想想都很痛苦呢。 他的心脏裂了一道口子,并且在不断的扩大,直至将他的身体完全撕裂。 他已支离破碎了。 一双绣花软靴出现在北凰身后,白嫩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北凰浑身都震住,僵硬,紧绷,似是不可置信般,北凰蓦地起身回头看去。 夜倾城一身白衣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不自在。 “你没走?”北凰讷讷的问。 “伏羲琴坏了。”夜倾城道。 北凰皱眉,伏羲琴的好坏与她去诸神天域有关系吗? 北凰看向夜倾城,眼神过于炙热灼烧,夜倾城不敢对视,转头看向别处。 突地,北凰心花怒放,伸出双手拥住夜倾城,“你果然是舍不得走,对不对?” “嗯,血族尚未铲除,幽冥岛虎视眈眈,半人半兽的事被四星宫打压,幽冥岛定会怪罪轻歌,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夜倾城道。 北凰脸色骤变,即便她知道夜倾城口是心非故意这样说,听到之后还是忍不住惆怅。 但一想到夜倾城留下来了,北凰就欣喜若狂,搂着夜倾城的手更加用力了。 夜倾城挣脱开北凰的束缚,严肃的看着北凰。 北凰怕了,在夜倾城开口之前连忙道:“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就好,别说出来。” 夜倾城眸中闪着妖异的光,她转过身背对着北凰,低头垂眸盯着脚尖,犹豫半天,才道:“北月不是缺个皇后吗?你看我……适合吗?” 北凰以为夜倾城又要刻意疏离他,都已经做好了抗压的准备,听到夜倾城的话之后,北凰完全怔住。 北凰眨了眨眼,甚至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若是不适合便算了。”夜倾城连忙道。 “适合,当然适合,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北凰猛地将夜倾城扛起来,欢快的手舞足蹈,哪有平日为帝时的严肃样。 夜倾城闭上眼。 她一定是疯了。 她与琴师几乎都要去位面隧道了,她却借口回来。 她反悔了,她不走了。 夜倾城的身体阵阵颤抖,若感情是一场豪赌,她已经孤注一掷了,哪怕输得一败涂地也只能怪自己。 夜倾城双手环着北凰的脖颈,把脸埋在北凰胸膛。 “回北月了,我就娶你。”北凰道。 “嗯。” “你若觉得皇宫拘束,不愿居高位,那我们就偷偷溜走,凡事自有轻歌善后。”北凰道。 夜倾城面色一变,“不行,不能让轻歌劳累,北月是轻歌的故乡,你不能走。” 提及轻歌,夜倾城紧张的不行。 北凰皱了皱眉,不过转念一想,已经有个好的开头了,即便在她心中不如夜轻歌重要又如何? 可下一刻,北凰几乎脱口而出,话说出口的瞬间北凰就后悔了。 便见北凰问:“我与轻歌同时掉进海里,你先救谁?” 夜倾城侧着脑袋,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会跟轻歌一起掉进海里?你喜欢轻歌吗?” 北凰嘴角抽了抽,他总算领悟到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成亲时要去灵台府让你爹来吗?”北凰问。 “我没有爹,我爹早就死了。”夜倾城冷着脸回答。 北凰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嘴怎么这么笨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好巧,我爹也死了。”北凰讪讪的笑着。 夜倾城狐疑的看着北凰,以往怎么没发现北凰这么蠢? 夜倾城眼底清寒,嘴角却是勾起了笑意。 之后,夜倾城与北凰十指相扣,出现在轻歌的面前。 见此,轻歌甚是欣慰。 夜倾城偏执成狂,一根筋,划地为圈,不敢轻易踏出一步,好在北凰死缠烂打不放弃。 “你们要成亲了?”轻歌问。 夜倾城敛眸,面颊绯红,“此次你不是要回北月吗,我们顺道成亲。” 顺道…… 成亲…… 北凰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成亲在夜倾城的眼里只是顺道而已。 北凰崩溃。 若不是夜轻歌要回北月,恐怕成亲之事又要拖许久。 北凰眼巴巴的望着轻歌,夜轻歌被北凰看的发寒。 北凰的眼神太恶寒了,哪有半点帝王姿态? 第1682章 吾王归来 因为北凰与夜倾城的婚事,轻歌决定提前回北月。 墨邪的冰棺在去炼丹府的路上。 金蝉子等人回了炼器工会,许霜风在炼丹府等她。 世人都不理解夜轻歌,已是地级炼器师,为何贪得无厌进炼丹府。 阎府门前,祖爷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你且放心,落花城交给外婆,不要担心。” 轻歌抿唇,即将离别,看着祖爷、阎小五等人竟有几分不舍。 轻歌走上白石阶梯,伸手抱住祖爷,祖爷笑的慈祥,眉间之间一片温和,平日里的凌厉好似少了几分。 “孩子,不要步你父亲的后路。”祖爷道。 夜惊风一生就栽在情谊之上。 轻歌点点头,“不会的。” 祖爷望着轻歌,无奈至极,虽是这般说着,但祖爷清楚,即便夜轻歌头脑再清醒,再理智,当事情发生时,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阎小五用包袱装着一大袋零嘴,全都是肉干糕点,还有几壶酒酿,她恋恋不舍的把包袱递给轻歌,“这都是我喜欢吃的,珍藏了很久,你带在路上吧。” 轻歌笑了笑,而后接过包袱背在身上。 “轻歌,我在炼器工会等你。”阎烟道。 阎时秉站在一旁,双手环胸,依靠着门楣。 轻歌看向阎时秉时,阎时秉立即扭头看向别处,“一路平安,真是搞不懂,好好的地级炼器师,非要去炼丹府找苦头吃。” 轻歌笑了笑,不言。 “王上,该走了。”白媚儿道。 轻歌双手拱起,朝着阎府大门的方向弯下腰,她满脸的凝重,眼神清寒无比。 自从暗黑师的身份被人发现之后,轻歌便没戴过面具,白皙脸颊处的幽冥花镶嵌在皮肉里,纹路微微凸起。 轻歌缓缓转身走向马车,共有两辆马车,北凰与夜倾城在另一辆马车内。 白媚儿扶着轻歌上了马车,轻歌靠着软垫休憩。 两辆马车后边,是三千落花城护城军,这是祖爷执意要求的。 夜轻歌现在的身份是落花城城主,虽然不够正式,但天下人和落花城几乎已经默认了。 祖爷说了,得彰显她的权贵之气。 这片大陆上,始终流传着与轻歌有关的传奇。 她只用了仅仅三年,成为了落花城城主,这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谁又能想到,三年之前,她还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千夫所指,可怜兮兮。 阎狱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着马车离去。 轻歌体内有着极其强大的精灵血脉,现在精灵血脉还没有完全觉醒,轻歌能够遮掩住碧瞳尖耳,当精灵血脉完全觉醒,就遮不住了。 至少,四星大陆没人能炼制住遮住眼眸耳朵的丹药。 就算能遮住,那也只是欺瞒世人的幌子罢了。 那时,神月都的人必然有所察觉,轻歌就会危险了。 若轻歌只是普通修炼者,普通的闺阁小姐,阎狱就不会担心。 随着夜轻歌愈发的强大,随着她的成长,精灵血脉就会觉醒的越来越快。 这是阎狱最担心的。 阎狱双手负于身后,马车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阎狱深深的叹了口气。 马车内,轻歌半睡半醒,随时戒备着。 她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兰无心和幽冥岛几位参与了半人半兽之事的领主。 半人半兽之事尚未彻底解决,她已下令疯狂打压,虽得民心,但会引来他们的疯狂报复。 幽冥岛也就罢了,血族等人却像是跗骨之蛆般缠着她。 当然,她也不死不休。 白鸿海、刘虎两位上将的仇,她绝不会忘记,有生之年,她一定会提着兰无心的脑袋,再提着两壶酒,放在他们的坟前。 朦朦胧胧间轻歌打开双眼,迷茫的看着四周。 偌大的马车内,只有她与白媚儿。 魇不在了,火焰龙在沉睡,墨邪活死人,扶希被九界守护者带走了…… 这一瞬间,孤独与寂寞的情绪涌上脑海,轻歌冷的发抖。 她一直都是个话痨,只是她用精神与魇沟通时旁人不知道罢了。 姬月走时,她的精神世界里有魇,哪怕万分不舍,至少不会孤寂。 轻歌的眼睛有些干涩。 “媚儿,说说话吧。”轻歌道。 白媚儿抿了抿唇。 她能感受到,轻歌之所以留下她的命,那是因为她身上披着美人皮。 有她在,轻歌心中的愧疚便能少几分。 哪怕把虞姬和冥千绝千刀万剐,也不能解夜轻歌心头之恨。 “王上,屠杀军呢?”白媚儿问:“冥千绝还在佣兵协会的时候,让我和虞姬去查屠杀军的下落,我们只知屠杀军带着五千魔兽朝着西北方向一路历练,但渐渐的就不知所踪了,会不会有危险?” 轻歌眼神锋锐的看向白媚儿,白媚儿当即跪了下来,脑袋也垂着,瑟瑟发抖,诚惶诚恐,“王上,虞姬已死,冥千绝残废,媚儿别无他意,只是担心王上接下来的路,王上暗黑师的事众所周知,现在世人都沉浸在喜悦和庆幸之中,因为王上极力打压半人半兽,又杀了千古罪人永夜生,可当这股热情消散之后,世人便会恐惧,你可是暗黑师啊,怎能在灵师的世界称王称帝?不说百姓和修炼者,血族和幽冥岛的人都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只要王上你稍微松懈,他们就会乘胜追击,一招毙命。” 轻歌敛眸,“起来吧。”是她草木皆兵过于紧张了。 “屠杀军的事你不必担心,幽冥岛与血族,也的确该收拾收拾了。”轻歌虚眯起眼。 白媚儿抬头望着轻歌,叹了口气。 世人说她心狠手辣,奈何她所做的桩桩件件的事,却是为了天下苍生。 马车行驶了十日左右,终于到了北月帝国。 城门大开,十里开外护城军就把消息放出去。 四国王回来了。 不,应该是落花城城主。 年仅十八的少年城主。 当马车抵达城门时,城门前后,城上城下全都是拥挤的百姓。 一顶奢华的轿辇停在城门前,轻歌走下马车,大风吹来,白发飞扬,她半眯起眼朝前方看去,城内的百姓和修炼者全都跪地迎接,一双双虔诚真挚的眼全都看向轻歌。 “恭迎吾王归来,吾王万岁!” 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高声喊着。 第1683章 龙凤胎 轻歌步上金色轿辇,珠玉帘子下她的面颊有几分朦胧惺忪,轻纱曼舞间是满城朝拜。 白媚儿随着宫女跟在轿辇旁侧,北凰与夜倾城十指紧扣。 人满为患,夜倾城下意识想挣脱,北凰却是握的很紧。 夜倾城低头看了看两人交叉的手,有几分忐忑不安。 良久,夜倾城紧紧攥着北凰,似是故作洒脱,她面色淡然的逐步往前走。 她即将成为北月的皇后。 她本是自由之人,灵魂凌驾在天穹之上,她不喜爱富丽堂皇的宫殿,但那座宫殿内只有她一个人。 北凰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轻歌先回了北月皇宫,北凰二人紧随其后。 轻歌坐在清凉殿的软塌上,看着夜倾城微微一笑。 她曾救出夜倾城,夜倾城便只为她而活,夜倾城甚至渐渐扭曲这种感情。 轻歌能够看出,现在的夜倾城与以往不同,娇羞都掩藏在冷漠之下。 只要北凰坚持不懈加把劲,夜倾城的性子定会慢慢改变。 轻歌甚是欣慰,竟有种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的感觉。 “倾城,好好珍惜。”轻歌淡淡的道:“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再犹豫,天底下人人不同,众生之相,何必拘束一格?” 她懂夜倾城的冷漠和彷徨,她也理解。 轻歌是活了两世的人,才能洒脱优雅,但夜倾城不同。 夜倾城抬头看向北凰,她心脏咯噔一跳,冰山一角似是渐渐融化。 当她留下来的那一刻,她就已决定放下一切。 “轻歌,你挑个良辰吉日吧。”夜倾城说。 北凰甚是欢喜,夜倾城的心情虽说偶有变化,但总算拨开乌云见日出了。 想到其乐融融的未来,北凰便是满眼憧憬。 “三日后便是个很不错的日子。”轻歌道:“时间有点儿赶,但既然是成亲,那就得 热闹喜庆点,倾城从夜府出嫁吧。” 轻歌想了想,道:“北凰也老大不小了,你们该生个小皇子了,不然满朝文武都替你们着急。” “什么小皇子。”夜倾城面色娇俏红润,满脑子都是空白。 “倾城,你喜欢皇子还是公主?”轻歌问。 “女孩,女孩惹人疼。”夜倾城道。 北凰攥住她的手,笑道:“那就女孩,生她个十个八个的,把皇宫都填满。” 夜倾城愠怒,“十个八个?你要累死我吗?” 北凰脸一变,“不不不,一个就行了。” 夜倾城扭头看向别处,眼角眉梢却晕染着笑意。 轻歌见此,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然,意外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冲进宫殿,女子小腹微微隆起,她满面泪水,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北凰面前,双手抱紧了北凰的腿。 北凰看着她的脸,震悚着。 夜倾城面色大变。 轻歌眼眸凛冽如寒,这位姑娘她记得,在北凰与夜倾城没有修成正果之前,北凰空荡荡的后宫里只有一名女子,说得简单粗暴点,女子就是夜倾城的替身,她与夜倾城有几分相似。 但轻歌听说,前不久北凰给足了她钱财,把她赶出了北月皇宫。 轻歌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女子哀声哭着,“皇上,你可不能这么薄情寡义,我腹中有你的胎儿,医师说是龙凤胎,皇子和小公主都有了,你不能把我赶出去。” 那一瞬间,夜倾城的心脏被人活生生撕裂成碎片,狠狠的践踏在脚底。 她浑身冰冷,肌肤上的寒毛全都竖起。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一股悲戚之感涌上天灵盖。 北凰不停的摇头,“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喝了药汤,怎会怀孕,这孩子定是别人的。” 北凰鲜少碰她,屈指可数的那几次都是在女子的设计之下,灌醉北凰,又因她与夜倾城相似,醉醺醺的北凰又如何分得清,忍得住? 等北凰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派人熬药汤逼着她喝下。 女子扯了扯唇,心一狠,苦涩笑着,“药汤我并未喝下,而是悄悄吐了,再服食了安胎汤。” 女子看了眼夜倾城,连忙道:“皇上,你是怕姐姐会生气吗?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打扰到姐姐的,只是我已经把一生交给了皇上,你怎能让我离去?而且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往后又如何能再嫁人?不要紧的,我不要皇后之位,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姐姐,你不要嫌弃我。” 女子挪了挪双腿,抓住了夜倾城的衣袖。 夜倾城甩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白的吓人。 她极力的瞪大眼,眼眶内深红一片,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憋着,不肯让眼泪流出。 “姐姐,你很讨厌我吗?我不争不抢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女子焦急的道。 “你先出去。”轻歌起身,道。 女子看向轻歌,转而又爬到轻歌脚边,“王上,你宅心仁厚,一定会把我留下来的对不对?” “出去!”轻歌嗓音拔高,女子吓了一跳,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北凰,低着头走出去。 她买通了宫中人,就等北凰回来,当着夜倾城的面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女子的脸有几分扭曲。 她抚着肚子往外走,回头看了几眼。 她享受过荣华富贵,宫中生活,要她放弃奢侈享乐,嫁给普通之人,谈何容易? 她费尽心思,只为留在皇宫。 “你们的事,自己解决。”轻歌说罢,走出清凉殿。 兴许,北凰曾经从未想过能俘获夜倾城的心,才把那么个姑娘接到宫中。 感情的事,她不便插手,一切随缘。 当然,若是等她去到妖域,有那么一个姑娘来找她,说腹中胎儿是姬月的骨肉,并且确有其事的话,她想,她一定会疯了的。 北凰回头看向夜倾城,想要抱住她,夜倾城蓦地推开。 “倾城,我会解决的。”北凰道,后悔不已。 “解决?如何解决?”夜倾城睁大眼问,泪水流了整张脸,“难不成你要亲手弄死自己的孩子吗?那是你的孩子,你要怎么解决?” 若两个孩子没了,她与北凰的感情不再纯粹,将背负着两条无辜的人命。 若孩子在,他们之间就有一条难以跨过的鸿沟。 夜倾城紧咬着下嘴唇,看着犹犹豫豫懊恼皱眉的北凰,她将下嘴唇狠狠咬破。 如此,心里才不那么痛了。 她几乎要窒息了。 崩溃,绝望,方才的娇羞喜悦像是个笑话。 第1684章 冰冷的怀抱 北凰聪明一世,此时此刻却是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夜倾城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失望。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多好,甚至经过悬崖一事后,她觉得遇到北凰是三生的运气。 但她还是忍不住怀疑,猜测,害怕,可她心底里明白,北凰对她好。 夜倾城闭上眼,两行泪水缓缓流淌。 北凰攥住她的手,她一根根扳开北凰的手指。 夜倾城看着北凰,满面泪水,她伸出双手拥住北凰。 冰冷的怀抱。 北凰只感到夜倾城很渺远。 “我不怪你,也没资格怪你,只是,我不太能够接受这件事。”夜倾城转身走出去。 北凰看着夜倾城的背影,身体僵住,他双手紧紧攥起拳头。 夜倾城知道替身的存在,她可以忽视,这两个孩子,要她如何忽视? 夜倾城走出清凉殿,长廊之上,轻歌凭栏眺望,听见脚步声,轻歌回头看向夜倾城。 “那个女子心机很深,我知道。”夜倾城道:“她故意安胎,孤注一掷便是为了今天,北凰心里没她,只有我,我都知道。可,那又如何呢?” “你要走了?”轻歌淡淡的问。 她太了解夜倾城了。 轻歌擦拭掉夜倾城眼角的泪痕,“按自己的心意吧,不要后悔遗憾即可。” 夜倾城涩涩的笑着,“以后,我兴许遇不到比他对我好的人了。” 所有的一切,她心知肚明。 但有些事若是发生,便无法挽留。 夜倾城离开长廊,轻歌回到清凉殿,北凰茫然的坐在地上,有几分颓废和憔悴。 “轻歌……”北凰沙哑的出声,“我该怎么办?” 他实在是找不到办法了。 他绞尽脑汁,却是越想越痛。 那两个孩子不论是去是留,夜倾城都要走了。 “你当初就不该找她。”轻歌道。 她一直不喜欢替身,若有朝一日她死了,姬月可以另寻爱人,唯独不能找她的替身。 替身的存在,并不能证明爱。 轻歌转身离去,北凰二人,情深缘浅,有缘无分。 轻歌回了夜府。 夜倾城若不成亲,她会提前离开北月,前往炼丹府。 北月皇宫,夜晚,颓废了一天的北凰心脏突地咯噔一跳,猛地冲向金銮殿。 在途中,经过御花园时,北凰远远的看见夜倾城踏入青光之中。 那妖孽绝美的男子朝夜倾城伸出手,夜倾城毫不犹豫的走了。 光芒氤氲中,夜倾城回头看了眼北凰,清寒的笑着。 一张白纸落在地上,北凰发疯似得狂奔而去,将白纸捡起。 ——感谢皇上这些日子的照顾。 北凰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皇上。”那紫衣女子被宫女扶着走来,女子将北凰扶起。 北凰一把推开她,眼神阴狠凛然,“你费尽心思无非就是想留在宫中,这两个孩子,你生也好,不生也罢,朕都如了你的愿,孩子若是出生,朕便将他送往边境,往后朕的皇位继承者,自会在贤才之中寻找。” “来人。”北凰怒喝一声,两道暗影出现,他们将女子带到偏僻冷清的宫殿,在女子的脚踝绑着铁链。 女子惊恐的瞪大眼,挣扎着想要出去,“滚开,都滚开,带我去见皇上。” 一名年长的嬷嬷出现在女子面前,嬷嬷甩了甩手中的软鞭,道:“姑娘,皇上说了,此生若非死,否则你休想离开此宫。” 怎么会这样…… 女子无力的瘫倒在地。 她费尽心思怀上北凰的皇子,便是想得到北月的荣华富贵,在帝国凤仪天下,而非沦落至此。 北凰独自一人在清凉殿饮酒,喝到昏死过去,还是第二日被太监发现,急忙召集御医,用了半天才把北凰救醒。 比之皇宫的动荡不安,夜府之中倒是其乐融融。 夜青天做了一桌的好菜。 “轻歌,多吃点。”夜青天笑眯眯的道。 轻歌点了点头,旁侧还坐着夜无痕与轻纱妖。 晚饭过后,轻纱妖与轻歌在院子里聊着天儿。 “皇上与倾城姑娘如何了?”轻纱妖问,“我听说之前进宫的那名女子怀孕了。” “龙凤胎。”轻歌道。 轻纱妖叹了口气,“何必相爱相杀呢,瞧我与你哥哥多好,你哥哥这么大了,除了我之后,还从未碰过女人呢。” 轻歌一愣。 她初来四星大陆时,夜无痕与别的姑娘有染,直到后来夜正熊死后,夜无痕才渐渐与她们断了联系。 轻歌眉头紧紧皱着。 “若是在你之前,有过别的姑娘呢?”轻歌问。 轻纱妖怔了怔,紫黑的眸里溢出悲哀,“没关系的,我不在乎。” 轻歌略微思索,轻纱妖往后要嫁进夜府,夜无痕以前的事未必能瞒住轻纱妖。 她可不愿再看到一对夜倾城。 轻歌蓦地抬眸,在院墙之上看到了夜无痕,夜无痕朝她点点头。 轻歌了然,问:“若我兄长骗了你呢?” “骗了我?他以前有过其他姑娘吗?”轻纱妖问。 轻歌轻点螓首。 轻纱妖皱了皱远山般的峨眉,随即开怀大笑,“那一定是你哥哥怕我生气,他就是太喜欢我了,才瞒着我的。” 轻歌道,“应该是这样。” 夜无痕松了口气,明月光下,他的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有妻如她,此生何求? 夜无痕满眼的爱恋,柔情似水,宠溺温暖。 “妖儿,你做什么呢?”夜青天走出门,发现轻纱妖坐在石椅上,怒喝:“你现在怀着身子,怎能吹冷风,着凉了可怎么办?无痕,你也真是的,自己媳妇都不好好护着?” 轻纱妖抬头看向夜无痕,眨了眨眼。 夜无痕脸颊微红,甚是尴尬。 他在这偷听墙角呢,夜青天怎能无情的揭穿他? 轻纱妖朝着夜无痕笑了。 夜无痕一愣,随即从院墙上跳下,拢着轻纱妖走进屋内。 轻歌欣喜,“有了?何时的事?” “今日妖儿不舒服,医师诊断出来的。”夜青天说至此,哀怨的看着轻歌,“你看看你,一点动静都没有,何时给我抱个大胖外孙?” 夜青天凑在轻歌耳边,小声的道:“我听说姬月那人不近女色,也不知是不是个断袖,你现在都已是落花城城主了,总算可以歇歇了,姬月若是不来,那便让东陵来吧,反正先给我整个外孙出来玩玩再说。” 第1685章 落花城主夜轻歌 夜青天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转头却发现轻歌早已脚底抹油的溜走了。 夜青天懊恼的皱了皱眉,不由想着,姬月会不会不举?他也了解轻歌的不离不弃,若是如此的话,他得准备准备一些壮阳的药材了。 夜青天雷厉风行,当即找到府上的医师,豪言阔语的道:“去,把所有壮阳药材都抓一遍来。” 恐怕姬月得知夜青天的想法之后,会更加崩溃无奈吧。 医师狐疑的看了看夜青天,夜青天都一大把年纪了,难不成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 不过医师不敢有所迟疑,连忙将所有壮阳药材包在一起,递给夜青天,还担心的嘱咐着:“夜长老,这些药物很强,可要小心些,适可而止,切莫用量过度,很危险的。” 不等医师说完,夜青天就拿着药材走了。 夜青天将药材包进锦囊,而后美滋滋走进轻歌房间。 “轻歌,到时候把这个交给姬月。”夜青天故作神秘的把锦囊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锦囊,怀疑的盯着夜青天看,“这是什么?” “告诉姬月,遇到危险时将锦囊打开,能救他一命。”夜青天又交代了几句,“切记,你不能偷偷打开。” 轻歌把锦囊收起,黛眉轻皱。 夜青天趁着夜色浓,连忙溜走。 相信,姬月一定会感激他的。 像他这样慈祥完美的老丈人,可不多了。 轻歌却是把夜青天的话当真了,锦囊放在虚无之境中,用宝箱封存,下回见到姬月,她可得把这救命锦囊交给姬月。 接下来的时间,轻歌都在看炼丹书,即便她熟读百毒医典和万草纲,若没有第三种火来实践也是徒劳的。 轻歌尝试过用精神之火去炼丹,那等痛苦,就连钻心刺骨都不及万分之一。 轻歌明白,强行用精神之火,反而会废了她的炼器境地。 故此,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第三种火。 若是魇在的话,会不会有解决之法吗? 至少,魇会给她指一条明路。 她甚至不知自己的自信来自哪里。 几日后,轻歌乘坐马车,踏上征途。 “才来几天,这么快就要走了,不都已经成为落花城主了吗,怎的还要离家?”夜青天埋怨的道。 轻歌看着夜青天,苦苦的笑着。 墨云天和苏雅也从落花城回来了,就站在夜青天的身旁,苏雅走上前拉住轻歌的手,道:“轻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不必强求,邪儿走的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既有这个结局也怨不得他人,你这孩子,太傻了。” “苏姨,老邪会活下来的,一定会。”轻歌双眼坚定的道。 马蹄声响起,萧如风骑着马一路赶来,萧如风身后,爷爷萧苍坐在马背上,苍老的手抱着萧如风的腰,马背颠簸,摇摇晃晃,萧苍极为的晕,“慢点,你慢点……”他晕马。 马儿停下,萧如风跃了下来,将挂在马头上的酒壶递给轻歌。 “梧桐酿,很好喝的。”萧如风道。 轻歌看着萧如风,微微一笑。 她与萧如风,君子之交淡如水,几年的相识,萧如风敬她仰她,但也仅此而已。 轻歌接过梧桐酿。 那侧,萧苍翻身下马,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晕乎乎的。 “也不知你哪来的陋习,竟然一骑马就晕,娇贵的跟个娘们似得,你羞不羞?”夜青天眼中充斥着鄙夷之色,“还有你那孙子,都这么大了,还不娶妻纳妾,你改日问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你看看我家无痕多能干,妖儿都已有身孕了。” 夜青天满脸的骄傲。 萧苍脸皮抽了抽,他还真不该来夜青天这里找不自在。 “我看啊,你那孙子就是像到了你,我早便知道你这家伙一直沉迷于我的美色不可自拔,早就对我图谋不轨。”夜青天傲娇的哼了声。 萧苍错愕的瞪大眼,“说这么多,你孙女咋不给你整个大外孙?” 夜青天双手抱胸,翻了翻白眼,“你懂啥,你看看我孙女,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年纪轻轻就已是落花城城主,你行吗?你孙子行吗?你不行,你孙子也不行。” 萧苍:“……”这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萧如风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他只是暂时没遇到中意的女子,又不愿将就罢了,咋就不行了? 轻歌放下马车帘子,马车朝帝都城外行去。 轻歌回头看了眼夜青天,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四处颠簸,颠沛流离。 夜青天想着见不到自家孙女,也不让萧苍好过,又刺了萧苍几声:“明儿个我找几个身材强壮的大汗送到萧府去,看看能不能给你生个孙子出来。” 墨云天叹了口气,“轻歌其实就是第二个惊风。” 夜青天脸色变了变,每每提到夜青天,就像是掀起了他的旧伤疤。 “轻歌这孩子,竟成了落花城主,简直匪夷所思,这才过去几年而已。”萧苍一本正经,叹了一声。 “轻歌比他有能耐。”夜青天闷声道:“惊风那傻小子,明知北月皇是饿狼是猛虎,还想让北月皇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导致自己身死他乡,害得屠杀军无家可归。邪儿待轻歌好,轻歌耗费十粒真元护他又如何,他若是假心假意虚伪之人,轻歌敢这么做,我必与她断绝爷孙关系。” 是的,若是遇到图谋不轨的朋友,轻歌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见人待人,遇鬼诛鬼。 恩她者,百倍还,仇她者,杀无赦。 轻歌去往炼丹府,身边只带了白媚儿。 去到炼丹府后,她专心炼丹,至于血族现在忙活着对付四星宫,暂时没有精力对她下手。 她暗黑师的身份暴露之后,在很多人的眼里,她已经不是纯粹的修炼者了,必然有所偏见。 炼丹府很大,在群山环绕之间,与炼器工会只相隔一座山。 炼丹府、炼器工会分别有三个据点,轻歌来到的地方,算是炼丹府的总部。 在很早之前,炼器工会与炼丹府乃是一家。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两座苍龙雕像胡须如利刃,眼神似珠。 白媚儿走下马车,叩了叩门,门打开,护卫走出,面色冷硬,眼神凶恶,“何人来府?” “落花城主夜轻歌,来应许府主的半年之约。”白媚儿道。 第1686章 他怎么能死呢? 守门护卫皱了皱眉,“夜姑娘?府主并未交代此事,抱歉,你们不能进来。” 轻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冷眼看向护卫,眸光微颤。 许霜风还是不愿给她这个机会,希望她知难而退。 她并非愚昧之人,但胜在年轻气盛,骨子里的热血尚未寡淡。 她与许霜风不同,她不会用几十年的时间去尝试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她用十粒真元和半年时间尝试,不论成败,至少问心不愧,不后悔,亦不遗憾。 轻歌抿紧了唇,勾唇一笑,淡淡的道:“落花城主前来,许府主要拒见吗?” 护卫犹豫着,轻歌的身份说来夸张,四国王,落花城主,年轻的地级炼器师…… 护卫还真不敢去惹。 “落花城主好大的架子。”一道清冽之声响起,轻歌转眸看去,便见炼丹府内走出一名女子,白衣盛雪,眉目如画,腰缠黑蛇软鞭,簪尾垂着七星流苏,女子头发乌黑,眉眼上挑,几分凌人之气。 轻歌挑了挑眉,此人雪主雪灵儿,与她倒是有过几面之缘和恩怨。 西海域凤凰山,雪女山雪灵珠…… “你一个炼器师,非要来炼丹府,是觉得炼丹府的炼丹师都死绝了吗?”雪灵儿冷笑道:“府主得知赫如是的尸首被找到,特地快马加鞭传出消息,希望你们能把尸体运送回来,让炼丹府的有才之人得到赫如是的传承,在炼丹方面取得成就和突破,你心怀不轨,捷足先登,夜轻歌,有野心是好事,但你也不该自私自利得到赫如是的传承,既是炼器师就好好炼器,莫要来炼丹府寻乐子。” 此前府主与她说过,等赫如是的尸首到了炼丹府,她便能得到传承。 如今倒好,那么重要的传承被夜轻歌一个人独得,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是一名炼器师,岂不是糟蹋了赫如是传承? 雪灵儿越想越气。 轻歌敛眸,她来炼丹府是专心炼丹,以及去找第三种火,而非跟雪灵儿争什么。 雪灵儿见轻歌并未搭理她,自知无趣,冷哼一声,道:“府主的确与我说过此事,你不是炼丹府的人,只是要来炼丹府待半年而已,小清,带落花城主去她的住处吧。” 雪灵儿身后的一名婢女点头应了一声,随后走至轻歌身旁,“城主,随我来吧。” 轻歌、白媚儿二人跟着小清朝炼丹府内部走去,兜兜转转之后,终于到了她的住处。 一间茅草屋。 窗户简陋,屋顶残败漏雨,大风刮来似是摇摇欲坠。 “王上,这屋子怎么能住人呢。”白媚儿眉头紧拧着,怒视小清,“这就是你们炼丹府的待客之道?” 小清淡淡的道:“府主说了,炼丹府房屋稀缺,这已是腾挪出来最好屋子了,府主还说,若落花城主住的不适应,可以尽早离去。” 轻歌扭头,凛冽寒光在眼角闪耀。 在她面前的不远处,冰棺紧挨着轻歌。 隔着冰棺,她依稀能够看到墨邪的脸。 他紧闭着双眼,安静的像是雕塑。 那样的宁静。 “屋子挺好的,就这样吧。”轻歌将包袱放下,召唤是月蚀鼎。 白媚儿回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王上,你可是落花城主,怎能住在这么残破的屋子?” 小清诧异的望了眼夜轻歌,她以为夜轻歌娇生惯养,身居高位,必是吃不了苦的人。 “藏书楼在西侧,和药阁在一起,去药阁需要提前通报,以及需要的药材数量,都得说清楚,炼丹场在东南方,是室内炼丹场,每隔半月,炼丹府内弟子都得去比试,根据比试确定地位,不仅如此,新来的弟子都需要考核。”小清顿了顿,道:“夜姑娘,你贵为城主,乃四国之王,但进了炼丹府与其他弟子并无差别,七日后是考核时间,夜姑娘若不能炼制出最为基本的凝血丹,恐怕你不能继续留在炼丹府了,告辞。” 小清将事情交代完,转身离开。 与其他弟子的房屋不同,这茅草屋比较偏僻,四面漏风。 “七日炼制凝血丹,这怎么可能,王上你还没掌握炼丹之火,又如何炼丹?更别说低三品的凝血丹。”白媚儿垂头丧气。 就连她也不懂夜轻歌为何要白费力气。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明知是一堵厚墙,偏生还要用头去撞,岂不是愚昧至极? 白媚儿深深叹了口气。 已死之人,为何非要执着让他活着呢? 草屋里只有一条木长凳,轻歌坐在长凳之上,眼神落于冰棺。 她的手轻放在冰棺上。 轻歌双眼紧闭。 哪怕姬月付出再多,她都不会有半分愧疚之情。 因为,她深爱着他。 墨邪等人却是不同。 轻歌暗自懊恼,眉头微蹙。 第三种火是什么呢。 轻歌突发奇想,意识转到精神世界,不怀好意的盯着火焰龙看。 火焰龙的火,能用来炼丹吗? 但火焰龙正在沉睡,如何才能得到它的火呢? 轻歌揪了根火焰龙的毛儿,本该沉睡的火焰龙突地一痛,身体颤抖,它下意识张开嘴,喷出一口火焰。 轻歌双眼冒光,狠心揪了几根毛儿。 火焰龙噗噗噗的喷了三次火,此次轻歌有所准备,蓦地将火焰摄入体内。 她的意识离开虚无之境。 茅草屋内,轻歌伸出手,掌心燃烧着一簇深红的火焰。 她将火焰放在月蚀鼎下,从空间袋中拿出几枚简单的药材,她的药材才放入鼎炉,就已焦黑了。 轻歌失望的垂下眸。 火焰龙的火种,过于狂暴,用来杀人焚尸还差不多,若是炼丹,只怕再强的药材也会被烧毁。 白媚儿离开草屋熟悉炼丹府的环境,她留在轻歌身旁,轻歌专心炼器,她得准备一日三餐。 屋内只有轻歌一人,轻歌坐在旁侧,背靠着月蚀鼎,双手放在膝盖上。 怎么办呢。 轻歌抬头看向冰棺,喃喃自语,“老邪,你就这样死了,就太不厚道了吧。” 他还没有喝遍天下烈酒,骑着最野的马儿在草原上狂奔,挂着酒葫芦走遍四方。 他才这么年轻。 他还没有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他怎么能死呢? 第1687章 青莲异火 轻歌忽然坚定起来,她起身走向藏书楼。 她定能找到第三种火。 无非就两种情况,救回墨邪,或是墨邪离世,最差也不过是他死。 一路上,轻歌遇到了许许多多的炼丹府弟子,他们看向轻歌的眼神,带有不同的色彩。 轻歌白发黑眸,眼神冰冷如雪,面颊处是幽冥花。 她身穿黑衣,浑身上下似是没有过多的装饰,简单大方,透出几分清寒之息。 藏书楼有九层,普通弟子只能进前三层,中三层是内阁弟子的专属,后三层唯有炼丹导师,或是经过特许的弟子才能进去。 炼丹府的制度森严,每个弟子都专心炼丹,从不被世事叨扰。 须知,半个月一轮的测验,若是没有进步落后于人,那是会被淘汰掉的。 轻歌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当她控制住两者不相融的痛苦之后,也能熟记百医典。 轻歌将一楼的书都看了一遍,第一层楼的书最为简单,轻歌转而步入第二楼。 这段时间里,修炼的同时,她熟读许多炼丹书,就连蹲在落花城地牢的时候,脑子里都在背各种相似的药材,唯有魇知道她为炼丹付出了多少。 轻歌看了几本第二层楼的书,转而走向第三楼,才走几个阶梯,迎面走来几人,其中一名男子伸出手将她拦住,冷冷的看着她,“夜轻歌,这里不欢迎你,滚出藏书楼吧。” 轻歌敛眸,“让开。” 她不想惹是非,起争端,但她也绝不是良善之流。 “啧啧,一个外来者,还能理直气壮?夜轻歌,七日后的考核,你断然炼制不出凝血丹,与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灰溜溜的赶出去,不如现在收拾包袱走人,你既是炼器师,又何必来凑炼丹府的热闹,赫如是大师的传承给了你这种人,真是她的不幸。”男子嗤声道:“若我是你,必心怀愧疚,将传承之物一笔一笔写下来,再赠给府主,奈何你自私自利,毫无半点愧疚之心,竟还有脸来炼丹府。你知不知道,赫如是大师的传承若是给了应该的人,会救多少人,会让众多炼丹师提升到一个怎样的境地?” 轻歌径直撞开男子的肩膀,朝第三层楼走去,男子蓦地抓住轻歌手腕,轻歌回身一脚踹在男子小腹,男子从楼梯之上猛地朝下摔。 男子摔在地上的刹那,五脏六腑好似都要裂开。 轻歌脚掌点地,一跃而起,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若我能炼制出凝血丹又如何?” “炼制凝血丹,夜轻歌,你莫不是疯了吧?就你,可能吗?你用来炼器的精神之火,能炼制丹药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吧。”男子夸张的大笑着。 此男名为杨经清,爱慕雪灵儿。 众所周知,府主本打算让雪灵儿得到传承,奈何被夜轻歌独得,身为护花使者的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尤其还看到夜轻歌大摇大摆来了藏书楼,他满肚子的怒火无从发泄。 最为重要的是,今日雪灵儿也在藏书楼第五层,他为雪灵儿强出头,一定会博得美人好感,怎知碰了一鼻子灰。 “若我能呢?”轻歌问。 此时,几名炼丹师将杨经清扶起来,杨经清不以为然,冷笑道:“有诸多兄弟们在场,我就这样跟你说了,若你能炼制出凝血丹,我当着大家的面,给你磕三个响头叫你姑奶奶,若你不能,喏……” 杨经清残笑一声,双腿一跨,腿部缝隙拉开,他指了指胯下,道:“那你得钻过去,如何?都说落花城主气魄胆识过人,堪比男儿,该不会怕了吧?” “记住你的话,别到时候反悔了。”轻歌说罢转身走向第三层。 杨经清与几名炼丹师哈哈大笑,言语之间皆是嘲讽,“你们听到了吗?她说什么?她竟然叫我别后悔!谁给她的自信?” 楼层之间皆是嘲笑声。 轻歌的身份尊贵无比,她暂时来炼丹府,却是住着茅草屋,在炼丹师的眼里,她是从云端跌进了泥潭,心思不纯之人恨不得踩两脚。 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天才? 三系同修,辅助职业中,乃是四星第一炼器师,又是尊贵的驯兽师,她却不知足,还要来炼丹,身为炼丹师的他们自然满腹的怨气和怒火。 轻歌缓步往楼梯之上走时,与雪灵儿擦肩而过。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却都没有回头看对方一眼。 “夜轻歌,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我很敬佩你,与我一般大,却有我不敢想象的成就,但你不该来炼丹府。”雪灵儿嗓音清冽,“你的确是个天才,在炼器驯兽方面,皆有成就荣耀,可在炼丹府,你注定平庸无成。” “七日后见吧。”轻歌转而往上走。 雪灵儿冷笑,“不知所谓。” “灵儿。”杨经清看见雪灵儿,灰头土脸的过来,脸上皆是谄媚的笑。 雪灵儿是下一任府主,若他能得到雪灵儿的赏识,那他岂不是攀上高枝了? “自作聪明的样子蠢毙了。”雪灵儿斜睨了眼杨经清,语气疏离,冷漠彻底。 杨经清并不知,夜轻歌是堂堂落花城主,若是受了他的胯下之辱,他还有活命的时候吗? 府主不可能为了保一个杨经清而跟落花城争锋相对。 杨经清痴迷的看着雪灵儿的背影,为了雪灵儿,他一定要狠狠羞辱夜轻歌,让夜轻歌滚出炼丹府。 轻歌翻看了一遍藏书楼第三层的书,皆是无所获。 得到赫如是传承之后,药材分类,炼制丹药的过程,她都明明白白。 凝血丹是治疗伤口的普通丹药,炼制出凝血丹,才算是入了炼丹的门。 轻歌看了一下午,许久,她走回草屋。 第三种火,依旧没有头绪。 轻歌坐在门前,双掌托着脸,迷茫的看向前方。 世间有万万种火焰,却只有精神之火能够用来炼丹炼器。 在轻歌发呆之时,一只粉白的小狐狸跑到轻歌面前,轻歌脸上扬起笑,将小狐狸抱在怀里,小狐狸的爪子在轻歌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鲜红的血液落在杂草上。 轻歌皱眉,灵气释放,吓走了小狐狸。 轻歌起身准备离去时,发现鲜血落地之时,燃起了一簇碧绿火焰。 轻歌双眼闪亮。 第1688章 青莲一族 碧绿火焰熊熊燃烧,在白嫩的掌心跳跃,倒映在轻歌的漆黑双瞳中。 轻歌垂眸看着地上的杂草,眸光微微闪烁。 竟是赤灵草,而非普通杂草。 与此同时,轻歌脑海里闪现几个字。 青莲异火! 轻歌抿紧了双唇,她从未听过这样的火种,但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出现了。 异火,传说中存在的火种,若能掌控异火,修炼得当,假以时日,便能操控所有火种。 但异火也分为高低等。 轻歌皱起眉头,脑海内一阵绞痛。 她之前被九界守护者施压过,一直平静的血液受到了刺激,又嗅到了赤灵草的味道,让她血脉内的青莲异火燃烧。 四星大陆上有关异火的介绍少之又少,也没人去探索。 轻歌脑海里出现了种种信息,青莲异火,唯有青莲一族的人才拥有。 青莲一族,神秘的宗族,可怕而强大。 他们亦正亦邪,曾为苍生牺牲族人,为了历史的更替,也屠杀过无辜之人。 他们像是上帝的守护神。 四星大陆上,几乎没有讲述青莲一族的书籍,可轻歌知道与他有关的所有。 轻歌眼眸陡然睁大,眼眶红了一圈,热泪滚烫。 魇临死之前,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轻歌,故此,当轻歌看到青莲异火的一瞬间,就知道了所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魇在旁边解说一样。 世界人满为患,她却觉得空荡荡。 身旁的人,都要离她远去。 她没办法留住魇,魇注定要死,她只能倾其所有的救治墨邪。 青莲异火消失在掌心,轻歌起身站在鼎炉前,闭上眼,灵气运转于血脉,将火种激发。 她现在对于青莲异火的操控还不够熟练,但只要找到了火种,其他的就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白媚儿回来时,看见月蚀鼎下的火焰,双目睁大,惊喜的问:“王上,你找到第三种火了?这么快!” 白媚儿以为这不可能做到,不曾想到,来炼丹府的第一天,轻歌就能操控火种了。 “这是什么火种?”白媚儿讶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火,碧绿的颜彩,诡异而妖娆。 “青莲异火。”轻歌淡淡的道。 连暗黑师的身份都暴露出来了,异火之事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总归要炼丹,炼丹就要用到异火。 现在的她,已经站在了这片大陆的巅峰,该得罪的人,也得罪了,最坏不过拼个头破血流。 “媚儿,我对火种还不够熟悉,需要几天的时间来熟练,这几天,你随意。”轻歌道。 “王上,你放心吧。”白媚儿说完,在门外坐着。 轻歌专心操控青莲异火,她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她是精神师,她的精神力在四星大陆也算是顶尖的存在,可面对青莲异火之时也有几分无力从心。 火候的掌控,根本就不像精神之火那样随心所欲。 更糟糕的是,有时候她还召唤不出青莲异火。 轻歌没日没夜的坐在月蚀鼎前,炼坏了许许多多的药材。 她不吃不喝,不分昼夜,三个日夜过去,她还在炼丹,几乎已经到了疯魔的状态。 轻歌熬的双眼充血,好在,会有回报的。 她对血脉内的青莲异火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但炼制药材的过程,总有细节处理不好。 轻歌不停的炼制凝血丹,始终没有成效。 第五天的时候,大雨滂沱,草屋内全都是积水。 轻歌坐在积水之中,双腿都有些麻了,她动也不动,专注炼丹。 白媚儿便坐在门口看她炼丹,白媚儿从未见过这样偏激疯狂的人。 期间,嵇华来了炼丹府,当他看到这间草屋时,袖子一拂,怒道:“炼丹府欺人太甚,竟然这般羞辱我炼器工会的小师妹。” 白媚儿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又指了指草屋里头,嵇华朝地面看去,惊讶的道:“能炼丹了?这是什么火种?” “王上说是青莲火。”白媚儿刻意隐藏了异火。 嵇华皱了皱眉,“青莲火?从未听说过,世间还有这样的火种?小夜衣裳都脏了。” 嵇华心疼的望着轻歌,雨过天晴,阳光温暖,积水褪去后,轻歌的衣服被污水染脏。 轻歌肚子叫了几声,饿过头的轻歌终于移开了视线,不再炼丹。 “师兄。”轻歌转头看见嵇华,扶着月蚀鼎准备起身。 月蚀鼎经历了几天的炼丹火烤,烫的很,轻歌被烫伤了手,连忙把手抽回来。 轻歌起身的刹那,双腿麻木,险些摔在地上,好在嵇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过来把轻歌扶住。 嵇华无比心疼,“何苦呢?” “我在炼器方面一路顺风顺雨,好像什么也没做,就炼了几把兵器就成了地级炼器师。”轻歌自嘲一笑,苦涩的道:“我没有炼丹天赋,自然要多付出几分,应该的。”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个中滋味唯有她懂。 嵇华看了眼冰棺,深深的叹了口气。 “饿了吧,师兄给你带了好吃的,媚儿,来,一起吃。”拿出一块软布盖在破桌上,拿出糕点和酒酿,还有几只烧鸡,“这烧鸡在东路买的,师父最喜欢吃的,你吃吃看。” 轻歌吃了一整只烧鸡,又喝了几杯酒,而后继续在月蚀鼎面前炼丹。 她现在已经能够操练青莲异火了,就差炼丹。 药材相融,丹药的炼制,都需要功夫和时间。 嵇华看着身上脏污的衣裳,又叹了口气。 现在的轻歌,没时间去讲究,去奢侈,有一口饭吃,有一方鼎炉即可。 七日的时间很快过去,考核的地方在炼丹场,杨经清与轻歌打赌之事传遍了炼丹府,故此,一大早,炼丹场就聚满了许许多多的人。 考核时间在晌午,由府主许霜风亲自观看。 雪灵儿就站在许霜风身旁,许霜风看了眼雪灵儿,问:“他们所言可是真的?” 雪灵儿点了点头。 许霜风眼神渐冷,“杨经清太不懂事了,我与祖爷乃是旧相识,之所以安排她们住草屋,是想让夜轻歌知难而退,并非有意羞辱折磨。这个杨经清,得给点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落花城主,四国之王,也是他能羞辱的?” 第1689章 炼丹,惊艳四座! 闻言,雪灵儿眸色微变,她浅浅一笑,道:“杨经清的确不知所谓,不过,府主大人,你既知道夜轻歌不可能炼丹,为何还要答应她呢?至于赫如是的传承,让她把所知的写下来就行了,也不会流失。” 雪灵儿自认为是优秀之人,但在夜轻歌的光芒笼罩下,她便是米粒之辉。 若夜轻歌在外面,她也只是偶尔叹息罢了,当夜轻歌来到了她骄傲的领域,她绝不允许! 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罪该万死。 水晶桌面,炉上一炷香,香即将燃尽。 “夜轻歌怎么还没来?时间都快到了。”雪灵儿眉头轻蹙,道。 下面看热闹的炼丹师们都沸腾了。 “等香燃尽,夜轻歌再不来,就要被赶出炼丹府了。”威武的落花城主被他们赶出去,想想也是激动不已。 “夜轻歌该不会是怕了吧。” “杨兄,若被四国王钻胯,往后在四星大陆你可就是大人物了。” “夜轻歌一向狂妄,总有她翻船的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而且我听说她还是暗黑师,用邪恶的黑暗元素来修炼,最近大陆上总有暗黑师杀人的事,看到夜轻歌我就觉得她跟厉鬼并无两样,她该不会把炼丹府的人都给杀了吧?” “太可怕了,这种人还是尽早把她赶出炼丹府为好,留着就是祸害,杨兄真是有先见之明。” “……” 炼丹师们你一句我一句,议论纷纷。 他们期待的看着那柱香,等香全部燃尽,便是夜轻歌钻胯之时。 他们兴奋着。 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雪灵儿看了眼香,转身看向许霜风,“府主,到时间了。” “宣布结果吧。”许霜风失望的垂下眸。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夜轻歌创造奇迹? 怎么可能! 许霜风失落着,一瞬间好似沧桑了许多。 她花几十年都等不到的结果,她付出了千百倍的努力,夜轻歌在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做到? 许霜风嘴角扯开自嘲的笑。 雪灵儿脸上扬起笑,刻意注入灵气,高声道:“由于夜轻歌并未……” “夜轻歌来了!”不知是谁高呼一声,雪灵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抬眸看去,炼丹场殿外,三道身影背着逆光缓缓走来,夜轻歌走在最前方,一身猩红长衫,白发如雪,眸色清寒。 她缓步走近炼丹场,诸多炼丹师们皆是下意识退至一边,为她让出了一条大道。 轻歌走至炼丹场中央,单手负于身后,冷冷的望着阶梯之上的雪灵儿。 那一刹,许霜风抬头,惊喜的看着夜轻歌。 雪灵儿皱了皱眉,“夜轻歌,时间过了。” “是吗?”轻歌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的笑。 雪灵儿下意识转头看向香炉,香在即将燃尽的一瞬,被夜轻歌用冰层封住了。 “你作弊!这不算!”雪灵儿道。 “炼丹府的考核时间测验时间都由香来证明,怎么就作弊了?”嵇华淡淡的道。 雪灵儿皱眉,看向许霜风。 许霜风眼神深邃的望着夜轻歌,所有人都在等待许霜风的回答,良久,许霜风道:“炼丹吧。” 雪灵儿眼眸睁大,透出几分不可置信。 她能够感受到,许霜风在偏袒夜轻歌。 为什么?许霜风不是觉得夜轻歌不自量力,自找苦吃吗? 雪灵儿忍下怒气,轻瞥了眼轻歌,道:“夜轻歌,想要通过考核需要炼制凝血丹,药材都在桌上,你且开始吧。” 雪灵儿自然不相信轻歌能够炼制出凝血丹,不仅如此,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很敬畏夜轻歌,但也很鄙夷。 都已是落花城主了,为何非要来炼丹府,来玷污他们神圣的信仰。 杨经清摇头晃脑的走向轻歌,面上浮现轻蔑的笑,“夜轻歌,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太难看,你若现在离开炼丹府,我也不要你承受胯下之辱了。” 杨经清的手搭上夜轻歌的肩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闻名四星大陆的夜轻歌,还不是任由他羞辱,在这尊卑森严的时代,杨经清兴奋极了。 轻歌斜睨了眼杨经清,那森寒的目光落在杨经清的手上。 “不得无礼。” 轻歌身旁不远处的白媚儿忽的掠来,一把攥住杨经清的手腕,毫不客气的一个过肩摔将杨经清狠狠砸在地上。 “公子,城主之事也是你能妄议的?若不想被诛九族,乖乖闭上你的嘴。”白媚儿睥睨着他,嗓音凛冽的道。 周围的视线全都落在杨经清身上,杨经清看了看白媚儿二人,又看了看不远处皱着眉头的雪灵儿,杨经清蓦地站起来指着夜轻歌怒喝:“落花城主又如何?传闻夜府后院不干净,男男女女什么关系都有,她能当上这城主,谁知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听说这四星大陆优秀的男子,都跟她有关系,若非见不得人,又怎会耗费真元去救墨邪?几年来,她的未婚夫换了好几个,真是……” 啪! 不等杨经清把话说完,府主许霜风拍桌而起,灵气之下水晶桌成了碎片,杨经清身体一颤,所有不堪入耳的话全都咽进了腹中。 杨经清望着许霜风瑟瑟发抖,府主威严还是在的。 “考核结束之后,自己去刑法楼领法,禁闭一个月,棍责八十下。”许霜风道。 “府主,你……” “一百五十下。” “我……” “两百下。” 见许霜风加重责罚,杨经清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乖顺的低下头,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是。” 许霜风坐回椅上,双目微闭。 白媚儿退至一旁。 万众视线全都汇聚在轻歌身上,轻歌召唤出银灰色的月蚀鼎,鼎面光泽剔透,她盘腿坐下,闭上双眼,试图在掌心凝聚出青莲异火。 轻歌囧了。 火种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开玩笑吧。 她竟召唤不出来。 周遭的视线渐渐不屑,若没有火,她如何炼丹? 雪灵儿眼底的笑意渐浓。 突地,许霜风将眼睛睁开,眸中倒映出碧绿的颜彩。 啪啦一声,轻歌掌心燃起一簇青焰。 “那是什么火种!”众人惊愕。 许霜风身体颤抖着,“异火?青莲异火!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异火。” 第1690章 第二任府主 异火—— 刹那之间,炼丹场的人全都沸腾了。 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连嵇华都不可置信般的怔愣在原地,他思考过青莲火是什么火种,但万万没想到会是异火。 传说中才出现的异火,竟被夜轻歌召唤出来。 许霜风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多年来的冷漠和镇定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夜轻歌能够忍下疼痛熟读百医典,又有赫如是的传承,炼丹之事自是信手拈来,最为关键的是火种。 当然,这也是最困难的。 普通修炼者连精神之火都召唤不出来,修炼者想要炼丹炼器兼修,需要强大的身体。 许霜风看着轻歌,双眸微微眯起。 在夜轻歌体内,她察觉到了强劲的力量,那青莲异火之下好似隐藏着什么。 世人自知青莲异火,却鲜少知青莲一族的存在。 在三万年前,青莲一族就已消失在世人之间,九界守护者在这个世界称王。 许霜风沉了沉眸,她不知青莲一族,但也清楚此异火与其他稍微不同。 而且,许霜风发觉,夜轻歌耗费十里真元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虚弱,她的力量竟是在慢慢恢复至巅峰。 许霜风想要再感测轻歌的力量时候,轻歌体内有股力量将其掩盖。 杨经清站在原地不动,眉头狠狠蹙起。 “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是异火。”杨经清大声喊道。 普通火用冰或水都能浇灭,异火万年不朽。 杨经清去而复返,提着一大桶水朝月蚀鼎浇去,青莲异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的愈发旺盛了。 似是受到了刺激,青莲异火突然变大,猛地冲向杨经清。 杨经清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轻歌心身微动,将青莲异火召唤回来。 炼丹与炼器一样,在炼制的过程,若是被人叨唠,就完成不了。 杨经清看似针对异火,实则是想让她炼制不了凝血丹。 无论她召唤出了什么样的火种,只要没炼制出凝血丹,就要受那胯下之辱。 一群庸人。 轻歌冷笑。 她炼丹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快而不乱,药材在她手中,比例分割的完美,每一种药材的头、尾、身都处理的很漂亮。 许霜风看着轻歌,点了点头。 轻歌才入炼丹道,被杨经清一搅和,小惩杨经清后还能收回心绪炼丹,实属不易。 “真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丫头。”许霜风叹了口气。 她身在炼丹府,世间之事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几年,听得最多的名字就是夜轻歌。 她创造出传奇,在崩溃绝望的黑暗下奇迹向上。 埋葬在沙漠的花儿,竟是在烈阳之下徐徐绽放。 许霜风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许霜风身旁,雪灵儿双手攥紧,她引以为傲的炼丹…… 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雪灵儿双眼微红,她不相信,世间竟有这样的人,三系同修,辅助职业也全都收了。 在驯兽岛,唯有刑荼蘼的驯兽天赋能与夜轻歌相提并论,在炼器工会,以夜轻歌的实力成为会长是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在炼丹府,在万众瞩目下,她召唤出了异火。 雪灵儿脑海中嗡鸣,她处理药材的方式,一向被许霜风称赞,但此时看见夜轻歌的动作,雪灵儿咽喉酸痛。 不得不承认,若夜轻歌不是炼器师,绝对是一个炼丹天才。 “一定是赫如是!”雪灵儿双手攥紧拳头。 她始终不相信,炼器师能跨足炼丹领域,更何况,若夜轻歌以前有这种天赋,有青莲异火,为何迟迟不炼丹? 必是赫如是的传承,让夜轻歌突飞猛进,还给了夜轻歌异火。 这样的荣誉,本该属于她的。 此前,雪灵儿对于夜轻歌的态度更多是不屑,不屑她来炼丹府,认为夜轻歌不该贪得无厌,而是站在更高的巅峰指点江山,而非执着来炼丹府。 她终于明白夜轻歌从何而来的自信。 原来,赫如是把一切都给了她。 从夜轻歌召唤出异火的那一瞬起,雪灵儿的心渐渐扭曲成狂,仇恨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她紧抿着下嘴唇,眼圈越来越红。 “灵儿,一切在命。”许霜风看了眼雪灵儿颤抖的背影,淡淡的道。 “是。”雪灵儿压住哽咽,应了一声。 许霜风摇了摇头。 雪灵儿天赋异禀,奈何争强好胜,心性不行。 这世间的天才,一个个都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殊不知天外天,山外山。 啪的一声,月蚀鼎鼎盖打开,一枚晶莹剔透的血红丹药从中飞掠出来。 轻歌拿着锦盒将丹药装好,白媚儿接过锦盒,递给许霜风。 “上六品的凝血丹,除了凝血止血外,还能化血,甚至能解决掉走火入魔的浊气。”许霜风眼眸微微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即便夜轻歌有赫如是的传承,能够炼制出上六品的凝血丹,也是出人意料。 炼丹与炼器不同,每一种丹药,因为炼丹师的底子不同,炼制出同等丹药的成效,也大有不同。 轻歌所炼制的凝血丹,属于最上乘的凝血丹,普通凝血丹不过是低级丹药,她的凝血丹却是高级丹药! 杨经清看到凝血丹后,一颗心彻底堕入冰窖。 大丈夫不能言而无言,更何况在藏书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怎能食言? 他要朝夜轻歌磕头吗?一旦磕下,他往后在炼丹府哪有立足之地,说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死? “轻歌,往后你就住到我院子里去吧,炼丹之事有何处不足,我也好指点一二。”许霜风道。 她从不是屈才之人,相反,她看到了夜轻歌的闪光点。 她愿相信眼前少女! 雪灵儿回头看向许霜风,“府主,唯有第二任府主才能进你的院子修炼,你这样做,会让其他人误会的。” “那便误会了吧,轻歌的话,的确有成为府主的资格,我年纪也大了,该退位让贤了。”许霜风力捧夜轻歌之意很明显。 众人惊愕,这炼丹府的天难不成要变了? 的确,能够召唤出异火的炼丹师,有资格成为第二任府主。 第1691章 入住南湘院 听到许霜风的话,雪灵儿浑身震悚。 众所周知,雪主雪灵儿是许霜风的接班人,许霜风百年过后,炼丹府必交给她。 但—— 雪灵儿的双手紧紧攥着,尖锐的指甲深深镶嵌进皮肉里。 雪灵儿脸皮抽搐,嘴角拉开一抹自嘲的笑。 她的高傲绝不允许任何人践踏! 轻歌看了看许霜风,眸光颤然。 许霜风没有其他意思,这些人却误解了。 但她知道,不论她在炼丹府有何种处境,是好是坏,这些人对她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当虎落平阳,其他走兽们自然要踩一脚,然后互相攀比谁踩的那脚重。 轻歌摇摇头,她不过龙翔浅底,想要专心炼丹罢了。 她背后的付出,这些人不清楚,也不会懂。 这七天里,她炼制出了无数颗凝血丹,从最初连丹药都不成形,到现在炼出高级丹药,是她付了汗水和努力的回报。 “考核既然结束,府主,告辞。”轻歌道。 她并非低人一等,她不是以弟子的身份进入炼丹府。 她只是一个渴望着力量和成长的炼丹师。 轻歌带着白媚儿、嵇华二人走出炼丹场。 杨经清深陷恐惧之中,然而至始至终夜轻歌都不曾看他一眼,彻底的忽视了他! 杨经清看着夜轻歌的背影,不由大声喊道:“夜轻歌!” 夜轻歌脚步停下,回头冷冷的看着他,“既是炼丹师,既在炼丹府,炼丹为主,其他下三滥的想法和手段,只会作践你自己。” 轻歌从未想过要杨经清在她脚底磕头,是的,她不屑跟他一般见识。 杨经清的话也从没影响到她。 杨经清听着轻歌的话,眼睛陡然瞪大,额头青筋暴起。 他把夜轻歌当敌人,夜轻歌却不屑与他为敌。 杨经清恍然大悟,他在做什么? 那可是落花城主。 雪灵儿看着轻歌的背影,甩了甩袖,旋即离开。 许霜风摇摇头,眉角眼梢里却是深浓的笑意。 异火。 真是个天才。 许霜风从不吝啬自己的爱才之心,当她看到了夜轻歌的潜能之后,她必然竭尽所能的帮助夜轻歌。 只因夜轻歌仿佛在走她旧时的路。 炼丹场考核结束之后,轻歌三人搬进了许霜风的南湘院,在炼丹府,这可是无上的殊荣。 去往南湘院的必经之路,轻歌看着前方倚靠树干站着的女子,眸色一凛,并未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去。 雪灵儿见此,拦住夜轻歌的去路。 剑拔弩张,草木皆兵。 白媚儿站在轻歌面前护着她,戒备的望着雪灵儿。 经过考核异火之时,夜轻歌风头正起,雪灵儿又来者不善,谁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嵇华沉下眼眸,目光冰冷的看向雪灵儿。 他的小师妹,怎能由别人欺负了去? 要是被金蝉子知道,还不扒了他的皮?想想就觉得委屈。 “借一步说话?”雪灵儿道。 轻歌朝旁侧走了几步,在小树林里,雪灵儿双手环胸,傲慢张扬。 “把异火的火种给我。”雪灵儿道,“还有赫如是大师的传承。” 轻歌嘴角一抽,眼神寒了几分。 都说她贪得无厌,殊不知,这群庸人最是贪婪。 轻歌着实不愿把时间浪费在雪灵儿身上,她虽炼制出了凝血丹,救治墨邪和许霜风丈夫的话,还差很多。 雪灵儿见轻歌转身就走,手抓住了轻歌肩膀,“那本该是我的东西,你半路杀出,抢走了异火和传承,你说,你该不该死。” 雪灵儿眼睛发红,就连她都炼制不出高级的凝血丹,夜轻歌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炼丹实力几乎与她平等。 可想而知,若她得到传承,若她身怀异火,她必是四星第一炼丹师。 雪灵儿嫉恨的心愈发沸腾。 她看着轻歌的眼神渐渐狰狞。 轻歌斜睨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她无意纷争,奈何麻烦总是找上门。 果然,怪她太美。 轻歌勾唇一笑,五指沿着雪灵儿的臂膀一路朝前,扣住雪灵儿的脖颈,将雪灵儿高高举起。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轻歌微抬下颌,“赫如是在三百年前死在永夜生的手里,若非我战胜永夜生,你们连拿到赫如是尸首的资格都没有,雪灵儿,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呵…… 魇以命换命,即便她一心求赫如是的传承,炼丹府之人也不该追究半分。 她该得的。 至于异火之事,与赫如是并无关系。 当然,即便她说出来,雪灵儿也不会信。 雪灵儿一口咬定异火来自于赫如是的传承。 轻歌把雪灵儿朝后丢去,雪灵儿的身体砸倒一棵树。 轻歌转身,缓步走向白媚儿等人。 炼丹府内若人人如此,便是没落的前兆。 当炼丹师们不专心炼丹,那炼丹府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轻歌摇摇头。 这些炼丹师,竟不如她一个半吊子的炼丹师认真,也是可笑。 轻歌三人走向南湘院。 “王上,你的实力好像已经全部恢复了。”白媚儿惊讶的道。 她以为,损失十粒真元之后,夜轻歌至少要个一年半载才能恢复,没想到才一个月不到,就将是巅峰了。 轻歌敛眸,这才反应过来。 定是青莲异火的激发,让她的力量也得到了恢复。 至今为止,轻歌都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青莲一族的异火。 南湘院,奇花异草的盆栽摆满一地,许霜风正在给这些花儿洒水。 听见脚步声,许霜风抬起头看向轻歌。 “你见了灵儿?”炼丹师的嗅觉格外敏感,她在轻歌身上闻到了雪灵儿的味道。 “嗯,一时没控制伤了她。”轻歌道。 “那孩子,必定以为青莲异火是赫如是的传承。”许霜风一眼就看透了雪灵儿的心,“她就是太要强了。” “要强与贪婪是两回事。” “的确,永夜生死在你的手上,你在无情崖下找到了赫如是的尸首,传承的确该给你,怪我大意,以为你是炼器师,不会炼丹,便夸下海口让她传承。”许霜风叹了口气。 若她从未说过此话,雪灵儿反而不会有所期待。 “府主也是好心。” “以后你便在南湘院住下,药阁里的药材你随便用,藏书楼九层你随便去,若半年内没有成功,也别气馁,但也不能继续固执了。”许霜风道。 第1692章 要不要太幸福 轻歌在南湘院住下之后,专心炼丹,府内的炼丹师们也不再指三道四。 有嵇华和白媚儿在,轻歌也不用在其他事上劳神。 落花城有祖爷守着,夜青天在北月有夜无痕照顾,轻歌也能放心。 在炼丹时,杀戮血狼几只魔兽偶尔会从虚无之境内出来,陪轻歌说说话。 墨邪的冰棺与许霜风的丈夫放在一起。 这日,炼丹府后山,南湘院后院,山洞内别有一番风景,像是精心设计的宫殿,一砖一瓦,光泽饱满,几根偌大的龙凤柱直顶洞壁,两侧内壁雕镂着各种古老的图腾。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许霜风带着轻歌走进山洞,两方冰棺分别放在南北两个方向。 壁面挂着夜明珠,将山洞照的亮如白昼。 轻歌跟在许霜风身后默不作声,当看到冰棺时,双手下意识的攥紧。 强烈的头疼袭来,轻歌狠狠掐了掐眉心。 赤羽说过,她的头疼症伤及根本,会伴随一生,在接触炼丹之后,头疼发作的只会越来越频繁。 轻歌眉心通红,眼底两片乌青,为了专研炼丹,她每个晚上只休息两个时辰。 好在她是修炼者,能扛得住,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休克了。 “那是我的丈夫。”许霜风指了指南面的冰棺,冰棺内静躺着一袭黑袍的男子,男子剑眉星目,生得英俊,哪怕双眸紧闭也意气风发。 许霜风缓步走至冰棺面前,无力的坐下,“你看,这是祖儿的外孙女,长得多美啊,若你没出事,我们的孙子兴许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许霜风垂下眸,掩去满眼的失望落寞,“我也是半只脚踩进棺材板里的人了,也不知能不能等你醒来,若是不能,那便叫府里的人,把我们埋在同一处吧。我比较喜欢安静,墓地不要那么奢华,碑面最好不要刻字,这样才没有人打扰到我们。” 许霜风靠着冰棺说了许久。 轻歌迈动沉重的步子走向墨邪,隔着冰棺,她仿佛看见墨邪眼角有一粒晶莹的水珠。 她的千言万语全都在喉,字字声声都道不出来。 仿佛一如从前,明月黑夜,把酒临风,少年不知愁滋味,只道天凉好个秋。 轻歌眼眶微微红,她努力着,拼搏着,无非是想留住这些人。 轻歌背靠着冰棺,仰起头双眼没有焦距空洞的望着前方。 她心里的恨和无奈。 不论墨邪的结果是如何,她的目标不再改变。 九界守护者! 轻歌嘴角裂开冰寒的笑。 “轻歌,世人传言你与诸多优秀的男子关系不明,我且问你一句,你与墨邪关系如何?”许霜风问。 她以为,只有爱人或是亲人,才能让她这么无所顾忌,无怨无悔。 “我的未婚夫,只有一个,不改名,不换姓,姬月。”轻歌淡淡的道。 “你这么做,可有想过你的未婚夫?”许霜风道。 轻歌低下头,白嫩的手捂着脸,笑的甚是夸张,“许府主,世间之事哪有那么的逞心如意,当事情发生的那一刻,你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权衡利弊。我的未婚夫,是个傻子,他不会怪我,哪怕我杀了他,他也不会怪我的。” 许霜风见过太多的男男女女,但感情从未纯粹过,或是荣华富贵,或是修炼大道,妻子,丈夫,甚至是儿女,没了都可以再有。 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纯粹的感情,提及姬月时,她在夜轻歌阴暗的眼中看到了希望,在那冰冷的眼底发现了浓浓的笑意。 “那你呢?若姬月背叛了你呢?”许霜风不由问。 她不相信,会有这样的感情,毫无误会,只有一往情深,用血和肉以及余生去付出。 “他不会的。”轻歌道:“他若是会,我便死了吧。” 她有很多人,墨邪,东陵鳕,爷爷和外婆…… 姬月只有一个她。 可世人不知的是,若连姬月都不要她了,她生的意义是什么? 她拿命去深爱的人,怎会背叛? 轻歌举起了手,虎口处的红色花儿妖冶绽放。 妖王印记,骨髓烟,那是他们爱的象征。 他们的生命系着彼此,严丝密合,毫无缝隙,其他人是插不进来的。 许霜风面色渐渐温和,她叹了口气,道:“这世间尽是贪得无厌之人,好在你身居高位,不怕得罪,你要知道,若非天生自来的火种,都可以被剥夺。” “此言何意?” “换而言之,若我想要你的青莲异火,寻得某种秘法,将你骨肉分离,找到异火火种,再用古老的法子将异火渡到我身上,我就能成为异火的主人了。异火,传说中的存在,炼丹师、炼器师都承受不住这种诱惑。”许霜风语重心长的道:“此前我在炼丹场所言,并非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是真心实意,再过一段时间,炼器工会会长,炼丹府府主就要让位了,炼器工会继承者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我希望,炼丹府能交给你。” 许霜风满目慈祥,仔细看去,即便她服用了再多的丹药,依旧有些沧桑的痕迹。 轻歌凝眸,许霜风话中有话。 莫不成是雪灵儿会恼羞成怒,抢走异火? 轻歌抿紧了唇,“许府主,你知道我来炼丹府的目的,府主之位,我怕是难当大任。” 再说了,她已是落花城主,佣兵会长,天地学院长老,驯兽岛客卿…… 咳…… 轻歌想了想,脸色突地一红。 她真的是太能干了。 姬月有她这样的妻子,要不要太幸福! 许霜风看着轻歌那娇羞的笑,嘴角扯了扯,这丫头在想啥呢? “我已决定了。”许霜风压低了眉,道:“既然你来了炼丹府,我怎会把你送回炼器工会,往后你便是炼丹府的人了,这样的天才,留在炼丹府最好不过。在炼丹府,生杀大权我交给你,许多事我也管不了,你与赤羽关系甚好,过几日赤羽就会回来协助你。” 她要气死金蝉子才好。 许霜风笑了笑,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拜师仪式就免了,我们一切从简,稍后我就派人把消息送出去。” 对于许霜风的雷厉风行,轻歌目瞪口呆。 第1693章 金蝉子快死了 许霜风与轻歌讨论之后,立即放出消息,隔壁炼器工会会长连夜叫上金蝉子、鬼眼几位大师坐在一起郑重的讨论。 会长霜眉雪发,年方九十,此时一改平日的和蔼慈祥。 他见金蝉子坐在椅上还笑眯眯的,心里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金蝉!”会长苍老的手猛然拍向桌面,砰地一声吓坏了金蝉子。 金蝉子从椅上蹦了起来,惊骇的看着会长,“怎么了怎么了?” 会长见金蝉子不知所谓,狠狠皱紧了眉,怒喝:“你还有脸说怎么了?老朽是不是早就与你说过,很快我就要退位了,你赶紧把轻歌那丫头带回来,轻歌是你的徒儿,却留在炼丹府跟那许霜风同流合污,你有脸吗你?许霜风还放消息,说要收夜轻歌为徒,还说要让夜轻歌成为府主,金蝉,你有点用吗?” 旁侧一个老人捋了捋胡子,点点头,道:“不如让金蝉去把轻歌换回来?金蝉跟那婆娘年轻时不是有一段露水情缘吗?” “别!”金蝉子连忙反驳道:“要被我老伴儿知道了,你们就给我准备一下棺材吧。” 金蝉子后知后觉,忽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姓许的竟跟我抢徒儿?谁稀罕她那破丹府的府主,不行,必须把轻歌带回来,轻歌跟着她会学坏的!” 炼器会长双眼一亮,道:“这样,你们把消息放出去,说炼器工会下一任会长是夜轻歌。” 金蝉子险些从椅子摔下去,而后笑眯眯的,满脸的骄傲。 他徒儿就是厉害,四星六大势力皆是以她为中心。 是以,会长、金蝉子等人商谈过后,夜轻歌即将继承炼器工会会长之位的消息,顿时如秋风卷落叶般,刮遍了大江南北。 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地哗然,所有人都无比的震惊。 这夜轻歌,要不要太变/态? 古往今来,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修炼者。 轻歌正在炼丹府炼丹,得知炼器工会的消息后,轻歌揉了揉太阳穴。 她只是想静下心炼个丹而已。 房门被人推开,赤羽走了进来,“轻歌,我在路上就得到了消息,你要成为府主了?” 还不等轻歌回答,嵇华与白媚儿一脸严肃的进来,嵇华皱了皱眉,哭丧着脸,“小夜,这可咋办,师父说了,三日之内若不把你带回炼器工会,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了。” 嵇华委屈啊。 金蝉子疼夜轻歌,回回都拿他出气。 轻歌嘴角一抽,任凭她无比聪慧,心思缜密,此刻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六大势力之一的炼器工会、炼丹府,挑选会长和府主时,怎和小孩过家家一样,一点儿都不严谨? 反而更像是赌气? 轻歌无奈了。 门外,走来一名侍女,将一封信递给嵇华,“嵇大哥,你的信。” 嵇华拆开信后,满面震惊,“轻歌,不好了,师父今早喝粥,被咸鸭蛋给噎住了,医师说他活不过三日,要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 嵇华异常焦急,“这可如何是好,师父都要死了。” 轻歌皱皱眉,甚是担忧,收拾行李准备跟嵇华出门。 走了几步,轻歌停下来,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等等……” 嵇华回头疑惑的看她。 “被咸鸭蛋噎住?”轻歌嘴角抽了一下,“不去。” “师父都要死了……” “死不了,你且过几日看看。”轻歌把包袱递给白媚儿,转而召唤出月蚀鼎继续修炼。 嵇华半信半疑。 几日过去,金蝉子的死讯没有传来,炼器工会又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写的什么?”轻歌整理药材时,见嵇华风风火火的赶来,便问。 嵇华拆开信,看了看,道:“信上说,师父被医师救活了,不过又摔得腿骨断了。” “不去。”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金蝉子用各种方法写信逼轻歌,被狗咬,被猪拱,样样危及性命,奈何轻歌不动如山,一眼看穿了金蝉子的小九九。 金蝉子扑在自家老伴儿怀里,眼泪一大把,“这两个孩子好狠的心,定是跟那许霜风学坏了,听到我出事了,也不来看看,真是世态炎凉,冷暖自知啊。” 老婆婆揉了揉金蝉子脑袋,“乖,不哭……” 金蝉子抽了抽鼻子,继续流着眼泪趴在桌上写信,还从猪圈里拿了点猪血来写血书。 当嵇华收到血书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轻歌瞥了眼,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猪血。” 嵇华欲哭无泪,为何遭殃的总是他? 轻歌在炼丹府待了三个月,可怕的是,几次测验过去,炼丹府上上下下,除了府主许霜风,其他人的炼丹实力都不如轻歌。 轻歌几乎都是抱着月蚀鼎睡的,她的努力都被许霜风看在眼里,许霜风更加肯定让她成为府主决心了。 轻歌坐在月蚀鼎前等待着丹药凝成,手里拿着万毒典。 实力愈发强大之后,她仿佛成了第二个赫如是。 她想象着赫如是当初的心境,去寻找落花毒的解毒之法。 只差一步,她便能救活墨邪。 她用真元护住了墨邪的命,等真元流逝后,便是墨邪的死期。 南湘院,许霜风坐在榻子上看书,敲门声响起,许霜风淡淡的道:“进来。” 雪灵儿沉着脸走进来,“府主,你是认真的?三个月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夜轻歌既是要成为炼器会长的人,我们又何必淌这趟浑水,留着一个心思不纯的人在炼丹府,岂不是要让诸多炼丹师们笑话。” “怕是只有你会笑话吧。”漠然的看了眼雪灵儿。 雪灵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府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为炼丹府好。” “为炼丹府好,就该留住夜轻歌,以夜轻歌的成长,不久之后,她的炼丹实力将会超越我。”许霜风见雪灵儿执迷不悟,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可那些都不是夜轻歌应得的,是赫如是的传承让她有了今天,若我能得到传承,我只会比她更强大!”雪灵儿不甘的道。 数月的时间,嫉恨之心将她折磨成厉鬼。 啪—— 许霜风猛地合上书,眼神冷锐的望着雪灵儿,锋锐逼人! 第1694章 盗走墨邪冰棺 许霜风从榻子上站了起来,“灵儿,你肤浅了,以你的天资,赫如是传承给了你怕是暴殄天物,你以为,仅仅只是传承就能让夜轻歌这么强大吗?而且,异火火种是无法传承的,夜轻歌的青莲异火并非赫如是的传承,回去闭门思过吧,想想自己不可理喻的地方。” 雪灵儿攥了攥双手,“府主,你为何要帮夜轻歌?” “夜轻歌是下一任府主,我不帮她,难不成要帮你?”许霜风冷笑道。 她亲眼见证了雪灵儿的成长, 一步一步,都有她陪伴在侧。 当然,也是她亲手葬送了雪灵儿。 雪灵儿的炼丹天赋很好,她也一直在栽培,但雪灵儿享受惯了养尊处优和众人尊敬,反而忘了炼丹的初心。 雪灵儿听着许霜风的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她皱了皱眉,而后迈动僵硬的腿,转身走了出去。 她紧攥着双手,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炼丹府,在山峰之下游荡。 许霜风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她。 雪灵儿嘴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 原本她唾手可得的东西,全都不属于她。 雪灵儿坐在湖边,看着湖面倒映的容貌,忽的怔住。 她的脸,为何这么扭曲? 眉间似有黑雾氤氲。 雪灵儿咬了咬牙。 她本有大好的未来,她可以无忧无虑享受荣华……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下一任府主,所以可以高枕无忧,不必在乎,只要等待府主让位即可。 然而,当府主即将让位时,半路杀出个夜轻歌,抢走了她的所有。 雪灵儿紧紧皱眉,她不愿看到自己变成这副样子,但嫉恨之心引出了魔鬼,将她彻底吞噬焚烧。 突地风声阵阵,一道红色身影与风同来,出现在雪灵儿的身后。 雪灵儿眼眸紧缩,蓦地起身回头看去,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女子凑在雪灵儿的脖子上,用力的闻了闻,“真香。” “你是谁——”雪灵儿冷冷的道。 “血族,兰无心。”兰无心吐气如兰,热气喷洒而出。 兰无心勾起一抹笑,松开了雪灵儿,往旁侧走了几步,“夜轻歌,许霜风的接班人,赫如是的传承者,未来在她的带领之下,炼丹府和炼器工会兴许会跟以前一样,成为一个势力,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过如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的。”雪灵儿冷嗤,“我虽瞧不上夜轻歌,但我更瞧不上血族,一群生活在黑暗中的阴险小人,以鲜血为食,怎么,这些年死在你们血族手中的修炼者和普通人类还少了?也不知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出世。” 闻言,兰无心双眼一狠,片刻,眉眼化成了浓浓的笑。 “你我皆是一路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本该是下一任府主,却被夜轻歌捷足先登,你甘心吗?”兰无心侧着脑袋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青丝蜷缩在细长的手指,兰无心笑了笑,媚眼如丝,道:“我来,与你做个交易,我相信你会乐意奉陪的。” “与血族龌龊之人交易?你把我当什么,没兴趣,滚吧!”雪灵儿说罢便走,一身的冷漠。 兰无心看着雪灵儿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眸,继而道:“我只要夜轻歌的心脏,青莲异火给你,如何?” 雪灵儿的脚步缓缓停下,她背朝着兰无心,薄唇紧紧抿起,眼中闪耀着异光。 她,心动了。 雪灵儿嘲讽的道:“夜轻歌乃落花城主,连突破了五剑灵师的永夜生都不是她对手,你算什么东西?” “她在炼丹府,我不好插手,联合你,我们里应外合,要她一条命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兰无心道:“异火对于我没什么用,但你是炼丹师,若你体内拥有异火的火种,想来,未来你必是四星大陆最德高望重的炼丹师。” “异火本该属于我,我只想要异火罢了,并不想取夜轻歌的命。”雪灵儿淡淡的道。 兰无心双手环胸,背靠一颗茁壮的大树,“拿走异火就已是要她的命了,既是狠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雪灵儿心知肚明,异火无法传承,夜轻歌的异火并非来自赫如是。 她只不过是为自己抢火种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你要我做什么?”雪灵儿问。 “把墨邪的冰棺盗出来!”兰无心道。 四星宫正在对付血族,虽说现在四星宫已经毫无动静了,但血族只要做出一些损害修炼者利益的事,四星宫就会疯狂打击血族。 夜轻歌并非普通人,想要杀夜轻歌,就不能堂堂正正。若是引起了轰动,那就得不偿失了。 哪怕墨邪现在只是个活死人,在夜轻歌的心里也有很高的地位。 是以,她要夜轻歌自己来送死。 兰无心嘴角勾起了残忍的笑。 “听说血族有一方血弑鼎……”雪灵儿道,就算有了异火,她没有上等的鼎炉,也是白搭。 “不要得寸进尺。”兰无心压低了嗓音。 “既然是要合作,你的诚心呢?墨邪冰棺在炼丹府洪荒洞,洞内结界层层,处处都是禁制,想要盗走冰棺,谈何容易?若没有一点儿好处,你觉得我会去为你赴汤蹈火吗?”雪灵儿轻蔑的笑着,“我不知你跟夜轻歌有何深仇大恨,非要她的心脏,但我虽想要异火,就算没有异火,我也能安静修炼,你好好想清楚吧。当然,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可能上你的贼船。” 雪灵儿洒脱的走。 她想要异火,可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若是拿到了血弑鼎,就算最后没有拿到火种,那也是不亏的买卖。 雪灵儿精打细算,想的很美好,绝不吃亏。 反而是兰无心沉不住了气,见雪灵儿毫不犹豫的走,咬了咬牙,狠下心来,道:“只要你把冰棺盗出,血弑鼎就给你。” 雪灵儿停下来,笑道:“兰长老果然大方,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墨邪冰棺必然奉上。” 说罢,雪灵儿渐行渐远,逐步走进炼丹府。 兰无心看着雪灵儿的背影,狠狠皱了皱眉头,“还以为是个傻子,原来也不傻,竟敢算计我,打血弑鼎的主意。” 第1695章 不知悔改! 兰无心身旁走来一道身影,是极北女王。 极北女王循着兰无心的视线看向雪灵儿,扯了扯唇,“这个雪灵儿真是贪得无厌,血弑鼎的主意也敢打,不要命了!不过,兰长老,她可靠吗?” “你要相信一个女人的妒火。”兰无心笑道,“若她拿不到冰棺,那便要了这雪灵儿的命吧。” 她还从未被谁这么算计过! “蓝姑娘的情况越来越差了。”极北女王叹了口气。 兰无心心急如焚,“我已用血族秘法为她续命,但也不过是在透支生命罢了,只有夜轻歌的心脏才能救她,让医师再拖一拖,我很快就能拿到夜轻歌的心脏。还有,蓝儿善良,救人为乐,她要是知道药引是夜轻歌的心脏,定会一心求死。所以千万不要让她知道。” “是。” 极北女王看着兰无心,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兰无心问。 “没什么。” “你来血族这么久了,老祖宗说你有窥测未来的能力,可你至今为止什么都没看到,再这样下去,你也不能留在血族了,极北之地已被别人占领,你回去也潇洒不了,若是可以,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 极北女王抿紧了唇,她看到了未来之景,但她不敢跟兰无心说。 她看到夜轻歌拽着兰无心,一路拖走。 她看到夜轻歌斩断了兰无心的脑袋,放在坟前祭奠。 她怎敢说? 兰无心只会说她妖言惑众,反而会要了她的命。 “兰长老,我偶尔看到过未来之景,与你有关的。”极北女王道。 她必须得展现点自己的实力,现在的她已经进了血族,若被血族赶出去,反而没有去处。 “哦?”兰无心来了兴趣,“说说看,什么样的景。” 极北女王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我看到你砍断了夜轻歌的脑袋,夜轻歌跪在你脚下匍匐求饶。” 听到极北女王的话,兰无心的脸上浮现了笑意。 “赏,重重有赏。”兰无心道。 极北女王微微低下头,眼底划过一道光。 炼丹府,南湘院。 一连好几日轻歌都心绪不宁的,就连炼丹都沉不下心,头疼症也发作的频繁。 轻歌坐在院前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她抬起手掐了掐眉心。 嵇华带着两封信走进院子,苦恼的皱起眉头,“师父说他掉进茅厕了,摔的半身不遂。” “师父还说,师娘跟年轻的小伙子跑了,不要他了,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嵇华扶额。 他这是有了个什么样的师父…… “炼器工会也不远,师兄,你把师父接过来吧。”轻歌道。 “不行的,师父说过,他不能来炼丹府,他怕许府主克制不住自己的春心,对他做出不可描述之事,他都一大把年纪了,可不能伤风败俗。”这样的话由嵇华一本正经的来说,轻歌有些想笑。 嵇华忽然如芒在背,瘆得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嵇华看向轻歌,轻歌指了指嵇华的身后,嵇华突地朝后面看去,便见许霜风黑着脸瞪着他,嵇华吓了一大跳。 许霜风冷笑一声,抢过嵇华的一封信,而后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将信包好,递给嵇华,“送回炼器工会,告诉金蝉子,我今晚开门等他。” 嵇华眨了眨眼睛。 “快去。”许霜风道。 嵇华立即溜了出去。 傍晚,炼器工会,师娘揪着金蝉子的耳朵,另一只手拿着信,“好你个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跟那许霜风旧情未了,想要重新复燃,你当我死了吗?你看看你信上写的什么,说我偷汉子,跟人跑了,我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要不要我做人?我偷谁呢?” 门外探出个小脑袋,小娃娃睁大眼睛好气的望着金蝉子夫妇,“金蝉爷爷,你们在干嘛呢。” 金蝉子讪讪的笑着,“爷爷耳朵痒,你奶奶在掏耳朵呢。” 师娘加重了力道,金蝉子疼的叫了出来,“轻……轻点掏。” 小娃娃眨了眨眼睛,而后走了出去。 师娘将桌上的擀面杖拿起来,毫不犹豫的砸向金蝉子脊背,“我问你,谁偷人了?谁偷人了?许霜风还说今晚等你,你俩羞不羞,还要来个黄昏恋不成?你们今晚是要共赴良宵吗?” 金蝉子抱头鼠窜,欲哭无泪,许霜风这一招真狠,明知他是个妻管严…… 门外的小娃娃趴在门上,又伸出了一个小脑袋,“金蝉爷爷,你们又在干嘛呢?” 金蝉子呵呵笑着,“奶奶在跟爷爷抓背呢,爷爷背痒。” 小娃娃恍然大悟,转身走时若有所思,将地上的铁棍捡了起来。 他也要给父亲抓背…… 一整晚,炼器工会只响起金蝉子的哀嚎声。 炼丹府,许霜风喝着茶看着书,嘴角勾起一抹笑。 几乎不用想,她就已知道了金蝉子的结局。 金蝉子怕妻子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年轻时多看了别的姑娘一眼,被妻子拿着刀追了十条街。 许霜风想至此哈哈大笑,眼角闪着泪光。 她的丈夫,死不死,活不活…… 雪灵儿走进屋内,端了几杯茶,“府主,这是我刚烫好的茶,是你最喜欢的白山茶,你看看味道如何。” 许霜风喝了口,点了点头,“灵儿就是手巧。” 雪灵儿低头,“府主,今日灵儿不懂事冲撞了你,你不要怪罪。” “在我这里,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小错无事,别犯大错即可。悬崖勒马还是好孩子。”许霜风道。 但她不信,雪灵儿会这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雪灵儿站在许霜风身后为其捏肩,良久,雪灵儿试探性的道:“府主,洪荒洞内有洪荒气息,在里面炼丹事半功倍,我可以进去吗?” 许霜风的手按在雪灵儿的手背上。 许霜风双目微闭,言辞犀利,“灵儿,你怎么就不知悔改呢?” 雪灵儿猛地跪在地上,把脑袋压低,“不知灵儿何罪之有?” 许霜风睁开眼,冷冷的看着她,“何罪之有?你是想要墨邪冰棺,是不是?若墨邪冰棺被你盗走,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是炼丹府的人!” 第1696章 焚寂丹,善莫大焉! 雪灵儿不曾想到,许霜风仅仅只是因为一句话,就猜测到了她的目的。 雪灵儿把头深深压低,干笑了一声,“府主,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盗走墨邪的冰棺。” “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与其想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倒不如专心修炼。”许霜风眼神锐利无比,“我能一手把你带到今天的高度,也能一手摧毁你,灵儿,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你为何执着于此?夜轻歌如今的高度,你以为抢走异火,就能占为己有吗?你太天真了。” 许霜风就是个老人精,炼丹府大大小小的事都瞒不过她的眼。 许霜风训斥几声后,雪灵儿灰溜溜的走了。 雪灵儿皱了皱眉,在院子里看到正在炼丹的夜轻歌。 夜轻歌盘膝而坐,操控着碧绿的青莲异火,汗流浃背,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似是不会为任何事分神。 雪灵儿不由自主的走到夜轻歌的身边,观摩炼丹。 不得不说,夜轻歌炼丹的手法特别漂亮,比炼丹场考核时,完美了许多倍。 “灵火草,赤火果,你要炼制焚寂丹吗?”雪灵儿问。 “的确是焚寂丹。”轻歌淡淡的扫了眼雪灵儿,诧异的很。 雪灵儿皱了皱眉,“焚寂丹不是这样炼制的,你既加了灵火草,再放入赤火果,两种火元素碰撞,极为强烈,正常修炼者服下这样的焚寂丹,恐怕会走火入魔,火元素错乱,游走在筋脉血液里,容易导致七窍流血而亡。” 轻歌挑眸,雪灵儿极为的认真。 轻歌勾唇笑了笑,面色张扬,“火分九品,一品灵火草,三品赤火果,需要焚寂丹的人,都是体内气息紊乱之人,你们炼制的焚寂丹只能延缓症状,而我的焚寂丹,可以彻底根除气息紊乱的问题。以毒攻毒,用火元素取代紊乱的气息,这是最好的治本办法。” “这太荒唐了,那火元素乱窜的问题,你该如何解决?”雪灵儿摇摇头,道。 轻歌手掌伸出,一株寒冰银花出现在她的手中,“与气息紊乱相比,火元素的问题就容易解决了,一株冰凝花,加上白果,流离珠,炼制成寒冰药剂。” 雪灵儿双眼一亮,她也曾炼制过焚寂丹,但从未想过,可以这样做。 她按照书上所讲专心修炼,古书上的炼丹法子,雪灵儿按部就位,从未敢踏出一步。 夜轻歌不同,她大胆创新,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改造出更好的丹药。 剑走偏锋,出其不意。 不论炼丹,还是炼器,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想法。 前人毕生精华不该忘,但也不能活成别人的样子。 将近数月的时间,轻歌炼丹愈发的熟练,她甚至把炼器那一套带到炼丹中来。 雪灵儿脸色颇为古怪,眼神极其复杂的看着轻歌,“这是传承里的吗?” “并不是。” 轻歌从空间袋中掏出一本书,丢给了雪灵儿,“赫如是的传承都在里面,此前我没有完全领悟,这段时间消化了许多,便记了下来,我修炼的东西杂七杂八,不可能专心炼丹,给你们或许会好一些。” 她从未想过独吞传承。 雪灵儿接过书翻看,白纸黑字,轻歌的字体颇为潦草狂野,像是千军万马在纸上铺开。 “你想成为府主?”轻歌问。 “嗯……”雪灵儿垂下头,万分羞愧。 “那便好好炼丹,等你实力上来,成为府主也不过是顺其自然之事。”轻歌将鼎下的青莲异火熄灭。 “府主已经确定是你了。”雪灵儿还是不甘的道。 “我没兴趣,我只想救活墨邪和许府主的丈夫,很不可置信,是吗?我也觉得,不论成败,三个月后我都会走。”轻歌说。 雪灵儿眼眸睁大。 当夜轻歌展现青莲异火后,她便如临大敌,数月的时间,她从未想过炼丹,一心想着如何超越夜轻歌。 她不曾想到的是,夜轻歌没有把她当成敌人,也没觊觎过府主之位。 雪灵儿拿着传承之书的手在不断颤抖。 “你若不喜欢我,这三个月里不要见我就好。”轻歌叹了口气。 她真是煞费苦心。 她收起月蚀鼎,准备朝屋内走去。 “夜轻歌。”雪灵儿喊住她。 轻歌回头看。 “血族兰无心找过我,她想盗走墨邪冰棺。”雪灵儿道。 “只要没人与她接应,她盗不走,雪姑娘,你想要异火,还是血族血弑鼎?”轻歌意味深长的道,眼中闪过诡异的光。 一刹那,雪灵儿肝胆俱颤。 不过只言片语,许霜风和夜轻歌都猜到了她的目的。 夜轻歌甚至知道她贪图血弑鼎! “机缘来了,好鼎自然会随之而来,血弑鼎要订下血契,血族之物,煞气浓重,不适合你,你现在的紫月鼎就挺好。”说罢,轻歌走进屋内。 雪灵儿看着轻歌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她抱着书,仰头看向那刺眼的阳光。 屋里,许霜风喝着茶儿,轻歌一屁股在榻子上坐下,“许大娘,你家这位,天赋可以,心性不好。” “谢了。”许霜风给轻歌倒了一杯茶。 高手过招,从来不需要只言片语。 哪怕一个眼神而已,轻歌就懂了许霜风的心思。 许霜风恨其不争,特别失望,轻歌也只是尝试着拉一把而已,能不能走上正途,全看雪灵儿自己。 好在,雪灵儿还没有过度的迷失自我。 她刻意在院内炼制焚寂丹,便是想帮雪灵儿一把。 轻歌叹了口气,“看来以后我也得去济世救人了。” “你这丫头,跟你母亲、外婆,真的不像,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老了。”许霜风太息一声,蓦地回首,发现不知不觉,就一大把年纪了。 “许府主。”轻歌忽然喊她,许霜风抬眸看向轻歌。 “我要闭关半个月,半个月后,我有八成把握,能炼制出救醒你丈夫的丹药。”轻歌面若冷霜,道。 许霜风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烫红了手,许霜风错愕的瞪大眼,身体颤抖。 “八成把握?” “对,八成。” 第1697章 恶心的味道 八成的把握于许霜风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 许霜风手微微用力,茶杯在手中裂成碎片,手上全都是茶叶。 许霜风激动的起身,甚至连话都忘了怎么说。 “那墨邪呢?”许霜风问。 “赫如是差的那一步,我也差不多有些头绪了,等出关后,我就会专心处理墨邪的事。”轻歌道。 墨邪的落花毒万分的难,故此,她先尝试去炼制救治许霜风丈夫的丹药。 许霜风颤抖着双手拥住轻歌,“好孩子。” “闭关之日短则半月,多则一个月,许府主,血族兰无心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把墨邪交给你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一定要守好墨邪。”轻歌道。 “你放心,别的地方不说,在我炼丹府,不会有事的。”许霜风笑了笑,眼中泪水滚烫。 轻歌也相信许霜风,交代几件事后,便写下炼丹所需的药材。 “最近四星大陆出现了许多暗黑师杀人案,凶手杀人之后,会在尸体上留下一朵幽冥花,百姓们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四星大陆的暗黑师越来越多,还有血族人,以吸食修炼者的血为乐,乱世,即将来临了。”许霜风深深太息。 轻歌皱眉,不由抬手抚摸着脸颊的幽冥花。 “幽冥花?”轻歌嘴角一扯,冷嗤,“真是一群不安分的人,能想到这一步的人,不是参与半人半兽之事的幽冥岛领主,便是四星宫蛇葬,又或者说,他们联手了。” 许霜风讶然,夜轻歌心思如此缜密? 实在是出人意料。 “你可有应对之策?”许霜风问。 “没有。”轻歌摇摇头。 蛇葬的阴谋环环相扣,必是想栽赃嫁祸,说是她在杀害世人,给她扣个大帽子。 她近来一直在专心炼丹,根本没时间去想如何解决此事。 “最近很不太平,你专心炼丹,我修书一封寄往落花城阎府,看看你外婆有没有应对之法。”许霜风道。 轻歌在炼丹府的数月,许霜风已经把轻歌当成自己的孩子了。 她很喜欢这样的人,像沙漠之中迎风绽放的花儿,黑暗里微不可见的光。 轻歌把事情交代后便进屋闭关,屋外四周都有重兵把持,轻歌从虚无之境里把当初在迦蓝学院洛丽塔得到的死神网拿出,笼罩在屋子四周,将此屋与外界隔开。 嵇华急匆匆的赶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欲要进屋,却被屋前的士兵拦住。 “华儿,又是你师父的信吗?”许霜风问。 嵇华摇摇头,“不是,是占卜师云月霞的信。” “轻歌闭关了,最短的时间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出来,你先把信收着吧。”许霜风道。 “是。” 嵇华抱着信回到房间,将信放在桌上。 有侍卫敲门,“嵇公子,炼器工会来信了。” 嵇华擦了把汗,他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卖苦力的? 嵇华转而走出去。 一阵风将桌上的信吹到了窗外,信被打开,露出纸上的一行字。 “血光灾,命格变,生死大劫,三月之内必现!望安!万事务必小心!” 等嵇华进来后,已将此信之事忘得干干净净。 半月的时间,轻歌一直在炼丹。 雪灵儿离开府门时,遇到兰无心,雪灵儿转身就走,兰无心犹如鬼魅般追上雪灵儿。 “怎么?你想反悔?”兰无心纤细如莲藕般的手勾住雪灵儿。 雪灵儿脸色苍白,眉头皱了皱,“兰无心,这可是炼丹府,你不要放肆!我不跟你同流合污,你走吧。” “怎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兰无心挑了挑眉,极北女王出现在两人身后。 不远处的高峰上,一身青色蟒袍的男人,双手负于身后,仅剩的一只藏青色眼瞳,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雪灵儿。 “兰无心,我不会跟你合伙害人的。”雪灵儿咬了咬牙,道。 身为一个炼丹师,她有自己的傲骨。 哪怕曾经迷失堕落过,也成为魔过,但至少现在她的脑子很清醒。 宁死不屈! “我已经不需要你了,但,既然上了我的船,想下船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兰无心夸张的笑着,她的视线往下移,目光落在雪灵儿的手上,“你们炼丹师,最为重要的是不是精神之火和手?” “你要干什么!”雪灵儿惊恐的瞪大眼。 咔嚓—— 兰无心毫不客气的折断雪灵儿的手腕,将其手指的关节捏碎。 雪灵儿疼的叫出声,满身都是汗,嗓音沙哑,面色白如霜。 脚步声起,蛇葬从高峰上缓步走下来。 兰无心把雪灵儿丢在地上,一脚踩在雪灵儿的面颊,“算计我?你还太嫩了。” 兰无心收回脚掌,“把她的精神火剔除吧。” “是。”极北女王拿出一把烈火刀刃,走向雪灵儿。 雪灵儿不断的往后挪,眼睛陡然瞪大,疯狂的摇头。 极北女王手起刀落,雪灵儿拱起身体,惨叫出声。 雪灵儿的叫声引来了杨经清,杨经清见雪灵儿有难,蓦地扑了过去。 “灵儿,你怎么了!你们是谁,你们可知这是炼丹府,赶快把灵儿放了!”杨经清怒喊。 “走,快走啊!”雪灵儿大吼。 杨经清拔出剑,指着兰无心。 兰无心侧着脑袋看向杨经清,似笑非笑,眼中闪耀着邪佞的光。 “又一个蠢货来送死了。”兰无心身子暴掠出去,从背后勾住杨经清的脖颈,她张嘴的瞬间,眼瞳成了可怕的赤红之色,嘴角两侧露出尖锐的獠牙,杨经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杨经清松开手,铿锵一声,长剑落在了地上。 杨经清身上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尽数进入兰无心的嘴里,兰无心的咽喉不断滚动,吞噬着腥热的血。 杨经清在兰无心的嘴里,身体竟慢慢成为了一具干尸,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眼珠子往外凸。 结束之后,杨经清的尸体摔在地上,兰无心吐了一口血,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 “真是恶心的味道。” “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夜轻歌的血,真叫人念念不忘。” 兰无心眼瞳突地瞪大,猩红如血,她的肌肤一片惨白,近乎透明。 仿佛,能看到皮肤之下的血管筋脉! 第1698章 最深处的秘密 兰无心嗤笑一声,一脚踩在干尸之上,便见杨经清的尸体灰飞烟灭。 死无全尸,连渣都不剩。 被剔除精神之火折断双手的雪灵儿,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疯狂的摇头,泪水爬满脸颊,咽喉疼的说不出话。 兰无心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魔鬼! 这样的魔鬼,不该游荡在人间。 雪灵儿仰头看向兰无心,与之对视的刹那,寒意涌遍雪灵儿的全身。 她一阵阵的颤抖,心如刀绞,咽了咽口水。 兰无心勾唇一笑,“死,太便宜你了,带回血族地牢吧,那些老东西最喜欢你们小姑娘的血了。” 极北女王往前走了一步,蓦地把雪灵儿提起,雪灵儿不断的挣扎,极北女王一巴掌甩在雪灵儿的脸上,“再叫嚷,撕了你的美人皮。” 顿时,雪灵儿噤若寒蝉,眼睛陡然睁大,血丝在眼球里不断的扩散。 平日的高傲优雅尽数消失,只剩下无尽的害怕。 仿佛孤身一人跌入全是魔鬼的黑暗里,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雪灵儿实在想不懂,以血族现在的处境,面临四星宫的逼迫,兰无心怎敢这么做? 谁给她的勇气? 难道不怕给血族定下千古之罪吗? 雪灵儿百思不得其解。 极北女王率先一步把雪灵儿带走,此处只剩下兰无心、蛇葬二人。 兰无心双手环胸,看着不远处炼丹府的大门似笑非笑,眼中的红雾渐渐消散。 她的皮肤透明惨白,与梅卿尘一样。 这是血族之人的特征。 他们,饮血为乐,当被鲜血刺激时,那双眼睛会变成红瞳。 “蛇葬,你知道我们为何贪图人血吗?”兰无心问。 蛇葬不言。 兰无心笑了笑,道:“因为,血族族人都是怪物,而非纯种人类,说简单点,我们……是魔。” 兰无心回头看去,笑的满脸骇然。 蛇葬微微眯起双眼,转身便走。 “之前说的话,你最好不要骗我,铤而走险的确是我的风格,但若是搭上了整个血族,老祖宗不会放过我。”兰无心道。 “你想要夜轻歌的命,我也是,就行了。”蛇葬言简意赅的说。 “幽冥岛会跟你合作?”兰无心皱眉。 蛇葬嗤笑,“你只要记住,四星宫主最信赖的便是我,能得到宫主之位的人,不是我就是侠儿,若是宫主死了,血族、幽冥岛助我一臂之力,等我得到大权,你们随时都可以取走夜轻歌的命。” 兰无心哈哈大笑。 说来也是可笑,血族与幽冥岛多少年都不曾来往,互相厌恶对方的气味,如今却是同仇敌忾。 “夜轻歌的成长速度很可怕,若要动手,必须一击毙命。” “你我皆全力以赴,天罗地网,四面埋伏,你告诉我,她要怎么逃?”蛇葬伸出手,掌心向上,把玩着一个透明的珠,珠似拳头大,闪着紫光,里面雕镂着明月图腾,神秘而美丽。 “不愧是四星宫的人,果然有本事。”兰无心勾唇肆虐的笑。 蛇葬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刹那间便消散在长空之中。 蛇葬回了落花城,他站在高高的巅峰,想起儿时永夜生与他说的话。 这个世界最强的地方在四星宫,葬儿是要去四星宫的人,要成为最强者。 永夜生不是他的父亲,换而言之,永夜生杀了他的父亲,戴上他父亲的皮。 他有一只眼瞳内,藏有惊人力量,但必须破而后立才能得到这股力量。 魏老当年怒气冲冲一把火烧了城主府,永夜生将计就计。 蛇葬在那场火中,伤了一只眼。 永夜生挖掉了他的眼睛,用来修炼。 永夜生是活了很多年的怪物,他虽然能保持肉身不老,但他的修炼却是难如登天。 当永夜生炼化掉他眼球里的神秘力量后,永夜生的力量突飞猛涨。 当然,那时的蛇葬不知,他的眼睛其实是在昏迷时被父亲挖了,是冥千绝告诉他残酷的真相。 世人都以为少城主死了,其实,他被永夜生丢到四星宫。 蛇葬轻蔑的笑着。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他遇到了冥千绝。 冥千绝告诉他,在四星宫内,如何才能一步步爬。 他的地位仅在宫主之下,六剑灵师,崇高的实力。 蛇葬眸光暗沉幽邃,死一般的寂。 没人知道,永夜生死的那一刻,他心里是高兴的。 同样也很恐惧,果然如冥千绝所说,夜轻歌的能力,太强了。 很早之前,冥千绝看似在与永夜生合作,密谋墨邪之事,其实是在与蛇葬联手。 否则,蛇葬当年就不会出现在佣兵团,与夜轻歌一同西海域历练。 这一天的局面,早便在冥千绝和蛇葬的预料之中。 他们让血族、幽冥岛痛恨夜轻歌,如此,便能合作,夺得宫主之权。 冥千绝之所以甘心的败给轻歌,那是因为,他知道,哪怕他死了,他也没输。 天下,四海,八荒。 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棋子,他给夜轻歌撒下弥天大网,夜轻歌无处可逃 他培养出了两个人,蛇葬,夜轻歌。 他要看看,花落谁家,鹿死谁手。 没有人了解过冥千绝,也没人知道他的目的。 他像是跗骨之蛆,化成灰也不依不饶。 蛇葬离开落花城,出了城门。 他背对着城门,城门之上,挂着永夜生的头颅。 夜色渐渐暗,蛇葬直奔冥千绝的所在地。 冥幽与花影不在,蛇葬推开门,冷冷的望着冥千绝。 “夜轻歌若是死了,我会砍下她的头,放在你面前。”蛇葬道。 冥千绝看着天顶,一言不发。 有无数人想砍夜轻歌的头,最后,他们都死了。 冥千绝裂开嘴沙哑的笑,血液从嘴里喷了出来。 蛇葬走上前,捻着衣袖擦拭掉冥千绝下巴上的血。 “我不懂你,为何要给自己下一步死棋?”蛇葬问:“得来的天下,我们一起平分,不是很好?” 想当初,他们在月下喝着烈酒,冥千绝告诉他何为天下事,何为宏图霸业。 最后不过梦一场,冥千绝擅自做主,输给夜轻歌。 第1699章 炼丹最无用 冥千绝闭上眼。 蛇葬瞳孔一缩,道:“你是想用自己的失败,来让夜轻歌松懈,如此,我便能趁机而上,杀她个措手不及?” 冥千绝嘲讽的笑。 不。 他的思想阴暗极端。 在折磨夜轻歌的过程,他竟爱上了被折磨的感觉。 辣手摧花,看着花在即将枯萎凋谢时顽强的绽放,冥千绝有着扭曲的快感。 当他被花上的刺扎伤,鲜血的刺激,让他兴奋的不能自己。 夜轻歌活成了他想要的模样,而他是另一个夜轻歌。 炼丹府。 许霜风收到阎府祖爷的来信,眉头紧紧蹙起,额上出现了一把汗。 她拽着信走至轻歌闭关的屋子,手颤抖着。 轻歌正在闭关,贸然打断怕是会让她走火入魔。 可—— “许府主,怎么了?”赤羽走来,见此,问。 赤羽嘀咕着,“雪主与杨经清已经消失两天了,派人出去找,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四星宫出大事了。”许霜风道:“四星宫已故大长老的孙子侠儿告诉祖爷,四星宫主身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侠儿,能继承宫主身份的只有三个人,侠儿、蛇葬和三长老的儿子,三长老儿子退出四星宫,侠儿被污蔑害死宫主,如此,继位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蛇葬。” “蛇葬。”赤羽虚眯起眼睛。 “祖爷说,蛇葬已经挖空了四星宫的权力,不仅如此,还联合了幽冥岛和血族,打算对轻歌出手。他联合的人,血族兰无心,幽冥岛行半人半兽之事的领主……”许霜风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燃眉之急,最关键的是,此时轻歌就那么凑巧的在闭关。 许霜风拿着信的手都在颤抖。 她本以为,夜轻歌已经成为了落花城主,将不怕所有。 怎知敌人猛如狼虎,来势汹汹。 “赤羽,该怎么办呢……”老人精许霜风此刻也是手足无措。 赤羽抿紧了唇,思考许久,摇摇头,“若他们三大势力联手,那就是瓮中作弊,四星大陆的六大势力就算联合,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啊—— 一道尖叫声响起,赤羽与许霜风抬头看去,便见侍女小清满脸的血,惊惶的跑来。 “府主,大事不好了。”小清喊道。 许霜风心里头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血族的人来了。” “血族?目的是轻歌吗?”许霜风眼眸微睁。 小清摇了摇头,“不是,她们想要墨公子的冰棺。” 说罢,前方响起纷沓的脚步声,兰无心带着数千血族人缓步走来,脸上裂开夸张的笑,身后是一地的尸体,基本上都是干尸。 “兰无心,带着你的人滚出炼丹府!”许霜风怒喝。 嵇华与白媚儿匆匆赶来,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府主,你老了,这四星的天,早就变了,哪还有你说话的份儿?”兰无心瞪大眼睛看了眼许霜风,而后夸张的大笑。 谁能想到,如今血族和幽冥岛得仰仗四星宫呢? 有四星宫依靠,兰无心无所顾忌。 极北女王随之轻笑一声,“府主,把墨邪冰棺交出来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反抗是没用的。” “你们要墨邪冰棺,究竟为何?”许霜风问。 “当然是把他大卸八块。”兰无心的目的是夜轻歌,但她因为夜轻歌受了太多的苦,怎能让夜轻歌死个痛快呢? 她要把夜轻歌的亲人,全部屠杀。 从墨邪开刀。 夜轻歌不是想救墨邪吗,甚至耗费十粒真元挽回墨邪的命。 那她就先对墨邪动手,她要夜轻歌老老实实的跪在她的脚下,向她求饶。 许霜风听到兰无心的话,眉头皱了皱。 夜轻歌在乎的人太多了。 亲人,朋友…… 就算没有墨邪,还有会其他人。 兰无心既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来,就意味着,夜轻歌其他在乎的人,已经落到了兰无心的手上。 许霜风低头看去,祖爷给她的信,仔细观察,字迹过分潦草,好似时间很紧张。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祖爷才写了半个字,就把信叠起来。 而且,不是普通的叠信,这封信完全被揉皱了。 也就是说,在情况紧急之下,祖爷把事情交代了,还想再写一件事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故此,祖爷把信揉皱,暗中派人送来炼丹府。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许霜风闭上眼睛用力的思考,别人不清楚,她却知道祖爷的真实力量。 血族那群小喽罗,恐怕不是祖爷的对手。 究竟是什么,让祖爷这么恐慌。 “老东西,让开。”兰无心径直往前走。 “你不是想要墨邪的冰棺吗?我给你送来,媚儿,跟我来洪荒洞。”许霜风道。 “是。”白媚儿紧随许霜风的脚步,伸出手拉了拉衣袖,“小姐出关得知这事,会疯了的。” “一个死人而已,何必在乎?”许霜风道。 兰无心抬起下颌姿态目中无人,她斜睨着许霜风,而后看了眼极北女王,道:“你,跟过去,若是他们使诈,炼丹府的人谁也别想活。” 极北女王连忙跟上许霜风。 兰无心看向四周,周围还有许多炼丹师,他们恐惧的看着兰无心,却不敢乱跑。 只要一动,血族之人就会杀死他们。 兰无心缓步走至一名炼丹师面前,伸出手擒住他的下巴,红唇吻上那颇为粗糙的脸,纤细白嫩的手婉转在男人脖颈处。 炼丹师毛骨悚然,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怕得很。 “只要你们全都跪下来,朝着我磕头,并且说出炼丹最无用,我就放过你们,让你们逃出炼丹府。” 兰无心才说完,诸多炼丹师全都跪下来磕头,一下又一下,几乎卯足了劲。 “炼丹最无用。” “炼丹最无用。” “……” 声浪起,彻云霄。 走在长廊尽头的许霜风回头看去,满眼皆是失望。 “现在的年轻人,最为基本的傲骨都没了,这群人,也不配为炼丹师。” 许霜风叹息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样的气魄胆识,英勇和傲骨,当世之人,少之又少。 许霜风摇着头进洪荒洞。 “那是墨邪。”许霜风指了指南面的冰棺。 极北女王狐疑的看着许霜风,而后走上前检查冰棺和人。 极北女王招了招手,“把冰棺带走。” 几名血族人过来抬冰棺。 许霜风眼中氤氲着清雾,白媚儿讶然的睁大眼。 南面冰棺,那不是…… 第1700章 出关,五剑灵师! 极北女王带着人把冰棺抬走之后,白媚儿转头看向许霜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在炼丹府待了数月的她自然清楚,那冰棺对于许霜风来说有多重要。 “府主,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白媚儿问。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没什么不好的。”许霜风淡淡的道,双眸闭上。 是的,极北女王抬走的冰棺,是她的丈夫。 眼见着轻歌就能炼制出丹药解救丈夫,她却把他送了出去。 撕心裂肺的疼,像是蚂蚁在疯狂的啃噬,钻心刺骨。 从雪灵儿与她提及洪荒洞冰棺时,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雪灵儿心思不坏,只是容易钻牛角尖,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去动墨邪冰棺,必是背后有人指使。 好在雪灵儿悬崖勒马,但许霜风并未因此掉以轻心,相反,她更加谨慎了。 她偷偷给两副冰棺动了手脚,从外面看过去,面容都已经发生变化,没有任何的破绽。 当然,她不能用其他人的冰棺来替代,会被兰无心等人发觉,她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丈夫。 许霜风与白媚儿走出洪荒洞,两人不知道的是,极北女王带着人又悄然进了洪荒洞中。 兰无心站在院内,一地的修炼者不断磕头,瑟瑟发抖,身体不断的震颤。 “你们走吧。”兰无心轻声道。 炼丹师们以为自己解救了,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突地,兰无心抬起手,血族人全都蜂拥而上,将炼丹师们全部包围,吸食炼丹师的血液。 上百个大活人,转眼就成了尸体。 血液的味道在空中流动,兰无心笑的愈发张扬。 墨邪的冰棺便在兰无心身旁,兰无心垂眸看去,挑了挑眉。 “夜轻歌呢?”兰无心问。 “不在炼丹府。”许霜风道。 兰无心勾了勾唇,骄傲的笑着,“告诉她,三日之内,去血族找我,否则,她的墨邪和亲人,我将一个个弄死。把冰棺带走。” 兰无心转身的刹那,不远处的两扇门骤然打开,狂风四起,落叶飘荡,身着黑衣白发飞扬的女子缓步走出,她将灵气释放的瞬间,脚底银光闪烁,赫然出现一个光圈,第五把剑被点亮,她体内的灵气,像是汪洋大海,源源不断,如一场风暴席卷而来,天地为之震颤。 “五剑灵师。”兰无心眯起眼睛。 夜轻歌的成长速度让她感到心悸。 轻歌一步踏出,把手中的锦盒递给许霜风,而后朝兰无心走去。 她的眼神锋利逼人,脸上的表情冷漠如霜。 许霜风眸光微闪,随即把锦盒打开,一颗晶莹剔透的赤红丹药静置其中,丹药的成分色泽都很完美,是她久久炼制不成的百毒丹。 此丹,能救她的丈夫。 许霜风拿着丹药的手,开始颤抖。 “轻歌,快走,那不是墨邪的冰棺。”许霜风大喊。 “是吗?”兰无心抬起手,拍了拍,清脆的声音响起,极北女王与几位血族人抬着冰棺走出。 许霜风脸色沉了下来。 是她疏忽了。 她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悲恸中,反而忽略了兰无心等人的谨慎。 轻歌掠向冰棺,极北女王掌心氤氲可怕的灵气,覆在冰棺之上。 她看了眼轻歌,轻蔑的道:“你若踏出一步,我就毁了这冰棺,冰棺里面的人,怕是死无全尸了。” “你要我怎么做?”轻歌嗓音沙哑,眸色阴狠森然。 “跪下来。”兰无心道。 轻歌望了眼墨邪,她抿着唇缓缓弯下双腿,突地,大风起,轻歌身影如鬼魅,顿时出现在极北女王的上空。 极北女王抬眸仰头看去,轻歌一脚踹在极北女王的脸上,极北女王身体倒飞。 五剑灵师的灵气,像是火山喷发般挤兑着极北女王,极北女王眼睛陡然瞪大,疼的喊出声,便见她的丹田被灵气活生生碾碎。 极北女王倒在地上,捂着小腹,疼的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轻歌把手放在冰棺之上。 闭关之时,她已经想好了落花毒的解毒之法,那一步她也找到了方法。 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炼制出解药。 兰无心舔了舔红唇,她虚眯起眼睛,而后冲向轻歌。 五剑灵师? 她愈发的想与轻歌一战。 兰无心嘴唇张开,獠牙毕露,尖锐似利刃,那双眼瞳赫然猩红。 轻歌沉眸,双眼幽绿,她抬手的刹那,冰层开始蔓延,将兰无心冻在半空。 轻歌抬起手,五指扣着兰无心的脖颈,斜睨着她,“不自量力。” 冰封之下,兰无心错愕不已。 夜轻歌并非普通的五剑灵师,她的强大超乎了想象。 兰无心绝不是夜轻歌的对手。 轻歌五指收拢,一片肃杀,她想要了兰无心的命! 血族人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全都扑向轻歌。 轻歌肆虐的笑着,一簇簇青莲异火将诸多血族人烧成灰烬。 轻歌侧着脑袋,冷冷的看着兰无心。 “你听过心脏爆裂的声音吗?”轻歌的另一只手缓缓攀至兰无心的胸膛,她的指甲破开了冰层衣裳和皮肉,咔嚓,咔嚓,冰层裂开的声音响起,血液在指缝间弥漫,冰上好似染上了鲜血的颜彩。 “夜轻歌,住手。”一道青色身影踏风而来,蛇葬站在高墙之上,负手而立。 马蹄踏地,四星宫使者全都涌进炼丹府。 “我身为四星宫主,必当惩奸除恶,绝不允许四星有任何杀人放火之事,夜轻歌,你身为灵师修炼者,却是暗黑师,你以暗黑师的身份杀死四星大陆成百上千的无辜百姓,我绝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 “来人,抓下夜轻歌。” 四星使者们把轻歌包围,轻歌歪着脑袋看向蛇葬。 蛇葬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往日的恨意。 很平静。 轻歌笑靥如花,“冥千绝真是聪明。” 冥千绝心脏咯噔一跳,夜轻歌如何发现他与冥千绝的关系? “想抓我?”轻歌转头看向兰无心,欲要捏爆兰无心的心脏。 “你的爷爷在血族。”蛇葬道。 一句话,止住了轻歌的动作。 轻歌手上全都是血,她低头看去,手臂在微微颤抖。 风声起,几道身影而来。 为首之人,是梅卿尘。 “轻歌,你爷爷不在血族,我把他送走了,现在很安全。”梅卿尘高声道。 第1701章 那可是大灵师 轻歌讶然的望着梅卿尘。 她本以为,梅卿尘的出现就意味着灾难,不曾想到梅卿尘也会做好事。 冰层内,兰无心狠狠瞪着梅卿尘。 兰无心震碎冰层,怒视梅卿尘,“你知不知道蓝儿快不行了?她的药引是夜轻歌的心脏,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梅卿尘垂下眸,苦涩的笑着。 他挣扎徘徊过,也怒气疯癫过,他做过许多错事,在雪女山下,他甚至想要夜轻歌的心脏。 而今他幡然醒悟。 他不希望蓝芜离开人世,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他也不愿看到为了救蓝芜,牺牲另一个姑娘。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心里曾经有一个姑娘叫做夜轻歌。 他迷恋她的坚韧和倔强。 不是他没珍惜,是他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子。 他总觉得,夜轻歌铜墙铁壁,没了他,生活依旧精彩。但蓝芜没了他,便是死人一个。 故此,大婚当日,身着喜袍的他毫不犹豫离开。 此后他伤害过夜轻歌,现在悔不当初。 “血族老祖宗臣服于四星宫,幽冥岛岛主被杀,不祥之神被捉,三大势力结为一体,你抵抗不了。”梅卿尘道:“放下兰无心,我保你不死。” “梅卿尘,你真是好大的口气。”蛇葬笑道:“夜轻歌死不死,不是你说了算的。” 既是站在夜轻歌对立面,夜轻歌就必须死,否则他就算成为四星宫主有了滔天实力,也寝食难安。 轻歌挑眸,笑望着兰无心,“我忘了,你的心脏在右边。” 轻歌把手放在兰无心的右侧胸膛,准备用力之时,一股强大的威压灵气袭来,轻歌动弹不得,身体僵在原地。 轻歌看向蛇葬,蛇葬稳稳落地,脚底银光闪耀,光圈之中没有七把剑,反而出现了云峰图腾。 轻歌的心渐渐发寒。 大灵师! 那一次,蛇葬在她面前暴露实力是六剑灵师,与大灵师之间相隔一个小段,七剑灵师。 半年不到的时间,蛇葬怎么能连跨两阶突破大灵师? 哪怕轻歌已是五剑灵师,也抵不住大灵师的气势。 许霜风见此,恍然大悟。 大灵师啊…… 怪不得就连祖爷,也得慌张了。 四星的天,真的要变了。 许霜风望着轻歌,深深的叹了口气。 面对大灵师,饶是夜轻歌身怀奇宝,天赋过人,此刻也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许霜风是个很理智的人,她不懂为何轻歌会有这么多的敌人,那么好的姑娘,结局怎能凄惨呢? 可,事实便是如此。 谁也没办法阻挡。 而且,突破大灵师的修炼者,都会被九界守护者带往更高的位面。但蛇葬不同,他身为四星宫主,只要他想留下,九界守护者就不会把他带走。 也就是说,蛇葬是四星大陆最强大的人。 他要杀的人,谁也救不了。 白媚儿摇了摇头,轻声呢喃,“大灵师……怎么会这样……王上绝不是他的对手。” 轻歌嘴角溢出血液,嵇华冲向轻歌,“小夜。” 兰无心挣脱掉轻歌的束缚,白皙的脖子被勒出了一圈深红的痕迹。 兰无心冷冷的看着轻歌。 她走至轻歌面前,轻拍了拍轻歌的脸,“夜轻歌,五剑灵师,啧,真是厉害呢,怎么着,还不是要成为阶下囚,杀人魔,谁能救你?墨邪?东陵鳕?还是你那快要死的爷爷呢?” “你放心,你死了之后,我会把这些人一个个弄死,让他们去黄泉路上陪着你。”兰无心笑的夸张。 蛇葬招了招手,四星使者架起轻歌双手,把轻歌带走。 “把她带去龙凤山吧,兰无心,至于如何处置,全然交给你了。我在夜轻歌身上下了一层禁制,她没有反抗能力的。”蛇葬淡淡的道。 “不愧是大灵师,当真雷厉风行。”兰无心勾唇笑了笑。 “善后之事,别让我失望就行。” 话落,蛇葬骤然出现在轻歌面前,他复杂的看着轻歌,狠戾之色稍纵即逝。 轻歌双眼空洞,她抬眸望着蛇葬,字字清寒的问:“冥千绝锻炼你我二人,便是想看到今天的局面,你说说,我们谁会笑到最后呢?” “你很厉害,三系同修的天才,但,那又如何?你能战胜大灵师吗?就算你能突破大灵师,还不用我动手,你就已经是尸体一条了。”蛇葬道。 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步步为营走到今日的地步,夜轻歌怎会是他的对手。 但他不得不说,比之夜轻歌,冥千绝对他算是仁慈了。 几年来,夜轻歌的每一步,每一次的生死徘徊,都有冥千绝的影子。 冥千绝曾说过,夜轻歌是这大千世界,最美的一朵花。 轻歌皱了皱眉。 蛇葬的话有歧义,为什么呢? 只要她能突破至七剑灵师,再服食生死轮回丹,就可以突破大灵师了。 但这个过程,特别的难,而她的时间又不多。 轻歌看着蛇葬,忽然感到有些累了。 她缴械投降,闭上双眼,跟四星使者们走。 “小夜。”嵇华大声喊道。 轻歌睁开眼,看向蛇葬、兰无心,“把我亲人放了,我跟你们走。” “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兰无心道。 “我的心脏是蓝芜的药引?雪灵珠在我心脏上,若我摧毁雪灵珠,我的心脏也会碎裂。”轻歌道。 比狠,她从未输过。 兰无心咬了咬牙,“好,其他人我都不动,若你敢耍小聪明,你的亲人,我会把他们的骨头全部捏碎。” 轻歌看着兰无心,恨不得拿兰无心的血去酿酒,将她碎尸万段,烈火烹油。 然,她不能因为被一个魔鬼惦记上了,从而把自己变成另一个魔鬼。 可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这一笔笔账,都要用兰无心的血来洗涮。 如今这番境地,她只能以静制动。 四星大陆最可怕的三大势力结合,那样强大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撼动。 尤其是蛇葬还突破了大灵师。 “王上!”白媚儿见轻歌跟着他们走,不由追上去。 许霜风拉住白媚儿,白媚儿仰头不解的看着她,“府主……” “送死的事,不要去做,事成定局,就不要妄图改变。”许霜风叹了口气,眼眶发红,苦涩的笑了笑,“我也不愿看到轻歌这样,可,那是大灵师啊……” 第1702章 龙凤山,万人朝拜 龙凤山,在四星大陆的中部,血族老祖宗便在龙凤山上。 毫无疑问,轻歌被带上了龙凤山,这期间,无能解救她。 即便有,那也是有心无力。 面对大灵师,这片大陆的所有修炼者都会恐惧。 没人敢抗拒大灵师的威严。 兰无心说,要她徒步走到龙凤山。 她的周身有一层大灵师的禁制,她体内的所有力量完全出不来。 沿途有无数百姓,轻歌闭上眼,自嘲的笑着。 她为众生,为这片大陆的百姓做出了太多的牺牲。 她不在乎,但她不愿被他们辱骂。 在很久以前,在那个名为青石的小镇上,她孤身一人抵御魔兽来袭,城内百姓却说她是扫把星。 她是什么人呢。 所有的百姓,庸俗的修炼者,都喜欢指责她,怪她心狠手辣。 若非她的心狠手辣,百姓和修炼者们怎能安居乐业? 如今,蛇葬设下一个弥天大局,所有的人都陷入局内,那些没有主见的修炼者们,怕也以为她是个杀人魔。 殊不知,最底层的人,他们看到的这一幕幕,都是上位者亲手勾勒出来的景象。 那些黑暗,或是温暖,只要上位者不愿意,他们便看不到。 奈何他们还总是沾沾自喜,自以为是。 而这,便是庸。 像是风,两侧来回。 轻歌不敢睁开眼。 她真是个胆小鬼,越活越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她竟然怕千夫所指的那一刻。 然而,想象中的谩骂没有出现。 成千上万的人在去往龙凤山的必经之路上,他们跪在地上,仰起头,眼神里皆是哀求。 “我们相信王上,王上是不会杀人的。” “你们快把她放了,你们凭什么冤枉她!” “她为世人做了那么多的贡献,四星宫的人为何要把她带走。” “王上,我们相信你,你不会滥杀无辜,一定是他们冤枉你。” “……” 一声声,一字字,充入双耳。 轻歌脚踝拖着沉重的铁圈,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全然没了往日的高贵。 轻歌笑了。 泪水在眼眶里堆积,情绪似火山般喷发。 轻歌紧抿着唇,她朝百姓走去,铁圈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偏僻的路上响起。 “都回去吧。”轻歌淡淡的道。 “不,王上,我们绝不走!要想把你带走,除非让我们死。” “是的,大灵师又如何,我们既然来了,就视死如归,要么和王上一起生,要么和你一起死。就算去了地府,有我们大家伙儿陪着,王上不要怕,我们绝不会任由王上被别的小鬼欺负了去。” “在这片大陆上,有许许多多的人跟我们一样,哪怕死,也要维护王上。吾王万岁,怎能被尔等羞辱?” 他们红着双眼高声喊着。 兰无心皱着眉,不耐烦的吩咐下去,“把这些碍眼的人,都给杀了。” “你若敢动他们,我自毁心脏。”轻歌冷冷的道。 兰无心眼眸陡然睁大,脸皮扯了扯,“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把他们赶走,否则,我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即便你自毁心脏,也威胁不到我,大不了你给蓝儿陪葬。夜轻歌,你该知道我的底线。” “足够了。”轻歌道。 后边,梅卿尘也跟在大部队中,他远远的看着轻歌的背影,痛苦像跗骨之蛆一样不依不饶。 他从未见过这样坚强刚毅的女子,夜轻歌是独一个。 轻歌走到诸多百姓面前,道:“回去。” “王上。” “本王的话,莫不是不管用了?本王再说一遍,回去。”轻歌厉声道。 百姓们面面相觑,却不敢与之对视。 那样的眼神,几乎让人胆寒。 “回去!”轻歌声音陡然拔高,所有的人只觉得耳膜鼓荡,痛苦难耐。 他们极不情愿的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轻歌闭上眼,周身冰凉,心却是暖和的。 等他们全部离开后,轻歌嘴角浮现了笑。 她在世俗之中,终究逃不出世俗的枷锁。 轻歌挺直脊背,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这一段路走了很长的时间,一双软靴都磨破了。 终于,她停下脚步,抬头看过去,在层层叠叠的云峰中看到了龙凤山的轮廓,灰暗如泼墨,在名为天的宣纸上画上浓重的颜彩。 轻歌逐步走上龙凤山。 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失去了力量的她,连续走了半个月,不分昼夜的走,正常修炼者都接受不了,更别说现在的她只是个普通人。 龙凤山共有三千九百阶梯,是四星最高的山峰,耸入云霄之中,越往上,越是寒冷,龙凤山常年被白雪覆盖,这种犹如寒冬腊月般的气象,不会被天气影响。 轻歌双腿开始打颤,眼神阴狠如厉鬼,她仰起头,刺骨的寒风自两侧刮过。 她没有退路。 不,她有,但那是万丈深渊。 轻歌回头看了眼,兰无心等人在监督着她,看着她瘦小纤细如柳枝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兰无心甚是痛快。 轻歌还看到了梅卿尘,梅卿尘满眼痛心,甚至不忍去看她。 梅卿尘幡然醒悟,想为前尘往事赎罪。 奈何,轻歌恨之入骨。 她对这一切,恨极了。 轻歌眼圈发红,站在半山腰的阶梯上,寒风卷起她的白发,眼眶干涩的很。 像是有沉重的高山压在背上,几年的疲惫几乎要压垮了她的腰,她低头看着那在迷雾中不见底的山脚,甚至想就这样跳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但她没有。 强者,总是负重前行,在荆棘之中千锤百炼,在烈火之中涅盘重生。 大灵师啊。 真是不好对付呢。 轻歌的叹息声融化在高山的风中。 她继续朝前走。 她不能死。 她心心念念的百凤朝凰,还没穿上呢。 她要是死了,爷爷会疯了吧,姬月也没了继续下去的信仰。 梅卿尘拿了一件御寒的狐裘走向轻歌,兰无心伸出手拦住他,“一个将死之人而已,何必对她这么好?” 梅卿尘一怔。 兰无心又道:“别忘了,你身边只有蓝儿,不论蓝儿是生是死,你若敢负了她,我对你绝不心慈手软。” “蓝儿若知道药引是心脏,绝不允许。” “那便不要让她知道。” “……” 梅卿尘沉默。 第1703章 不胜凉风的白莲花 梅卿尘心有余而力不足,以他的能力,救不了夜轻歌。 当然,他也没资格惺惺作态。 轻歌一直走在最前方,龙凤山的寒风,修炼者都觉得冷,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狐裘。 唯有轻歌,一袭薄薄的红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体。 两侧是大雪纷飞,轻歌眯起眼睛,缓步走上去。 吸入鼻腔的寒风,连带着咽喉都是刺痛的。 轻歌面无表情,神色冷如冰霜,她的眼神,在风雪中逐渐变化。 愈发的毒辣和狠戾,像野兽一样冷血无情。 她蛰伏在黑暗处,当她现身时,便是屠戮之日。 为杀伐而生的神君,即将诞生。 生死一劫,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轻歌到了龙凤山,昏了过去。 兰无心挥挥手,便有人提着一同带着冰渣的冷水,朝轻歌身体浇去。 轻歌的身体下意识颤抖,她缓缓睁开眼,所有人的脸都被扭曲,虚化。 轻歌抬起颇为僵硬的手揉了揉眉心,她头疼不已,痛苦的很。 兰无心强行给她喂了一颗能导致四肢无力的丹药,兰无心一脚踹在轻歌的小腹上,狠狠扭动着,“想要自毁心脏?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放心,我会保留你的心脏,毕竟,那是蓝儿唯一的药引,我当然舍不得对付,但,你身体的其他部位,你的骨头,我会一寸寸的敲碎,你的血,会成为我的食物。我在极北之地吸食过你的血,味道很美味,我喝了这么多年的血,唯独你的血让我流连忘返。当然,我不会杀了你,我要养着你,要你每日提供鲜血。” 轻歌瘫倒在地,微睁的眼眸如霜。 她与兰无心的仇恨,不死不休,的确该有个了解了。 轻歌嘴角勾勒出清浅的笑,就是这种雍容的笑容,哪怕落魄如穷寇,她也不动如风。 兰无心的心脏好似扭曲了。 她一巴掌想要甩在轻歌脸上,梅卿尘蓦地抓住她的手,“够了,蓝儿来了。” 兰无心仰头看去,婢女扶着蓝芜走来,蓝芜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涌起温和的笑。 兰无心对蓝芜很好,偷了老祖宗修炼的丹药给蓝芜保命,为此被老祖宗带走,狠狠打了一顿,她身上有九道伤痕,刀刀深可见骨。 这些,都是偷盗丹药的惩罚。 若非兰无心早就拉拢了蛇葬,由蛇葬亲自出面,恐怕老祖宗会要了她的命。 可见,蓝芜在兰无心心中的地位,超出了本身的生命。 “蓝儿,你怎么出来了?”兰无心眉头一皱,瞪了眼婢女,“让你照顾好蓝儿,怎么还让蓝儿出来了,自己下去领罚。” 婢女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血族所有的人,包括其他几位长老,都很惧怕兰无心。 于他们来说,兰无心就是个魔鬼。 可怕至极! 蓝芜把婢女扶起,“无心,她胆子小,你不要吓她,这是谁……这不是夜姑娘吗,她怎么来了龙凤山?” 蓝芜瞥见轻歌,走向她。 蓝芜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轻歌的身体,拿出几枚丹药喂给轻歌。 “她身子很不好呢。”蓝芜说。 兰无心把蓝芜拽起,“蓝儿,你心底善良,但救人也要分清人和鬼,夜轻歌是暗黑师,这段时间来,她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四星宫惩罚她,将由我来监刑。” “杀人?”蓝芜眸光微闪,朝夜轻歌看去。 在她的印象之中,夜轻歌雍容端庄,贵气逼人,从未有过这样的落魄样。 蓝芜想把轻歌扶起,动作被兰无心制止了。 梅卿尘把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蓝芜身上,“蓝儿,医师说你要在极寒之地待着,但不能吹冷风,容易头疼的,你最近不总是头疼吗,她的事,我和无心都会照顾好的,你不要管了,若你担心她,我会请医师来治疗她,但她是杀人魔,该有的惩罚少不了。” 梅卿尘的确帮了轻歌,但他和兰无心一样,在蓝芜面前,构造出善良的假象。 他们都不愿让蓝芜看到这世间的所有黑暗。 “夜姑娘,你为什么要杀人呢。”蓝芜叹息一声,“我听他们说了,你当了四星城主,还把坏人永夜生给杀了,你怎么能走入歧途呢。” 轻歌闭上双眼。 轻歌冷嗤,蓝芜不谙世事,但不该拿她的那套善良,放在轻歌身上。 蓝芜被所有人保护的很好,她在日头之下,不见半点阳光,哪怕是黑暗深夜,也有人为她点亮一盏灯。 她是不胜凉风的白莲花,娇羞温婉,秋水婉转。 轻歌不同,她生在忘川,浸透血液,是末世中赋予顽强的彼岸花,向死而生。 轻歌打开眼眸,直直的看着蓝芜,残忍的一笑,道:“蓝姑娘,你快死了吧,你放心,你死不了,他们千方百计来这么一出,无非是要我的心脏,我的心脏是你的药引,你要吃了我的心脏吗?你有那个胆子吗?” 兰无心和梅卿尘甚至来不及阻止,轻歌用尽所有力气把这一番话说完。 兰无心一脚踹向轻歌,轻歌吃痛,嘴角一扯,她冷冷的看着兰无心。 她要记住这张脸,她要亲手撕碎! 蓝芜听到轻歌的话,颤抖个不停,身体瘫倒在地。 蓝芜捂着耳朵,不断的朝后挪去,瞪大眼震惊的看着兰无心,“无心,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在骗我吧,你不是说我已经得救了吗,怎么会这样,不要,我不要吃心脏,我情愿死。” 蓝芜泪流满面,哭的梨花带雨。 轻歌躺在龙凤山冰冷的地上,她伸开双手,望着那云里雾里的天空,笑的也很痛快。 她的一番话,像是尖锐的利刃插在蓝芜的心脏。 她撕开了这世界美好的一面,她得把血腥和白骨注入蓝芜的双眼。 轻歌用力坐起来,狠狠拍了拍左胸膛,“蓝芜,我的心脏就在这里,来拿啊,吃了它,你就能活下去了,来啊。” 蓝芜几乎崩溃绝望,脑子里嗡鸣空白,她痛苦的哀嚎着。 “不要,我不要!” “轻歌,你太过分了,我对你很失望。”梅卿尘走到轻歌身旁,眉头皱起,甚是不悦。 轻歌斜睨了眼梅卿尘,“狗改不了吃屎的人,最好不要对我有希望。” 第1704章 你是夜轻歌啊 过分? 轻歌不屑的嗤笑着。 兰无心要她心脏之时,梅卿尘不过惺惺作态罢了。 她很感激梅卿尘救走了夜青天,但这个世间,唯有梅卿尘最没资格指着她的鼻子骂过分。 地面冰冷,积雪很厚。 她朦胧恍惚的看向蓝芜,蓝芜泪流满面,嚎啕大哭,似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轻歌哈哈大笑。 蓝芜在血族那么多年,她难道不知兰无心的性子吗? 兰无心杀过多少人,如今来指责她杀人。 她衣衫褴褛躺在地上,蓝芜就没想过是什么造成这一切吗? 所有人都在关心蓝芜,轻歌头痛症发作,她身体蜷缩着,痛不欲生。 兰无心抢过侍女的一条鞭子想要朝轻歌的身体甩去,远处走来一道身影,焚缺抓住鞭子,冷冷的看了眼兰无心。 他把轻歌扶起,目光无奈的望向蓝芜,“蓝儿,我问你,你想活下去吗?只要你想,我现在就把夜轻歌的心脏挖给你。” 焚缺逼视蓝芜。 蓝芜停止抽泣,直直的看着焚缺。 她不想死,她还要与阿尘白头偕老,可…… 蓝芜的视线停在轻歌身上,若活下来的代价是一颗心脏。 蓝芜疯狂的摇头,“不,我不要。” 焚缺松了口气,他一直都很怕,跟在兰无心身边,会把蓝芜逼成一个魔鬼。 好在,蓝芜还有良知,还有她的纯善。 焚缺横抱起轻歌,转身欲要离去,兰无心眯起双眸,厉声道:“站住!” 焚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兰无心,“反正夜轻歌逃不过一死,临死之前,把她放在我这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来人,把他围住。”兰无心怒喝。 顿时,龙凤山上的人,尽数将焚缺二人围剿。 焚缺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轻歌,抿紧了唇。 就在他们即将动手之时,一道灰色身影走来,霜眉雪发的老人身着灰色袍子,鹰钩鼻,灰浊双眸,伛偻着脊背,双手负于身后,在年轻貌美婢女的搀扶下,徐徐走了过来。 “老祖宗。”兰无心皱了皱眉,眼神里颇为怪怨。 她盗走老祖宗修炼的丹药,老祖宗让她承受九道刀伤。 “夜轻歌已经到了龙凤山,四星宫主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她逃不出去,缺儿与她相识一场,便让缺儿陪她走最后一段路吧。”老祖宗嗓音深沉的道。 有老祖宗发话,兰无心不情愿的把围剿轻歌的人召回来。 焚缺身着斗篷,面容藏在那物色的帽子下,他还戴着一双墨黑的薄皮手套。 焚缺抱着轻歌走到龙凤山上偏僻的屋子里,把轻歌放下来,拿出几枚保命丹药喂给轻歌。 丹药入口即化,轻歌服食丹药之后,剧烈的咳嗽着,她捂着胸口侧过身,吐出了一口血。 轻歌清醒过来,看向焚缺。 “你与老祖宗做了什么交易?”轻歌问。 “我命不久矣了,我的血,能让老祖宗突破段位。”焚缺如实相告,“我跟他说,我只要陪着你几天就好,若不然的话,我服食毒血丹药,他也炼化不了我的血液。” 焚缺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他抬眸看向远方,苦涩一笑,道:“这种血,名为焚魔之血,焚魔之血在梅卿尘身上出现,但老祖宗不舍得牺牲梅卿尘。” 所以,在焚缺很小的时候,就被抓到血族。 老祖宗用了十几年时间,把焚魔之血过渡到焚缺身上。 拥有焚魔之血的人寿命都很短,体质很差,可焚魔之血是珍贵的药材。 “在这十几年里,我的容貌体格都发生变化,无限接近梅卿尘,不,我成了另一个他,甚至和他一样,都爱慕蓝芜。”焚缺叹了口气,“他生活在阳光里,所有的苦痛和灾难都在我身上,我于阴暗穿梭,终究逃不过一死。最多一个月,我就要死了。兴许是最后的慈悲,老祖宗同意让我与你相处。” 轻歌复杂的看着焚缺。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焚缺问。 闻言,轻歌丝毫没有客气,“帮我找一些药材,我炼制成丹药后,你送到炼丹府府主,跟她说,这丹药可以救墨邪。” “你把需要的药材告诉我,我会为你准备,你会炼制焚魔丹吗?”焚缺又问。 “焚魔丹,什么意思?”轻歌蓦地起来,双眼锐利逼人,“你想把血给我炼化?我不需要。” “老祖宗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给他炼化,倒不如助你一臂之力。”焚缺抓住轻歌的手,情绪颇为激动,“四星宫主是大灵师,你是五剑灵师,只要炼化掉我的血,你就能突破成六剑,距离大灵师,更近了。” “不行!”轻歌眉头一皱,甩开焚缺,“六剑依旧抵抗不住大灵师,我不要你的血。” 焚缺一愣,旋即苦笑,“你知道吗,我只要一想到,我的血会被老祖宗吞噬掉,我就很恶心,尤其的恶心,你就当是帮我,好吗?” 焚缺近乎哀求的道。 他逃不出老祖宗的魔爪,他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轻歌身上,希望她能绝地逢生,再次创造出震撼惊人的奇迹。 轻歌的手开始颤抖,“你会死的。” “难道能活吗?”焚缺反问。 轻歌垂着眸,深呼吸,“好,但我可能做不到,可能逃不出去。” 焚缺盯着轻歌看了许久,而后张扬的笑着,“这还是我认识的夜轻歌吗?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轻歌与之对视,完全的怔愣住。 是啊,她的野性全然没了,她在怕什么。 一个大灵师,就能打败她吗? 不,绝不是这样。 轻歌迈动僵硬的步子走到桌前,将所需的药材全部写下来。 焚缺接过叠好的纸,看了看,“的确都是些珍稀药材,不过,想要弄到倒也不难,明日傍晚绝对给你送到。” 焚缺朝外走去。 轻歌突地喊住他,“焚缺。” 焚缺站在门槛,看向她,微微一笑,“你要知道,四星大陆很有很多人在为你祈福,你已经慢慢的成为了他们的信仰,四星大陆,不能失去你。大灵师的确很厉害,但你一路走来,面对的敌人和对手,又有哪个是弱者呢?我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我坚信,奇迹会发生的,你是夜轻歌啊,你怎么会死?不存在的。” 第1705章 紫月花 焚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有了焚缺的庇护,轻歌暂时安全。 焚缺为她准备了干净的衣物,轻歌换了一身。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缩在锦被之中,还是感觉到无比的冷。 没了灵气护体,彻骨的寒气侵蚀她的五脏六腑。 轻歌沉沉睡去。 夜轻歌杀人被囚的消息,传遍了四星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始终不愿相信,他们的王,会滥杀无辜。 甚至有人结伴跪在四星宫门前久久不起。 至于轻歌的伙伴们,心急如焚,但帮不上忙。 四星宫联合幽冥岛、血族,杀了很多百姓。 六大势力不复存在,这片大陆被四星宫主宰,血族和幽冥岛就是四星宫的帮手,他们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猎杀手无寸铁的百姓。 苍生在血腥之中惶恐,但没有人能制止暴行。 尤其是象征着正义的四星宫,也被邪恶势力给统治了。 轻歌的亲人,全被抓了起来,关在黑暗森然的牢笼里。 与此同时,东陵国国王东陵鳕失踪了。 龙凤山脚下,偏僻的草屋里,东陵鳕身着海棠白袍,站在一朵花前。 花瓣有十三片,皆是淡紫之色,中间的花蕊是一颗胭脂色的宝珠,宝珠在黑暗中散发着奇光。 花儿呈收缩之态,没有盛放,倒是有几分枯萎的意思。 紫月花,用精神之力培育出来的花儿。 东陵鳕眼眶微红,尾部一粒泪痣。 东陵鳕右手拿着匕首,在掌心用力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他把手放在紫月花上,鲜血源源不断的往下淌,竟将那紫月花染成猩红之色。 中央处的宝珠晶莹剔透,似有鲜血在缓缓流淌,美艳而惊悚。 鲜血在滴落的同时,光影重重,好似有一朵朵迷雾般的青莲在绽放,形状却似火焰。 东陵鳕的面色越来越白。 血液之上,有冰霜,也有焰火。 “男子汉一言九鼎,我既答应姬月,又怎能让你出事呢?”东陵鳕淡淡的道,说话时都是有气无力的。 东陵鳕的眼眶越来越红,瞳眸深处好似有青莲异火。 东陵鳕的手保持不变的姿势,血液不停的滴落。 花儿全然被染红,在草屋的黑暗里闪耀着诡谲的光。 东陵鳕闭上眼,自言自语的低声轻喃着,“父皇,抱歉,你留下的紫月花,我要拿去救人了。” 在把鲜血注入紫月花的同时,东陵鳕的精神之力也全部流失,被紫月花吞噬。 没有精神之力的人,是个傻子。 东陵鳕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他双眼坚定刚毅,热情似火。 渡血用了好几日的时间,直到东陵鳕没有任何的精神力,双眼空洞。 他身体里的血,全被放光。 曾经,在南华寺,他求了一支签。 血灾。 他本以为,是在冰谷为轻歌换血,没想到,这才是签的意思。 紫月花,需要他的鲜血,才能完全绽放! 这几日里,百姓们和修炼者都想上龙凤山,血族人把他们全杀了。 血液,染红了大雪。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前仆后继,视死如归。 他们的王,在那山上。 龙凤山顶,草屋内,焚缺派人把药材送来。 轻歌盘腿坐在月蚀鼎前,召唤出碧绿的青莲异火,开始炼丹。 在她炼丹之时,兰无心带着人来势汹汹,一脚把门踹开。 炼丹的过程不能被叨扰。 蛇葬的禁制,压制了轻歌的力量,除了青莲异火,轻歌召唤不出任何东西。 不论是灵气、精神之力还是黑暗元素,都被隔绝在她的身体之中。 轻歌无比的专注,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她满头的汗水,眼神如刀凝视着月蚀鼎。 再给她半柱香的时间,丹药就能炼制而成。 墨邪就能活了。 哪怕她危在旦夕,哪怕十面埋伏,她也要竭尽全力的炼制这一枚丹药。 兰无心释放出体内的血族之息,像是猩红的风暴,朝轻歌席卷而起。 血族之息碾压轻歌的后背,登时,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轻歌却是不为所动,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月蚀鼎,操控着青莲异火。 快了,快了…… 轻歌面上冷若寒霜毫无表情,内心深处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狂风暴雨。 兰无心嗜血的笑着,她用极端的方式来打断轻歌。 她一掌又一掌凌空朝轻歌打去,血族之息宛如利刃,刮破了轻歌脊背上的皮肉。 衣裳黏在血肉里。 轻歌忍着痛炼制丹药,小月蚀忽然出现在鼎炉上,红着眼看向轻歌,“娘亲……” 良久,轻歌收起青莲异火,她喘着气儿,费力的起身,拍了一下滚烫的鼎炉,鼎盖打开,一枚丹药掠出。 轻歌抓起丹药,面上浮现欣慰的笑。 “夜轻歌,你还真自在。”兰无心冷笑。 轻歌用锦盒把丹药装好。 她回头看向兰无心,双眸狠眯,脸上绽放极致的笑容。 突地,轻歌一手劈去,青莲异火撕裂长空,砍向兰无心的脸。 青莲异火在兰无心的脸颊上燃烧,怎样都扑不灭。 皮肉烧焦的声音响起,白烟浮现。 兰无心疼的大喊,侍女们找来水桶,也浇不灭那青莲异火。 轻歌无声的大笑。 她还想操控青莲异火将兰无心烧毁,奈何方才炼了丹药,体力也不济了。 没有了真元基础,丹火灵气又被封印,她的身体,真的糟糕透了。 她背上的伤口还在往下淌血,兰无心在地上滚来滚去,挣扎着。 轻歌见此,将装有丹药的锦盒,塞进酒壶里。 蓝芜匆匆过来,错愕的睁大双眸,“青莲异火” 蓝芜见多识广,熟读医典,自然清楚异火不能用普通的水浇灭。 “快去找墨灰,百年泥,松枝花。”蓝芜道。 侍女领命下去。 蓝芜抬眸看向轻歌,轻歌站在体内似笑非笑,眼底氤氲着阴诡的光。 她微抬下颌,目光冷寒的觑着蓝芜。 蓝芜张了张嘴,欲要说话,却是被轻歌打断。 轻歌裂了几道干涸的缝的唇,轻启,一字一字道:“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若非实力不济,兰无心现在已是一具尸体。当然,若是可以,我也会杀了你,毫不留情。” 第1706章 菁菁,快走! 蓝芜看着轻歌,心脏好似都在颤抖。 侍女去而复返,把蓝芜所需的东西都带来了。蓝芜收起视线,专心扑灭兰无心脸颊的青莲异火。 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兰无心的整张脸,已经被烧毁了。 血肉模糊,黑糊糊的一片,伤口深可见骨。 兰无心疼的昏了过去。 梅卿尘缓步走来,看到兰无心凄惨的样子,失望的看向轻歌。 “阿尘,快,无心快不行了。”蓝芜急道,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梅卿尘抱起兰无心快速离去,蓝芜跟在后边,还摔了一跤,婢女连忙把蓝芜扶起来。 其他的血族侍卫们,则是把轻歌带了出去。 轻歌沉下双眸,显露出深深的疲倦。 她跟着侍卫走到龙凤山的中央,她的身体被挂在石柱之上。 藤蔓缠着她的双手,另一头悬在石柱。 大雪越来越多,冰寒的气息弥漫进轻歌的身体里。 从这里,轻歌可以看到,有无数无辜之人千方百计的想爬上龙凤山,只为送她一程。 但那些人,她的使徒们,全被兰无心的手下砍了。 血流成河。 这是兰无心的命令。 闯龙凤山者,杀无赦! 焚缺走到偏僻的屋子,四处翻看,终于在酒壶里找到了锦盒。 他打开锦盒,的确是一枚丹药。 兰无心之事惊动了老祖宗,此时,焚缺找到心腹,把丹药交给心腹。 这位心腹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女子一直跟在兰无心身边,算是焚缺安插在兰无心那里的一枚棋子。 “切记,一定要趁乱把丹药送到炼丹府府主许霜风手中,还有我的血……” 焚缺苦笑一声,躺在床上,他将一个巨大的透明瓶子放在一边,瓶口很大。 焚缺在手腕割了一刀,把血注入瓶中。 “你来过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等会儿你把我的血取走后,一并送到炼丹府,血要被封住,别让人发现,一定要跟府主说,必须由夜轻歌亲启,若不然的话,请把我的血,摧毁。”焚缺说至最后,剧烈的咳嗽着。 焚缺转头朝外走去,窗外的景象已然看不清,大雪覆盖了这座荒凉的山。 焚缺不知未来之景该是如何,他想,他也看不到了。 他挣扎着,反抗着,便是不想让自己的血,流进老祖宗的胃里。 因为他,梅卿尘保住了一条命。 这件事他从未与梅卿尘讲过,只因二人从小一同长大,曾经关系好到喜欢同一个姑娘,穿同一件衣裳。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与梅卿尘渐行渐远,他们俩的思想在不同的层次。 焚缺闭上眼,他能够清楚感受到鲜血的流逝。 随着血液的流逝,他颤抖的愈发剧烈,身体像是正经历某种痛苦。 焚缺极力的睁大眼,他还想看看这美丽的世界,想知道下一个冬季的大雪。 他一直度日如年,他是梅卿尘的影子。 他羡慕夜轻歌的爱憎分明,在这群雄荟萃的时代,创造出了她的传奇。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 雪覆盖了轻歌,她纤细的身体在风中摇晃。 她想召唤出青莲异火温暖身体,但力量和意识却是愈发的微弱。 她被挂在上面整整七天,这七天里,血族和幽冥岛的人,在屠戮四星大陆。 “姐姐!”一道人影出现在龙凤山的入口处,她身着黑衫,眉头紧蹙,一双眼眸锋锐如利刃,冰寒的看向拦她去路的血族人。 无数血族人将夜菁菁包围,她犹如杀伐之神,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尸体遍地。 她手执不断震颤的长虹剑,剑气如风,意似惊雷。 本该正义凛然的长虹剑,周身聚集着黑色的烟雾,天地间最为邪恶的气息,好似都氤氲在龙凤山。 黑的云将天地遮盖,恰似山雨欲来风满楼,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剑起剑又落,新鲜鲜红的血在洒落。 夜菁菁一剑砍去数十人的头颅,另一只手直接把临近之人的脖颈拗断。 她嗜血而笑,舔了舔唇,紫黑的眼眸看向前方。 那些血族人害怕的看着她,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夜菁菁看向轻歌,见轻歌遭受如此折磨,夜菁菁朝天怒吼一声,束发的带子震碎,黑的发在雪和风中狂舞。 夜菁菁脚掌踏地朝前一路狂奔,以摧枯拉朽之势高歌前进,那一把剑在她手中变幻莫测,出神入化。 一条条成年人身体般粗壮的黑色荆棘,丛龙凤山的地缝里迸出来,犹如黏糊糊的毒舌般,把数百血族人给缠住。 夜菁菁一剑挥去,刹那,一道惊天动地的剑意,好似猛虎出山,以极快的速度撕裂长空,劈向数百人。 数百血族人,顷刻之间,化作血雨,伴随着那风雪飘洒。 夜菁菁拖着染血的长虹剑,缓步走向夜轻歌。 每走一步,那长虹剑便黑了一分。 巨大的藤蔓在龙凤山上交织成了一座牢笼,便见夜菁菁的身后生出了一双黑色羽翼。 她一剑挥去,绑着轻歌双手的绳子断裂,轻歌朝地上摔。 夜菁菁脚掌点地,墨黑羽翼起伏而动,刹那便带着她到了柱子前,伸出双手抱住了轻歌。 夜菁菁脸上戴着紫色面具,她低头看着怀中的轻歌,她那么的冰冷,身上没有一丝温如。 曾经犹如山般的人,在她怀中瑟瑟发抖。 夜菁菁咬紧牙关,双手紧攥着。 泪水从她眼眶之中流出,滴落在轻歌的脸上。 仔细看去能够发现,夜菁菁的泪珠,竟被轻歌的幽冥花吞噬了。 “姐姐,他们怎能这样对你!”夜菁菁嗓音青涩稚嫩,又很是沙哑。 她疼的咽喉都在酸痛。 “姐姐,不要怕,我带你下山,离开这鬼地方。” 夜菁菁抱起轻歌,朝龙凤山下走去。 “站住。”一道暗沉的声音响起,夜菁菁回头看去,梅卿尘与兰无心二人走了出来。 “手下败将也想拦着我?”夜菁菁冷嗤。 “那……如若是我呢?” 随着声音响起,夜菁菁转眸看去,入口处,蛇葬在四星使者的簇拥下,缓缓临近。 夜菁菁的心寒了几分。 大灵师…… “菁菁,快走。”轻歌有气无力的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赶紧走。” 第1707章 爬上龙凤山 夜菁菁低头看着轻歌,咬了咬唇。 “姐姐,以前都是你在保护我,以后,由我保护你吧。” “若生,便一起生。若死,就一起死。” 夜菁菁脱下外袍铺在地上,而后把轻歌放在外袍上,用外袍裹好。 她双眸眯起,心神微动,用藤蔓构造出了一座牢,把轻歌关在里面。 夜菁菁隔着藤蔓朝轻歌伸出手,她闭上眼,紧紧的拥住轻歌,在轻歌额上落下一吻。 “来生,由我当姐姐吧。”她要护她一世周全。 夜菁菁提着剑站起来,眸光冷寒的看向蛇葬,“狗东西,来吧,跟你姑奶奶决一死战。” 夜菁菁攥紧了剑柄。 蛇葬笑了笑,“决一死战?你配吗?” 夜菁菁脚踩黑烟,脊生两羽,羽翼如风刮过,在龙凤山上穿梭。 夜菁菁高举起长虹剑,掠向蛇葬。 蛇葬眯起双眸,眉头一挑。 不得不说,夜菁菁是个非常强大的人,但,她的力量在大灵师之下可以横行霸道,面对大灵师,却只能缴械投降。 蛇葬目光深寒,他微微抬起手,灵气犹如风暴席卷,贯穿夜菁菁的身体。 夜菁菁的剑还没碰到蛇葬,她的身体在半空犹如一张弓拱了起来,发出凄惨的喊声。 兰无心见此,眼神恨意浓郁。 她的脸被青莲异火毁了,若非蓝芜及时治疗,恐怕她的眼睛都保不住了。 她的鼻子也被火烧坏了,每一次的呼吸都很崩溃难受。 兰无心抬起手,指着夜菁菁,说:“那翅膀真好看,我想要。” 极北女王站在兰无心身后,她受到了重创,如今身体也恢复了一些。 她与兰无心一样,同样对夜轻歌恨之入骨。 恨不得搓碎夜轻歌的骨头。 “去,把那翅膀拿来。”兰无心沙哑的道。 极北女王拿起一把砍刀,走向夜菁菁。 夜菁菁的身体砸在地上,手不断的颤抖,连剑都拿不起来。 她趴在积雪之上,吐出了一口血。 “菁菁!”轻歌在藤蔓囚牢里,大声喊着。 “姐姐别怕。”夜菁菁回头看了她一眼。 极北女王走至夜菁菁的面前,一刀砍向羽翼。 夜菁菁疼的叫出声,身体紧绷成一根随时都会断裂的弦。 极北女王一刀下去,并未砍断翅膀,倒是在羽翼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夜菁菁抬头阴狠的看着极北女王,突地朝极北女王扑去,将极北女王扑到地上后,夜菁菁眼疾手快,迅速地抢过砍刀,一刀扎向极北女王的脖颈,极北女王挣扎时,刀插入了极北女王的肩膀,只露出一截刀柄,刀身全都插入地里。 血液洒向夜菁菁的脸,夜菁菁擦了把血,舔了舔唇。 夜菁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目光落在兰无心身上,夜菁菁朝兰无心冲去的瞬间,蛇葬出手,犹如一道锋刃把夜菁菁击退。 夜菁菁跪在地上连连后退,她把长虹剑插在地上。后退之时,长虹剑在龙凤山上割出了一道深长的痕迹。 蛇葬起了杀心,缓步走向夜菁菁。 他拽着夜菁菁的头发将其提起,凑在夜菁菁的咫尺之间,咬了咬夜菁菁的耳垂,“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 夜菁菁想要撕咬蛇葬的脸,蛇葬蓦地把夜菁菁摔在地上。 夜菁菁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碎裂,疼痛不已。 蛇葬把极北女王身上的刀拔出来,砍向夜菁菁的腰部。 “不……”轻歌睁大眼,瞳眸紧缩。 千钧一发之际,蓝色身影从天而降,把夜菁菁抱起,躲过了这一刀。 “一号,快把菁菁带走。”轻歌大喊。 夜菁菁双手攥紧了一号的衣领,“你若带我走,此生不复相见。” 一号看向轻歌,轻歌凄厉的喊着,“快啊,再不走,都要死!” 一号抿紧了唇,不再犹豫,抱着夜菁菁离去。 “姐姐!”夜菁菁红着眼眶喊道。 蛇葬欲要追上一号的身影,奈何速度之快,转瞬间就已没了踪影。 见夜菁菁安全了,轻歌倒在地上,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夜菁菁走后,保护轻歌的藤蔓囚牢,化作一阵烟,消失不见。 轻歌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吸入鼻腔的全都是雪渣。 是啊,她是夜轻歌啊,怎么会死呢? 她得创造奇迹,像以往的每一次。 可,她要如何创造奇迹? 她也是个人,她也是血肉之躯! 轻歌裂开嘴大笑,风雪里充斥着轻歌的笑声。 绝望吧。 崩溃吧。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死吗? 她不怕,可她舍不得,她万分不舍。 蓝芜缓步走来,轻歌突地发狠,“我的心脏,给你吃?想想就是恶心呢。” 轻歌催化心脏处的雪灵珠,将灵、煞两气灌入雪灵珠内,雪灵珠突地的破体而出,她的心脏在体内炸裂。 雪灵珠上全都是血,轻歌握着雪灵珠,猛地捏碎。 雪灵珠内恐怖的力量,全都涌入她的身体。 她像是傀儡,一个杀人机器,双眼和心智皆被仇恨蒙蔽。 “催化雪灵珠? 你疯了?”梅卿尘怒喝,“会死的。” 蓝芜转头看向梅卿尘,水盈盈的眼眸意味不明。 死? 轻歌双眼空洞,为杀戮而生。 左右不过一个死。 有何惧? 轻歌走向蛇葬,蛇葬嗤之以鼻,“你体内的灵气出不来,你根本不能把雪灵珠的力量最大化,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真是愚不可及。” 蛇葬摇了摇头,“冥千绝说,我不一定能赢你,但现在来看,冥千绝要失望了,胜利者,是我。” 轻歌掌控雪灵珠之力,奈何她面对的是大灵师。 蛇葬的灵气尽数涌出,包裹轻歌,轻歌根本不得动弹。 催化雪灵珠的代价,很惨。 她的心脏已经完全碎裂,她没有活路了。 轻歌跪在地上苦涩的笑着,她的七窍逐渐流出鲜血。 连雪灵珠都撼动不了蛇葬,她真的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轻歌闭上眼,无尽的黑暗中,她看见一朵紫色的花儿在徐徐绽放。 绽放同时,花瓣的颜彩由紫变红。 轻歌蓦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回头看去。 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阶梯,他慢慢的爬上来,身上全都是积雪。 他缓缓爬到轻歌身旁,轻歌扒拉掉他脸上的雪,无比震惊着。 那是东陵鳕的脸。 但东陵鳕双眼没有焦距,只知傻傻的笑着。 他的双手都生出冻疮了,他这样爬,要爬好几天才能上龙凤山。 东陵鳕手掌的伤痕被冻出脓,轻歌赫然的睁大眼,全身都在发颤。 东陵鳕体内,没有一滴血。 东陵鳕看她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意识。 可看到他最后,东陵鳕却是情不自禁的笑,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体内的生机也渐渐消失。 第1708章 生而张扬,死也伟大 东陵鳕躺在轻歌的怀中,视线朦胧的望着轻歌,嘴角的笑愈发浓郁。 龙凤山三千九百阶梯,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一阶一阶,迎着风霜雪雨爬上来。 最为重要的是,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血。 轻歌不懂,是什么让他坚持到了现在,让一个没有血液的人,爬上龙凤山。 轻歌红着眼,泪水流淌在脸颊两侧,她抹去面上的雪痕,笑的甚是凄凉。 她与墨邪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于她来说,东陵鳕是特殊的存在。 像是那天上月,干净,温柔,纤尘不染。 她欠了他太多,三生三世都还不清。 轻歌抬起颤巍巍的手,拍了拍东陵鳕的脸,“东陵,别死……我求你,别死……” 似是没有听到她的哀求,东陵鳕躺在她的怀中一动不动。 泪流不止,源源不断。 就连咽喉都是酸痛的,鼻子全都红透。 轻歌双目空洞,她催化雪灵珠,根本发挥不了力量。 雪灵珠之息反而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轻歌缓缓站起来,身体一颤,蓦地吐出鲜红的血。 轻歌费力的扶起东陵鳕,想扶着东陵鳕离开龙凤山,这白骨累累的是非之地。 奈何,轻歌毫无力气,走了几步,便摔在了雪地里。 东陵鳕没有气息,雪花落在他的睫翼上,唇色苍白如纸,身体僵硬冰冷。 轻歌眼眶发红,像是有无数把刀狠狠插在心脏之上,撕裂的疼让她几乎窒息。 轻歌咬着牙,把东陵鳕拖向龙凤山阶梯。 她要带他下山。 轻歌凄美的笑。 血族弓箭手全都围聚在周围,兰无心眸色发狠,抬起手,一声令下,“宰了她。” 没有心脏的夜轻歌,毫无活着的价值,在兰无心眼中,不过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无数箭矢撕裂长空,穿梭过大雪,尽数插在轻歌身上,轻歌成了一个刺猬,万箭穿心之苦不过如是。 轻歌双眼坚定的看着远方,视死如归。 她单膝跪在地上,脊背全然插着箭矢,血腥之味那么的浓重。 轻歌把东陵鳕扶起,往前走。 入口处就在眼前,再走三千多阶梯就能下山。 她的眼底泛起光亮,那是向往自由的希望。 又是一堆箭矢射来,彻底贯穿轻歌的身体。 箭矢,穿过她的脏腑,从脊背到肋骨,从胸膛处破皮而出。 轻歌趴在地上,鲜血流出,染红了龙凤山的白雪。 所有的箭矢,都被她挡住,东陵鳕完好无损。 轻歌艰难的往前爬,手不断的往前伸,距离东陵鳕,就差一点儿了。 然而,就是这么半条手臂的距离,她穷极一生也够不到。 她吐出一口血,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 没有心脏的她,没有鲜血的他。 轻歌眼睛渐渐合上,闭眼之前,她仿佛看到青雾在氤氲,笼罩着这片天地。 东陵鳕的身体上,燃烧着一簇青色火焰,火焰将他的身体烧成了灰烬,消失在龙凤山。 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那青火,是什么? 轻歌没有了心脏,但她的心脏处,燃烧了一朵猩红的花儿,花儿深处,是为紫色。 花瓣一收一放,像是心脏跳动的姿态。 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生机,冰冷又僵硬。 一道红色身影掠上龙凤山,墨邪站在入口处,看着倒地的轻歌,瞳孔骤然紧缩。 他快速到轻歌身旁,抱着她的尸体,泣不成声。 墨邪从未这样悲伤欲绝过,悲恸的情绪将他的心肺填满,墨邪极力的瞪大眼,紧紧的拥住那纤细的身躯。 “小歌儿,你好残忍,把我救活,自己却死了。”墨邪哈哈大笑,满面都是眼泪。 轻歌千方百计的炼制丹药救他,还耗费了十粒真元。 他的肩上背负着沉重的责任和使命,他怎能陪她走上黄泉路? 她会怪他的。 真狠啊。 墨邪把脸埋在轻歌冰冷的脖颈,双肩不停的抽动,眼泪将雪融化。 蛇葬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随即离去。 “就这样死了,真是便宜她了。”兰无心眸色如霜。 蓝芜睁大眼睛,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羡慕。 生而张扬,死也伟大。 哪怕是闻风丧胆的黄泉路,也有人陪她无所畏惧的走。 东陵鳕爬上龙凤山,墨邪抱着她的尸体哭,听说,还有一个姬月,若他得知心爱的女人死了,会是怎样的崩溃? 蓝芜转头看向梅卿尘,梅卿尘望着轻歌的尸体,竟有几分动容悲哀。 “阿尘,我困了。”蓝芜抱住梅卿尘的手臂。 她这一世别无所求,哪怕生来病弱是个短命鬼,只要梅卿尘能陪在她身边度过余生即可。 梅卿尘目视前方,好似没有听到蓝芜的话,一动不动。 蓝芜罥烟般的眉微微皱了皱,“阿尘……”她晃了晃梅卿尘的手臂。 梅卿尘一愣,回过神来,旋即看向蓝芜,“怎么了?” “我好困。”蓝芜温软的说。 梅卿尘拢着蓝芜身上的披风往住处走,他回头看了眼。 曾经险些嫁给他的姑娘,此刻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插满了箭矢。 应该很痛吧…… 梅卿尘想。 蓝芜发觉了梅卿尘的出神,但她没有点破。 “阿尘,我也快死了呢,你说,我在黄泉路上遇到了夜姑娘,我们会聊些什么?”蓝芜问。 梅卿尘心脏猛地跳动,他惊觉,转而看向蓝芜,皱了皱眉,长指捏了捏蓝芜的脸蛋,“不会的,不会死的。” 蓝芜扯了扯唇,淡淡的笑着。 空旷的雪地,那巍峨的高山,白雪皑皑将鲜血覆盖,可片刻又被血液浸透。 墨邪抱着轻歌,动也不动,犹如一具冰雕,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雪灵珠的力量在体内乱窜,终于,将轻歌的身体分裂。 化作万千雪珠,犹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墨邪仰起头,怒发冲冠,痛苦的嚎叫,手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睚眦欲裂,双眼爬满了血丝,赤红的可怕。 兰无心夸张的笑着,被青莲异火烧毁的面容特别可怕。 像是厉鬼一样狰狞,焦黑一片,五官几乎都被烧毁,唯有一双眼,闪着邪恶的光。 第1709章 四星西北,魔兽领域 落花城主夜轻歌死了。 这件事,震撼四星大陆。 一日之间,每个地方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兴许,依旧有人在叫喊着死得好,活该,但更多的人,满怀悲哀,痛苦万分。 他们想不到,有什么能取代夜轻歌,成为所有人的信仰。 她还这么年轻,尚且不足二十岁啊。 天妒英才! 每个巷子口,都有人烧着纸钱,乞求上苍保佑那个天神一般的女人能够轮回。 在蛇葬的统治下,四星大陆被黑暗笼罩,血族人和幽冥岛的暗黑师肆无忌惮,有着蛇葬的支持,他们以杀人为乐,比之以前更加的变本加厉。 没人能守护四星。 所谓的九界守护者对此熟视无睹。 严格来说,四星宫属于九界守护者的旁支。 四星大陆上若有人突破大灵师,必然会被九界守护者带走。 可蛇葬不同,他还能留在四星大陆。 故此,他就是四星的主宰,他的地位,没人能够撼动。 连续三日,四星的每个地方都下起了纷飞的大雪。 有人说,是苍天在流泪,为他们死去的王悲哀。 轻歌的亲人,都被绑上龙凤山,一个月后,死刑。 有年迈的老人深深的叹息,往后,这片大陆,也就这样了。 没落了。 没人能拯救无辜的众生。 一道身影,悬浮在龙凤山的上空。 熙子言来的时候,轻歌已经死亡。 熙子言闭上眼,满是愧疚。 他终是来晚了。 九界动荡,挡住了他的去路,等他到达龙凤山,已经为时已晚了。 驯兽岛,浮沉海。 深海处有一副冰棺,冰棺之中的女子身着轻薄黑裙,锁骨玲珑,双眸微闭,睫翼浓密如蒲扇铺出浓浓的阴影,红的发如海藻般披散开来,柔顺且弯曲,发尾往上翘儿。 陡然,她睁开眼,一双媚世红瞳,阴绝如厉鬼。 须臾,冰棺碎裂成气泡,在深海处弥漫。 她身子浮起,手放在胸膛之上。 里面,一朵外红内紫的花儿,花瓣收缩的姿态像是心脏在跳动。 她脚踩海水,以极快的速度往上掠。 冰天雪地,银霜素裹。 海面被冰层冻结,渐渐,冰层上出现了犹如蜘蛛丝般的裂缝,最后,一道人影掠出,落在海边。 她赤足踩着积雪,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迷茫而美艳,妖孽似狐狸。 脑海刺痛,记忆万兽崩腾般涌入。 她突地仰头,红发飞舞时,喊出了声。 她记起了所有的一切,她的眼眶愈发深红。 她伸出手的刹那,明王刀破空而出,她一刀砍下,浮沉海被一分为二。 攥着明王刀的手微微用力,她的眼神愈发阴绝。 像是魔鬼的化身。 她记得,她叫做夜轻歌。 她在海边站了许久,直到日落西沉,她才迈动双腿往前走。 轻歌伸出手,低头望着掌心,灵气在欢快的跳跃。 风声掠过,清脆的声音响起。 心脏处的紫月花灌入了可怕的力量,助她突破至六剑灵师。 她提着刀,朝西北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魔兽的领域。 她眯起眼睛,残虐一笑。 蛇葬,兰无心…… 她的笑,愈发森寒。 四星西北,魔兽纵横,据说,这里是高等魔兽最多的地方,三种修炼者,不论是灵师、暗黑师还是精神师,都不会轻易涉足这片领域。 轻歌脚踩血魔花,用最快的速度到达西北。 无边无际的丛林茂盛,四处都是黑色的荆棘,毒障犹如风快速弥漫。 一双玉足停在泥土地上,那猩红的眼瞳,冷冷的看向四周。 目光说过之处,冰冻三尺,烈火焚烧。 闻到人类的气息,诸多高等魔兽警觉起来,立马将她包围。 高等魔兽比成年人类还要狡黠,他们抱团行动,在西北之地建立自己的领域,人类若敢来,便杀之。 数百高等魔兽将轻歌层层包围,他们眯起危险的眼睛审视着轻歌。 “红色眼睛的人类?倒是稀奇,人类,给你机会,立即滚出去,否则,我们把你吃了。”其中一头高等魔兽道。 轻歌转眸朝他看去,把明王刀丢出,明王刀擦着高等魔兽的侧面,削断了些许毛发,而后一个来回,调转方向,掠到轻歌手中。 轻歌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息,这些魔兽开始感到害怕。 “哪个人类来闯西北?把她赶出去就行了,赶不出去一刀杀了,实在不行给两刀就好了,何必麻烦本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轻歌抬头看去,在几只高等魔兽的簇拥下,无忧缓步走来。 无忧,圣兽。 在冰谷之时,她让无忧送东陵鳕回帝国,实则是让无忧去跟屠杀军会合。 为了今天,她真是煞费苦心。 剑走偏锋,铤而走险。 没想到,她活了下来。 死局之下化险为夷,但,她失去了东陵鳕,那个像白雪一样干净的男人。 无忧看到轻歌,完全愣住了。 这不是他熟悉的轻歌,比之四星西北的魔兽,夜轻歌更像是冷血野兽,周身散发出骇然冰冷的气息,让人感到恐惧。 她的眼神,诡谲阴森,暗藏杀机。 屠杀军来到西北之后,被西北之地的高等魔兽们排挤,用了很长的时间,都一无所获。 有了智慧的高等魔兽,更加痛恨人类,不愿成为人类的俘虏。 故此,圣兽无忧的到来,算是一大助力。 至少,魔兽们不再排挤屠杀军了。 当无忧得知一个红发的人类女子要闯西北时,无忧嗤之以鼻,没放在心上,敷衍的过来。 可,当他看到她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西北算是另一个世界,消息闭塞,与人类生活完全隔绝。 每隔三个月无忧就会派高等魔兽去探消息,上个月探得消息,夜轻歌在炼丹府,还召唤出了异火。 无忧和屠杀军们都为她感到高兴。 “轻……歌……”无忧念道。 轻歌缓步走向无忧,“三天时间,不论段位阶级,召集所有魔兽,不想来的魔兽给出理由,理由不充分,杀无赦,带我去见屠杀军吧。” 其他高等魔兽们听到轻歌的话,一个个愤怒极了,无忧怒视过去,“你们知道什么,她,是你们的救世主,你们既愿意相信我,不如也相信她。” 无忧跟上轻歌,红发飘在他的脸上,虽有疑惑,但他没问。 他看着轻歌的背影,只觉得与轻歌疏离了许多。 无忧满心的惆怅。 第1710章 战狮王 四星西北之地的丛林里,有几座城堡,其中有一座金色城堡,轻歌直奔其中。 无忧把手放在轻歌的肩膀,“那座金色城堡里,有着实力最强的圣兽,我也不是对手,他对人类深恶痛绝,若非他的存在,我与屠杀军能够搞定西北丛林。” 轻歌垂眸,深寒的眼看着无忧的手。 无忧竟是感到几分恐惧和冰冷之意,触电般把手抽了回来。 轻歌冷漠的往前走。 无忧眉头紧蹙,宛若打了死结。 这样的夜轻歌,他好陌生。 “轻歌,别过去,他很强的,我已经快要说服他了!”无忧急道。 轻歌停下脚步,“说服?要多长时间?” 无忧低头,犹豫沉默着,良久,才支支吾吾的道:“给我三个月就好,我能说服他的,我幼年时与他相识,他会听我的。” 说完,无忧猛地发现,轻歌脚步很快,刹那之间就已经到了金色城堡的面前。 身后马蹄声响起,屠杀军三位上将带着刑天战队的林崇等人,连忙赶到。 “那是小主子?”李沧浪问。 无忧点了点头。 “这头发,怎么红了。”徐炎不解的问。 杨智皱了皱眉,“王上要去做什么?那可是大魔王的住处。” 无忧不言,他的视线遥望着轻歌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她变成了这样! “李上将,麻烦派人去查一下四星大陆上发生的事。”无忧道。 “好。”李沧浪立即吩咐下去。 此刻,轻歌已经到了城堡面前,她把手中的刀丢向城堡大门。 不知不觉,明王刀为赤红之色。 明王刀即将贯穿坚固的门时,一道金光炸开,黑袍金发的男子从里面走出,单手接住了明王刀刀刃。 他抬起头,阴鸷的金色眼眸冷冷的望着轻歌,“愚蠢的人类,你在找死?”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臣服于我,要么……”邪恶的红瞳泛着光亮,声音极其魅惑,“死!” 一个字,杀气四溢。 “六剑灵师?的确有狂妄的资本。”男子不屑的看着她,“但,就算是四星宫的人,也不敢轻易来西北,谁给你的勇气?” “废话真多。” 说罢,轻歌展开双手,天地之间被红幕遮盖,像是一场血雨,无数血魔刃凭空出现,朝男子迸射而出。 无所不在的煞气让男子微微变色,他皱着眉,轻歌一出手,就直接把他原形逼出。 男子身体扭曲,周身金光闪耀,成了一只狮王,凶狠的双眼冷血无情,它怒吼一声,音波震碎血魔刃,狂奔向轻歌。 “王上,小心!”徐炎的心都到了嗓子眼,担心的喊道。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突地,她朝狮王掠去,双手成爪,力大无穷,竟是把狮王扑倒在地。 她猩红的眼眸中似有血魔之花绽放,她微抬下颌,斜睨着狮王,蓦地将狮王高高举起,煞气贯穿狮王全身,而后把狮王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尘烟四起,轻歌伸出手,明王刀回到她的手中。 明王刀贴着狮王的脑袋,“最后的机会。” 狮王化作人形,咳出一口血,他震惊的看着轻歌,那样的煞气,太可怕了。 煞气凝为实质,仿佛能将他撕裂成碎片。 “我是不会向人类屈服的。”男子刚毅的道。 “那你……去死吧。”轻歌脸上绽放出极端的笑。 男子眼瞳放大,轻歌手中的明王刀,蓦地砍向男子。 “住手!”无忧狂掠而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紧攥着刀刃。 刀刃划破他掌心,血液流出,无忧复杂的看着轻歌,“你已经降服他了,何不饶他一命?” “无忧,你疯了是不是,你沦为了人类的走狗,我不屑!”男子怒吼。 无忧回头怒喝,“闭嘴!” “滚开。”轻歌瞥着无忧,两个字,听得无忧胆战心惊。 轻歌看他的眼神,冰冷,深寒,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无尽的杀意在涌动。 她是杀戮的化身。 无忧攥着刀刃,迫使刀尖贴向自己的心脏,“你若要杀,何不先杀了我?” “无忧,你个臭傻子。”男子怒吼,“谁要你的虚情假意,滚,给我滚。” 无忧背对着男子,无奈的望向轻歌。 轻歌之前跟他说,她会解救所有的高等魔兽,会建立魔兽军团,让所有魔兽有枝可依,有家可归。 让高等魔兽们不必躲在西北丛林,能够穿梭在四星大陆的各个角落。 魔兽们也有尊严。 正因为如此,无忧才愿死心塌地的追随她。 可现在,她的双眼里,除了杀意,没有其他。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轻歌嗜血的笑着,双目一狠,手中刀毫不犹豫的往前推去。 无忧闭上眼,痛苦的皱眉。 “王上!”李沧浪急道。 狮王男子瞳孔睁大,想要去救无忧,轻歌一手挥去,血魔煞气将他禁锢住。 轻歌手中的刀,即将贯穿无忧的心脏。 刀尖破开衣裳和皮肉,鲜血凝为珠滑落。 突地,轻歌的手止住,她睁大眼,眼白部分爬满了血丝,头疼欲裂,她双手捂着耳朵,双腿弯曲跪在地上,低着头痛苦的哀嚎。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 东陵鳕冰冷的尸体,躺在她的怀中。 大雪在下,只不过颜彩慢慢变成了猩红。 仔细看去,像是一朵朵血魔花儿。 仇恨填满她的心,无奈和痛苦腐蚀她的骨肉。 明王刀落在了地上,无忧连忙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轻歌,你怎么了。” “东陵,死了……”轻歌抬头,痛苦的看向他。 无忧一怔,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没事的。”哄小孩的语气。 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将轻歌吞噬,轻歌满身的汗,直接昏了过去。 无忧横抱起轻歌,朝另一座城堡跑去,把轻歌放在榻子上,无忧大吼,“医师,快让医师来。” 一时间,屠杀军们手忙脚乱,稀缺的医师立即赶到,诊断过后,花白的眉头宛若打了死结般拧着。 “医师,怎么样?”李沧浪担心的问。 “我看不到她的心脉。”医师说:“她的身体看似正常,又有点奇怪,我什么都看不出,也不知该从何下药。” 第1711章 新的妖王印记 “怎么会这样……”无忧等人焦虑不已。 此时的轻歌,在黑暗之中挣扎。 那日轻歌去浮沉海时,她和魇都不知道,她体内的血魔煞气,悄然进了空荡的冰棺。 冰棺内,血魔煞气凝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青莲一族的紫月花,能保住轻歌的心脏和命。 即便碎裂的尸体,也能重组。 但轻歌并未重组尸体,而是被冰棺里的另一个她吸引。 紫月花,在冰棺里跳动。 她,有了生气。 但由于是血魔花凝成的尸体,煞气太重,杀意更是可怕。 尤其在亲眼看到东陵鳕死亡之后,把轻歌的恨和杀催化到了极致。 天地之间一片荒芜和暗黑,两个轻歌在对峙。 据理来说,血魔的煞气会慢慢将轻歌取而代之,这是由血魔凝聚的躯体,当由血魔主宰。 故此,当初轻歌炼化血魔花时,姬月说过相当危险,虽然很强大,但也要提防。 可没人想到的是,轻歌苏醒过来后,她直接把血魔掠杀。 因为,她的杀气更加可怕。 本该有两个夜轻歌在一具身体里挣扎,一个白发绿瞳,一个红发红瞳。 红发红瞳乃血魔煞气的化身,为杀伐而生。 轻歌如今并未变得和原来一样白发绿瞳,那是因为蜕变。 轻歌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这具尸体,但她的仇恨,也不会因此而停止。 是的,她主宰了血魔煞气。 故此,她不会恢复原来的形态。 她可是在杀伐之中诞生的人。 她,还是她。 只不过,更加的可怕阴绝了。 像个怪物一样。 城堡内的床榻上,轻歌睁开一双红瞳,斜眸无忧。 无忧见此,惊喜的走来,“你醒了?” 医师错愕的看着轻歌,他本以为轻歌要很久才能醒来。 轻歌坐起来,“狮王呢?死了吗?”她还是留情了,否则,狮王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他受了重伤,有兽医师在为他医治。”无忧道。 “召集魔兽的事不要忘记,李上将,为我去做一件事。”轻歌道。 “小主子尽管吩咐。” “派人悄然去一趟炼丹府,找府主拿东西,说是血族焚缺交给夜轻歌的东西。”轻歌道。 焚缺若是派人把丹药送到炼丹府,那就会把他的焚魔血送到炼丹府。 两人之间倒是默契。 “还有,去龙凤山周围找我的空间袋。”空间袋内,有生死轮回丹。 “是。”李沧浪应道。 徐炎和杨智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只觉得压迫感如山般沉重,两人几乎要窒息。 轻歌所在的地方,其他人只觉得威严极可怕。 以前的轻歌也有王之威严,但和现在不同。 “无忧,去告诉狮王,我不占领西北的疆土,也不强迫高等魔兽和我的部下契约,若高等魔兽愿意,可以平等契约,共同成长,若不愿意,追随我,建立魔兽帝国,由狮王和你来统治,魔兽和人类之间的秩序由屠杀军把持,不论人类还是魔兽都有尊严,只要犯错,皆逃不过王法。”轻歌道。 闻言,无忧和李沧浪等人皆是惊喜。 这才是轻歌的初衷! 此前无忧等人找过狮王很多次,狮王虽然心动,但不相信他们。 在狮王眼里,这些人太弱了。 可现在不同,夜轻歌一出手,毫不犹豫的碾压狮王,狮王甚至没有反手之力。 “出去吧。”轻歌闭上眼。 李沧浪几位上将退下去,无忧犹豫了一会儿,也离开殿内。 走出去后,徐炎擦了把汗,不由道:“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 杨智赞同的点点头,“氛围太沉重了,我都不敢多看王上一眼。” 李沧浪抿唇,不言。 无忧靠着墙壁,道:“必是四星发生了动荡,东陵鳕死了……” 无忧能够理解轻歌的心情,在冰谷的时候,东陵鳕愿意奉献自己的血,而轻歌又是重情重义之人。 无忧叹了口气,“去召集魔兽吧,轻歌来了,魔兽帝国应该能建成。” 李沧浪涩涩的道:“我们在西北呆了这么久,依旧劝说不了狮王和其他魔兽,没想到王上一来,就这么迅速。” “不愧是将军的女儿。”徐炎叹道。 “可惜,现在的王上,有点可怕,太冷漠了,除了必要的话之外,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杨智心有余悸的说。 夜轻歌的眼神,像是寒冰和利刃。 无忧回头看了眼殿内,轻歌坐在镜前,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红发。 以往,她的笑会蔓入眼底。现在,那笑只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无忧转身走出去处理轻歌交代的事。 轻歌来后,魔兽帝国的事,就得加快进度了。 轻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波澜不起的眼多了一丝涟漪。 她的妖王印记呢…… 白嫩的手,晶莹的指甲上涂满了红蔻丹,虎口处却没有熟悉的妖王印记。 怎么会这样? 轻歌感到无比的恐惧,一瞬之间,方才的冷漠和杀伐消失不见。 轻歌看到桌面精致的匕首,连忙拿了过来,拔出刀鞘,而后在虎口处一刀刀的画着妖王印记的图腾。 那是姬月赠她的宝贝。 而且,她还没有虚无之境,与她契约过的杀戮血狼们,全都没了感应。 她以为自己活下来了,战胜了血魔,得到了这具身体。 可她又失去了什么? 她还是她吗? 轻歌看着那脸,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很陌生。 轻歌像是发了狂,匕首在手上雕镂图腾。 然而,血液把痕迹覆盖,依旧看不到纹路。 轻歌看了看四周,走到一盆冷水前,把手放在水中,洗去鲜血。 此后,轻歌每在手上割一刀,便把手放进水里清洗血液。 直到把妖王印记的花儿刻回来了,轻歌脸上扬起痴傻的笑。 依旧是红发红瞳,却多了一抹柔情。 盆子里像是有一盆血。 可转念一想到东陵的死,她的双眼就阴狠毒辣似得可怕。 像厉鬼野兽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轻歌把手放在左胸膛,紫月花儿在跳动着。 如此,轻歌的杀伐和暴躁才缓和了些。 她站在窗前,垂着双手,薄凉的眼看向窗外。 垂着的手在滴血。 清风吹散那一头红发,眼瞳像是红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轻歌低头看向“妖王印记”时,眉眼弯起,妖孽的脸浮现了笑。 第1712章 奈何天地无情 轻歌站在窗前看了许久,有些疲倦了,走至床榻坐下。 她斜卧在榻子上,双眸闭上,皮肤白皙如雪。 她垂着的手放在腰上,手背上全都是血。 殿门忽然被人踹开,无忧蓦地掠到轻歌面前,手紧攥着轻歌的脖颈,“你是谁?” 无忧双眼发红的质问着,在无忧身后,李沧浪等人手举兵器将轻歌包围。 “外面传来消息,王上死在龙凤山上,连尸体都碎裂了,是墨邪亲眼所见,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王上!”李沧浪怒吼。 轻歌轻抬眼眸看向他们,苍凉的笑着,“是啊,尸体都碎了呢。墨邪活下来了吗?那就好。” 无忧攥着轻歌脖颈的手不断收拢,轻歌一挥手,无忧便倒飞了出去。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轻歌起身,伸出手拿起明王刀。 身体炸裂的疼,她至今都难以忘记。 李沧浪等人连连后退,轻歌缓步朝前走去,无忧摔在地上,突地看到了轻歌的手背。 妖王印记! “等等!”无忧大喊着跑到轻歌面前,轻歌一把攥住他的脖颈,“你想杀了我?” 轻歌微抬下颌,双眸邪魅肆虐。 “怪我,你就是轻歌,都怪我。”无忧闭上眼,苦笑,“我听到尸体碎裂的消息后,脑子都不清醒了。” 夜轻歌对姬月的感情,旁人不懂。 妖王印记于轻歌来说,比命还要重要。 轻歌松开手,无忧摔在地上。 轻歌低下头,白嫩的手放在左胸膛上,“我没有心了,东陵为了救我,献祭了自己。” “是紫月花吗?”李沧浪问。 徐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很早以前我们随将军去东陵的时候,在街坊听到,传说,上古东陵一族特别强大,有一种花,名为生死花,听说是一个叫做紫月的姑娘创造出来的,所以也叫做紫月花,紫月花能代替人的心脏,甚至有起死回生的力量,但这都属于传说,紫月花其实是花苞,想要紫月花绽放需要精神力以及上古东陵一族纯正的鲜血浇灌。” 轻歌垂着眼眸,在无尽的黑暗中,她闭上眼,透过紫月花能够看到东陵在龙凤山下献祭紫月花的场景,能看到他是如何爬上龙凤山的。 执念支撑着他。 杨智蓦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王上,请责罚我们。” 无忧复杂的望着轻歌,一定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才把她变成如今的样子。 无忧裂开嘴笑了笑,他走到轻歌面前,抬起手想要抚去轻歌眉间的褶皱。 轻歌蓦地朝无忧看去,眼神阴狠毒辣,杀意四起。 无忧怔了怔,手僵在半空,而后,他抿了抿唇,把手放在轻歌眉间。 “别总是皱眉。”无忧说。 轻歌很反感旁人的触碰,只要一碰,她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都是浓烈的杀意。 当无忧的手触及她的眉,轻歌拿着明王刀的手攥紧了几分,明王刀周身颤动,红瞳里蓄满了杀意。 无忧感受到了凛冽可怕的杀气,但他依旧没有把手放下,似是不服输的小孩,偏要把轻歌的眉间抚平。 轻歌缓缓提起明王刀,徐炎想说话,李沧浪的手放在徐炎肩上。 突的,轻歌把明王刀放下,努力去让眉头放松,反而皱的更紧了。 见此,无忧笑了。 轻歌从未改变,只是她暂时走进小胡同里走不出来。 无忧从旁边拿来药箱,包扎轻歌手上的伤口。 轻歌忍着杀人的冲动把手抽回来,无忧攥紧她的手腕。 他得让轻歌克服杀气。 无忧把血液擦干净,看着轻歌手背虎口处的妖王印记,笑的更欢了。 “妖王印记没回来吗?”无忧问。 伤口包扎完后,轻歌蓦地把手抽回,捻着衣袖擦拭着明王刀。 见她擦刀的动作,李沧浪三人惊恐万分,低着头不敢抬起,寒气在体内涌动。 “只有灵气实力、明王刀回来了。” 轻歌擦拭的动作一顿,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掌之中跳跃着一簇青莲异火。 轻歌咧开嘴笑。 “建立魔兽帝国之后,由你和狮王来管辖, 屠杀军的每个人最好都契约一头高等魔兽,处理完了此事,我会先行一步离开西北,稍后你们带魔兽军队出发。”轻歌把刀插入地面,道。 “说起此事,此次我们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得知兰无心把夜青天、祖爷等人抓了,一个月后,龙凤山行刑。兰无心说你是株连九族的罪,所有和你有关的人,都必须死。”无忧道。 “蛇葬成为四星宫主后,四星大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灵气修炼者和百姓都无家可归,惶惶恐恐,有了四星宫的庇护,这片大陆成了暗黑师和血族人的天下。”李沧浪双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幽冥岛的领主们更加猖狂了,竟敢当众抓人去炼制半人半兽。” “将死之人,由他们蹦跶。” 轻歌起身走至偏殿,盘腿坐下开始修炼,不用说话,李沧浪等人皆是后退。 徐炎吞了吞口水,“跟王上说话真苦难。” “如果你承受了一遍尸体碎裂的苦痛,你也会这样。”李沧浪却是能够理解。 杨智点点头,“王上才这么小,吃了太多的苦了。” “所以她才是人上人。”李沧浪道。 殿内,无忧坐在榻上转头看向轻歌,轻歌盘膝而坐,灵气盘旋在她的周围,窗外的风吹来,将红发朝后撩,一张精致的小脸,眉心深红一片。 无忧心疼的看着她。 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本良善,奈何天地无情,恶人不绝。 无忧朝外走去,他必须尽早解决魔兽军团的事。 殿外,狮王等候已久,他朝内看了看,看见轻歌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父王说的不错,人类最可怕了,尤其是女人,美则美矣,恶毒如蛇蝎。”狮王的身体抖了抖,委屈巴巴的看向无忧,“你看她,一上来就要杀我,都不给我个喘气的机会,若非我命大,早就死了,你还要我臣服于她,无忧,你这个大叛徒。” 想至此,狮王怒得嗷嗷大叫。 第1713章 魔兽帝国 无忧背对着他,看向明月,“你没见过那时的她,一头银白的发,意气风发,英姿飒爽,虽杀伐果断,却也心善留情。 “在北月帝国,那个夜里,她跟我说,她要组建一支魔兽军团,建立一个魔兽帝国,让有智慧的成年高等魔兽,能够拥有人类的尊严。” “她很善良的,只不过,你没见过那个善良的她,所以你没资格说她。” 无忧回头,看向狮王。 狮王努了努嘴,“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我不信,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个人类女子吧?”狮王用一种骇然的眼神看向无忧,“你会被家暴的。” “果然是低级的狮子,愚蠢。”无忧摇摇头,“在你的认知里,感情只有男女之情吗?庸俗。” 狮王被无忧说得一愣一愣,他抓了抓金色头发,瞥了瞥无忧,“既然不喜欢,那为何要无怨无悔的帮她?” 无忧长指在狮王额上一弹,转眸看向远方,深夜浓郁,他道:“喜欢的,但此喜欢非彼喜欢。” 狮王掉进了无忧的文字陷阱里,思绪乱如麻。 “无忧,我把西北所有魔兽的未来,全都赌在了你的身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狮王道。 “你不过是被迫豪赌而已,怪你太弱,竟战不胜我们家歌儿。” 无忧嫌弃的看着狮王,“你还好意思自称狮王?要我是你,怕是羞的一头撞死了。” “谁说的,那是她侥幸,不信再来一场试试,本王绝对打的她叫爷爷。”狮王插着腰怒气冲冲的道。 “是吗?要再来一次吗?”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狮王的背后响起,狮王吓了一大跳,犹如八爪鱼般抱着无忧,恐惧的看向轻歌。 “大……大姐……你咋来了。”狮王欲哭无泪。 “听说狮王对战斗不满意,我只好勉强的与你再战一回了。”轻歌道。 “别……我满意,很满意,无忧是不是。”狮王蓦地拍了下无忧的脑袋,无忧笑着不说话。 “那个,您老慢慢欣赏欣赏西北风景,你看我这还有事,恕不奉陪了,在下告辞。”狮王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眨眼之间就溜了出去,速度之快宛若被人追杀。 无忧嘴角抽了抽。 “轻歌。”无忧看向她,“狮王心不坏的,他只是太看重这些魔兽了。” “跟着我,比跟着他强。”轻歌淡淡的道。 无忧干咳了一声,“的确。” “谁说的,跟着我也挺强。”一棵树后,狮王的脑袋探了出来,情绪激动的道。 无忧捂脸,这厮怎么还没走? 轻歌一个眼神过去,狮王肃然起敬,讪讪笑了两声,溜之大吉。 “今晚魔兽就能召集完了,有了狮王的协助,大部分都会来。”无忧道:“西北境内有数万高等魔兽,这是很可怕的力量。” “怪不得其他势力不敢擅自来西北。”轻歌道。 轻歌说罢,转身走进殿内。 “轻歌。” 轻歌停下脚步。 “若东陵还活着,定希望你如从前一样,杀戮为生,但偶尔也能开怀大笑。”他怀念的,那个有人情味的夜轻歌。 他也心疼现在的轻歌,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闻着血腥的味道。 轻歌迈步朝前走。 她的心灵受到了打击,胸膛内的紫月花徐徐绽放。 轻歌把手放在胸膛上,她闭上眼,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 东陵鳕的存在,就像是一束白月光洒在她的心头。 这样纯净的人,若是可以,轻歌来生不愿再见。 遇到她,是很糟糕的事。 到了夜晚,数万头高等魔兽以及更多的低等、中等魔兽在西北集结。 旁侧,还有屠杀军。 狮王站在最前方,抬头看去,不由作诗一首,“啊,明月,啊,那美丽的香蕉。” 无忧嫌弃的看着他,眉头紧紧皱起,这厮爱作诗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掉? “本王的诗,如何?”狮王看向众魔兽。 “好诗好诗!”众人昧着良心附和。 狮王不由想到,若他出生在人类,必是那风雅有趣的公子,文质彬彬,潇洒风流,万花丛中过,片草不沾身。 无忧恶寒的觑着狮王。 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巨大的灌木丛道里,走出一名女子。 身着贴身黑裙,红发张扬,血瞳媚世。 她缓步走来,举止优雅,但更多的是一种凌虐血腥的美。 像是灌毒带刺的玫瑰。 晚风轻轻吹。 她出现的那一刻,天地寂静,就连风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着魔的人。 轻歌往前走去,魔兽们纷纷退让。 轻歌走至最前方,坐在藤蔓椅上,双腿交叠。 “我来西北的目的,诸位应该全都知道,心里也有个数。”轻歌道:“屠杀军来西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承蒙各位的照顾,我战胜了狮王,便有资格取代他,成为你们的王,魔兽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谁实力强,谁便是王。” 轻歌起身,俯瞰众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要建立魔兽帝国,帝国的子民全都是魔兽,帝国一旦建立完成,从此往后,你们有着人类的尊严,尤其是成年的高等魔兽,都是有智慧的魔兽,能够独立思考,有些更是比人类还要狡诈,但我所做的一切,不是成为你们作恶的保护伞。在人类世界,帝国子民若是杀人放火,必诛杀。当然,你们也不例外,你们若是谋财害命,也不能逃出王法的制裁。” “你们可知刑法?帝国之所以被称之为帝国,除了子民和帝王以外,还有刑法,王法,制度。人类刑法有很多种,一种比一种残忍,不同的罪,用不同的刑法来对待。稍后本王会让杨上将拟一份刑法规矩,你们在帝国建立之前退出,我给你们权力。” 轻歌道:“那么,有谁要退出呢?” 狭长红眸泛起笑,却无一人要离开。 许是渴望,又许是害怕。 她换回走,坐在藤蔓椅上,有高等魔兽笨拙的为她沏茶。 对于魔兽来说,哪怕成年有智慧了,也不知风雅。 茶,酒? 不存在的。 轻歌抿唇莞尔一笑。 她看着共计十万的魔兽,笑的张扬。 这曾是她的梦呢。 站在梦的巅峰,她由心而笑。 第1714章 焚魔血 “丛林不必全部砍掉,低等魔兽们可以用来栖息,但既然是帝国就该有帝国的样子,三座城堡只有圣兽有资格住,其他魔兽就要风餐露宿吗?最好建立房屋,可以用树枝和竹子来搭建,这样也比较贴近生活,帝国的占地面积由李上将来负责,一旦决定之后,就得开工建立四大城墙。” 轻歌站在藤蔓椅前娓娓而谈,周身的气场依旧不容忽视。 即便是天性冷血残忍的魔兽们,在面对她的时候,更多的是害怕。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杀意,煞气,都极端的可怕。 轻歌继而又交代了一些事。 最后,她说:“这些,可能还不够完善,在往后的日子里,会越来越好。” 说吧,她走出十万魔兽的视线。 纤细的背影在晚风中摇摇欲坠。 白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拉出落寞的影子。 手背上的“妖王印记”,歪歪斜斜丑不拉几,但却是她独一无二的瑰宝。 她一直往前走,丛林的路好似没有尽头。 她坐在波光粼粼的湖边,背影孤独落寞。 轻歌躺在地上仰头看向明月,红眸里的杀气消散了些许。 她就这样睡了一整晚。 无忧等人皆在忙魔兽帝国的事。 因为她现在的性子,若非万不得已,都不敢来打扰她。 她曲起腿坐着,空洞如宝石般的眼里不断的流下泪水,她极力的睁大眼,抬起手僵硬地擦拭掉泪水。 “沙子真多,都进眼睛了。” 许久,轻歌拍拍脸站起来,恢复如初往前走。 天光渐亮,茂盛的丛林上方,枝丫交错间,光芒强烈的朝阳冉冉升起。 轻歌走着走着便看到坐在槐树上的狮王,一头金毛,轻歌不由想到四个字,金毛狮王。 她还想到了火焰龙。 幼年的火焰龙,没有多少龙鳞,大部分都是金色的毛儿。 在炼丹府的那段时间里,轻歌郁闷时就会扯火焰龙的毛儿,如今火焰龙也没多少毛了。 反正火焰龙也不知道。 狮王本在打瞌睡,突地回头看去,看见轻歌,惊出一身冷汗,瑟瑟发抖。 几十年里,他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人类。 拥有着妖孽倾城的容貌,浑身上下却是让人骇然惶恐的气场。 狮王甚至怀疑,夜轻歌就是一只野兽,天生的冷血动物。 轻歌收回视线朝旁边的岔路走去,狮王松了口气,躺在枝桠上呼呼大睡,却是心有余悸。 他睁开眼看向轻歌的背影。 魔兽的视力都很好。 轻歌走远之后,看见一只腿儿受伤的小狐狸。 小狐狸的腿血肉模糊,倒在轻歌面前。 轻歌蹲下身子,从腰封里拿出无忧给她治疗伤口的药粉,洒在小狐狸的腿上。 轻歌把小狐狸抱起来,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 “还疼吗?”轻歌问,小狐狸可怜兮兮的叫了声。 轻歌抱着小狐狸坐在树边昏昏欲睡,柔顺的红发散开,满是褶皱的黑裙堆积在地上,一颗千年古树,一只美丽的精灵儿。 狮王远远的看得痴了,像是画师用心勾勒出的每一笔。 这一瞬间,狮王有些理解无忧的话了。 狮王看了很久,不愿挪开双眼。 他一直都清楚,夜轻歌很美,但她身上的煞气太重,导致众人无比惶恐反而忽略了她的容貌。 “好美。”狮王喃喃道。 突地,湖里的鱼儿跃出水面,惊醒了树旁的美人儿。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刹那间,在她怀中沉睡的小狐狸惊醒,吓得溜了出去。 轻歌伸出手想抓住小狐狸,小狐狸一溜烟就不见了。 轻歌满眼的失落,还有些许的慌张无措。 树上栖息的乌鸦也全都一哄而散,吓走了。 狮王见此,从方才的惊艳里回过神来,不由撇撇嘴。 他一定是疯了,竟觉得夜轻歌美丽如精灵。 这个世界疯了。 狮王溜之大吉。 轻歌坐了许久,直到身体都麻木了。 她站起来走回城堡。 回到城堡之后,无忧将一个封闭的大盒子取出来,放在桌面。 盒子四四方方,天蓝为色,周边镶嵌着血色宝珠。 “这是从炼丹府取来的东西,府主许霜风说是血族焚缺交给你的。”焚缺道:“你活下来的消息,没人知道,我也封锁了,但我听说,你爷爷得知你死后,情况不太好,他现在还在龙凤山,等待行刑。” 轻歌抿着唇,脑海里浮现那霜眉雪发的老人身影。 轻歌走至桌前伸出双手将天蓝色的盒子打开,盒子内是一个装满血液的瓶子,透过瓶子可以看见,血液像是沸腾的水冒着泡儿,上面还浮现了雾气。 “焚魔血。”轻歌一字一字轻声道。 “你出去吧。”轻歌抬起眼皮看了看无忧。 无忧欲言又止,最终往外走。 门关上之后,轻歌将月蚀鼎召唤出来,而后打开瓶盖,把焚魔血倒入月蚀鼎中。 轻歌盘腿坐在月蚀鼎前,召唤出碧绿的青莲异火。 轻歌闭上眼安静炼制焚魔丹。 在炼制丹药的过程,她好似看到了焚缺躺在床上,缓缓等待着血液的流失。 仿佛有一个人,悄然来到她身边,那张与梅卿尘相似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 焚缺真挚的看着轻歌,说,轻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轻歌双眼打开,手掌朝月蚀鼎上一拍,鼎盖打开,一粒焚魔丹掠出,静置在轻歌的掌心。 轻歌接过焚魔丹,复杂的看着它,有些犹豫。 最后,轻歌微微张开嘴。 焚魔丹入口即化,味道没有想象中的腥。 服食焚魔丹后,轻歌当即盘腿坐下,炼化焚魔丹。 她现在是六剑灵师,借助焚魔丹的力量再突破一个段位即是七剑灵师了。 轻歌盘腿坐下,双手放在两膝之上,吸收西北之地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体内,亦有两簇丹火。 炼化焚魔丹的过程很痛苦,轻歌皱紧了眉头。 外面狂风四起,窗户和殿门皆被吹开。 轻歌坐在月蚀鼎旁专心修炼。 她不敢闭眼。 她只要一陷入黑暗,曾经所有的血腥都挥之不去。 她怕冷。 东陵鳕尸体的温度,她至今都无法忘记。 这是她的心劫,她本是天生的魔,如今又陷入心劫,血魔煞气又在怂恿她。 她能保持理智和清醒,已经很好了。 第1715章 谁能抗住我三刀? 轻歌足足用了两个昼夜的时间来炼化焚魔丹。 第三日的清晨,曙光破晓,轻歌双眼打开,大风起,灵气破。 七剑灵师,尊者诞生! 轻歌脚底的光圈,七把剑,全都点亮。 一直在门外守候的无忧连忙走进来,见此,两眼欣喜,“突破了?” “嗯,给我备马,我要离开西北了。”轻歌道。 “我和你一起去。” “西北的事还需要你,处理完这些事,你带着魔兽军队来。”轻歌说,见无忧不放心,顿了顿,又道:“你在怕什么,四星之大,万里疆土,谁会是我的对手?谁能抗住我三刀?” 她很狂妄。 与以前的张扬不同,这是从骨子里衍生出来的无情霸道。 无忧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些道理他都明白,可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她越是杀伐果断,他越是心疼如裂。 “四星宫主据说是大灵师。”无忧道。 “等我的空间袋找到,大灵师?也只能是我的刀下魂。”轻歌道,“四星宫主已故大长老临死之前赠我生死轮回丹,可助我突破至大灵师。” “此事为真?” “千真万确。” 得到肯定的回答,无忧的心放了下来。 “此次离开西北,在没有找到空间袋和生死轮回丹之前,切记,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无忧道。 “知道了。”轻歌朝外走去。 无忧送她至丛林的入口处。 轻歌骑着马儿远去,无忧突地喊道,嗓音邪肆:“美人,为我生个孩子吧。” 熟悉的话语,时光荏苒,似乎又回到了初见的那一日。 轻歌坐在马背上,身体僵硬紧绷,灵魂都被震住。 似有冰山融化。 轻歌蓦地回头,冷冷的看着无忧,薄唇内吐出一个字:“滚。” 话落,轻歌骑马飞扬,离开西北。 无忧遥望着她,却是开怀大笑。 亦是熟悉的回答呢。 无忧欢快的走进西北丛林,狮王看见他脸上的笑,一阵恶寒。 —— 轻歌脸上贴着面具,骑着马赶往四星宫。 在路上,轻歌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百姓遭到迫害。 血族兵和暗黑师在这片大陆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轻歌骑着马路过玄月关,在城门前看到暗黑师将玄月关的所有人都抓起来。 秋季的风肆虐的刮过,树叶拂动,猎猎作响。 百姓们都跪在地上。 他们的不远处,是暗黑师们,其中有一个人是幽冥岛的暗黑领主。 这个暗黑领主,是参与半人半兽的领主之一,可谓是对轻歌恨之入骨。 轻歌毁了半人半兽的炼制。 “把他们全都杀了,老人和小孩剁碎了喂给半人半兽,年轻男女们,把他们的骨头剔出来。”暗黑领主盘腿坐在椅上,脸上戴着一副骷髅面具,双腿优雅交叠,吩咐手下。 几个暗黑师提着刀走向手无寸铁的百姓。 他们跪在地上,四肢都绑着绳子,根本不得动弹。 就算是挣扎,也逃不出杀伐和是非。 “不就是一死,我们不怕。”跪在地上的一名中年妇女红着眼大喊,“苍天有眼,善恶轮回,你们这些人会遭报应不得好死的。四国王在天之灵,一定会把你们带走的,让阎王爷来惩处你们。” 轻歌:“……”这话,甚是别扭。 “对,不就是死,谁怕,大不了一死,我们好去黄泉路上陪四国王。我们都在地下等你们,你们这些暗黑师最好祈祷长命百岁,否则等你们下地狱,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四国王若在的话,四星大陆哪里轮得到你们来横行霸道?”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喊道。 轻歌双眸虚眯,她见过这个小男孩。 在玄月关的时候,小男孩送过她一根白萝卜,她开心了好久呢。 想至此,轻歌的眉眼温和柔软了许多。 其他人纷纷喊道—— “的确,要是我们四国王在,你们这些坏蛋恶人,早就死绝了。” “可怜王上年纪轻轻含冤而死,你们啊,都该死,竟害死我们的王。” “……” 轻歌听到他们的声音,颇为动容。 暗黑师走向无辜百姓,就在暗黑师们想要动手之际,一人踏风而来,幽绿的眼狠狠扫视着暗黑领主。 轻歌看去,来者是曾经与她交过手的荣耀领主。 荣耀领主怒视暗黑领主,“你疯了是不是,为何要在四星大陆大开杀戒,这会让修炼者们怎么误解暗黑师?你们还合伙害死岛主,抓走不祥!”荣耀领主质问道。 暗黑领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跳梁小丑,你是不是还没清醒,夜轻歌已经死了,四星大陆的灵师修炼者是最下等的种类, 暗黑师才是高贵的血脉。现在四星由宫主蛇葬统治,他既要与我跟血族合作,怎能不知暗黑师和血族以杀人为乐?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休想动他们!”荣耀领主大喊。 难以想象,当初便是他带人进攻玄月关,如今又是他孤身一人在保护玄月关的子民。 轻歌骑着雪白的骏马在不远处,脸上的面具是曼珠沙华的形状,一双血瞳淡漠的看向远处。 她的红发红瞳很惹眼,但此时生死攸关,没人注意到。 暗黑领主见此,一掌拍碎旁边的桌子,蓦地站起来,怒喝,“到现在为止你还冥顽不灵执迷不悟,你是不想活了吗,夜轻歌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连尸体都没有,死无葬身的样子多可怜啊,你让不让开?” “不让。” “很好。”暗黑领主身上散发出极其强大的黑暗元素,全都涌向荣耀领主,荣耀领主完全抵挡不住,身体朝后倒飞,砸在了地上。 暗黑领主出现在荣耀领主面前,手中的刀即将砍向荣耀领主。 忽然之间,一道红色身影撕裂长空掠来,一脚踹飞暗黑领主手中的刀。 “谁?”暗黑领主捂着发麻的户口,怒吼。 暗黑领主转头看去,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瞳,完全怔住了。 轻歌赫然伸出手,攥住暗黑领主的脖颈,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脑袋上。 用力一拗,咔嚓一声,暗黑领主尚未多说一个字,脖颈就断了。 轻歌把他的尸体丢出去,凭空出现一朵血魔花将他吞噬。 轻歌嗜血一笑,轻声道:“连尸体都没有,死无葬身的样子真可怜呢。” 第1716章 不,你不是夜轻歌! 轻歌的出现,所有人皆是一怔。 连荣耀领主都无法战胜的暗黑领主,她甚至没有动用灵力就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 暗黑领主死亡,其他暗黑师们群龙无首,慌张的看着轻歌。 轻歌斜睨着他们,玉手轻抬,十几朵血魔花凭空出现。 暗黑师们见此落荒而逃,然而,完全没用, 血魔花将他们全部吞噬。 轻歌手执猩红的明王刀走向无辜的百姓,她高举起砍刀,所有人皆是怔愣,惶恐不已。 刀落下,他们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 然而,想象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他们睁开眼,低头看去,束缚他们自由的绳子被轻歌砍断。 再抬头,便见那红瞳姑娘坐在了雪白的骏马上。 “阁下!”荣耀领主只觉得似曾相识,不由追过去。 轻歌回头看了他一眼,“保护好玄月关的人。” 说罢,她一骑绝尘。 边缘处的小男孩恍惚的看着她的背影,许久,男孩追过去,指着轻歌,高声喊:“四国王,她是四国王,是王上来拯救我们了!” “胡说什么,四国王已经死了。” “不,没死,她就是四国王,真的,她就死。”小男孩兴奋的手舞足蹈,“王来了,那些坏人该死了,有王上在,我们不会有事的,四星大陆不用再遭受他们的迫害了。” 四国王。 夜轻歌…… 荣耀领主蓦地反应过来一路狂奔,那一人一马却是消失在视野之中。 “小家伙,是你吗?”荣耀领主低声轻喃。 此后十来天,四星大陆的各个角落都会出现一名红瞳女子。 她的手段残忍,拿着一把猩红的刀,刀上有血魔花纹。 她保护着四星大陆的子民,宰杀血族兵和暗黑师。 这段时间,血族、幽冥岛的人不再肆无忌惮。 有人猜测,那是神的化身。 也有人说,那是四国王。 落花城,轻歌骑着骏马抬头看向高耸的城墙,一双猩红眼眸娇媚藏毒。 阎府。 阎府内轻歌的亲人都被抓上了龙凤山,如今的阎府,被极北女王主宰。 极北女王的丹田被轻歌废了,她最爱的男宠死在轻歌手中,她对夜轻歌的恨不低于兰无心。 阎府正堂,极北女王坐在椅上,阎狱跪在她的身旁。 阎狱的脖颈挂着一条铁链,铁链的另一端被极北女王攥在手中。 极北女王双腿交叠,她喝了口茶,并未将茶水吞下。 她俯下身,擒住阎狱的下颌,迫使阎狱张开嘴,将茶水渡进阎狱的嘴里。 阎狱厌恶至极,将茶水吐出去,喷了极北女王一脸。 极北女王一脚踹在阎狱身上,立即有侍女来为极北女王擦拭掉连上的茶渍。 极北女王睨着阎狱,扣住阎狱的脖颈,狠狠的道:“你在找死?若非我为你求情,你也会被兰长老带上龙凤山,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阎狱,你是个很聪明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把我伺候高兴了,我给你自由,但你别想逃,我的手段你也知道。” 阎狱咬牙切齿,目光冰冷可怕。 蛇葬在他身上下了禁制,现在的他,手无寸铁,没有力量。 即便极北女王丹田被废,掌控阎家的她,依旧能在阎狱面前作威作福。 极北女王把茶杯放在桌上,粗鲁地撕裂掉阎狱身上的衣裳。 极北女王双眼一亮,“真白,真诱人。” 阎狱万分屈辱,但他不敢咬舌自尽。 极北女王说了,他若敢自杀,在祖爷和夜青天死之前,她会狠狠的折磨一番。 阎狱双目发红的瞪着极北女王,万分嫌弃。 极北女王将阎狱扑在地上,轻咬阎狱的脖颈。 阎狱只觉得被狗咬了一口,从此对女人有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恶心。”阎狱冷嗤出声。 这两个字似乎激怒了极北女王,她撕裂衣裳,使得阎狱露出上半身。 极北女王坐在他身上夸张的笑着,“恶心?还有更恶心的呢,你想守身如玉,我偏不给。看来女人不够满足你,若是加上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呢?” 极北女王曾有无数男宠,调教男人,她很有经验。 哪怕再清心寡欲的人,在她的调教之下也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极北女王看着阎狱本该清寒温润的脸,笑了笑。 她很期待阎狱的改变。 极北女王拍了拍手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房门打开,风起,雷霆现。 极北女王犹如八爪鱼般趴在阎狱身上,红唇在男人的皮肤上游走。 阎狱只觉得做了一个噩梦,脑袋空白,胃部升起的恶心感觉让他几乎崩溃,想要干呕。 “都进来吧,教训教训他,不要客气。”极北女王道。 她特地找了一些体格好的男人。 房门被关上,有人走了进来,声音很轻。 极北女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 啊—— 极北女王尖叫出声,往后退了几步。 身着黑裙的女子缓步走进屋内,她慢慢的朝极北女王走去。 “来人,来人啊,有刺客!”极北女王大喊。 “你是说那群无用的废物吗?都已经死了。”轻歌道。 极北女王惊恐的瞪大眼,坐在地上,赤裸着上身,全身因为恐惧而晃动。 “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做什么!”极北女王大喊。 轻歌解下身上轻薄的披风,盖在阎狱身上。 阎狱双眼空洞,看向她时,眼里逐渐有了焦距。 “九哥,自己站起来。”轻歌道,“站起来宰了她” 听到熟悉的九哥,阎狱的意识全都回来,他震惊的看着轻歌。 那侧,被逼至角落瑟瑟发抖的极北女王,眼里爬满了血丝。 “你是夜轻歌?不,不可能的,我亲眼看见夜轻歌的尸体被雪灵珠碎裂,一条手臂都拼不成,她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你说啊。”极北女王语无伦次,恐惧的喊着。 她看向那双红瞳,只觉得毛骨悚然,怵目惊心。 “是吗?手臂都拼不成,的确很可怜。”轻歌坐在椅上,倒了杯茶。 “阎府独有的凝寒茶,也是你配享用的?”轻歌蓦地抬眸,眼神如宝剑出鞘,红眸之中寒芒四起。 极北女王出了一身的冷汗,身体颤抖个不停。 第1717章 九界不公 轻歌手中的茶杯砸在桌面,血魔煞气涌动,茶杯碎裂。 轻歌起身逼近极北女王,面具之下浮现妖冶的笑。 极北女王的脊背已经靠在墙壁了,再无路可退,她瞪大眼看着轻歌,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恐惧如魔鬼将她彻底吞噬。 轻歌站在极北女王面前,白嫩纤细的手抬起,掀掉紧贴着脸的面具。 屋内视线昏暗,但极北女王还是看清了那张脸。 极北女王再次尖叫出声,疯狂的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人,你是鬼对不对?!夜轻歌已经死了,死了,我亲眼看见的,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轻歌背朝着阎狱,阎狱听到极北女王的喊声,他扶着桌子站起来。 “轻……歌……”阎狱看着这背影,与记忆中的她重叠。 “九哥,好久不见。” 轻歌回头看向阎狱,那熟悉的面容几乎让他热泪盈眶。 “真的是你……”阎狱都多大的人了,眼眶里竟蓄满了泪水。 轻歌转而看向极北女王,一脚踩在极北女王的大腿,将腿骨踩碎。 极北女王疼的满头大汗。 轻歌俯下身,掐着极北女王的下颌,一双杀戮血眸冰冷如寒,“我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极北女王不住的摇着头,她疼的面容扭曲狰狞,大口大口的喘气。 见轻歌动了杀意,极北女王连忙道:“你不能杀我,你的空间袋在我那里。” “空间袋在哪,说!”轻歌攥住极北女王的手腕。 “你发誓不会杀我,我就告诉你。”极北女王崩溃时还带有一丝理智。 咔! 轻歌折断了极北女王的食指,“说。” 极北女王咬牙坚持着。 咔!又是一根手指。 极北女王疼的喊出声,轻歌歪着脑袋看着她,眸光无情冷漠,淡淡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犯傻,我便把你手指一根根折断,再一节节的砍了,拔掉你所有的牙齿窜成项链……” “别说了,别说了,我说,我说!”极北女王大喊。 “在哪?”轻歌问。 极北女王颤抖的抬起手,指向旁侧的鎏金柜子,“在第三层。” 轻歌打开第三层柜子,的确看到了她的空间袋。 轻歌好奇的是,生死轮回丹竟然还在。 这么重要的东西,极北女王不拿去赠送给蛇葬或是兰无心讨好卖乖? 竟然还留在空间袋里。 轻歌把生死轮回丹拿出来,盘腿坐下,准备吞噬掉生死轮回丹,炼化轮回丹,突破大灵师,她才能战胜蛇葬,救出所有亲人,并报仇雪恨! 极北女王见丹药即将被轻歌服食,她的脸上涌现着复杂的情绪,眼底竟有几分欣喜。 生死轮回丹停滞在轻歌唇前,轻歌突地想起蛇葬那日的话。 蛇葬说,即便她突破了大灵师,也会死。 为何? 轻歌垂眸看向生死轮回丹。 轻歌走到极北女王面前,把生死轮回丹塞进极北女王的嘴里。 极北女王睁大眼拼命的挣扎,“不,不要……” 轻歌强行将轮回丹塞进去,丹药入口即化,极北女王绝望的看着轻歌。 极北女王反应过来,蓦地趴在地上,用手指扣着咽喉,试图把轮回丹吐出来。 “果然是这样吗?”轻歌喃喃道,“蛇葬还真谨慎呢。” 蛇葬既然有本事害死宫主诬陷侠儿,也有本事把生死轮回丹换掉。 蛇葬能从六剑灵师提升到大灵师,生死轮回丹功不可没。 也就是说,真正的生死轮回丹,被蛇葬服食了,否则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两个段位。 至于轻歌手中的生死轮回丹,已经被人掉包。 她若服食这颗丹药,怕是会死。 极北女王的四肢开始痉挛抽搐,她嘴巴歪斜,黑的血随着她身体地颤动汩汩流出。 极北女王七窍流血,眼球翻白,身体偶尔震颤痉挛。 “把她尸体处理了,此事别惊动其他人。”轻歌道。 阎狱看着轻歌,欲言又止。 他想问太多,却不知从何问起。 “九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已经不是夜轻歌了?”轻歌转头,问。 阎狱走到轻歌面前,捏了捏轻歌的脸,道:“不论你成了什么样子,都是九哥的心头宝。” 的确,这样的轻歌,他很陌生。 但,他更多的是心疼。 听说她死了,她又活了。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定经历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吧。 “院子里的尸体也处理一下,留意四方的动静,各方势力都准备好,十日后,上龙凤山。” 轻歌顿了顿,薄唇微启动,咬字极重的道:“血洗龙凤山。” “那你呢?你现在很危险。”阎狱道。 “我去绝情崖修炼。”轻歌说罢,窜了出去,“若我无法战胜蛇葬,纵使民心所向,有千军万马,也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此战胜负,全在她和蛇葬。 最为重要的是九界守护者,四星宫归属九界…… 阎狱抿了抿唇,而后把脖颈上的链子取下。 他目光无情的看了眼极北女王的尸体。 绝情崖,轻歌盘腿修炼,试图突破大灵师。 如今,与她契约的月蚀鼎已经回来了,那么,其他的一切呢? 突破大灵师,遥遥无期的一件事呢。 深夜,月光洒落,轻歌的脸白皙如雪近乎透明,好似能看见皮肤下的细小血管和绒毛。 她专心修炼,一阵风吹来,吹散那一头张扬的红发。 一簇绿焰在轻歌出现,一道身影浮现在绿焰之上。 轻歌抬眸,看向熙子言。 熙子言手里拿着一个细小的锦盒,他把锦盒递给轻歌。 “果然是你。”熙子言道:“我一直留意四星动静,紫月花绽放惊动九界,当红发女子出现时,我就知道,那是你。” 只有夜轻歌才会这么关心众生的生死,也只有她有那个能力驱散黑暗。 轻歌将锦盒打开,生死轮回丹。 轻歌蓦地抬头看向熙子言,“哪来的?” “在诸神天域偷来的。”熙子言道:“别担心,在诸神天域,这丹药很多的,只要不被其他九界守护者发现就好了。” “他呢?怎么样了?”轻歌问。 “他很好,你也不用担心。”熙子言说。 轻歌闭上眼,张开嘴,生死轮回丹掠进了嘴里。 时间迫不及待,开始修炼。 熙子言见此,悄然离开。 熙子言苦笑。 姬月出事了,轻歌也出事了。 当时他看到轻歌死时,他跟昏迷不醒的姬月说,轻歌很好。 熙子言满眼的无奈和心疼。 天地不公。 九界不公! 第1718章 大灵师,至高无上! 绝情崖下,轻歌潜心修炼。 想要完全炼化生死轮回丹突破大灵师,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 轻歌盘腿而坐,生死轮回丹内的精华皆被她吞噬炼化。 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一丝丝乳白色的灵力,犹如浩瀚大海般朝轻歌涌动而去,从万千毛孔内进入轻歌的身体。 直到将生死轮回丹完全炼化。 但生死轮回丹内的气息狂躁,难以稳定,她必须尽快吸收才能突破至大灵师。 轻歌双目紧闭,黑裙褶皱堆积在地上,睫翼长长在白皙的眼睑之下铺盖出浓浓的一层阴影。 红的发随着幽风而动。 天地混乱,时间流逝,她保持着修炼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灵气源源不断的送入丹火由她炼化。 她在崖底闭关修炼,一晃便是好多天。 四方异动,风起云涌。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落在这的苍茫大地,浩浩荡荡的军队沿着龙凤山阶梯往上爬,在龙凤山下阻拦的血族人,被有着一头金发的男子撕裂了身体。 狮王仰头看着龙凤山,张扬一笑。 八荒云霄,五湖四海皆激荡。 这段时间里,阎狱悄然联系了曾经的各大势力。 天地学院,炼丹府,炼器工会,驯兽岛以及佣兵协会。 所有的势力,全都前往龙凤山。 太阳耀眼,云儿将光芒遮挡。 东方欲晓,灿烈的光,炙热土地。 落花城郊,绝情崖下,正盘腿而坐的轻歌还在认真修炼,她内视脏腑,将血魔煞气和灵力结合,大风皱起的刹那,绝情崖地以她为中心,冰层在疯狂的扩散。 冰,将绝情崖覆盖。 她坐在厚厚的一层冰上,一簇簇深红的火焰凭空出现,发出嗤嗤的声响。 冰封水,月炎火。 她的五行天赋,回来了! 太阳从云中出来,烈火般的青阳直射而下,金的光照耀在她白皙妖孽的脸上,冰层折射出几道光华。 狂风将红发撩起,精致小巧的脸上仿佛笼罩着寒霜。 当太阳彻底脱离云的束缚,光芒万丈时,绝情崖地,火焰冰封的中央,犹似老僧坐定般一动不动的女子,将那双狭长冰寒的眼眸打开。 须臾,所有的冰层碎裂,大火熄灭。 一道轰然若雷般的声音响起,天穹洒下一束金光笼罩着。 突破,大灵师! 至高无上的尊者! 这片大陆最强的存在! 与此同时,风在怒吼,惊雷乍现,青电在白云之中游走。 妖域的天术天赋,被她习得。 天术惊动了九界守护者和妖王宫的长老。 忽然之间,轻歌的脊背生出羽翼,火焰燃烧而成,华美而惊艳。 轻歌回头看去,杀戮血眸中有一丝疑惑。 这羽翼,从何而来? 但羽翼的存在,只有一瞬间之间,片刻后就消失不见。 血魔花出现,轻歌站在血魔花上,朝龙凤山掠去。 龙凤山行刑的时间该到了。 她报仇雪恨,丢掉所有屈辱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轻歌眼中爬满狂热之色,像是有火焰在烈烈燃烧。 四星南部,小木屋内,冥幽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白纸黑字,他一页页的翻阅着,手开始颤抖。 “哥,你……究竟想做什么?”冥幽转头看向冥千绝,颤声问。 冥千绝血肉模糊的脸上绽放可怕的笑。 冥幽跌坐在地上,宣纸散了一地。 冥幽不住的摇着头,“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天地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原来,半人半兽之事的幕后之人,是你,你知不知道,因为这种荒唐的事,你害死了多少人,你为何要这么做?” 冥幽歇斯底里的大喊,“紫月花?你知道东陵是上古东陵之人,你翻阅明月囚歌发现了如何才能让紫月花真正绽放,你得知东陵鳕的血脉纯正,所以,三年前,你化身神秘人出现在东陵国,你告诉东陵鳕,用他的血和精神力,能让紫月花绽放,能让死者起死回生?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夜轻歌会被你一手训练的蛇葬害死,但你提前让东陵鳕有所准备,再让夜轻歌死而复生,让她去对战蛇葬。” 花影闻声而来,站在门口,听到冥幽的话为之动容。 她捡起地上的宣纸,一页页,记载着冥千绝的罪行。 冥千绝把自己做过以及将要去做的事,还有阴谋和想法,都写在宣纸之上。 冥幽走到床边,他提着冥千绝的衣领大喊,“你到底想要什么?报仇雪恨?为第五帝国一雪前耻?不,你若想复仇,不论是蛇葬还是夜轻歌,都用能力铲除血族,你也不想要这天下,你在高枕无忧的时候下了一步死棋,把自己逼入绝境,你让轻歌来杀了你。那你想要什么?” 冥幽从来都不懂他。 冥千绝用十几年的时间,交织一张天罗地网。 冥千绝躺在床上,张了张嘴,却只能沙哑之声。 突地,冥幽身体紧绷,四肢彻底僵硬。 他蹲下身子在那堆宣纸里翻找,找到一页纸,他拂去上面的灰尘,看清了字迹。 四星大陆唯一一朵血魔花生在南寒,冥千绝千辛万苦得到血魔,在北月帝国赏花时,他用血魔替代了血莲。 也就是说,血魔花会被轻歌征服,一切都在冥千绝的计划之中。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他手。 天地为盘,苍生是他的棋。 蛇葬的强大,出自他手。 夜轻歌的屠戮,也出自他手。 那一瞬间,冥幽幡然醒悟,他似乎知道冥千绝要做什么。 冥幽的手犹如筛糠般颤抖,宣纸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冥千绝,满面泪水,笑的苦涩,“哥,血族的怪物们惨绝人寰,残杀占卜世家,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你为了报仇,这几十年里,你把自己也变成了怪物,跟他们一样的怪物!” “你把夜轻歌捧上天,成为至高无上的落花城主,后又把她摔入泥泞,而且,血魔花的煞气会因为她的仇恨更加恐怖,你想把她变成一个杀人机器,只知杀戮的傀儡,带着你的信仰,杀光所有人,对不对?是不是?” 冥幽哈哈大笑,他无力的瘫倒在地,因情绪激动吐出了几口血。 第1719章 万众瞩目,吾王归来! 他终于了解了冥千绝。 冥千绝的心已被扭曲。 蛇葬也只会牺牲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里。 因为,冥千绝早已给夜轻歌留了后路。 蛇葬不过是夜轻歌走向成功巅峰的踏脚石而已。 不过,夜轻歌和蛇葬都是失败者,真正的胜利之人躺在这,他叫冥千绝。 他扭曲的心,狰狞丑陋。 他把蛇葬变得强大,只为刺激夜轻歌,让夜轻歌死而复生,在血魔的刺激下,成为杀戮之人。 他要让夜轻歌变成只知杀伐的怪物。 冥幽双眼通红,那么好的姑娘,因为冥千绝的变/态心理,走上一条不归路。 哪怕精神力再强大的人,经历重重变故之后,是不能回到从前的。 “花影。”冥幽薄唇轻启,道,“我死后,烧了我,骨灰放入福袋之中,为夜轻歌祈福吧。” “哥哥,你犯下的错,我会永生永世去为你赎罪。”冥幽闭上眼。 冥千绝发出沙哑的嗓音,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东陵在此战中身亡,你去东陵皇室,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与夜轻歌有关的东西,后送给夜轻歌。”冥幽道。 花影不解,“夜轻歌若还活着,怎么没有她的消息?” “最近出现的红发女子,就是她,红发红瞳,这是魔怔的迹象!”冥幽满眼的痛心。 他心软,对于冥千绝的事,态度从不强硬。 但正是因为他的情谊,反而是在助纣为虐。 这宁静和平的大陆,被冥千绝一人颠覆。 冥幽回头看向冥千绝,垂下眼眸,掩去那深深的失望。 “哥哥,你只享受培养一个怪物的过程,可你从未想过,当一个人变成怪物的过程有多么的撕心裂肺,夜轻歌她是个人啊,会哭会笑的人啊,哪怕她再坚强,她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你这么做,真的能心安理得吗?”冥幽怒喊。 冥千绝狰狞的笑。 夜轻歌活了? 红发红瞳?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夜轻歌会变成一个魔怔的怪物,她会和血魔合二为一。 她会为冥千绝复仇,覆灭血族,也会杀死蛇葬。 她会杀光四星大陆上的所有人。 这,才是冥千绝想要的结局。 他是有野心的,他见证了一个怪物成长的过程。 他很有成就感,扭曲的心里满是快感。 冥千绝脸上的笑,在冥幽看来,尤为的刺眼。 他走出草屋,大雪扑了一脸,花影替他盖上披风。 “走吧,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轻歌变成一个怪物,血会刺激她,让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冥幽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两人,踏上征途。 大雪将屋门吹开,吹散了一地的白纸。 冥千绝面目全非,哪里还有以往的高贵优雅? 而这,才是他的真实模样。 他啊,就是个怪物。 他希望有人跟他一样,成为怪物,并且能做到他力所不及的事。 那就是,杀光天下苍生。 让鲜血染红大地。 他要血河上涨,亡灵夜行,尸体白骨遍地! 这片大陆,再也没有碧海蓝天和苍茫沙漠,只有邪恶的红。 造成这一切的,将会是他们的四国王。 此时,龙凤山,大雪纷飞,夜青天等人全都站在高山上,皑皑白雪将身子覆盖,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 这其中,有夜府一家人,还有祖爷等人。 阎小五扶着祖爷,恶狠狠的看着兰无心。 阎烟身体抖个不停,一双手上全都是冻疮,异常的疼。 夜无痕和轻纱妖站在夜青天两侧,轻纱妖怀孕的事,没人敢说,生怕被兰无心知道,会活生生弄死这孩子。 兰无心的一张脸完全被青莲异火烧毁了,只有一双眼如厉鬼般闪着诡谲的光。 旁侧,燕小七朝兰无心跑去,抱住兰无心,张开嘴咬住兰无心的大腿,她卯足了劲,恶狠狠的咬着。 兰无心疼地踹向夜菁菁,疯狂地踹。 燕小七堪堪从兰无心的大腿咬下一块肉。 燕小七双眼通红,本该天真无邪的眼里全都是泪水,唇齿染血,她红着眼大哭,“你还我娘亲,还我娘亲……” 燕小七不要命的拍打兰无心,兰无心一脚把燕小七踹出去。 “该死的孩子。”兰无心低头看了眼大腿,血液流出。 梅卿尘扶着蓝芜走来,蓝芜看见兰无心的伤口,焦急不已。 “无心,来,跟我来,伤口很严重,得赶快治疗。”蓝芜急道。 兰无心狠狠剐了梅卿尘一眼,“不是让你看好她吗?”这样血腥的事,她来做就好,不然会玷污了蓝芜纯净的心。 梅卿尘抬头看向夜青天等人,心脏突地一缩。 当初他向夜轻歌求婚时,夜青天还很喜欢他,说他不错,对这件婚事特别满意。 差一点,差一点夜轻歌就是他的妻子了。 梅卿尘心思复杂,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双手,他所走的每一步,每一句话,都被人操控着。 蓝芜看向夜青天等人,不忍的说:“无心,能不能放过他们?” 她想到,在迷雾森林里,夜轻歌还救过她。 “把她带下去。”兰无心冷着脸道:“蓝儿,这些都是罪该万死的人,你不要看,会脏了你的眼睛。” 夜青天看见梅卿尘,苍老的身体犹如猛虎饿狼一般,想要朝梅卿尘扑去。 这个该死的人,把他孙女害的好苦。 老人灰浊的双眼爬满血丝,他恨不得化作野兽将梅卿尘给生吞活剥了。 奈何血族兵将他禁锢,他不得动弹。 “夜青天,放弃挣扎吧。”祖爷无力的道。 若非有个蛇葬在,血族这群龌龊之流,也敢囚禁她? 祖爷深寒一笑。 祖爷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脸上满是悲伤。 “可怜的孩子。”祖爷闭上湿润的眼。 金蝉子和嵇华几人更是满目怒火,但无奈的是,他们没办法挣扎。 “我的宝贝徒儿。”金蝉子眼眶里尽是滚烫的泪,他咬牙切齿,低声怒吼:“这群畜生,畜生!畜生都不如的狗东西!” 墨邪在角落里,他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满身的风雪,双眼空洞,好似没了灵魂和意识。 “行刑!”兰无心冷笑,高声道。 轰隆隆,惊雷乍现,乌云翻滚。 飞行魔兽们载着屠杀军将龙凤山包围,龙凤山入口处,屠杀军和各大势力的人全都到此。 黑雾笼罩,藤蔓拔地而起,夜菁菁骤然出现。 她的脊背一双黑羽翼,她悬在空中,高抬起下颌。 “兰无心,受死吧!”夜菁菁俯冲而下,掠向兰无心。 蛇葬破空而出,一刀贯穿夜菁菁肩膀。 蛇葬提着夜菁菁的羽翼,将其举起,复又狠狠摔在地上。 蛇葬看向四周,“屠杀军?啧啧,不错,西北的魔兽都被你们驯服了,但,也只不过是来找死而已。” 夜菁菁爬起来,再次朝蛇葬冲去。 夜青天睁大眼急促的喊着:“菁菁!” 掠过长空时,夜菁菁回头看了眼夜青天,无声的喊着。 爷爷。 夜菁菁无怨无悔,蛇葬的刀却是贯穿了她的一双羽翼,蛇葬提着刀,因为羽翼的原因,夜菁菁被吊在空中。 “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想死?我成全你。”蛇葬脚掌踏地,灵气震出,飞行魔兽们和屠杀军全都从空中摔下。 蛇葬双手攥住夜菁菁的肩膀,似是想把夜菁菁的身体撕裂。 夜菁菁紫黑的眸,瞪着蛇葬, 蛇葬面色冷霜,出手无情,即将撕裂夜菁菁。 霎时,一道红色身影掠来,血魔花犹如魔鬼的嘴,张开嘴朝蛇葬撕咬。 力量,威猛强大。 蛇葬连连后退,将夜菁菁丢了出去。 又一朵血魔花包裹夜菁菁,夜菁菁错愕的抬起头看去,一道身影缓缓落在地上。 她站在白雪之上,红发犹如烈火,血眸轻抬,风雪混乱! 那张熟悉的脸,让无数人为之震撼! 第1720章 你们的王,回来了! 是她! 是夜轻歌! 所有的人全都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内心无比的震惊。 白雪在纷飞,轻歌身长玉立,白皙的脸颊神色漠然 “你们的王,回来了。” 轻歌淡漠的看向夜青天等人,莲藕般的臂膀轻抬起,一道道血魔刃将束缚着他们的绳子砍断。 她回头看向蛇葬,双眼之中唯有无尽的杀意。 她缓慢的,一步一步走向蛇葬。 兰无心眉头狠狠皱紧,双眼阴鸷暗沉的盯着轻歌,“夜轻歌?不!夜轻歌已经死了。” 她亲眼看见夜轻歌生机抽离,尸体被炸碎。 当夜轻歌出现在龙凤山时,无数雪珠从积雪里涌出,最后全都灌入轻歌体内。 一声一声,尤为的清脆,在轻歌的脑海内响起。 那些雪珠,是她原来的尸体。 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虚无之境内,慢慢变回原样。 小狐狸,杀戮血狼,沼泽兽,还有阎小五心心念念直流口水的凤凰蛋。 大风刮来,红发飞舞,她出现的刹那,就连空气都稀薄了许多,窒息感压迫每个人的胸腔。 她的背影纤细,在雪中前行,周身散发出的气场格外强大,像是杀戮凝聚而成的神,站在九天之上审判众生,又似从地府而来的修罗魔鬼,那猩红的双眼内好似有新鲜血液在流淌。 杀气如风似雷,在龙凤山上震荡。 “姐姐……” 被血魔花包裹着的夜菁菁,当看到轻歌的瞬间,眼眶愈发的红,泪流不止。 夜菁菁泪流满面,疤痕密布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两行眼泪在面颊流淌。 轻歌背对着夜菁菁,她低下头,右手伸出,掌心光芒闪耀,浮现一颗珠。 雪灵珠! 与以往不同的是,雪灵珠内血液流淌,猩红一片。 雪灵珠破碎之后还能凝聚,每一次破碎都伴随着强大神秘力量的诞生。 轻歌微微张开嘴,雪灵珠化作一道光,钻入红唇之中。 站在蛇葬面前,她停下脚步。 蛇葬也在震悚之中。 他不相信,这世间能有死而复生的秘法。 “你没死?”蛇葬剑眉紧拧。 “你看过这个世界的黑暗吗?”轻歌反问。 对上那猩红的眼,蛇葬心里衍生出无尽的恐惧。 他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 他可是大灵师,他在怕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却是惊骇的瞪大眼,便见轻歌将灵气释放,犹如风暴席卷龙凤山。 女子周身金光闪耀,胸前自然形成一道金色勋章。 大灵师! 大灵师独有的殊荣。 龙凤山上全部的人,都彻底惊住了。 在此之前,轻歌还只是个五剑灵师,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是能与蛇葬媲美的大灵师。 这样的突破速度,堪称奇迹,变/态! “大灵师?”蛇葬摇了摇头,“侠儿给你的生死轮回丹是毒丹,你是如何突破的?” 蛇葬只觉得这是一场梦。 梦醒之前,他还是四星大陆的统治者。 轻歌不言,冷漠的看着他。 忽然,轻歌举起右手,明王刀破空而出,她一刀猛地朝蛇葬劈砍而去,蛇葬眼疾手快,下意识躲掉这一道攻击,然而,血红色弯月形的明王刀刃迸射而出,直劈向蛇葬的眼睛。 冰层,将他的身体封住。 那只藏青色的眼瞳,此刻犹如放射状似得睁大。 刀刃,扎进眼睛。 蛇葬仰头怒吼,束发的紫玉冠被震碎,满头黑发在风中狂舞。 他唯一的一只眼睛,血肉模糊。 他看不清眼前景象,堕入无尽的黑暗。 同为大灵师,可他能感受到,夜轻歌无比的强大。 怎么会怎样? 蛇葬着实想不明白。 冰层瓦解碎裂,蛇葬无力的跪在地上。 轻歌走到蛇葬面前,一脚抬起,踹在蛇葬的肩上。 蛇葬仰起头,眼睛的血流了整张脸。 轻歌俯下身子,刀抵在蛇葬的左胸膛。 “蛇葬,你听过,心脏破碎的声音吗?很好听的。”轻歌脸上裂开残忍肆虐的笑。 突地,她双眼发狠,明王刀朝前推去。 “去死吧。”红唇无情的吐出三个字。 一阵激荡的风,绿色火焰凭空出现,将轻歌震飞。 轻歌身体飞掠在半空,脊背生出如火般的羽翼,她单膝落在地面,猩红碎发垂下,缝隙间,一双杀戮血眸赫然睁开,看向蛇葬跟前出现的人。 九界守护者。 “夜轻歌,蛇葬是四星宫主,归九界所管,他的生死该有九界高层决定。而且,你既突破大灵师,就已经不是四星的人了,该离开这片土地,不可胡作非为。”一共有三十二名九界守护者,其中一人脚踩绿焰,振振有词的道。 轻歌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她睁大眼,双眸越来越红。 风吹来,发飞扬。 她犹如闪电般,攥着明王刀朝前冲去。 那双狭长眼眸,邪恶在氤氲涌动。 往日屈辱再现,亲人分别的不舍,涅盘重生的悲愤。 所有的情绪,将轻歌吞噬。 胡作非为? 她? 轻歌瞪大眼睛,眼白部分爬满血丝,双目之中好似覆盖着层层黑暗。 她已堕入深渊,将,万劫不复。 九界守护者看似义正言辞的话语,激怒了夜轻歌。 狂风大作,轻歌朝前狂掠之时,龙凤山的大雪被冰封住,大火,笼罩这座山。 远远远去,龙凤山上上下下,皆在火焰的焚烧之中。 可怕的力量弥漫出来,那神秘之息,能覆灭这天,踏碎这地,手刃九界走狗,成为天地主宰。 九界守护者们面面相觑,有一瞬间的慌张,他们从未见到过,低位面的修炼者,竟有这么强的力量。 蛇葬本还在沾沾自喜,他以为,有了九界守护者的庇护,夜轻歌奈何不了他。 然,此刻,蛇葬满心惶恐。 轻歌是一把旷世之剑,饮血方归,不死不休。 妖孽冷漠的脸上,唯有杀伐。 那双眼,甚是可怕。 猩红眼眸之上,氤氲着暗黑的雾气。 九界守护者们对视一眼,默契地释放九界威压。 半空中的轻歌落在地上,她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面。 她低着头,红发垂下。 九界守护者们松了口气,错愕不已。 这是低位面的人? 太可怕了。 第1721章 邪之怒,王的质问 “轻歌……”夜青天等人担心的道。 燕小七嚎啕大哭,她朝轻歌跑去,抱住轻歌,“娘亲,小七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燕小七抬头,脸上皆是泪痕。 轻歌动作不变,突地,她伸出手猛然推开燕小七,燕小七身体倒飞出去。 燕小七睁大眼,眨了眨眼,有几分疑惑。 娘亲…… 好陌生…… 夜菁菁见此,掠过去,抱住了即将摔倒的燕小七。 夜菁菁朝轻歌看去。 万众视线全都汇聚在的轻歌身上。 便见她抬起头,那双邪恶的红眸,泛起了狰狞的笑意。 九界守护者的威压,竟抵挡不住那恐怖的杀气。 她在威压之下挺直身躯,站了起来。 她手执明王刀,明王刀刀尖斜指着冰封积雪。 轻歌拖着明王刀逼近九界守护者和蛇葬,站在世界之巅操控众生的守护者们,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颗心,惴惴不安。 “胡作非为?” 轻歌突地伸出手攥住一名九界守护者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任由九界守护者独有的绿焰将她臂膀的皮肉烧毁,她也没有放手的打算,其他九界守护者想过来,轻歌右手举起刀,九界守护者纷纷后退。 “夜轻歌,你不要冲动,屠杀九界守护者的罪名,你承担不起。”九界守护者道。 绿焰,在轻歌的臂膀上燃烧,发出嗤嗤之声,燃起了白烟。 “九界守护者?呵……” “蛇葬诬陷大长老之子,篡夺宫主之位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四星黎民百姓遭受屠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修炼者和魔兽们被抓走炼制半人半兽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如今,该死之人将受到惩罚的时候,你们假惺惺的出来做什么?我杀了他又如何?今日,谁也别想逃。” 轻歌双眼充血,黑雾笼罩,她手中一个用力,手背青筋暴起,血魔煞气涌入被她攥在手中的九界守护者体内。 血魔煞气将九界守护者的身体撕裂,吞噬掉了九界守护者力量。 其他九界守护者们见此,震惊的睁大眼。 他们一怒之下欲要动手,轻歌一刀挥砍,绿焰如花在刀尖绽放,而后绿焰掠向诸多九界守护者,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蛇葬趁此机会想要逃走,轻歌身影凭空消失,骤然出现在蛇葬面前。 蛇葬眼睛疼痛不已,他看不清眼前景象,但能感受到那浓烈的杀气。 “你要去哪?”轻歌问。 蛇葬双腿发软打颤,他心一狠,既然如此绝望,倒不如奋力一击。 同是大灵师,他又怎会惧怕夜轻歌? 蛇葬将灵气全都释放出来,欲要决一死战。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轻歌冷艳的笑,她双手握刀,横劈过去。 血溅了她一脸。 她舔了舔唇边的血,咧开嘴大笑。 蛇葬身首异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他始终不懂,夜轻歌为何能死而复生。 他以为他赢了,可他却输的一败涂地。 轻歌拖着刀,踩着蛇葬的尸体,走向兰无心。 比之蛇葬的软弱,兰无心倒是硬气,在实力悬殊之下,面对夜轻歌时,她也没有任何恐惧。 “你不是夜轻歌。”比之以往的狠戾,兰无心竟是冷静了下来。 “你只不过是披着夜轻歌外皮的魔鬼而已,你和我一样,都是魔鬼。”兰无心大笑。 轻歌陡然伸出手,攥住兰无心的头发,逼迫兰无心凑近自己。 轻歌红唇微动,热气喷洒在兰无心的脸颊,“还记得极北之地发生的事吗?” “你恨我?”兰无心问。 “你配吗?”轻歌往前走,手里攥着兰无心的头发,兰无心根本无法挣扎,被轻歌拖在地上。 “我想,两位上将应该很想见你。”轻歌顿住,低头睥睨着兰无心,脸上的笑,可怕妖冶。 扑通—— 蓝芜突地狂奔过来,跪在轻歌面前,抱着轻歌双腿,仰头看着轻歌,“夜姑娘,我求你,你放过无心吧,她很好的,她不坏的。” “蓝儿,走开,求她做什么,别玷污了自己!”兰无心大喊。 若说每个人阴暗的心里都有一束白月光,那蓝芜便是兰无心的光辉希望。 蓝芜是信仰。 在兰无心的心中,蓝芜纯粹干净,她就是一张白纸,哪怕粉碎自己,兰无心也要保住这份纯净。 梅卿尘看着蓝芜和夜轻歌,眼神复杂,忧郁纠结。 几年过去,他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轻歌看向蓝芜,蓝芜那温柔的神情,软软的声音和平和宁静的双眼,像是一根刺,扎进轻歌的眼球。 轻歌毫不犹豫,毫不留情,抬起一脚踹在蓝芜脸上,直把蓝芜踹了出去。 梅卿尘震惊,赶忙扶起蓝芜,蓝芜脑子里一片嗡鸣,等她收回心绪,鼻子里流出了血,身若细柳在风中摇摇欲坠。 蓝芜抹了把鼻子,白嫩的手掌上都是血。 兰无心见此,发疯似得想朝轻歌咬去,轻歌攥住兰无心的下颌,手一用力,兰无心的下颌骨便碎了,废了。 “她那么善良,你怎能这么对她?” 兰无心红着眼喊,“你既要杀,那就拿走我的命,你若敢动蓝儿一根毫发,我即便十八层地狱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兰无心沙哑的大喊。 她的脸曾被异火焚烧,血肉模糊,恐怖至极。 梅卿尘抱着瑟瑟发抖的蓝芜,朝轻歌大喊,“轻歌,你变了,你已经彻底变成一个魔鬼,一个杀人机器了。” 一把剑,从斜叉里掠出,贯穿梅卿尘的肩膀。 梅卿尘身体一颤,嘴角溢出血,他抬头看去,便见风雪之地,墨邪缓步踏出。 墨邪一改方才的颓废,剑眉星目,风华绝代。 他走至梅卿尘面前,将剑拔出,剑指梅卿尘,说:“梅卿尘,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指着她的鼻子说魔鬼?你与蓝芜的感情,没人关心,你心爱的女人到底是谁,也没人在乎,我只问一句,你们能不能有多远滚多远?” 墨邪手执轻歌,红着眼瞪向梅卿尘,“你家蓝姑娘的生死我不在乎,她软弱不堪,纯善之心,你可以守护她,保护她,但她,夜轻歌,是我们想要保护的姑娘,是我们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想要守护的人,她就是四星大陆的天,在我们心中,哪怕她杀光所有人,你家蓝姑娘也抵不过她一根毫发,你懂吗?你不懂,因为你们,都该死!” 一剑,扎进梅卿尘的大腿。 这一剑,墨邪等候已久。 第1722章 最恶心的人 梅卿尘一阵恍惚,墨邪把剑拔出,血液溅飞了白雪。 墨邪红着眼,轻蔑的看向蓝芜,手中的剑指向蓝芜,“蓝姑娘,你济世救人,医者仁心,圣手之名传遍四星,世人皆说你纯善,在梅卿尘和兰无心的眼中,你就是一朵要人保护的白莲花,但很抱歉,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一个,你站在兰无心和梅卿尘背后瑟瑟发抖,只要挤两滴眼泪,就有人为你出生入死,你体弱多病,要轻歌的心脏才能治病,你敢说,你善良的心没有动摇过吗?只是你情愿死,也不愿撕下这层美人皮。” “轻歌被拖上龙凤山时,你可有怜悯之心?小七被兰无心踹断肋骨,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可有半分同情?这满山的四星子民,又有哪个是十恶不赦,血族人,兰无心,有何资格来行刑?” 墨邪转眸看向四周,风雪在激荡,他言辞犀利,掷地有声,“你说她是魔鬼?不,在我心中没有比她更纯善的人,她手中的刀,杀的是世间罪恶。她身为四国王,尽心尽力守护四国安宁,她去往佣兵协会,虽执幽玺,却不滥用权力,她解救诸多佣兵,新的制度让无数佣兵为之狂热。” “蓝姑娘,血族和幽冥岛迫害四国子民你视而不见,无辜百姓们的喊声和祈福你充耳不闻,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你不愿去相信,你躲在他们的背后,血腥不会染脏你,但你的眼睛看的一清二楚,可你只活在自己构造的世界里,这种虚伪的善良,比之兰无心的恶毒更让人不齿。” “至少,兰无心敢站出来,敢拿着刀指着我们,你敢吗?你不敢!可你才是拿刀的那一个,兰无心是好是坏你心里没数吗?梅卿尘的所作所为你都看不见吗?现在的四星大陆笼罩在黑暗之中皆是拜你们所赐,若非轻歌出现,四星大陆的黎民百姓还会有救吗?你在兰无心眼里的地位你不知道吗?你只要请求一声,兰无心便会为你赴汤蹈火,便会停止对百姓们的屠戮,你,才是最让人恶心的那一个。” 墨邪一声声,一字字,话语湮没在风雪里,众人复杂的看着轻歌。 白的雪覆在红发之上,她手执明王刀,攥着兰无心的头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轻歌看着墨邪的背影,冰冷的心微微有所动容。 蓝芜的存在,就是轻歌心里的一根刺,让轻歌疼痛不已,偏生还不能把刺拔掉。 她若拔掉,便是惨绝人寰。 毕竟,在天下苍生的眼中,蓝芜那么善良。 比之蓝芜,轻歌更愿意面对兰无心。 两人都对彼此恨之入骨,可互相只争个强弱而已。 胜者为王。 谁拳头硬,谁便是主宰。 可蓝芜不同,蓝芜的温软在轻歌眼里就是惺惺作态,她却不能伤蓝芜一分。 这些人拿着刀和剑,卯足全力的往她身上插,她却不能反抗。 哪怕她只要眼神一狠,哪怕蓝芜只要哭一下,所有的错和罪就该由她来背负。 轻歌双眼无情的望着梅卿尘二人,两世为人,她最恨的便是与梅卿尘相遇,最感谢的也是梅卿尘的不娶之恩。 她的心被杀伐吞噬,感情比这霜雪还要冷。 蓝芜听到墨邪的声声指责后,突地尖叫一声,三千黑发在风中飞扬,她站起来,拼命的往前跑。 她不愿接受事实。 她把自己囚禁在善良的枷锁里。 殊不知无知和愚昧也是一种罪过。 她的视而不见,她的充耳不闻,她的善良纯净,都是一把把刀,残忍的朝轻歌身上插去。 兰无心见蓝芜伤心欲绝,想要追上蓝芜,她的头发,被轻歌狠狠攥着,轻歌没有松手的打算。 兰无心转头看向轻歌,恨意触目惊心,滔天而起,然而,在绝对的实力没有,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夜轻歌!”兰无心怒吼。 轻歌把脸往前凑,热气喷洒在兰无心黑糊糊的面颊,“你说,把你的心脏酿成酒,洒在两位上将的坟前该如何?” 兰无心咬牙切齿,她奋力攻向轻歌,轻歌一手提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攥成拳头,一拳砸在兰无心的脸颊。 轻歌将兰无心用力摔在地上,刹那,兰无心只觉得脏腑好似都要裂开,她紧咬着唇,而后吐出一大口血。 轻歌身影如风,掠至兰无心面前,一脚踩在兰无心的胸膛,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前尘往事你想一笔勾销?没这么简单的事。” 她曾受过的苦,遭过的罪,她要全部讨回来。 兰无心双手扳着轻歌的腿,奈何那细微的力量在轻歌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侧,蓝芜的尖叫声传来。 梅卿尘想去追蓝芜,墨邪一剑把他的腿钉在地里。 蓝芜摔了一跤,捂着耳朵在地上滚来滚去,状若癫狂。 兰无心双眼赤红的可怕,她突地看向轻歌,说:“夜轻歌,我求你,放我一马,等我把蓝儿安顿好就行,你如今已是大灵师,九界守护者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还怕我跑吗?” 轻歌脚掌一用力,兰无心吐出血。 轻歌眼眶发红。 她似是看到了自己。 她被九界守护者带走时,她也是这样求寻无泪。 寻无泪无动于衷。 轻歌残虐一笑,她蹲下来,拍拍兰无心的脸,“恨我吗?” 兰无心见轻歌不为所动,张开嘴想要从轻歌小腿上撕下一块肉,轻歌又一脚踹过去。 轻歌攥着兰无心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 右手执刀,一刀,一刀,捅进兰无心的身体。 鲜血溅了轻歌一身。 夜青天远远的望着,灰浊的眼里含着热泪。 “娘亲好陌生……”燕小七咬了咬牙,突地道:“娘亲那么好的一个人,必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夜青天听到燕小七的话,苦涩的笑着,他看向轻歌,满眼都是心疼。 从夜轻歌出现在龙凤山开始,到现在为止,轻歌仅仅只是看了他几眼。 他的孙女,受太多苦了。 “都是我这个做爷爷的无能。”夜青天自言自语的说。 祖爷笑了笑,“我这个当外婆的也一样。” 祖爷以为,她的实力很强大了。 可在生灵涂炭时,她却无能为力。 好在,她有个好外孙女。 祖爷突地丢掉沉重的包袱,看着轻歌,歇斯底里的大喊着:“轻歌,杀的好!把这些脏眼睛的东西全杀了,外婆晚上亲自下厨!” 第1723章 单纯的想扎一剑 阎小五听到祖爷的话,无比的惶恐,连忙朝轻歌喊道:“轻歌,祖爷的饭菜很难吃的的,千万不要上当。” 祖爷一拳头砸在阎小五的脑袋上,“小丫头怎么说话的?” 阎小五撇了撇嘴,却还在打凤凰蛋的主意。 祖爷沉默下来,问:“你觉得现在的轻歌,如何?” “如何?”阎小五茫然的眨了眨眼,眸中忽然泛起了光亮和向往,“酷毙了!这才是王的风采,当机立断,该杀即杀,犹豫什么?这些个狗东西,一刀解决都是便宜了他们。” 阎小五一张嘴毒辣的很,闻言,祖爷的脸上却是浮现了欣慰的笑。 她抬眸看向轻歌,思绪飘到很远。 “这孩子跟我真像,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祖爷道。 夜青天闻声,犹如炸毛的野兽,发怒了,当即反驳祖爷的话,“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孙女,怎么会像你这个糟老太婆?你看这风采,这手段,这仁心,都是像我,也靠我教的好。” 祖爷皱了皱眉,“轻歌不是我外孙女?自古以来,外孙女都是像外婆的,你看那长相,像极了年轻时的我,和碧瞳也是七分像。可惜我家碧瞳了,貌美如花,韶华正好,偏偏嫁给你家那傻小子。” “你懂什么?我家惊风在北月那可是响当当的战神,战神!你懂吗!我家惊风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是北月诸多少女的梦中情郎,能娶你女儿,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夜青天闷哼一声,傲娇地扭头看向别处,“轻歌容貌一绝,倾国倾城,你这糟老太婆就不要贴金了。” “我呸。” 祖爷不甘示弱,“碧瞳那可是落花城第一美人,也是绝顶天才,会嫁给夜惊风,绝对是瞎了眼。” “惊风还不一定愿意娶呢。”夜青天继续哼了声。 阎小五看着在风雪中自顾自斗嘴的两个老人,嘴角一撇,转头看向轻歌。 眨眼间,兰无心身上便多了许多个窟窿。 轻歌刀刀避开脏腑心脉,甚至给兰无心喂了一颗止血丹。 十几刀下去,兰无心还喘着气儿。 蓝芜尖叫连连,墨邪看着梅卿尘,一剑扎进梅卿尘的肩膀。 “这一剑,怪你大喜之日逃婚。” 剑拔出,又一剑插入梅卿尘的身体。 “这一剑,还你雪女山欠下的债。” “这一剑,当初冰谷逼婚,该死!” “这一剑,你所有的惺惺作态,都罪该万死。” “这一剑,没什么想说的,单纯看你不顺眼,想扎一剑。” “……” 氛围本该沉重血腥,听到墨邪最后一句话,阎小五突地哈哈大笑。 夜青天停止和祖爷的争吵,转头望向墨邪。 这才是墨邪,桀骜不驯,亦正亦邪。 梅卿尘停止了反抗,他身下是无尽的血泊,他空洞的眼看向轻歌,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他突地崩溃绝望。 他以为,最受伤的是蓝芜。 如今他才明白,在这场浩劫之中,夜轻歌才是最苦的人。 只是她不善言辞,不善伪装,明明是柔软娇躯,偏偏要装出钢筋铁骨的姿态,让人以为,她不会哭,不会难受,哪怕万箭穿心她也能站起来。 而蓝芜,风一来,梅卿尘都怕蓝芜会受不了。 梅卿尘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每一剑。 但流下的血,都无法挽回他曾经作的恶。 墨邪提着剑,走向蓝芜。 夜轻歌是四国之王,哪怕她受刺激,受血魔的影响成了杀伐之人,也不该去杀蓝芜。 蓝芜在四国子民眼中,是善良的人。 若蓝芜死在轻歌手中,那些庸俗的人们,会指着轻歌的鼻子骂。 所以,如果要杀,让他来。 若必须要有人浸透鲜血,那么,他义不容辞。 他怎么舍得他的姑娘陷入黑暗不可自拔? 墨邪站在蓝芜的面前,手中的剑闪着寒光,血液在剑刃流淌,凝聚在剑尖,往下滴落血珠。 蓝芜停止了尖叫,头发凌乱不堪,她仰起头,满面泪水,泪眼朦胧看向墨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墨邪抬起手,手中的剑,指着蓝芜的左胸膛。 “蓝姑娘,从三年前,他们就说你快死了,你怎么还没死?” “既然老天不要你的命,那我替老天收了。” “你要记住,哪怕你的双手没沾染过血,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你才是世上最肮脏的人。” 墨邪攥紧长剑。 哪怕蓝芜没做过坏事,他也要杀,哪怕代价是生命,他也无怨无悔。 只求个痛快,只求出一口气。 蓝芜摇着头,不断的朝后挪动。 “你与兰无心不是情同姐妹吗,她为了你,甘愿放弃骄傲和尊严去乞求轻歌,如今她即将成为轻歌的刀下魂,你怎么毫无反应?”墨邪的每一字,都像是尖锐细长的针,狠狠扎进蓝芜的心脏,让她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蓝芜突地停止了挣扎,她看向兰无心,怔住。 她并非真的善良,只是享受世人的称赞。 “不,不是这样的……”蓝芜爬向梅卿尘,“阿尘,救我……救我……” 墨邪一剑,贯穿蓝芜的心脏。 蓝芜趴在地上,手朝着梅卿尘的方向伸去。 她的下巴上全都是血。 蓝芜朝轻歌看去,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墨邪看向轻歌,远远的,与轻歌相视。 墨邪满心的苦涩。 只有他知道,若轻歌真的出手杀了蓝芜和梅卿尘,那将跌入深渊。 轻歌已经爱上了血腥的滋味。 不论轻歌变成什么样,墨邪都无怨无悔。 只不过,他希望她能眉开眼笑,虽冷漠无情,却做着热心的事。 那样的轻歌,有血有肉,而非只知杀戮。 墨邪站在蓝芜身旁,蓝芜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墨邪脚底的雪。 回来吧,轻歌。 墨邪唇动无声,灵魂在呼唤着。 轻歌看着趴在地上的蓝芜,不知为何,全身都舒畅了。 插在她心头的那根刺,已经消失不见。 但还有深深的痕迹,无法磨灭。 风雪吹满头,她一身的血腥。 所有的人,全都期待的看着她。 女子傲立雪中,满身杀伐,伊人飘香。 那红瞳深处,一抹绿光若隐若现。 就在此时,天雷滚滚,轰隆隆而响。 紫焰出现,绿焰燃烧,几十道身影从天而降。 “夜轻歌,残忍杀害九界守护者,其罪,当诛。” 狠厉的声音响起,轻歌双眸猩红如血,杀意绽放。 女子红唇勾起喋血的笑意,狂风不休,大雪飘荡! 第1724章 妖王,临世! 九界守护者再现! 其中一人头戴斗篷,紫眸如妖。 姬月曾说过,九界守护者也有段位之分。 四星大陆乃是低位面,她接触的九界守护者,算是最弱的一层。 故此,当她的力量被血魔激化后,神奇的事发生了。 她,抵挡住了九界守护者的威压,甚至还杀了一人。 但九界守护者乃是天地间最强的存在,九界之中等级森严,层层阻隔。 方才出声之人便是那为首紫眸男子,男子着紫袍,踩焰火,身材颀长。 他出现的刹那,整座龙凤山摇摇欲坠,威压释放,覆盖所有,每个人都匍匐在地,双腿被压弯,朝拜他。 轻歌手中的刀插在龙凤山上,她挺直脊背,双腿不停的颤动,就是不肯跪下。 威压,愈发的恐怖。 那双红瞳好似都要炸裂,眼白部分充满了血,眸中的黑雾愈发可怕。 眼底深处难得出现的绿光,在九界守护者出现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杀伐和屠戮。 她笑的张扬妖孽,任由威压袭来,任由身体疼痛,绝不下跪。 她情愿断了这一双腿,也绝不跪下。 轻歌咬牙切齿,微抬下颌,眼中雾气越来越严重。 紫眸男子逐步逼近她,每一步,都伴随着更高层次的威压。 这等威压,现在的轻歌,完全受不了。 男子根本不用出手,光是威压,就能把轻歌身体碾碎,将她的灵魂推入万丈深渊。 “怪不得敢杀九界守护者,原来有点儿本事。夜轻歌,此事震怒九界,你,不能活了。”男子嗓音严厉,在轻歌面前停下。 其他九界守护者将轻歌包围。 威压之下,墨邪趴在雪地里,其他人,没一个能站起来。 唯有轻歌,双腿在疯狂的颤抖,面容却是冷静的。 “九界走狗?”轻歌红着双眼,面对九界守护者,她嗤之以鼻。 听到轻歌的话,男子一怒,威压再度加强,力量如风起,扑向轻歌。 “冥顽不灵的东西,你的灵魂已被血魔吞噬,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男子道,“你活在世间,不过是危害世人的命。” 轻歌震飞出去,她睁大眼,黑雾笼罩着眼眸,眼前的景象,像是被猩红遮盖。 风雪里流动的血腥味,她恨不得全部吸入鼻中。 邪恶的颜彩,越来越红。 在她即将落地之时,一道人影掠来。 夜菁菁脊背上的黑羽翼扑闪,刹那便到了轻歌面前,将轻歌抱在怀里。 紫眸男子看向夜菁菁,斗篷内的眉头深锁,“竟能抵抗住本尊的威压,现在低位面的人,都这么强了吗?” 夜菁菁抱住轻歌,两行清泪流出,“姐姐。” 轻歌一动不动,身体僵硬的倒在夜菁菁怀里。 她眼前只有血雾,她的灵魂被杀伐吞噬,她听不到夜菁菁的呼声和燕小七的呐喊,她看不见夜青天、祖爷等人心疼宠溺的眼神。 她只知,那曾被她控制,打败的血魔,再度觉醒。 “轻歌……” 墨邪双眼发红,他趴在地上,远远的看着轻歌。 他那么努力的想要保护她,九界守护者三言两语,就将她心底的血魔激怒。 有人走上了龙凤山,才一出现,就被威压打趴。 是冥幽和花影。 冥幽手里捧着一个偌大的锦盒。 他跪在地上看向轻歌,错愕的睁大眼。 轻歌眼白的部分,逐渐被染红。 冥幽心一颤,大喊,“轻歌,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你为东陵做的梨花酥,他一直舍不得吃方才宫内,东陵留下了信,他说,就算他死了,你也不要难过,不然他就上去了黄泉路也不会瞑目的,轻歌!” 红的颜彩,停止蔓延。 轻歌机械般的转头,迷茫的看着冥幽。 九界守护者的威压过于可怕,冥幽顶着威压大声说话,几乎没了半条命。 “啊——”夜菁菁尖叫一声。 紫眸男子大手一挥,袖口凌空闪出几道锋锐光刃,击打在夜菁菁的黑羽翼上。 夜菁菁抱着轻歌,她的身体有些小,只能将那羽翼包裹着轻歌。 神奇的是,夜菁菁的羽翼,竟抵挡威压。 所有的伤害皆被夜菁菁承受,轻歌在她怀中,感受不到威压。 这黑羽翼,是夜菁菁在修炼之中出现的,像是某种血脉的觉醒,又好似妖魔…… 夜菁菁满脸疤痕,她颤巍巍的手,轻抚轻歌的面颊。 轻歌的瞳眸已经没有了红白之分,只剩下红。 像是鲜血在流动,没有焦距,空洞如斯。 在男子的攻击之下,夜菁菁身体不停的颤抖,嘴里喷出血,满下巴都是血。 “姐姐,你回来好不好。”夜菁菁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子。 不,她本来就是孩子。 轻歌睁着眼,手缓缓抬起,抚去夜菁菁脸上的泪,“别怕,姐姐会保护你。” 一句话,夜菁菁哭的更凶了,几乎是嚎啕大哭。 轻歌双手将那羽翼打开,她站起来,独自承受所有威压。 威压和光刃,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而来。 当她血腥的眼看见夜菁菁血肉模糊的羽翼时,更为的恐怖。 她顶着威压走向男子,每一步都踩出了一个深坑。 “轻歌!”夜青天大喊。 祖爷不忍再看。 那么多关心她的人,都无能为力,看着她在风雪之中受伤。 猩红可怕的眼,像是两个幽邃的红洞。 洞内,是如注涌动的血。 墨邪看着她,只觉得撕心裂肺。 堂堂男儿,竟是满面泪。 他的心,一阵阵绞痛。 那么好的姑娘。 她那么好。 墨邪趴在雪地,缓缓朝轻歌爬去。 风雨同在,不离不弃。 哪怕是黄泉路,也一起闯。 哪怕天地无光,混沌黑暗,也不要怕。 他们都陪着她。 “把她解决掉吧,该走了,她若活着,四星大陆的修炼者就有危险。”紫眸男子轻声道,他转过身背对着轻歌,不再看轻歌。 一个将死之人, 也没必要多看几眼。 所有的九界守护者齐齐释放威压,轻歌睚眦欲裂,身体震颤。 无数光刃劈向轻歌,碾碎她,撕裂她! 大雪激荡,狂风咆哮。 龙凤山上的人惊骇不已,错愕的瞪大眼,心仿佛都听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神秘强大的力量,将威严击退,把光刃震碎。 一道红色身影,缓缓降临。 风华绝代,异瞳阴诡。 妖王,临世! 第1725章 苦尽甘来,苍天有眼! 妖孽的男子从天而降,他伸出修长的手,捧起轻歌的脸,吻住柔软的红唇。 风将红发扬起。 她的身子犹如柳枝,往上悬浮,唯有面颊和姬月的俊脸相隔咫尺。 “让你久等了。”言简意赅的五个字,深入灵魂。 男子嗓音富有磁性,却又邪佞到底。 像是有一束光,照耀在轻歌身上。 那三千红发由头顶开始缓缓被银白覆盖,一双血腥媚世的眼瞳,渐渐的,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插在雪地里的明王刀,由红至黑。 轻歌浮在半空的身子,落下。 一双银白软靴踩在地上。 姬月搂住她纤细的腰,加深这个缱绻火热的吻。 天地间的威压消失,众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墨邪趴在地上,看着那一头银白的发,笑了笑。 他把脸埋在雪里,洗涮掉泪水。 他可是个男人。 天一样的男人,怎么能哭呢。 姬月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至少,她不会被血魔吞噬心智。 可是,怎么就那么想哭呢。 他以为他跟墨邪不同,他不会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他可以潇洒不羁,恣意如风。 然而,这一刻,他开心的同时,更多的是羡慕。 姬月只需要出现,就能将她召回。 而他的声声呼喊,却是湮没在不止的狂风中。 墨邪笑了笑,甚是苦涩。 但他由衷的高兴。 他的姑娘,不必遭罪。 起码,姬月有那个能力为她保驾护航。 墨邪吃了把雪,又吐出来,真难吃,苦的很,心也是苦的。 夜青天等人的心全都放回原地,姬月若没有出现的话,恐怕心都要窜到天灵盖了。 紫眸男子看见姬月,双眸眯起,“妖王?你在找死?”同时,他也震惊轻歌的改变。 方才轻歌已经被血魔吞噬了心智,怎能在一瞬间清醒?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姬月牵着轻歌的手,看见她满身伤痕,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转眸看向男子,道:“万年妖后,妖域之母,觉醒了。” “此举是妖后之意?”男子问。 姬月并未回答男子,眼神愈发的可怕。 突地,红色身影扑向男子,将男子扑在地上,拳头如火,一拳又一拳打在男子身上。 男子想要反抗,姬月身上却又一股神秘的力量。 那并非妖王力量,而是妖域之母,万年妖后的威严。 姬月起身,一脚又一脚的踹着,“谁给你的勇气动她?” 男子咳出了血。 “够了——”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同时,一股力量扑向姬月,阻止了姬月的动作。 天空之上,被黑暗覆盖,骤然出现光影。 光影之中的女子,身着曳地黑墨凤袍,她背对着姬月等人,发髻斜插骨簪,嗓音仿佛是桑海沧田过后的沉淀,不容置疑,不怒而威。 “月儿,处理完这些事,滚回妖域,不可再生事端。” “夜轻歌?区区人类女子,竟有本事诱惑妖王,看来本宫沉睡的这些日子,天都变了。” “……” 万年妖后,来的神秘,去也快。 雷声轰隆响起,光影消失,黑暗被大雪覆盖。 姬月看着那消失的光影,满是不甘。 紫眸男子被人扶起,他看向姬月,道:“妖后觉醒,那妖域再也没有妖王了。我听说,姬王你还有个弟弟,深得妖后宠爱,哪像你,自出生始,就遭受妖后的抛弃……” 男子还要继续往前说,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一刀,砍断他的手臂。 速度之快,异常惊人。 血之味在蔓延,男子对上轻歌的黑瞳,竟是有几分惶恐。 威压释放,姬月出手挡住威压。 姬月拿过明王刀,握住轻歌柔软的手,细心的揉了揉,担忧的问:“手疼吗?这刀重了,下回拿轻一点的刀砍,不然会累的。” 九界守护者:“……”姬王说这样的话,良心不会痛吗? 男子眯起双眸,怒不可遏。 便见他臂膀断裂的伤口处,血肉扭曲,紫焰燃烧,焰火之中一条手臂竟是以惊人的速度长出。 “还不走,是想死吗?”姬月邪佞的眼朝九界守护者看去,男子咬牙。 方才妖后的态度表明了,姬月在他们眼中不算完整的妖王,还不至于有威胁。 但妖后不同…… 她的力量,不容忽视! “我们走!”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此仇必报。 男子一挥手,九界守护者浩浩荡荡的离开,来也张扬,去也轰烈。 轻歌看着地上的一截臂膀,若有所思。 九界守护者的肉体能够重组? 方才姬月身上的力量,来自妖后? 轻歌闭上眼,感受到了精神世界的火焰龙。 该来的,都来了。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蛇葬身上浮着一团黑气。 是尸气。 魇的尸气! 魇临走之前,将所有的尸气,灌入了蛇葬体内。 就算蛇葬突破了大灵师,慢慢的,他也会被尸气腐蚀。 轻歌的心微动。 姬月与她十指相扣,走向夜青天。 夜青天老泪纵横,拿着燕小七的帕子擦拭眼泪,“苦尽甘来,苍天有眼,好!好!” “爷爷……”轻歌满眼愧疚。 若不是她,夜青天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用遭这样的罪。 “还知道爷爷呢?爷爷在这里站半天不见你有点回应,这臭小子一来你就心花怒放。”夜青天翻了翻白眼,但心是温暖的。 他的孙女,回来了。 真好。 “还不叫爷爷?信不信我让小歌儿休了你。”夜青天对姬月满腹怨言,尤其想到姬月可能不举,夜青天的眼神愈发奇特,看的姬月一阵恶寒。 “爷爷……”姬月耳根子红个彻底,面上却是神态不变。 “外婆,这里还有外婆,快叫。”阎小五扶着祖爷走来。 “外婆。”姬月诧异的看着祖爷,不过想到轻歌有多了一个亲人,便由衷的欢喜。 “小舅子,快叫小舅子。”阎狱顶着风雪来凑热闹。 姬月嘴角一抽,“滚。” “天理不容啊,轻歌,这男人,要不得。”阎狱怒道,小舅子不发威,当他是病猫? 轻歌紧握住姬月的手,脸上堆满笑。 她转过头看去,便见墨邪走来,甩了甩头发上的雪渣。 “轻歌,赶紧把他休了,我们这一堆人排着队呢。”墨邪笑呵呵的道。 突地,一只小手拉了拉姬月的衣袖,姬月低头看去,燕小七睁着水汪汪的眼,软糯糯的喊了声,“爹,要抱抱。” 姬月风中凌乱了。 情况貌似有点儿不对劲。 第1726章 妖王一脉的宿命 姬月脑子一片混乱。 他才离开多久,女儿都有了?还这么大了? 时间怎么算都不对头。 燕小七似是没有察觉到姬月的不对劲,低下头,掐着手指数了数,“这都已经出现四个爹了,要哪个好呢?”燕小七懊恼的皱起眉,陷入自我纠结之中。 燕复平老了,可好歹生她一场,虽然十月怀胎的不是她,但总归是做出了贡献的。 至于东陵鳕几人,一个比一个俊,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囧了。 这小孩鬼机灵一个。 反观姬月,脸部表情不断的变化,由青到紫,再从紫变成黑,可谓是万分的精彩。 四个爹…… 姬月险些吐血。 “看来娘子近日桃花朵朵开?”姬月阴阳怪气的道,仿佛正在兴师问罪。 轻歌干笑了几声,平时伶牙俐齿,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姬月攥紧轻歌的手,捏了捏脸颊,摇头叹息,“娘子貌美如花,总有贼人图谋不轨,我就说近来怎么喷嚏不断,原来是有人在嫉妒我。” 燕小七眨巴着眼睛。 姬月揉了揉燕小七的脑袋,笑道:“小七,爹和娘为你生个小娃娃好不好。” 燕小七兴奋的手舞足蹈,咧开嘴大笑,点头如捣蒜。 轻歌依偎在姬月身旁,温暖将她包裹。 “九哥。” 阎狱抬眸看向她。 “近日参与屠杀百姓之事的所有暗黑师和血族,全都带下龙凤山,斩首示众,一个都不能放过,四星宫那里我要去一趟。”轻歌淡淡的道。 四星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仔细想想,回首这几年,一次次的生死徘徊历历在目。 轻歌握紧姬月的手,若东陵鳕还活着,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这件事有我处理,你放心吧。”阎狱道。 他对血族和暗黑师们深恶痛绝,此次轻歌归来杀戮一切,简直大快人心。 同时,无辜的百姓们再也不用惶恐。 哪怕还有人会说夜轻歌心狠手辣,辱她骂她,但这细小的声音,将会淹没在滚滚浪潮中。 她所做的一切,有亲人和历史见证。 姬月望着她,眼底是深深的愧疚。 他们许下三年之约,然而,三年不到,夜轻歌就已经做到了。 她突破了大灵师。 那他呢? 想起妖后的话,他的眼底有一道光稍纵即逝。 妖王一脉的宿命。 他活了万年,始终逃不过宿命。 若在以前,他不会和命运顽强斗争,可现在不同。 他要竭尽所能的守护心爱的姑娘,不让她在风雨里飘零受苦。 “轻歌,嫁给我吧。”姬月忽然道。 轻歌抬了抬眸,眼底闪耀着某种光。 她干咳一声,目光别扭的转向别处,嘟囔着,“都老夫老妻了,什么嫁不嫁的。” 夜青天面上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要他孙女嫁给一个不举的人吗…… 那还怎么抱外孙? 夜青天很痛苦,奈何又不能当众说出此事。 男人嘛,在外总要有些尊严的。 姬月皱了皱眉,夜青天看的眼神,愈发的恶寒。 姬月百思不得其解。 那侧,花影扶着冥幽走来,冥幽将手中偌大的锦盒交给轻歌。 轻歌已经恢复如初了,他很高兴,也很震惊,既然把东陵的宝贝带来了,那就该给轻歌。 轻歌看着那锦盒,手开始颤抖,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 她一闭上眼,便是东陵鳕爬上龙凤山的模样,漫天的风雪飘荡,镇守龙凤山的士兵拿着长枪扎他,可惜,身上出现了一个个窟窿,伤口里却没有血流出。 那些血族士兵只觉得白日见鬼,太可怕了。 他凭着惊人的执念爬上龙凤山,只为奉送心脏,让她起死回生。 若非东陵拿命相救,以血浇灌,从此往后世上便没有夜轻歌了。 可同样的,四星大陆,再也没东陵国王了,那个忧郁成风的男子,眼尾有一点泪痣,衣着喜爱一成不变,爱穿月牙色的袍子,袍摆有海棠盛放。 轻歌眼眶湿润,她将锦盒打开,看着东陵鳕给她的信,眸中闪着晶莹的光。 一字一字,犹如泣血。 钻心刺骨的疼,蔓延至全身。 东陵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此生无悔。 他说,带着他的信念,长命百岁,一世无忧。 轻歌看到那有些霉了的梨花酥时,苦涩的笑着。 她做的梨花酥,东陵鳕一直保存着,发霉之后才惊觉要用冰来封存。 轻歌翻到一封信,上面写着姬兄亲启。 轻歌一愣,把信递给姬月。 姬月打开信,往下看,脸都黑了。 东陵鳕洋洋洒洒几页纸,无非是在诉说对姬月的愧疚,他寝食难安,左思右想都过不去这个坎。 他还强调了不是轻歌红杏出墙,不过是他身为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时难以把持。 他很后悔,觉得对不住姬月。 姬月忍着怒气往下看,看到最后一行字才知道,原来是东陵鳕在轻歌昏迷不醒时,隔着软布一亲芳泽。 姬月要抓狂了,心随着信而跳动。 一件小事,东陵鳕为何要滔滔不绝写这么一堆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姬月头顶一片绿呢。 “东陵死了。”轻歌道。 姬月拿着信的纸僵住。 英雄见英雄,往往总是惺惺相惜。 “我也死了,东陵用紫月花代替我的心脏,让我死而复生。”轻歌道。 姬月紧握住轻歌的手,那一瞬间,他心口窒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生怕眼前人儿会消失。 对于东陵鳕的付出,他感激不尽,也无以为报。 他只能更深刻的去爱夜轻歌,连同东陵鳕的那一份。 “我还有一件事没做。”轻歌提起明王刀,走向兰无心。 她攥着兰无心衣领将其提起,丢在李沧浪的脚下,“让她跪在二位上将和诸多屠杀军战士们的坟前祈福,半个月后,砍了她,祭奠黄泉路上的亡魂。” 极北的仇,终于报了。 她站在龙凤山上,长须一口气。 浑身都舒畅了。 她双眼无情的看向蓝芜尸体。 她杀意不减,但她从来不会对蓝芜下杀手。 杀是错,不杀更是错。 这根刺,终于拔掉了。 她的人生仿佛都光亮了许多。 那么善良的姑娘,为何要想黑雾一样笼罩在轻歌的人生中? 如今,黑雾驱散,前路一片光明。 第1727章 四星大陆的毒瘤 轻歌等人欲要离开龙凤山,忽然之间,轻歌发现有一道人影准备悄然离开。 那人身上的血味,尤其的重。 轻歌虚眯起眼睛,脚踩风雪,刹那,挡住那人去路。 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有一双阴鸷般的眼睛,恶狠狠的注视着轻歌。 “血族老祖宗,好久不见。”轻歌浅笑,道。 血族老祖宗这一生杀了不计其数的人,为了修炼,他必须吸食炼化人血。 老祖宗见轻歌堵住了他的后路,倒也硬气起来,“你在龙凤山死的时候,还只是五剑灵师,你会突破至大灵师,是因为炼化了焚缺的血?” “焚魔血吗?的确是由我炼化的。”轻歌敛眸。 血泊中的梅卿尘听到这一番话,眼瞳陡然睁大。 焚魔血…… 儿时,母亲告诉他,他身上有焚魔血。 焚魔血会带他走向灭亡。 直到焚缺的出现,他身上的焚魔血,慢慢消失。 他见过焚缺的脸,那是第一次见面,还很青涩稚嫩。 但不知从哪一天起,焚缺不是戴着面具就是斗篷,看不见他的容貌了。 焚缺像是一个活在阴暗处的怪物。 所有的灾难,他为梅卿尘遮挡。 梅卿尘突地想到,血族有一种秘法,可以将血过渡到其他人身上,不过只对小孩有用。 梅卿尘身上有诸多个血窟窿,他倒在地上,透过风雪能够看到那日光。 他这一生,为蓝芜而活。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 他艰难的转头看过去,姬月走至轻歌身旁,握住轻歌的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龙凤山上的夜轻歌,彻底惊艳到了他。 梅卿尘苦笑着。 这一刻,他竟没有别的想法。 脑海里没有蓝芜,也没有夜轻歌。 疼痛之感弥漫至四肢百骸,梅卿尘的身体一阵阵地痉挛。 他甚至能感受到鲜血流逝时的痕迹。 生命的迹象,正在慢慢消失。 他的双眼即将闭上,眼前景象朦胧,他看见,夜轻歌手中的刀贯穿了老祖宗的心脏。 谁能想到,几年之前,她还只是个先天境地的修炼者。 梅卿尘不由想,若蓝芜当时没有醒来,他与夜轻歌拜堂成亲后,此刻站在夜轻歌身旁的男子,会不会是他呢? 呼吸,没了。 心脏,不再跳动。 梅卿尘与蓝芜的尸体,在东西两侧,相隔很远。 风雪将蓝芜覆盖,她趴在地上,眼睛却是睁的很大。 自从她儿时帮过兰无心一回后,兰无心便拿命去对她好,哪怕因此鲜血淋漓,也从未后悔过。 到头来,轻歌倒有几分欣赏兰无心。 若前路必有敌人,她希望多一些兰无心这样的人。 至少等她强大起来,可以痛痛快快心安理得铲除,而非拿着刀面对一个哭哭啼啼不明是非的女人手足无措。 轻歌闭上眼,风雪扑在脸上,她一笑倾城,风华无双。 兰无心落到了屠杀军的手里,那些大男人,一个个都恨不得兰无心死。 她的头颅,将要祭奠死去的兄弟。 兰无心无力挣扎,她再也站不起了。 大灵师。 最后,她不得不佩服。 就算她把夜轻歌身体撕裂,夜轻歌也能从地府里爬出来,找她。 这样的人,比她可怕多了。 “夜轻歌。”兰无心嗓音沙哑的出声。 轻歌回头看向她。 “曾经的种种,都是我的错,伤害你的人,也是我,我死无葬身也无怨无悔,你能不能,为蓝芜找一座坟,让她入土为安?就算随便在哪挖个坑也行。”兰无心眼睛发红,几乎哀求的道 。 她骄傲了一辈子,哪怕有人把手放在她的心脏上,也无法践踏她的尊严。 若是为了蓝芜,要她付出一切,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可能吗?”轻歌冷声道,“把她带去北月吧。” 李沧浪说罢,将兰无心拖走。 兰无心绝望的闭上眼,痛苦不堪。 蓝芜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最好葬在龙凤山上,尸体不会腐烂。 可惜,她没有力气了对抗夜轻歌了。 兰无心即将被拖下龙凤山时,突地听到一道清寒的声音。 “把蓝芜跟梅卿尘葬一起,墓碑就不需要了。”轻歌如是说。 兰无心蓦地抬起眼震撼的看向远处的轻歌,热泪盈眶。 她从未哭过,天生毒辣阴狠,心只为蓝芜柔软过。 然,此时此刻,她泪流不止,无声的笑着。 她不曾想到,死亡将要来临时,她竟恨不起来。 她忘了,她为何要这样不死不休,好似成了一种习惯,日夜循环。 兰无心被拖下山,她闭上眼,无声的说。 夜轻歌,谢谢。 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她与夜轻歌,终究不同。 她是真的魔鬼,而也是她将夜轻歌逼成魔鬼。 她也始终不懂,被血魔吞噬心智了的人,竟还能恢复正常。 兴许是坚韧的意志力吧。 风雪还在飘荡,将红的血覆盖,又是白白净净的一片,银装素裹,山峰叠叠层层。 轻歌与姬月去了四星宫。 四星宫,侠儿正在行刑,火刑。 大火覆盖侠儿的身体。 突地,铁门被打开,两道身影犹如天神般降临,便见那白发女子手一挥,水便将火焰浇灭。 侠儿身上有多处被火烧伤,当他看见轻歌时,满目的震惊。 轻歌一刀将束缚着侠儿自由的铁链劈断,侠儿跌落在地。 轻歌把侠儿扶起来,侠儿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的说:“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入狱后才知,爷爷让我交给你的生死轮回丹,早就被蛇葬换掉了。”侠儿道:“但我自身难保,没办法去通知你。” “一切都好了。”轻歌说。 “蛇葬呢?你们来的事,千万不要惊动他。他得到生死轮回丹后,已经突破了大灵师。” “蛇葬?已经死了。”轻歌冷漠的道。 侠儿再度震惊。 轻歌伸出手,掌心浮现一缕灵气。 侠儿眼眸睁大,惊愕,“大灵师!你竟突破了大灵师!” “你被冤枉之事,可有证据吗?四星宫内有多少人与蛇葬同流合污,必须全部铲除!”轻歌如是道。 “有证据,但此前没用,蛇葬突破大灵师,杀了几个长老,其他人有怨言不敢说,与他同流合污的共有十余人,实力都在大灵师之下。皆是作恶多端的人,四星大陆的毒瘤!”说至此,侠儿怒气难消。 第1728章 哥,你都没想过我 “那便将他们,全杀了吧。”轻歌嗓音清寒的道。 四星宫存在的目的是守护大陆安宁,竟有四星使者与蛇葬同流合污,的确如侠儿所言,是这片大陆的毒瘤。 九界守护者之事,就这样没影了。 轻歌在姬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异常强大神秘的力量,那是,妖后的力量。 轻歌没有问他关于妖后的任何事。 两人带着侠儿走出囚牢,侠儿一个个找出与蛇葬合作的那些人。 共有十三人。 “就是他们。”侠儿怒道。 “侠儿,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其中一人看见轻歌,皱了皱眉,连忙解释道。 蛇葬死在夜轻歌手中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星,身为四星使者的他们怎会不知?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轻歌一挥手,血魔煞气涌动,彻底将十三名四星使者吞噬。 简单粗暴,毫不留情! “蛇葬与血族、幽冥岛同流合污,与他有关系的人都是助纣为虐。”轻歌淡淡的道:“这些人,死不足惜。侠儿被冤之事真相已经查明,证据确凿,蛇葬为夺宫主之位,把宫主杀死构陷于侠儿,该死!从今往后,四星宫主由侠儿接手,我只问一句,谁有怨言?” 轻歌左手伸出,掌心燃烧着火焰般的血魔花。 四星宫的人一个个缩头缩脑不敢说话。夜轻歌的威胁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只要有人拒绝,恐怕下一刻,此人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侠儿被冤枉之事,四星使者们,绝大部分都知道背后主使是蛇葬,但蛇葬突破大灵师,实力威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若是反抗,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夜轻歌用相同的法子,拯救四星宫。 侠儿是大长老的孙子,四星宫主的儿子,宫主死亡,他继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侠儿目光复杂的望着轻歌,上一次夜轻歌来四星宫,还是四剑灵师,如今竟是大灵师了。 他还以为,天下大乱,四星将亡。 他在地牢里,昔日旧友跟他说四星大陆上的一切,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蛇葬对此不闻不问,血族和暗黑师重出江湖,杀人无数。 好在,还有一个夜轻歌,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中。 处理完四星宫的事后,轻歌与姬月并没有立即回到北月帝国。 一路上,他们看遍花开。 姬月牵着她的手,走遍各个角落。 为了不让人发现身份,轻歌特地炼制出两瓶药剂,将自己的白发变黑,再把姬月的异瞳变得黑白分明。 两人找了一间客栈,轻歌坐下,小二上了几个菜。 姬月买了两匹马。 轻歌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旁侧几个壮汉对视一眼,贼兮兮地走到轻歌面前。 轻歌眼眸微闪,惶恐的看着他们。 “没想到这穷酸地方,还有这般美人,来,给爷爽爽。”一名壮汉笑道,粗粝的手摸向轻歌的脸颊。 轻歌面色骤变,抓住那壮汉的手,咔嚓一声,猛地折断。 “爽吗?”轻歌残酷一笑,问。 壮汉捂着手疼的嗷嗷大叫,其他人见此勃然大怒,想要围剿轻歌。 此时,姬月走来,眼眸一凝,心身微动,这几人全部倒飞出去。 姬月担心的看着轻歌,仔细看了个遍,这才把心放下。 轻歌囧了,她都已经是大灵师了,四星大陆,没人会是她的对手,更别说几个修炼废柴了。 奈何,在姬月眼中,她娇柔脆弱,可不能由别人欺了去。 “小嫂子!这是小嫂子吗!”一道声音响起,轻歌转头看去,满眼的不解。 一人走了过来。 少年与姬月长得有六分像,一双眼眸为紫色,身着黑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姬月看着他,满眼的嫌弃。 “哥,你可真有出息,能睡到这么美的姑娘。”少年道。 轻歌刚把水喝下,而后直把这一口水喷在少年的脸上。 这少年,谁啊? 该不会是姬月的私生子吧? 轻歌狐疑的看着姬月,“他是你儿子?” 姬月眼皮一抖,长指弹了下轻歌的额头,“小脑袋想什么呢?” “我爹早就死了,我是他弟弟,姬九夜。” 此人是妖后的第二个儿子,当年,与妖后一同沉睡。 姬九夜凑在轻歌面前,挤眉弄眼,“小嫂子,你知道我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我爹、娘为了生我,睡了九天九夜,这战斗力,多威猛,足以见得,我也是个很威猛的男子。” 姬九夜朝着姬月挑了挑眉,“哥,小时候我们同穿一条裤子,现在是不是可以睡同一个女人?” “滚!”姬月忍着怒,牵着轻歌的手起身便走。 姬九夜泪眼汪汪,“有了媳妇忘了弟弟,真无情,真冷淡!” 眼见着姬月二人渐行渐远,姬九夜沉默了下来。 而后,姬九夜连忙跟上他们。 姬月抱着轻歌上马飞扬而去,轻歌靠在姬月的怀里,仰头看了眼姬月,问:“那是你弟弟吗?” “嗯。” “你不喜欢他?” “嗯,只喜欢你。” 轻歌脸一红,“我在问正经的呢。” “没有比喜欢你更正经的事了。”姬月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轻歌抓狂,只好靠在姬月怀里。 她从未听说过任何与姬九夜有关的事,帝九君也只是与她提了句姬月的母亲。 妖后,似乎不喜欢他呢。 妖后觉醒,世上再无妖王。 想到那日龙凤山上妖后的话,轻歌沉默了。 夜幕落下,轻歌二人进了西寻国边境的一座小城,找了一间客栈。 床榻之上,衣带渐宽,白皙柔嫩的肌肤充入眼,姬月拥住她,滚烫的身体贴上那冰凉的娇躯,一发不可收拾。 热情如火,沉浮涌动。 姬月吻过她的眉眼,唇和锁骨。 犹如一阵阵的电,带起颤栗。 轻歌脑子异常的清晰,面色红个彻底。 她下意识要推开姬月,姬月禁锢住她的双手,眉眼里皆是温情。 “我想你。”颇为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轻歌有所动容,突然间,一个人影在床沿站起,哀怨的看着姬月,委屈的说:“哥,你都没想过我。” 轻歌猛地咳嗽,险些被口水呛死。 她扭过头黑着脸看向姬九夜,方才温馨暧昧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滑稽了。 第1729章 她在哪,家就在哪! 轻歌嘴角狂抽。 姬月为何会有这么一个活宝弟弟? 听到九界守护者嘴里的妖王弟弟,她还以为会是个大麻烦。 现在看来,的确是个不得了的大麻烦。 轻歌脸上的娇羞,一扫而空。 姬月扯过锦被盖在轻歌身上,姬九夜厥起了嘴,“自家嫂子,又不是别人家的嫂子,有何不能看的?” 好像是这个道理,但隐隐有些不对劲啊兄弟。 轻歌忽的想到一句话,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姬月整张脸都黑了下来,一巴掌将姬九夜甩出窗外,被丢出去的姬夜,尚在空中时,大喊着,“哥,做人可不能忘弟啊。” 姬月在房屋四周下了一层禁制,他双手撑在轻歌两侧,眼神讳莫如深的望着轻歌,汗珠随着碎发落下。 姬月怔住了。 还要不要继续了? 姬月身体石化。 此时此刻,姬月恨不得把姬九夜给粉碎了。 姬月目光如炬,轻歌与之对视仿若触电,干脆闭上眼等着姬月接下来的动作。 然而姬月保持撑着的姿势动也不动。 他看着呼吸平稳的轻歌,戳了戳轻歌的脸,该不会睡了吧? 想象之中的激情震荡没有出现,轻歌打开双眼,颇为不耐烦了,转守为攻,扑至姬月身上。 “能不能男人一点?”轻歌无奈的道。 闻言,姬月怒了,一把掀开锦被,拥住轻歌。 火热的气息在屋内蔓延,明月羞涩的进了云中。 姬月轻咬着女子莹润的耳垂,低哑的问:“男人吗?” 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轻歌的脸涨红了一大片。 轻歌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一股巨大的坑。 男人吻遍她的全身,轻歌轻咬红唇,身体赫然僵住。 客栈外,姬九夜站在禁制之前盘腿而坐,眼睛赫然瞪大,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家嫂子,看一眼都不成? 他老哥也太无理取闹了吧。 听见屋内传来的女子的呻/吟声,姬九夜眼睛都红了。 小嫂子长得那么美,姬月竟然还要家暴,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哥,这个禽/兽,你怎么能打嫂子呢?有什么尽管冲我来,放过小嫂子。”姬九夜嗷嗷的大喊着。 轻歌欲醉欲仙,听到姬九夜鬼哭狼嚎般的喊声,轻歌瞬间清醒了。 姬九夜这是奔丧呢? 姬月的脸完全黑了,脸皮抖了抖。 一股力量释放出去,姬九夜再次被甩飞。 姬月聪明了,这一回的禁制,连姬九夜的声音都隔绝了。 姬九夜再次回到客栈,叫了个半天见无人回应,也无趣了。 一晚上,大战不休。 轻歌腰疼的直不起来,甚至不敢直视姬月。 这种事,真是羞耻! 可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想着。 轻歌甩了甩脑袋,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堕落了! 姬月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宠溺的笑着。 但姬月一直不肯放过她,隔日正午,轻歌掐着腰求饶,“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废了。” “男人吗?”显然,姬月对这句话耿耿于怀。 “男人!真男人!”轻歌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 姬月闷哼一声,将她从床榻之上拉起。 轻歌腿酸的都迈不开了。 她要疯了。 姬月将禁制解除,姬九夜如一个猴子般飞窜了进来,忧心忡忡的看着轻歌,“小嫂子,你身上这么多伤!哥,你太过分了,我不允许你这样对嫂子!” 姬九夜拍着胸脯义正言辞的道。 姬月头疼不已,实在搞不懂,都是一个娘生的,智商怎么相差这么多? 姬九夜心疼的为轻歌揉肩捶背。 “你何时来的四星?”轻歌问。 “昨日。” “不是有九界守护者吗?”轻歌皱眉。 姬九夜笑嘻嘻的道:“我后台硬,让母亲跟九界守护者说几句,就可以了。” 姬月冷冷的看着姬九夜。 从小至大,他从未给过姬九夜好脸色,但姬九夜就是爱跟着他。 小时候,他不耐烦了,把姬九夜推到,姬九夜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哥的喊着,甩都甩不掉。 但姬月眼里的厌恶,也不是假的。 “嫂子,你长得比神月都的精灵还要好看。”姬九夜两眼放光的道。 轻歌讪讪笑了几声。 “嫂子,下次我哥再打你,你就来找我,我来保护你。”姬九夜信誓旦旦的说。 似有乌鸦飞过,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她能说,她情愿被打吗? 最好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砰地一声,轻歌脑海内宛如有惊雷炸开。 天!她在想什么,太羞耻了! 轻歌一转头,深陷进姬月宠溺的眼神里。 那样的目光,像是一团火,将她焚烧至灰烬。 “要回北月吗?”姬月问。 “的确该回去了。”轻歌想了想,道。 姬月走至轻歌身旁,将轻歌横抱起,走向客栈外,骑白色骏马,前往北月。 姬九夜赶忙跟过来,见两人走的飞快,周围又没有马匹。 姬九夜双眼一亮,便见一个骑着野猪的人唱着小曲儿,姬九夜将那人赶走,坐在野猪上,追上轻歌二人。 他一定要保护好小嫂子,不能让小嫂子受伤。 哥哥太暴力了! 怎能下此狠手! 简直天理不容! 轻歌坐在轻歌怀里,忽的听见猪叫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风流倜傥的姬九夜骑着野猪,神情严肃认真。 轻歌目瞪口呆。 “你这个弟弟……有点儿厉害。”轻歌道。 姬月眉头一皱,低头,热气喷洒在轻歌耳边:“为夫难道不厉害?” 轻歌耳根子一红,整个人都瘫软了。 “姬大爷,你厉害,你最厉害了。”轻歌服软了。 姬月要不要体力这么好,要不是她连连求饶,恐怕现在还没有停止。 轻歌回头再看了眼姬九夜。 姬九夜对姬月的热情她能看出来,姬月的厌恶她更能看到。 姬月很讨厌他。 兴许,是因为姬九夜得到了妖后的宠爱。 她身边有很多人,爷爷,外婆,哥哥,还有一群忠心追随生死无悔的部下。 那是她抛洒热血的过程。 可姬月不同,万年的孤独,他,只有她。 除了她,一无所有,连家都没有。 于姬月而言,她在哪,家就在哪。 第1730章 骑着野猪的少年 两世为人,兴许,在这卧虎藏龙群雄荟萃的时代,轻歌才找到了自己。 烈马在古道上飞驰,轻歌缩在姬月的怀中,两侧狂风皆被姬月挡去。 她眯起眼睛笑,心里却是苦涩。 她仿佛看到一抹青莲异火绽放,东陵鳕站在大火之中,双眼空洞,没有精神。 轻歌咬着下嘴唇。 后侧,姬九夜骑着野猪疯狂的追。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姬九夜生得英俊,与那粗犷的野猪画风实在是不搭。 当骏马停在北月城门前,城门大开,百姓们惊呼,一个个激情高昂的出来迎接,匍匐在地,高喊吾王万岁。 在她的统治之下,四大王朝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四星大陆的修炼者不用再担心被暗黑师和血族人侵犯的事。 烈马飞往夜府,百姓们兴致高昂,轻歌与姬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就是一道炫目的风景线,奈何,众人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骑着野猪的少年。 少年的情绪仿佛也被带动,双眼发光,“小嫂子真是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高的成就!” 忽的,两列侍卫拦住少年的去路,“阁下,抱歉,帝都城内不能骑猪。” 姬九夜无法理解,在妖域,莫说骑猪了,骑着野鸡也是正常之事,怎么到四星大陆就不一样了? 姬九夜为了扞卫自身权益,据理力争,“这位兄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猪做错了什么,为何不能骑猪?你这就是种族歧视了,你不吃猪肉吗?你家人不吃猪肉吗?为何不能让猪进城?” 姬九夜越说越愤怒。 诸多侍卫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猪做错了什么? 他们怎么知道! “阁下,如今帝都城内也不能纵马,这与种族歧视无关。”侍卫好声好气的说。 姬九夜不甘的指着姬月的背影,“为何他们能骑马?” “那是公子姬和四国王……”侍卫讪讪的道。 “公子姬是我哥,四国王是我嫂子,你这样对我,这样对猪,我嫂子知道吗?”姬九夜怒道:“我嫂子要是知道了, 你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仔细观看姬九夜,与姬月的容貌的确有几分相似,就是这气质嘛,有些一言难尽。 “阁下若是非要骑猪,那便骑吧。”侍卫擦了一把汗。 既然是关系户,那就由不得他了。 看吧,这世界就是这么无情霸道。 姬九夜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小兄台真不错,等我在我嫂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升官加爵那都是小事,给个将军位让你坐坐。” 姬九夜骑着野猪追上姬月。 侍卫受宠若惊,满脑子都是姬九夜的话,便以为往后要升官发财青云直上了。 周围的人都羡慕的看着他。 然而侍卫等了好些日子,此事就没影了,一度还埋怨起了姬九夜。 却说姬九夜东走西顾,停停顿顿,许久,终于到了夜府。 夜无痕在门前张罗,忽见一骑猪少年缓缓而来,少年一本正经,气质优雅,眉眼含笑。 少年朝他点了点头,“夜轻歌可在这里?” 夜无痕狐疑的看着他,“阁下是?” “夜轻歌是我嫂子。”少年一脸骄傲的道。 夜无痕脑回路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半天过去才反应到,姬九夜应该是姬月的弟弟。 只是这…… 夜无痕看着姬九夜身下的野猪,干咳了一声,“阁下是公子姬的弟弟吗,的确有他的气质。” 姬月:“……”这恐怕是他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阁下,随我进来吧。”夜无痕道。 姬九夜双眼一亮,跟着夜无痕走进夜府,东看西看一脸的好奇。 要知道,他哥就是一块寒冰,用火烧不化,用锤砸不碎。 他很好奇,是怎样的人,能住在姬月的心里。 姬九夜二人走进风雨阁,院子里,姬月坐在石桌前,燕小七坐在石桌上,双腿荡啊荡。 “爹,我想吃桂花糕。”燕小七眼巴巴的道。 姬九夜风中凌乱,石化了。 姬月连女儿都有了?要不要这么迅速? “哥,你都背着我生女儿了!”姬九夜气势汹汹走来,闷闷不乐。 姬月轻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燕小七歪着脑袋看向姬九夜,“哥?你是小叔叔吗?” 听着燕小七的小奶音,姬九夜眉开眼笑,揉了揉燕小七的脑袋,“真乖,我就是你叔叔。” “你长得没我爹好看。”燕小七眨巴着眼睛。 姬九夜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了抽。 轻歌走出房屋时,看见姬九夜,眸光闪了闪。 姬九夜还真是坚持不懈呢。 “娘,这里这里,你快看,这里有个怪叔叔呢。”燕小七朝着轻歌使劲挥手。 怪叔叔…… 姬九夜再度石化,犹若五雷轰顶,备受打击。 “爷爷做了些好菜,晚饭要一起吃吗?”轻歌看向姬九夜,问。 姬九夜点头如捣蒜,“我想吃狼肉。” 虚无之境中,正在呼呼大睡的杀戮血狼蓦地打开双眼,瑟瑟发抖。 “最好是清蒸狼肉。”姬九夜舔了舔唇,自顾自的说。 轻歌嘴角一抽,“夜府,没有狼肉。” 姬九夜撇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轻歌,“小嫂子,你不是有一头狼吗?” 杀戮血狼暴躁如雷,炸毛了! 原来这厮在打它的主意。 “还是野猪肉吧。”轻歌看向吼吼叫了几声的野猪。 姬九夜立即心疼的抱着野猪,“这可是我的战友,不能吃了它,那太残忍了,不过若是一定要的话,那还是红烧吧,多放点辣,我喜欢辣的。” 四周的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轻歌干咳了一声,吩咐下去,夜府总管阿努将野猪带走。 姬九夜泪汪汪地跟野猪挥手告别,“小猪猪,他们太残忍了,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无能为力,这几日的陪伴,我一定不会忘记。” 姬九夜蓦地收起眼泪看着阿努,道:“切记,一定要放辣,不辣不够味。” 阿努目瞪口呆。 轻歌揉了揉眉心。 这厮…… 真的是姬月的弟弟吗? “小嫂子,我心好痛,求安慰,求抱抱。”姬九夜把目光放在了轻歌手上。 突地,姬月沉眸,目光幽邃,周身气场强大,力量犹如锋刃,毫不客气地把聒噪的姬九夜丢了出去。 第1731章 隔壁老王是谁 姬九夜四肢朝天的摔在地上,身体抽动了一下,而后闷闷的回到石桌前坐下。 姬月冷冷的看着他。 姬月牵着轻歌的手,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马上就要入秋了,别冷到自己。” 姬月忧心忡忡。 “我的手也凉,哥,你摸摸。”姬九夜把手伸出手,倔强的看着姬月。 “那便剁了吧,这样就不用担心凉不凉了。”姬月冷声道。 姬九夜嗷嗷大叫,“我可是你亲弟弟。” “一百个亲弟弟都不如一个嫂子,你不懂吗?”姬月冷嗤。 姬九夜泪眼汪汪的看着夜轻歌,“小嫂子,哥他欺负我。” 轻歌揪了把姬月的耳朵,“九夜还是孩子,你别气他。” 姬九夜眨了眨眼,孩子?开什么玩笑,他当夜轻歌太爷爷都绰绰有余。 但看到姬月在夜轻歌身旁温柔无奈的神情,姬九夜更加想要抱夜轻歌大腿了。 姬九夜眼神愈发的可怜,夜轻歌不忍心再看。 “嫂子,哥没叫过我弟弟,你说他多冷漠,多无情,多冷血!”姬九夜趁胜追击。 大腿既然抱了,就要一抱到底。 轻歌看向姬月,眼神威压。 姬月皱紧了眉头,在他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这个弟弟。 任由姬九夜找存在感,姬月都会自动忽视他,把他当做空气。 轻歌撇过头看向别处,颇为愠怒。 姬九夜见此,不由想到,小嫂子该不会为了他把姬月给休了吧?那可是天大的罪过,姬月会剥了他皮的! 姬月见轻歌不搭理自己,心一慌,冷冷的看着姬九夜,生硬的道:“弟。” 本该温情的两个字,奈何杀气四射,吓姬九夜一大跳。 “不敢当不敢当。”姬九夜立即抱起双拳,弯下腰,生怕姬月会宰了他。 夜无痕双目睁大,这俩兄弟的相处方式,还真是……独特。 轻歌头疼,那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她也没必要改变姬九夜在姬月心里的看法。 姬九夜躬身,眼中微闪晶莹的光。 万年。 姬月从未正眼瞧过他。 哪怕他死在姬月面前,姬月怕是也会无动于衷,更别说喊他为弟弟了。 姬九夜苦笑,但他又是感激的。 至少,有那么一个人,能触动姬月的喜怒哀乐,已经够了。 他来四星大陆,也不过想看看夜轻歌的好坏,姬月难得爱上一个人,若是遇到个心术不正的,该有多崩溃? 姬月看着姬九夜的目光愈发深寒,他牵着轻歌的手走向屋内,燕小七连忙问:“爹爹,娘亲,你们要去做什么?” “给你整个弟弟。”姬月说罢,把轻歌打横抱起,进了屋内。 “弟弟?好耶好耶!”燕小七兴奋的拍着手掌。 “如果是弟弟的话,辈分就在我后面了,叫姬小八吧。”燕小七思考了很久,认真的道。 姬九夜险些被口水呛到,“姬小八?干脆叫姬王八吧。” 燕小七红着眼,“你才王八。”眼泪说来就来,“弟弟不是王八。” 姬九夜惊住,手足无措的安慰燕小七,“好好好,不是王八。” “谁是王八?”燕小七止住哭泣,看向姬九夜。 姬九夜一愣,他怎么知道谁是王八? 燕小七见没有回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我不活了,不活了。” 燕小七哭的可凶了。 姬九夜懊恼的皱眉,无奈的道:“我是王八,行了吧。” “好耶。”燕小七笑,这变脸的速度,简直让姬九夜回不过神来。 夜无痕摇了摇头,燕小七在北月都是出了名的鬼机灵,谁都拿她没办法,年纪小,脑子转的快。 用燕小七的话来说,能用哭解决的事,何必用上刀剑跟唇舌呢? 屋内,轻歌听到燕小七和姬九夜的对话,满眼的无奈。 此时此刻,屋内光线昏暗,好似有灼热的火在她身上燃烧。 她抬起头,深陷在如炬的目光中。 姬月将她抵在墙壁,一个吻,由浅至深,每一次的呼吸,都在诉说着他的思念和爱意。 缱绻情深,耳边厮磨。 红的唇,像是魅惑。 姬月躁动起来,解开衣带,沿着细嫩的脖颈一路往下。 轻歌眼眸蓦地睁大,她咬紧了下嘴唇,转头看向别处,轻声喃喃:“别……等等……” 姬月宠溺的望着她,阴诡异瞳,没了往日封杀,只有深入骨髓的情和爱。 万年来,他所有的不幸,直到夜轻歌出现,全都成了荣幸。 骨骼分明的手,游走在柔嫩的肌肤,带起一阵阵颤栗,落下青紫的痕迹。 白发被汗水打湿, 黏在脖颈。 姬月抬头看她,那双眼迷离朦胧。 姬月的心,像是被蚂蚁啃了一口。 这样的夜轻歌,只有他看得到。 婉转多情,妖娆娇媚,一颦一笑,每一道呻/吟,都在引诱着他。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眉头皱起,妖王印记已经生长出来,但,轻歌用匕首割的痕迹,还在。 “疼吗?”姬月问。 轻歌摇头。 她已经对疼痛没有知觉了。 饶是挖心彻骨,也不过如是。 她伸出手环住姬月的脖颈,踮起脚尖,一吻而深。 “夫人,急什么?”姬月反而冷静下来,戏谑的望着她。 轻歌心里仿佛有一万只姬九夜在怒吼。 姬月能不能不要在关键时刻卡带? 会玩坏的! 轻歌娇嗔,怒目圆瞪,在姬月眼中,更是可爱极了。 “行,你慢慢磨蹭,我找隔壁老王去。”轻歌怒了,转身就走,姬月拉住她的手腕,目光冒火,“隔壁老王是谁?我要杀了他!” 轻歌眼眸清澈,耸了耸肩。 姬月勾唇笑了笑,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压了过去。 轻歌忽然推开她,“我不急,你急什么?” 姬月:“……”他这是玩火烧身了! 外侧,燕小七大喊,“娘,弟弟出来了吗?” 轻歌面色娇羞。 夜青天和墨邪走进风雨阁,听到燕小七的话,墨邪问,“什么弟弟?” “娘亲和爹爹在准备要小弟弟呢。”燕小七天真无邪的道。 墨邪石化了。 他望着那扇门,渐渐崩溃。 “什么爹,我才是你爹,别乱认亲戚。”墨邪纠正错误。 姬九夜眨巴眼睛。 难道,这个大陆是一女多男?一妻多夫? 他有些凌乱了。 第1732章 聪明绝顶的外孙女 燕小七睁大眼看着墨邪,许久,撇着嘴哭起来,“我好想东陵爹爹,他做菜可好吃了,对娘亲也好,还不会凶我。” 阎小五突地窜出来,与燕小七抱头痛哭,“再也吃不到他做的菜了。” 提及东陵鳕,墨邪默然。 墨邪垂下眸,苦笑着。 东陵,第二世第三世都给你,你回来吧。 墨邪满满的负罪感,他年少去落花城,是想帮轻歌,奈何都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唯有向死而生,才能化险为夷。 墨邪复杂的望着那一扇门,他曾以为可以恣意如风,潇洒而活,然而在龙凤山上看见所有人都没办法阻拦陷入杀戮被血魔吞噬理智的夜轻歌,姬月一来,甚至不用说话,她就能恢复清醒。 墨邪满嘴的苦涩,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以前,至少有个东陵鳕,而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墨邪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他还是适合酿断肠酒,一醉断肠,再醉魂休。 至于姬九夜,听到燕小七的话,目瞪口呆。 东陵爹爹又是谁? 姬九夜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小嫂子的后院这么强大,他长得英俊,玉树临风,加入这后院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都是一家人,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这么好的男儿,与其便宜那些个妖艳贱货,倒不如便宜自家小嫂子。 姬九夜想至此,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真是聪明绝顶。 咔嚓—— 屋门被推开,轻歌二人缓步走出来。 轻歌干咳一声,故作镇定的看着众人。 姬月满面春风,一脸的骄傲。 夜青天眼神里皆是狐疑之色,问:“轻歌,我给你的锦囊,你给小姬了吗?” 小姬…… 墨邪一口酒水给喷了出来。 姬月嘴角狂抽,姬九夜大笑不止。 夜青天倒是一脸认真,须知,那锦囊之中的药材,有关他孙女的终生幸福。 与尊严有关的事,夜青天又不好开门见山,长驱直入,只能旁敲侧击,希望姬月与他心有灵犀,有所感悟。 轻歌一愣,片刻,蓦地反应过来,把锦囊从空间袋之中拿出来,递给姬月。 她很好奇这锦囊之中藏有什么秘密,但夜青天严肃的说过,只能由姬月亲启,她就算好奇,也老实了下来。 姬月接过锦囊,目光微闪,锦囊微大,莫不成是夜青天有什么传家之宝要给他? 姬月满眼的欣喜,看来,夜青天还是喜欢他的。 想至此,姬月眉眼柔和将锦囊藏好,等着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拆开。 这么神圣的宝物,他自然要认真对待,不可敷衍。 只不过,当姬月将锦囊拆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恐怕会崩溃到绝望。 一行人去往主堂,傍晚,日落西沉,残阳如血,火烧云漫天。 暗红的余晖洒落在这座城。 比之往日的冷清,夜府热闹多了。 晚饭时,祖爷也在,祖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姬月身上,仔细的端详打量,生怕姬月是靠着一副皮囊四处行骗的江洋大盗。 祖爷闷哼一声,冷冷的看着姬月。 “外婆。”姬月颔首,微微一笑。 “听说你来自妖域?”祖爷问。 祖爷郁闷了,她当初找个神月都的精灵殿下,阎碧瞳嫁给了夜惊风也就算了,好家伙,轻歌可不得了,直接来个妖域姬王。 祖爷突然偷偷乐了,这岂不是侧面说明,她的后代,一个比一个好? 祖爷骄傲了。 眉角眼梢的笑掩藏不住。 “你这糟老婆子,想什么呢,笑的跟城东的二百五一样。”夜青天一脸的嫌弃。 听到夜青天的声音,祖爷勃然大怒,“老身跟孙女婿说话,有你什么事?” “呸,那是我的外孙女婿,你别往脸上贴金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 其他人默默的吃着,看着这俩老人,轻歌也是头疼不已。 他们啊,就是水和火,难以相融。 饭至一半,狂风袭来屋门大开,轻歌放下碗筷抬眸看去。 夜菁菁站在门槛,笑望着轻歌,即便是满面丑陋的疤痕,也抵挡不住那春风醉人般的笑意。 夜菁菁身旁是一号,一号双眼碧蓝,犹如白月光下的深海,暗沉,忧郁。 夜菁菁第一次上龙凤山试图解救夜轻歌时,一号强行将她带走,若夜轻歌死亡,这将会是她和一号之间难以过去的一个坎。 好在,她活下来了。 一号一直都清楚,在夜菁菁心里的地位,没人能超过夜轻歌。 然而当那日他强行带走夜菁菁,夜菁菁满身伤痕,指着他怒吼,让他滚。 钻心刺骨的感觉,恐怕其他人无法理解。 夜菁菁走向轻歌,眸中皆是笑意。 一号亦步亦趋。 “姐姐,你要去诸神天域吗?”夜菁菁问。 轻歌想了想,点头。 夜菁菁若有所思。 龙凤山一战过后,九界守护者,位面高低的事,终于暴露在世人眼中,再也隐瞒不住。 夜青天看向轻歌,拿着筷子的手,僵住。 “什么诸神天域,哪有在家好,真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夜青天无奈的道。 “诸神天域哪好了,有什么好的。”祖爷难得的跟夜青天统一战线。 轻歌看了看他们,沉默着。 “去吧,金龙岂是池中物,我们家小歌儿,小小四星是留不住的。”夜青天一直都懂,但不舍也是真的。 祖爷皱了皱眉,“你这老头子,怎么还两副嘴脸?” “你个臭婆娘懂得啥,老夫的孙女,岂是庸庸之辈?”夜青天气得跳脚。 祖爷闷哼一声,看向别处,“不是我女儿,你哪来的孙女?” “没有我儿子,你有这聪明绝顶的外孙女?”夜青天看向轻歌 “……” 轻歌嘴角抽了抽。 哪怕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总有理由吵起来,也算是个本事。 轻歌扭头看向姬月,若日日夜夜如此,她想,不去诸神天域,也是可以的。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真是奢侈。 谁不想一觉安稳睡到天明?一日三餐有日作伴? 越是简单的事,于她来说,越是困难。 第1733章 天大的事 酒足饭饱后,轻歌回到风月阁。 三年一晃,犹如隔世。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连风月阁都修葺了,各院的位置与以前大不相同。 走在鹅卵小道上,轻歌不由想着,若这具身体的本尊,看到如今的盛世,会作何感想? 轻歌与姬月十指相扣,走了一遍又一遍。 突地,轻歌甩开姬月的手,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轻歌快步往前走,姬月看着空荡荡的手,心一沉,连忙追上。 轻歌回头看他,挑眉,“不是说对没身材没脸蛋的人不敢兴趣吗?” 姬月懵了,好半天过去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夜轻歌初来四星的时候,他一脸高傲的说过。 可他也很委屈,若他知道那小丫头日后会成为他媳妇,莫说言语粗鲁了,他恐怕会小心翼翼万分谨慎的把夜轻歌当成小祖宗供着。 姬月紧紧搂住她,一言不发。 感受到无尽的温暖,轻歌抿着唇,笑容满面,比平日的清寒冷漠,多了一丝俏皮。 “有身材吗?”轻歌问。 “有!”姬月语气认真严肃,就差没发誓了。 “有脸蛋吗?” “有。” 轻歌笑的更欢了。 一直跟在后边的姬九夜,宛如见鬼。 这是姬月? 姬月察觉到姬九夜的存在,眉头一皱,甚是不悦。 “你何时回妖域?”姬月问。 “你多久回,我便多久回,再说了,四星多好啊,还有小嫂子在,我怎么舍得回去?”眼见着姬月面色越来越差,姬九夜掐了掐大腿,挤出两滴泪,可怜巴巴的模样让人心疼,姬九夜眨眨眼,双手合十,虔诚的望着轻歌,“小嫂子,我在妖域没人疼没人爱,我不想回去。” 轻歌心一软,道:“孩子贪玩,想留下,便留下吧。”轻歌看向姬月,问:“你要呆多久?” “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姬月沉声道。 轻歌双眸微闪。 三月,半年,夜夜不可描述。 想至此,轻歌双颊发红,像是毒障一样蔓延,直到整张脸都涨红了。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姬九夜看的痴了,喃喃着,“小嫂子真好看。” 姬月瞧见她这个样子,目光黯了黯,一甩袖,一股力量激荡而出,将姬九夜震飞出去。 姬九夜疼的嗷嗷叫,想要讨回公道,然而,一对上姬月阴沉的双眼,姬九夜立即噤若寒蝉。 “惹不起,惹不起……”姬九夜落荒而逃。 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 活着多好,为何要想不通去老虎屁股上拔毛? 姬九夜想着,四星大陆上的女子,人人都如他嫂子这样吗? 那他一定要带个回家。 其实小嫂子也不错。 若能红杏出墙,他肯定会负责的。 就怕姬月打死他! 姬月牵着轻歌,进了屋内,却见墨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姬月嘴角抽了抽,墨邪睁开眼,蓦地坐起来,狐疑的看着姬月。 那眼神,甚是恶寒。 墨邪想起夜青天的话,夜青天说,姬月不举! 墨邪心疼的看着姬月。 “姬兄,有些事,天意为之,不怪你,你也不要太伤心,若精力不济,我可以代为解决。”墨邪喝了一口断肠酒,苦口婆心的道:“身为男人,这事我也能理解,但你可不能寻短见,那轻歌就守活寡了。” 姬月额上落下一排黑线,满头的雾水,丝毫不知这墨邪阴阳怪气的说些什么。 轻歌皱了皱眉,伸出手放在墨邪额上,“没发烧呢。” 姬月默默把轻歌的手拿了回来,捻着衣袖擦了擦轻歌的手。 墨邪见此,目瞪口呆,他难不成是什么脏东西吗! 姬月宠妻如命,但好歹与他兄弟一场,不该这么对他! “轻歌,长夜漫漫,若姬兄不行,咳咳……”墨邪干咳几声,意味深长的望着轻歌,“我可以代劳。” “滚——”姬月手背青筋暴起,目光骤怒。 墨邪一副我理解的表情颇为欠揍,“姬兄,千万别急,此事急不得,我认识一名医师,专治这方面的问题,妙手回春,手到擒拿,姬兄可以试试。” 姬月嘴角抽了抽,阴诡异瞳,狭长阴沉,怒火熊熊而烧的刹那,墨邪犹如一阵风,脚底抹油般溜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墨邪饮酒大笑,除了是个人外,哪方面他都比不过姬月,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姬月不如他的地方,自然要好好挖苦一番。 轻歌才上床榻,忽的响起敲门声。 “何事?”轻歌无奈。 门外,丫鬟银澜道:“大长老方才发病了,家主让我请你过去呢。” 爷爷发病了。 轻歌蓦地起身,与姬月对视一眼,朝外走去。 然而,姬月才跨过门槛,银澜笑盈盈的伸出手拦住他。 银澜对上姬月的双眼,不由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的道:“那个……姬公子,家主说了,小姐一个人去就好了。” 轻歌狐疑的看着银澜。 “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轻歌笑了笑,道。 姬月抿唇,看着轻歌二人离开风月阁。 姬月坐在椅上喝着茶,想到夜青天的锦囊,而今四下无人,正是拆锦囊的好时候。 姬月把锦囊拆开,里面有许多药材还有一份信。 他大惑不解,而后把信打开。 当他把一封信看完,整张脸都黑了下去,信在手中,直接被他揉碎了。 不举? 他终于明白墨邪的话了。 他甚至还以为夜青天是想偷偷把夜府的传家宝给他,他还高兴了好久。 姬月异常的愤怒。 夜青天在信中还说,不举之事,是夜轻歌告诉他的! 姬月咬碎一口牙。 轻歌莫不是想红杏出墙? 此刻,轻歌进了夜青天的院子,发觉夜青天并没有发病,反而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不仅如此,周围还有祖爷、墨邪、夜无痕等人。 一群人严肃不已。 “轻歌,此事惊动夜府,必须商议。”夜青天道。 “什么事?” 轻歌皱了皱眉,是什么大事,竟然惊动整个夜府。 轻歌看向墨邪,企图在的墨邪身上找到答案。 奈何墨邪喝酒,只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轻歌咳了咳,瑟瑟发抖。 这些人的眼神,怎么跟饿狼猛虎一样? “轻歌,关于姬月不举之事,不能儿戏对待。”祖爷认真的道。 轻歌:“……”姬月不举,天大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第1734章 万年前的血淋漓 轻歌扶了扶额,她要如何证明姬月很举? 这还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门外,黑影闪过,姬月见诸多人围在屋内讨论自己举或不举的问题,额头青筋暴起,怒意燃烧。 姬月蓦地离开,回到房内。 看来,这几日他还是过于温柔了。 轻歌看着眼前几人,嘴角一抽,溜之大吉。 她总不能说亲身证明过了,姬月非常举。 她说不出来。 轻歌往风月阁走,只希望姬月不要知道此事,否则,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 黑漆漆的一片雾在夜府悄然弥漫,轻歌浑然不觉,她沿着鹅卵小道朝前走,双腿愈发的轻飘飘,她眼眸微睁,蓦地朝四周看去,好似已经陷入了黑暗的时间,伸手不见五指,她的所有力量,都被那可怕的黑雾笼罩。 她的脚底,不再是鹅卵路,像是水面,每踩一下,脚步轻盈,水纹涟漪起。 耳边风声过,轻歌双耳微动,定睛朝前看去,姬九夜踩在水面回头望着她,笑了起来,而后朝尽头一路狂奔。 轻歌下意识朝前追去,姬九夜的身影却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 轻歌停住脚步看向四周,眼眸微眯,面色冷霜。 突地,战鼓擂,硝烟起,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饿殍满地,尸体遍野,一具具妖魔的白骨堆成了高山,冰凉的血液凝聚为河水。 八面像是玻璃,透过这玻璃,轻歌看到了远古之景。 那是妖域! 轻歌一眼便能看出,眼前景象,来自妖域。 丛林茂盛,妖魔纵横,夜红月,日出东。 她这个视野,能够看到整个妖域。 妖域笼罩在黑雾之中,四周有一层神秘的禁制,有无数妖魔鬼怪强行打开禁制,进攻妖域。 妖域的妖魔们完全无法抵抗,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鲜血盛宴。 视角切换,一道身影走出。 是一个身后黑色蟒袍的女子,女子容颜姣好,沉着冷静,周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息。 她以躯为灵,以血为引,红光闪耀映照妖域,她以自身的力量创造出可怕的禁制,将入侵者最为强大的十二战神封印。 女子的身体,被风撕裂,在红光之中支离破碎。 只剩下一枚黑色妖丹,内丹有拳头大,被妖域长老捧着,保管起来。 妖丹,俗称内丹,唯有妖王一脉的人,才有妖丹。 轻歌好似一缕烟,静静的望着这场厮杀。 金戈铁马,魂断沙场。 一颗心在摇摇欲坠。 遍地孤魂和野鬼,空荡荡,沉甸甸。 黑雾退散,妖域重见光明。 轻歌在想,那舍弃自己保全妖域的人,是谁。 “小嫂子,你知道哥哥为何讨厌我吗?”一道声音在轻歌耳畔响起,轻歌转头看去,对上姬九夜的俊脸。 轻歌面色深寒,往后退了几步。 “你想做什么?”轻歌冷声道。 “我想……保护哥哥。”姬九夜苦笑道:“母后宠爱我,不在乎他的生死。你方才所看到的景象,是万年前魔族入侵的景象,魔族乃是妖兽的死敌,母后虚弱之时,为了保住妖域,把哥哥献给魔族十二战神之一的神武战神,那时我和哥哥都是幼年,我体弱多病,身体不好,神武战神想要掳走我,母后誓死不同意,后为了保全我,把哥哥送去了魔族。” 轻歌瞳眸紧缩,浑身寒毛骤然竖起,犹如电流窜过全身,娇躯一阵阵的发颤。 她蓦地伸出手,攥住姬九夜的脖颈,“为何?” 姬九夜抬眸,满眼泪水,“因为,我与哥哥同母异父,哥哥于母亲来说,就是黑点,她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黑点,就连母亲用身体封印魔族十二战神后,也要带着我一起沉睡。那时,母亲沉睡,我身体愈发虚弱,和妖王宫的长老前往魔族找哥哥……” 妖丹不毁,血脉不灭。 尤其是妖王一脉,只要保留妖丹,时间流逝,妖丹汲取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久而久之就能重修肉身。 而这,也是妖和魔的种族优势。 四周景象变幻莫测,轻歌低头看去。 那时的姬九夜一身白袍,前往魔族神武战神的宫殿。 宫殿之中,姬月满身是血,双眼发红,却尤其的冷漠。 那样疏离的眼神,异常的可怕。 姬九夜心疼地拉住姬月的手,姬月冷冷的看着他,入骨的恨意似要将他吞噬。 “哥……”姬九夜颤声。 姬月一身鲜血狠戾阴绝,他满身风华走出神武宫殿。 妖后沉睡,姬九夜即将与妖后一同沉睡。 有长老说,妖后怕姬月会杀了姬九夜, 才把姬九夜带着一起沉睡。 姬九夜沉睡时,姬月依旧没有反应。 沉睡的最后一刻,姬九夜都没等来姬月。 “此次九界守护者之事,母后出面解决,哥哥能在四星大陆停留这么久,那是因为他和母后做了交易。”姬九夜道:“母后觉醒,魔族十二战神的封印也即将消除,母后要他以肉身为躯再度封印十二战神保住妖域太平,否则,你的命,她不保,甚至还会动手解决你。” “你知道吗,这是万年来,哥哥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听母后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你就是他的软肋,哪怕他态度强硬,极其的不甘,只要提及你,他就服服帖帖。”姬九夜垂下眸,光芒暗淡的水面倒映出他脸部轮廓的阴影,“哥哥是很好的一个人,他从未对谁动过心,动过情,他甚至不愿与任何人接触,但你不同。” “魔族——”轻歌喃喃着,“很强吗?” “母后的力量阻挡不了九界守护者,你知道九界守护者为何要给母后面子吗,那是因为,妖后有能力封印魔族十二战神,可此次不同,占卜师窥测天机,发现魔族魔君要诞生了,魔君若是成长起来,占领妖域,成长速度非常的快,就连九界守护者都会受到威胁。所以,他们需要妖域为他们,抵挡魔族。” 血族便是魔族的衍生物。 轻歌忽然想到。 她苦笑着。 原来,姬月曾遭受了这样的罪。 为了姬九夜,妖后亲自把姬月送到魔族。 还真是大公无私呢。 毕竟,姬月从不是妖后的私。 第1735章 久久不醒 与其说姬月是她的儿子,倒不如说是她的仇人。 “你来跟我说些,为的什么呢?”轻歌问。 姬九夜愣住,全然说不出话来。 轻歌冷笑,睿眸闪耀寒光,“你是想让我有自知之明吗?还是想告诉我,有妖后在,有魔族在,有人和妖的身份在,我和他不能在一起?他肩上背负着责任,还有妖域的使命,什么使命?什么责任,妖后和你既然如此大公无私,你们如何不舍己为人去做出奉献和牺牲?妖域的生死存亡与他何关?就算全都死绝了又如何?只因他是妖后长子,就该如此?可万年来,他得到过什么妖后长子的殊荣?” “妖后既没有把他当成儿子,而今魔族来临,魔君诞生,十二战神封印即将解除,她怎么就想到姬月是她的儿子呢?”轻歌冷笑,“当年神武战神指名要你去魔族时,妖后送出姬月,你除了愧疚还有什么?真正受伤受罪的是他,而你,除了愧疚,什么都没做,是不是?始作俑者的确不是,但,你敢说跟你没有一丝关系吗?” 她是自私的。 她只在乎姬月的感受和过往,她对姬九夜和妖后的心情毫无兴趣。 她只知,她心爱的男人,被妖后伤害过。 妖后,罪该万死! 轻歌眼眸发红,姬九夜动了动唇欲要说话,骤然间,水面裂开了一道道痕,裂痕犹如蜘蛛网般朝四面八方扩散,砰地一声,好似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周围景象回到夜府,轻歌站在鹅卵小道上,两侧叶绿花红,明月如风,夜色微凉。 轻歌回头看去,便见姬月气势汹汹而来,满身的怒火犹如暴怒之兽。 他发红的双眼,恨意惊人,冷冷的瞥着姬九夜。 姬月一拳砸在姬九夜的脸上,一脚抬起将姬九夜踹走,姬九夜身体倒飞出去,捂着疼痛胸膛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 姬月忧心忡忡紧张不已,焦急的看着轻歌,上上下下都看了一个遍,见轻歌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姬月紧紧抱着她,身体都在颤抖。 “我没事。”轻歌轻声道。 姬月无法言语,抱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姬九夜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把下巴的血,“哥……” “我若再在四星见到你,抽筋拔骨,烈火烹油。”姬月回头看他,眼神阴狠的像是个厉鬼。 姬九夜浑身震悚,眼眸微微睁大。 好似回到了万年前,在魔族神武殿,姬月便是这样看他的。 像有血海深仇的敌人,而非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如此的可怕,惊悚。 姬九夜知道姬月的性子,姬月并非说笑,他若是再留下,会死在自己的哥哥手里。 姬九夜离开夜府,又咳嗽了几声,咳出了血。 他还记得,在很早很早以前,哥哥是很疼爱他的。 会为他系披风,盖狐裘,有侍女把茶跟酒水混淆,姬月还发怒了。 但是后来啊,姬月就变了,像是个陌生人,沉默寡言,就算他摔在雪地里哇哇大哭,姬月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再后来,魔族神武之事发生,姬月更加的可怕了。 但他不觉得,他只有深深的愧疚感。 他曾想要偷偷代替姬月去魔族,却被妖后抓了回来。 姬月说,这世上,有万千人,最让他恶心的只有两个人。 他的母后和弟弟。 姬九夜一瘸一拐的走。 他也欣慰了。 至少,有那么一个人能陪伴在姬月身旁。 可惜的是,没有多长时间。 也就这么点时间了。 姬九夜远走之后,姬月直把轻歌扛在肩上,骨骼分明的手毫不客气地拍在轻歌的臀部,还发出了可耻的响声。 “离他远一点。”姬月道。 轻歌趴在,颠簸的有些头疼。 想到姬九夜说的话,想到那些血淋漓的过往,轻歌的胸腔好似无法呼吸,浓浓的窒息感填满心肺,压迫的她极其难受。 她多想回到万年前,将所有的热情如火,融化他冰冷的心,温暖所有的不堪。 回到房内,姬月把她放在床榻之上,沉重的身躯附身压来,窗外明月一轮,夜色如墨,他在耳边厮磨,热气喷洒,“听说夫人觉得我不举?” 轻歌郁闷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提及不举之事,轻歌面颊微红,她转头看向旁侧,白发堆积在玉枕之上,皎洁的白月光洒落在她的脸颊,神秘的幽冥花徐徐绽放。 他抬起手,指腹沿着幽冥花的轮廓而走,指腹抚过的地方,幽冥花的痕迹渐渐消失,继而出现的是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 轻歌羞耻的闭上眼,想象中的狂风暴雨颠龙倒凤却没出现。 姬月进入锦被之中,拥着她,亲吻她的眉眼,爱不释手。 轻歌缩在姬月的怀中,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姬月。 姬月垂着眸,那阴诡异瞳里,毫无波澜。 “我不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只想珍惜现在。” 薄唇轻启,他轻声道:“三年之约,你已经达到了,而我还在苦难之中。妖域有幻灵水,妖后让我用幻灵水消除你对我的记忆,幻灵水被我带来,可我很自私,就算日后有一天我不在了,也不愿你忘了我。” 他也清楚,轻歌若不忘记他,便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 前路再难,荆棘再多,他们十指相扣,总能走过。 他怎能不顾及轻歌的意愿,悄然抹掉她所有的记忆额? 他把长指嵌入轻歌的指缝之中,紧紧相拥。 “若是妖后不仁,那便铲除妖后。”轻歌反握住他的手,淡淡的道:“若是魔族残忍,那便摧毁魔族,若是九界不义,那便颠覆九界,成为天地之主,难吗?不难。” 姬月满心被震撼。 这是他的想法,不可思议的想法。 但这条路太难了,身为男人该顶天立地,哪怕知道轻歌不是娇柔的闺中小姐,也不舍得她再受半分罪。 姬月妖孽的脸上浮现笑,他低头将那红唇吻住。 还有多少天呢。 这样安稳的时日。 这一夜,很宁静,两人沉沉睡去,姬月拥着她,她靠在他的怀里。 温暖的气息萦绕着两人,若是九九不醒,也是一件美事。 第1736章 紫月花开,万年不谢 夜色深凉。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神秘空间,金碧辉煌的宫殿,奢侈华丽,雕梁画栋,一砖一瓦,无不是镶金钻玉。 一张寒冰玲珑床上,男子安详的睡着,四肢颇为冰冷僵硬,一簇簇碧青色的火焰骤然燃烧,将他包围。 那是东陵鳕的面容,眉目如画,精致英俊,眼尾泪痣平添几分忧郁之感,没有妖孽之貌,却是比女人还要红颜祸水。 几道身影来来去去。 一些声音骤然响起。 “异火火种被激化,紫月花已经绽放,好在此前他吸收了火灵珠的火元素,紫月花也有一丝力量在他身上,能救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的意志力了。” “就算活下来,他也没有精神力了,智商犹如稚童,除非让他渡九重雷劫,重获精神,但这样的话,他以往的记忆会全部消失,他是一个全新的人,最好为他造出一份新的的记忆,让他相信,他出生始就在青莲异火。” “紫月花绽,天地浩劫,紫月花流落在外,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取回来。” “……” 听至此,一个身着龙头拐杖伛偻着脊背的老人,叹了口气,说:“紫月花成了那人的心脏,若是取回,没有心脏的她,便活不下去了。东陵既然拼死也要救活她,而今我们夺走她的命,东陵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紫月花万年不开,一绽万年,阴差阳错才是机缘,既然紫月花与她有缘,便随她去吧。” 万年不曾绽放的紫月花,一旦盛开,花期便是一万年。 寒气浮动,青火氤氲。 躺在玲珑床上的东陵鳕四肢冰冷,睫翼覆上雪霜,薄唇干涸。 老人望着东陵鳕,叹了口气。 紫月花开,是福是祸? 青莲一族难得的异火,被外人传承,青莲一族和天下苍生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 老人深深的太息。 —— 四星大陆,夜府。 轻歌和姬月甚是悠闲,好似再也没有腥风血雨和打打杀杀,安稳的像是在养老。 姬月牵着她的手,走了一遍又一遍北月帝都城。 兰无心的头颅放在城郊外二位上将的坟前祭奠,轻歌偶尔会去喝一杯酒,酒洒坟头,似有无家可归的孤魂瞑目了。 她思虑了太多事,亦有没有顾全的地方。 幽冥岛,璎珞。 她曾答应璎珞要去幽冥岛,还会解救她的丈夫。 此事不了了之了,好在,夜菁菁在很早之前悄然来过夜府,感应到了璎珞身上的黑暗元素,带她去了幽冥岛,让她与丈夫团圆。 她丈夫的命,夜菁菁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保住。 而今国泰民安,万里无云。 幽冥岛的暗黑师可以跟灵师一起修炼,天地学院愈发的好,甚至还和荣耀领主达成共识,天地学院往后会收暗黑师为弟子。 至于血族,躲在龙凤山上苟且偷生,没有参与四星屠杀之事的血族人,轻歌并没有赶尽杀绝。 阎小五成为了阎家之主,祖爷搬到了夜府,整日和夜青天吵个不停。 夜青天怒不可遏:“这是夜府,这是我家,不是阎府,不能任由你撒野,请离开夜府!” 祖爷坐在桌旁,优哉游哉,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是我外孙女家,倒是你,不是说得了老年痴吗?怎么还生龙活虎的?还没痴吗?” 夜青天被祖爷气得险些喘不过气。 祖爷实力比他高,他不能把祖爷赶出去,只好去风月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诉说着祖爷有多霸道无情,冷漠残忍,直接给祖爷定了个十宗罪,若是载入史书,祖爷怕是要成为千古罪人。 轻歌闻言,头疼不已。 这二老,她一个都没法得罪。 “爷爷,你喝杯茶,放松放松心情。” 轻歌说完,与姬月对视一眼,溜之大吉。 夜青天见此,气得直拍大腿。 “听说云娘病了。”轻歌皱了皱眉,而后与姬月前往云府。 云月霞身体很好,好端端的怎会大病不起? 云府,见是轻歌来,全府的人都在府门前迎接,跪在地上,虔诚不已。 其中便有云绾和萧水儿。 当初这俩人与夜雪抱团,欺负夜轻歌的事可没少干。 欧阳菲死在蛇窟,夜雪死在骄傲之下。 云绾抬眸看着轻歌,恍如隔世。 在几年前,轻歌任由他们践踏。 不曾想,而今夜轻歌已经是传说中的大灵师了,六大势力以她马首是瞻,这天下皆在她的纤纤玉手中。 云绾苦笑。 旁侧的萧水儿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萧水儿抬头,轻歌站在石狮两侧,一身红衫,面容精致,身旁风华绝代的妖孽男子与她十指紧扣。 “承欢,叫王上。”萧水儿捏了捏小婴儿的脸。 小婴儿咿咿呀呀,发出了几道难以分辨的声音。 轻歌眼眸一挑,将萧水儿扶起,目光落在白白嫩嫩的小婴儿身上,“这是承欢?” 承欢,君承欢。 当时夜府晚宴,萧水儿怀着身孕要她取名。 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真是好听。 “是的,他就是承欢。”萧水儿激动不已的道,双手都在发颤。 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一条链子,系在小婴儿的脖颈上。 “是男是女?”轻歌问。 小婴儿头发只有一点点,眉毛也很稀疏,她还真分辨不清男女。 难不成,她要用虚无境去感测一下? 虽说是小孩,但也有隐私的。 “女娃娃。”萧水儿道:“真希望她日后能与王上一样,风华无双,惊艳四星。” 轻歌一愣,旋即笑道:“不必了,教她不要落下修炼就好,免得被人欺负,也不必盲目追求修炼。” 萧水儿怔了怔。 姬月看着轻歌的侧颜,若有所思。 她很累吧。 怪他不够强大,无法执手天涯,百岁安康。 轻歌与姬月走进云府,云绾跟上去。 许久,轻歌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云绾。 云绾目光闪烁,酝酿了许久,轻声道:“姑姑她怀过两次身孕,身体很不好。” “两次身孕?”轻歌皱眉,蓦地想起,在之前,云月霞便跟她说过有身孕。 后来在落花城相遇时,云月霞小腹平平,甚至还希望她能去炼丹府求药。 第1737章 革命的友谊 轻歌听着云绾的话,脑子里的思绪乱如麻,千回百转。 骤然间,似有惊雷在轻歌脑海内炸开。 她的双手渐渐发凉,眼眶湿润微红。 她苦笑着。 若她所料不错,云绾的第一个孩子,也用在了她身上。 至于第二个孩子,轻歌没有答应他们找赤羽炼制催魂丹,但他们必然暗中找炼丹师炼制了。 第二个孩子的血和命,应该用在她的生死劫上。 生死劫哪有那么容易渡过? 若非东陵鳕拿命护着,若非云月霞二人努力更改她的气运,生死过后,想要破茧成蝶,几乎难如登天。 姬月默不作声,牵着她冰凉的手,唯有如此,才能给她温暖。 孩子是可怜无辜的。 每怀一次孩子,云月霞的身体就要差许多,犹如大病一场。 那可是催魂丹…… 不,在云月霞还是北月皇后的时候,也失去了一个孩子。 其实,怀过三次身孕才对。 此刻,轻歌思路清晰,人也清醒。 “云娘在哪?”轻歌问。 “王上随我来。”云绾带着轻歌走进东侧的屋子,推开门,能够看见满脸憔悴的释音。 云月霞躺在床上,往日的风光韵味全然消失,只剩下无力的苍白。 她咳嗽了几声,释音细心地喂药。 云月霞看见轻歌,眉开眼笑,“轻歌,你来了?” 可以说,轻歌赋予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见证了夜轻歌几年来的成长。 哪怕夜轻歌成为四国之王,落花城主,她也可以心平气和的喊一声,轻歌。 “云娘……”轻歌张了张嘴,愤怒不已,气不过想骂云月霞一顿,可对上云月霞的双眼,看着云月霞欣慰的神情,轻歌便说不出话来。 云月霞成为占卜师后,几乎为她而活,为了帮她改命,哪怕牺牲自己的孩子也在所不惜。 于孩子来说,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但对轻歌而言,云月霞是与她经历过风霜雪雨的战友。 而今尘埃落定,她只希望这些人,能一个比一个好。 “你已经知道了?”云月霞读懂了轻歌的神情,满腔愤怒,却舍不得斥责她。 “你不要命了是吗?就算我死了又如何?就算我无法渡过生死劫又如何?你们三口之家,幸福安康下去不好吗?你们不欠我的,做的已经够多了,何苦呢?”轻歌坐在床边,紧握着云月霞的手。 云月霞苦笑着。 夜轻歌不知道,她若是死了,云月霞便无法在占卜一道上找到慰藉。 北月皇害她心灰意冷,她早已没了生的念头。 是占卜、夜轻歌以及释音让她重新拾起信心,才发觉,这万水千山,蓝天白云,都让她爱不释手。 孩子的离开,她比谁都痛苦,她甚至绣了几个小鞋儿,小小的,两只鞋都不如一只手大。 偶尔想起,她也会嚎啕大哭。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拿孩子的命,去赌自己的信仰。 可看到夜轻歌死而复生后,这一切都值了。 若夜轻歌没有渡过生死劫,恐怕,她也撑不了多久。 对于修炼者来说,信仰,执念,超乎一切的存在。 冥冥之中的羁绊,将一个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牵扯在一起。 与情谊相比,生死,无怨无悔。 轻歌感叹,她何德何能,有幸获得这么一群人的忠心追随? 轻歌已是一名炼丹师,她感应了一番云月霞的身体,元气大伤,很糟糕。 “医师怎么说?”轻歌问。 释音低下头,掩去通红的双目,“医师让准备后事。” 轻歌默然,而后走至桌前,落笔生风。 洋洋洒洒写下几行字后,轻歌把药方交给了释音,“这几种药材全都找来,一日三次喂药,切记,一次都不能少,稍后我会炼制几枚丹药,连续服用半个月身体就会好起来,再调养个半年恢复如初不是什么问题。” 释音一愣,“此事可真?” 轻歌点头。 释音抿了抿唇,片刻才反应过来,轻歌得到了赫如是的传承,已是一名优秀的炼丹师了。 释音欣喜若狂,颤巍巍的手,激动地抓住云月霞,“云娘,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云月霞眸中泪光闪。 “轻歌,你一定要记住,连生死你都经历过,从此往后绝对没有什么能打倒你。”云月霞道:“双重命格星,福祸相依,拥有这样命格的人,要么大吉,要么大凶,但我相信,你吉人自有天相。” 哪怕路途遥远,不过是凤鸣九天。 云月霞拭去眼角的泪痕。 然而,眼泪愈发的多,源源不断,好似不能止住。 云月霞抿着唇,转头看向别处,双目发红。 云月霞哭的更加凶了,最后,她把脸埋在释音的怀里,双肩不停的抖动。 轻歌心思复杂,无比的惆怅。 许久,云月霞笑了笑,道:“我实力有限,你要去诸神天域,而我,无法陪在你身边,为你测前路吉凶了。”云月霞拉住轻歌的手,道:“以后,你再也不会收到我的信了,想来,那信也没什么收的,每回都是大凶。” 云月霞强忍眼泪,但一发不可收拾。 云月霞把脸转向别处,“诸神天域甚是凶险,你一定要护好自己,若是可以,不要忘记我们。小希也不知去了哪里,他若能陪在你身边,那该多好。” 一想到往后轻歌要走,她的心便空洞了起来。 这几年,她一直在为夜轻歌测吉凶,忽然停下来,反而会不太适应。 轻歌默默的擦拭掉云月霞脸上的泪。 她初来四星,云月霞被废,她挺身而出却是为虞姬说话。 阴差阳错,云月霞竟成了她的使徒。 云月霞并未一直跟在她身旁,却无时无刻为她占卜,是她的战友,更是朋友。 想到日后要去诸神天域,去一个陌生之地,不知前路凶险,也不知天地浩荡,轻歌心里,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 她眼眶微红,咽喉酸痛。 “姬公子,往后,轻歌就交给你了。”云月霞道:“她劳累起来不知休息,修炼起来不知吃饭,再怎么样也是个小姑娘,往后可别这样了。” 云月霞虔诚的看着轻歌,“这段路,到此为止了,你的生命之火才开始绽放,往后,你还会遇到许许多多个云月霞,而我,只能护送你到这里了。” 夜轻歌已是大灵师了。 不需要她的保护了。 她再也无法守护。 轻歌闭上眼,点点头。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声声字字,无法诉说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没了她,云月霞和释音白头偕老,不用再为她去奔波。 不失为一件好事。 轻歌伸出手,抱了抱云月霞。 这段路,每个人都不可或缺。 第1738章 最惨不过一死 轻歌不知是如何离开云府的,迈动的双腿有些沉重,像是两座山沉沉压着。 她一转头就能看见姬月的侧脸,轮廓深陷,妖孽完美。 姬月距离她这么近,又那么远。 她以为时间很慢,可一晃两三年,一晃又是几个月。 想到姬月即将要去妖域,轻歌的心不断的收缩着,难言的痛感在四肢蔓延,手脚都软而无力。 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短。 五个月。 夜夜不可描述。 日日青阳照下。 终于,他该走了。 妖域长老亲自来接,随之而来的,还有圣女。 自然还有九界守护者。 夜府大院,夜色凉如水。 风月阁,轻歌与姬月躺在床上,风月阁内绿焰一簇簇的绽放。 姬月起身。 轻歌皱了皱眉,欲要清醒过来,姬月大手一挥,释放出一阵神秘的气息,气息笼罩着轻歌, 竟是让她渐渐安稳睡去。 姬月深深的望着她,随后走出风月阁。 “姬王,该走了。”圣女道。 姬月眼神如刀锋锐的扫向圣女,目光极其的可怕,顿时,圣女噤若寒蝉。 “子言,好好照顾她。”姬月苦笑。 他必是史上最无能的男人。 姬月身体僵硬,朝那绿焰之光走去。 突地,仓促的脚步声响起,姬月蓦地回头看去,便见屋内,本该安详沉睡的轻歌,赤着双足跑出来,她一身素净白衫,眉眼还有惺忪的睡意,眸底深处却有一丝惶恐。 姬月深邃的看着她,一眼万年,天荒地老。 轻歌犹如姬九夜骑的野猪,扑进了姬月的怀里、 姬月颤巍巍地伸出手,紧紧的拥着轻歌,下颌抵在轻歌的头顶,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身为你的男人,无法成为你的天,我很抱歉。” 再多的苦难和坎坷,都是她独自一人闯去。 轻歌笑了笑,道:“你在妖域经历生死的时候,我并没有陪伴在你身边。” 姬月一怔,失笑。 “不要喝幻灵水,哪怕死,也不准忘记我。”轻歌眼眶微红,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紧攥着姬月的衣袖,睁大眼,道:“魔族又如何,最惨之事不过一死,天上地狱,大不了一起闯。” 姬月身体僵住,轻微的颤抖着。 每一次的分离,轻歌都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 可此次,她终于绷不住。 她经历了太多的生和死,承受了无尽的苦痛。 姬月不言,俯身低头,吻住那柔软红唇。 缱绻情深,温度炙热,许久,姬月放开她,一抹绿焰在姬月身上燃烧。 轻歌想要抱住姬月,却是扑了个空。 她的双手,空荡荡。 她双眼呆滞的望着掌心。 姬月的脸在绿焰中消失。 圣女、妖王宫长老等人尽数离开,轻歌眼眸睁大,无力的瘫倒在地。 四周,唯有熙子言。 熙子言低头,袖子里藏着装有幻灵水的瓷瓶。 姬月说,若有朝一日他死了,便让夜轻歌喝下幻灵水,忘掉他。 也说不上死,只是会变成妖丹而已,万年之后,又是英雄好汉。 可过了万年,夜轻歌的骨骸恐怕都无法找到了。 熙子言把幻灵水收下,走至轻歌面前,道:“九界那边有动静了,三天之内,你必须到达诸神天域。低位面的人要进入高等位面, 必须通过九界阵,否则就算去了诸神天域,还是低位面的修炼者。九界阵会随机把你送到诸神天域的任意角落,这件事,我也无法控制,我现在所管的位面是四星大陆,我会再努力一些,尽量到诸神天域去,如此,便也能帮到你什么。” 轻歌双眼空洞,她闭上眼,往后倒,躺在冰冷的地上。 白衫在地上堆起褶皱,轻歌身体蜷缩,一阵阵的颤抖。 她这样躺着,熙子言一动不动的站着。 清晨的曙光洒落在她白皙无暇的脸颊,朦朦胧胧之中,轻歌将双眼打开,干涸的嘴扯了扯。 她身体有几分麻木,而后起身。 “明日子夜,带我走吧。”轻歌说罢,转而走进屋内。 熙子言复杂的看着轻歌。 无论何时,夜轻歌都是他心中的英雄,都是青石镇那个护着一城百姓,将无数魔兽驱散的英雄。 熙子言笑了笑,绿焰将他彻底吞噬,身影消失在风月阁。 轻歌收拾心情之后,着手处理四星之事。 四大帝国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少一个四国王,时间齿轮转动,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落花城主的位置,她交给了九哥阎狱。 佣兵工会,她写信通知了屠烈云、明日香等人,她当初收的一个徒儿,名为虎子,而今也有一番作为,可以取代她成为佣兵协会会长。 幽冥岛由夜菁菁和一号管制。 轻歌不由想到,若焚缺还在该多好,在焚缺的管制之下,血族必然越来越好。 可惜,死了,那么好的一个人。 魇也走了。 独自一人踏上旅途。 陌生的世界,血腥而残忍。 夜青天得知轻歌要走,郁闷的吃不下饭。 轻纱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阳光正好,轻纱妖坐在院内乘凉,轻歌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笑着问,“已经取名了吗?” 提及此事,轻纱妖懊恼的皱起眉,“爷爷说,要叫做夜君子,若是姑娘,就叫做夜佳人,夜美人,这样的名字,别人一听就是君子美人,简单粗暴。” 轻纱妖求救似得看着轻歌,欲哭无泪。 轻歌一怔,竟是觉得名字还不错。 “你和兄长也整个名字出来,到时孩子满月,让她抓阄。”轻歌道。 轻纱妖双眼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蓦地,轻纱妖眸光黯淡,“子夜,你就要走了吗?” “是的。”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身旁也没有亲人,叫人怎么放心。”轻纱妖眉头深锁。 “不怕。” “可惜,我们这些人,没有谁能陪你去诸神天域。”轻纱妖叹了口气。 大灵师才有资格去诸神天域。 放眼四星大陆,大灵师也就只有蛇葬和夜轻歌而已。 其他人,就算想去,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轻歌抿紧唇瓣,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子夜的到来。 得知她要离去之事,百姓们纷纷赶至夜府门前,阶梯之下,宽敞的大道上,黑压压的全都是人。 他们跪在夜府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又认真。 第1739章 再见, 四星。 夜青天生着闷气,可临近子夜,还是赶来了风月阁。 看着轻歌,夜青天所有的气一瞬之间全都消散。 他苍老的手轻抚轻歌面颊,“好孩子,你是爷爷的骄傲,夜家列祖列宗的骄傲!你能去高位面,去诸神天域,爷爷很自豪,很骄傲,很高兴。” 夜青天颤声说,眼眶却是越来越红。 他背过身,拭去泪痕。 祖爷伸出手,抱着轻歌,拍了拍轻歌的肩膀。 “孩子,不要怕,英雄的路,强者的路,总是孤身一人。若是累了,就不要去当那英雄,就算是废物又如何,外婆依旧为你感到骄傲。”祖爷道。 夜青天听着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祖爷这是几个意思? 岂不是说他身为爷爷,在夜轻歌还没有成名的时候默不作声,而今夜轻歌突破大灵师,却出来骄傲。 是在说他虚伪,虚假! “你这臭婆娘,怎么说话的呢?轻歌长这么大,你看过她几次?还不是老夫含辛茹苦把歌儿带到。”夜青天闷哼一声,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回回看见祖爷,他就浑身难受,特别的不顺畅,偏生这老娘们还雷打不动的赖在夜家,风吹不走,要不是夜青天实力不济,恐怕早就抄起扫帚把祖爷给赶出夜府了。 祖爷傲娇的看了眼夜青天,冷冷一笑,轻蔑的笑! 夜青天怒不可遏。 “瞧瞧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这样的老家伙是轻歌的爷爷,也不怕丢了轻歌的脸,再看看我,虽满头白发,但风韵犹存,走到街上,那十七八岁的小子还会对我吹口哨。”祖爷一脸嫌弃的看着夜青天。 夜青天勃然大怒,偏生,平时再毒辣的嘴,也说不过铁齿铜牙的祖爷。 轻歌听着两人的争吵,却觉得甚是温馨。 她勾了勾唇,似有春风来,笑容满面。 她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夜府门外的人山人海,在这深夜,有无数人欢送她。 在四星的各个角落,有无数人为她祈福。 哪怕,她死而复生后,依旧有人说她是地狱而来的厉鬼,那又如何呢? 她看了看四周,有很多的人。 许霜风带着她的丈夫来了,丈夫英俊潇洒,对轻歌表达了真挚的感谢。 同时,他也震惊世上会有如此的少年天才,“三系同修,不足二十岁的大灵师,真是个天才!”男人惊叹道。 阎狱、阎小五等阎家人都来了。 就连碧西双也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 碧西双推着轮椅,李富贵坐在轮椅上,碧西双美艳动人,多了一丝为人妻的韵味。 她看着轻歌,美眸里尽是泪水。 她走到轻歌面前,抱住轻歌,“轻歌,我听说你死了,听说你又活了,一切都在听说中,你的过往和未来我都没法参与,你的路还很长,我却是要相夫教子一辈子,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但你要知道,你依然是我最亲近的人。” 她和李富贵捡到了一个弃婴,弃婴双目失明,被父母抛弃。 他们决定养着他。 她和轻歌, 曾在迦蓝闯荡。 轻歌也曾一怒为红颜,为她铲除邪恶。 碧西双曾是迦蓝的天才,而今,她不再修炼。 她和李富贵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她时常关注夜轻歌的消息,在那偏远之地, 偶尔为轻歌感到开心,也时常替她难过。 许是因为信仰不同,梦想不同,他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再并肩而战,不再促膝长谈,但那份情和羁绊,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任何虚假。 轻歌看着碧西双,白月光下,她笑的更加欢了。 “夜姑娘,路途遥远,保重。”轮椅之上,李富贵朝轻歌拱起双手。 轻歌点头。 “西双,李兄,保重!”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咬字极重。 碧西双笑。 轻歌回头看去,夜菁菁和一号并肩而站,夜菁菁看着她,轻咬下嘴唇,苦涩的笑着。 “菁菁,过来。”轻歌道。 夜菁菁步履沉重的走向轻歌,轻歌揉了揉她的,“傻孩子,别胡思乱想,在幽冥岛当个岛主,慢慢长大,不也挺好的吗,不要再想其他的了,姐姐很强的,旁人欺负不了姐姐。” “谁若是欺负姐姐,我剁了他。”夜菁菁双目阴狠。 轻歌恍惚着,脑海中好似响起了几年前奶声奶气的音,她被骂作丑八怪时,夜菁菁笑盈盈的说她是美人姐姐。 轻歌捏了捏夜菁菁的脸,“小孩子,不要有这么重的杀气。” 夜菁菁撇了撇嘴。 轻歌转头看向四周,等待一个身影。 陆陆续续有熟悉的人来,但她始终没看到墨邪,那个恣意潇洒,钟情山水,有花有酒的男子。 熙子言出现,绿色烟雾浮成一扇门。 “歌儿,时间到了。”熙子言说。 轻歌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她看了看,还是不见墨邪。 “老邪,原来你也怕分离。”轻歌自言自语的喃喃着。 轻歌看向熙子言,道:“再等等。” 轻歌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墨邪。 风声依旧。 她叹了口气,跟夜青天等人一一告别。 夜青天背过身去,不想再看。 祖爷望着她,道:“保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后会无期。”轻歌笑着,走进绿光之中。 夜青天突地回头大喊,“歌儿,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别总是忘了吃,忘了睡。” “好。” 绿光将轻歌笼罩,消失之前,轻歌再次扫视了一遍四周。 依旧没有墨邪的身影。 轻歌深深的太息一声,声音散在长风和夜色里。 再见,四星—— 同时,北月墨家。 墨邪坐在院前,喝着一壶又一壶酒。 苏雅走至墨邪面前,皱了皱眉,道:“轻歌今日就要走了,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了,就不会走了吗?”墨邪放下酒壶。 苏雅怔住,哑口无言。 墨邪仰头,将酒水一口饮尽。 酒水喷洒下来,洒了他一脸。 他从不奢求太多,只要陪伴就好,看着她一步步成长,儿女成群,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但,现在连陪伴都做不到了呢。 墨邪又灌起了酒。 笑意苍凉。 第1740章 虎狮宫,九界阵 此刻,轻歌心情沉重的与熙子言走上位面隧道,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躲躲藏藏,而是正大光面。 像是有星辰之光,密布在四面八方。 来来往往的皆是九界守护者,每一条道路,通往不同的位面。 轻歌回头看去,只有位面隧道内扭曲的星辰空间,再也看不见四星大陆了。 她的心情,沉甸甸的,好似压了几座山。 “九界阵就在前方。”熙子言道:“轻歌,我一定会尽早来诸神天域守护你的。” 轻歌一愣,望着熙子言笑了笑,“你不用守护任何人,守护住你的英雄本色即可。” 熙子言对英雄有着异于常人的执念,她不愿再欠任何人的了。 独自一人的时候,她甚至不敢闭上眼。 脑海里出现的一幕幕,是东陵鳕奋力爬山的场景。 “你可知上古东陵?”轻歌问。 熙子言是九界守护者,对这方面的知识,应该要多知道一些。 “上古东陵是青莲一族的分支,但数万年来,青莲一族已经没影了。”熙子言道:“青莲一族若存在的话,这天地之间四海八荒的秩序,九界守护者也插不上手,青莲一族已经超越了九界和天地。但也有人说,青莲一族太强大了,以至于到了不朽的境地,这样的境地,超脱生死,不过也只是传言罢了。上古东陵有青莲一族的血脉,但时间太长了,久而久之,血脉已经不纯正了。” 轻歌伸出手,掌心燃烧一簇青色火焰。 熙子言瞳眸骤然紧缩,呼吸急促,“这是,青莲异火?” 轻歌点头。 熙子言皱了皱眉,道:“根据九界史书记载,青莲异火有两种情况,青莲一族纯正血脉通过九天祭祀之后召唤出本族的异火。还有一种情况,在远古时期青莲神女,死后,丹田化作火种,万年后,由有缘人传承。你这个,应该是后者才对,不……不对……” 熙子言脚步停下,满眼的错愕,“上古东陵,东陵鳕,紫月花。我怎么忘了,唯有青莲一族的青莲王转世,纯正血脉觉醒,才能让紫月花绽放。可东陵鳕若是青莲王的话,他又怎会死?紫月花之事震惊了九界,但有妖后保你一命,九界守护者暂时不敢动你,妖魔一旦大战,不论什么样的结局,九界守护者都会把手伸到你这里来。轻歌,万事小心,世上恶人太多,哪怕到了诸神天域,也不要轻易相信谁。” 紫月花。 上位者人人想要紫月花。 紫月花内蕴藏的力量,太可怕了。 熙子言眯起双眸,道:“不对,紫月花之事惊动九界,但一夜的时间过去,那些上位者们,好似都已经忘记了紫月花绽放之事。好像暗中有人,隔绝了所有消息,甚至连九界守护者都无法撼动,到底是谁!” 轻歌听着熙子言的话,眸光轻颤。 若真如熙子言所说,到底是谁的手,在暗中搅动一切太平? 又是谁,掩盖了紫月花的消息? “子言,你说,若是青莲一族还存在,能不能做到这样的事?”轻歌问。 “青莲一族若是存在的话,想要掩盖紫月花的事,轻而易举,但他们为何不把紫月花取走?紫月花在你的心脏……”说至此,熙子言的声音戛然而止,“是东陵鳕,他用精神和血液让紫月花盛放,青莲一族把紫月花取走,你要是死了,东陵鳕所做的一切就成了白费苦心。” 轻歌垂着眸,眼底暗藏着复杂的情愫。 “东陵还活着。”轻歌自信的道。 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强烈的念头,告诉她,东陵鳕还活着,他没有死。 轻歌咬紧牙关。 她一定能找到东陵鳕。 万水千山,翻遍各个位面,哪怕修炼至无上的境地,她也要找到东陵鳕。 可,找到了,又能如何呢? 不过是想看一看,他过得好不好。 不论东陵鳕有没有精神力,会不会变成傻子,只要他好,她便开心。他若不好,她便让他好。 熙子言看着轻歌,不再说话。 夜轻歌总是有这种魔力,让人忠心跟随。 熙子言笑了笑,二人再次踏上征途,行走在位面隧道。 位面隧道的星辰之光变幻莫测,空间扭曲,看起来不是四四方方的,反而特别的倾斜。 轻歌朝前走去,她的肩头,好似压着巨大的责任。 才看见光明,那乌云便将朝阳遮挡。 太阳,再也不会升起了吗? 若是如此,那她便成为太阳。 轻歌笑了,邪肆的笑,张扬自信。 九界阵在最南方。 轻歌看着颇为扭曲的空间,上面还倒映着星辰图腾,像是暗夜里浩瀚的天。 轻歌伸出手,手穿过图腾和空间,伸出去的手掌好似碰到了新鲜的空气。 熙子言心一慌,把轻歌的手扯了回来,“各大位面都有阵法禁制,我们每走一步,就有一个位面,这位面隧道里包罗万象,阵法重重,像迷宫一样,还有许多危险,你一定要跟着我,我身上有九界气息,而且你已经突破了大灵师,只要去相应的位面就行。” “你知道小希在哪吗?”轻歌问。 熙子言摇摇头,“九界阵乃是随机而定,把修炼者送去位面大陆之后,会和护送修炼者的九界守护者失去联系。” 故此,当轻歌去往诸神天域后,熙子言会失去她的联系和感应。 “还真是制度森严。”轻歌冷笑一声。 “看见前面那座虎狮门了吗,虎狮宫内便是九界阵,你去往九界阵里更改身份之后,就会被九界阵传送到诸神天域。”熙子言道,“我无法进入虎狮宫,轻歌,一路保重。” 轻歌朝着熙子言拱起双手,微微弯腰,“保重。” 说罢,她转身潇洒地走向虎狮宫。 虎狮宫门前的盔甲士兵伸出冷硬的兵器。 “身份。” “四星大陆,夜轻歌。” “进。” “……” 轻歌抿唇,进了虎狮宫。 一扇门后,别有洞天。 四处皆是古老的摆设,狮虎头骨,嘴衔宝珠,獠牙毕露,黑漆漆的双眼犹如两个洞。 第1741章 九界淬体,星辰烙印 远远的,轻歌便在大殿中央看见了九界阵。 阵法虚无缥缈,进入九界阵的修炼者,接受九界淬体星辰烙印之后,阵法会化作一个黑洞,黑洞内好似倒过来的夜晚天穹,星辰点点,明月晶莹,修炼者掉进黑洞,被星辰包裹,再逐渐消失。 有很多人,陆陆续续的去往九界阵。 轻歌跟在人群之中。 殿门口走来一名白衣女子,女子执剑,心高气傲。 她朝四周看了看,走向轻歌,剑鞘拍了拍轻歌的肩膀,“阁下,可否先让我进九界阵?” 轻歌淡淡看了她一眼,而后退了一步。 “多谢。”女子走至轻歌前方。 轻歌看着女子的背影,仔细打量着四周。 “我叫纪如雪,来自神光大陆,你叫什么?你长得真好看,人也好说话。”纪如雪笑道。 “夜轻歌,四星大陆。”轻歌似是机械般的重复着。 陡然间,纪如雪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完全收起。 轻歌目光微变。 “四星大陆?低等位面的人?”纪如雪往前走了几步,眼神里皆是嫌弃,“没想到,竟能在位面隧道里遇见四星大陆的人,也不知算不算有缘。”纪如雪阴阳怪气的道。 周围准备去往九界阵的修炼者们,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个个回头看向轻歌。 “低等位面?四星大陆,那可是最低等的位面了。几十年恐怕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有所突破,那么多的修炼者,应该是太懒了吧,没有人注重修炼,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 “哪像神光大陆,每十年就有一个大灵师去往诸神天域。” “四星大陆……名字倒是好听,人嘛,就不得而知了。” “别提了,到你上九界阵了。” “到我了吗?诶,这就去。” “……” 众人的言语丝毫没有遮盖对四星大陆的不屑。 仿佛轻歌是什么脏东西一般,纪如雪往前走了一步。 轻歌站定不动,横眉冷对,冷眼相待,气质冷漠的出奇。 见她这副骄傲姿态,一个个反而更加激动了。 听到他们的羞辱之声,此人不该万分羞愧吗? 对此,轻歌心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能说,她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位面之间的竞争和歧视,如此的严重。 前一刻还在和她谈笑风生的纪如雪,听到她所处的大陆之后,连带着一众的修炼者,都是满满的不屑和嫌弃。 轻歌冷笑着。 “纪姑娘,你可是神光大陆的天才,由你先进九界阵吧。”在纪如雪前面的修炼者们纷纷喊道。 纪如雪笑了笑,对于这些人的尊敬很受用,微抬下颌,缓步走进九界阵。 “且慢。”一名九界盔甲护卫,手中的冰冷长枪拦住了纪如雪的去路。 纪如雪睁着眼不解地看向盔甲护卫,“阁下,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还没轮到你。”盔甲护卫冷硬的看着她,而后看向纪如雪身后的一些修炼者,问:“何人是夜轻歌?” 夜轻歌往前踏出一步,盔甲护卫走向她,“你便是夜轻歌?” “正是。” “上面来话了,不能怠慢到你,收到消息的时候晚了些,夜姑娘,非常抱歉,请随我来九界阵吧。”盔甲护卫道。 纪如雪眼眸微微睁大,实在不能理解,一个最低等位面的人,为何有资格惊动九界守护者为她保驾护航。 轻歌沉眸,却是苦涩。 只当这是妖后为她做的。 妖后答应过姬月,要护她安全。 轻歌抿着唇儿,与盔甲护卫走向九界阵。 纪如雪见此,拦住二人去路,“阁下,这该是我进九界阵了。” “你?你是谁?”盔甲护卫冷冷的问。 “神光大陆纪如雪。”纪如雪急道。 能来九界阵的,几乎都是每一个大陆的天才,诸神天域,是他们的向往。 纪如雪见一个低等位面的人,竟在自己前面进九界阵,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她纪如雪怕是要沦落为一个笑话了。 “不认识。”盔甲护卫态度很不好。 “夜姑娘,九界阵阶梯光滑,小心走路,九界淬体星辰烙印的过程可能会有些痛,但也就一瞬之间。”盔甲护卫态度很好。 这天差地别的态度,让纪如雪微微红眼。 同时,纪如雪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夜轻歌有了区别待遇? 突地,轻歌回头看向纪如雪,周身气场大展,直接碾压纪如雪。 纪如雪站不稳,连连后退几步,美目瞪大,嘴角溢出一丝血。 “神光大陆?不过如是。” 轻歌嫣然一笑,走上水晶阶梯,进入九界阵。 实力,是最好的诠释。 话说再多都很苍白。 轻歌气场释放出来,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就是四星大陆的修炼者?这是大灵师吗?为何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我竟是孤陋寡闻了,低等位面,竟能走出这样的修炼者。” “能在低等位面修炼至大灵师,必是天赋异禀之人。” “夜轻歌?说来也是熟悉,据说各个位面的夜轻歌,都被妖域寻王杀死,好像妖域战乱之时,夜轻歌引出八骨鳄龙,力保姬王。” “八骨鳄龙?妖域之战?那是我们修炼者能够参与的?真是奇女子。” “……” 看吧,庸人的思想,才会随波逐流。 像是来回两侧的风。 纪如雪听着耳边的声音,眉头狠狠皱起。 她可是神光帝国的天才,怎能被人羞辱? 纪如雪咬咬牙。 殊不知,旁人被她羞辱时,也是这种心情。 轻歌脚步轻盈的走进九界阵中央,九界淬体,更改身份,从此往后她便是诸神天域的人了。 轻歌闭上眼,唇角微微勾起。 诸神天域,我来了。 父亲……你在哪呢? 轻歌冰冷的血液,沸腾了起来。 从此往后,她再也不是四国之王,落花城主。 轻歌眼眶湿润。 战斗,从未停止。 她肩负巨山,缓步而走。 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可见她退过? 阵法八方,九道星辰光,汇聚在她身上。 红色的星辰印,烙在锁骨处。 感受到星辰烙印,轻歌眉头皱起。 九界淬体,星辰烙印。 每一个人,都会被烙印吗? 烙印难道只是象征着身份? 莫不成,有其他意义? 第1742章 风云镇,紫菱苑 浩瀚昏暗的九界阵内,星辰烙印凝在锁骨,好似美丽的勋章,刹那之间,一股刺痛感传至骨髓,但也就只有一瞬间。 眼前是一片黑暗,她仿佛站在天穹之外,周身是明月和星辰。 轻歌伸出手欲要抓住一枚星辰之时,脑海内似有白光炸裂,她意识朦胧,彻底昏死过去。 下一刻,轻歌睁开眼,面前是碧海蓝天。 诸神天域,风云镇。 轻歌摇摇晃晃站起来,仔细打量着四周。 长风四起,迎面走来一名女子,女子眉眼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皮肤白皙,脖颈处黑了一大片,像是被烧焦了。 女子看了眼轻歌锁骨处的星辰烙印,皱皱眉,“四星大陆的人?这一年来,四星大陆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了。” 好几个人! 轻歌双眼一亮,据她所知,风青阳来了诸神天域,莫不成,小希也在诸神天域吗! 轻歌抿紧唇,垂眸看了眼锁骨。 星辰烙印,能让其他人感应到她的身份? 若是如此的话, 以这些人对低等大陆的偏见,岂不是会看不起她? 轻歌敛眸,双手抱歉,“阁下,可否告知此处地点?” 女子诧异的看了眼轻歌。 她生来戾气极重,哪怕有一张清秀的脸,眼神却如魔兽一般可怕,旁人都不喜欢接近她。 “诸神天域南部,风云镇。”女子淡淡的道:“你既是其他位面来的人,便去暗影楼吧,那里会接受你们,但要知道,四星大陆乃是低等位面,暗影楼不一定会接受,低等位面的人来了诸神天域,都没什么好下场,不过有一人,倒是更改了诸人对低等位面的看法。” “敢问,是何人?”轻歌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按捺住疯狂跳动的心脏,道。 “君主夜惊风。”女子道。 刹那间,轻歌心脏剧烈跳动,她抿紧唇,强装镇定。 提及夜惊风,女子多言了几句,“这夜惊风倒也是个奇人,有情有义,我父亲说,夜惊风当初来诸神天域时,被诸多中等位面的人羞辱,夜惊风一战成名,后占地为王,成为一方之君,也是个奇人。话说回来,他来自四星,你应该知道。” “他是四星的战神。”轻歌言简意赅的说。 “风云镇在诸神天域的边境,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人。”女子道:“你一个姑娘家,长得也这么好看,还是小心为上,暗影楼距离风云镇要跨过一片天启海域,既然我与你有缘,不介意的话,便跟着我吧。” 轻歌抿唇。 她初来乍到,有许多事不懂,若身旁能有一个诸神天域的人,倒是挺好。 轻歌点了点头。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轻歌得知,女子名为乔妃,在风云镇倒是一大人物。 让轻歌惊奇的是,诸神天域的一个小镇,竟有四星大陆一个附属小国那么大,可见,诸神天域有多么辽阔 。 乔妃的家在风云镇西侧。 诸神天域的人还真是奢侈,中等水晶全都用来建筑房屋。 然而,偌大的乔家,只有一个院子是乔妃的住处。 “我父亲出海时被一些海贼杀了,我母亲追求修炼,跨过了天启海,杳无音信,生死未卜。”乔妃为轻歌倒了一杯水,“风云镇上的人,有很多是来自其他位面的天才,但这些天才,连天启海都跨不过去,更别说进暗影阁了,久而久之,风云镇的本土人越来越少,被其他位面的修炼者占领。这些修炼者,根据不同阶级的位面来划分群体。” 乔妃冷笑,“乔家管制风云镇,而今也没落了,抵不过那些人。” 轻歌眸光闪烁。 能来诸神天域的人,实力最低也是大灵师。而这些修炼者,大部分人都被困在风云镇逃不出去。 风云镇乃是边境,又在天启海外,而诸神天域不比四星大陆,没有人权可言。 谁实力强,谁便是王。 海贼猖狂,弱肉强食。 天启海的那一侧,纵使繁华也很血腥。 故此,九界阵随机传送看的是运气,运气最差的人,便来了风云镇。 十个来风云镇的修炼者,说不定没有一个能走出天启海。 不说海贼,光是海底的魔兽,难测的天气,光是听听就让人头皮发麻呢。 既然来了诸神天域,每个人都没有退路了。 只能往前走,走不动,那便原地踏步。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残酷,毫无人情和道理可言。 轻歌满脑子都是乔妃所说的夜君主,她的父亲! 大灵师有八阶,每一阶又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和巅峰。 轻歌如今是一阶后期大灵师,她面前的乔妃,是三阶巅峰大灵师。 乔妃的实力在风云镇,算是中等往上。 风云镇就是不缺大灵师。 风云镇算是诸神天域外来者最多的一个地方。 大灵师的实力在诸神天域不算最低,毕竟,诸神天域本土人,也有诸多实力在大灵师以下。 但本土人都被中州帝国保护着,外来者不可欺负这些人,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外来者与外来者的厮杀。 轻歌沉下眼眸。 九界公平? 真是可笑。 那些修炼者辛辛苦苦达到大灵师,本能成为一个位面的主宰,却被九界守护者带到诸神天域。 眼见着一个个天才没落。 在那些人的意识里,大灵师乃是最强。 当他们都出现在风云镇时,发现自己再渺小不过,再强的意志力恐怕都会被碾压,摧残,最后一个疯疯癫癫的哪有往日辉煌风光模样? “轻歌,你是低等位面的人,来到风云镇,会有消息传来的,趁消息没传来之前,必须找到黑魔骸将星辰烙印遮盖,否则,那些畜生不会放过你。”乔妃咬咬牙,道:“低等位面的人,尚未绽放,就会陨落。那些来自中等位面的人,只能折磨低等位面修炼者为趣,从而找到扭曲的快感。” 乔妃眼眶微红。 轻歌讶然的望着乔妃,得知她是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后,乔妃一直都想着要帮她。 为何? “乔家掌管风云镇,而我势必会为你带来麻烦,为何还要帮我?”开门见山的问。 第1743章 有趣的猎物 乔妃怔了怔,苦笑道:“几年前,有一个低等位面的男子来此,我们两情相悦,奈何,他被紫菱苑的那些人杀了!连头颅都找不到,你说可不可恨?乔家保不住他,也无法为他报仇,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一座坟让他入土为安,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若是得知,会把他的坟都给刨了。” 紫菱苑,外来修炼者的聚集地,全都是来自各个中等位面的修炼者,以折磨低等位面为趣。 乔妃道:“每个位面的灵气纯度不同,意味着修炼速度不同,能在低等位面突破大灵师,那才是可以骄傲的。可惜,他在低等位面熬过了无数风雨,才来到诸神天域,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被折磨致死,也是可怜。” 轻歌能够在乔妃的言语中,察觉到那群人的凶残。 “妃儿,糟糕了。”一道身影走来,是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乃是乔家之主,乔耀荣。 乔耀荣看见轻歌,皱皱眉,目光不着痕迹的从轻歌锁骨处扫过,“他们所说的低等位面之人,是你?妃儿,你把此人带来的吗?” 乔耀荣说话时,外面响起吵杂之声,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 “他们来了吗?”乔妃问。 “全都来了,妃儿,你这不是在给我们找麻烦吗?现在谁敢惹紫菱苑的那些人?岂不是找死?”乔耀荣看向轻歌,道:“这位姑娘,风云镇已经是紫菱苑的,希望你不要把乔家拖下水,乔某人在此谢过你了。” 门前洒落的光,被一群人遮挡住。 轻歌抬眸,那群修炼者,全都是大灵师。 实力都在一阶到二阶大灵师之间。 为首之人手执冰冷的银色长枪,眉间一点朱砂,长相不可恭维。 此人是一名女子,刘苏雅,三十岁左右,素有寡妇之称,实力在二阶中期大灵师。 轻歌仔细观察一番,一共来了三十六人,二阶以上的大灵师,她难以对付。 一阶大灵师,她可以傲视群雄,横扫天下。 “刘阁下,此人与乔家没有瓜葛,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吧。”乔耀荣连忙撇清关系。 “三叔!” 乔妃皱眉,一步踏出,站在轻歌面前,欲要开口为轻歌说话,轻歌却是往前走,站在乔妃面前,淡淡的道:“诸位,有事?” 乔妃眸光一闪。 乔耀荣讶然的看着轻歌。 本以为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丫头,怎知还是个有骨气的。 然而,再有骨气又如何?还不是要被紫菱苑的人给生吞活剥了。 刘苏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轻歌,狰狞笑道:“倒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丫头,长得也俊俏,还是稀有的白头发,跟那神月都的精灵有的一比。紫菱苑里的弟弟们也该尝尝鲜了,这样孤傲清冷的美人,妖娆娇媚起来肯定更销魂吧?” 轻歌虚眯起双眸,站定不动,乔妃想要跟刘苏雅说理,被轻歌攥紧了手腕。 “我有未婚夫了。”轻歌淡淡的道。 “有未婚夫?”刘苏雅看向众人,一众人哈哈大笑。 刘苏雅道:“有未婚夫,那是再好不过了。姑娘,去紫菱苑吧,那里是收纳其他位面修炼者的地方。” 请君入瓮吗…… “不要去,会死的。”乔妃压低嗓音在轻歌耳边道。 “乔姑娘,九州帝国的确是你们的保护伞,但这是边境,天启海又有海贼,九州帝国保护不了你们,到此为止吧。”刘苏雅眼神陡然凶狠了起来,“否则,惹怒我们,明日的乔家还存不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走吧。”刘苏雅看向轻歌。 轻歌挑了挑眉,盈盈一笑,“看来紫菱苑才适合我。”轻歌回头望向乔妃,双手拱起,“乔姑娘,告辞。” 说罢,轻歌跟着刘苏雅走。 乔耀荣摇摇头,本以为是个有骨气的,没想到还是屈服在权威之下。 刘苏雅却是错愕不已。 她遇到过太多低等位面的人,大多数有骨气,宁为玉死不为瓦全,要么就是一群窝囊废,还从未见过这般从容淡定的女子。 屈服吗? 不。 刘苏雅并未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屈服,反而是铮铮傲骨。 然而,再傲的骨头去了紫菱苑,都会没骨头。 “是个识相的,走!”刘苏雅收起银枪,手一挥,一众人浩浩荡荡走出乔家。 乔妃想要追上轻歌,乔耀荣一把抓住她,“其他位面的生死我们决定不了,不要害得乔家为你陪葬!” 乔妃看着轻歌的背影,咬了咬牙。 她就算追上去,又能如何? 门外,两名粗犷的男子想要禁锢轻歌,轻歌斜眸看去,寒芒四起,嗓音清冽的道:“拿开你们的脏手。” 骤然间,三十多人全都停下,一个个汉子,一双双可怕的眼神,落在轻歌身上。 这些修炼者,有七成修炼者相貌过得去,毕竟,能从一个位面,数以亿计的修炼者当中脱颖而出,必然有机缘,有实力。 奈何他们的热情,早已被诸神天域的森严制度浇灭。 他们连风云镇都走不过去,更别谈志在四方了。 刘苏雅手中的长枪指向她,“年轻人,不要闹事,对你没好处。” 刘苏雅朝那壮汉使了个眼色,“把她绑起来,不听话的小东西,得好好管教才行。” 壮汉拿出绳子想要绑轻歌,一共有三名壮汉,皆是一阶的大灵师。 轻歌敛眸,眸中红光乍现,骤然间,明王刀破空而出,轻歌手执明王刀,将血魔煞气灌入刀内,明王刀身变成赤红之色。 明王刀凌空挥去,红色光刃闪耀,轻歌一刀将三名壮汉腰斩。 白发飞扬,她往前踏一步,周身气场展现,刀刃流血。 乔妃和乔耀荣走出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可谓是目瞪口呆。 三名一阶大灵师,就这样死了? 其他人就要动手,刘苏雅眼中浮动着诡谲的雾气,她抬起手来,其他人搏斗的动作全都停止, “好久没有看见这样有韧性的修炼者了, 还是来自低位面,你放心,不杀你。”刘苏雅道。 有趣的猎物,怎能杀之痛快呢? 而是要好好的折磨。 “别动她,让她走去紫菱苑。”刘苏雅看了眼血泊中的尸体,嫌弃的皱起眉,“处理一下,真是恶心。” 第1744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紫菱苑。 台阶之下,轻歌眸光轻闪。一路走来,紫菱苑算是最大的建筑。 刘苏雅在门前停下脚步,手抬起,银色长枪指着轻歌的脖颈,“下等位面的人,在紫菱苑别太放肆。”刘苏雅看了眼属下,“把她带到西楼那里。” 紫菱苑西楼,低等位面修炼者的所在地。 轻歌抿紧唇瓣,她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唯有以静制动。 比之紫菱苑的其他地方,西楼太穷酸落魄了。 看见光鲜亮丽的新来者,西楼内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握紧手中的兵器。 全都是一阶大灵师,轻歌扫视一眼,用虚无境感应了一番。 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她绝无敌手。这点自信,轻歌还是有的。 见过刘苏雅等人之后,轻歌才知,唯有实力强者,才能感应到弱者的星辰烙印,得知身份。 而弱者,只能根据颜色来分辨。 星辰烙印分为三种,金、银、红。红色,象征着低等位面,犹如盛放在忘川的曼珠沙华,凝于白皙柔嫩的玲珑锁骨。 烙印深入骨髓,除非把锁骨挑断割出。 这样的印记,倒是让轻歌想起了一些奴隶,她很想知道,九界弄出一个星辰烙印,岂不是多此一举? 为何呢? 莫不成别有目的? 低等位面的人,穿的衣裳甚至不敢露出锁骨,生怕被人笑话了去。 这些低等位面的人,就像是奴隶牲口一样,像斗兽场的魔兽们,互相残杀,来自其他中等位面的修炼者便能找到扭曲的快感。 他们常年受到压迫,心思也随着扭曲了。 生在乱世之中,血腥遭遇,天雷劈下,注定不会是好结果。 他们的热血,早在风云镇,与初来时的那场风,飘过了天启海。 当轻歌走进来时,氛围剑拔弩张,草木皆兵,一个个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轻歌,那露骨的眼神极端可怕,就连一些女人,目光也是极为冰冷的。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只有一个女人,身穿红袍,坐在枯草之上,手里端着一个碗,盛满酒,背着一把刀。 女人背对着轻歌,背影纤细曼妙,黑发散落,引人遐想。 从众人敬畏恐惧的眼神之中,轻歌能够看出,此女,乃是西楼之首。 “低等位面来的人?”女子回眸看向轻歌,唇红齿白,娇媚如斯,万般的风情无以言说。 可惜,女子侧脸有一块疤,连到了锁骨那里,尤其的长。 “四星大陆夜轻歌?倒是个好名字,可惜了。”女子眼神陡然发狠,“告诉她西楼的规矩是什么。” 诸多修炼者,或男或女,尽数将轻歌包围。 女子斜卧枯草,盛满酒水的碗放在一旁,手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媚眼如丝。 女子身上的红衣很短,露出修长的双腿和莲藕般的手,肌肤犹如羊脂玉,白皙似雪,奈何,这雪白的皮肤上,有许许多多的伤口。 女子微抬下颌,目光幽邃的望着轻歌。 轻歌是唯一一个完好无损来到西楼的人,以往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来西楼之前,必会被那寡妇刘苏雅折磨一番,痛不欲生,来到西楼,倒是免了折磨。 修炼者围剿轻歌,刀枪剑戟齐齐上阵,屋外凉风卷进来,枯草纷飞,白发轻舞。 “何必呢,解决她,我一个人足够了。”其中一人踏出,轻歌斜眸瞧去,那人一身的肌肉,特别壮实,可见力量之威猛。 男人浓眉大眼,看起来三十多岁,耳朵断了一个,眼睛如鹰隼般犀利的盯着轻歌。 其他人纷纷后退。 枯草上的妖媚女子笑道:“何东野,你莫不是看到美人就心动了吧?” “这样的小美人,谁不心动?”何东野反问。 女子妖娆大笑,“你若降服了她,此人便是你的了。” “柳爷恩赐,何某人感激不尽!”何东野大笑着,下巴和人中处尽是黑漆漆胡子,他转过头,视线落在轻歌身上。 风云镇的人,哪个不是满身疤痕? 女子? 在这乱世,只有英雄才会怜香惜玉,可惜,他们并非英雄,而是实实在在的狗熊,只求生存的小人。 何东野的实力在西楼能排的上前三,面对娇柔的夜轻歌,他很有自信。 但身为一个修炼者,他绝不会轻视夜轻歌,哪怕对付一只蝼蚁,他也要卯足了劲。 何东野手里抡着一双大锤,那锤子就像何东野壮实硕大的屁股。 何东野怒吼一声,双锤出,似有千斤重,力量威猛犹若泰山沉甸甸压下,当一阶大灵师巅峰的灵气释放时,犹如深海之下,压迫感席卷而来。 柳烟儿坐在枯草之上,眯起眼睛打量着夜轻歌。 周围的人轻声议论。 “这姑娘到现在还不出手,也没说话,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看来这一次何东野要抱得美人归了。” “紫菱苑萧山燕若是得知她的存在,怕是轮不到何东野。” “……” 灵气卷起狂风,疯狂而来。 骤然间,轻歌眸中寒光闪耀,纤纤玉手轻抬起,竟是单手接住了何东野的大锤,与此同时,轻歌扣住何东野的手腕,侧身往前躲过何东楼看似威猛实则笨拙的攻势。 咔嚓! 轻歌略微用力,便将何东野的手骨折断,她扯了扯脸颊,浮现一抹清寒的笑。 当轻歌气场展开时,何东野毫无反手之力,所谓力量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轻歌的攻势摧枯拉朽般高歌前进,何东野毫无反手之力。 轻歌玉手往前,五指扣住何东野的脖颈,将其摔在地上,一脚踩在何东野巨大的脸颊。 她微伸出手,精神动,眼眸凝,地上的大锤悬浮而起,被她抓住。 精神力! 众人面面相觑,骇然。 竟是个双修之人。 轻歌面无表情,眼神若霜,一锤子砸在何东野的小腹,何东野身体猛然拱起,吐出了一口鲜血。 轻歌脚掌微微用力,何东野另一侧的脸颊紧紧贴在地上。 “你们就这么点儿实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轻歌看了眼四周的修炼者,最终,目光落在柳烟儿身上,笑容满面。 柳烟儿的笑,渐渐凝固。 把玩着青丝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第1745章 若我败,项上人头给你! 柳烟儿从枯草之上站起来,眼中娇媚褪去,只剩下一片深寒。 她背上的残月刀,泛着寒光。 “你想挑战我?”柳烟儿侧着脑袋,问。 轻歌敛眸。 柳烟儿的实力不算弱,是巅峰的二阶大灵师,而且,她能够感应到,柳烟儿身怀奇宝,必有后招和杀手锏。 轻歌把锤子丢在地上,一脚踢走地上的何东野。 “都是低等位面的人,何必自相残杀?”轻歌走向柳烟儿,“既然有酒,何须多言,痛快喝酒痛快战,岂不美哉?” 柳烟儿眼中的寒气渐渐消失,“我的酒,你敢喝?奇烈之酒,对于酒量甚微的人来说,那不是酒,而是毒。” “千杯不醉。”轻歌道。 柳烟儿冷笑,掀起枯草,几十坛酒露出。 “魔灵酿酒,尸气很重,你敢喝?”柳烟儿双手环胸,斜睨轻歌。 “有何不敢?柳爷既是酒国中人,不如一同畅饮?”轻歌敛眸,感应一番酒水。 是酒水不错,但太烈了。 若是不甚,五脏六腑都会被摧毁。 柳烟儿娇媚风情,倒没想到敢喝魔灵酿酒。 对于西楼的其他修炼者来说,一个个目瞪口呆犹如白日见鬼似得瞪着轻歌。 畅饮? 谁敢畅饮魔灵酿酒? 那侧,何东野被人扶起来,粗糙的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鞋印子。 何东野看着轻歌,捡起地上的大锤,凭空丢出,沉重的大锤砸向轻歌。 轻歌目光凛冽,刹那出手,手中明王刀破空而出,刀身碰撞大锤,大锤调转方向,砸在何东野的小腹上,连带着把何东野往后推去,直到何东野的脊背撞上墙壁,墙壁甚至裂开了许多缝。 何东野皱了皱眉,身体颤抖过后,张开嘴,血液泉涌,满下巴的胡子上全都沾满了血。 柳烟儿轻描淡写的看了眼何东野,而后看向夜轻歌。 “倒是个暴脾气。”柳烟儿道,“一同畅饮?你想与我拼酒?拼什么?” “若我为胜者,西楼由我统治,若我败,项上人头给你。”轻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柳烟儿望着轻歌,摇摇头。 “你还是年轻了。”柳烟儿嗤笑道:“你的实力我很欣赏,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也让人钦佩,但,你要记住,天外天人外人,在我面前,你也敢提输赢和胜败?不自量力。”柳烟儿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以后你跟着我,拼酒之事,到此为止。” “怕了?”轻歌问。 “你想激怒我?”柳烟儿狭长的杏眸中渐渐泛起猩红的雾气,一片冷锐锋利之色。 “何必来那一套虚的,喝吧。”轻歌手伸出,精神之力从雷巢里出动,地上的酒坛落在她的手中。 轻歌掀掉红布封口,一口饮尽。 众人眼眸睁大,眼珠子好似都要掉出来。 哪怕再千杯不醉的人,面对这魔灵酒酿也是头皮发麻,更别说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了。 整个紫菱苑,也就只有柳烟儿敢碰魔灵酒酿。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想要看七窍流血倒地身亡的画面。 这样喝魔灵酒酿,恐怕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吧? 简直是自找死路。 然而,一坛酒入腹,轻歌除了面颊微红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变化。 众人不由想到,莫不是那魔灵酒酿融了水? 不然的话,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轻歌把酒坛丢在地上,擦了把嘴角的酒水,笑着看向柳烟儿,“你若不愿,我也不做强人之事。” “痛快。”柳烟儿单手端起一坛酒,“难得遇到对手,自然要喝个痛快,我若赢了,我也不要你的命。” 酒逢知己,棋逢对手。 这样的事特别难得,独自喝酒太孤独,柳烟儿怎会让夜轻歌死? 一坛一坛。 几十坛魔灵酿酒,转眼间,就被喝光。 酒水之味在四周飘散,由于魔灵酒酿太烈,都有些迷人眼了。 一口一坛,畅饮不停。 柳烟儿笑的张扬娇媚。 哗啦啦之声不断响起。 当最后一坛解决掉,两人都有些站不住,酒太烈。 柳烟儿双眼惺忪朦胧,她攥紧残月刀,指向轻歌,“好酒量,既是痛快时,不如,一战?” 高山流水遇知音时相见恨晚的心情被柳烟儿演绎的淋漓尽致。 轻歌敛眸。 爱酒的人,果然都是一个性子。 当遇到同等实力之人,那便是称兄道友。 说再多的话,不如多喝几坛酒来的实在。 纵使她千杯不醉,此刻也有些摇摇晃晃,但柳烟儿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说到底,两人平手,难分输赢。 轻歌压抑的心情,此刻好似也得到释放。 如柳烟儿所说,喝到尽情处,怎能扫兴? 轻歌提起明月刀,二人不谋而合,掠至西楼外,偌大的草地,湖边波光粼粼。 夕阳西下,你来我往间刀光刀影,何止是痛快? 两人都拿出搏命的气势,看得其他修炼者心肝儿直颤抖,生怕柳烟儿死在轻歌的刀下,那他们就群龙无首了,更会被欺负死。 柳烟儿身轻如燕,轻盈似纱,但气势十足,血腥残忍,杀伐果断。 正因为如此,西楼的人,才甘愿称她一声柳爷。 就连紫菱苑之主萧山燕也说了,其他人都可以死,柳烟儿一命不能动。 嘭! 刀出残月,明王如雷。 残月、明王两刀的碰撞,其势如排山倒海,天崩地裂,惊动了整个紫菱苑。 刘苏雅赶来时,正看到两人过招,生杀予夺,灵气碰撞。 而这,才是大灵师的风采,岂是一些花拳绣腿能比的? 不论是轻歌还是柳烟儿,成为大灵师,都没少花功夫。 刘苏雅皱了皱眉,柳烟儿不能死,夜轻歌还真不是个善茬,一来就跟柳烟儿生死决斗。 刘苏雅压低眉,往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准备呵斥时,西楼内响起一道声音,“还有两坛魔灵酿酒。” 突地,变戏法似得,轻歌与柳烟儿齐齐收到,掠进西楼,一喝痛快。 “不愧是柳爷,出刀如虎,气势惊人。”轻歌喝了一口酒,赞叹道。 “你也不错,刀法行云流水,诡谲莫测,看似无害,实则暗藏杀机,险些着了你的道。”柳烟儿笑道。 刘苏雅目瞪口呆。 这叫个什么事? 刚才不还你死我活吗,怎么现在开始把酒临风诉说衷肠了? 第1746章 三宗圣兽 刘苏雅站在西楼外沉思,而后跨步走进西楼。 西楼之内,响起轻歌和柳烟儿的笑声。 轻歌拿出一枚丹药,随手丢给何东野,稳住何东野的气息。 柳烟儿挑了挑眉, 看了眼何东野,而后收回视线看向轻歌,“我欠你一个人情。” “丹药我多得是, 何足挂齿?”轻歌挑眉。 柳烟儿此人的性子,倒是对她胃口。 身为柔弱女子,却刚强如铁,烈似火。 刘苏雅进来后,两人的说话声全都止住。 “夜轻歌,萧爷的魔兽独臂麒麟兽以食人饮血为乐,你运气真不好,今晚你若战不胜独臂麒麟兽,便要成为它的食物了。”说罢,刘苏雅就走了出去,离开西楼。 她不过是来通知一下,没有其他的意思。 轻歌眯起眼眸。 “独臂麒麟兽,三宗圣兽,乃是圣兽之巅,以食人为主,吞噬人的精气,久而久之,修炼大成,可以突破神兽。”柳烟儿道:“这些年来,已经有几十个低等位面的人,进了独臂麒麟兽的嘴里,你的运气还真不好,才来紫菱苑,就是麒麟兽择食之日。” “三宗圣兽?”轻歌抿唇。 三宗圣兽,接近神兽,那还真不好对付。 “萧山燕想利用独臂麒麟,跨过天启海域。”柳烟儿姿态潇洒坐于枯草之上,手放在膝盖,手里拿着一坛酒,柳眉轻皱,满脸的认真。 思索许久后,柳烟儿道:“你实力不错,刀法惊人,但绝不是三宗圣兽的对手。” 轻歌敛眸。 实力差距之事她懂。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各个位面的天才,而于诸神天域来说,最不缺的恐怕就是天才了。 在诸神天域,天才多如猪狗满地走。 她曾以为,圣兽之上,便是神兽。 而三宗圣兽,乃是半神兽。 可以说,她的火焰龙,在沉睡的过程中,已是半神兽了。 等火焰龙觉醒,必是神兽。 在诸神天域,神兽还是非常稀缺的,犹如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拥有神兽的修炼者,个个都是诸神天域的大人物。 “我替你战。”柳烟儿放下酒坛,细心擦拭着残月刀,风轻云淡的道。 “你的刀,比我的锋利些吗?”轻歌挑眉。 柳烟儿抬眸看向她,“残月如霜,百刀黯淡无光。” “明王出,群刀颤,天地无霜。”轻歌把明王刀插入坚硬的地面,双手环胸,微抬下颌,狭长双眸泛着光亮。 兴许,羁绊便是在无形之中产生。 有些人相见恨晚,有些人恨之入骨。 太多太多的事,不需要理由,求的只是痛快和心情。 “不不不, 你的明王刀还是要逊色几分,残月在圣龙大陆是天下第一刀。”柳烟儿道。 轻歌说:“诸神天域不是有个神兵阁兵器榜吗,明王日后将登第一。” “残月凝霜而成,炼化了远古神器之魄,你那明王刀,搬不上台面,莫要大话。”柳烟儿道。 “明王修炼得道,能召唤出远古巨龙,遮天吞月……”轻歌挑眉,自信飞扬。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在夸赞自己的刀,语气特别的夸张,周围人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了。 许久,柳烟儿不再说话。 轻歌也沉默着。 三宗圣兽。 柳烟儿难得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自然不愿酒还没喝几坛,这朋友就成为三宗圣兽的食物了。 “萧山燕是四阶巅峰大灵师。”柳烟儿道。 这一战,就算夜轻歌赢了,若是伤害了萧山燕的宝贝麒麟,萧山燕也不会放过轻歌。 可谓是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轻歌仰起头,将坛子里最后一些魔灵酒酿喝完。 萧山燕是风云镇的最强者! 转眼间,便是夜晚。 明月初升,浩瀚星辰,墨蓝的光笼罩着边境小镇。 刘苏雅等人来请轻歌,柳烟儿带着西楼的人都到了东侧练武台。 刘苏雅转眸看了眼轻歌,道:“真是个不得了的小家伙,柳烟儿,你也有对人感兴趣的这一天,不仅如此,乔家乔妃死活来要紫菱苑,被打的可惨了。听说这小家伙要与三宗圣兽决斗,乔妃真是心疼呢。” 轻歌瞳眸紧缩,骤然掠在刘苏雅面前,两人近在咫尺,轻歌周身寒气释放,眼眸如刀似剑,嗓音清寒冷冽,“你说什么?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是诸神天域本土人,风云镇好歹在九州境内,不会要了她的命。萧爷得知后,大发慈悲,让她进来一同观战呢。”刘苏雅笑着。 轻歌纤细五指陡然掐住刘苏雅的脖颈,刘苏雅灵气释放,轻歌连连后退,柳烟儿伸出手按住轻歌肩膀,稳住了轻歌的身形。 柳烟儿看向刘苏雅,“她即将对战的是一头畜生,而非你。” 柳烟儿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刘苏雅是畜生? 刘苏雅冷笑,“萧爷能保你,也能杀你,别得寸进尺。” 刘苏雅的实力在柳烟儿之下。 两人同为二阶大灵师,但刘苏雅在中期,柳烟儿却是巅峰,随时突破三剑灵师。 轻歌站定不动,额前碎发随风飞扬,碎发之间,一双杀戮黑眸,冰冷无情的注视着刘苏雅。 “柳爷,紫菱苑是不是有个规矩,只要战胜了谁,就能取代她的位置?”轻歌问。 柳烟儿眉头一抖,她似是知道轻歌要做什么,黛眉紧蹙。 与轻歌比刀之时,她刻意压制了实力,单纯的论刀法。 可再怎么说,轻歌也只是一阶后期的大灵师。 须知,乔妃乃是三阶巅峰大灵师,紫菱苑之所以能驱赶乔妃,那是因为有萧山燕在。 柳烟儿是个极其有野心之人,但她从未想过挑战刘苏雅,正是因为萧山燕。 战胜又如何? 取代刘苏雅的位置,管制紫菱苑? 且不说实力如何,那些中等位面无比骄傲的修炼者们,会臣服于她吗? 并不会,反而会引来疯狂的报复。 “的确有这个规矩。”柳烟儿道。 “那好。” 轻歌逐步逼近刘苏雅,“你要拿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接受我的挑战,赌一把吗?” 刘苏雅望着轻歌的双眼,像是幽邃的漩涡,刘苏雅心底里一片寒意。 第1747章 练武台对战 刘苏雅冷笑,“你想挑战我?你在找死?” “应不应战?”轻歌问。 “真是笑话。”刘苏雅道:“你若胜我,我的位置让你坐,那我赢了呢?另外说一句,我不稀罕一个将死之人的脑袋,也没有收藏人头的癖好。” 这样实力悬殊毫无悬念的战斗,刘苏雅并不想浪费时间。 轻歌手伸出,一块翡翠般的玉出现在掌心,“千年幽灵玉,你若胜,给你。” “千年灵玉?”刘苏雅眼眸微微睁大,战意燃起了火焰,那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其他修炼者一个个瞪大眼,甚是好奇,一个来自低等位面的人,竟能拿出千年灵玉? 轻歌抿着唇,眸光氤氲。 柳烟儿看着千年幽灵玉,眸光氤氲着薄雾。 整个练武台的人中,恐怕只有她才懂夜轻歌。 夜轻歌在抛砖引玉,但法子很危险,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但对于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来说,与其耻辱的活着,倒不如放手一搏。 若没有玉碎瓦裂的勇气,又怎能闯荡这迷茫的未来? 千年幽灵玉,对萧山燕也有很大的诱惑。 灵玉不比其他,想抢,是抢不走的,除非灵玉持有者情愿送出。 但萧山燕不是什么善茬,轻歌既然想诱惑她,自然要拿出自己的实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美貌?那不过是青楼女子才需要的姿色罢了。 只有实力,才能征服一切。 “既然如此,那我便应战了,只不过,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刘苏雅双手伸出,两把短刀赫然出现。 刘苏雅脚掌点地,掠上偌大的练武台。 练武台之大,堪比四星夜府的两个练武场。 之所以如此大,那是因为大灵师以上的修炼者战斗,余波太可怕,会涉及其他人。 轻歌见此,而后也上了练武台。 她一直都是越段战斗的典范,此次也不例外。 方才刘苏雅出手时,她利用虚无境,差不多能够感应到刘苏雅的实力。 她想要刘苏雅现在的位置! 她要紫菱苑以她马首是瞻。 轻歌双眼闪着光亮,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野心。 既然是以实力为尊的位面,那她便用实力来征服。 这条路上,是妖是魔都无法阻挡她。 轻歌与刘苏雅相对而站,练武台下的众人只觉得夜轻歌疯了。 一阶大灵师,妄图是挑战二阶,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柳烟儿站在台子下面,狂风如魔,红衣被掀起,吹的猎猎作响。 她侧着脑袋,背着残月刀,嘴角勾起一抹笑。 有意思,真有意思。 “柳爷,你赶快拦住这夜轻歌吧,她这不是不知死活吗,刘苏雅在二阶大灵师修炼了多年,她看起来不过是才突破一阶大灵师罢了,简直就是找死。”西楼的一人走至柳烟儿面前,劝道。 很多人都不理解夜轻歌的做法,唯有柳烟儿妖媚的双眼,能够深入轻歌的灵魂。 “她不足二十岁,能在低等位面修炼至大灵师,可见她的天赋和胆识,她不会做傻事,我们只要静待结果即可。”柳烟儿道。 除了柳烟儿,所有人都不看好轻歌。 也是,低等修炼者可以越断挑战,大灵师往后的越段挑战,少之又少,除非身怀奇宝,手执神器,或是契约了神兽。 像轻歌这样的修炼者,想要越段挑战,难度不亚于登天而行。 练武台上,狂风起。 刘苏雅面貌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眼如黄豆深陷下去,鼻塌朝天,山根处还歪了,嘴唇很薄,吓人的薄,许是牙齿的原因,显得嘴唇歪斜,一看便是心术不正之人,除此之外,刘苏雅太阳穴内陷,颌骨巨大,颧骨外突,头发也稀稀疏疏的。 一言难尽的容貌。 但于紫菱苑诸多中等位面的修炼者来说,刘苏雅是不同的,他们很相信刘苏雅。 刘苏雅实力不是最强的,但是最狠的一个。 她以折磨人为趣。 并且乐此不疲。 轻歌想要取代刘苏雅,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刘苏雅远远的望着轻歌,双手执一双短刀,灵气展开,气势犹如千军万马,似鼓荡的风暴,袭向轻歌。 刘苏雅一出招便是猛的,毫不留情。 刘苏雅极少动手,一旦动手,必要从对方身上刮下一块骨头来。 刘苏雅住的屋子里,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骨头,有人骨,也有兽骨。 刘苏雅的双刀想要挑断轻歌肋骨,轻歌眼疾手快,血魔花凭空而出,脚踩血魔花,凌空一跃,身子在空中翻转之后,直直地落在刘苏雅身后。 轻歌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灵气之间的差距。 一阶大灵师和二阶大灵师之间,灵气有非常大的差距! 轻歌闭上眼,内视脏腑。 她的丹火是破而后立重组的,一共有两簇丹火,一红一紫,只有一簇丹火能容下灵气,而今,轻歌将灵气灌入另一蹙丹火之中。 好似燎原之火,灵气进入丹火之后,精纯度十足! 只要稍等片刻,她就能将灵气提升到二阶。 糟糕的是,灵气太满,反而让她不得动弹,限制了自身。 此时,刘苏雅调转方向,双刀如两虎下山,凶猛无比,狠劲十足。 那是两把弯刀,用来挑骨极为的顺手。 刘苏雅虎虎生风,弯刀分别刺向轻歌的鼻梁骨和锁骨,动作尤为的熟练。 可见,挑骨之事,她早已习惯。 见轻歌动也不动,众人满是鄙夷。 “还以为一个低等位面的人,能翻起什么风浪,在雅姐的灵气之下,还不是不能反手?” “低等位面就是低等位面,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有什么可得意的。” “四星大陆来的山野丫头罢了,还不是要成为雅姐的手下败将?” “……” 众人都敬畏着刘苏雅,她的一颗狠辣之心。 柳烟儿眉头紧紧皱着,她能感受到,夜轻歌是真的不能动弹了。 为何? 刘苏雅的刀,将要挑断轻歌的鼻梁骨和锁骨。 陡然间,轻歌眼中寒光闪耀,眼中红芒闪耀,她上半身朝后弯下,在刘苏雅双刀朝前之际,轻歌眼神发狠,蓦地扣住刘苏雅的手腕朝两侧折去。 咔嚓! 腕骨断裂! 第1748章 青炎虎 刘苏雅出招狠辣,轻歌的招数更是无比刁钻。 双手腕骨断裂时,刘苏雅发出哀嚎声,轻歌眸光闪烁,腿抬起,一记鞭腿侧面横扫,甩在刘苏雅侧脑之上,刘苏雅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在练武台。 两人之间的灵气碰撞,四周皆是可怕的灵气锋刃,这样的灵气锋刃很容易涉及无辜之人。 轻歌面色冷漠。 比狠? 刘苏雅这一类人,只会折磨人,以对他人的狠来满足自身的快感。 但轻歌不同,她对自己更狠,为救墨邪,她损失十粒真元,死而复生后,她的狠辣无人能比。 血魔已经在她身体里留下了种子,一旦战斗,血魔煞气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是相当的可怕。 而且,由于灵气催化了第二蹙丹火,实力增强数倍,战斗过程中甚至还突破了阶级。 便见两道银光闪烁。 众人瞠目结舌。 一阶巅峰! 二阶前期大灵师! 柳烟儿在练武台下见此,绝美的脸颊露出笑容。 她该相信夜轻歌的。 简直太不不可思议了。 须知,大灵师往后的修炼者,上升突破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万分谨慎,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粉身碎骨的结局,故此,没人敢乱来,灵气一旦紊乱,脏腑碎裂,筋脉断开,便是七窍流血身亡的结局。 每个修炼者若是察觉到即将突破,都会关起门来找个没人的地方闭关,或是让信得过的人看守,试问,谁敢在战场是尝试突破,这不是拿性命开玩笑吗? 刘苏雅趴在地上,满下巴都是血,她皱了皱眉,随之站起。 她的双手已经不能拿刀了,但她绝不是甘心放弃之人。 刘苏雅眉间光芒闪耀,刹那之间,天地浩荡,乌云压来,巨大的光影在刘苏雅身后出现, 一头狰狞可怕的魔兽渐渐自光影中走出,四爪如蹄,周身皆是青色鳞片,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可怕尖锐的獠牙,獠牙闪着森白的寒光,绿色的毒液沿着獠牙落在练武台上,腐蚀了堆砌练武台的红钢岩地面。 青炎虎,刘苏雅的契约兽,乃是一宗圣兽。 而这,才是刘苏雅骄傲张扬的资本! 轻歌看着那庞然大物,若有所思。 诸神天域的强大在于灵气的精纯度,与诸神天域相比,四星大陆的灵气还真可以说是穷乡僻壤太寒酸了。 正因为如此,同等段位的魔兽,诸神天域的要强大数倍,人也是这样。 初来诸神天域的修炼者,习惯低纯度的灵气,难以接受诸神天域的灵气。 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相信轻歌会战胜刘苏雅的原因。 可轻歌不同,她的血魔,狂妄霸道,丹火不必普通的丹田,再精纯无情的灵气,也能完完全全的接受。 “夜轻歌,我本想留你一命,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腕骨传来强烈的疼痛感,刘苏雅几乎红了双眼,沙哑的怒喊道。 轻歌望着面目狰狞扭曲不已的刘苏雅,陷入了沉思。 既然刘苏雅召唤出了契约兽,她也该把契约兽从虚无之境里拿出来,可仔细数了数,好似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 唯独能拿出手的火焰龙,还在呼呼大睡。 轻歌这才火焰龙,火焰龙身上的毛儿没了三分之一。 轻歌嘴角抽了抽,看来以后要少揪点毛,毕竟,那可都是代表火焰龙尊严的遮羞毛,她可不能这么禽兽! 再看了看其他的契约兽,一堆只会卖萌的小狐狸,一头傲娇的杀戮血狼,高等魔兽完全不是一宗圣兽的对手,还有一个懒得不想动的沼泽兽,她犹然想起上回对战阎小五时,她把沼泽兽弄出来,沼泽兽竟罗里罗嗦稀里糊涂就说服了阎小五的契约兽。 原本绛雷蛇也是个威猛霸气的主儿,在西海域被割舌之后,一见到轻歌就缠过来卖萌。 轻歌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由于诸神天域驯兽师比四星大陆多的原因,诸多修炼者都会有契约兽,契约兽在战斗时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 她得再去找一头魔兽来契约才行。 练武台下所有人见轻歌沉思状态,以为轻歌准备召唤出一头神秘可怕的契约兽来。 毕竟,方才轻歌的实力已经震惊了所有人,就算现在她召唤出三宗神兽,亦或者是魔兽,他们也不会太大的惊讶。 柳烟儿与西楼众人也在等轻歌召唤出威猛魔兽镇压刘苏雅的青炎虎。 在一众期待之中,一只纯白的小狐狸从虚无之境里掉了出来。 众人看着那小肉团,面面相觑。 这……便是轻歌的契约兽? 小狐狸扭着粉嫩的屁股儿,沿着轻歌的裤腿不断往上爬,直到站在了轻歌的肩头。 它睁大眼好奇的望着青炎虎,青炎虎不悦的看着小狐狸,它堂堂一宗圣兽,对面人类用个小狐狸来对战它,未免太瞧不起它了吧? 青炎虎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朝着小白狐怒吼一声,吼声直冲云霄,震耳发聩,很足的气势。 小白狐看着青炎虎,水汪汪如宝珠晶莹般的眼睛又眨了眨,而后有样学样,对月长啸。 嗷—— 小白狐仰起头嗷叫一声,可爱模样也震惊了紫菱苑的所有人。 小白狐常年与杀戮血狼在一起,久而久之,反而觉得自己是一头狼了。 刘苏雅看着小狐狸,怒不可遏,形状如八字的眉紧紧蹙起。 夜轻歌这是看不起她? “夜轻歌,把你最强的契约兽召唤出来!”刘苏雅冷嗤,“别告诉我,你想用这只蠢东西来打败我的一宗圣兽青炎虎?开什么玩笑!” “抱歉啊,我家小火火在睡觉,我叫不醒它。”轻歌淡淡的道,这样风轻云淡的姿态,让刘苏雅几乎气得吐血十斤。 她本以为现出了一宗圣兽青炎虎,夜轻歌会瑟瑟发抖有所收敛,怎知夜轻歌漫不经心,还拿一只小肉团来不屑他们! 这样的屈辱,怎能忍! 青炎虎再次朝小狐狸怒吼,狂风刮过小狐狸,一身雪白的毛儿往后飘,小狐狸的爪子紧揪着轻歌的衣领才站稳。 狂风之中,小狐狸瑟瑟发抖。 狂风过后,小狐狸小爪子揉了揉鼻子,酝酿许久,打出了一个喷嚏。 第1749章 谁敢动她的狐狸? 听着那萌态十足的喷嚏声,所有人都风中凌乱了。 如此严肃血腥的氛围,小白狐是来搞笑的吗? 柳烟儿眉头皱了皱。 夜轻歌天赋异禀,实力也出人意料,可一宗圣兽是刘苏雅的杀手锏。 她相信夜轻歌有创造奇迹的本事,但在这个过程中,恐怕免不了一场苦战。 此战结束之后,夜轻歌还要面对萧山燕的三宗圣兽。 比之其他低等位面来的修炼者,轻歌似乎很幸运,没有遭受欺辱。 但,每一步都是惊心动魄,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轻歌摸了摸下巴,望着那青炎虎,想着该如何解决。 显然,这场战斗,是她在给萧山燕证明自己的实力,比之中等位面的修炼者,她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三宗圣兽独臂麒麟可以看出,萧山燕非常的渴望力量和强大。 他迫切的想要脱离风云镇和边境之地,想要展翅翱翔在诸神的天穹之上。 青炎虎见小白狐站在轻歌肩头巍然不动,怒不可遏,再度朝小白狐一顿怒吼,卯足了八成力,小狐狸爪子揪着轻歌的衣领摇摇欲坠,奈何这一道狂风过于强劲,直把小狐狸吹到了地上,摔疼了屁股。 轻歌心一阵疼,连忙伸出手把小狐狸抱起来,小狐狸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轻歌,小嘴一撇一撇的,看了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小狐狸撅起屁股,本该粉嫩的屁股青肿一片,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痕迹。 这是姬月留给她的小狐狸,轻歌皱起眉头,周身戾气逐渐加重,恐怖如斯。 整个的气场骤变,犹如尊者降临,好似来自地狱的修罗使者,气势大开。 小狐狸抱着尾巴,咬着尾巴上的毛儿,可怜兮兮,眼泪都挤了出来。 轻歌双眼,刹那变红,头发从根部开始,血液一般的颜彩,不断朝尾部扩散。 转瞬,一头白发,赫然猩红。 远处,阁楼之上,萧山燕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冷冷俯瞰着练武台上的一切。 他的双眸里,倒映出那红发张扬的女子。 萧山燕薄唇紧抿,目光幽邃,讳莫如深。 练武台,所有人都震惊于轻歌的变化,异常的错愕。 毕竟,轻歌一头白发已经很是瞩目奇特了,这红发红瞳,满身的煞气狠戾从何而来? 青炎兽体型巨大,四爪立地,睥睨着轻歌。 与之对视的一刹那,它竟然从这渺小的人类身体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似有刺骨的寒风刮过练武台,轻歌陡然伸出手,掌心红光闪耀,便见一把猩红的血魔刀破空而出。 轻歌手执明王刀,掠过长空,踩着血魔花,悬在高空之上,眸色深寒的望着青炎虎。 小狐狸抱着轻歌的脖颈,水汪汪的眼瞪圆了,怒视青炎虎。 这厮竟敢欺负它! 电闪雷鸣之间,轻歌一到砍向青炎虎的头顶,锋锐刀刃与刚硬鳞片相碰,发出巨大的声音,甚至还冒出了白烟和嗤嗤的电流。 青炎虎最为出众的便是鳞片,刚硬如铁,刀枪不入。 当刘苏雅等人看见轻歌这一刀时,嗤之以鼻,嘴角噙着冷笑,念道:“不自量力。” 然而,下一刻,刘苏雅脸颊的笑容凝固住,双眼逐渐瞪大。 便见鲜血沿着青色鳞片流至地上,红色颜彩倒映在刘苏雅双瞳之中。 夜轻歌这一刀,砍破了青炎虎的鳞片,满刀都是鲜血。 刀刃几乎全都深入了青炎虎的头颅,轻歌周身浓郁的血魔煞气释放开,整个练武场都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压迫力。 柳烟儿见此,美眸微睁,眼底泛过一丝寒意,“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血魔煞气?太难以相信了。” 柳烟儿望着轻歌掠在长空之上的身影,自言自语的轻声喃喃着,“夜轻歌,你还有怎样的秘密?” 低等位面的人,身怀绝技,浑身都是宝。 血魔煞气的威力,众所周知,哪怕是诸神天域的修炼者,一个个也都闻之色变。 一般来说,有这么浓重煞气的人,已经沦落为血魔的奴隶,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只知杀伐的机器,怎么还有理智? 练武台。 轻歌把刀拔了出来,双手握紧明王刀,横劈在青炎虎的身上,明王刀一路往下,发出剧烈的声音。 她身子腾空而翻,稳稳的落在地上,背朝着青炎虎。 青炎虎安然无恙,片刻,青炎虎哀嚎出声,便见它的身体,方才轻歌拿明王刀所划之处,皮开肉绽,穿膛破肚! 青炎虎身上的伤口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血如雨下。 轻歌转头看向趴在自己肩上的小狐狸,眉间柔和了许多,那猩红戾气全部褪去。 她白发黑眸,身长玉立,一手执刀,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小狐狸柔软的小脑袋。 小狐狸吸了吸鼻子,可委屈了。 不过,看到青炎虎的结局后,小狐狸眉开眼笑,抬起下巴,骄傲挑衅的望着青炎虎。而后,小狐狸转过身去,背对着青炎虎,抖了抖皮肤,极为的得瑟。 轻歌回眸,冷冷的看向刘苏雅,“带着你的畜生,滚去西楼。” 说罢,轻歌拖着明王刀走下练武台。 一切,不过在眨眼之间。 柳烟儿等人目瞪口呆。 这一战,夜轻歌在整个风云镇都出名了! 青炎虎受到重创,倒在地上,身体一阵阵的抽搐。 刘苏雅连忙掏出丹药喂给青炎虎,保住青炎虎的心脉。 轻歌走向柳烟儿,一面擦拭明王刀上的血迹,一面道:“柳爷,让西楼的弟兄们收拾收拾,随我去南楼。” 南楼,那是刘苏雅的居住地。 “夜轻歌,你敢!”刘苏雅双目发直,咬牙切齿。 要她去低等位面生活的西楼,怎么可能? 这样的奇耻大辱,她不接受! 刘苏雅压低眉眼,眸中血雾氲开。 “刘苏雅,怎么,想赖账了?”柳烟儿修长白腿踩在练武台上,将背部的残月刀抽出,狭长邪魅双眸凝视着刘苏雅,“那你也要问问我的刀同不同意。”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中等位面和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全都拔出兵器,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刘苏雅垂下眼眸,“杀了他们。” 柳烟儿眯起双眼,“就你?” 轻歌捏了捏小白狐的脸颊,眼中深寒如冰。 第1750章 脚踩恶人头,怒饮魔灵酒 “柳烟儿,看来,在西楼的这几年,你安逸太久了,你真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刘苏雅咬紧牙关,黄豆般双瞳里迸射出诡异的光,一片杀伐之意。 柳烟儿虚眯起狭长的双眸,眸色如千年玄冰般刺骨的寒,她轻抬手臂,西楼众多修炼者全都亮出兵器。 柳烟儿笑了笑,“要你柳爷的命?你怕是还嫩着。” 柳烟儿沉下眸,转而眼角余光看向风轻云淡面无表情的轻歌。 轻歌似是不为所动,一直逗弄着小狐狸,那小狐狸也煞是可爱,看的人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西楼的人,不是刘苏雅等人的对手,柳烟儿很清楚。 夜轻歌能战胜刘苏雅,打败一宗圣兽,的确出人意料。 可这不意味着,她们能统御紫菱苑众人。 夜轻歌想兵不血刃,带着他们进东楼,一雪前耻! 所以,夜轻歌在等。 她拿出的千年幽灵玉,实则就是一个诱饵,而后她战胜刘苏雅,便是想引起萧山燕的兴趣。 她想告诉萧山燕,比之刘苏雅,她更适合这个位置! 刘苏雅怄的吐血,硬生生把血往腹里吞,恨得牙痒痒,目光发狠的瞪着柳烟儿,一声令下,“都给我上,杀了这群不长眼的东西,下等来的人,自是下等贱命,莫以为山鸡能有出头之日,真是可笑至极!” 刘苏雅发红的眼里,一片骇然的杀意。 “下等贱命?刘苏雅,你可别这样说自己,我会心疼的。”轻歌抱着小白狐迈步走来,脸颊浮现盈盈笑意,看似柔软温和,实则戾气极深。 当她被激怒,触动体内血魔之后,理智会被杀意取代。 唯有消除怒意,才能找回理智。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妖魅的笑着,满面寒霜。 “夜轻歌,我承认你有点儿本事,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上,杀了他们。” 刘苏雅说完,东楼的修炼者们把轻歌围剿起来,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激烈,好似,随时都会变成修罗战场。 轻歌单手抱着小狐狸,另一手执刀,身影掠过长空,骤然间便出现在刘苏雅身旁,她手中的刀,架在刘苏雅脖颈上,“让你的人把兵器放下,否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轻歌几乎把刘苏雅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邪肆残忍的笑意不断扩大。 “愿赌就该服输,怎么,你输不起?”轻歌挑了挑眉,眸光妖冶如花。 “何必跟一个死人谈论输赢?夜轻歌,你真是不知好歹,看来,你该死了。”刘苏雅说罢,周身灵气迸发,犹如万千利刃贯穿轻歌的身体。 轻歌见此,血魔煞气红光在周身闪耀,形成一道极强的保护屏障,将刘苏雅的灵气爆发全都阻挡。 “的确,该死了。”轻歌嗓音清冽冰寒,犹如魔鬼的呼唤。 刘苏雅心里突然衍生出了恐惧之意,那一刻,好像有死神朝她伸出手。 她眼眸极力的睁大,还是如同黄豆一般,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却是满满的阴鸷之色。 她朝轻歌看去。 轻歌攥紧明王刀,眸中寒光一闪,而后加重力道,一刀下去,血溅了她一脸,衣衫之上,血迹斑斑。 刘苏雅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被柳烟儿一脚踩住。 柳烟儿低头看去,血液朝外溢出,凝成血泊。 柳烟儿红唇勾起薄凉的笑,她抬起头,风拂过吹起满头青丝,柳烟儿看向轻歌,轻歌回眸,白月光下,两人相视一眼,笑的放肆张扬。 “痛快,真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柳烟儿从空间袋中取出一坛魔灵酒酿,仰头痛饮。 脚踩恶人头,怒引魔灵酒。 恐怕,在柳烟儿眼中,世间最美好之事不过如此了。 紫菱苑的修炼者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来自低等位面的女子,不由分说就砍断了刘苏雅的头颅,血洒当场,所有人都惊住。 风飘过,他们呆若木鸡,怔在原地,剑拔弩张的氛围,一瞬之间变得奇特了。 每个修炼者手中锋锐的兵器都凝滞在半空。 无数视线在空中交汇,全都落在轻歌身上。 轻歌揉着小狐狸的脑袋,与小狐狸相视一笑。 那受到重创的青炎虎,察觉到契约者的生机消失,勃然大怒,光影闪烁,青炎虎朝轻歌扑去,杀机四起。 轻歌眼神宠溺温柔的望着小狐狸,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危机,轻歌勾唇一笑,放肆桀骜,她轻抬玉手,背对着青炎虎,血魔刃从她身上迸射而出,贯穿了青炎虎的全身。 血液如瀑布流出,骤然间,青炎虎身上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 轻歌转头朝青炎虎看去,“你主子黄泉路上孤独,去陪陪她吧。” 轻歌笑着,那笑,却没有蔓延至眼底,双眼里是寒冬腊月般凛冽呼啸的冷意。 青炎虎站定不动,双瞳如铜陵般蓦地瞪大,那坚硬如磐石的青色鳞片在血魔刃的攻击之下无比的脆弱。 转瞬之间,便见青炎虎身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轻歌将插在地面的明王刀拔出,似笑非笑的看向其他中等位面的修炼者。 她手执染血砍刀走向他们,那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并非没见过世面,没经历生死。 但,此时此刻看着笑靥如花的夜轻歌,只觉得她冷血无情,乃是真正的杀伐之神。 比之柳烟儿的不羁,夜轻歌更是残忍。 轻歌前一步,他们后一步。 “都是各个位面而来的修炼者,自相残杀的时候,你们当真兴奋吗?”轻歌问道。 风过无声。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指向他们,“你们曾是各个位面的天才,你们走到这一步,熬了多久?你们初来诸神天域时的激情热血呢?被谁吃了吗?难道你们愿意一直留在这小小的风云镇,连那片天启海都跨不过去吗?就这样直到死亡,那你们过去的奋斗努力,挥洒的汗水,都算什么?!” 轻歌声音陡然拔高,眼神犀利无比,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刀身剧烈的颤抖着,气场大展。 第1751章 我是第一等! 轻歌能够感同身受,当她孤身一人穿过九界阵,踏入诸神天域时,她体内冰冷的血开始沸腾。 这些人亦如是。 只不过,现实无法跨越的磨难和坎坷,阻挡了所有。 是啊,现在的他们,连天启海都跨不过去,更别说什么家国天下,志在四方。 他们只能折磨新来的低等位面修炼者,让这些修炼者承受着痛苦,精神的扭曲,从中,他们能得到快感。 听到轻歌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 轻歌字字珠玑,一针见血,直至他们的灵魂。 所有人全都震撼着,目不转睛的望着轻歌,那毫无波澜的冰冷血液,好似起了一丝温度。 轻歌抿紧了唇瓣,锋锐逼人的眸光扫视练武台的众人,旁侧,刘苏雅和青炎虎的尸体特别醒目,血腥的味道漂浮在空气中,风云镇靠近天启海域,就连吹来的风都是潮湿的,连带着血腥味,让人脑海一片混沌,甚至无法思考。 天地寂静,万物无声。 良久,轻歌轻笑一声,薄唇微启,道:“与其自甘堕落,把无辜之人拉下水,倒不如勇往直前,闯一番,就算输得一败涂地又如何,最惨不过一个死字,大不了进十八层地狱,多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呢?海贼又如何?低等位面又为何?若人分三六九等,以实力划分,而今在风云镇,我就是第一等,但,我该一视同仁,你们当中,不论是中等位面还是低等位面,又有何区别?比之诸神天域的本土人,我们更应该团结,在血腥荆棘中杀出一条路,哪怕用血和肉铺垫,只要把一个修炼者送出诸神天域,也该是欣慰的,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 “你们看不起低等位面吗?殊不知,低等位面的我们,更看不起你!” 不足二十的少女舌绽莲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言语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修炼者都目不斜视着,仔细听着那震撼人心的话语。 鲜血啊,再次沸腾。 人生的黑暗,终于亮起了希望之光。 那是指引他们寻找黎明的灯塔,在这浮浮沉沉的海上,他们和命运顽强的斗争着,永不言败。 轻歌挑了挑眉,道:“比之中等、高等位面,我们低等位面的资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灵气的精纯度也不及你们的万分之一,低等位面之所以难以走出一个大灵师,因为他们修炼到同等段位,需要花费比你们更多的努力,挥洒更多的汗水,而这,才是值得尊敬的地方。你们若是不屑,那好……” 轻歌转身一跃而起,身体轻盈,落在练武台的刹那却是沉稳有力。 她把刀插在坚固的练武台上,俯瞰着一众人,清寒的道:“在这里,今晚,谁若能抗住我三刀,我便把东楼让出去!谁敢!” 众人目瞪口呆,想到方才青炎虎的下场便瑟瑟发抖了。 要知道,青炎虎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坚硬如钢铁的鳞片,刀枪不入,别说三刀了,一刀下去,青炎虎就已奄奄一息,更别提他们的血肉之躯。 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走,谁都扛不住这神采飞扬的女子的三刀。 一片叶落在地上,渐渐枯黄。 一道身影走出,一双金丝软靴停下。 那身着黑袍的男人,一双犀利如虎的眼睛。 当他出现的刹那,压迫感席卷而开,所有人都直不起腰来。 “我敢!”男人低沉的说出两个字,棱角分明坚硬刚毅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冷漠,肃杀。 轻歌抬眸看去,陷入那深邃的目光之中。 男人站在阴暗处,犹如暗夜帝王的化身。 一双眼,便能看透一个人。 他的眼神像冷血动物豺狼虎豹般霸道残忍,没有任何的情谊。 今生为王,绝不进温柔乡。 这,便是紫菱苑的霸主,萧山燕。 轻歌与之对视,临危不惧,毫不怯弱。 她骄傲地扬起小巧的脸,双眸冷寒却清澈,眼眸深处,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修炼者们本沉浸在轻歌豪迈磅礴的言语之中,看见萧山燕时,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所有的人都清醒了过来,开始麻木。 他们一直都在麻木。 现实终究是现实,知世故而世故。 哪怕他们偶尔能想起初来诸神天域时的热血和梦,可那又如何呢? 在灰暗的现实之下,他们只能弯腰低头,像狗一样,对现实卑躬屈膝。 就算有九界守护者存在,哪怕九界叫嚣着公正之名,希望的每个位面,每个修炼者,都能得到公平之事。 可,他们不公平。 他们万分辛苦走到今日,当他们成为大陆的最强者时,当他们喜气洋洋,鸣鸣得意时,残酷的现实和世界告诉他们,他们才是最低等的人,他们只能看着那无边无际的海域,喝着浓烈的酒,偶尔想起家乡的风景和当年之勇。 回不去了啊。 现实是什么? 现实就是,在萧山燕面前,夜轻歌没有反手的余地。 夜轻歌斩杀萧山燕得意战将刘苏雅,就意味着夜轻歌再也见不到明日的朝阳了。 霎时,萧山燕出现在练武台上。 他幽邃的眼紧盯着夜轻歌看,方才练武台的一幕幕,让他有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那些话,说出了他的日思夜想和梦寐以求。 但…… 规矩,便是规矩。 萧山燕双目如雷,气势绽放,轻歌身体仿佛被天地风暴给挤兑。 轻歌往后退了几步,手微微颤抖,手一松,明王刀落在了地上。 轻歌蓦地看向萧山燕。 萧山燕往前走一步,嗓音灌入灵气,沉重似惊雷,在轻歌双耳中炸开,她的脑海里嗡鸣作响,头疼不已。 “卑微的低等人,叫嚣着正义和英勇,真是愚不可及,不愧是来自山野的穷酸丫头。” 萧山燕冷笑道:“有几分本事,便以为四海之内无所不能,刘苏雅会死,那是因为她轻低,还不够狠,否则的话,你还有说话的机会?” 萧山燕继续往前走 ,每走一步,极可怕的压迫感,直逼轻歌,轻歌几乎要窒息。 她的脸色开始苍白,额头溢出冷汗。 体内灵气好似紊乱! 萧山燕不断的压迫她! 第1752章 萧爷气场 轻歌皱了皱眉,苍白的脸颊处全都是汗水。 她本以为用千年幽灵玉和本身强大的实力能诱惑到萧山燕,好像,有些弄巧成拙了呢。 轻歌咬紧牙关,双眸发狠,瞳眸深处赤红的光阵阵闪耀。 萧山燕在距离轻歌一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一双犹如惊雷青电的眼,淡淡望着轻歌,“第一等?真是大言不惭,放眼风云镇,谁敢说自己第一等,你别以为这只不过是小小的风云镇,这镇上的所有人,哪个不想跨过天启海,走向那让人心驰神往的地方?但,谁能对付那些报道无情的海贼?谁都不能,就连我,也不敢随意去赌,惹怒海贼,那是最惨不过了。” 轻歌侧着脑袋,冰雪黑眸如黑曜石般明亮闪耀着光弧。 萧山燕周身释放出来的气场,犹如千万斤沉重的山直直压下来,轻歌的每一次呼吸都无比的困难,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咽喉酸痛异常,好似被人强迫灌了可怕的辣,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全身上下万千毛孔里全都溢出来了血珠,轻歌感到无比的窒息,眉头紧紧皱起。 轻歌抬眸看向萧山燕,眼神凛冽如寒冬的风呼啸而过,冷冷的看着萧山燕。 轻歌嘴角一抽,用灵气和血魔煞气极力的抵挡萧山燕气场,“本以为紫菱苑萧爷是来自杨林大陆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第一等?恐怕,你都不知道第一等是什么,正因为如此,你连去闯荡的勇气都没有,你一次次的告诫自己,在实力未达到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可你不知,哪怕岁月如梭全都过去,兴许,你还缩在这小小的土地奢想未来。” 萧山燕听到轻歌的话后,气场愈发的可怕,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脸颊黑如墨水。 轻歌忍着剧烈的疼痛,将那一口涌上咽喉的血水生生吞了下去,血腥味在唇齿之间蔓延,轻歌黛眉一抖,身子微微颤着的,她将所有的疼痛压入灵魂深处,泛红的眼轻瞥望着萧山燕,便见她一字一字道:“风云镇上的修炼者都称你为一声萧爷,不过是佩服你的实力和三宗圣兽罢了,其实,萧夜你比谁都清楚,你啊,勇气早就消逝在时光里,现在的你,不是人人敬畏的萧爷,不过是一个胆小鬼罢了,你总希望自己强大一些,最好等三宗圣兽突破成神兽段位了,这样你才有出去闯荡的资格,但,你连勇气都没有,是不是?” 轻歌的话,直指萧山燕的心灵深处。 萧山燕讳莫如深的眼,冰冷深寒的凝视着夜轻歌。 自从刘苏雅死后的,夜轻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入萧山燕的灵魂。 他很好奇,这个来自低等位面的大陆,究竟哪里来的胆子,敢鲁莽的冲撞他。 “尽是胡诌之言。” 萧山燕说罢,气场再度施压,无数空气犹如锋锐的针钻入轻歌全身的毛孔内。 一阵阵的刺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轻歌眉头紧锁,宛如打了的死结一般。 她不知萧山燕是什么想法,但她清楚,这条路上,没有谁比她轻松,大家都不容易,唯有笑到最后,才是王者,能睥睨一切。 轻歌满咽喉都是鲜血的味道。 狭长凤眸犀利的看向萧山燕,轻歌紧紧握着明王刀,强装镇定。 萧山燕,风云镇的最强者。 这是轻歌来到诸神天域后第一次遇到实力碾压的对手。 萧山燕就是这样一个人。 萧山燕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冰冷的扫视着轻歌。 他倒要看看,如此轻狂的一个人,会不会实力之下跪地求饶。 那真是可笑的场面。 血液染红了轻歌的衣衫,第一次,轻歌感受到了诸神天域修炼者的强大,而且,这仅仅只是紫菱苑萧爷而已,跨过天启海后,有更多愈发强大的修炼者。 而这,是修炼者的世界。 曾经所认为的美貌,七情六欲,在金钱权力威严面前,不值一提。 而这,才是诸神天域骄傲的所在。 人的目标和梦想,在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譬如轻歌,她曾经以为,找到阎碧瞳和夜惊风,她的此生大概没有的遗憾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觉,她的所有目的,全都魔族。 唯有打败魔君,战胜魔族十二战神,才能和轻歌神仙眷侣。 萧山燕带着杀意而来,气场碾压时,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他是真的要轻歌去死。 至于轻歌,也没有懈怠。 她用尽所有去抵抗这强大的气场,虚无之境的魔兽们受到余波,但她怀中的小白狐就不一样了。 轻歌紧紧抱着小狐狸,不让小狐狸受到一丝伤害。 她已经被这个世界的染缸弄脏,她满身杀发,但她心中有一片净土。 轻歌有那么一群想要守护的人,甚至在她心中有神圣美好的爱情。 在东陵死后,这些所有,支撑着她走下去,生活着。 可她始终坚信着,东陵还没死。 轻歌闭上眼,血魔煞气无法遏制,灵气紊乱似凛冬之风。她咬牙切齿,寒风气场中瑟瑟发抖。 轻歌的肩膀越来越低,她的双腿膝盖不断往下压去,无限接近冰冷的地面。 青炎虎和刘苏雅伤口里的血,弥漫在轻歌的鼻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突地,轻歌睁开双眸,眼中红光闪耀,犹如日出东方冉冉升起,金色的烈光照耀大地,狂风肆虐的刮过。 轻歌将所有的血腥味咽下去,她的衣裳被鲜血染红,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轻歌攥紧衣袖,紧紧抱着小狐狸,小白狐藏在她衣袖里,被衣袖上的血迹染红。 小狐狸周身雪白的毛发上,有着几处鲜红的血迹。 轻歌扬起精致妖孽的脸,她慢慢松开双手,衣袖灌风,双手打开之时,怀中渐渐露出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双眼,发生了变化。 一红,一紫,阴诡如魔。 像是地府悄然爬出的厉鬼,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骇然的力量和气场,阴森森的风扫荡整个风云镇,就连本该平静的海面,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1753章 从天而降的神 轻歌垂眸看去,眼底划过深思之色。 眼眸深处,是一片骇然。 不知为何,她在小狐狸的身体内,嗅到了轻歌的气味。 她能忘记世上的所有人,唯独忘不掉姬月;故此,她愈发的坚信,小狐狸,跟姬月很是想象。 这怎么可能? 姬月应该在妖域才对,这一群小狐狸,不过是一群萌宠,是妖王孕育出来的生命罢了。 是来陪伴她度过无数没有他的岁月。 在那条荆棘之路上,孤独和落寞伴着酒入喉,刺激浓烈如火焰,穿肠破肚,就连清醒理智的脑袋,也迷迷糊糊。 半睡半醒之间,才是最脆弱的。 等睁开双眼,清醒过来,一切照旧。 既然已经踏上征途,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轻歌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山燕,面色冷漠深寒,嘴角溢出猩红的血,血如注沿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凝为血泊。 轻歌目不斜视,目不转睛的盯着萧山燕看。 即便萧山燕这一生经历过无数的大起大落,也看过许许多多的风和雨,然而,当陷入轻歌冰寒的眼神时,萧山燕皱了皱眉。 修炼者气场可怕,一个人的气场,一般来说,能通过修炼者的双眼显示出来。 故此,不同修炼段位的人,气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萧山燕不肯相信,不足二十岁的年少,还有这样的气场和如此可怕骇然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犹如寒冬腊月的纷飞洒落的大雪,过目不忘。 尤其是轻歌怀里的小狐狸,明明就是负责卖萌打滚的肉团,气场也强大了起来,阴诡异瞳,像是一个恶毒冷血的人,凝望着萧山燕。 轻歌的腿,还在不断的往下压,再下去一些,就要挨近地面了。 骤然间,轻歌体内好似注入了源源不断的能量和力量,她咬着牙,挺直脊背,缓缓站了起来。 雪白削尖的下巴,流淌着猩红的血。 萧山燕凝眸,这丫头,能抵挡住他的气场攻击?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夜轻歌能战胜苏雅,兴许是因为本来的天赋。 但他不同,他可是萧山燕啊,无论如何,夜轻歌只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任由他践踏。 轻歌挺直脊背,起身的过程中,双腿发出嘎吱的声响。 那是骨头碰撞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竟是让一个个血气方刚的修炼者,毛骨悚然。 比之刘苏雅的阴狠毒辣,夜轻歌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刘苏雅,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就连甚是强大的一宗圣兽,也成了夜轻歌的刀下魂。 夜轻歌究竟是何方神圣。 来者不善。 他们绝不相信,低等位面的人,能有如此实力。 惊叹不已! 萧山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视线却落在了小狐狸的身上。 没有人比轻歌更清楚,轻歌之所以能抵挡萧山燕的气场攻击,那是因为小狐狸暗中把能量渡给她。 从轻歌的角度,能看到小狐狸的背影。 自她毛孔里渗出的血,染红了小狐狸绒绒的白毛。 红光在小狐狸的身体上流动,渐渐把小狐狸包围,轻歌心一空,伸手触碰那炙热的红光,想要挽留住小狐狸,然而,她只抓到了一把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轻歌瞳眸剧烈的紧缩,明亮的黑眸里倒映出一簇簇红光,像是火树银花一般的烟火,在夜空里极力的绽放。 轻歌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胸腔里所有的呼吸,全都被抽离,窒息感涌上了咽喉。 光华浓烈处,走出优雅的男子,红袍着身,柔顺的三千黑发随风飘扬,轻歌只能看到风华绝代的背影。 她轻抬起手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 姬月,是你吗?她思念依旧的人儿。 轻歌脑海里尽是空白。 不,不是他。 不是的。 她感觉不到姬月,并且,这背影,看似想象,实则有几分不像。 光芒中的红袍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瞳眸双色,紫而幽兰,雅而不俗,红似血液,妖孽花中生。 轻歌停止了呼吸,心脏停止了跳动。 是他吗?! 不是。 轻歌眼神逐渐暗沉下来。 一个人的双眼,绝对不会骗人。 姬月看她的无时无刻,每一个眼神里,都暗藏着浓烈的爱意。 此人不同,他的眼神,是霸道无情,疏离冷漠的,哪怕有那么一丝宠溺,却像是做任务般的冷硬。 轻歌渐渐失望,嘴角拉扯出苦涩的笑。 她该明白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去盼望。 结局注定是失落的。 但这个与姬月一毛一样的人,是如何出现的呢? 轻歌朝虚无之境探入一抹神魂感应,发觉,虚无之境内所有的狐狸,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这么一个与姬月甚是相似的人。 轻歌很好奇。 那红袍男子出现时,光芒消失,妖王之力散发,所有人契约的魔兽全都从虚无之境内出来,就连萧山燕的三宗魔兽也不例外。 全部的魔兽犹如神的使徒般匍匐在地,臣服朝拜它们站在巅峰的神。 红袍男子,就是这么一个存在。 甚至,他周身的妖王气息,比姬月的还要浓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轻歌脑子犹如一团浆糊,思绪乱如麻,怎么都理不清。 莫名的是,与红袍男子之间,轻歌脑海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丝契约关系。 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红袍男子不再看向她,收回视线,机械般,一寸寸的转过身去,看向萧山燕。 两人对视的刹那,萧山燕只觉得红袍男子如雷双目中迸射出一道光,光烈直接进了萧山燕的脑子里,疯狂的搅动着。 脑海内,刺痛不已。 红袍男子迈动修长的双腿,走向萧山燕,薄唇轻启间,吐字清晰,一字一字道:“本尊的契约者,也是你敢动的?”每一字,都伴随着威压凛冽而下。 男子俊美无俦,妖孽如斯,狭长双眼里的寒光剧烈闪烁。 更加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萧山燕脸色大变,身体颤动时抬起手捂着胸口,单膝跪了下去,尊严在膝盖之下碎裂成渣。 第1754章 我要陪着你睡 练武台下,男子一袭红袍,妖孽无双,绝代的风华。 那双眼眸里,氤氲着极其可怕的戾气。 萧山燕双腿弯曲跪在地上,额上溢出了许许多多的冷汗,一双斜插入鬓的剑眉紧紧拧着,宛如打了死结一般深深锁着。 红袍男子周身的气场朝着萧山燕碾压而去,萧山燕就连呼吸都感到非常的困难,他急促的呼吸,双手紧攥成拳头。 四周,一片哗然,犹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全都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风云镇第一高手萧山燕,就这样跪拜在他面前。 这红袍男子是何人? 不,他不是人,而是兽,准确来说,应该是夜轻歌的契约兽才对。 再仔细点说,夜轻歌的契约兽是方才的小白狐。 难以想象,小狐狸看起来不过低等魔兽,竟能化作人形,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轻歌看着男子的背影,一颗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她眸光闪烁,精致的脸上尽是复杂之色。 直到现在,她还感觉有些不切实际。 哪怕知道不可能不存在,依旧心存期盼。 轻歌紧抿着红唇,瘦弱的身躯上全都是淋漓的血液。 她的双眼,再也无法从那背影上挪开。 男子的视线落在萧山燕上,他走至萧山燕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萧山燕,一脚踩在萧山燕的肩膀上,同时身体微微弯曲,俯下,睥睨着萧山燕,骨骼分明修长如玉的左手赫然伸出,紧紧攥住萧山燕的头发,迫使萧山燕仰起脸,“记住,那是本尊的契约者,再有下次,尸骨无存,若是不信,你大可试试,但本尊没什么耐心。” 趾高气昂,盛气凌人,仿佛是天生的王者,站在世界之巅睥睨苍生。 轻歌听到那有些臭屁的语气和目中无人的态度,刹那间,恍如隔世,一如初见,好似回到几年前,在三生泉旁,在虚无之境里,姬月一袭红袍犹如暗夜帝君。 那一刻,轻歌热泪盈眶。 但轻歌比谁都清楚,这绝不是姬月。 可她能够感受到姬月传递而来的深深爱意。 姬月为了让她不那么孤独,真的是煞费苦心。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她却遇到了好几个。 姬月、东陵鳕、墨邪,一个个偏执的不像话,为了所谓的羁绊情谊,拿生命去换取。 轻歌忽感咽喉酸痛,她苦涩的笑了笑,吸了吸鼻子。 真是傻。 可这就是她所爱的姬月。 生生世世,情寿不深。 哪怕末世来临,阴阳相隔,这情深义重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萧山燕跪在地上,汗流浃背,眉头紧皱,并且心惊男人的强大。 红袍男子说完,转身看向轻歌,袍摆在下空翻飞,划出了一个弧度。 便见他走至轻歌面前,二话不说伸出手将轻歌横抱而起,走至柳烟儿面前,冷硬的问:“东楼在哪?” 柳烟儿看着姬月的脸,一阵恍惚,这男人生得真俊,轻歌下半辈子有福了。 柳烟儿指向东楼。 男子抱着轻歌,一掠而起,化作一道红色光影,在东楼前落在。 直到男子走后,萧山燕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背部衣裳被汗水打湿。 “萧爷……”底下人颤声问。 “把东楼给她。”说罢,萧山燕转而走了出去,那双眼眸犹如鹰隼般无比的犀利。 柳烟儿摸了摸下巴,另一只手提着一坛酒,她仰头喝了一口酒,哈哈大笑,“真是痛快,这么多年,我们西楼的人终于出了一口气,走,跟爷去东楼,从此往后,你们都要听轻歌的话,谁若不怕爷手里的刀,大可不听。” 明月如光,夜凉似水,幽风徐徐,柳烟儿把酒坛往地上一摔,酒坛碎裂,酒水溅起。 柳烟儿背着弯刀残月,带着西楼众多修炼者,在中等位面之人的注视下,浩浩荡荡朝东楼走去。 西楼的人,终于扬眉吐气。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是那么的激奋人心,一直憋在内心的一口气,终于出了。 从此往后,夜轻歌便是他们的神。 是所有低等位面修炼者的神。 当然,对于低等位面修炼者来说,真正厉害的人有好几个,其中便有一个君主夜惊风。 夜惊风人到中年,但英俊风华不输少年郎! 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用了足足十几年!在修炼者的眼中,却是用时最少的一个。 此刻,紫菱苑东楼,最为宽敞的房间里,男子把轻歌放在床上。 “你叫什么?”轻歌问。 “姬夜。”姬夜淡淡的道。 轻歌敛眸,她想到了姬月的弟弟姬九夜。 对比之下,姬夜倒是与小月月谐音。 他像他,来自于他,却不是他。 轻歌满嘴的苦涩,笑的那么勉强。 姬月啊。 也许,他早便预料到了魔族的事,他怕自己有朝一日不能陪伴她度过余生,才整这么一出? 她以为,妖王孕育的生命是几只小狐狸,但姬夜的出现,让轻歌恍然大悟。 姬夜身上有姬月的妖王之力。 以她对姬月的了解,姬月应该把大部分的妖王之力,都传输给了姬夜。 小狐狸要随着时间的过去,会慢慢觉醒妖王之力。 可姬夜再好,都不是他。 轻歌紧咬着柔嫩的下嘴唇,“你是他吗?” “我是。”姬夜道。 “怎么会是呢,你不是他,跟他一点都不像。”正因为爱之深,才不会被姬夜的假象所忽悠。 姬月便是姬月,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哪怕由他亲手制造出的姬夜。 轻歌也能一眼看穿假象,姬夜只是气场强大而已,外强内弱,实则虚的很。 若是有实力的话,姬夜一定会解决掉萧山燕,杀鸡儆猴,从此紫菱苑由她做主。 但这样也好,萧山燕会忌惮她。 “出去吧。”轻歌闭上眼,侧身转到另一边。 姬夜皱眉,“我要陪你睡。” 轻歌紧闭着眼,身体蜷缩成一团,轻颤。 姬夜看着轻歌那一团,眉头又皱紧了,双手下意识攥紧。 而后,手又松开。 他缓缓抬起手,抚着胸口。 那里,窒息感犹如海浪冲来,疼的很。 哪怕是翻版的他,也能体会到所有与姬月有关的心情。 第1755章 尊称柳爷 姬夜在床边站了许久,重复的道:“我要陪着你睡……” 顿了顿,姬夜又道:“这是我的使命。” 陪她到天荒地老,执子之手走遍万水千山,每一个夜里都能保住偶尔梦魇缠身瑟瑟发抖满身大汗的她,这是姬月的梦。 姬夜所有的心情,如同复制一般,来自于姬月。 “出去。”轻歌压低嗓音。 姬夜双眼透出迷茫,他犹豫了许久,抬起手为轻歌捻了捻被子,为轻歌脱掉带血的染血,走出门外,跨过门槛。 他把双门带上,蹲下身坐在门槛,抬眸看向前方。 他为何而生呢? 他的脑子里,只有夜轻歌。 只要一闭上眼,想起夜轻歌的喜怒哀乐,他的心情也会随此强烈的起伏。 姬夜靠在门上沉沉睡去。 大雨,滂沱而下,雷电交加,甚至可怕。 凌晨,淡淡的光浮在风云镇。 轻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她赤着双足走在冰凉的地上,一丝丝冷意从脚心传来,她却浑然不觉。 嘎吱。 她打开一双门,一只小白狐蜷缩在门槛前。 小白狐大了许多,其他的狐狸,全都融入了小白狐的身体里。 等时间久了,就会变成真正的姬夜。 轻歌伸出手将小白狐抱起,小白狐冷的瑟瑟发抖,风从外面灌入,摧残着她。 尽管轻歌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小白狐。 小白狐睁开水汪汪的眼,可怜兮兮的模样,伸出一双小爪子,像是在说要抱抱。 轻歌裂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捏了捏小白狐的脸,把小白狐裹在温暖的被子里。 轻歌走去旁侧的浴桶冲了个澡后,钻入锦被之中,拥着小白狐而睡。 小白狐睡的香甜。 次日,轻歌醒来,她梳洗过后走下床,柳烟儿一大早便带着俩坛酒走到东楼。 看见小白狐,柳烟儿挤眉弄眼,“金屋藏男的事,不敢我说说?这契约兽可真俊俏,在诸神天域,修炼者与契约兽修成正果的事还少了吗?还别说,那些魔兽们化作人形,一个个威猛无比,体力肯定比一般人要好许多。” 柳烟儿脸上出现了向往之色,“看来,改日我也得找个威猛的契约兽成亲。” 一晚的时间,足够柳烟儿脑补很多了。 轻歌恶寒的看着柳烟儿,“没想到,柳爷还有这癖好,看来那粗壮威猛的汉子,都该送到柳爷房内。” “只要活好,爷来者不拒。”柳烟儿挑眉,掀掉坛上的封口,饮了一口。 柳烟儿享受似得眯起眼,“味道真心不错,来一口?” “早上和魔灵酿酒,对皮肤不好。”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柳烟儿才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在听到轻歌的话后,险些把酒水全都吐了出去。 皮肤好? 什么鬼? 柳烟儿狐疑的看着轻歌。 轻歌脸颊一红,不去看柳烟儿灼热的眼。 世人皆说她貌美如花,男女通吃,果然是真的。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连柳烟儿都要臣服在她的美色之下。 柳烟儿一脸的嫌弃色,“想什么呢,爷对女人没兴趣,也不看看你那身材。”柳烟儿摇头叹息,“看来,我不该跟你在一起,爷身材这么好,怕打击到你。” 轻歌脸黑了下去,又想起姬月的话,对没身材没脸蛋的人不敢兴趣。 她当初的借口是年纪小,尚未发育。 可过了几年之后她发现,一马平川,毫无波澜。这叫做那什么来着,穿上衣服是你女人,脱了衣服是你兄弟。 姬月如何也想不到,当初漫不经心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轻歌记了一辈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他面前提起,姬月险些没疯了。 果然,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女人。 轻歌黑着脸看向柳烟儿,不得不说,柳烟儿的身材前凸后翘线条完美火爆,双腿修长白皙,肌肤吹弹可破,但,这样的身上,全都是可怕狰狞的疤痕,侧脸处的一把疤,连到了锁骨。正因为如此,增添了几分凌虐美感和阴狠戾气。 “柳爷,你初来诸神天域时,想要做什么?”轻歌走到桌前,喝了一口酒。 此次柳烟儿带来的并非魔灵酿酒,是小甜酒,不够烈,但入喉香甜,当酒水入胃,整个人都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了起来。 闻言,柳烟儿脸上的笑渐渐收起。 她抬眸看向前方,好似看到了遥远的自己。 “那应该是三年前了吧。”柳烟儿伸手提起酒坛,自然地喝了口,“你不知道,爷一把残月刀,在圣龙大陆杀的风风火火,残月霜,柳阎王,可见我在圣龙大陆的地位,庸俗世人背后说我是阎王,见我时谁不要尊称一声爷?” 提及往事,柳烟儿双眼里迸射出寒光,似有雷霆乍现。 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圣龙大陆,柳阎王所过之处,尸体遍地。 她一身红衣,把残月刀往桌上一放,斜卧在鎏金椅上,仰头怒饮烈酒,下面的人匍匐在地,尊称柳爷。 “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再是龙, 到了这诸神天域,还不是得盘起来?”柳烟儿耸了耸肩,不停的喝酒。 她刚来诸神天域时,背着残月刀,想着大杀四方,想着在诸神天域扬名立万,让诸神天域的修炼者,直到她柳爷的厉害。 结果呢,缩在那小小的西楼,终日喝酒,带着几个低等位面的人,受尽了欺负。 “像你说的那样,连征服海都跨不过去,更别说什么志在四方了。但,轻歌,那片海域,恶毒的海贼,我们不是对手。”柳烟儿指了指缩在床上睡的小白狐,道:“你的契约兽,也没什么力量,昨天应该是误打误撞,压制了萧山燕。” “所以,你怕了吗?”轻歌问。 柳烟儿双眼一狠,“笑话,柳爷在世二十八年,怕过谁?就算阎王老子在我面前,还得叫一声爷。” 柳烟儿是豪迈之人。 都是女中豪杰,正因为如此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既然不怕,何不跨过天启海?”轻歌问。 “难。” “难又如何?”轻歌咄咄相逼,“大不了,尸体跟血液沉入海域内,也比窝囊的活着好,连暗影阁都进不去,你甘心吗?不甘心,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不是他死,就是他亡!” 第1756章 不离不弃,福祸相依 听到轻歌的话,柳烟儿拿着酒杯的手顿住了。 她抿紧唇瓣,眸光里浮动着复杂之色。 看啊,眼前少女,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真像三年前的自己。 彼时,她满腔热血扛着残月刀来到诸神天域,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她以为她的征途在星辰大海,结果往往让人失望。 梦想总是有的,能够实现的没几人。 勇气,机缘,坚韧,一个都不能缺。 柳烟儿坐在桌前不断的喝酒,一杯又一杯,因是香甜酒酿,也不会醉人。 她和轻歌一样,独爱烈酒,酒水如火带过咽喉,五脏六腑的刺痛感,让人更加的清醒,脑子却是晕乎乎的,好似比平时更加大胆了。 轻歌双腿交叠而坐,眸光冷凝,淡淡的望着柳烟儿。 她在唤醒柳烟儿那渐渐发凉的激情。 她需要一个并肩作战的朋友。 若不然的话,长路漫漫,太孤独辛苦了。 至少,满身伤痕,战斗累了,有人在她身边喝着浓烈的酒,憧憬着未来。 柳烟儿是这样一个人,故此,轻歌朝她伸出了双手。 她要让柳烟儿知道,哪怕来到了诸神天域,她们依旧能风风火火大杀四方。 她在等待柳烟儿的答案。 许久许久,柳烟儿哈哈大笑,侧脸的红色疤痕随之扭曲,她将坛子砸在地上,抽出残月刀,指向轻歌,“既然要战,那便战,从此山高水远,从此万里征途,不离不弃,福祸相依!” 残月刀贴在白皙脖颈,触感极其冰凉。 轻歌笑了。 那笑在脸颊不断扩大。 两人相视,大笑着。 柳烟儿拿过另一坛酒,倒了半碗酒,她右手拿着残月刀,在左手掌心一划,倒入半碗血液。 轻歌见此,倒酒,割血。 俩人互相交换瓷碗。 “柳爷,若在这条路上,我们有一个死了,另一个,带着俩人的信念,一同活下去!”轻歌双目坚定,视死如归。 柳烟儿笑的张狂,“你柳爷就是现世阎罗王,怕什么死?一句话放在这里,谁敢动你夜轻歌,苟且偷生十余年,万里不悔,在所不辞,我也要将仇人大卸八块。柳爷重情重义,今生是兄弟,生生世世永不息,那些虚假的客套话不必说,一切都在酒里。” 轻歌笑着,俩人一同把酒水饮尽。 甜酒掺杂着血腥味,一同灌入咽喉。 嘴唇染红,俩人笑的往后。 都在酒里。 何必多言? “柳爷,夜姑娘,萧山燕带人包围了东楼。”何东野急急忙忙走来,他与轻歌一战,肋骨断了几根,因走路幅度太大,拉到了伤口。 何东野看着轻歌的目光里充斥着恐惧之色。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柳烟儿仅仅是让他们敬畏而已,夜轻歌却是真正的死神,让他们感受到无边的害怕。 轻歌敛眸。 姬夜不过是缓兵之计。 萧山燕是何等聪明之人,等他反应过来,必然会气势汹汹。 轻歌手伸出,明王刀出现。 她迈动步子,走出东楼。 柳烟儿手中的残月刀拦住她的去路。 “萧山燕乃四阶巅峰大灵师,你我都不是对手,与其拼个鱼死网破,倒不如弃车保帅。”柳烟儿双眸媚如丝,“轻歌,我知道你很强,你有那个本事离开风云镇,如你所说,若我死了,你一定要带着我们俩的信念活下去。我相信你,你能做到。你走吧,留下来,也逃不过一死罢了,萧山燕一直都是风云镇的霸王,你何必触他的眉头?” “你会死。”轻歌压低嗓音,阴沉的道。 轻歌拿着明王刀的手开始颤抖。 又到了抉择的时候。 柳烟儿娇媚的笑着,她攥住轻歌的手,靠近轻歌,双目如火注视着轻歌,“你能在战斗时候突破二阶,并且越段挑战,你只要突破三阶达到巅峰,便能战胜萧山燕,三宗圣兽独臂麒麟兽的事,你也要想好办法。乔家这些年太憋屈了,乔妃算是乔家的主心骨, 她恨透了紫菱苑,你拉拢乔家,对付紫菱苑,彻底扳倒萧山燕,如此,我们才有出头之日。你比我更清楚,再磨磨蹭蹭的,谁也逃不走,你若逃走,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萧山燕要对付低等位面所有的修炼者,柳烟儿把希望全都放在轻歌身上。 “你若来,我们共同战胜萧山燕,你若不来,柳爷我不惧生死。”柳烟儿皱眉,耳根子微动,外面吵杂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柳烟儿推开轻歌,转身走向门外。 她一脚踩在门槛上,残月刀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捧着半坛子酒,仰头喝了一口,笑眯眯的望着带着一众人而来的萧山燕,“萧山燕,别来无恙。” “滚开。”萧山燕偏黑的唇轻启,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柳烟儿回头看了眼轻歌,双眸发狠,低声道:“你若再不走,与其让你死在萧山燕的手上,倒不如我亲手了结你。” 轻歌咬咬牙,眼眶微红。 她是不幸的,多灾多难,前路艰辛。 她是幸运的,每一段路程,有人陪,有人笑。 轻歌闭上眼深呼吸,而后抱起小白狐朝外掠去,她一脚踹开窗户,飞奔而去,脚踩血魔花,速度快到极致。 萧山燕见此,想要追上轻歌,柳烟儿的残月刀横在他的肩上,刀刃贴着萧山燕脖颈。 “老萧,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来喝一壶?”柳烟儿挑眉。 萧山燕垂眸看了眼闪着寒光的刀刃,斜睨柳烟儿,怒气中烧,一巴掌甩在柳烟儿脸上,柳烟儿身体倒飞了出去, “长能耐了?我能保你命,也能让你死,一句话的事,别挑战我的耐心。”萧山燕一脚踩在柳烟儿的小腹上,脚掌扭动了几下,柳烟儿呲牙咬唇,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她眼神发狠,攥紧残月刀,一刀扎进萧山燕大腿。 萧山燕气场爆发的刹那,残月刀从他大腿里炸了出来。 萧山燕收起视线,走向窗台,欲要沿着轻歌的轨迹掠出去。 柳烟儿忍着痛意,抱住萧山燕的后背,残月刀抵着萧山燕的太阳穴,“怎么?看不起爷?既然要干,那就真刀真剑的来,爷像是怕死的人吗?” 第1757章 夜轻歌是害人精 “一个弃你而去的人,值得你这样做?”萧山燕问。 柳烟儿双眼发红,眼球里布满了血丝,她咬牙切齿,声音仿佛是从嗓子里蹦出来,“你个大老粗懂什么,那是爷要保的人,就算粉身碎骨,万死不赦,也要保。怎么着?四阶大灵师了不起?还不是得盘在这风云镇,三宗圣兽又如何?能飞过天启海吗,不能。” 柳烟儿嘲讽的望着萧山燕,萧山燕太阳穴微微跳动,双眼愈发的阴沉。 他一手擒住残月刀刀刃,另一只手攥住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狠狠甩在地上,咔嚓一声,直把柳烟儿的右臂折断,柳烟儿疼的面色发白,满额冷汗,她咬了咬牙,左手执刀,把残月刀插在地上,借着刀的力量站了起来。 她就像是跗骨之蛆不依不饶。 拿命去阻挡萧山燕。 萧山燕氤氲灵气的一掌凌空打出,柳烟儿身体倒飞出去,砸碎了一面墙。 坍塌的墙体里,柳烟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站起来,头破血流,满脸的血。 她的左手,紧攥着残月刀。 萧山燕看了眼窗外。 追不到了。 夜轻歌是个奇人,身怀奇宝,脱离紫菱苑后,难以追踪。 “既然夜轻歌逃走,那她的罪就由你们来受吧。既然是低等位面的兄弟们,就该互相帮助,哦,我忘了,你们低等位面的,就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是畜生,牲口。” 萧山燕喝道:“来人!” 萧山燕身旁的四大护卫前来。 萧山燕看向柳烟儿等人,道:“把这些牲口绑起来,戴上狗链,最近海贼有些猖狂,得有几条看门狗才行,低等位面难得走出一个修炼者,在下一个低等位面修炼者来此之前,你们都不能死,直到下一个低等位面修炼者来,紫菱苑内的低等位面牲口,必须死一个。” 萧山燕双手负于身后,气质极好,说罢,他缓步走至柳烟儿面前,一脚踩在柳烟儿头顶,“这里不是圣龙大陆,弱者便是牲口,别想着你的阎王英雄梦,从此往后,诸神天域是你的噩梦,你早该知道,公然与我对抗的结果,你想好了,要承受这种结果。” 柳烟儿身体颤抖,双眸阴狠如斯。 她的尊严!她异常的愤恨。 她的脸部肌肉在抽搐,嘴唇痉挛,眼神甚是可怕,娇媚之中有着摄人心魄的凌虐。 萧山燕暗沉沉笑了声,转身朝外走去。 萧山燕四大护法扣住柳烟儿等人,在他们的脖颈处戴上狗链,铁链很长,系在猪圈尽头。 柳烟儿这些人,全都被关在狭窄的猪圈,里面还有三五头猪,臭味熏人 大雨尚未停过,所有人的头发全都湿透。 柳烟儿的青丝上染着血,额头有两处伤口,异常的青肿,头发掺着雨水黏在脸颊。 她从空间袋中拿出酒,在雨下喝了一口。 如同上瘾一般,喜怒哀乐都要喝,若是不喝,浑身都很难受。 其他低等位面的人,哀怨的望着柳烟儿,骂骂咧咧。 “柳爷,那夜轻歌就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如此尽心尽力的帮她,她倒好,独自一人远走高飞神仙快活了,你看看我们,一个个活得猪狗不如。”雨水打在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夜轻歌在练武台把话说的多好听,人不分三六九等,她还要带着低等位面的人出头,然而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自己一走了之,把我们害惨了,这可是给狗带的链子,萧山燕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像牲口一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夜轻歌就是个害人精,柳爷,她伤了何大哥,又杀死刘苏雅,你为何想不通要为她说话开罪萧山燕,不然,我们何至于沦落至此?” “害人精?我看她就是个窝囊废!该死的窝囊废,孬种!” “……” 你一言,我一语,伴着震耳发聩的雷声,轰隆隆,在天穹绽放。 乌云密布,白天犹如黑夜。 恐怖的一天。 他们的尊严,支离破碎。 一个个愤恨极了夜轻歌。 他们被奴役惯了,夜轻歌的到来,把他们推向深渊。 他们恨之入骨。 柳烟儿左手攥着残月刀,朝地上一插,雨水四溅,残月刀深入地面。 柳烟儿冷冷的看向众人,一个个再也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怒了柳烟儿。 “好死不如赖活着,谁若想死,我不介意刀下多一条魂,也别怕死,我给你们一个痛快?”柳烟儿微抬下颌,眸光深寒的看向众人,“谁来?不怕死的往前站,来啊!” 柳烟儿愠怒,嗓音陡然变大。 谁也不敢朝前站。 柳烟儿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再也没人多说一个字。 何东野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粗壮的脖颈挂着一条铁链,铁链紧贴着皮肤,镶嵌进肉里面了。 何东野垂头丧气。 “何东野,你也觉得夜轻歌窝囊,贪生怕死吗?”柳烟儿转眸看向何东野。 大雨倾盆,雷声作响。 何东野满身雨水,他抬头,顿了顿,道:“她既敢杀刘苏雅,就不会怕死,她会回来紫菱苑的。” 柳烟儿笑了,她仰起头,雨水溅了一脸。 红唇动无声。 夜轻歌,爷等你来。 她的刀,虎视眈眈。 等夜轻歌来的那一刻,便是残月刀出鞘之时。 晨光熹微,雨后初晴。 风云镇旁紧靠着天启海的一座墨云山脉,轻歌在山脉里歇脚。 她身上,全都是雨水。 轻歌走进山洞,把小白狐丢至一旁,脱掉衣裳,擦干身子,换上新衣裳。 小白狐瞪大眼睛看着轻歌逐渐裸露的后背,脸颊一红,双眼发直,小巧的鼻子下流出两行鲜血,小白狐机械般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轻歌。 小白狐默默擦拭着鼻血。 轻歌把衣服换好,盘腿修炼。 她现在还是二阶大灵师的前期,想要突破三阶灵师,必须跨过三个小段,分别是中期、后期和巅峰。 巅峰实力就算是半个三阶大灵师了。 故此,萧山燕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五阶大灵师。 轻歌想要战胜她,救出柳烟儿,不是很容易的事。 不过,有一条路是对的。 联合乔家,以乔妃对紫菱苑的恨意,必然乐意合作。 第1758章 守护了她什么? 现在轻歌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突破三阶大灵师。 而且,她才突破二阶大灵师,实力尚未巩固。 轻歌自然清楚,她一旦离开紫菱苑,柳烟儿等人必然遭到灭顶打击,可她也清楚,如此,是万不得已的最下策。 柳烟儿信任她,说到底,两人之间也不过是一碗酒的交情,切磋之后,好似就成了生死之交。 真是个傻子。 轻歌抿紧了唇瓣,犹如老僧入定般盘腿而坐,一动不动。 她现在在稳固二阶大灵师的灵气,而且,诸神天域的灵气特别精纯,丹火能够接受诸神天域的灵气,可身体各个部位,譬如筋脉脏腑,就难以适应。 故此,有许多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来到诸神天域后,没有做到循环渐进,因为过于着急修炼,反而脏腑破裂,筋脉断开,血液逆流,落得个七窍流血的下场。 在轻歌修炼之时,四星大陆,北月王朝。 墨家。 墨邪终日无所事事,修炼之事全都忘在脑后,他时常坐在墨府后山,躺在草地之上,落叶偶尔拂过脸颊,他双手枕着后脑勺,一双狭长星眸仰望着日夜的变幻。 对此,苏雅和墨云天也不好说什么,墨邪的一颗心,早已丢在夜轻歌那里了,而今夜轻歌去了诸神天域,他怎能独自一人在四星大陆睡得安稳?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墨府大门被推开,萧如风提着两壶酒走至后山,看见躺在小山坡上的墨邪,皱皱眉,摇摇头,满眼的无奈。 “已经有门路了?”萧如风问。 墨邪双眼之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他坐起身子来,解下腰上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知我者,莫若如风也。” 萧如风无奈至极,“几年前我们三还在夜府喝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知你,但我不懂你,你知道诸神天域是什么地方吗?生杀予夺,妖魔鬼怪全都有,与其拿命去赌,倒不如留在北月王朝,坐镇一方,也逍遥自在似神仙。你看我,已经是萧家家主了,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已经去往诸神天域的四国王与我情同手足,这件事我吹了整整三年,现在还没有收手的打算。可我乐得自在。拼什么?赌什么?” 墨邪专心饮酒,不言。 他曾与萧如风是同道中人,二人对于权力地位金钱美人没有那么重的心思,故此,他们十几年的感情从未变过。 萧如风顿了顿,道:“我也知道,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有人自在安逸赛过活神仙,有人抛头颅洒热血生死一线,都很快活,很享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你去落花城是为了夜轻歌,你想着为她好,去守护她,可你真正守护了她什么?” 墨邪喝酒的动作完全凝固住,时间和画面仿佛都已定格,唯有那幽风掀起一地枯黄的落叶。 守护了她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墨邪竟回答不上来。 仔细算起,好似也没守护什么。 墨邪嘴角溢出苦涩的笑,眼眸里泛着晶莹的光,那酸痛之感犹如猛鬼一口咬断他的脖颈,浓浓的窒息溢满胸腔,呼吸是如此的困难。 泛黄的酒葫芦壶嘴倾斜,浓烈之味扑鼻而来,酒水喷洒了他一脸。 墨邪微微张着嘴,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犹如万千蝼蚁啃噬他的四肢百骸,以及心脏。 萧如风顿了顿,直言不讳的道:“你美名其曰为她踏入落花城,可你不知,你这样做对她来说有多大的心理负担,你若在落花城出了事,她会有多么的愧疚,看吧,其实你进落花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针对轻歌的局,不过是请君入瓮罢了,你还乐此不疲,结果可想而知,轻歌为了你,耗费了十粒真元,为了你,踏入炼丹府受人侮辱,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几个月就成为了耀眼的炼丹师,她救活了你,可她上了龙凤山。” 萧如风的每一个字,犹如锋锐的利刃,贯穿墨邪的身体,眨眼间,墨邪一颗摇摇欲坠的心,已经千疮百孔。 墨邪苦笑着。 他不如姬月,能让夜轻歌深爱。 他也不是东陵鳕,能用命去让轻歌死而复生。 他把头低了下来。 “墨兄,我说这么多话,不是为了埋汰你,而是想让你知道,你若决定要去诸神天域,就不要打着夜轻歌的名号,你该知道,想要去往诸神天域的人,都是为了寻找修炼的真谛,想看看卧虎藏龙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你若要去,便为了武学和修炼而去,路上,不要提及夜轻歌,因为夜轻歌不需要任何人的守护,她自己就是奇迹,哪怕生死徘徊,她也能一夫当关化险为夷,扭转乾坤柳暗花明。你不需要去守护,你只要成为她的战友即可。”萧如风双眼认真的道。 夜轻歌本是一个潇洒恣意爱憎分明的人,却因为感情的包袱,压得她完全喘不过气来。 萧如风算是最早接触轻歌的一批人,他当然清楚夜轻歌的极端偏执,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必百倍还之。 他只希望,夜轻歌可以为自己而活,为修炼而战,而不是那些感情负担。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风,你也有这么能耐的时候了?”墨邪释怀了,仰头喝酒,笑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旦决定好,不要打着夜轻歌的旗号,而是为了修炼,为了自己。”萧如风淡漠的道。 他就是个庸俗的人,修炼之事已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算是个守财奴,天天算着账本,有花有酒有大宅子,偶尔对着镜子也会惊呼,此人如此之俊,难得几回有。他还想等一个姑娘,随缘而来的姑娘,美人也罢,庸人也行,只要看对眼,偶尔争吵,也甚是温馨。 看吧,他就是这样的人。 不像夜轻歌,拿命去修炼,三年时间从废柴成为大灵师,统治疆土广袤的四星大陆。 他也不是墨邪,心里头有个人比命还重要。 他更不是北凰,要江山不要美人,夜夜笙歌试图麻痹自己。 第1759章 轮回大境,八十一劫 他萧如风就是一个贪图安逸的人。 偶尔也会热血,但收拾起行囊看着前路茫茫又退缩了。 人各有志。 看吧,三年前,他最开始接触夜轻歌,但能陪夜轻歌走到最后的绝不是他。 他不会拿命去守护夜轻歌,但夜轻歌在他心里是不可替代的存在,那个像神一样的女人,就是信仰。 也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能说志趣没那么相融罢了。 若要长久的情谊,俩人必须长时间站在同一高度,一高一低,始终是要分道扬镳的。 “你想好了?”萧如风继而问道。 墨邪点头,“我这样的实力,在诸神天域不值一提,盲目过去只会让轻歌担忧,我想一个人去闯闯,听说,实力至高无上的人,会看到一种花儿的盛放,我也想看看,那是怎样的奇景。轻歌是大灵师,她已经不需要我了,但,我不愿留在四星大陆,我的梦在诸神天域” 闻言,萧如风非常的赞同,“这样才是我们认识的老邪,若是要去,就孑然一身的去,纵使结局是死也不要怨怪任何人,自己选择的路,在选择时就该想到前路艰辛。”他怕前路艰辛,所以他不走这条路。 萧如风郑重地拍了拍墨邪的肩膀,“墨兄,我们之间的实力日渐悬殊,放在四星大陆我也就这样,更别提去诸神天域了,我不能陪你征战下去,但精神上我是鼓励你的,若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为你找北月帝国土地最贵的一块坟墓,咱就算成了鬼魂,也不该输给别的小鬼是不?” 墨邪无力的笑着。 萧如风拱手抱拳,“墨兄,山高水远,来日再见。” 话落,萧如风走了出去。 小山坡上只剩下墨邪一个人,还有浓烈的酒水味在潮湿的空气漂浮。 墨邪躺在山坡,仰头喝酒,因是躺着的,被酒水呛的剧烈咳嗽。 他就这么躺到了傍晚,直到一抹绿焰的出现。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幽暗绿焰之中走出,是许久未见的熙子言! 熙子言居高临下俯瞰着墨邪,“轮回大境,八十一劫难,劫劫魂飞魄散,你确定?” “容我跟双亲告个别,来日也不知何时能相见,甚至不知以后能不能回来为他们养老送终了。”墨邪站起身子,夕阳西下,暗红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无比的落寞。 熙子言复杂的望着墨邪。 他本以为墨邪会犹豫,会考虑,对于各个位面修炼者来说闻风丧胆的轮回大境,在墨邪这里却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仅仅只需跟双亲告个别罢了。 低等位面想要进入高等位面,除了要达到所需的阶级段位之外,还有一条捷径可以走,那就是轮回大境。 轮回大境便是人间地狱,境内有九九八十一道劫,每一劫都要遭受苦痛,一旦走进轮回大境,就没有回头路可言,要么闯过轮回大境八十一劫,要么死在境内尸骨无存,血洒轮回路。 数千年前还有些修炼者敢闯轮回大境,但万年来,闯过轮回八十一劫的只有一人,其他人,全都身死境内!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进轮回大境了。 “可惜,天启洞进去了也没用。”熙子言道。 想进诸神天域,只有两条路,过九界阵,烫星辰烙印,要么闯轮回大境,受皮肉之苦,否则就算去到了诸神天域,也会被诸神天域排斥,招来九界守护者。 须知,私闯上等位面者,罪不可恕。 死罪一条,绝不从轻。 “墨公子,你再考虑考虑,万年来,只有一人闯过轮回大境,稍有不慎粉身碎骨,轻歌若是得知,必然伤心。”熙子言劝慰道。 他必须得让墨邪知道,低等位面者,没有那个意志力,能独闯轮回大境。 墨邪走下小山坡,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熙子言,眸光一闪,轻笑了笑,道:“那便不要让她知道,若是死了,就说我不小心摔进茅厕被熏死了。” 墨邪洒脱地摆了摆手,走进墨府内。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不会陪伴双亲。 他的梦在远方,注定停不下来。 墨府大厅,墨云天一家三口都在,墨云天夫妻坐着主位,墨邪跪在双亲面前,却不耷拉着脑袋,反而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墨云天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墨邪了,可看到墨邪的笑,他们反而高兴不起来。 他们隐隐约约,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苏雅心疼的看着墨邪,她红着眼看向别处,哽咽的道:“邪儿,那东陵国的将军小姐不错,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十岁便上过战场,英姿飒爽,脸也长得美,就是手不够普通闺秀的白嫩,有些粗糙,还有些老茧,那姑娘似乎很中意你,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老墨家来个孙子了。” 苏雅太了解墨邪了,正因为不舍,才顾左右而言他。 “爹,娘,孩儿不孝。”墨邪双手撑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转瞬便青紫了起来。 苏雅若有所思,“你们郎才女貌,日后生出来的小孩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不会比无痕和妖儿的孩子差,可岁数就比他们小了,让他们占尽先机,转念一想,那也可以,小年纪的鲜嫩。” 墨邪看着始终不愿接受事实的苏雅,心口发疼。 “孩儿想去诸神天域。”墨邪又一脑袋狠狠撞在地上,眼睛都撞的有些花了。 苏雅愣了愣,而后继续道:“若是可以,年底就把婚事成了吧,墨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要办,就得办个风风光光,我去选个黄辰吉日。” 苏雅眼睛瞪的发红,硬是不让泪水流出,她咬紧了下嘴唇摇摇晃晃想要走出去,墨邪一言不发,却是疯狂的磕头,直到头破血流,鲜血染红地面,每一下,都犹如雷声一般轰隆。 墨云天坐在椅上巍然不动,眼神深沉。 苏雅听见那磕头声,回头半跪在墨邪面前,紧紧抱着墨邪,隐忍许久的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出,泪流满面,声音愈发哽咽,“娘孙子都没抱一个呢,那姑娘也不错的,跟轻歌很像很像的,你去看看好不好,跟轻歌真的像,不论是哪方面,都跟轻歌像。” 第1760章 找死第一人 “再像,也不是她。”墨邪道,“孩儿并未为了轻歌,而是想去闯荡天涯。” 苏雅一改雍容,嚎啕大哭,“三年前你说你要去落花城,即便再不舍,娘拦过你吗?至少一年半载能见个面,也能知道你的安危,就算死了,也有娘为你收尸,你若是死在诸神天域,谁给你收尸?就算是死,你的尸体也要进墨家坟。” 苏雅眼眶里布满血丝,泪流不止,她紧攥着墨邪的双肩,沙哑的喊着:“邪儿,你随为娘去看一眼好不好,东陵将军家的女儿,和轻歌一样的气质,眉眼也有几分相似,娘找了四大国,才找出这么一个人来。” 苏雅浑身都在颤抖。 于苏雅等人来说,墨邪实力还没达到大灵师,去诸神天域无非是死路一条。 甚至,连收尸都是不可能的事。 苏雅双眼通红,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墨邪闭上眼,伸出双手抱住苏雅,凑在苏雅耳边,轻声道:“孩儿是个不孝子。” 他于夜轻歌的那份心,路人皆知。 啪—— 苏雅一巴掌甩在墨邪脸颊,顿时,深红的掌印出现,墨邪脸甩至一旁,束发的玉冠震碎,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苏雅咬牙切齿,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迸出来,“墨邪,清醒一点,你的实力天赋去了诸神天域,也不过是蝼蚁一只,你若想保护夜轻歌,可你有那个能力吗?难道落花城的事还要再出现一遍吗,你还想看到夜轻歌为了你耗费十粒真元吗?不,她已经没有真元了,下一次,可能耗费的是生命。” 墨邪耷拉着脑袋,眼皮微微垂着,没人看懂他的眼神。 十粒真元的事,一直是他的心头刺。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度出现。 那样,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唇齿间皆是血腥的味道,墨邪轻蹙眉,这一掌,可见苏雅用足了力道。 在他的记忆深处,这是苏雅第二次打他。 第一次在什么时候呢。 哦,记起来了。 在他八岁那年,苏雅带他去皇宫,他偷溜进国库,把喜爱的东海宝珠偷出来。 他有很高的技巧。 难以想象,才八岁的他,在诸多护卫之下,能在北月国库里进出自如。 宝珠被盗之事惊动全城,苏雅得知后,质问过她,墨邪点头承认宝珠是自己所盗,苏雅气急败坏,顺手抄起一根铁棍,打的他皮开肉绽,脊背上一片血肉模糊,那样的疼,墨邪到现在为止还记忆犹新。 苏雅让他十步一叩首,捧着东海宝珠去往皇宫,跟北月皇磕头认错。 流了一地的血。 北月皇看着伤势严重的他,也没有责怪。 不过,从此往后,墨邪再也不敢作奸犯科。 苏雅说过,不求他出人头地名扬四海,但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的事一旦做了,不等官府,苏雅会亲自打死他。 苏雅说话时的语气,那么的认真,直到现在,墨邪依旧惊出一身冷汗。 时隔多年,苏雅又一巴掌打向了他。 “母亲,四星大陆的最高修炼者是大灵师,而诸神天域不是,那里,才是修炼者的归宿。”墨邪道。 “不,那是修炼者的坟墓。”苏雅忽然冷静下来。 她太了解自家儿子了。 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也绝不退缩停下。 “若你是为了修炼,就该在四星大陆好好修炼至大灵师,再通过九界守护者去往诸神天域,你之所以现在急不可耐的去,便是因为轻歌。”苏雅拭去眼尾泪痕,泪水却是不断从眼眶里冒出来。 墨邪垂眸,拔出长剑,“母亲若是担心孩儿落叶不能归根,孩儿可以自断左臂,左臂烧成骨灰放在灵堂,就当不孝子已经死了,浪迹天涯的人,与其担忧,倒不如当他已经死了。” 苏雅双眸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墨邪。 墨邪找不出完美的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对夜轻歌的心思,天地可鉴。 苏雅震愕着。 哪怕夜轻歌已经有未婚夫了,这份感情,也不会随着时间而变质。 自断一臂,烧成骨灰。 苏雅极力的睁大眼,泪水一眼眶,眼前像是笼罩了一层雾,墨邪的眉眼她已经看不清了,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墨邪方才的话。 于夜轻歌来说,墨邪是生死之交,可以互述衷肠,互洒热血的战友知己,兴许,也会是很好的爱人。 但对于墨云天夫妇而言,墨邪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孝子。 闻言,墨云天拍桌而起,上等的檀木桌在其手下碎裂,他迈动步子走至墨邪面前,冷眼瞥着墨邪,“自断一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问过我们了吗?” “孩儿不孝。”除此之外,墨邪不会说其他的话了。 他的确不孝,毋庸置疑。 墨云天看着墨邪固执的样子,怒不可遏,许久过去却是深深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墨家注定无后,注定断子绝孙,雅儿,趁着年轻体力还行,咱俩还是赶紧活动活动,为墨家留个后吧。”墨云天一脸严肃的看向苏雅,听到这话,苏雅却是破涕为笑,墨邪嘴角抽了两下,抬头看向墨云天,一脸的感谢。 知子莫若父。 墨云天懂他,亦会帮他。 墨云天把苏雅扶起,“孩子已经不是奶娃娃了,未来什么路,生路还是死路,他自己都会选择。再说了,谁有我们老墨家的孩子强,我们家邪儿明知是死路还去找死,你看看其他家年轻的小伙子敢去找死吗?那萧家的萧如风,平平庸庸,说好听点温文尔雅,说难听点那就是没出息,邪儿可强了,古往今来,四星大陆找死第一人,为父必须为你竖个大拇指。” 墨云天认真的说。 苏雅笑了。 墨邪无奈,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找死第一人。 墨云天还真是会说,不过,也形容的恰当。 苏雅擦了擦眼泪,扶起墨邪,“邪儿,酒窖里的酒,你都带上吧,你喜爱的糕酿饼,我做了很多,你口味重,放了很多盐和一些辣椒籽,你也一并带上。” 第1761章 谁偷了我的人参泉! 墨邪颇为动容的望着苏雅,哽咽点头,“好。” 苏雅面上浮现温和的笑,“儿行千里母担忧,邪儿,既然要走,既然要去,那就得轰轰烈烈。” “你娘说的不错。”墨云天接过话茬,道:“墨家的好男儿都不是软骨头,墨邪,如你娘所说,既然选择去诸神天域,那就得闯出一番成绩来,给墨家的列祖列宗长脸!” “孩儿定如父亲所愿,必然带着成绩而来,必然有所出息。”若是没有成绩和出息的话,那便魂飞魄散身死他乡吧。 一家三口人,又聊了许久,哪怕已经同意墨邪的决定,苏雅终究是不舍。 她仔细的看着墨邪的样子,还特地请来画师,画了一张墨邪的画像留在府中。 夜深人静时,一片黑漆漆的屋内,躺在床上的墨邪睁开了双眼。 绿焰出现,熙子言站在他的床边。 “决定好了吗?”熙子言问。 墨邪是和衣而睡的,连软靴都没脱,腰上挂着空间袋和苏雅去南华寺求来的平安符,红色的线互相交叉,垂在腰部。 墨邪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做足了一切的准备,就等熙子言的到来。 墨邪走下床,回头看了眼窗外。 空气里流动着故土的味道,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墨邪双眼微微泛红。 轻歌离开这片土地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 不舍之情填满心肺,将他的灵魂吞噬。 许久,墨邪点头。 熙子言看着他,抿了抿唇,道:“轮回大境由于许久未开,守护兽都已经沉睡了,我已经把守护兽唤醒,守护兽之事交给我,境内八十一劫必须小心对付,缺胳膊断腿是时常的事,灵魂的承受力,稍有不慎,灵魂也将粉碎,万年来,唯一闯过轮回大境的那个人,失去了记忆,双腿也断了,是着名的炼药宗师出手,才为他换了一双腿。我想说,你也可能会失忆。” “不怕。”墨邪言简意赅淡淡吐出两个字,而后一脚踏入绿焰之中,绿色光火将他彻底焚烧殆尽,由双脚开始,逐渐消失。 与此同时,正在沉睡当中的苏雅,像是被梦魇缠身,汗流浃背,眉头紧皱。 突然,苏雅睁开双眼,被惊醒。 她坐直了身体,惊恐的看着光线昏暗的前方。 枕边墨云天醒来,紧紧抱住苏雅,担忧的问:“发生什么了?做噩梦了吗?” 苏雅满面泪水,颤抖着身体,“我梦见邪儿的手臂被砍了,梦见他喊救命……” 鲜艳的血,染红了她的梦。 一片红,像是魔鬼的毒障。 墨云天轻拍苏雅的背部,不断安慰着,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复杂。 去了诸神天域的人,哪能回来呢? 看来改日得收个干儿子,不然送终的人都没有,会被夜青天那厮给笑话死。 他天天在夜青天面前抱怨轻歌把墨邪的魂儿勾走了,夜青天反而得意骄傲的笑着,没心没肺的说他孙女就是厉害,饶他墨邪再厉害也难过美人关。 墨云天无奈的叹息。 此时,隐秘的轮回大境。 轮回大境在天之彼端,云巅,一层层白雪堆积的阶梯,一共有九百九,熙子言带着墨邪不断往上走,当走到阶梯之上,眼前白雾退散开,是漆黑阴暗的世界。 “轮回大境通向各个位面,甚至能去魔族,妖域,兴许能去青莲一族也说不定,但进入轮回大境的人,基本上都死了。”熙子言站在轮回大境的入口,道。 熙子言回头看去,狭长双眸睁大,瞳眸里倒映出长剑的锋锐寒光。 咔嚓! 墨邪一剑砍断左臂。 他满额的汗,从容不迫地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个冰盒,将臂膀封在冰盒内。 墨邪服下一枚止血丹,他把血淋漓的冰盒交给熙子言,“子言,若我死在轮回大境内,你便把这左臂里的骨头烧成骨灰,送到墨家,落叶归根,总比当个孤魂野鬼好,仔细想来,我也有些怕黑呢。” 墨邪是个很怕黑的人,同样,他也很怕死。 他怕死了之后的世界,一片漆黑。 但,他依旧往前走,一往无前,哪怕明知是万劫不复,也没有退步。 熙子言看着墨邪的背影,他低头看向手里捧着的冰盒,那臂膀上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 夜轻歌…… 真是深厚的情谊呢。 人生苦短,有这么几个生死之交,大概死而无憾了。 十几日后,墨云山脉,一道红光乍现,清脆之声响起,玲珑锁骨处的星辰烙印闪着光。 轻歌盘腿而坐,睁开了双眼。 二阶后期大灵师! 半个月的时间,她跨过了两个小段,已是很大的突破了。 轻歌之所以能这么快突破,是因为发现山洞内还有个小山洞,小山洞里面是个房间,有一池温水,她每次修炼完毕后,在汗水淋漓时泡一遍温水,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犹如脱胎换骨,洗精伐髓,为她敲打着筋脉,久而久之,筋脉愈发的有韧性。 轻歌起身,犹豫了一下,走进小山洞内,把里面的泉水,全都收进了虚无之境。 轻歌心满意足,掠向风云镇。 轻歌走后没多久,一个老者进入山洞,看着池中央的几滴水,暴躁如雷,气得跳脚。 “天杀的,谁偷了我的人参泉!”老者气得都要泪奔了。 竟有人如此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盗走人参泉!太恶心了!太变态了! 人参泉,有壮阳之功效。 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成了轻歌的好助手。 若轻歌得知此乃人参泉,怕是有些崩溃。 当然,眼前老者更为的崩溃,千辛万苦得来的人参泉,才出去半个月,人参泉就不翼而飞了! 乔家,轻歌直接进入乔妃的屋子,恰逢乔妃正与乔家家主乔耀荣谈话。 狂风灌入室内,一道身影从窗外掠来。 便见来人双腿优雅交叠,坐在椅上。 乔妃抬头看去,见是轻歌,满眼的惊喜。 乔耀荣却是犹如见鬼般瞪大眼,“夜轻歌,是你!乔家不欢迎你,赶快离开乔家,要不然等萧山燕知道我等和你串通一气,乔家怕是不复存在了!” 第1762章 明哲保身不沾腥 乔妃听到乔耀荣的话,皱了皱眉,她走至轻歌面前,站在桌旁,手提茶壶倒了一杯醇香微涩的茶,“轻歌,你逃出紫菱苑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可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看看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妃儿,你怎么说话的?她现在就是牛鬼蛇神,谁敢与她有接触?紫菱苑西楼的人虽然受到中等位面修炼者的奴役,但这些年来除了死过一些人外,倒也相安无事,她夜轻歌一来紫菱苑,西楼的人立即沦落至畜生,还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独自一人逃走,萧山燕自然不会放过其他人。你可不知,那些人,都说夜轻歌是灾星,柳烟儿他们,全都被关在猪圈里生不如死,脖子戴着狗链。” 乔耀荣越说越气,就连身体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妃儿,你不要意气用事,乔家不是紫菱苑的对手,一旦得罪萧山燕,乔家将不复存在。你不要太任性了,否则,乔家不认你这个小姐。” 轻歌坐在椅上微微发怔,她轻抬双眸,眼瞳中好似氤氲着一层浓浓的雾气。 这还真是似曾相识的一幕。 似乎,几年前,在那个小镇里,她以一人之力抵挡魔兽来袭,拯救了青石镇上所有无辜的百姓和修炼者,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他们把城门关上,义愤填膺的指责她,骂她是扫把星。 时隔几年,轻歌心境的变化宛若天地之差。 而今,她成熟冷静,沉着稳定。 她瘦弱的脊背深深陷入椅背之中,白嫩纤细的手放在膝盖上。 轻歌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乔耀荣,“久闻乔家家主没骨气,今日一见,更甚闻名啊。” 骂人之事,比之其他人,轻歌只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乔耀荣怒不可遏,双眼瞪大发直。 轻歌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眼眸中迸射出寒芒。 在来乔家时,她就已经了解到了柳烟儿的状况。 猪圈,狗链,不杀死,把这些人一个个折磨致死,萧山燕还真是好手段。 半个月前若非柳烟儿舍命相救,只怕她也逃不出萧山燕的手掌心。 她本想用千年幽灵玉,以及一番言辞,试图利用萧山燕。 毕竟,在紫菱苑的修炼者,不论是萧山燕还是柳烟儿,都向往风云镇外的世界。 他们本是志在四方胸有抱负之人,奈何被禁锢在一方天地失去自由。 轻歌很有信心,她绝对能利用到萧山燕,只是过程之中,她必须证明自己的能力罢了。 姬夜的出现,她始料未及。 而且,她也能够看出,姬夜并没有成年的智商,说话,心情,都随着姬月。 姬夜现身逼迫萧山燕下跪,她与萧山燕算是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 轻歌抿了抿唇,“茶不错,比四星大陆的还要好。” “天启海外只有一些次等茶,好一些的茶,可能要去九州才行呢。”乔妃笑了笑道。 乔耀荣见俩人相谈甚欢,震怒不已,便见他拍桌而起,迅速迈动步子走向门外,“妃儿,此事你最好住手,至于夜轻歌的消息,我会传送给萧山燕,紫菱苑亡命之徒颇多,乔家一脉必须保住。” 乱世之中,想要明哲保身唯有不沾腥。 乔耀荣欲要跨过门槛,轻歌眼神一凝,精神之力骤动,两扇屋门骤然合上,险些把乔耀荣的鼻子给夹断。 双门关上时,一阵风扑面而来,乔耀荣惊出一背的冷汗。 他回头看向轻歌,眸中精光四射,满脸的阴鸷,“怪不得敢在风云镇猖狂,原来是有所依仗,精神力、灵气双修的天才,来自低等位面四星大陆,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呢。” 乔耀荣开始认真了起来。 轻歌微抬下颌,笑了笑,她伸出手,掌心一团黑雾氤氲,那是世间最为邪恶的气息,乃是浓郁异常的黑暗元素! “黑暗元素!你是暗黑师?”乔妃睁大双眼,“三系同修?这怎么可能!” “乔家主,你对萧山燕聊表忠心,无非就是想韬光养晦,等到关键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轻歌歪着脑袋,笑道:“三系同修,不仅如此,我还是地级炼器师,高等驯兽师,在炼丹领域,也颇为成绩。” “炼器师,炼药师,驯兽师!三大辅助职业,你全都占了?”乔妃始终不愿相信,目瞪口呆。 要知道,炼器师和炼药师所需要的火种,互相排斥,双修之人虽然稀奇,但也不是没有,但能够做到炼器炼药双修的修炼者,那真是绝无仅有。 不仅如此,她还是三系同修的天才,辅助职业更是一个不落。 轻歌伸出另一只手,掌心燃烧一簇青莲异火,青莲异火旁,是精神之火。 如此,乔妃渐渐冷静下来,也相信了轻歌的话。 乔耀荣站在门槛旁,他若有所思的望着轻歌。 “乔家主,诚意够吗?”轻歌把茶杯放下,身姿盈盈站起来,双手环胸,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既是同道中人,何必自相残杀,紫菱苑只要存在一日,乔家大院便没有翻身之时,与其卧薪藏胆十余年,倒不如与我合作,必要他萧山燕和紫菱苑改天换日!” 乔妃看着轻歌,眸光闪了闪。 她竟是听不懂夜轻歌的话。 韬光养晦,指的是乔耀荣吗? 乔妃回头看向乔耀荣。 乔耀荣沉默了许久,突地,发出一道轻笑之声,“没想到,低等位面的修炼者,还有这样的能人,真是让乔某人大开眼界。” “大伯,轻歌所言,可是真的?”乔妃皱眉。 难道,乔耀荣真的是在韬光养晦,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打垮萧山燕。 可若是如此的话,那乔耀荣的伪装太成功了,连她都被瞒住了。 乔耀荣走向轻歌,睥睨着轻歌,道:“三系同修的确是个天才,我能看到你的胆魄和诚意,可你在每个领域里的成绩都很平凡,毫无起色,你有什么资本,能让我跟你合作?” 轻歌勾起一边唇角,释放出灵气。 “二阶后期大灵师!”乔妃几乎脱口而出。 第1763章 乔耀荣心思 须知,乔妃上一次见到轻歌时,轻歌还只是一阶中期大灵师,半个月的时间,能有这么大的成长空间? 而且,低等位面修炼者的丹田,想要融入诸神天域精纯的灵气,至少要几个月的缓冲时间,夜轻歌却是可以直接修炼了? 不仅是乔妃,就连乔耀荣也瞪大了眼。 他终于明白,夜轻歌是个可造之材。 乔耀荣虚眯起犀利的眼,“夜轻歌,据我所知,萧山燕正在闭关,等他出关,就已是五阶大灵师了,这样的实力,在暗影阁也算是中等以上,若要对付他,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即便很难,也得对付。”轻歌沉了沉眸。 她不能多等了。 只要一想到柳烟儿等人遭受的罪,她就恨不得提着明王刀冲上紫菱苑,砍断萧山燕的头颅。 “乔家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实力如何?”轻歌问。 乔耀荣冷笑,是个聪明的小妮子。 “只要你能解决掉萧山燕,紫菱苑其他人,不足为惧。” 乔耀荣给轻歌出了个大难题,紫菱苑之所以能在风云镇横行霸道,便是因为萧山燕的存在,要把萧山燕除掉,难度如登天。 轻歌半个月能突破到二阶后期大灵师,成长速度的确可怕,但在萧山燕面前,依旧是蝼蚁一只。 反观姬夜,惹完麻烦之后,化身小白狐躲在虚无之境里卖萌打滚,眼睛泪汪汪,天真无害。 轻歌挑了挑眉。 乔耀荣的确有些实力,善于伪装的本事,连她都被骗到了,若非这半个月来,除了修炼之外,她还时常下山打探乔家的事,恐怕也难以想到。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柳烟儿的提醒,看来,柳烟儿早就发现了乔耀荣的意图。 除了萧山燕外,能对付紫菱苑的其他人,可见乔耀荣的底蕴。 “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萧山燕,交给我。”轻歌走至窗前,跃上窗台掠了出去。 乔耀荣看着轻歌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能用半个月的时间突破到二阶后期大灵师,的确有点儿实力,但想要铲除萧山燕,那可就难了。” “那你还答应她?”乔妃问。 “总有些人能创造出奇迹,她既是百年一遇的天才,那就给彼此留条后路,她若是能铲除萧山燕,乔家出手,紫菱苑必要挂上乔家牌匾,她若不能,乔家继续无风无浪,充其量不过死了一个夜轻歌罢了。紫菱苑好啊,我早就想占为己有了,我倒是希望这个夜丫头,能给出点惊喜,不要轻易就死了。”乔耀荣满目阴狠,眼底一片深寒。 他单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乔妃。 乔妃看着乔耀荣的背影,忽然感觉不认识乔耀荣了。 她一直以为乔耀荣是个孬种,面对紫菱苑的欺压,不敢出来为乔家说一句话,反而跟个缩头乌龟似得。 直到这一刻,她幡然醒悟,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是最后的赢家是不是?若夜轻歌战胜了萧山燕,你甚至会反捅夜轻歌一刀,占领紫菱苑,成为第二个萧山燕!”乔妃质问。 乔耀荣回头看向她,那是乔妃看不懂的眼神,极为的可怕,“妃儿,你若不知道这一切,该多好。” 乔妃摇头,退至窗口,想逃出乔家。 她要告诉夜轻歌,乔耀荣绝不是什么好人,最好不要跟乔耀荣合作。 乔耀荣双眸虚眯,强大灵气扫去,碾压乔妃。 乔妃身体震颤,吐出一口血,身体瘫软往下倒,她的右手紧攥着窗台,想要爬出去。 乔耀荣掠至窗台,一脚踩在乔妃紧抓着窗台的手背,乔妃吃痛的皱紧眉,整张脸都因疼痛而扭曲。 她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看向乔耀荣。 难以想象,一直疼爱她的乔耀荣,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当面具被撕裂,会露出本来可怕的面目。 若非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去掀掉一个人的面具。 咔嚓,咔嚓,乔妃右手的骨头,全被踩碎,关节处满是伤痕,溢出血来。 “妃儿,近来是多事之秋,你便留在屋内,不要出去了吧。”说罢,乔耀荣离开此屋。 刹那,屋门,窗户,全都啪啦一声关上。 乔妃咬紧牙关。 有乔耀荣在,她逃不出去,无法跟轻歌通风报信。 她只希望,夜轻歌不要上当。 此时,轻歌走出乔家后,将头发用药剂变黑,离开风云镇,直奔天启海。 这个小镇,本是乔家镇,后来紫菱苑占领镇后,名字也改了,唤作风云。 轻歌站在海边,任由潮湿的风掀起衣摆,她遥望着波浪四起的海面,深海之上,天和海相连之间有一条迂回的线,浩浩荡荡而来,不断靠近她,近了才知,那是巨大的浪花。 海面有巨大的船,船上都是海贼,在海上巡逻,打劫来来往往的船只,甚至还会把船上无辜的人抓走,卖作奴隶。 天启海太乱,以至于九州帝国都无法管制。 天启海是诸神天域第一海域,面积极大,海贼和杀手来往,人类的本性全都暴露出来,杀人放火,作奸犯科。 尤其是女人,那些娇弱的姑娘们,一旦被劫持,便会成为海贼们的床上玩物,大多数都被玩弄之死。 倒也不是男尊女卑。 也有女海贼,贪图淫/乐,遇见那些个俊俏的美男,一个个如狼似虎。 美男大多数的结局是精尽人亡。 说到底,还是要看实力。 实力强,哪怕再惨绝人寰,也没有人敢指责。 轻歌站在海边,四周来来往往的海贼,流露出猥/琐的眼神。 一双双眼睛,全都打量着轻歌,仿佛已经把轻歌的衣裳剥了,呈现白花花的身体。 海贼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而后慢慢从四面八方把轻歌包围。 “小姑娘,要去哪里?跟小爷们玩玩。”其中一名海贼淫笑道。 手起,刀落。 明王刀撕裂长空,好似在扭曲的空间里留下了一道白光,鲜血将白光染红。 一颗头颅,落在地上。 轻歌扭了扭脖颈,脖子扭动时发出啪啦声响,那是骨骼碰撞发出的声音。 她抬下颌,眼中迸射出寒光,“把你们的主子叫出来。” 第1764章 海面擂台 出现在天启海旁的女子,杀伐果断,手段残忍,四周将她包围的无数海贼,皆是一愣。 轻歌抬起眼眸,鲜血沿着明王刀不断的往下流。 她的唇角勾起邪恶的笑。 有些事,她必须未雨绸缪。 来此前她已经收集了这片海域的消息。 天启海共有三十六领主,其中有八大坐镇领主,其他都是占领小片海域的领主。 那八大领主,并称为天启海八大王,其中又以天启王为首。 轻歌想要见的,便是那三十六领主之一的何领主,被称之为何西楼,比起其他五大三粗的领主,何西楼容貌甚是清秀,阴柔俊美,并且以此闻名,但此人生杀予夺,把人命当做草芥。 “你想见何大哥?”其中一名身着黑衣的海贼走至轻歌面前,他微抬起手,其他想要杀死轻歌的海贼们,全都停了下来。 轻歌双眸半眯起,可见,此人在这片海域,也算是有些身份实力。 “难道不够明显?”轻歌挑眉,冷笑。 黑衣海贼大笑,“何领主乃是此地之首,岂是你能见的?你一来就砍了我们的人,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何西楼乃是暗黑师?”轻歌侧眸。 黑衣海贼脸上的笑全然止住,冷冷打量着轻歌。 轻歌脸上笑意被黑雾氤氲,刹那间,她出现在黑衣海贼面前,手中尚在滴血的明王刀,指着黑衣海贼的脑袋,“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擂台在哪,何西楼不是规定过了吗,只要打败三头战地兽,就有资格见他?” “真是狂妄嚣张的人,三头战地兽,你也能战胜?不过,既然你执意送死,那便去死好了,上擂台!”黑衣海贼名为十一,算是何西楼的得力助手。 十一斜睨轻歌一眼,带着轻歌走向战地兽擂台之处。 擂台在海面之上。 轻歌挑战战地兽之事,立即吸引了无数海贼。 这片海域成千上万的海贼,大多是亡命之徒,为了钱财不要命,都是些恶毒之人。 听到海面擂台开启时,一个个全都跑来凑热闹,见是弱女子,一个个都笑的猥琐,巴不得立马看见轻歌被战地兽啃噬的场景。 热血,全都沸腾起来。 散落在海风里的鲜血味,能激起人类最为原始的野性。 银色擂台悬浮在深海之上,四面是翻滚的惊涛骇浪,偶尔有体型巨大的鱼跃出,张开血盆大嘴,露出两排骨刺般的獠牙,那鱼儿的嘴,好似能将这四四方方的擂台给吞掉。 好在擂台四周有一层寒冰禁制,凝结成霜,阻隔了这些颇为恐怖的生物。 擂台前,有银色的阶梯,似海潮而来,一层一层,直到连接陆地海岸。 入口前,一名身着寒霜衣的女子,高冷似冰,狭长双眸总是轻抬着,眼神里充斥着看不起世间一切的复杂之色。 “霜花,她想见何大哥,要挑战战地兽。”十一带着轻歌走至女子面前。 解霜花看都没看轻歌,柳眉轻蹙,周身寒意加重,“十一,你现在带人来擂台,都不过脑子了是吗?什么人都带过来,浪费一条命无事,最多是给战地兽增加了口粮,浪费大家的时间就是罪过了。” “她杀了老三。”十一道。 解霜花眉头皱的更紧了,“老三那个没用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弱了,随随便便来个小猫小狗就能弄死他,这样弱的人,死不足惜。” 解霜花,在这片地带,实力仅仅只在何西楼之下。 轻歌视线落在解霜花身上,解霜花,和萧山燕一样的实力。 想要解决掉紫菱苑,半个月的时间,她恐怕做不到,只能假借他人的力量。 这世间诸多的交易,全看利弊。 只要开出心动的条件,就不怕没有小鱼儿上钩。 轻歌邪肆的笑着,眼中流动着深寒之意。 “怎么,何西楼亲自定下的规矩,而今不管用了?”轻歌冷声问。 解霜花眼神一凝,剑出鞘的瞬间,贴到了轻歌的脖颈。 与此同时,轻歌的明王刀,刺在解霜花的右胸膛。 轻歌红唇微动,吐出几个字,“阁下觉得,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更胜一筹呢?我不介意试试看。” 轻歌出刀之快,迅速威猛,主要也是解霜花轻敌了,防守意识甚是薄弱。 而今,解霜花的命门被轻歌控制住,只看谁更惜命了。 显然,轻歌视死如归,丝毫不介意跟解霜花拼个你死我亡。 解霜花退缩了。 跟一条贱命拼的鱼死网破,不值。 最为可怕的是…… 轻歌轻笑了笑,道:“右侧心脏,真是难得,我也有个老朋友是右侧心脏,若非如此,她早该死了。” 轻歌修炼的虚无境奥义,能够穿透解霜花的身体,看见她的脏腑。 尤其是经历过兰无心之事后,对于心脏位置的之事,她格外注意。 当初若不是兰无心的心脏生长在右侧,兰无心就没命折腾到最后了。 若能斩草除根,千万不要让祸害遗千年。 血的教训! “狂妄嚣张的下场,都离不开死字,滚进去受死吧,来人,开门!”解霜花心高气傲,她收起凛冽长剑,往旁侧一站,便见海面寒霜浮动,形成两扇门,门大开,轻歌笑着走上阶梯。 寒霜禁制关上。 十一讶然的望着轻歌。 在海贼之中,也鲜少见到这样不怕死的,敢公然对抗解霜花。 解霜花实力在轻歌之上,但轻歌如此搏命,解霜花就算能弄死夜轻歌,也会被轻歌伤到。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解霜花绝对不会用。 在她眼中,轻歌不过一只蝼蚁而已,还是找死的蝼蚁。 轻歌进入擂台后,解霜花冷声下令,“锁死寒冰禁制,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打开。” 十一皱眉,“霜花,过分了,你是想要了她的命。” 修炼者们进入擂台后,可以认输,寒冰禁制会把人送出来。 寒冰禁制一旦锁死,战地兽和挑战者之间必有一方死亡,才能重新打开寒冰禁制。 解霜花此举,无疑是断了轻歌的生路。 解霜花转眸看向十一,气场绽放,十一身体倒飞出去。 第1765章 战地兽,撕裂! “命?你看见天启海深处的那堆骨骸了吗?世间最贱就是人命,既然她要挑战战地兽,若没有这个实力,就该死,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尝试去征服高于自己的东西。”解霜花说罢,走向一侧,坐在森白骨骸制作成的椅上,双腿交叠,白衣如雪,双眼内却是一片血腥。 十一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皱皱眉,抬头看向解霜花。 十一站起来,拍拍灰,擦去嘴角血迹,视线落在海之上。 海面擂台,寒霜如风,各种海内圣物从水中跃出,兴奋不已。 轻歌出现在擂台上的瞬间,三头体型犹如高楼的战地兽从擂台内扭曲的空间里出现。 它们犹若恐龙,周身皆是倒刺,尤其是舌苔上的倒刺,只要在修炼者的身上舔一舔,仿佛能把人的皮肤给舔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战地兽们周身红的皮皱巴巴,密密麻麻的褶皱堆积在一起,油然而生的恶心感直升至咽喉。 轻歌站在擂台的最边沿,她没有退路了,往后是寒冰禁制。 这寒冰禁制,和她在乾坤碑内遇到的寒冰禁制,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想到,万万年前,凤栖尊后是在四星大陆叱咤四方,还是说,灵师与暗黑师惊天动地的一战,战场的范围,包括了诸神天域? 轻歌陷入沉思,但眼前局势,她必须面对。 从她走进擂台,便知寒冰禁制被解霜花锁死,她转头看去,解霜花坐在白骨椅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海边,都是海贼们,他们兴致高昂的大喊着,甚至还开始下注,赌谁会赢。 当然,大部分都是赌战地兽赢。 其中一人,将一袋金币放在赌桌上,是唯一赌夜轻歌会胜的人。 其他人都朝他看去,皱起眉头,面孔很生疏。 那人一身黑衣,犹如地狱使者,气息阴柔。 他戴着斗笠,一张俊脸在垂下的黑纱里若隐若现。 解霜花看向男子,双眉压低。 解霜花视线下移,落在那一袋金币上。 解霜花紧咬着下嘴唇,走至男子身旁,“你这么坚信她会赢?” “她的眼神,很可怕,像死人一样,那样的狠劲,你没有。”黑纱下传来极为阴柔的声音。 解霜花冷笑,“你太看得起她了。” “正因为如此,你才想打压她,不是吗?你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狠绝的女子。”男子轻笑。 解霜花脸色骤变,眼神如魔,“一个死人而已,你太上心了。” “死人?我看未必。”男子淡淡的道。 解霜花脸皮抽搐了几下,转身就走,“战地兽单方面的屠杀我已经看腻了。” 海面擂台,轻歌从空间袋拿出一张黑色面具,覆在自己的半边脸上。 她找出一根红绳,将一头黑发绑起。 耳边,是那些不屑之语。 “这小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看她不过二阶灵师,也想挑战战地兽,真是找死。” “挑战战地兽的修炼者多了去了,能战胜三头战地兽的修炼者,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又是无趣的一场战斗,实力悬殊,都不想看了。” “……” 轻歌双眸发红,头发变得血腥。 那些想要离开的海贼,看见这一幕,全都停下,双腿像是扎进了地面深处,完全挪不动。 尤其是解霜花,已经走了几步,听到惊呼声,她蓦地停下来,回头看去。 血魔煞气! 便见红发红瞳的女子,自由操控着血魔煞气,实力暴增,狠戾似丛林深处不见阳光的野兽。 轻歌张扬的笑着,眸色无情,唯有战意冲天而起。 三头战地兽包围她,张开嘴,露出獠牙,想要啃咬她。 战地兽怒吼出声,吼声音波凝为实质,像是万千锋锐的利刃,就要彻底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是驯兽师,但以她现在的段位,无法驯服战地兽。 那不要紧。 她有火焰龙。 精神世界,轻歌的神魂拔掉火焰龙的毛,火焰龙喷出的一口火,出现在轻歌掌心。 轻歌将火焰转化为深红的手套,同时,她用虚无境,将火焰龙的神兽气息掩盖住,寒冰禁制外的人,感受不到火焰龙的神兽气息。 这一点,至关重要。 火焰龙身上有了这么浓重的神兽气息,是不是意味着,它即将苏醒呢? 轻歌很是期待。 轻歌双眸锋锐逼人,扫向几头战地兽。 她扛着刀,将两簇丹火内的灵气,全都灌入明王刀内,以及血魔的吞噬煞气,也在刀身之中。 她一跃而起,明王刀砍在战地兽的侧身,战地兽满是褶皱的红皮,像是钢筋一般难以砍断。 明王刀贴在战地兽身上,却没有砍断。 周围皆是不屑之声。 气势很足,但那又如何。 还不是要成为战地兽的盘中餐? 解霜花嘴角抽动了几下。 就在此时,战地兽痛苦的张开嘴,哀嚎出声,便见它身上出现许多裂缝,血液沿着裂缝喷出,溅了轻歌一身。 一头战地兽倒地。 “这……”解霜花双眸睁大。 十一见此,攥紧了拳头。 那将赌注押在轻歌身上的斗笠男子,黑纱下,一双邪佞眼眸,无情的霸道,古井无波,讳莫如深。 轻歌满身的血味。 其他两头战地兽被鲜血刺激,怒吼着扑向轻歌,一爪子袭向轻歌,轻歌身子后仰连连后退,爪子带起的风,锋锐似利刃,锋芒粉碎轻歌右臂的衣裳,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出现。 轻歌满额大汗。 解决掉一头战地兽,用了太多的力量。 以精神力控制住战地兽,用灵气分解,再使出血魔煞气,吞噬掉战地兽的魔兽晶核。 轻歌无力倒在地上,另一头战地兽,咬住轻歌的腿,侧面的尖锐獠牙,几乎要贯穿腿骨。 轻歌妖孽的脸上,绽入极致的笑。 那笑,在场的海贼此生难忘。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狠的女子,却妖孽如花,绝艳不可方物。 轻歌一手抓住战地兽带血的獠牙,用尽全力阻挡战地兽把嘴合上。 牙齿一旦合上,她的腿骨被贯穿,腿就要废了。 此时,前面的战地兽,咬住轻歌手臂,将轻歌往后拖去。 第1766章 魇的尸气 两头战地兽,想要把轻歌身体分裂。 轻歌满是鲜血的手,抓着獠牙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一旦放开,她的腿骨必然断裂。 轻歌咬紧牙关,没有任何退缩之意。 她非常清楚,只要有一刻的松懈,代价便是死无全尸。 野兽天性使然,血的味道刺激着鼻腔。 一头撕咬轻歌的右腿,獠牙慢慢合上,轻歌双手攥着战地兽的牙齿。 另一头战地兽张开血盆大嘴,拽着轻歌的臂膀朝后边拽去。 战地兽力大无穷,此时此刻,轻歌异常的渺小。 那披着斗笠的黑衣男子,邪佞阴绝的眼神里,氤氲着清雾。 解霜花双手环胸,腰配玲珑宝剑,一双美眸满是寒气,而后被轻蔑和不屑之意取代。 不过如此。 终究要成为战地兽的盘中餐。 “无趣,太无趣了。”解霜花摇头叹息,转眸看向黑衣男子,“看来你要失望了,世上的事,不是只要有狠劲和热血就能做到,创造奇迹的只是少数人,少之又少,不要尝试着成为其中之一,现实会教她做人。” 解霜花斜靠着岸边的石柱,潮湿海风掀起她的白衣,像是深海碧蓝中的一抹雪。 黑衣男子负手而立,默不作声,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既然你对这小妮子感兴趣,那便留她一条活路。”解霜花往前走去,站在擂台入口处,抬眸望向深陷死局的轻歌,高声道:“跪下来磕头,饶你不死。” 轻歌猩红的眼,朝解霜花看去。 她裂开嘴笑,唇齿之间全都是血迹。 红唇动的刹那,轻歌清冽的声音透过寒冰禁制和阵阵海风,传遍了每一个海贼的双耳。 “跪下来叫奶奶,我就放过你家战地兽!”她坐在血泊之中和两头战地兽奋力抗争,一手抓着一头战地兽的獠牙,另一只手陡然伸出,刺进了第二头战地兽铜铃般大的眼睛里。 她要占领紫菱苑,称霸风云镇。 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必须逼入绝境赌一把。 她的路,向死而生。 哪怕前路一片黑暗,荆棘无数,她依旧会用血肉之躯去冲锋陷阵,毫不畏惧,也绝不退缩! 血溅了她一脸。 战地兽刺痛之时,轻歌艰难地拿起刀,一刀刺进咬着她腿部的战地兽的眼睛里。 血魔煞气,悄然流动,将战地兽的魔兽晶核吞噬。 紧咬住她腿的嘴,终于松动。 战地兽倒地之时,轻歌把腿拔出来,她一瘸一拐的站着,明王刀插在地上。 适才被她用手刺坏双眼的战地兽,被疼痛激怒,它朝轻歌扑去,爪子特别的锋锐。 轻歌笨拙就地滚去,狂奔至边沿,战地兽穷追不舍。 轻歌一路防守,眼眶发红。 盛怒时的战地兽尤为可怕,她已经攻击过战地兽最为脆弱的双眼,想要再对战地兽的眼睛下手,就麻烦了,战地兽没有成年魔兽的智慧,但也知防守,保护眼睛,不让轻歌趁势而上。 轻歌本能解决掉这头战地兽,但方才另一头战地兽不赶快解决的话,她的右腿几乎就会被废了。 海岸边的解霜花,浑身散发出浓郁的寒气、 四周海贼皆不敢靠近解霜花,同情的看着轻歌,得罪了解霜花,那可不仅仅是死路一条那么简单呢。 “自找死路。”解霜花斜睨了眼黑衣男子,“真英雄,能屈能伸,纵使有傲骨又如何,关键时刻,哪怕膝下有黄金,该跪也得跪,保命一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解霜花最欣赏的人不是有狠劲,而是拥有傲气之人,肯在危难时低下头。 俯首臣称比视死如归难得多了。当然,这是对于英雄而言。 “你不知,有些人要么死,要么赢。”黑衣男子淡淡的道。 男子对于轻歌的袒护,没有任何掩盖的意思。 解霜花虚眯起眼睛,唇角勾起冰冷的笑。 擂台内,战地兽狂追着轻歌,每一爪子朝轻歌拍去,千钧一发之际,轻歌连忙躲闪。 饶是如此,爪风锋锐,依旧带出了一些伤痕。 转眼间轻歌便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体力也全被消耗。 丹火内源源不断的灵气,来了诸神天域后,灵气也是有限的。 而今,她的灵气尽数枯竭。 想要战胜战地兽唯有一个办法,找到战地兽最脆弱的眼部,出手一定要快狠准,迅速吞噬掉战地兽的晶核才好。 轻歌擦了把脸上的血,红瞳红发全然变黑。 可见,血魔的力量被消耗殆尽。 而且以她现在的实力,难以把血魔的力量最大化。 仿佛是穷途末路,轻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她没有退路,唯有拼死一搏。 轻歌被战地兽逼至死路,战地兽咬住她的腰部,将她叼起来。 战地兽的一颗颗尖锐牙齿,刺破柔嫩雪白的肌肤。 轻歌身体后仰,在战地兽的嘴里,犹如一把弓。 她的手慢慢松开,明王刀掉在了地上,发出铿锵的一道声响。 海贼们瞪大眼睛,激动兴奋的看着这一幕。 战地兽的愤怒,发挥到了极致。 它要撕碎这愚蠢的人类。 轻歌身体开始颤抖。 轻歌凝眸。 她本不想使出杀手锏。 灵气枯竭,血魔消耗,精神疲倦,看似没有任何生机了。 但,她还有黑暗元素,那邪恶浓郁的黑暗元素在她体内凝成可怕的风暴。 轻歌即将使用黑暗元素时,她的精神世界里,有一团黑亮的宝珠,宝珠如黄豆那般大,散发着诡谲阴郁的光。 一道光,射入战地兽的眼眸深处,瓦解战地兽晶核,摧毁战地兽的心脏。 光,融入轻歌全身。 比黑暗元素还要邪恶。 轻歌眼眸赫然睁大,身体紧绷。 这是……尸气! 那么熟悉的尸气,乃是魇的尸气。 滚烫的泪水,凝聚在轻歌的眼眶、 她隔着寒冰禁制,听着寒风,躺在那可怕恐怖的獠牙中,悬在半空,望着那片残阳。 暗红的光,闪耀在半壁江山。 甚美。 晶莹的光,从眼角滑落。 一瞬之间,力量盈满全身,她犹如修罗,那催魂的黑白无常。 四周惊涛骇浪的声音,演奏出一曲通往阴司的催魂乐。 第1767章 一剑风云起,一剑霜花怒 尸气蔓延。 野兽之嘴中的轻歌,一双血淋漓的手,徒手将战地兽的嘴巴掰开。 她身子后空翻,单膝跪落在地上,背对着战地兽。 她捡起地上的明王刀,回头看向战地兽,腾空跃起,猛然一刀凌空砍向战地兽。 一刀,将战地兽的身体分裂。 三头战地兽,全部死亡。 寒冰禁制自动解除,寒冰之霜浮动在轻歌身上,治愈她的伤口。 轻歌落在地上,海风掀起她的衣角。 轻歌抬眸看向解霜花,勾起邪肆的笑。 她高贵的,优雅的,缓步走出擂台,每一步都留下了血印,身后是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海贼们全都倒吸冷气,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像是见证奇迹的过程。 轻歌踩着台阶走至黑暗,一身血衣,味道极重。 她走至解霜花面前与之相对,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两双冰寒的眼互相对视着,暗中都在较劲,海浪陡然而起,与天同高,冲入云霄之中。 轻歌嘴角溢出一丝血,但不动如风。 “解姑娘,我何时能见到何领主?”轻歌问。 “你以为战胜三头战地兽,就有资格见到他了吗?”解霜花冷笑。 轻歌歪着脑袋,嘴角勾起清浅的笑,“有没有资格,似乎与你无关。” 解霜花把手放在剑柄上的刹那,轻歌的刀指向解霜花,“我按照规矩而来,若解姑娘要徇私,麻烦搞清楚状况,若何领主的这片海域,都是解小姐这样的人,那么,我也没必要见何领主了。解姑娘,告辞!” 轻歌双手拱起,拳掌相碰,随后干净利落的离去,矜贵优雅,潇洒不羁,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解霜花皱紧了眉头。 她阅人无数,因此看得出,夜轻歌并非欲擒故纵,而是真的要走。 方才夜轻歌的战斗场面,她亲眼所见,心灵被深深震撼着。 这样的女子,堪称当世豪杰。 战斗英姿,如狼似虎,那些男儿怕是都要胆寒。 心与天高,气势震颤苍茫大地。 轻歌浑身上下伤痕累累,都是战地兽爪子落下的痕迹。 她提着染血的明王刀,背影那么的纤细,如柳枝在风中摇摇欲坠,却似一柱擎天般,能顶天立地。 真是个矛盾的人,偏生又那样恰到好处。 解霜花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自己。 狠劲十足,不畏惧一切。 生死都已看破,只要热血洒上天穹,末路又如何?无非头一颗。 十一走至解霜花身旁,“何大哥说了,若她走了,你也可以离开这片海域了。” 解霜花眼眸微闪。 她的实力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何西楼并肩作战这么多年,抵不过一个素味平生的女子? 解霜花看着轻歌渐行渐远的身影,咬咬牙,随后掠至轻歌面前,手中宝剑拦住轻歌去路,“滚去见何西楼。” “这是阁下对待客人的态度?”轻歌扬起脸,满脸的血,笑容放肆嚣张,甚是妖冶。 解霜花看着她,愣了愣。 “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解霜花沉着脸道。 “我也没有耐心。”轻歌绕开解霜花,再度离去。 解霜花眼中凶光闪烁,剑凝寒霜,挽霜花,灵气凝为的寒霜之花,自解霜花身体中迸射而出,铺天盖地的刺向轻歌。 轻歌背对着解霜花,她抬下颌,凝视前方,一动不动。 雪色的花儿,在她背后疯狂转动,碰到花儿的衣裳被搅成齑粉,但危险的花儿再也没有往前的迹象。 轻歌感受到无尽的危险,但没有挣扎的意图。 她回头看向解霜花,道:“一剑风云起,一剑霜花怒,来去自如,冰寒相融,好剑法!” 解霜花目光一闪,“你这是在拍马屁?” “正常来说,你该回赞我的刀法。”轻歌漠然的道,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解霜花的实力很强,轻歌坚信,解霜花既然会来找她,就不会要她的命。 她的勇气和胆子,出乎解霜花的意料。” 画风陡然的转变,解霜花怔住,旋即嘴角抽抽,道:“就那三脚猫的刀法?” “你若不夸,我便要批评了。霜花剑,华而无实,解姑娘恐怕还没领悟到精髓,一剑花,万剑霜,解姑娘现在的境地,恐怕连登门入室都没有达到。”轻歌道。 解霜花眼眸寒气加重,“看来,霜花剑得教训教训你了。” “恕不奉陪,此霜此花,真是辣眼睛。告辞,再会。”轻歌转身就走。 解霜花看着她的背影,轻歌走了三步左右,解霜花开口道:“刀法简单残暴,看似野蛮无脑,实则刀刀致命,刀法,很漂亮。” 轻歌脸上扬起了笑,“哪里哪里,解姑娘的剑法更胜一筹!” 解霜花冷着脸说:“姑娘刀法甚好,改日切磋一番可好?” 此时,十一怕二人打起来,连忙赶来,这俩人要是战斗,那可真是惊天动地。 看见互相谦虚捧场的轻歌二人,十一却是彻底怔住了。 这……叫个什么事儿? 女人的情谊太可怕了。 方才还水火不容,这会儿就开始互捧了? “霜花?”十一瑟瑟发抖。 “带她去见何领主。”解霜花提着剑离去。 她不得不承认,夜轻歌很优秀。 何西楼需要这样的人才。 二阶大灵师的爆发,太震撼了。 一向高傲的解霜花,低下的骄傲的头颅了。 但让她疑惑的是,生死之际时,夜轻歌都不肯放下尊严,为何方才要给她一个台阶下? 她本以为夜轻歌心高气傲,铁血心肠,不把一切放在眼中,也没有能屈能伸的气魄。 可就在方才,解霜花的偏见,好似都已经瓦解了。 她停下脚步,看向轻歌。 轻歌与十一去见何西楼了。 解霜花低头看去,手中剑刃泛起了寒光。 解霜花恍惚着。 夜轻歌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霜花剑,她还没有完全领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而夜轻歌更是说到了点上。 解霜花眉头深皱。 此刻,轻歌被带上巨大华丽的船上,船内一片黑暗,几蹙妖娆鬼火绽放。 像是来到了九幽地府,人间地狱。 “何大哥,人来了。”十一毕恭毕敬。 压迫感袭在胸腔,仿佛要压断肋骨,窒息的疼。 第1768章 成为我的奴隶! 轻歌站在昏暗的长廊里,隔着鬼火,抬头看去。 乌黑的房间,一张鎏金宝座,男子背对着她而坐,隐约能看到那纤细的身影。 何西楼手执酒杯,轻轻摇晃,杯中液体随之晃动。 十一看了眼轻歌,躬身离去。 何西楼是天启海域内最小的一个领主,脾气诡谲莫测,性格阴柔决绝,手段更是雷厉风行。 听说,他十年前孤身一人独自闯荡天启海,靠着手中的剑,杀出一片天。 宝座上的何西楼身着黑色蟒袍,巨蟒用金线勾勒而成,他没有用玉冠束发,反而将头发搭理的很完美,所有的头发,柔顺地的垂至一边,看似奇装异服,特别的怪异。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拱起,“看来,我的战斗,何领主很感兴趣。”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何时发现我的存在?”宝座转动,何西楼面朝轻歌,一张琉璃面具遮住双眼,薄唇颜色极淡,鼻子高挺,眼神深邃,双眸狭长,目光透露出古怪之色,亦正亦邪。 “何领主阴气太重。”轻歌淡淡的道,“你何时出现,我便何时发现。” 是的,从何西楼出现在海边的刹那,轻歌就已察觉,才会如此搏命。 “说吧,你的目的。”何西楼问。 轻歌仰起脸,不卑不亢,毫不怯弱,“听说何领主以往是天启海八大王之一?” 轻歌扬眉。 何西楼神色凛冽如寒霜,骤然间,眼眸中迸射出犀利锋锐的光、 刹那,一道黑中带金的身影掠至轻歌身旁,修长如玉的手紧扣着轻歌的脖颈,五指收拢,他缓缓把轻歌提起。 “低等大陆夜轻歌?的确有些本事,不过,在诸神天域还是收敛点比较好。”何西楼冷漠的道。 何西楼的手,比美人还要柔嫩白皙,像雪一样近乎透明的皮肤,就连绒毛都难以看见,指头晶莹圆润,骨骼分明,甚是好看。 轻歌不由想到,死在这样的手中,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下一刻,轻歌回过神来,目光落在何西楼身上。 何西楼和蔼的脸上,浮现出了浓重的杀机。 解霜花走来时,看到这一幕,眼眸微凝。 她冷嗤了一声。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所说不错。 何西楼方才还非要此人不可,如今又想要了她的命。 君王之心最难测。 解霜花看向轻歌,何西楼要杀的人,没人谁活下去,夜轻歌也不例外。 轻歌的胸腔被窒息感填满,每一次呼吸都痛苦万分,咽喉酸痛,眼眶干涩。 她用尽力道,淡然的道:“与我合作,我能帮你重回八大王的宝座!” “就凭你?一只渺小的蝼蚁?”何西楼夸张的笑着。 笑起来的何西楼,披散墨黑的发,眼眸水润却泛着杀气,真是人间尤物。 解霜花皱眉。 她以为夜轻歌挑战三头战地兽,是为了加入何西楼的海域。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夜轻歌的胆识。 合作? 一个二阶大灵师,竟敢口出狂言,谈合作之事。 何西楼没有收手的打算,轻歌闭上眼,一簇青莲异火在脖颈处绽放,灼烧何西楼的手。 她虽然还没把青莲异火修炼到家,但措不及防的一簇异火,绝对会烧痛何西楼。 何西楼白嫩的手,焦黑了一小部分。 何西楼双目发红,下意识一巴掌就要甩至轻歌脸上。 轻歌就地滚去躲开攻势,何西楼掌风向下而去,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 轻歌看着那还在冒烟的深坑,黛眉皱起,若这一巴掌打在她的脸颊,只怕脑袋都要碎了。 “何领主下手可真狠。”轻歌笑靥如花,眸光深处一点寒。 何西楼曾是八大王,在无边无际的天启海上呼风唤雨,可惜,遭情同手足的朋友所害,海域被占领,送到诸天荒岛,与那些十恶不赦的囚徒关在一起,受了三年残忍的折磨,所谓的朋友手下留情,把何西楼带出诸天荒岛,成为了风云镇外这一片海域的领主。 每隔半年,领主们就要朝拜八大王。 他想践踏何西楼的尊严!让何西楼,跪在仇人的面前,碎掉那一膝盖的黄金。 轻歌没有筹码,唯有如此,才有一搏的机会。 可惜的是,何西楼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外。 但她也留了后路。 若引起何西楼的杀意,她当然逃不走。 好在虚无境如今修炼到了一定的境地,暂时用虚无境来个障眼法,再敏捷逃走。 当下,只能如此。 她看见,何西楼双目发红,眼球爬满了血丝,柔顺黑发被掀起,轻歌看到半只耳朵。 不错!黑发之下,只有半只耳朵,和表面已经陈旧结痂的伤痕。 “你觉得我是在愚弄你?”轻歌问。 何西楼收起气势,一个闪身,便坐在了鎏金宝座上。 他右手手肘撑在椅把,指腹拖着脸颊,慵懒抬眸望了望解霜花,道:“把她抓起来,送到紫菱苑萧山燕,萧山燕一定会感激这份大礼的。” 解霜花微怔。 她执剑掠向轻歌。 经过擂台之战,她已经大概清楚了轻歌的实力,此次绝不会掉以轻心,更是要万分慎重。 便见她手执霜花剑而来,袭向轻歌,一朵朵冰寒之花,凌空绽放,转动时,花瓣犹如锋锐的利刃,能切割世间一切坚韧的利器。 解霜花全力以赴,轻歌一旦正面迎战,绝对赢不了,而且她方才大战魔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轻歌转头望着何西楼,道,“你难道不想手刃仇敌,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锋锐之剑挽起霜花攻向轻歌,何西楼拂袖,所有花儿碎裂在风中。 何西楼再度出现在轻歌面前,长臂一捞,搂住轻歌柔软纤细的腰身,他垂着眼眸幽邃的望着轻歌,“你来找我无非是想解决掉萧山燕,何必提什么八大王的噱头。” 细长的手,轻抚轻歌面颊。 “成为我的床/奴,明日他萧山燕就是死尸一具。”何西楼邪肆残忍的笑着。 闻言,解霜花完全怔住,恍惚不已。 何西楼不近女色,独来独往,性子更是喜怒无常。 床/奴? 他那么洁身自好,这种不明来路的阿猫阿狗, 他如何看得上? 单单只是那一身狠劲吗? 第1769章 你柳爷永远是你柳爷 解霜花不懂何西楼的意思。 何西楼此举,意味着何西楼对夜轻歌有想法了。 但,何西楼重情重义,崇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前更是宠妻入骨,护妻狂魔。 解霜花抿紧唇,在她思考的瞬间,何西楼搂着轻歌消失不见。 解霜花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另一间黑暗的屋子,轻歌被丢在柔软床榻,何西楼欺身压下,轻歌一脚踩在何西楼的胸腔,冷声道:“何西楼,我从不厌恶真小人,只恶心伪君子,怎么,觉得我没有能力助你成为八大王?并非是我没能力,其实你就是个懦夫。你千辛万苦,凭着一腔孤勇成为八大王,你叱咤风云,名震一方,是八大王最年轻的一个,但当你从云端摔下泥潭,只能在泥潭里和臭鱼臭虾同流合污,你已经失去了斗志,浇灭了热血。你,根本没勇气回去。是我找错人了,我以为,我们志趣相投,有朝一日,必震荡天启海,看来,我们不该成为朋友,不是一路人。” 轻歌脚掌微动,一脚踹开何西楼。 何西楼脚步趔趄,失魂落魄,双目发直,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轻歌一身血迹,她将脸上毫无作用的面具取下,锁骨处的星辰烙印根本掩盖不住,实力比她高的修炼者,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身份!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回眸看去,斜睨何西楼,“不妨告诉你一声,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何领主,自重。” 何西楼转头看向轻歌,“不知世事的丫头,你可知八大王的厉害,天启海的辽阔?” “我只知,懦夫终究是一事无成,懦弱便是懦弱,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别人的强大,不是你畏首畏尾的理由。”轻歌冷哼,“何领主,我在墨云山脉等你的消息,三天时间,三天一过,我另找下家。” 轻歌迅速离去。 何西楼在原地站了许久。 “未婚夫?”何西楼苦笑。 这世间还会有忠贞的女子吗? 不会有。 女子本荡,水性杨花。 譬如他拿命去宠,独占他心的那个她。 轻歌悄然离开海域,回到风云镇。 好在她前世是佣兵,在实力不到火候之时,能躲过萧山燕那些下属的巡逻。 轻歌屏住呼吸,直奔紫菱苑。 不看一下柳烟儿等人的情况,轻歌实在是不放心。 趁着夜色,她悄然进了紫菱苑,来来往往的修炼者不苟言笑。 在那个臭味熏人的猪圈里,轻歌看见一群目光呆滞的人,都是低等位面的修炼者。 其中还有柳烟儿和何东野。 他们的脖颈上,都挂着粗壮的狗链。 轻歌眼眶发红。 柳烟儿一身红衣,再没有往日的娇媚优雅,她冷漠如斯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一双眼眸,坚定不移的看着前方,哪怕那里一片漆黑,无花无草,她照样目不斜视的盯着看。 脚步声响起,萧山燕一行人气势汹汹走来,犹如惊涛在海面起伏。 萧山燕身后是紫菱苑四大护法,三男一女,女子一身的肌肉,眼球突出,眼窝却是内陷,一双倒八眉,嘴角一点黑痣,面容狰狞,眼神凶恶,女子嘴角两侧,还有略长的獠牙。 此人乃山护法,身体比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要壮实,那一双铁拳,仿佛能碎山河。 山护法一脚踹开猪圈的门,粗声道:“上粮!” 立即有人端来两桶猪食,恶臭的味道散发出来,临近的几人扣着嗓子干呕。 “怎么,萧爷赏的食物,你们嫌弃了?”山护法冷声问,气势十足。 似乎,山护法只要一瞪眼,三岁孩儿都会被吓得哇哇大哭,三魂丢了七魄。 其他人都畏惧不已。 何东野皱眉,“这是人吃的食物吗?” 山护法大笑,笑的甚是夸张,当她笑累了,眼睛圆瞪怒视何东野,“怎么?你们还把自己当人?” 山护法走到何东野面前,一脚踩在何东野大腿,想要震碎何东野的骨头。 何东野面色苍白,额头溢出一片冷汗,身体不住的颤抖。 何东野算是西楼里最为强壮的一个人,但那山护法,身体比他还要雄壮! 柳烟儿抬眸,眼神冰冷凛冽,“放了他,我来吃。” 柳烟儿伸出手,干净利落抓起一把难以言喻的猪食往嘴里塞。 面对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柳烟儿表现出可怕的淡定。 山护法把脚从何东野的腿上移开,“柳烟儿,惊人之举啊!” 柳烟儿将食物咽下去,冷漠看向山护法,“你柳爷永远是你柳爷。” “啧,也不看看你面前是何人,在萧爷面前,你也敢自称爷?”山护法脸一黑,嘲讽的道。 “柳烟儿,你还在等夜轻歌?”萧山燕问。 柳烟儿抿唇,不言,默默吃着猪食。 其他人跟柳烟儿多少都有些感情,最后都忍辱负重,才吃进嘴里,却连带着胃部的苦水都吐了出来。 太难以下咽了,现在猪都不吃这样的杂食了,饭菜全都馊臭,伴着泔水,看一眼都不太好,更别提成为盘中餐了。 “夜轻歌,死了。”萧山燕道。 柳烟儿波澜不起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和涟漪。 “你说什么?”柳烟儿蓦地站起。 山护法站在柳烟儿面前,宽厚粗粝的手掌,拍拍柳烟儿的脸。 “柳烟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夜轻歌那个蠢货,走投无路,竟去找何西楼了,就算她杀死三头战地兽又如何,还不是被何西楼给杀了,真是愚蠢,夜轻歌是想借靠何西楼的力量来摧毁紫菱苑吗?”山护法哈哈大笑。 柳烟儿沉下眸,“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真像一头猪。” 山护法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右手握拳,一拳砸在柳烟儿的脸颊,柳烟儿拔出残月刀,其他三大护法齐齐出手,灵气搅动扑向柳烟儿,柳烟儿身体砸倒了一桶猪食泔水。 柳烟儿的身体在颤抖。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山护法扭了扭脖颈,发出啪啦声响,夜里听来毛骨悚然。 柳烟儿抬眸,轻声道:“怎么,说到伤心处,恼羞成怒了?来啊,来杀了你柳爷。 山护法咬碎一口牙,眼底浮现杀意。 第1770章 扶爷起来,爷还能再战 山护法脸皮痉挛似得抽搐,一口怒气直冲至肺部,滔天之怒犹如烈火熊熊燃烧。 山护法虽是女子,却有着野兽一般威猛的身躯,那一双铁拳砸下,钢筋都会扭曲。 柳烟儿的狂妄言语彻底引起山护法的杀心,山护法一拳砸在柳烟儿小腹,便见柳烟儿身体往上拱起,吐出一口血,喷在山护法的脸颊。 柳烟儿紧绷着身体,咬紧牙关,她残虐一笑,一口唾沫吐在山护法的脸上。 柳烟儿一字一字道:“真是看得起的你爷爷我,别高兴太早,等轻歌回来,爷要一寸寸折断你的骨头。” “怎么,听不懂人话吗?夜轻歌,已经死了。”山护法冷笑。 她掐着柳烟儿的脖颈,将其提起,随后狠狠摔在地上。 其他低等位面修炼者担忧的看着柳烟儿,眉头紧蹙,忧心不已。 柳烟儿趴在地上掐着嗓子剧烈的咳嗽,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血。 暗处,轻歌紧攥着双手,压抑着惊人的情绪。 她有着非常可怕的自制力。 经历过龙凤山的事后,哪怕再大的情绪,她也能压在灵魂之下。 一双泛红的眼,阴鸷犀利的盯着山护法等人。 她蛰伏在暗处,蓄势待发。 “死?你在说你自己吗?”柳烟儿瞥着山护法,冷嗤道。 山护法再要动手时,萧山燕冷声道:“不听话的宠物,不该留着,三日后,把这群畜生当众斩首,让其他人看看,紫菱苑威严,谁敢犯?” 说罢,萧山燕转身就走。 其他三位护法看见山护法杀心未减,连忙阻止。 “不过三天时间而已,留她一命蹦跶三天, 三天后,就是她的死期了,你若看她不爽,亲手砍断她的脑袋岂不是更好?” “萧爷已经发话,你若想动手也行,留她一命到三日后问斩就行。” “……” 闻言,山护法咬牙切齿,一脚踹在柳烟儿的侧脑,柳烟儿喷出一口血,山护法狰狞凶恶的笑着,“柳烟儿,暂且让你活三天,开始你生命的倒计时吧。” 山护法与其他护法一同离开,每一步发出的声音都极其沉重,犹如高山压下,千斤重量。 猪圈的门,被重重关上。 柳烟儿倒在血泊之中,周身散发恶臭和血腥之味。 何东野等人把柳烟儿扶起,一道光芒闪来,何东野低头看去,手中多了几粒丹药。 “止血丹,天灵丹,元息丹……”何东野说出一连串的丹药名,双眸闪亮,这些丹药对现在伤势极重的柳烟儿来说,非常的重要。 柳烟儿看见丹药,怔了怔,蓦地朝四周看去。 猪圈外的四面八方,浓浓的黑,只有那淡淡的白月光。 她什么都没看到,满是鲜血的脸上却是扬起了笑容。 “扶爷起来,爷还能再战。”柳烟儿把手搭在何东野的肩上。 何东野:“……” 他来到诸神天域后,发现这些娘们,一个个比爷们还爷们。 何东野风中凌乱了。 夜渐渐深。 微风轻轻晃。 海浪拍击礁石,发出悦耳之声。 明月镶嵌在群星,高山深海淹没在夜色里,凉如水,情似梦。 十五的夜,月儿似圆盘。 紫菱苑萧山燕的四大护法,互相勾着肩儿走在街道。 他们从小酒馆里走出来,喝的酩酊大醉,唱着壮志凌云曲儿。 回到紫菱苑后,山护法跟其他几人摆了摆手,走进自己的屋子里。 黑暗中,她的床上,坐着一道身影。 那人低垂着脑袋,眉眼陷入深渊之中,周身好似缠绕着雾气,神秘可怕,地狱修罗。 她缓缓的抬起一双眼,睨着摇摇晃晃而来的山护法。 幽绿的眼眸,如毒蝎般闪着寒光。 山护法走至一半,突地警觉起来,顿时就清醒了。 感受到危险,山护法灵气释放,将屋顶的菱形水晶点亮。 她看到一身血衣的女子坐在床上,碧瞳幽邃,发如白雪,两侧银白的发内,衍生出一对尖锐的耳朵。 山护法瞳眸骤然紧缩起来,“夜轻歌,你没死?!” “我没死,很失望吗?”嗓音清冽,夹杂着无边的寒意。 轻歌站起来,玉手轻抬,眼中寒光乍现。 月圆之夜,血脉觉醒。 精灵的力量她从未用过,怕是引起神月都的注意,带来不好的麻烦。 而今,她需要这样的力量。 她大战三头战地兽,用了太多的力量,还没好好休息,就要对付三阶前期的山护法,左思右想,只能用到精灵力量。 轻歌血脉内的力量,将这座屋子覆盖,犹如一层隔绝世外的禁制。 强大的气势,席卷而过。 山护法眼睛赫然瞪大,“这是什么?精灵?这是什么血脉的精灵……是纯种精灵吗?” 轻歌不知道的是,当她动用精灵血脉时,惊动了神月都的星辰幻殿和精灵王。 她甚至不知,她的血脉,是多么的恐怖。 须知,普通的精灵血脉,就算动用力量,也不能这么逆天变态。 可她不同。 骄傲强大的山护法,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那股力量,让她恐惧,让她崩溃。 等反应过来时,山护法咬着牙攥紧拳头冲向轻歌,想一拳把轻歌的骨头砸烂。 她的骄傲,不允许被任何人破坏。 她的拳头和力量,绝不退缩! 山护法冲向轻歌,轻歌白皙的小脸,浮现妖孽的笑。 两人擦肩而过,犹如光影穿梭,随后背对而站。 山护法瞪圆双眼,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瞪着轻歌,身体颤了一下,嘴里狂涌出猩红的血。 山护法始终不明白,夜轻歌怎么会是精灵呢。 妖域魔族有精灵她信,唯独不敢相信,那小小的四星大陆,走出了一个血脉纯正的精灵。 她曾阅过有关精灵的书籍,这样纯正的血脉,应该来自神月都的星辰幻殿才对。 轻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刀。 而山护法,则被一刀腰斩。 轻歌推开门,解除精灵禁制,把门关上后优雅的走出去。 旁侧院墙边上,一人面朝院墙,背对着轻歌,地上响起哗啦的水声。 他的一张脸因醉意而涨红。 第1771章 正经的老头子 此人乃是四大护法之一的风护法。 风护法抖了抖某处,洒去水渍,整理好衣裳。 他回头看去,朦朦胧胧,云里雾里,看见一名女子。 女子皮肤白皙吹弹可破,身上有许多疤痕,那张脸甚是精致,生得如花儿一样好看,白发绿瞳,似丛林里的精灵,走过他的心上。 可转眼间,女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像是他的幻觉。 梦中的女神。 风护法在地上睡了一整晚。 当他醒来时,已不知昨晚景象,只想着那惊鸿一现。 他记不清美人的容貌,但在他的记忆里,美人浑身是血,绝色无双。 他抓了抓疼痛欲裂的脑袋,看了眼山护法的门,走至门前抬起双手将门推开,嘴里还叫喊着,“山山,这么晚都不起,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风护法看见屋内的场景,脸上的笑容完全凝固住,眼睛惊恐的瞪大。 屋内,一片血腥。 山护法,死了。 消息传到低等位面修炼者所在的猪圈,柳烟儿惺忪醒来,听到山护法的死讯,她面无表情,神色冷漠,眼底深处却透露出狂热之情。 她便知道。 夜轻歌不会死。 不仅没死,还杀了山护法。 山护法的实力在三阶前期,轻歌能在萧山燕眼皮子下不动声色杀死山护法,可见半月不见,轻歌实力又暴增了数倍。 何东野转头看向柳烟儿,柳烟儿垂着眼眸,低声喃喃着,“姓萧的,要完了。” 何东野和其他几人对视,只觉得柳烟儿受了刺激,疯了呢,在说胡话。 萧山燕怎么会完? 他可是紫菱苑的主宰,风云镇的王。 萧山燕听闻山护法的事后,一掌震碎旁侧桌子,他站起来,走回山护法的房间。 地上,血液写出一个巨大的萧字,后面则是一个死字。 “萧爷,昨夜没有任何动静,今早才发现山山已经死了。”风护法懊恼的道:“会是谁呢,跟山山之间似乎有着血海深仇,下手太狠了,一刀腰斩,一刀毙命。” “刀?夜轻歌不是用刀的吗?”另外一名护法不由道。 风护法压了压眉,嗤声:“我们四人屋子都连在一起,你觉得夜轻歌有那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山护法吗?你太看得起她了,而且据说,她已经死在天启海领主何西楼的手中了。” 其他两位护法不再说话。 萧山燕双眸深邃,却是笑了。 夜轻歌,会是你吗? 真是…… 越来越有趣了。 —— 却说轻歌离开紫菱苑后,重回墨云山脉。 她的双眼变回墨黑。 轻歌并未回到山洞,山洞内的小屋子,纤尘不染,打扫的干干净净,可见有人居住。 她泡了别人的泉水后,还盗走了,要是遇到此泉的主人,两眼对视,岂不是很尴尬? 轻歌最担心的还是那人会是世外高手,这样她就死翘翘了。 轻歌走在山路,朝周围看了看,黛眉微皱。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刹那,巨大的黑布从天而降,将她裹在里面。 黑暗中,轻歌听见了黑布外嚣张得意的声音,“好你个偷泉贼,终于抓到你了。” 老人很愤怒。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壮/阳泉! 他早便想好了,若是抓到偷泉贼,一定要以牙还牙,把偷泉贼给阉了。 然而,当老人掀掉黑布,看见一张美人脸,却是呆住了。 老人更怒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偷老夫的壮阳泉作甚?你也要壮阳吗?真是不知羞耻,伤风败俗,你这样做,你爹妈知道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连几个问号,直把轻歌给问懵了。 壮/阳泉? 天! 她做了什么。 忽然之间,轻歌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既是壮阳药浴,你也不知放在隐秘点的地方?再说了,你一个老人家,看起来都是我祖爷爷辈的,你羞不羞?”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老人目瞪口呆,“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的?竟还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轻歌抿唇,干咳了一声。 她貌似是有点儿黑心。 看着老人那么着急的样子,轻歌目光微闪,道:“人参泉还给你,泉水我泡了半个月,药效应该还在。” 老人见轻歌好声好气,不但没有感受到轻歌的诚意,反而狐疑的打量着轻歌。 这妮子该不会是臣服在他成熟慈祥的魅力之下了吧? 看吧,他就说,他很有魅力的。 “夜轻歌是吗?夜丫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看起来年纪还小,我是不会这么禽兽的,你把人参泉还给我,这笔账,我既往不咎。”老人深深的自责着。 这叫个什么事。 生的英俊就是没有办法,哪怕成了老头子,依旧有无数花季少女为他前仆后继。 他这一生万花丛中过,处处风流债,除了青楼的那些风尘女子外,从不勾搭良家妇女。 要知道,他可是个正经老头子呢。 像这种诱拐少女不正经的事,他是万万不会做的。 老人咳嗽,意味深长的道:“当然,若你情深义重,被老夫的魅力折服,老夫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的。”一两次不正经,还是可以原谅的。 轻歌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了老人的话。 她不知道,仅仅只是三言两语,老人哪来的自信,觉得她看上了他? 轻歌的小手指戳了戳笑容满面的老头,“这位爷爷,我有未婚夫的。” 每每提及未婚夫三个字,轻歌都是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老头立即收起笑,瞪着轻歌,义愤填膺,义正言辞,怒喝道:“你这小丫头,怎么不懂事呢,都已经有未婚夫了,还三心二意的,我老头子魅力再大,你也不能这样啊,古有三从四德,老祖宗的东西,你全忘了吗?” 轻歌瞠目结舌,任由她再毒舌,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老头子,还能再自信点吗? 老头拍了拍轻歌的肩膀,郑重的道:“孩子,你还小,一时的迷惘堕落可以理解,只要及时的悬崖勒马就行了,老夫本想仁慈,给你个机会,但你已是有未婚夫的人了,就不能在外面勾三搭四了。” 轻歌:“……”这老头出门怕是没带脑子。 第1772章 金袋银袋丑布袋 轻歌看着喋喋不休的老头,头疼欲裂。 她的头疼症又犯了。 似乎想起了夜青天和金蝉子,有时候也甚是罗嗦,听的时候左耳进右耳出,而今倒是有些怀念了。 轻歌不断往前走,老头便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无非是在说轻歌如何如何不对,女子该如何如何贤惠,他这个已到晚年的老头儿,又是多么多么正经。 轻歌掐了掐眉心。 终于,她停下脚步。 她站在山洞内,推开小屋子的门,将人参泉放入深坑内。 老人见到人参泉,终于停止了他的说教,蹲在泉边用力闻了一口,惊喜的道:“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轻歌:“……” 想到自己还在人参泉里泡过,便是一阵恶寒油然而生,寒气蔓延至四肢百骸。 “泉水都在这里了,我收走泉水之时用冰封存了,药效不会改变。”轻歌转身就走。 轻歌腰上的空间袋,落在了地面。 她走出山洞好些距离,才反应过来,立即原路返回,走进山洞,四处看了看。 “小丫头,你可是在找东西?”老人问。 轻歌点头,“空间袋掉了。” 轻歌眼眸微凝,瞳仁紧缩,瞳眸里倒映出一道金光。 但见老人四周的浮现金光,犹如西天神圣的佛祖一般,金光闪耀,慈祥温和,仁慈和蔼。 老人拿出分别是三种材料制作而成的空间袋,笑问:“姑娘,你掉的是金袋、银袋还是这看起来极为丑陋的普通空间袋呢?” 轻歌风中凌乱呆若木鸡,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轻歌抬起手拿过属于自己的空间袋,“这个。” 老人双眼一亮,“真是个上进有为的好青年,老夫欣赏你,只要你放弃掉对老夫的爱慕之心,老夫愿将壮/阳泉分一半给你的未婚夫。”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纵使她的忍耐力再好,在老人面前,却是要崩溃了。 轻歌面色冷漠地走出这是非之地。 三天。 时间真是紧迫呢。 她得通知乔耀荣三日后对付萧山燕,还得等何西楼的答案。 轻歌走出些许距离后,脚步一顿,回头看去,便见老人亦步亦趋,一直保持三步左右的范围。 “丫头,你还年轻,正当韶华,我已是黄昏人,你不要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老夫身上,不值得。”老人苦口婆心的道:“老夫曾有个妻子,十二年前摔死了,临死之前她抓着老夫的手立下毒誓,若是再娶,天打雷轰,不得好死。你放弃吧,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老人家,我没有恋爷情节,你貌似误会了。” “你看你这孩子,还知道埋藏心事,要独自一人承担所有吗?”老人怒道:“你放心,老夫绝非那采花之流,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世人的指责。” 轻歌的手抖了抖。 她发现了。 无论她如何说,老人都听不进去。 她不再理会老人,往前走。 在墨云山脉的东边,山脚处,轻歌停了下来,定睛看去,是几株流香草,百果灵,赤炎参。 轻歌蹲下身子拔出药草,在湖边洗了洗药草,再把药材分割。 她盘腿坐下,召唤出月蚀鼎。 她想给柳烟儿炼制神封丹,能够化解体内淤血,恢复元气。 老人笑呵呵坐在一旁,“这丫头还会炼器,真有意思。” 轻歌右手伸出,掌心燃起一簇青莲异火。 “异火?青莲异火?”老人险些摔在地上,蓦地站起来,蹿到轻歌面前,抓着轻歌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着青莲异火。 “异火榜中,青莲异火能排前三,不过你这青莲异火不够纯粹,杂质太多,而且火势不行。”老人有些失望的说。 轻歌处理药草的手顿了顿,眸中闪过一道光,咽喉酸痛,鼻子发红,竟有几分哽咽。 许霜风说过,她的青莲异火,最为纯粹。 可惜,她的炸裂的身体能重组,但那血液,已融入在龙凤山的积雪里。 恍如隔世。 然,身体分裂的疼,她记忆犹新。 东陵鳕倒在怀里的画面,也历历在目。 那个白雪一样干净的男子,有着一双忧郁的双眸,心怀天下,仁慈而活。 他不染尘埃,本是如玉郎,却卷入红尘,在狂风暴雨里巍然不动。 从那之后,轻歌的青莲异火,只保持了一点火种。 能保留火种,那也是因为紫月花的原因,若非如此,异火早已不复存在。 认真说起来,她是一个死过两次的人。 轻歌不理会老人,专心炼丹。 青莲异火将鼎炉烧的滚烫,轻歌聚精会神操控着异火,旁侧老人的嘴就没停过,“当今世上,能操控异火的人,在药宗都有极大的成绩,那些个人,在诸神天域叱咤风云,凭借着炼药师的身份,走哪都吃香,小丫头,老夫是惜才之人,而你又是可造之材,咱俩这叫啥来着,一拍即合!” 老人拿出宣纸和狼毫笔,洋洋洒洒一封信。 “这样,老夫为你写一封举荐信,你拿着信到药宗找宗主,便能加入药宗,而且不用当三年的入门弟子,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只要你稍加努力,要不了三年,药宗的年轻圣手之中,必有你之名。” 轻歌炼丹之时,心思转动。 她早已想过眼前老人不简单,但没想到,能如此的神通广大。 诸神天域的本土人,很排斥外来者。 于他们来说,外来者,是侵略者,霸占他们的土地,掠夺他们的资源。 主要还是因为这些外来者,来自于低等或中等大陆,这才是瞧不起的根本所在。 不论在哪里,阶级划分都很严重,人人都称道公平公正,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体系,何为高等人敬畏崇拜,何为低等人同情而不屑。 所以,外来者想要进入某个强大势力,亦或者是成为无上尊者,都要付出数倍的努力。 成功之路,没有侥幸和捷径。 老人也在观察轻歌。 他开出的条件,任何人都会心动,但轻歌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仅如此,她炼丹的动作手法,依旧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第1773章 水族猛兽是我哥们 老人甚是惊讶。 一心不可二用。 不论在炼器之道,还是炼丹领域,都行得通。 若不然的话,那些大师们,不会选择在隐秘封闭的地方炼丹、炼药。 精神操控火焰,容易反噬,焚烧脏腑。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人人都心存畏惧。 但眼前丫头不同,她能做到一心二用,且没有一丝敷衍。 炼丹手法完美漂亮,连他都想称赞一声。 要知道,老人是故意开出这样诱惑的条件,便想看看遇到突发状况,夜轻歌的炼丹会不会被中止,结局倒是出人意料呢。 轻歌认认真真把神封丹炼制完成,一个时辰后,一颗赤红之色晶莹剔透的神封丹,出现在轻歌掌心。 轻歌把月蚀鼎收起,站起身子,看向老人。 “我就不来虚的了,老人家,此信我收下,他日若有成就,必登门拜谢,感谢阁下知遇之恩。”轻歌收起老人写的举荐信,恭恭敬敬真诚的道。 “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老夫就喜欢干净利落的人,丫头,老夫为你打开药宗大门,其他人就算有异火,想要进药宗也是难事,这是为你减少了三五十年的时间。老夫不需要你登门拜谢,只要你能坚持下去,即可。”老人一改方才的姿态,语重心长的道。 他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双眸眯起看向远方,“十五年前,老夫也遇到一个人,为他打开强者之门,他没有让老夫失望,以低等位面修炼者的身份,闯出一番成绩,说起来,他和你一样,都来自四星,都姓夜呢。看吧,时间就是个轮回,真是缘分呐。” 轻歌心脏紧缩,咯噔一跳,胸腔里全都是浓浓的窒息感。 她咽了咽口水,沉下眼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压低嗓音,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是个很霸气的名字,惊风,夜惊风!”老人淡淡的道。 登时,似有雷霆电流窜过全身,轻歌抿紧了唇儿,双手攥紧。 她的父亲,已是诸神天域的一方君主。 想要见到他,还得翻过那可怕的天启海。 “丫头,你想去药宗,还得翻过天启海,老夫亦能助你一臂之力。” 老人召唤出一只火焰幻化的小鸟儿。 “这是飞行魔兽火雀鸟,火元素很浓郁,但还是幼年,就只能帮你飞行了,飞过天启海不是什么难事。” 老人手一抖,火雀鸟一双小爪子立在轻歌肩上。 老人复杂的看着轻歌,拍了拍轻歌另一侧的肩膀。 老人转身走去,一身仙风道骨,他背朝着轻歌往前走,一面走,一面摇晃着右手,右手还握着一把不知何时出现的拂尘。 老人幽幽的声音响在墨云山脉,“莫要问老夫来自哪里,莫要问老夫去往何处,老夫做好事,从不留名。” 庄严肃穆的氛围,被这一番话打破。 轻歌脸皮抽了抽。 火雀鸟扑闪着翅膀悬在半空,与轻歌大眼瞪小眼。 “飞一个来看看。”轻歌道。 火雀鸟努力往上飞,开心旋转,突地,火雀鸟低头看了眼下面,眼冒金星,口吐白沫,噌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轻歌蹲下来,戳戳火雀鸟的脑袋。 火雀鸟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响起。 “我……怕高……不行,太高了,受不了。” “……” 听到这断断续续的话,轻歌只觉得五雷轰顶。 轻歌很想把这不靠谱的火雀鸟还给老人。 靠火雀鸟跨过天启海? 她还不如自己游过去。 飞行魔兽还怕高……难道不会被其他飞行魔兽笑话吗? 耻辱啊,这简直就是飞行一族的耻辱! 火雀鸟泪眼汪汪的看着轻歌。 轻歌嘴角抽了抽,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她捡来几根枯树枝搭在地上,召出一簇异火,将柴火点燃。 随后,轻歌把火雀鸟捡起来,放在湖里洗。 火雀鸟兴奋不已,翅膀扑腾着湖水。 只不过,开心的时光往往无比的短暂。 轻歌把它洗干净后,放在架子上烤了。 “诶,诶,这是要做什么?救命,救命啊,有人要烤鸟了!”火雀鸟大声喊着,叽叽喳喳的乱叫。 但轻歌能够听清她说的话。 对此,轻歌很奇怪。 是这火雀鸟很有灵性,还是她能听懂兽语? 架子上的可是青莲异火,就算火雀鸟浴火而生,幼年的它,也抵不住青莲异火的焚烧。 轻歌皱起眉,看着火雀鸟小小的一坨,懊恼的道:“小小一坨,也不够塞牙缝的。” “快灭火,灭火!”火雀鸟大喊,“天啦,我怕火的,这太可怕了。” 轻歌:“……” 火系飞行魔兽,怕火又恐高?那这火雀鸟还有啥子用? 倒不如填饱她的胃,起码能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人类,你不能吃了我,你让我活下来,我愿为你做牛做马。”火雀鸟泪眼汪汪的道。 “怕火怕高,要你何用?”轻歌睥睨着它。 火雀鸟哭丧着脸道:“水族猛兽是我哥们,我能帮你过天启海嘛。” 轻歌手一扬,架子上的火焰消失。 火雀鸟右侧翅膀还燃着一小簇火,火雀鸟小嘴儿不停的吹,不曾想非但没有把异火吹灭,火势反而愈发的大了。 火雀鸟吓得上蹿下跳。 轻歌灭掉了火雀鸟翅膀上的火。 火雀鸟深深吐出一口气。 “太可怕了,人类好可怕,我要回家,我想娘亲。”火雀鸟泪奔。 “过不去天启海,把你炖了吃了。”轻歌道。 火雀鸟泪汪汪。 父亲说的真不错,人类女子最可怕了,他年少不知事,莽撞冲动离家远行,本为梦想高飞,奈何恐高,想用火元素征服苍茫大地,奈何怕火怕热。 还有一个恶毒的人类女子,时时刻刻都想吃了它。 人生灰暗。 世事苍凉。 火雀鸟犹如人类,叹了口气。 轻歌看了看它,盘腿坐在湖边。 她看着泛着点点光芒水纹涟漪的湖面,若有所思。 真元。 大灵师往后乃是七星灵师,想要继续修炼,需要真元。 没有真元的人,无法前进。 真元越多的修炼者,修炼速度越快。 后面的修炼,都以真元为基础。 大灵师以前的修炼,则是积累真元,再淬炼真元。 至于她,丹火之下,一粒真元都没有。 否则,她的修炼速度还能再快一些。 第1774章 不甘于平庸的心 真元啊,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至今为止,想到那失去的十粒真元,轻歌从未后悔,甚至庆幸,留下了墨邪一条命。 曾经她有战友,有一群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以及忠心追随的手下,她从未孤独。 现在,她倒是有些寂寞了。 轻歌坐在湖边,手里的小石子砸向湖面,溅起漂亮的水花儿。 迷茫是有的,但路也该走,双腿不能停下。 若不前进,那便是死鱼一条。 她有一颗不甘于平庸的心,就注定大风大浪。 火雀鸟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好奇的望着轻歌。 若没有何西楼的帮助,三天之内,轻歌真不知道要如何对付萧山燕。 轻歌盘起双腿不分昼夜的修炼,火雀鸟趴在一旁不知嘟囔着什么。 三日时间,转瞬即过。 努力了三天,轻歌也只突破了一个小段。 二阶巅峰。 轻歌起身,跳入湖内冲洗身子,火雀鸟惊呼出声,一双小爪子捂着双眼,爪子缝隙里却是贼兮兮的眼神。 火雀鸟的小鼻子里,流出了红色液体。 清澈见底的湖水里,轻歌背对着火雀鸟,肩头圆润白皙,肌肤如凝脂玉般吹弹可破,一头银白的发散了一半在水里,湿漉漉黏着后背。 片刻,水声哗啦,轻歌离开湖面,一件黑衫从空间袋里出来,覆在轻歌身上。 轻歌穿着绣花软靴,右手伸出,拿着一把红色的伞。 这是金蝉子送给她的订婚礼物。 胭脂伞。 走路时,伞骨尾部的珠玉发出伶仃悦耳之声,在这山谷听来,极为享受。 她撑着伞,肩上站着一只火雀鸟。 火雀鸟体型虽小,但气势不输人。 两眼一瞪,两侧翅膀摆出人类叉腰般的姿势。 “老大,此去风云乱,战天下,天启翻,生死转瞬间,可惧?”火雀鸟问。 轻歌:“……”她竟是没看出,这只贪生怕死的鸟儿,倒也是个豪迈文艺之鸟。 “不惧。”轻歌清冽一笑,缓步走出墨云山脉。 她本是睿智之人。 在何西楼没有给出明确答复的前提下,她不该独自一人去战萧山燕,她救不出柳烟儿的。 简直蠢毙了。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和那火热的心,沸腾的血。 她不由自主的走向风云镇紫菱苑,明知死路一条,偏要向死而生,无怨无悔。 羁绊之情,说不清,也无法解释。 她若不战,兴许能苟且偷生。 她若战了,此生毫无遗憾。 若她遍体鳞伤,用尽一切办法之后,柳烟儿还是死了,她会无奈愤怒,却不会怨怪自己。 修炼之事,最怕心劫。 走出墨云山脉后,轻歌写下两封信,分别送往乔家和何西楼所在的海域。 日上中天,青阳直落,秋后的叶儿泛黄,满地都是凉风,难免生出心寒之感。 自从海贼猖狂后,又逢萧山燕霸道专制,风云镇再无往日繁华。 紫菱苑一家独大,萧山燕一人称王,乔家大院之人瑟瑟发抖,其他的修炼者也都心存惧意,哪怕在白昼之日,所有的房屋全都把大门关上。 街道上,秋风卷落叶,一道身影从尽头走来,举步轻摇,缓慢而沉着。 一袭黑衫,一顶胭脂伞。 伴随着呜呜风声,便是那珠玉碰撞之音。 她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去。 紫菱二字,牌匾挂在门上。 她的眼眸深处,闪过锋锐寒光,尤其的可怕! 此时,紫菱苑内,猪圈里的柳烟儿等人,像是等待死刑的囚徒,一个个生命已经走向终点,再也得不到神的救赎。 他们已经绝望了。 心如死灰。 没有了生的向往。 “马上我们就要被斩首了,萧山燕说到做到,我们要死了!”有人带着哭腔哀嚎。 柳烟儿不为所动,懒懒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她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其他人,颤抖不已,一颗心甚是惶恐上上下下地跳动着。 一人出声,其他人纷纷开口。 “你说我们图个什么,辛辛苦苦修炼到大陆最强,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来到诸神天域,本来以为海阔天空任我翱翔,怎知那天塌了暗了,我们再也不是风光的那一个,堕落在这泥泞里挣扎,如何努力都怕不出去,活的连狗都不如。” “在此之前,我们起码能有个活头,那夜轻歌倒是好,叫嚣着梦和理想,家国天下,兄弟情义,最后呢,她才是背叛者,我本以为,她能给我们带来希望,让我们这些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有扬眉吐气的一天,然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狗娘养的,碰到那夜轻歌,真是倒霉。柳爷,我们大伙儿敬畏你,但不得不说,你真的信错了人,因为你的错误信任,害得大家伙儿跟着遭殃,这个罪,谁来受?本该是她夜轻歌承担的痛苦,为何要兄弟们来当替罪羊?她夜轻歌倒是好,此刻也不知在哪里潇洒。” “听说夜轻歌死在何西楼手中了。” “死了好,这样的祸害,死了就是皆大欢喜。” “……” 曾经辉煌如光的修炼者们,缩在这四四方方的猪圈里,怨声满道。 前路迷茫。 当年勇事,再提也是惆怅。 仔细一想,在他们的那个大陆,他们也是王者,也是巅峰。 怎知在诸神天域,有千千万万个他。 渺小若尘埃,不值一提,哪怕灰飞烟灭,也无人问津。 既不能名扬四方震撼一个时代,也不能流芳百世让后人心存敬畏,若是能遗臭万年也好,起码算个名儿,可惜,他们连这都做不到。 至多臭死在猪圈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何东野一拳砸在地上,双眼里爬满了红血丝,他看向柳烟儿,不甘的道:“柳爷,我想去相信你的眼光,哪怕穷困潦倒,我也相信你柳爷,相信你是那个意气风发志在四方的柳爷,相信你能带着兄弟们进去,可我们跟着你这么长时间,我们的命,难道抵不过一个轻歌吗?你想赌一把,孤注一掷,却是拿兄弟们的命作为赌注,你想过兄弟们的感受吗?” 第1775章 我可以叫你烟儿吗? “你没想过是不是。”何东野低头,苦涩的道:“我不知夜轻歌有什么本事,让你这么信任她一个初来者,一个二阶前期的修炼者,能对抗萧山燕?” 何东野苦笑着,苦口婆心的说:“柳爷,在此之前,我也相信你,相信夜轻歌,坚信着你的选择,坚信着夜轻歌有朝一日能回到紫菱苑,把我们带出这耻辱的猪圈,可我现在失望了,甚至开始怀疑此前我为什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柳烟儿想从空间袋里拿出魔灵酒水来饮,发现没酒了。 柳烟儿恍惚着,眸光四闪,氤氲着清雾。 清雾之下,锐利逼人,寒芒四起! 何东野站起来,右腿有些不受力,站的不是很稳,他伸出手扶住了猪圈的栅栏。 “柳爷,梦醒了。” “我们也该赴死了。” “……” 何东野说完,抬头看向猪圈之外的前方,风护法气势汹汹带着其他两位护法而来,后面还有一堆中等位面修炼者,风护法一脚踹开猪圈,修炼者们蜂拥而入,攥住柳烟儿等人脖颈上挂的铁链,将他们拽出猪圈。 “畜生们,还抱有希望呢?走吧,去给山山陪葬吧。”风护法狰狞的道,他走至柳烟儿面前停下脚步,眼神如刀,似要将柳烟儿千刀万剐,“山山既然这么厌恶你,当然不能便宜你,山山死了,好在秋日风凉,不用冰封尸体也不会腐烂。棺材都做好了,棺材边是鎏金,还绣着山山喜欢的花草,你就跟山山一个棺材吧。” 柳烟儿眼神冰冷的望着风护法。 “怎么?还觉得自己能东山再起?”风护法挑眉,“萧爷以前器重你,认为你是可造之材,可惜你太让萧爷失望了,萧爷让你坐镇西楼,因为你的原因,对西楼的畜生们也很友好。然而,你柳烟儿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往窝外爬的狗死不足惜。” 风护法嗓音愈发的阴沉,其他两名护法杀机极重。 萧山燕手下的四大护法,很重兄弟情义,四人的关系也很好。 由于只有山护法一个女子,他们对山护法也很疼爱,哪怕山护法猛如熊肥似猪,在其他三位护法眼中仅仅只是个小宝宝。 山护法的死,激怒了其他三位护法。 “柳烟儿,你不是骨头硬吗,哥几个也想看看你身子软不软呢。”旁侧雷护法邪肆的道,明目张胆地把手探入柳烟儿衣内。 柳烟儿眼眸如火焚烧着雷护法,残月刀骤然出现在手上。 那侧,西楼诸人被另一位护法和修炼者们擒住,一把把锋锐的刀,横在西楼诸人的脖颈上。 只要一声令下,手起刀落,头颅滚地,血溅三尺! 柳烟儿拿着残月刀的手,迟疑了。 兄弟的性命,比她重要。 明知结果一样,她的手却拿不起刀了。 她闭上眼。 雷护法冰冷的手,触摸她的肌肤。 恶心之感填满胃部,柳烟儿咬紧牙关才没吐出来。 她冷冷的看着雷护法。 “柳爷就是柳爷,还真倔,这么倔的女人,身下娇/喘该是怎样一番景象?想想就让人受不了呢。”雷护法残虐的道。 “雷兄好雅致。”风护法冷嘲。 “反正这娘们也要死,死之前倒不如让哥几个爽爽。”雷护法道。 刺啦。 衣服撕裂的声音。 柳烟儿的双眼,通红一片。 她的双腿灌了铅,她的咽喉像是被滚烫热水烧过,疼的喘不过气来。 屈辱好似一座山,压在身上,直不起腰。 柳烟儿身体开始颤抖。 愤恨,悲怒,满腔怆然! “啊……”何东野挣脱掉刀刃,怒吼着冲向雷护法。 何东野双手攥着铁锤砸向雷护法。 雷护法强而有力的手安然无恙,稳稳接住了那威猛的锤子。 雷护法攥住何东野的头发,把何东野摔在地上,而后一锤子,砸断何东野的小腹。 何东野吐出一口血,鲜血染红铁锤。 柳烟儿怔愣,惊慌失措地跑到何东野面前,跪下,抱住何东野。 柳烟儿从空间袋把所有珍稀丹药都拿出来,胡乱喂给何东野,一双手,颤巍巍抖个不停,丹药尽从手中滑落。 “何东野,不要死。”柳烟儿颤声道。 何东野抓住柳烟儿的手腕,阻止了柳烟儿喂药的动作。 何东野身体震颤,咳嗽了几声,咳出几口血。 “柳爷,我老东都要死了,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何东野问。 柳烟儿不假思索的道:“爱过。” 何东野的心思,她很清楚,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不曾心动过。 但如何东野所说,他都要死了,真话假话,有何区别呢? 何东野听到那两个字,又猛烈咳嗽了起来。 柳烟儿轻抚他的脸颊,双眸愈发的红。 她压抑了太久。 她的杀伐,埋葬在紫菱苑,被萧山燕践踏。 她向往血腥战场和海域之巅,看似慵懒疲惫,实则早已做好准备杀出一片天。 “我……可以……叫你烟儿吗?”何东野语无伦次的问。 柳烟儿眼眶湿润,她闭上眼,眼尾有泪痕。 柳烟儿点点头。 “烟儿……” “烟儿……”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我娘亲说,若是遇到心爱的姑娘,一定要拿命去守护。若你还在相信夜轻歌,我只能继续相信她。要是在地府与她相遇,这一战,我绝不会输给她。” “……” 何东野话变得多了。 他喋喋不休的说,雷护法却听得不耐烦。 他一脚朝何东野的脸颊踩下去,柳烟儿的手抓住雷护法脚踝,五指如爪,锋锐似剑,竟在脚踝处扣出了五个血窟窿,雷护法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腿抽出来。 雷护法的怒意,被柳烟儿激起。 “柳烟儿,你找死!” “何东野,你如果敢死,爷就刨了你家祖坟,日日夜夜烧香拜佛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轮回,让你死了也没好日子过。听话的,就给爷好好活着,熬过这一次,跟着爷吃香喝辣睡遍天下美人。” 柳烟儿缓缓站起来,左手握着残月刀,眼神犀利的看着雷护法。 第1776章 杀死自己的感情 杀意,滔天而起。 风卷残云过,落叶不归根。 何东野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柳烟儿的身影,好似虚化了一般。 “烟儿。”他一个粗莽壮汉,此刻柔情似水,深深喊出那两个字。 铁汉也痴情呢。 远处阁楼上,萧山燕站在窗台前,漠然看着这一幕。 他的目光,落在柳烟儿身上。 柳烟儿倔强跋扈,嚣张邪佞,这样的人儿,让他心动。 但成年人的感情,杂质太多。 一个强者,绝不会让感情成为自己的软肋。 他能为了一瞬心动保柳烟儿和西楼众人不死,也能在柳烟儿叛变之时,让她死无全尸。 强者的第一步,就是杀死自己的感情! 萧山燕手里端着一杯酒,他微仰头,将烈酒饮下,眼眸虚眯起,讳莫如深。 不听话的猫儿,就该亲手埋葬她。 他不需要任何人,成为他的软肋。 哪怕有了软肋,他也会亲手折断。 萧山燕能够看出,柳烟儿与夜轻歌乃是一类人。 但,明知是死局,夜轻歌还会来只身赴宴吗? 他很期待。 那日练武台的耻辱,他要数倍奉还。 夜轻歌身体里流出的血,来洗涮掉屈辱。 他现在,就等待夜轻歌的到来了。 若夜轻歌是个胆小鬼,不敢入虎穴,反而会保留一命。 萧山燕低头看向酒杯,杯内酒水晃动起涟漪,倒映出萧山燕阴沉的双眼。 此刻,何东野的生机逐渐消失。 那一双铁锤,将他的腹部砸烂。 他壮硕的身体倒在血泊中,身体随着咳嗽而颤抖着,他极力的睁大眼,想要看清柳烟儿的身影,奈何柳烟儿提着残月刀渐行渐远,她固执倔强,张扬纷然。 柳烟儿回头看去,何东野朝她伸出了手。 何东野相貌粗犷,跟英俊丝毫不沾边,尤其是那黑漆漆的胡子,用轻歌的话来说就是,活像是战国时的张飞。 他本该盛气凌人豪迈云天,看向柳烟儿时,却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不求来生能够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只希望第二世能够陪她征战天下。 临死的那一刻,何东野始终记得,当他问柳烟儿欢喜怎样的男子时,柳烟儿说,她的男人,绝对不能娘们唧唧。 彼时,何东野双眼一亮,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他可爷们了。 可柳烟儿的下一句话,犹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何东野瞬间清醒过来。 “当然,相貌方面,不说貌比潘安俊美无俦,至少也该眉目如画,配得上英俊二字。”柳烟儿坐在窗台,明月成了她的背景,红的衣衫在夜色里渲染出浓重艳丽的色彩,一双修长白皙的腿上布满猩红疤痕。 她头顶明月,迎着幽风,痛饮那烈如火的魔灵酒。 她转头看向何东野,笑得千娇百媚,眼底却是一片清寒。 她说,像你这种长相,是不可能的。 何东野傻乎乎的笑着,抓了抓厚厚的胡子,笑着说,老东哪配的上柳爷,这是万万不敢肖想的。 柳烟儿笑而不语。 何东野的心思她清楚。 但她的心从来都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她的梦,在战场的另一端,在最接近天的地方! 何东野清楚得很,柳烟儿只是不爱他而已,所有任何事都能成为拒绝他的理由。 若是爱,为何不和他一起执手走向云巅? 何东野口里狂吐着血。 柳烟儿慌了神,冲向何东野,扑在何东野身上。 她最为珍贵的残月刀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 柳烟儿跪在地上,使出猛力抓进何东野的手腕,“何东野,柳爷的话是不是都不听了?不准死!不准!听到了吗?” “烟儿,我有些困。”何东野眼皮重如千斤耷拉下来,透过双眼间的缝隙看向刺眼的阳光。 他得知柳烟儿喜爱英俊男子之后,一度减肥到虚脱,奈何非但没瘦,还更加胖了。 何东野悲伤到难过。 他刮掉心爱的胡子,在镜子前臭美了好半天,去见柳烟儿时,柳烟儿却说他跟个大西瓜似得,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为此,何东野伤心了好一阵子。 所以啊,下辈子,一定要有个好皮囊,不要什么大胡子了,也不要一身肉。 要做那精瘦的俊美男子,最好让柳烟儿自己上钩。 何东野满脸的血,美滋滋的想着。 柳烟儿贝齿紧咬着下嘴唇,直到把嘴唇咬破,血流在唇齿,满口的血腥味被她吞入腹中。 柳烟儿指尖发凉,手开始颤抖,乃至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发颤。 “何东野,不准睡。”几个字艰难的从酸痛的咽喉里发出来,满是哽咽。 “烟儿,我做了个梦。”何东野虚弱的道。 他眼前的景物,被其他画面遮盖。 柳烟儿轻抚何东野的脸颊,努力忍着眼泪,把眼睛都给憋得胀痛。 何东野说:“我好像看见了,下一世,我是个美男儿,比萧山燕还生得好看,烟儿,是你喜欢的类型,没有乱哄哄的大胡子,贼好看了。” 柳烟儿眼睛赤红的可怕,泪水汹涌流出,整张脸都是。 眼泪和血液的味道,混入嘴里。 何东野躺在她怀里,睡得甚是安详,紫黑色的厚嘴唇,还勾起了一抹笑。 何东野离去的瞬间,柳烟儿非常不舍,甚至愿用生命来替代他。 何东野沉沉睡去,柳烟儿疯狂地摇晃着他。 “何东野,你醒醒,醒醒。” 无人回应。 她把残月刀架在何东野的脖颈,“醒过来,不然,我砍断你的头。” 何东野想啊,他若是见到了阎王爷,一定要拜托阎王爷让他帅气一些。 若是能让柳烟儿迷恋上,舍去大胡子,也心甘情愿。 “何东野。”柳烟儿嘶声哀嚎。 她抱着何东野,残月刀再次落在地上。 雷护法一刀,砍在柳烟儿的肩上。 柳烟儿双眼失去焦距,空洞的很。 她从未想过,何东野死时,她会这样的难过。 是的,夜轻歌给她带来了希望,她坚信着,夜轻歌能打破现在的局面。 在这条路上,注定有人要牺牲,她也做好了全军覆没的准备。 当这一天来临时,她貌似不能接受。 柳烟儿嗓子疼的说不出话。 第1777章 独闯紫菱苑 雷护法的刀从柳烟儿皮开肉绽的肩膀里抽出,血液飞溅,刀刃往下,挑断红衫。 凉意袭来,柳烟儿不为所动。 她抱着何东野的大脑袋,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 疼痛之感深入灵魂,却又好似已经全部麻木。 柳烟儿深深叹了口气。 若赢得天下,无人伴欣赏,又有何用? 热血是个过程,而非结果。 为了脱离萧山燕和紫菱苑,她牺牲了何东野。 “老东,以后还别见面了吧。”柳烟儿道,“你敢忤逆我,黄泉路上若是相见,不砍你三刀都对不住柳爷之名。” 柳烟儿声音很轻,满脸的呆滞。 泪水不再流,昔日狷狂傲气的眼神也不再有。 “你说你是不是蠢?一年前你说要瘦成一道闪电,一年后你肥成一头野猪,言出不行,死的活该。”柳烟儿喃喃着。 红衫被刀刃挑断,背部肌肤露了出来。 白皙皮肤有几道疤痕。 强烈的对比,震撼着眼球。 雷护法呼吸急促,眼神暗了下来。 柳烟儿性子最倔强,能征服这样的女人,那就是人生痛快事。 以前有萧山燕护着,雷护法还真不敢肖想。 而今柳烟儿摔入泥潭,雷护法可得好好的落井下石,趁热打铁。 尤其是现在的柳烟儿,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 雷护法的手触摸柳烟儿的背部肌肤,粗壮的手不断往下滑。 一扇门,被打开。 狂风掠过,落叶乱舞。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去,一道黑色身影立在门槛前,手执胭脂伞,冷漠无情。 轻歌看见了死去的何东野,没有神采的柳烟儿,和一群颓废的西楼修炼者。 轻歌双手攥成拳头。 虚无之境内,圣元火山的朱雀阵法被触动。 阵法一旦启动,滚烫的岩浆火焰将覆盖风云镇,谁也不能生还。 轻歌来此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牺牲所有人。 这是下下策。 岩浆覆盖风云镇,她有血魔花,只能带一人离去。 那便是柳烟儿。 其他人就要沦为牺牲品。 几乎就是与萧山燕同归于尽,并且伤及无辜,烧死其他修炼者。 风云镇,除她俩之外,无一人生存。 阵法内的岩浆,用来对付敌人,岩浆会根据人的气息扑去。 朱雀阵法用来对战有很作用,奈何以她现在的精神力,很难操控阵法岩浆,所以只能搁置,希望日后朱雀神兽觉醒问世时,能够契约到此兽。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珠玉发出叮铃声。 阁楼内,昏暗的屋子里,萧山燕坐在椅上,看着棋局,手执黑白棋,一心二用,布天下之局。 听到那珠玉碰撞的声音,萧山燕落棋的动作止住,他转头看向窗台之外,低声喃喃,“来了吗?” 萧山燕放下棋子,站起身来,走至窗台前,看向出现在众人眼中的轻歌。 “胆子真大,敢独闯紫菱苑。”萧山燕嗤笑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轻歌身上,轻歌站在中央处,收起胭脂伞,珠玉音悦耳,三十六道伞骨迸射而出,贯穿了那些修炼者拿刀的手腕。 一把把抵着西楼众人脖颈的刀刃,全都落地。 伞骨回到胭脂伞中,啪啦一声,胭脂伞打开,遮挡青阳。 她缓步走到柳烟儿面前,胭脂伞动,灵气绽放,精神力涌出,将雷护法推了出去。 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一件红色披风,盖在柳烟儿身上。 “我来了,你却毫无战意?”轻歌问。 柳烟儿低头不言。 “何东野如何死,便要他们生不如死,你被砍了多少刀,便要他们百倍奉还!”轻歌蹲下身,捡起残月刀,塞进柳烟儿手里。 柳烟儿手无力,刀落地。 轻歌双眼凝起,周而复始了几次,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柳烟儿无心恋战。 她的心,死了。 “柳阎王只会要别人的命,何时轮到其他人来要你的命了?”轻歌低下头,道:“很抱歉,我是孤身一人而来,我当初如何走,现在便如何来,我不是萧山燕的对手,但,你当初以血肉之躯拦住萧山燕,而今我便用生命阻止他们。我生,你们生!” 轻歌把残月刀放在柳烟儿身旁,她站起身子,攥着胭脂伞,看向雷护法三人。 风护法看见夜轻歌,只觉得似曾相识,头疼欲裂,混混沌沌模模糊糊间,脑子里出现一个身影,那是梦中的美人。 风护法顿时反应过来,抬起手指着轻歌,惊慌又愤怒的喊道:“是她,就是她杀了山山。” 他看见夜轻歌走过那条必经之路,那个长廊。 他本以为是恍惚一场梦。 当看见夜轻歌时,他顿悟。 三大护法将轻歌包围。 风,越来越大,好似要酝酿一场极致的风暴。 “夜轻歌,你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竟能在不惊动萧爷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山山,这笔账,我们该好好算算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冤头债主,既杀人者是你,也该由你陪山山去走黄泉路。”雷护法咬牙切齿,滔天之怒。 风护法眯起眼睛,拔出长剑,“砍了她的脑袋,用她之血,来祭奠山山在天之灵,让山山的黄泉路有温度。” 轻歌一来,吸引了全部火力。 所有修炼者,将轻歌包围。 西楼众人,虽意外轻歌的到来,但没有任何感动。 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夜轻歌该承受的。 哪怕死了,也是她应该的。 柳烟儿跪在何东野前,身上盖着披风。 轻歌手执胭脂伞,微侧着脑袋,肩膀上立着一只火焰幻化的鸟儿。 “老大,你先战,我在精神上支持你。”火雀鸟说完,赶紧溜之大吉,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观战。 小翅膀拍着胸脯,直呼:“吓死鸟了。” 来时凌云壮志,面对敌人时,它怂了。 它是个有抱负的鸟,但它怕死。 火雀鸟在远处为轻歌呐喊鼓励。 “老大最棒,最厉害了,老大干死他们,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火雀鸟的声音响在轻歌的精神世界。 轻歌的脸黑了黑。 她斜眸朝四周看去,三大护法,个个实力顶尖。 第1778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能解决掉一个山护法,是因为动用了精灵血脉。 但血脉的力量,不能随时动用,会带来无穷的祸患,在血脉未全部觉醒前,动用血脉力量,会遭到反噬。 “夜轻歌,今日便是你身死之日。” “哥几个,宰了她,为山山报仇。”雷护法带着刀带头冲锋。 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轻歌回头看去,满眼惊喜。 柳烟儿站在她的身后,娇媚的眼,寒冰似得目光。 柳烟儿攥着染血的残月刀,眼神凛冽如寒风,她斜睨过去,冷眼看四周,风袭来,血色披风猎猎作响,她勾起一边唇角,道:“来,教他们做人。” 柳烟儿双眼发红冲向雷护法三人。 三大护法中,风护法是三阶中期灵师,其他两位的阶级都在二阶巅峰。 柳烟儿的目标是雷护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柳烟儿冷漠的出声。 如雷护法所说,血债血偿,没有对错之分,唯有强弱。 柳烟儿怒吼出声,满头青丝在风中飞扬,周身灵气迸射而出,柳烟儿的身影跃起,悬在半空犹如美丽的新月一般,披风往上抖动时,露出了白皙的背部,肩膀伤口处的鲜血往下流,在脊背勾勒出了花儿的图腾。 柳烟儿一刀砍下,雷护法迅速躲开,柳烟儿头朝下,身子悬空,残月刀将坚硬牢固的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尘烟四起,柳烟儿站起身子,攥着残月刀的手正在滴着鲜血,她冷冷的看着雷护法。 雷护法与柳烟儿的实力一样,面对全力以赴一身狠劲的柳烟儿时,雷护法咽咽口水,心底衍生出阵阵寒意,恐惧如斯。 风护法皱眉,朝柳烟儿掠去,他出剑如风,电闪雷鸣间,剑刃划过长空,刺向柳烟儿的眉心。 他要一剑贯穿柳烟儿的脑袋! “这些年来,对抗紫菱苑的人都是死路一条,柳烟儿,夜轻歌,你们也不会成为例外。”风护法说罢,剑刃朝前,雷光闪耀,直指柳烟儿! 轻歌身子翻空而来,一刀撞上风护法的雷鸣剑,震耳欲聋的兵器碰撞之声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就连天地也为之震颤。 轻歌狷狂一笑,冷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风护法感到虎口发麻,直到现在雷鸣剑还在疯狂的震颤,他抬头看去,轻歌笑靥如花,双眸却是一片深寒。 讶异之色在风护法的眼中稍纵即逝。 二阶巅峰大灵师! 所有的人甚是震惊,一颗心都被震撼着。 要知道,半个月前轻歌离开紫菱苑时,才突破一阶巅峰,如此短的时间,她就已突破至二阶巅峰了? 太可怕的修炼速度了,每个人都在惊讶的状态中,犹如石化般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柳烟儿站在雷护法面前,她转头看了眼轻歌,眸中漾起笑意。 已经很不错了。 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她的高度。 而且,听萧山燕等人说,轻歌应该是去找过何西楼,寻求何西楼的帮助,反而引来何西楼的追杀,能从何西楼的手中逃走,意味着她的能力。 能与这样的朋友并肩作战,真是痛快。 只要萧山燕不出战,这些人,不足为惧! 柳烟儿手执残月刀,气势爆发出来,直逼雷护法。 雷护法不敢松懈,全心应战,拔出砍刀与之过招。 柳烟儿的刀法刁钻毒辣,每一刀看似无力,却要断铁碎钢,犹如浩瀚星辰落下,灌满了暗黑的力量,破烂双袖灌入清风,沾血青丝随风鼓荡,她笑的残虐。 “柳爷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柳烟儿攻势极猛,刀刀直劈过去,雷护法身子笨拙的后退,不断的防守,眨眼间,雷护法身上已经出现了十几处刀伤,刀口不深,没有见骨,倒也让雷护法受得了。 柳烟儿凌空一刀劈向雷护法的头顶,雷护法连忙侧身躲去,怎知,上攻为虚,下攻才是实。 柳烟儿勾起邪肆的笑,迅速把刀换了一只手,扎进雷护法的大腿。 刀尖碰触腿骨,柳烟儿一个用力,残月刀彻底将他的腿部贯穿。 雷护法疼的咆哮出声,满头大汗,整张脸都是通红的。 柳烟儿把残月刀拔出,血液溅出的同时,她一记鞭腿砸在雷护法的侧脑,雷护法身体翻飞,重重摔在地上,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刹那便在地上凝为鲜红的血泊。 雷护法身体阵阵痉挛,不住的颤抖着。 他捂着断裂的腿,痛不欲生的叫出声。 雷护法双眼登时爬满了血丝,他咬牙切齿,狠狠的瞪着柳烟儿。 柳烟儿提着残月刀,缓步走至他的面前。 柳烟儿扣着雷护法的脖颈将其提起,走到何东野的身边,迫使雷护法把腿跪下。 雷护法右侧大腿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汩汩的往外冒儿,疼痛不已,生不如死,被迫跪下的那一刻,更是钻心刺骨的疼。 柳烟儿一脚踹在何东野身上,红着眼说,“何东野,醒过来看看这蠢货的窝囊样,你若不醒,我便让他下去陪你。” 雷护法想要挣扎,他把刀捡起,还没出刀,刀刃就被柳烟儿的残月刀砍断。 雷护法眸色暗沉了下来。 旁侧,轻歌与风护法战的如火如荼,轻歌在练武台的越段挑战,震惊风云镇。 不论哪一个时期,越段挑战于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与风护法的对战的确很吃力,毕竟大灵师往上,每一个小段之间的差距就已经很大了,想要填补这种差距,除非有神兵神器以及神兽来助阵,又或者是其它惊世宝物。 可惜,轻歌曾经用生命掠夺的宝物,好似没有多少能用上。 从头再来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但她充满信心,哪怕死路荆棘,也毫不畏惧。 轻歌白皙的脸上渐渐浮现笑。 她与风护法过招时,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在他们实力之下的修炼者,都很难看清战斗的过程,只能听到两刀相碰震耳欲聋的声音,以及那恐怖的灵气余波。 战斗时的灵气余波散出去时,无辜之人会遭殃。 所以,在诸神天域,越是强大修炼者的战斗,场地面积便愈发的大。 观战之人,更不敢进入战斗圈。 强者战斗的灵气余波,能将实力低的人,碾碎成齑粉! 第1779章 信佛,不杀生 轻歌与风护法你来我往间出现道道残影,速度快到极致,刀光冷寒,剑影重重,两人的灵气犹如洪水猛兽相碰撞,天地颤动,众人的耳膜似要断裂。 刀和剑接触,雷声似虎,明王觉醒。 风护法耍的一手好剑,剑内有浓郁的雷电元素,眼见着战斗优势越来越少,他迫不及待的将剑内的雷电元素引出,袭向轻歌。 凡人的血肉躯体,难以阻挡天灾。 而这,便是雷电的可怕之处,也是雷鸣剑的风光始源。 风护法不知的是,轻歌的确是血肉之躯,但是重塑身体,心脏乃是青莲一族的圣物紫月花,轻歌曾经更是领悟到了妖域四大天术中的三种,其中便有惊雷跟青电。 故此,光是雷鸣剑中的元素,对轻歌没有任何的危险里。 当暗青色的电龙席卷轻歌全身,轻歌只觉得被蚂蚁啃咬,酥酥痒痒,却无一丝疼痛感。 然,轻歌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身体也随着雷鸣剑的青电有节奏的颤动着。 风护法见此,嚣张的笑着。 他松懈了下来,掉以轻心,不以为然。 “夜轻歌,不要把我当成刘苏雅那蠢货,会成为你的刀下魂。”风护法嘲讽的道。 他乃是萧山燕四大护法之首,在紫菱苑和风云镇,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谁敢不从? 这样的他,自然是骄傲的。 风护法放下雷鸣剑,走向轻歌。 “擒下她,断了四肢,送给萧爷去。”风护法残忍的道。 其他修炼者就要有所动作,可下一刻,每个人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只见轻歌已经不见身影。 刹那,风护法的脊椎骨发凉。 一把伞从天而降,三十六伞骨化作利刃滑翔而下。 风护法往后退去时,一把刀,抵着他的背部。 轻歌握着明王刀,眼中映着风护法的背影。 “断了四肢?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这人呢,信佛,不杀生,不沾血。”轻歌若有所思的道。 众人:“……” 不杀生? 笑话! 他们可没忘记刘苏雅是怎么死的! 还有青炎虎。 夜轻歌的手段雷厉风行,极为残忍,短短数日,威名直逼萧山燕。 这厮竟敢说她信佛。 火雀鸟站在院墙之上,小翅膀戳了戳脸。 信佛?倒是个好理由。 风护法被逼至死旮旯,无路可腿,前有胭脂三十六伞骨,后有明王刀,进一步深渊,退一步万死不赦。 风护法冷静下来,尝试寻找突破口。 风护法悄然释放灵气,打算从三十六伞骨那里突破。 轻歌冷笑,眼眸深处红光乍现,似有曼珠沙华开在忘川,徐徐绽放,妖冶而多姿。 风护法持着雷鸣剑往前,他惊喜不已,以为能震碎那些看似不堪的伞骨。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无数伞骨,化作血魔花,花瓣合上,犹似红色利刃,从四面八方而来,即将穿过风护法的身体。 轻歌眼眸一闪,狂风而来,她察觉到无尽的杀意,靠着敏锐的感知,下意识翻身后躲。 她站稳身子朝前看,方才她站着的地面,被一道灵气威力砸下了数尺,若非她反应及时,此刻的她恐怕已经死无全尸了。 万千血魔刃,也化作灰烬,救下风护法一条命。 血魔刃消失,轻歌手中凭空出现一把胭脂伞。 轻歌与那侧柳烟儿蓦地回头看去,便见卵石阶梯上,一道身影缓步走下。 那人身着青涩蟒袍,剑眉斜插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端着君临天下之威走下阶梯。 “跪下。” 他的眼神落在柳烟儿身上,眉头一皱,灵气出动,压下柳烟儿。 柳烟儿吐出一口血。 灵气压断她的两条肋骨,柳烟儿站不稳,把残月刀插在地上,双手紧攥着残月刀,硬是不肯下跪。 她的身体在灵气风暴中摇摇欲坠,满下巴都是血,她仰起头看向萧山燕,狭长娇媚的双眸眯了起来,她却是笑了。 “你笑什么?”萧山燕问。 “笑你可悲,只能在风云镇找存在感,你连天启海都翻不过去,这辈子,你注定只能在风云镇,注定一事无成。”柳烟儿咬碎一口银牙,沉声又张狂的道。 雷护法没了柳烟儿的控制,连忙朝旁侧安全之地爬去。 风声骤起,雷护法转头看去,漆黑的瞳眸里倒映出数道光刃。 胭脂三十六伞骨,贯穿他的身体,伞骨深入地面,化作红光消失。 片刻,轻歌手中红光氤氲,胭脂伞再次出现。 轻歌扬眉。 金蝉子不愧是炼器大师,胭脂伞出自他手,的确是一把很好上手的兵器。 用来暗杀偷袭,甚是不错,比明王刀灵活多了。 刀讲究的就是砍和劈,简单粗暴,不像剑那样优雅,也不似鞭一样灵活。 最让轻歌诧异的是,以萧山燕的实力,必然能察觉到她对雷护法的杀意,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杀了雷护法。 轻歌看向萧山燕,萧山燕似乎没有出手保护雷护法的打算。 雷护法身上出现三十多个血窟窿,他趴在地上,痉挛了几下后就没有了生机和呼吸。 萧山燕俯瞰着雷护法的尸体。 柳烟儿是他看上的女人,哪怕他起了杀心,也不该由旁人亵渎。 风护法看了眼萧山燕,寒气从灵魂里渗透出来。 风护法连忙转过头看向别处。 柳烟儿见雷护法已死,望向轻歌,红唇微动,无声说出两个字。 谢了。 只要雷护法死了,她便无憾。 正因为如此,轻歌才会动手。 “夜轻歌,柳烟儿,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人,我不愿错失人才,但,夜轻歌,你我之间的账,不能一笔勾销了。”萧山燕道:“我不是死心眼的人,只要你跪下,三个响头,只要你当众服我,以前之事一笔勾销,从此往后,你我乃是战友,为紫菱苑而战。” 夜轻歌的突破速度,尤其的震撼人心。 萧山燕发现了这样一个奇才,若不能为他所用,那真是太遗憾了。 夜轻歌看了眼柳烟儿,掌心发凉。 她是傲气之人,但,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柳烟儿握住轻歌的手。 那一刻,轻歌懂了。 轻歌仰头,笑道:“萧山燕,你若跪下,把紫菱苑之主的位置交出来,我便放你一马。” 柳烟儿勾起唇角。 两人笑的粲然,心照不宣。 第1780章 你我二人的天下 能让轻歌心甘情愿下跪的人,没几个,其中自然不包括萧山燕。 她始终记得朝寻无泪的那一跪,有九界守护者的助纣为虐。 她也无法忘掉彼时的耻辱,愤恨犹如火焰吞噬她的心脏,烧毁四肢百骸。 她终于明白。 有生之年,屠遍九界狗。 她不为无辜众生,也不为天地,单纯想要泄愤,一雪前耻罢了。 卵石阶梯前,萧山燕负手而立,听到轻歌的话,那双深邃眼眸里迅速划过可怕之色,氤氲着暗黑的雾气,犹如九幽地府的毒障,可怕,疯狂,怒意逐渐蔓延。 轰! 卵石阶梯,青钢地面,全都碎裂了许多缝隙,缝隙扩大之时,风出现,雷声响。 萧山燕双手伸出,灵气涌动时,柳烟儿和轻歌被灵气往前推,出现在萧山燕的双手。 萧山燕攥着她们脆弱的脖颈,高高举起,而后狠狠摔在地上,毫不留情。 “不听话的畜生,没有存活的价值。”萧山燕淡淡的道。 灵气如龙卷风而过,空中响起呜咽之声,地上院墙全都是裂缝。 火雀鸟本站在院墙之上,砰地一声,裂缝出现,火雀鸟吓得捂住脑袋,小心翼翼睁开双眼。 “真可怕,老大,快站起来,打死他。” 火雀鸟愤怒的说完,自个儿却是躲到了一棵树的枝桠间偷偷观战,只希望这战斗不要殃及无辜,它只是一直无害又善良的鸟儿罢了。 轻歌摔在地上的刹那,骨头好似都要断裂,听着火雀鸟叽叽喳喳的声音,若是可以,她想先把这鸟儿烤了吃了。 轻歌坐起来,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抬眸费力望向萧山燕。 日光在萧山燕背后,导致男人的身影融入光芒,甚是刺眼,模模糊糊,看的很不真切。 但轻歌能够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和末世风暴般的灵气。 五阶大灵师。 真强大啊。 轻歌眯起眼睛,二阶巅峰的她,渺小似蝼蚁,在萧山燕面前不堪一击。 她能战胜风护法,也能有跟四阶大灵师一战的资格,可在五阶前期大灵师面前,疲倦了。 她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有酒吗?”耳边响起清冽的声音。 轻歌转头看去,柳烟儿挪动着身子,坐在轻歌身旁,她修长雪白的一条腿,猩红血液不断往下流。 方才摔在地上时,腿部被尖锐石头勾破,在大腿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浑然不觉疼痛之感,擦拭着残月刀上的血迹,漫不经心的问。 她珍藏的魔灵酒酿,和轻歌拼酒元气大伤,惆怅喝了半个月后已经见底了。 像她这种人,可以无花,没酒却是要命的事。 轻歌抿紧了唇,她能清晰看见柳烟儿侧脸处狰狞的疤痕,延伸至锁骨。 轻歌毫不犹豫的把断肠酒拿出,丢了一坛给柳烟儿,“珍藏美酒,喝一坛便少一坛,说起来,让你喝还有些舍不得呢。” “魔灵酒酿不珍贵,跟你拼酒,我不也肉痛?”柳烟儿拆开封口,笑道。 轻歌扯了扯唇,冷笑,“一酒断肠,你那魔灵酒酿,搬不上台面的。” 柳烟儿皱眉,愠怒,“什么断肠酒,听都没听过,瞧瞧,我这小妹妹多可怜,小地方来的人,一坛断肠酒就当成宝了。我便委屈一下嗓子,喝一喝这酒,看看我腹中肠子会不会断掉,若不能断掉,便改名了得了。” 轻歌:“……”她以为自己偶尔会蛮不讲理,不曾想到柳烟儿也能强词夺理。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 说是断肠酒,就一定要把人的肠子喝断? 那美人醉,不是要喝出个美人来?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像这样的酒,喝一坛解解渴我就不会再喝。”话落,柳烟儿仰起头,将酒坛举起,一条晶莹的细线落入嘴中,一坛断肠酒,转瞬便成空。 喝完之后,柳烟儿双眼一亮,眸光闪动,“还有吗?” 她喝遍天下美酒,浓烈烧心,香醇可口,皆有之,偏偏没喝过这样的酒,话不多说,一切都在酒里,肺腑像是燃烧了火焰,骨髓都是酥麻之意。 柳烟儿眼眶湿润,想起从前种种。 轻歌挑眉,“不是不会再喝吗?” “好酒,自然要多喝。”柳烟儿道。 周围的修炼者们面面相觑,他们剑拔弩张,手持锋锐冰冷的兵器站在一旁,围剿她们。 陷入危险生死一线局面中的二人,浑然不知般,把酒临风,对酒当歌,喝的那叫个痛快淋漓。 有一些爱酒的修炼者,见轻歌二人喝的这般香,不由咽了咽口水。 究竟是怎样的美酒,才能称得上断肠二字? 萧山燕眼眸暗沉下去,杀气氤氲,周身气场展现。 他的视线落在轻歌身上。 夜轻歌是个有才之人,可惜骨头太傲。 这样的人,就算走出了天启海,也没有好下场。 诸神天域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和强者,没有背景孤身一人的天才,过于心高气傲,只会死得太早。 狠劲,傲气,容貌,实力,夜轻歌样样都有。 若能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伸,那是再好不过了。 “夜轻歌,你要懂得,活着,便有希望,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杀无赦。”萧山燕道:“只要一跪,尊我为王,跟着我,翻过天启海,人往上走,日后在诸神天域,将会是你我二人的天下。” 萧山燕虚眯起眼睛。 夜轻歌太傲了,唯有折断她的傲骨,萧山燕才能相信她。 如今这个地步,夜轻歌若执迷不悟下去,萧山燕必须让她死! 萧山燕放不下自己的颜面。 他曾被夜轻歌羞辱过,必须找回场子。 可他不懂夜轻歌,夜轻歌曾经对寻无泪的那一跪,是她心头的劫。 所有不公不正的九界守护者,都将是她的仇敌。 她心底的种子,已经在生根发芽。 想要她跪,除非折断她的双腿,将她压在这冰冷地面。 轻歌哈哈大笑着,整个空旷的紫菱苑,只响起她清寒的笑声。 她往后倒,躺在地上,身下有几道裂缝。 她右手提着一坛酒,浇在脸上,洗了一把脸。 酒的浓香,刺激着她的鼻腔。 没人清楚,下跪的代价,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第1781章 生逢乱世,为自己而活 萧山燕睥睨着轻歌,等待着轻歌的回答。 他与轻歌之间已经有了仇恨,若不能一笑泯恩仇,便只能永绝祸患。 他留下夜轻歌的命,也不过是希望夜轻歌能成为他的属下。 轻歌掌心冒汗,手里提着一坛酒。 她转头看向柳烟儿。 “若下跪求生,那所有的战斗都失去了意义。”柳烟儿道。 轻歌眸中寒光闪。 她一跃而起,将酒坛摔在萧山燕跟前,酒坛摔碎,砰地一声,吓到了诸多人。 轻歌双眼通红,她赤手空拳,冲向萧山燕准备肉搏。 同时,她将精神力灌入朱雀阵法的中枢中,岩浆狂奔而出,将西楼众人围住,保护着他们。 一朵朵血魔花出现在众人眼前,轻歌回头怒视他们,“站上血魔花,滚出去,否则,谁也别想活。” 他们目瞪口呆,惊愣过后,想要爬上血魔花。 突然,有一人拔出长剑,指向萧山燕,望着夜轻歌,喊道:“夜轻歌,我不是孬种,我们是战友,生死一战,怎能丢下你和柳爷而走?不过就是一死,我们能活这么久,是得到了柳爷的庇护,既然必须战斗,那这颗脑袋就交给你们。” 其他人爬上血魔花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事实往往如此,只要有一人出声,便能激起旁人的热血。 接下来,一个个修炼者,将兵器拔出,双眼赤红。 他们豪迈云天,不惧生死,哪怕遍体鳞伤,哪怕身上散发着臭味。 来到诸神天域后,他们窝囊的很,缩在西楼瑟瑟发抖,谨慎小心,贪生怕死。 以前的铁血傲骨,全都丢了。 此刻,血液沸腾。 有人高声喊:“夜姑娘,柳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夜姑娘,此前是我们错怪你,但这一刻,我们是战友,我们不离不弃,不就是死,你小姑娘都不怕,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怕什么?” “虎爷说的对,开什么玩笑,就算活下来了,让一个小姑娘用生命躯体为我们掩护,日后说出去也是丢人,倒不如在这里痛快的战,甘心的死。” “在座的各位都是兄弟,兄弟是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萧山燕,风护法,你们中等位面的了不起吗?看看我们低等位面的人,夜轻歌,才来半个月,直接突破到二阶巅峰,连丹田灵气的过渡期都不用,你们呢?我呸,就你们。” “再了不起,还不是要乖乖留在风云镇,连海贼们都不敢对付。” “……” 众人一声接一声,越说越激动,往日屈辱,全都一吐为快。 轻歌脸上扬起笑。 此前,她听到了他们的怨言。 现在她也听到了他们的维护,至少,没有枉费她的一番苦心。 轻歌咬紧牙关,冲向萧山燕。 那么多次的生死战斗都挺过来了,她怎会死在这里。 轻歌侧头看向天边,烟花绚丽,火树银花般灿烂整个天穹,点缀了这片苍茫海域。 深海倒映出烟火的光。 轻歌敛眸,红唇勾起妖孽的笑。 烟火方向,来自风云镇正北门外的海域,那片海域乃是何西楼所有。 此烟火名为流光舞,乃是海域之间互相通信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海域主人和朋友达成合作的庆祝。 流光一舞烟火天,浩瀚星辰与君随。 若轻歌所想不错,这是三天时间的最后一刻,何西楼在此时放出流光舞,兴许是告知她,何西楼愿与她合作。 她只要坚持到何西楼来到紫菱苑就行。 陡然之间,轻歌有了战斗力,而非同归于尽的狠劲。 她暂时只能召唤出朱雀召唤里的部分岩浆,若是用力过猛,朱雀阵法失控,岩浆会爆破她的身体。 玉石俱焚,不是一个好办法。 轻歌只能孤注一掷。 她扑向萧山燕,尚未近萧山燕的身,萧山燕甚至没有动手,仅仅只是灵气的迸射,将将轻歌砸回地面。 轻歌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碎裂,她伸出手摸了把后脑勺,纤细的手上全都是血。 后脑勺撞地,疼的她脑子里一阵嗡鸣。 萧山燕步伐沉重走向她,站在她面前,一脚踩在她的脸颊,“夜轻歌,我不配成为你的王吗?” 轻歌皱起眉头,脑子一片混沌。 柳烟儿举起残月刀冲来,一刀砍在萧山燕臂膀。 萧山燕身体用灵气包裹起来,残月刀碰触他的手臂,发出一道声响,却是安然无恙,没有一丝伤口。 萧山燕转头看向柳烟儿,甩手一巴掌打在柳烟儿脸颊,柳烟儿身体翻飞,残月刀落地。 萧山燕放过轻歌,把脚移开,斜睨柳烟儿。 柳烟儿剧烈咳嗽了几声,她趴在地上,朝残月刀爬去。 萧山燕踩在残月刀上,柳烟儿抽不走残月刀。 轻歌艰难地爬起来,她闭上眼,雷巢里的精神力离开天灵盖,袭向萧山燕。 萧山燕回头看去,眼神一凝,所有精神力顿时瓦解。 轻歌身体发颤,片刻后,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那侧,西楼众人冲过来,想要保护轻歌和柳烟儿,却被风护法带人擒住。 风护法手持雷鸣剑,来一个,他杀一个。 雷电元素,暗青色的光闪耀,一个个生命成了亡灵。 倒下前,他们全都看向轻歌和柳烟儿,眼中没有怨怪。 “畜生也想翻身做主人?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风护法说罢,一脚踹去,将扑来的一人,踢飞出去。 那人摔在轻歌面前,他仰起头,脸上中了雷鸣剑一刀,皮开肉绽。 他是方才第一个为轻歌说话的虎爷。 虎爷颤抖地伸出手,抓住轻歌的脚踝,“夜姑娘,你很好,不必愧疚,生逢乱世,都为自己而活,没有几个是大公无私的。” 风护法走来,一剑插向虎爷脊背。 轻歌身子颤抖,白发由头顶开始变得猩红,一双眼瞳好似血玉宝石般。 虎爷看着那样一双眼,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轻歌单手抓住雷鸣剑,剑刃划破了她掌心的手。 虎爷仰起脸,轻歌手中的血,滴在虎爷脸颊。 第1782章 独臂麒麟 虎爷目光一闪。 轻歌手一抖,灵气颤动,煞气涌出,上等的雷鸣剑,燃起了青色火焰,被烧成灰烬! 轻歌一刀砍向风护法脖颈,萧山燕及时反应过来,反手凌空一震,灵气散出,轻歌连连后退,掌心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萧山燕周身释放的灵气,犹如猛兽,又好似刀枪剑戟,砍向虎爷。 轻歌紧紧皱着眉头,忍着伤口疼痛,一把揪住虎爷的后领子,把虎爷提起丢到一旁。 虎爷只感到惊心动魄,不断的拍着胸脯,感激的看向轻歌。 轻歌满是鲜血的手攥紧明王刀,她再次冲向风护法,在此过程中,便见一道清脆之声响起。 三阶前期大灵师。 众人瞪大双眼。 萧山燕凝起眸光,他看见了轻歌眼底的狠劲。 他也能感受到轻歌的愤怒。 他与夜轻歌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萧山燕双眸幽邃,闪动的光。 他抓着柳烟儿的头发将其举起,同时,抽出旁侧修炼中剑鞘中的兵器,泛着寒光的利刃贴在柳烟儿的脖颈。 “夜轻歌,停手吧,除非你不想要她的命了。”萧山燕淡淡的道。 轻歌双手微颤。 柳烟儿耷拉着身体。 “把兵器放下。”萧山燕道。 轻歌将胭脂伞、明王刀丢至地上。 “看来,你也有软肋。”萧山燕摇头叹息,“身为一个强者,决不能有软肋的存在,她的感情不可以被任何人动摇,夜轻歌,你已经输了,对付你,我都无需动手。你的实力和成长速度的确让我震惊,可惜,你体内没有真元,否则,你能与我一战。” 真元不比灵气,可以隐藏。 只要实力高等者,能够看到低等者的真元。 真元相当于灵气始源,乃是巅峰的根本,基础。 想要往上走,若没有真元,那便只能原地踏步,一生修为到此为止。 萧山燕此前被轻歌的天赋和豪言壮语惊艳到,如今冷静下来,却是发现,夜轻歌是一个没有真元的人。 这样的人,再嚣张狷狂又如何,日后还不是废物一个? “我的圣兽,似乎对你很有兴趣。”萧山燕说罢,大手一挥,光影重重遮天蔽日,光影的形状是一头猛兽,渐渐的,轻歌仰头看清了猛兽的身形。 轻歌眼眸暗沉几分。 萧山燕的契约兽,独臂麒麟兽,一宗圣兽。 不好对付。 麒麟乃是神兽一族,独臂麒麟,自然跟神兽血脉沾亲带故,实力要比普通的一宗圣兽强大许多。 麒麟一步朝前踏去,地面下陷,尘烟四起。 轻歌在烟雾缭绕间看到了一宗圣兽的脸庞,呲牙咧嘴,狰狞扭曲,圣兽眼珠往外凸,两侧獠牙似鬼怪,只有一条臂膀,却有三头,六只黛绿色的眼睛,犹如蛇蝎怪物般注视着轻歌,口水毒液往下落,轻歌身上散发出的芬芳味道,使它们着迷。 若能炼化掉眼前人类,实力必然有所突破。 萧山燕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望着轻歌。 夜轻歌为何能如此吸引圣兽? 萧山燕本想留下夜轻歌一命,若是能为他所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炼化掉夜轻歌,若能助一宗圣兽突破,可喜可贺。 “去,吃了她,你的美食。”萧山燕道。 闻言,独臂麒麟兽冲向轻歌,每一脚落下,卯足了劲,似要把轻歌踩成肉沫,碾碎成齑粉。 轰隆隆如雷声,独臂麒麟四条蹄子,不断踩向轻歌,看似巨大的体型,却没有丝毫的笨拙,反而很敏捷。 三双幽绿眼眸锁定轻歌的位置,让轻歌无路可退。 一团团绿雾扑向轻歌,毒障悄然弥漫。 独臂麒麟的毒障能让人失去感知。 独臂麒麟低下身子,三个脑袋与轻歌大眼瞪小眼,便见它们全都把嘴巴张大,比脑袋还要大,咸湿的风暴从血盆大嘴里席卷而出,狂风中还掺杂着幽绿液体,那是独臂麒麟的毒液,一旦沾染,顷刻间全身皮肤脏腑都会被腐烂,躯体只剩下一具干尸。 麒麟乃是正统神兽,浩然正气,可独臂麒麟不同,是暗黑系魔兽。 轻歌稳不住身形,在风中摇摆,她尽量控制住自己,躲掉独臂麒麟的毒液。 一团巴掌大小的毒液,覆在一个修炼者的脸上,修炼者惊恐的瞪大眼,撕心裂肺的疼传遍四肢百骸,他痛的哀嚎,捂着脸跪在地上。 他的皮肤,彻底变绿。 身体像是枯萎的花儿,成了一具干尸,倒在了地上。 轻歌见此,躲避麒麟兽毒液的速度越来越快。 只希望,何西楼能够尽快赶来。 她撑不了多久。 如萧山燕所说,若她体内有真元,还有一战的可能。 每突破一个阶级,她便能感受到真元的可贵。 拥有真元的修炼者,实力绝对倍增。 轻歌抿紧唇瓣,不敢松懈。 她是精灵血脉。 据说,正统精灵血脉,拥有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乃是所有妖兽魔兽想要炼化的宝物。 一旦炼化,能够增加实力。 轻歌身子翻空,单膝跪地,头发已经紊乱,明王刀与她之间有一段距离。 独臂麒麟步步相逼,萧山燕似笑非笑,满眼阴鸷。 他攥着心爱之人的脖子,透露出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爱柳烟儿。 正因为如此,才要杀了柳烟儿。 在心动时,将心摧毁,便不会再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法,而这,是萧山燕的方法。 极端,偏执,可怕。 成大事者,都有着强大的隐忍力和满腔傲骨,当然,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一面。 当阴暗被挖掘出来,那将要毁天灭地。 柳烟儿脸色甚是难看,她却没有挣扎,死死的瞪着萧山燕。 柳烟儿眼角余光扫过轻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轻歌丧命在独臂麒麟兽下。 “阿山。”柳烟儿泪眼朦胧,喊了一声。 她曾与萧山燕喝过酒,哪怕萧山燕隐藏的再好,她依旧发现了那份感情。 她从未点破过。 感情,从来不会成为萧山燕的软肋。 萧山燕这类人,要天下不要美人。 女人如衣裳,要之有之,唯有权利和实力,永恒不变。 第1783章 战是不战? 萧山燕听到柳烟儿的呓语声,垂眸看去,便见柳烟儿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萧山燕坚硬的心,好似冰山融化,软了化了。 他松开手,柳烟儿瘫倒在他的怀里。 柳烟儿顺势勾住他的脖颈,“阿山,我好疼,你弄疼我了。” 萧山燕恍惚着。 柳烟儿张扬跋扈,豪迈云天,冷漠到底,拒人千里之外。 萧山燕如此高傲的人,怎会对一个女子低头? 现在不同的是,强硬冷傲的柳烟儿,犹如娇艳欲滴的花儿,他只要伸手便能摘花。 萧山燕眼眸越来越深邃。 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甚至想起初见时柳烟儿的风采,一口一个爷自称,说她是现世阎王爷,她迟早有一天要翻过天启海,去更高的地方。 萧山燕不由自主地扶着柳烟儿柔软腰肢。 柳烟儿泪流满面,脖颈一圈深红。 “疼。”柳烟儿轻喃着。 萧山燕伸出手,轻抚柳烟儿脖颈。 陡然,柳烟儿眼神狠戾,她拔出一把匕首,刺向萧山燕的眼。 尖锐部分刺破眼皮,血液如注,萧山燕骨骼分明的手紧紧攥住柳烟儿手腕。 萧山燕冷嗤,自嘲的笑着,眼神冰冷凛冽。 “不忠诚的狗,留着有何用?” 咔嚓。 话落,声起,萧山燕折断柳烟儿的手肘骨,一脚踹在柳烟儿小腹,柳烟儿砸在了独臂麒麟兽上,而后往下滑落,倒在冰冷的地面。 她趴在地上疼的发抖,抬起头能看见萧山燕。 萧山燕残虐的笑着。 女人这种东西,就不该去相信。 该死的是,柳烟儿朝他撒娇的那一刻,他竟心动了,甚至想拥住她,就此天荒地老,想打下江山,与她守万里繁华。 然,她却在想如何杀死他。 竟然要刺瞎他的眼睛。 萧山燕周身泛起杀意。 柳烟儿再也动不了,独臂麒麟感受到契约者的怒火,一蹄子踩向柳烟儿。 蹄子落下,柳烟儿必然尸骨无存。 萧山燕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柳烟儿眼眸睁大,努力的往前爬。 手肘的疼,钻心泣血。 一阵风袭来,她仰起头,能够看到独臂麒麟巨大的爪子。 五爪锋锐如利刃,四周坚硬似磐石,如泰山压下。 柳烟儿瞪大眼,睚眦欲裂。 “柳爷!”还活着的西楼修炼者,一个个担心的大吼着。 眼见着独臂麒麟兽要把柳烟儿踩死,一道黑影闪过,风声止住,众人看去,独臂麒麟兽的爪子停下不再往前。 一个纤细的身影。 黑衫随风舞动。 白发似大雪纷飞。 她举起莲藕般的双手,撑着独臂麒麟的爪子。 爪子尖锐处,刮破她的手掌。 她不为所动,虽然娇小柔弱,却能顶天立地。 小小的身子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独臂麒麟兽见自己的力量被一个人类女子阻止,顿感屈辱,无比的恼怒,使劲加重力道。 轻歌身体颤动,额头冒汗,脸色白的吓人。 一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哪怕削断她的双手,她也绝不会让独臂麒麟践踏柳烟儿。 羁绊之情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兴许,最开始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为达目的的利用。 但现在,只剩下生死之情。 柳烟儿震撼的看着这一幕,轻歌手上的血,滴落在她睫翼上,顺着浓密睫翼,在白皙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轻歌……”柳烟儿眼眶湿润。 轻歌疼的闷哼一声,手背青筋暴起,大喊道:“柳烟儿,战是不战?!” “战!”柳烟儿大声回。 “那就给我站起来!”轻歌咬牙切齿,十指连心,痛不欲生。 柳烟儿忍着疼痛站起,她伸出另一只手,灵气涌动,残月刀落在手上,朝独臂麒麟的眼睛丢去。 她朝另一侧狂奔而去,脱离爪子,速度极快的攀爬至独臂麒麟的身体,一路往上。 独臂麒麟见此,着重对付柳烟儿。 轻歌侥幸逃脱,双手的伤口触目惊心。 她一跃而起,掠上独臂麒麟,与柳烟儿分别在独臂麒麟的两个方向展开攻势。 都是不要命的人! 伤痕累累,依旧战! 萧山燕自然不会任由她们肆无忌惮的欺负独臂麒麟,方才柳烟儿已经彻底惹怒他。 萧山燕拔出兵器,降龙戟,一戟出,天地颤动,乌云密布,灵气如狂风骤然而去。 柳烟儿和轻歌齐齐倒地。 “今日,是天才殒落之日。”萧山燕冷漠无情的道。 大门打开,一列人走进来,其中以乔耀荣为首。 他们把轻歌、柳烟儿以及西楼众人擒住。 乔耀荣笑容满面,狗腿似得,甚是谄媚,朝着萧山燕笑道:“萧爷,这种小事,交给我等来做就好。” 乔耀荣瞪了眼轻歌,“夜轻歌,柳烟儿,你们反了天了?竟敢刺杀萧爷!” 乔耀荣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他将轻歌寻求合作之事早早告知萧山燕,若夜轻歌不能战胜萧山燕,他能以此得到萧山燕信任,若轻歌战胜了萧山燕,他借机把紫菱苑和夜轻歌一并拿下,一举两得,真是两全其美之事。 乔耀荣内心还在叹息,夜轻歌若能战胜萧山燕该多好,往后再也没有什么紫菱苑,就只有乔家称霸风云镇了。 乔耀荣走到柳烟儿前,拍了拍柳烟儿的脸,“柳烟儿,萧爷待你不错,你却不知好歹,可惜了。” “阴奉阳违的小人,滚。”柳烟儿嗤道。 乔耀荣一掌打下,柳烟儿一脚踹在乔耀荣的胸腔。 乔耀荣哎哟哎哟叫了几声,往后退去,险些摔在地上,好在被侍卫扶着。 轻歌冷冷的瞥着乔耀荣。 乔耀荣隐藏了实力,刻意这样做,是为博得萧山燕信任。 他在下一盘大棋! 轻歌回头看向萧山燕,萧山燕拿着手帕,擦拭掉眼皮上的血迹。 柳烟儿能够伤了萧山燕的眼皮,可见下手之狠,也能见得,萧山燕放下了一些戒备。 柳烟儿狼狈不已,她闭着眼,双手被乔家侍卫擒着。 柳烟儿问:“战不战?” “战。” 轻歌说完一个字,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她们同时涌动灵气,挣脱掉束缚,开始杀伐,血腥的战斗。 第1784章 残月霜,明王震苍穹! 残月霜,明王震苍穹。 她们像是亡命之徒,末世中淋着鲜血绽放的铿锵之花。 侍卫,修炼者,全都后退,恐惧的看着两名女子。 萧山燕把手帕丢在地上,眼皮伤口血液外涌。 杀意,滔天而起。 转眼间,十多名修炼者,成了刀下魂。 轻歌眼睛通红,柳烟儿面颊露出狰狞色。 轰! 萧山燕降龙戟出,一道黑色光刃凌空朝两人劈去,两人摔在地上时,萧山燕的灵气直接碾压过来,乔耀荣招呼着人把他们囚住。 轻歌抿着双唇,眸光闪动。 柳烟儿双手被人桎梏住,她苍凉的笑着,看向轻歌,道:“断肠酒甚是不错,来日定要喝个痛快。”说至此,柳烟儿的顿了顿,怆然的喃喃着,“也要看有没有来日呢……” 柳烟儿苦笑着。 轻歌眸中寒光四起。 她绝不会在此倒下。 她要去找夜惊风,去见英武侯,去看诸神天域的繁华,在天机榜上留下她的名字。 她的双眼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了熊熊火焰。 此刻的她,与柳烟儿一样,狼狈的很。 两个身材纤细的弱女子,抵不住萧山燕的攻势。 乔耀荣骂骂咧咧走过来,一脚踹在柳烟儿小腹,“小娘们,装什么蒜?” 乔耀荣望向萧山燕,谄媚的笑着,脸上的五官好似都堆积在了一起,“萧爷,如何处置?” “杀了。”萧山燕淡漠的道。 他背过身去,走上卵石阶梯。 尘埃落定,事成定局。 他亲手斩杀软肋和感情。 女人,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死吧。 从此往后,天高地远,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动摇。 萧山燕双目发狠,他更加痛恨那一瞬间的自己,没有了成大事者的气概,竟是掉进了柳烟儿的温柔陷阱。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萧山燕走过卵石阶梯,站在阶梯之上的长台上,背对着柳烟儿等人。 萧山燕抬起右手,手中降龙戟掠出,一个字,从薄唇中无情吐出。 “杀。” 闻言,乔耀荣笑的眯起双眼,眸色阴鸷,森然幽邃,他吩咐下去,便有侍卫拿着刀,走向轻歌等人。 除了她和柳烟儿之外,还活着的西楼众人,都被迫跪在地上,刀刃贴着他们的后脖颈。 “柳爷,夜姑娘,我们死也无悔!此生追随,来世追随,无怨无悔!”虎爷高声喊着,眼球里爬上了红血丝。 轻歌抬眸朝虎爷看去。 西楼众人已经没有了埋怨。 他们义愤填膺,同仇敌忾。 看向轻歌时,眼神如此的坚定。 轻歌抿着唇,笑了。 柳烟儿笑的张狂。 乔耀荣只觉得那笑甚是刺眼,一声令下,手起刀落。 眼见着一颗颗人头就要落地,远处狂风起,雷声震,乌云遮天,风暴降临。 像是末日的到来,强大气场席卷而过。 长台上的萧山燕,缓缓转过身来,双眼里倒映出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紫袍,骑在烈火马上,手执南山剑,面容俊美,眼神阴柔,透出无尽杀气。 他一人当先,背后好似千军万马。 无数海贼狂奔而来,脚步踏地,苍茫大地止不住的颤动。 二十多把刀欲要落下时,何西楼一剑出,南山压来,所有的刀全都碎裂。 他手掌朝马背一拍,身子腾空跃起,优雅落地。 后面,十一和解霜花带着海贼们迅速赶来。 空旷的紫菱苑,瞬间被堵的拥挤。 何西楼的黑发全在贴在耳侧,他抬头,看向阶梯之上,剑指萧山燕。 “老萧,你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何西楼裂开嘴笑道。 解霜花复杂的看向轻歌,与十一走过去,一脚踹掉擒着轻歌的修炼者。 “你们不能这样,这夜轻歌……”乔耀荣话尚未说话,霜花剑横在他的脖颈前,解霜花眉眼压低,眸色凌寒,淡漠的道:“何领主行事,要经过你的同意?再多说一个字,给你的脑袋找新家!” 登时,乔耀荣噤若寒蝉,眼睛瞪大,却是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引来灾祸。 乔耀荣紧皱着眉头,不敢相信,短短数日内,夜轻歌当真搭上何西楼的船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早知如此,乔耀荣就不会彻底跟夜轻歌撕破脸。 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讪讪的笑着。 轻歌身体虚弱,摇摇欲坠,解霜花一手攥住轻歌肩膀,眼眸漠然,嗤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想到日后兴许要跟你并肩作战,我就头疼。” “那倒是委屈你了。”轻歌笑道。 解霜花冷哼,“何止是委屈,分明是奇耻大辱。” “可惜,只能让你受辱了。”轻歌叹息。 解霜花皱眉,扭头看向旁侧。 轻歌收回视线,走向柳烟儿,柳烟儿难以站稳,轻歌与她相互扶着。 柳烟儿手肘折断,疼的全身都没有力气。 轻歌从虚无之境拿出一坛断肠酒,解开封口。 柳烟儿仰起头,轻歌将酒水喂给她,两人不言,却是极其的默契。 何西楼轻瞥了眼轻歌。 在他的印象里,夜轻歌每一回都这样狼狈,大战过后的气喘吁吁,虽疲惫却不羁,空有一身傲骨和满腔抱负罢了。 他倒想看看,像这样敢提及八大王的女子,究竟能在天启海翻出怎样的风浪来。 措不及防的变化,让萧山燕愣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与乔耀荣一样,始终不愿相信,夜轻歌有本事请动何西楼这尊大佛。 “何领主,夜轻歌是初来者,不懂规矩,我在教她风云镇的规矩。”萧山燕委婉的说。 何西楼把剑横在面前,邪佞的笑着,剑刃倒映出一双阴绝狭长的眼眸,眸色狠戾,突然,剑出动,剑光锋锐掠过,电闪雷鸣般,便见萧山燕面前寒光一闪,而后,萧山燕感受到了无比的疼痛。 何西楼抬起手抚摸着脸颊,低头看去,满手的血。 他的面颊,出现一道极细的剑痕,血液涌出。 “萧山燕,你听不懂人话吗?夜轻歌乃是我的人,教她规矩这种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你还真是脸大呢。” 何西楼逐步走上卵石阶梯,风护法与剩下的一位护法,警惕的看着何西楼,两人不断后退。 第1785章 十恶不赦者! 何西楼实力之强,又是天启海域领主之一,萧山燕断然不敢与之对抗,只能把委屈和愤怒吞回肚子里。 何西楼看着手执雷鸣剑的风护法,笑道:“萧山燕,你长本事了,连我也要对付防备吗?” 萧山燕怒瞪风护法二人,“还不把剑放下。” 两名护法对视一眼,看了看何西楼,随后全都放下兵器。 何西楼走至阶梯上,双手环胸,睥睨着阶梯下的修炼者们。 “老萧,你管制紫菱苑多年,也该退位让贤了,给年轻人一个机会,留口饭吃。”何西楼意味深长的道:“你意下如何呢?” “何领主既是做好决定而来,何必问萧某人?”萧山燕面色冷硬,血液流满面。 他不疾不徐,不咸不淡,除了起初的震惊外,表情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萧山燕拿出一枚止血丹服下。 “既然如此,爽快人就开门见山的说话。”何西楼道:“往后,紫菱苑交给夜轻歌,谁若不肯,站出来,我手中的南山剑,从不留情。” “何领主,你当真要斩尽杀绝?”萧山燕双手攥成拳头,咬牙切齿的道:“你知道的,紫菱苑对我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把紫菱苑拿走,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你的命很值钱吗?” 南山剑抵着萧山燕的太阳穴,何西楼挑眉。 这,便是天启海的强大。 三十六领主肆无忌惮,横行霸道,这何西楼还只是其中末流的领主。 正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萧山燕等人才无法翻越天启海。 萧山燕是心狠之人,他一向认为,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死了,就真的长眠地底了。 萧山燕相信,只要他敢抵抗,何西楼的剑,会贯穿他的脑袋。 “老萧,拿出你的诚意吧,你把我的人伤得这么惨,若不给点诚意出来,说不过去,被其他领主得知,我连个小小风云镇都收服不了,我还怎么在天启海混?”何西楼道,言语之间却是在不断的逼迫萧山燕。 南山剑寒意渗透而出。 萧山燕的尊严被压垮。 他缓步走下阶梯,面颊伤痕血迹斑斑,几分狰狞。 风、崇二位护法紧随其后,忠心耿耿。 萧山燕站在距离轻歌三步的地方停下,双眸如火注视着轻歌。 轻歌一身黑衣,血液涌动,她清冷而笑,眸光扫过萧山燕。 “萧爷还想教我规矩?”轻歌问。 “风、崇,随我见过夜主。”萧山燕说完,扑通一声,单膝跪在轻歌面前,“夜主,从此往后,紫菱苑皆由你掌管,所有修炼者听你号令,风云镇内,唯你是从。” 萧山燕是个聪明人,对自己也狠。 他的尊严无价,在生死面前都是笑话。 何西楼杀意凛冽,他只有讨好夜轻歌,才能求得生路。 轻歌手伸出,明王刀出现在掌心,她一刀贯穿萧山燕的肩胛骨,眼眸睁大,怒视萧山燕,“唯我是从?萧山燕,你知道迄今为止你做的最过分的事是什么吗?不论是哪个位面的修炼者,跟着你,是想混口饭吃,更多的是想离开风云镇,奔赴天启海外的世界,在天域闯荡,就算死在他乡也不悔。” 轻歌将明王刀拔出,鲜血溅在黑衫,像是夜里梅花怒放,美如画,心驰往。 轻歌残酷的笑着,寒声道:“你最大的错过就是拉帮结派,自以为是,同是外来者,还要分个三六九等,你若是如此做,便是瞧不起自己。” 轻歌看向四周的修炼者,他们陡然跪地,不敢言语。 就连萧山燕都跪下了,又有何西楼压阵,这些优越感极强的中等位面修炼者们,谁还敢站着呢? “你们来自中等位面,瞧不起低等位面,辱骂殴打低等位面者时,又在怨怪高等位面修炼者瞧不起你们,你们是蠢货吗?” 轻歌怒声道:“中等位面便能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吗?实力为尊,其他都是空谈!你们难不成以为低等位面的人,就是废物吗?你们可知,低等位面的大陆,灵气不够精纯,契约兽能有一头高等魔兽已是幸运,他们在那样的环境下,能够突破至大灵师,比你们付出了数倍的努力,能够站在这辽阔的疆土,他们值得骄傲,而你们,在排斥同类,就不要怪罪其他人,不屑于你们为伍!” “柳爷。”轻歌高声喊。 “爷在。”柳烟儿笑。 “紫菱苑内,十恶不赦者,全都杀之,一个不留,犯过大错情有可原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个不能少,由虎爷亲自执行。萧山燕身居高位,虽没有参与过恶劣之事,但熟视无睹也是另一种为虎作伥,明知手下人作恶多端,却睁眼闭眼蒙混而过,乃是大罪,行八百鞭刑!”轻歌一番话说下,犹如雷声贯耳,响彻紫菱苑。 何西楼远远的望着轻歌,眸中泛起了光亮。 八大王。 传说中的存在。 或许,他可以一试,重回巅峰! 萧山燕低着头,面红耳赤。 夜轻歌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羞辱他。 可转念一想,又是恍然大悟。 话糙理不糙,其实字字在理,奈何他不愿接受。 道理谁都懂。 “若连同类人都在互相排斥,挤兑,那也只能在狭窄的泥潭里挣扎,别想着什么海阔天空了。” 轻歌低头,俯身,擒住萧山燕的下颌,“你的命,我不要,我不怨你,但西楼兄弟们受的罪必须讨回来,八百鞭刑过后,你我间的仇恨到此为止。萧山燕,告诉我,你想不想翻过天启海,做那人上人?” 轻歌眼睛赤红。 萧山燕冰冷的血,滚烫如火。 他脱口而出:“想!” 谁不想成为人上人? 谁不想站在巅峰俯瞰天下,端着那骄傲又做作的姿态,举手抬足都是九五风范! 轻歌回头看向众人,“你们,想不想?” 清冽的声,响彻云霄。 众人抬头,一双双眼,全都看向站在人群中的女子。 上一秒,他们还是死敌拔刀相向,这一刻,勠力同心,再无敌意。 “想!” 紫菱苑内的修炼者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震耳发聩,冲天而起。 第1786章 君王临天下,八王彻云霄 火雀鸟站在院墙,瞪大眼睛望着轻歌,满眼的崇拜。 老大好威武! 那侧,轻歌得到所有人的回答,唇角上扬,勾起一抹笑。 柳烟儿望着轻歌的背影,浅浅的笑着。 她转过身走向何东野,一具冰冷的尸体,已经没有丝毫生气了。 何东野五大三粗,和英俊高雅不沾边,但他的柔情都给予了柳烟儿,他虽是铁血刚毅,却也想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而非一场空。 柳烟儿另一只手轻抚何东野的脸颊,冰冷的触感。 一场战斗,总要有人牺牲。 而她牺牲了何东野。 柳烟儿睁大眼,回想起何东野的各种笨拙,学着那清贵公子的模样,剃掉胡子,手里捧着一本古书,站在长廊前,回头朝她自以为俊美的笑着,殊不知书拿反了,笑的跟个白痴似得。 柳烟儿摇头叹息。 她握住何东野粗粝的手,放在脸前。 在这乱世,天启海,九州荡,君主临天下,八王彻云霄,天机楼,暗影阁…… 强者如云,卧虎藏龙。 儿女情长是什么? 不论男女,谁都想站在巅峰。 轻歌回头看了眼柳烟儿,她看了看萧山燕,走至何西楼面前。 “都说女子本弱,实则不然,女子刚烈起来,比男人还要霸道无情。我很好奇,你的未婚夫是怎样的人。”何西楼道。 “我的未婚夫,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是个英雄,生得英俊。”轻歌笑道。 何西楼挑了挑眉,“比我还英俊?” “那是自然。”轻歌自信飞扬。 提及姬月,眉眼间的冰冷寒意化作春风醉心。 “他在哪?”何西楼问。 轻歌眸光微闪,看向天际,“妖域。” “蠢货!”何西楼低声喝道:“人类修炼者不能涉及妖、魔两族,这是各大位面间不成文的规定,我想,此生你大概是见不到你的未婚夫了,天启海外传来消息,魔族战神封印消除,妖域红月落下一层结界,若非妖域人,擅自闯妖域者,死!妖域内的妖魔们,也无法离开妖域。放弃吧。” 轻歌敛眸。 已经开始了吗。 困难重重,迷雾也深深。 姬月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才创造出一个姬夜,代替他,陪伴她。 “若是情深义重,又何必朝暮相对?” 轻歌看了眼萧山燕,道:“紫菱苑解散吧,修炼者们都加入海域,风云镇交还乔家,一切恢复如常。” 乔耀荣听得此话,目光一亮,然而,轻歌的下一句话,犹如冷水当头浇下。 “乔家主年纪大了,处理事务应该力不从心,我看乔妃不错,乔家主该退位让贤了。”轻歌淡淡的道。 乔耀荣心一急,连忙道:“夜姑娘,我觉得我还年轻,还能多干两年。” 轻歌眼神凛冽如寒,扫向乔耀荣,“乔家主,风云镇近几年不太平,修炼者们动不动就缺胳膊少腿,丢了性命都是经常的事,我这是在为你好。” 闻言,乔耀荣只觉得怒急攻心,一口血直喷上来,一口气直冲天灵盖。 世间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光明正大的威胁他。 夜轻歌言下之意岂不是说,乔耀荣若不乖乖让出个位置来,便会缺胳膊少腿? 如今有何西楼为她说话,谁敢去反抗夜轻歌? 除非是不要命的真汉子。 乔耀荣心有不甘。 “乔家主,天有不测风云……”轻歌轻声道。 乔耀荣面色古怪,黑如锅底,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夜主所言极是,妃儿在年轻一辈中乃是翘楚,由她掌管乔家,我也放心。” “以后,乔妃安全便交给你了,乔妃若出事,便提着你的脑袋来见我吧。” 轻歌说罢,甩袖离去。 走至柳烟儿身旁,轻歌停下脚步,看了眼何东野的尸体,抿起双唇,“好好厚葬吧。” “不必了。”柳烟儿摇头,“何东野说过,他活得不优雅,死后一定要优雅。他此生所愿是想翻过天启海,听说天启海外有一颗菩提树,到时把他的骨灰撒在菩提树下就好。” 轻歌扬眉。 铁汉也有温柔心。 萧山燕转眸看向柳烟儿。 柳烟儿从未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 他不懂,何东野一个粗俗之人,实力不过尔尔,容貌不如他出众,更是没什么气质和抱负,柳烟儿为何如此上心? 轻歌与何西楼等人走出紫菱苑。 走了几步,轻歌皱了皱眉,停下来,脑子一片空白。 “夜姑娘,怎么了?”十一问。 轻歌咬了咬唇,她好似忘掉了什么? 精神世界里,忽然响起叽叽喳喳的吵闹之声。 “老大,慢点,你慢点,等等我……”火雀鸟扑闪着翅膀飞来,因是恐高,火雀鸟飞的很低。 火雀鸟站在轻歌肩上,气喘吁吁,眼睛一闪一闪,崇拜的望着轻歌。 “老大,从此山高路远,你我二人并肩作战,生死不离,福祸相依。”火雀鸟目光如炬,尖锐的嘴一动一动,道。 轻歌撇了撇唇,往前走。 火雀鸟是个文艺的鸟儿。 但它怕死啊。 什么生死不离? 战斗一来,这厮跑的比兔子还快,像是屁股着火了一般。 还福祸相依?只怕大难临头各自飞。 火雀鸟见轻歌不爱搭理自己,泪眼汪汪,伤心到变形。 “符灵地,领主战,过段时间便是领主之战,能不能脱颖而出,扩展海域面积,全看此战了。夜轻歌,你能给我带来惊喜吗?”何西楼问。 “至少不会让你失望。”轻歌道。 何西楼双眼眯起,“一个没有真元的人,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 何西楼也不懂,为何在深思熟虑过后,他要相信一个体内毫无真元的女人。 领主之战,精彩纷呈,唯有强者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只有拳头硬的修炼者,才能在天启海坐地为王。 夜轻歌能做到吗? 何西楼竟是有些期待。 一直跟在后面的解霜花,听得此话,双眸微暗。 没有真元的修炼者…… 那就是个笑话! 何西楼竟愿相信这样一个人。 究竟为的什么? 何西楼朝前走去,绛紫色的袍摆翻飞,他顿了顿,凝望着轻歌,眸色极其危险。 第1787章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 何西楼道:“夜轻歌,我既选择相信你,自然会给以最大的诚心,我所在的海域,我之下的所有权力都给你,在这片海域,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你实力不是最高的,地位却无人可及。” 解霜花呼吸一窒,十一目光闪烁。 何西楼给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解霜花眉头紧紧皱着,何西楼对夜轻歌太好了。 她来海域这么久,也没享受到这样的话。 解霜花眼神愈发的寒冷。 轻歌并未有一丝开心,天道酬勤,收获和付出是不分家的。 何西楼赐予她崇高的地位,必要她做出奉献,对她寄予厚望。 若她没达到何西楼的期望值,等待她的,将会是无穷的危险。 何西楼似笑非笑,嗓音磁性,眸色阴柔,便见他凑近轻歌,在轻歌耳畔低声道:“领主之战,符灵之争,你若让我失望了,你也该知道我的手段,我既能把你捧到最高的位置,也能亲手将你拉下来,践踏在脚底。” 领主之战,若轻歌敷衍而过,没为这片海域带来惊喜。 那么,何西楼会让她为海域牺牲。 从此往后,天地之间再无夜轻歌此人。 “何领主,你我是合作的关系,而非主仆,既然选择相信,你拿出的诚意则是和我一起战斗,终有一日取代八大王。”轻歌豪迈的道。 她嗤笑一声,踏步朝前走去,眼眸如霜,背影纤细,所过之处,在风和空气里留下血腥之味。 何西楼看着轻歌的背影,笑了。 海岸边,巨大的鎏金流传悬浮在海面,犹如一座城堡屹立在此。 而这,便是何西楼的领地。 轻歌站在轮船前端,她换了一身黛蓝长衫,白发用红绳绑起,竖起高高的马尾,发丝尾部往上翘,腰间挂着七星流苏玉佩,玲珑剔透,光泽饱满。 她眺望着海面。 海贼横行,只为金银财宝。 从最初的海贼,后面逐渐有了势力之分,三十六领主内又包括八大王。 八大王占据主要海域。 其他修炼者和势力,经过一段海域,便要给予海域范围内的领主丰厚的报酬,否则,船毁人亡,全军覆没。 每隔九个月,领主之间便有一场战斗,根据实力决定海域划分。 脚步声响起,何西楼站在轻歌身旁。 轻歌转头,海风袭来,将何西楼脸侧的发掀起。 何西楼的右耳,残了一半。 何西楼苦涩的笑着,问:“我的耳朵是不是很丑?” 轻歌摇头,“不会。” 何西楼双手负于身后,道:“十七岁那年,我的青梅竹马被匪徒掠走,为救她,我损坏了半只耳朵,断了三根肋骨,可惜,她还是被凌辱了。” 轻歌眸底漾起波澜,涟漪如水纹,一圈圈散开。 这样的事,她断然不敢想是何等的痛不欲生。 亲眼看着心爱人被侮辱却无能为力,只怕是生不如死痛彻心扉吧。 何西楼的嗓音很轻,无力的散在咸湿海风里。 他说:“我从未嫌弃过她,只恨自己无法保护她。可从那之后,她的性格大变,即便她努力隐忍,我也能发现她的痛苦和极端,以及歇斯底里的疯狂。她说我的耳朵很丑,一看到我的耳朵,就会想起不堪的过去,所以,我用头发来遮住耳朵,似乎这样就能减少她的痛苦。” 轮船前,海浪一阵阵。 一个安静的听,一个冷漠沉着,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那时,我恨这个世界充满恶意和人性的丑陋,我跪在那些人面前,恳求他们放过她,他们却是狰狞的笑着,没有善意。我越痛苦,越尖叫,他们就越开心。” 在这个世界,总有人不尽人意,他们生活阴暗,内心邪恶,唯有他人的痛苦,才能取悦到他们。 好人的相对面是恶人。 此乃众生相。 “后来呢?”轻歌问。 “后来,我杀了他们。”何西楼道:“悲哀已经发生,就算他们全都下了十八层地狱又如何,也不能弥补过去的损失,这些人,死不足惜,哪怕千刀万剐,也无法赎罪。” “你很爱那个女人?” “爱她超过生命,那又如何呢,她始终抛弃了我,上了别人的床,还是我最好的兄弟。” 何西楼苦笑,“我实力不止于此,他们合谋背叛我,占领我的海域,在我的属下面前称王,笑话我的狼狈,害得我实力退化;筋脉堵塞,脏腑黑血,修炼之路想要再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何西楼动容了,他的表情有些哀伤。 轻歌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难过。 何西楼闭上双眼,好似能回到多年前,那个山脚,他伤痕累累,耳朵断裂的痛并未让他崩溃,他跪在那些壮汉面前,不停的磕头,乞求他们放过那个柔弱的姑娘。 何西楼想啊,有朝一日,他要这世上的所有人,不用为了生存而颠沛流离,再无阶级之分,人没有了痛苦,活的如意,就不会去伤害他人。 可他错了,人性本善,但人性本恶。 有些人,生来就是魔鬼,报复众生,注定要入十八层地狱受折磨的。 “你恨他们吗?”轻歌问。 “我当然恨。”何西楼道:“我爱了这么多年的姑娘,弃我而去。我从泥泞里救出的兄弟,反咬我一口,我怎能不恨?我不求他们死无葬身,只想夺回我的一切,否则,这口气,到死也咽不下去。” 他恨的颤抖。 世上的任何人都可以践踏他的尊严,唯独她和他,不行。 他最信任的两个人,给了他致命一击。 至此,他再也站不起来。 “天道轮回,苍天有眼,那也要你有所付出,有所辛劳。八大王之一的位置,不属于他们,既然如此,那就抢回来,至于他们,自生自灭,生死由天,你已是仁至义尽。”轻歌道:“他们恶心透顶怪物一枚,你不能变得像他们那样恶心。” 何西楼只恨,却没杀意。 想来,到底是心爱的姑娘,哪怕她犯下滔天大错,他也舍不得,只想抱在怀里宠着。 可惜,那个姑娘狠绝歹毒。 让他的伤口溃烂流脓。 第1788章 水族猛兽,震惊! “现在说再多也是枉然,好好准备吧,你要的,我都能满足你,领主之战,决定你的生和死。”何西楼说罢,甩袖离去。 轻歌单手负于身后,目光落在海面上。 赫如是曾经钻研过筋脉黑血一类的问题,不过,想要解决掉何西楼的问题,还是有点儿麻烦的。 轻歌坐在榻子上,风一阵阵荡来,轮船很大很稳。 她闭眼假寐,近来紧张激烈,连续战斗过后,倒是疲惫的很。 半睡半醒间,榻子前,立着一道红色身影。 那人一袭猩红的袍子,眉目如画,凝视着轻歌。 轻歌睁开双眼,浅笑着,“看来,他给你的妖王之力,还不是很稳定。” 姬夜目光闪烁,眼神炙热,抿了抿唇,犹豫少许,往前走了一步,道:“我想抱着你。” 想要靠近她的心,如此浓烈。 他身上融入了姬月的所有情感。 当看见夜轻歌时,姬夜再也挪不开眼。 轻歌眉间有着深红痕迹,他心疼的伸出手,在轻歌眉心处揉了揉。 “我这里,很疼。”姬夜指了指左心房,迷茫的道。 当看见轻歌露出愁容时,他的心脏好似被撕裂出了一道口子,窒息的疼,再也喘不过气来。 姬夜特别黏人,总想往轻歌身上凑。 轻歌面色冷漠,一把将姬夜往外推,姬夜趔趄后退了几步,光芒闪烁,变作一只雪白的小肉团摔在地上,小爪子揉了揉粉嫩的屁股,抬头茫然委屈的望着轻歌。 轻歌深深叹了口气,将小白狐抱起来放在怀里狠狠揉了一顿。 一天到晚的,卖什么萌? 真的是。 轻歌狠狠瞪了眼小白狐,小白狐瑟瑟发抖,小尾巴颤了颤,小爪子抓着轻歌的衣袖,泪眼汪汪,真是极品萌物,轻歌的心都要软了,融化了。 一道小身影从偏侧欢快的跑来,火雀鸟笑意浓浓,在看到小白狐之后,表情顿时垮了下去。 火雀鸟掠上轻歌腿,极为潇洒的一爪子打在小白狐身上。 小白狐眨眨眼睛,泪水啪啪落下。 火雀鸟怒不可言。 轻歌看它的眼神都没有这么温柔过,这是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竟敢跟它争宠。 火雀鸟炸毛了,暴躁如雷,叽叽喳喳骂个不停,语速快到轻歌听得不太清楚。 轻歌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 “老大,你太过分了,你竟然外面有小狐狸了,你怎么能为了这么个狐狸精不要我?你这样做太不负责了,太不道义了,说出去,是要被世人谴责的。”火雀鸟也是个戏精, 见小白狐委屈可怜,它从身上扯了一根小羽毛,疼的眼泪都憋了出来。 轻歌伸出手放在火雀鸟面前,长指一弹,将火雀鸟弹飞出去。 火雀鸟翅膀扑闪,小小身体晃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 火雀鸟飞在半空,一双眼睛瞪圆了,勃然大怒,瞪着轻歌,指责道:“老大,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迁就我的,你难道忘了我们过去的种种吗,我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情,我陪你经历生死,陪你叱咤风云,为你鼓舞呐喊,你怎能对别的狐狸精笑?” 火雀鸟的哀嚎之声响彻天启海。 轻歌面容僵了。 她后悔了,应该早点把这火雀鸟烤了吃了的。 “闭嘴。”轻歌揉了揉太阳穴,闭目休憩,怀里抱着小白狐。 火雀鸟恶狠狠瞪着小白狐。 有朝一日,它一定要把这只臭狐狸丢掉天启海淹死它,杀死臭狐狸,它就是老大的心头宠了。 火雀鸟美滋滋的想着。 小白狐瑟瑟发抖,火雀鸟的眼神,让他恶寒了。 轻歌似是想到了什么,打开双眸,指了指悬在半空的火雀鸟,“你不是怕高吗?” 火雀鸟低头一看,两眼一翻白,吓晕了过去。 晕之前还嗷嗷叫着,“天啦,好高,吓死鸟了。” 火雀鸟摔在地上,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轻歌始终不懂,墨云山脉遇到的老人,为何要把火雀鸟给她。 这鸟,真的能助她横渡天启海吗? 风袭来,地板冰凉,轻歌精神力动,晕过去的火雀鸟被精神力托起,放置在轻歌的怀里。 等火雀鸟醒来时,感到温暖,满眼的好奇。 它看着轻歌与之对视,翅膀猛地拍了下脑袋,“老大,我想起来了,我哥们来了,水族猛兽,天启霸主,有它在,往后在天启海我们就能横着走了。” 轻歌双眼一亮,抱着小狐狸站起来,火雀鸟险些摔在地上。 它扑扇翅膀,费了好大的劲才站在轻歌肩膀。 火雀鸟指着前方,“往前走,我哥们就在那儿。” 火雀鸟骄傲的说:“老大,我哥们可威武了,在天启海,他就是王。” 轻歌红唇紧抿,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不由想到,水族猛兽,莫不成是腾蛇? 据说天启海下有腾蛇,体型巨大,摆尾时,整个天启海都会翻起来。 还有那鲛人/兽,也算是美人鱼的一种,乃是海族生物,但和腾蛇一样,都是传说中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海族,乃是所有水系魔兽的王宫,但属于传说中的存在了。 若海族存在的话,也轮不到这些海贼来天启海称霸。 轻歌一面想,一面走,终于,走到了火雀鸟指定的位置。 轻歌站在轮船边缘蹲下身子,往海水看去。 火雀鸟翅膀拍了拍木板,“二哥,你还在吗,我老大过来了。” 此声落,轮船开始震荡,天启海面惊涛骇浪起,气势十足,浪花翻滚。 轻歌眼眸紧缩,如此气势,必是庞然大物。 兴许,火雀鸟的哥们,真是天启海的霸主。 然,过去很久,也不见那哥们的身影。 轻歌狐疑的盯着海面看,一圈圈水纹漾开,一个小东西从海内爬出来。 轻歌与那东西大眼瞪小眼,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火雀鸟口中的哥们,天启海霸主,她左思右想,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一只小龙虾。 “这是你哥们?”轻歌不死心的再问一次。 火雀鸟点点脑袋,“老大,看我哥们的钳子,比钢铁还硬,霸气吧?” 第1789章 她是一个时代! 火雀鸟甚是骄傲。 轻歌略感绝望。 小龙虾?助她过天启? 这一瞬,轻歌只觉得人生阴暗,乌云密布,对战萧山燕时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旁侧有一些木材,轻歌二话不说便走上前摆弄木材,支起架子,一簇青莲异火绽放。 轻歌抓起小龙虾,在海水里洗了洗,而后绑在木材上。 小龙虾震惊了,火雀鸟泪眼汪汪抓着轻歌的袖子,“老大,你不能吃我哥们。” 轻歌一脚踹开火雀鸟,她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见是十一,问道:“有辣椒末吗?” 十一愣了愣额,点点头,“有。” “取来。”轻歌道。 十一怔住,随后离去取辣椒末。 火雀鸟跳到支架上,想把青莲异火扑灭。 “老大,它很厉害的,它不是小龙虾,它是天启霸主。”火雀鸟道。 “吃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小龙虾了。”轻歌不以为然。 “老大,你太过分了,你连小龙虾都吃。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我们是兄弟,你要杀,就把我们一起杀了吧。”火雀鸟颇为刚硬的道。 轻歌仔细观察了火雀鸟,“肉虽少,但蚊子腿也是肉,那便一同烤了。” 火雀鸟尖叫着从支架上跳下来,“二哥,你走好,我一定会给你找块好的地方挖坑埋你。” 轻歌:“……”说好的情比金坚呢? 她就知道,不该相信火雀鸟,火雀鸟太不靠谱了。 轻歌看向小龙虾,仔细看去,小龙虾的钳子像是镀了一层金,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轻歌,没有怨言,只有冷静和沉着。 这一对视,轻歌还真没心情吃了。 她一挥手,熄灭青莲异火,走进轮船内。 火雀鸟见此,双眼一亮,把小龙虾兄弟扶了下来。 “二哥,你不要放在心上,老大太爱吃了,第一回见我的时候也想吃了我。”火雀鸟拍拍小龙虾的头,安慰道。 小龙虾立在船头,犹如人类的姿态,海风阵阵,残阳如血,海天一色,波光粼粼。 一浪一浪。 小龙虾背影萧瑟寂寥。 那双金色眼眸,看向天边火烧云,倒映出艳丽颜彩。 它好似人类负手而立,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低声深沉的喃喃着:“多少年了,我竟还能看到这张脸,凤栖,我甚至怀疑那就是你,但你们的眼神不一样,哪怕过去千万年,我都不会忘记你的眼神。” 小龙虾跳进海内。 “二哥,二哥……”火雀鸟大声喊着。 “跟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小龙虾淹没在海水里。 火雀鸟趴在轮船边沿,目瞪口呆。 “二哥,你这是闹哪出?”如今这世道,小龙虾也文艺了? 火雀鸟很郁闷,趴在木板上躺尸。 轻歌进入轮船屋内,走进一间屋子。 何西楼收藏了很多古书,泛黄的纸,页面太多破烂,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历史的可贵。 轻歌随意拿了一本书翻看,此书记载着诸神天域的历史。 天地浩瀚广阔没有边际,空间大陆分为许多个位面,修炼者体内的虚无境,若修炼到最高境地,修炼者死后,虚无之境会化作一个位面。 也就是说,这片大陆,不论是诸神天域还是四星大陆,在万万年前,可能只是修炼者体内的虚无之境。 忽然间,轻歌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天地浩渺,天地之大,是无法想象的。 轻歌往后翻阅,眼眸闪起一道光。 原来,在远古时期,四星大陆乃是诸神天域的一部分,灵师和暗黑师大战,导致那块土地位面下沉。 诸神天域的最南边,曾是战乱之地,寸草不生,没有空气和灵气,只有野鬼和孤魂。 那里,曾靠近四星大陆,被战乱涉及。 轻歌眉头皱起。 诸神天域,三大主修职业,灵师,暗黑师,精神师,并存于诸神天域。 这点倒是和诸神天域不一样。 轻歌坐在椅上,借着水晶散发的光,继续往下看。 她看的入神,以至于来了人,也没反应。 何西楼站在一侧,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之中,远远的看着轻歌。 轻歌怀里抱着小狐狸,另一只手捧着书。 认真的姿态,最是迷人。 她的目光,好似被书吸引。 何西楼见过她与兽肉搏,见过她杀人的姿态,而今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温婉似江南烟雨里走出的姑娘,一颦一笑皆是清贵优雅,没有半分戾气。 何西楼想起了心爱的姑娘,那个女人,与诸神天域的其他姑娘不一样,她很娇小,眼睛水汪汪,黑白分明,粉唇似樱,鼻子挺而小巧。 她很爱看书,有时能看个几天几夜。 她不懂为何要打打杀杀,安逸难道不好吗? 可惜,何西楼看错了。 那个姑娘,最终心如蛇蝎,杀人成魔。 而他眼前的夜轻歌,当杀伐天下时,她手中的刀,会砍断所有恶魔的脑袋。 鲜血,洒在这片大陆。 轻歌此时正在看有关凤栖尊后的那一页,何西楼眼尖的发现,往前走了几步,道:“凤栖尊后,她是一个时代,历史上最有声望的一个女人。” 轻歌眸光微动,她以为,凤栖尊后只存在于四星大陆。 看来是她孤陋寡闻了。 何西楼坐在轻歌面前,倒了一壶酒,“天启海的风和酒,你是爱酒之人,会喜欢的。” 轻歌接过酒杯,喝了一口,恍惚。 喝过墨邪酿的酒,其他的酒,再也入不了口,只觉得难以下咽。 轻歌把酒杯放下。 何西楼道:“修炼之路永无止境,但有长生境,听说,最高的境地乃是长生境,但从未有人达到过这个境地。而且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有些人为了达到长生境,死后将自己的尸体封印,将一缕灵魂抽出,捆绑轮回。被她看中的修炼者,都会成为她步入长生境的踏脚石,牺牲品。但能与此捆绑的人,万年也难遇到一个。” 轻歌眉头紧锁。 长生境…… 世间真有长生吗? 若她能达到长生境,永生不灭,姬月万年不老,是否能生生世世? “当然,只是笑谈罢了,这种话,听听就行了,不必相信。长生?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如何长生?如何不老?”何西楼笑道。 第1790章 花芬芳,剑长虹,刀如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何西楼的话使得轻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长生境,万万不敢想的事,她的心里陡然出现了某种悸动。 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在牵引着她。 何西楼离去后,轻歌还拿着古书在看。 而今世界,千族林立,三师共存。 三师,顾名思义,分别是三种主修职业,轻歌乃是三修之人,此等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万里挑一。 轻歌把书放下,走出房屋。 紫菱苑的修炼者都来了海域,事情轻歌全交给柳烟儿处置。 当初带头害死乔妃心爱男人的修炼者,被柳烟儿一刀解决。 轻歌等人的到来,海贼们心有不服,却不敢言说。 毕竟,何西楼下过命令,夜轻歌在这片海域有着崇高的地位。如今,谁人见她,都要尊称一声夜主。 轻歌走下轮船,空旷的海岸,修炼者云集。 轻歌一眼就看见了萧山燕,萧山燕行了八百鞭刑,元气大伤,身体无比的虚弱。 “轻歌,那些心有杂念的人处置掉了,眼前这些修炼,虽心有傲气,但可以信任。”柳烟儿道。 轻歌点头,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流转在诸多修炼者身上,片刻后,便见她淡漠的道:“诸位,我的目的很明显,在紫菱苑时也跟你们说清楚了。一旦决定跟我上了这船,进了海域,生死就在一线间,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向死而生,视死而归,前尘后路都是空话,说白了,这其实就是一条不归路。但,若走到尽头,可闻花芬芳,可看剑长虹,刀如光。” 说至此,轻歌抿紧红唇。 四周皆是一片沉默,天地无声,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彼此的呼吸声如此清晰,一双双眼睛全都看向轻歌。 她着长衫,身长玉立,银白的发,俏皮马尾,眉眼如画,面色冷漠彻底,波澜不起的双眼下是暗潮涌动。 “若愿跟着我走,那便并肩作战,在诸神天域,我们都是同路人,你我熬到今天不容易,千辛万苦来诸神天域是希望更上一层路,而不是自相残杀,彼此虎视眈眈。那些尊者强者高枕无忧,只有低阶级的修炼者,才会叫嚣。”轻歌站在萧山燕面前,停下来,道:“我空间袋里有三千万灵气丹,生活不易,修炼也难,谁若想离开纷争,免受生死之灾,便瓜分了这些灵气丹吧,兴许不多,但作为基础还是可以的。” 诸神天域的货币不是灵气丹,而是金币。 只有低等、中等位面的修炼者,才使用灵气丹来交易流通。 但,灵气丹也存在于诸神天域,一百个灵气丹,可以换一枚金币。 诸神天域的金币与普通金子不同,金币的制作方法繁琐困难。 轻歌空间袋内共有九千万灵气丹,当然,她是不会把底子全都透露出去。 三千万灵气丹,相当于三十万金币,不少了。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异常的惊讶。 夜轻歌的慷慨大方,让他们刮目相看。 因轻歌来自于四星大陆的最后一丝轻蔑和不屑,此刻全然消失不见了。 萧山燕敛眸。 夜轻歌能拿出三十万金币? 四星大陆的人都这么有钱了? 何况,夜轻歌的大方真是出人意料。 萧山燕不言,肚子里的怒气一直压着,总有一天他要爆发出来,一雪前耻! “谁要走?”轻歌问。 风声过天启,无人回答她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都不要走。”轻歌一锤定音,“机会,我只给一次,往后走便是死。但,日后若是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在场的诸位可以分了天下。柳爷,跟弟兄们说说领主之战的事。” “此事交给我,你放心。”柳烟儿道。 轻歌点点头,退回轮船。 柳烟儿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瘦小的身体里有无穷力量,声音淡漠清冽,却能说出豪言壮语。 一片海,一片天,从此人间不复存。 柳烟儿脸上扬起笑。 刀和刀相碰的声响,是世间最美之音。 同时,轻歌走上轮船,来来往往的海贼,或是稚嫩少年,或是中年大叔,见到她都毕恭毕敬的低头弯腰,喊一声:“夜主”。 面上和谐,实则满心的鄙夷。 在诸神天域,阶级划分尤其的严重。 海贼们是相当看不起夜轻歌的。 轻歌走过暗处的一个房间时,听到里面的海贼议论纷纷。 “这几天夜主风头正盛,在这片海域,何领主之下,属她最大了。” “夜主?什么夜主?” “你还不知道呢?就是那来低等位面的夜轻歌,是个姑娘,好像不足二十岁,长得可真好看,连霜花姑娘都没她好看呢。” “听说那天她战胜战地兽后,和何领主在房间里共处良宵一晚上,谁知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依我看啊,就是恶俗的肉体交/易,小姑娘不学好,以为这样就能得来尊重,真是太嫩了。” “还是霜花姑娘好,实力过人,不骄不躁,虽说性子有些冷淡,但人家干净啊,跟在何领主身边这么多年,从未用过下三滥的手段,也从未有过那一类龌龊的想法。不像某些人,还什么夜啊主啊的,何领主真是脑子进水了,要一个小丫头踩在我们头上,把我们当什么了?” “……” 诚然,这些话,他们也就敢私底下谈谈,看似义愤填膺正气浩然的抱怨一番,到了何西楼面前,一个个都怂的跟鳖孙子一样。 轻歌听到他们的言语,脸上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庸俗人才自以为是,先入为主。 而这,才是之所以平庸的关键。 轻歌抬眸,看见站在前方的解霜花。 她迈动双腿与解霜花走至轮船外边,解霜花抱着一把银色的霜花剑,她轻瞥了眼轻歌,道:“夜主之事,惊动这片海域,大多数的人都心有不甘,他们忠心耿耿,尽心尽力,为何西楼出生入死,却不及你一个夜轻歌,你觉得他们是怎样的想法?” “何领主将我捧到这个位置,不就是想看我如何面对众人的不屑和排斥吗?”轻歌笑了笑,道。 第1791章 一片海,一片天 被推上众矢之的的人,才能展翅翱翔,乘风万里。 何西楼便是想看看,夜轻歌在万难之下会如何处理,有什么本领让人信服。 真是一举两得。 何西楼的心思阴沉,想好了每一步。 解霜花眼底一道讶然之色稍纵即逝,“看来,你看的很透彻。” “若不透彻,就只有死路一条。”轻歌道。 “你们来自四星大陆的人,一个个,是不是都如此骄傲张扬?”解霜花问。 轻歌敛眸。 她的父亲,一个来自于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成为了诸神天域至高无上的君主。 这是英雄的荣耀。 轻歌甚是骄傲,自豪之情从心里衍生出来。 她现在最为担心的是,阎碧瞳到底在哪里。 轻歌打听了许多有关夜惊风的事,据说,夜惊风身边只有一个女子,是诸神天域人,那不是她的母亲阎碧瞳。 那女子与夜惊风南征北战,闯荡四方,辛苦熬到君主之位。 女子爱慕夜惊风,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琴君大师非墨云游四方,去往各大位面,听说他收了一个徒儿,也是来自四星大陆,说来也乔,她好像也姓夜,叫夜什么来着……”解霜花眉头微蹙,一时之间,想不起那人的名字。 “夜倾城。”轻歌道。 解霜花道:“对,就是叫做夜倾城,听说容貌也是倾国倾城,非墨大师很喜欢这徒儿,倾囊相授,短短数月,有了非墨大师的庇护,夜倾城在诸神天域小有名气。但她性子傲,为人孤冷,倒是结了不少仇家。说起来,夜君主夜惊风也是四星大陆的人,你们还都姓夜,说不定是一家子呢。” 轻歌笑笑,不说话。 诸神天域的规则,她不清楚。 君主之间的势力划分,夜惊风如今的处境,她也不知道。贸然说出她和夜惊风的关系,兴许会带来灾祸也说不定。 哪怕轻歌很想骄傲的炫耀,说那个伟大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夜轻歌,何领主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被友人打入泥潭,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关注,只要他有一丝想重回八大王的巅峰,就会被打趴下。”解霜花道:“哪怕他在考验你,但也是在信任你,能让他信任的人,不多了。既然他愿意相信你,我也只能拭目以待,期待你的表现。” “既是战友,就不要看我一个人的表现,若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我只能告诉你,就算有朝一日我等登上八大王,那也只是我夜轻歌,而非你解霜花,也不是他何西楼。”轻歌冷声道。 她是来寻求合作,而不是买苦役。 这些人,一个个,好似都会错了意。 轻歌转身就走,解霜花却是愣住了。 纷沓的脚步声响起,十一迅速而来,“不好了,出事了,夜主,霜花,出大事了。” 轻歌背对着解霜花二人,听得此话,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十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冒了一头的汗珠儿。 “什么事?”轻歌漠然的问。 “洛王夫妇来了。”十一急促的道。 “他们在哪!”解霜花眼眸紧缩,寒霜冰冷。 “在轮船大殿那里,所有的海贼都要跪迎他们,他们肯定是来羞辱何大哥的!”十一咬牙切齿的道:“两个王八羔子,卷走何大哥所有的荣华富贵和地位权力,还要在何大哥的伤口上撒盐。” 轻歌垂了垂眸。 洛王夫妇,洛天睿,碧玉灵。 他们便是让何西楼痛不欲生的始作俑者。 “去大殿吧。”轻歌与解霜花对视一眼,三人走向大殿。 轮船大殿,巨大无比,与其他海域领主轮船的金碧辉煌相比,何西楼的轮船大殿,主暗黑系,灰色的琉璃石,偶尔点缀翡翠玉,远远看去,整体是偏暗的。 十一推开门,轻歌等人走进大殿。 她抬头看去,便见两张鎏金宝座上分别坐着一男一女。 男子乃是洛王洛天睿,一袭红袍,性格放荡不羁,头发用玉冠束起,右脸颊有三道血痕,好似猫儿的胡须。 男人的眼眸,阴鸷暗沉,幽邃可怕,透露出邪肆之感。 旁侧女子,披着胭脂色的轻纱,内里只裹着布,遮住让人血脉喷张的地方。 修长大腿,精致锁骨,柔软腰肢,在红纱之下若隐若现。 比之柳烟儿的娇媚,女子双眼却是天真无邪,圆溜溜的一双眼,如黑曜石般散发光芒,三千青丝随意披散,纯净柔软里,却是万种风情。 正因为两种极端恰到好处的结合,才有着蛊惑众生的魅力。 她乃是尘世里的妖精,勾着男人的魂,看似无害,实则飘飘欲仙欲死。 何西楼站在诸多海贼的最前方,神色阴沉,眼眸漆黑黯淡。 当他看到碧玉灵时,衣袖里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他的灵魂在疯狂叫嚣,他想杀了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却也想抱抱她。 海风这么大,穿的这么少,她冷不冷? 何西楼眼睛发红,喉咙酸痛,说不出一个字来。 碧玉灵轻摇着酒杯,望着何西楼微微一笑,“小楼,好久不见。” 彼时,他们都很年轻,碧玉灵熟读百书。 她时常吟的便是——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故此,她总爱叫他小楼,说是别有一番诗意。 何西楼热血梦,少年心,只想着杀出一片天。 每每看见碧玉灵,他的心就会被融化。 他深爱着这个女人,哪怕她与别人鱼水合欢,肌肤之亲,哪怕她带来了背叛和灾难,这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洛天睿轻蔑的看着何西楼,他伸出手抓住碧玉灵的手腕,一用力,碧玉灵便坐到了他的腿上。 酒水洒了一些在碧玉灵的脸颊,锁骨,一滴一滴,晶莹剔透,倍感诱惑。 “怎么跟个小姑娘一样,这般不小心?” 洛天睿说罢,低下头,吻去碧玉灵脸颊、锁骨的水珠。 碧玉灵勾着洛天睿的脖颈,笑容嫣然,“阿睿,有人呢……” “正因为有人,才放你一马,否则定要收了你这妖精。”洛天睿暧昧的道。 洛天睿眼角余光观察着何西楼,见何西楼脸色变差,他却是兴奋起来。 何西楼突地伸出手,揽着轻歌的腰。 第1792章 洛王夫妇 何西楼的这一举动,牵扯到了太多人的心。 碧玉灵面色冷寒下来,眼眸如冰风扫过,冷冷望着何西楼放在轻歌腰部的手。 人性使然,哪怕她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该由别人占有。 轻歌虚眯起眼眸,右手反扣住何西楼的手腕,几乎只要再一用力,就会折断男人的手腕骨。 “帮我……”何西楼凑在她耳边,近乎哀求的轻声低语。 轻歌抬眸,何西楼双眸炙热,灵魂却是在颤抖。 他卑微的乞求着。 他不愿在洛天睿二人面前太难看。 即便撕破脸,他也想潇洒依旧,而不是像一条狗一样看着他们亲昵,嫉妒愤恨到发狂。 “我要寒玉石。”轻歌脚步偏转,移至何西楼身后,右手勾着何西楼脖颈,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会不会太狠了?”何西楼咬牙。 轻歌冷笑,转身欲要走。 何西楼猛地抓住她手臂,“此事完成,领主之战结束,寒玉石给你。” 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打的一手好算盘呢。 轻歌勾唇一笑,目光冷寒,凝视着何西楼。 何西楼被她看的头皮发麻,片刻,道:“明日就把寒玉石给你。” 何西楼想要挽回自尊,为何不找解霜花?只因他和解霜花是朋友。 须知,他这么一做,轻歌树大招风,甚至会引来洛天睿和碧玉灵的疯狂打击。 若不给点儿好处,轻歌断然不会做何西楼的挡箭牌。 世上有一种丹药,乃是融元丹,能在她的体内凝为一粒真元。 但制造此丹药的药材,皆是珍稀药材,凤毛麟角般难以寻求,而何西楼的至宝寒玉石便是其中之一。 寒玉石是比较奇特的材料,能用来炼丹,也可以炼器。 可见解霜花在何西楼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即便失去寒玉石,何西楼依旧不愿把解霜花当挡箭牌。 轻歌冷笑一声,双手环胸,朝前看去,双手拱起,抱拳,道:“夜某夜轻歌,见过洛王洛夫人。” 她的行为举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甚至有几分雍容贵气之态。 比之碧玉灵的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她堂堂正正凛冽如霜,端着凤临天下的姿态,似笑非笑,眉眼如月。 碧玉灵望着她这般贵气逼人的姿态,脸上的笑慢慢凝固了下来。 风吹来,肌肤冰凉。 碧玉灵黑着一张脸,“夜轻歌?名字倒是个好的,不过,你怎么这么不知规矩,见到天启洛王,竟不跪下,谁给你的胆子?何西楼吗?” “我不是天启海域人,是来自四星大陆的修炼者,归暗影阁所管,受帝国保护。若要跪拜,我也只该跪拜帝国之主,帝君大人。”轻歌淡淡的道:“洛夫人,换而言之,就算见到天启海,我也只需弯腰行礼,跪拜大礼,就算我跪,洛夫人怕是受不起。” 轻歌盈盈一笑,冷漠彻底。 轻歌回眸看向何西楼,眼中流转着浓浓情意,“何郎,我说的对吗?” 轻歌掐着嗓子,娇滴滴的声音,让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何西楼一怔,看了看碧玉灵,点头,道:“娘子所言甚是,这一旦跪下,传出去,只怕天启海的领主们都会以为洛王有不臣之心,想要取代天启王。” 天启王,八大王之首,三十六领主之帝。 何郎…… 碧玉灵眼眸泛红,她努力压制情绪,扯了扯脸皮,牵强的笑着,“小楼,你都有心上人了,也不来告诉我一声?真是不够朋友。” “娘子貌美如花,美若天仙,我不敢胡乱说出去,怕被那些个男人抢走。洛夫人,在下爱妻心切,还望体谅。”何西楼笑道。 海风穿过轮船大殿,吹起何西楼贴在脸侧的柔顺黑发。 碧玉灵看到了何西楼残缺的耳朵,只觉得心口一窒,莫名的疼痛。 再看着轻歌笑靥如花眉目如画的脸,碧玉灵紧攥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的发慌。 眼前男人曾经宠她入骨,如今却成了其他女人的英雄? 落差感犹如洪水猛兽,将碧玉灵的理智尽数吞噬。 解霜花站在后侧,看着何西楼的背影,恍惚着。 她是个聪明人,一瞬间便清楚了何西楼的想法。 原来,她在何西楼心里如此重要。 轻歌双手环胸,斜睨了眼何西楼。 何西楼演技甚好,放在现代,估计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轻歌懂,何西楼满眼的情深,都是透过她看向碧玉灵。 碧玉灵心里不平衡,也不过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洛天睿一言不发,细细打量着轻歌。 碧玉灵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右手把玩着碧玉灵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黑发一圈一圈的蜷在指腹,暧昧气息流动在空气里任由海风吹。 “西楼,有个人陪着是挺好,不然我以为你会孤独终老,非灵儿不可呢。”洛天睿抬起手捏了捏碧玉灵柔嫩的脸颊,“灵儿,你不是一直担心西楼会迷失自我吗,现在好了,他身旁也有人了。” “小楼英俊有才,又没什么防备之心。只怕一些妖艳贱货把他的魂儿给勾了去。”碧玉灵说话时,目光如火灼烧着轻歌。 碧玉灵言下之意,岂不是在说轻歌就是所谓的妖艳贱货。 柳烟儿在后侧听着,怒不可遏,她满腔怒火,拔出背上的残月刀,寒霜凝,气势绽,她一步踏出,杀气尚未释放就被人拽了回来。 柳烟儿斜眸看去,萧山燕面色刚毅,眉目硬朗,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脸色有几分苍白,大手却用力攥着柳烟儿的臂膀。 萧山燕低声道:“意气用事的下场,你比我更清楚,你眼前的人是洛王夫妇,你上前出刀,只有死路一条,大罗神仙来了也保不住你,你懂吗?” 柳烟儿猛地甩开萧山燕,“最想让我死的人,不是你吗?” 萧山燕怔愣原地,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话。 他无法反驳柳烟儿。 他也痛恨自己的软弱。 他竟是心软了。 他该杀了柳烟儿,让柳烟儿成为一具尸首。 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能拿捏到他的软肋。 第1793章 从不做人妾 萧山燕漠然,默不作声。 柳烟儿讥讽的笑着。 她最恨萧山燕这类人,何东野的死,哪怕根本原因是她,也是由萧山燕一手造成。 萧山燕的感情让她感到无比的恶心! 那侧,轻歌听到碧玉灵满是嘲讽的话,不为所动。 她与何西楼互相利用罢了,自然不会为了何西楼,真的得罪洛氏夫妇。 轻歌有自知之明,她现在若是得罪这二人,怕是在天启海站不住脚。 何西楼站在轻歌身旁,脸上露出笑容,深情的看向轻歌,那眼神,看得轻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尤其的恶寒。 何西楼嘴角噙着一抹笑,转眸望着洛天睿夫妇,“洛王,灵儿就交给你了,她腰上有一块疤,大腿有一块青紫的痕迹,你们亲爱时,一定要多加注意。” 何西楼也是个腹黑的主儿。 三言两语,就把碧玉灵说的面红脖子粗,一双眼更是泛着泪光。 何西楼当着众人的面,是在说,碧玉灵是他不要的女人,洛天睿可要好好爱护着。 何西楼甚至把隐秘之事都说了出来。 这一刻,碧玉灵真的察觉到,何西楼的眼中是彻底没有她了。 “夜轻歌是吗?西楼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跟着他,也只能守着这一片海域了。你来当我的妾,我保你荣华富贵,一世无忧,在天启海翻云覆雨,无所不能,如何?”洛天睿捏碎掌中酒杯,清凉酒水沿着指缝流出。 碧玉灵抬眸看向洛天睿,洛天睿另一只手按了按碧玉灵手背,凑在碧玉灵耳畔,轻声道:“妾是什么?一个洗脚婢而已。” 他说的话,任何一个女子都会心动。 而他也只是想肆意羞辱夜轻歌和何西楼罢了。 听得此话,碧玉灵的心终是安定下来。 她隐忍着情绪,水灵的眼看向何西楼,眸底深处,是一场极致的风暴。 她扯了扯唇,神色诡谲莫测。 看吧,何西楼就是在嫌弃她不干净的身子。 何西楼亲眼看见过她被人凌辱,又怎能接受她? 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才没了她,才几年的时间,就有了别的女子。 那个姑娘叫做夜轻歌吗,一身长衫,束起马尾,银白的发看起来很高雅纯净呢,不像她,脏如粪坑。 这姑娘一定是不谙世事,未经人事,没有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精灵。 碧玉灵忽然趴在洛天睿身上,眼睛肿了,红了。 何西楼隐藏的再深,终有一日,被她发现了。 从她失去清白后,何西楼就没爱过她。 她嫉妒,愤恨,痛苦不堪。 洛天睿眸色微沉,他抬起手轻揉碧玉灵后脑勺,似是在安慰碧玉灵的情绪。 “抱歉,夜某此生不做人妾。”轻歌眸色冷漠凉薄。 洛天睿勾唇邪肆的笑:“真是个有傲气的姑娘,那我分一半洛王海域的权力给你,如何?那片海域,你我共同坐拥天下,而且,我给你天启通行令,从此往后你可以自由出入天启海,你是其他位面而来的修炼者,应该想去暗影阁,我可以亲自送你去,你在海域的权力不会有任何改变。” 洛天睿抛出了极大的诱饵,他自信满满,稳坐钓鱼台,就等鱼儿上钩了。 论样貌,他不输何西楼,论地位,何西楼在他之下。 他坚信着,夜轻歌一定会上钩。 似是怕轻歌不愿相信他的话,洛天睿复又加了一句,“你若怕我出尔反尔,我可以写下血书,请天启王作证。” 洛天睿可算是下了血本,有天启王作证,他要是反悔,天启王会亲手来制裁他。 何西楼的心往下沉去。 洛天睿为了羞辱他,真是不惜一切。 当初抢走碧玉灵,而今要当着众人的面,把夜轻歌也带走。 何西楼绝望的闭上双眼。 若洛天睿不立血书的话,何西楼相信轻歌有自己的想法,绝不会跟着洛天睿走。 但血书一写,有天启王保命…… 夜轻歌是如此渴望权力地位的一个人,她,该是沦陷了。 何西楼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痛苦而犹豫。 趴在洛天睿怀里的碧玉灵,悄然拭去眼尾泪痕,她扭头看向夜轻歌。 一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轻歌身上。 或是羡慕她有此机遇,或是等待她的答案。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就连柳烟儿,也很好奇轻歌的决定。 柳烟儿承认,那样的诱惑,她抵挡不住。 就算洛天睿暗中想要使坏,只要在天启王的见证下得到了地位荣华,她就有信心,有朝一日必能取代洛天睿。 这是千载难逢百年一遇的机会,错过,再也没有了。 柳烟儿皱紧眉头。 萧山燕低头看向柳烟儿,道:“看来,夜轻歌的主子不再是何领主了,而是洛王。” “洛王为人不予评论,但轻歌若是跟了洛王,坐拥洛王海域半壁江山,那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你萧山燕怕是没这个本事,不必在这冷嘲热讽。”柳烟儿嗤笑道。 柳烟儿的话,何西楼听得清清楚楚。 他睁开黯淡无光的眼,轻拂衣袖,转身走去,背影寂寥落寞。 “西楼,夜姑娘尚未回答呢,你何必走这么快?”洛天睿笑道。 何西楼脚步停下,脊椎骨好似都僵硬冰冷了。 他低着头,苦涩的笑着。 这两人,一向如此,非要赶尽杀绝,将他逼至死路。 当着他所有属下的面,正大光明地抢走他名义上的娘子。 好狠的手段! 解霜花攥紧霜花剑。 她此生信仰是守护何西楼,她杀不了洛王,若夜轻歌让人失望,哪怕两败俱伤,她也要亲手了结夜轻歌的生命。 解霜花凛冽的眼,死死的盯着夜轻歌。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 因为,她也下意识的相信,轻歌留不住了。 她会跟着洛王离开这片海域。 解霜花咬紧下嘴唇。 轻歌目光闪烁,在万众视线之下,她犹豫了许久,仰起脸,扬起笑,道:“洛王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若就此离开,何郎会生气的。” 演戏演全套。 何西楼很危险,但洛天睿绝不是什么好人。 何西楼她能够掌握,洛天睿却是个定时炸弹。 她若是去了,一切就脱离控制了。 何西楼猛地看向夜轻歌,满眼的震惊,匪夷所思。 第1794章 雷光戒! 何西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轻歌会拒绝洛天睿。 诚然,他与夜轻歌的关系还不至于情深义重,至多承诺了一个寒玉石。 何西楼不知此时是何种心情,五脏六腑好似被火焰燃烧,疼痛不已,倍感惆怅。 他复杂的看向轻歌。 夜轻歌站在轮船大殿的中央,唇红齿白,明眸皓齿,嘴角噙着一抹笑,神采飞扬,气质凛冽。 不仅仅是何西楼,其他人也全都是不可置信的望着轻歌,大殿内多数海贼只觉得夜轻歌疯了。 柳烟儿皱紧眉头。 夜轻歌若是错失掉这样一个机会,日后花费千百倍的努力都换不回来。 太意气用事了。 萧山燕虚眯起眼眸,审视着轻歌。 一个拥有野心的人,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不动摇,那是怎样的坚定不移? 萧山燕不懂,但他觉得,他得重新认识一下夜轻歌了。 洛天睿满手都是酒水,他微侧着脑袋,嘴角渐渐垮下去,瞳眸里一片冰寒,冷冷的望着轻歌。 洛天睿眸色深邃,气场碾压而去,整艘轮船都在颤动,海浪四起,惊呼声响起,一个个慌张不已,惊恐的看着洛天睿。 “你是看不上本王?”洛天睿推开碧玉灵,站起身子,走向轻歌。 每走一步,就好似有一座山朝轻歌身上压去,疯狂挤兑,身体里流淌的滚烫鲜血,似乎要从万千毛孔里溢出。 洛天睿轻抬右手,拇指上的戒指,暗青色的宝石,释放出一道道细如丝的电流。 雷电元素在洛天睿掌心氤氲,他一掌凌空打出,一团雷电光芒犹如排山倒海般,扑向轻歌,粉碎轻歌。 速度无比的快,电闪雷鸣间,就已到了轻歌眼前。 轻歌眼眸睁大,冰雪黑眸里倒映出暗青的光,她挪不动腿,却能听见海浪起伏的声音。 这一刻,轻歌终于见识到了力量的强大。 雷光戒。 乃是元素灵宝,里面氤氲着极其浓郁的雷电元素。 诸神天域的修炼者不如妖域妖魔,妖魔们可以刺激天赋,让风雷雪电四种元素的种子存于体内,而这,便是妖域四大天术。 人类修炼者没有这种先天条件,却可以使用诸如雷光戒的灵宝,召唤元素,使用元素。 轻歌想要躲闪,但灵气的碾压,犹如风暴。 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轻歌仿佛看见,死神站在不远处,朝她伸出手,发出了死亡盛宴的邀请。 轻歌面色苍白,额上一片冷汗。 嘭! 一道人影义无反顾冲来,他面朝轻歌,背对着洛王夫妇,笑望着轻歌。 雷电光砸在何西楼的脊背,何西楼身体不住的发抖,他猛地吐出一口血,鲜血染红了轻歌的长衫,猩红的花儿徐徐绽放。 何西楼无力跪在地上。 碧玉灵见此,担心不已,下意识想要走近何西楼,洛天睿一把抓住她。 “灵儿,既然他们情深义重,那便成就一对苦命鸳鸯吧。”洛天睿道。 碧玉灵面色煞白,灵魂震悚。 她机械般地转头看向何西楼,眼底的担忧尽数消失,慢慢变得狠辣薄情。 她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咬破,流出鲜血。 血液流在白皙的下巴。 洛天睿看了她一眼,眸色古井无波,讳莫如深。 轻歌震惊不已,她蹲下身子扶住何西楼,“你是不是傻?” 何西楼勾了勾唇,自嘲的笑着,“你这么好的姑娘,真舍不得让你去参加领主战呢。” 轻歌面色一沉,却是说不出话来。 何西楼道:“扯平了。” 轻歌懂,何西楼是在说她方才拒绝洛天睿之事,何西楼愿用生命来回报。可见何西楼的心何其脆弱。 轻歌把何西楼扶起来,朝外走去。 “站住!”碧玉灵眼神阴狠,嗓音不再清冽,沙哑了几分,“我允许你们离开了吗?” 轻歌顿住,回头看去,讥诮的道:“你不珍惜他的命,我珍惜。” 说罢,轻歌扶着何西楼走出去。 碧玉灵歇斯底里的疯狂,她想要追上去,洛天睿紧紧握住她的手。 洛天睿一面制止碧玉灵,一面观察夜轻歌,脸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有趣。 真有趣。 —— 轻歌扶着何西楼回到房间,昏暗的屋子里没有光芒,她把何西楼放在床榻,召出青莲异火辗转何西楼的身体。 青莲异火,能查看伤情。 “雷电元素伤及五根筋脉,元素在你体内窜动,若不阻止,所有的筋脉,都会损坏,就连心脉也保不住。”轻歌连忙把月蚀鼎召唤出来,事不宜迟,再晚一些,何西楼就真的没命了。 轻歌走向月蚀鼎准备炼丹,何西楼修长的手拉着她的衣袖。 轻歌垂眸看去,何西楼躺在床榻虚弱无比,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阴柔戾气,他苦涩的笑着,道:“不必了,咳……” 何西楼剧烈咳嗽,每咳一声,便要吐出一口血。 轻歌轻拍他的后背,何西楼抬头,咳的泪水湿润了眼眶。 何西楼靠在床头,闭上眼,低声道:“我曾是雷光戒的主人,也知他的威力,我可能要死了。” 洛天睿二人将他推入深渊,在他躺在地上孤立无援时,抢走与他契约的雷光戒。 中等以上的灵宝,都能灵魂契约。 想要强制解除契约,必须用到淬骨药剂,疼痛之感,生死不如。 淬骨药剂后,何西楼留下了后遗症。 他再也无法聚精会神的修炼,他体内的真元涣散,实力得不到提升,只能原地踏步,混吃等死。 何西楼的心早已绝望,陷入漆黑的夜里。 是夜轻歌,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为他点亮了一盏火,让他冰冷的血,有了一丝温度。 也让他想要重回巅峰,夺回一切。 何西楼用灵气抑制体内乱窜的雷电元素,他尽量自己心平气和的说:“夜姑娘,今日之举感激不尽,若有来生,愿与你喝遍天下酒。” 何西楼睁开双眼,心驰神往,“我真羡慕你的未婚夫。”羡慕他有个不离不弃的未婚妻。 “还想她吗?”轻歌问。 “想。”何西楼顿了顿,问:“我是不是很下贱?。” 第1795章 何西楼是死了吗? 屋内光线昏暗,何西楼半边脸陷入阴影之中,半垂着的眼眸,闪耀着冷锐的光。 “那你想杀了他们吗?”轻歌突地问。 何西楼一怔,神情恍惚,良久,吐出一个字。 “想。”比之深入灵魂的思念成狂,他更想杀了那两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毕竟,曾经的苦难痛彻心扉,背后推手就是那在人前光鲜亮丽的洛氏夫妇。 闻言,轻歌勾唇张扬的笑,“他们还没死,你凭什么死?既然想,那就活下来,拿起你的剑,亲手杀了他们。” 何西楼低头看去,南山剑,寒芒闪,雷霆现。 此剑不是最好的兵器,但南山二字是由碧玉灵亲自题名,故此,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战斗,他独爱南山剑。 南山。 天启海海岸东南外有一座山,名为南山,故此碧玉灵取名为南山剑。 碧玉灵是个温婉有诗意的姑娘,奈何,在岁月的折磨下,她变得张牙舞爪。 “想又如何呢,我已是将死之人了。”何东楼道。 雷光戒的威力非常凶猛,他的海域又没有出色的炼药师,想要活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要你活,你便死不了。”轻歌道。 何西楼蓦地看向轻歌,灵魂都被震撼着。 她总是如此,做出惊人之举,说出惊人之语,可偏生那么的让人感动。 何西楼转过头看去,眼眶微红。 他是行走在夜里的死尸孤魂,他已经没有心了,却是容易被感动。 甚至,在看到轻歌拒绝洛天睿的那一刻,何西楼愿意为这个女人付出生命。 那是他落魄后头一次在洛天睿面前,倍有尊严。 世上有各种感情和羁绊,并非只有男女之情。 轻歌盘腿坐在月蚀鼎前,拿出以前给墨邪炼制丹药时剩下的药材,专心致志炼丹。 青莲异火在鼎下绽放,摇曳纷然,火光扑在轻歌面上,黑瞳深处好似有两簇青色的花儿娇艳欲滴。 何西楼遏制不住雷电元素了,雷电在体内摧残他的筋脉脏腑。 他转过头能看到轻歌的侧脸,面上却是浮现了温和的笑。 何西楼愈发的痛苦,身体微颤,他仰头望着天顶,想起过往种种,笑的肆意疯狂。 他还记得,碧玉灵被凌辱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 他近乎卑微的守护着碧玉灵,希望碧玉灵能对他敞开心怀。 碧玉灵对他动辄打骂,难听的话比比皆是,一个不顺意,拿起椅子茶杯就朝何西楼的身体脑袋上砸去。 何西楼在天启海是风光的王,回到屋中,却对她温柔谨慎,小心翼翼。 碧玉灵有阴影,不要他碰她,好,那他就不碰,他也不愿看到碧玉灵痛苦的神情。 八年,他从未占有过她,只怕她皱眉。 可何西楼不知,碧玉灵为何要跟洛天睿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他在窗外站了一夜,听了一夜的耻辱声。 雷电摧毁了他的第八根筋脉,再往下摧毁,他的生机就该彻底消失了。 何西楼呼吸急促,空气变得稀薄,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何西楼以为自己要死了。 已经绝望。 风声起,月蚀鼎前的轻歌猛地站起,满头大汗,她拿出炼制好的五灵丹塞进何西楼嘴里,五灵丹入口即化,丹药入体,迅速窜入筋脉。 同时,轻歌闭上眼,白嫩手掌放在何西楼胸膛之上。 轻歌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灌入何西楼体内,与五灵丹一同炼化那一股强/暴的雷电元素。 炼化掉雷电后,轻歌再用雪灵珠稳住何西楼脏腑内紊乱的气息。 何西楼闭目躺着,眉头却不再紧蹙,痛苦已经减少了许多。 轻歌只能暂且保住何西楼的命,被摧毁的七根筋脉想要治愈好,就得慢慢调养了。 她手头的药材紧缺,也炼制不住愈合筋脉的丹药。 轻歌抬起手,擦了把冷汗。 幸好她炼丹的手速快,否则再晚一步,就无力回天了。 轻歌拿出一枚精息丹喂给何西楼,何西楼缓缓睁开眼,双眼迷茫的望着轻歌。 片刻,何西楼眼底充斥着惊讶之色,“你治好了我?” “治不好,但保住了命,剩下的以后再说。”轻歌道。 门外,响起吵杂的声音。 轻歌与何西楼对视一眼,何西楼眼神愈发冷漠。 解霜花的声音响起,“洛王,洛夫人,抱歉,何领主拒见外人。” “我们不是外人,是小楼的亲人。”碧玉灵道。 解霜花站在门前,拦住碧玉灵二人的去路,“洛夫人,请自重,你现在是洛王的妻子,何况,你曾与何领主有过那么一段,私自把你放进去,我怕我家夫人会吃醋。” 碧玉灵面色难看,解霜花的话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口,堵得发慌。 何西楼所有的青春年华全都耗在她身上,何西楼就算努力拼搏到八大王之一,也是因为她,如今何西楼说走就走? 夫人? 那个夜姑娘? 碧玉灵往前走了一步,斜睨了眼解霜花,“你家主子中了雷光刃,身为旧友,我得为她收尸,你家主子的夫人,看着就不是正经人,也不知是从哪个楼里带来的姑娘。” “我家夫人怎么不正经?洛夫人,不要自己水性杨花,就看个个姑娘都是骚/浪贱人。”解霜花言辞犀利的道。 碧玉灵脸色发黑,她转头看向洛天睿,洛天睿猛地朝前走去,一把攥住解霜花脖颈。 他将解霜花高高举起,而后狠狠摔在地上。 洛天睿正要踹开门,面前紧闭的门,却被一双葱玉般的手打开。 洛天睿对上轻歌双眸,眼神深邃,凝起双眸。 轻歌看了眼解霜花,解霜花从地上站起来,擦去嘴角血迹。 解霜花走到轻歌面前,冷硬的道:“夫人,外面风大,多披一件衣裳,若被何领主知道又要怪我们了。” 解霜花痛恨着碧玉灵。 她亦是发现,只要提及夜轻歌,碧玉灵的心情就会被扭曲。 看着碧玉灵愤怒的模样,解霜花心里甚是痛快。 “洛王,洛夫人,何郎休息了,不便见客。”轻歌道。 “休息?何西楼是死了吗?”洛天睿问。 第1796章 嫉妒使你丑陋 洛天睿朝屋内走去,轻歌退让一步。 洛天睿抿紧双唇,他倒要看看,何西楼是在玩什么把戏。 中了雷光刃,何西楼还能活? 开什么玩笑! 轻歌轻蔑的笑着,目光落在碧玉灵身上。 “夜姑娘,你既是小楼看上的人,我与小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一起十几年,他的一切我最清楚了,稍后我会一一说给你听,免得你伺候不好他。”说罢,碧玉灵一同进入屋内。 她也怕何西楼死在雷光刃下,心情尤为复杂。 碧玉灵迅速跟上何西楼,二人走进屋内,何西楼躺在床榻上。 听到脚步声,他不再沉睡,睁开双眼,虚弱的笑了笑,看向洛天睿,道:“灵儿气色不错,看来跟着你是个不错的选择。” 碧玉灵柳眉一抖,眸色上笼罩着一层猩红的薄雾。 “我还以为你还在对灵儿执迷不悟呢。”洛天睿单手负于身后,淡淡的说。 他的目光扫视着何西楼,何西楼面色苍白,但生命之息很旺盛,不像是中了雷光刃的情况。 洛天睿很好奇,何西楼是如何活下来的。 夜轻歌。 一个人名出现在洛天睿脑海,洛天睿唇角勾起一抹邪肆桀骜的笑。 “过去的事便过去了,以后不必再提,夫人若是听到恐怕会不高兴。”何西楼道。 夫人两个字,听在耳中,却犹如利刃狠狠扎进碧玉灵的心脏,疼到窒息,痛得颤抖。 碧玉灵紧咬着下唇,瞪圆一双眼怒视何西楼。 何西楼是想一口否决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关系吗? 何西楼怎能这么做! 洛天睿的心情同样压抑,他想看何西楼落魄狼狈,怎知一个女子的出现,让何西楼风光满面,尤其是一口一个夫人,仿佛是在提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碧玉灵眼眶发红,湿润。 从前,她被凌辱之事,整个天启海都知道。 何西楼从未在人前骄傲自豪的说过,她是他的妻子,他此生最爱。 碧玉灵攥起拳头,情绪在无形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灵儿,天色不早,我们便在这里住下吧,与西楼这么长时间没见,也该叙叙旧了,你先找一间屋子休息,我与西楼今晚得促膝长谈了。”洛天睿发觉碧玉灵的情绪几乎要崩溃,连忙道。 碧玉灵点头,转身朝外走去。 “灵儿。”何西楼忽然喊住了碧玉灵。 碧玉灵停下脚步,满心欢喜,喜悦之感涌入脏腑心肺,四肢激动到发凉,身体止不住颤抖。 何西楼温柔的语气,一如从前。 碧玉灵惊喜过望,回眸看向何西楼,似是有种错觉,他们恩恩爱爱,天造地设。 彼时,南山脚下,傍晚的风偏凉,夕阳如画,何西楼在偌大的院内练剑,她坐在木板凳上吟诗作画。 碧玉灵的眼神里涌满了期待和盼望。 “咳——”何西楼轻咳了一声,他笑望着碧玉灵,道:“灵儿,以前是我拖累了你,而今希望你们夫妻二人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宛如天雷直落而下,劈在碧玉灵的灵魂。 碧玉灵无比失望,眼神愈发冷淡,她嗤之以鼻,嘲笑道:“看来你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话落,碧玉灵朝外走去。 屋外,轮船边缘,海风愈发的大,冰冷入骨,海浪呼啸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转头看去,远远的便看见夜轻歌。 轻歌站在轮船前端,夜色笼罩着她,如云似雾,犹如天宫仙子,丛林精灵。 轻歌遥望着海面,眸色阴郁,似乎在想着什么,微微入了神。 碧玉灵嘴唇干涸开裂。 何西楼,你终于遇见了一个没有被凌辱过的姑娘。 她的身子和眼睛,都是干净清澈的。 不像我,恶心脏脏。 “洛夫人,我家夫人好看吗?”解霜花的声音响起,碧玉灵淡淡看了眼解霜花,缓步走向夜轻歌。 解霜花跟在后侧,手攥紧了霜花剑,生怕碧玉灵会对轻歌出手。 “我与你家夫人谈谈话,怕什么,我是洪水猛兽吗?霜花,你变了。”碧玉灵道。 从何西楼与碧玉灵在一起时,解霜花就跟在何西楼身旁。 “从何夫人到洛夫人,变化最大的难道不是你?”解霜花反讽过去。 “你的心思我不懂吗?你无怨无悔跟在小楼身旁不就是爱慕小楼,可惜,就算没了我,还有一个夜轻歌,怎样也轮不到你。”碧玉灵走向轻歌。 解霜花漠然如斯,眼神冰冷寒凉。 夜深露重,海风巨大。 轮船下,一浪接一浪。 轻歌身旁多了一双绣鞋,鞋面纹着好看的杜鹃花。 碧玉灵站在轻歌身侧,闭上眼,张开手,感受海风的抚摸。 “小楼的心里只有我。”碧玉灵睁开眼,眸底扫过锋锐的光芒,她骄傲一笑,骤然间盛气凌人。 “洛夫人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洛王知道吗?”轻歌道。 “离开小楼吧。”碧玉灵挑眉,“我不要的男人,你也要当宝吗?” “洛夫人,嫉妒使你丑陋。”轻歌叹了口气,道。 不远处,正观察这边一举一动的解霜花听到此话,满是冰寒的面上浮现了笑。 十一正朝此处走来,恰好听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默默朝轻歌竖起大拇指,夜轻歌此举,真是杀人不眨眼! 碧玉灵被堵的哑口无言,愤怒的瞪着轻歌,可看见轻歌风轻云淡冷清冷心的样子,碧玉灵却感觉被人打了一巴掌,脸颊生疼,所有的怒火,转瞬就消失不见。 “你知道吗,我不要的男人,也不允许别人去占有。”碧玉灵面朝轻歌,道:“你若现在离开何西楼,我既往不咎,甚至让你开出条件,我尽可能满足你。你若冥顽不灵,那你可要知道,在你跨越不了天启海的情况下,得罪天启海洛夫人,是怎样愚蠢的决定。” 任凭碧玉灵连轰带炸,轻歌巍然不动,轻描淡写。 “洛夫人,我很感谢你的抛弃,才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子。”轻歌道,“何况,我已经得罪了夫人,不是吗?” 她并不是嫉恶如仇的人,可想到碧玉灵的过往种种,轻歌只感到恶心。 第1797章 杀之而泄愤 像她面对蓝芜时一样的心情。 碧玉灵被凌辱不是何西楼的错,正因为何西楼卑微的爱着,才能肆无忌惮的怪罪何西楼,践踏尊严和感情? 甚至反戈一击,杀人的剑指向爱她如命的何西楼。 她怎忍心? 同时,何西楼正与洛天睿走出来,听到轻歌那番话,何西楼笑了,眼底阴郁消散,犹似阳光明媚。 即便知道不真切,何西楼也由衷的高兴。 碧玉灵蓦地回头看,但见何西楼身上罩着狐裘披风,手里还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他走至轻歌跟前,把披风盖在轻歌身上。 “夜晚风大,别让身子着凉了。”何西楼道。 何西楼倒也知趣,并未触碰轻歌。 至此,何西楼当真相信,世间女子并不是个个都如碧玉灵那样,极端偏执,忘恩负义。 譬如夜轻歌,她心心念念的只有神秘的未婚夫,其他人,入不了眼,更走不进心。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犹如一根针刺进了碧玉灵的眼球。 何西楼眼里只有夜轻歌一人,曾宠她爱她的何西楼,如今对她视若未闻。 当这种情况真正出现时,碧玉灵是无法接受的。 洛天睿戏谑的望着这一幕,最终,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灵儿,去歇息吧。”洛天睿朝碧玉灵伸出手,碧玉灵怔了许久才走向洛天睿,把手搭在洛天睿掌心。 洛天睿牵着她,走进另一间屋子。 两人消失在众人眼中,轻歌脸上的笑垮下来,她解下披风,塞在何西楼手里。 “你的筋脉没有好之前,最好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和战斗。”轻歌道,“领主之战我会参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至此,轻歌愣住,眨了眨眼。 君子? 她一直自称小人。 可她总不能在何西楼面前说,小人一言驷马难追。 轻歌奇特的脑回路怪异的转着,想至此,她不由自主咧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眉眼在这一刻全都如月牙儿般弯起,没了冷漠和雍容,只剩下恬静。 “你笑起来,真好看。”何西楼道:“该多笑笑的。” 十一在一旁看的呆了,他站在解霜花身旁,目光落在轻歌身上,说:“霜花,夫人长得可真美。” 解霜花的剑鞘毫不犹豫砸像十一脑袋,“整天就知道姑娘不姑娘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像个男人?” 十一摸着脑袋上鼓起的包,委屈的看着解霜花,解霜花却是走了。 解霜花心情郁闷的回到房内,找到镜子,站在窗前借着月光照了照自己。 解霜花皱皱眉,想到轻歌,随后也咧开嘴笑。 “笑起来也挺好看的,不输她夜轻歌。”解霜花傲娇的道。 此时,轻歌疲倦了许久,回到住处。 轮船上的房屋,夜晚浅眠时,海浪拍打礁石和轮船的声响,像是金戈铁马不休战场上的击鼓之音。 轻歌推开房门走进去,走至床边准备躺下,蓦地收回动作,僵硬的站着。 明王刀横空而出,指着床面。 轻歌半眯起双眸,夜色浓郁里的眼神锋锐逼人,好似出鞘宝剑,寒光绽放。 “洛王不请自来,真是不见外呢。”轻歌沉下脸,吐字清晰,嗓音寒冽。 洛天睿挑眸,暗暗心惊,他刻意掩盖气息,与夜色融为一体,夜轻歌是如何发现他的? 轻歌走进屋后并未发现洛天睿,但她潜意识里对危险很敏感警觉。 轻歌手一动,灵气出,将罩在菱形水晶上的布掀掉,布落下,菱形水晶散发出比夜明珠还要强烈的光。 屋内通明,轻歌看清了洛天睿的脸。 洛天睿斜卧在床榻,手肘撑在榻上,两根长指托起侧脸,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目光露骨的打量着轻歌。 “虽然知道你与何西楼是逢场作戏,但还是想说,比起何西楼,本王更适合你,跟着本王,就算做妾也是风光的,洛王的妾,其他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本王给你开后门你倒是不情愿了?”洛天睿声线温和的道。 洛天睿的确走进了何西楼和轻歌的骗局中,可冷静下来后,被洛天睿全盘否定。 他见过何西楼爱碧玉灵的样子,绝不是这般惺惺作态。 而且,他相当清楚何西楼对碧玉灵的感情,过去的十几年里,何西楼为了一段感情人生起起落落,以后再也没精力深爱别的姑娘了。 洛天睿的发现,在轻歌意料之中,轻歌倒没多大惊讶。 不等轻歌回答,洛天睿继而道:“你若不喜给人做妾,妻也行,我一封休书下去,碧玉灵不值一提,你才是名正言顺的洛夫人。” “洛王,是不是只要是何西楼喜欢的,心爱的,不论是人还是物,你都要费尽心思抢走?”轻歌问。 洛天睿脸色大变,危险之意凝在眼底,他猛地站起来掠到轻歌面前,双臂上雷光乍现,一道道暗青色的光丝四处游走,他的手即将掐断轻歌的脖颈。 轻歌淡定若初,面色冷然,“怎么,洛王是恼羞成怒了,想杀之而泄愤?” 听到轻歌这么说,洛天睿的怒意悉数消散。 他轻笑一声,坐回床榻,“有意思,真有意思。” 洛天睿道:“你来自四星大陆,是四星大陆的统治者,据说,你从无到有,只用了三四年的时间,别说在低等大陆了,就算在诸神天域,那也是奇迹般的存在。” 轻歌讶然。 诸神天域的通讯,如此可怕? 这么短的时间,一个天启海洛王,就能知道她的过往? 还是说,低等大陆的修炼者没有人权,只能被高等位面的人奴役。 低等大陆,对阶级高的位面全然不知。 可身处高阶的修炼者不同,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在他面前就是白纸一张,看的非常透彻。 洛天睿继而道:“你才来诸神天域一个月不到,就有如此成就,着实惊人。普通修炼者,就算是中等位面修炼者,也要用几个月的时间来适应丹田和灵气,你似乎不需要这个过渡。” “来风云镇第一天,你就战胜何东野,收服柳烟儿,杀了刘苏雅,开罪萧山燕。被迫离开紫菱苑,半个月的时间,你战胜战地兽,吸引何西楼的注意,借何西楼之手对付实力在你之上的萧山燕。”洛天睿站起身子,伸手擒着轻歌的下巴,凑上前,说话时热气喷洒在轻歌面颊。 第1798章 血魔的霸道 “若我拒绝呢?”轻歌眸色深寒,往后退去,脱离洛天睿的桎梏。 洛天睿轻笑出声,“你想死吗?你从低等大陆努力到诸神天域,不就是想出人头地荣华富贵吗,若就此死去,成为天启海下的一具尸体,你甘心吗?” 洛天睿特别清楚这些修炼者的心理,他们热血沸腾,心怀鸿鹄之志,哪怕在诸神天域的边角旮旯,也期盼憧憬着未来,能有朝一日翱翔天穹,随风直上九万里。 洛天睿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若轻歌拒绝他,他会要她无处生。 轻歌面色默然。 诚然,现在的她没实力对付洛天睿,得罪洛天睿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她闭上眼,徘徊不定,犹豫不决。 洛天睿坐在旁侧,志在必得,自信满满。 他软硬并施,夜轻歌不得不从。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抬眸笑望着轻歌。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攥紧双手,道:“洛王,夜深露重,请回吧。” 洛天睿喝茶的动作止住,薄唇碰触茶杯的刹那间,洛天睿手中用力,茶杯碎裂成齑粉,冰凉茶水流满掌心。 他拍桌而起,一面水晶桌裂缝犹如蜘蛛网般朝四周无规则地扩散开去,皆被震碎。 轰隆一声犹如天雷在乌云里翻滚,震耳发聩,轻歌身子一颤,洛天睿释放出的灵气疯狂挤压着她,让她感到窒息和压迫,无所适从。 洛天睿蓦地出现在轻歌面前,狠掐住轻歌脖颈。 轻歌头晕眼花,薄唇苍白干涸。 她能走到今天,更多的是因为在这条路上,孤妄的她从未失去过那颗心。 她所有的手段在洛天睿面前都像是跳梁小丑,缓兵之计不可行,一旦答应,她便沦落为洛天睿的奴隶,想要翻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的灵魂和身体都渴望自由,生杀予夺,亦我行我素。 枷锁和桎梏,都不该束缚着她。 轻歌头疼欲裂。 曾经让夜青天、祖爷等人引以为傲的实力,在萧山燕、何西楼面前都不值一提,更别说是洛天睿了。 权力威压之下,她从未低头过,除了朝寻无泪的那一跪。 当她从四星大陆的统治者,成为诸神天域的蝼蚁,并非心态好,只是不得不接受事实。 她一向随遇而安,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咬紧牙关,爬出泥潭,伸手触摸太阳。 半个月的时间,她努力修炼,突破自我,在紫菱苑的几场战斗,已让她精疲力竭。 她脆弱似细柳,钢筋铁骨般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崩溃瓦解,她不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王,创造奇迹的夜主。 她撑不住了,双眼如山千斤重耷拉下来,疼痛感席卷全身。 洛天睿骨骼分明的手,恨不得揉碎她的脖颈。 “夜轻歌,得罪过本王的人,都不得好死,你绝不会是例外。不知趣的东西,没有任何存活的价值,本王以为你是聪明人,可惜,本王看走眼了。”洛天睿道。 轻歌沉睡前,听到这样一句话。 她恐慌迷茫,好似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强迫她失去意识。 洛天睿望着手中脆弱无比的女子,勾唇笑着,有九五之尊的气概,也有修罗魔鬼的阴狠。 在他五指用力的瞬间,本该沉睡的女子骤然打开双眸,眼瞳猩红如宝石流转着诡异妖冶的光彩,如血的唇浮现阴郁的笑,双眉好似也更加凌厉了些,杀意暴涨,杀机四起。 饶是作恶多端的洛天睿,此刻不由夹紧双腿,内心衍生出无尽的恐惧之意。 洛天睿眼眸微睁大,错愕的看着轻歌。 一瞬间,气息骤然改变。 海风卷过浪花,猛地推开紧闭的屋门。 当刮起轻歌满头白发时,一朵猩红之花开始绽放,随着灵魂深处里一道雷声的响起,银白的发,像是鲜血缓缓流动,霎时变红! 长衫染红,血衣如火。 她纤细的手搭在洛天睿的手腕,咔嚓一声,猛地用力,迅速折断洛天睿手腕骨。 洛天睿疼的低吼出声,汗水全都溢出,他往后退了几步,抬头震惊的望着轻歌。 轻歌妖孽似魔,她走至洛天睿面前,宛如血魔临世,杀伐不断。 “血魔……”洛天睿惊讶着,“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血魔气息?” 最可怕的是,夜轻歌体内住着一个如此强大的血魔,她却能保持理智,没有沦落为杀人机器。 “你不是夜轻歌。”洛天睿低沉嗓音道。 轻歌走向她,一脚踹在洛天睿的下颌骨,洛天睿身体后翻,最后摔在地上哀嚎出声。 轻歌低头俯身,雪白的手擒着洛天睿下巴,“你敢动她,我会杀了你。” 洛天睿震惊。 这究竟是血魔,还是夜轻歌? 言语之中的她是谁? 若是血魔的话,血魔都是嗜血而生的产物,怎会有理智。 洛天睿甚至不敢与那双邪恶的眼对视,八大王的他,没了方才的气势,瑟瑟发抖,惶恐害怕。 轻歌的手往上轻抚洛天睿脸颊,冰冷的触感,洛天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竖起。 他看着轻歌,喉结滚动,吞咽口水,额上淌下一滴汗。 毛骨悚然的感觉,凛冽寒意涌遍全身。 啪—— 轻歌一巴掌拍下去,尖锐指甲往下扣,在洛天睿脸颊上拽出了五道血痕。 轻歌背朝着洛天睿,回眸看向她,眸中寒光乍现,杀意凛然,“滚出去。”三个字,不容置疑,不怒而威。 七分雍容,三分慵懒,杀意尽藏在眉眼间。 洛天睿几乎连滚带爬般离开屋子,房屋的门骤然关上。 轻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嘲讽一笑,讥诮轻蔑的道:“真是废物东西,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果然还是要靠我吗?” 说罢,轻歌两眼一黑摔了下去,倒在冰冷的地面。 屋外头,脚步声骤然响起。 屋子里的动静太大,已经引起注意了。 何西楼和碧玉灵几乎同时抵达门外,看见颇为狼狈的洛天睿。 碧玉灵看着洛天睿脸上的血痕,眸光微闪,心微微扭曲。 洛天睿为何会从夜轻歌房内出来? 这满脸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甘和仇恨的种子,在七魂六魄里生根发芽。 第1799章 月姬 何西楼目瞪口呆,呼吸急促起来。 他一步走到洛天睿面前,双手赫然伸出揪着洛天睿的衣领把洛天睿提起来,凑近洛天睿,歇斯底里的低吼:“洛天睿,你若敢伤她一丝一毫,穷尽一生我也要你生不如死。” 碧玉灵眼眸轻眨。 她上一次看到何西楼滔天大怒崩溃愤恨,还是在她被凌辱的时候。 那时的何西楼,真是悲伤到绝望。 他跪在那群男人面前,不停的磕头,山路地上全都小石子,他磕的头破血流。 后来,他为她清洗身子,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抱紧了她,说:“灵儿,不要怕。” 碧玉灵揪着他的衣领,拱起颤抖的身体,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不救我?小楼,我好恨,恨他们,更恨你。” 何西楼不懂,她恨的是,何西楼亲眼看到了她被凌辱的画面。 那样的屈辱,哪怕那些畜生全都死绝,也无法把不堪的一幕幕从何西楼脑子里抹去。 轮船屋前,何西楼狠狠把洛天睿丢到一旁,急匆匆走进屋内,忧心不已。 碧玉灵眼眶再次红了,她把洛天睿扶了起来。 此刻,何西楼走进屋内,恰巧遇到轻歌苏醒过来,轻歌坐在床边,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脑袋。 她沉睡过后陷入黑暗,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但头疼欲裂,胀痛的很。 她的衣裳发色全都恢复如常,唯有屋内的血魔气息久久不散。 何西楼见轻歌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适才他拽起洛天睿时,扯断了尚未愈合的肋骨。 何西楼的整张脸都因疼痛而苍白了。 “没事就好。”何西楼笑着,虚弱的道。 “洛天睿呢?”轻歌问。 何西楼现在才反应过来,洛天睿貌似才是该让人担忧的那一个。 “他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像是惊魂未定,脸上还有个巴掌印,指甲抠破了脸。”何西楼说话时,几乎和轻歌一同看向轻歌的右手。 轻歌低头,她右手指甲缝里和指腹,全都是血。 她伤了洛天睿? 她究竟有何本事,能够伤及洛天睿? 轻歌联想到方才的沉睡,不像是自然沉睡,或是疲惫过度,反而是一股神秘力量强迫造成。 若是如此,那么,神秘力量能不能让她永久沉睡了? 轻歌指尖发凉,一股恐慌感直升天灵盖。 “轻歌,是你伤了洛天睿吗?”何西楼问。 轻歌摇头。 若她有那个本事,就能成为天启海八大王之一了。 何西楼沉默下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轻歌坐在床上,闭上眼,荒芜漆黑的精神世界里,她好似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红发红瞳,隔着精神空间,仰起头朝她轻蔑的笑,仿佛是在挑衅。 轻歌吓得睁开眼,一背的冷汗。 “是血魔。”轻歌道。 何西楼皱紧了眉,“血魔?你是说方才血魔占据你的身体对洛天睿动手?” 轻歌抿唇,默认。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太荒唐了,血魔只是一种杀戮的形式,是无形中的存在,没有任何意识,只想下意识吞噬修炼者的意识精神,占据身体,见人就杀,在鲜血中找到快感。”何西楼道:“血魔要是控制了你的身体,又怎么会把身体还给你?” “会不会是有理智和意识的血魔?”轻歌脑海灵光一闪,问。 “不可能。”何西楼立即否决,“血魔是血魔花的衍生物,不可能有理智,诸神天域万万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轻歌揉了揉眉心,脑子里千回百转,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 迷茫和恐慌萦绕心头。 何西楼又道:“如果你体内的血魔有智商和意识的话,那她就不会把身体还给你。我想,不会是血魔,这太奇怪了,可能是对洛天睿动手了,但灵气冲撞的过程中,伤及你的脑部,会让你短暂性的失忆。” 哪怕何西楼的理由很蹩脚很牵强,轻歌也只得信着。 “洛天睿找你,所为何事?”何西楼问。他隐隐约约间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 洛天睿不请自来,必然揣着恶意。 轻歌将洛天睿的意图原原本本说给何西楼听,何西楼听完,冷笑。 他站在轻歌面前,双手放在轻歌肩上,“我总算明白,洛天睿那样的连酒肉朋友都算不上,这一天的时间里,我们才是生死之交。如果洛天睿怀揣善意,他要你去洛王海域,我绝不阻拦,甚至为你感到开心,可我清楚他的心有多黑多恶毒,就不会亲眼看着你去狼窝虎穴。你尽管拒绝他,开心痛快即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遭罪。” “你知道什么是战友吗?”轻歌问。 何西楼一怔,神情茫然。 轻歌笑,“能把最为脆弱的后背交给彼此保护的人,才是战友。” 轻歌从床榻上站起来,张扬的笑,“我从不是娇柔欲滴脆弱不堪的花,也曾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摧残,何西楼,我会拒绝洛天睿,我会站在你的船上,起初的确是利用,但现在我是希望,以后的我们,能够成为不离不弃的战友。” 轻歌朝何西楼伸出手,“还是那句话,你愿与我并肩作战,一同杀上洛王海域吗?” 何西楼看着面前白嫩纤细的手,一瞬间,感动和温暖涌满心头,眼眶有些湿润。 许久,他终于抬起颤巍巍的手,与之相握。 那一瞬间,无形中似有契约形成,羁绊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牵扯着彼此。 “夜轻歌,这几年来我浑浑噩噩半死不活的,是你让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血和肉。”何西楼真挚的道。 何西楼率真的性情,是洛天睿无法媲美的。 轻歌嘴角勾着清浅的笑。 “谢谢你。”何西楼真诚的感谢,“这一路不论生和死,哪怕没有重回八大王,我也只是遗憾罢了,但无悔。” “你不试试,才会后悔。”轻歌唇干舌燥,从虚无之境里掏了一坛酒出来畅饮。 “你是四星大陆来的修炼者,日后必然要去暗影阁,若被人知道你混迹天启海,以后就不能去九州和暗影阁了,什么药宗刀王堂都会拒绝你。” 何西楼道:“所以,你跟在我身边时,我会为你抹去过去的一切,创造出另一个身份来天启海战斗。这样日后你也是白纸一张,能去更好的地方。” 何西楼说:“说吧,说一个名字出来,代替夜轻歌的身份。” 轻歌不假思索的道:“月姬。” 月姬,姬月。 早已思念成狂,却说天风秋凉,不以为然。 第1800章 不惧生死,不论生死 月姬—— 何西楼怔愣着,许久,点头。 何西楼曾经好歹是八大王之一,在那个位置,他拥有过许多,想要抹去轻歌痕迹,重建一个身份,兴许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但他能做到。 何西楼离开后,轻歌躺在床榻上,想着有关血魔的事。 血魔花的衍生物,怎么可能有意识? 但她能清晰的感受到,她体内,有另一种精神灵魂的存在,无比的强大,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能在她危险之时取代她,随后又把身体换回来。 这一切足以见得血魔是有意识的。 她本以为,她的理智能够战胜血魔煞气,怎知血魔煞气成了一个生命体。 轻歌沉沉睡去。 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时,她感受到自己在浩瀚星辰中行走,大雪纷飞,湖边断桥,她看见红发女子坐在桥上望着湖面,满夜星辰倒映湖光,美的像一幅画。 似是感受到轻歌的存在,女子回头看向轻歌,绝美的脸,肌肤白皙似雪,远山般的黛眉下镶嵌着一双血瞳。 她好似这天地的统治者,站起身子,在断桥上居高临下眺望着轻歌。 眼神里蕴藏着几分轻蔑和几分无情。 她轻撩着垂在肩前的红丝,把玩着,慵懒如狐,眼眸微垂。 “夜轻歌,若你主宰不了这具身体,我会掠夺回来。今晚这般废物的狼狈姿态,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说话时,她的身体化作一道光,一缕烟,缓缓消散在天地间。 轻歌甚是恐慌,迅速踏上断桥,想要追赶那人的身影。 有意识的血魔…… 这,太可怕了。 她体内的血魔煞气,成了一个灵魂,随时会掠夺掉她的身体,成为新的主宰。 当她赤足榻上残桥,整座桥,犹如纷飞的雪,瞬间虚有。 轻歌即将落入湖水之中,在坠落的过程,她低头看去,湖面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湖水漩涡成为一只魔鬼,魔鬼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锐乌黑的獠牙,朝她肆意的笑着。 眼见着轻歌就要摔进魔鬼的嘴里,被獠牙咬断腰身。 轰! 天启海靠海轮船的屋内,轻歌打开双眼,惊坐起,心有余悸的看向四周,擦了把脸上的汗。 她面色苍白如纸,眉头紧蹙着,满脑子都是残桥上那人的身影。 轻歌走下床,打开门,迎面遇上柳烟儿。 “轻歌,你醒了?”柳烟儿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轻歌摇摇头,“洛王夫妇呢?” 她想去看看洛天睿脸上的伤痕。 轻歌心情无比的沉重,自从当初血魔占据身体杀上龙凤山后,来到诸神天域,她一旦遇到情况危急的战斗,会下意识用到血魔煞气,让煞气涌入筋脉四肢,脏腑百骸。 这样做虽能提升战斗力,但也给了血魔足够的空间,久而久之,兴许会有那么一天,血魔彻底成为这具身体的主宰,这具身体,也会成为她的坟墓,她将永久沉睡。 “洛王夫妇昨晚连夜走了。”柳烟儿道:“轻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你和何西楼之间会有情谊,洛天睿心术不正,跟着他没有出头之日。但轻歌,你要知道,洛天睿只是个踏板,你进了洛王海域,分了一半地位,以你的本事,不出两年,绝对能将洛天睿取而代之。轻歌,你太糊涂了。” 柳烟儿恨铁不成钢般,深深叹了口气,“何领主是三十六领主当中实力最差的一个,而且世人皆知,他再也无法修炼了,如今又中了雷光刃,必然伤及筋脉,还如何修炼?你觉得凭着一腔热血,说动何西楼,跟着何西楼迟早能杀回去,但你不知这个世界的残酷,这片海域的杀戮,他一旦没落,再也没机会东山再起了,你跟错了人,就注定翻不起天启海的浪花。” 柳烟儿苦口婆心的道,为轻歌失去良机而感到痛心。 她本以为,轻歌只是暂时性的利用何西楼,等解决掉萧山燕的事,就没必要这么在乎何西楼了。 夜轻歌太意气用事了。 “洛天睿是八大王之一,何领主在三十六领主中垫底,领主之战,年年都没有何西楼海域的风光时,回回都灰头土脸的回来。就连那些外来者,听到海域领主是何西楼,都不会给什么过海财。”柳烟儿眉头紧锁,道。 轻歌眸光闪烁,许久,她走至轮船边缘,朝远处看去,道:“不要太相信洛天睿,也不要太相信我,你也要相信仇恨能让一个人的潜能爆发,我相信,有朝一日,何西楼能踩着那两人的骨头,重回巅峰。”轻歌风轻云淡的说。 旁侧,何西楼躲在暗处,她听到了轻歌二人的对话,抿紧了唇,攥紧了拳头。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能回到巅峰之时,但夜轻歌坚信着。 无言的感动犹如温暖泉水流淌在血液。 何西楼悄然离去。 柳烟儿看着轻歌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跟上轻歌,道:“他拿什么重回巅峰,哪怕他能正常修炼,我也不会这样说。” “柳爷,你在怕什么?”轻歌问。 柳烟儿怔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身体发颤。 是啊,她在怕什么? 怕杀不出这片海域,怕成为不了人上人? 她怕,最终只是一片骨灰,洒在天启海。 柳烟儿蹲下来,哈哈大笑。 酒香味四溢,柳烟儿抬头看去,一坛断肠酒出现在她面前。 柳烟儿看向轻歌,轻歌笑靥如花,道:“迷茫只在一时,而不是一世,若是不再迷茫了,就喝了这坛酒,拿起你的刀,上路,不惧生死,也不论生死,无怨无悔。” 轻歌朝柳烟儿伸出手,柳烟儿接过酒坛,一手打在轻歌的掌心。 啪。 清脆的一道声音伴随着浪花响起。 “轻歌,我无话可说,你信何西楼,我信你,天启海又如何,终将翻了它。要么杀上洛王海域,要么成为枯骨一堆黄土一抔,爷从未怕过。”柳烟儿痛快饮酒痛快喝。 轻歌笑了,双眸明媚。 想到体内的血魔,轻歌的心情再度低沉下来。 第1801章 青歌,青歌—— 血魔之事,永远都是轻歌心头的一根刺。 若不将刺拔去,她就寝食难安。 断桥上女子的身影,一直烙印在她的心里。 轻歌取出断肠酒,喝了一坛。 虚无之境里的断肠酒越来越少,好在墨邪准备了不少,能坚持好一段日子。 还别说,来到诸神天域的日日夜夜,她都很怀念曾经在四星大陆共同作战的朋友。 屠杀军,墨邪,夜菁菁以及死去东陵鳕。 夜青天和祖爷更不用说了,轻歌尤其担心夜青天的身体。 祖爷搬到北月国了,有祖爷在,和夜青天二人吵吵闹闹也不至于无聊。 轻歌喝了一口酒,两眼发红。 每逢战斗,每一道伤口,都是实实在在的痛。 每一次天寒,秋风吹在身上,肌肤都冷的不行。 就连柳爷来了诸神天域都会迷茫,会怕,更别说她体内有一个不知何时会主宰她身体的血魔。 “不对,应该叫你月姬了。”柳烟儿道,“看来,经过昨晚的事,你在何领主心里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了。” 陌生的两个字,却随时能拨动轻歌的心。 她和姬月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以及一个魔族,一个妖后。 前路艰难,缓步而行。 她却是感到喘不过气来。 她仰起头,一坛酒水,洒在脸上。 轻歌睁大眼,看着初升的朝阳,笑了。 世人都说东陵鳕忧郁,忧国忧民忧天下,但轻歌觉得,东陵鳕是清晨的朝阳,在云中散发着熠熠光辉。 在那光芒中,轻歌好似看到一朵青莲徐徐绽放,一个王即将出世。 此时,九重宫阙,白玉为砌,寒冰玲珑床上,面色苍白肌肤玉骨的男子紧闭着双眼,男子眉间有一朵黯淡的花苞,像是没了生机。 一名侍女端着水盆走进来,却是看见床上的东陵鳕,眉间莲花开始有了颜彩,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 是一朵青莲,好似火焰燃烧的图腾。 侍女一个激动,手松开,水盆落地,水流了一地。 她迅速离开,跑出门外,大喊着,“莲开了,莲开了……” 侍女兴高采烈的声音响彻宫殿,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迅速而来,他正好看见东陵鳕眉间青莲开得最旺盛的时候。 老者双手因激动而颤抖,脸颊都红了,他走到床边,低声呼喊,“王,你醒了吗?” 随着老者的声音落下,男子睁开双眼,睫翼如蒲扇般浓密,他的眼神冷漠而迷茫。 如今的他,是一张空白的纸。 他的精神意识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午夜梦回时,隐隐约约间能够看到一个精灵在悬崖边上蹁跹的舞着,有一头银白圣洁的发。 侍女扶着他坐起来,他下意识抽动身体,躲去侍女的手,眼底的冷漠和疏离刺痛侍女的心。 侍女小心翼翼瑟瑟发抖,连忙把手抽回。 东陵鳕在萦绕着雾气的寒冰床上坐起来,他低头迷惘,眼眸微眨,薄唇轻启,嗓音沙哑的吐出几个字,“我,是谁?” 他是谁? 从何处来,又去往何方? 他向往怎样的天地,见过多美的姑娘,狂奔在无边的草原。 东陵鳕努力去想,想要忆起前尘往事,奈何都是白纸一张,清清白白,什么都没。 但他仿佛失去了什么。 他的身体像冰雪一样冷,他的体内没有鲜血。 “王,你是本族的青莲王,天地的统治者。”老者激动不已,说话时的声线都不由自主颤抖。 老者跪在地上,张开双手,仰头长叹,“青莲王复苏,青莲王觉醒了。” 老者老泪纵横。 他看着东陵鳕的脸,喜极而泣,热泪爬满脸颊,想到多少年前的时光。 那时,他也很年轻,和东陵鳕一样俊美,他是东陵鳕最好的兄弟。 “王?青莲王?”东陵鳕侧着脑袋,不解的问。 老者擦了把眼泪,“王,你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是青莲一族的向往,你将统治青莲一族,这是你的使命。” “来人,去把王的爱宠迁来。”老者又抹了把眼泪,看向手下时,面容却是极其的威严。 侍卫去而复返,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过来,猫儿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王,你曾说过,此猫不取名,等你觉醒后再取。”老者道,“王,取个名吧。” “青歌。”东陵鳕几乎脱口而出,毫不犹豫。 听到这俩个字,老者浑身震悚,面色惨白,说不出一个字来。 哪怕没了精神失去记忆,他也忘不掉那个女子吗? 老者不知,一向无情无心忧伤己心的青莲王,为何会对低等大陆的女子动心。 甚至愿献出他守护了生生世世的紫月花。 “此名倒是像人的名字,王,换一个吧。”老者面不动色的道。 “不了,挺好的。” 东陵鳕掀起玲珑寒被,走下床,走至镜前。 他看着放在桌面的剪刀,伸出手,拿起。 他突发奇想,想把一头黑发全都剪掉。 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光溜溜的脑袋,应该也会很英俊吧。 “我,叫什么名字?”东陵鳕问。 “上古东陵,青莲一族,王单名一个鳕字。”老者道。 “是青莲鳕吗?” “不是的,是东陵鳕。”老者干咳了一声,看着东陵鳕,竟觉得有几分呆萌。 此时的东陵鳕不知世事,不惹尘埃。 “我该叫你爷爷吗?”东陵鳕问。 老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遥想当年,他还算是东陵鳕的弟弟呢。 “王,你是青莲的王,我不是你的爷爷。”老者说。 “有梨花酥吗,我想吃。”东陵鳕下意识说。 在记忆深处,黑雾之下,曾有一个女子亲自为他做了梨花酥。 梨花酥放到发霉,他也舍不得吃。 “王若喜欢的话,我这就派人去做。王,这几天你先慢慢适应,之后我会带你熟悉天地守则和青莲府。”老者道。 东陵鳕手中的剪刀落在地面,他回头看向老者,问,“我叫什么?” 老者颇为疑惑,方才不是告知了东陵鳕吗。 “王,你姓东陵,单名一个鳕。”老者不厌其烦的道。 “有梨花酥吗?”东陵鳕问。 老者怔住。 犹若五雷轰顶。 他本以为只是失去记忆,一切重来。 可现在看,好似不仅仅是这么一回事。 东陵鳕的智商,好似也失去了一些。 白猫突地窜进东陵鳕怀里,东陵鳕抱住它,抚了抚猫,笑着轻声道:“青歌,青歌……” 老者太息。 兴许,东陵鳕没了所有,也忘不掉她。 第1802章 左黄右宫,鲛人珠 似是巧合,东陵鳕在九天宫阙的青莲一族苏醒时,轻歌坐在榻上,血液沸腾,她心脏处的紫月花,盛放到极致。 花瓣用力展开的过程,轻歌感到心脉痉挛,阵阵发疼。 她疼的喘不过气来,倒在床榻用力的呼吸。 海风灌入屋,她极力睁大眼,胀痛干涸的眼眶里竟是滑出一滴泪。 轻歌抬起手,轻抚脸颊眼尾的泪痕,自嘲的笑了笑。 她竟也有忧愁善感伤春悲秋的一天。 她转头看去,参悟过虚无境的她,视觉比普通修炼者好太多。 她看到,海岸的最那边,风云镇的东南方,一颗梨树,梨花在风中摇摆。 轻歌神情恍惚,喃喃自语,“这个时节,梨花怎么会开?” 不知怎的,轻歌想到梨花酥。 兴许,天地之间有一种情谊,超越所有的感情。 若硬要形容,也只能说是羁绊。 轻歌甩甩脑袋,盘腿修炼。 她现在至关重要的便是修炼之事,血魔的出现震慑到了洛天睿,洛天睿暂时不会动她,不过,等洛天睿反应过来,将会屠杀她! 所以,在此之前,轻歌必须强大起来。 何西楼是垫底的领主,这片海域是天启三十六海域中最不值一提,最小的一片海域。 想要在领主之战散发光芒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毕竟,当今世道,天才多如猪狗,亡命之徒比比皆是,在洒热血修炼的盛宴中,发出最后的吼声,来一场生和死的狂欢。 随着领主之站的逼近,轻歌愈发的夹紧修炼。 修炼过后,她也没忘为何西楼炼制丹药。 炼药不必炼器,炼器她是天才,但炼丹她必须付出努力,才有所收获。 她想试试,能不能炼制出解决掉何西楼修炼问题的丹药。 何西楼办事很是迅速,从此,天启海再无夜轻歌,只有月主月姬。 轻歌马不停蹄的修炼,也没什么巨大的进展。 在此之前,她连续突破至三阶,已经是惊人的速度了。 轻歌盘腿修炼,聚精会神,满身都是汗。 轻歌睁开眼,走下来。 门被人打开,解霜花进入屋内,拿出一个鼓鼓的黑色布袋丢给轻歌。 轻歌顺手接过布袋,打开,药香味扑鼻。 “你要的药材大部分都在里面,还有三种稀缺药材很难找到,其中两种药材,我能联系到人,用高价从拍卖场截下来,最后一种三肾草,普通三肾草四处都有,你要的三肾草带有烈火属性,听说北海那边有,我已经派十一去往北海了,至于能不能取回三肾草,就看天由人了。” 解霜花说至此,狐疑的看着轻歌,半信半疑,问:“这些药材,耗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当真能救回何西楼吗?” 轻歌摇头,“我不能保证,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罢了。”解霜花低头垂眸,眼中流光溢彩,苦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了,倾家荡产换来一线希望,很值得。” 轻歌拿着一袋沉甸甸的药材,默不作声,复杂的看向解霜花。 “你哪来的这么多金币?”轻歌问。 解霜花面色一僵,转头看向别处,“别问了,你好好炼药就行,领主之战到时让我来吧,你弱不禁风的身体,怕是挨不了几刀。” 解霜花闷哼一声,不屑的道。 轻歌摇头,笑道:“听说上一次的领主之战,你卸掉了七太子的臂膀,今年七太子那片海域不断扩展,招收了大量修炼者,你若参加领主之战,别的不说,这条臂膀你要还回去。解姑娘,你该清楚,你若应战,与赴死没有区别。” “那要未战先败吗?”解霜花冷笑。 英雄的确能屈能伸,但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何西楼身居高位时得罪过许多人,又有洛王亲自发话,没人会跟何西楼拉帮结派,暗地里恨不得踩何西楼一脚去讨好洛天睿。 轻歌不再说话。 解霜花能看透别人的是是非非,理智清明,然,当到自己身上时,所有的道理都不是道理。 轻歌将药材放入虚无之境中,用冰封水保存。 她没告诉解霜花,她的丹药若是炼制成功,能让何西楼恢复巅峰时的实力。 当然,这中间得有一个过渡期。 月初上,夜色浓,海风微凉。 柳烟儿提着两壶酒走进轻歌房内,屋内菱形水晶照的通亮,轻歌站在桌前,桌面铺着地形图,图上标记着三十六片海域,各个领主和八大王分别占有的面积。 显而易见,何西楼如今在天启海的地位最次。 “左黄右宫,何领主的这片海域,时常打捞出鲛人珠高价转给拍卖场,前又有风云镇,据说,风云镇下面有一条丹晶脉,也不知是真是假。”轻歌指腹在地形图上滑动,“右侧海域既南面,是宫领主宫河见的海域,海域面积是何西楼海域的两倍。左侧北面黄大龙,在三十六领主里的地位,跟何西楼不相上下吧,也时常暗中跟何西楼较劲。” 柳烟儿道:“洛天睿为王后,害死一名领主,占据那名领主的海域,后让黄大龙分出一半的海域给何西楼,导致俩人都在三十六领主里垫底。黄大龙是个暴脾气,但也有自知之明,得罪洛天睿死路一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现在接触不到洛天睿,更别谈报仇了,只能把怒气发泄到何西楼身上。” “我听十一说,黄大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海域找何西楼的麻烦?”轻歌问。 柳烟儿点了点头,“确有其事,明面上世人只知黄大龙是报复不到洛王,实则洛王和黄大龙暗中有过交易,只要黄大龙杀死了何西楼,就能把这片海域收回去。而且,最让黄大龙心有不甘的是,他守着这片海域二十年,从未出现过鲛人珠,何西楼占有之后,一年几乎能打捞到一颗鲛人珠。” 鲛人珠稀有珍贵。 须知,一颗鲛人珠,能养一个海域的人,一年的吃喝都不用愁,也难怪黄大龙会眼红。 “轻……”柳烟儿尚未把名字说出来,迅速停住,旋即又开口,道:“月姬,你已经得罪洛王夫妇了,既到了这个地步,无非两条路,要么杀上去自立为王,要么死在天启海无人问津。” 第1803章 轮回大殿,琼婆婆 闻言,轻歌垂下眼皮,她伸出手,掌心静躺一块寒玉石。 而今在大灵师的阶级里,她还能嚣张风光一段时日,一旦突破七星灵师,没有真元的话,就真的要止步不前了。 只要有真元,哪怕是微不可见的光,她便坚信自己能修炼突破。 她和柳烟儿向往天启海那侧的繁华帝国。 暗影阁,才是外来者的家。 外来者唯有进了暗影阁,激发潜力,突破自我,才能去往更高的世界。 何西楼正因为如此,才会抹去轻歌的身份。 “你的未婚夫在妖域,何西楼在紫菱苑时也跟你说过了,妖域四周有重重禁制和屏障,就算是九界守护者想要进入妖域,也得通过九界上位者的同意。” 柳烟儿道:“而且,妖后觉醒,世上再无妖王,把妖域内的所有人类都赶了出去,不离开妖域者,杀无赦。妖后施展法术,引入红月之气,以月为媒,在妖域设下烈火结界,结界能够感测到非妖族的气息,一旦感应,烈火焚身,饶是钢筋铁骨也要化作灰烬。” 轻歌看着桌上的牛皮纸地形图,颇为出神。 妖后觉醒的事非常之大,甚至惊动了诸神天域和九界守护者。 而妖魔两族的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剧烈。 战斗一旦爆发,甚至会涉及到诸神天域和九界守护者。 曾有占卜师用生命去占卜,窥探天机,观望七星阵法,在临死前写下血书。 魔君临世,妖王破灭,那样惊天动地的战斗,能毁灭天地。 魔君,妖王,曾是天地的两个霸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样的主宰,只要一个足以。 这样的战斗,延续千万年。 轻歌紧抿着唇,眸光轻闪。 姬月,那是她骨髓深处的一道烟。 轻歌走至窗前,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她皱紧眉头,痛苦不已。 在这个时刻,轮回大境诸神天域的入口处,像是悬崖,却没有枯草,四周闪着金光。 一只血淋漓的手,搭在光滑流转的冰冷地面。 金光闪耀,轮回大境的一扇门终于打开。 一个金发老婆婆从金碧辉煌的屋内走出,她看见墨邪,干涸的唇动了动,“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人闯过八十一劫了。” 那人费尽力气爬上来,大口喘气。 浑身上下,血肉之躯,足足有一百三十二道伤痕,全都深可见骨,皮开肉绽,一眼看去那叫个触目惊心。 他蓬头垢面,却是笑了。 他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沙哑的声音仿佛山下岩石在摩擦,尤其刺耳,“诸神天域,我来了。” “孩子,你筋脉受损,断了一条臂膀,腿骨折断,二十四条筋脉全都惨不忍睹。”老婆婆道,“你且在这里休养几个月,等你伤好,就能出去了。” 老婆婆右手伸出,一道金色光柱笼罩着墨邪,拖着墨邪的身体悬在半空,随老婆婆一同进轮回大殿。 墨邪被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老婆婆翻箱倒柜找药剂。 “药剂在哪里呢,看吧,老身都糊涂了,这么多年也不见有人闯过轮回大境,小伙子,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勇气可嘉,若老身有孙女的话,一定会要她收了你。”老婆婆拿着打湿的软布, 擦拭掉墨邪脸上的血迹。 墨邪左脸有三道血痕,增添了几分凶煞。 老婆婆擦脸的动作一顿,“三凶照福,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通过轮回大境八十一劫的修炼者,轮回大境会在修炼者身上留下境印,是福是祸皆在境印上。 境印永不消除。 墨邪的境印就在脸颊上。 经历了种种磨难的他,相当于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没了往日的恣意潇洒,只剩下杀戮和凶煞。 老婆婆皱了皱眉,念叨着,“轮回大境真不是好东西,可怜你这孩子了,饿了吧,婆婆去给你做饭。” 老婆婆离开,抓了抓头,一面走一面道:“上一次闯过轮回大境的修炼者叫什么来着,好像也是来自四星大陆,四星大陆还真是人才辈出呢。” 老婆婆双掌猛地合上,一拍,“瞧我这脑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那修炼者貌似叫做空虚,他也真是个可敬的人,他带着一名绝美的女子来过轮回大境,他身上全都是伤,那女子却是毫发无损。” 老婆婆叹息,记忆越来越清晰。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修炼者和一名女子过轮回大境。 修炼者很在乎女子,他满身伤痕,女子安然无恙。 那女子可真好看,有一双碧绿的眼睛,身着红衣,姿态高傲,冷漠不说话。 在空虚受伤时,女子想要逃离。 可惜,她逃不掉。 有一条锁链,扣着她的琵琶骨。 锁链的另一端,被男子绑在手腕。 空虚在轮回大殿内休养时,女子趁虚而入,想要杀了空虚。 可惜,被老婆婆拦住了。 空虚是闯过轮回大境的人,不能死。 像这样的勇士,该去往诸神天域的巅峰。 可惜,老婆婆的自言自语墨邪并未听到。 他躺在床上疼到麻木,又怎能细心观察老婆婆的一举一动。 之后老婆婆熬了一碗粥来。 有人轻敲殿门。 老婆婆走过去,把殿门打开。 熙子言出现在门外,拿出一个冰盒交给老婆婆,单膝跪下,双手拱起,道:“琼婆婆,请你治好他的手臂。” 老婆婆掀开罩着冰盒的黑布,回头看了眼疼到颤抖的墨邪,随后看向熙子言,问:“这是那孩子的?” 熙子言点头,“他进轮回大境前,心怀内疚,无法报答父母之恩,怕坚持不到最后,留下一条臂膀给我,若他死了,至少能让他的一抔骨灰回到故乡。” “这孩子也是有心了。”老婆婆道:“没有超过三个月,我就能帮他接回去,但伤痕依旧在,无法恢复的一模一样。” “琼婆婆有心了。”熙子言道。 琼婆婆冷笑,“我怎不知,九界守护者还有助人为乐的精神?你这样做,恐怕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琼婆婆目露凶光,“你知不知,老身若将此事告知九界巅,你将魂飞魄散不复存在!” 第1804章 三凶照福,骨生 熙子言连忙把头压低,面色苍白,“琼婆婆有仁义之德,九界的那些事婆婆也都清楚,我虽是九界守护者,但也是他的朋友。” 琼婆婆无奈摇摇头,“年轻人才有热血,像我们这些老东西,只求保住自身踏踏实实的活着罢了。” 琼婆婆伸出满是褶皱枯老的双手把熙子言扶起来,“好孩子,九界内得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才行,若不然,一个个阴阳怪气,自诩不凡,还真把自己当成天子了?都是些人面兽心的东西,在其位不谋其政,利益面前甚至能把血亲推入深渊地狱。” 显然,琼婆婆对九界守护者的印象很不好。 熙子言微松了口气,来此前,他找到了与琼婆婆有关的资料,即便他非常肯定琼婆婆会帮他,还是不由捏了一把汗。 “琼婆婆,他就交给你了,我不是诸神天域的守护者,来此时间过多会被发现。”熙子言道。 他费尽心思周折一番才来了诸神天域。 毕竟,墨邪的手臂在他这里,而且,他要亲眼看看墨邪的处境才安心。 琼婆婆点点头,“去吧。” 熙子言望了望墨邪,随后离开轮回大殿,化作一缕绿色烟雾,消失在琼婆婆眼中。 琼婆婆走向墨邪,站在窗前看着墨邪,皱紧的眉头。 “三凶照福的境印不可消除,孩子,老身只能帮你到这了。”琼婆婆抬起手放在发间,金色的发散出水流般的光,凝在琼婆婆手中,像是一个生命的到来,一朵花的绽放。 便见一朵精致的金花出现在琼婆婆的手里,她把手放在墨邪身上,花儿犹如流沙散开,融入墨邪体内。 墨邪面颊金光闪烁,他气若游丝,皱紧了眉。 墨邪感到窒息下意识张开嘴大口的呼吸着,片刻,光芒犹如漩涡急速旋转,最终成为一张极有质感的金色面具,挂在他的脸上。 “小伙子,你这种境印若是被那几个上位者知道,会杀了你。三凶照福,会影响天地 气运,拥有这样的境印的人,要么成为造福苍生的善人,要么毁灭众生和天地。” 琼婆婆深深叹了口气,道:“但大多数人,都走上了歧途,化身杀戮,报复苍生,最后落得个死无葬身的下场。久而久之,九界再也不允许三凶照福的人存在于天地间。你身上的伤口哪怕全都愈合恢复如常,境印也不会消失,过了今晚,天地都知道你的存在,你将是众生的罪人,哪怕你从未做过什么,哪怕你的双手没有沾染鲜血,你,终逃不出一死。” “我这样说,你懂吗?”琼婆婆坐在床边,问。 墨邪轻点了点头,面具下的漆黑狭长的双眸,波澜不惊,无风无雨。 “想要遮盖境印,其他方式都不可行,只有轮回大境的守护者才能做到。”而她就是轮回大殿守护者。 琼婆婆道:“骨生花,金为尊,面具若是戴上,便与你的脸生长在一起,紧紧贴合着骨头,这样,你也能接受吗?当然,这样的殊荣,老身也只给你。老身看你眉眼之间有一股浩然正气,而非混浊,老身绝不相信,你会是天地的罪人。” “谢谢你……”墨邪张了张嘴,艰难的道。 琼婆婆抓住墨邪的手,道:“好孩子,每个人都该心存天地,心系苍生,哪怕这不是你的义务,你要知道,世人往往都是狗熊,庸俗不堪,但正因为有了不同的人,这片天地才更加精彩,热血流淌,歌颂道德,又或是夜黑路滑,三更杀人。苍天有眼,善恶有报。你记住,英雄和帝王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当你身上有了三凶照福的境印,就注定了你是个不凡的人。” 与其把他扼杀在摇篮里,琼婆婆更愿他展翅翱翔。 善恶在一念间。 上一刻还在屠戮众生的人,下一秒可以拯救天地。 “日后你若为恶,谨记着婆婆的话,老身今日帮你,不求你能成为英雄,但也不要太难看了,不然老身就算入了地府,也会后悔今日所为。”琼婆婆言辞犀利,面色严肃,厉声道。 墨邪躺在床上,他疼的满头大汗,在伤口没有愈合的情况下,他还得承受骨生花的过程。 若想面具完全与他的脸贴合,就得承受这样的痛苦。 墨邪曾经历了一年多的落花毒折磨,而今遭受骨生花,疼的低吼出声,犹如濒临绝望的野兽,在丛林里发出悲鸣和哀嚎。 墨邪拱起身体,一声声的嚎叫。 琼婆婆不忍再看,走出轮回大殿。 她站在殿外抬头看夜空,双瞳金光闪耀,夜色下的星辰凝聚成七星阵法。 殿内墨邪痛苦的吼叫,屋外琼婆婆夜观天象,花白的眉紧紧皱着。 琼婆婆轻声道:“人有劫,妖有劫,魔也有劫,殊不知,天地也有一劫。天地的劫,乃是众生的祸。九界动荡,魔君诞生,妖后觉醒,妖王战两族,就连青莲主宰也觉醒了,奈何,偏偏丢了紫月花。” “这天,将黯淡无光,这地,将崩裂坍塌,这众生啊,将死于天地之劫。” 琼婆婆太息了一声。 她走下阶梯,看着茵茵绿草,低声说:“听说天机楼暗中收了一个弟子,乃是七星瞳呢。” 琼婆婆自言自语,“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天地浩劫的那一天。” 琼婆婆很郁闷。 八十古来稀时,有算命为生的江湖道士为她算了一卦,说她吉人天相,长命百岁,能活到一百岁呢。 那时,琼婆婆笑的合不拢嘴,这十几年,腰也不疼,腿也健硕,乐滋滋的守着轮回大殿。 哪想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而今九十九,看着门前落叶飘,琼婆婆表示甚是忧愁悲伤。 还有一年就要死翘翘了,这可咋整? 琼婆婆很生气,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 让她自然死去也行,至少不会天天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活头,都怪那江湖道士,他若不说,琼婆婆现在还美滋滋。 琼婆婆全然忘了当时的那股兴奋劲儿,只剩下满面愁容。 第1805章 捅啊,捅死我啊! 轮回大殿,墨邪躺在床上,面具下的嘴张大,发出哀嚎。 他痛苦的滚来滚去,眼尾满是泪痕。 当骨生花完成,面具彻底镶嵌在脸上,他犹如死鱼躺着,一动不动。 墨邪呆滞的眼看向上空,双手朝两面张开,渐渐的,他闭上了双眼。 骨生花,金为尊又如何,能躲开福祸人灾又如何? 这面具若是戴上,永远都取不下来,哪怕他的骨髓被腐蚀成灰,这面具依旧坚固如磐石,在千万年后甚至还能成为古董拍出天价。 墨邪闭上了眼。 从此往后,他尝不到美食,亲吻不到心爱的姑娘。 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张面具。 貌似也没什么重要的。 墨邪苦笑着。 他此生对不住的只有父母和轻歌,无法报答父母养育之恩,也不能回报轻歌的救命之恩。 熙子言跟他说过,一个没有真元的修炼者想要在诸神天域出人头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也懂轻歌,轻歌不怕天灾人祸,不怕苦难折磨,唯独怕情债。 所以,他此次来诸神天域,不为轻歌,不为天地,只为赤子之心,只愿有朝一日能登高望远,与天并肩。 同时,妖域内,妖后坐镇妖王宫,掌管生杀大权,五湖四海,各个部落,无不信服。 “混账东西!”妖后双眼一红,怒吼出声,将白骨桌面的一堆东西掀掉,全都砸在地上成了稀巴烂,发出各种碰撞的声音。 姬月站在她面前,妖后手臂一挥,一道猩红光刃砸向姬月,姬月身体倒飞了出去。 姬月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他紧握着双拳,这一道攻击妖后几乎杀了杀心,若非姬月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此刻恐怕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姬月唇角溢出猩红的血,他站起来,阴诡异瞳氤氲着薄凉,笼罩着血气。 “你身上的妖王之力大减,告诉我,剩下的妖王之力,在哪里?”妖后身着黑袍,袍摆曳地,头戴黑凤冠,身材颀长,眉目凌厉,容貌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左右,怎知她存活了万年,饱经风霜。 姬月垂头,一缕碎发垂下,遮住了惺忪慵懒的眉眼。 他的心,他的血液,他的身体都冰冷至极。 兴许,他一直都是尸体,是行尸走肉。 他至今还记得,万年来,他的心只为一个人跳过,那个人叫做夜轻歌。 他不是普通男子,能与她白头到老。 谁能想,在那三年之约里,他在放逐之地,一次次的眺望海面。 那时,帝九君问他,日后功成名就把轻歌接来妖域,或是退位让贤和夜轻歌走江湖,行万里江山,姬月要生几个孩子才好。 姬月当时苦着一张脸,郁闷了好几天,后面在帝九君睡觉时,他顶着熊猫眼站在帝九君床前,把帝九君吓了一跳。 姬月难受到肝肠寸断,他坐在桌前喝了一杯茶,才说,为何生子会那么的疼。 他舍不得他的姑娘遭受如此劫难。 可几年里,夜轻歌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 这是他的无能。 在被梅卿尘退婚的那天,他暗暗发誓,要让夜轻歌风风光光,百年无忧。 要让她不被任何人欺负。 可现在呢,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妖域,算着时间的流逝。 姬月冷酷邪佞,无情眸光望着妖后。 “你这什么眼神?”妖后走到姬月身边,提起姬月衣领,“你乃妖王,却想着儿女长情,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早知如此,在怀你之时我就该一刀捅死你。” 姬月眼眶猩红,他推开妖后,走到兵器架前拔出刀,他双手握着刀刃,任由刀刃割破皮肉,将刀递给妖后。 姬月咬牙,脸皮抽动了几下,低沉的嗓音好似从牙缝里蹦出来,“捅啊,捅死我啊,妖域江山有姬九夜守护不是更好吗,你不是一直怨怪我抢走妖王之力吗,你不是一直都觉得妖王之力应该属于他姬九夜吗。你给了我什么,我还给你,全都还给你。” 姬月往前走了一步,刀尖刺破衣裳。 眼见着刀刃要贯穿姬月,妖后一脚踹走他。 “自以为是。”妖后把刀刃丢在姬月身旁,“我别的本事没有,想要弄死一个夜轻歌还绰绰有余,你若敢死,我将夜轻歌抽骨扒皮,丢给那群老妖魔。” “怎么?怕了?”妖后走至姬月面前蹲下身来,纤细手指抚摸着姬月的脸,“方才不是很英勇吗,不是视死如归吗,怎么,怕了?拿出刚才的勇气来啊。” 姬月拱起身体,掐住妖后的双肩,“你不是想要另一半妖王之力吗,你若敢动她,妖王之力,灰飞烟灭,谁也别想得到,日后妖魔两族大战,妖域将成为魔域的俘虏。” 两人都极端,狠绝。 门外,姬九夜背对着明月,惨白的脸,眼神涣散。 他看着屋内互相仇视的母子,两行泪水流出,湿润了脸颊,模糊了视线。 妖后看见姬九夜,眸光一闪,面色都柔和了起来。 “九儿。”妖后不予理会姬月,站起身,温柔的看向姬九夜。 姬九夜咬牙切齿,转过身,走出去,狂奔在夜色里。 他跑到妖王宫最偏僻的院子,跪在地上,仰天大哭。 妖后迅速追出来。 姬月独自一人在宫殿里,他躺在刀刃旁,捻着衣袖擦去嘴角的血。 姬月裂开嘴大笑,美丽妖冶的异瞳,此刻像是覆了一层浓浓的迷雾。 他抬起手覆在眉眼之上,笑的让人心疼。 他硬是用妖王之力把泪水憋回去。 从小打到都是这样,姬九夜想哭就哭,他若是流了一滴眼泪,那就是没用的东西。 姬九夜为了能让妖后陪他睡觉,儿时假装腰酸背痛,妖后紧张的不得了。 他呢。 哪怕满身的疤痕,哪怕万箭穿心,哪怕死在妖后面前,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在很久以前,世人不知他的存在,他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只知他有个娘亲,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就是对他不温柔。 那年,他与其他妖魔决斗,想要得到妖后的注意。 当时,妖后坐在高台饮茶,旁侧的几个妖魔女子看着战败且奄奄一息的小姬月,很是心疼。 第1806章 成为妖王的男人 她们说:“那小孩真可怜。” 妖后不以为然,“不过一头小畜生罢了,不自量力,竟想战胜五禽妖魔。” 妖后拂了拂袖子,离开高台。 姬月以为,妖后就是这样的性子。 帝九君说,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爹娘,妖后身居高位,想必是压力太大。 所以,姬月拼命的努力,希望能帮妖后分担解忧。 他每战胜一个妖魔,就会灰头土脸的去找妖后,他把情绪积压在心里,但一双眼睛透露出了希翼,他期盼着,期盼妖后夸奖他。 他还记得,妖后送他的那身衣裳,他一直都舍不得穿。 后面成年了,也穿不下了。 他与妖后争吵时,妖后一道火焰光,将衣裳烧成灰烬。 化为灰烬的,还有他的心。 有一年,妖后独自一人黯淡伤魂,小小的他可心疼了,白嫩的手紧攥着妖后衣袖,轻晃了晃,仰起头泪眼汪汪,把亲手做的甜糕给了妖后,奶声奶气的声音很是软糯,“母后……” 还不等小姬月把话说完,妖后猛地推开他,犹如隔着血海深仇般猩红双眼怒视他,让他滚。 她说,不要叫我母后。 小姬月脑袋撞到桌角,他还是不死心的走到妖后身边,把地上的甜糕捡起来塞给妖后,“母后,你不要伤心了,吃了甜糕就会开心起来的,母后不喜甜,我加了些辣,可能会变成辣糕。” 小姬月满是鲜血的脸上,镶嵌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绽放粲然的笑。 妖后看着甜糕,神情有些恍惚,动容,甚至有几分温和。 然,小姬月的笑,在妖后眼里甚是刺眼,像极了一个人,她恨之入骨的一个人。 她一巴掌甩在小姬月的脸上,冷声说:“笑的真恶心,滚出去,七日之内没有战胜南峰妖魔,自己了断吧。” 妖后周身力量爆发,犹如狂风拖起小姬月丢至殿外,随后将大门紧紧关上。 小姬月撞碎一颗柱子,他坐在狼藉之中,捏碎一块甜糕。 那本该纯粹无害的眼,渐渐比冬末的雪还要冰冷。 从此,他不再笑,不露出恶心的笑容。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心存幻想,他总能看见妖后一个人望着红月,脸上露出忧愁。 他暗暗发誓,日后定要出人头地,让妖后倍有面儿,不再多愁善感。 他知道,他的娘亲在人前威风,人后脆弱。 她独自一人扛起妖域江山,保护万千妖魔,她是个伟大的人。 她是整个妖域的母亲,妖魔的恩人。 所以,小姬月一定要努力,日后保护好妖域,让娘亲由衷的开心。 他是要成为妖王的男人呢。 直到有一天,姬九夜出现。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妖后对姬九夜笑,慈祥满面,那是他不曾拥有的温柔。 妖后怕姬九夜在寒冬腊月冷到,却罚他跪在寒宫,冰冷彻骨,无人问,无人疼。 妖后怕姬九夜在光滑的地面摔倒,便在妖王宫的每个角落都铺上绒毯,却把他送到斗战场,让他满身伤痕生死一线。 在那一年的那一天,帝九君跟他说:“九夜是你弟弟,别太冷漠了,他还小,不知世事。” 姬月睁着眼,咬牙切齿,放肆的笑着,“如果可以,我想杀了他,掐死他。” 帝九君灵魂震颤。 但他懂,姬月受了太多的苦。 哪怕姬九夜无辜,姬月的恨也很应该。 不曾想,两人的对话被妖后听到,妖后推开那一扇门,迎着风走进来,整张脸都很阴沉,像是狂风骤雨的雷电夜。 妖后手指骨刺鞭,一鞭一鞭甩在姬月身上,每甩一鞭,便问:“说,你说的是什么?” 姬月倔强如斯,咬牙吃下所有苦痛,将泪水憋在眼眶,喉咙酸痛不已,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嗡鸣,他痛苦伤心到无法思考。 他说:“我要掐死姬九夜。” 妖后甩了一夜的鞭子,姬月不断重复这句话。 帝九君护着他,趴在他身上,妖后连帝九君也不放过。 姬月让帝九君滚,帝九君抱着他,承受疼痛,鞭子划过身体,衣裳破裂,皮开肉绽,血液飞溅,骨刺勾住了肉,甩出去时疼的钻心刺骨。 帝九君凑在姬月耳边,说:“苟富贵,勿相忘。” 那一刻,姬月咧开嘴笑,脸上却都是泪。 后来,他讨厌女人,因为他讨厌妖后。 红月妖魅,帝九君走进妖王宫,踏入殿内,看见躺在地上的姬月,他连忙把姬月扶起来。 “妖后强势霸道,你又何苦争锋相对,这些年受的苦还少了吗?”帝九君把手中的披风盖在姬月身上,给姬月喂下一颗止血丹药,包扎姬月手上的伤口。 “九君,我若死了,若是成为妖丹不死不灭,你定要保护好她。”姬月紧扣住帝九君的手,“整个妖域,我只相信你。” 帝九君叹了口气,“我不答应,你的女人,你自己保护。万年来,终于有一个能让你心动,让你魂牵梦绕的女子,你却不肯陪她走过短暂的数百年?” 姬月笑,“我想,我多想啊,可我是这该死的妖王啊,我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曾经辉煌万年,不曾与人把酒言欢,不曾与人花前月下。 为何,为何妖后非要在这时觉醒,为何他和她非要在此时相遇相知相爱。 唯独不能相守。 世间之情,并非只有男女之情。 可是,于姬月来说,他的血因轻歌而沸腾,他的心脏为轻歌跳动。 这世间的所有人他都可以冷眼相待,横眉冷对,唯独夜轻歌是他放不下的一抹柔软,是他杀伐里的一道光。 他经历过扒皮之痛,相思之苦,也在放逐之地东山再起,自立为王。 当妖后觉醒的那一刻,他过往的所有努力,全都灰飞烟灭。 一点价值都没有。 帝九君复杂的看着他,说:“以前你说,我们是同穿一条裤子的情谊,以后你若死了,我就娶了夜轻歌。” 姬月笑,“她看不上你的,拥有过雄鹰的女人,看不上山鸡。” 帝九君:“……” 帝九君嘴角抽了几下。 不过,他的心也放了下来。 至少姬月还没崩溃,他还能坚持。 第1807章 苟富贵,勿相忘 帝九君庆幸。 庆幸还有一个夜轻歌在,能让姬月坚持下去,活下去。 他也懂,那个姑娘,也不容易。 这种感情才难得可贵。 夜轻歌愿陪他从头再来,愿赤脚走万里山路,不怕苦不怕疼,不是温室里的花儿,是烈阳下的风暴和沙漠。 “另一半妖王之力你给了夜轻歌吗?”帝九君问。 姬月点头。 “魔族卷土重来,战斗不休,你的妖王之力还没觉醒就这么做,妖后肯定会发火。”帝九君道。 姬月蹙眉,“我不愿成为妖魔两族的牺牲品。” 他要陪他的姑娘长相厮守,妖域的生死存亡与他何干? 自私又如何,他不是圣人,也不愿做天下人的英雄。 他只是夜轻歌一人的英雄,一人的天! “轻歌去了诸神天域,妖后封闭妖域,只要九界那群人不参与,妖后暂时不能动轻歌。” 帝九君道:“若没有魔族之事,你和轻歌两人也能神仙眷侣,可惜世上之事唯独没有如果。以前那样的折磨你都经历了,现在这些算什么,万年你都活下来了,偏偏要在现在死?你死了,夜轻歌会疯了的,你比我更清楚,你于夜轻歌来说有多重要,她的性格脾气你也都懂,你要是死在妖域,她会不择手段杀上妖域取妖后的命。到时,不是妖后死,就是轻歌死,你愿意看到这一幕吗?” 帝九君满脸的认真,神态严肃,道:“而且我听说,轻歌的身体曾被血魔主宰,血魔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轻歌以后性格一旦扭曲,血魔就会吞噬她的灵魂,成为杀戮机器。东陵鳕死了,她重情重义,东陵鳕无怨无悔,东陵鳕爬上龙凤山死在她怀里,因此,她才会被血魔主宰身体。你想想看,若再经历一遍这样的苦,夜轻歌,绝对会疯掉,会杀光天下人。” 姬月的手开始颤抖。 他闭上眼,苦笑。 这一个个好男儿,都如此优秀。 可爱美丽的姑娘偏生选择了他。 他曾因此而骄傲,现在却希望有人能赐予她温暖。 帝九君握住姬月的手,眼神炙热如火,“你未来兴许有好几个万年,但夜轻歌只有一个,这数百年一转眼就过去。我就这么说,你若要站起来,哪怕天塌了,兄弟也陪你。你若要跪下去,我更不会离开。” 姬月怔住,旋即拍了拍帝九君肩膀,两人相视一眼,姬月道:“苟富贵,勿相忘。” 似是回到多年前的夜,黎明没有到来,骨刺鞭从未停下。 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默契,深入灵魂。 夜未央,残月似血,凉如水。 红月,渐渐变白。 残缺的月,圆了许多。 四星大陆,北月王朝。 夜府。 夜菁菁坐在风月阁的秋千上,秋千晃来晃去,带起微微凉风。 一号站在她身后,轻轻用力推着。 秋千藤蔓缠着花儿,夜菁菁满脸疤痕,双眸却璀璨。 “阿一,你怪我吗?”夜菁菁仰起头,望着秋千后的男人。 男人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在夜里尤其好看。 “不怪。”一号摇头,“只是,有些难受。” 在龙凤山时,夜轻歌是必死之局,他强制把夜菁菁抱走,夜菁菁朝着他怒吼,“姐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恩断义绝,从此不复相见。” 那一刻,一号的心堕入冰窖。 他能理解夜菁菁的心情,也不怨夜菁菁的无情,只是委屈难受,却不知何处发泄。 他也郁闷过,可只要夜菁菁一笑,抱抱他,甜甜的喊着阿一,他就的心情就再一次绽放了。 “诸神天域黑暗幻殿的人来找了我。”夜菁菁突地说。 一号推秋千的手止住。 他垂着眸,不自信的问:“你要去吗?”虽是疑问句,但是肯定的。 夜轻歌在诸神天域,以夜菁菁对她的在乎,这是多好的机会,她怎能不去。 一号的心仿佛抛入了绞肉机,搅碎成齑粉。 “去,当然去。”夜菁菁道。 即便知道,一号但是悲伤欲绝。 他别无所求,却想在夜菁菁心里的地位高一些。 一号深蓝的双眸,黯淡无光,表情都是没精打采的,像是蔫了的茄子。 夜菁菁从秋千上跳下来,她走到一号面前,伸出双手勾着一号的脖颈,“阿一,你陪我好不好?!” 刹那,一号神采飞扬,笑容满面,他顺势搂住夜菁菁的腰,低声道:“好。你去哪我都陪你。” 夜菁菁踮起脚在一号脸颊落下一吻,“阿一最好了。” 一号傻笑着。 夜菁菁抓着一号的手放在左胸膛,“阿一,你是和我生命一样重要的存在,但姐姐她超过生命,我这样说,你懂吗?我守护姐姐和爱你,是两回事。” 一号紧紧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夜菁菁的头顶,“我懂,我都懂。” 夜菁菁笑了,“阿一,你真好,我要为你生猴子。” 一号:“……” 现在两人都不能生了。 后路全都断绝。 一号抓了抓头发,反正他也是孤儿一个,不需要光宗耀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啥的。 银白的光洒落下来,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很甜蜜,也很幸福。 屋里头,却传来祖爷的叫骂声。 她一拐杖弄开夜青天房间的门,怒道:“夜青天,你没带脑子吗?我说了即便,不要去我的茅厕,那是我专用的茅厕,你去就罢了,臭气熏天,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夜青天皱了皱眉,“这是老夫的家,老夫愿在哪如厕,就在哪如厕,就算在屋顶上如厕,也跟你没关系。” 祖爷怒不可遏,“你信不信,我端了夜府?” “那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去阎府。”夜青天闷哼一声。 “汪。”一道石破惊天般的声音响起,夜青天笑眯眯的走到门口,把一只小小的狗儿抱起,逗弄着狗儿,笑道:“祖儿,今天去哪玩了,你看你,这么蠢,都跟你说了,如厕过后要擦干净,怎么这么不知事?” 祖爷气到头昏眼花。 这厮就是想气死她,特地养只狗叫她的名字,还天天在她的院子外面骂狗。 祖爷转身就走,大半夜的找到阎狱,说,她也要养狗,名字简单粗暴就叫夜青天。 第1808章 犯上作乱者,杀! 阎狱听到祖爷说要买狗羞辱夜青天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崩溃的。 从此,夜府便见两个老人,牵着两条狗儿分别去对方的院子里,指桑骂槐的大声囔囔着。 阎狱站在窗前仰头望着明月,深深叹了口气。 精灵血脉的觉醒,于轻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血脉觉醒有三个阶段,轻歌熬过了第一个阶段,血脉会闭合,陷入一种沉睡的状态。 当血脉再度觉醒进入第二个阶段时,痛苦会加倍。 到那个时候,应该瞒不住了吧。 神月都的人必然有所反应。 传说中的精灵一族啊,与世无争的净土,实则,那个种族,美丽无害之下,才是邪恶和血腥。 若轻歌只是普通精灵血脉也就罢了,偏偏,她的血脉,那么的高贵稀罕。 阎狱紧抿着唇。 你在诸神天域还好吗? 听说那是人间修罗场,每天都要死很多人,听说那里战斗不休,男尊女卑,以实力称王。 祖爷抱着一条乌黑的狗儿走进门,嘴里嘟囔着,“青天,奶奶很疼你的,不要怕。” 阎狱:“……” “小九,你明儿个去给我把夜青天老东西的狗给偷来。”祖爷愤怒的道。 阎狱站在窗台前,背对着祖爷,他闭上眼感受微风拂过脸颊,薄唇动,轻声道:“祖爷,我想去神月都。” 祖爷面上的笑全然收了起来,双手松开,怀里的狗儿摔在地上,疼的嗷嗷大叫,胡乱挥舞着四条小短腿。 祖爷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身上没有任何精灵血脉,去不了神月都。” “祖爷,你有办法的。”阎狱回头看向祖爷,道:“你比我更清楚,当血脉彻底觉醒,轻歌是精灵之事瞒不住神月都。” 祖爷冷笑,“你以为你去了神月都,所有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吗,你说的我都明白,你无非就是想强行在身体里植入精灵血脉,别想了,我绝不会同意的。我的确疼爱轻歌,不希望她卷入神月都,但我更不会让你陷入险境,若轻歌得知此事,也不会赞成。” “祖爷,你让我试试,我可以的。”阎狱执着的道。 祖爷冷嗤,猛地一拂袖,背过身去,“死了这条心吧,这件事,你想都别想,此事到此为止了,日后莫要再提,否则我关你禁闭。” 说罢,祖爷转身离去。 阎狱陷入沉默,若有所思。 月光洒在他半张脸上,一双眼晦暗不明。 四星大陆的夜,有些宁静,也暗藏杀伐。 在这片大陆,流传着一个传说,一种奇迹。 传说叫做夜轻歌,奇迹也叫做夜轻歌。 诸神天域四个字,位面阶级划分,四星大陆的所有修炼者都已知道。 他们清楚,那个神一样的女人,已经踏入更高的位面,追求修炼的真谛。 无数少年少女,无数修炼者,为之疯狂。 他们以轻歌为榜样,为踏上诸神天域而付出努力。 每一个角落,都发生了不同的故事。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 有强者站在高山回想往昔,有年少轻狂的修炼者们向往云巅。 汗水和血珠浸入土地,在黎明前的黑夜绽放花儿。 诸神天域,风云镇外的海域。 所有的海贼和紫菱苑修炼者全都站在海岸,前前后后共有数千人,全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是在海域里翻腾的亡命之徒。 何西楼和解霜花站在众人之前,轻歌缓缓而来。 何西楼朝着轻歌一笑,随后面向诸多海贼,厉声道:“记住,月主之话乃是我之令,谁敢违抗月主,以下犯上的下场无需跟你们再说,现在起,你们只要跟着月主修炼,好好备战领主之战即可。”何西楼转头,眉眼温和,“月姬,你来跟兄弟们说说吧,他们都是有血有肉忠心耿耿的人。” 轻歌微点脑袋,往前走一步。 她的半边面颊覆一张猩红的面具,说是面具,倒不如说是一朵彼岸花。 冷漠双眼,红唇诱人。 何西楼说,她既是月姬,便不能被人发现夜轻歌的身份。 何西楼说,她志高存远,她的天地不仅仅是天启海,而是海那边的世界。 杀伐,战斗,修炼者的天堂,人类的狂欢。 轻歌面前的海贼们,多是对她不服。 她的实力,不足以震慑他们。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心有不服。” 说至此,轻歌嗓音陡然拔高,眼神锋锐,犀利逼人,“但,再有不甘,再有不服,我的话就是命令。违抗命令者,杀!犯上作乱者,杀!” 面对一群铮铮铁汉,她没有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上来就是狂妄霸道的宣告主权。 她要让他们知道,就算不服又如何,憋在心里。 想说出来,想抗议? 可以,身首异处,死无葬身。 天启海下,最不缺的就是尸体和死人。 柳烟儿站在下方,她望着轻歌,脸上扬起笑。 萧山燕在柳烟儿旁侧,他着实不能理解,一个低等位面的人,何至于如此轻狂。 但夜轻歌来到诸神天域之后的一个月,所有的成就都让萧山燕很信服。 “符灵地,领主战,年年垫底,回回被人耻笑,与其不甘于我,倒不如留着力,出掉这一口气。”轻歌挑了挑眉,道:“领主战,要么不鸣则已,要么一鸣惊人。既然混了这片海域,那就该往前看,该去往最高的海域,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努力修炼,在领主之战大放异彩。” “说的轻巧,做起来多难。其他海域动辄数万人,十来万人,尤其是八大王海域,我们海域海贼最少,四千五百八十一,实力过人者寥寥无几,这能比吗?”其中一人恹恹的道。 轻歌勾唇一笑,“以少胜多,以一敌百,才算英雄好汉。” 对于轻歌的话,无人在意。 谁不想以一敌百? 谁又能以一敌百? 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 每一回的领主之战,他们都不觉得是去参加战斗,反而像是去被人耻笑。 就连隔壁的黄大龙,也要耻笑谩骂。 不过是位列天启海三十五领主,也不知哪来的骄傲。 第1809章 息事宁人,谈何容易 轻歌眼前的海贼们,心有不平,心头积郁一口气。 轻歌不多言。 把话说完后,和何西楼等人回到房内,继而讨论领主之战的事。 柳烟儿坐在桌上,一脚踏在椅上,拿着布擦拭着残月刀,将刀刃擦的锃亮。 萧山燕想坐在柳烟儿旁边,尚未坐下,屁股还没碰到桌面,柳烟儿面无表情,一刀插进桌子里,轰然一声把萧山燕吓了一大跳。 萧山燕看着插在桌上的刀,冷汗直流。 柳烟儿侧着脑袋,斜睨着萧山燕。 柳烟儿道,“一边儿去,你周围的空气就像盛夏的尸体,腐烂着,发出恶臭味。” 萧山燕皱眉,这女人,如此厌恶他? 解霜花看了眼萧山燕两人,她双手环胸,道:“轻歌,你今日说的话太不切实际了,我们人数上,整体实力,连隔壁黄大龙都比不过,更别想在领主之战有一席之地了。” “若是如此想,落后于人也是应该的。”轻歌坐在虎皮椅上,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一口,“让弟兄们好好修炼吧,其他领主和八大王的详细资料都给我。我们几个是主要力量,我们强,则这片海域强,我们弱,海域弱。若不愿被人耻笑,就要在他们之上。” 轻歌倒了满满的一杯酒,手执一弹,酒杯掠向萧山燕,萧山燕稳稳地接住酒杯,诧异的看着轻歌。 “萧爷,要么一笑泯恩仇,要么……”轻歌端着另一杯酒站起来,敬向萧山燕,“要么下了这艘船,离开这片海域。既是一条船上的人,二心者,不如死人尸体,若心不诚,也没必要同仇敌忾。萧爷,我先干为敬,喝了这杯酒,前尘往事,血海深仇不得再提。当然,喝不喝你随意,你若想要报仇雪恨,若想要出一口气,尽管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山燕望着手中的酒杯,怔愣着。 轻歌痛饮一口,笑意盈盈看向萧山燕。 萧山燕回头看向柳烟儿,柳烟儿专心擦拭残月刀,淡淡的道:“萧山燕,我们之间隔着老东的命,我们兴许能成为战友,但若有朝一日权衡利益,我也会出卖你。” 何东野的死,她耿耿于怀。 那么大的一坨糙汉子,怎么就成了小小一盒骨灰呢。 她要翻过天启海,把骨灰洒在菩提树下。 萧山燕凝视着柳烟儿,眉头紧锁,心脏咯噔一跳,窒息感填满胸腔,宛如压着一座山,完全喘不过气。 柳烟儿把擦刀的布放在桌上,而后背着刀,一脚踩在桌面,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勾唇一笑,冷冷的望着萧山燕。 许久,萧山燕一口饮下杯中酒。 “月主,往事不再提,一切都在酒中,既是轻狂,志在天启,那就是一路人。”萧山燕道:“希望我们能翻过天启海,去往暗影阁,在诸神天域闯出一片天。” “萧爷痛快人。”轻歌笑道。 “霜花,十一怎的不见了?”何西楼皱眉,问。 解霜花猛地抬头与轻歌对视一眼,垂着眸,淡淡的道:“十一有事出去了。” “天黑路滑,让他不要惹事胡来。”何西楼道。 “这点分寸十一还是知道的。”解霜花说。 轻歌舔了舔唇。 她要炼制丹药治疗何西楼的事,天知地知,她知解霜花知。 她没有准确把握,怕给何西楼期盼后,又是绝望。 倒不如等水到渠成时,来一个大惊喜。 商议过后,轻歌回到房中,火雀鸟躺在被上四脚朝天呼呼大睡,呼噜声震耳欲聋,宛如一头沉睡的野猪。 轻歌掀被子时,火雀鸟惊醒,小翅膀揉揉眼睛,睡眼朦胧的望着轻歌,“老大,你回来了?” 轻歌不予理会,闭上眼。 火雀鸟眼泪汪汪,“老大,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你是我最后的温暖,若连你都冷漠对待我,鸟生绝望。” 火雀鸟用不知何处来的荷叶包着一块跟它脑袋一样大的金币,而后用一根枯木挑在身上,愤怒之下,离家出走。 火雀鸟站在窗前,回头看向轻歌,“老大,相识于江湖,相忘于江湖,日后,江湖再见吧。” 火雀鸟见轻歌钻入被中,怒了,又委屈的说:“老大,你不要挽留我,我去意已绝。” 轻歌闭目休憩,浅眠。 火雀鸟炸毛,“老大,夜深露重,就算风寒入体,勿念。” 轻歌依然不为所动,火雀鸟跺跺爪子,跳出去。 轻歌带着疲惫入睡,睡至一半,似是想到什么,睁开眼,赤着双足推开门。 屋外海风呜呼,门前躺着一只火雀鸟,火雀鸟蜷缩成一团,尖锐的嘴一动一动,发出吧唧的声音。 “尔等妖孽,见到本王还不跪地磕头?”火雀鸟说着梦话。 轻歌:“……”这是一只有志向的鸟。 轻歌将火雀鸟抱进屋子中,一同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海风一阵阵。 尚未天亮,轻歌便睁开双眼。 外面吵杂不已。 轻歌换好衣裳走出去,碰到柳烟儿,问:“发生了何事?” “好像是我们海域的人,杀了黄大龙的手下,黄大龙带着尸体和一万海贼来闹事。” 柳烟儿严肃的道:“虽说他杀了人,但此事错不在他。杀人者刘智和黄大龙属下张洪海有过节,上半年,张洪海偷偷抓走刘智,关进屋子里殴打,整整七天才放出来。刘智本就心存怨恨,前些日子,张洪海得知刘智喜爱风云镇的一个姑娘,带人强了那姑娘,刘智彻底激怒,一怒之下和几个兄弟,设计一场,悄悄杀了碰过姑娘的十几人。黄大龙得知,带人来找事,说把刘智几人交出,否则让我们海域不复存在。” 柳烟儿凑上前,严肃的道:“黄大龙顶头有洛王,还和其他几个海域的领主交好,得罪他,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若能息事宁人,便是再好不过了。否则的话,当初刘智被殴打,何领主也不至于无动于衷,正因为黄大龙有人罩着,海贼人数又比我们多,气焰嚣张是正常的,再者,天启海里死几个人,正常的,不能闹得太难看。” “息事宁人?”轻歌扯了扯唇,冷笑,“如果不把刘智等人交给黄大龙,息事宁人, 谈何容易?” 息事宁人的意思,就是绑着刘智几人送给黄大龙,生死大权也交给黄大龙。 第1810章 海域月主 闻言,柳烟儿无奈的笑道:“的确,想要息事宁人,刘智等人就没有活路了。黄大龙一向狠绝,而且死要面子,也重情重义,那张洪海算是和黄大龙一同打拼,在海域威望很高,又忠心耿耿,当初为了黄大龙脑袋都可以削断给别人当脑袋,而今安然坐江山,仗着黄大龙在乎他,手底下又有一些卖命的兄弟,反而胡作非为了起来。短短数年,张洪海不知做下了多少恶,尤其是风云镇的人,都恨死了他。” 恨又如何? 张洪海往风云镇上一站,那些人,一个个还不得跪下来。 虽是窝囊,但能保命、 柳烟儿眉头猛地跳动,她拦住即将离去的轻歌,凑在轻歌耳边沉下嗓音问,“你想护着刘智?势必会得罪黄大龙,黄大龙上头有洛王,曾有恩于七太子……” 轻歌转眸与之对视,“若是刘智的错,不用黄大龙气势汹汹而来,我自会绑着刘智大卸八块送给黄大龙。冤头债主,血债血偿,我就问,此事刘智有何错?若非张洪海咄咄逼人,若非张洪海十恶不赦,何至于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若你所言是真,只能说,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死不足惜!” 轻歌说罢,推开柳烟儿的手往前走去。 轻歌走了十步左右,柳烟儿眸光一凛,看着她的背影,喊道:“夜轻歌!” 轻歌回眸,“应该是月姬才对。” 柳烟儿咧嘴一笑,道:“黄大龙带成千上万的人而来,我们的确不是敌手,但想要动我们的人,也得问问明王残月同不同意!” 月光洒落,夜色迷人。 轻歌双眼一亮,她大笑道:“没错,这才是柳爷。” “走吧,何领主他们在等你。”柳烟儿快步走来,两人一同下了轮船,走向海岸。 海岸边灯火通明,一颗颗菱形水晶悬浮在半空,将这一片区域照的亮如白昼。 黄大龙一万人气势十足,当头的黄大龙,浓眉大眼,腰挂一把宝刀,鹰钩鼻,薄嘴唇,身强力壮,体型巨大。 他身后是一万海贼,旁边地上放着张洪海的尸体,尸体之上覆着一块白布,白布边角染着血迹。 黄大龙抽出宝刀,挑起遍布,露出张洪海狰狞扭曲的脸,下巴上全都是干了的血。 何西楼和解霜花站在对面,刘智在内十余人被绑起来,刘智愤愤不平,披头散发,他失望的看向何西楼,但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何西楼,你的人真是好本事啊,连我弟兄都敢动。”黄大龙冷笑一声,一刀插入地面,目光犹如雷电霹雳,实力弱者吓了一跳。 “龙兄,有事好商量。”何西楼皱了皱眉,道。 “商量?人都死了,如何商量?”黄大龙抬起手指向刘智等人,“何西楼,我不动他们,我要你亲手把这些人当着两个海域兄弟的面给千刀万剐,否则,谁也别想太平。” 何西楼目光一挑。 他已经决定把刘智交给黄大龙。 可他若如黄大龙所说,亲自行刑,千刀万剐,那么,从今往后在天启海,还有谁愿跟着他? 他手下的几千海贼势必心寒。 黄大龙铁了心要借题发挥,绝对不会放过他。 何西楼吐出一口气。 他受了洛天睿的雷光刃,断裂的筋脉还没恢复好,实力倒退,绝不是黄大龙的对手。 想必,洛王临走前通知了黄大龙,黄大龙如今才敢这般嚣张的找上门踢馆子。 “龙兄,刘智等人我们会……”交给你三个字尚未说完,何西楼的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刘智等人我们不会交出去。” 一道清冽之声响彻在海岸,伴随着海浪敲击,海风拂面。 海岸边上的一万多人全都转头看去,便见光芒耀眼处,两道人影缓缓走来。 身影曼妙,风姿绰约。 柳烟儿身穿红裙,露出带疤的修长双腿,侧脸连至锁骨处的疤痕触目惊心,她背着精美的残月刀,似笑非笑,眼神娇媚却藏着杀气。 萧山燕见此,眯起了双眼。 一如既往,柳烟儿美的惊心动魄。 柳烟儿身旁,轻歌身着黑衫,一头银白的发,凛冽如寒冬的眼。 她披着墨色披风,披风迎风抖动,犹如海浪滚滚,猎猎作响。 旁侧暗处,火雀鸟追了出来,远远观望。 轻歌走至何西楼身旁,站定不动,旋即看向黄大龙,漠然的道:“龙兄,一句话,人没有,想要战,我等奉陪到底。” 一语惊天下。 两片海域的海贼们全都不可置信。 尤其是刘智等十人。 曾经,他们也不服夜轻歌,可现在,就是这个女人,站在黄大龙面前力保他们。 她不惜得罪黄大龙。 她不惜拿起明王刀。 刘智抬起头,凌乱碎发的缝隙间露出一双眼,湿润发红的黑眸里流露出了复杂情绪。 何西楼看着轻歌背影,皱紧眉,想说什么,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不过,当听见轻歌说话时,倒是痛快,不再憋屈。 尤其是解霜花,面颊浮现笑。 夜轻歌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黄大龙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轻歌,眼神中掺杂着让人反感的轻蔑和厌恶,“这位是?话说回来,我们男人说话,你一个小丫头掺和什么。奉陪到底,就你?也不够哥几个爽爽的,你那身子承受得住吗?” “龙兄,这位是海域月主,说话放尊重点。”何西楼沉下眸,道。 解霜花侧目,看向何西楼。 黄大龙侮辱轻歌时,何西楼甚是愤怒。 轻歌在他心里有很高的地位呢。 “月主?就是那月姬?”黄大龙嘲讽的笑,连带着身后一票人都在哈哈大笑。 轻歌面色冷漠,黄大龙等人笑久了,也停了下来。 黄大龙眼神如鹰隼般犀利,“你们当真不放人?” “不放。”轻歌道。 “我与何领主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黄毛丫头怕是奶水还没断吧,赶紧回家喝娘的的奶水去。”黄大龙额头青筋暴起,怒道。 何西楼说:“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轻歌回头看了眼何西楼,何西楼眼神肯定的与她对视。 第1811章 云寒 轻歌笑了。 何西楼也不愿把刘智放走,奈何黄大龙咄咄相逼。 “何老弟,瞧你这出息的样子,好歹也曾是八大王之一,难怪自己女人会上兄弟的床,你这做人失败不失败。现在又来一个女人,啧啧,还别说,这英雄啊,还真是难过美人关。”黄大龙阴阳怪气的说。 突地,黄大龙脸色骤变,覆盖阴云,“我兄弟的命,你们谁配,你,你,还是你……”黄大龙拔出插入地面的刀,分别指向何西楼、柳烟儿,最后,刀尖指着轻歌。 黄大龙残酷的笑,面容愈发狰狞可怖,气势骤然展开,直逼轻歌。 黄大龙想要动手,轻歌抬起一条手臂横在何西楼面前,晲了眼何西楼,轻声道:“你筋脉还没好,是想整垮身体吗,今晚的事,交给我。” 柳烟儿拔出残月刀,凝起双眸。 轻歌勾唇一笑,目光发直。 她的眼眸黑得可怕。 精神世界里的尸气,凝聚成的宝珠,散发出点点光亮,缓缓转动着。 黄大龙,七阶巅峰大灵师。 轻歌而今才三阶,怎么看,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黄大龙气场直压而来的瞬间,尸气涌动在面前,凝为一层屏障,挡去黄大龙的气势。 黄大龙奋力一击的气势,好似打在柔软的棉花之上,如此无力。 黄大龙蓦地看向轻歌。 而今,他才正视轻歌。 黄大龙笑:“难怪如此嚣张,原来有点儿本事。” “承让。”轻歌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但就这点障眼法还登不上台面。”黄大龙喝道:“再说一遍,只要何西楼把刘智十三人千刀万剐,我们两片海域依旧相安无事,若是不然,今日,我要血染和风海域。” 和风海域,乃是何西楼所占领的海域总称。 “龙兄真是人如其名,威武霸气。”轻歌恭恭敬敬的道,黄大龙显然对这种拍马屁的话很受用,表情都骄傲了几分,但轻歌接下来的话,却让黄大龙的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龙兄热血沸腾,想要杀遍和风海域,我等怎能不奉陪也说不过去吧。”轻歌笑道。 黄大龙被堵的无话可说,看着轻歌巧笑嫣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撕下她的美人皮,看看那骨头是不是比常人要硬一些,否则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黄大龙沉下脸,阴郁着眼,“你们是不想交人了?” 轻歌笑道,“龙兄,这脑子呢是好东西,希望你有。” 其言下之意是说黄大龙没脑子,黄大龙身后的人全都拔出兵器,黄大龙手执宝刀刺向轻歌。 剑拔弩张,杀意暴涨。 “天启海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不交出他们,和风海域的人,今晚一个也别想活。”黄大龙冲向轻歌。 轻歌身手敏捷动作极快躲去黄大龙攻势,她与柳烟儿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拔出刀,迎战黄大龙。 刀光阵阵,刀影重重。 轻歌分别从左右掠去,反手为攻。 柳烟儿招式犹如魅影,神出鬼没,轻歌破空而出,每一刀都直逼要害,极为致命。 “这样下去,她们太危险了。”解霜花凑在何西楼耳边,道。 “她在逼我。”何西楼目光落在轻歌身上,道。 “但逼的好不是吗?”解霜花道:“既已决定一路打拼东山再起,又何必躲躲藏藏怕人怕事?一路需过关斩将,而他黄大龙是第一个。轻歌在为你拖延时间,再晚一点,她和柳烟儿就都没命了,黄大龙实力如何,你更清楚才是。” “你也在逼我?”何西楼问。 “夜轻歌若死了,你还能振作起来吗?”解霜花道:“有她在,你才能乘风破浪,扬帆起航。” 何西楼笑了,解下一道令牌丢到解霜花手里,“去吧,把云寒找来。” “云王……”解霜花诧异的喃喃着,一抬头,何西楼已经走至一旁了。 解霜花抿紧唇,悄然退下,开着一艘小船,趁夜里去。 小船的速度极快,犹如快马掠过海面,留下海浪翻滚的白色痕迹。 何西楼在刘智身旁停下,解开绑着刘智的绳子,“记住,她叫月姬。” 刘智神情恍惚,他看向轻歌,能够感觉到,渐渐的,轻歌力不从心了。 黄大龙的其他弟兄想要参与战斗,全被黄大龙拒绝。 他要亲自来教训这两个小丫头。 这个时代的男人,从来不知怜香惜玉。 女人吧,大多数都是牺牲品,除非实力强和背景雄厚的女人。 否则,都是玩物,卑贱,没有地位。 生逢乱世,美貌是灾难。 唯有强大,才能永恒。 别相信甜言蜜语,别依靠任何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又何尝不是三月天。 今日海誓山盟,明朝一别两宽,改日又能抱着别的美人辗转床榻。 海岸边,你来我往,战况愈发激烈,如火如荼。 都是用刀之人,都端着一击毙命的毒辣招式。 轻歌一跃而起,双腿弯曲,猛地一刀朝黄大龙当头砍去,要将黄大龙给一劈为二。 柳烟儿一记扫堂腿,直攻黄大龙的下路,手中残月刀劈于黄大龙两腿之间,猛地上扫。 黄大龙狰狞的笑,怒喝一声,发出吼声,衣裳里装满了风不断鼓荡。 黄大龙手背青筋暴起,睚眦欲裂,他一脚踹掉柳烟儿的刀,而后踩在柳烟儿胸膛。 柳烟儿玉手震颤虎口发麻,胸膛上用力的一脚,脏腑都要碎裂。 黄大龙手中的刀与明王刀相碰,轻歌猛地吐出一口血,手松开,刀落地。 黄大龙陡然伸出手,攥住轻歌的脖颈,将轻歌摔在地上。 轻歌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明王刀,冲向黄大龙。 轻歌身子掠在半空,黄大龙一脚踹在她的胸膛,轻歌身体倒飞出去,砸碎一块巨石。 黄大龙把手中的刀丢向轻歌,轻歌下意识把手抽回,明王刀插破了轻歌的袖子,深入地里。 若轻歌动作再晚一步,黄大龙的刀,会贯穿她的掌心! 轻歌唇齿间全都是粘稠的血。 她的眼神愈发冷漠。 柳烟儿疼的咬牙,却是不吭一声。 第1812章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柳烟儿躺在地上,黄大龙踩着她脆弱胸膛的脚掌狠狠扭动,她嘴角溢出血,伸出手想要去捡残月刀。 黄大龙猛地伸出手把柳烟儿提起来,怒视她,“臭娘们,我还以为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柳烟儿双眼通红吓人,异常可怕。 她和轻歌两人,都不是黄大龙的对手。 黄大龙阴鸷的眼神里闪过一道寒光,杀机四起,便见他一巴掌甩在柳烟儿身上,柳烟儿身子在半空翻滚,而后狠狠摔在地上,痛不欲生。 同时,黄大龙拔出身后属下挂在腰部的宝剑,欲要一剑贯穿柳烟儿的身体。 柳烟儿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没有黄大龙出剑之快,黄大龙脸上浮现残虐之笑,眼中闪烁嗜血猩红的光。 他的剑,直劈柳烟儿的脖颈。 柳烟儿眼眸睁大。 斜叉里,破风声响起。 倏地,不远处轻歌猛地起身犹如疾风掠来,赤手空拳冲向黄大龙。 这一刻,电闪雷鸣,速度快到极致。 轻歌掠来的刹那,双手紧攥住黄大龙手中剑。 剑刃划破细嫩的手掌,鲜血滑落,滴了柳烟儿一脸。 柳烟儿恍惚,轻歌斜眸看向她,怒喝,“去拿刀。” 柳烟儿爬起身子冲到残月刀旁,将残月刀捡起,劈向黄大龙。 “不自量力!”黄大龙气场展开,手中宝剑震碎,轻歌和柳烟儿全都倒飞出去。 轻歌脸皮扯动,眼神阴狠。 何西楼看着这一战,掌心出汗,四肢冰凉。 柳烟儿单膝跪在地上,残月刀插在地面,摩擦了许久才稳住身形。 柳烟儿蓦地看向轻歌,轻歌直飞出海岸,掉进了天启海。 浅水处,轻歌浑身湿漉。 她周围的水面,漂浮着红的血。 轻歌站起来,水珠沿着发丝衣袖往下落。 她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走出海域,走上海岸。 轻歌不知的是,在海域深处,一双眼睛,正注视着海岸的一举一动。 “可行?”柳烟儿问。 “行。”轻歌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她伸出右手,灵气如风涌动,落在地上的明王刀迅速掠到她的手中。 轻歌闭上眼,仰起头。 朝阳冉冉升起,刺眼的光芒笼罩天地间,她与柳烟儿背对背,分别握着残月、明王刀。 轻歌吐出一口气,道:“柳爷,我们,谁也不要死。” 柳烟儿笑道:“你柳爷就是人间阎罗王,谁敢收命。” 轻歌大笑。 “找死的东西。”黄大龙手一动,宝刀原路返回。 看来,他得认真了。 眼底杀意泛现。 眼见战斗继续,扑通一声,惊讶了诸多人。 轻歌睁开眼循声望去,但见刘智狂奔而来跪在黄大龙面前,仰起头,道:“你无非想要我的命,脑袋在这,命也在这,你想要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我绝不动一下。” “刘智!”轻歌喝道。 刘智回头,扯了扯唇,苍白的脸绽放一抹笑,“月主,柳爷,二位之心,刘某人已经领悟到了,也很感动。我娘说过,男人该有担当,得顶天立地,事情因我而发生,又怎能让二人以命守之?战斗,到此为止吧。” “你娘有没有跟你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哪怕粉身碎骨,也不该下跪。”轻歌眼中爬上了血丝。 何西楼走来,“刘智,站起来,天塌了,有我们顶着,你生是我何西楼的人,死也不能成为别人的鬼!” 刘智苍凉一笑,“何大哥,有你们这么护着我,我的人生也没遗憾了。” 刘智的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月主,我曾以为女子软弱无能,十之八九娇滴滴,直到看见了你,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也有手足情谊,也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我心爱的姑娘死在风云镇外,尸体在海里泡了三天,杀死张洪海,我已得偿所愿,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也该由我了结。何大哥,月主,来生愿为你们效犬马之劳。” 刘智说罢,果断转头面朝黄大龙,道:“黄领主,一人做事一人当,张洪海是我杀的,欠债还钱,杀人还命,我的命给你,希望黄领主不要来找和风海域的麻烦。” “你以为这样就能了事?你这条贱命,也能跟我兄弟相提并论?”黄大龙不屑一笑。 刘智面容阴沉,“若黄领主要血染和风海域,弟兄们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刘智倒也是个真汉子,说一人承担就不会牵扯其他人。 黄大龙脸皮一扯下意识的看向轻歌。 轻歌和柳烟儿的不要命出乎意料,就连何西楼也上了贼船,带着几千人就敢跟他火拼。 虽说黄大龙不惧和风海域,但战斗开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必然元气大伤。 再说了,符灵地即将开启呢。 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就不妙了。 “何领主说的不错,你生是和风海域人,死是和风海域魂,既然如此,那你就死在和风海域吧,我这人也通情达理。”黄大龙道。 刘智心脏一跳,把头低下,“若能消黄领主心头之怒,也行。” “不行。”轻歌决然的道。 刘智看向轻歌,笑,“月主,你真好。” 轻歌身体湿透,手掌血肉模糊,却卯足了劲握着明王刀。 听着刘智的话,轻歌却是感到窒息。 黄大龙退了一步,他只要刘智的命。 跟刘智一起杀害张洪海的十余人,全部走上前拦着刘智。 “刘智,你疯了吗?” “你若要死,我们陪你一起死,就算去往黄泉路上,就算轮回转世,我们几个还是兄弟,不离不弃,福祸相依。” “说的不错,你要背着我们一个人死吗?刘智,你自不自私?” “……” 刘智跪在地上,背对着他们。 “天启海有天启海的规矩,我杀了人,还一条命,你们若是兄弟,那就为了我,好好活着。”刘智道。 十余人全都站住,眼闪泪花,极为复杂的望着刘智。 寒风中,轻歌身体微颤。 身后海浪翻起白花,轻歌激动不已,回头看去,一条小船迅速赶来。 小船在海岸边停下。 轻歌双眼亮起了希翼。 第1813章 此生无悔入和风 可下一刻,轻歌的目光慢慢黯淡,绝望。 她和柳烟儿都是精疲力竭,是人,不是神,杀不死黄大龙。 纠缠下去,和风海域几千兄弟都会死亡。 光是黄大龙一人,就能把和风海域的主要战将牵制住。 解霜花从海岸边的小船上走下,她抿紧唇,看向轻歌,再看向何西楼,苦笑着,摇摇头。 轻歌的手开始凉。 她知道,何西楼有底牌。 她拖延时间,想让何西楼把底牌拿出来。 她再逆天,面对黄大龙却无丝毫办法。 她早便发现解霜花去请救兵了,她满载希望的等待着。 而今,她冷寒了。 解霜花走至何西楼身旁,道:“云王闭关修炼,无法过来。” “还真是不巧。”何西楼道。 轻歌迈动沉重的双腿走向刘智,她蹲下身,想要擦拭掉刘智脸上的污垢,反而把手心鲜血染在刘智面颊。 “月主,黄泉路,就送到这吧。”刘智说,“和风海域有你和何大哥在,我很放心,可惜的是,我还没跟你出生入死征战南北呢。” “保重。”轻歌道。 她闭上眼,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若欠了你的命,日后我会砍断他的脑袋,放在你坟前祭奠。” 张洪海欠那个姑娘的命。 刘智欠张洪海的命。 谁,欠刘智的命? “月主爱喝酒,可以带几坛好酒洒在坟前。”刘智说。 和风海域数千海贼,甚是动容。 在这广袤天地,群雄时代,乱世之巅,唯有兄弟情永恒不变。 轻歌从虚无之境从拿出一坛断肠酒,“喝喝看,我珍藏的酒。” 刘智接过酒坛,仰头痛饮,他擦了把嘴角酒水,笑道:“喝一口断肠酒,此生无悔入和风。” “路途遥远,无需再送。”刘智说。 “好走,不送。”轻歌漠然的道。 轻歌起身,直视黄大龙,“黄领主,记住今日之言,天道轮回,血债血偿。” 轻歌低头,看向刘智,“别怕九幽寒气重,仇人的血,会烫热你的黄泉路。” “好,我等着,不见血,不轮回。”刘智道。 黄大龙黑着一张脸。 轻歌是在说,要用他黄大龙的脑袋来祭奠刘智,用他的血,升起黄泉路的温度。 黄大龙轻蔑的笑,“听听,她在说什么,小月主,你莫不是疯了吧,想砍我的脑袋啊,就凭你那破刀吗?真是笑死千万人。你们听听,这痴人呢,总是异想天开。杀我?先买把好刀吧,我怕那破刀砍不断我的脖子。” 黄大龙身后的一万人,发出刺耳的笑声,全都在嘲讽。 轻歌面无表情,拿出一坛酒,背对着黄大龙朝轮船走去。 她掌心伤口溢出的血,滴落在土地。 她方才战斗摔在地上时,腿骨微折。 她一瘸一拐地走上轮船,偶尔停下喝上一口酒。 朝阳洒落,金色的光熠熠生辉。 她把酒坛砸在轮船,站在阶梯上,回头瞪过去,“黄大龙,有种的,把你爷爷们都给杀了,否则,他日要用你脑袋来酿酒。” 说出去,轻歌才吐了一口气。 一番话,惊住两片海域的人。 黄大龙听见柳烟儿的破口大骂,气不打一处来。 他想出手把刀丢出去,何西楼往前站一步,“想动月主?除非和风海域的人全都死决。” 黄大龙沉着脸,把刀收回。 柳烟儿看着轻歌,欲言又止。 事成定局,这似乎是最好的结果。 谁也改变不了。 刘智不该死,但唯有他死才能风平浪静。 柳烟儿拿出酒水,喝了一口。 旁侧,萧山燕皱皱眉,“满身都是伤口,内伤也重,还喝酒,不要命了?” “要命有何用?倒不如一死了之痛快而战,去了地府说不定还能赶早见到老东,活在人间看着你的嘴脸,还被恶心的吃不下饭。萧山燕,你怎么不去死呢?” 柳烟儿愤恨的道。 何东野的死,是她心底里的一道疤。 柳烟儿走上轮船,萧山燕望着她的背影,眉头更加皱紧了。 柳烟儿身后响起黄大龙的声音,“都站着干嘛?还不把这贱骨头给绑起来!” 黄大龙的人将刘智绑在起来,他拿出一条鞭子,一鞭鞭打在刘智身上,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就连脸颊都挨了三鞭,已经面目全非。 刘智起初咬紧牙关不肯哼一声,奈何痛入骨髓,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鞭子滑过骨头,那疼痛,难以形容,钻心刺骨也不过如此了。 刘智疼的发出低吼声。 和风海域数千人,全都站的笔直,红着眼看着这一幕。 “骨头倒挺硬,我要看看,你能硬多久!”黄大龙残虐的道。 一鞭又一鞭,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这一刻,生不如死。 强烈的痛和恨,意识渐渐涣散。 终于,刘智犹如悬崖边的野兽,发出哀嚎怒吼。 他昏了过去。 一桶海水,洒在刘智身上。 天启海的水,那可不是普通水,浸透伤口,立即把昏死的刘智给痛醒。 黄大龙走到刘智面前,强迫刘智喝下一枚固本丹,能保刘智三天不死。 他要让刘智清醒的承受痛苦。 轮船内,轻歌坐在长廊,背靠着门,手里一壶酒,耳边是刘智的痛喊声。 火雀鸟飞到轻歌身旁,心情也很沉重,安慰道:“老大,你不要难过。” 火雀鸟不知从哪里找来布条,塞进轻歌的双耳,“老大,你不要听,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听过我唱歌的人,心情都会很好。” 既是如此,那到底要不要听。 即便双耳被堵住,可轻歌参悟过虚无境,反而听的更加清楚了。 她闭上眼甚至能够清晰看到那样的场景。 刘智瑟瑟发抖,黄大龙每一鞭都卯足了劲。 火雀鸟唱起了歌儿:“从前有只鸟,美丽又妖娆,英俊又帅气……” 轻歌头更加疼了。 脚步声起。 柳烟儿走来。 两个同样遍体鳞伤的人,坐在长廊任由海风吹。 “领主战,生死有命。”柳烟儿道。 “那便让他还命吧。”轻歌说。 “他有洛王。” “正好,一起宰了。”轻歌猖狂。 柳烟儿怔住,旋即失笑,“你知道吗,我就佩服你这轻狂的样子,真是叫人喜欢,哪怕天塌了,你可能也无动于衷,觉得不过如是。” 第1814章 成王败寇,非生即死 她本轻狂。 可,她所有的骄傲和天赋在诸神天域支离破碎,全部瓦解。 曾经能够炫耀的所有,如今好似都不值一提了。 轻歌不言,一坛酒一坛酒的喝着。 忽然,见底。 轻歌眸光闪烁,拿着半坛酒的手微微颤抖着。 这是最后一坛断肠酒了。 轻歌闭上眼,满心的苍凉。 她靠着冰冷的壁面,皱紧了眉头。 耳边是刘智的哀嚎声。 “怎么了?”柳烟儿问。 “断肠酒,喝完了。”轻歌索性一鼓作气把剩下半坛酒饮毕。 柳烟儿一愣,默不作声,把空间袋里的酒水全都拿出。 “魔灵酒酿没了,其他珍藏的酒酿还有,以后有酒一起喝。”柳烟儿道。 轻歌抬眸看着海面日光,金色一片,起伏的海浪犹如流动的光辉。 她不愁酒喝,但喝过墨邪酿的酒,其他酒水反而入不了口。 而且都已成了习惯,几年来,每到犯愁时,每每惊心动魄时,喝一口断肠,就能提起刀再战,鼓起勇气,绝不退缩。 这一刻,轻歌甚是恐慌。 那种酸疼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至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是酸麻的。 失落落,空荡荡。 柳烟儿喝一口酒抬头看向上空,“我怀念以前的大陆了。” 轻歌闭目小憩。 她也想家了呢。 四星大陆的他们还好吗? 东陵真的还活着吗? 墨邪已经解了落花毒,往后便能过上有花有酒有姑娘的美好日子了。 再过几个月,夜无痕和轻纱妖的小孩也该生了。 许霜风和苏醒的丈夫浪迹天涯,祖爷与夜青天拌拌嘴也挺好,阎小五怕是会把夜府吃穷。 菁菁呢,她怎么样了。 不过,有一号在,轻歌也很放心。 轻歌和柳烟儿带着满身伤痕在长廊睡了一整天。 直到晚上,黄大龙依旧没有停下鞭打的动作。 刘智一次次的被痛昏,又一次次被浇在身上的海水痛醒。 因服下了固本丹,三个昼夜内,刘智相当清醒,死不掉。 何西楼看不下去了,他走上轮船,解霜花给他系上披风。 “抱歉,我没能把云王请来。”解霜花愧疚的道。 “云王闭关,强行出关走火入魔,只能说,天不要刘智活。”何西楼说:“黄大龙觊觎美人,去年看上你,想要征服你,而今轻歌和柳烟儿,也让他有了兴趣。若与他对战的两个人是男子,恐怕不出三招,必死!” 正因为如此,何西楼才肯让轻歌出战。 可惜的是,八大王之一的云寒正在闭关,无法前来。否则能救下刘智一命。 “轻歌激怒了黄大龙。”柳烟儿道。 “越是激怒,越有兴趣。”何西楼一面说一面走。 两人走上长廊,解霜花正要说话,何西楼捂住她的嘴,“别说话。” 解霜花心脏猛然一动,耳根子微红。 下一刻,解霜花抬眸朝前看去,目光微闪,甚是失望。 解霜花垂下眸,掩去所有落寞。 便见长廊尽头,轻歌与柳烟儿昏昏欲睡,长廊地上还有几处血迹。 就连海风都是满满的酒香味,一地的酒坛子七歪八倒。 何西楼轻声地走向轻歌,解下披风盖在轻歌身上。 解霜花面色冷漠,没有嫉妒,没有羡慕,也没有不解,不过有些不是滋味罢了。 解霜花走到轮船前端,坐下来, 解霜花脱去鞋子,双腿浸透海水,身体朝后仰,躺在地上微闭着双眸。 还别说,竟有些冷呢。 她陪伴何西楼走过多少岁月春秋,从碧玉灵到夜轻歌,扳手指也算不过来…… 一双软靴停在解霜花身后,解霜花睁开眼的刹那,一条绒毯落在她身上,遮住了脸。 解霜花睁开眼,掀掉绒毯猛地坐了起来,对上一张俊脸。 何西楼眉头一皱,把解霜花的小腿从海水里捞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捻着衣袖擦去解霜花腿和脚上的水渍,骨骼分明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她雪白柔嫩的脚丫,“怎么这么冷?” 解霜花眨了眨眼,把头撇至一边,看向别处。 “你不陪月主?”解霜花问。 “她有未婚夫。”何西楼在旁侧坐下,让解霜花把脚放在他的大腿。 “霜花,你知道什么是战友吗?我与她就是。”何西楼道。 解霜花心头一喜。 “我曾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碧玉灵身上,哪怕是生命也愿意付出,所以我知道,日后我再也没有力气,像对碧玉灵那样,再喜欢上一个姑娘,无怨无悔。”何西楼真诚的道。 解霜花脸色骤变,她紧咬着下嘴唇,把腿抽回来。 解霜花黑着脸赤着双足走出去,咬唇的牙齿愈发用力。 何西楼只看到一个倔强的背影。 何西楼躺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残阳如血倒映在海面,美如画。 他要杀上洛王海域。 成王败寇,非生即死。 又何必再拖累一个无辜的姑娘。 曾经,碧玉灵也这样可爱俏皮,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的人心里发痒。 他从未碰过的姑娘,在洛天睿身下婉转多情妩媚妖娆。 他在门外看了很久,听了很久。 心,堕入冰窟,再也无法融化,只剩下仇恨和不甘,以及一丝疲惫。 海岸边被殴打的刘智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 他躺在血泊,衣裳连带着血肉绽开。 他疼的痉挛,倒在地,吃了一口泥沙。 他双耳嗡鸣,听不到海风声,看不见兄弟们的痛苦面容。 刘智努力瞪大眼,想要看清楚黄大龙的脸。 他要记住这个人的丑陋容貌,哪怕做鬼,他也不会放过他。 刘智还有意识,但身体已经疼到麻木,嗓子里发出呜呜的沙哑声。 “把他丢进天启海喂鱼。” 黄大龙手握染血长鞭,站在刘智身旁,一鞭打在刘智脸上,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刘智已经发不出痛苦哀嚎,身体却会随着鞭打而痉挛颤抖。 “和风海域的人都好好看清楚,谁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手底下的人,下场就是这个,死的连骨灰都没有。”黄大龙把鞭子抽回,立即有人抬着刘智的身体丢进天启海。 第1815章 天罡丹,羁绊情 和风海域的人见此,想要拦住黄大龙的属下。 可惜,寡不敌众。 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智的身体,丢进天启海。 血的味道,引来各种海内生物。 那是一种极端的恐惧,陷入深海,无法呼吸,口鼻眼耳里全都进了水。 无数伤口沾到海水更加的疼,四面八方都是海底生物,他封锁在无法控制的身躯里,已经没有意识想其他的了。 一条巨大的鱼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十八根獠牙,穿过深海,将刘智一口吞没。 轮船长廊,轻歌蓦地醒来站在船边朝下看去。 海面,漂浮一丝血,还有几处气泡。 本盖在轻歌身上的披风滑落在地面。 “他死了。”柳烟儿站在轻歌身后。 轻歌点头。 她转过身一瘸一拐走向房间,躺在床榻,睁大眼望着天顶。 日后,她的亲人,都会这样离去吗? 哪怕她坚信东陵鳕还活着,可东陵鳕真的死了。 轻歌发疯似得修炼。 她有自知之明,但她一向如此。 要么战死在黎明,要么守到破晓。 火雀鸟也很安静,没有叽叽喳喳的吵着轻歌。 轻歌一修炼就是好几日,柳烟儿等人却是不敢吵到她,又很担心她走火入魔。 渐渐的,当轻歌修炼到第七天时,轻歌房间四周,窗门前聚集着一堆人。 还有些人在下注,猜测轻歌能修炼到什么时候。 刘智的死,那样触目惊心,如今倒是悄无声息了。 那样的血腥,谁都忘不掉,但明天一过,风依旧吹,战斗不止。 不过是死了一个人罢了。 没人会守着一个死人地老天荒。 而这,才是最残忍的。 第十天,轻歌双眼陡然打开,犹如宝剑出鞘,锋芒闪烁。 数道声音响起,柳烟儿满眼的惊喜,周围皆是吸冷气之声。 “四阶后期大灵师!” “再突破两个小段,就能突破五阶大灵师了!” “……” 轻歌垂下眼皮,突破过后心旷神怡,筋脉四通八达,脏腑也没有一丝污垢。 但她很憔悴。 憔悴的可怕,眼底之下尽是乌青。 她的修炼之所以没有停下来,那是因为精神世界魇留下的尸气,融入了雪灵珠当中,再去往丹田和筋脉,助她修炼。 八天时间,直接突破到四阶后期大灵师。 但后遗症很明显,轻歌精神力削弱了许多。 轻歌抬起手擦了把额上冷汗。 魇绝不会害她,但凡事不可过度,需适可而止。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轻歌还是能懂的。 轻歌突破四阶大灵师的事,传遍了和风海域,尤其是紫菱苑的那群人。 萧山燕和柳烟儿等人坐在屋内,一听到轻歌突破的消息,柳烟儿背着残月刀冲进轻歌房内。 萧山燕饮了一杯酒,旁侧,风护法惊叹:“一个月前,月主还只是一阶大灵师,她这突破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些?” 萧山燕放下酒杯,“她是夜晚的太阳。” 风护法愣了愣,似懂非懂。 柳烟儿走进房间内,看见轻歌苍白的脸,喜悦之情立即消失。 柳烟儿皱皱眉,“每一段突破都是在强身健体,你看看你这脸色,不像是突破,反而像是和未婚夫在房内大战个三天三夜纵/欲过度。” 这形容……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然,转念一想,轻歌面颊可耻的红了。 三天三夜呀。 怕是小蛮腰受不了。 那太羞耻了。 她绝对不要这样做! 但……也可以尝试尝试。 轻歌目瞪口呆,耳根子发红。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照你这样的修炼速度,一个月连升四大段,恐怕等到领主之战,黄大龙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柳烟儿坐在桌上,一脚踩在桌面,“这样下去可不行,既是一起走出风云镇,差距可不能这么大。”眼见着轻歌不断突破,她还在原地踏步,不妙,太不妙了。 柳烟儿愁容满面,伤春悲秋。 “天启海有暗黑师修炼者吗?”轻歌问。 柳烟儿眉头一挑,道:“怎么没有,云王云寒就是,在诸神天域,精神师、灵师以及暗黑师,三大主修职业不分伯仲,精神师有紫府,紫夫人乃是诸神天域精神师第一人,暗黑师有黑暗幻殿,那里聚集着诸神天域所有的邪恶元素,至于灵师,有九州。天启海外还有天地院,院内包括三大主修职业和其他辅助职业,优秀人才通过考核,在天地院待够五年,就能去各自领域里的最强之地。” 轻歌看着手心陷入沉思。 她战斗时专注于灵气,暗黑元素和精神之力用的少。 “你说,会不会有人把黑暗元素灌入丹田,修炼灵气筋脉,或是锻造精神之力?”轻歌问。 “有。”柳烟儿道:“但那绝对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早便有人如此做,死的真惨,坟头草现在都三丈高了。” 轻歌:“……”当她没问。 柳烟儿从空间袋内掏出一个泛黄的锦盒,颜色看起来很陈旧,锦盒本镶嵌了四颗宝石,而今只有两颗摇摇欲坠挂在上面,锦盒四四方方出现了许多裂痕。 柳烟儿把锦盒递给轻歌,“五阶大灵师是个分水岭,这是天罡丹,圣龙大陆仅此一颗,好像是百年前一个顶级炼药师炼制而成,师父一直保管着。大灵师共有八阶,五阶是分水岭,不好突破,天罡丹能助你突破五阶,距离取黄大龙的狗头又近了一步。该开一坛酒来庆祝庆祝。” 柳烟儿满面失落,“这么好喝的断肠酒,你该多带些来。” 轻歌看着放在眼前的锦盒,面色凝重,伸出手把锦盒推了回去,“天罡丹太贵重了,我接受不起,你拿回去吧,你也快突破三阶了,距离四阶也不远,等你突破四阶,这天罡丹对你就很重要。” “领主之站在即,若必须要找个人依靠,我只想依靠你。”柳烟儿道,“你不是炼药师吗?改日我突破至四阶大灵师时,你再炼制一个天罡丹给我就行。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天罡丹!” 轻歌抬起沉重的手,收下天罡丹,“炼制天罡丹,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第1816章 血魔种子,姬月之子? 柳烟儿笑了,“黄大龙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区区天罡丹又算得了什么。” 在圣龙大陆,天罡丹是最为珍贵稀有的丹药。 柳烟儿收下天罡丹后,本想藏着等她突破五阶大灵师时拿出来炼化。 她倒也舍得。 柳烟儿笑望着轻歌。 如果是她的话,柳烟儿舍得。 “你好好修炼就行,其他的事有我。”柳烟儿走出去把门带上,轻歌坐着,望着破旧的锦盒发呆。 有天罡丹在,突破五阶大灵师,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只要突破到六阶大灵师,她才有信心战胜黄大龙。 刘智的死她绝不会忘掉。 轻歌拿出月蚀鼎为何西楼炼制丹药。 何西楼乃是双修天才,以暗黑为主,灵师辅之。 不像轻歌,虽说三修,但战斗时都以灵气为主。 当初何西楼受到洛天睿的残害,导致暗黑元素紊乱,而今战斗,何西楼基本用不到暗黑元素。 何西楼实力倒退后,再也无法突破。 轻歌的丹药若是炼制成功,只要何西楼全部炼化,就能恢复到从前。 解霜花去过药宗找炼药大师,却被洛天睿的拦截,耽误了最佳的时间。 现在何西楼是无论如何都治不好了,解霜花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倾家荡产把所有赌注都押在轻歌身上。 轻歌炼了一下午的丹药,炼制结束,盘腿修炼。 精神世界里由尸气组成的黑色宝珠,阴气太重,轻歌想要驾驭尸气,反而容易被吞噬。 轻歌仔细观察,虚无之境里的魔兽们,没几个能拿出来战斗的。 高等魔兽杀戮血狼,在诸神天域恐怕战不了几个回合。 沼泽兽就是个话痨,别说战斗了,都懒得吃了。 绛雷蛇自从蛇信子废了后,便没什么战斗力。 至于小白狐,虽有妖王之力,但到底不是妖王姬月,无法掌控这股力量。 姬夜再好,也是姬月的翻版而已。 轻歌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 什么都变了,唯独这头疼症,深入骨髓,无法抹去。 轻歌一低头,对上一双赤红且天真无邪的双眼,火雀鸟站在桌面,自以为萌态十足,歪着脑袋望着轻歌,还眨了眨眼睛。 看着她,轻歌更加头疼了。 别人家都是几宗圣兽,神兽的,她的魔宠们,只会卖萌。 尤其是火雀鸟,这厮恐怕就是搞笑的存在。 但,火雀鸟的水族哥们,那只小龙虾,有一双让人心悸的眼睛。 想至此,轻歌自己也笑了。 她神识一动,走进虚无之境中。 顿时,杀戮血狼等魔兽全都围聚上来,那种熟悉感,犹如阳光温暖萦绕身体。 轻歌走至九龙宝座前,抚摸着手把。 她坐下来,小白狐趴在腿上。 轻歌揉了揉小白狐的脑袋。 她还真是怀念那段日子,有狐狸的日子。 绛雷蛇挪动身体过来,脑袋在轻歌身上蹭了蹭。 杀戮血狼蜷缩在轻歌腿边。 沼泽兽漆黑一坨缩在边缘,能让人自动忽视。 轻歌转头,金光闪闪的凤凰蛋入了眼,真是让人心动呢。 轻歌太息一声。 她有一头神兽火焰龙,奈何一睡不起。 可能她尸体装进棺材里了,火焰龙也不一定会苏醒。 她现在头一疼,也喜欢揪毛儿了。 火焰龙的毛儿所剩无几。 轻歌走出虚无之境,房间内空荡荡没有一丝暖意,她走出屋子,走下轮船,来来往往的海贼们都会毕恭毕敬喊一声月主。 这些天的时间,紫菱苑的修炼者们与和风海域的海贼渐渐融为一体。 刘智的死,已经烟消云散,无人提及。 轻歌回到墨云山脉,找一个安静的山洞开始修炼。 火雀鸟立在她的肩上,圆鼓鼓的眼四处看去。 山洞四周连魔兽都没有,唯有风吹落叶声。 山洞层层绕绕。 轻歌盘腿坐下拿出天罡丹,天罡丹悬在轻歌面前,金色的光千丝万缕汇入轻歌眉心,由眉心至四肢百骸。 此刻,轻歌被温暖包围。 她闭着眼内视脏腑,一红一紫两簇丹火占据小腹的位置,二十四条筋脉的末尾,有一条赤红筋脉,第二十五条筋脉。 轻歌心脏陡然一跳。 这条筋脉,已经疏通了一大半,筋脉四周不是肉壁,反而更像是玉石,血红之玉,晶莹剔透。 轻歌的神识沿着赤红筋脉进去,像是走到无边的世界,天地洪荒。 渺小若尘埃的她站在一扇红门前,她仰头看去,红门尤其之高,仿佛连接天地,望不到顶。 她抬起手推开门,一株血魔花绽放。 轻歌不由自主走至血魔花前,看见了躺在血魔花上的婴儿。 婴儿晶莹剔透,冰肌玉骨,呼吸时,胸膛随着颤动。 婴儿的肚脐是一株绿叶藤蔓,藤蔓缠在血魔花上。 轻歌伸出手,轻抚婴儿的脸颊。 这……便是血魔吗? 那次破而后立,生命重组,导致血魔诞生。 轻歌双手放在婴儿脖颈上。 掐死这个血婴,血魔便再也威胁不了她。 然,下一刻,婴儿变成姬月的脸。 他身着红袍,异瞳阴诡,眼前一片迷茫,不解的望着她,问:“你要杀了我吗?” 轻歌恍惚,惊出满背的冷汗。 等她清醒过来,眼前画面恢复如常,婴儿蜷缩在血魔花内,花瓣内缩,顶端镶嵌在婴儿雪白的身体里。 轻歌拔出明王刀,闭上眼,准备砍死它。 一切都是幻想。 唯有血魔种子消失,日后血魔才不会主宰她的身体。 她既能见到血魔种子,又怎能无功而返? 她要毁灭掉种子! 就算出现了姬月等人的幻觉,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一向是心狠的人。 “娘……”一道小奶音响起。 轻歌挥砍明王刀,刀刃停在婴儿咫尺的距离。 躺在血魔花内的婴儿睁开无害的双眼,一红一紫的眼眸,看着她。 等轻歌再看过去,小婴儿闭上了眼。 轻歌看到了。 小婴儿虽没长开,但眉眼和姬月那么相似。 怎么会这样……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落在地上,她脸色苍白,惊慌失措。 这是怎么一回事? 轻歌思绪乱如麻,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理不清,看不懂。 她看着血魔花里的婴儿,再也下不去杀手! 第1817章 与野兽交流的金手指 轻歌站在血魔花旁不知所措。 像是末日里的一场暴风雨,碾压她的身心, 刺骨的寒风涌动。 在她神情恍惚时,她的神识已经离开了赤红筋脉,回到山洞之中。 轻歌双手发冷,她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前方,有些木讷。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对未来甚是迷茫。 在洛天睿对她动手时,她的身体被血魔主宰。 难道,那日出现的血魔,并非源于血魔种子? 轻歌发怔。 脸色白的吓人。 总是这样,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不可思议的事情,想象不来。 轻歌下意识想从虚无境里拿出断肠酒,心神微动的刹那,猛地反应过来,断肠酒已经见底了。 轻歌愈发头疼。 像是有人拿着铁棍在脑子里疯狂搅动,疼到失去知觉。 以前有个魇在,在她迷茫时,在她不懂时,会告诉她一切,安慰她。 现在,她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缩在四四方方犹如棺材般的山洞里,荒凉之意涌遍四肢百骸,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一刻,情绪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从未怨过恨过。 可这一刻,她怨,她恨。 恨天地不公,怨九界残酷。 她努力奋斗修炼保护亲人,努力去接近姬月。 虚无之境内,永生石内响起英武侯的声音:“拥有血魔之人,若想怀孕,必须隔绝血魔煞气,否则,腹中胎儿尚未成形,半个月时间,足以被血魔吞噬。” 轻歌四肢发冷。 莫不成说,血魔种子,是她的孩子? 何时的事? 第一次在冰谷? 第二次在落花城? …… 轻歌理不清,但愈发相信,血魔种子,是她的孩子。 真是可笑之极,荒诞至极。 血魔种子一旦成长,渡过幼年期,想要杀死,难上加难。 等它成年,就会主宰轻歌的身体。 轻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血魔种子还在幼年期,那日为何会主动占据她的身体,对洛天睿发起攻击? 那是血魔种子的思想和意识吗? 轻歌吐出一口气。 她要怎么做? 没人为她指点迷津。 她只能顶着迷茫硬着头皮走下去。 可她要杀死自己的孩子吗? 她心狠毒辣,却做不到。 并非因为是她的孩子,而是因为,这是她跟姬月共有的孩子。 她曾豪言壮志要踏破魔族,震慑妖域。 来到诸神天域后才知修炼之难,想要走至巅峰,更是不容易。 魔君若是诞生,还有魔族十二战神,她要如何战胜? 妖域又有妖后一手遮天,她更是进不去。 正因为如此,姬月才会早一步把一半妖王之力融入小白狐,让小白狐来守护她。 轻歌低下头,双手抓乱头发。 在她身旁,有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蓝色锦袍,负手而立,隐在阴影之中。 由于他没有敌意和杀气,轻歌的情绪又很崩溃,故此,轻歌没有发现他。 他默默的看着陷入痛苦无可自拔的轻歌。 良久,轻歌面无表情,整理发丝,开始修炼。 天罡丹已经炼化,若不继续,就太浪费药效了。 这种事,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若血魔种子是她和姬月的孩子,她绝对下不去杀手。 她是死过两次的人,血魔煞气无法吞噬她的理智。 她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任由血魔操控的种子。 刹那,轻歌好似重拾信心燃起斗志了。 她继续炼化天罡丹,金光融入筋脉、脏腑,慢慢打磨。 轻歌身上银光绽放,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轻歌吐出一口浊气,敛眸,“天罡丹的效果的确不错,炼化完毕就突破五阶大灵师了,不过修炼速度还不够快。” 暗中观察的男子摸了摸下巴,心想,十几岁的五剑大灵师,倒也不值得稀奇。 轻歌继而喃喃道:“一个月突破五个大段,在诸神天域,也不值得骄傲。” 毕竟,后面两次突破完全是借助外力。 闻言,暗处的蓝袍男子险些摔一跤。 一个月,五大段,就这,还不值得骄傲? 那他真不懂,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值得骄傲了。 他远在海域另一侧,千里迢迢来到墨云山脉只想安安静静闭关修炼,而今出关,却在山洞里看到了一名女子。 不得不说,女子痛苦时的神情的确震惊到了他。 轻歌拍了拍灰站起来,走出山洞。 突破过后,她并未感到轻松。 再突破一个大段她就能战胜黄大龙,可黄大龙只是一个踏脚石而已。 她要对付的,可是洛王。 轻歌出了山洞,遇到一只迷路的麋鹿,梅花般的角,一身好看的皮。 麋鹿受了伤,腿部有一块巨大的伤口。 轻歌从空间袋拿出药粉撒在麋鹿的伤口,麋鹿抬起晶亮的眼,发出声音。 谢谢你,人类。 轻歌蓦地怔住。 麋鹿发出的声音很正常,但她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就像火雀鸟一样。 她本以为火雀鸟是个例,现在看来,她应该能听到野兽的话语。 这是为何? 轻歌想起那一双翅膀。 她突破大灵师时,背后有一双火焰幻化的羽翼。 那样美丽的羽翼完全不受她控制。 轻歌包扎了下麋鹿的伤处,离开此地,在瀑布下洗了把脸。 她继续往前走,遇到两头凶猛的白虎。 两只白虎发出野兽叫声。 “啧,这墨云山脉竟也有人类进来了。” “还是个母的,你看,她有白色的头发,应该七老八十了吧。” “人类老了,头发都会白的。都这么老了,肉啃起来也不带劲,真是无趣,来几个精壮年轻的人类就好,那肉可鲜美了。” “老就老吧,能吃就行,刚才要不是你的疏忽,那头鹿也不至于跑掉。” “你看这人类,是不是傻了,还盯着我们看,人类老人都这么蠢吗?” 两头白虎肆无忌惮的对话。 轻歌脸一抽,道:“其实,老虎肉也不错。” 轻歌说完,两头白虎沉默了。 氛围突然尴尬起来。 它们自顾自聊天,本以为轻歌听不懂。 白虎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它们欲要冲向轻歌时,杀戮血狼从虚无之境里出来,一阵怒吼,白虎吓得落荒而逃。 墨云山脉的白虎只是普通野兽,连魔兽都算不上。 这才是惊奇之处。 轻歌能听懂野兽话语。 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与魔兽契约过后。 否则,人类与野兽、魔兽是无法交流的。 第1818章 她没有顶天立地 轻歌缓步走,杀戮血狼跟在身后。 她突破到的五阶大灵师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和风海域,而是在墨云山脉的深处游荡。 这一天,她遇见了许许多多的野兽,都是些普普通通的野兽,然而再凶猛,也不如魔兽厉害,也强不过修炼者。 轻歌能听懂每一种兽语,她不知这是从何时开始的,但她隐隐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也是,好事,福运,怎会降落于她。 轻歌不知的是,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一个男子悄然无声的跟随。 轻歌在湖边坐下,洗了把脸。 她看着湖面,却没看到自己的面容。 她看到了那个孩子。 一个生命,尚未绽放,就被血魔花炼化。 那不是完整的生命,但轻歌永远都狠不下心。 她满怀热情和期待,壮志满酬,可她担心余生再也没有姬月此人。 感情的路,坎坷难走,布满荆棘。 走过这样一条路,势必要满身伤痕。 她能坚持下去,但她怕天地欺压。 所以,她要守护小白狐姬夜,更不舍得杀了血魔种子。 那是她和姬月唯一的孩子。 睁开眼时,眉目与姬月何其相似。 若姬月得知他有个孩子,孩子的母亲是夜轻歌,姬月会开心吧。 轻歌不由自主笑了。 有只脏兮兮的小野猫在湖边小口的喝水,猫儿看起来有些肥厚,走路不稳,它喝了两口水摔在地上。 轻歌走过去,是个怀孕的母猫。 轻歌不懂这方面的姿势,只能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温暖它。 猫儿用了半天的时间去生小猫,轻歌看到一个个生命的到来,小猫闭着眼,还没她的巴掌大。 母猫生了五个。 轻歌细心的照料着。 五个小猫,全都死了。 轻歌看着自己的手,突地怔住。 雪灵珠内,有魇的尸气。 小猫的生命很脆弱,本就岌岌可危,遭到尸气的侵蚀,生命迹象彻底消失。 她本在迎接生命的到来,却杀死了它们。 轻歌痛苦的皱紧眉头。 经历过龙凤山的事后,她的性子极端起来。 血魔种子之事让她崩溃,却有几分欢喜。 再亲手杀死五只猫儿后,她的情绪,已经瓦解。 她徒手挖坑,将小猫儿湿漉漉的尸体埋下,她找了几块石头做墓碑。 她情愿无风无雨无情无爱。 她是个害怕感情债的人。 她不愿去看母猫的眼睛,纵是好心又如何。 她是个杀猫凶手。 人往往如此,在脆弱的时,容易陷入极端和阴暗之中。 疯狂的埋汰自己,怨怪这个世界。 轻歌便是如此,她一次次咬紧牙关站起来,没有更加坚强,反而愈发脆弱了。 看吧,她也不是钢筋铁骨,顶天立地。 她也有一颗玻璃心,百炼后没有成钢。 一道小小的声音响起,轻歌低头看去,虚弱的母猫朝她伸出手。 轻歌挑出一根长指,指腹与母猫的肉掌相碰。 那一瞬,轻歌灵魂震颤。 轻歌留在墨云山脉照顾母猫,三日后,母猫身体痊愈,却也消失不见了。 湖边是它孩子们的墓碑。 轻歌站起来,走回和风海域。 她现在的实力,有着与黄大龙一战的能力。 若能突破六阶大灵师,黄大龙绝非她的对手。 她三系同修,身怀奇宝,重生前又有着一世的作战经验,大灵师往上的越段挑战几乎不可能,但于她来说,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轻歌在墨云山脉待了三天,暗处的男子也看了三天。 他甚至不知有什么可以看的,但好似被她给吸引了,再也挪不开眼。 直到轻歌离开,他也该走了。 他之所以会在墨云山脉修炼,便是想出关后见一个老朋友。 此时,轻歌回到和风海域。 解霜花看见轻歌,立即前来,眉头紧紧皱着,面色有几分难看,“出事了。” “什么事?” “天启王发话,领主战要提前了,下个月就是领主之战,弟兄们都在修炼,但也没啥信心,连隔壁黄大龙都拼不过,谈何名次?无非是去府灵地自取其辱罢了。”解霜花道。 “下个月,这么快?”轻歌蹙眉,时间太赶了。 她一个月突破至五阶大灵师,尚未巩固实力,短时间内不可再突破。 不过,对付黄大龙是没问题的。 黄大龙在三十六领主里,排名三十五,战胜他,也不是什么光荣英勇的事。 无非是为刘智报仇。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准备。”轻歌道。 “果然,你还是很自信,虽然我不知道有什么能够自信的,但我为你高兴。”解霜花道。 “你想看我慌张吗?此时此刻,慌张有用吗?若是不成器,半年和一个月的时间又有何差别?”轻歌挑眉。 解霜花笑,“的确,和风海域之所以垫底,无非是海域偏僻,海贼少,和风领主何西楼又不强势,洛天睿不知了给其他领主多少暗示,只要谁敢跟何西楼来往,便是对他的大不敬。” 轻歌抿唇,不语。 解霜花顿了顿,继而道:“曾有一个领主受过何西楼的恩惠,何西楼落魄后,他悄悄来了几次,送了些好的药材和兵器,还有一些牢固的船只。此事被洛天睿发现后,和碧玉灵带着人,将那片海域血洗成空。洛天睿虽然因此被天启王惩罚了,但那片海域的水,从此不再蓝,猩红一片,还发出恶心人的臭味。” 解霜花踱着步子走来走去,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回头看向轻歌,道:“你知道吗,那个领主的尸体被洛天睿丢进海里,何西楼他一个人冲进海水,他发疯的去找尸体。没想到吧,还真被他找到了尸体,他抱着领主尸体坐在被血染红的浅水里,哭的跟个孩子似得。” 那一刻,她就想啊,何西楼这么好,碧玉灵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洛天睿吗? 洛天睿白眼狼一头,人面兽心。 她后来才懂,碧玉灵是恨极了这个爱她的男人。 “你不懂何西楼,何西楼心里有碧玉灵,哪怕给他一个机会,他也只能杀了洛天睿,却舍不得对碧玉灵动手,就算碧玉灵挖他的心和肺,何西楼也舍不得动她。”解霜花腰配银剑,双手负于身后,气质冷漠清绝。 第1819章 等他的王主宰天地 “何西楼就是一怂包,被女人欺负成这样,不敢还手。他不舍得,我舍得。有朝一日踏上洛王海域,我必取了那婊子的狗头,祭奠天地。”解霜花残酷的道。 从极力隐忍的语气中,轻歌能够感受到解霜花对碧玉灵的恨意。 碧玉灵作茧自缚,被人凌辱,何西楼更加痛苦,她怪何西楼没保护好她。 她过于敏感极端,何西楼只要与女子见面,便是嫌弃她不干净的身体,试图另寻新欢。 明明是她不愿何西楼碰自己,夜夜不同房,却怪何西楼不亲近她,是恶心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何必做这么多,累吗?”轻歌淡淡的道。 解霜花跟在何西楼身边那么多年,起起落落,风里雨里,值得吗? 轻歌一直都是爱憎分明的人,梅卿尘退婚,她痛苦过后立即清醒。 若非姬月痴情心纯,她又怎会无怨无悔? 就算再苦再累,想到那轮红月下,姬月和她一样,为了能离彼此更近一些,坚强的活着,不屈的斗争着,她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她看着解霜花,想到了东陵鳕。 她不欠所有人,她拿全部的真元去救墨邪,闭关炼制出解毒丹药。 她的心里只有姬月一人,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人间独爱你。 她只欠东陵鳕,那个傻子。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当然,如果是他的话,他值得我这样。”解霜花道:“我从未奢求过什么,这样已经很好了。” 轻歌眸光闪烁。 东陵鳕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才会傻到去讨论第二世的问题。 才会拿自己生命之血,让紫月花绽放。 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另一侧,何西楼听到解霜花的话语,他摇摇头,悄然离去。 轻歌望了眼何西楼离开的方向。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 那九天之上,会有世界吗? 冰冷空旷的宫殿里,东陵鳕坐在椅前逗猫儿。 猫儿有一身雪白的毛发,小脸两侧分别有三道血痕,一双湛蓝如宝石般的眼睛。 老者手持拂尘走进来,看见东陵鳕,皱了皱眉。 东陵鳕不愿接受任何新鲜的事物,眼里只有这只猫。 定是紫月花没有归位的原因。 若无紫月花,东陵鳕记不起多少年前的事,也得不到那股力量。 好在东陵鳕体内有一些力量,而且他现在贸然把紫月花取回来,势必会惊动九界和其他势力。 紫月花对于妖魔两族来说都是极其诱惑之物,魔君诞生,妖后觉醒,大战在即,紫月花决不能掺和其中。 最为关键的是,紫月花脱离了轻歌的心脏,便会枯萎。 若不然的话,老者也不会如此安静,没有动作。 可以说,现在的轻歌,相当于紫月花的容器,暂时保存紫月花。 老者眯起眼睛望着白猫,单手负于身后。 青莲王是天地主宰,绝不会有儿女私情。 “爷爷,你来了?”东陵鳕抬头看见老者,喊道。 老者无奈的道:“王,你乃君我是臣,再不济,你也是我兄长,很多年前还拜过把子呢。” 东陵鳕皱眉,一阵恶寒,他挪了挪椅子,抱着白猫挪了挪位置,远离老人。 东陵鳕嫌弃的说:“本王这般俊美,哪有你这么老的弟弟?” 老人:“……” 年轻时,他还是青莲一族榜上有名的美男子呢,怎么就被东陵鳕这么埋汰了? “王,寒宫养着十名女子,皆是你的妃。”老人道。 “妃?那是什么?”东陵鳕问。 老人解释道:“那是你的女人,王,这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你的,所有的财富和宝藏,都归你所有,谁若有不臣之心,谁若想以下犯上,必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老人周身释放强大的气场,天地震颤。 “你的娘子和母亲,也是我的女人吗?”东陵鳕双眼迷茫,甚是好奇的问。 老人板着脸尚未过足瘾,听到东陵鳕的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东陵鳕有时一问三不知,有时又能知道一些。 老人苦着脸说,“算是王的女人,但朋友妻不可欺……” 东陵鳕收回视线,鄙夷的道:“放心吧,就你家的半老徐娘,我是万万不会要的。” 老人:“……”他发觉,东陵鳕变了,腹黑了。 以前的东陵鳕,不是这样的。 “王……”老人还想说什么,侍女端着热腾的梨花酥上来,东陵鳕手松开,怀中白猫叫了一声跳出去。 东陵鳕异常喜爱,看见梨花酥就嘴馋,一吃便停不下来。 老人捋了捋胡子,大惑不解,“王以前不是最讨厌糕点吗?”老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着如小孩般吃着梨花酥的东陵鳕,叹了口气。 老人摇摇头,走出宫殿。身后,东陵鳕长指夹起一块梨花酥,喂给白猫,“青歌,来,吃。” 老人回头看去,深深太息一声。 王,已经不是那个王了。 但他会等下去。 等他的王真正觉醒。 等他的王主宰天地。 老人的背有些伛偻,缓步走出去。 宫殿外,老人看了眼身旁的黑衣侍女,道:“王的女人,不能有一丝瑕疵,再好好挑选。小王子出生后,我们就可以把紫月花取回来了。” 小王子的身体,能养紫月花。 其他的容器,紫月花都不适应。 老人深吐出一口气。 “王若得到记忆,不会原谅你的。”侍女颔首低头,道。 “不原谅又如何,原原本本的他,才是青莲王。现在这样,成何体统?”老人皱紧了眉头。 侍女抬眸看了眼老人,道:“她于王来说,很重要。” “能重要过天地?”老人瞪向她。 侍女沉默了。 “能!”一道富有磁性又极其清寒的嗓音响起。 老人犹如晴天霹雳般震悚,他蓦地看过去,东陵鳕单手负于身后,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老人。 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犹如深渊。 他是九五之尊,是天地主宰。 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人不得不臣服。 老人好似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叱咤风云的青莲王。 老人还没开始惊喜,东陵鳕便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第1820章 八方云动,天才云集 老人和侍女连忙把东陵鳕扶到床榻,半日后,东陵鳕醒来,双眼迷茫。 方才那一瞬间的气场大开,好似并未发生。 老人看着他,攥起了双手。 他这一生的指责所在以及精神信仰,都只为东陵鳕和青莲一族而活。 东陵鳕是驾驭天地的人,决不能被儿女私情所困。 老人很开心,青莲王有了心爱的姑娘。 可惜,那姑娘的身子,已经被其他人占有了。 这样的人,配不上青莲王。 东陵鳕闭着眼,紧皱着眉,疯狂按揉太阳穴。 方才昏睡之时,他仿佛看见白雪皑皑大风刮过,他好似看到一座高山,有一个人,精疲力竭的情况下还在不断往山上爬,山很高,有很多阶梯,有士兵阻拦他,一脚踩在他的脚掌。 他不依不饶,终于爬到最高的巅峰。 他看见一名女子,却始终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东陵鳕头疼欲裂,他紧咬着下嘴唇,双手抱着脑袋躺在床上,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的精神和灵魂仿佛被撕了一道口子。 他想看清那姑娘脸,等姑娘转过身来时,他尚未看清,那具身体在他眼前炸飞,与万千雪花一同落下。 东陵鳕犹如绝望的狮子,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老人伸出手放在东陵鳕的肩上,甚是心疼的望着他。 黑衣侍女眉头紧蹙。 老人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饶是天地主宰也逃不过儿女情长。 尤其是青莲王这样的人,能数万年无情无爱无欲,一旦有了情爱,至死不渝,上穷碧落。 他不顾一切想要救活的姑娘,若死在青莲一族的手中,他绝不会放过杀人者! 黑衣侍女走出宫殿,站在云端,望着九天之下。 深海无边无际,世界也没有尽头。 但,所有的位面,都在青莲一族之下。 青莲一族沉静多年,终要复苏。 就算是九界守护者还不得乖乖让位! 天地法则,将要彻底改变。 九州八荒,云海翻腾,震裂苍穹。 胜者为王? 谁才是唯一的主宰? 不好说。 八方云动,天才云集,又算的了什么。 唯有能经历磨难,有着上好机遇的人,才会被上天选中,成为天地的宠儿。 黑衣侍女双手环胸,她的目光穿过云层,落在和风海域。 她看见站在轮船前端任由海风吹的女子,她一袭黑衫双手抱胸,一双墨色软靴勾着金线。 一个月,领主之战。 时间如此紧迫。 想要在领主之战拿得名次都是不容易的事,更别说取代洛王了。 洛王左右逢源,与其他天启海的几位王关系甚好,尤其是天启海,尤其的喜欢洛天睿。 此次领主之战,洛天睿肯定会盯着和风海域。 不仅如此,其他海域的海贼和修炼者们,也想借此机会羞辱何西楼。 雪中送炭少之又少,落井下石还自以为是的庸人比比皆是。 光是天启海,就有一箩筐。 轻歌是个有信心的人,从不畏惧生死,她有着满腔热血和英勇,生杀予夺,我行我素。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 她的实力,顶多能与黄大龙相提并论,放在天启海,那就是渺小若尘埃。 可何西楼不同,他之所以被人践踏于脚底,是他心软失策着了洛天睿的道,灵气暗黑修为齐齐倒退后,实力不如以前的十分之一。 更别说他的血肉之躯还中了雷光刃。 遥想当年,他手持南山剑,戴雷光戒,坐镇一方。 他是广袤的海域之王,如今落魄西山,人人都要来踩一脚? 轻歌靠自身的实力,就算逆天变/态也难于踏足洛王海域。 时间如此短,她的目标不是天启海,她只是想翻阅天启海。 她只有炼制出能让何西楼恢复实力的魂元丹,就行。 魂元丹劲道强,想要炼化,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领主之战就要开始了。她却没把药材凑齐。 轻歌走至海岸,柳烟儿和萧山燕融入了海贼的生活,照常修炼。 轻歌回到轮船,拿出解霜花找来的药材。 像魂元丹这样的丹药,她得小心炼制。 每一种药材都相当珍贵,若是炼制失败,相当于所有的药材都毁之一旦。 她不能拿着平常心去炼制,她必须把握好每个看似繁琐的细节。 轻歌从虚无之境里拿出三生水清洗药材,后用冰封水封存。 她现在还缺三种药材。 她没有一夫当关的本事,她不能拿活生生的命去拼。 她只能赌在何西楼身上。 轻歌收起药材,闭上眼冥想赫如是的传承。 关于魂元丹制作的方法,最为重要的便是火候把握。 药材不比炼器材料,炼器材料大多数牢固坚硬,药材一碰就碎。 如凤毛麟角般的珍稀药材,若不好好保护,随之化作空气流失。 轻歌在心里头不断念着炼丹法子。 成败,在此一举。 她心里头大概有个数,除了火候的把握后,她还得把药材的精髓融入丹药中。 丹药是否成功,有多成功,在于丹药的精纯度和成分。 普通炼药师碰到十种珍稀药材手忙脚乱还炼制不好,稍微好些的炼药师,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药材里取出精华出来,取出来后遇到精神火,火候或大或少,都会流逝掉精华。 所有,炼制完成后丹药内有怎样的成分,就意味着是几品的丹药。 一个人的天赋相当重要。 譬如轻歌,炼器时得心应手,记炼器材料更是非常简单。 这些药材,药材,排斥性,融合性,轻歌头疼不已,只能死记硬背。 就算她得到了赫如是的传承,也没一丝天赋。 是的,在炼药方面,她毫无天赋。 勤能补拙,天道酬勤。 前前后后的麻烦从未停下过,战斗也一直在继续,她一旦得空,就会钻研炼丹术。 解霜花推开房间的门,将手中的黑布袋子丢给轻歌。 “这是另外两种药材,只差一种三肾草了。”解霜花皱眉,道:“十一在那里出事了,取不回三肾草,我傍晚要去找他,把他和三肾草带回来。” 第1821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解霜花道:“药材你收好,最后一味药材,我绝对会在领主之战前带回来。” 解霜花为人倒也雷厉风行果断利落,说完后转身就走,欲要去处理远行之事。 轻歌小心翼翼收好两种药材,见解霜花要离去,迅速追过去,玉手伸出,拦住解霜花。 “十一多日未见,何兄已经起疑,你若再走,他必慌乱。”轻歌凝视解霜花,道。 解霜花自嘲似得笑了笑,唇边皆是冰凉冷意,“他很器重你,你给他带来了新生,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轻歌不容置疑的道。 解霜花还要说话,轻歌迅速把门关上,险些夹到解霜花的鼻子。 解霜花茫然的走在轮船长廊,她掀起衣袖,数道狰狞的伤痕和咬痕触目惊心。 她穿的很厚实,还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 “霜花。”身后响起何西楼的声音,解霜花震了震,连忙把衣袖放下,回头漠然的看向何西楼。 解霜花从未在何西楼面前表现过爱而不得的伤悲,也没与他并肩作战绝望时抱头痛哭。 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是解霜花的印象。 她淡淡的看着他走到这一步。 哪怕曾为何西楼撕心裂肺过,她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她是个高傲的人。 她绝不会放下自己的高傲。 “你也开始怕冷了?”何西楼看了眼解霜花的披风。 “一向如此,何至于大惊小怪?”解霜花不解的看着他。 解霜花回回看见何西楼,都端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她的小心脏犹如小鹿乱撞,好似少女怀春。 不过这么多年,小鹿也该撞死了。 何西楼皱了皱眉,他平日也不是如此闲的人,可今天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解霜花。 解霜花不愿多待,她快步离去,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何西楼回头看向她,喊道:“解霜花!” 解霜花的背影映入何西楼眼中,他的心脏猛然下沉,像是有流沙划过指缝,再也抓不住。 解霜花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领主有何事?” 她落得了满身疤。 她为了凑齐药材的费用,她去了斗战场。 她还欠下了契约。 她逃不走的。 只要何西楼能够恢复实力,做这不为人知的一切又如何? 若功亏一篑,至少我心无悔。 解霜花回眸复杂的望着何西楼。 她虽冷漠,但也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万千杀雨里等待他的凯旋。 她为他成为王而有由衷的高兴,她看见他落魄比谁都难过。 解霜花表面不在意,心底里却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领主之战我们和其他海域实力悬殊,但既已决定东山再起,就不该放弃。弟兄们都在修炼,何领主身体尚未痊愈就不要吹风了,我去看看他们的修炼进展。”解霜花不愿多留。 何西楼一个箭步掠过去,抓住解霜花的手腕。 他思前想后几个昼夜,想等尘埃落定后再告诉解霜花他的想法。 然,他已经拖累了解霜花如此之久,现在又何必装的深明大义? “何领主,自重。”解霜花想要把手抽回来,何西楼用力的握着。 解霜花见此,猛地一个用力把何西楼推开,何西楼摔在栏杆,捂着尚未愈合的伤口,嗓音低沉沙哑,“糟糕,筋脉又要碎了。” 解霜花忧心忡忡,冷漠一扫而空,扶着何西楼走向轻歌房间,“如何?很严重吗?让月主为你看看,她医术了得,虽不如药宗的大师弟子们,但在天启海也算是大乘。” 何西楼突地站直,腰也不拱着了,他抓住解霜花乱动的双手,认真虔诚的望着她,道:“霜花,过去的那些年我不多说,往后的每一天都想有你陪伴。” 何西楼说:“若我重回八大王,你便是与我共坐王座的女人。我若死在此战,你可以另觅良人。” 解霜花看着被何西楼紧紧抓着的手,苦涩的笑着。 这一刻她等了多久。 何西楼抓的那么用力,却不知她双手的伤口又撕裂开了。 无比的疼痛。 解霜花不敢喊一声,甚至表情不会有过多的变化。 何西楼会发现的。 好在她穿的厚,血不会浸透出来,衣裳上都洒了血灵粉,何西楼鼻子再尖,也闻不到鲜血的味道。 解霜花想走,何西楼攥的很紧。 手臂的伤口越来越疼。 解霜花闭上眼,颤声道:“你不是想要碧玉灵的陪伴吗?” “我已经不需要她了。”何西楼下意识道。 解霜花蓦地睁开双眼,“所以就需要我了?” “只想要你。”何西楼淡淡的道。 他从来都不会太多的花言巧语和海誓山盟,他的每一个字都让解霜花的灵魂颤抖。 解霜花无比的激动。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 解霜花在内心嘶吼。 她看似无动于衷,实则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你舍得杀了碧玉灵吗?”解霜花言辞犀利的问。 何西楼握着解霜花的手,放开了力道。 解霜花心一颤,“若她可怜兮兮的回来,你敢让她滚吗?” 何西楼的手继续松开。 解霜花甩开他走出去,她回到房内,想要掀起袖子,但衣裳黏在了伤口的血肉上,拔出来尤其的刺痛。 她把换了一身衣裳,把被血浸透的旧衣服用火烧成灰烬。 她收拾行囊,留下一封信后,便离开了和风海域。 信送到轻歌的房内,轻歌正打算去找十一,便看到了解霜花的信。 解霜花已经走了,去寻找最后一味药材。 轻歌皱眉,无奈的摇摇头。 她去的话,速度能更快一些,拿到药材就开始炼药。 既然解霜花走了,何西楼伤痛未愈,和风海域还要由轻歌来掌管。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在白天观察海贼修炼情况,而后自己找个安静之地修炼。 到了傍晚,轻歌就开始修习炼丹术,偶尔炼制几枚复杂的丹药来练练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三肾草一到,她便能炼制。 一个月的时间,在枯燥的修炼中缓缓过去。 府灵地的禁制解开,一艘艘巨大的轮船划过海面,去往府灵之地,参与领主之战。 领主们带着各自的修炼者,提前三天就开始动身了。 这一天,躺在床上的轻歌醒来,睁开了双眼。 第1822章 扬帆,起航! 轻歌起身走到轮船前端,将和风海域的旗帜挂上杆,风掠来不断鼓荡。 她仰起头看去,旗帜倒映出和风二字。 “该出发了。”柳烟儿站在轻歌身旁,与之一同看向旗帜,道。 轻歌身后还有萧山燕、风护法等人。 轻歌微微一笑,嗓音清冽如寒,便见她轻抬玉手,高声喊:“扬帆,起航。” 轮船发出沉闷如雷般的轰隆之声,船身颤动,朝着海面前进,去往府灵地。 各大领主的轮船大小,象征着海域领主的身份。 其中,天启王有六艘大轮船,庞大无比,喷上黑漆,再用鎏金雕刻天启王三个字,等到战斗时,号角响起,迎风起航。 这六艘大轮船,每一艘都能装下五万修炼者,就算如此,轮船内部也不拥挤。 和风海域的轮船,可以容纳数千人,算是三十一领主里最次等的船。 在无边无际的海域,这艘装着几千修炼者的船,看起来犹似一片叶子,随风而荡。 满载着梦想的风,跃过大海和高山。 每一个人都期待着明天,又痛恨着未来。 轻歌抿紧唇,双手握紧。 世间之事从没有对错善恶,只有强和弱。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最无辜,永远看不到恶心的那一面。 正因为如此,那一个个十恶不赦恶心透顶的恶人,才会肆无忌惮得寸进尺,义正言辞的叫嚣着。 “你相信天道轮回,地府阎王收恶人命吗?”柳烟儿问。 轻歌勾唇寒凉一笑,“我信。”不过,遇到恶人,她要做的便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送对方去见阎王。 “我听圣龙大陆老一辈的人说,人做了坏事,是要下地狱的。地狱分为十八个层次,像我这样杀人无数的人,应该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吧?” 柳烟儿一脚踩在轮船前端的栏杆,海风袭来,黑发犹如水藻朝后浮动,宽大的红色衣袖里灌满了风。 萧山燕远远的望着柳烟儿。 他从未与柳烟儿近距离接触过,这些日子,他和柳烟儿朝夕相对,那份呼之欲出的感情抓心抓肺,愈发的强烈明显了。 轻歌回头看向柳烟儿,笑道:“若能一起,入地狱又何妨?” 她从不怕苦难艰辛,只怕千锤百炼千辛万苦到了尽头,只剩下她一个人。 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想想也是可怕。 柳烟儿不言,却是笑的更欢了。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譬如她和夜轻歌。 天启海很大,和风船在前两天,都没有遇到其他领主的轮船。 到了第三天,距离府灵地越来越近,站在船头都能看见府灵地的轮廓了。 府灵地在天启北海,占地面积极大,最为奇特的是,府灵地左靠天启海,内有丛林高山,也有沙漠雨林,据说,府灵地内有远古宝藏的传承。 府灵地靠近九州帝国,原先是九州疆土,却被天启王抢占先机。 十一和解霜花去找寻三肾草的地方,也是北海。 轻歌迎风而站,负手而立,眺望着远方。 终于,轮船抵达府灵地。 和风船准备靠边,一艘大了一倍的船直接撞上来。 轻歌手扶栏杆稳住身形,斜眸看去,另一艘船上的黄大龙笑的前仰后翻甚是夸张,露出一口大黄牙。 “府灵地,海贼和修炼者生死存亡的无情战场,月主,听我你龙大哥一句劝,哪来的回哪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黄大龙看了看和风船,满脸的不屑,“就这破船,也好意思拿出来?真是不怕丢脸啊。” 轻歌抬眸看着黄大龙,嘴角一扯,凛冽之声从唇中吐出,“看来黄领主也只能从我们这里找存在感了,的确,黄大哥你排在天启海三十五领主呢,日后海域内若有难题,我可得找黄大哥取经了。”轻歌面颊,罩着一张冰冷的面具。 戴上面具,她是和风海域的月主。 摘下面具,她是低等位面而来的修炼者。 轻歌转头与柳烟儿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笑了,轻歌道:“早便听说天启海第三十五领主黄大龙,与黄兄打了几次交道后,真是觉得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黄兄能够成为第三十五领主,那真是实至名归,毫不夸张。” 柳烟儿一脚踩在栏杆,露出修长雪白的腿,她抬起下颌睨着黄大龙,笑的春风满面娇美动人,薄唇一动,道:“在下和风柳爷,见过天启海第三十五领主。” 黄大龙的脸都黑了,面颊的笑意彻底凝固。 他最爱戏耍弱者,若有朝一日被弱者戏耍,他绝不同意! 轻歌耸了耸肩,接过柳烟儿的话茬,双眼天真无邪的望向黄大龙,“黄兄,请教一下,你是如何才能成为天启海第三十五领主的?黄兄的成功经验,我可得好好听着了。” 黄大龙本就是个性格暴躁之人,被轻歌和柳烟儿不断拿三十五领主几个字眼来嘲讽,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一双眼睛里燃起了熊熊怒焰,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他最为不齿的便是排在天启海三十六领主的末流,夜轻歌两人倒好,左一句右一句,怎能忍? 何西楼站在门前,看着将黄大龙堵得哑口无言的轻歌,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腹黑的小丫头,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她知道哪里是黄大龙的痛处,谈笑时狠狠踩下去。 黄大龙此人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虽是三十五领主的命,却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启海八大王之首。 毕竟呢,这人嘛,有梦想总是好事,说明年轻。 黄大龙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梦想,乃是因为他的名字。 龙,还是大龙,这一听就是不平凡的人,注定有不平凡的一生。 他黄大龙注定轰轰烈烈风风火火。 只不过此刻被轻歌气得两眼翻白,恨不得跃过轮船弄死对面的小娘们。 尤其是轻歌的笑,看起来那么的刺眼。 “臭娘们就是臭娘们,死到临头还不自知。”黄大龙嘲讽的道:“上了府灵地,你就会知道这个战场有多残酷,天启海根本容不下你们这些人。” 第1823章 抵达!府灵地! “回回都像丧家之犬一样离开府灵地,你们就不感到可耻吗?与其在府灵地全军覆没,倒不如就此打道回府,何领主,你说是吗?” 黄大龙看向人群之后的何西楼。 他上头是洛王,所以他要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何西楼。 洛王的心思众人皆知,天启海在他之下的领主都不能动何西楼,得留着何西楼的命,但谁都不能雪中送炭。 他要何西楼活着,他更要何西楼生不如死,下辈子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活在痛苦愤恨和挣扎之中。 总有人的心思如此狠毒。 何西楼这辈子犯过两个错误,爱上碧玉灵,与洛天睿称兄道弟,对洛天睿掏心掏肺。 何西楼走至前方,望着黄大龙,道:“何某人一向佩服黄兄能成为天启海第三十五领主,黄兄日月之光,何某人米粒之辉何以挡之?” 何西楼也学坏了,掐着黄大龙的痛处不放。 黄大龙闷哼一声,冷笑,“不知好歹,你们看吧,这一次洛王也会来,有他在,你们,就是一群畜生,灰溜溜的来,灰溜溜的走。当然,就算没有洛王,和风海域和我的那一战,我就会让你们乖乖滚出府灵地。” 黄大龙说完,手臂一挥,指挥下属把船开至府灵地。 下船前,黄大龙看了眼轻歌。 女人多如猪狗。 他既是领主之下,身下软玉要多少有多少,夜夜能看到不同的风情和不一样的娇媚。 但,征服女人的过程,才是最让人热血沸腾的。 黄大龙收回视线,走进府灵地。 当然,若无法征服,那就是冥顽不灵,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若能征服,那也太没意思了,兴致缺缺。 和风船停靠在岸边,轻歌等人走下船。 府灵地的禁制并未全部打开,只开放了一个关口进出入。 也就是说,想要进府灵地的话,必须从这个关口进去。 轻歌手执旗杆,和风旗帜迎风摇摆。 她走到府灵地关口前准备进去,立即有人把她拦住。 数道黑影立在关口前,披着偌大的披风,眼神犀利的打量着轻歌。 “哪个海域的?”最前方系着红色披风的中年男人看了眼轻歌,问。 “和风海域?”轻歌不卑不亢,毫不怯弱。 和风海域,永远不会是她的耻辱。 中年男人眉头紧蹙,“和风海域?哪个海域?” 男人背后有人附和道:“就是排在三十六的那个何西楼,不过听说何西楼身体不行了,把海域交给一个女人掌管,貌似叫月什么来着……” “月主。”轻歌漠然道。 想来,方才守关口的人听到她暗讽黄大龙,便嘲讽回来。 轻歌冷笑。 这是黄大龙的屈辱,并非她的。 她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跳脚。 中年男人又看了看轻歌,问:“再说一遍,天启海第几领主,海域名称?” 见轻歌不说话,中年男人又道:“四处传言府灵地有远古传承,近来海域也不太平,怕有些图谋不轨的人钻了空子,进入府灵地的人,一定要盘查清楚,否则到时候出了事,要怪罪到我身上来的。” 柳烟儿虚眯起眼眸。 轻歌笑了笑,朝着中年男人拱起双手,道:“天启海三十六领主何西楼麾下的和风海域,要来参加府灵地领主之战。” 顿时,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吵杂不休。 “什么?三十六领主,也要参加领主之战,难不成是想去跟黄大龙争三十五吗?” “你还别说,这何西楼以前可是八大王之一的人,人家怎甘心落于人后?” “再不甘心又如何?他也够窝囊的,女人兄弟两手丢,还险些没了命,啧啧,真惨。” “这一次,和风海域又要失望而归了。” “……” 何西楼听到四周的声音已经无动于衷了。 他犹记得,在他落魄时,他第一次听到别人的议论声和嘲笑话语。 他愤怒的吼着,错不在他,败坏仁义道德的是洛天睿,为何都要来踩他一脚,说他的不是? 他终于明白成王败寇的道理。 胜利者的话,才是道理。 唯有胜利者,才能摆出高姿态。 若真是如此,那他必须成为最终胜利的那个人。 唯有这样,才能远离庸人。 轻歌回头看向何西楼,何西楼很平静。 这样才对,才像个王,而非落魄者。 “阁下,我们能进去了吗?”轻歌问。 “月主是吧?听说你才进入天启海,应该不知天启海的规矩,三十六和风海域,该是最后一个进入。就是说,等其他三十五领主全部进了府灵地,你们才能进去。”中年男人道。 柳烟儿手放在残月刀上,拔出一截残月刀,反而被萧山燕按着手背推回了刀鞘。 柳烟儿横了眼萧山燕,转而看向中年男人,不悦的问:“阁下何出此言,据我所知,往年领主之战,都是先到先进,从未有过论排名先后之分的事,再说了,若是如此,黄大龙为何能进去,看来,三十五领主,还真是要高贵不少呢。” 中年男人的脸阴沉下来,“我竟是不知,来了个月主,三十六和风海域的人,也敢在府灵地嚣张了?” 所谓拿钱好办事,他暗中收了洛天睿的好东西,自然不敢出错。 他今天会站在关口,就是为了等和风海域的到来。 柳烟儿还想说话,轻歌抬起手,柳烟儿缄默下来。 “阁下也是按规矩本事,我们能理解,那便等其他海域之人进了府灵地,我们再进去。”轻歌说完,退了一步。 她一直在隐忍等待。 她不足以在天启海嚣张。 既是羞辱,那便承受多少羞辱。 轻歌看向何西楼的侧脸。 若能炼得魂元丹,让何西楼的实力恢复如初,一切都值了。 萧山燕诧异的望着轻歌。 他本以为,夜轻歌生来张狂从不软弱,只进不退,过刚易折。 若不然的话,夜轻歌就不会为了一个刘智,打算拼了整个和风海域,去跟黄大龙战斗。 太不理智了。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万千羞辱,面对不公平的待遇,她竟无半分怨言,脸上的笑容也从未垮下来。 第1824章 七太子,上门找茬 守在府灵地关口的中年男人名为王城,是天启王的人。 王城之所以针对和风海域,除了洛天睿的旁敲侧击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么多年,其他领主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一些好处,唯独何西楼,在八大王之一时就不正眼瞧他,而今落魄更没有给过一丝好处。 王城也知,他之所以得不到何西楼的好感,因为当年碧玉灵被凌辱时,他骑着马路过那座山脉,何西楼见此用身体拦住他的去路,求他救碧玉灵。 可惜,王城只看了眼正被凌辱的碧玉灵,随后一脚踹在何西楼身上,骑着马扬长而去。 何西楼中了洛天睿的雷光刃后,和风海域所有的事都由轻歌管理。 王城看了看人群中的何西楼,何西楼穿着绛紫色的袍子,满头黑发贴在一边脸,挡住那残缺不堪的耳朵。 王城眼中一片冷意。 轻歌玉手一挥,带着人走至海岸边,看着一个又一个海域的海贼前来,进入府灵地。 嘲笑声永远没有停下。 轻歌索性盘腿修炼。 她的丹火能够屏蔽灵气,旁人窥测不到她的实力。 对于她来说,五阶前期大灵师已经很强了,但放眼天启海,无非蝼蚁一只,渺小若尘埃。 一艘金光灿灿的轮船停靠在岸边,诸多人走下来,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走在最首的男子,披着黑色鹤氅,龙行虎步而来,气如凌云。 男子带着人走到和风海域等人的面前停下,黑压压的一大片,气氛骤然凝固,压迫感极其严重。 轻歌缓缓睁开双眼,柳烟儿凑在她耳边,道:“此人七太子,和解霜花结下过恩怨,上一次领主之战在解霜花手中吃了亏,曾立下过誓言,此次领主之战,定要和风海域全军覆没,并且想抓走解霜花,成为他所有手下的玩物。” 解霜花若是落到了七太子的手中,相当的惨。 提及解霜花,轻歌抿紧了唇。 府灵地外统称北海,这片海域向北有一座岛,岛上最为着名的便是斗战场,因为环境原因,岛上生长了许多珍稀药材,譬如三肾草。 解霜花和十一便在岛上。 若她所料不错,解霜花之所以能有购买药材的钱,势必是单枪匹马上了斗战场。 “何兄,果真是美人在侧,连气色都好了很多啊。” 七太子一开口便是尖酸刻薄的话语,“这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还以为,失去了洛夫人你会伤心难过孤独一辈子呢,没想到这才几年过去你就另结新欢了,还真是绝情啊。” 整个天启海都知道何西楼的痛处旧伤是碧玉灵,便不断提及过往,揭开他的伤疤,再洒上些盐。 看着何西楼日渐崩溃痛不欲生的表情,他们心里头出现了扭曲的快感。 何西楼衣袖下的双手缓缓攥紧。 虎落平阳后,每一条狗,都要来唾弃一声。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炫耀他们可怜的卑微。 何西楼双手负于身后站得笔直,他看向七太子,道:“背后议论八大王的闲事,若被洛王得知,你这舌头能不能留住都不知道。” 七太子脸色大变,阴阳怪气的嘲讽道:“何兄,我这是好心提醒你,在女人身上栽一次跟头就算了,要是栽两次,那就真的要贻笑大方了。” 七太子死抓此事不放。 何西楼不言。 七太子既是来羞辱,他又何必以礼相待? 七太子见此,还不知趣,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想必,你就是闻名天启的月主了吧?” “闻名天启?不敢当。”轻歌站起身,与柳烟儿并肩走向七太子。 七太子目光露骨的打量着轻歌二人。 天启海的女人很少,很少有姑娘靠近天启海。 天启的海贼们,看见姑娘,一个个眼睛发光,蠢蠢欲动,恨不得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来。 这是最原始的欲望和犯罪,可见女人之卑。 能在天启海立足的女人,都是有实力和声望的。 就说风云镇吧,镇子上的姑娘们,除了长得丑的和乔家小姐,哪一个不被糟蹋了? 海贼们不以为耻,反而以此为荣。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月主,何兄体力不行,怕是满足不了你,不如跟着我吃香喝辣荣华富贵,我们海域的兄弟们,个个身强力壮,绝对让你欲罢不能。”七太子开门见山,言语之下流让人发指。 柳烟儿沉着脸。 轻歌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七太子,你是没见过女人吗?这如饥似渴的样子,像那什么来着?”轻歌眉头一挑,眸如罥烟。 柳烟儿接过话茬,“月主,这是正常之事不必惊讶,这个季节,发情的野兽很多。” 轻歌浅笑。 知她者,莫如柳烟儿。 柳烟儿两人一唱一和,暗讽七太子是畜生。 七太子脸一臭,拔出长剑指向轻歌,“真是长本事了,一个娘们也敢在府灵地指手画脚,说我是畜生,谁给你的胆子?” 剑刃寒光闪了轻歌的眼。 轻歌瞥向七太子,感受到无尽的杀意和危险,毫不畏惧。 她愿退步,可若是如此的话,和风海域的海贼们,再无士气。 被挡在天启海外,众多海贼们本就士气萎靡,若再让七太子气焰嚣张下去,恐怕和风海域的人,真如黄大龙所说,一个个都要打道回府了。 在七太子出剑的瞬间,柳烟儿当即拔刀,指向七太子。 柳烟儿来到诸神天域后受过很多挫折,她比轻歌大一些,体内的热血都凉了,有时也在想,要不要朝现实低头。 这里不是由她一手遮天的圣龙大陆,而是诸神天域。 像她这样的修炼者,不计其数。 她凭什么脱颖而出? 她凭什么从头再来?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希望轻歌能理智冷静。 但,柳烟儿从不是贪生怕死之流。 只要敢有人拿着利刃抵在轻歌额头上,她就会不要命的出刀。 氛围剑拔弩张,激烈而紧张。 一刀一剑。 何西楼咬牙切齿。 他真是落魄了,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了,就连区区七太子也敢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落魄。 一定要风光。 第1825章 丢进天启海喂鱼 “七太子,把剑放下,领主之战尚未开始,你就要血染战场吗?你不怕触怒天启王?”何西楼道。 若他还是八大王之一,七太子在他面前势必要夹着尾巴。 七太子看向何西楼,冷笑,道:“何兄,海上有海上的规矩,和风海域让几个女人来掌权是你没本事,既然碰上了,咱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和风月主这一次不留下一条手臂,休想走进府灵地,手臂留下,你我两片海域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何西楼看着七太子的双眼愈发阴绝。 他把手放在南山剑上,催动灵气。 轻歌蹙眉,何西楼筋脉尚未痊愈,强行战斗会落下病根、后遗症。 两方人对峙时,谁都没有发现,一艘湛蓝风翼船停靠海岸,风翼船打开尾部的门,白玉阶梯往下延伸,身着蓝袍的男子带着诸多修炼者依次下来。 此刻,何西楼走到七太子面前,冷声道:“七太子,你若敢碰她一根毫毛,我要你们海域所有人的命来赔。” 刹那间,何西楼气势大开,哪怕实力倒退落魄许多,这一刻,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九五之尊的气场,犹如站在云巅审判众生的神,让人不由忘了,他只是成王败寇里的寇。 七太子被何西楼的气势给震慑到了,等他反应过来时,恼羞成怒,瞪圆了双眼,气得胸口此起彼伏,大声喊道:“何西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起码还有点实力,前些日子你中了洛王的雷光刃,现在的你是我的对手吗?你海域上的修炼者都是什么阿猫阿狗,不值一提的队伍,放在天启海垫底,恐怕都要惹人嘲笑。” 同时,又一艘巨大华丽的轮船停靠海岸,碧玉灵和洛天睿站在船尾,恰好听见七太子的一番话。 碧玉灵一身纱衣,青丝用流玉簪挽起,她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洛天睿身侧,许是尝遍了情场风云,水汪汪的眉眼间再也没了以往的清澈纯粹,只剩下风情和娇媚妖娆。 她斜眸看去,看向被七太子拿剑指着的轻歌,殷红的薄唇噙着嘲讽的笑。 她目光落在何西楼身上,瞳眸深处是狰狞的怒意。 洛天睿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看向轻歌等人。 “天睿,你看,那是云王。”碧玉灵指向下了风翼船的蓝袍男子。 洛天睿点头,带着碧玉灵追上云王云寒。 “云王,出关了?”洛天睿问。 云寒看了看洛天睿,“洛王。” “云王此次出关,实力大增,备受看好,恭喜恭喜。”碧玉灵微微一笑,道。 云寒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碧玉灵脸色一变,心里不是滋味,仿佛堵着一口气。 那边,轻歌还在与七太子对峙。 她不为所动,一言不发,眼眸愈发的凛冽。 七太子瞪着轻歌,面容扭曲,嗓音拔高了几分,“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今天谁来也没用,你若识趣就把手臂留下,否则……” “否则如何?”七太子尚未把话说完就被人打断。 七太子怒不可遏回头看去,见是云寒,满腔怒气都泄了,缩头缩尾灰溜溜,朝着云寒讪讪的笑着,“云王,你竟也来的这么快?” 七太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在轻歌面前趾高气昂,看见云寒只能夹紧尾巴做人。 云寒单手负于身后,蓝袍一身清寒,眸色凛冽如霜,薄唇紧抿。 “怎么,本王来也没用吗?”云寒薄凉的问。 七太子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睁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云寒,好半天过去才明白过来,实在不能理解云寒为何会为夜轻歌说话。 七太子连忙把剑收起来,笑的比哭还难看,“云王,我这不是不知她是你的人嘛。” 七太子好声好气的说着,生怕惹怒云寒。 轻歌站如青松,抬眸望向云寒。 云寒瞥了眼七太子,“再多呆一刻,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七太子点头如捣蒜,“是,是,我这就走人。” 七太子赶忙带着手下进府灵地,似乎,晚了一步,就会得罪云寒。 碧玉灵和洛天睿缓步而来。 碧玉灵见云寒为轻歌说话,眉头紧皱,双手卯足力道攥成拳头. 云寒为人孤傲高寒,面对天启王时也不卑躬屈膝,而这也是天启王欣赏云寒的原因之一。 云寒曾是贵族出身,全家覆灭后流落天启海,天启王慧眼识珠拯救他,把他一手带到如今的位置。 轻歌目瞪口呆,只听见脚步声踏踏,七太子一万多人留下一阵烟,登时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那速度,要多快就有多快,活像是屁股着火了。 轻歌嘴角微抽。 地位高就是好说话。 轻歌不由感叹。 “领主之战你带头参加?”云寒站在轻歌三步开外的地方,凝视着她,问。 轻歌微点脑袋,“是。” “既然战了,那就拿出点成绩。”云寒道。 “借云王吉言。” “并非我的吉言,而是你的实力。”云寒说罢,看了看轻歌后面的海贼们,问:“为何不进府灵地?” “听说有个规矩,排在三十六的领主海域,必须最后一个入内。” 轻歌说话时,守在关口的王城见云寒、洛天睿两个大人物都来了,屁颠屁颠赶过来。 “云王,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看,我这还没做好准备呢。” 王城脸上浮现笑,肉都堆积到了一起,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儿。 “三十六领主最后一个进入府灵地,是谁立下的规矩?天启王吗?”云寒漠然的道:“若是天启王的话,我该回去问问他了。” 王城不敢在云寒面前胡搅蛮缠,一张脸,五官全都皱到了一起,无比的苦恼。 “这个……”王城语无伦次。 “混账。”云寒嗓音暗沉,王城吓得趴在了地上。 “把他带下去,丢进天启海喂鱼,本王倒要看看,日后谁还敢在天启海胡作非为,拿着鸡毛当令箭!”云寒说罢,立即有人架着王城离开。 洛天睿见此,迅速走来,笑了笑,道,“这其中必然有误会,王叔是天启王的人,云王何必动怒,传了出去会被人误会的。” 第1826章 北海岛 被云寒手下桎梏住的王城,瞧见洛天睿的到来,满眼都是惊喜。 洛天睿必须保他。 他若因此丧命天启海,往后还有谁敢为洛天睿做事? 正因为如此,洛天睿才会硬着头皮为王城说话。 云寒听到洛天睿的声音,狭长双眸半眯起,目光冷锐逼人的扫视着洛天睿。 他和洛天睿同为八大王,实力地位相差无几,洛天睿为人世故,心机极重,比他要圆滑许多。 但云寒在天启海十多年,洛天睿成为八大王之一才几年? 云寒底蕴之浑厚,洛天睿是无法与其相提并论的。 “误会?误会什么?”云寒问道,言辞犀利,“王城擅自做主,借天启王之威名立下规矩,本王想问,府灵地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了,小人之心天地可见,洛王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连这都看不出,莫不成洛王想要维护此人?还是说……” 云寒话语中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的极长,众人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异常的紧张。 “洛王,背后唆使王城欺辱三十六和风海域的人该不会是你吧?”虽说疑问句,但云寒说的无比肯定。 洛天睿皱紧眉头,“云王,话不是这么说的,王城,既是你的不对,你就好好跟和风海域的人道歉,想必和风海域领主有度量,会原谅你的。” 王城连忙走向何西楼,云寒陡然拔出寒霜剑,一剑扫去,锋锐处凝着冬日寒霜,血溅三尺,腰斩当场,王城还保持着狂奔的姿势,身体却被一分为二。 云寒拿出帕子擦拭着剑刃,他把染血的帕子丢在地上,看了眼洛天睿,道:“洛王既然这么热心肠,就帮忙把尸体处理一下,不然等会儿其他海域之王来到府灵地,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心里会不舒适。” 云寒郑重地拍了拍洛天睿的肩膀,转身朝入关口走去,看了眼轻歌等人,道:“是海风吹的不够冷吗,都站着不动做什么,还不快进府灵地。” 闻言,轻歌连忙带人走进府灵地。 既是有人罩着,她也乐得自在。 轻歌回头看了眼碧玉灵,碧玉灵脸色很不好。 轻歌嗤笑。 旁观者清。 想来洛天睿也知道,碧玉灵心里只有何西楼,奈何误会越来越多。 不过,碧玉灵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何西楼的感情。 轻歌一步走进府灵地,顿时感到无尽的精纯灵气铺天盖地而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犹如呼吸般吐纳着,心旷神怡,非常之舒服。 丛林,山脉,森林…… 府灵地,应有尽有。 更有数不清的魔兽。 想要在这里取胜,难如登天。 轻歌眼前的路一片黑,她看不到希望和天明,但她会走到黎明,曙光绽放的那一刻。 在府灵地,每个海域可以有五个人入住灵宫。 至于海域内的其他人,则在山脉下歇息。 轻歌和柳烟儿几人进了灵宫,何西楼则是去了云寒的屋子。 轻歌坐在屋内抿紧唇,这一个月她并未突破,一直在巩固修炼。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谁能想到,肚皮之下有一个小生命。 她从未想过的事。 真残忍。 她还没有发现孩子的存在,就被血魔花夺取。 轻歌盘腿修炼,内视脏腑,神魂意识推开那两扇高耸的门,她看见躺在血魔花瓣内的婴儿,又大了一些。 五官渐渐清晰,不再那么模糊,就算闭着眼也能看出与姬月极其相似的眉目。 轻歌纤细的手轻抚他的脸颊,触感甚是柔软,轻歌的心脏仿佛也为之颤动。 一刹那,轻歌热泪盈眶。 轻歌坐在血魔花旁侧,趴在花瓣之上,近乎痴迷的望着小婴儿,低声喃喃着,“我要做娘亲了吗?” 其实,她也是个小孩。 两世为人都匆匆忙忙,杀伐不休,战斗不断,从未停下来看看沿途风景。 轻歌顿了顿,继而道:“我是第一次当母亲,我可能不太会。” 轻歌皱紧眉头,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下移。 让她瞅瞅,是男娃还是女娃。 可惜一团白光若云,完全看不见。 轻歌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有些茫然无措,却是隐约期待。 无法接受的是,她的孩子,是血魔种子。 轻歌指腹点了点小婴儿的唇,笑了笑,道:“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怎样才能把你带出去。” 婴儿吮吸轻歌的手指,似是感受到了温暖,很是享受的表情。 轻歌太息一声,站起身子,抽回神识,离开赤红筋脉的世界。 她还是孤独一人,从未改变。 轻歌盘腿而坐,睁开双眼,她走下榻子倒了一杯茶。 “何领主问你去不去北海岛,云王邀请,距离战斗开始还要些时间,不如适当的放轻松。”柳烟儿道。 北海岛。 正好差一株三肾草。 轻歌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她系上披风,一面走一面道:“既是云王有请,那就却之不恭了。” 柳烟儿双眼一亮,来了兴趣,“听说北海岛上有一所斗战场,修炼者和魔兽,修炼者与修炼者,还有魔兽和魔兽的战斗,特别的精彩。” “你让萧山燕保护好兄弟们,不要四处乱窜,到处都是危险。”轻歌道:“尤其是七太子、洛天睿以及黄大龙这些人,一定要提防,不可掉以轻心。” 经过刘智的事,和风海域的兄弟们,都与轻歌关系很好。 每一声月主,都叫的恭恭敬敬。 修炼之余,轻歌偶尔也会与他们拼酒。 从紫菱苑来的萧山燕、风护法、虎爷等人,更是以轻歌马首是瞻。 闻言,柳烟儿点头,“此事我会告知萧山燕。” 两人走至云王门前,轻歌抬起手准备轻叩门,手尚未放下去,一扇门就被打开,轻歌抬眸对上云寒的双眼。 云寒一袭锦绣蓝袍,银丝勾勒云纹,他淡漠的看了眼轻歌,绕开轻歌朝外走去。 云寒道:“船已备好,现在就该去北海岛了。” 何西楼从屋内走出来,“北海岛的斗战场,那是别的地方不能相比的,你可以去看看,还可以领悟到一些战斗经验。” 第1827章 龙释天 斗战场。 轻歌想到了解霜花。 轻歌微咬着下嘴唇。 她不知,当何西楼得知解霜花从斗战场赢来金币,倾家荡产为他购买药材,何西楼会有何感想。 但这件事,不该由她去跟何西楼说。 云寒独自一人走在前边,轻歌等人紧随其后。 出了入关口,登上豪华船,船不如轮船之大,但打造的奢侈华丽。 北海岛距离府灵地很近,从海上出发几乎是绕远路了。 轻歌站在船上,海水在船下流动。 她满脑子都是血魔种子,这是只有她一人得知的秘密,她不知该去找何人分享喜悦,可对于旁人来说,这无疑是个灾难,是坏消息。 她只能孤独的消化掉复杂的心情。 她的孩子,不在小腹内,在血魔花的花瓣里。 孩子的思想被血魔花牵制,甚至可能化身血魔,吞噬她的理智和灵魂,占据她的身体。 她从震惊到冷静。 她恨不得飞奔到妖域,去跟姬月说,他有孩子了,只不过小孩是个血魔。 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默默一人承受。 云寒高冷清贵站在前端,他斜眸看了眼轻歌。 何西楼很看好这个女人。 在墨云山脉里,他跟着她走了几天。 他也想知道,这是怎样的姑娘,心善时美丽大方,杀伐时血腥动人。 她来自低等位面,但她骄傲的像只凤凰。 船终于到了北海岛,停靠岸边,众人陆陆续续下来。 轻歌面色冷漠,云寒走在前方,何西楼面色苍白,柳烟儿背着残月刀。 一行四人。 见是云寒,守岛的娇媚女子笑着走来,“云王,你再不来北海,我等都要忘记你了。今日斗战场可有好戏看了,最近杀出的毒花要与黑龙对战。” 女子柔软双手欲要攀上云寒的手臂,云寒眸色一深,冷漠如斯,一眼扫去,女子触电似得把手抽回。 女子抹了把脸,唉声叹气,“看来我越来越没有魅力了。”女子眼尖的瞧见何西楼,“啧,真是稀奇,何王也有心情来北海?我还以为你被那小婊子害得再也站不起来了呢。” “此话若被洛王得知,你怕是要遭殃。”何西楼道。 女子翻了翻白眼,“他洛天睿不就是个白眼狼,碧玉灵就是个人尽皆知的婊子,说她婊子都是客气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什么下三滥的话我都能说出来。” 女子看向轻歌,“这位便是月主了吧。” 女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轻歌,随后猛然点头夸赞道:“不是我说,老何,几年未见,你这选女人的本事见长啊,你看看这姑娘,一看就跟那些贱货婊子们不一样。天启海的男人们都不安分,尤其是我们北海岛的男人,一个个都是种马,见到女人就巴不得扑上去,月主这么好看,你可要好好守着,莫让其他男人们欺负了去。” 轻歌脸上戴着面具,面具覆盖半张脸,另外的半张脸和红唇,一眼看去,神秘动人。 女子走至轻歌面前,面颊露出明媚的笑容,“月主,我是老何的老相好,以前也有过那什么露水情缘啊,一夜情愿啊,你又是老何的心上人,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 女子自来熟,性子大大咧咧,豪爽的很。 轻歌嘴角抽了抽,道:“何兄的心上人不是我。” 女子眼眸微微睁大,疑惑不解。 她转头看向何西楼,何西楼点点头,道:“月主是我朋友,传言在外是希望洛氏夫妇不要再来寻麻烦了。” 女子愣了愣,旋即猛地一拍大腿,勾着轻歌的肩膀,道:“月主,我就喜欢这样,碧玉灵那骚娘们自以为是个洛夫人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丑毙了,对了,初次见面,我叫龙释天,你呢?” “月姬。”轻歌道。 “这名字好,比那什么碧玉灵好听多了,她叫什么碧玉灵啊,干脆叫不要脸好了。” 龙释天似乎对碧玉灵很不满意,每说一句话,就要嘲讽碧玉灵一下,但听的那叫个爽。 柳烟儿见龙释天搂着轻歌的肩膀,拿出一壶酒,饮了一口。 如今,轻歌应该突破五阶大灵师了,她是和风海域的月主,又得云寒的器重。 她还是二阶巅峰大灵师,除了手中一壶酒,别无所有。 她期盼轻歌成长强大,又怕轻歌突破太快,她追赶不上。 她很清楚,当她和轻歌不在一个实力级别的时候,她们就不是一路人,迟早要分道扬镳。 “释天她是天地院的人,也是九州帝国的人,这件事,除了我和云王,其他人都不知道。”何西楼道。 龙释天瞪了眼何西楼,“姓何的,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吗?一见面就揭我老底?” 何西楼微微一笑,“月姬和烟儿都不是外人。” 轻歌看了眼柳烟儿,柳烟儿走在后边,与她之间隔着两步的距离。 轻歌停下来,握住柳烟儿的手,看向龙释天,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柳烟儿。” “这名字也好听,比碧玉灵的好听多了。”龙释天道。 柳烟儿:“……”感情柳二狗这个名字都会比碧玉灵好听。 好巧不巧的是,岸边又来了一艘笑小船,洛氏夫妇二人走了下来。 洛天睿二人瞧见云寒等人,迅速过来。 洛天睿仿佛已经忘了王城之死,笑了笑,宛如哥俩好的开口:“云王来北海岛,想必是因为斗战场吧。” 洛天睿转头看向何西楼,“西楼,时间过的可真快,几年前,我们也时常带着灵儿来北海岛的斗战场。” “龙小姐。”洛天睿朝龙释天礼貌性的点点头。 “洛王,真是巧啊,又带着你家那位不要脸,哦不,碧玉灵姑娘来北海岛了?”显然,龙弑天是故意的。 洛天睿脸一僵。 龙释天的后台很硬,背景雄厚,就连天启王都说了,不要让她受到危险。 碧玉灵面色黑沉下去。 龙释天望着碧玉灵,笑嘻嘻,道:“洛夫人,真是要感谢你赶尽杀绝歹毒心肠啊,否则老何怎会遇到善解人意美若天仙的月主,这人呐,不比不知道,一比就觉得天差地别,老何以前眼光真是太差了,什么货色都看得上,也不知擦擦眼睛。” 龙释天说的阴阳怪气。 碧玉灵满肚子的火。 第1828章 狼心狗肺 龙释天身材高挑,比轻歌高出半个脑袋,皮肤细腻但不算白,五官容貌却生得极其有魅力。 便见她挽起轻歌手臂,勾住柳烟儿的手朝北海岛深处走去,边走边说:“月主、烟儿,我跟你们说呐,这人面兽心,狼狈为奸的意思可没有字面上那么简单,值得我们推敲深思。别看有些姑娘人模人样的,谁知狼心狗肺。” 碧玉灵脸色愈发的难看,龙释天回头看了眼碧玉灵,咧开嘴笑了笑,道:“洛夫人,你说是吗,这衣冠禽兽,狗娘养的畜生看似少见,实则处处都有,别看一副美人皮,实则内里骨子和心比墨水还黑,要我看,像一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就该削成人彘丢进茅厕由她自生自灭。” 龙释天笑容渐浓,但眼神愈发的寒冷如冰。 碧玉灵脸皮抽了抽,对上龙释天甚是威严的双目,碧玉灵下意识把手攥紧,屈辱感萦绕心头,愤恨和不甘的情绪久久不散。 碧玉灵抿紧唇瓣,僵硬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回道:“龙小姐所言极是,有时候鬼是鬼,但人就不一定是人了。” “看来洛夫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也。”龙释天挑眉,笑的张狂。 碧玉灵站在原地不动,犹如五雷轰顶般震惊着,她本以为龙释天不过指桑骂槐而已,无论如何也不会点破,怎知龙释天当头怒骂,骂的她狗血淋漓。 最为重要的是,旁侧还有何西楼和月主在看着,她怎能默默吞下这份委屈。 碧玉灵眸中泪光闪烁,下意识看向何西楼。 犹如受伤小鹿,一如当年,她在山脉下被凌辱时,也是这样看向何西楼的。 可何西楼无能为力,她渐渐绝望。 何西楼目睹了整个过程,这让她的心变得扭曲。 何西楼望着碧玉灵,皱紧了眉头。 解霜花说的对,就算有机会,他也不会杀了碧玉灵。 碧玉灵泪流满面时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样子记忆犹新,不仅是何西楼,洛天睿也逃不脱。 洛天睿搂住碧玉灵的腰,不悦的看向龙释天,“龙小姐,夫人没有得罪过你,你这样说话,岂不是给我难堪?” 龙释天双手环胸,右脚踩在一块石头上,她抬起下颌睨着洛天睿,唇角扯了扯,噙着一抹看似嘲讽的笑,“洛王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看来不只靠着狠毒的心,还有聪慧的头脑,竟然连本小姐给你难堪都看得出来,洛王,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跟我去岛上,我可要敬你几杯。” 龙释天的实力嘲讽,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不论是碧玉灵,还是洛天睿,都被她气得面容扭曲目光喷火。 轻歌摇摇头,不由笑了。 这龙释天的性格,还真是对她的胃口。 轻歌转眸看向柳烟儿,柳烟儿也是这种性情,只不过,现在的柳烟儿还没有底气指着洛天睿鼻子大骂而已。 但龙释天有这个底气。 要不然的话,人活着,为何非要去争一口气? “洛王,你的娇妻腿短,行走可能不便,我们就先行一步了。”龙释天挽着轻歌手臂朝前走。 何西楼转身离开时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洛天睿望着何西楼的背影,眯起了狭长邪肆的双眸。 何西楼的眼里,已经没有碧玉灵此人了。 洛天睿迈动双腿走的飞快,他是修炼者,走起路来带着风,碧玉灵完全跟不上。 碧玉灵从未修炼过,她曾是熟读诗书的女子,奈何一场变故改变人生。 碧玉灵提着腰部两侧的轻纱,跑起来追上洛天睿,拉住洛天睿的手,气喘吁吁,“天睿,你怎么走这么快?” 洛天睿把碧玉灵的手甩去,眸色冷寒,“既是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也走不了路,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府灵地、北海岛,回去好好当你的洛夫人吧。” 碧玉灵望着空荡荡的手,动了动唇,不解的问:“天睿……你怎么了?” 碧玉灵双手抱着洛天睿的胳膊,“是不是龙释天惹你生气了?她为人嚣张目空一切,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洛天睿掐住碧玉灵下颌,低下头,俯瞰着她。 洛天睿的手很用力,几乎要把碧玉灵的下颌骨给捏断来。 “碧玉灵,记住我的话,我能让你成为万人之上的洛夫人,也能把你贬的一文不值,没了我,你连个洗脚婢都不如,收起你所有的高傲吧。”洛天睿薄唇一张一闭,残忍的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像你这样不干净的女人,哪个男人会要?除了何西楼那傻子,谁还会当成宝?” 字字句句犹如刀枪剑戟毫不留情地插在碧玉灵的心脏上。 碧玉灵惊恐的睁大眼,她眨了眨眼睛,动了动红唇,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她慢慢松开颤抖的双手,不再抱着洛天睿的胳膊。 洛天睿想要走,她突地冲到洛天睿跟前,双手揪着洛天睿的衣领,愤恨的瞪着她,“洛天睿,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有今天,是因为我的推波助澜暗中帮助,没有我,就你自己,也能战胜小楼?” 碧玉灵激动的双眼发红,浑身颤抖。 凌辱之事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有一回在洛王海域,她听到两个侍女讨论这件事,她拿着针,亲自把侍女的嘴巴缝上。 碧玉灵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发颤。 洛天睿甩手一巴掌打在碧玉灵的脸上,“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我的手段,若你乖乖得,洛夫人还是你,若你不识相,也别怪我翻脸无情。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看到何西楼和别的女子缠绵,都是假象而已,至始至终,何西楼都没变过心。” 洛天睿理了理衣裳,拂袖离去。 碧玉灵瘫倒在地任由海风吹,她茫然的看着前方,何西楼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之所以会背叛何西楼,是因为洛天睿当初设了一个局。 今时今日,她才发觉真相。 洛天睿会在乎碧玉灵,不过是想占有何西楼的一切罢了。 如今何西楼不再念着碧玉灵,洛天睿又怎会把她当宝来对待? 第1829章 毒花,黑龙 风将眼吹得干涸酸涩,两行清泪不由自主流下。 撕心裂肺的疼传遍四肢百骸,碧玉灵使劲用指甲扣着大腿,如此才能减少痛苦。 她过于敏感极端。 碧玉灵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向北海岛。 既已得知真相,她要把属于她的抢回来。 何西楼是她的男人,不是那什么月主的。 碧玉灵擦干眼泪,追上洛天睿。 —— 北海岛不算大,三面环海,有一座室内斗战场,外边镶嵌着鎏金宝珠。 龙释天带着轻歌、云寒等人走进斗战场,斗战场里面的修炼者,看见龙释天都会毕恭毕敬行个礼。 “月主,在这斗战场,我说了算,今晚,你们痛快玩。”龙释天道:“幸好我提前准备了雅房,完全能够容下我们几个人。” 龙释天一招手,一行人全都上了二楼雅房。 雅房空旷,一张桌,几张椅,还有一张贵妃榻。 桌上放了糕点,摆满各式各样的烈酒,椅子用兽骨制作而成,森白吓人。 雅房外,叫好声响彻天际。 空气中漂浮着汗臭味。 有一名侍女走进雅房,凑在龙释天耳边说了些什么,侍女离去后,龙释天双手猛地一拍,笑道:“真是来得巧,没想到一来就碰上了毒花跟黑龙的战斗,黑龙是个亡命之徒,猛人,那毒花可是娇滴滴的姑娘,虽说戴着面纱,但我跟你们说,那面纱之下,是倾城之姿,美人与狼的战斗,我最喜欢了,来人,上瓜子。” 轻歌:“……” 这算是吃瓜群众吗? 雅房窗台很大,几乎占据一面墙。 雅房之下,斗战场中央往下深陷十余丈,像是一个巨大的洞,这个洞,便是擂台。 擂台上的众人,都是围观者。 不多时,洛天睿和碧玉灵也进了斗战场,碧玉灵眼角挂着泪痕,她与洛天睿,上了二楼的另一座雅房。 铜锣敲,震天响。 “黑龙!” “黑龙!” “……” 在疯狂激烈的呐喊声中,一个男人走进擂台,男人身体四肢都是坚硬可怕的肌肉,体型是普通成年人的两倍,生得狰狞,凶神恶煞,笑时,白的牙齿犹如獠牙吓人。 “黑龙是守擂者,毒花真是勇气可嘉,敢挑战他,两人实力都不在一个等次。”龙释天笑了声,道:“我找这毒花聊过,可惜她冥顽不灵执迷不悟,非要挑战黑龙,你说这么年轻的姑娘,去找死做什么,她既然要找死,我就不阻拦她了。” “战胜黑龙,毒花有好处吗?”轻歌眸中精光一闪,她看向龙释天,问。 “有好处,五十万金币和一株三肾草。”龙释天道:“就为了五十万金币,那么多的人,前仆后继的来送死,还真以为自己能战胜黑龙?真是痴人做梦。” 龙释天摇了摇头。 轻歌朝擂台处看去,黑龙的对面走来一名劲装女子,女子覆着黑色面纱,双手握成拳头。 北海岛斗战场有规矩,战斗时不可带兵器利刃。 轻歌目光凝住,心脏仿佛停止跳动。 解霜花,是你吗? 是你! 解霜花不会为了五十万金币送死,但会为了三肾草不要命。 毒花与黑龙分别从两个方向走进斗战场的擂台,铜锣再次敲响,两人赤手空拳开始以命搏命,每一次身体的撞击,毒花娇弱的身躯完全抵挡不住,但她能再次站起来。 意志力无比的坚定。 看到美人受虐,围观者们都处于兴奋的战斗,一边倒的为黑龙叫好。 与此同时,雅房门外响起吵杂的声音,龙释天皱皱眉,吩咐下去,“怎么回事,出去看看。” 侍卫去而复返,低头颔首,恭声道:“外面有个自称十一的人要见何领主何西楼。” “老何,你的人?”龙释天挑眉,瞥向何西楼。 何西楼想到失踪已久的十一,心有疑惑,连忙点头,道:“是我的人。” 龙释天下巴一动,道:“去,把他带进来。” 侍卫离开雅房,将十一带进雅房中。 十一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身上还有几处伤。 他看见何西楼狂奔而来,跪在何西楼面前,紧抱着何西楼的大腿,“老大,你快去救救霜花,她要死了,她要被黑龙杀死了,黑龙下手从不留情,霜花活不下来的。” 十一急不可耐的说着,眼泪疯狂往外冒。 何西楼紧皱眉头,思绪乱如麻,“霜花?黑龙?你在说什么?” “毒花是解姑娘吗?”轻歌问。 十一点头如捣蒜,“是,她就是霜花。” 十一仰头看向何西楼,道:“老大,月主能炼制出治疗你筋脉,让你恢复实力的丹药,霜花经常来斗战场赚金币,还拿出所有的积蓄来购买药材,药材只剩最后一株三肾草了,唯有战胜黑龙,才能拿到三肾草。” 龙释天眸光一凝,捋清事情后,道:“还差三肾草?早说便是,我去把那黑龙打趴下,三肾草不就到手了。” 十一擦了擦眼泪。 何西楼猛地起身走到窗台边往下看,解霜花躺在地上,黑龙一脚踩在她的小腹。 解霜花疼的拱起身体,吐出一口血。 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黑龙已经赢了。 但黑龙心狠手辣,既已上场,他必须把对方整死。 他把解霜花高高举起,抬过头顶,而后狠狠摔在地上。 强烈的风掀掉黑色面纱,露出了解霜花的脸。 另一座雅房的碧玉灵见此,眯起眼眸。 解霜花怎会是斗战场? 解霜花在地上滚了几圈,黑龙犹逐步逼近解霜花,每一脚踩下去,地动天摇,气势磅礴。 黑龙走到解霜花面前,朝解霜花细嫩的脖颈踩去。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碧玉灵下意识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出现的人是何西楼。 擂台四周有一层禁制,龙释天也是个聪明人,不等何西楼说话,就把禁制解除了。 何西楼站在解霜花面前,面朝黑龙。 黑龙动了动脖颈,发出骨骼碰撞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他比何西楼高出许多,睥睨着何西楼,怒道:“你是谁?你可知北海岛斗战场的规矩?参与者,死!” “你若敢伤她,莫说黑龙,饶是神龙,我也把你打趴下。”何西楼双眼邪魅阴绝,淡淡的道。 何西楼转身蹲下来把解霜花抱起。 “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他低声道。 第1830章 分清婊子跟好姑娘 解霜花眼眸眨了眨,错愕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何西楼。 生死一线时,解霜花从未想过其他,哪怕是死,只要战胜黑龙夺得三肾草即可。 何西楼把她抱在怀里,万千危险好似都被他阻挡在身后。 一刹那,解霜花热泪盈眶。 她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没有灵魂的傀儡,满脑子都是空白,嗡鸣作响。 解霜花极力睁大的双眼,空洞清灵,眼泪簌簌而落,爬满整张脸。 她从未奢想过什么,甚至信念坚定,视死如归,只要何西楼能够重回八大王,有她没她又有何区别? 连日来的委屈,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从未叫苦连天过,面对威猛强壮的黑龙,她也不曾畏惧过。 可当何西楼犹如天神出现,她再也遏制不住所有的情绪,委屈也好,愤怒也好,全都展现了出来。 人往往如此,钢筋铁骨,坚强偏执,受尽苦难也不哼一声,可当被关心后,委屈犹如火山喷发,再也压制不住。 解霜花泪眼朦胧的看向何西楼,满是鲜血的双手下意识勾着何西楼的脖颈,眉眼间是一往情深。 解霜花从无声的抽泣到嚎啕大哭,她把脸埋在何西楼的胸膛,双肩一抖一抖。 何西楼轻柔的揉着她,在她身上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二楼雅房,碧玉灵目瞪口呆,她的手紧扣着窗台石壁,直到将尖锐指甲翻折,摩破皮擦出血。 这一刻,她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何西楼看解霜花的眼神,像极了多年前与她的情深。 月主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解霜花才是心头大恨。 碧玉灵受伤的指腹疯狂摩擦窗台,她恨不得冲下去,狠狠掐死解霜花。 何西楼独爱她,只宠她,解霜花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碧玉灵的心渐渐扭曲,脸也狰狞。 洛天睿坐在后方椅上,双腿优雅交叠,他喝了杯酒,好整以暇,戏谑的望着碧玉灵的背影。 碧玉灵始终是个没脑子的,她的仇恨和情绪,会被别人带动。 她没有自己的主见,说是善良,却自私自利。 走的是她,如今要来的也是她。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有那样一往情深的男人吗? 没有!何西楼已经仁至义尽了。 洛天睿挑眸,甚是嘲讽,他的眼神落在解霜花身上,泛起了独占欲。 何西楼心爱的所有物和人,他都要掠夺过来。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何西楼身上找到存在感。 斗战场擂台,黑龙咬牙切齿,怒目圆睁,他瞪着何西楼,一脚踩在地上,刹那间好似天崩地裂,他说话时的声音之大,直冲云霄,震耳发聩,“我不管你是谁,斗战场有斗战场的规矩,一旦战斗,旁人不可插手,你是想破坏斗战场的规矩吗?” “她认输了,你还要赶尽杀绝?”何西楼斜睨着他。 “她没有认输,就算她认输又如何?作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只要我不允许,她就不能离开斗战场,想走?可以!把命留下来,否则就连你,也要有去无回!” 黑龙说话声如雷震耳,不断往前走去,逼近何西楼。 此刻,轻歌等人从二楼窗台掠下来。 龙释天眉头皱紧,怒喝:“黑龙,老何是我的朋友,今日战斗,到此为止。” 黑龙见是龙释天,怔了怔,而后恼羞成怒,双眼赤红的可怕。 “龙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那你把我黑龙的面子置于何地?今日,这毒花的人头必须留下来,非但如此,我还要挂在斗战场,这是我胜利的勋章,谁也不能破坏规矩。”黑龙盛怒之中彻底失去理智。 黑龙是斗战场的守擂者,他每战胜一个人,就要砍断那人的脑袋。 像收集勋章一样收集头颅。 他要把一个个勋章挂在斗战场最亮眼的地方,让来来往往的修炼者看到他的荣誉。 黑龙踏地生风,飞掠起来,朝何西楼二人狂奔而去。 何西楼抿紧薄唇,以他现在的体力,抱着解霜花都很费劲,更别说对战黑龙了。 何西楼如此的渴望力量。 黑龙巨大的身影倒映在何西楼的双眸中,黑龙狂奔时带起的风吹向何西楼,撩起斜在一侧的黑发,露出残缺的半耳。 碧玉灵看着那残了一半的耳朵,触景生情般泪流不止。 年少的何西楼,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为她失去的一只耳朵又算的了什么? 碧玉灵身体冰冷的颤抖。 何西楼曾说过,天上人间,他只要碧玉灵。 再也不会看碧玉灵以外的女人。 他凭什么抱着解霜花? 若非她的偶尔迷途,解霜花又凭什么得到何西楼的爱? 碧玉灵非常痛苦,她双手用力的撑在窗台前,她的双腿发软,毫无力气,若非手在撑着,只怕已瘫软在地。 斗战场,擂台。 轻歌见黑龙没了理智开始杀伐,皱紧了眉头。 她掠下斗战场想要阻止黑龙。 陡然间,龙释天面色大变,她一跃而起,落在擂台之上,出现在黑龙面前。 龙释天伸出手掐着黑龙的脖颈,便见身强力壮的黑龙在她手中犹如小鸡一般,龙释天一个用力把黑龙甩在地上,膝盖跪在黑龙胸膛,拔匕首,横在黑龙脖颈前。 龙释天双眸紧眯,微侧着脑袋,道:“黑龙,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嗓音暗沉,冷寒如霜。 蓦地,黑龙双眼恢复清醒,恢复理智。 他看着龙释天的脸,噤若寒蝉,不由打了个抖。 “龙……龙小姐……”饶是威猛黑龙,此刻也语无伦次起来。 轻歌敛眸,可见龙释天身份背景之高深莫测。 龙释天站起来,收起匕首,拍了拍手,道:“此次战斗,黑龙胜。” 龙释天说完,走向轻歌、何西楼,“三肾草稍后给你们,先带霜花去疗伤吧。” 解霜花一直跟在何西楼身边,在何西楼尚未落魄时,龙释天就见过解霜花。 龙释天郑重其事,拍了拍何西楼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老何,你知道什么是时间吗,时间就是让你来分清楚婊子和好姑娘的,我很高兴,你的双眼不再被黑暗蒙蔽,终于不必为了婊子去出生入死,好姑娘就在你身边,你若敢负了她,我的匕首不介意戳穿你的脖子。” 第1831章 这个女人,我看上了 闻言,何西楼心情沉重。 他低头看着解霜花,眼神愈发的温柔。 他轻声说:“三生有幸才遇到的好姑娘,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 何西楼额头抵着解霜花的额头,双眼炙热如火,“霜花,嫁给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三肾草也不要,我不要去什么高峰,只要有你在,泥潭里挣扎也是幸福的。” 很简单的话语,没有过多的修饰,也没有海誓山盟和动人肺腑的表白。 他想告诉解霜花,他不需要恢复巅峰实力,也不愿重回八大王。 至于轻歌,他有云寒和龙释天,自然能让轻歌等人翻过天启海,去到暗影阁。 解霜花眨眨眼,有些懵,她转头看向别处,别扭的说:“放我下来。” “不放。”何西楼道:“解霜花,你嫁不嫁给我?不嫁我就去跳天启海,娶不到你不如一死了之。” 何西楼将灵气灌入咽喉,声音拔高,震彻整个斗战场。 轻歌双手环胸,欣慰的笑。 何西楼做好了选择。 她也没有压力。 若无法炼制出魂元丹,那就各自飞吧。 她去暗影阁,何西楼依旧是三十六领主,与解霜花镇守和风海域。 雅房,十一趴在窗台前,眼眶里含着泪花,他将眼泪憋下,高举着拳头,大声喊道:“解霜花,嫁给他!” 许是激情高昂,热血膨胀,斗战场边上的修炼者们,全都异口同声的高喊三个字:“嫁给他!” “嫁给他!” 人声鼎沸。 解霜花勾着何西楼的脖颈,她皱紧眉头,把脸埋下,“不娶是小狗。” 何西楼开怀的笑着,他的花儿,盛放的如此娇媚,如此可爱。 何西楼紧搂着解霜花,歇斯底里的大喊,“解霜花,我要让天启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解霜花闷哼一声,身上所有伤口的疼痛,都抵不过现在的甜蜜。 轻歌双手拱起,抱拳,道:“那我就提前祝福二位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最好三年抱俩。” 解霜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瞪了眼轻歌,“抱什么俩,那岂不是下不了床?” 何西楼点了点解霜花的鼻子,哈哈大笑。 十一趴在窗前,痴痴的望着。 多可爱的解霜花啊,可惜不是他的。 终于,她打动了何西楼的心。 他真高兴。 十一端起桌上酒杯痛喝一口,眼睛却不知为何红了,无声的大哭。 旁人问,哭啥? 十一擦了把鼻涕,说:“我高兴!我家白菜终于被猪拱了。” 十一又喝了一杯。 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碧玉灵见何西楼当着众多人的面,许下甜蜜诺言,整张脸都黑了。 洛天睿把玩着手中酒杯,笑望着碧玉灵,道:“且让他们高兴高兴,等他们回到府灵地,就该绝望了。” 碧玉灵猛地回头看向洛天睿,“你做了什么?” 洛天睿眉头一挑,“怎么?开始关心你的心上人了?让他一败涂地的罪魁祸首可是你,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碧玉灵走至洛天睿面前,俯下身子,揪着洛天睿的衣领,低头怒视洛天睿,“其他事我不管,你若敢动小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洛天睿侧着脑袋,妖魅邪佞,阴森幽邃,“不放过我?你拿什么来对付我?你这被无数人糟糕过的破身子吗?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魅力无限,莫不成还能勾搭上天启王不成?” 洛天睿一脚踹在碧玉灵的小腹上,他站起身子,居高临下俯瞰着碧玉灵,道:“女人,诸神天域不是什么桃花仙境,这片位面的恶人数不胜数,修炼者不计其数,不会修炼的姑娘们,大多数沦为性/奴,被玩弄致死,下场凄惨。” 碧玉灵摔在地上,脑袋磕到桌角,青黑一片,撞出了血迹。 洛天睿蹲下来捻着衣袖擦拭掉碧玉灵额头的血,仔细的凝望着碧玉灵,指腹描绘碧玉灵的眉眼,“你的相貌,不如解霜花美貌,更不如月主之惊艳,更没有龙释天的魅力,像这样的容貌,大多数女子都有。然而,你有没有想过,你不会修炼,没有自保能力,凭什么走到今天的位置,凭什么享受安康?那是因为何西楼拿血和肉去奠定所有的基础。 “可惜,你亲手摧毁了这一切,你觉得何西楼还会接受你吗?现在的他只要一想到你,除了背叛便是你被人凌辱的画面,你知道吗,那次凌辱,是我买通了一些散修者,告诉他们山脉下有个美人叫做碧玉灵。” 洛天睿的话,像是一道道雷声,响在碧玉灵的脑海里,抽打着碧玉灵的神经。 碧玉灵愤恨的看着洛天睿。 洛天睿挑起碧玉灵的下巴,“恨我吗?可惜,你杀不死我,不仅如此,你还跟我一起害了何西楼。既然当了婊子,就不要立牌坊了,就算我设局了又如何,若非你自私无能,又怎会轻易入套?” 碧玉灵身体蜷缩,抱头痛哭,发出凄惨的声音。 不值得可怜。 洛天睿起身,走至椅前坐下,喝了口茶,饶有趣味的看向擂台处。 解霜花…… 有意思。 洛天睿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闪过,单膝跪在洛天睿腿边。 洛天睿面无表情的道:“之前吩咐的事照办,还有一件事,找上一些不要命的人,把月主和解霜花给辱了。” 不论月主是不是障眼法,只要能让何西楼痛苦,他很乐意去做这件事。 “是!” 黑影犹如一缕烟,一阵风,消失在雅房。 洛天睿手肘撑着桌面,长指托着脸颊,指腹轻敲侧脸,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突地,屋门被踹开,一个物体被丢到洛天睿跟前。 洛天睿定睛看去,是刚才的黑衣人。 黑影七窍流血,毫无生机。 洛天睿抬眸看向屋外,蓝袍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洛天睿。 “云……云王?”洛天睿说不出话。 云寒渐渐回身,斜睨着洛天睿,“洛王,我不知道你占据着不属于自己的一切,良心会不会受到谴责,我也不关心你是不是做过伤天害人的事,但你要记住,何西楼这条命我保了,月主这个女人,我看上了,你若敢动他们其中之一,那便拭目以待,我们两个海域,谁更胜一筹!” 第1832章 你咋不上天呢? 洛天睿看着出现在门外的云寒,怔愣着。 云寒话语里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洛天睿看了眼脚边上的尸体,一双斜插入鬓的剑眉狠狠蹙起。 洛天睿把茶杯放在桌上,旋即站起来走向云寒,走至云寒面前,洛天睿停下脚步,双手拱起,谦卑的道:“云王哪里的话,西楼是我兄弟,月主与我无冤无仇,我怎会去伤害他们?不过我竟是不知,一向与世无争的云王,竟对这些事也感兴趣了?云王,要我说,那月主可不是什么好货色,这找女人,得擦亮眼睛去找。” “洛王放心,就算你眼睛瞎了,本王的眼睛依旧亮着呢。”云寒一句话把洛天睿堵的无话可说。 洛天睿动了动唇,看着云寒,欲言又止。 洛天睿干咳一声,笑了笑,道:“云王,我那海域,别的没有,好女人可多了去了,貌美如花的有之,清高冰寒的有之,来历神秘的也有之,百花开放,就看云王采哪一朵了。” 对于洛天睿的示好无动于衷,云寒目光冰冷的扫视着洛天睿,那眼神,尤其刺骨,看的洛天睿心底里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片刻后,便见云寒道:“早便传闻洛王有花柳病,看来,此事是真了?” 云寒外冷内热,也是个腹黑的主儿,三言两语说的洛天睿面红耳赤。 云寒收起所有表情,面色发黑,“有些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但洛王要适可而止。” 云寒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雅房角落里的碧玉灵突地冲过来,她额头撞到桌角有个特别明显的伤痕,血液往下流淌,脸颊全都是。 她想要抱住云寒,云寒蹙眉,往前走了一步,躲过碧玉灵这一抱。 “洛夫人?”云寒不解的望着碧玉灵。 “云王,你带我去见小楼好不好?我好想他,你跟他说,我错了,让他接我回家好不好?”碧玉灵无力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哭的梨花带雨,她紧咬着下嘴唇,身体不断的颤抖。 她身体瘫软在地,哭的撕心裂肺。 碧玉灵泣不成声,泪眼朦胧的看向云寒,哽咽的说:“云王,我求你了,你带我去见小楼,小楼最爱听我念书了,他也爱看我作画,他冬天手脚容易冰冷,吃菜时口味很重,无辣不欢,但他胃不太好,一吃辣肚子就会疼。” 碧玉灵低着头,快速的说着。 这些事,早已融入骨髓。 奈何她有骄傲和尊严,她总认为何西楼对不起她。 直到真相大白,她才知自己错的离谱。 她想要回到过去,可时间已经一去不返了。 想至此,碧玉灵哭的更大声了。 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可错的人明明是她,有什么资格哭? 她异常的委屈,吸了吸鼻子,睁大无害清澈的双眼凝望着云王,眼神里掺杂着乞求。 碧玉灵说话时,阶梯处响起了脚步声。 轻歌与龙释天以及何西楼等人都走上了二楼,碧玉灵那一番话,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龙释天微侧着脑袋,冷嘲一笑,瞥着何西楼,道:“老何,就连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听人念书呢,还喜欢看人作画?我说有霜花这么好的姑娘在,你看姑娘貌美如花的脸就够了,看什么画,听什么书?有这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何西楼:“……” 轻歌嘴角微抽。 龙释天语不惊人死不休,但这姑娘很合她的胃口。 龙释天敢爱敢恨,对于讨厌的人,别说给好脸色了,三步之内出现敌人龙释天就要发尾了。 龙释天看碧玉灵是越看越讨厌。 碧玉灵惊喜过望转过头,眼神里只有何西楼一个人,龙释天带刺的话全被她忽视。 她既已得知真相,心里的结也解开了,又何必耿耿于怀,执迷不悟? 额头伤口溢出的血淌在眉眼,碧玉灵擦了把血迹,提起纱衣扶着墙壁站起来。 碧玉灵走向何西楼,拉着何西楼的衣袖,睁大天真无邪的双眼,“小楼,我错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了,我是被洛天睿陷害的,是他让我误解了你。” 何西楼怀里抱着解霜花,解霜花在看见碧玉灵的那一刻,动了动身子,想要从何西楼的身上下来。 何西楼紧紧抱着她,任由她挣扎,打死也不把解霜花放下去。 碧玉灵轻咬唇,泪在流,心滴血,悔的肠子都青了。 “一时之间鬼迷心窍?碧玉灵,你还真是会说话呢。” 龙释天走向碧玉灵,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你那不叫鬼迷心窍,你那叫狼心狗肺,不要怪你?不,他不怪你,他恶心你。你以为自己什么东西?在这天启海你算什么?一句鬼迷心窍就可以把所有过错全都消除吗?你知道这些年老何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一个热血沸腾的修炼者,再也无法突破的感受吗?你知道一个王从云巅掉下泥潭,心爱的女人和情同手足的兄弟在颠鸾倒凤做些龌龊勾当时他有多崩溃吗?” 龙释天一脚踹在碧玉灵的脸上,眼睛发狠,杀意毕露。 她一抬头便能看到雅房里的洛天睿,“洛天睿,滚出来,把你家夫人带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轻歌沉了沉眸。 龙释天敢如此对洛天睿说话,身份绝对不简单。 可龙释天与何西楼关系甚好,既有滔天势力,为何不在何西楼落难时拉他一把? 只能说,龙释天身份背景之强大,是在天启海外的强大。 若是如此的话,她便不能插手天启海的事,但天启海的人,就算是八大王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若不然,有龙释天在,何西楼也不会如此之惨。 更别说还有个云王。 轻歌朝碧玉灵看去,碧玉灵好似知道了自己的错误,想要痛改前非。 同样的,轻歌也不喜欢这个女人。 错? 一句她错了,就能抹除何西楼几年来的痛苦绝望吗? 这些年风里雨里,陪伴在何西楼身边的只有解霜花。 不论是风光的王,还是落魄的寇,解霜花都不离不弃。 第1833章 我不要嫁给你了 碧玉灵被龙释天踹了一脚,狼狈的在地上翻滚。 她爬起来,再次走向何西楼。 她颤巍巍伸出手拉着何西楼的衣袖,眸光轻闪,说:“入我相思门,知我意中人,南山外,楼内楼,谁想云儿谁想风?” 碧玉灵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她忍耐着眼泪,发红的眼眶堆满了泪水,模糊了视线。 黄豆般的泪珠落下来,她脏兮兮的手紧揪着何西楼的衣袖。 那是她为何西楼想的词,字字相思,声声入魂。 “小楼,我好想你。”碧玉灵试图打动何西楼。 何西楼最见不得她撒娇委屈了,就算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模样,何西楼都会心疼好久。 如今她是真的撕心裂肺,何西楼怎舍得离去? 她不过是一时错了,难道要用一生去赎罪吗? 解霜花依靠在何西楼的怀里,她看着碧玉灵楚楚可怜的人,不得不说,连她都要动容了,几乎都要以为碧玉灵没有错。 解霜花太了解何西楼的心思了,何西楼狠则狠,其实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尤其是对碧玉灵,只要碧玉灵回心转意,何西楼就能一笑泯恩仇抱得美人归。 解霜花落寞的垂下眼帘,不知为何,全身的伤口都在这一刻疼痛无比。 方才的甜蜜如云雾消失不见。 “放我下……”解霜花没有底气的轻声说。 何西楼双目直视碧玉灵,道:“洛夫人,我娘子身受重伤要及时疗伤,若是错过时候,怕你有九条命也赔不起。还有便是,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洛夫人还是自重点比较好,我家娘子心眼小,不希望我眼里容下别的女人。” 那一双眼眸里,是比衣领看不懂的疏离冷漠。 碧玉灵眸光闪着泪光,她似是不可置信。 碧玉灵不肯松开手,想把何西楼衣袖扣破。 何西楼无视碧玉灵,抱着解霜花回到另一处雅房。 解霜花抬头惊喜的望着何西楼侧脸,男子眼眸阴绝下场,鼻翼高挺。 “你不心疼她?”解霜花问。 “娘子脸都这么臭了,我怎么敢心疼?”何西楼笑道,满眼的戏谑。 解霜花双颊羞红。 娘子? 真叫人羞耻。 随后,解霜花脸一黑,冷冷的瞥着何西楼,“你的意思是说,我若不臭脸,你就敢心疼了?” “别胡闹了,你这满身伤我心疼死了,哪有时间管别人家的妻子。” 何西楼呵斥道。 解霜花皱眉,“你凶我,我不要嫁给你了。” 何西楼恍惚,他曾一直以为解霜花冷漠如霜,坚强似铁,却没想到解霜花这般可爱。 一颦一笑,连皱眉都可爱至极。 雅房内等候的十一,看见解霜花的娇羞模样,小女人姿态,脸上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 何西楼和解霜花的对话,碧玉灵一字不落的听进耳里。 碧玉灵看着何西楼的背影,期盼着何西楼能够回头看向他。 只要回个头,给个眼神,她也不会绝望。 她却不知,在几年前,何西楼也是这样期待她的。 “洛夫人,你看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多般配啊。”轻歌忽然出声。 轻歌的话几乎给了碧玉灵灭顶的打击。 远处的云寒望着轻歌,想到轻歌在墨云山脉给小麋鹿疗伤的情景,眼底冰寒融化了些许。 四周众人,全都嘲讽的望着碧玉灵。 她是被何西楼宠坏了的公主。 她不知道,没有何西楼,她什么都不是。 “月主,你就是太心地善良了,这种女人,跟她废话什么。”龙释天一手勾着轻歌,一手勾着柳烟儿走进雅房。 云寒迟疑稍许,而后跟上几人。 雅房的门关上,碧玉灵的心也被撕裂。 长廊过道,空荡荡,迷雾深深,只剩下碧玉灵一个人。 一双软靴停在碧玉灵跟前,碧玉灵仰头看去,是洛天睿。 洛天睿擦拭掉她脸上的污渍和血迹,“你可是高贵无比的洛夫人,怎能这么落魄呢?” 洛天睿横抱起碧玉灵,亲吻碧玉灵的脸颊,在碧玉灵耳边说话,喷洒出暧昧的热气,“恨吗?” “恨!”碧玉灵攥紧拳头。 “那就去杀了何西楼。”洛天睿轻声道,双眼光芒流转,氤氲雾气。 洛天睿道:“何西楼的妻子是解霜花,他把你置于何地?他把你当什么?他不是许下海誓山盟要一心一意对你吗,如今他变心了,他就该死啊。” “他该死!”碧玉灵重复洛天睿的话。 洛天睿笑了。 他温热的唇吻上碧玉灵的嘴,气息火热,愈发暧昧。 洛天睿看了眼轻歌等人所处的雅房,屋门紧闭。 他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雅房内,何西楼在为解霜花上药。 解霜花趴在贵妃榻,把脸埋在臂弯。 “老何,你娘子害羞了。”龙释天靠着墙壁,双手环胸,笑道。 柳烟儿坐在窗台前,一条腿曲起踩在窗台上。 柳烟儿道:“何领主,你终于开窍了。” “怪我,我没有早点发现,我这么想娶你。”何西楼深情的望着解霜花。 解霜花把脸撇到一边,嫌弃的道:“何西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腻歪?” 虽是埋怨,但语气里全都是甜蜜,就连唇角也不由的往上勾起。 “月儿,跟我来,我带你去取三肾草。”龙释天道。 轻歌点头,与龙释天走出雅房。 雅房的门,开了又关。 柳烟儿坐在窗台,睨着斗战场擂台,黑龙毒花的战斗结束后,又有新的战斗和新的呐喊声。 柳烟儿喝了口酒。 何西楼为解霜花上完药,为云寒倒了杯茶。 云寒坐在桌前,轻抬眼皮,“月主可有婚配对象?我海域里有些优秀男儿,倒是与她般配。” “我看啊,再优秀也优秀不过云王你吧,你说这话的意思,都已经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何西楼意味深长的道,“这少男怀春也总是情嘛。” 云寒干咳一声,“何兄,说笑了。” 何西楼面色凝重的道:“月主有未婚夫了。” 云寒眼底一抹失望。 柳烟儿双眼一亮,放下酒壶,道:“月主未婚夫是妖域中人,此生大概不复相见了,但月儿情深义重一片痴心,想要打动她重新接纳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第1834章 请坚定不移的相信我 云寒听得此话,眸光微微闪动,默不作声。 何西楼看了眼柳烟儿,抿紧唇瓣。 柳烟儿的暗示太明显了,但他绝不相信,家破人亡过的云寒,会为了男女之情赴汤蹈火。 柳烟儿此人,曾站在巅峰过,风光过也辉煌过,如今做事倒是瞻前顾后。 但只要有人伴她孤独,她便会沸腾起热血,视死如归。 毕竟,东山再来的勇气,谁都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跟夜轻歌一样,从云端落入泥泞后,还信心满满。 并非轻歌心态好,只是她已经没了后路,就连死,也得忐忐忑忑的。 她若死了,那些人该怎么办,姬月该怎么办? “我去见一见洛天睿。”何西楼握紧解霜花的手,拍了拍解霜花的后背,“洛天睿心术不正,表面兄弟,酒肉朋友,背地里想害死我,就算我落入这样的处境,他也不会放过我,但,我累了。” “你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解霜花皱眉。 何西楼甘心吗? 洛王海域本该由他来主宰! “自然想,但,想又如何?”何西楼说:“月主有这份心为我炼制丹药是好事,但我自己的身体没人比我更清楚,这具身体已经废了,在修炼之道上,再无突破的可能,修炼无止境,但我的修炼一途已被中止。” 何西楼双手紧紧握着解霜花的手,温暖在流淌,“霜花,洛天睿不是什么善茬,若逼急了他,他会跟我们鱼死网破,我没有其他心愿,就算不能修炼又如何,与其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倒不如保存体力,生个小霜花。” 解霜花一怔,脸颊一红,她蓦地推开何西楼,嘟囔着,“不要脸。” 何西楼怎的这般腻歪厚颜无耻? 可该死的是,她竟愈发的喜欢了。 解霜花觉得,她一定是疯了。 陷入爱情的女人,太可怕! 何西楼捧着解霜花的脸,在解霜花饱满圆滑的额头,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 何西楼凑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我不知什么碧玉灵,只知解霜花是我娘子,所以,不论何时何地,请坚定不移的相信我。” 何西楼捏了捏解霜花柔嫩的脸颊,起身与云寒对视一眼,打开门离开,走至洛天睿夫妇所在的雅房,抬起修长的手,叩了叩门。 “谁。”里面传来洛天睿的声音。 “是我,何西楼。” 听到熟悉的声音,碧玉灵空洞迷茫的眼恢复了神采,她蓦地站起身子飞奔而来,将紧闭的两扇门打开,睁大眼望着何西楼,天真烂漫的问:“小楼,你是来找我的吗?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碧玉灵眼眸睁大,泪水流出,梨花带雨。 她紧咬着下嘴唇,倔强的样子真是叫人心疼呢。 何西楼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拉开距离,从碧玉灵身侧走过去,走向洛天睿。 碧玉灵垂下眼眸,满眼的失望。 碧玉灵委屈的问:“小楼,你都不想我吗?” “想什么?想洛夫人吗?抱歉,我满脑子只有我的娘子。”何西楼道。 “你们还没有成亲!”碧玉灵瞪大眼,无比的愤怒。 “洛夫人提醒了我,看来,我得早点跟霜花成亲了。若不然,那些虎视眈眈的男人们,怕是要把霜花抢走。”何西楼无心刺碧玉灵,他曾深爱过的人,他不愿去伤害,但他希望碧玉灵看清现实,如今的何西楼,是解霜花的丈夫,再也不是他碧玉灵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所有物。 碧玉灵眯起双眼,想要说话,脸皮抖了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洛天睿倒了两杯茶,抬眸看向何西楼,“西楼,说吧,所来何事?” 何西楼笑了笑,径直走向檀木椅,“你果然很了解我。” “我们情同手足,一起征战那么多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你。”洛天睿看了眼茶杯,“喝吧,茶里没下毒。” 何西楼犹豫一瞬,端起茶杯喝入腹中。 何西楼组织了下语言,酝酿了会儿措辞,道:“灵儿,阿睿,我们三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也恨过你们,你们做过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来北海岛之前,我都想着要夺回一切,但我现在放弃了。” 何西楼认真的望着洛天睿,道:“我甘心当我的三十六领主,镇守和风海域,你的心思我也懂,但我希望你往后能够收敛。我想娶霜花,我不想再战斗了,我的身体也支撑不起来,所以,你放过我吧,若还有往日情谊在,日后你得空时,也可以去和风喝一杯热酒。” 何西楼的话发自肺腑。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他只想守着解霜花度过余生。 往后的日子里,他不愿解霜花陪他风雨飘摇。 洛天睿笑道:“你说的什么话,兄弟是要互相照拂的,你放心,从此往后,你我恩怨都成空,谁也不准再提。来,喝了这杯茶,再见面,还是兄弟。” 两人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何西楼一口茶饮下,双手拱起,“阿睿,谢谢你。” 何西楼走出去。 “小楼。”碧玉灵惊慌失措的追上前。 何西楼回身看向她,“灵儿,我们的过去我不会抹除,不可否认,你曾经是我生命力最重要的女人,但那也是曾经,我的现在和以后,只有霜花一个人。各自,保重。” 何西楼弯下腰,随后离开雅房。 碧玉灵望着何西楼的背影,神情恍惚,意识涣散,情绪犹如火山即将喷发,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洛天睿走到碧玉灵身旁,为她盖了一件披风。 “说白了,他就是看不上你了而已,于他来说,解霜花才是纯白无瑕好姑娘,而你,是世界上最脏最恶心的女人。”洛天睿道。 碧玉灵甩开洛天睿,丢掉洛天睿的皮肤。 碧玉灵睨着洛天睿,冷冷的道:“我再恶心,也恶心不过你。你嫉妒小楼的优秀,痛恨小楼的天赋,所以你要不择手段。” 碧玉灵想到她曾和洛天睿合作过便痛苦不已。 她想不通,为何会轻信洛天睿,欺辱何西楼。 碧玉灵走进雅房,洛天睿似笑非笑,眼底划过一抹戏谑之色。 何西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呢。 天真的以为来找他求和,他就会收手。 第1835章 奴隶巷,屠杀之夜 何西楼回到雅房紧抱着解霜花,高兴的说:“洛天睿答应我了,以后不会来找茬,你不要怕。” 解霜花窝在何西楼怀里,倍感温暖,唇角不由勾起。 云寒眯起眼睛望着何西楼,洛天睿会放过何西楼?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雅房的门被推开,龙释天与轻歌走进来。 何西楼将洛天睿之事说给轻歌听,轻歌听过后,皱了皱眉,“洛天睿不是什么好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要提防着他。” “月主,有释天和云王在,等过了领主之战,他们会送你们跨天启海,去暗影阁。”何西楼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轻歌点头,“魂元丹我会继续炼制,若是炼制失败,你们就当做没有这件事,要是成功,你恢复巅峰也有保护霜花的能力,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就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那套虚的就别来了,就算我们要过天启海,也要等你们两个成亲之后。”轻歌道。 似乎放轻松了很多。 不用重回八大王。 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领主之战只要敷衍了事即可。 她只要为刘智报仇,战胜黄大龙就行了。 轻歌松了口气,可不知为何,她的心情甚是沉重。 头也开始疼起来,她下意识掐了掐眉心。 云寒看了眼轻歌,一言不发。 他不是热情似火的人儿,也没有海誓山盟,更没必要为了一个人付出生命。 感情还没沉重到这个地步。 他只不过觉得,若身旁定要有个女子,月主貌似不错。 “听说月主有未婚夫了?”云寒问出口,自己也后悔了。 龙释天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云王,你这话问的,还真是含蓄而粗暴啊。” 云寒脸一变,转头看向别处,“我海域之下有些优秀的男子都没有良配,龙小姐,你别误会了。” “啧啧,欲盖弥彰了哦。”龙释天嘿嘿的笑着。 云寒黑沉了沉,龙释天是软硬不吃的那种人,根本拿她没办法。 轻歌点头,道:“已有夫妻之实,可以说是丈夫了,不算是未婚夫。” 云寒一愣,皱紧了眉头。 轻歌不知云寒问此话的想法,但再有想法,也该断了。 她不是风流人,更不以处处留情为荣。 她不过是苦海里的一粒尘。 何西楼干咳一声,道:“月主是情深义重之人。” 轻歌耸了耸肩。 什么情深义重。 只是非他不嫁罢了。 那个男人,谁也不能取代。 就算一个人孤独到地老天荒,那又如何? “该回府灵地了。”云寒道:“明晚是战斗前夜,得跟其他海域探个虚实。”云寒聪明的转移话题。 “船在岸边,你们去府灵地,我把手头上的事解决,就去看你们的战斗。”龙释天挑了挑眉,“月儿,我在北海也呆腻了,你们若去暗影阁,我也该回九州了。日后有缘,九州再见。” “后会有期。”轻歌道。 云寒率先走出去。 轻歌一行人离开斗战场,去往海岸边,登上来时的小船。 船儿离开北海,前往府灵地。 渐渐靠近府灵地,海域的空气很潮湿,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轻歌敛眸,“怎么会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 柳烟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船在岸边停下,夜色朦胧而妖娆,如云似雾。 轻歌等人进了入关口,一道人影狂奔而来,摔在轻歌面前。 轻歌将那人扶起,是萧山燕。 萧山燕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他仰起头看向轻歌,狠狠抓住轻歌的手,道:“快,快去奴隶巷救和风的弟兄们,快去,晚了一步,他们都要死了。” 萧山燕一个孤傲的男人,此刻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 何西楼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什么意思?” 萧山燕剧烈咳嗽,“七太子、黄大龙在内的五个海域联手对付和风的弟兄,他们设计把几千兄弟骗进奴隶巷,封锁四面八方的退路,展开屠杀,几千人,说死就死。” 萧山燕一拳头砸在脑袋上,“怪我没用,没能保护他们。” “我的人呢?没有阻止他们吗?”云寒问。 萧山燕低吼,“他们中了药,全都软而无力,还谈什么救人?” 萧山燕无力跪在地上,一拳砸在地面,“这群该死的人,他们要把和风海域的修炼者全都赶尽杀绝。” 何西楼身体发软,双腿颤抖,他站不住了,解霜花连忙扶住他。 十一懵了,“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有这个胆子,怎么敢在府灵地如此嚣张?” 十一眼圈发红。 “是洛天睿!”何西楼咬牙切齿,每一个声音都是从喉咙深处迸出去的。 “走,去奴隶巷。”轻歌双手攥紧拳头,朝奴隶巷快步走去,几乎是狂奔的形式。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 轻歌的心咯噔一跳,猛地往下沉去。 那是何西楼的弟兄们,也是她的弟兄。 刘智死后,这些人全都把她当自家人。 更把她当成一个小丫头,嘘寒问暖。 她和何西楼都已经放弃了,就算领主之战输得一败涂地又如何,就算是三十六领主排名垫底又如何? 他们不要杀伐了。 轻歌狂奔的速度越来越快,奴隶巷特别的大,里面就是一个屠杀场。 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围其他海域的海贼和修炼者们,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叫喊着,呐喊着。 扭曲而变/态的快感在这一刻演绎的淋漓尽致。 “滚!都滚开!”轻歌拔出明王刀胡乱挥砍,砍出一条路。 她终于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到了巷子口。 她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不同人的鲜血在地上慢慢流到一起。 她看到疯狂的黄大龙,笑容放肆的七太子,以及其他三位恶心透顶的海域领主。 一个人浑身伤痕的人爬出巷子口,他抓住轻歌的脚踝,轻歌低头看去。 那人抬起头,满脸的血,他笑了笑,露出白的牙齿。 是紫菱苑来的虎爷。 虎爷就像是个老大哥,平时也会跟她唠唠家常。 “月主,快离开这片吃人的海域吧。咳……咳咳咳……” 虎爷吐出一口血,苍白的笑着,“天启海的水,是不是都变红了?” 第1836章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们? 虎爷躺在地上,生机和血液都在流逝。 他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说:“还想着跟月主、柳爷翻过天启海呢,还以为来到诸神天域后能大展宏图。” 虎爷看着轻歌,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大口血,满下巴都是。 虎爷紧握着轻歌的手,把血染在轻歌掌心。 虎爷说:“月主,不要报仇,没什么仇,死就死了。不是你无能,是他们太恶毒了。” 虎爷笑着。 轻歌搂着他,脸皮抽动了几下,眼眸的颜彩在红和黑之间疯狂变幻。 她头痛欲裂。 赤红筋脉内的血魔花瓣,又盛放了一些。 花瓣里的小婴儿疯狂汲取着她的愤怒之意。 虎爷又说了些什么,轻歌没听清。 但她看见,虎爷身体开始冰冷僵硬,他闭上眼,耷拉着脑袋。 轻歌搂着这样一具尸体,眸色漠然,面无表情。 轻歌站起身,走进奴隶巷,满巷都是尸体,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没多少人活下来。 黄大龙夸张的笑着。 轻歌身体站不住,摇摇晃晃,她下意识扶着墙壁,朝前看去,眼前景象慢慢模糊虚化。 满地都是尸体,她的软靴上全是鲜血。 血魔蠢蠢欲动,又要占据她的身体,吞噬她的灵魂。 想到她和姬月的孩子,轻歌忍耐着痛苦将那股血魔意志生生压下去。 轻歌的右手紧攥着明王刀,额头、手背青筋暴起。 她看着黄大龙等人的嘲笑想要冲过去,奈何浑身发软。 血魔冲击一阵阵的来,头痛欲裂。 轻歌左手狠狠掐着眉心,指甲抠破眉间皮肉,血液将眉心蓝焰染红。 轻歌把刀插在地上,借着刀的力量缓缓站起。 她低着头,白发垂下,无精打采,犹如枯萎的花儿。 愤怒,仇恨,极端阴暗的情绪犹如野草疯长,不肯停下。 黄大龙走至轻歌面前,嘿嘿一笑,放肆的道:“月主,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你们没资格站在这片土地,最好打道回府了,否则会全军覆没的。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你的手下全都死了呢,死的可真惨。” 狂风骤然掠来。 石破惊天般,黑夜里的乌云压来,一道雷声轰隆响起,震耳发聩。 轻歌蓦地抬头,一双猩红邪恶的眼,冰冷凛冽。 像是死神的凝视。 刹那,黄大龙心脏猛地紧缩,胸腔感到沉重的压迫,窒息感异常浓烈。 发丝飞扬而起,从发根开始变红。 轻歌双眼空洞而清灵,又冷到极致,像是万年玄冰般寒气刺骨。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云寒眯起双眼,喃喃着,“血魔……” 轻歌一刀劈断黄大龙的右臂,她攥着黄大龙的脖颈,五指用力,将身体强壮的黄大龙缓缓提起,而后摔在地上。 残影闪过,轻歌一个箭步掠至黄大龙身旁,一刀贯穿黄大龙的膝盖骨。 她将明王刀拔出,黄大龙疼的发抖。 轻歌睁大眼,拖着刀,朝奴隶巷的深处走去。 满地尸体血泊中,白月光下,她的背影有几分落寞和孤独。 像是遗世独立的美人。 好似国破山河在的王。 每一双眼睛全都望着她,她走了几步,将明王刀举起。 那双血色瞳眸,像红宝石在黑夜里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本该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势,在万众瞩目下,她突地松开手,明王刀跌在地上,她一头朝地上栽去,昏倒过去。 黄大龙断了一臂,废了一腿,他疼痛之余看向轻歌,指着轻歌大喊,“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这小贱人给宰了!” 无数人蜂拥而去。 与此同时,巨大的力量散发出来,所有企图靠近轻歌的人,皆被这股力量震飞出去。 “谁再动手,休怪本王屠海。”云寒一面说,一面走向轻歌。 他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将其横抱起。 晕过去的轻歌眉头紧蹙,双眸微闭,睫翼覆盖出在浓浓的阴影。 红发渐渐变得银白。 这个时候,洛天睿夫妇赶了过来。 何西楼站在巷子口前,他往里面走了几步,无力跪下。 他的双手撑在血泊中,他迷茫而痛苦的看着一地尸体。 云寒横抱着轻歌路过他身旁,停下,“善良会让恶之花的气焰更加嚣张,这个时候,你的善良便是助长他们威风的源头。站起来吧,何王。” 何西楼手掌撑着地面站起来,他回头冲到洛天睿面前,双眼赤红的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同情,西楼,节哀吧。”洛天睿道。 “小楼,你别难过。”碧玉灵凑上前,道。 啪—— 何西楼猛地一掌甩在碧玉灵脸颊,碧玉灵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何西楼。 “别难过,死了我几千兄弟,你告诉我怎么不难过?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什么不是你们?”何西楼朝洛天睿扑过去,洛天睿一脚欲要踹向何西楼,他看了眼云寒,默默把脚收回来,侧过身子躲开何西楼。 碧玉灵看到巷子里的诸多尸体时,惊愣住。 解霜花和十一过来抱住何西楼,阻止他。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何西楼大喊。 “何西楼,你冷静下来。”解霜花说话时,清泪流出眼眶。 那也是陪她风雨常在的朋友们,如今都成了死尸,成了仇人的刀下魂。 何西楼放弃挣扎,他身体缓缓滑下去,跪在地上。 何西楼大哭,大喊,“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们!为什么!” 他喊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为什么我要眼瞎到爱上一个祸害,为什么会相信一个白眼狼,为什么……” 他尽心尽力,掏心掏肺,为何要对他赶尽杀绝? 他终于明白。 黑了的心,永远都变不红。 十恶不赦的人,从未有过良心。 仁慈和善良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扶他回灵宫,柳烟儿,和风海域还存活的人,你带到我那里去,尸体运往和风海域,找一处好地方埋了。”云寒说罢,瞥了眼洛天睿,而后抱着轻歌走进灵宫。 第1837章 你看,这孩子多像我 灵宫,金碧辉煌的房间里,云寒把轻歌放在床上。 云寒拿出一枚清心丹塞进轻歌嘴里,丹药入口即化,轻歌身上的戾气显然少了许多。 云寒看了眼轻歌血迹斑斑的衣裳,眉头轻蹙。 他起身走出房间,喊来一名侍女,“为她沐浴更衣,动作轻柔点。” “是。”侍女得令下去准备。 云寒走至灵宫殿中央,解霜花扶着何西楼过来。 何西楼状若癫狂,身体痉挛颤抖,嘴角溢出一丝血。 “云王,他怎么了?”解霜花心急如焚,问。 “他旧伤太多,此次情绪过激,气血攻心,又牵扯到了旧伤。我这里有几枚能让他镇定下来的丹药。”云寒把药瓶拿出,递给解霜花。 解霜花连忙给何西楼喂丹药。 “轻歌怎么样了?”解霜花问。 提及轻歌,云寒眉头紧锁。 夜轻歌身体安然无恙,体内赤红筋脉和其他筋脉相处和谐,方才的血魔,又算什么? 血魔既然出现,为何没有主宰夜轻歌的身体? 云寒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是情绪过于激动了,等她醒来就好了。”云寒道,“领主之战我会为你们取消掉。” “不,不取消。”何西楼突然清醒过来,道。 “和风海域还存活的人,就剩你们几个了,这样下去,你那片海域要被其他领主瓜分,洛天睿就是打这个主意。”云寒道,“等过了这段日子,我分配五千海贼去你那里,有我在,洛天睿不敢再动你。” “领主之战绝不取消。”何西楼道:“洛天睿血洗和风海域,杀我和风兄弟,数年之仇,无法一笔勾销,就算山穷水尽,万劫不复,我也要亲手杀了他,拿他的头颅去祭奠死去的弟兄们。” 何西楼神色妖魅,眼眸阴绝,一丝丝幽深之息渗透出来。 当年叱咤风云的何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不过是保留自己的一点赤子之心罢了。 奈何洛天睿欺人太甚,把他朝死路上逼。 唯有绝地逢生,才能重回巅峰。 何西楼的血液滚烫,战意凛然。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云寒道:“领主之战不在这一年,想要一雪前耻也不急于一时,现在的你,拿什么去报仇雪恨,拿什么去跟洛天睿争?只不过是让你身边的几个人也死了罢了。就算轻歌炼制出了魂元丹,你炼化魂元丹,至少还要一个月的时间你才能恢复,等到那个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若不如此,你只不过是又一次战败而已。” 云寒顿了顿,道:“我知你现在无比愤怒,仇恨洛天睿,想杀了他,但你的理智呢?你拿什么去杀?领主之战,取消了,最惨的都已经出现了,旁人的嘲笑也要不了命。” “不能取消。”一道声音响起,一道人影走来。 解霜花转头看去,满眼的惊喜,是夜轻歌! 轻歌面色透白,眼神如刀似剑,凛冽锋芒。 “若要取消,等过了这几天吧,给我几天时间,我能炼制出魂元丹。”轻歌道。 “你太冲动了,炼制魂元丹,何兄消化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云寒道:“这一个月,你们怎么坚持?” 轻歌双手拱起,抱拳,她朝云寒弯下腰,道:“云王一片好心我们领了,云王的理智我们懂,但我们此时玉石俱焚的心情,你不懂。领主之战不可取消,我能坚持到何兄恢复实力。” 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她有战友,但更多的时候是孤军奋斗。 云寒见她固执倔强,不再说话。 这一个月的领主之战,她如何熬下去? 其他海域都是成千上万的人,她们靠什么坚持? 意志力再坚定,精神再坚强,终究要败给残忍的现实。 何西楼懂,当轻歌说下这样的话,意味着她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何西楼身体微颤,他走至轻歌面前伸出双手抱住轻歌,手掌拍了拍轻歌后背,“谢谢你,我的战友。” “既是战友,何须说谢?”轻歌道:“你不是有一坛珍藏的风霜酒吗,等取了洛天睿的狗头,我们就开出来喝。” 何西楼裂开嘴笑,望着她,道:“好。” “你何时炼制魂元丹?”云寒问。 “明晚。”轻歌道。 云寒淡淡的道:“炼制丹药需要安静的环境,我所处的宫殿就留给你吧,有我的名字在,其他人不敢打扰,炼药之事,消息全部封锁,绝不会走漏风声到洛天睿那里。” “如此,最好不过。”轻歌道。 她想争取时间现在就开始炼丹,但她情绪很是激烈难以平静下来。 方才身体再一次被血魔主宰,强制炼丹只怕会适得其反。 轻歌揉了揉眉心,走进云寒房内。 至于云寒,则与何西楼共处一屋。 同时,云寒则是在告诫其他人,他与何西楼关系甚好。 屋内,云寒看了眼何西楼,道:“抱歉,我不能为你做什么。” 上头有天启王看着,他做的过多,反而会给何西楼带来灾难。 洛天睿把一切都设计的很完美,参与的五个领主,五片海域,又逢领主之战,他想做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三十六海域的事,天启王也不关心。 云寒唯一能做的便是过了领主战,悄然的将参与此事的几个海域,连根拔起。 但罪魁祸首是洛天睿,唯有杀了洛天睿,才能消除何西楼、夜轻歌的心头之恨。 同时,轻歌将床上的被子叠好放在一边,从空间袋里拿出新的被子。 那床棉被云寒睡过,她若再睡,姬月要是知道怕是要炸毛,发狂。 想至此,轻歌眉眼温柔了些许。 夜深人静,痛苦崩溃时,她期盼着姬月的温暖。 轻歌把手放在小腹上,闭上眼时,满脑子都是尸体。 轻歌坐在地上,靠着床,沉沉睡去。 在梦乡里,她看见姬月抱着一个复制版的小婴儿走来。 她逗弄着小婴儿的脸,小婴儿张开粉拳要抱抱。 姬月说:“你看,这孩子多像我。” 突地,墨邪凑了个脑袋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狐疑的说:“话说,明明更像我才对,像我才会英俊潇洒。” 姬月的脸全然黑了下去。 灵宫殿内,轻歌靠着床而睡,却是笑了。 真是温馨呢。 第1838章 那你去杀了她 在奴隶巷的屠杀夜,和风海域死了数千人。 还活着的修炼者,不到一百,大多数都身受重创,无法参加领主之战。 府灵地所有的人都以为和风海域将到此为止,该灰溜溜的离开这里,回到那穷酸的和风海域,继续当他的三十六领主。 然,和风海域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 这让人惊讶,也让人耻笑。 他们不知,和风海域究竟在坚持什么。 因和风海域被屠杀的事,天启王下令,领主之战延后三天。 天启王并未来府灵地,来的只有另外的七大王,若非重要之事,天启王通常不会出现。 灵宫。 轻歌浑身冰凉,黎明曙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颊的面具上,垂下的睫毛镀了金光,身上衣裳还染着血迹。 轻歌皱紧眉,睁开了双眼。 她茫然的看着前方,嘴角还挂着笑意,似乎尚未从睡梦中醒来。 那真是个美好的梦,让人流连忘返。 侍女轻声敲门,道:“月主,你醒了吗,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轻歌起身将门打开,跟着侍女去了浴池。 八大王在灵宫都有独立的宫殿,其他海域的人便挤着在一间屋子里。 每个独立宫殿内,自然带有浴池。 轻歌站在浴池前不动,侍女看了眼轻歌,说:“月主,云王让我带话,说这浴池除了姑娘外没有人使用过,姑娘可以放心沐浴。” 轻歌点头,褪去衣裳走入温水中,水面烟雾缭绕,浮着殷红的花瓣。 沐浴过后,轻歌穿上红色霓裳,走回房中,将月蚀鼎召唤出,把炼制魂元丹的几十种药材取出。 轻歌盘腿坐在月蚀鼎前,召唤出青莲异火,控制火候烫着鼎炉。 药材都被她提前处理干净,只要控制好火候以及药材的融合即可。 轻歌全神贯注,专心致志,不敢有一丝松懈。 须知,炼药过程枯燥而繁琐,精益求精最好,细节一定要到位,要是哪个步骤出错,这一鼎炉的药材全都会被摧毁。 所以说,普通人家就算有炼药天赋,也没这个底蕴。 炼药,其实就是在挥霍各种稀世药材。 这是轻歌第一次挑战这种品级的丹药,想马到成功,几乎不可能。 因为炼药是不断沉淀的过程,轻歌几乎从未沉淀过,更别说她还只是个半吊子的炼药师。 除了青莲异火和赫如是的传承外,她的炼药天赋,毫无可取之处。 放眼诸神天域,赫如是传承也算不了什么。 云寒等人得知轻歌在炼药后,都不敢打扰到轻歌。 云寒站在门前,单手负于身后,他抿了抿唇,凝视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去。 “夫妻之实?妖域?”云寒轻声喃喃着。 若她的未婚夫是其他人,云寒绝对退出。 他的感情尚未发芽呢。 可若是妖域中人,他可以试试。 妖魔两族的关系愈发紧张呢,妖后觉醒,凡是人类修炼者,都不可靠近妖域,若是悄然靠近,会被妖后的禁制焚烧至灰烬。 妖域。 日出东方红似火。 一列队伍朝妖王宫风风火火行去。 姬月骑在飞行魔兽天妖焰上,在妖王宫时掠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走进宫殿最高层,妖后坐在镶嵌着水晶的凤椅之上,站在两侧的都是妖域骨干人物。 姬月快步走来,姬九夜望见他,兴奋的追过去,“哥,听说那片沙漠上的蛇妖一族,都是美人们,你竟然能收服他们,真是太厉害了。” 姬月一把推开姬九夜,跨过门槛,进入宫殿。 “姬王。”两侧元老微微颔首。 姬月抬起一双异瞳看向妖后,“蛇妖一族已经收服。” “不愧是姬王,真是不错,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收服沙漠蛇妖一族,你真是为妖域立下了大功。”妖后说话时,纤细修长的手摩挲着凤椅的手把,眼底却是一片阴郁。 帝九君站在一侧,他看了眼妖后,道:“姬王一心为了妖域,此心天地可鉴!” “姬王,魔族公主写信送至妖域,她心心恋恋的都是你,若能成为你的妻子,她会竭尽全力阻止两族战斗。而且,本后听说,魔族公主很有可能是下一位魔君。姬王,你有福了。”妖后雍容富贵,言语间不怒而威,不容置疑。 姬月蓦地眯起双眼,双手紧攥起。 他为了收服蛇妖一族,与蛇妖族王大战一场,后背撕裂出了巨大的伤口,他不等伤口恢复就来报喜讯。 只因妖后答应了他,若他收服沙漠蛇妖,便取消他与真血凤族之女的婚约。 他不该抱有希望的。 妖后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怎会给他喘气的机会? 走了一个真血凤凰,又来一个魔族公主。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妖后之子并非他姬月一个,还有一个姬九夜。 姬月闭上眼。 他绝不是妖后的儿子,而是妖后的仇人。 见姬月不言,妖后看向四周元老们,道:“尔等,退下吧,九君留下来。” 诸多元老躬身退下,帝九君原地不动,担心的望着姬月。 元老全都离开后,两扇巨大的门,迅速关上。 妖后站起身子,从一片赤金色的阶梯走下来。 “姬王,你还对那人类女子念念不忘?你们,不可能的。”妖后道:“你若执迷不悟,不如听本后一句劝,你先娶魔族公主,讨好她,让她说服魔族即将苏醒的战神们,等一切太平时,本后会亲自去把夜轻歌接来妖域。” 妖后道:“当然,既然娶了魔族公主,就别想着纳妾了,纳妾也就罢了,对象还是一名人类女子,魔族公主会以为你是在羞辱她。本后知你心思重,把夜轻歌接到本后身边做一个侍女,你不就能日日夜夜看见她了?于你来说,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做你的侍女?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姬月冷声道。 妖后眼神一怒,凛冽似寒,便见她迅速出现在姬月面前,揪住姬月衣领。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我是在告知你,你若执迷不悟,你的女人,能不能活,也说不定了。”妖后威胁的道。 姬月两眼疯狂,“那你去杀了她。” 若不能一起生,那便一起死。 逼到极致,何必苟且偷生? 此刻,姬月视死如归。 他决不妥协。 第1839章 他的轻歌最可爱 妖后默然,不再说话。 姬月所说的死,可不是普通的死,他会自毁万年妖丹。 若是如此,那妖域只剩下绝路一条了。 妖后痛心疾首,愤怒不已,“身为妖王一脉,只想着儿女情长,不念妖域的生死存亡,你这种人,怎配拥有妖王之力?” 妖后万分不解,义正言辞,一双眼愤怒的望着姬月。 “妖域生死存亡与我何干?”姬月问:“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姬月冷嗤。 他身为妖王时尽职尽力,落魄时这些所谓的元老如何对他?妖域诸多妖魔如何看待他? 在他绝望黑暗的那段日子,是谁陪在他身边? 他无父无母没有一切,只有夜轻歌! 那是让他心驰神往的黎明,更是积雪深处的一簇火光。 姬月道:“妖后,妖域是你生命的全部,但在我眼里,妖域数亿生灵比不过一个她。你若非要我娶魔族公主,可以,我会亲手杀了她。” 姬月残虐的笑着,面色冷酷,神态清寒。 帝九君和姬九夜感受到姬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完全被震慑住。 眼前之人,才是杀伐无情的那一个! 姬月掏出腰牌丢在妖后脚边,“这是蛇妖一族的圣物,你且收着,魔族公主会是魔君?不要说笑了,魔君是诞生还是觉醒,谁也说不准。两族恩怨很大,绝非一场联姻能够结束的,若真要说联姻,魔族十二战神里的元隋战神不是钟情于你吗?你们结下亲事,恐怕比跟什么魔族公主联姻更好。” 姬月毫不犹豫的离去,金色的披风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妖后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手指都在颤抖。 魔族元隋战神,就是个登陆浪子,满脑子只想着淫/秽的东西,当初更是明目张胆的追求妖后。 妖后咬牙切齿。 姬九夜眨了眨眼,他走到妖后身边,道:“母后,我喜欢上了一个小妖魔,但她身份不太好……可能不是那么高贵,甚至有些低贱……”想到妖后阻碍姬月和轻歌的感情,姬九夜便说的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犹犹豫豫。 “小妖魔?低贱?莫不是那九尾妖魔?”妖后皱紧眉,九尾妖魔在妖域名声很臭。 姬九夜见此,颇为失望,他低下头,道:“她跟其他九尾妖魔不一样,她很可爱的,母后,你若见了她,一定会喜欢她。” “改日带来见见,只要心术正,一切都好说。若心术不正,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妖后道。 姬九夜兴奋异常,“母后,她很单纯的。” “那也要我见过再说。”妖后道。 帝九君听着母子俩的谈话,蓦地看向门外。 披风一角在风中摇曳,闪着金色的光。 姬月并未远走。 也就是说,他听到了妖后二人的对话。 帝九君深深叹了口气。 妖后往往如此,对姬月严厉苛刻不留情,在姬九夜面前反而温柔和蔼的不像话。 就连九尾妖魔都能接受,为何不能接受夜轻歌? 帝九君不懂。 那么优秀的女子。 次日,姬九夜拉着小妖魔的手,兴高采烈的把小妖魔带进妖后宫殿。 姬月和帝九君也在。 比之其他九尾妖魔的身材高挑,小妖魔身高不算出众,偏小鸟依人,双眼很大很清澈,但既是九尾妖魔,眉目间自带妩媚之气。 小妖魔梳着两个双马尾,马尾底端向上翘,头顶两侧有着雪白的绒毛。 她穿着一身白衣,手腕脚踝套着银铃铛,走路时悦耳动听的声音。 小妖魔站在妖后面前瑟瑟发抖,一直低着头,偶尔才敢去看一眼。 “这是我母后。”姬九夜紧握着她的手。 妖后一掌拍在桌上,小妖魔吓得身体发抖,“妖……妖后大人,我心术很正的,真的……” 显然,姬九夜把妖后话,告诉给小妖魔听了。 小妖魔看向姬九夜,欲哭无泪,想要把手抽回来,“夜哥哥,我不嫁了好吗?” “你忘记了我们的誓言吗?”姬九夜愣住。 小妖魔急的都要哭了,“誓言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还真怕妖后会剁了她。 姬九夜有些郁闷。 妖后看着小妖魔恐惧害怕的样子,倒是真喜欢上了。 她收起威严,道:“来,来本后身边。” 小妖魔指了指自己,妖后点头。 小妖魔害怕的看向姬九夜,不愿过去。 “母后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快过去。”姬九夜把小妖魔推了过去。 姬九夜走至姬月身旁,抱住姬月的胳膊,“哥,你看她,多可爱啊,可爱吗?” “没你小嫂子可爱。”姬月下意识说道。 可爱? 这算哪门子可爱? 春暖花香冬夜风寒都不及他的姑娘可爱。 帝九君闻言,干咳了一声。 姬九夜再次郁闷了,片刻却是高兴起来,“小嫂子?你承认你是我哥了!” 姬月:“……”这怕是个二傻子吧。 那侧,妖后拉着小妖魔的手,慈眉善目,眉眼弯起笑,“本后不会吃人,你不要怕。告诉本后,你喜欢九夜吗?” “喜欢……”小妖魔说话时观察妖后的表情变化,见妖后脸色变了,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妖后大人,我不喜欢,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了我。我还小,不想死。” 姬九夜闭上眼,扶额,甚是无奈,这小丫头片子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妖后笑容深了几分,她捏了捏小妖魔的脸,道:“本后不杀你,你若喜欢九夜,就搬到妖王宫来吧,过些日子,给你们弄个订婚宴,以后你就是九夜的未婚妻了,你愿不愿意?” 小妖魔睁大眼,“妖后大人,你不会杀了我吗?我娘说,我是低贱的九尾一族,不配嫁到妖王宫。” 妖后愈发的喜欢小妖魔,“傻孩子,本后怎会杀自己的儿媳?” 这句话,扎心了…… 帝九君连忙看向姬月。 姬月面无表情,丝毫不动容。 不会杀自己的儿媳,为何动不动说要杀了夜轻歌? 是容不下他这个儿子,还是看不上夜轻歌这个儿媳? 妖后连九尾小妖魔都能接受! 还是说,轻歌不如小妖魔会撒娇卖萌傻白甜? 开玩笑吧。 他的轻歌,明明更可爱。 那一颦一笑,可爱极了。 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第1840章 平平庸庸的夜轻歌 红月冉冉升起。 妖后握着九尾小妖魔的手不愿放开。 小妖魔说了些什么,逗得妖后满脸笑容。 姬九夜见妖后如此喜欢小妖魔,心也放了下去。 看见妖后厌恶夜轻歌,他以为,妖后也不会接受小妖魔呢。 姬九夜回头正好看到姬月寂寥萧瑟的背影。 姬九夜眨了眨眼。 他追出去,姬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 漫漫长夜,空旷宫殿,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帝九君跨步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姬九夜,而后看向姬月消失的方向,动了动唇,道:“你以为小妖魔天真单纯才会得到妖后的喜爱吗?” “难道不是吗?”姬九夜睁大迷茫的眼看向帝九君。 帝九君冷笑一声,转过身直视姬九夜。 他把修长的手放在姬九夜肩膀上,道:“九夜,你被妖后保护的很好,你几乎没有承受过什么灾难和痛苦,可你知道姬月这些年承受了什么吗?” 帝九君顿了顿,说:“妖后是他的母亲,但在妖后眼里,姬王甚至不如过街老鼠。他本以为妖后生性寡淡一直如此,可自从有了你,妖后宠你疼你却任由他受冷风吹,甚至为了保护你把他送到魔族战神那里受折磨。” “如若那个人是你,你还能笑的出来吗?” “我知你把小妖魔叫来是无心之举,但正因为这样的无心之举,伤害了你最亲爱的哥哥。你口口声声说要打动他冰冷的心,却做出让他崩溃的事。” 帝九君冷声道:“夜轻歌在姬王心中如何重要你该清楚,妖后要拆散他们,甚至拿夜轻歌的命去威胁姬王。妖后痛恨夜轻歌夺走了姬王的心,不认夜轻歌这个儿媳,还逼着姬王去娶真血凤女和魔族公主,在这种时刻,你却把小妖魔带来,那其乐融融的场景,你知道是姬王的向往吗?” “妖后一向遵从尊卑制度,她怎么会看上九尾一族的小妖魔,你还不知道吗,因为小妖魔是你姬九夜心爱的姑娘,妖后才爱屋及乌一视同仁没有别的念头,若是不信,你让姬王带来试试,恐怕姬王带来的人,还不等今夜子时,就要把妖后解决。” 帝九君把手放下,闭上双眼,吐出一口气,道:“别天真了,正是你这副天真率性的样子,才是他最痛恨的。” 此时,小妖魔蹦蹦跳跳走出来,跨过门槛,犹如八爪鱼般死死贴在姬九夜身上,猛地抱住姬九夜。 小妖魔在姬九夜身上蹭了蹭,身后脊椎骨下方突地延伸出九条雪白毛茸茸的小尾巴。 小妖魔扑在姬九夜怀里兴奋的说:“夜哥哥,妖后大人好像很喜欢我呢,我要回去告诉娘亲。” 姬九夜揉了揉小妖魔的脑袋。 他看向帝九君,帝九君走进宫殿之中,径直走向妖后。 妖后扶额,抬眸看向他,“九君,你来了?你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很可爱。” 帝九君站在鎏金桌前,凝眸,意味深长的道:“你若了解过夜轻歌,你会发现她更可爱。” 妖后面色大变,她换了个姿势坐着,双腿优雅交叠,脊背深陷椅背。 妖后微抬起下颌,双眼眯起一条缝儿,雍容贵气,目中无人的霸道冷酷。 妖后不屑的说:“本后为何要去了解一个人类女子?据本后所知,那个人类女子,野心很大,一直引诱姬王,她能从一介废柴成为大陆主宰,日后岂不是要主宰妖域?姬王是未来的妖王,他的妻子便是妖后,让一个低贱的人类女子来做妖后,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若被魔族那群人得知,恐怕会笑话妖域没落不争气。本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域的未来,你可知现在的妖域,实力不如以前,可魔族却是越来越强大,长此以往下去,妖域的族人们,将会成为魔族的俘虏。” 妖后拍桌而起,气势凛然,“你是姬王的良师益友,怎能看着他一步步堕落下去,你应该让他去迎娶真血凤女或魔族公主。” “若妖域未来得依靠一场婚姻,那么,妖域不如就此灭亡。”帝九君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 帝九君道:“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谈何守妖域,护天下?妖后,就算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我也想你一句,姬王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才如此痛恨他,偏心姬九夜?你想要的一切,他都做到了,可你总是不满意。” 帝九君声音陡然变大:“是不是要他死了,你才觉得痛快?是不是在你眼里心里,这个儿子,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九君,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妖后双眼幽深,嗓音暗沉的道。 扑通一声,帝九君迅速跪了下来。 帝九君低下头,拱起双手,道:“妖后,你该清楚姬王,他孤独英勇,冷酷无情,能让他动情的女子,该是多优秀?” “优秀?能优秀过真血凤女和魔族公主?” 妖后走至帝九君面前,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真血凤女万年一出,白洁无暇,提亲对象数不胜数,都被她婉拒。本后特地派人打探消息,若对象是姬王的话,她愿意嫁来妖域,有真血凤女坐镇妖域,魔君尚未诞生前,魔族之人不敢放肆。” “魔族公主年纪轻轻已有一身本事,岂是夜轻歌那些花拳绣腿能比的?魔族公主虽是女子,却是魔族大多数族人的核心,公主容貌倾国倾城,实力更是不容小觑,配不上他姬月吗?” 妖后声音不断拔高变大,气势十足,一字一声犹如雷霆震耳发聩,轰隆作响。 “配得上。”帝九君仰起头,字字铿锵,“但姬王看不上。” 忽然之间,妖后没有力气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 妖后坐回凤椅,手轻抬,“出去吧,既然他执迷不悟,本后自然要为他指点迷津。本后已经把消息传到了真血凤族,真血凤女愿来妖域,姬月只是暂时的迷惘而已,与凤女接触后才会发现,与这样的奇女子相比,夜轻歌有多么的平庸。他不过是接触的女人太少了,才会看上平平庸庸的夜轻歌。” 第1841章 稀缺的单身贵族 帝九君欲言又止。 他张了张嘴,看着妖后愈发黑的脸,最终走了出去。 他说不动妖后。 帝九君提着两壶酒走至姬王宫殿,姬月斜卧床榻,双眼清寒的看着前方。 帝九君把一壶酒丢给姬月,“喝喝看,上等的美酒。” 酒是烈酒,人却不是善于喝酒的人。 姬月痛饮,一壶酒入了腹,穿肠烧肚,火辣辣的疼在胃部蔓延开来。 姬月脸颊浮现可耻的两坨红晕,像是猴子屁股。 帝九君才喝下一口酒,看见姬月红苹果似得脸,险些把酒水喷了出来。 姬月两眼迷茫,气质不再那么孤寒。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姬月眼前景象天旋地转,难以看清,只见一道人影站在前方喝着酒。 他似是想起那天晚上,夜府的长廊,轻歌坐在栏杆上痛饮,那样的潇洒恣意,寻常女子是没有的。 “小歌儿……” 姬月猛地扑过去,帝九君胡乱挣扎,满脑子空白。 天杀的,他该不会要失身了吧? 失身给姬王,那真是亏大发了。 帝九君猛地拍了下脑袋,瞧他这该死的记性,明知姬月没有酒量,还带酒来。 姬月皱了皱鼻子,眉头深锁,他突地扣住帝九君,杀意四起,醉醺醺的,双眼却是犀利的看向帝九君,“你身上这么臭,绝不是轻歌,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假扮她?” 帝九君:“……” 帝九君脱口而出:“我是你爹。” 帝九君崩溃了。 他好心带酒来给姬月消愁,怎知姬月蹬鼻子上脸了。 帝九君欲哭无泪。 怎知,帝九君无心一句话,却让姬月头疼欲裂。 姬月茫然的看着帝九君,眼前人的容貌不断变换,一袭白袍,黑发竖起,一张脸被虚化了,看得不真切,但在姬月心里,是和他相似的眉眼,同样的英俊。 他曾在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描绘出那个男人的模样。 据说,他的父亲,英勇善战,雄韬武略,曾入魔族戏耍十二战神。 在姬月很小很小的时候,姬月无意中走丢,被九界守护者欺负了去。 那个男人得知此时,杀上九界,质问九界。 他说,谁敢欺吾儿? 那时,姬月还不记事。 姬月望着帝九君,许久许久,说:“父王,我好想你。” 姬月把头埋在帝九君怀里,“你走了,母后也不要我了。” 姬月闭上眼,沉沉睡去。 帝九君望着他的侧脸,深深叹了口气。 帝九君把他扶到床边,眼眶湿润的望着姬月。 这个男人,该有多坚强,才能活到这一天? 帝九君坐在床沿,喝了口酒,喃喃着,“真血凤族一向强势,真血凤女高傲的很,她若来到妖域,一切都无法改变。” 帝九君摸了摸下巴,他仔细观察着姬月的脸,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打量着。 好半天过去,帝九君才狐疑的说:“我这脸也不比你的差啊,还是稀缺的单身贵族呢,怎么妖域圣女,真血凤女还有那什么魔族公主一个个都放着我这优秀男青年不要,偏偏盯着你这个有妇之夫不放。” 帝九君大惑不解,思索了许久也想不通。 帝九君照了照镜子,显然他更英俊一些才对,怎么桃花运这么差? 帝九君哀怨的望着姬月。 姬月躺在床上喃喃自语说着梦话,许是心心念念的轻歌,许是久别的父王。 在这场梦里,天是湛蓝的,夜也不再漆黑漫长,妖域的风不冰不凉。 他在梦里的空间醒来,发现被窝甚是温暖,一睁开眼便看见轻歌安静如斯的睡颜。 他刚要伸出手抚摸轻歌脸颊,发现锦被有些沉甸甸。 他转头看去,便见被子上躺着一个肉嘟嘟犹如水晶包的小婴儿。 小婴儿趴在锦被上,呼吸时嘴巴一张一合,可爱极了。 “你醒了?快给你儿子取个名吧。”轻歌睁开眼,笑道。 姬月怔住,而后满心欢喜。 他笑的跟个孩子似得,长指小心翼翼地去戳小婴儿的脸颊。 小婴儿被戳痛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姬月手足无措,茫然的看着轻歌。 轻歌无奈,嗔了一眼他。 若是个梦,他真不希望黎明来的那么快。 但愿这一夜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这个梦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诸神天域,天启海,府灵地。 灵宫。 轻歌在屋内炼制丹药用了整整三天时间还没出来。 三天一过,便是领主之战锣鼓敲响的日子。 云寒说过,若丹药没有炼制出来,他们必须回到和风海域。 屋外,解霜花抿紧唇,云寒和何西楼坐在长椅上,柳烟儿与萧山燕在一旁。 “丹药炼制需要漫长的时间,三天的时间太紧迫了。”解霜花道。 何西楼看了眼紧闭的门,说:“的确为难她了,她已尽力,她对和风的兄弟好得没话说,没炼制成功又如何,只不过来年再战罢了。” 解霜花看向何西楼。 和风海域众人被屠杀后,何西楼心情沉重,短短数日却好似老了十来岁,满目的沧桑。 锣声响彻府灵地。 云寒起身,道:“五道锣声,一道比一道响亮,第五道锣声敲完要是没有赶到,资格取消。” “三天过去,你也该冷静了,身为朋友,我会给你意见,但不会阻拦你的决定。我只希望,不论是什么决定,你都不要后悔。” 云寒起身走向府灵地中心大地。 解霜花看了眼云寒背影,而后看向何西楼,“我们,怎么办?” 何西楼低头不言。 柳烟儿看了眼门,道:“只能等。” 轰隆之声! 锣声第二道响起。 “快没时间了,去是不去?”解霜花问。 “等!”何西楼额上溢出冷汗。 他相信轻歌有那个本事,能在三天内炼制出魂元丹。 但现实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嘎吱! 一双素白的手,将门打开。 身着红衣的人儿,出现在众人眼中。 她脸上戴着面具,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她将锦盒打开,香味四溢,一颗纯紫色光泽饱满的丹药放在上面。 “诸位,久等了。”红唇微启时,她轻声说。 唇角,勾着甚是浅淡的弧度。 那若有似无的笑,最是惑人。 第1842章 陷入黑暗的人 第三道锣声响彻府灵地。 领主之战初战在中心大地,中心大地范围宽阔,能容纳下诸多人。 领主之战,每个海域的领主,最多可带一万人来。 战斗最初,是考验彼此的默契和团结力。 每个海域都是泱泱近万人。 二十八领主,七大王,几乎全部到齐,就差一个和风海域。 七大王坐镇中心台。 至于天启王,并未露面。 烈日正好,海风呼啸。 洛天睿看了眼犹如老僧坐定般一动不动的云寒,洛天睿勾了勾唇,笑道:“府灵五道锣,天启王立下的规矩,第三道锣已经敲响,该来的人都已到齐,看来,奴隶巷发生的事对西楼打击很大,和风海域的人是不会来了。再者,他们一百人不到,来了又有何用?” “不愧是洛王,本王不知,坐在偷来的位置上,拿着偷来的东西,你有何脸面在此地谈笑风生?”云寒正义凛然,面色如寒,毫不客气的顶回去。 他公然站在洛天睿的对立面,那夜参加屠杀的几个领主都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云寒。 云寒的身份,不该参与此事。 但洛天睿甚是过分,一个念头,一个举动,便葬送了数千生命。 他不知洛天睿在想什么,为何何西楼那样去求和后,还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洛天睿有心吗? 他不怕那些孤魂野鬼来找他索命吗? 云寒转眸看向中心大地外的长道,长道尽头,只有两列海贼。 和风海域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不见踪影。 云寒垂下眸。 大概是不会来了。 中心台下,无数的海贼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言语之间,皆是毫不掩饰的嘲笑。 “三十六和风海域的领主和月主应该没有颜面参加领主之战了吧?” “他们来中心大地不是自取其辱吗?我要是他们,就在五道锣敲响,大家都在战斗的时候,偷偷离开这是非之地,太丢人现眼了。” “真是可怜,几千人,说死就死。” “听说那新来的月主,跟黄大龙叫板过。” “他们应该是没脸来了。” “……” 众人说话时,又是一道清脆洪亮之声响起。 第四道锣敲响。 领主之战,即将开始! 洛天睿饮了一口茶,他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的那片海域,冷声笑。 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是何西楼给了他希望,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让他步入辉煌。 那年,他十几岁。 何西楼说过,要把流山钢给他炼制兵器。 他满心期待着。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后来他才知,何西楼把流山钢卖到拍卖场,兑换了金币回来。 他从未有过自己的兵器。 他一直把何西楼当成大哥,何西楼既已承诺,为何不做到? 何西楼找到他,跟他说流山钢被山贼抢走。 啧。 真是会骗人呢。 他只怪何西楼给的不够多,却不知,他给过何西楼什么。 该陷入黑暗的人,将太阳之光笼罩他,他依旧会与黑暗融为一体。 人性本善,人性亦本恶。 何西楼永远不知,仇恨的种子在那个时候就已埋下。 再后来,或多或少的事,让这种恨意肆无忌惮的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他痛恨何西楼。 他的腿被打断过,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何西楼以及碧玉灵三人都熬不下去了。 他们被恶人抓走,关在山洞里。 他本该昏迷时,却是偷偷听到碧玉灵和何西楼讨论,要不要带他一起逃走。 即便他们没放弃他,但他也失望透顶。 洛天睿眼神陡然发狠,薄唇紧抿。 猛然间,第五道锣声敲响。 洛天睿道:“看来,他们是不会来了,开始领主之战吧。一个废物领主,一个女人月主,一支破烂的队伍,有何资格参加领主之战?云王,你是西楼朋友,我和他也是兄弟,要我说,他就不会来。” 听见锣声,中心大地的海贼们一个个全都心情高昂了起来,迫不及待,希望立即开战。 哒哒哒—— 马蹄声响起,尘烟飞扬。 中心大地的人群全都朝长道上看去,便见三十多匹马快速而来。 一马当先的女子身着红衫,系着猩红的披风,一头银白的发用红绳绑着,面上戴着花纹图案的面具。 面具之下,红唇勾起魅惑人心的笑。 一双清寒到底的眼,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她勒紧缰绳,马儿的前蹄往上勾起,身体拱成一把弓。 轻歌等马儿稳住后,跃了下来,走向中心台,双手抱拳,脊背挺直,淡淡的道:“总算赶来了。” 众人全都惊住。 没人想到,即便落魄成这个样子,和风海域还会参战。 洛天睿冷冷的望着轻歌。 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洛天睿身后的碧玉灵眯起眼睛,她迅速走来,质问:“小楼呢?” “何领主一见到洛夫人眼睛就疼,据说是有些辣眼睛,何领主先休息休息眼睛。何况,前面几次战斗也用不到何领主。”轻歌望着碧玉灵,笑道。 碧玉灵扯了扯唇,眼神愈发的冰冷。 她?辣眼睛? 碧玉灵皱紧眉头。 这岂不是说她不堪入眼。 解霜花无奈的摇摇头,这一个个,都是腹黑的主儿,惹不起。 但看见碧玉灵吃洋相,她心里还真是痛快。 这还不够。 她要让洛天睿二人经历一遍何西楼的痛苦才好。 狼心狗肺的人,数不胜数。 解霜花攥紧双拳。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就此冲上台,拔出霜花剑,贯穿碧玉灵的心脏。 “何西楼没来,你们没资格惨战。”洛天睿不由分说的道。 “我和领主何西楼平分和风海域,我来了,还不够吗?我说了,前面这几战,用不到何领主。”轻歌抬眸看向洛天睿,冷声道:“洛王何至于咄咄逼人?和风海域数千人为何会惨死奴隶巷,我相信没人比洛王更清楚。天启王曾说过,天启海三十六领主,看似分家,实则是一体的,可以明争暗斗,但不能以海域为代价,更不能做出自相残杀的事。灭海这种事,只有天启王能做,天启王若是做了,那他一定是对的。我那日还以为是天启王要灭我和风呢,怎知是几个跳梁小丑也不知听了哪个背后小人的唆使。” 第1843章 领主之战,开始! 轻歌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她巧舌如簧,气势不减,虽是一副娇柔身躯,但站在那里便是顶天立地。 她直视洛天睿,明里暗里数落洛天睿。 她话里藏话,夹枪带棒。 她是在说,洛天睿有不臣之心。 他想要谋逆天启王! 洛天睿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愤怒过后却是笑了,他细细打量着轻歌,反而来了兴趣。 真是藏毒的玫瑰。 引人入胜,最为致命。 若天启王在,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陷阱,将害惨洛天睿。 更何况,何西楼和洛天睿的恩怨,天启海的海贼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场屠杀众人都知是洛天睿精心策划,然,大家都装作不知。 在洛天睿和何西楼之间,他们选择了八大王之一的洛天睿去投靠,顺便踩和风海域一脚。 人往往会在短时间里做出对自己有利的抉择。 故此,轻歌几乎是在指着洛天睿的鼻子骂他卑鄙小人。 垫底的和风海域月主,连领主都算不上,竟敢当众羞辱堂堂洛王。 真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洛天睿眸色氤氲,眼底泛起了怒意。 他缓步走向轻歌,带着凛冽的寒风和杀气,好似修罗场来的死神。 同时,云寒迅速起身走来,“月主,你带人归队,五道锣敲响,领主之战该开始了。” 洛天睿转头看向云寒。 “洛王若是来了战意和兴致,本王愿奉陪到底。”云寒道。 洛天睿看了眼中心台下的无数海贼,嗤笑,说:“府灵地,领主战,无情夜,命由天。每一次的领主之战都要死无数人,领主战即将开始,你难不成还想保她?若被天启王得知,怕是对云王不利。” 云寒蓦地看向台下众人,“府灵地,生死由命成败在天,死便死了,但本王若知是谁动的手,莫说是诸多领主们,就算是你洛王洛天睿,也该给我偿命!” 轻歌眸光一闪。 云寒这是在公然护她。 如此的话,在府灵地,她也能少些麻烦。 这样看来,云寒和何西楼的关系真不错。 “好大的口气。”洛天睿嗓音蓦地低沉,怒火熊熊而烧,他直视云寒,战意不平,“云王,你以为你是天启王吗?你是天启海的主宰吗?领主之战是让天启王看看各个海域的实力如何,不是你一怒为红颜,徇私枉法的地方。” 云王神态漠然,他负手而立,看了眼轻歌,而后看向洛天睿,道:“本王不是天启王,但你也配与本王说话?谁给你的勇气?本王在天启海时,你算是哪路人?包括天启王在内的八大王,都是一路打拼,和兄弟们厮杀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们之所以能站在这个位置,除了不要命外,便是征战四方的手足兄弟情。没有谁是坐享其成,也没有谁偷来王位。” 洛天睿一愣,恼羞成怒。 云寒继而道:“你,算什么?” 云寒走近洛天睿,揪住洛天睿的衣领,斜睨着他,“你残害和风海域的事,本王会如是禀报天启王,这几日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你若想杀人灭口尽管去。你以为你成为受人尊敬的洛王,就可以和其他王平起平坐吗?真是天真。” 云寒一把推开洛天睿,他从中心台掠下来,将身上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 他的双眼看向众人,目光所过之处,带起刺骨的寒风。 温度骤降。 云寒冷漠的道:“记住,这个女人日后有一天会成为云夫人,领主之战胜负不论,谁若伤她,拿命偿还。” “你太霸道了。”洛天睿丧了几分理智。 云寒朝他看去,“本王霸道又如何?” 洛天睿眯起眼,似是想起什么,不再说话。 参加领主之战又如何,就算有云寒坐镇又如何,和风海域众人还是会死得很难看。 尤其是月主。 想至此,洛天睿不再阻拦。 云寒的决心他已看到,他不该再与云寒争锋相对。 云寒看向轻歌,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你不要多想,每片海域都有一万人,你砍了黄大龙肩膀,又是个女子,也没多大的名气,我这样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就不会来踩一脚。但危险还在,洛天睿用重金收买了五个海域,他的财力都用在这些事上,你不要掉以轻心。” 云寒很真挚,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和冷寒。 “云王,你有梦想吗?你想走上什么样的高度?”轻歌忽的问。 云寒愣住,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极致的寒光。 “你呢?”云寒问。 “我?我想成为妖后。”轻歌说罢,猛地甩手往后走去,带着三十几人归队。 与每个海域的近万人相比,她真的太穷酸落魄了。 但她站在那里巍然不动,犹如一座山,轻似一缕风。 云寒看着轻歌的眼神意味深长。 轻歌的话,有很深的意思。 她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不至于久经情场深知风月,但云寒是有心是无意,多多少少也该看出来了。 云寒想到她未婚夫是妖域人,觉得有些希望,既然渺然,却可一试。 轻歌此言,断绝云寒念头。 话语虽张狂,但她相当自信。 她漆黑的眼眸里闪着火光,那是她对未来的憧憬。 就算如今衣衫褴褛是个落魄的王,她依旧坚信,她会成为妖后。 云寒扯了扯唇,脸上露出了笑。 真是可笑。 一个人类女子,妄想成为妖后。 痴人做梦! 可,他为什么有点儿相信。 “希望你能成功。”云寒心中轻语。 他走上中心台,与洛天睿对视。 其他王全都站起。 领主之战,开始! 中心大地后面,是丛林迷宫。 里面的路曲曲环环,看似无害的一花一草都会要人命。 每片海域都分有一朵府灵花。 最终带着至少三朵府灵花最先贯穿丛林找准出口离开的海域,才算是胜利者,并且以此排名。 若是同时出来,便看共有多少府灵花。 想要赢,唯有抢占他人的府灵花。 不仅如此,还得迅速找到出口。 战斗开始的刹那,每个海域的领主脖子处都贴着一朵府灵花。 轰! 所有人,冲进丛林。 第1844章 丛林地形图,虚无境妙用 府灵地第一战,就是抢夺府灵花的过程。 府灵花贴在每个海域领主的后脖颈上,抢夺府灵花时,动辄闹出人命。 由于都不是第一次参加领主之战,来府灵地的一个个都是经验丰富之人。 各个海域会结成联盟,抢夺到了足够多的府灵花再来分。 落单的海域,往往会成为猎物。 所谓联盟,便是守猎者。 天启王没有来,另外七大王在丛林迷宫的出口等待胜利者。 迷宫之外,有一道镜像画面,能够看到各个海域之人如何移动。 迷宫的路犹如肠子,弯弯曲曲,来来去去,始终没有尽头。 兜兜转转一个轮回后,又回到了终点。 杀机,四起。 来参与领主之战的共有二十八片海域,也就是说有二十八朵府灵花,持有三朵府灵花者并在规定时间内离开丛林迷宫才算胜利,之后再以顺序排名。 也就是说,至多只有九片海域能够胜利离开丛林迷宫,其他海域,皆要被淘汰。 不仅如此,若是有海域野心够大,抢夺了更多的府灵花,就意味着淘汰者会更加的多。 这一战,起码要淘汰掉三分之二的人。 所以,结盟很重要。 但,没人会与和风海域结盟。 就算云寒把话说在前头,但胜利失败之时,谁还会想其他的? 和风海域如今就是羊入虎口,一头待宰的小羔羊。 饿狼猛虎们早已饥渴难耐,迫不及待。 他们蛰伏在暗处,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就等着给和风海域致命一击。 那晚在奴隶巷屠杀和风海域的五个领主,结盟在一起,打算抢夺其他人的府灵花。 这不仅仅是胜利和失败,更会关系到领主排名,海域划分。 故此,每一次的领主之战,各大海域的人都会卯足全力。 云寒不是天启王,他们不会因为云寒一句话,就让轻歌顺利走到最后。 只能说,云寒的那些话,尽可能的帮助她。 若想熬下去,唯有靠自己。 轻歌站在丛林迷宫里,她闭上眼睛,一片黑暗里,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线不断延伸,交织,勾勒出错综复杂的图腾。 仔细看去,这是一头猛狼的形状。 她脑海中的金线,是丛林迷宫里的一条条道路。 她看到了出口处,那里的光芒尤为耀眼。 她找到了一条道路,一根熠熠生辉的线。 那里,能通往出口。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她已找到出口,名震诸神天域的丛林迷宫,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 现在当务之急是夺取到另外两朵府灵花。 轻歌抿紧唇。 能不能活着离开丛林,都是个问题了。 和风海域能参加战斗的只有几十人,其他一些人,全都身受重创。 她把魂元丹给了何西楼,何西楼已在炼化。 她不知要多久的时间,但她会坚持到何西楼来。 领主之战的最终胜利者,可以挑战七大王任意一个。 挑战成功,将取代他的位置。 而她的目标是洛天睿! “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柳烟儿道:“我们在数量上少之又少,恐怕是这么多年来参战人数最少的队伍,现在领主之战,其他海域在参战前就会结盟,至少三个一结盟,形成力量对比,在丛林迷宫里,就是欺软怕硬,数量、实力足够浑厚的,欺负比自己更弱的联盟,有联盟者,欺负落单海域。每个海域动辄上万人,一个联盟三万人,就算落单海域,至少也有一万人,想要从一万人里抢到府灵花,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解霜花皱紧眉头,她满怀信心携着仇恨踏上战场,本以为可以等待手刃仇敌的那一天,现实却如巨人,阻挡她前进的道路。 “怎么办呢……”解霜花喃喃着。 “谁有笔和纸?”轻歌问。 萧山燕往前走了一步,从空间袋中把轻歌想要的笔墨宣纸拿出来。 轻歌接过,将宣纸铺在地上,手执狼毫笔,落笔生花。 一条条曲折道路,以最简单的形式在笔中出现。 她画了一头狼。 狼张开了血盆大嘴。 狼口,便是丛林的出口。 众人面面相觑,甚是不解。 他们以为轻歌是在画一头狼,可那交织的线实在是太多了。 当最后一笔落下,画龙点睛,他们才恍然大悟。 这是丛林迷宫的地形图! 丛林迷宫地形复杂,道路甚至会随着天气季节以及时间的变化而变化。 从来没有人能把地形图画出来。 轻歌来到诸神天域后,更加发现虚无境的重要。 她闭上眼,便是丛林的每一处细节。 在他人迷茫时,她第一次来到丛林,就已找到了出口。 轻歌把狼口圈出来,风干墨水,将宣纸递给柳烟儿,道:“你们按照这条隐蔽的路去到出口,出口那里有个地洞,你们在地洞等我。这条路看似危险,实则没有其他危害,很少有人会经过此处,等我抢到两朵府灵花,就去跟你们会合。” “其他海域有二十七万人,你要靠自己一个人去抢府灵花,会不会太胆大妄为了?”柳烟儿屋跨出一步,寒声道:“有这种冒险的好事,你不带上我?够朋友吗?” 柳烟儿下一刻就把地形图给了萧山燕,“霜花身体尚未愈合,带伤在身,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你是萧山燕,你能做到此事的。” “若是胜利,你嫁给我吗?”萧山燕突地问。 柳烟儿睁大眼,怔住,旋即失笑,她双手环胸,笑着看向别处,一脸的娇媚,“看看,想吃柳爷天鹅肉的癞蛤蟆还真是多,萧山燕,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就算全天下男人都死绝了,爷也看不上你。” 萧山燕眯起眼,“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为何还要娶你?”萧山燕不解的问。 若是那样,他岂不是香饽饽? 简直就是天之骄子。 她柳烟儿想得美。 柳烟儿:“……”萧山燕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唯我独尊陷入自我骄傲的萧爷了。 柳烟儿摇摇头,拿出一堆夜光杯,凌空一挥,风声过,每个人都接到杯子。 柳烟儿右手执着酒壶,玉手在空中划出弧度,每一个酒杯里都落满了酒水。 第1845章 绝不败成寇,瞑目黄泉路 柳烟儿、轻歌等人将酒杯高起,酒水洒了出来。 “要么不战,既然战,那就胜者为王!”柳烟儿道,“我们绝不败成寇!” 她痛快饮酒痛快喝,其他人全都把酒喝了。 轻歌一口酒饮下,转眸看向众人,道:“这条路不是很轻松,上坡路不足以形容它的困难和沉重,要记住,我们并不是只有这几十人,那数千已死去的兄弟,他们与我们同在,我们带着他们的信念来到这个战场,只为有朝一日能报仇雪恨,能让他们瞑目黄泉路!” 轻歌双眼微红,将酒杯摔裂。 其他人怒吼一声,全都把酒杯摔碎。 屠杀的那一夜,恐惧和愤怒萦绕心头,他们再也忘不掉。 他们并非孤单一个人,他们有和风海域的数千兄弟陪伴。 征战的路途,他们不孤独。 “你们,去吧。”轻歌道。 兵分两路,才是取胜之道。 像这种情况,她唯有剑走偏锋,铤而走险,才能杀出一条路。 萧山燕看着手中的地形图,与解霜花一样,都很惊讶。 她为何能把地形图画出来? 但,每个人都毫不犹豫的相信她。 哪怕轻歌画了一条死路,当真把他们送入狼窝虎口,他们也会耿直的往前走。 轻歌目送萧山燕等人走了偏路,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里,轻歌才把视线收回。 “柳爷,你怕吗?” “有你柳爷怕的吗?” 闻言,轻歌笑笑不说话。 柳烟儿停下脚步,凝视轻歌,道:“轻歌,我曾是站在圣龙大陆巅峰的人,我在那里是统治者,阎王见我也得给我三分面子,我比你早来了诸神天域几年,第一年,我坚信着,我能像以前一样,再一次创造出奇迹。但这个世界,有不计其数的我,我很害怕,很徘徊,想要攀登,又怕摔得粉身碎骨,偶尔热血,想要战他一战,可夜深人静时又心灰意冷,尤其是想到以前的辉煌,看着现在的落魄,就觉得活着图个啥啊,来诸神天域图个啥啊。” 在圣龙大陆,她凭着不要命和过人的天赋走到那个位置。 如今在诸神天域,她凭啥? 像她这样的人,多如猪狗。 柳烟儿是个很狂傲的人,但狂傲建立在底气之上。 轻歌没有底气,但有目标。 她要成为妖后。 柳烟儿甚至找不到目标了,只知要翻过天启海。 可翻越了天启海,之后呢? 柳烟儿茫然。 轻歌伸出手,抱住柳烟儿,“人生几十载,若热血还在又何必去想些其他,好汉不提当年勇,你若能让诸神天域的修炼者们都记住你柳阎王这个人,也不枉此生,不枉来此地。” 柳烟儿愣住,大笑,“我就欣赏你这种人。你知道吗,我若跟着一条死鱼,那我也是死鱼一条,可我若与大鹏一起飞,那他日我就能展翅翱翔。” 柳烟儿伸出手,掌心摊开,道:“还差两朵府灵花,一人一朵,看谁先抢到,失败者,在子夜,爬上九州城墙,跳一曲惊鸿刀舞,如何?” “如你所愿。”轻歌把手伸出,与之相握。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 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与柳烟儿一样,不会很完美。 柳烟儿没有龙释天的底气,没有轻歌的无畏。 但她依旧会坚持走下去。 她可是圣龙柳阎王。 若是萎靡在诸神天域,消息传到圣龙,岂不是要笑死千百人? 两人躲在黑藻树后,一支队伍过来了。 轻歌脸上浮现一抹诡美的笑。 真是冤家路窄。 第一支队伍,便是黄大龙。 黄大龙瘸了一条腿,少了一条胳膊,强行上战场。 他虽然排名在三十五,但与另外屠杀过和风海域的四大领主结盟,若是熬过了此战,排名肯定有所上升。 黄大龙最恨的就是夜轻歌。 他好后悔,没把夜轻歌和刘智一起丢进大海里喂鱼。 黄大龙单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着。 “前面便是与七太子他们的会合的地方了。”黄大龙一面说,一面带着人往前走。 “你会易容吗?”轻歌问。 柳烟儿笑,“那你是问对人了,我的易容术,以假乱真。” 轻歌垂下眼皮,“足够了。” “你是要……”柳烟儿双眼一亮。 轻歌抿紧唇,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前方。 她是炼药师,能炼出救命的丹药,也能炼杀人的毒剂。 黄大龙是第一个到达会合地点的,他拄着拐杖到黑魔花的后面解裤子。 所谓,人有三急。 黄大龙一泻千里,那叫个顺畅。 黑魔花的体型比人还大,完全将此地挡住,只有哗啦啦水声。 暗处,轻歌看着黑魔花若有所思。 这黑魔花算是血魔花的衍生物。 在丛林迷宫,有一条死路,走进死路,就再也出不来了。 轻歌看着黄大龙,面上涌动诡异的笑。 屠杀夜呢。 真是刺激。 她曾扬言,她绝不要为了杀敌而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如今,她发觉了一种信念,就算变成怪物,也要把这些人送入地府。 若苍天无眼,她来为天为王。 若九界不公,她便重置九界! 若妖后不仁,那她就是下一任妖后。 不论何时何地,她的想法从未改变过。 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恨,也从未消逝过。 她从未忘记那一句,有生之年,屠遍九界狗。 黄大龙在黑魔花后“嘘”的忘乎所以,他抖了抖某处,提裤子。 突地,一记手掌砸在黄大龙后脑勺,黄大龙堪堪昏了过去。 柳烟儿看了眼轻歌。 果然,把天罡丹给夜轻歌,真是对的选择。 五阶前期大灵师对付黄大龙,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要不要这么夸张? 轻歌扒了黄大龙的外袍套在自己身上。 轻歌身上的衣裳乃是何西楼特制,能暂时遮挡锁骨的烙印。 此物虽好,可惜有时效。 时效一过,星辰烙印原形毕露。 这样一件价值连城的衣裳,何西楼也找不到第二件。 所以,整个和风海域,外来者那么多,何西楼只能为她一个人变更身份。 他已经尽力了。 轻歌把黄大龙用麻袋撞起来,她易容成黄大龙,拖着麻袋回到队伍之处。 柳烟儿则是悄然跟在暗处。 “龙领主!”看见黄大龙,海贼们纷纷尊敬道。 第1846章 熊大哥乃是熊中之龙 轻歌吊儿郎当一身威武之气,把麻袋往地上一丢,道:“好家伙,真够沉的,把这东西收好,别弄丢了。” “龙领主,这是?”手下看着鼓鼓的麻袋,疑惑不解。 轻歌一记眼刀扫过去,“不该问的,不要问。” 此时,七太子带着海域人到了此处,轻歌拄着拐杖笑脸相迎。 掩藏在笑容之下的,是无尽杀机。 她啊,要再现屠杀夜! 既是屠杀,只屠杀和风海域的人怎么够? 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天道轮回,苍天有眼。 她只不过是提前让苍天开眼,提前把这些该死之人送到九幽轮回地。 不得不说,轻歌把黄大龙的形象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人得志,硬装出威武霸气,即便毫无能力,依旧有飞上天成为龙的雄心壮志。 轻歌握着拐杖,同时,朝着七太子拱起双手,“七太子。” “龙兄。”七太子点点头,看了看四周,“他们三个还没来吗?” 轻歌摇摇头,“没来,应该快到了。” 七太子皱眉,道:“也不知和风海域那群人去了哪里,我已派人去锁定他们的位置了,等找到那月主,定要为龙兄报一臂之仇。” 轻歌情绪激烈起来,手中拐杖直接扫碎一棵树,“我很后悔此前没砍死她,让她活到今天是我的失策,否则我何至于失去一条臂,毁了一条腿?若是抓到她,七兄,一定要把她交给我,我要让她尝尝极端之苦。” 轻歌双眼里满是愤恨,笑容极其阴狠。 七太子意味深长的看着轻歌,正要说些什么,一抬头,一挑眉,目光直视前方,笑道:“瞧,他们来了。” 轻歌回头看去。 当夜屠杀和风海域之事共有五个领主参与。 除了黄大龙和七太子以外,另外三个领主也是作恶多端之人。 轻歌眼底稍纵即逝闪过一道凛冽寒光,片刻,她唇角勾着笑,一瘸一拐走过去。 “熊大哥、雷领主、王领主……”轻歌忍着杀意走至三位领主跟前。 五片海域的人在此会合,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虽说五人排名都不在最前面,但人数上是不输人的。 “老黄,你还真是身残志坚,都这个样子了还要来参加领主之站,你这精神,必须佩服啊。”熊领主拍了拍轻歌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轻歌闷哼一声,“熊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说了多少遍,要叫我龙。” 熊领主哈哈大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条龙了?照你这意思,我就只能是熊了?” “哪里的话,就算是熊,熊大哥也是熊中之龙!”轻歌讪讪笑了几声。 “黄领主,洛王所言不错,你这人是打不死的,我就喜欢你这性格。”雷领主道:“洛王给了三百万金币,只为取月主一人之命,月主若死了,这三百万,我们五人平分。” 轻歌笑道:“就算没有洛王的金币,我也非要那月主死无葬身不可!” 轻歌话锋一转,凑上前去,掐了掐手指,问:“那三百万金币在哪?让我看看过把瘾。” “黄大龙,说你是狗娘养的,你还真是狗娘养的。”最后的王领主推了把轻歌,笑道:“三百万金币,也不算是小数目了,你还会不心动?” 熊领主把手中的戒指丢给轻歌,“洛王只给了一百万金币,事成之后,两百万金币再给我,由我们几个分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罢了,给你看看。” 轻歌激动的摸着戒指,闭上眼感应一番,里面有三百万金币,其中另外的两百万应该是熊领主的积蓄。 轻歌激动不已。 她发财了。 轻歌干咳了声,已经做好打家劫舍的准备。 熊领主立马把戒指抢了回来,戴在手上,在轻歌面前晃了晃,“就知道你这厮垂涎我的空间戒,这好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熊大哥,借我戴几天呗。”轻歌两眼发光。 “那空间戒可是熊大哥的宝贝,连他女人都不能碰,给你看几眼已是荣幸了。”王领主道。 七太子看着黄大龙眉头愈发的皱紧,四人之中,唯有他和黄大龙接触的最多。 黄大龙看起来还是那个样子,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暗处,柳烟儿隐匿在黄大龙的手下里,悄然观望着这一幕。 不得不说,轻歌就像是一本书,每一页都是惊喜。 越往后,越神秘。 就连柳烟儿几乎都要相信,眼前这个人不是夜轻歌,是实实在在的黄大龙。 她精妙绝伦的表演,能骗过所有人。 此刻的轻歌,甚至比黄大龙本人更容易融入这个团体里。 “听说前面有个落单的海域,我们去看看。”王领主道:“若不加快点时间,府灵花就要被别人抢了。” 雷领主点点头,“我们五人都要胜利通过丛林的话,除了自己的五朵府灵花外,还要抢十朵府灵花才行。” “这种事得趁早,我伤势没有完全愈合,臂膀断了,腿也废了,只能仰仗哥哥们了。”轻歌双手拱起,郑重的道。 熊领主拍了下她的肩膀,“老黄,你这条胳膊,这条腿,是如何毁的,哥哥们便要她月主如何还回来。” 轻歌感激的看着熊领主。 “这些话你我都知不必再说,先抢府灵花要紧,月主还没有半点消息,和风海域的队伍一进丛林就人间蒸发了,也是奇怪的很。”王领主道。 轻歌眸光微闪。 七太子嗤笑一声,道:“他们也就那几十人,此刻若不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也是。”轻歌笑道。 几番言语过后,一行人往前走去,准备包剿那片落单海域。 可惜的人,他们去晚了。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落单海域早已有所发觉离开此地了。 傍晚,众人搭建帐篷。 丛林迷宫的夜晚,才是危险的开始。 蛰伏于暗处,各类或大或小的毒虫,开始了他们的狂欢。 数万人汇聚在一起,光火通明。 无数火把插在周围,如此,毒虫们才不敢放肆。 第1847章 下一个天启王! 轻歌独自一人走进帐篷之中,她坐在桌案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而后,一道猩红身影走来。 是柳烟儿。 “你打算怎么做?”柳烟儿问,“仅仅抢夺府灵花恐怕不是你的性格。” 轻歌抬眸与之对视,勾唇而笑,“若是你,你想怎么做?” “把他们府灵花抢了,送他们去见和风的兄弟们。” 柳烟儿一脚踩在桌案上,身体前倾,“既然要做,就做大的,我们两条命,换他们数万性命,值了。” “正合我意。” 两人一拍即合。 轻歌把之前萧山燕给的笔墨宣纸拿出来,铺在桌上画些什么,再用看不懂的古老符文标记出一条路线。 轻歌凝起双眸,将幽冥花里的黑暗元素灌入宣纸之中,宣纸渐渐起了变化。 幽冥花内的黑暗元素都是千万年前的沉淀,与宣纸相融后,雪白的纸渐渐变黑。 轻歌手指一弹,一簇青莲异火绽放。 异火沿着地形图上弯弯曲曲的路线不断延伸,犹如绚丽的火树银花般,一路绽放。 轻歌心身未动,精神力倾巢出动,将暗黑色的地形图卷起来。 “柳爷,出了帐篷往左前方走,把宣纸埋在第三朵黑魔花下面。”轻歌道,“只要在子夜前埋下就行。” “这是?”柳烟儿不解,而后眼眸一闪,惊讶的问:“可是万毒蚁,蛇王坟?” 轻歌轻点螓首,“正是。” 丛林迷宫内有一条死路,死路尽头,是乱葬岗,死人坟。 那里,蛇王常驻,毒液凝成湖泊。 万蝼遍地,在毒液湖泊里静待。 若有血的味道绽放,便会吸引所有的恶之生灵。 每一次的领主之战都有无数人误入蛇王坟。 “你真是个天才,丛林地形险峻,道路复杂,各色生灵都是剧毒之物,谁都模拟不出府灵地的丛林地形图,你竟能写的如此详细。”柳烟儿赞叹道。 她不知轻歌是怎么做到的,但无比的钦佩。 最让她感动的是。 柳爷二字是她的尊严。 在圣龙,在紫菱苑,世人都要称她一声爷。 何西楼等人唤她为烟儿。 如今轻歌实力地位身份都比她高出许多,却句句不离柳爷。 轻歌从未高看她,更没看低她。 柳烟儿收起地形图,她看了眼轻歌,轻歌正在喝酒儿,喝至一半被柳烟儿抢了去。 柳烟儿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她将酒杯放在地上,痛痛快快走出去。 柳烟儿找到第三朵黑魔花,用残月刀挖出一个很深的坑。 柳烟儿望着残月刀,无奈的笑着。 圣龙名刀残月,如今却成了一把铲子。 本该杀人的刀,用来铲土。 柳烟儿埋完地形图后,悄然离开。 此时,轻歌从帐篷里走出来,篝火的光映照在粗糙的脸颊上。 轻歌回头看了眼帐篷内桌上的酒杯,抿紧了唇。 夜倾城跟着琴师在诸神天域小有名气。 她过的怎么样了? 她知道她来诸神天域了吗? 七太子坐在篝火前朝轻歌招了招手,“黄兄,来,喝个痛快。” 会沦落为海贼,大多数都是走投无路,无家可归。 还有一些人,是九州帝国的通缉犯。 更多的是十恶不赦者。 和风海域的人,都很年轻,甚至没做过什么坏事。 轻歌一闭上眼便能想到那晚的场景,黑的景,夜的暗,长长的巷子,一滩又一滩血泊,一具又一具尸体。 一些还没死透的人,努力的爬向轻歌,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手却僵在空中,慢慢变得冰冷,最后垂落在地上,溅起了血花儿。 黄大龙那些人,笑的甚是放肆。 他们在屠杀中享受扭曲的快感。 轻歌收回心绪,走到七太子面前接过酒,一口饮尽。 “云寒真是嚣张,独自一人警告二十多个领主,说什么不要动月主,月主未来可能是云夫人。”七太子冷笑,“他云寒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不过是九州皇族不要的孤儿罢了,听天机楼的人说,那云寒生来命格不好,大凶之运,也不知天启王看上了他哪一点,常年关照他。” “月主就是个狐狸精,先是勾/引何西楼,后是云寒。话说回来……” 熊领主挑了挑眉,道:“我倒是很想尝尝这种女人的滋味,是何等的销魂。” 王领主喝了口酒,“熊大哥,你别肖想人月主了,人可是云夫人,你要是睡了云夫人,云王会放过你?” 雷领主冷笑,“什么云夫人,就是个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婊子,熊大哥你也不怕自己得花柳病?”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熊领主道。 “那也叫牡丹?那至多叫做残花败柳。” “……” 轻歌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个世道,大多数人对姑娘们怀揣着恶意。 一看到女人,便联想到龌龊的事和白花花的身体。 轻歌喝了口酒,道:“这丛林真是毫无可取之处,到了晚上,都不敢随意走动。” “说来也是,这样的战斗有何意义?互相结盟,最终排名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是我们这种排名倒数的人在垂死挣扎罢了。” 熊领主叹了口气,道:“排名在前面的那些领主,互相之间很有默契,抢夺下面人的府灵花,他们不结盟,但会互相帮助,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名次。” “像这样的战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轻歌道:“也不知府灵地里有什么,让天启王坚持延续领主之战。” 七太子蓦地看向轻歌,脑海里灵光一闪,道:“听说府灵地里有宝藏,里面有数以万计的金币,还有神兵神器,更有沉睡的超神兽,可惜,只是传说……” 听得此话,熊领主把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莫不成,天启王是想利用领主之战,找到宝藏传承?” “传说中的宝藏,谁若是找到,谁就能成为下一个天启王。”轻歌幽幽的道。 她并未直接说出宝藏,而是故意引诱七太子,让七太子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显然,一听到宝藏,一听到能成为下一个天启王,眼前几人全都心驰神往热血沸腾了。 第1848章 藏宝 轻歌饮酒而笑。 忽然之间,左前方的第三朵黑魔花,燃起了熊熊之火。 青色的火焰在夜里看来尤为诡异。 那是七太子手下所在的地方,七太子放下酒杯,站起来,“我去看看。” 轻歌望着七太子的背影,摇晃着酒杯,诡谲的笑。 火光映照脸,黄大龙的容貌,狰狞扭曲。 轻歌沉下眸,喝下一口酒。 她看着七太子的背影,勾起唇角。 柳烟儿的易容术非常好,以假乱真,眼前这些人都没有发现。 像这种级别的易容术,不仅仅是容貌改变,还有体型。 七太子走至第三朵黑魔花前,黑魔花完全被青色火焰燃烧。 七太子皱紧眉头,满眼的疑惑,低声喃喃自语,“真是奇怪,怎会有青色的火?” 七太子观望了一会儿,突地,他眼尖的发现一卷黑纸,他将黑纸从泥土里抽出来,打开看。 黑纸之上,青色火焰连成猛狼图腾,仔细看,这些火焰其实是一条条路。 突地,七太子双眼一亮。 “这是……丛林的地形图!”七太子无比惊讶。 地形图上标注了出口,这出口应该假不了。 除此之外,图上还标注了一条路,旁侧用古老符文写了一句看不懂的话。 符文旁侧,画了一堆金币。 轻歌画画本领相当差劲,七太子还是看懂了她所表达的意思。 篝火前,轻歌喝了口酒,仰头看向七太子,道:“七兄,怎么这么磨蹭,要不要我帮忙?” 七太子立即把宝藏图收起来,藏在衣袖里,他动用灵气扑灭黑魔花上的火。 扑灭火焰的同时,七太子手背被火焰烧了一块。 七太子把所有青莲异火扑灭,强装镇定走向轻歌等人。 轻歌捡起一坛酒丢给七太子,狐疑的瞥着他,“七兄,你这脸色,有点不对劲啊。” 七太子接过酒坛,笑了笑,极力压制激动的情绪和疯狂跳动的心,他轻咳一声,道:“黑魔花也不知怎么了突然着火,已经处理好了,哥哥们,来,喝酒,子夜一过,黎明到来,我们就要大杀四方了。” 七太子不知,暗中操控青莲异火之人,是他眼前的黄大龙。 他已走入死局,作茧自缚,却还沾沾自喜。 痴人总爱做白日梦,他甚至还在想,等他找到传说中的宝藏,他便是下一个天启王。 他要在这无边无际的海域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他要所有的领主和王全都跪拜在他脚边。 七太子的激动难以掩盖,脸皮抖了抖。 轻歌把酒坛放下,拄着拐杖走向七太子,蓦地抓住七太子的手腕,担心的看着七太子手背上被异火灼烧的伤口,“七兄,你被火焰灼烧了,据我所知,这是一种剧毒异火,若不谨慎处理会出人命的。” “剧毒异火?”七太子还沉浸在宝藏图的喜悦中,他愣了愣,见轻歌的手不断往上,快要摸到宝藏图了,七太子脸色一变,猛地推开轻歌,“黄兄,我没事,就是被火烧了下,小伤,不足为惧。”七太子语无伦次的说,语气有几分惊慌失措。 却不想,轻歌往后摔去时,一把抓住了七太子袖子,将一截袖子扯断。 宝藏图露了出来,落在地上,恰好在轻歌面前。 七太子慌张的前来,想要捡起宝藏图,轻歌一把将宝藏图抢过来。 轻歌拄着拐杖站起来,面色一变,眼神犀利的看着七太子,“七兄,你很不对劲啊,怎么感觉你在瞒着我们什么?这是什么?”轻歌甩了甩宝藏图。 “黄大龙,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七太子神色大变,勃然大怒,他紧张快速的把手伸出,想抢夺宝藏图。 轻歌往后走了一步,躲过七太子的攻势。 氛围紧张凝固起来,其他三位领主全都站起,看向轻歌手中的宝藏图。 轻歌挑眉,垂眸看去,“一头狼?好生奇怪,这图腾竟是火焰组成。” 轻歌不屑的道:“七兄,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这样藏着捏着不给我们看,不就是一张狼图腾嘛。” 轻歌顺手把宝藏图丢给王领主,“王大哥,你看看,一张破图他宝贝成这样,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什么藏宝图呢。” 听到藏宝图三个字,七太子面色惨白如纸。 轻歌看着七太子,收起表情,严肃起来,“七兄,该不会真是藏宝图吧?” 其他三位领主对视一眼,全都凑上前来看“藏宝图”。 一条条青涩火焰组成的线,是丛林迷宫弯弯曲曲的道路。 轻歌知道这些人疑心很重,所以每一条路她都画的很精确,给的出口也是正确的。 只有藏宝图的地点,其实是死人坟。 唯有这样,他们才会相信,这真的是藏宝图。 熊领主看了眼出口,的确与往年参加领主之战时找到的出口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堆金币之上,熊领主心脏咯噔一跳,“难道,传说中的宝藏,当真存在?” 怪不得七太子神情那么奇怪,原来是有所图谋,不愿分享。 七太子见宝藏图之事败露,他也是个聪明人,将错就错,讪讪笑了几声,道:“这是我方才捡到的图,正想给你们看呢。” 七太子的心思,他们都懂。 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捡到宝藏图,都不会拿出来分享。 “这应该就是藏宝图了。”王领主道:“我们参加过这么多年的领主之战,还会不知道一些地形吗,这里的每一条线路都精确无误,这世间,根本就没人能画出地形图。” 雷领主点了点头,“能够见得,是很多年前的一位前辈将此地形图画出来,没想到我们如此幸运,竟在此时发现了宝藏图。府灵花和领主之战算什么,等找到了宝藏,你我兄弟们一人一把神器,一人一头超神兽,别说天启王,都能去九州帝国耀武扬威。想想就有些激动呢。” 轻歌双眼发亮,“要是找到宝藏,我们就能成为诸神天域的尊者。说不定那宝藏里,有着能够救治我手臂和腿部的药。” 七太子脸色非常的差。 第1849章 刘智,你看见了吗? 也难怪七太子不高兴。 本可以一人独享的宝藏,如今却跟四人分享,谁又能高兴的起来? 莫说是七太子,其他几位领主全都各怀鬼胎。 方才还兄弟情义,义薄云天,而今一个个都在想着如何才能独自占有宝藏。 “我们之中,熊大哥名次最高,藏宝图就交给熊大哥。”轻歌此话说的熊领主非常高兴。 熊领主已经在想怎么独吞宝藏,听到轻歌的话,不由想着,等他成为天启王,一定要好好提拔提拔这有眼力见的黄大龙。 熊领主顺势把藏宝图收下,目光一闪,道:“宝藏方向,好像就在前面,夜晚动身不太好,毒虫极多,等到了白天,我们就可以去寻宝了。” 丛林里的毒虫特别可怕,谈何剧毒? 须知,一只毒蚁,甚至能毒死成千上万的人。 正因为如此,一到晚上,众人都成群结队,生怕出事。 毒虫们,唯独害怕火光。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到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寻宝藏。这件事只有你我兄弟五人得知,切莫透给第六个人知。”轻歌道:“宝藏很有诱惑力,但丛林里危险重重,只有我们兄弟同心,才能去其利断金。我不希望有人会图谋不轨,就算有,也等到宝藏找到之后再说,这八字还没一撇,就不要互相残杀了。” 轻歌诚恳的说,又透着一抹认真。 “老黄言之有理。”王领主点点头,“那就这样,明日再见。” 轻歌眼眸一闪。 她颔首,道,“诸位哥哥,告辞。” 轻歌拄着拐杖走进帐篷里,柳烟儿把装有黄大龙的麻袋丢进帐篷。 轻歌解开麻袋口子,露出黄大龙的脑袋。 黄大龙嘴里塞着一块布,赤裸着身体,轻歌蹲下来,拍了拍黄大龙的脸,“还记得刘智怎么死的吗?” 黄大龙惊恐的瞪大双眼,想要大喊叫骂,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想说话?可惜,你舌头没了。”轻歌咧开嘴残忍的笑着。 柳烟儿一刀断了他的舌头,又给他喂了止血丹药。 黄大龙挣扎着想要起来,柳烟儿一脚踩在黄大龙的后脑勺上,“黄大龙,在你杀人的那一刻起,就该想到被杀了。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轻歌抽出柳烟儿背上的残月刀,在黄大龙脊背砍了一刀,连带着麻袋都被割破。 血液四溅,轻歌在黄大龙的衣裳上擦拭着刀刃的血迹。 她把残月刀插回柳烟儿刀鞘内。 “从帐篷后面把他扔出去,不要惊动其他人。”轻歌道:“你记住了王领主的样子吗?” “你想易容成他?”柳烟儿问。 轻歌点头。 柳烟儿从空间袋里拿出易容工具,着手为轻歌准备。 片刻后,轻歌就和王领主一模一样。 黄大龙看着这一幕,顾不及身上的疼痛,立马爬向轻歌。 轻歌一脚踩在黄大龙的手掌上,她扣住黄大龙肥胖的下巴,迫使黄大龙抬起头,她睥睨着黄大龙,“你,黄大龙,你海域内的所有人,将要为和风海域的兄弟们陪葬。你放心,兄弟们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他们很期待你的到来。” 轻歌手一用力,咔嚓一声,黄大龙的下巴立马脱臼了。 轻歌垂下眼眸,深深的叹了口气。 “刘智,你看见了吗,你看看这个人,多可怜,像畜生一样趴在这里。你若看见,你会高兴的。”轻歌紧咬着下嘴唇。 那天,刘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刘智痛苦的哀嚎,还有黄大龙嚣张放肆的大笑声。 那晚,和风海域数千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追求修炼和梦乡的年轻人。 他们再也没有生机,缺胳膊少腿,躺在血泊里。 他们死不瞑目,体内没有任何气息,眼睛却瞪的极大。 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一颗丹药塞进黄大龙嘴里,丹药入口即化,黄大龙根本就吐不出来。 这颗丹药,能够保证黄大龙今晚不死。 血的味道会刺激毒虫们,若没有火光和温暖的庇护,黄大龙死无葬身。 柳烟儿把黄大龙扛起,悄然走出帐篷,绕开海贼巡逻处,把黄大龙丢在了偏僻的地方。 柳烟儿走后,黄大龙身上的血腥味顿时就吸引了无数的毒虫。 黄大龙发出沙哑的哀嚎声。 他甚至喊不出救命二字,只能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日,刘智也承受着这样的痛快。 身上挨了一鞭又一鞭。 最终被大鱼吞噬掉身躯。 这世上不缺恶人。 他们狰狞着面目,心脏早已扭曲。 他们没有资格被称之为人。 生而为人,要问心无愧才对。 不求称王称帝,不求纯真至善,至少不该去残害无辜性命。 没有良知的人,那是杀戮机器,是地狱里走出的恶魔。 越来越多的毒虫啃食黄大龙的伤口,他疼的身体扭来扭去,却无挣扎的力气。 他恨死了夜轻歌。 他就算变成灰,也不会忘记此仇此恨。 刘智若是看到这样的画面,所有的不甘该消除了。 轻歌化身王领主,夜深时,她提着几坛酒走进熊领主的帐篷里。 熊领主是五人当中实力最高的人,熊领主沉浸在兴奋之中,一边又一边的抚摸藏宝图。 “王兄,你来了?”熊领主看向轻歌,提防起来。 “熊大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卑鄙无耻的小人,打起宝藏图的主意了吧?”轻歌开门见山。 熊领主干咳一声,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熊领主看了眼轻歌手中的酒,“带酒来了?来,今儿个哥哥痛快,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 轻歌把酒坛放在桌上,熊领主喝酒之前闻了闻,还探了探毒,见没有问题这才开始喝酒。 熊领主收起藏宝图,喝了一口酒,砸了咂舌,“真是好酒。” “熊大哥,我问你,那天屠杀和风海域的海贼们,你是什么想法?”轻歌问。 熊领主嗤之以鼻,不屑而笑,“能有什么想法,当然是痛快,那群人有什么资格活着,既无用,还要占有资源。洛王吩咐在前,何西楼在八大王的时候还批评过我,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他算什么?现在还不得跟猪狗一样活着?可惜的是,我没把和风那群人的头颅串起来,挂在轮船的旗杆上,那是胜利者的战果。” 第1850章 美人在怀 轻歌指腹摩挲着酒杯。 熊领主道:“还有那月主,听说是狐狸精转世,云夫人?什么云夫人,往床上一躺,还不是得风骚起来?” 熊领主嘿嘿笑了两声。 熊领主突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轻歌摇晃着酒杯轻笑了几声。 熊领主再谨慎又如何,她把丛林内毒草炼制的嗜眠药粉洒在酒水里,饶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也该倒了。 轻歌若要他们身亡,很简单。 但她想要的并非如此。 她不是要他们死。 她要他们,生不如死。 轻歌从熊领主身上翻出宝藏图,而后回到自己的帐篷。 柳烟儿等候已久。 这一次,柳烟儿把她易容成七太子的样子。 轻歌拿着宝藏图走向王领主营地,她掀起帐篷,压低嗓音,道:“王兄。” 王领主坐在桌前饮着美酒,怀里躺着温香软玉。 轻歌皱起眉头。 坐在王领主腿上的美人一丝不挂,媚眼如丝,像俘虏一般取悦王领主。 轻歌抿着唇,眼神自美人身上扫过。 天启王有过规定,领主之战,不可贪图淫乐。 然,依旧有许多领主把床奴混在队伍之中,女扮男装,等到夜深人静时,又是一场欢乐。 王领主的手抚摸着美人圆润香肩,他轻咬着美人的脖颈,把脸埋在其锁骨处,闭上眼睛深深一嗅,香味扑鼻而来,销魂至极,动人心魄。 王领主咽了咽口水。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不耐烦的看向轻歌。 良辰美景,正是男欢女爱的好时候,却来个煞风景的,叫人怎能不郁闷? “老七,有事?你真是比那黄大龙还没眼力见,没看到我这真办事吗?”王领主不悦的道。 王领主腿上的美人瞧见轻歌,害羞地勾着王领主的脖颈,身体缩成一团。 “这美人真是尤物,王兄,不让我也享受享受?”轻歌挑眉,她一步走上前,摸了一把美人的腿。 美人瑟瑟发抖,王领主眼神暗沉,“老七,这玩笑过了,你该知道,这个女人只有我可以睡,其他男人,休想。我海域上的其他女人,你想要多少,我送给你多少,唯独此人,不行。你若执意,休怪做兄弟的不讲情面。” 王领主一把扯过外袍,罩在美人身上。 “若我拿宝物来换呢?”轻歌自然坐在椅上,眯起双眼,笑意甚浓。 她瞧着王领主,挑起眉头。 五位领主当中,七太子的相貌算是中等往上,偏阴柔,气质幽森。 “任何宝物,都换不了。”显然,王领主很喜欢身上的这个女人。 轻歌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说:“就算是藏宝图,也换不来一个美人吗?若是如此,那我便去找雷领主了。” 轻歌把酒杯的一放立即起身朝外走去。 “慢着!”王领主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藏宝图在你那里?” 轻歌双指夹着一张黑色地形图,她回头看向王领主,道:“如何?” 王领主猛地推开怀中美人,黑着脸,沉着嗓音,道:“听清楚了,以后你就是老七的人。” 美人惊慌失措,她错愕的看了眼王领主,满是不可置信。 她皱紧眉头,而后收回视线。 轻歌伸出左手搂着美人,手往下,在腰处狠狠捏了一把,甚是粗暴。 轻歌笑了,“不愧是能得到王兄欢心的女人,这身材,真是勾人魂。王兄,你都说了,做兄弟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朋友妻,不可欺,既是你的女人我又怎能占为己有?” 轻歌瞥了眼美人,“你且出去。” 美人眼神极其的哀怨,她低着头朝外走。 她一副楚楚动人之色,但不敢有任何怨言。 在这片海域,男人能给女人财富,荣华,但,转瞬即成空。 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全靠男人的心情。 帐篷内只剩下轻歌二人。 “你想要什么条件?说吧。”王领主靠门见山。 “王兄,兄弟们各怀鬼胎,你也都知道,谁都想独占宝藏。”轻歌把藏宝图递给王领主,“我方才盗来了地形图,但我现在不能走,可地形图若留在这里,迟早会被熊大哥抢走。我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只能找到你,这张图你拿着,你带着兄弟们连夜赶走,我稍后就去跟你会合。不求其他,只希望你我都没有二心,日后若是找到了宝藏,可以平分掉。” “你这么相信我?”王领主狐疑的看着她。 轻歌陡然伸出手,“我会为你掩护,拿我海域所有人的生命支援你离开,到时候,我可能就一个人孤军奋战了,我也想过,若我帮助你,你会不会翻脸不认人。王兄,空间袋和府灵花,你选一个给我,至少让我有相信你的动力。交易,该是平等的。” 王领主仔仔细细的翻看着地形图,地形图便是傍晚所见,绝不会有假。 王领主收起地形图,猛地拍向轻歌肩膀,“老七,你这兄弟我认了。” 王领主取下后脖颈的府灵花放在轻歌手中,“这是我的府灵花,你拿着,今晚我会离开此地,其他三人必然勃然大怒,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轻歌看着手中的府灵花,皱紧了眉头,似是在后悔方才的决定。 比之空间袋,王领主更愿交出府灵花。 不痛不痒,这交易不亏。 他是贪婪的,更是自私的。 “老七,夜深了,你回去吧。”王领主道:“你不要担心,一切有哥哥在。” 轻歌欲言又止,最终走了出去。 她在帐篷外停顿片刻,抬眸看了眼墨蓝的夜。 一切,都在缓缓进行。 她期待着明晚的到来。 坐山观虎斗,她才是背后的王。 她野心很可怕。 她要五片海域的人全军覆没。 此事若被天启王得知,恐怕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但,这一向是她的行事风格,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冤头债主,有仇必报。 若不让和风海域死去的弟兄们瞑目安息静待轮回,她又怎能睡个好觉? 轻歌离开此处,与柳烟儿会合,再次易容成黄大龙的模样。 第1851章 谁是幕后使者? 夜深,人静。 黄大龙的身体早已被毒虫啃食,只剩下一副骨骸。 骨骸缝隙处,全都是幽绿的毒液。 有乌鸦发出沙哑刺耳的喊声,在幽静的夜里听来,毛骨悚然。 藏匿在暗处蓄势待发的毒虫们,都有一双幽绿的眼眸。 王领主的帐篷里,轻歌离开后,适才的美人再度走进去。 她跪在王领主腿边,把头压低,冷汗直流。 王领主一手握着藏宝图,一手勾着美人下巴,“他碰了你?” 王领主口中的他,指的是方才的轻歌。 七太子一向好色,看见美人就情不自禁,合不拢腿,恨不得天为被地为床来一段不可描述之事。 这片大陆的男人们,霸道专制,动手打女人的比比皆是。 女人和奴隶畜生一样。 除非有身份有背景或是有实力。 美人身体开始颤抖,泪水肆意横流。 她伺候了王领主这么久,自然清楚王领主的为人。 方才的七太子碰过她,她便是不干净的东西,王领主身边不需要脏东西。 美人紧咬着下嘴唇,她恍惚的看着王领主。 因着美色和性情,王领主夜夜独宠她,将最好的带给她,就连来参加领主之战,也要她在身边。 她甚至产生幻觉,王领主离不开她了。 此刻,男人的眼神冰冷疏离,让她感到恐慌和害怕。 哪怕她很有理智,却也下意识想去相信,男人是爱她的。 否则,为何要宠她入骨? 王领主一把攥起女人的脖颈,将她提起,五指收拢。 女子疯狂的挣扎,眼眶里流出两行清泪,她绝望的看着王领主。 生机渐渐消失。 王领主把她丢在地上,冷声道:“来人,把她丢到外头去,真是脏眼睛的东西。” 属下把女人的尸体抬走。 王领主拿着藏宝图,在天亮时分,带着五千海域精英离开此地。 雷领主有所发觉,问:“王兄,你这是……” “熊大哥吩咐下来,说是前面有一支两片海域的联盟,我们应该能拿下,让我去跟他们交流一下。”王领主面无表情的说完,带人迅速离开。 雷领主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前面有海域联盟?我的人怎么没发现。” 片刻,雷领主恍然大悟,虚眯起双眼。 定是熊领主故意支开王领主,想独占宝藏。 然,到了正午,熊领主才堪堪醒来。 他头痛欲裂,醒悟之时双手在身上快速摸了摸。 熊领主瞳眸骤然紧缩,“图呢……” 熊领主额头手背青筋暴起,他双目几乎喷火,咬牙切齿,生生念出三个字:“姓王的,你也敢跟我玩阴的。” 熊领主一掌下去,震碎一张桌子。 他蓦地朝外走去,看了眼旁侧守卫,“去,把王领主喊来。” 这时,雷领主走来,疑惑的看向熊领主,“老熊,你糊涂了?王兄带着五千人离开了,不是你让他去前面探探路的吗?” 熊领主双手握成拳头,他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怎么了?”雷领主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宝藏图,被他盗走了。” “什么!”雷领主无比震惊,“王兄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藏宝图被盗之事,惊动了七太子和轻歌易容的黄大龙。 七太子和轻歌前来帐篷,轻歌压低眉头,“熊大哥,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熊领主起身,振臂一呼,“敢盗藏宝图,真是痴心妄想,走,带上人,去追他。” “王兄只带走五千精英,还有五千人,如何处置?”轻歌巧妙地问。 “全部送上断头台。”熊领主之意,便是要把王领主海域的五千人,全都杀死。 轻歌舔了舔唇。 看看这群人,永远都不把人命当回事。 五千人,说杀就杀。 就跟此前屠杀和风海域的人一样。 于他们来说,那场屠杀可能还不够尽兴。 这五千人也参与了屠杀,他们想不到的是,数日后的今天,惨遭屠杀的人,将会是他们自己。 轻歌坐在帐篷里,听到外面的杀伐声,鲜血飞溅声。 她闭上眼睛,因着虚无境的缘故,她能感受到,在一片土地上,血液正缓缓流淌。 五千人,说杀就杀。 哀嚎声,此起彼伏。 造就这一切的是夜轻歌,但她已经麻木了。 熊领主的确有点本事,命令下去后,一下午的时间,熊领主就已找到了王领主的躲藏点。 四位领主在帐篷里等待结果,结果一来,熊领主骑上马,朝王领主所在地掠去。 数万人,浩浩荡荡,气势十足。 柳烟儿易容成海贼的样子,跟在轻歌身后。 不多时,就已把王领主和另外几千人包围。 王领主在去往宝藏的那条路上,他没想到,熊领主这么快就发现了他。 熊领主、轻歌四人逼近王领主。 “老王,你真是让人失望透顶。”熊领主眼神犀利的看着他,“把藏宝图拿出来。” 王领主蓦地看向七太子,“老七,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来掩护我走的吗?这就是你的掩护?” 七太子满头雾水,大惑不解,“王兄,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掩护。” 七太子似是怕熊领主误会,看向熊领主,慌张的解释道:“熊大哥,你别听他胡说,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熊领主狐疑的看了眼七太子。 王领主独自一人还真不敢这么做,若是两人一起,倒也说的过去。 “老七,你不懂?你这是要过河拆桥了吗?”王领主蓦地看向熊领主,指着他,情绪激烈的说:“我懂了,你们联合起来对付我,熊大哥,背后主使是不是你?你故意利用老七来陷害我,就是为了逼死我,五人之中,能与你平起平坐的,只有我!” “我们多年兄弟一场,你把地形图交出来,这次的事,我既往不咎。”熊领主道。 王领主听到此话,有所动容。 同时也很疑惑,若是熊领主和七太子联合陷害他,熊领主为何执着于藏宝图。 兜了一大圈,岂不是回到了原点? 莫不成,这只是七太子一个人的计谋? 突地,他看向四周,问:“我的兄弟们呢?” 他只带了五千精英走,还有五千海贼。 熊领主脸色骤变,他沉下眸,道:“全死了,他们为你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第1852章 一片猩红血雨 王领主听到他的话,瞳眸骤然紧缩。 他带着五千精英离开的时候,就已做好了准备,剩下的五千人,必然会死在熊领主手里。 若他拿到宝藏成为天启霸主,他会为他们找一处好的坟墓。 可现在算什么,两头都成空。 他死了五千兄弟,还要他把藏宝图交出来? 王领主不由怀疑,至始至终的一切,都是七太子使的计。 这张藏宝图,本该七太子一人独有,七太子心怀怨恨,所以拿他开刀。 王领主自然不是什么善茬,陡然死了五千兄弟,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王领主闭上眼,深呼吸。 “王兄,都是兄弟,何必自相残杀呢?”轻歌劝慰道。 始作俑者的她,像个无辜之人,安慰着说。 王领主的手开始颤抖,终于,他打开双眼,蓦地看向熊领主,“熊大哥,我本无意抢藏宝图,的确是我听信老七的话,反而鬼迷心窍了。” 王领主转头看向七太子,“老七,你糊涂了,竟带着我一起糊涂了,你快把藏宝图交出来吧。” 七太子懵了,目瞪口呆,全然听不懂王领主的话。 见熊领主脸色越来越差,七太子连忙解释道:“熊大哥,我真不知道藏宝图在哪里。” 七太子愁眉苦脸的看向王领主,“王大哥,你别这样害我,你快把藏宝图交出来,我们大家还是兄弟,不要为了这件事伤了和气。” 王领主皱紧眉头,不解的看着七太子,“老七,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昨晚你找到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我,你说盗走藏宝图我们二人分享,兄弟二人坐拥天下,你说要欲盖弥彰,藏宝图放在你那里,让我先走,做出藏宝图被我带走的假象。同时,你会掩护我撤退,现在你却想反咬我一口?你利用我吸引火力,独自一人占有藏宝图,你好大的野心。” 扑通一声,王领主跪在熊领主面前,“熊大哥,怪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不对,才会着了老七的道。” 一层又一层的迷雾,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雷领主看着这一幕,眯起双眼。 藏宝图究竟在何人那里? 是王领主,还是七太子? 至于五人之首的熊领主,陷入了沉思。 七太子有样学样猛地跪下,他抱着熊领主的腿,仰头看着熊领主,“熊大哥,藏宝图不在我这。” 咔嚓! 王领主拔出侍卫手中的刀,一刀砍断自己的胳膊。 断臂落入血泊。 王领主将染血的刀插进地面,双眼里爬满了赤红血丝,他蓦地仰头,直视熊领主,“熊大哥,你信不信我?命就这么一条,你若觉得在我这,你就来杀了我。” 轻歌双手环胸,冷冷一笑。 王领主真是有气魄,如此做,熊领主势必会相信他。 他反将一军,陷害七太子,又占有了藏宝图,真是好狠。 然,这一切,都在轻歌的预料之中。 贪字头上一把刀,王领主必然会这样做。 轻歌抿紧唇看向七太子,七太子惊恐的瞪大眼,欲要说话,轻歌突地提着拐杖过来,一拐杖砸在七太子脑袋上,“七兄,你怎么能这么做?王兄的为人我们都知,藏宝图的确是被你发现,你若觉得不公平,你可以跟我们说。熊大哥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找到宝藏,你拿大头就是,可你不该这样,弄得我们分崩离析,这样你就高兴了吗?” 这一拐杖轻歌不讲情面,卯足了劲,打的七太子头晕眼花,脑袋震荡。 七太子眼前冒着金星,头上伤口里流出的血,爬满了整张脸。 还不等七太子回过神来,轻歌又是一拐杖打在七太子脸上。 轻歌似是来劲了,一拐杖接着一拐杖打下去。 众人瞠目结舌。 直到轻歌把拐杖打断,她才停下了暴力。 轻歌掐了把大腿,挤出两滴眼泪,抱着浑身是伤的七太子,哀嚎:“七兄,你糊涂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不过是宝藏而已,哪里能比得了我们的兄弟情谊?你快把藏宝图交出来,这样熊大哥既往不咎,我们五人团结一致,必然取得宝藏,登上云峰。” 轻歌狠狠用力摸着七太子的伤口,疼的七太子发抖,轻歌伸出手捂住七太子的嘴,让他有话也说不出。 轻歌痛哭流涕,恨铁不成钢,“七兄,你说你何苦呢,打在你身,这痛在我心啊。我真是为你感到难过,但不打不成才啊,你可要记住我今日所言,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众人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她。 尤其是七太子,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七太子只觉得黄大龙太讨厌了。 太恶心人了。 “老黄,你起来。”熊领主道。 轻歌抹了把并没有泪痕的眼尾,她站起来站在一边,熊领主走到七太子面前,俯瞰七太子,伸出手,“藏宝图呢?” 七太子疯狂摇头,“熊大哥,我绝对是被陷害的。” “陷害?我陷害你?藏宝图在谁那里,你比我更清楚。你想要一石二鸟,可惜,你错了。”王领主走来,提起七太子的衣领,“老七,你敢算计我?” 熊领主敛眸沉思 他很了解王领主,若非有七太子掩护,他绝对不敢带着五千人大摇大摆的走。 与其如此,倒不如放弃所有人,独自一人离开。 只能说明,王领主是与人合谋的。 显然,是七太子构陷王领主。可惜的是,七太子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来人,把老七的人都围起来。”熊领主道。 七太子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熊领主,“熊大哥,你要做什么?” “老七,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把藏宝图交出来,你带来的一万人,杀无赦!”熊领主说话时,七太子的一万人,全被围住,脖颈边上架着一把把锋锐的刀。 “熊大哥,你要相信我,你信我!”七太子身体开始颤抖,四肢逐渐冰冷,他跪在地上乞求着。 熊领主眼神愈发的冷漠。 他的手缓缓抬起,重重垂下。 砍刀挥舞,人头落地,洒下一片猩红血雨。 七太子瞳眸紧缩,状若癫狂。 他想要阻止,王领主死死攥着他。 第1853章 我是你姑奶奶 一万人,说没就没。 血液浸透土地,苍凉,悲壮。 轻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动。 她仰头望天,残阳如血,暗红的光芒笼罩这片海域。 轻歌勾起了唇角。 她回过头与人群中的柳烟儿对视。 她回过头与那数千无辜亡魂对视。 他们,都笑了。 七太子经不起刺激,昏了过去。 至此,熊领主开始疑惑了。 若藏宝图当真在七太子那里,为何死了一万人,七太子也不肯说? 熊领主狐疑的看向王领主,王领主断了一条臂膀。 轻歌闭上眼睛细细感应,她体内有幽冥花,能够感受到藏宝图上古老的黑暗元素。 藏宝图在她身后的沼隆树内。 王领主之所以这么信誓旦旦,因为藏宝图不在他的手里,被他藏到了沼隆树中。 王领主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也胆大冒险。 他殊死拼搏,只为独自占有藏宝图。 轻歌嗤笑一声。 在这个时间段里,丛林迷宫内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杀伐之战。 丛林外,七大王静候。 云寒一身蓝袍负手而立,他凝起双眸仰头看着镜像画面。 参与此战的共有二十多万人,每个人的名字缩小成一个萤火虫般的光点,在镜像内不停的移动。 若有人死亡,光点立即变暗。 七大王之一齐王看着镜像画面,说:“黄大龙死了,月主怎么还活着?月主应该是被抓到了,但他们为何还不处置月主?” 他们只以为,月主,落在了熊领主等人的手中。 碧玉灵站在洛天睿旁,她看了眼镜像画面,勾起殷红的唇,斜睨了眼云寒,道:“熊领主几人出了名的好色,被俘虏来的女子们大多成了销魂可人儿,听说月主面具之下是花容月貌,让几位领主流连忘返恋恋不舍也是正常的事。看来,传言不虚,月主某方面的功夫真是过人,能把男人的魂给勾了,熊领主他们看来是不舍得杀了月主。” 啪—— 云寒本是背对着碧玉灵,他转身的刹那,反手一巴掌甩在碧玉灵脸颊。 碧玉灵整个人都飞掠了起来,而后狠狠摔在地上,娇躯震颤,痛不欲生。 碧玉灵疼的皱起眉,她下意识朝云寒看去。 云寒睨着她,一字一字,冷声道:“我从来不打女人,但于本王来说,你算不上女人,至多算个祸害。” 云寒逼近洛天睿,“你这洛王位置能不能坐稳,全看月主是死是活了。是活,放你一马,留你一命。是死,你便下去陪葬吧。” 洛天睿眉头抖了下。 何西楼出事,云寒都没插手。 一个月主,就能让云寒如此上心? 他真是低估了月主的魅力。 洛天睿扯了扯脸皮,道:“云王,领主战,无情地,死人坟,蛇王窟。月主既参与此战,就意味着她的命不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云王爱美心切,但不要忘了天启海的规矩。古有君王一怒为红颜,但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 “的确,府灵地有府灵地的规矩,她的生死本王不能掌控,但本王若倾其所有,要你命还是绰绰有余的。”云寒冷嗤道。 洛天睿面色大变。 “快看,七太子光点暗了,他死了。”一直观察镜像变化的齐王继而道:“死的人数若超过五万人,镜像图腾就该变了。” 一旦超过五万人数,镜像画面不再是光点,而是一朵朵府灵花。 光点有几十万之多,但府灵花只有二十八。 而且,再也不会显示参战者的身份。 丛林内,七太子无法交出藏宝图。 熊领主一怒之下斩杀七太子。 众人在不远处扎下帐篷,轻歌坐在帐篷里,把玩着手中精致小巧的酒杯。 她坐在椅上,双眼幽邃的望着前方。 柳烟儿易容成普通海贼的样子走进来,她看了眼轻歌,道:“黄大龙和七太子都已经死了,还剩下三个。” “七太子临死都没把藏宝图交出来,熊领主会重新怀疑王领主。”轻歌倒了两杯酒,道:“剩下的五千精英王领主应该会抛弃了,他知道熊领主会对付他,所以他要连夜逃走,逃走前,他会去那颗沼隆树内把藏宝图拿走。” 轻歌喝了一口酒,起身朝外走去,“这杯酒,你慢慢喝。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轻歌掀起帐篷走出去,去到熊领主的帐篷。 “老黄?”熊领主满面沧桑。 “熊大哥,我怀疑藏宝图在王兄那里。”轻歌道:“七兄贪生怕死,你都已经这样做了他还不把藏宝图交出来,只能说明藏宝图在王兄那里。” “你也如此想?”熊领主问。 轻歌叹了口气,道:“熊大哥,我对王兄很失望,在天启海混的,都是讲究个兄弟情义,为了子虚乌有的宝藏,互相残杀,这算什么?王兄竟把七兄害死了!宝藏图若在王兄那里,他今晚应该会一个人偷偷溜走,熊大哥,你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熊领主眯起双眸。 轻歌眼神愈发的深邃。 —— 夜深。 沼隆树前,黑影重重。 一名黑衣人蹑手蹑脚而来,拿着刀撬开沼隆树,把里面的藏宝图拿出来。 突地,一道道火光在黑夜里点亮。 一个个海贼手持火把将黑衣人包围。 轻歌与熊领主、雷领主将黑衣人围剿。 轻歌拄着拐杖走至黑衣人面前,她伸出手把黑衣人罩脸的黑布掀掉,露出了王领主的脸。 “王兄,别来无恙。” 轻歌咧开嘴笑,“你以为你能逃走?” 王领主震惊的瞪大眼,“你……你们……” 王领主你了个半天,你不出个所以来。 熊领主手持长戟,走来,一戟贯穿王领主的左胸膛。 “老王,你真是阴险狡诈。”熊领主道。 王领主捂着伤口,瞪大眼,随后倒在了地上。 轻歌蹲下来,双手撑在王领主身上,凑在王领主耳边,用昨晚刻意装成七太子的声音,说:“王兄,一路走好,你的府灵花,我会带出丛林。” 王领主震惊的瞪大眼,双目充血。 轻歌变回原音,轻声道:“是不是在怀疑,黄大龙怎会有这样的心思。因为我不是黄大龙,我是你姑奶奶,和风月主。” 第1854章 数千的孤魂野鬼 因有虚无境在,轻歌的声音,只有王领主能听到。 王领主想要说出这个惊天秘密,轻歌扣住他的下颌,猛然一个用力,王领主下巴立即脱臼。 轻歌一刀挑断他的舌头,血液喷出,王领主疼的说不出话。 轻歌背对着众人,望着他,笑容放肆。 王领主捂着嘴,疼的身体颤抖。 他惊恐万分的瞪着轻歌,犹如看见行走在夜里的黑白无常。 王领主紧咬着唇,身体不住的发抖。 轻歌拿着藏宝图走向熊领主。 王领主蓦地抓住轻歌脚踝,他伸手指着轻歌,嘴巴一张一合猩红鲜血流出,他似是想传达什么讯息,奈何除了轻歌和柳烟儿之外,无一人能听懂。 轻歌顺势一脚踩在王领主的手掌,咔嚓,咔嚓,王领主的手掌骨,一寸寸的碎裂。 他面目扭曲,疼的泪水流出。 王领主费尽心思,殚精竭虑,害死七太子,放弃一万海贼兄弟,本以为可以独占藏宝图,可他如何也想不到,幕后使者,竟是和风月主。 他终于明白,和风月主唯有如此做,才能不费一兵一卒,屠杀五万人。 王领主如梦初醒,事情的起因是一张藏宝图,莫不然,那藏宝图也是导火因素? 王领主唯一的手,掌骨断裂,他痛苦的起身奔向轻歌,想要用丹田内的灵气震碎藏宝图。 许是崩溃的那一刻,王领主想起了丛林里的一条路线。 那条路的尽头没有宝藏,是死人坟,蛇王窟啊。 熊领主若去了,将会无人生还。 因它们杀了和风海域数千人,所以和风月主要来索命,要再现屠杀之夜。 王领主眼眶猩红。 他发出凄厉沙哑的声音,他拼了命的想烧毁藏宝图,想阻止熊领主。 然,轻歌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轻歌反手一刀贯穿王领主的小腹,丹田被刀刃穿透,破碎,丹田内的灵气在脏腑筋脉间四处游走,灵气紊乱,王领主张开嘴喷出一口血,身体无力倒在地上。 轻歌垂下眸,眼神无情冷酷。 那个晚上,王领主踩着和风兄弟的头颅,将其腰斩。 对待恶人的方法,便是要更加恶毒。 仁慈? 不存在的。 王领主身体慢慢僵硬冰冷,但他死不瞑目。 他将带着惊天秘密,长存于地底。 他将要去面对和风海域数千的孤魂野鬼。 死,不是解脱。 轻歌一瘸一拐走向熊领主,把手中藏宝图交给他。 “熊大哥,这是藏宝图,你拿着。世人贪婪,做兄弟的也贪婪,不要再上当了。”轻歌说。 熊领主看了眼王领主的尸体,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老王这是鬼迷心窍了。” 熊领主痛心疾首。 曾经,熊、王二人兄弟情深,在天启海都是出了名的。 可轻歌对王领主下杀手时,熊领主没有拯救他的打算,任由轻歌一刀废了王领主。 熊领主以往王领主作茧自缚害死自己,但他很感谢王领主。 轻歌转眸看向熊领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贪? 谁不贪? 那晚去见熊领主的人是王领主,熊领主自然清楚,王领主手中若没有藏宝图,怎会离开? 王领主会把藏宝图交给七太子?这就是个笑话。 熊领主看的清清楚楚。 王领主构陷七太子,熊领主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这样就能顺理成章除掉七太子一万人。 之后再解决王领主。 本该五人平分的宝藏,只剩下三个人,真是赚大发了。 “老黄,给我看看你的刀。”熊领主道。 轻歌目光闪烁,眸色嗜血。 屠戮,要开始了吗? 她默不作声,不动声色的把锋锐砍刀递给熊领主。 忽然,熊领主一刀过去,划破雷领主的脖颈。 一道血线出现,熊领主睁大眼,震惊的望着熊领主。 熊领主放下刀,紧抱着雷领主,他拍了拍雷领主的后背,道:“做兄弟的,一路好走,明年今日我定会带着好酒好肉给你上坟。” 熊领主松开手,雷领主跌落在地,血喷不止。 这样,又少了一个人。 真是心情大好。 轻歌走向雷领主,一刀下去,将雷领主后脖颈的府灵花取下。 “熊大哥,宝藏之路凶险不断,我的人都给你,你把府灵花给我,我离开丛林,希望能成为此战的第一名。” 轻歌真诚的望着熊领主,“若只有一个天启王,那一定是熊大哥你,熊大哥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不要忘了我老黄。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老黄会成为真龙,因为我有熊大哥。宝藏里若真有神兵神器,希望到时候熊大哥赏我一把好刀。” 熊领主笑了一声,“老黄,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因为你不贪。” “世上有红花,也要有绿叶。熊大哥既是红花,我自然就是绿叶。你说我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人,想什么天气霸主?这几天看的也多,悟透了。”轻歌道。 熊领主哈哈大笑,取下后脖颈的府灵花,递给轻歌,“稍后我拟一张地形图给你,加上这朵,你已有三朵府灵花,又能找到出口,此战的胜利者,非你莫属。” 轻歌微微一笑。 “我那海域没什么人,我独自一人也不太方便,毕竟腿脚不便,我带一人走就好。”轻歌指向混迹在人群中的柳烟儿,“你,来跟着我。其他人都要跟着熊大哥,我的人,就是熊大哥的人。” “好兄弟,我会记住你的,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熊领主郑重地拍着轻歌肩膀。 轻歌嘴角一扯,“宝藏,非你莫属。此战胜利者,非我莫属。” “好,好,好!”熊领主一连说了三个好。 “……” 轻歌带着柳烟儿走了。 剩下的人,全都跟着熊领主。 熊领主在帐篷里歇息了一天,第二日早晨,出发寻找宝藏。 他沿着地形图,走向那条死路,走向十八层地狱。 他满脸的笑,心脏早已扭曲。 他的心,疯狂跳动。 他啊,再也不是什么熊领主了。 他啊,将要取代天启的无上之王。 真是激动人心呢。 熊领主过于激动,以至于这条路上毒虫增多,满地毒树毒花都没怎么发现。 第1855章 宝藏呢?宝藏在哪里? 这一路,毒虫咬死了几百人。 他并不在乎。 宝藏自然不会在什么安全的地方。 这是前辈对他的考验。 若想成为人上人,必然吃得苦中苦。 看见一具具尸体东歪西倒,熊领主反而更加兴奋了。 背后,轻歌和柳烟儿看着他们去往死人坟。 柳烟儿摇头苦笑,“这世上还真有人向死而生,你看那熊领主,真激动啊。” “待会儿,他会更激动。”轻歌负手而立,淡淡的道。 她本该稚嫩的眉眼间,布满了沧桑。 说起来,她也才十八岁左右吧。 如花儿一样的年纪,韶华正好,风华正茂。 “有酒吗?”轻歌问。 “上好的美酒,来一壶?”柳烟儿笑答。 “我想爷爷了。”轻歌突然说。 柳烟儿一愣,旋即张开双手抱向轻歌,“哎哟我的小乖乖,来,让你柳爷爷抱一抱,香一个。” 轻歌皱眉,满眼的嫌弃,一步侧开躲过柳烟儿的攻势。 “太恶心了,你以前也这么恶心吗?”轻歌问。 柳烟儿嘴角一抽,“柳爷只对你一个人恶心。” 轻歌眨了眨眼睛,“虽然我魅力大,但是那啥,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柳烟儿:“……”臭美,真臭美。 轻歌仰头,白月初上,暗影重重,幽森一片片,倒也是美景。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非常平的小腹毫无动静。 轻歌轻咬唇。 那是她的秘密。 她不知该跟何人去分享喜悦。 又不知与何人一同承担这份无奈。 她的第一个孩子,竟是血魔。 一只褐色毒虫爬向轻歌,柳烟儿正要一刀劈砍,轻歌抬起手阻止了她。 轻歌蹲下身子,指腹轻抚毒虫钢铁般坚硬的后背。 毒虫的眼睛像螃蟹一样,两条细线撑起,背部如蜘蛛,两条小短腿,两只爪子。 脊背衍生出的小羽翼,是由一根根骨刺组成的。 “人类,你长得真好看,跟我未来媳妇很像。”小毒虫的声音响彻轻歌脑海。 轻歌:“……” 不愧是诸神天域啊,连丛林里的小毒虫都敢调戏人了。 “你不想咬我?”轻歌问。 柳烟儿嘴里的酒水全都喷了出来,她伸出手了摸了摸轻歌额头,“小乖乖,你傻了?你跟一只虫子说啥话?” 小毒虫天线般的眼睛瞪向柳烟儿,“这人是个酒鬼吗?”小毒虫问轻歌。 轻歌:“……” 柳烟儿方才喝了酒,一身酒味。 小毒虫再度看向轻歌,道:“你身上的血很好闻,没虫会伤害你。” 血…… 轻歌面色一变,笑容渐渐凝固。 她能听懂野兽和昆虫的语言,难道跟血有关系吗? 她甚至能领悟妖域天术? 还有她被血魔掌控时,脊背上有一双巨大的火红的翅膀。 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她不懂。 她好似站在十字路口,眼前四周,是错综复杂的路。 她不知哪一条是生路,她也没九条命,能一条条的去试。 “人类,你要做我的媳妇吗?”小毒虫说。 轻歌不寒而栗。 她桃花运已经旺到了昆虫界吗? 真可怕。 柳烟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嘴巴张大,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的手一抖,酒壶落在了地上。 轻歌该不会是疯了吧? 竟一直跟一只小毒虫说话。 那侧,熊领主走上了不归路,逐步接近死人坟。 毒虫愈发的多。 从白天走到夜晚,熊领主发现了不对劲。 四面八方都是连绵起伏的山丘,每个人都举着火把,即便如此也不能赶走那些毒虫。 熊领主蓦地问:“今天我们死了多少人?” “三千八百九十六。”属下回道。 属下看了看周围,双腿都在打颤,“熊领主,我怎么感觉进了地府,这脊椎骨都在发凉。” 熊领主一脚踹过去,“胡说什么,什么地府,这是天堂,宝藏是我的,这是前辈对我的考验,只要我经起了考验,就能独得宝藏,就能成为天启王,甚至能成为诸神天域的霸主。我注定是不平凡的,姓王的也敢跟我较量?他活在梦里吗?” 熊领主情绪激烈,双手颤抖,眼睛瞪大,双目充血赤红。 似是只有大吼大叫,才能驱散那股恐惧阴森感。 熊领主想要朝深处走去,有人不敢。 数百人跪地恳求他,“熊领主,这里的毒虫越来越多了,它们甚至都不怕火的,再走下去,我们都会死的,请让我们离开吧。” 熊领主面容扭曲狰狞,五官全都皱在一起,他拿着刀,手起刀落人头滚地。 “听到没?谁再半途而废,就是这个下场。跟着我,终有一天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跟我走!” 熊领主提着刀继续往前走。 杀鸡儆猴过后,其他人有怨言也不敢出声。 后半夜。 将近死了八千人。 熊领主拿着藏宝图,一脸兴奋的走到宝藏地点。 是一座巨大的坟。 坟上有一朵枯萎的花,周围有一些骨骸。 熊领主兴奋的笑。 他看了看藏宝图,又看了看坟墓,宝藏,就在这里面。 他觉得这坟墓有些似曾相识,心里好似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但都被喜悦冲散了。 宝藏,就在那坟墓之下。 他拿着刀不断挖土。 泥土在空中飞洒。 白月光洒落在熊领主身上。 他挖土很快,终于,坟墓铲平,看到坟墓低下的东西。 他挖完了。 身后传来尖叫声,熊领主下意识转身看去,瞳眸紧缩。 成千上万的毒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都是大型毒虫,遍地都是幽绿的毒液。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诸多人惊恐的瞪着熊领主身后,指着他身后的高空。 熊领主慢慢转过身去,一条青色巨蟒,从坟里爬出来。 身形体积巨大,张开嘴的一瞬间,露出可怕獠牙,似一把把利刃。 它朝着熊领主怒吼,风猛烈的拍打着脸颊,无比的疼。 “蛇……蛇王窟,死人坟。”熊领主睚眦欲裂瞪大眼,终于反应过来。 他沸腾滚烫的心,终于凉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拼命摇头,“不,不是这样的,宝藏,我的宝藏呢?” 熊领主的双眼,红的可怕。 他跪在地上,双手拼命的挖土,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宝藏,宝藏呢?” “宝藏在哪里?”熊领主仰天大吼,发冲冠。 第1856章 记住我的脸,做鬼也别忘记 熊领主粗粝的双手上满是泥土,在挖土的过程中,指甲翻折摩破了皮。 他状若癫狂,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找到藏宝图将其打开,嘴里喃喃着,“没错,没有错,就是在这里。” 地点没错,可这怎么会是死人坟? 莫不成宝藏在坟下面? 熊领主不到黄河不死心,还在拼命的挖土。 他的身后,一个个海贼被毒虫啃咬,毒液腐蚀肉体之时痛不欲生。 惨叫声不绝于耳。 凄厉,惊恐。 黑夜里的风,幽森如斯。 两万人在死人坟前,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绝望。 死神在这一刻睁开双眼,拿起砍刀开始了她的屠杀。 熊领主手中的藏宝图突然脱离他的手,他蓦地转头看过去,丛林深处,夜色浓郁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来。 是黄大龙和他的手下。 “老黄,你来了?你快看看,宝藏是不是在这死人坟下。”熊领主无比崩溃,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理智,一心只想着宝藏之事。 轻歌右手握住随风而来的藏宝图,她勾唇一笑,掌心燃起青色火焰,将藏宝图烧为灰烬。 熊领主两眼发红,情绪愤怒地冲向轻歌,提起轻歌的衣领,“黄大龙,你在做什么?那是藏宝图,你还我藏宝图,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轻歌一用力,推开熊领主。 熊领主欲要冲向轻歌,骤然间,明王刀破空而出,划破长空,罡风阵阵。 刀刃紧贴着熊领主的脖颈。 “熊领主,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不要太感动。” 轻歌淡淡的道。 “黄大龙,你在说什么?原来你也在觊觎宝藏?我就知道,你这厮绝不会善罢甘休。”熊领主说至此,目光一闪,突然看向轻歌的手。 黄大龙被和风月主砍了一臂,如今的黄大龙,有两条臂膀,腿也不瘸了。 最为关键的是,身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穿着红衫,浑身上下只有脸和黄大龙一样。 她抬起手,撕掉那张假皮,露出精致的面容。 同样的,轻歌身后的柳烟儿,恢复原样。 月色下,两名女子的红衫衣摆在风中摇曳,交织在一起。 轻歌手执明王刀,微抬起下颌。 她在天启海时常戴面具见人,除了和风海域的人外,鲜少有人见过她真容。 “和风……月主……”熊领主睁大眼,低声道。 轻歌挑了挑眉,收回明王刀,笑望着熊领主,“没想到我画的地形图,还有人当真,并且为此自相残杀。什么宝藏?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从来不知道宝藏的存在,我只知这里是死人坟,蛇王窟。既然做了几日的兄弟,不来送哥哥一程,我这是不是也说不过去?” 那晚,奴隶巷。 熊领主在一堆尸体中喝着烈酒,他走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和风人面前,问:“上好的酒,爷爷赏给你喝。” 他解开裤子。 液体淋了和风人一脸。 那位和风的兄弟羞辱万分,拼着最后的力气想要拿起兵器。 熊领主一酒坛砸在他脑袋上。 “能喝到这么好的酒,是你三世修来的福气。”熊领主说完,其他几位领主都是一阵大笑。 那样耻辱的画面,轻歌不会忘记。 她甚至把熊领主留到了最后一个。 眼前还存活了将近两万人,有黄大龙的人,也有王领主的人,亦有熊领主的手下。 这些人在那天晚上笑的有多狰狞,有多快活,而今便要有多痛苦。 她双眼漠然的看着熊领主。 据理来说,轻歌完全不是熊领主的对手,然,熊领主没有发现的是,这一路走来,空气里有着稀薄的毒气,距离死人坟越近,毒气就越浓郁。 毒气穿过万万千千的毛孔进入体内,侵蚀他的筋脉脏腑,让他软而无力,丹田内的灵气都释放不出来。 最为奇特的是,轻歌不怕毒气,柳烟儿竟也不怕。 毒虫们也不会伤害柳烟儿。 如此,两人便结伴前来。 “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熊领主嗓音沙哑。 “熊大哥,想开点,你这都要死了,还纠结那些做什么?” 轻歌笑靥如花。 突地,轻歌笑容凝固,陡然伸出手一把攥起熊领主的头发。 “喜欢喝酒是吗?那便让你喝个痛快。”轻歌放下刀,伸出手,“柳爷,拿酒来。” 柳烟儿从空间袋中拿出十几坛酒,轻歌掌心端起一坛酒,手上燃烧着青莲异火。 不过片刻,整坛酒滚烫灼烧。 轻歌把熊领主撂倒在地,一脚踩在熊领主小腹,熊领主疼的张大嘴。 与此同时,轻歌把酒坛里的酒水全都倒入熊领主的嘴里。 酒水烧嘴,烫喉咙。 熊领主想要挣扎,却挣扎不了。 亦如那天,轻歌想要救那被熊领主羞辱的和风兄弟,她救不了。 她一人之力,何等的渺小。 她就站在巷子口看,看一地的尸体,看她的兄弟们被人这样羞辱。 她为弑杀而生,不是杀伐人,但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她曾说过,要让仇人的血,烫热黄泉轮回路。 她做到了。 天启五片海域,将近五万人,全都丧命。 轻歌笑了。 她面容白皙,笑容妖孽。 她灌了十几坛热酒。 轻歌一坛酒泼在熊领主脸上。 熊领主的脸都被烧破了一层皮。 他的嗓子被烫废了。 轻歌揪着熊领主的衣裳把他提起,“记住我的脸,做鬼也别忘记。” 熊领主眼瞳剧烈紧缩。 轻歌把手放在明王刀上,欲要出手之时,斜叉里,一把刀贯穿熊领主眉心。 轻歌转眸看去,柳烟儿把残月刀收回,拿出一方素帕擦拭着刀刃上脏污的血迹。 “这种恶心透顶的人,就别脏了你的手。”柳烟儿一脚踹在熊领主尸体上,熊领主摔进了坟坑。 巨大蟒蛇张开血盆大嘴,将他吞入腹中。 轻歌仰头望着巨蟒。 这厮,好像对她没敌意。 蟒蛇忽的把熊领主给吞了出来,熊领主一身的绿色毒液,那都是巨蟒的口水。 轻歌好似听到青色巨蟒嫌弃的说:“真臭,真难吃。” 轻歌咧开嘴笑了,贝齿雪白,明眸在黑夜里生辉。 第1857章 竞猜!丛林胜利者! 无数毒虫,爬上海贼的腿。 只要咬一口,毒液吞噬五脏六腑。 满地的尸体。 一声声嚎叫震彻夜空。 白月光透过一层层丛林密布的鬼影,最终洒落在轻歌脸颊。 她眼眸空洞清灵的望着前方,两行泪水流出。 她仰起头闭上眼,清风吹干泪水。 在这无尽的幽暗里,她好似能感受到和风的兄弟们在与她一一告别。 她似乎看到了,灰暗的深海下,刘智站在九幽地府的入口跟她招手。 轻歌垂下眸,转过身,背对着屠杀之景。 报仇雪恨,她开心吗? 她的心情更沉重。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每杀一个人,血魔种子的煞气就更加的重。 可,若不如此,和风兄弟白白死了吗? 这个时代,从来不讲情面和仁慈。 轻歌和柳烟儿坐在一片狼藉里,一人一坛酒,喝到天明。 “傻娃娃,哭什么?”柳烟儿看着她,笑道:“我们这类人,既已杀人,就别想着给自己留一片白了,一条路走到黑多好。” 柳烟儿躺在地上,后脑勺枕着双手,“你的心思之缜密真叫人害怕,你真会利用人性的丑陋,是他们该死,你只不过是顺便当了个刽子手罢了。” “我有个孩子。”轻歌道。 “是男娃还是女娃?”柳烟儿坐起来惊喜的问。 轻歌摇摇头,“我不知道。” 柳烟儿狐疑,“孩子被人抢了?” “它成了我体内的血魔种子。”轻歌说话时指尖发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啪啦—— 柳烟儿手松开,酒坛摔碎,酒水溢了一地。 “血魔,种子?”柳烟儿扯了扯唇,笑了笑,拍了下轻歌的手臂,“什么啊,你的孩子成了血魔种子?别说笑了。” 轻歌不言,却是一脸的认真。 柳烟儿也认真了起来,“血魔种子独自铲除会危害性命,必须去药宗找大宗师来铲除才行。” “那是我的孩子。”轻歌道。 “孩子没了,可以再要。”柳烟儿抓住她的手,“我们现实一点,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你若想要孩子,日后可以多要,血魔种子若不在种子时期铲除,等它觉醒,幼年,成年,你就废了。血魔种子的成长,必须吸食你身体里的元气。” 轻歌闭上眼。 道理都懂,可她做不到。 她无数次的想掐死他,最后都变成了温柔的抚摸。 拿起砍刀的那一瞬间,杀意消失殆尽,她脑海里想的竟然都是要取什么名字才好。 她甚至在期待血魔种子的成长,好拨开那片云雾,看看究竟是男娃还是女娃,不然心里总是痒痒。 “傻子。”柳烟儿低声道:“你总念叨着要成为妖后,并且为之付出努力,其实你也在害怕吧,你怕日后不复相见,你怕妖域终成梦,所以这个孩子是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兴许会是你们唯一的孩子。” 柳烟儿抱紧轻歌,“没关系的,我们跨越天启海,去了暗影阁,努力一把说不定能进天地院,能进药宗,就能让大宗师来为你铲除血魔种子了。” 她理解轻歌。 但她更加知道血魔种子的可怕。 她们就这样聊了一夜。 耳边的嘶吼声哀嚎声仿佛都与她们无关。 一具具尸体倒地,鲜血肆意蔓延。 在这满是杀气的国度里,她们举杯高呼。 深夜,丛林外,七大王站在镜像图腾前。 他们昏昏欲睡。 齐王指着镜像图腾,大喊,“到五万人了,镜像图腾要发生变化。” 云寒漠然的看向镜像。 洛天睿双手环胸,微抬起下颌。 镜像图腾的光点,变成了二十八朵府灵花。 其中,五朵府灵花飞往一个地方。 齐王皱眉,不解的道:“这才过去几天,怎么就死了五六万人?而且其中有四五万人死的方位很密集,可惜,镜像图腾变化的太快,我还不知死了哪些个海域的人。” “五朵府灵花?杀人者,必然是五朵府灵花的拥有者。”云寒沉了沉眉。 其他王见此图腾纷纷来了精神,议论纷纷。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五朵府灵花,已是奇迹了,往年的领主之战,从来没人能做到。” “也不知今年杀出的黑马是谁,天启王最爱才了,要我看,第五领主很有可能是五朵府灵花的占有者。” “第五领主智勇双全,低调内敛,但他有些瞻前顾后,就算是他,也绝不会这么快动手。要我看,第十二领主有很大的可能性,上一次领主战,他就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 各大王纷纷猜测那个拥有五朵府灵花的人是谁。 也很好奇,那密集分布在一个地方的五万人,是如何死的。 洛天睿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碧玉灵看着镜像图腾,眼中闪过一道光,道:“四五万人,密集分布,那不是黄大龙、七太子五人吗。” 洛天睿心脏咯噔一跳,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碧玉灵的话,提醒了其他人。 各大王顿时反应过来,那死去的五万人,莫不成是黄大龙五人全军覆没? “别开玩笑了。”齐王道:“黄大龙他们在数量上碾压所有人,不会有人去跟他们硬拼,一夜之间杀死黄大龙五万人?这可能吗?谁能做到?再说了,一般来说,只要抢到了府灵花就不会赶尽杀绝了,这什么仇什么怨?” 说至此,齐王想起和风海域。 齐王立即甩去这个荒唐的想法。 和风海域几十人的,能做到吗? “至于真相如何,全看五朵府灵花的占有者是谁了。”齐王道:“死的这些人,跟他脱不了干系。” 次日,晨光熹微。 曙光洒落在丛林。 轻歌枕在柳烟儿腿上,她睁开眼,起身越过尸体走到熊领主面前。 熊领主倒在血泊里,轻歌把他的空间戒指取下。 她的手里已经有一个空间戒和三个抢夺而来的空间袋了。 这一次也算是满载而归。 巨大的阴影覆盖在她身上,遮挡了朝阳之光。 轻歌仰起头,看着青色巨蟒。 巨蟒张开血盆大嘴,朝她怒吼。 狂风呼啸而过,猛烈拍打脸颊。 第1858章 不灭的信仰 巨蟒犹如高楼大厦般屹立在死人坟前,它张开的血盆大嘴,好似能把轻歌一口吞了。 轻歌抬起一双清寒的眼眸,冷冷的望着巨蟒。 轻歌皱紧眉头。 与巨蟒对视的瞬间,她好似失去了部分记忆。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她站在一地的尸体中间,那些毒液可怕的虫子们不敢靠近她。 巨蟒好似尤其的痛苦,突然蜷缩身体在地上不断翻滚。 万籁俱寂。 巨蟒沉睡。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轻歌回头看去,柳烟儿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四周一片死寂。 一名黑衣女子从丛林深处走来。 仔细瞧去,这是青莲一族东陵鳕身旁的黑衣侍女。 侍女望着轻歌摇摇头,“死人坟的蛇王,守护丛林宝藏。” “你是谁?”轻歌问。 “我是谁不重要,你要记住,你欠青莲王一条命。”侍女道。 轻歌皱眉,随后心脏扑通狂跳,惊讶的问:“青莲王?是东陵吗?他还活着对不对?” 喜悦涌上心头,以至于手都在颤抖。 她还有许多话想说,侍女抬起手,掌心贴着轻歌的额头。 轻歌眉心青光氤氲,左胸膛的紫月花不断收缩。 “你的心脏里,有无穷的能量,区区普通人类,不该占有这股能量。”侍女道:“但现在不能要了你的命,除非找到紫月花的容器。” “而且,你的脑海里不该有青莲王的任何记忆,那样只会亵渎了王。” 侍女垂下手,轻歌两眼一黑摔在了地上。 侍女走向死人坟,她看了眼倒地的巨蟒,巨蟒睁开眼,乖巧的匍匐在地。 “她的虚无之境里有一条绛雷蛇,我会把你的内丹灌入那蛇的体内,此后你便跟着这人,若紫月花回归青莲一族,你便能回到本族,重展往日雄风威严。” 女子道:“至于死人坟,我会下一层禁制,闯入者,死!” 青蟒似是听懂了女子的话,张开巨大的嘴,一颗拳头大小的碧绿内丹浮出。 女子握住内丹,捏碎,一丝丝碧绿光华潜入轻歌身体。 轻歌虚无之境里的绛雷蛇挣扎禁脔了几下,再睁眼,瞳眸深处闪过幽绿之光,狠毒若蛇蝎。 女子眼眸眯起,强大的精神之力带起浩瀚的风,轻歌、柳烟儿二人被丢了出去。 “真是脆弱,渺小,若非王需要重绽紫月花,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好在王的记忆没了,容器之事还要很久,王迟迟不肯碰别的女人,是因为你吧。” 女子瞥了眼轻歌的小腹,“真是可怜的孩子,在娘胎里就被血魔吞噬了。” 女子抿紧唇,在死人坟周围布下一层隐匿的禁制。 她再度走至轻歌面前,手放在轻歌的眉心。 她沉吟片刻,随后起身离开诸神天域,回到青莲一族。 轻歌和柳烟儿在死人坟禁制之外的范围里,睡到了傍晚。 风微凉,轻歌突然被惊醒。 轻歌睁开双眼迷茫的看着前方。 头疼欲裂,脑子里还是有一根筋在疯狂抽搐。 她用力掐着眉心,双眉之间一片深红。 柳烟儿缓缓醒来,皱了皱眉,迷茫的看向轻歌。 方才,发生了什么? 轻歌放下手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 她失去了什么? 她怎么这么慌张? 她闭上眼睛回想在四星大陆的一切过往。 她在龙凤山上死了,后面又复活。 雪灵珠破而重组,她破而后立。 她之所以能够死而复生,是因为雪灵珠吗? 她好像漏掉了什么。 柳烟儿伸出手,拍了拍轻歌肩膀。 轻歌回眸看去,柳烟儿完全怔住。 轻歌眼睛里全都是眼泪,泪水模糊视线,黄豆般的泪珠源源不断落下。 “这是怎么了……”柳烟儿惊慌失措。 “柳爷,我好像忘掉了什么。”轻歌说。 她拼命的去想,却什么都想不起。 轻歌指尖发凉,四肢颤抖。 “定是昨晚死的人太多,场景太血腥,导致你情绪不对劲。”柳烟儿伸出双手紧抱着轻歌,“血魔种子的事,你也不要去想,不论日后发生什么事,都有我陪着你。” 轻歌咧开嘴无奈的笑着,“柳爷,你太肉麻了。” 柳烟儿松开她,翻了翻白眼。 她把地上的明王刀拔出,丢给轻歌,“该上路了,拿起你的刀。” 轻歌将明王刀收起,与柳烟儿奔向丛林出口。 解霜花在等他们。 丛林地形险峻,面积很大,轻歌又尤其的疲倦。 到了第二日早晨,轻歌二人才跟解霜花一行人会合。 “这么快?真是迅速。”十一错愕的道。 “拿到府灵花了?”解霜花也有些不可置信。 因在死人坟睡了一晚,又赶了一晚上的路,丛林内更没有沐浴之地,轻歌二人身上的血腥味特别浓郁。 “几朵府灵花?”萧山燕问。 萧山燕看了眼柳烟儿。 “六朵,厉害吧。”柳烟儿扬起下颌,笑道。 七太子的那朵府灵花不翼而飞,实则被柳烟儿给盗走了。 但当时众人各怀鬼胎,阴谋阳谋层出不穷,心思重点都放在宝藏上,所以七太子的府灵花不见了,也就随口一提罢了,没人记在心上。 解霜花双眼微微睁大,“六朵?这才几天,而且赶路也需要时间。你们抢了哪几个海域的府灵花?此战结束后,他们一定会报复我们。” “不用担心,他们报复不了。”轻歌道。 “为何?”解霜花一愣。 轻歌抬眸,眼神喋血,“因为,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解霜花怔住。 她没在轻歌和柳烟儿身上看到伤痕,五片海域的人都死了?是死了五万人的意思吗? 这…… 有点儿难以置信。 仅仅两个人,弄死了五万人? “月主,这是真的吗?是哪几个海域?”十一问。 “当日在奴隶巷的五个领主,以及他们所有的手下。”柳烟儿道:“而且,是月主独自一人对付他们五个,三日不到,五万人全都死无全尸。” 在场的几十人颇为动容,热泪盈眶,情绪激烈的说不出话。 那群人,都该死。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的复仇,她竟然做到了。 她是如何做到的?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往后,她便是他们不灭的信仰。 是这片海域传说般的存在。 解霜花笑了,却是泪流不止。 她看向十一,问:“我是在做梦吗?” “是真的,月主有这个本事,她能做到的,她可是月主。”十一语无伦次的道。 第1859章 洛天睿非人哉 解霜花咬了咬唇,泪水簌簌落下。 眼眶愈发的红。 她逐步走向轻歌,抱了抱轻歌,而后跪下来。 轻歌沉下脸,面无表情,寒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月主,你于和风之大恩,我们真的无以回报。”解霜花笑着说。 轻歌将其扶起,“若只是想要你们的回报,何须浪费力气?逝者已矣,活着的和风兄弟,就该带着他们的信仰,回到巅峰。” 柳烟儿把手里的一朵府灵花交给轻歌,“收好府灵花,我们该出去了,他们纵有二十多万人又如何,此战必是我们的第一。二十多万人,比不过我们一个月主。” 柳烟儿张扬的道。 轻歌拿好府灵花,擦了擦解霜花的眼泪,众人平复心情后开始上路,走向丛林出口。 丛林之外,七大王站在镜像图腾前。 齐王惊愕不已,“快看,此人又得了一朵府灵花,现在她已经有六朵府灵花了,她在朝我们这走来,已经快到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神秘之人究竟是谁。 “该不会是和风月主吧?”碧玉灵突地说了一句,顿时吸引众人的嘲笑。 “和风月主?洛夫人,你是在说笑吗?” “和风海域一共也就几十人,在几天之内夺得五朵府灵花,简直就是痴人做梦。人数不够,和风海域的每个人实力也不行,连黄大龙的实力都不如。” “你跟我说是黄大龙我都信,说是和风月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 你一言我一句。 “兴许就是她呢。”云寒冷不丁来了一句。 齐王看向云寒,指了指自己的头,“云王,这要是和风月主,我把脑袋剁下来给你当椅子坐。” 云寒望着齐王一阵恶寒,胃里翻涌,甚是恶心。 原来齐王早就在觊觎他的屁/股。 云寒负手而立,不动声色。 哪怕他不愿相信,但他隐约能感觉到,就是她,就是和风月主。 听到这些人如此说,碧玉灵垂下了眼眸。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竟然觉得府灵花的拥有者是和风月主。 那个女人,她有这个能力吗? 图腾上的六朵府灵花,距离丛林出口越来越近。 每个人翘首以待,想知道究竟是谁。 是哪匹黑马。 “云王,你莫要爱屋及乌,你对和风月主有欣赏之情众所皆知,但也改变不了事实。”洛天睿道:“和风海域只有几十人,能活着离开丛林都是奇迹了,更别说成为丛林的胜利者。” 一众脚步声响起。 是他们来了。 究竟是哪个人,哪片海域,带着荣耀而来。 当看到那些人时,齐王脸上的笑意褪去。 洛天睿的表情僵硬凝固。 碧玉灵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丛林出口的藤蔓门打开,几十人气势汹汹飞掠而来。 最前面的女子着红裳,发银白,手执明王刀缓步而来。 每一步都走出了高山沉下的气势。 她走至高台水晶前,把手放在红水晶上,身上的六朵府灵花一一入了水晶。 水晶颤动散发出耀眼之光,随即响起富有磁性之声。 “丛林胜利者,榜单第一,和风海域,月主月姬。” “……” 风过,无声。 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恍惚的神情,呆滞的面目。 他们好像活在梦里,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依旧不愿去相信。 洛天睿皱了皱眉,若胜利者是和风月主,那么死去的那些人中,有屠杀过和风海域的五片海域? 而今战斗尚未结束,唯有等到所有活着的人离开丛林,才会公布死亡者。 洛天睿冲向轻歌,提起轻歌的衣领,“他们呢?你杀了他们吗?” 他始终不敢相信,觉得匪夷所思。 和风月主是怎么做到的? 轻歌眸色淡漠,冷冷的瞥着洛天睿。 云寒一步走来,软剑出,利刃贴着洛天睿的脖颈,“洛王是不想活了吗?本王最爱做善事,不介意成全你。” 剑刃凛冽冰凉之感刺激到了洛天睿,让洛天睿彻底回过神来。 盛怒过后洛天睿愈发的平静,他凑在轻歌耳边,咬紧牙关,一字一字从喉咙深处蹦出来,“你若敢那么做,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轻歌的手揪着洛天睿的衣襟,眼眸睁大,残虐一笑,放肆的道:“是我杀的又如何?你能起死回生吗?你想杀了我吗?那我等着,你来杀,你行吗?” 众人怔住。 不曾想,一个手里就只有几十人的海域月主,敢在八大王之一的洛天睿面前如此嚣张。 轻歌勾唇一笑,眸光冷寒,“何西楼都已经既往不咎了,他甚至去哀求你,希望到此为止,你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心安理得,他也不想夺回来。谁能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得寸进尺,得意忘形,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害死和风数千兄弟的幕后主使是你,你以为没人知道吗?你以为碧海蓝天下,没人能惩治得了你吗?”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洛天睿怒不可遏就要动手。云寒手中的剑往前一分,划破了洛天睿的皮肤。 洛天睿脖颈上登时出现一条薄薄的血线。 只要洛天睿敢往前一分,这条命基本就要葬送断头台了。 洛天睿斜眸看向云寒,“云王,你敢杀我?” “杀人不敢,畜生另说。”云寒淡淡的道。 言下之意,洛天睿非人哉。 “好,好,很好……”洛天睿面容狰狞,他松开轻歌。 和风海域的其他人,只觉得在做梦。 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不被人嘲笑了,终于载着荣耀而归。 可惜,能够分享喜悦的,加上身受重创的一些,也就只有百来人。 然,只要一想到熊领主、黄大龙等人已死,他们就痛快。 “夜轻歌,你肯定是不择手段,肯定带了剧烈毒药进去。”碧玉灵突地指着轻歌大喊。 “洛夫人,不要以为天下女子都是你这样的货色。”轻歌笑了笑,道。 她马上就要跟洛氏夫妇撕破脸,又何必陪笑? 而今她要做的,是等待何西楼的到来。 何西楼若是来了,必要重现何王之风采,必要痛打落水狗,绝不手软。 轻歌眸光凛冽,气质如寒。 第1860章 洛王,你敢不敢应战? 轻歌抢夺府灵花找到丛林出口的速度,有史以来,她是最快的一个,无人能及。 接下来的十来天,陆陆续续有人从丛林里出来。 最终,死亡名单公布。 密密麻麻的人名刻在图腾上,名字光芒暗淡下来的,都是已死之人。 可怕的是,熊领主五万人,根本找不到尸骨了。 这一次丛林之战,让和风月主这个人,响彻天启海。 她以一敌万,她一夫当关,独自一人屠杀五万人。 那晚在奴隶巷,她的杀意和愤怒没人当真。 也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从此之后,和风月主,威震天启。 领主之战一共有三战。 准确说来,还有第四战。 唯有在第一战丛林内取得榜首,方能挑战八大王。 若是挑战成功,便可以取代八大王的位置。 挑战方派出三人挑战,只要有一人战胜,便是胜利。 丛林战结束的第二天,七大王站在高台上宣布胜利者。 “第一战胜利者是和风月主,排名第二的是……”齐王站在高台朗声道。 齐王尴尬的笑了笑,看向和风海域等人,道:“和风海域的领主,请上来吧,丛林之冠,价值连城,归和风所有。” 轻歌缓步走上高台,洛天睿出现在轻歌面前,伸出手拦截她,“月主,齐王的话你没听清吗?和风领主上来戴丛林之冠,你算个什么东西?” 云寒皱眉。 洛天睿已经癫狂了。 那死去的五片海域,有几个是洛天睿的得力助手。 他们就这样死了,往后洛天睿在天启海的声望也会大打折扣。 轻歌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她甚至不愿多看洛天睿一眼。 洛天睿感受到轻歌的忽视,恼羞成怒。 他想到那次在和风海域,轻歌被血魔主宰的模样,又心生恐惧。 “何领主曾说过,月主,便是和风之主,洛王,你还要怎样?”解霜花冷冷的看着洛天睿,“怎么着?你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剩下的和风人都给杀了吗?” 和风的人,一个个都带刺儿。 洛天睿皱眉,鹰隼般的目光,犀利的盯着轻歌看。 他很想知道,夜轻歌是如何葬身五万生灵。 甚至死无葬身,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让他很愤怒。 “月主带人在丛林冲锋陷阵,她又是和风的半壁江山,和风兄弟们以她马首是瞻,她若没资格佩戴丛林之冠,谁有资格?洛王你吗?”云寒淡淡的道。 “拿着个鸡毛就能当令牌了?若非何西楼亲自来此,丛林之冠,绝不授予!”洛天睿怒道,“本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洛天睿?你不同意?你以为你是天启王吗?你若是,这丛林之冠不要也罢。”云寒道。 洛天睿蓦地看向云寒,双目发直,“云寒,你想保她是吗?不可能的。丛林之战夜轻歌残害五万海域兄弟之事,我已经千里加急把消息送到天启王那里去了,天启王若得知有人在他的海域肆意妄为,滥杀无辜,你说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洛天睿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何西楼究竟在做什么。 以他对何西楼的了解,绝对会参战。 结果半个月过去,却是不见踪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寒眸光闪动,冷嗤,“今早有一辆小船在府灵海岸,我还以为是什么危险之人呢,就让手下把船毁了,人也杀了……” 洛天睿面色大变。 他派出去送消息的人,被云寒杀了? 洛天睿虚眯起双眼,走向云寒,“你非要跟我对着干?你真他娘的是个孬种,我们天启海几十万人,有谁是听女人话的?你若要血拼到底,你我两个海域战斗,难道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法子吗?” “你海域中的人,都是何西楼曾经的部下,本王只想取你的项上人头而已,与他们何干?那些人,那片海域,又与你何干?”云寒单手负于身后。 齐王见氛围愈发的紧张激烈,连忙缓解气氛。 他朝轻歌招了招手,笑道:“月主,来,这是你的丛林之冠。此冠是天启荣耀,你若连得三战第一,天启王会亲自为你加冕,甚至提携你,说不定能以后能跟着天启王。天启王爱才惜才,你可不要错过机遇。” 连得三战第一? 台下十几二十万人听得此话,只觉得可笑之极。 他们只以为,是熊领主等五人没用,才让夜轻歌有了可趁之机。 轻歌站在齐王面前微微低头,齐王将金色的丛林之冠戴在轻歌头上。 轻歌面颊贴着红色花儿图形的面具,面具之下,一双明眸冷如寒冰,凛冽锋锐。 戴着丛林之冠的她,身着黛蓝长衫,银白的发随风而扬,好似天生的王。 不,她是与生俱来的战士,勇往直前,征途不暗。 在迷雾重重里,黑夜里的明月和星辰将为她点亮熠熠之光。 无冕的王,载荣耀,佩勋章,徐徐归来。 齐王看着轻歌,目光闪烁,心内不由叹息。 在这片海域,夜轻歌此等实力的修炼者大有人在。 偏偏,唯独她能从几十万人中杀出来。 和风海域几十人却走出了数万人的气势,因是她带头冲锋。 齐王老脸一红,想到此前与洛天睿等人一样不相信她的奇迹,便觉得万分羞愧。 这是一个极容易发生奇迹的时代。 每一个修炼者,都可能成为神王至尊。 “月主,本王很看好你,接下来的几战你定要全力以赴,表现精彩,发挥你全部的实力。”齐王很期待,她会不会再次创造出一个奇迹。 “之后几战我不参与了。”轻歌道。 齐王皱眉,“你在胡说什么,和风海域已经拿了这么好的一个彩头,说不定有希望拿到最终的榜首,你就想半途而废了?这可不像是你和风月主的风格。” “齐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和风海域要挑战洛王。” 轻歌脚步一侧,转身看向洛天睿,下颌微抬,清风掀起衣摆和银发。 她勾唇浅浅一笑,出声问:“洛王,你敢不敢应战?” 洛天睿脑海里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转变其他人也没反应过来。 第1861章 我会保护好你们娘俩的 云寒站在高台边缘,古井无波般深邃冰寒的双眸远远凝视着轻歌。 他本以为不可能,却是发生了奇迹。 他不知她用了怎样的手段,有着什么样的缜密心思。 但他清楚,越是光鲜亮丽,背后越是痛苦不堪。 世人只看到她的奇迹和风光,却不知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承受了怎样不为人知的悲痛。 哪怕过去了十来天,依旧洗涮不掉她身上的血腥味。 她亲眼目睹五万人的死亡,那一刻,她是痛快淋漓还是心情沉重? 何西楼至少还要十天才能炼化掉魂元丹,彻底恢复实力。 十天? 能拖到十天吗? 云寒觉得岌岌可危,很不现实。 洛天睿的实力摆在那里,和风海域的几十人,包括和风月主在内,没人是他的对手。 可规矩如此不可更改,他也无法插手。 就连解霜花等人都忐忑不安,并未抱有多大的希望。 她不一样。 实力不足的她站在洛天睿面前,笑靥如花,风采依久。 她笑的春风满面,暗藏刺骨之寒。 云寒在想,她的自信来自哪里? 齐王听到轻歌的话,眉头紧锁,不悦的看着轻歌,“不要胡说,明日开启第二战,挑战洛王?别开玩笑。” 轻歌敛眸。 领主之战接下来的几战都是靠个人实力,相当于各个海域领主的战斗。 她赢不了。 她有自知之明。 唯有丛林迷宫那样的混战,她才能乱中取胜,铤而走险。 后面的两战都需要领主有着过人的实力以及对海域的了解。 她知道,就算战了,她也创造不了奇迹。 洛天睿她也战胜不了。 但她能用血肉之躯抵挡洛天睿的攻势,能为何西楼拖延时间。 若最后还是战败,她也不后悔,不遗憾。 和风海域的所有赌注,都押在了何西楼身上。 十天的时间,她能坚持到何西楼的到来吗? 她不知道,但她神采飞扬,挑衅的望着洛天睿,脸上骄傲不变。 洛天睿虚眯起眼睛,他是个谨慎狭隘的人。 他很想知道,夜轻歌哪来的勇气。 何西楼究竟去做什么了? 洛天睿反而更加提防了起来。 “齐王,这是和风海域所有人的决定。”轻歌虔诚的望向齐王,认真严肃的道。 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齐王与之对视良久,轻歌无比肃穆,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齐王叹了口气,嘟囔着,“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他很欣赏夜轻歌,可她和洛天睿的实力摆在这里,究竟花落谁家一眼就能看清。 齐王摇了摇头,心里腹诽着。 这么年轻漂亮的小丫头怎么就脑子不好使,非要去挑战洛天睿。 奇迹吗? 也许会发生。 但在绝对的实力前,在一双双眼睛下,没人可以侥幸。 “洛王,你可应战?”齐王看向洛天睿。 领主朝七大王发出的挑战,身为王,不可拒绝,除非特殊原因。 洛天睿目光冷凝深深的望着轻歌。 他忙不迭甩掉脑子里荒唐想法。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竟害怕何西楼东山再起恢复实力。 怎么可能? 洛天睿掀起唇角笑了笑,他挑了挑眉,挑衅的瞥着轻歌,“和风月主既要找死,本王自然要成全。这一战,本王奉陪到底。” “既是如此,我立马派人将此事告知天启王。” 齐王道:“天启王三日内应该能赶来,三日后,你们府灵擂台见,由天启王亲自见证。” “如此,那便多谢齐王了。”轻歌道。 三日后…… 也就是说,只要她能拖住七天的时间就行了。 可何西楼那里也容易出生意外。 一个月的时间,只是猜测罢了。 兴许炼化个几个月也不是问题。 “领主之战推迟三天,和风海域与洛王的战斗结束后,继续开启第二战。”齐王看向高台下的众人,道。 大多数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不怀好意的看向轻歌。 消息宣布出去后,众人都退回去,轻歌则是去了灵宫。 灵宫内,轻歌沐浴过后躺在榻子上休憩。 她很疲惫,几乎一直在战斗,从未停歇过,但她享受浴血奋战的过程。 在生和死之间徘徊。 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美妙。 轻歌仰头看着雕镂四兽狰狞图腾的天顶,逐渐放空自己。 这些日子,她的脑海里总闪过一道人影,是黑夜里隐约绽放的雪白。 可任凭她如何努力去想,依旧只是一道光影而已。 她的心空荡荡,却也沉甸甸。 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得还有云寒的声音,“月主,是我。” “进来吧。”轻歌收起心绪。 嘎吱,嘎吱—— 房门打开,云寒缓步走了进来,手里拿了几本书。 “这些古书很有收藏价值,我小时候逃命时什么金银财宝都没带,就带了这几本书,虽然旧,但每一个字都是精髓所在。”云寒把书放在桌上,“你的心情太压抑了,该放松一些。” 云寒摸了摸下巴,欲言又止。 轻歌抬眸瞥了眼他,“云王,我怀孕了。” 双眸无情,嗓音冷淡。 云寒愣了愣,“怀孕了?”他要当爹了? 不对…… 他啥坏事都没做呢,怎么就凭空多了个孩子。 片刻后云寒才反应过来,孩子的爹,兴许是轻歌的未婚夫。 怎么说都不是他的轮次。 云寒有些小失落,而后却是拧起双眉,嗓音低沉,“你怀孕了还参加什么领主之战?你不要命孩子还要命,孩子的爹是妖域那位吗?若是如此的话,这爹有了跟没一样。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娘俩的。” 轻歌:“……”这厮的脑回路真是让人惊奇。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最厌恶感情债,她心有抵触。 云寒过度的保护,她不需要。 她很怕再出现一个…… 轻歌的想法戛然而止。 她蓦地瞪大眼惊恐的看着云寒。 她怕出现一个什么? 她想不起来了。 那种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啃食精神,直到她的意识涣散,痛不欲生。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泪水缓缓溢出,整张脸都是。 她躺在榻子上,一双眼眸睁得极大。 怎么办,她想不起来了。 第1862章 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 轻歌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她紧咬着下嘴唇,双眼瞪大而空洞,梨花带雨,泪流不止。 她的眼神好似没了焦距,整张脸惨白无血色,神采消失不见。 她把手放在左胸膛,能够听到心脏扑通跳动的声音。 不论在哪个时代,心脏破碎掉就算有雪灵珠在也不能重组。 这是为什么? 她的心脏为何完好无损? 当她内视脏腑时,心脏那片地方被强烈的白光笼罩着,她什么也看不到,无尽迷雾隔绝了眼前的视线。 云寒不知所措,他看着轻歌,完全怔愣住。 他与之初见时,她在墨云山脉独自一人无比的痛苦。 而今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个时刻。 轻歌闭上眼,泪水全部溢出。 “云王,你出去吧,让我歇歇。”轻歌道。 云寒酝酿了下措辞,“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别太难过,就算不考虑自己的身体,也得多想着肚子里的孩子。” 轻歌点点头。 云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他站在门槛前望着轻歌,又道了一句,“桌上的几本书记得看,有一本古书的内容甚是有趣,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缓解心情。” 嘎吱一声,门已合上。 轻歌睁开双眼,无力的躺着。 她擦去眼角泪痕,紧紧皱起眉头,无缘无故怎么就哭了? 她好似已经不是钢筋铁骨了,整日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轻歌太息一声,随手将云寒留下的古书拿起来翻阅。 其中有一本书叫做《花柳之志》,读起来的确很有趣。 轻歌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笑。 她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花柳之志》看完,拿起另一本书来看。 这本书名为《诸神史记》,第一页就写了,此书记载各个神秘强大的世家和一些创造出奇迹的人。 千万年来,这片大陆,每一个时期,有人巅峰,也有人落魄。 有一些家族神秘厉害,底蕴浑厚。 有一些修炼者乃是传说般的存在。 轻歌一路往下看去,最终目光凝聚,死死盯着书上的两个字看。 东陵…… 那一刻,轻歌脑海里仿佛有滚烫盛大的火树银花绽放,巨大的响声和美丽之景充斥着灵魂,再也无法思考其他。 书上记载,上古东陵,千万年来最强的一个家族。 与一些神兽种族相同的是,东陵一族血脉纯正,能够继承到某种神秘的力量。 啪啦—— 泪珠落在东陵二字上。 轻歌黛眉紧紧蹙起,她吐出一口气站起身子走出去,推开窗,夜色正好,白月如光。 她仰起头闭上眼,无数绒毛欢快跳舞,感受微光和清风的抚摸。 轻歌把云寒的书收好,这些书都是大师之作,像那本诸神史记,更是一名大师耗尽一生去书写,收集,记载。 她走出房间,在灵宫花园散步。 从丛林里出来后,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凝重。 她有时候想法会戛然止住,然后便是窒息感,泪水奔腾不息。 轻歌慢步,一抬头,眉皱起,发觉了事情的不简单。 还真是冤家路窄,她才出门,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碧玉灵。 碧玉灵身后跟着两名婢女。 碧玉灵身着纱衣,纱衣内只有遮羞的几块布,修长双腿,玲珑锁骨,莲藕般的臂膀,雪白细腻柔滑。 不得不说,碧玉灵的身材极好,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她也大胆,从来没有多加掩饰。 性感和双眼里透露出的清澈,恰到好处的结合,让男人们欲罢不能,哪怕看上一眼,就已血脉喷张,欲罢不能…… 轻歌想要忽视掉她,绕开碧玉灵走去。 奈何,碧玉灵没有相忘于江湖的打算,一伸手便拦住了轻歌。 碧玉灵高台的抬起下巴,殷红的唇勾起粲然笑容,眸光诡谲阴暗。 轻歌站定不动,斜睨着碧玉灵。 “小楼在哪里?”碧玉灵问,“领主之战如此重要,和风海域在奴隶巷死了那么多人,小楼不可能不出现在领主之战,只能说明,你把小楼藏起来了。” “洛夫人,何领主在哪里与你何干?”轻歌问。 碧玉灵冷笑,“小楼身子不好,筋脉问题也没解决过,他本是双系同修的天才,奴隶巷之事很有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怕小楼承受不住打击,你带我去见小楼一面,我才能完全把心放下来,不然我总是提心吊胆,害怕小楼出事。” “害怕何领主出事?”轻歌仿佛听到了惊天大笑话,犀利锋锐的眸紧盯着碧玉灵。 她逼近碧玉灵,往前走了一步,气势摄人。 碧玉灵怔住,心魂俱颤,下意识后退。 “害他落得如此狼狈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以为回心转意看清真相他就能接纳你了吗?何西楼是个人,纯纯正正的男人,而非收垃圾的。”轻歌毫不客气的道。 碧玉灵脸色愈发的难看。 她皱着眉,心脏颤抖。 当真相被说破,她是那么的窘迫,那么的不安。 她悔不当初,可她也不甘。 不远处,解霜花见此迅速走来,站在轻歌前面隔绝碧玉灵。 “洛夫人,请你自重,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解霜花沉声道,字里行间都是对碧玉灵的愤怒和埋怨。 她不喜碧玉灵,甚至恨不得一刀剁了她。 龙释天有一句话说的对,不要对婊子留情。 解霜花知道这几年何西楼过的有多苦,一往情深换来欺骗和背叛,这其中的债岂是碧玉灵一句鬼迷心窍就能解释清的? “解霜花,你不过就是个奴婢,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碧玉灵看见解霜花就来气。 她下意识认为,若没有解霜花,她现在回头何西楼一定会接纳她。 她曾经被凌辱过,身体肮脏,何西楼都爱惜着她。 现在怎能变心呢? 何西楼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也说过只羡鸳鸳不羡仙。 他不是要牵着她的手走过四季和时光洪流直到头发白、眉眼低垂吗? 现在怎能对别的女人含情脉脉。 碧玉灵想到何西楼日后要与眼前女人如胶似漆翻云覆海,要在耳边说许许多多的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她就怒的丧失理智了。 第1863章 别忘了你也是姑娘家 碧玉灵双手握成拳头,只怪何西楼三心二意,怪解霜花狐狸精勾引男人。 碧玉灵双眼逐渐变得猩红。 果然,何西楼还是在乎的。 何西楼与解霜花肯定早就有一腿。 碧玉灵咬牙切齿,愤恨出声,道:“解霜花,你不要得意忘形,你家男人说到底,是我不要的罢了,我便宜给你,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碧玉灵压制住情绪,脸上露出笑容,“若非我的一时鬼迷心窍,小楼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吗?你这叫做趁人之危,你以为你在小楼心里有多高的位置?只要我回心转意,放弃掉洛夫人的位置,何西楼的妻子,就算再过去一百年也轮不到你。” 解霜花一向冷漠睿智,此刻双眼喷火。 轻歌握住她的手腕,提醒她冷静下来。 与洛天睿的战斗在即,其他的都是小事。 若不能战胜洛天睿,此刻再多的愤怒也无用。 一旦战胜,凯旋胜利,碧玉灵至多就是个跳梁小丑,上不了台面。 解霜花望着碧玉灵的双眼,忽然不气了。 与解霜花的对视让碧玉灵一阵冰寒。 解霜花淡淡的道:“碧玉灵,你真可悲。何西楼钟情于你时你作茧自缚不知好歹,日日夜夜敏感多疑,你以为你是谁?如若没有何西楼,你碧玉灵算什么?你以为洛天睿很好吗?若是如此何必回头来找何西楼?我这么跟你说,何西楼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是我的男人,还请洛夫人不要觊觎别人的丈夫,你的脸呢?跟良心一起被狗吃了吗?” 许是在龙释天那里呆了一段时间,解霜花骂起人来伶牙俐齿,说的碧玉灵一张脸黑如锅底,却是哑口无言不能反驳。 解霜花反握住轻歌的手,两人结伴离去。 解霜花一面走一面道:“真是的,有讨厌的人在,就连空气都是臭的。月儿,你说是吗?” “应该是的。” “你说,像我们家老何这样的好男人,世上能有几个?我真他娘的有福气。” “此话不错,何兄很好。” “对吧,我一定要好好珍惜他,为他生猴子。” “……” 许是为了刺碧玉灵,解霜花不停的说。 碧玉灵瞪着解霜花的背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解霜花这么欠揍? 直到那俩人全部消失在视野里,碧玉灵浑身上下好似都没了力气。 她从未拥有过何西楼。 发生过凌辱之事后,何西楼想抱她都被她推开了。 她不准何西楼碰她,更不允许何西楼多看别的姑娘一眼。 何西楼从未有过怨言,只怕勾起她不好的伤心事。 但无异于灭顶打击的是,她不让何西楼碰,却勾着洛天睿的脖颈销魂缠绵。 何西楼对她是真好。 碧玉灵情绪暴躁时拿茶杯砸过何西楼的脑袋,何西楼对她的感情都没变过。 冷风吹起,碧玉灵回身走向幽深处。 她好似看到何西楼拿着一件披风为她盖上,说是夜里风冷,怪她不加衣裳,着凉了也不知道。 一瞬间,碧玉灵嚎啕大哭,狂奔过去想要抱住何西楼。 “小楼,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双手扑了个空,怀中只有空气。 她回过神来朝两名婢女看去,婢女一脸的惊惶。 啪—— 碧玉灵一巴掌甩过去。 “滚,都滚一边去。”碧玉灵快步离去,狼狈而落魄。 这世间只有一人宠她爱她,被她弄丢了。 轻歌和解霜花回到房内,解霜花气急败坏,“世上怎会有碧玉灵这样的人?当初作恶多端陷害老何失去一切的是她,现在回头的也是她。” “吃醋了?”轻歌戏谑的问。 解霜花闷哼一声,傲娇的把脸撇向一侧,“怎么可能,我像是那种人吗?” 轻歌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又严肃的点头,“很像。” 解霜花:“……” 解霜花望着轻歌的脸,只觉得甚是恍惚。 解霜花庆幸。 幸好轻歌没死在战地兽手中。 否则她就失去了一个朋友。 世事哪有什么绝对?当初她厌恶夜轻歌,只觉得此人过于骄傲轻狂,而今却是无话不谈,生死之交。 “别看了,再看别去我怕咱俩会给何兄带绿帽儿。”轻歌道。 解霜花收起情绪,无奈的笑着,“月儿,你是个好人。” 好人? 轻歌挑眉,很想放肆大笑。 “挑战洛天睿要派出三人,在老何之前我们要派出两人,让我去吧,我是他的妻子。”解霜花道。 轻歌皱眉,“你扛不住,去了找死?你一个姑娘家,陪着兄弟们就行了,而且老何闭关前我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你。” “你去就不是找死了?”解霜花反问,“你就不是姑娘家了?” 解霜花双手扶着轻歌的肩膀,道:“月儿,你别在战斗中迷失了你自己,你别总想着顶天立地征战四方,你也是个姑娘家,偶尔也能靠人肩躺人怀。” 轻歌垂眸看了眼解霜花的手,视线缓缓上移,看向解霜花的眼睛,道:“我男人不在,靠谁肩膀?靠你男人肩膀吗?你给吗?” 解霜花:“……” 解霜花怔了怔。 夜轻歌言之有理。 解霜花看不到她在未婚夫前如何娇羞婉转温柔多情。 解霜花笑了笑,道:“妖域的那个吗?有妖后在,你们不可能的。你未婚夫在妖域是什么身份,哪个种族的?” “狐狸一族?”轻歌不是很自信的回。 解霜花皱眉,“九尾一族在妖域为最低等,而且有妖后在,你们是不可能的了,妖魔两族没有大战,妖后就不会把妖域的禁制解除。要我说,云王就很不错,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容貌不说妖孽,称得上英俊,气质虽然冷漠,但对你也算是温润如玉,很好的一个人,你可以试试。” 他们都觉得这样才是为了她好。 他们都认为她太累了,身旁得有个男人才行。 她拒绝。 并非是她不缺男人,只是她的丈夫无人可以替代。 如若有一天,姬月死了,那么她的心也死了。 这辈子,她只能用尽力气去爱一个人。 云寒站在暗处,他本想说话,听到解霜花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便屏住呼吸,像个小少年,悄然的竖起耳朵听墙角。 第1864章 妖后另有打算 大多数的旁观者,会理智的从现实出发,找到一个为你好的选择。 柳烟儿如是。 解霜花亦如是。 轻歌摸了摸下巴,抬头望望朦胧雾气笼罩的明月。 她去过妖域一次后,她爱上了那独一无二的猩红月亮。 人生哪里不是归处? 有姬月的地方,才是终点。 她永远都忘不掉在山峰上为她召唤出一场春雪的男人,在她悲恸之时卖萌打滚,在她绝望时给予温暖。 姬月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 兴许,他不是天地间最强的存在,但他是她的天。 只有在姬月面前,她才会放轻松,才会卸下所有盔甲。 柳烟儿等人之所以会一个劲的说云寒好,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姬月,那个狷狂邪肆霸道无情的男人。 云寒站在暗处静悄悄的等待着,见轻歌一个劲的看风景,云寒心急如焚,一颗心胡乱跳动,耳根子全都红了起来,脸上毫无表情,强装出冷漠镇定的姿态。 二十多年沉寂的心,终于起了涟漪波澜。 他像个渴望糖果的小孩。 许久过去,就在解霜花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轻歌笑了笑,道:“云王很好,谁能成为他的妻子的确有福气,但我是个没福气的人。” 她经历了两次惨死。 而今她把所有感情都看做超越生命的存在。 正因为前世孤独一人,一丝一毫的温暖就能感动她。 云寒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住,双手垂下,他转身慌张快步离去,惊动了旁侧的枝桠。 解霜花与轻歌听到声音后回头看去,只见一道仓皇而逃的身影。 解霜花抿了抿唇,无奈的看着轻歌,“你知道吗,在这个时代,这片位面,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想要出人头地,需要付出太多太多,你志不在天启,就算在天启海叱咤风云,日后去了暗影阁,去了九州,这里发生的一切反而会成为你的污点。轻歌,你还不懂吗?云寒是九州皇族中人,儿时逃难到天启海,他日后可能会重回九州,能得到他的青睐和爱慕,你能少走许多弯路。妖域的那个人,你放弃吧,明知没有结果,为何要苦苦等待?苦苦挣扎?” 解霜花劝慰道。 不远的云寒再度停下来,缩在树影里,身躯与黑暗融为一体,尽量不让人发现。 他还想再听听墙角。 夜轻歌是个睿智聪明的女人,选择了他,对她有很多好处。 轻歌抬眸看向解霜花,眼神无比的认真,便见她红唇颤动,问道:“当初何西楼和碧玉灵爱的死去活来,你能想到有这一天吗?” “那不一样。”解霜花焦急道。 轻歌反问:“哪里不一样?有何不一样?” 解霜花蓦地站起,“老何就在我眼前,我也一直在他身边。而且你知道吗,九尾一族在妖域根本没有话语权,无法离开妖域前来找你,你以为你男人是妖王吗?” “妖王?妖后死了他应该就是妖王了。”轻歌理了理关系,道。 解霜花:“……” 解霜花思考了半天,眼眸蓦地瞪大,“你的未婚夫莫不是妖域姬王?二十年前倒台,二十年后东山再起反杀寻无泪,听说最为关键的一场战役是因为一个人类女子,那人类女子孤身一人深入海底引出八骨鳄龙让寻王军队全军覆没。那个人类女子……是你吗?” 轻歌眸光闪了闪,“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解霜花嘴角抽了抽,她万万不敢想轻歌就是姬王看中的人类女子,那个女子在妖域几乎是传说般的存在。 可转念一向,轻歌能独自覆灭黄大龙他们五万人,若是她的话,应该有那个胆量去吸引八骨鳄龙。 解霜花张了张嘴,想说话,最终化为一声笑,“真有你的,吸引八骨鳄龙的时候你应该才十五六岁吧,真是厉害,连妖域未来的王都要成为你裙下之臣。可……” 解霜花脸色一变,道:“姬王拥有妖王之力,他日后会成为妖魔两族战斗的牺牲品。妖后经历过一次战斗,应该会阻止战斗,她可能利用、牺牲姬王。妖后封闭妖域,兴许就是为了阻止你跟姬王的来往。” 轻歌挑眉,方才这厮不是还说,若是妖王就会好很多吗? 轻歌沉下眸。 解霜花说的她都懂的额,妖后美名其曰抵挡魔族,其实说白了是为了抵挡她一人。 为了让姬月跟她分离,真是煞费苦心呢。 就算妖魔两族战斗,她和姬月在一起,会影响战斗吗? 并不会。 只能说,妖后另有打算。 “姬王风采延续万年来,万年来,各大族觊觎姬王的人男男女女皆有之,妖后在万年前就把姬王送到了魔族战神那里,可见此人心有多狠。”解霜花道:“若我所想不错,妖后还会为姬王安排对妖域有利的婚事,你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类,无数女人爱慕的姬王与你成亲,妖域得不到任何好处。” 轻歌闭上眼睛。 她的手下意识抚上小腹。 “你能跟妖后抗衡吗?你若与她作对,姬王要背上不孝的万年骂名。若就这样随遇而安下去,姬王防守不了多久,就算是绑,妖后也会把他跟别的女人绑在一起。”解霜花道。 解霜花希望轻歌能看清现实,可这世间的每一个人,又有谁不想活在梦里呢? 解霜花发现,轻歌异常的冷静。 “月儿,你这一生还很长,何须……”解霜花缄默。 她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轻歌,道:“月姬?姬月?姬王之名便是姬月,你何苦用情至深?” 解霜花还想劝慰轻歌不要想着妖域的事,此刻,她终于明白姬月对于轻歌的重要性。 解霜花伸出双手拥住轻歌,“抱歉,我的每一句话于你来说都是利刃,旁观者清又如何,又不能感同身受。” 轻歌耸了耸肩,道:“当务之急是和洛天睿的对战,我是第二个跟洛天睿战斗的人,第一战我想让萧山燕来。” “不,我来。”解霜花坚定不移。 轻歌蹙眉,“你不行,你现在是老何的精神支柱。” 第1865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 解霜花笑了笑,“我将要成为他的妻子,第一战你若不让我来,这将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轻歌与之相视,许久过去沉下双眸深深叹了口气。 她点了点头,解霜花笑容满面。 暗处的云寒悄然离去。 妖王姬月? 早已有人捷足先登,夺走了她的心。 云寒回头看去,少女一头银白的发,侧脸轮廓完美,双眼好似宝石散发出璀璨的光。 云寒挪不开视线。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密切关注一个姑娘,闭上双眼时脑海里全都是她的眉眼。 魂断梦深处,幽然不见君。 云寒苦笑了几声。 云寒走后不久,解霜花便也离去。 轻歌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一下又一下的荡着,双腿偶尔朝地面蹬去。 她靠在秋千上,双眸直视前方。 妖后,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轻歌伸出手看着掌心,苦涩的笑了笑。 以往在四星大陆,在熙子言的帮助下姬月还找过她几次,现在,她要更加努力了。 夜空忽然有烟花绽放,满目都是绚丽之姿。 轻歌抿紧双唇,眼眸微动。 一只巨大的飞行鸟兽划过天穹,便见一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鸟兽之上,背着一把伏羲琴,青丝随风而动,袍摆生飞。 女子的双眼里全都是星辰。 轻歌蓦地从秋千上下来,仰头紧盯着那只鸟兽。 鸟兽之上的女子,是夜倾城。 “倾城……”轻歌喃喃着。 鸟兽掠过长空,在空中留下一道白光,转瞬就消失不见。 夜倾城站在鸟兽上,茫然的看着夜空。 她每一日都要去暗影阁看看名单,看看又有谁来到了诸神天域,能不能找到那熟悉的名字。 师父跟她说,暗影阁不是唯一办法,有许多其他位面的修炼者降临在不同的角落里,甚至连来暗影阁的资格都没有。 她找了很多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个风云镇了。 夜倾城正要驱着鸟兽赶往风云镇,忽的,夜倾城手腕处的宝石手镯亮起了红光。 “师父出事了。”夜倾城心脏咯噔一跳,心神微动,身下的鸟兽调转方向,原路返回。 轻歌站在灵宫的梧桐树下,她仰头看着鸟兽来又去,在那高空之上,她就算歇斯底里的叫喊,也不能引起夜倾城的注意。 轻歌浅浅一笑。 人生美事之一,他乡遇故知。 鸟兽上,夜倾城低头朝下看去,皱紧了眉头。 手镯宝石上的红光愈发闪耀,夜倾城心脏一动,立即赶往师父的所在地。 鸟兽渐行渐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 轻歌在原地站了许久。 啾的一声,一只火红的鸟雀立在轻歌肩上。 火雀鸟看了眼远去的鸟兽,而后转头看向轻歌,问:“老大,你喜欢那样的大/鸟吗?” 轻歌:“……” 她本想惆怅几分,对月思人,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轻歌满头黑线,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什么大/鸟? 火雀鸟在说什么? 不对,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轻歌翘起纤细长指在火雀鸟的脑袋上猛地一弹,火雀鸟一双翅膀捂着脑袋,哀怨的看着轻歌,“那老大是喜欢小鸟了?” “更不喜欢。”轻歌一巴掌拍飞火雀鸟,回头走回房屋,火雀鸟扑闪着翅膀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老大,你要对战洛天睿了吗?那真是太酷了,快去打爆他的额头,我早就看这厮不爽了。”火雀鸟飞的左摇右晃,勉强跟上轻歌。 火雀鸟正要进屋时,轻歌把门一关,火雀鸟砸在门上,随后啪啦掉在了地上。 火雀鸟泪流满面,“老大,你欺负小鸟。” 轻歌:“……” 火雀鸟翅膀猛地拍打门,“你有本事欺负鸟,你有本事开门呐。” 轻歌坐在榻子上看书,思绪全被大乱。 这几天莫名其妙伤春悲秋,反而被火雀鸟弄的愉快了起来。 门外的火雀鸟见轻歌不理人又不开门,气得喷火,火烧羽毛,火雀鸟吓得飞了起来。 飞至半空,火雀鸟低头一看,哇,这么高?好吓人! 砰地一声,火雀鸟摔了个头晕眼花,发出惨叫之声。 轻歌心一动,把书放下,打开门走出去,两根手指提着火雀鸟进了屋,灭掉火雀鸟身上的火。 轻歌百思不得其解,怎会有火系鸟兽被火烧晕过去? 火雀鸟的翅膀焦黑了一半,它看见轻歌的脸,努力伸出翅膀,委屈的道:“老大,要抱抱,求安慰。” 轻歌安抚火雀鸟,火雀鸟贴着轻歌脸,又是一阵生龙活虎,“老大最好了。” 轻歌一巴掌摔在火雀鸟脑袋上,“去,把衣服洗了。” 轻歌斜卧贵妃榻,手执一本古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这本《花柳之志》当真有趣,看几遍都不厌,写下此书的人,应该是个生活有乐趣的人。 火雀鸟揉着脑袋上肿起来的两个大包,哀怨的出去,在院子里洗起了衣服。 火雀鸟哀嚎,“鸟生绝望。” 轻歌听着火雀鸟的叨唠,翻起了另一本书。 书上有描写关于轮回大境,轮回大境通往各个位面,能够成功闯过轮回大境的,没有几人。 “啊啊啊,救鸟,救鸟……” 轻歌正看的入迷,耳边响起火雀鸟的尖叫声。 火雀鸟衣服都不洗了,紧张的从窗户口飞进来。 飞过窗户的那一瞬,火雀鸟脑海中的想法有一瞬凝滞。 方才轻歌不开门的时候,它为何不从窗户这里飞过来? 它又不是人,必须堂堂正正走正门。 啊,不管了,这些都不重要。 火雀鸟惨叫着扑进轻歌怀里,因洗了许久的衣服,火雀鸟身上的羽毛全带着水,弄湿了轻歌的衣裳。 轻歌一愣,问:“怎么了?” 火雀鸟伤心到变形,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轻歌,“外面有只小虫子,吓死鸟了。” 轻歌:“……” 虫子的天敌不是鸟吗? 这是什么样的一只鸟? 轻歌迷茫了。 轻歌揉了揉额,安慰道:“不怕,不过是一只虫子,等等我帮你弄死它。” 火雀鸟震惊了,“老大,你怎能如此残忍?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地万物皆有灵气,你怎能以大欺小,欺负一只虫子?” 轻歌把火雀鸟丢上半空,而后一脚踹飞,正中窗户,丢了出去。 就像现代踢足球那样,一条抛物线。 姿势很帅,眼神很酷。 随后响起火雀鸟的惨叫声。 第1866章 神级真元,震撼! 火雀鸟表示很委屈,在外面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吵的轻歌头疼。 轻歌坐在床上盘腿修炼,吸收天地之间的无数灵气。 灵气灌入身体万千毛孔之中,在脏腑筋脉处转了三个小周天后进入丹火。 轻歌顿觉心旷神怡,豁然开朗,刹那之间平日里的忧愁全都消失殆尽。 丹火氤氲炼化灵气,灵气攻入下一个阶段。 银光绽放,古老的凶兽图腾在头顶悬浮咆哮。 半个时辰过去,她已修炼至五阶中期大灵师。 灵气溢出丹火往上涌,带着藏在身体角落里的污垢,随着灵气涌至咽喉。 轻歌微微张开嘴,吐出一口浊气。 轻歌睁开眼,复又垂眸瞥了眼空无一物的肩前。 柳烟儿说,过了天启海,便是真正的天域,只要实力达到七星灵师的修炼者,都会分配勋章。 对于修炼者来说,勋章就是荣耀和骄傲。 将勋章佩戴在胸前,即便不露脸,依旧会得到实力低者的尊重。 府灵地很冷。 天启海是诸神天域第一大海域,海域之外人迹罕至,常年寒冷。 海风过境,海水翻腾,时常会发生海啸。 每年因为海啸之事,都会牺牲许多海贼。 轻歌继而闭上眼,认真的炼化灵气,打磨筋脉和脏腑。 火雀鸟骂骂咧咧的走进屋子,见轻歌专心致志修炼,话到嘴边说不出。 火雀鸟闷哼一声,旋即离开房间,飞到屋顶,学着夜里霸道的孤狼,仰头朝着明月长啸,发出尖锐的声音。 嗷呜—— 一道长啸,惊醒了灵宫中人。 轻歌全神贯注的修炼,巩固身体内的各个元素。 身体本身很脆弱,没有野兽的凶横,更没有魔兽的种族优势,只能依靠天材地宝,以及在修炼过程中不断的强身健体。 灵气固体,真元固本。 越往后,真元的重要性就能体现出来。 真元分为数量和质量,数量上的领先不如质量。 譬如,十颗普通真元也比不上一颗中品真元。 真元的阶级也复杂了。 轻歌现在没有意识到她牺牲给墨邪的真元有多宝贵,在四星大陆,没人知道她的付出和贡献有多么的伟大。 她给墨邪的真元,乃是神级真元。 此等真元,万年才一遇。 就连当初凤栖尊后用来修炼的真元,也不过圣级真元罢了。 然,正因为如此,诸神天域才会出现一个翻云覆雨的可怕死神。 叫人生,叫人死,那才是真正的人间阎王。 那侧,轮回大境,琼婆婆无微不至尽心尽力的照顾,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墨邪就已全部恢复。 就连断了的臂膀,也为墨邪接上了。 “普通人就算接上臂膀,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和原来一模一样,你的断臂和肩膀衔接处,骨头恢复的太完美了,真是叫人惊奇。”琼婆婆惊叹道。 墨邪甩了甩手,双手拱起,道:“多谢琼婆婆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琼婆婆摇摇头,“并非是我,而是你体内的真元,孩子,你体内的真元不属于你,是你得到了远古尊者的传承吗?神级真元,非常的罕见,所有位面也翻不出一个来,竟然有十粒神级真元。” “神级真元?”墨邪知道真元的稀罕,犹如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可他不懂神级真元是什么概念。 墨邪来自低等位面,鲜少接触真元,修炼时也用不到真元,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琼婆婆翻箱倒柜找出一本陈旧的书递给墨邪,墨邪与之对视一眼,旋即翻看此书。 整本书都在介绍真元,墨邪一目十行粗略的看了一遍。 神级真元…… 墨邪眼眸紧缩,双手开始颤抖。 啪啦。 书掉到了地上。 琼婆婆诧异的看了看墨邪,随后蹲下身把书捡起来,自言自语的喃喃着,“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哪像老身,多冷静,多平静,激动个什么劲儿?” 琼婆婆一抬头却是怔住了。 墨邪双眼赤红的可怕,眼眸瞪大,泪水湿润了眼眶。 琼婆婆惊讶,“有这么激动吗?” 墨邪眼皮垂下的一瞬间,泪珠涌出。 他扯了扯唇无奈的笑着,看向琼婆婆,道:“琼婆婆,我体内的十粒神级真元,并非是得到了什么机缘和传承,而是我在低等位面时中了一种毒。毒性发作身体熬不过去了,他们将我火化,在火化时,是我的一位朋友把她的所有真元耗费在我身上,真元护体保住我一条命,她体内一粒真元都没有了,而我,得到了她的神级真元。” 琼婆婆错愕不已,“世上有如此情深义重之人?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个姑娘。”墨邪道,“她来了诸神天域,可她体内没有真元,要她如何生存?” 琼婆婆被震撼到了。 真元,比命还重要。 一个个修炼者都把真元看成宝贝儿,真元护体的法子很早就有,但鲜少有人去做。 因为,一旦做了,会损毁自己的真元,相当于害了自己的前途。 琼婆婆吐出一口气,叹息一声,“这姑娘一定很爱你。” 贴在墨邪脸颊上的金色面具流转着光泽。 他笑了笑,道:“她有未婚夫,那男人英俊高大,只是与我相比差了点。” 琼婆婆:“……”小伙子有前途!够自恋! 琼婆婆复杂的看着墨邪。 墨邪的一字一句里,她能够感受到对那姑娘的浓浓之情。 哪怕他尽力去抑制。 听到墨邪如此之说,琼婆婆倒是很好奇,甘愿奉献十粒真元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那样重情重义的女子,墨邪拜倒在她的长刀长枪下,并不意外。 琼婆婆伸出枯老的双手抱了抱墨邪,拍了拍墨邪的肩膀,“孩子,路途遥远务必保重,山高水长,但日后再见,我老婆子可能就是一具骨灰了。人生百年恍然如梦,有时候一眨眼就能过去,老身能够感受到你对父母的愧疚之情,但你志在四方,三凶照福之人,向往天涯和海角,哪怕流浪四方也会成王。所以,你一定要早早强大起来,守护心爱的姑娘,孝敬亲爱的父母,方不枉此生。你那个姑娘给了你命,你的父母也给了你命。” 第1867章 她为何要去见东陵? 琼婆婆语重心长的说。 她只知天地将有一劫。 她心系苍生,不愿生灵涂炭。 她熬不到那个时候,看不到众生百态,也看不到尸横遍野。 琼婆婆深深的望着墨邪,“邪儿,你要记住,婆婆帮你隐瞒三凶照福之并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而是希望有一天你站在路岔口,面对黑与白的选择时,你能想想婆婆。婆婆不要你为苍生做出贡献,守护天下人,你有自己的想法,天下人比不过你心里的姑娘,但也请你不要伤害无辜之人。手中剑,刺的是十恶不赦的恶徒们,而不是无辜众生。该杀之人,杀之。该留之人,务必手下留情。” 琼婆婆意味深长的说。 人有生死劫和情劫,天地也有劫难和气数。 天下大势往往如此,太平一段日子,战争纷乱一个年代。 墨邪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有为之时,未来可长了,谁也说不准他会走到哪一步,成为至高无上的王,还是落魄的像个乞丐。 三凶照福,日后必有成就。 要么解救众生于危难之间,要么屠杀天下人毫不留情。 就算没有墨邪,天地之劫也存在,琼婆婆只是在暗处推波助澜,顺便曲线救国。 至于能不能救到,全靠造化。 “婆婆放心,邪儿兴许不会成为圣人,但也绝不会鬼迷心窍为非作歹。”墨邪双手抱拳,道:“婆婆,我该上路了。” 琼婆婆摆了摆手,“好孩子,去吧,路上的风景好看,定要细心欣赏。记着,神级真元不属于你,要跟你的身体契合,需要很长一段日子,这一点,你就要好好花费一些心思了。” “我会的,婆婆,来日再见,谢谢婆婆这段时间的照顾。” 墨邪背上行囊离开轮回大殿。 在轮回大殿的这段日子,他经常会跟琼婆婆说话,偶尔偷着喝酒,被琼婆婆发现后,琼婆婆会臭着脸把酒抢回,一生气就是好几天不跟他说话,他好说歹说琼婆婆才搭理他。 他的酒,全都留在了轮回大殿。 还有他新酿的许多断肠酒。 轻歌喝过他酿的酒儿,其他的酒儿,能喝吗? 墨邪抱有宏图大志,体内鲜血沸腾,欲要闯出一片天地来。 他怎能愧对那十粒神级真元? 可离开轮回大殿后,他站在漆黑的道路上,前面的路没有尽头,四面八方都是路。 冷风将他吹得清醒,滚烫的血液也逐渐凉了下来。 他该去往何方? 他要从哪里出发? 他不知道。 无尽的迷茫。 此刻,府灵地,灵宫。 轻歌坐在床上继续修炼,火雀鸟一阵狼嚎之后跳下屋顶,在地上与那让人恐惧的小虫子斗智斗勇。 它一定要战胜心头恐惧,方可成为鸟中之鸟。 火雀鸟与绿油油的小虫子大眼瞪小眼,火雀鸟立在地上的爪子都在颤抖,翅膀也忍不住打颤。 它站不住了。 它始终害怕虫子。 小虫子挪动着身体靠近火雀鸟,火雀鸟猛地飞起,吓得哇哇大叫,张开尖锐嘴巴的瞬间,一口火喷出去。 小虫子先是成为一具雕塑,雕塑瓦解成一堆灰烬。 火雀鸟跌落在地上,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地上的小虫子的“尸体”。 这战斗力也太弱了吧? 火雀鸟有些懵。 它天生害怕虫子,本以为这是它的天敌,怎知一口火就喷死了? 火雀鸟立在虫子尸体的灰烬前,两侧翅膀犹如人类双手交叠在一起,抬起下巴目空一切,鄙夷的看着那灰烬,冷哼一声,嗤之以鼻,轻蔑的笑了笑,不屑的吐出两个字:“辣鸡……” 火雀鸟一爪子踩在灰烬上,怒道:“叫你吓鸟,以后还吓鸟吗?” 火雀鸟叽里呱啦对着一堆灰烬说个不停,那叫个意气风发。 正在修炼的轻歌听得嘴角抽搐甚是不耐烦。 这鸟儿真是聒噪。 轻歌以灵气堵住双耳,潜入赤红筋脉中,推开那扇高耸的门,走至血魔花旁。 血魔花内的小娃娃,又大了不少。 此时,轻歌的心情爱恨交织。 轻歌靠在血魔花旁坐下,双眼放空茫然的望着前方,道:“给你取个什么名儿好呢,小狗子?狗蛋?姬潇洒?” 轻歌想了一堆名字后无奈的发现,她取名无能。 轻歌视线往下移,小娃娃下半身被白光和雾气笼罩,完全分不清男女。 轻歌抓狂。 她很好奇…… “娘亲……” 一道小奶音响起,似是来自四面八方。 轻歌下意识朝四周看去,最后,目光落在血魔花里的小娃娃身上。 一直沉睡的小娃娃睁开了双眼,犹如宝石一样的瞳眸,猩红妖孽,绛紫贵气。 小娃娃的双眼天真无邪,泛着光泽,他好奇的看着轻歌,咿咿呀呀不知说些什么。 轻歌手足无措,慌乱紧张过后,最后竟是伸出一根小手指,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蛋。 把小娃娃戳哭了…… 这场面,还真是似曾相识。 小婴儿哇哇大哭,轻歌更是不知怎么办了。 她第一次为人母,什么都不懂。 她想要去抱抱他,可他在血魔花中,她抱不到。 轻歌头一次这么慌,她凑在血魔花旁,皱眉,道:“不要哭,再哭我就打你了。” 小婴儿愣了愣,旋即哭的更加大声了。 轻歌眨了眨眼,语气放柔,轻声道:“给你买糖吃,你不要哭。” 小婴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似是听懂了轻歌的话,望着轻歌嘿嘿的笑起来。 看着它脸上的笑,那一瞬间,轻歌的心都化了,软了,不自觉跟着傻笑。 轻歌无法抱住小娃娃,她闭上眼,伸出双手,隔着血魔花拥抱小婴儿。 轻歌在小娃娃脸颊蜻蜓点水落下一吻。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她怎么舍得下杀手? 但她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她还要去见姬月,去找父母,去见东陵…… 轻歌脑海一片空白,有些懵。 她眉头紧皱,眼神迷茫。 见东陵? 见什么东陵? 她为何要去见东陵? 九天之上,东陵鳕趴在琉璃桌前逗弄着眼前雪白的猫儿。 猫儿有一双蓝眼睛。 东陵鳕笑着念道:“青歌,青歌……” 第1868章 刀出鞘,取谁之首级? 轻歌脑海里不能出现东陵二字,否则便是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感,深入灵魂,生不如死。 像是万千蚂蚁啃食骨髓心脏,一阵阵的酥麻和刺痛感,让她无所适从。 轻歌等着血魔花里的小婴儿陷入沉睡后,退出第二十五条筋脉世界,回到灵宫房内。 火雀鸟飞进屋内,狠狠扑到轻歌怀里。 “老大,我要跟你睡。”火雀鸟扒拉着轻歌。 轻歌嘴角一抽,不再多言。 沐浴过后,轻歌揪着火雀鸟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她的身体过于疲惫,努力奋斗是好事,毕竟天道酬勤。 但凡事过犹不及,这两个月来,她的修炼速度以及突破都太快了。 即便没有姬月和魇在,轻歌也知,现在的她不能盲目修炼。 她必须稳定如今的基础,体内的各种元素绝对不能紊乱,否则身体完全承受不住。 轻歌走至何西楼闭关炼化魂元丹的密室,她站在窗外,看见何西楼盘腿坐在石床之上,闭目静心。 一颗硕大的魂元丹悬浮在何西楼面前,一丝丝元气,犹如赤红的丝绸,纤细若丝,灌入何西楼的两侧太阳穴内。 何西楼正在全神贯注的炼化魂元丹,他也知时间紧迫火烧眉毛,拼了十二分的劲儿去炼化。 何西楼满头大汗。 轻歌看着那魂元丹,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二十天的时间里,何西楼只炼化了十分之二的魂元丹。 也就是说何西楼还需要炼化十分之八的魂元丹,炼化完成之后,还需要一个过渡期来恢复实力,直到重回巅峰。 然,两天后,就要和洛天睿对战了。 她和解霜花能坚持到何西楼来吗? 轻歌垂下双眸,默然。 她走过隧道,走上环梯,离开这个空荡荡的密室。 密室门外解霜花等候已久,看见轻歌上来,紧张的问:“如何?” “就算再坚持一个月,恐怕也没有希望。”轻歌开门见山的道,没有一丝隐藏的意思。 解霜花的脸沉了下来,她扯了扯唇,脸上的笑满是苦涩。 “你放弃了?”轻歌问。 解霜花笑,“怎么会,我会努力到他出关,我期待他大杀四方踩着洛天睿脑袋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能在洛天睿手里坚持几个时辰?”轻歌嘲讽的问。 “你呢?你能坚持多久?”解霜花双手环胸,挑眉,“说起来,咱俩实力半斤八两,我赌你只能坚持两个时辰。” “半斤是你,八两也是你,我没那么蠢。若我只能坚持两个时辰,恐怕半个时辰不到你就成了洛天睿的手下败将了。” 轻歌突地认真起来,冷凝双眸,淡漠的道,“我不给你做决定,但你要接纳我的建议。你若上了战场,洛天睿绝对会要你死。你是何西楼的女人,他怎会放过你?” “让其他人上去,就能活着回来吗?老何来之前有两场战斗,分别是你和我。洛天睿会要你生吗?若一定要死人,是我又如何?众生皆平等,我怎能置身事外,就因为我是何西楼的妻子?正因为我是他的妻子,我才更应该义不容辞去应战。” 解霜花咬字清晰,明亮的双眸深深望着轻歌,道。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许久,却是极有默契的笑了。 “让我去吧。”旁侧响起一道声音,轻歌转头看去,柳烟儿背着残月刀缓步走来。 解霜花皱眉,“烟儿,不要胡闹。” “何领主战胜洛天睿,重回巅峰之后,你若死了,便没人陪在他身边了,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吗?”柳烟儿问。 解霜花皱眉,“你的实力……” “我很弱,但我会想尽办法坚持半个时辰。”柳烟儿道。 提及半个时辰这个梗,三人皆是笑了。 解霜花眼眶发红,“何苦如此?” 柳烟儿眼角余光里皆是轻歌。 她想和夜轻歌出现在同一个战场上,哪怕不自量力,至少死无遗憾。 柳烟儿走至一旁坐着,拔出挂在脊背上的残月刀,拿出软布不停地擦拭,将刀刃擦的锋锐锃亮。 “刀已出鞘,就差面朝敌人而战了。”柳烟儿扬起脸,侧脸延伸至锁骨处的深红疤痕,在白月光下演绎出了凌虐性感的美。 解霜花欲要说些什么,听着柳烟儿的话,却是缄默了。 “霜花,你去为我和柳爷订两副棺材,要上好的水晶棺,若战死在擂台,就把我们装进棺材里带走,找一块好地埋了。”轻歌道,“若我们坚持到老何出关,这两副棺材就留给洛王夫妇吧。” 柳烟儿一个转眸,笑道:“正合我意,深知我心。” 解霜花心情无比的沉重,她闭上眼,眼尾皆是泪痕。 她是何其有幸,才能遇见她们。 解霜花抱了抱柳烟儿,而后拥抱轻歌。 她转身离去时,就连背影都是极其压抑和沉重的。 此地只剩下轻歌二人。 “柳爷,你还真是勇猛。”轻歌微抬下颌轻蔑的看向柳烟儿,讥诮的道。 柳烟儿蓦地看向她,道:“姓夜的,记住,不要命的不只是你一个人,既要痛快疯狂,你可不能自己一个人去,那样就不厚道了。” “你现在才看出我是个不厚道的人?”轻歌反问。 “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柳烟儿漫不经心的说。 “……” 两人闲聊许久,嘴巴一张一合便是到了后半夜。 昏昏欲睡之际,轻歌二人各自回到房内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便是等待天启王的到来,擂台对战洛天睿。 时光流逝,第三天,终于来到。 凌晨时分,淡淡金光浮在海面,朝阳尚未从云中探出头来,那片光亮也没洒满苍茫大地的所有角落。 天,渐渐亮。 金色的船只徐徐而来,没有其他轮船的大,却足够豪华奢侈,一瞬间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船上站着一名中年男人,男人身着墨黑蟒袍,负手而立,一双讳莫如深的眼,观望着府灵地。 除去男人以外,船上只有十余人。 船的侧面,雕镂着金色手骨的图案,像两把剑交叉在一起。 第1869章 这一刻,她只需要自己陪伴 看见船的到来,府灵地入关口的人一个个都激动不已的赶来,面朝此船,弯下腰部,拱起双手,恭恭敬敬的喊道:“恭迎吾王,恭迎天启王。” 天启王的到来,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府灵地的所有海贼全都陷入狂欢之中。 一连几日,众人都在讨论和风海域挑战洛王之事。 无疑,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和风海域绝对是找死。 但每一次的擂台挑战,不论是哪片海域前来挑战七大王,天启王都会亲自到场来见证这一幕。 若挑战成功,也会由天启王亲自主持,更换海域。 可见天启王爱才之心,对待此事从不敷衍马虎,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才。 府灵地的主管一直弓着腰跟在天启王身边,为天启王讲解近来发生的事。 这主管说着说着就说脱了,完全刹不住车,啥话都往外吐,那叫个激情昂扬。 “天启王,你说说,这和风月主不是找事吗,就算和风海域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战不胜洛王,何西楼现在又不是巅峰时期,修炼之事一直往后退,所以也只能守着一片海域……”主管说的愈发起劲,“还有那和风月主,也不知使了什么计谋才害死了海域五万人,以后天启王你还要为其他五片海域而择主了,依我看,和风月主可能作弊了,天启王你说是吗?” 主管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天启王,一笑起来,脸上的褶皱和五官全都堆积在一起,灿若一朵迎风飘扬的菊花,叫人不由恶寒。 天启王沉着脸冷冷的望着他,主管嘴角抽搐了两下,讪讪笑了几声,抓耳饶腮试图缓解尴尬。 “王,你是要先去擂台,还是去找七大王?”主管问道。 “和风月主正在何处?” “在灵宫。” “本王去灵宫主殿,让她来见本王。” 天启王说罢快步离去,走向灵宫。 主管眨了眨眼睛站在原地不动。 他缩了缩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不愧是八大王之首的天启王,这气场真是叫人胆寒害怕。 灵宫。 轻歌得到消息后,离开房间走向主殿。 此事擂台已经打开,就等天启王宣布战斗了。 柳烟儿跟在轻歌身旁,不解的问:“天启王为何要见你?该不会是因为那死去的五万人吧……” 五万人,五片领主海域,足以引起天启王的注意了。 若天启王借题发挥,岂不是要为难和风海域和月主? 柳烟儿眉头紧锁,满脑子的思绪,担忧的望着轻歌。 面对天启海域的霸主,饶是自称阎王爷的柳爷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天启王坐镇灵宫主殿,以主殿为中心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是无比强大的气场。 那股可怕的精神之力游荡在四周。 越是靠近主殿越是脚步沉重,好似有泰山压在身上,双腿犹如灌了铅。 这股精神力越来越强,疯狂挤兑轻歌二人的意识。 柳烟儿面色煞白,“这天启王是个精神师。” 一个身着金袍的男子缓步走来,站在不远处,眼神冷漠至极的望着轻歌,高声道:“天启王有令,一炷香的时间,和风月主若为准时赶到主殿,便是蔑视天启之王,其罪当诛。” 男子说话的声音响彻府灵地,几十万的修炼者全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不仅要幸灾乐祸,还要落井下石。 便见数不尽的修炼者赶到去往灵宫的必经之路,轻歌所在道路的两侧,转眼间就被围个水泄不通。 就连洛天睿夫妇也闻讯而来,嘲讽的看着轻歌。 天启王故意施展精神力,再给她一个难题,摆明了是要刁难她。 “天启王是双系同修之人,精神师和暗黑师同修。”柳烟儿忍着痛苦轻声道。 每一步都如巨山移动,浮在空中的无形精神力,疯狂的挤兑她的意识,碾碎她的身体。 即便如此,柳烟儿依旧朝前走去,双眼深处闪耀的,是坚定不移的信念,永恒不变的信仰。 轻歌握住柳烟儿的手,柳烟儿抬眸看向她。 轻歌耸耸肩,无奈的摇摇头,“女人就是烦,怎么甩都甩不掉。” 柳烟儿甚是不悦,“这是在嫌弃你柳爷了?” “阁下可是柳阎王,嫌弃之说那是万万不敢的。”轻歌垂眸,道。 柳烟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赶来看热闹的人见此一幕目瞪口呆,这两人不该狼狈落魄哭爹喊娘吗,怎么还谈笑风生了起来? 轻歌站直身躯,看向主殿方向。 还有很长一段路。 越往前,越困难。 天启王有意刁难,她怎能轻松挣脱? 周围都是布满嘲笑的脸。 似乎,看着他人跌入困境,便能优越。 是人都可以来踩一脚。 眼神如刀,贯穿她的身体。 碧玉灵看着她,突地道:“和风月主,你怎么不走了?是不是走不动了?要我看,你别走算了,在地上朝着主殿方向磕三个响头,兴许天启王会留你一条贱命呢。” 有人带头,其余蠢蠢欲动的人,纷纷附和,兴致高昂。 “洛夫人所言极是,和风月主,走不动就别走了,没人会怪你,磕头就是了。” “我们修炼者,拿得起放得下,不就磕头,你倒是磕头啊。” “赶紧磕头,别耽误大家时间,也别浪费天启王的时间。” “还挑战洛王,真是痴人做梦。真以为你侥幸拿了个丛林之冠,就能肆无忌惮只手遮天了?” “……” 各种各样的难听声音层出不穷。 轻歌回头看去,眼神锋锐扫向碧玉灵,双眸清寒似冰,氤氲着凉薄。 刹那间,碧玉灵心脏好似被刺了一刀,竟衍生出了几分寒气。 精神力愈发的强大,疯狂压迫她们。 似要让她们跪下。 轻歌一掌甩在柳烟儿身上,柳烟儿眸子瞪大,震惊的看着她,整个人朝萧山燕的方向倒飞出去。 萧山燕稳稳接住她,温香软玉在怀,萧山燕万分不舍。 柳烟儿蓦地推开萧山燕走向轻歌,萧山燕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过去,这一刻,她只需要自己陪伴。” 第1870章 在下和风月主 柳烟儿抿唇,止住了往前走的动作。 她很想与之并肩作战,但她懂,她做不了什么,只能像一个旁观者那样看着。 她不懂天启王为何要故意刁难,是因为丛林之战时轻歌故意用计屠杀了五万人吗? 所有的视线全都落在轻歌身上。 就连轻歌都以为自己过不去。 每一张嘲笑的脸,她看的真清楚,连十里之外的海水浪花,她都看见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弯,双膝往下,几乎要跪在地上。 轻歌低着头,饱满的额头溢出冷汗,汗流浃背,痛苦席卷全身。 她费力地仰起头看向主殿的方向,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坐着这片海域的王。 轻歌眼角余光望着周围,一张张嘲笑的脸,这些人仿佛在用毕生之力去嘲讽她。 至于吗? 轻歌挑眉。 无数双眼睛等待着她下跪磕头。 一炷香很快就燃到尽头。 嘲笑,轻蔑,不屑。 每个人的眼神里除了这些,没有其他的情愫。 轻歌头疼不已,精神力被碾压的瞬间,灵魂好似都被搅碎了。 轻歌紧闭着双眼,她终于意识到了天启王的强大。 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轻歌是一名精神师,这几年来,天启王是她遇到的修炼者当中,最为厉害的一个精神师。 将精神力操控的甚是厉害,呼风唤雨,移山填海,仿佛都不在话下。 据说,只要天启王愿意,他能在一瞬间让五万个普通修炼者,从成人智商变成白痴。 在这片位面,双拳难敌四手是虚的,只要实力足够,只要阶级段位够高,莫说以一敌百,即便是以一敌万也很轻松。 弹指灭国,抬抬眼皮放出强大气场就能杀人。 只有实力高强者,背景浑厚者,亦或者是真正为苍生着想的大英雄,才能得到世人的尊敬。 出生卑微的人大多数都在泥泞里挣扎,千万修炼者中能有一人脱颖而出飞黄腾达名扬四海已是不错了。 轻歌的膝盖不断下移。 她浑身都是冷汗,意识薄弱,双腿颤抖发软,仅有的意志力让她坚持下去。 突地,隐匿在精神世界里的尸气,一丝丝涌出,裹在轻歌身体的每一处皮肤上,隔绝了天启王的精神力攻击。 眼见着轻歌就要跪下去,几十万人等着看笑话,看她出糗窘迫。 然,就在此时,轻歌右手间黑光涌动赫然出现一把刀,她将明王刀插在地上,借着刀的力量站直身体。 顿时,周围一片哗然,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不可置疑的望着她。 她逆着朝阳的光,拖着明王刀缓步朝前走去。 那犹如龙卷飓风般可怕的精神力,似棉花砸在她身上,毫无作用。 她就那样卸去了痛苦和狼狈,风轻云淡地往前走。 “这怎么可能……”碧玉灵喃喃着。 天启王之所以能成为这片海域的主宰,便是因为他强大的精神力。 精神力出,风卷云归,山崩地裂,海水逆流。 天启王用十年时间在海域缔造了不灭的神话。 天启王是每个海贼的信仰。 天启王有备而来,刻意刁难,召唤出的精神力足以碾碎和风月主。 面对这样的精神力,她凭什么轻描淡写,如过无人之地? 她该如履薄冰,步步穿心才对。 没看见她的落魄,众人本该高昂的心情似乎都低落了下来。 轻歌靠着体内尸气往前走,走着走着,尸气渐渐消失。 当她走到主殿门前,体内已无尸气。 尸气幻化而成的宝珠也消失不见了。 那是魇的尸气,魇留给她的唯一。 轻歌仰头,在几十万人都以为是空气的地方,看见了魇。 魇若没经历那些事,没有那些糟糕的过往和故事,他也可以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是个志在四方的驯兽师。 魇一身紫袍悬在空中,他身体的每一处全都由尸气凝成。 魇的身体周围,袍摆衣袖,以及发丝尾部,像是黑色的烟雾,一丝丝往外涌。 朝阳之下的魇,不再是一副骷髅架子,也没有面目全非。 他很英俊,身材高大。 他朝轻歌咧开嘴笑,唇动时轻歌似是听见了那一声: ——夜丫头,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只有轻歌能看到魇。 魇身子落地,伸出双手拥抱轻歌。 他的双手穿过轻歌,魇怔了怔,旋即笑。 ——那段灰暗的时间,谢谢你的陪伴。 ——这一生的路还很长,我只能陪你到这。 ——日后清明记得在岔路口为我烧点纸钱,我好去地府里追漂亮小姑娘。 一字字,一声声,犹如来自远古响彻在轻歌的脑海。 轻歌伸出手想要抓住魇,最终,手穿过魇的身体,碰到了灵宫主殿的门。 ——小丫头,来生再见。 魇化为一道道光影,消失在轻歌指缝间。 轻歌扶着门,睁大双眼。 魇留下的尸气,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她。 由于天启王的精神力过于强大,耗费掉了所有的尸气。 仅存的尸气都没了,魇存在过世间的最后一点痕迹,全然消失。 轻歌一直都很强大,不仅仅是实力,更是接受事物的能力,心态稳,内心足以强大到无坚不摧。 人生有很多变故,她能很快接受,尽量做到既来之则安之。 轻歌放在门上的手敲了敲门,“在下和风月主,前来拜见天启王。” 殿内无声,但随着一阵风的鼓荡,两扇殿门骤然大开。 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凉意扑面而来,轻歌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轻歌犹豫少许,抬起脚迈步走进主殿内。 洛天睿虚眯起眼睛,心情沉重,若有所思,轻声喃:“她是怎么做到的?” 分明前一秒就要瘫倒,下一刻却站起来了,每一步走起来都很轻松。 天启海几十万海贼,没有一人能做到。 碧玉灵紧攥着双拳,黛眉紧紧蹙起。 没有看到轻歌的狼狈模样,她万分的失望。 那侧,柳烟儿等和风海域的人围聚在一起。 柳烟儿见轻歌顺利走到灵宫主殿,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震惊。 “月主呆在和风,真是屈才了。”解霜花同样的惊愕,许久过去,叹声道。 第1871章 让本王看看你的表现吧 十一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让和风扬眉吐气的,是她,这真是和风的荣幸。” 世上真有如此人,只要对她一分好,她能百倍还之。 十一笑了,眼眶湿润,泛起了赤红之色。 何西楼被赶出八大王的队列,受了几年磨难后,难以振作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年少时的英勇和热血全都凉了。 但夜轻歌让他站起来了,让和风海域的所有人都站起来。 终于有那么一天,和风海域的人,能在府灵地挺直腰杆的站着,而非每一回都被骂的打道回府,真像是丧家之犬。 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谁也吐不出来。 萧山燕单手负于身后,远远的望着轻歌。 他算是见证了轻歌在诸神天域的成长,才来诸神天域两个月的低等位面修炼者,就能在天启海掀起风雨,引起天启王的注意力,不仅如此,她的成长真叫人害怕,突破速度旁人望而莫及。 萧山燕道:“恐怕,低、中等位面的修炼者里,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君主夜惊风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闻言,解霜花眸光一闪,“话说回来,夜君主与月儿一个姓,又都来自四星大陆,该不会是一家人吧?” “一个低等位面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大灵师?四星大陆夜氏一族中难不成能出两个?”十一好奇的道。 柳烟儿挑眉,“说不定。” “……” 几人谈话间,轻歌走进了灵宫主殿。 轻歌跨过门槛,身后两扇门啪的一声猛然关上。 一阵阵凉意如风灌入衣裳内,四肢发冷,就连脊椎骨都涌上刺骨寒意。 轻歌犹如蛰伏在暗处的狼,警戒的看着周围。 她是夜的化身,黑暗里帝王。 拥有虚无境的她,能够看清黑暗里的所有。 可此时此刻,暗处的天启王好似故意让她陷入一座十八层地狱里的深渊牢笼。 无力感涌上四肢百骸,她摸索着朝前走去。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声音,如雷霆乍现,轰隆隆震耳欲聋。 “死人坟,蛇王窟,以宝藏为饵诱敌深入,再来个瓮中捉鳖。和风月主,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在领主之战害死海域五万人!” 轻歌灵魂震悚,紧绷起身体。 她看不见天启王,身体被荒凉感和漆黑束缚。 “和风月主,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天启王问。 “何错之有?” “黄大龙五人受洛天睿指使,趁机将和风数千人逼至府灵奴隶巷展开屠杀,你为了报仇,用同样的手段杀回去,你变成了你痛恨的屠杀者,你还在沾沾自喜吗?满手血腥味你很骄傲吗,那是无论如何都洗涮不掉的血味,会伴随着你一生,一夜间,你害死了五万人,你可知这五万人里也有无辜之人,也有努力生活拼命修炼的人?” 天启王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始作俑者是洛天睿不是吗?若没有他的因,哪来的果?哪怕五万人中有许多被迫屠杀和风之人,但他们总归是拿起了兵器。”轻歌淡淡的道:“抱歉的是,天启王,你恐怕有所不知,我不过是起了一个导火索,推波助澜了一下,害死这五万人的原因,是几位领主的贪心。他们有把自己的手下当人看吗?若那是真的宝藏,等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拿到宝藏,天启王你的位置还能坐安稳吗?” 轻歌不知天启王的心思和想法,也不知天启王为何知道这一切,但黑暗中她将脊背挺直,犹如青松般站着。 一阵阵悚然的凉意,无法扭曲她的心。 “天启王有所不知,我这人挺喜欢血腥味的。”轻歌勾唇一笑,在漆黑里张扬的道。 啪! 暗处,天启王震碎一张桌子,拍桌而起,精神力攻向轻歌,“好个冥顽不灵不知悔改的野丫头,本王便要教教你如何做人。” “我不知如何做人,但我知,恩我者百倍还,仇我者,满门斩!”轻歌忍着痛苦承受一道精神攻击。 天启王的精神攻击容易让人意识涣散,甚至会让人看到幻境。 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早已缴械投降。 轻歌如今的实力不足以抗下一道天启王精神力的攻击,可痛苦过后,她站的更直了,一双冰雪眼眸透出更为强大的坚定信念。 “仇我者,满门斩……”天启王低声重复轻歌的话语,良久,他发出一道笑声,“你可知,你是个女子?” “女子如何?古有尊后凤栖,扶社稷,治天下,英雄豪杰纷纷尊敬;雪女降冰,水封千里,海之化身,以灵玉为媒,控百万敌军。而今的九州帝后,独坐天山府,武神王楚辞,镇守九州,防止外族入侵……哪个不是巾帼英雄?哪个比男儿差?” 轻歌说至此,顿了顿,而后道:“据我所知,天启王从前有一位妻子,出身寒门,崇尚修炼,与天启王熬到如今,为了天启王你,在一次战斗中筋脉寸寸爆裂,天启王请到药宗大师起死回生,妙手回春,医治过后夫人却再也无法拿起兵器,余生更是站不起来,只能坐在椅上。敢问,在天启王心里,她比不过那些个男人们?” “伶牙利嘴。”天启王道:“和风挑战洛王,靠什么,靠你吗?” “靠我。”轻歌自信的道。 “自信是好事,切莫盲目过头,修炼者最重要的是心境,最忌讳盲目自大忘了本心,既是靠你,那便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和风的本事。” 黑暗中响起天启王的声音,“府灵地挑战擂台已设好,锣声响便是战斗之时,让本王看看你的表现吧。” 倏地,主殿内安静如斯,那可怕的压迫感和冰凉全都褪去。 轻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伴君如伴虎,谁知天启王会不会一时抽风想杀了她。 上位者们都以杀人为乐。 天启王说的甚是好听,屠杀者? 天启王能坐到这个位置,能走到今天,在过去屠杀了多少人? 恩和仇的天下,如此才是快意江湖。 生杀予夺,我行我素。 恩报恩,仇报仇,方不能愧此心。 第1872章 你柳爷来了,战吧! 轻歌受到了天启王的精神力攻击,导致她的意识暂时无法集中,头痛剧烈。 她狠狠掐了掐眉心,随后缓步走出灵宫主殿。 阳光驱散了无尽的黑暗,轻歌顿觉刺眼,不由眯起了双眼。 精神力压迫骤然消失,解霜花、柳烟儿等人纷纷前来,忧心忡忡,上上下下观察轻歌,见轻歌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吓死了,我还以为天启王来者不善呢。”解霜花道。 柳烟儿深深的望着她,许久,红唇颤动,说:“下回再把我丢出去,那就做好老死不相往来的打算吧。” 轻歌挑眉,“没有下次了。” “言出必行,记着自己的话。”柳烟儿闷闷不乐的道。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事,若不然的话,她还真是无法承受。 脚步声响起,云寒从前方走来,他不着边际的扫了眼轻歌,用灵气感测了一番,轻歌确实没受伤。 “擂台已摆好,准备去擂台吧,八大王全都观战。”云寒道。 轻歌点点头。 她朝前走去时,云寒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轻歌站定脚步背对着云寒。 “你的精神力不太好,怕是不能迎战。”云寒道。 解霜花与柳烟儿对视一眼,眸光微凛。 她们怎么忘了,轻歌身上没有伤痕,但精神力肯定会有创伤的。 “能不能战,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不劳云王挂心了。” 轻歌说罢率领众人走向擂台。 和风和洛王的一战,吸引了府灵地的所有人。 云寒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他愿意相信,但现实摆在眼前,她靠什么取胜? 靠这满腔孤勇吗? 哪个修炼者年少时不曾轻狂过,认不清现实的下场很惨,尚未经历千锤百炼就已摔得头破血流。 云寒转眸看向主殿,两扇门半敞开,摇摇晃晃了好几下才定格。 云寒叹一声,与众人走向擂台。 擂台摆在灵宫西侧,露天而建,一旦开战风雨无阻。 擂台四周皆是席位,容纳下几十万人不是问题。 擂台的占地面积很大,不是紫菱苑的擂台能与之相比的。 实力高强者的战斗,剑意如狂风呼啸,刀气似天雷滚滚,那等气势旁人无法媲美。 据说,超强者若是战斗,必有诸多修炼者前去观看。 观看这些尊者的战斗,能提升心境领悟,若是开窍之人,甚至能因为观看一场战斗而改变整个修炼人生。 “擂台开始时,天启王会在周围布下一层禁制,俗称保护屏障。”柳烟儿道:“这样,战斗时迸射出的余波就不会伤到其他人。” 柳烟儿顿了顿,沉默半晌。 许久,她抬头看向轻歌,道:“同样的,保护屏障若不解除,你也无法离开擂台,一旦进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们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那两副棺材到了吗?”轻歌问。 “是玄冰棺,不是上好的水晶棺,是府灵地现成的棺材,兄弟们已搬来西侧擂台了。”柳烟儿道。 “柳爷,怕吗?”轻歌看向柳烟儿,问。 “怕什么?怕死吗?我怕。”柳烟儿喝了口酒,“但只要一想到我们在做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我们身上背负着责任……若是此战胜利,那便是荣耀。英雄,往往向死而生。怕死,但绝不退缩,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轻歌心情沉重地拍了拍柳烟儿的肩膀,“棺材就在这里,要么把洛氏两口子装进去,要么我们自己入土为安,最坏的结局已经有了。” “八大王到……” 一道声音响起,轻歌朝鎏金高台架看去,八大王分别坐在椅上,一个个气势十足。 能在海域称王,绝不是什么善茬。 为首的是天启王,其他七大王在天启王身旁,气势差了一大截。 云寒朝前走时看了眼轻歌。 他依旧冷漠如风,倨傲顾冷。 府灵地主管站在铜锣前,敲响锣声。 洛天睿一跃而起,落在擂台之上。 他轻蔑的瞥了眼轻歌,目光落在那两副棺材上。 “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要给备着两副棺材。”洛天睿嘲讽的道,“要我看,和风得死三个人,还少了一个棺材。” 轻歌不予理会洛天睿的挑衅,望着柳烟儿,郑重的道:“第一战只是个形式而已,我不要你坚持多久,若伤及性命,你必须认输下擂台。洛天睿手段之狠辣,不用我再说一遍,我不想最后带着你的骨灰过天启海,我要的是真实的人,真真切切的柳爷。” 柳烟儿伸出手抱了抱轻歌,“真是罗嗦,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柳烟儿提着酒壶的手拍了拍轻歌后背,“等赢了这一战,我们定要喝他个三天三夜不醉不休,等过了天启海,一定要在我们的名字后面赋予传奇。” “好。”轻歌笑。 柳烟儿把手里仅剩的半壶酒递给轻歌,“才烫好的热酒,一人一半。” 柳烟儿背着刀走向擂台。 萧山燕张了张嘴想喊住她,最终保持缄默一言不发。 柳烟儿不是最强的一个人,也不是最美的,甚至有一块延伸至锁骨的猩红疤痕。 但她的风采无人能及。 那娇媚邪肆的眼,修长的双腿,一身红裙,锁骨玲珑,香肩诱人,狰狞的疤痕反而增添了另一种凌虐的美感。 她背着残月弯刀,刀在鞘中,刀柄系着红绳。 那红绳是何东野给她的宝贝。 她依稀记得,一年前,何东野听信了江湖骗子的话,错把那江湖骗子当成月老,用尽全身家当买来两根毫无价值的红绳,一根系在她刀上,一根系在自己的铁锤上。 从此往后,何东野天天抱着铁锤睡觉。 柳烟儿嫌红绳碍眼,本想丢了,最后还是放在了空间袋内。 最终,她还是拿出了这红绳。 “老东,你与我同在,是不是?”柳烟儿自言自语道。 咔咔—— 刀出鞘时,残月未归。 刀刃锋锐,吹毛断发,映照着点点寒光。 风袭来将红裙往后吹,淋漓身材尽显。 柳烟儿手中刀指向洛天睿,“洛王,你柳爷来了,战吧。” 第1873章 和风认输投降 洛天睿僵硬的脸抽动了下,他往前走的同时扭动脖颈,噼里啪啦,发出骨骼碰撞的声音,哪怕大白天里听来也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洛天睿歪着脑袋面容扭曲,说话时嗓音有几分沙哑。 “让这么一个废物要跟本王对战,和风还真是看得起本王。” 洛天睿只觉得受到了极大的耻辱。 他甚至不用兵器,赤手双拳就掠了过去。 拳芒起罡风阵阵,洛天睿一拳打在柳烟儿小腹上,并在击打时不断朝前狂奔。 柳烟儿弯着身体,悬在半空,被洛天睿带着朝后掠去。 嘭! 柳烟儿摔在地上,她身体颤动几下,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顿时,她连拿刀的力气都没了。 柳烟儿颤巍巍伸出手欲要把刀拿起,洛天睿掐着她的头发,将她提起,转而又往地上摔。 洛天睿一脚踩在柳烟儿的侧脸,斜睨着擂台外的轻歌,“和风海域是不是净出些没用的废物?这等实力也拿得出来?” 柳烟儿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少,却没想到,在洛天睿面前,她根本就是毫无反手之力。 柳烟儿痛苦的皱紧眉,微张开的嘴里疯狂往外喷血。 洛天睿之所以能站在这个位置,除了他的阴险狡诈外,便是足够的实力。 他的实力在七大王之中的确算不了什么,但在柳烟儿面前,那就是跨不过去的高山。 碧玉灵走至轻歌身旁,看了眼解霜花,挑挑眉,道:“解霜花,你是不敢迎战吗,所以才派出这么一个废物过去?” 解霜花双眼赤红,她蓦地出现在碧玉灵面前,一剑朝碧玉灵砍去。 碧玉灵躲闪的快,但脸颊还是出现了一道伤口,血涌了半张脸。 碧玉灵抬起手摸了把脸,颤抖的放下手,她垂眸往下看去,掌心都是血。 一双眼眸赫然睁大,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解霜花,瞪圆杏眸,“解霜花,你敢动我?” “我更想杀了你。” 解霜花咬牙切齿,怒火熊熊而烧:“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和洛天睿,其他人悲的悲惨的惨,十恶不赦的你们凭什么高枕无忧?杀啊,我们和风只剩下这些人,你们杀个够啊,你装什么?整个诸神天域就你最可怜最不好受了,你被强/奸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关这些人什么事,死去的无辜的人为什么要为你的痛苦买单?这世界上的修炼者,哪个不比你辛苦?你正因为得到了何西楼的宠爱才有的今天,白眼狼就是白眼狼,下一秒就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杀你怎么了?最该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做的那些龌蹉事天启海哪个人不知?” 解霜花一口气说完,把以往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最恨碧玉灵这种高傲无辜的姿态。 明明最狠毒的是她,却还有脸怨怪其他人。 活在乱世,承受纷争,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哪一个比她好过? 她被凌辱,可冤头债主,凭什么怪罪何西楼? “老何是上辈子挖了你家祖坟吗,才摊上你这么个货色。” 解霜花骂起人来,跟龙释天相比都不逊色。 碧玉灵的脸异常之疼,解霜花当着几十万人的面羞辱她,她更是像过街老鼠一样不堪。 碧玉灵发疯似得看向四周,双唇哆嗦,喊着:“镜子,镜子在哪里……” 碧玉灵在旁侧看到一口水缸,连忙奔跑过去,她趴在水缸上看见自己满脸的血。 她胡乱把血擦干,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涌鲜血。 啊—— 碧玉灵捂着脸尖叫。 碧玉灵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却是那一年,桃花开的正好,她在院内抚琴,何西楼舞剑。 南山下,他们恩爱似鸳鸯,神仙也羡慕,只想着快活此生,举案齐眉。 何西楼突然收起剑,走到她身旁,指着一侧桃花树,道:“看,那树上有个兔子。” 碧玉灵蓦地看过去,“在哪儿呢。” 何西楼拉住碧玉灵的手将其揽入怀中,他搂着碧玉灵的腰,一口吻主她。 火热,缠绵。 碧玉灵羞的满脸通红。 何西楼凝视着她,说,灵儿是诸神天域最美的女人。 彼时碧玉灵花容月貌,身着粉衫,偌大的杏眸闪着诱人的光。 那张脸与水缸里斑斑血迹的脸重叠在一起,那块狰狞的疤痕可怕至极。 碧玉灵再度尖叫。 她把脸埋进水里企图甩掉这个画面,伤口进水的刺痛感让她崩溃。 除了那次凌辱,有何西楼的守护,她从未受过伤。 她怕疼。 碧玉灵将脑袋拔出水缸,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眼泪。 她咬着唇,瑟瑟发抖。 怎么办,小楼不会喜欢她了。 她已经不是诸神天域最美的人了。 现在的她这么狼狈。 “解霜花,你定是怕我迷倒小楼让小楼乱了心,你才下此狠手!”碧玉灵不顾场合,朝着解霜花大喊。 解霜花擦拭掉剑刃上的血迹,“恶心的人,恶心的血。” 解霜花紧张的看向擂台,柳烟儿奄奄一息。 洛天睿的攻势摧枯拉朽,一路高歌前进。 他很阴险,丝毫不给柳烟儿投降的机会,疯狂暴揍。 擂台上,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待。 柳烟儿满身的伤。 萧山燕攥起双手,紧盯着她。 洛天睿想一脚踩断柳烟儿的膝盖骨。 “天启王,第一战,和风认输,请打开保护屏障。”轻歌仰起小巧的脸看向高高在上的天启王。 天启王看了眼轻歌,随后看向洛天睿,“洛王,对付一个小角色,莫要失了身份。” 天启王臂膀一挥,寒风过,保护屏障关闭。 听到天启王的话,洛天睿方才冷静下来,但他的脚没有收势,继续踩向柳烟儿膝盖骨。。 此时,柳烟儿遍体鳞伤,身下皆是血泊。 没了保护屏障,轻歌、解霜花几人纷纷上了擂台。 轻歌拔出明王刀丢向洛天睿,洛天睿下意识后退。 轻歌掠过去,抱住柳烟儿。 柳烟儿呲牙咧嘴,“疼死柳爷了,真他娘的疼。” “还活着就好。”轻歌道。 “放心,柳爷福大命大,命不该死,就算他洛天睿死了,也轮不到柳爷。”柳爷笑着说,鲜血糊了一下巴。 第1874章 总有人要替天行道 洛天睿的脸完全黑了下去。 轻歌一把攥起柳烟儿扛在肩上,“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争着抢着去找死,等缺胳膊少腿了,看不后悔死你。” 柳烟儿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皱紧了眉头,“疼……可疼了……你轻点。” 她没被洛天睿废了,可能要死在这厮手中。 “疼死你得了。”轻歌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柳烟儿缩了缩脖子,忍着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吹着口哨看向别处。 “还有心情吹口哨,看来还能多折腾几下。”轻歌淡淡的道。 轻歌扛着柳烟儿走下擂台。 柳烟儿疼的浑身发抖,轻歌却是毫不在乎。 柳烟儿嘴角不由勾起笑,她趴在轻歌肩上,垂下的手流淌着猩红的血。 夜轻歌的修炼速度让她感到非常的害怕,心里又为轻歌感到高兴。 她很清楚,当两个人的实力不在同一个阶段,接触到了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战斗,即便心里有对方,依旧会渐行渐远。 她怕跨过天启海后,轻歌展翅翱翔扶摇直上,而她还在原地踏步。 她想到和轻歌站在这擂台上,面对同一个敌人,哪怕遍体鳞伤,满身的鲜血,她依旧高兴。 解霜花捡起残月刀走下擂台,她冷冷的看着处于疯狂状态的碧玉灵。 轻歌小心翼翼动作轻柔地放下柳烟儿,她从空间袋中掏出两枚止血丹塞进柳烟儿嘴里。 “擂台第二战,请和风派出对战之人。”主管站在金色的铜锣前,看了眼和风海域等人的所在地,高声道。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轻歌身上。 没人怀疑结局,实力悬殊,不自量力,这跟找死有何区别? 和风海域就是自取其辱。 柳烟儿腿上斯拉开了一道口子,皮开肉绽,褐色的血液凝固住。 轻歌沉下双眸,拿出一瓶止血药粉洒在柳烟儿大腿的伤口上。 轻歌把手中的药瓶递给柳烟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记得给我留些药粉,等会儿给我上药。” 轻歌拿出一条黑绳将垂下的三千白发束起,扎成了高高的马尾,银发尾部往上翘,而今发已及腰。 她将长衫撕裂,露出修长雪白的双腿和莲藕似得胳膊。 轻歌闭上眼,旋即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向擂台。 一只满是血的手忽然攥紧了她的手腕。 轻歌脚步顿住,回头垂眸看着坐在椅上的柳烟儿。 “既是两副棺材,要么一起进去,要么谁都别进。”柳烟儿颤声道。 轻歌眸光微闪,笑:“好。” 柳烟儿缓缓松开手,在轻歌的手腕留下了血痕。 轻歌缓步往前走,轻轻一跃上了擂台。 刹那,一层明黄的保护屏障自然落下,护着擂台,里面的战士出不来,外面的看客进不去。 “终于轮到你了?”洛天睿道。 轻歌右手伸出,明王刀赫然出现。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了千奇百怪的人,也许,这就是众生相。” 她的声音透过保护屏障传到了每个人的双耳中。 擂台的路很长,她步步生花走向洛天睿。 洛天睿站定不动,皱紧眉头,满头的雾水,不知这和风月主是几个意思。 云寒敛眸。 来到这个世界后? 难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莫不成她是说来到诸神天域? 不,不是这样的。 云寒抿紧薄唇,深深的望着擂台之上的那一抹倩影。 尽管在心里一次次的告诫自己,那是一杯毒酒,可明知有毒,他还是不由自主地一饮而空。 轻歌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继续走,继而道:“最惨之事并非心死,擂台四方的修炼者们都经历过生和死,也亲眼目睹同生共死的战友尸骨无存,战斗之所以存在,那是因为这场战斗,意味着成王败寇,输的人只能落魄狼狈。” “我遇见过一些人,冠冕堂皇,满口的道德仁义,背地里却做着龌龊之事。我也见过温柔善良的人心如毒蝎。人活着是为了战斗吗?并不是……” 轻歌抬起手,手中明王刀指向洛天睿,“活着,是为了斩杀像你这样的畜生之辈。总有人要替天行道,也总有人要用命来还债。” 洛天睿眼皮抖动了几下,嘴角疯狂的抽搐。 天启王坐于高台,云寒在他身旁坐着。 天启王手执镶嵌着宝石的鎏金酒杯喝了满满一大口酒,“这丫头,很有意思。” 天启王看向云寒,道:“你喜欢他?” 云寒垂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流水无情只能说明你这意还不够。”天启王道。 “若是和风月主早已心有所属呢?”云寒问。 “不厚道的事,少做。”天启王坐直身体,目光重新回到轻歌之上。 轻歌所言,他深有感触。 所谓众生相,其实就是千奇百态。 谁也不知那肚皮之下的心是何种颜色。 谁都不知一个人能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 擂台东侧,洛天睿终于站不住,一步掠起冲向轻歌,一拳打向轻歌。 轻歌不敢马虎,洛天睿是七星修炼者,七大王之中最弱的一个,但于她而言,乃是很厉害的强者。 她并非是想战胜洛天睿,而是要拖延时间。 可何西楼的魂元丹才炼化掉十分之二,她难不成能拖延一个月吗? 若真到了那时,恐怕她就是尸体一具了。 轻歌很迷茫。 但身为一个战士,一个坚定不移的人,既然上了擂台,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该战下去。 轻歌用尽所有力气,将全部灵气涌入四肢筋脉,依旧没躲过洛天睿这一拳。 洛天睿一拳砸在轻歌下颌,轻歌整个人都朝外翻飞,稳稳落在地上。 她单膝跪地,拿着明王刀的手在颤抖,虎口一阵阵发麻,痛苦不已。 实打实的一拳下来,脏腑都要碎裂了。 轻歌一抬头便看见高架台上的云寒。 她嘴角溢出一口血。 洛天睿紧追不舍,朝她奔去。 唯有段位的提升,实力才能威猛。 不论是防御值,战斗力,还是速度和敏捷,那都不是一个等次的。 第1875章 白眼狼要拿命喂? 饶是轻歌卯足所有的劲儿,使上所有珍藏的宝物,也碾不过实力的压制。 到了七星灵师,每突破一次,提升的不仅仅是身体,更有各方面的能力。 方才洛天睿那一拳,轻歌自信以为能够躲过,殊不知,拳风来时,她根本不能动弹。 快! 太快了! 难道这就是七星灵师的实力吗? 轻歌站直身体,洛天睿再度到她面前来,五指如爪扣向轻歌心脏,似利刃般能贯穿肉体。 洛天睿下了狠手! 速度快到极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呼啸而来。 轻歌将虚无境启动,甚至把无行天赋打开,灵气之下,精神之力和黑暗元素都在蠢蠢欲动。 轻歌侧步翻身后单膝落地。 即便如此,洛天睿这一爪依旧抓破了她的胳膊,留下了野兽爪子般的伤痕。 鲜血沿着臂膀凝聚在指尖,滴落在擂台地面。 洛天睿挑眉,居高临下俯瞰着她,“不愧是何西楼选中的女人,的确有点本事,不过靠这三脚猫的本事就想赢本王,真是痴人做梦!告诉你,就算他何西楼在此,在这个擂台上,也得给本王乖乖跪下,他算个什么东西?假仁假义,说着兄弟情义,脑子里却想着抛弃。” 轻歌缓缓站起,她看了眼血肉模糊极其可怕的伤口,抬眸望向洛天睿。 轻歌反问:“最后,他抛弃了你吗?” 洛天睿愣住,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何西楼对他太好了,导致有一瞬的坏念头,也被他认为是背叛。 轻歌解下腰部的红色腰带,道:“若在生死一线间,你会放弃老何吗?他也许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你和碧玉灵,他拿命去对待。你总想着他付出的不够多,却不知,你们为他做过什么?你们是他什么人啊?值得他这样对待?两头白眼狼还要拿命去喂养?” 轻歌转过身背对着洛天睿一路往前走到擂台的边沿地带。 洛天睿看着轻歌纤细的背影,眯起了双眸。 轻歌脸颊罩着彼岸花图腾的面具,面具上下是冰寒黑眸和削薄红唇。 她的肌肤细腻雪白,曾脱胎换骨过,可谓是真正的冰清玉洁,这一点,放眼天启海,没有哪个女子能够媲美。 轻歌双手执着腰带的两端。 众人全都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 下一刻,擂台四面八方的人全都瞪大双眼,惊愕的望着这一幕。 便见轻歌将手中的红色腰带蒙着眼睛,绑在后脑勺上。 她放下明王刀,垂着双手,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感受擂台上的气息和风去风来,叶落花摇。 虚无境有个境地,即便黑暗,依旧光明。 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能感知到景物。 这与轻歌前世的佣兵之行很像。 组织训练她的时候,把她蒙着眼,关在装有狮虎的笼子里。 轻歌仿若置身黑夜,眼前四方没有一点光亮,她踩在漆黑水面上,所有的动静都将化为水声。 擂台下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她在做什么?她疯了吗?” “我的天,蒙上双眼,她这才是真的在找死。”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认输,非要整这么一出。” “这和风月主就是个疯子。” “废话,若不是疯子,怎会拿下丛林之冠?” “……” 没人能看懂轻歌这一出,只觉得她是真疯了。 就连解霜花几人也一脸呆滞,望着擂台上的倩影说不出话来。 十一刚喝了一口酒,见此,嘴巴张大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酒水流了一下巴。 十一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霜花,月主她是怎么了?这可怎么办啊,她这是自暴自弃了吗?”十一急得眼睛都红了。 解霜花皱紧眉头,她一路小跑走到擂台边缘,仰头望着站在擂台上的轻歌,拍了拍擂台的大理石面,情绪激烈的道:“月儿,下来,你下来好不好,我们不战了,不战了,他们的命我也不要了,你下来,下来啊……” 解霜花疯狂的拍打擂台壁面,激动的嘶吼。 她知道,轻歌卯足了劲,誓不罢休。 天启王戏谑的看着擂台,“擂台第二战,和风要认输的吗?” “和风,绝不认输。” 轻歌站在擂台至高处,日上中天,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发丝有些紊乱,红色的带子绑着眼睛。 解霜花双唇哆嗦,喃喃着,“等老何出来了,他问我你在哪里,难道我要说在那副棺材里吗?” 解霜花指向玄冰棺材。 轻歌不为所动。 解霜花沿着擂台壁面瘫倒在地。 高架台上,云寒双手环胸,皱了皱眉。 天启王问:“蒙上了眼睛,只不过死得更快一点,看来,本王今日是看不到一场精彩的战斗了。” 齐王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以为这孩子能创造奇迹,结果是个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的疯丫头,她在做什么?她这是要干嘛?洛天睿再不济,一根头发丝就能撂倒和风的所有人,即便何西楼跟洛天睿有恩怨,也不该让几个女人上台解决啊,何西楼在哪里,躲在后面畏畏缩缩吃软饭吗,他还是个男人吗?” 齐王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气。 “还以为和风月主是个可造之材,瞧这没出息的样,她这跟直接认输有什么区别啊,既然放不下面子认输,那当初就不要挑战啊,这不是浪费大家伙儿的时间吗?”齐王满肚子的火气。 他本来很看好轻歌,可看见轻歌这样儿,他简直就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天启王斜眸晲了眼云寒,“云王,怎么不说话?” “天启王,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花吗?”云寒问。 “什么花?” “冬日梅花,迎着风霜雨雪绽放,不惧寒冷。而她便是这种花,雪越大,她开的越美。” “你是说,洛天睿会输?” “洛天睿已经输了,他甚至算不上一个人。”云寒冷笑,“一个连自己兄弟都会出卖的人,连衣冠禽兽都算不上。” 云寒呼出一口气,深深凝望着轻歌。 “可本王觉得莲高清玉洁,牡丹人间富贵,兰幽香芬芳,唯独这梅,本王不看好。冬天,谁会去赏花呢?冬一过,梅花落地,只剩一片狼藉。”天启王道。 “百花再好,我独爱梅。” 云寒望着她,说。 第1876章 她站在黑暗的水面 擂台,洛天睿望着蒙上双眼的轻歌,顿时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对战之时夜轻歌如此做,岂不是当众羞辱他?挑衅他? 一个五阶大灵师挑战他,竟是这种态度。 洛天睿恨得牙痒痒,怒不可遏,双眼喷着火焰。 他攥起双手,手背青筋暴起。 他再度奔向轻歌,双拳出时犹如疾风掠过,流星追月。 一拳轰向轻歌脸颊,轻歌眼前黑暗无边。 但在漆黑当中,她听到了点点水声。 水声响起时,水珠不断上浮,在空中凝为实质,好似一个拳头,砸向她。 轻歌在水面踩着涟漪,速度上提升太多,身子往后侧时躲过洛天睿的攻势,轻松化解。 一路防守,洛天睿难以攻破。 洛天睿也是个不简单的,出拳后,拳风下转之时五指摊开,而后紧绷成爪,手渐渐变成了灰色,像是一具骨骸,由利刃组成。 洛天睿抓向轻歌锁骨,欲要挑断锁骨。 洛天睿能立马转换攻势,保持着站立后仰的轻歌却不一定能躲过。 更何况,洛天睿在速度和力量方面尤为出名,尤其一双淬骨爪,修炼的神乎其乎。 台下议论纷纷。 “洛王连淬骨爪都拿了出来,这和风月主惨了。” “看来洛王是想趁早解决这一战。” “等和风月主出来,得装进那棺材里了。” “话说回来,怎不见和风领主何西楼?他该不会自暴自弃成了一个吃软饭靠女人的吧?” “……” 那些庸人的吵杂之声轻歌并未听见。 她站在黑暗的水面。 那双由水组成的拳头,攻出时,化作爪,以诡异刁钻的角度抓向她的锁骨。 意图很明显,这锁骨,必是他囊中之物。 杀气交锋,两侧水面掀起浪花。 高架台,天启王摇摇头。 “洛天睿使出五分力,和风月主吃不消。”天启王道。 云寒淡淡的道:“即便大雪纷飞寒风骤降,也压不倒梅。” 天启王别有深意的看了眼云寒。 云寒抿紧唇,不言,目不转睛的看着擂台,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这是一场很精彩的战斗,他必须用欣赏的目光去看。 对战擂台的女人,迎难而上的风采,绝世无双。 倏地,洛天睿的手即将挑断纤细玲珑锁骨。 轻歌双掌蓦地拍腿,借用力道,灵气呼啸,五行冰封水出,她从洛天睿双腿之下滑过去。 洛天睿的攻势无法收回,他还无法做到在战斗时转化三次攻势。 洛天睿五指扣在擂台的大理石面上,火花四溅,竟是扣出了几道痕。 擂台的大理石特殊制造,异常坚固。 可见,若轻歌没有躲过此爪,洛天睿能在一瞬之间扯出她的锁骨。 轻歌往前滑时,身下起水,水化作冰绽开花儿,推着她一路往前。 轻歌稳住身形站在冰之上,转过身正对着洛天睿。 她既是要拖延时间,就不要恋战。 她有自知之明,恋战的下场,就是擂台旁的那俩口棺材。 她不知能拖到何时,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到何西楼的到来,但她绝不输阵。 洛天睿一爪没有得到优势,恼羞成怒,只觉得一巴掌狠狠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羞辱! 他的五成功力加上淬骨爪,连夜轻歌的衣裳都碰不到。 洛天睿转身朝轻歌暴掠而去,速度不断加快,双腿狂奔时只看到残影忽而闪过。 洛天睿两手淬骨爪,封死轻歌下路,同时逼近咽喉。 轻歌耳根子微动,她听到了美妙的水声,看似温柔而起,实则带着杀意而来。 轻歌根据水声的起伏,躲开洛天睿的爪子。 洛天睿不死心,出爪的速度越来越快。 淬骨爪,顾名思义,此等技能是为了熟知人体的各个骨头,并且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扯出。 淬骨爪非常的阴毒。 心不狠者,无法修炼此技。 洛天睿气急败坏。 他的淬骨爪每次和轻歌都是近在咫尺的距离,最后还让夜轻歌侥幸逃脱。 不仅如此,在战斗愈发火热的状态下,夜轻歌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洛天睿终于懂了。 夜轻歌在跟他耗。 想耗死他。 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夜轻歌丹田的储存量。 夜轻歌速度增加的前提是灵气足够用,夜轻歌如此做简直就是在挥霍灵气,却没有枯竭的意思,真叫人意外。 她的丹田是无底洞吗? 怎么能这样挥霍灵气? 擂台下的海贼们目瞪口呆,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曾想,轻歌体内有两簇丹火,其中一簇还是备用丹火,还能从备用丹火里透支灵气来战斗,至于透支的额度是有限的。 也就是说,一个人钱不够,可以赊账,只不过只能欠下规定的金额。 洛天睿倒也是个百折不挠的人,疯狂追去,疯狂碾压,一次次的擦肩而过,愣是没有揪到轻歌的一根头发丝儿。 如此,周而复始持续了一个下午。 傍晚,残阳如血,余晖洒落在海的浪花上。 一颗颗硕大的菱形水晶悬在半空,散发出强烈的光,照亮这一方。 轻歌可悲的发现,她第一簇丹火内的灵气全部用完,第二蹙丹火也透支了所有的灵气。 现在的她看似钢筋铁骨金刚不坏,实则风一吹就倒。 灵气全部枯竭,还要如何战斗? 想象很美好,可现实如此骨感。 她本以为能拖上几天,才一个下午就已精疲力竭。 一双软靴停在她面前,洛天睿身着红袍,微抬下颌笑望着她,“终于枯竭了吗?” 这场战斗的结局毫无意外。 但轻歌能在洛天睿手里坚持半天且毫发无损,实在是让人佩服。 如果她还有足够的灵气,兴许还能与洛天睿周旋下去。 那也仅仅是如果了。 洛天睿眼神邪魅,嗤笑:“下午,本王只用了七成力。本王以为,对付小猫小狗,五成力就是给你脸了,看来,本王不能小瞧你。” 轻歌心脏咯噔一跳。 她已力竭,洛天睿仅仅只用了七成力? 若他展开十成,她岂不是要粉身碎骨? 轻歌身上香汗淋漓。 她吐出一口气,红唇勾起邪佞的笑。 第1877章 与孤独为友,伴着明月下酒 便见轻歌撕去所有灵气外层,露出强劲的精神力。 精神力将狂风卷起。 四方,一片哗然,瞠目结舌! “精神力!她也是精神师吗?她跟天启王一样,是双系同修的人!” “这和风月主还真是深藏不露。” “精神师又如何,她的精神力又没到天启王的境地,依旧战不胜洛王。” “也是,实力如此,这样做只会把自己的精神力碾碎。” “……” 天启王凝眸。 怪不得能在他的精神力攻击下坚持那么久,原来和风月主也是一名精神师,他早该想到的。 只不过,和风月主那点儿精神力的境界,搬不上台面,还不足以对战洛天睿。 “你的精神力,能抵挡我的十成力攻击吗?”洛天睿挑眸问道。 轻歌不言,反而沉浸在漆黑的水面世界,聆听水声。 她不愿暴露底牌。 没有她没有那个资本。 譬如美人,若是活在乱世,暴露美貌只会引来血腥。 轻歌还没强到那个地步,更何况,同修的三系中,她过于专注灵气,黑暗元素和精神力都鲜少淬炼。 尤其是她还参悟了许多副职业,像驯兽、炼丹、炼器…… 多了,便也杂了。 一旦杂了,就难以精。 有时候多不一定好,与其各学一点,倒不如精通其中一种。 轻歌正是如此想,才会偏心灵师。 她在灵师方面的天赋毋庸置疑。 轻歌将精神力展开时,洛天睿陡然抬起手,手上的雷光戒散发出极其耀眼的光,犹如早晨初升的朝阳。 一丝丝暗青色的电光,像是燕子的窝,或纷乱的野草堆积在一起,随后全都分散游走在洛天睿的身体。 但见洛天睿纤细的身体粗壮了许多,肌肉表面游走电光。 洛天睿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掌风凌空一挥,便见数十道青色光刃铺天盖地而去。 刹那,将轻歌团团围住。 众人全都惊讶的看着擂台,十道雷光刃下去,和风月主怕是要被烤焦。 更何况,和风月主的精神力不如灵气,怎还能得心应手,还能有方才的敏捷和速度? 轻歌侧耳倾听,水声急促,所有的水全都起来,化作杀意涌向她。 无处可走,无路可逃。 轻歌指尖发凉,心思沉下来。 水声密集,水花四溅。 那里,有一点白光。 那是破招之道。 轻歌双手抬起的瞬间,水为冰凝住空气,她身轻如燕往前跃起,扑进白色的光里,与死神擦肩而过。 十道雷光刃砸在冰上,发出嗤嗤之声,阵阵白色烟雾冒出来。 轻歌紧绷着的心情尚未松弛下来,她仰起头,蒙着眼睛的红色带子随风后扬,一道雷光刃扑面而来。 轻歌双掌拍地下意识后退,雷光刃砸在她的大腿上。 深入骨髓的伤口,整条大腿的正面,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还有雷电之光在上面跳动。 伤口里散出白烟。 疼痛感让轻歌脑海里空白一片。 洛天睿认真战斗起来非常的可怕,他很自信,但他也留了后手,把轻歌的后路封死。 轻歌若是躲过那十道雷光刃,必然躲不过这一道。 周围看客们的心情再也不如之前那般轻松,也不会动辄嘲笑。 轻歌坚持了一个下午,甚至还躲过了那样急促的十道雷光刃。 兴许,她不够强。 可又有谁能够在这个阶段,做的这么好? 除了她! 轻歌瘫坐在地上,腿上全是鲜血。 在她的世界里,无边的黑暗,四面八方全都是水凝为的漆黑壁面。 这些壁面犹如玻璃一般,出现了和蜘蛛网一样的裂缝,最后呯的一声,沿着这些裂缝碎裂。 她进入的独行世界,若是被打断,意识无法高度集中,便不能再进入。 她不知水声后面,还有波涛。 她的腿一阵阵颤抖,雷光刃伤及骨头。 洛天睿走至轻歌面前,一记鞭腿甩去,轻歌身体倒飞砸在保护屏障上,再沿着保护屏障滑下来,透明的保护屏障,出现了血痕。 轻歌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解霜花眼睛瞪大狂奔至擂台边沿,白皙的手疯狂地拍打着保护屏障,“月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认输吧,第三战让我来,虽败犹荣是不是?” 解霜花看向天启王的方位,“天启王,和风认输,和风不打了。” 轻歌坐在地上,背靠着保护屏障,耷拉着脑袋,沾着血迹的散乱白发垂下来,遮挡住了眉目。 她啐了一口血,扯了扯唇,喃喃着,“还真是疼呢。” 解霜花泪流不止,“傻姑娘,下来,不值得,我们和风亏欠你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你不要战了,我求你,就算他洛天睿十条命也比不过你。” 解霜花甚是后悔。 为何要这样战斗。 意义何在? 解霜花朝着天启王的方向继续大喊,“天启王,我们认输好不好。云王,云王,你快救救轻歌,我们认输了,不战了。” 柳烟儿捂着心口,眼睛发红,硬是把眼泪憋回去。 柳烟儿忍着剧痛站起来,大喊道:“战,战下去,要是死了,咱俩就埋在一起,埋在天启海外的菩提树下!就算去了黄泉路,也要痛快喝酒痛快吃肉。” “烟儿,你疯了!”十一不悦:“洛天睿势不可挡,再战下去徒劳无果。” “你不懂她,战斗能刺激她血腥的灵魂,能让她更加痛快,在生和死的边缘,她才是主宰,你不懂。”柳烟儿轻声道。 虽千万人吾往矣。 夜轻歌往往总是逆行的一个。 她存活在黑夜,与孤独为友,伴着明月下酒,黎明和朝阳是她背后的那道光。 头脑发热,满腔热血? 她只是坚持自己的信仰罢了。 柳烟儿笑了。 两行泪水爬过脸颊,淌过那道延伸至锁骨的血红疤痕。 萧山燕看了眼柳烟儿,心灵震撼。 她从未见过女子之间的兄弟情。 原来,也能如此心照不宣。 原来,也能如此义薄云天。 他转头看向轻歌。 轻歌保持着那个坐姿不变,白发挡住了脸,大腿的伤口非常可怕。 “和风月主,认输吗?”天启王垂眸望着轻歌,眼中闪过一道光。 第1878章 请你去死吧 扑通一声,解霜花跪在轻歌旁,不断摇头,泪流满面。 “月儿,咱认输,我们去北海岛喝龙姑娘的酒好不好?去天启海看菩提树,还可以去九州吃肉,上好的猪头肉,下酒味道特别好。” 解霜花泣不成声。 轻歌不为所动。 解霜花无力的说:“我求你了……” 轻歌吐出一口气,唇边的白发吹散。 她笑了,洁白的牙齿染着血。 “认输,开什么玩笑?”轻歌擦拭掉唇角的血,扶着保护屏障站起来。 “柳爷。”轻歌高声喊。 柳烟儿拐着腿往前走,“爷在。” “去棺材里躺着。”轻歌道。 柳烟儿大笑,无声的哭,整张脸都是泪水。 轻歌站在原地不动,微抬下颌睨向洛天睿。 “有骨气。”洛天睿兴致愈发的浓郁,戏谑的望着轻歌。 既是猎物,那便是俘虏,他要好好的折磨才行。 洛天睿双手如风划过,二十道雷光刃迸向轻歌。 轻歌无法闪躲,身体完全被雷光刃碾过。 雷光刃犹如刀刃,轻歌全然被雷光刃钉在保护屏障上。 轻歌身体朝后拱起,她紧抿着唇,血却是不断的从缝隙中涌出。 她闭上眼,精疲力竭。 她的身体能坚持到几时? 她真的要认输吗? 又回到了黑暗的水面世界。 水花不断飞溅。 一双黑色软靴狂奔在水面,软靴之上绣着金蟾图腾。 那是…… 何西楼的软靴。 顿时,轻歌眼中出现了亮光。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风从两侧拂过,她浑然感觉不到疼痛。 洛天睿走至轻歌面前掐住轻歌脖颈,将其提起,轻歌嗓子火辣辣疼完全说不出话来。 但落魄狼狈时,她笑靥如花,风采不变。 世人不知,她在笑什么。 “和风月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洛天睿五指不断收拢。 周围的人心情不断变化,最后都变得沉重。 一个女子尚且如此英勇,不畏生死。 洛天睿碧玉灵那档子破事,天启海谁不知? 洛天睿有多缺德,众所皆知。 那个姑娘,真的要死在洛天睿手中吗? 从最初的嘲讽,到现在的可惜,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而已。 破风声起,一道身影狂掠而来,出现在几十万席位的最上方。 他望着擂台,他说话时的声音好似让空气都静止了。 “这一战,和风投降,请天启王打开保护屏障。” 这道声音响起,犹如巨石砸在海面,惊起了浪花和水下的鱼儿。 无数视线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站在席位的最高处,身着紫袍,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他单手负于身后,端着王的气势。 他腰配一把南山剑,眼神邪肆又凛冽。 陷入自我挣扎的碧玉灵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瞬间就已清醒。 她机械般的转过头看向何西楼,恍惚着,好似回到了从前。 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在这片无边的海域征战四方,谁人不知他何王大名?谁又不知他爱妻如命。 人人都羡慕何夫人碧玉灵。 何西楼沿着阶梯缓步走下去,碧玉灵挪动双腿追过去。 “小楼……”碧玉灵拉住何西楼的衣角。 何西楼忽视掉她径直朝前走。 碧玉灵的手空无一物,衣角从指缝滑落。 碧玉灵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是何西楼的背影。 何西楼无视她,走向了解霜花,将跪在地上的解霜花搀扶起。 洛天睿瞧见何西楼,怔了好一会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攥紧轻歌脖颈,想掐死她。 天启王手轻抬将保护屏障打开,默契的是,云寒在这个时候凝起双眸,手微动,一道尖锐的寒光刃刺向洛天睿手腕。 云寒释放出的灵气直接把洛天睿震开。 洛天睿松开手轻歌摔在擂台,何西楼一步掠上擂台将轻歌横抱起,把丹药塞进轻歌嘴里。 轻歌苍白的笑着,“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辛苦了。”何西楼走下擂台,把轻歌放在柳烟儿旁侧,“霜花,照看好她们两个。” 解霜花擦掉泪痕惊喜的笑,“好。” 何西楼步步走上擂台。 “原来和风海域的杀手锏是你?”洛天睿挑衅的道,揉了揉流血的手腕。 云寒下手还真是重。 洛天睿眼角余光冷冷的瞥着云寒。 天启王轻笑一声,“云王,你偏心了。” “和风已经认输,洛王非但没有停止战斗,反而不依不饶要取人性命,我这是秉公办事,绝无半点的私心。”云寒面不改色的道。 天启王摇摇头不说话。 云寒之心,人人都知。 轻歌停下战斗好才发觉伤口异常的疼,柳烟儿拿出之前的半瓶药粉洒在伤口上,动作粗鲁,没有半分温柔。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 柳烟儿抬眸看了眼她,“疼不死你。” 轻歌:“……”这厮还真会记仇。 雷光刃伤及骨头,好在轻歌的雪灵珠会修复伤口,否则她这条腿基本废了。 轻歌嘴角一抽,洛天睿下手还真狠。 她抬头看向何西楼。 何西楼会在此时出现绝对意料之外。 她不想认输,当身体撑不住的时候,她已做好投降的准备。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拼一次,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擂台。 何西楼一身紫袍风华绝代,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时,他心如止水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 他从空间袋中拿出玉冠将头发束起,露出那只残缺的耳朵。 碧玉灵望着何西楼损坏掉的耳朵,目光泛起了涟漪。 她被凌辱时,何西楼为了她与山贼殊死拼搏,耳朵断了一半,血流不止。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下跪磕头苦苦哀求。 碧玉灵咬着唇,脸上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 “擂台第三战,开始!”府灵地主管敲锣大喊。 不知为何,擂台下的人们心情开始澎湃。 他们眼神炙热的看着擂台。 “何西楼,我还以为你只会躲在女人背后呢,终于有勇气出来了?不过,结局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就你那具破身体,也想战胜我?你活在梦里吗?”洛天睿嗤声道。 何西楼站得笔直,眼神冷漠,“我从未想过,我们兄弟二人会有对战擂台你死我亡的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临,若有一个人要死,那还是请你去死吧。” 第1879章 以雷为刃,以电为引,以光为杀 洛天睿眼眶发红,不知何西楼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竟敢站在擂台上对他口出狂言,不怕稍后会死无葬身吗? 洛天睿双手环胸微微侧着脑袋,目光里透露出无尽的轻蔑之意,“何西楼,谁给你的自信?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不是八大王之一了?站在天启海顶端的那个人是本王,你们海域甚至凑不出三百人,你又算什么?” 洛天睿冷嗤一声,嘲讽的道:“还别说,你们天启海的人一个个都喜欢自取其辱,你很快就会发现,不自量力的代价你承受不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何西楼皱眉看向他,“要战就战,不战便滚下去。” 洛天睿一愣。 这才是他认识的何西楼,而非那个堕落颓废的何领主。 怔愣了许久,洛天睿轻笑了一声。 笑声越来越大。 而后,他终于止住笑,双目发直的瞪着何西楼,“看来我们俩之间的恩怨该有个了断了,擂台上非要一死一活,活下来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洛天睿高举右手,将体内全部的灵气都灌入了雷光戒中。 登时,暗青色的光芒盛放,裹着他的身体。 雷光刃的第十境地,以雷为刃,以电为引,以光为杀。 墨蓝的夜空里响起了几道轰隆隆的雷声。 何西楼看着洛天睿手中的雷光戒,不由陷入了沉思当中。 真是可笑。 这戒指是他九死一生得来的,当时见洛天睿一直望着戒指,毫不犹豫就给了洛天睿。 洛天睿竟也有该死的自尊心,他不要这戒指。 殊不知,他正在等待。 当他彻底取代何西楼,就能占领何西楼的一切。 包括这一枚雷光戒。 何西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洛天睿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他一直都是个拖油瓶,就算何西楼有过抛弃的念头,最终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去。 洛天睿的自私何西楼不是不知道,但不曾想到洛天睿会如此的泯灭人性。 即便指出了他的不足,他永远也察觉不到自己罪孽深重。 只因他的自以为是。 多是庸人,多是自私,却还冠冕堂皇的谈旁人才是十恶不赦。 洛天睿这一道雷光刃若是砸在何西楼身上,必然要将何西楼的身体给大卸八块,炸成肉泥。 他的肉体身躯不足以阻挡如此强悍的攻击。 擂台四方一个个人,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战斗。 洛天睿脸上扬起狰狞的笑。 碧玉灵睁大眼睛朝着擂台狂奔而去,“小楼,不要……” 在奔跑的过程中碧玉灵摔了一跤,额头撞到石头尖锐的部分。 登时,头破血流。 解霜花紧张不已,双手紧紧握着。 轻歌和柳烟儿分别坐在棺材里,火雀鸟兴奋的手舞足蹈。 柳烟儿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把瓜子,递了一些给轻歌。 两人嗑瓜子看戏,空气中流动着血腥味,那是她们即将溃烂的伤口。 柳烟儿转头看向轻歌,“不怕?” “你要对我的炼丹术有信心。”轻歌道。 柳烟儿挑眉,狐疑的看着轻歌。 四下,几十万群众,总有人忍不住讨论。 “雷光戒第十境地,何西楼那小身板肯定撑不住的。” “这是必须的,啧,看他这个气势走上擂台,我还以为有所依仗,局面会有所反转呢。” “洛天睿也是狠,都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直接来了个杀招。” “看来那两副棺材是为何西楼准备的了。” “……” 洛天睿头顶的光越来越强盛,直到那光刃足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大。 光芒映照在洛天睿扭曲的脸上,笑容愈发的狰狞,一张尚好的皮囊下,兴许藏着厉鬼的魂儿。 “去死吧,何西楼。这是你欠我的。” 洛天睿薄唇颤动,一字一字无声的说。 嘭! 洛天睿右手猛地往前挥,偌大的雷光刃带着山崩地裂之势掠过长空,欲要碾碎何西楼。 光芒越发的耀眼,众人只觉得好似站在太阳边上,光芒刺的他们睁不开眼。 光刃所过之处,就连空气都起了白烟,擂台的大理石刮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洛天睿满头大汗,笑着说:“死在雷光刃上,你也不枉此生了。” 然而,就在此时,光刃砸在何西楼身上。 只见何西楼轻抬起手,光刃贴着掌心。 暗青光刃犹如冬日水面凝结的冰,一锤子下去,全部碎裂,化作虚无消散在长风中。 狂风席卷擂台,紫袍男子站定不动。 几十万人,此刻全都石化了一般,错愕的看着此情此景,无比震撼。 天启王目光一亮,道:“云王,你的好兄弟回来了。”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云寒道。 擂台边沿,解霜花松了口气,喜极而泣。 摔在地上的碧玉灵扬起脸,笑了。 洛天睿身体僵住,瞪大双眼,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何西楼走到洛天睿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杀你,我都不需要剑。” 说话时,何西楼灵气爆发,黑暗元素涌动,双修天才,实力恢复! 这是鼎盛时期的他,甚至力量更为稳固。 洛天睿睚眦欲裂,就连嗓音都带有几分沙哑,“你的实力全恢复了?” “很失望是吗?”何西楼反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一辈子也回不去,所以才留我一命,站在高处嘲笑着我堕入深渊?” “不可能的,你的身体我还不了解吗,你在说笑,你不过玩的空城计而已,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认输了……”洛天睿垂死挣扎。 何西楼叹了口气,眸光冷凝,眼神如针。 何西楼陡然出手攥住洛天睿的脖颈,将其高高提起。 “我把位置借给你玩几天,当了几天王,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吗?”何西楼问。 灵气和黑暗元素裹着洛天睿的身体,洛天睿根本使不出力。 何西楼拔出南山剑,一剑贯穿洛天睿的丹田。 “你的丹田当初是我求白医仙为你医治,兴许你不知道,我用了两粒真元才换来的丹药,若非失去的那两粒真元,我现在的实力不仅仅如此。”何西楼冷笑道。 第1880章 风好大,本王听不见! 两粒真元…… 洛天睿不由睁大眼睛。 他从不知道何西楼为此付出了两粒真元。 洛天睿艰难的说:“若不是你,我丹田不会坏。” 何西楼嗤了一声,道:“你以为你的小把戏我不知道?你的丹田早已损坏,你不过是将计就计,转移到我身上来罢了。” 洛天睿贪玩,心高气傲,实力又不济,他被附近的散修者抓到,被废了丹田。 洛天睿很阴险,他偷偷服了药不让人发现丹田被毁之事,后又偷走何西楼准备用来和碧玉灵成亲的金币,买通了附近的山贼。 山贼装作刺杀何西楼,洛天睿故意为何西楼挡了一剑,那一剑正中丹田。 “你知道……”洛天睿身体开始颤抖,发冷。 “对,我知道,但你自尊心强,我没有戳破,至少你为我挡那一剑的时候我被感动了。你既是我弟弟,我就该一直护着你,不论去哪里都带着你。” 何西楼道:“因为只有你跟灵儿才是我的家人,就算在外面再累,看见你们我也能睡上好觉。” 何西楼蓦地把洛天睿猛摔在地上,移形换影般赫然出现在洛天睿面前。 他一脚踩在洛天睿膝盖上,洛天睿膝盖骨断裂,疼的他拱起身体。 洛天睿抱住何西楼的小腿一口就要咬去,何西楼抬脚踹向洛天睿的下颌,洛天睿身子翻空而起,而后又狠狠砸在地上。 洛天睿趴着。 何西楼蹲下身子揪着洛天睿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 “我曾经想过,致我身败名裂颠沛流离的人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能是你们。”何西楼道。 碧玉灵突然大喊,“当初欺负我的那群山贼,是被他收买的。” 碧玉灵指着洛天睿,双眼红肿,眼球周围爬满血丝。 几十万人全看向她。 她垂下双手,嘴角裂开,却是泪流不止。 何西楼凝眸,杀意毕露。 “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狼心狗肺。”何西楼说完,咔嚓一声,折断洛天睿的手骨。 洛天睿疼的惨叫连连。 “何西楼,你何不早说?你若早告诉我,就不会有这一切了,全都是你,你只能怪你自己。”洛天睿痛的怒吼。 何西楼摇了摇头,苦笑。 他永远无法感化一个魔鬼。 不要试图把魔鬼拉上岸,也不要试图朝魔鬼伸出手,否则只会让自己跌落地狱而已。 何西楼将洛天睿腹部的南山剑拔出,血溅了一地。 察觉到何西楼的杀意,洛天睿睁大眼,他趴地上连忙转头看向天启王,歇斯底里的喊:“认输,我认输,天启王,我认输。”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不要死。 他可是万人之上统御四海的洛王。 他是至高无上的王。 何西楼算什么,他什么都不是。 洛天睿双眼冒火,他不断往前爬。 他一定能再站起来,再有下次,他一定要收了何西楼的命。 洛天睿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天启王身上。 天启王抬起手掏了掏耳朵,转而朝着洛天睿大喊,“天睿,你在说啥,风好大,本王听不见。” “认输,我认输,天启王,快把屏障打开。”洛天睿用尽力气去喊。 天启王皱了皱眉,抬起右手在面前挥了挥,“今日风大,本王耳朵不行。天睿,你到底在说啥?” 云寒转头看着天启王的侧脸,唇角勾起了笑。 洛天睿忽然反应过来,天启王是彻底放弃了他。 从今往后,何西楼才是八大王之一,而他,是连家都没有的孤魂野鬼。 何西楼提着剑步步紧逼,满身的杀伐之气。 那邪佞的眼眸里透出凛冽的寒光。 数年的怨气,终于要有个了结。 杀伐并没有想象中的快乐,这一刻也没感到如负释重的轻松。 洛天睿自尊心强,但傲归傲,骨头也不硬,拍死。 他享受到了八大王的生活,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位置,费尽心思,千锤百炼,他怎能死? 洛天睿跪在地上不停地给何西楼磕头,“西楼,我们不是兄弟吗,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也只是鬼迷心窍,以后我一定会改邪归正的。” 洛天睿满是血的手指向擂台外狼狈的碧玉灵,“是她,都是她,若不是她,我也不会鬼迷心窍,走火入魔,西楼,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做人。” 他的求生欲特别强。 为了活下来他能付出一切。 那入骨的恨则被他深深埋着。 何西楼害惨了他,这笔账,就算化成灰他也不会忘掉。 洛天睿用足了力道去额头,额头破了,血流出来,红肿一大片。 洛天睿心急如焚,但情急之下他只能舍弃所谓的尊严。 只要活下来,十年不晚。 在他抬头直起身体的一瞬间,急切的想跟何西楼说什么,一把闪着寒光的南山剑,贯穿了洛天睿的眉心。 “我很想知道,像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会下十八层地狱。”何西楼冷声道。 洛天睿双眼瞪大,突地张开嘴喷出血。 他竟死在何西楼手中。 他可是风光威武的洛王,在这片海域有一席之地。 何西楼不过是三十六领主的垫底罢了。 他死在了何西楼手上。 “你会遭报应的,何西楼。”嗓音仿佛是从牙缝里吐出来。 这是洛天睿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何西楼把剑拔出时,血洒在他的袍摆上,印上了血红的花纹。 重重一声,洛天睿身体僵硬冰冷的砸在地上。 额头,手腕,腹部等地方鲜血直流。 何西楼看着洛天睿的身体,苦笑。 这是他曾经要守护的弟弟。 报应? 若有报应之说,洛天睿怎会此时才死? 洛天睿这条命,天不收他收! “此战,何西楼胜。和风挑战成功!”主管高声喊,接着,便是欢呼声和呐喊声。 那个出卖兄弟丧尽天良的人,死的可真惨。 天启王手一挥,保护屏障打开。 云寒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转而狐疑的看着天启王,问:“天启王,是风小了,还是你耳朵好了?” 天启王干咳一声,瞪了眼云寒。 云寒浅浅一笑,缄默。 何西楼提着剑走下擂台。 第1881章 贱人无处不在 他耷拉着沉重的眼皮。 他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他看见何西楼渐行渐远。 很多年前,他在一地尸体中,在眼皮即将合上的缝隙间看见何西楼手执南山剑朝他走来,救回了他。 而今何西楼亲手斩杀他,远离他。 洛天睿的眼皮像是一扇门,重重合上。 合上之际,他伸出僵硬的手想要抓住那抹背影。 轰的一声,眼前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黑暗跟冰冷。 意识消散。 何西楼下了擂台,碧玉灵狂奔过去。 她擦了擦脸上和额头的血,将湿漉漉的发撩到后面。 碧玉灵扬起粲然的笑,“小楼,恭喜你。” 何西楼看着她,说:“我对你下不去杀手。” 解霜花往此处走的脚步顿住。 她转过身背对着何西楼,扯了扯唇,无奈的笑着。 她真了解何西楼。 碧玉灵双眼一亮,紧张地握住何西楼的手,“小楼,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我错了,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错了,若连你都不要我了,没人会要我。” 碧玉灵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倒也动人。 碧玉灵心里再度燃起了希望。 “小楼,你那么爱我,不会不要我的。”碧玉灵说。 解霜花听不下去了,准备离开此地,路过轻歌身旁时,坐在棺材里调养身心的轻歌蓦地抓住她的手,“你是对谁没有信心?怕什么?” 解霜花垂眸看向轻歌,欲言又止。 柳烟儿嘴角扯了扯,“真是哪里都有她碧玉灵。” 十一闷哼一声,“贱人无处不在,这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解霜花不敢回头看。 她见过何西楼深爱着碧玉灵的样子,她怕。 “小楼,让我抱抱你。” 碧玉灵说罢伸出手想要抱住何西楼,何西楼抬起右手,手掌贴着碧玉灵带有伤口的额头,阻拦了碧玉灵的靠近。 碧玉灵额头吃痛,她下意识后退,抬头不解的看着何西楼。 “我不杀你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何西楼的话让碧玉灵逐渐陷入绝望,惊恐的睁大眼。 碧玉灵不敢相信般疯狂的额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小楼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我都说我错了,你为什么还不要我,还不原谅我?” 碧玉灵歇斯底里。 世上大多数的罪恶,并非一句我错了就能过去。 何西楼看着她,道:“我们是该好好道个别了,我该恨你,可我连恨都没有。此时此刻你站在我面前,我没有任何的想法,不去动你,更不想保护你。洛天睿虽然死了,你依旧是洛夫人,往后的人生该由你自己选择,你的命我不收,等天收。” 何西楼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尖部分,利刃划破了手掌心的皮肉,血流不止。 碧玉灵心疼的望着他,不知何西楼要做什么。 何西楼稍稍一用力,手中南山剑折断。 何西楼把剑丢在地上,擦了擦掌心血迹,漠然的离开。 他始终下不去杀手。 对于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 他不想去恨。 他只想把余生都用在与那个人的甜蜜里。 碧玉灵蓦地转头看见何西楼的背影,她的眼眸微微睁大。 明明已经哭到力竭,眼泪却是止不住,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 碧玉灵蹲下身把两截南山剑捡起。 南山剑断,此情随风,再不入我心,再不知我意。 碧玉灵紧咬着下嘴唇,直到把嘴唇咬破,血糊在下巴上。 她转头看着何西楼决绝的背影,何西楼走到解霜花面前,朝十一伸出手,“披风给我。” 十一愣了愣,旋即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何西楼。 何西楼用披风裹着解霜花,“冷到了怎么办,我会心疼的。” 解霜花挣扎着想推开他,“你还会心疼?别开玩笑了。” “小花猫生气了?”何西楼捏了捏解霜花的脸颊。 “生气?生哪门子的气?我像是那种人吗?”解霜花冷哼。 他紧紧抱住解霜花,下巴抵在解霜花的额头上,“别动,让为夫歇歇。” 解霜花立即不敢动,眼珠子转了几圈,“很累吗?” 何西楼笑:“看见你就不累了。” 轻歌手指用力敲了敲棺材板,“得了,差不多就行了,没看到我们这还有两个伤员吗?何兄不关心也就罢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小心我俩罢工。” “罢工?你要罢自己的工吗?”何西楼问。 轻歌微愣。 何西楼浅笑,道:“月儿,我不论站在哪个位置,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轻歌冷哼一声,指了指大腿的伤口,“别净说好听的话,看看,多疼。” “月儿,烟儿,真的很谢谢你们。”解霜花眼角闪着泪光。 轻歌挥了挥手赶人,“别谢了,赶紧郎情妾意去吧。” 轻歌拍了拍棺材板,“这上好的玄冰棺材,留给洛天睿我还真舍不得。” 解霜花望着轻歌,脸上露出笑容。 碧玉灵站在擂台边上,几十万人,她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浑身都是冰冷。 她抱着残断的南山剑,看见何西楼紧抱着解霜花。 他们怎能谈笑风生你侬我侬? 风吹来,碧玉灵的眼睛有点儿干涩。 没了何西楼,天大地大,哪一处是她的家? 她的小楼,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 怪谁? 怪她咎由自取。 她不要怪自己,她已经很难受了。 碧玉灵缓步离去,无一人察觉她的离开。 她落寞的走,她踩着自己的影子。 “西楼,上来。”高架台,云寒站直身子,道。 何西楼捏了捏解霜花的脸,“为夫很快就来,娘子稍等片刻。” 解霜花皱眉,嘴角抽了下,这厮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何西楼笑着走上高架台,春风满面。 “恭喜。”云寒双手抱拳。 “知道你急不可耐,你先下去看看和风月主的伤势吧。”天启王道。 “不急。”云寒板着脸说:“擂台有几处裂痕,我去看看能不能缝补,你们聊。” 云寒挺直脊背甚是优雅的往下走。 天启王嫌弃的看着云寒,“你看看他这样子,擂台对战那么多年,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擂台的裂痕了?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1882章 她是一代人的梦 齐王连忙接过天启王的话茬,“何止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我看,是春天快到了。” 天启王挑了挑眉,“什么春天?人小云云独爱梅,他喜欢冬天。” “梅?那有什么爱的。”齐王眉头皱成了倒八字。 云寒脚步加快,不想听到天启王等人说的任何话。 这帮老爷们不知八卦个什么劲儿,跟娘们似得。 云寒走下高架台,随后走至擂台前装模作样检查了下战斗时留下的裂缝,再走到轻歌面前,眼神东瞥西瞥,最后拿出两瓶药丢给轻歌,“能很快恢复你们的伤。” 轻歌落落大方接过药瓶,“大恩不言谢。” 云寒挑眉,面色愈发的冷漠。 正常情况下不该是以身相许吗? 以身相许多好,还娶一送一。 云寒脸上浮现了羞耻的笑,轻歌凑过去狐疑的看着云寒,这货脑袋瓜子里想着啥玩意儿? 云寒发觉轻歌在看自己,脸一红,快步走向擂台,“容我再检查下擂台裂缝。” 云寒脚底抹油逃也似的离开。 轻歌拿出其中一瓶丢给柳烟儿,柳烟儿接住药瓶,“我可是跟着你沾光了。” 轻歌耸了耸肩,而后只见两人都坐在棺材里互相给对方上药,这画面还真是有几分诡异。 萧山燕走过来想为柳烟儿上药,柳烟儿横了眼萧山燕,“怎敢麻烦萧爷你?” “你要生多久的气?”萧山燕问。 柳烟儿停住上药的动作,抬头正视萧山燕,认真且严肃的道:“我从未生过你的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隔着人命。” 话题沉重肃然,萧山燕起身走至一旁。 柳烟儿皱眉,冷笑。 她已经不是崇尚爱情至上的小姑娘了,她的心早已腐烂,不是几句花言巧语糖衣炮弹就能感动。 兴许,只是她没遇到罢了,才用成熟来桎梏自己。 轻歌看了眼柳烟儿,不言。 柳烟儿是个有原则的人。 有些恩怨可以不提,但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轻歌涂完药后身体往后倒,躺在银白的玄冰棺材里,双手枕着后脑勺。 人死之后,要缩在这四四方方的密封空间里吗。 会孤独害怕吗? 这场战斗,和风海域胜利。 月主月姬此名,传遍四海,就连在九州内都有些名声。 为报兄弟仇,丛林征战屠杀五万人。 为等君王来,擂台对战用性命来撑。 女中豪杰? 不。 她是一代人的梦,后辈的传奇。 一众人回到了灵宫。 和风海域的兄弟们兴高采烈,他们要去洛王海域。 他们是八大王之一的手下,想想也是激动呢。 何西楼请求天启王更改海域的名称,不再是洛王海域,更不是何王海域,而是……月之海。 以她名为称,没人会质疑,那是她的荣耀所归。 轻歌和柳烟儿伤好之后,和何西楼等人启程,坐在轮船之上去往月之海。 月之海是和风海域的数千倍。 海贼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岛上,从此往后,这座岛叫做念月岛。 轮船开往月之海,船上,云寒与何西楼观望着海面景色。 “月之海,念月岛,甚是好听。”云寒道。 “念月二字由月儿所取,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她原名夜轻歌,来自四星大陆。” 何西楼道:“月姬,姬月,姬月乃妖域妖王,是她的未婚夫。念月之意,不用我再多说了。” 云寒抿唇,不说话。 何西楼道:“做兄弟的本不该多言,感情之事旁人插不得手,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旁观者我该告诫你一声。月儿很好,值得你去爱,她的情深义重和有血有肉这些天你也亲眼目睹,她若喜欢上一个人,就算百年不得相见,她情愿孤独老死也绝不会为了温暖另择他人。” “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你要当苦情僧我也不拦你,反正也不会是我家月儿吃亏。”何西楼笑了几声。 “何时成了你家月儿?”云寒皱眉。 “难不成还是你家月儿?”何西楼双手环胸。 云寒:“……” 轮船内屋,轻歌、解霜花以及柳烟儿等人凑在桌前看地形图。 “月之海和念月岛真大!”柳烟儿道。 与月之海相比,和风海域那就是蚂蚁见大象。 “念月岛上有很多旧朋友,洛天睿想要招兵买马,想要收纳那些人,其实他们都在等老何的回归。”解霜花笑道。 解霜花坐下来握着轻歌的手,“老何正在和天启王请求,希望月之海能够一海二王,你与老何并称双王。老何本想把月之海送给你,但你现在的实力不足以让那群人信服,而且你志不在此,老何都知道。现在隔了几年初次去月之海,必然有许多麻烦。” “你们有心了。”轻歌道。 “若没有你,便没有现在的老何,我与老何依旧是一层不变的关心。”解霜花道:“当初你来和风海域挑战战地兽,我一想到这个场景,我就怕你死在那里。” “你当初不是要杀我吗?”轻歌歪着脑袋问。 “我当初怎么知道你这姑娘越看越顺眼。”解霜花道。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柳烟儿坐在桌上,随后躺了下去。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而今回忆恍如梦。 轮船终于抵达月之海,念月岛。 解霜花在内屋昏昏欲睡,船靠岸时她下意识醒了过来。 内屋一片漆黑,不见轻歌,也没有柳烟儿。 解霜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蓦地起身,打不开门,四周还下了一层禁制。 “老何,月儿……你们在哪……”解霜花喊道。 嘎吱。 门被打开。 异常的诡谲。 解霜花眯起眼睛,手放在霜花剑上,警觉的盯着门缝。 然而,门外面没有人。 解霜花沿着长廊走到轮船前端。 夜深了。 海面倒映白月光。 刹那,漫天的绚丽烟花绽放。 旁侧绽放几蹙青莲异火。 她蓦地朝海面看去,海面结冰,冰上用青莲异火勾勒出几个字。 解霜花,嫁给我好吗。 脚步声起。 解霜花转头,一身华服的何西楼走来,单膝跪在解霜花面前,手里捧着一束花。 由于时间急促,花儿不是很好看。 第1883章 混蛋!你在亲哪! 何西楼的动作很蹩脚,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尝试过。 但看着解霜花的表情,他想,轻歌这法子真是有用。 何西楼仰头,握住解霜花的手,说:“霜花,我可以娶你吗,我不小了,下半辈子只想每天每夜都跟你在一起。” 解霜花捂着嘴,激动不已。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求婚,她看不懂。 但那是独一无二的。 她感受到了何西楼深深的爱。 那是她从未得到过的浪漫。 两行泪水流出,解霜花笑着道:“好,娶我。” 忽然,轻歌等人走了出来,轻歌手一抬,收回青莲异火。 前几日何西楼说要去月之海和解霜花成亲,却不知该怎么做。 今晚的一切,都是她布置的。 她看着满天的烟火,咧开嘴笑了。 若非眼前都是身着古装的人,她都要以为回到了那个时代呢。 那个时代,就是这样求婚的。 单膝跪地,还真是浪漫。 “老何,何时成亲?”轻歌走上前,手肘撑在何西楼的肩膀上。 何西楼看了眼轻歌,道:“三天后,云王已经着手准备了。” 何西楼紧抱着解霜花。 不算是劫后余生的欢喜,但千帆过尽,经历过无边的痛苦和漆黑深夜,他发觉眼前人儿如此的美。 解霜花依偎在何西楼怀里,问:“这主意谁出的?” “月儿。”何西楼如实相告 “这样的方式从未见过,恐怕也就只有月儿能想出来。”解霜花笑道。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走下轮船,上了念月岛。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念月岛的每一处都挂了红彩,喜庆的很。 这场婚礼,延续了一整天。 解霜花、何西楼二人身着喜袍,娇娘美得不可方物,男子俊美无俦,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煞羡旁人。 从白天到夜晚,锣鼓声一直就没停过。 轻歌和柳烟儿在酒桌上喝的醉生梦死,喝到痛快处,两人抬起一条腿踩在桌上开始划拳。 念月岛热闹非凡,殊不知,此时有一辆小船停靠在岛边。 碧玉灵走下来,四处皆是的红刺痛了她的眼,就连岛边的树上都挂着红条。 碧玉灵朝着念月岛主殿狂奔而去,跑的过程中鞋子没了一个,她全然顾不上。 她来时,何西楼二人正在拜堂。 何西楼脸上的笑那么好看。 仔细想来,除了南山那段日子,何西楼几乎没怎么对她笑过。 “洞房了,洞房了……”不知谁高喊一声,一堆人追上去,却碰了一鼻子的灰。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怎能辜负? 碧玉灵在长廊尽头处站了很久,她穿的甚是单薄,已经冷的麻木了。 她疯狂朝此处赶来,却是新婚燕尔时。 碧玉灵捂着嘴蹲下来靠着墙泣不成声。 隔着一堵墙,她能够听到里面的话语声。 何西楼掀起红盖头,看着盛装打扮的解霜花,满是惊艳,完全愣住。 解霜花微低着头。 她未经人事,想想接下来的事,就连耳根子都红了。 “老何……你看够了吗……”解霜花见何西楼一直盯着她看,更加娇羞了。 “老何?现在是新婚夜,你我已是夫妻,你该叫我什么?”何西楼戏谑的看她。 解霜花眨眨眼睛,她还真叫不出来。 “叫你什么?”解霜花身体紧绷成一根弦。 何西楼突地拥住她,吻住红唇,吮吸舔舐,火热和暧昧在蔓延。 何西楼将那红色的衣裳撕裂,解霜花下意识挣扎,何西楼将她的手腕扣在后面。 火热气息尚未褪去,何西楼凑在解霜花耳边,低声问:“叫我什么?” 解霜花怔住,话到嘴边完全说不出来的,整张脸宛若宿醉过后一片涨红。 何西楼亲吻她的眉、眼、唇…… 沿着锁骨朝下,引起一阵阵的颤栗,像是电流席卷全身。 虽是粗暴,更多的却是温柔。 他没有停下的迹象,解霜花却是红了。 何西楼还要往下。 解霜花绷紧身体,娇声说:“别……相公……可以了吗?” 何西楼笑,睡正来,将解霜花搂进怀里。 “既然不要,那便罢了,我怎么可以不尊重你的想法。”何西楼闭眼假寐。 解霜花泪了。 就这样吗? 这可是她的新婚之夜。 解霜花哀怨的看着何西楼棱角分明五官精致的脸,哀怨的喃喃:“谁要你尊重了……” 何西楼蓦地打开双眼,“娘子这么急不可耐?” 解霜花满脸通红,她上了何西楼的当! 何西楼挖着陷阱等她跳。 她以前怎不知何西楼这般阴险? “何西楼,你太坏了。”解霜花愤怒。 “既然进了狼窝,就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何西楼说罢翻身而上,双手桎梏在解霜花身体两侧。 解霜花疯狂尖叫。 何西楼动作停住,“我还是尊重你吧。” 解霜花红着脸咬着唇不说话。 尊重什么?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点吧。 这人,太讨厌了。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到处都透露着喜庆。 那堵墙后,碧玉灵捂着嘴跑出去,伴倒了盆栽。 盆栽摔裂,屋内火热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解霜花转头看向窗外,起身准备出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何西楼将她拉入怀中,继续方才的事,“许是野猫打翻了盆栽。” 解霜花眨了眨眼睛,旋即大惊失色。 “啊啊啊,何西楼,你个王八羔子!混蛋!你在亲哪里?” “乖,别动。” “……” 碧玉灵一路跑至海岸边,她坐在海水里,仰头看着明月。 “我把小楼弄丢了。” “小楼不要我了。” 碧玉灵不断的重复擦眼泪的动作。 她的怀里抱着南山剑。 她把两把断剑粘合在了一起。 可,她和何西楼的感情回不到过去了。 破镜重圆? 那道痕迹依旧在。 碧玉灵双手握住南山剑,她咬牙想把南山剑折断。 然而她一个没有灵气不会修炼的人,如何折断。 南山剑刃断了她的手掌骨,她终于把粘合的部分扯开,折断了南山剑。 碧玉灵坐在海水里,哭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何西楼最落魄的时候,是她陪在何西楼身边。 是她! 不是解霜花! “小楼,不要丢下我,我知道错了。” 解霜花哽咽着。 她两手分别握着断剑,行尸走肉般,朝海水深处走去。 “我把小楼弄丢了。” “我的小楼不见了。” “小楼,你在哪?” “……” 她双眼空洞,声音更是沙哑,带着哭声。 第1884章 重塑真元的名额 她哼着小曲儿,满是血的手握着断剑,一步步深入月之海。 海水浸透她的小腿。 随着她的往前,海水已经到了腰部。 她继续往前走,海水没过锁骨。 海水浸透伤口无比的疼痛。 碧玉灵忽然回头朝念月岛看去,眼眸睁到极大,泪水疯狂涌出。 她苍白的笑了。 人一生会犯很多错,有些能够弥补,有些却永远都无法得到救赎和原谅。 “我无法做什么,我能够做的,就是永远不出现在你们眼前。” “你再也不是我的小楼,而是解霜花的丈夫。” “我嫉妒她,嫉妒到发狂,但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亲手把你推给了她。” “……” 她消失在海水里。 她呼吸时吸入液体,下意识挣扎。 两截南山剑掉进海水深处,她反应过来朝着南山剑而去。 她希望做一场永生的梦,他们没有遇见洛天睿,不会有那个变故。 没人能理解,当她被一众人当着心爱男子的面凌辱时,她有多绝望。 但这不是她犯错的理由。 次日,朝阳冉冉升起,曙光洒落在海面,海贼们乘着船在海上巡逻。 念月岛四面环海,月之海的修炼者们都生活在念月岛上。 若在海面发生战争,念月岛易守难攻。 轻歌和柳烟儿倒在地上睡了一整晚,头痛欲裂两眼冒花。 火雀鸟趴在轻歌胸前,昨晚尝了一些酒,全然变成了一只疯鸟。 火雀鸟迷迷糊糊醒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它站起身子高举起翅膀,叽叽喳喳的喊道:“来,给小爷满上,今儿个不醉不归。夜轻歌,来,给小爷揉揉脑袋。” 轻歌被这厮吵醒,一巴掌甩过去,火雀鸟犹如断线风筝,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抛物线,而后直直地摔在地上。 火雀鸟清醒过来揉着肿了一个大包的脑袋,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轻歌。 柳烟儿揉了揉太阳穴,扶着地板坐起来。 “昨晚喝多了。”柳烟儿道,“真是可惜,没有看到解霜花小俩口的洞房。” “你还有这乐趣?”轻歌挑眉。 柳烟儿嘴角一抽,“看来,我隐瞒不住了,被你发现了。” 轻歌耸耸肩站起来。 解霜花端了两碗醒酒汤过来,轻歌喝完后沐浴换衣。 她低头看去,手上有一个寒玉石。 这是何西楼给她的。 她体内若没有真元,就无法突破七星灵师。 赫如是的传承里记载炼制出真元的办法,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一个寒玉石不足以炼制真元,还有加上其中六种材料才行。 轻歌顿感头疼。 柳烟儿从浴池里探出脑袋,光溜溜着身子走出水面,身材那叫个好。 柳烟儿双手环胸靠在鎏金柱上,微抬下颌眼神娇媚的望着轻歌,“羡慕吗?” 轻歌:“……” 为何到了诸神天域,她还要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她初遇姬月时,姬月嘲讽她的身材,她便说年纪小,过几年就是个尤物了。 然几年过去,好似也没太大变化。 柳烟儿瞥了眼轻歌手中的寒玉石,“你想炼制真元?” 轻歌点头,“还差点材料。” “炼制真元的六种材料属性完全相克,你还小,不能炼制,容易受反噬之苦。等等……” 柳烟儿眸光一亮,“炼制真元属于炼器一类,而非炼丹,你是个炼丹师,你……” “恰巧也会炼器,比之炼丹,炼器我更拿手。”轻歌道。 柳烟儿瞪大眼睛,低头埋怨的看了眼自己的丰满,“上天果真公平,赐予了我如此美妙的身材,就要剥夺我的天才。”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柳烟儿不正经起来,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 “幸好你不会驯兽,在驯兽方面我还是小有成就的。”柳烟儿一瞬之间又找回了自信。 “驯兽吗?也会一些,驯服高等魔兽不是问题。”轻歌道。 柳烟儿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柳烟儿脸皮扯了扯,“你这也太变/态了,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你三系同修我都能淡然的接受了。” 轻歌眸光一闪,沉下心,骤然,天地间邪恶的黑暗元素全都涌向她。 柳烟儿石化成雕塑了,这具雕塑碎成了渣堆积在地上。 柳烟儿重新振作起来,默默地穿上衣服,“我泰山般的胸甘拜下风,你厉害,你厉害。” 轻歌无奈,柳烟儿还真是不着调。 柳烟儿目光又落在了寒玉石上,靠着鎏金柱,微抬头,眼神迷离,“真元也有阶级之分,听说,在众人所知的境界里,神级真元最强,若体内能有一粒神级真元,就能成为诸神天域的统治者。但千万年过去,传说中的神级真元鲜少出现,可一旦出现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我们这一代,九州帝君,洪荒紫夫人,两人皆有神级真元。最神奇的是,两人只有半粒神级真元,据传说可知,帝君和紫夫人可以互相侵占对方的真元,若能合成完整的一粒真元,实力能翻数倍。” 柳烟儿若有所思,继而道:“但不知为何,多年来,这两人一直相安无事。” “诸神天域可以抢夺修炼者的真元并且占为己有?”轻歌惊讶的问。 “这是很正常的事,若是可以,只怕修炼者们都想抢了帝君的真元。奈何没人有那个本事,不过有个前提是,你体内必须有真元,才能抢占别人的真元。”柳烟儿道。 轻歌恍惚着。 她再一次深刻领悟到了这片位面的残酷。 能够抢占真元? 这岂不是杀伐和血腥的始源? “神级真元,想想就行了。”柳烟儿叹息。 只不过,若她得知轻歌体内曾经有过十粒真元,不知会作何感想。 恐怕已经麻木了吧。 轻歌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想炼制出真元过程太复杂,价值连城的材料也很难找齐。”柳烟儿道:“据我所知,暗影阁可以重塑真元,但资格很难拿到,五年仅有一个名额,竞争很大。” 轻歌敛眸。 的确,她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后台和背景,在天启海的身份不可放到九州,想要凑齐六种稀世材料难如登天。 第1885章 空虚大人 轻歌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来这暗影阁她有必要去一趟了。 此时,解霜花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眼轻歌,道:“月儿,天启王有请。” “天启王?”轻歌脸上的笑收起。 她不知天启王是个怎样的人,是敌是友? 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旋即朝天启王的所在地走去。 云寒在门外等候已久,“不要担心,天启王不会伤害你。” 轻歌点头,走至门前,她抬起手欲要敲门,似有强劲的风掠来,一扇门自动打开。 轻歌知道,那是天启王可怕的精神力。 想到上一回天启王精神力的碾压,轻歌就有些埋怨。 魇在那一刻,真正意义上消失了。 “小丫头,进来。”天启王的声音响起。 轻歌跨过琉璃门槛走进屋内,天启王坐在水晶桌前斟满酒,他抬眸看了眼轻歌,道:“你想何时去暗影阁,本王派人送你离开。” “天启王,明人不说暗话,你直说即可。”轻歌一面说,一面思考天启王的目的。 “你说说看,本王所为何事?”天启王将酒杯推至轻歌面前,“本王夫人酿制的酒,烈而不辣,味道很好,你尝尝看。” 轻歌一杯酒入腹,眼神波动,这比柳烟儿的魔灵酒酿还要烈。 “天启王,我能够炼制魂元丹也是侥幸,天启夫人的身体情况就算药宗大师前来,也不一定能治好。”轻歌道。 “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天启王道。 天启王掏出一封信递给轻歌,“这里面详细写着夫人的身体状况,你再看看,有没有治。” 轻歌随意一扫,却不曾想到,巧合的是,赫如是曾经救治过一个这样的修炼者。 轻歌蹙眉,随即闭上眼回忆赫如是传承,找到治疗之法。 天启王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 轻歌蓦地打开双眼,“我有法子治好,但天启王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的炼丹实力摆在这里,可能炼制不出这样的药。” “你可否将方法写下,本王有一位友人在药宗,实力尚可,兴许能成功炼制出。”天启王道。 见轻歌为难,天启王又道:“若你不希望炼丹方法泄露出去,你告诉本王炼丹药材,本王立即去寻。” 轻歌垂眸,“一共有六十二种炼丹药材,包含三十二元素,一时之间很难寻到。” 轻歌四处看去,而后走至桌案前,落笔生花将所有的药材一一写下来。 轻歌犹豫片刻,把炼丹之法一并写下。 “寻找药材之事很繁琐,有一些珍稀药材可能都已找不到了。”轻歌道:“炼丹法子我也写在上面,天启王,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炼丹之法,我只希望你找来的炼丹师是个心术纯正之人。” 她仔细想了想,写下来的炼丹之法,不会有太大影响。 否则,她绝不可能把赫如是的传承泄露出去。 她将炼丹法子复杂化了,如此,最后找到这张纸的炼丹师,也无法学到什么。 这是对赫如是的尊重。 每个修炼者得到传承,必须对这份传承保持敬畏的心。 天启王看着两张纸,密密麻麻的字,繁琐复杂的炼丹过程,看的甚是头疼。 天启王小心翼翼把纸收好,他拍了拍轻歌肩膀,“真元是修炼之始,本王会全力为你去找寻另外六种材料,若是在暗影阁,在九州混不下去,就回天启海。” 轻歌双手拱起,“能得天启王赏识,是我的荣幸。” “小丫头片子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天启王揉了揉轻歌脑袋,“三日后本王派船送你们跨天启海,九州没那么好混,尤其是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更别说你还有真元。若是累了,就去他娘的,回到天启海,就算没有本王,云王和天睿都甘愿养你一辈子。” “若有那么好混,兴许我就不去了。”轻歌道。 天启王一愣,旋即失笑,“不错的丫头。” 轻歌看着天启王,与之同笑。 天启王懂她。 她会写下炼丹法子,是想给自己一条后路。 纵使她有勇气闯下去,若能在天启王这里留条后路,也是不错的选择。 与天启王喝了几杯酒,轻歌便回去跟柳烟儿等紫菱苑的修炼者说跨海之事。 想到要离开这片海域去往九州境内,还真是有几分不舍呢。 同时,天启王回到自己的海域内。 天启岛是天启海内最大的岛,堪比五座小城池。 天启王走向宫殿,正要朝天启夫人的房间走去,侍卫连忙赶来,躬身道:“王,空虚大人来了。” 天启王挑眉,“他竟也有时间来本王这里。” 天启王拂了拂衣袖,走向正殿。 殿内的男子坐在榻子上,虽到中年,除了眉眼间的阴绝之气,整体看去不过二十岁左右。 男子身着白袍,袍摆绣着几点梅花,他手执一把扇,扇面两侧写有一个“碧”字。 男子闭眼假寐,周身散发出摄人的气势。 他轻摇扇子,在天启王走进时,手腕转动,啪啦一声响起,扇子收拢。 男子陡然睁开双眼,一双染着锐利之色的星眸直视天启王。 “你不陪你夫人了,还有闲情雅致来我这里?”天启王坐下,倒了一杯茶。 “丹药没了,再来找你拿些。”空虚道。 天启王皱眉,“怎么这么快就没了?你要控制用量,否则不出五年,那位夫人就会毙命。” “她很早就不想活了,还怕我弄死她?”空虚冷声道。 “她若死了,你一个人怎么活?没有她,你有活头?”天启王步步紧逼。 空虚双手紧攥着,额头青筋暴起,怒意疯狂增长。 “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个人。”空虚吐出一口气,瘫在榻子上,他痴痴的望着扇子。 “夜君主夜惊风吗?”天启王摇头,“你也沉得住气,整日与他称兄道弟,他还真把你当朋友了。若他知道他曾经的妻子在你那里,会有何感想?” “你说他该有多蠢,才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件事。”空虚冷笑,“碧瞳是有多白痴,才会爱上这样一个蠢人。” 第1886章 我在坟墓里的二十年 天启王看着空虚,欲言又止。 世上总有人为爱成魔,空虚就是这种人。 夜轻歌…… 低等位面修炼者的过往,随便一打听就能得知一切。 夜轻歌是夜惊风和阎碧瞳女儿。 是孽吗? “你想说什么?”空虚问话时,眼神愈发的诡谲。 “她既然心有所属,你何不放过自己?每日守着一具空壳,你累吗?”天启王实在不能理解空虚的想法,“你限制她的自由和人生,为了满足你一时的快感,你逼她服用丹药,你累不累?” “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妻子爱你,你体会不到这种感受。”空虚嗤笑一声,道。 “可她不是你的妻子,是夜惊风的妻子,她和夜惊风连女儿都有了!看着她二十年痛苦如一日的状态,你就真的开心吗?看她在丹药的作用下把你当做夜惊风,你们郎情妾意,你就快活了吗?”天启王试图叫他悬崖勒马。 他的确没有体会过,可就算他心爱的姑娘有了意中人,他也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折磨自己的爱人。 “看来,今日这趟天启海我不该来的。”空虚冷笑,“我把你当兄弟,我以为你懂我,而今看来,你跟他们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时间全都浪费在这件毫无意义的世上,二十年了,你的坚持是正确还是错误,你是看清了自己还是越来越着魔,你比我更清楚。只是你不愿意去接受罢了,你生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里,活在幻境里。”天启王怒道:“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天底下的好姑娘如此之多,你为何非要执迷不悟吊死在一颗树上?” “姑娘再多,终不如她。”空虚挥了挥袖,起身离去。 “慢着。”天启王出声。 空虚回头看去,天启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赤红药瓶丢给空虚,“拿着吧,等宋大师来了,我让他再炼制一些。但宋大师发话了,近来药宗查的严,若被药宗知道,传出去,他可就名声扫地了,会被赶出药宗的。” “够意思。” 空虚收好药瓶,乘坐巨大的飞行魔兽离开天启海。 天启王坐在椅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敢告诉空虚夜轻歌之事,不管怎么说,这炼药法子出自夜轻歌,也算是有恩于他。 他更不敢跟夜轻歌提空虚。 天启王招来侍卫,道:“去封锁四星大陆的事,不要让人查到夜轻歌的底细。” 侍卫躬身,道:“王,近来九界出了新的规则,位面消息全都封锁,旁人很难跳跃位面去查。” “九界终于做了点有人性的事。”天启王摇摇头。 他看向门外,海风阵阵,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却说空虚乘着飞行魔兽离开了天启海,来到九州境内的一处阁楼里。 他一进屋直奔密室。 密室内的女子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满脸的憔悴,即便如此依旧可见风韵,奈何过于疲惫。 女子眼角有了几道岁月留下的痕迹,她似乎没有笑过,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冷漠的像是一块万年玄冰。 就算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的眼珠子都没有转动一下。 她的脚踝有一条长长的锁链,这密室便是她的活动范围。 过去的二十年,没有自由。 夜惊风和空虚的兄弟情,在九州也是有所闻名的。 有时夜惊风会来这座小楼里喝喝酒,跟空虚诉说思念之情。 她绝望的听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像是等待拯救的囚徒,前些年,还有抱有希望,而今已是一潭不起波澜涟漪的死水。 空虚瞧见阎碧瞳,眉眼间的戾气消散了许多,整个人都温和起来。 他走向阎碧瞳,坐在床边,紧握着阎碧瞳的手。 哪怕过去二十年,阎碧瞳的反应依旧没有变化。 她疯狂的想要甩掉空虚的手。 空虚眸色沉了沉,深邃的双眸夹杂着火焰。 “丹药在哪,我自己吃。”阎碧瞳终于发出沙哑的声音。 阎碧瞳一反常态引起了空虚的怀疑,“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还活着,其实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死了。”阎碧瞳道,“你总是拿惊风的命来威胁我,让我不准自杀,你千方百计的让我活,也在千方百计的折磨我。这二十年,我只见过你,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人,我的世界里没有白天和黑夜。被你喜欢上的噩梦,缠了我二十年,我们之间,该有个解脱了。” “你觉得我现在跟死有区别吗?”阎碧瞳转动着眼珠看向四周,“你看这密室,在地下,跟坟墓有区别吗?我在坟墓里生活了二十年。” “我会杀了夜惊风。”空虚沉下眸,道。 “那我们便一起死,死后相见,更合我意。”阎碧瞳语气发狠。 空虚怔愣了许久,却是笑了。 “你不耐烦了?”空虚问。 阎碧瞳揪着空虚的衣领拱起身体,“你把我当宠物吗?怕我借机逃走,从不让我离开这四四方方的棺材坟墓,你怕我反抗你,废我丹田。” 阎碧瞳突地抓住那铁链,“这是什么?这是对待畜生用的东西,你给我用?” 空虚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你不要抗拒我,我就不会逼你。” 阎碧瞳一口咬住空虚的肩膀,牙齿咬破衣裳,咬破皮肉,鲜血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 空虚紧紧抱着她。 他不愿把阎碧瞳关在此处。 在很多年前,阎碧瞳假装服软,每日温柔对他,他明知是假象,却还是情不自禁相信了。 他牵着阎碧瞳在外面逛街,阎碧瞳疯狂逃跑,原来她早已悄悄记住了夜惊风的位置。 可惜,那一天夜惊风不在。 被当成疯子赶了出来。 空虚把流落街头的她带走,关在密室内。 等夜惊风回来时,将那几名把阎碧瞳赶走的人全都处死,满世界的找,却再也找不到了。 后来,阎碧瞳还会用服软这一招,却在空虚夜晚睡着时,拿着剪刀刺向空虚的脖颈。 那夜,空虚陡然睁开锋锐双眼,一把握住阎碧瞳的手腕,斜睨着她,问:“你这么想要我死?” 第1887章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那我死,我去死好了。”阎碧瞳反转手腕,剪刀刺向自己。 下手之狠,毫不犹豫。 空虚盛怒之下,抢过剪刀,贯穿阎碧瞳的丹田。 并且找来软骨药剂,强迫阎碧瞳服下,从此往后,阎碧瞳不能站很久,双手也是软而无力的,拿起一把剪刀都很困难吃力。 他将密室装饰成阎碧瞳喜欢的风格,最后,阎碧瞳却是愈发的讨厌了。 恨之入骨。 他刻意将夜惊风带到小楼里来,让阎碧瞳听到他跟夜惊风的谈笑风生。 他之所以能得到夜惊风的信任,是在夜惊风最困难的时候陪夜惊风出生入死,为夜惊风挨了十几刀。 从此,夜惊风把他当兄弟。 夜惊风离开小楼的晚上,空虚温柔的威胁阎碧瞳。 阎碧瞳若敢擅自做主离开人世,他就把夜惊风大卸八块烈火烹油。 至少,夜惊风那么的相信他。 以夜惊风重情重义的性子,他想要害夜惊风,亦如当初的北月皇,易如反掌。 阎碧瞳太了解夜惊风这孩子,别人为他付出一分他便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阎碧瞳过了二十年战战兢兢的日子。 如今,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阎碧瞳躺在床上,目光所及皆是空虚。 墙壁上挂着许多画,都是她跟空虚的画。 空虚想要入侵到她的心里,占据她的灵魂。 “你若想死,我不阻拦你。”空虚说罢,面上浮现诡异之色。 阎碧瞳眯起眼睛望着他。 她每一次自杀过后,空虚都会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威胁她,导致她的精神一直处于崩溃的状态。 她已陷入绝望的深渊,再也逃不出这座十八层以下的坟墓。 眼前男子,他不是人,是个恶魔。 他自私自利,打着爱的幌子,毁了她的人生,破灭她的爱情,废了她的修炼之道。 她情缘从未认识过这样的魔鬼。 如今只剩下恐惧和决绝。 阎碧瞳已经流不出眼泪,她的心开始僵硬,随后便是腐烂。 空虚推开阎碧瞳站起身子,背对着阎碧瞳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 空虚端着茶水走到阎碧瞳面前,递给她,“你想死是吗?可以!我也可以如你所愿放过夜惊风。” 阎碧瞳微微睁大双眸。 空虚会这么轻松的放过她? 她不敢相信! 空虚望着阎碧瞳的脸,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只不过,你若死了,你那初来诸神天域的女儿,可就没那么好过了。你也知道诸神天域是个什么地方,我听说洪荒那一带的男人们最喜欢这种美若天仙的姑娘,许多姑娘被送到那里,不足三日,被一群人活活玩死,你以为死就是解脱了吗?死后也不会放过呢,还会继续折磨玩弄下去。” 女儿? 轻歌! 阎碧瞳身体不住的颤抖,干涸的双眼不由流下两行泪。 “你让我去见见她。”阎碧瞳紧握住空虚的手,近乎哀求道。 “还想死吗?”空虚擒住她的下巴,双眼如冰淬着她。 在她绝望之时,夜轻歌的到来,几乎是一簇希望之火。 让她对这空白无望的生活,有了一丝念头。 “我不死,我哪里都不去,你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阎碧瞳激动不已的道,双手冰冷不断的发抖。 空虚握住她冰凉的手,俯下身子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空虚的嗓音富有磁性,良久,他说出一个字,“好”。 空虚拿一件湛蓝披风裹着阎碧瞳,再打开脚踝上的铁链锁,给阎碧瞳戴上面具,拥着阎碧瞳离开密室。 阎碧瞳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轻歌。 她的女儿。 二十年没有见过的女儿。 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指责,让她在风雨里飘零了二十年。 空虚垂眸看了眼阎碧瞳,唇角上扬不由勾起一抹笑。 夜惊风在满世界的找阎碧瞳,对夜青天有愧疚之情,不敢去打探夜轻歌的消息。 就连夜轻歌来到了诸神天域都不知道,真是个失败的父亲。 空虚冷笑。 天启王以为他不知道夜轻歌已经来了吗? 那个与阎碧瞳相像的姑娘,他怎会不去关注? 空虚与阎碧瞳乘坐在飞行魔兽上,由于空虚的折磨,常年不见阳光,阎碧瞳身体特别虚,空虚裹了好几件披风才有些暖和。 空虚迫使阎碧瞳靠在他的怀里,空虚把玩着阎碧瞳垂下的青丝,凑在阎碧瞳耳边,风声如泣如诉,他的声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我可以把你送到夜惊风那里,让你们夫妻团圆,和和美美。” 阎碧瞳回头看向空虚,但空虚接下来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听说你的女儿和你很像,日后再见,你说我会不会是你的女婿?”空虚侧着脑袋笑道。 阎碧瞳激动地掐着空虚的脖颈,“你若敢动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她绝不会让眼前这个魔鬼糟蹋了自己的女儿。 空虚紧紧地搂着她,“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会去关注她。” 空虚阴诡的笑着。 谁也不知,阎碧瞳当初有一对龙凤胎。 他派人把那俩孩子杀死丢到乱葬岗,可惜,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只丢了一个,却让这夜轻歌侥幸活了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 此刻的轻歌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的母亲来了。 她正在跟和风的弟兄们告别。 解霜花想到以后不知何时再见,眼眶红了一大圈。 她走上前拉着轻歌和柳烟儿的手,“月之海永远是你们的家,你们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老何正在建造酒窖,你们俩都爱酒,等你们下次回念月岛,岛上的酒窖肯定装满了你们喜爱的酒。” 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两人皆抱了抱解霜花。 云寒愣了愣,走到解霜花身后站着。 何西楼拍了下云寒肩膀,“你在做什么?” 云寒脱口而出,“排队。” 难以想象云寒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两个字。 他还以为如此排队,轻歌抱完解霜花会陆续来个拥抱呢。 可惜让他失望了。 轻歌看着有些不着调的云寒,无奈的吐出一口气。 第1888章 等她归来,仍是月王 萧山燕忽然走来用尽全力抱了抱云寒,“云王,保重。” 云寒:“……” 他的温香软玉呢? 这糙汉子是谁? 画风跟想象中的有点不对路啊。 云寒干咳一声,忍着洁癖不去擦衣服,恨不得立即把衣裳给换了。 轻歌挑眸,这萧山燕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何西楼走向轻歌,郑重地拍了拍轻歌肩膀,“海域以你为名,有些话说多了也是矫情,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就算不要这片海了,也得帮你出口气。” “老何说的不错,谁欺负你了,跟老何说。”解霜花道。 可,纵使天启海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九州境内。 云寒在旁侧一脸的哀怨,想到萧山燕的那个拥抱,他就吃不下饭。 轻歌双手拱起,一脸豪爽的笑,“山高路远,诸位来日再见。” 轻歌与柳烟儿等人登上船儿,去往天启海的另一端。 解霜花依偎在何西楼身旁,看着船儿渐行渐远。 “真舍不得呢。”解霜花说。 “是啊。”何西楼拢了拢解霜花的衣裳,“等她归来,仍是月王。” 云寒看着轻歌站在船上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 “云王,别再看了,人都走远了。”何西楼伸出手在云寒眼前晃了晃。 云寒沉下眸,面色漠然,道:“昨晚九州秘密传话,让我回去皇室。” “你去吗?”何西楼虽是问句,但他隐约能够猜到云寒的答案。 “若是以前,能在海面自立为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如今,我也想去九州了。”云寒道。 “为了月儿?”何西楼问。 “不,为了我自己。我母亲惨死,家破人亡,九州皇室欠我一个交代。” 云寒说完立即离去,回到屋中将衣裳换掉。 真是太恶寒了。 他被一个糙汉子给熊抱了。 解霜花靠在何西楼身旁,一双黛眉深锁着,“云王也要去九州了吗?九州有那么好,值得他们全都过去?” “强者往往向往修罗战场,正因为他们是不败者,越是死神的坟墓,他们越是向往。”何西楼望着海面,小船已经化作一个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中了。 他曾经也是这样的一个修炼者,他太了解轻歌这种人的内心了。 —— 船上,紫菱苑的修炼者们一个个兴奋不已,就连站在轻歌肩上的火雀鸟也一脸的高兴。 “老大,此去九州,乘风破浪,你我……”火雀鸟尚未把话说完,便被轻歌丢到了地上。 她最讨厌文艺的鸟儿。 说的好听,乘风破浪,情比金坚,只怕危难当头这鸟儿飞的比谁都快,恐怕连恐高的事都会忘了。 火雀鸟可怜巴巴。 柳烟儿把火雀鸟捡起来,走至轻歌身旁,看着海面浪花起伏,笑道:“这鸟儿的生命力真是顽强。” “祸害遗千年。”轻歌淡淡的道。 火雀鸟瞪大眼睛,“你才是祸害。” 轻歌一记冷冽的眼神扫过去,火雀鸟下意识用翅膀捂着脑袋,“我是祸害,我才是祸害。” 轻歌脸皮扯了扯,真是个怂货。 柳烟儿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火雀鸟,而后拉着轻歌走到小船的无人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懂兽语?” “能听懂一些。”轻歌道。 柳烟儿发觉轻歌身上技能满满,眼红的说:“真叫人嫉妒,三系同修,三大辅助职业样样精通,你有这能耐咋不上天呢,啊,嫉妒到发狂。” 柳烟儿愈发觉得上天不公平。 轻歌看着柳烟儿叫苦连天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闭上眼仰起头感受海风的抚摸,突然,轻歌仿佛感受到有人在观望她。 她睁开眼,湛蓝的天际,白云如雪,一只偌大的飞行魔兽悬在长空,飞行魔兽浑身赤红,羽毛由火焰组成。 旁人看不清,但拥有虚无境的轻歌感知力特别强。 她看见了。 那个白袍男子。 她曾在迦蓝见过他的画像。 是四长老空虚! 是他! 轻歌双眼赤红,双手紧攥着拳头。 她还看见空虚身旁有一名女子,女子裹的严严实实,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 她能看到女子的双眼,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眸。 轻歌浑身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气势大展,水面浪花四起,一道道水柱拔地而起。 “老大,你怎么了。”火雀鸟担心的问。 “发生什么事了?”柳烟儿察觉到不对劲,压低眉。 其他修炼者见此纷纷赶来。 “我好像……看见了我娘。”轻歌颤声说,双眼发红。 她的虚无境探测不到空虚的实力,天知道她要使多少劲才能忍住冲动。 柳烟儿怔住,“你娘?你娘在哪里?” 飞行魔兽上,空虚虚眯起眼睛。 “歌儿,是歌儿,她都这么大了,她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了吗?”阎碧瞳从未这样紧张过。 她挣扎着想要跳下去,空虚扣住她,寒声道:“既已看过,就该回去了。” “空虚,我求你,你让我抱抱她好吗,就让我抱一下她。”阎碧瞳的面具之下早已流满了泪水。 她跪在飞行魔兽上,紧揪着空虚的衣袖,“那是我的女儿,你看见了吗,她都这么大了,这么多年,我没有抱过她。” 阎碧瞳紧咬着下嘴唇,情绪激动到语无伦次。 她身体颤抖,她看见了轻歌,距离很远,不是很真切。 但她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她一眼就能看清。 她的女儿一定很强,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独自一人来到诸神天域。 这些年无父无母她吃了多少苦? 夜青天再好终究不能无微不至。 在她最孤独落寞的时候,不能吃上母亲做的饭。 在她迷茫无奈的时候,没有父亲的指点迷津。 碧玉灵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出来。 空虚驱使飞行魔兽离去,碧玉灵匍匐在魔兽脊背上嚎啕大哭。 “歌儿,我的歌儿,那是我的歌儿。”碧玉灵一拳又一拳砸在魔兽脊背上。 空虚深深的望着她,最后,拥住她。 那个姑娘,真是叫人喜欢。 他会爱屋及乌,因为他深爱阎碧瞳。 可他恨极了夜惊风。 杀意一闪而过。 空虚的目光落在轻歌身上,却见那姑娘一双眼睛赤红如血,与他对视。 眸光里掩藏的邪恶和杀戮,让空虚震惊。 第1889章 把魔鬼拉上岸 在这蓝天如锦绣的高空,层层白云遮挡了视线,空虚不相信天启海面小船上的夜轻歌能看到他。 即便看到,又怎能猜到他的身份。 空虚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内里阴险狡诈,早已腐烂。 就算带阎碧瞳出来也必须全副武装。 那次阎碧瞳假装温柔后面趁机逃走去找夜惊风后,等夜惊风回来,察觉到阎碧瞳兴许还活着,满世界的去找,就差没掘地三尺。 夜惊风用尽了各种办法,可他如何也想不到,阎碧瞳就在那堵墙下。 夜惊风来到小楼借酒消愁时,对他诉说思念之情。 空虚在见夜惊风之前,会给阎碧瞳加重软骨药剂的用量,再服用暂时性毒哑的丹药。 他想的可真周到。 他绝不会露出尾巴。 他有这个自信。 人性早已定格,就算夜惊风在北月皇身上栽了个大跟头,后面依旧会栽在这上面。 他过于重情重义,太容易相信人。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混到这个位置。 傻人有傻福? 空虚冷笑。 他演的很真,甚至他没有像洛天睿一样,计划一场刺杀,然后故意演着兄弟情义的戏码。 这样,容易露出马脚。 他要的是真实。 他知道夜惊风在哪会有危险,他会跟着一起去,在生死关头,为夜惊风挡刀。 夜惊风身受重伤时,他带着夜惊风骑马突出重围,他身上插了几十根箭。 夜惊风疯狂找人救活他。 空虚怎会让夜惊风死了。 夜惊风死了,阎碧瞳的心也死了。 他时而带夜惊风过去,是让阎碧瞳缓解相思之情? 谁知道呢。 空虚收起心绪,再次看向小船上的女子。 她和阎碧瞳七分相,但和阎碧瞳不同。 阎碧瞳是冰寒之下的一阵热风,让人感到无尽的温暖。 若不到最后一刻,阎碧瞳绝不会下杀手。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与夜惊风情投意合。 可眼前的姑娘,满眼杀伐之气,仿佛是九幽深渊的黑白无常,修罗战场走来的死神。 便见小船上的轻歌淡淡的问:“谁带了弓箭?” 有一位紫菱苑修炼者是弓箭手,迅速把弓箭拿来。 轻歌一手握弓,另一手执箭拉弦。 离弦之箭掠向天空,对准了空虚的眼眸。 轻歌笑靥如花,却妖孽似魔,眼眸红如血,可怕至极。 柳烟儿看着轻歌彻底猩红的双眼,完全怔愣住。 她能够感受到轻歌的怒气,却不知从何而来。 轻歌说话的声音,空虚能够听见。 她说:“那么大的一只鸟,该打下来烤了吃了,给兄弟几个填饱肚子。” 众多修炼者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那火焰化身的飞行魔兽浮在长空。 众人腿都软了,欲哭无泪,却不好怪罪轻歌,只得在心里腹诽。 姑奶奶,那样的飞行魔兽,一看魔兽主人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修炼者,要是得罪了,这一船人的性命恐怕都赔不起。 萧山燕嘴角一抽。 这厮怎的如此胆大妄为? 柳烟儿却能理解她。 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她抢过另一把弓,朝天射去,“烤的不好吃,要我看,得把这只鸟给炖了,味道那叫个鲜美。” 轻歌转眸看向柳烟儿,柳烟儿朝她挑眉笑了起来。 而后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两名女子不停的朝天穹射箭,欲要把那只飞行魔兽打下来,还在讨论烤了吃还是炖成汤。 空虚虚眯起眼睛。 她们的目标当真是这只飞行魔兽吗? “歌儿……”阎碧瞳身体软弱无力,她的情绪一激动起来,软骨药剂的副作用就会出现。 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软弱无力的,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跳一支惊鸿舞,一把剑,一身红衣,意气风发掀起江湖涟漪。 若是可以,她情愿砍断自己的双腿,碎了那把剑。 如此,她便不会将那个魔鬼拉上岸,不会让自己有痛苦的二十年。 阎碧瞳在崩溃中找出一丝理智,她蜷缩在飞行魔兽的羽翼里,颤声道:“走吧,已经看过了,我心满意足了。” 空虚深邃的眼瞳望了望她,一挥手,所有的箭矢碾碎成风,他驱使着脚下的飞行魔兽离开这片天。 当飞行魔兽消失在天穹,轻歌终于撑不住,瘫软在床上。 柳烟儿下意识搂住轻歌,轻声问:“你娘亲,在那上面吗?” 轻歌闭上眼睛。 果然如此,她的母亲被空虚囚禁。 早在数年前,她就在焚月殿屏风的世界里听到母亲的呼喊。 空虚的死不过是个假象,他来到了诸神天域。 她现在贸然出手只怕是打草惊蛇。 飞行魔兽在天空上停留那么久,那个被遮的严严实实的女人一直趴在飞行魔兽上看她,兴许,空虚早已知道了她的到来,并且告知阎碧瞳。 在阎碧瞳的哀求之下,空虚仁慈的带她来见夜轻歌。 轻歌红唇勾起邪魅的弧度。 阎碧瞳若非被囚禁,怎会不敢光明正大的见她? 空虚既然知道她的到来,相当于在阎碧瞳面前又多了一张底牌。 夜惊风呢,他知道这一切吗? 轻歌靠在柳烟儿身上,海上有一群白鸥飞过。 轻歌问:“柳爷,你可知空虚?” “我不空虚。”柳烟儿下意识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诸神天域有没有一个叫空虚的人。”说话时轻歌声音提高了一些,小船上的其他修炼者也能听到。 开船之人是天启王的手下,身着金袍气质神圣的男人。 他听见轻歌的话,回头看向轻歌,道:“诸神天域没有任何叫做空虚的人。” 轻歌眯起眼眸,如此看来,是空虚更改身份了。 不过…… 轻歌饶有兴味的看着金袍男人,“你知道诸神天域有多少修炼者吗?你又怎能肯定这么大的位面,人如蝼蚁的天域,会没有一个叫做空虚的修炼者?” 欲盖反而弥彰。 想要弄巧反而成拙。 轻歌嘴角延伸出冰冷的笑意。 金袍男子怔住。 他以为夜轻歌不过是个头脑发热有勇无谋的人,这样的人就算去了九州,也混不下去。 可他没想到夜轻歌如此警觉,能够在他的话里找到差错。 第1890章 此去九州,踏平九州 金袍男子也是个聪明的主儿,连忙笑了笑,道:“我跟在天启王身边数十年,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九州境内,洪荒领域,大周紫府……只要是七星灵师以上的修炼者,我都会牢记下来。许是与天启王在一起久了,说话方式难以更改。” “我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轻歌眼眸恢复原色,笑问。 金袍男子怔住。 这姑奶奶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多年来阅人无数,还真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丫头。 男子心底一阵寒气衍生出来。 她能在领主之战让五片海域的人全军覆没,绝非侥幸。 轻歌起身走至男子面前,拍了拍男子肩膀,道:“告诉天启王,只要找齐药材炼制出丹药,夫人很快就能好起来。能为天启王效力是我之荣幸。” 轻歌低垂着脑袋,额前碎发垂在眉眼,风将碎发撩起,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寒光。 轻歌蓦地看向男子,道:“另外,跟他说,我既来九州,必踏九州。” 金袍男子不知所云,惊骇的是,他不敢与之对视。 轻歌轻笑一声走至船边,她坐在船上,海水就在脚下。 她终于见到了母亲。 可不曾想会是这样的场景。 空虚! 轻歌咬牙切齿。 迦蓝的长老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轻歌吐出一口气,随海风归去。 她抬头望了望天,已没有了飞行魔兽的踪迹。 她闭上眼睛,靠着柳烟儿休憩。 她好似做了一场梦。 那是另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人也叫做夜轻歌。 不,她就是真正的夜轻歌。 她天生胆小懦弱,爱慕着北月冥。 她终于死在了夜雪的手中。 大雪纷飞,夜府银装素裹,夜青天抱着她的尸体哭了一宿。 夜青天亲手杀了夜雪、夜正熊这一脉。 他亲手杀了小王爷北月冥。 他亲手挖着土把小轻歌埋下。 他在轻歌坟前自刎。 在这一生里,姬月无法离开她的身体,那紫红的胎记永远都不能消失。 妖王回不到妖域。 魇和阎如玉都在迷雾森林的沼泽里。 迦蓝不会被废。 灵童依旧被囚禁在深海。 城主永夜生死不了,还在谋害苍生。 冥千绝把对她的所有伤害,灌溉在了另一个女子身上。 可惜,那女子坚持不住,死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命这么硬。 阎碧瞳的身体终于熬不住,死在了空虚的密室里。 夜惊风永远不知道这个真相,临死之前都没见到阎碧瞳。 那片白雪之下,小小的坟墓里有小小的尸体。 小轻歌死不瞑目。 被夜雪害死的那一瞬,她终于清楚自己活得多窝囊了。 她想,若能重来一次,她绝不懦弱。 小船上的轻歌蓦地睁开眼,海风吹的有些冷,她头痛欲裂。 轻歌忽然突发奇想。 这具身体里曾经死去的夜轻歌,会不会就是她本人? 从来没有过其他人,她一直都是夜轻歌? 否则,当只有代号无名的她,被叫做夜轻歌时竟有一种归属感? 轻歌隐约能想到什么,但头痛之后一片空白。 她狠狠掐了掐眉心,眉心深红。 兴许,不是她在奢望着父母亲情,而是她就是夜轻歌,她必须去寻找父亲,去解救母亲。 这具身体里的,一直都是她。 只不过那日当她以为穿越醒来时,兴许在她昏迷的那一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去了二十一世纪,去了一个特殊的时代,经历了一系列生杀予夺的事。 但她忘掉了在四星大陆上的所有记忆。 所以,她以为她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现在想来,夜清清没有害死夜轻歌,夜轻歌没有死。 轻歌眼眶湿润,泛红。 所有的念头都是她的假设而已,可为何那么的真切? 轻歌身体在海风中发抖,柳烟儿紧抱住她,“别以为自己钢筋铁骨,天启海的风吹久了,饶是身强力壮有灵气护体的修炼者也承受不来。” 轻歌突地把脸埋在柳烟儿胸前,将自己憋的窒息,“柳爷,我是夜轻歌,我不是其他人。” 柳烟儿皱了皱眉,“知道你羡慕这一对泰山大胸,也不用这样控制不住吧。什么其他人,你就是夜轻歌,是独一无二的夜轻歌。” 轻歌仰起头笑了。 柳烟儿愣住。 轻歌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像少女,成熟稳重,即便热血沸腾也在谋略之前,她笑时,通常象征着杀戮之初。 可此刻的轻歌,像个孩子般笑着,黑眸清澈透着纯正,明媚和煦如风。 柳烟儿不由跟着一起笑,她捏了捏轻歌脸颊,道:“小歌儿,没有人可取代你。” 轻歌笑着。 船头的金袍男子回头一看,瞧见轻歌,眉头深锁。 小船开往天启海的另一端,用了整整五日的时间。 小船终于到头,修炼者们开始狂欢,激动的直拍大腿。 轻歌仰头,越发的接近岸边。 她看见了那颗菩提树,比普通的菩提树要大很多倍。 像是神圣的信仰,不可侵犯。 兴许,有太多的修炼者,把精神寄托在了这颗树上。 下船时,数百身着盔甲的士兵将众人拦截,而后放行。 轻歌、柳烟儿等人挺直脊背朝前走去。 他们面前有一条路,路的两侧是两座蓝色水晶。 当轻歌穿过时,两座水晶之间散发出互相连接的金光,而后发出声音。 四星大陆,夜轻歌,身份安全。 圣龙大路,柳烟儿,身份安全。 …… 直到所有的人都进去了。 金袍男子开着小船离开此处赶往天启岛。 他用了五日时间才回到天启岛。 一见到天启王就把小船上发生的事以及和轻歌的对话告知天启王。 天启王手执摩挲着酒杯,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夜轻歌是什么意思吗?” 金袍男子摇摇头。 “她在告诉本王,她知道本王也许认识空虚,不跟她说空虚之事她不怪本王,但也不要在空虚那边提起,她不想打草惊蛇。她还说,她迟早要踏平九州,她要成为人上人,与她合作,本王绝不会吃亏。”天启王笑了,“真好奇这丫头能走到哪一步。” 第1891章 因为,你是魔鬼的猎物 金袍男子错愕不已,“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能有这样的心思?” “何止如此,你的一句话就把本王跟空虚的关系暴露了,你知道本王与空虚关系甚好,也知他们之间的恩怨,所以你护着空虚。” “你错了,这件事,我们不该插手的。” 天启王放下酒杯,手放在桌面,长指有节奏地敲出声响,“本王与空虚关系甚好,但夜轻歌不该得罪,若她给出的法子治好了夫人,她就是本王的恩人。你不要看她现在实力一般,但你想想,哪个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才来诸神天域两个月,就能有如此成就。只要给她点时间,她必展翅翱翔,去往更高处。” “空虚大人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天启海?”金袍男子不解的问。 天启王笑道:“空虚他是天生的阴谋家,他阴险狡诈,实力也过人,可惜走错了路,若没有走错路,他现在的实力和功勋甚至能与帝君相比。” 天启王抬眸看向门外,一阵阵风掠来。 天启王叹了口气,道:“说他对阎碧瞳不好吧,在阎碧瞳生病时,去药宗找大师跪地磕头求药,他费尽心思博得夜惊风的信任,也是为了能够偶尔带夜惊风去那座小楼,让阎碧瞳听到他的声音。他只是以为自己能够打动阎碧瞳罢了,起初他很温柔,只是有些霸道,阎碧瞳愈发的抗拒,他就愈发的残忍。” 天启王思绪拉到了很远,漂浮在海面上。 他犹记得,空虚废了阎碧瞳的丹田后,治好她的伤。 他喝的酩酊大醉来找天启王。 他说他是不是错了? 阎碧瞳那几日装作温柔对他,明明是虚情假意他却当了真,画地为牢沉醉在其中。 空虚甚至在想,日后如何告诉夜惊风,他抢了他的妻子。 夜惊风一定会成全他们的。 阎碧瞳给他炖的汤里放了毒,他明智有毒却含笑饮汤。 阎碧瞳不会做饭,满心都是舞刀弄枪快意江湖,却他洗手做羹汤。 他应该高兴才对。 哪怕中了剧毒,他也没怪罪阎碧瞳,自欺欺人的想着,阎碧瞳一定不知那是毒。 哪怕再难喝,也是阎碧瞳第一次炖的汤。 空虚喝完汤拥着阎碧瞳,轻声说:“碧瞳,你真好。” 他找来医师治疗,医师让他吐掉汤,他死活不肯吐。 最后还是天启王派人救活了他。 天启王不懂,他为何要去喝一碗毒。 空虚说:“若是可以,我愿天天喝毒。” 天启王只觉得空虚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他理解不了。 空虚九死一生活下来,若无其事的去了密室,他握着阎碧瞳的手说外面的世界多精彩。 他还打算给阎碧瞳一个惊喜。 他想去另一个繁华的地方找座小楼,种种花种种草,那就是他和阎碧瞳的家。 他要骑着烈马招摇过市,告诉整条街的人,阎碧瞳是他的妻子。 若阎碧瞳不愿面对夜惊风,他们可以不告诉夜惊风。 若要让夜惊风知道,他就去夜惊风面前自毁一臂,让夜惊风原谅他。 可,趁他睡着之时,阎碧瞳还是出手了,拿出了那把剪刀。 他的性格有缺陷。 他愤怒之下废了阎碧瞳的丹田。 从那之后他更加的残酷。 可他每天还会在阎碧瞳耳边诉说着繁华的街道和街头滑稽的修炼者。 他让阎碧瞳服用丹药,阎碧瞳会把他当做夜惊风。 可他从未占有过阎碧瞳的身体。 他知道,那是阎碧瞳最后一道底线。 一旦跨过,阎碧瞳就是一具傀儡。 空虚带着阎碧瞳回到小楼,为她解掉身上的几件披风和脸上的面具。 阎碧瞳坐在床前泣不成声。 空虚望着她,忽然坐在她身旁,握着阎碧瞳的手,温柔的说:“你那么想她,不如把她接到身边来,可以日日见着她。” 他希望阎碧瞳能多些生气。 他第一次看见阎碧瞳时,阎碧瞳那么爱笑。 现在,他见不到一丝笑。 空虚说的话俨然让阎碧瞳成了惊弓之鸟,蓦地紧绷起身体,瞪大眼惊骇的望着空虚,“你不要动她,她是无辜的。” 空虚一愣,旋即残酷的笑着,“你若乖乖听话,她自是安然无恙,否则,我的手段你也知道,你那不足二十岁的年轻女儿,怕是死无葬身。” 阎碧瞳咬紧下嘴唇,愤怒的瞪着空虚。 她上辈子,一定欠了魔鬼的债。 阎碧瞳闭上眼,泪水淌过脸颊。 在四星大陆的传说里,有阎碧瞳三个字。 她依旧是那个一舞惊天下,一剑挑诸国的人。 在她女儿的记忆里,母亲一定是个伟大美丽的人。 这样也好,就当她死了。 她现在可是个狼狈无用的母亲,一无是处! 空虚拥住阎碧瞳。 闻着空虚身上的味道,阎碧瞳恶心的想吐。 二十年的朝夕相处,她知道空虚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的心思,阴险,无人能及。 其他所有的人在空虚手里,都是玩物,任由他摆弄的棋子。 他若想达到某种目的,给他时间,他绝对能够做到。 可惜,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和阎碧瞳在一起, 空虚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喷洒着热气,“不要妄想逃离我,不要以为死就能解脱,你死后的生生世世,也必须跟我这个魔鬼捆绑在一起。” 因为,你是魔鬼的猎物。 空虚肆虐的笑。 阎碧瞳毛骨悚然,眼神愈发的冷漠。 阎碧瞳紧扣着床板,指甲翻折擦出血她也没有一丝反应。 她已经对疼痛麻木了。 若非夜轻歌的到来,她应该会选择死。 二十年来,她跟空虚斗智斗勇。 她是什么心思想法空虚一清二楚,就看他愿不愿意揭穿了。 空虚垂眸望着她,浅笑,“碧瞳,我们相依为命二十年了,真好。” 阎碧瞳双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儿。 “我们以后还会有无数个二十年。”空虚双眼绽放出光亮,“人生怎么只能有短暂的数百年呢,我们要活很多年,就算天地都老了,我们也要这样一直在一起。我们可以不要孩子,只要有彼此就足够了。” 阎碧瞳敛眸。 这个,疯子—— 第1892章 低等位面的夜姑娘 空虚小楼里的密室无人知道。 阎碧瞳夜夜的呼喊没人听到。 府灵地的领主之战还在继续,北海岛的斗战场日日夜夜充斥着吵杂的叫喊声。 何西楼与解霜花在念月岛你侬我侬。 轻歌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九州境内,紫菱苑的修炼者们热血沸腾打起了精神,期待接下来的征途。 可冷静过后众人心灰意冷。 终于来到九州,但,之后呢? 九州很大,能容下他们,但不在乎他们。 谁会在乎几只蝼蚁的生死存亡? “天启王派人来送我们时就已联系了暗影阁,暗影阁会派人来接我们。”柳烟儿道:“暗影阁就是放大的紫菱苑,那里多的是天才,阶级观念根深蒂固,所以日后不管发生我们事,我们都是一起的。” “我们能跨过天启海都是沾了夜主的光,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等都会忠心追随夜主,绝不叛变。” 但见一众人全都跪了下来。 “夜主,滴水恩当涌泉报,夜主之恩没齿难忘,今生只当做牛做马。” “夜主在哪,我等便在哪。” “……” 柳烟儿很满意的看着众人。 轻歌坐在菩提树前,轻抬了抬眼皮,漠然的看了眼他们,“做牛做马是吧?来,把这些草都给吃了,扎的腿疼。” 轻歌指了指菩提树旁的草。 众人:“……” 他们方才还豪气冲天这会儿回归现实了。 他们自然清楚,夜轻歌是孤独的侠客,向往自由的天地,她在杀戮中取得快乐。 他们,帮不了她。 轻歌站起身子,冷声道:“起来。” 众人全都站起来。 轻歌淡淡的说:“那些虚的不必多说,你们要时刻记着,往后在暗影阁,若不出人头地,就会变成他人追求荣华富贵的踏脚石。但我更不希望你们踩着他人的尸体成为无情之人,在乱世之中,一路陪伴相当重要,眼前你们几人互相帮助,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对方,而这才是修炼和生存的真谛。不害人,也不要被人害。若到万不得已,我允许你们杀人,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众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轻歌等人便在菩提树下等待暗影阁来的人。 这一等,就等了三天,没有任何的消息。 “暗影阁是怎么回事?”柳烟儿不解。 “应该是没把我们放在心上。”轻歌道:“看来我们要不请自来了。” 轻歌带着众人去集市上购买了地图,还想去租一头飞行魔兽。 飞行魔兽看起来不是很好,飞行速度也不快,但总比在陆地上好。 租金还特别的贵。 五十万,租三天。 柳烟儿一脚踩在桌上,怒道:“五十万?你咋不打劫?” “我说你们几个,不想租,就别在这站着碍眼影响我生意可以吗?” 店家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很不耐烦的看着轻歌几人。 他的目光从几人锁骨上扫过,不屑一笑,“都是些外来者而已,竟还有低等大陆的人,先瞧瞧自己的穷酸样,还想租飞行魔兽,吃饱了撑得吧。” 周围顿时有看客们围上来凑热闹,对着轻歌等人指指点点。 这是个畸形的社会。 诸神天域本土人以实力为阶,其他外来者以原生大陆的位面阶级划分三六九等。 实力强的瞧不起实力弱的,实力弱为了发泄这种不满,又去鄙视其他位面的人。 这样的观念,永远都改变不了。 店外走来一群人,一名白衣女子在诸多男人的众星拱月之下缓步而来。 女子腰配玲珑玉佩,配有一把宝剑,眉角眼梢带着笑意,微抬下颌,眼神流转轻蔑之意,甚是高傲。 轻歌正站在飞行魔兽前看着飞行魔兽,这头飞行魔兽正在嘀嘀咕咕的抱怨。 “真是恶心的人类,我都在拉肚子了,还要让我劳动。” 飞行魔兽的话语声,只有轻歌能听懂。 轻歌摸了摸飞行魔兽的脑袋,而后凑到飞行魔兽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店家一棍子就要朝轻歌额头砸去,“小娘们,你乱动什么,这可是珍贵的飞行魔兽,也是你能动的?还不拿开你的脏手!” 柳烟儿一手抓住棍子,跟随轻歌的修炼者全都拔出兵器,杀意暴增。 店家一愣,沉着脸阴测测的说:“你们什么意思,想来粗的是吗?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 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便见适才走进店里的女子双手环胸,笑道:“店家,这头飞行魔兽五十万租三天是吗,那可真是便宜,这样吧,我租了。” “阁下要租是吗,我这就去为你准备。” 店家脸上的表情就像三月天,说变就变,变脸之快真叫人叹为观止,目瞪口呆。 轻歌转头看去,眼光一凛,真是冤家路窄。 纪如雪。 她在九界阵前见到的女人。 起初正常的与她聊天,后面得知她来自四星大陆后,这纪如雪直接变脸,也不知是哪来的优越感。 轻歌半眯起双眸。 纪如雪比她高贵不到哪里去,一个中等大陆而来的修炼者,怎么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五十万。 纪如雪朝着轻歌笑道:“来自低等位面的夜姑娘,好久不见。” 纪如雪转头看向身后的其他人,介绍道:“这位是来自四星大陆的人,你们可不要欺负人家。” 那些人跟着纪如雪的人,闻言,纷纷道:“四星大陆的夜轻歌?上头不就是让我们来接她去暗影阁吗?” 纪如雪脸色一变,看向轻歌等人,道:“这飞行魔兽呢,也就只能装下我们几个人,很抱歉,你们只好自己去暗影阁了。” 轻歌终于明白,为何他们等了足足三天也不见暗影阁来人。 原来暗影阁派了纪如雪。 纪如雪得知是她,暗中使诈,刻意拖延时间不来接,故意刁难。 紫菱苑修炼者们皱紧眉头,顿感屈辱。 “我当是谁,原来是爷的手下败将,神光大陆的纪姑娘。”柳烟儿突地笑了声,扬了扬眉,挑衅道:“纪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第1893章 女人太美也不是好事 神光大陆和圣龙大陆有一场战斗,便是柳烟儿和纪如雪的战斗,仅用三招,柳烟儿就打败了纪如雪。 纪如雪瞧见柳烟儿,面色骤变。 柳烟儿的存在,就是耻辱。 纪如雪身后的男子闻言,兴致勃勃的凑上前问:“如雪,你们是老相识吗,不如我们先把他们送去暗影阁吧,之后我们再乘坐马车回去。” 纪如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什么老相识,我不认识她。” 纪如雪转头看向店家,“赶紧把飞行魔兽准备好,我们时间紧迫。” “好嘞,我这就去。”店家一脸的兴奋劲儿。 沉默已久的轻歌忽然出声,“店家且慢。” 店家停下脚步看着轻歌,双手叉腰非常之不悦,“我说你这姑娘懂不懂眼力见?既然拿不出金币,就别在这里挡我财路好吗?你看看人家姑娘,财大气粗又貌美如花,你呢?” 柳烟儿往前走了几步,轻歌一把抓住柳烟儿的胳膊。 与此同时,轻歌迅速取出一枚空间戒砸在桌面,“我出七十万,这飞行魔兽,我要了。” 七十万! 一众人瞠目结舌。 柳烟儿看着桌面闪着寒芒的空间戒,怔了一会儿后却是笑了,她怎么忘了这茬。 黄大龙五位领主的空间袋都在轻歌手里,眼前的空间戒便是熊领主的宝贝。 空简戒相当稀缺,虽说轻歌这空间戒不适合女子,也不够精致好看,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是个宝贝。 纪如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空间袋,再看看轻歌的空间戒,羞辱感传遍四肢百骸,愤怒无比。 她自打出生起就是上天的宠儿,不论走到哪里都得风风光光辉煌万丈,所有人都必须是她的陪衬。 轻歌回头看向纪如雪,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白发,笑道:“我这人呢,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也最讨厌别人跟我比阔气。七十万一头飞行魔兽,那真是便宜了。柳爷,你说是吗?” 柳烟儿脸上堆起娇媚的笑,“那何止是便宜啊,简直就是大甩卖。” 柳烟儿拍了拍店家的肩膀,“店家,要我看,你这飞行魔兽还能涨点价,以后涨到一百万都不是问题。” 店家满头雾水,完全的怔住,脑子里还在浮想联翩,看来以后得多收点钱了,以前只收个五十万,真是他心慈手软。 轻歌靠在桌前,摸了摸飞行魔兽的脑袋,伤春悲秋般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有钱就是烦恼多,这么多钱怎么花呢?” 柳烟儿、萧山燕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轻歌这厮如此腹黑,还会扮猪吃老虎。 纪如雪眯起眼睛,她看了眼戒指,冷笑,“这一看就是个男人的戒指,肯定是你勾/引男人骗来的。” “谁叫我生得美呢。”轻歌眨眨眼,摸了摸脸颊,“柳爷,你说这女人太美也不是什么好事,对不对。” 柳烟儿嘴角抽搐,强忍着笑意,道:“对,简直就是人间真理,要我看,某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叫啥,这叫嫉妒。” 纪如雪听着轻歌二人一唱一和指桑骂槐的数落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看着轻歌那财大气粗的样子,嘴角绽入一抹轻蔑的笑。 “七十万是吗?我出八十万!”纪如雪挑眉,得意洋洋的道。 她是个有脑子的人,不是那种蠢女人。 夜轻歌既然要跟她死磕到底,这厮人傻钱多她就不去攀比了,免得自己吃亏。 夜轻歌接下来肯定还会加价,到时候她就放手,让夜轻歌吃个大亏。 这种飞行魔兽租三天,八十万?做梦吧。 值这个价吗? 店家见两伙人开始竞拍了,竟有一种拍卖场主持的浓浓自豪感。 他一颗小心脏疯狂跳动,希望这种竞拍不要停止。 纪如雪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可纪如雪万万没想到的是,轻歌在店家眼巴巴的注视下把戒指收了回去,转过身正视纪如雪,双手拱起,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道:“纪如雪,我这人比较老实,一个低等大陆来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见过这么金币。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那什么来着,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既那么想要这飞行魔兽,我只好忍痛割爱让给你,这份人情你就别记着了,因为我做好事从不留名。” “我们走!” 轻歌振臂一呼,踏出千军万马之势。 在一种惊愕不已的视线注视下,她带着人气势凛然走出去。 轻歌思绪游走,心里油然生起了一句话。 她的名字叫雷锋。 轻歌不由笑了。 火雀鸟站在轻歌肩头与众人离去,竟有种君临天下指点江山的感觉。 纪如雪一行人滞留在原地,纪如雪身后的男子们下意识看向轻歌,眼神竟有几分狂热。 纪如雪黑着脸,至此才反应过来她被夜轻歌算计了。 她等夜轻歌加价,殊不知她的想法被轻歌摸透。 纪如雪咬紧牙关与面前的飞行魔兽大眼瞪小眼,万分的委屈。 八十万租一头这样的飞行魔兽,她是疯了吗?还是钱多到没处用? 纪如雪怒不可遏。 她碰到过夜轻歌的两次,都是她丢人现眼的时候。 店家不舍的看着轻歌的背影,而后看见解霜花犹豫不定,立即趁火打铁,问道:“那个,这位姑娘,恭喜你成功租到了这头飞行魔兽小冰冰。” 店家也是个聪明的,没有问纪如雪还要不要租,而是一锤定音。 店家再暴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纪如雪是个好面子的人,听到店家如此说,即便心中有气,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她把空间袋递给店家,道:“别磨蹭了,快准备吧。” 店家笑着收钱,旋即把飞行魔兽给了纪如雪几人。 纪如雪看着丑不拉几的飞行魔兽,更是一肚子的气。 外面街道上,众人围在轻歌面前,乐呵的不行。 “你们刚才看到那姓纪的脸色了吗,真是难看哦,跟那猪肝一样,笑死人了。” “叫她嚣张,叫她得瑟,她也不过一个中等大陆的修炼者,谁比谁高贵啊?” “就是,谁知道她那八十万金币从哪里来的。” 第1894章 水系飞行魔兽 紫菱苑修炼者们异常的兴奋,想到纪如雪黑着的脸,一个个只觉得扬眉吐气了般。 萧山燕本是紫菱苑的首领,而今走在人群也不多言。 轻歌转眸看了眼柳烟儿,柳烟儿忽然之间心情沉重起来。 她从空间袋中拿出一个金坛。 她动作轻柔面容神圣,缓步走向那颗菩提树。 柳烟儿在此之前似乎兴奋过头了。 她忘了她为何来此,为何要见菩提树。 众人停住了笑,诧异的看着柳烟儿,“柳爷,那是什么?” “老东的骨灰,别看他五大三粗,他心思细腻着。”柳烟儿走到菩提树前停下脚步。 轻歌目光微微闪烁,她拿出一个空间袋丢给萧山燕,“出门在外总要有些底气,这是王领主的空间袋,里面的宝贝和金币多着呢。往后到了暗影阁,兄弟们你就好好照顾着,足够你花了。” 萧山燕愣住,诧异的看着轻歌。 若说此前他只是钦佩,那么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心服口服了。 萧山燕皱了皱眉。 随后,萧山燕无奈的笑着。 夜轻歌收买人心的本事也是厉害。 轻歌不再多言,她走至柳烟儿身旁, 柳烟儿打开盖子,将骨灰洒在菩提树下。 “老东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他有时候也会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他总想着,他前世一定是个多情的才子。”柳烟儿道。 轻歌拍了拍柳烟儿的肩膀。 骨灰洒在风中,追寻着风和光,狂奔在天地之间。 柳烟儿把金色的坛子放在树前,她双手合十朝着菩提树虔诚地拜了三下。 “老东,一路好走,来日黄泉再见,定饮三杯热酒。”柳烟儿说罢,睁开眼看向轻歌,道:“我们要如何去暗影阁?” “那头飞行魔兽的状况不是很好,不能支撑纪如雪他们回到暗影阁。”轻歌道:“除了乘坐飞行魔兽之外,就只有马车和陆地魔兽了。” “还有一种方法,传送法阵。”柳烟儿道:“不过说了也是白说,能够使用传送法阵的人,必须得到六阶以上的勋章,都是些在诸神天域有身份地位的人。” “方才我在集市上听到一些路人的话,半个月后暗影阁关门,若我们没在时间内赶到暗影阁,就只能等一年后再进暗影阁了。”萧山燕道。 轻歌挑眉,冷笑,“原来纪如雪打着这个主意。” “纪如雪刻意使绊子,我们暂时也没办法应对她。”柳烟儿道。 轻歌咬唇,沉思。 她方才与飞行魔兽小冰冰说的话…… 一连窜脚步声响起。 轻歌抬头看去,纪如雪牵着小冰冰走来,她一掌灵气汇入飞行魔兽的体内。 便见飞行魔兽变成了庞然大物,随时准备展翅翱翔,一飞冲天。 飞行魔兽长得巨丑无比,浑身漆黑,双眼耷拉着,就连脑袋都在下垂。 阳光洒在飞行魔兽的眼中,那双铜陵般的眼睛像是一块冰,将光芒折射到了轻歌瞳仁里。 轻歌眼瞳深处两道金光,金光之下,两簇青莲异火诡异至极。 轻歌似乎看见一头寒冰属性的魔兽,魔兽释放出全部力量时,身体膨胀变得巨大,一双翅膀由寒冰组成。 轻歌一晃神,眼中金光消散,飞行魔兽变回原样。 纪如雪冷冷的看了轻歌一眼,带着众人坐上飞行魔兽,掠上天穹。 “怎么了?”柳烟儿见轻歌一直注视着飞行魔兽,问。 “那是一头含有元素的飞行魔兽,是水系飞行魔兽。”轻歌道。 “水系飞行魔兽?真的吗?”柳烟儿诧异无比,各类元素当中,水系飞行魔兽非常之罕见。 “我们要把它抢来吗?”萧山燕问。 “不急。”轻歌道:“诸神天域有许多商人为了赚钱,囚禁飞行魔兽,用无形契约锁链桎梏魔兽们的神识,贸然出手只会把我们陷于不利之地。” “我们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陆地魔兽和马车的速度太慢,路线也错综复杂,根本就来不及。”轻歌皱眉,“速度快的飞行魔兽都已被出租出去了,纪如雪租下的是这里最后一头飞行魔兽。” “若有飞行灵宝也行。”柳烟儿懊恼的道:“可惜由于环境不同,低等中等位面的飞行灵宝在诸神天域根本飞不起来。” 此刻,纪如雪乘坐飞行魔兽,站在高空睥睨着轻歌,笑道:“奉劝各位一句,各位若没在半个月之内赶到暗影阁,就要等一年之后了。” 纪如雪冷笑。 她已经调查过了,方圆百里,没有任何飞行魔兽可以出租。 轻歌挑眉,纪如雪高兴的太早了。 纪如雪为何要提醒她一句? 轻歌有所疑虑,一个念头自脑海闪过。 她转头看向四周,集市很热闹。 轻歌不由想到,若是虚无之境里的凤凰蛋能够破壳就好了,或者是火焰龙苏醒过来,她手里起码还有一头神兽,就连战斗都是很有底气的。 正在轻歌茫然之际,脑海里响起一道熟悉声音,“契约者,我能带你去到暗影阁。” 轻歌找寻许久,意识才落在了绛雷蛇上。 “你能说话?”轻歌并未有一丝高兴,反而警觉了起来。 这种陌生和警惕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最让轻歌无奈的是,一向乖巧的绛雷蛇竟坐在了姬月的九龙宝座上,活像个帝王,就差手里没端着一杯酒了。 “我能与你沟通,你该感到高兴。”绛雷蛇继而道。 轻歌脑海中仿佛有一根筋在抽动,疼痛无比。 就在此时,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袍男人牵着一头萌态十足的小魔兽走来。 小魔兽的脊背上有一双紫色羽翼,水汪汪的眼睛转了转,好奇的看向四周。 “这是风系飞行魔兽,以速度闻名,半个月内,绝对能带你们赶到暗影阁。”男人嗓音低沉的道。 轻歌狐疑的看着男人。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轻歌的警惕,浅浅一笑,道:“不要担心,我不会害你。” “你是谁?”轻歌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帮你,夜轻歌。” 男人说完身如鬼魅消失在人群里,像是人间蒸发,刹那间就已不见踪影。 第1895章 无知使你们愚蠢 来如风,去似烟。 只剩下一头浑身毛发为紫色的小魔兽与轻歌对视。 柳烟儿睁大眼,蹲下来捏了捏小魔兽的翅膀,抬头看了眼轻歌,道:“现成的便宜,不赚白不赚。” 轻歌头痛欲裂,如何也想不到,好端端的绛雷蛇为何会性情大变。 而且轻歌能够感受到绛雷蛇有着浑厚的实力。 还有那方才出现的神秘男人,究竟是谁? 她在水深火热之地,走龙潭过虎穴,不得不小心翼翼。 轻歌看了眼小魔兽,仔细感应一番,小魔兽很安全。 轻歌将灵气灌入小魔兽之中,小魔兽眨眨眼睛,一顿怒吼,而后变成了狮羽魔兽,。 一张可怕狰狞的脸,张开血盆大嘴吼出声时,口水夹杂在风中,羽翼异常的大,扑闪间能带起两股飓风。 众人瞠目结舌,难以想象,方才还泪眼汪汪的小魔兽,转瞬就成了一个凶悍的怪物。 “愚蠢的人类们,上来吧,让本狮带你们去看看广袤的世界。” 狮羽魔兽面目狰狞,一身紫毛,獠牙毕露。 只有轻歌能听懂他的话,轻歌却是风中凌乱了。 柳烟儿等人就要上去,被轻歌一把拦住。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小心为好。”轻歌道。 她方才甚至动摇了。 可,危险之物,不会浮于表面,她绝对看不见。 敌人在暗她在明,若不慎重小心,怕是要阴沟里翻船。 轻歌带人离开此处。 狮羽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轻歌。 它竟然被一个人类给抛弃了? 开什么玩笑! 暗处,神秘男人默默注视着轻歌等人的动向。 他摇摇头,笑道:“真是个谨慎的丫头。” 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师羽兽恢复原形,一路卖萌地狂奔进男人的怀里。 男人看向轻歌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可惜,我不会害你。” 轻歌走在街道上,眉头紧皱着,她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监视着她。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轻歌神识回到虚无之境,与绛雷蛇沟通,“你能带我们去暗影阁?” “废话。”绛雷蛇道。 轻歌:“……”这厮真是欠揍。 轻歌把地形图丢到虚无境,道:“看完之后滚出来。” “这是你说话的态度?”绛雷蛇不悦。 “记住,我是你的契约者。”轻歌轻蔑的笑着,双眼愈发的冰寒。 她的小蛇,绝不会这样对她。 只不过比起神秘男人的狮羽兽,她更愿意相信虚无之境里的绛雷蛇。 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她的虚无之境里动起手脚。 她这一生还真是疲惫,每一刻都不能停歇。 她身后的路不断崩塌,灾难不断朝脚下蔓延。她若不走快一些,就会掉进深渊里。 绛雷蛇欲要说些什么,终是沉默。 虚无之境外,柳烟儿等人在讨论去往暗影阁的方法。 而后轰的一声,便见绛雷蛇离开虚无之境,出现在众人面前。 柳烟儿愣了愣,“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你蛇祖宗。”绛雷蛇不耐烦的说,当然,柳烟儿听不见,也听不懂。 “它能带我们去暗影阁。”轻歌不自信的道。 “飞行魔兽有许多种,唯独没有蛇。”萧山燕干咳一声,“夜姑娘,还有半个月时间,不急,咱不能饥不择食,病急乱投医。” 柳烟儿点点头,“虽然萧山燕人模狗样的,但这句话他说的挺在理。” 诸多修炼者瞪着绛雷蛇,咽了咽口水。 他们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萧山燕深感无奈的看着柳烟儿。 绛雷蛇不屑的看着一群修炼者,“真是一众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类,喂,女人,告诉他们,吾乃蛇王,蛇它祖宗,莫说上天了,遁地之事也是手到擒拿。无知使你们愚蠢,没见识真可怕。” 轻歌:“……” 蛇王—— 轻歌眸光闪烁,若有所思。 隐隐约约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白光。 她好似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稳住自己的情绪,雷霆却在眼中乍现。 寒芒四起,杀机尽显! 绛雷蛇很乖巧,自知帮不上忙就不捣乱,在西海域受的伤使得他一直都没有振作起来。 至于蛇王,轻歌在诸神天域倒是见过。 府灵地,领主战。 丛林迷宫,死人坟,蛇王窟。 万年毒蛇,坟下死神,破土而出,天地必乱。 轻歌冷漠的可怕,目光如冰淬毒,眼眶竟还有几分湿润。 蛇王在此,绛雷蛇去了哪里? 绛雷蛇的灵魂被蛇王吞了? 然后蛇王再附在绛雷蛇的身体里。 若是如此…… 轻歌咬牙,杀意连带着寒毛全都竖起。 萧山燕等修炼者见轻歌非常严肃,一个个都收起了笑脸,有秩序地排着队准备上蛇。 不对,是乘坐这头看起来很不靠谱的蛇兽。 轻歌收回心绪,率先走上蛇的脊背。 所有人都上去之后,绛雷蛇呜呼一声,载着众人掠上长空。 由于速度太快,风也激烈,一个不留神,地形图就被吹走。 轻歌等人第一次在诸神天域乘坐飞行魔兽,一个个互相搀扶着,生怕摔下去。 轻歌盘腿坐在蛇头,云雾自身体两侧掠过,她仰起头喝了一杯酒,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 “它还活着吗?”轻歌问。 “谁?”绛雷蛇不解。 “小蛇。” “……” 轻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柳烟儿靠着轻歌后背双手环胸昏昏欲睡。 萧山燕解下披风盖在柳烟儿身上,披风还没盖暖就被风给吹走,萧山燕整张脸彻底黑沉了下去。 众人见此全都捂着嘴笑。 萧山燕眼神如刀扫过去,一个个全都站的笔直不苟言笑,面无表情。 风声呜咽。 轻歌垂眸能看到山水,也能看到繁华的街道。 丛林里有修炼者在冒险历练,擂台有人对战,四周全都是激动叫好的人。 许久过去,绛雷蛇再次出声,“它还活着,我与它共同主宰这具身体。你不要怪我,它很消沉,再这样下去,三年之内它肯定会死。若有我在,它能活很久。”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占据了它的身体?”轻歌冷声问。 “是它送给我的身体。它觉得自己太懦弱,又没有实力,无法保护你。而我不同。”绛雷蛇道。 第1896章 蛇王破土,天地必乱 “混账!要不要保护,也是由我说了算。你可以留在这身体里,但它必须与你共存,且有自由,否则,休怪我把你赶出去。”轻歌双眼猩红,怒道。 难道情谊会因为实力的强弱而发生质的改变吗? “好,我听你的。”绛雷蛇道。 轻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 她还要再倒一杯酒,发现酒壶见底了。 轻歌将两样收起,揉了揉太阳穴。 方才的神秘人,她想不通是谁。 她是人,不是神。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她猜不到。 火雀鸟从轻歌的衣襟里探出脑袋,狂风刮来,它眯起眼睛,翅膀犹如人类手掌般疯狂的拍着,“哇,天空,好棒棒。” “你不恐高了?”轻歌问。 火雀鸟一愣,旋即头晕眼花站不稳,昏了过去。 轻歌头更加疼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肾亏需要壮/阳的老人把火雀鸟给她,究竟有何意图。 柳烟儿醒来,她伸出手为轻歌揉了揉太阳穴,“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头疼?” 轻歌苦笑了几声。 她与柳烟儿背对着背靠着,风扑面而来,火雀鸟缩在她的衣襟里。 火雀鸟睁开眼后,兴奋的指着苍穹白云大喊,片刻反应自己恐高后又奇特的昏过去,再之后便是苏醒,然后昏过去。 如此,周而复始…… 轻歌目瞪口呆的看着。 绛雷蛇的速度还可以更快,但要是再快些,蛇背上的修炼者们都稳不住。 五天后,轻歌发现绛雷蛇一直围着一个地方打转儿。 轻歌问:“到暗影阁了吗?” 绛雷蛇闷哼一声,“哪有那么快。” “以你的速度,五天足够到。若没到,那还需要多长时间?”轻歌怀疑的问道。 见绛雷蛇不说话,轻歌虚眯起双眼,一巴掌甩在蛇脑袋,“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我把你剁了做成蛇酒,听说蛇酒味道不错。”轻歌舔了舔唇。 绛雷蛇被轻歌拍的脑袋发晕,有没有搞错,它可是大名鼎鼎的蛇王,进入丛林里的人,哪个听到它名字的人不要吓得双腿发软? 这女人倒好,蹬鼻子上眼的。 若非情急情况,它怕是忍不住,会将这愚蠢的女人给一口吞了。 绛雷蛇磨磨蹭蹭了许久,才恹恹的来了一句,“你那地形图是错的。” 轻歌嘴角抽搐,她就知道这是个不靠谱的。 “身为蛇王,连个地形图都记不住,你有什么用?迷路就迷路了,还说地形图是错的,你咋不说诸神天域的所有路线都是错的?”轻歌扶了扶额。 “还要多长时间?”柳烟儿问。 轻歌目光一凛,“应该要十天吧。” “十天?不是五天就该到了吗,而且已经过去五天了。”柳烟儿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不太好使,算数都不会了。 “这东西迷路了,你觉得要几天?”轻歌挑眉,指了指绛雷蛇问。 柳烟儿目瞪口呆,其他人全都在风中石化。 迷路? 一只飞行魔兽还会迷路? 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接下来的时间里,轻歌等人回到陆地重新购买了地形图,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轻歌多卖了一份。 而后便见轻歌坐在蛇脑袋上,一手提酒壶,一手拿着地形图。 轻歌面无表情的道:“现在该转弯了,向东,对,直接转到东面往前走。” 啪—— 一巴掌甩在蛇脑袋上,“你东西不分吗?这是西面,我让你飞的是东面。” 绛雷蛇委屈的调转方向,又一巴掌甩下来,轻歌怒道:“这是南,不是东。” 绛雷蛇怒不可遏,却不能有所怨言,只好改了个方向继续往前飞。 轻歌虚眯起眼眸,幽邃的瞳眸里氤氲着凉薄寒气。 蛇王破土,天地必乱。 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出自天机楼。 高傲的蛇王怎肯在她手里受这样的屈辱? 只能说,蛇王会出现在她的虚无之境,并非偶然,而是必有所图。 它图什么呢? 轻歌很好奇。 轻歌看了眼地形图,又到了转弯处,“向左转。” 绛雷蛇缩了缩脖子,看了看方向,最后硬着头皮寻了个方向转过去。 果不其然,一巴掌重重甩下来,打的绛雷蛇头晕眼花。 “那是左吗?那是右!你看看左手在哪里,哪里就是左,当蛇能当到左右不分,你还真是失败,夜壶过了一千年就是个可值钱的古董了,我看得过了一千年你的价值才会被发掘出来。”轻歌冷冷的道。 柳烟儿弱弱的说:“蛇没有手……” “手都没有,要你何用?”轻歌又是一巴掌。 众多修炼者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轻歌,全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嘴巴,够毒。 看来以后得罪谁都不要得罪夜轻歌。 “女人,我可是蛇王,蛇急了也会跳墙的。”绛雷蛇怒道:“小心我不干了。” “那感情好,别干了,我把你制作成蛇酒,倒进江海,赠饮天下,岂不是妙哉?”轻歌挑眉。 绛雷蛇怒极过后委屈巴拉可怜兮兮的,人类女人都这么难缠恶毒的吗? 真是太可怕了。 还以为轻轻松松搞定,怎知惹了个小祖宗。 绛雷蛇泪眼汪汪载着一众人在轻歌的指挥下,七日后,终于到了暗影阁。 绛雷蛇趴在地上,险些都要吐了。 一路上晕头转向,它堂堂蛇王成了奴隶不说,夜轻歌还不知感恩。 绛雷蛇被轻歌塞进了虚无之境,它把蜷缩在九龙宝座上的小白狐丢出去,而后自己稳稳当当坐在上面,仿佛又有了王的成就感。 凤凰蛋就在九龙宝座下,绛雷蛇把下半身放在凤凰蛋上。 凤凰? 凤凰蛋还不是要给它架“腿”? 绛雷蛇看起来很享受的模样。 小白狐哀怨的看着它,突地哭了起来。 轻歌正准备走向暗影阁,察觉到小白狐的悲伤,神识立即回到虚无之境中,一脚踹飞绛雷蛇。 轻歌怒视过去,“再敢踏足这张宝座,休怪我翻脸无趣。” 说罢,轻歌脸上堆起温柔的笑,抱起小白狐,安慰了许久。 小白狐脸上扬起笑,在轻歌身上蹭了蹭,倍感温暖,小眼睛挑衅似得看了眼绛雷蛇。 第1897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绛雷蛇匪夷所思,“女人,你这叫区别待遇,同是契约兽,你不能偏心,凭什么这只臭狐狸能坐?” “就凭我是这里的主宰,我说东,你若不怕死,大可试试往西走。” 轻歌眼眸诡谲,半边脸陷入阴影中,嘴角裂开残酷寒冷的笑,牙齿森白,目光幽然。 饶是灵魂强大的蛇王,此刻不由自打了个抖儿,噤若寒蝉,呆在原地傻乎乎的望着轻歌。 绛雷蛇低垂着脑袋哀怨的望着轻歌。 它想娘亲了。 人类真可怕。 轻歌安抚好小白狐,神识回到本体。 她的神识很强大,可以一分为二。 本体跟随着柳烟儿等人走向暗影阁,欣赏周边景致。 另一半神识则留在虚无之境教训某只蛇王。 正常来说,普通修炼者的神识若想进入虚无之境,必须找到一个安静又没有危险的地方。 毕竟,神识一旦进去,本体就很虚弱。 可轻歌不同。 柳烟儿等人也不知,一直跟他们谈笑风生的夜轻歌,实则已经去了一趟虚无之境。 他们走走逛逛到了暗影阁,进入暗影阁前,轻歌把雷领主的空间袋给了柳烟儿。 柳烟儿和萧山燕负责保护紫菱苑而来的诸多修炼者,在这九州,没点金币是不行的。 “阁下,我们是其他位面而来的修炼,准备进入暗影阁。”轻歌走上阶梯,进入水晶堆砌的屋子里。 屋内只有一个男人,吊儿郎当,很不严肃。 闻言,他不耐烦的抬头看去,拍了拍桌面,道:“回去吧你们,等过了一年再来。” “距离暗影阁关门不是还有好几天吗,为何还要再等一年?”柳烟儿不解。 “什么好几天?昨天开始关门闭阁,一年后重新收人,还有好几天?你们怕是活在梦里吧?”男人揉了揉脑袋。 “昨天就闭阁了?不是十五天吗……”萧山燕眼瞳紧缩,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们几个初来乍到吧,这件事这么严肃严谨,你们一个个成何体统,一点都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的意思,就连闭阁时间都不打听清楚。你们这样能有什么出息?”男人嗤之以鼻。 “你说什么?你怎知我们没打听清楚?” 柳烟儿激动的往前走,轻歌骤然伸出右手将她拦住。 屋外出现了一众人,以纪如雪为首。 纪如雪双手环胸,睁大眼,毫不掩饰的嘲笑道:“哟,怎么着,你们还是错过时间了,真是可惜。” 轻歌恍然大悟。 纪如雪刻意放出消息,让他们误以为还有半个月。 实则闭阁时间就在昨天。 轻歌本能察觉到,奈何绛雷蛇和神秘人捣乱了她的思绪。 轻歌闭上眼睛,体内的血液渐渐沸腾起来。 纪如雪身为一个外来者,自然清楚其他位面的修炼者能不能准时进入暗影阁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被耽误的一年时间,相当于毁了半个前途。 外来者没有进入暗影阁,就不能办理勋章。 勋章象征着荣耀和尊严,没有勋章的是下等人。 轻歌一向所做之事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从未有过毁人一生害人前途的想法。 纪如雪还真是狠,一出手,就要她人生尽毁。 纪如雪走向轻歌,柳烟儿和萧山燕横在轻歌面前,拦截纪如雪的去路。 纪如雪巧笑嫣然,眉眼弯弯。 她望了望萧山燕,目光又露骨的扫视着柳烟儿,“真是听话的两条看门狗,萧山燕,你好歹也是我的前辈。柳烟儿,你的位面再怎么说也是个从中等大陆来的人,怎么一个个都成了低等大陆之人的走狗?我都为你们感到羞耻。” 纪如雪冷笑,“想进暗影阁是吗?告诉你们,没门!只要有我在,你们休想进来!” 萧山燕脸颊黑如锅底,柳烟儿咔嚓几声直接把残月刀拔了出来。 “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自私自利。”柳烟儿冷声道,“不管时间怎么变迁,也改变不了你是我手下败将的事实。” “哟,柳阎王啊,那个在圣龙大陆意气风发的柳阎王,瞧瞧你现在落魄的样子,羞不羞耻?我要是你,我就找棵树上吊自杀得了。”纪如雪怒道。 轻歌知道,纪如雪冲她而来。 不清楚的还以为她杀了纪如雪的父母,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呢。 在纪如雪根深蒂固的观念和潜意识里,夜轻歌来自低等大陆,势必低人一等。 毕竟,这是普遍的现象。 除了偶尔几个奇迹之外,低等大陆的修炼者,一个比一个落魄,一个比一个狼狈。 而今出现了一个意外,甚至在这个过程中还羞辱了纪如雪,纪如雪怎能不怒? 越是骄傲的人,越不愿意相信奇迹的诞生。 她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伴随到死亡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轻歌带着人绕开纪如雪准备离开,她本无争,奈何总有人要不顾一切的来找死。 有些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自以为是的姿态有多丑陋。 “轻歌,走什么……”柳烟儿忍不下这口气。 “不走留下来听犬吠吗?柳爷,你这癖好还真是独特。”轻歌斜睨过去淡淡道。 柳烟儿眸光剧烈闪动,旋即,柳烟儿双手猛地一拍大腿,“这犬吠多好听啊,叫的那叫个响亮,话说回来,她怎么不叫了?” 纪如雪滔滔不绝说一堆,被轻歌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柳烟儿笑着看向纪如雪,“纪姑娘,叫个来听听呗。” “夜轻歌,你骂谁呢?”纪如雪怒。 “犬吠好听吗?”轻歌看向柳烟儿。 柳烟儿拍手叫好,“好听,还真好听,就是声势不够大,嗓子用气也不够足,要是再响亮点就更好了。” 纪如雪气的身体发抖,胸前此起彼伏,双目就差没喷出火来。 夜轻歌言下之意,说她是狗,还是一只在叫的狗。 一个低等位面来的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轻歌目光像是淬了冰,冷漠的看向纪如雪。 霎时,纪如雪的心脏仿佛堕入冰窖,寒意涌向四肢百骸,最后深入骨髓。 第1898章 不见人头不收刀! 轻歌轻蔑的望着她。 事实证明,麻烦无处不在。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那就是战场。 纪如雪出身比大多数人好,修炼天赋也很强, 修炼之路上从未受过什么苦,父亲疼母亲爱还能得到无数人的崇拜。 故此,她觉得,其他人都得朝拜在她的裙下。 来到诸神天域后,她再也不是得天独厚的小公主,有许多身份尊贵的人踩在她头上。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实。 但身份在她之下的修炼者,凭什么耀武扬威? 身份低贱,就该有低贱的样子。 就该匍匐在她脚下,看她的高高在上和得意洋洋。 纪如雪害怕那双暗藏邪恶的双眼。 当她想到自己的害怕,顿感屈辱。 她要将这种屈辱转换为愤怒,从而发泄在夜轻歌的身上。 暗影阁关门闭阁,夜轻歌就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一样灰溜溜的离去。 可现实却是,轻歌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站在那里雍容端庄贵气逼人,虽是十几岁的姑娘,却满身的华贵,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她的双眼像是漩涡。 纪如雪顿悟,那个女人从未把她放在眼里。 可能,在夜轻歌的心里,她纪如雪就是不上道的跳梁小丑。 这种自知之明让纪如雪陷入深渊无可自拔。 “夜轻歌,别忘了,你是个低等位面来的人,你知道什么是低等位面吗,低等位面就是耻辱。”纪如雪朝着轻歌的背影高声喊道。 轻歌不予理会,准备和柳烟儿等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怎知纪如雪不依不饶,轻歌越无视,她越愤怒。 “柳烟儿、萧山燕,你们真是越来越堕落了,你们成为她的走狗只会自毁前途,你们若跟着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来暗影阁。”纪如雪红着眼说。 柳烟儿掏了掏耳朵,“这女人怎么如此聒噪,还来劲了,一直叫个不停,真把自己当狗了?” “看着人模人样的小姑娘,怎能把话说的如此难听。”萧山燕说完,摇头,实在无法理解纪如雪的做法。 轻歌不愿在暗影阁前起冲突,纪如雪对她的辱骂她可以忍受。 毕竟,狗咬一口,何必咬回去。 但,事不过三。 她是个有底线的人。 轻歌闭上眼。 四周一面漆黑,四面八方皆是清澈之水织成的墙壁。 水花四溅的刹那,轻歌身影消失不见,消失在众人眼中,流星追月般朝前掠去,空中残影闪过,。 下一刻,她出现在解霜花面前,扣起解霜花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 “感到耻辱了吗?我若低贱,那说你低贱,就是侮辱了低贱二字。”轻歌漠然道:“等你有朝一日能够战胜我,打败我,再说那些话也不迟。现在的你,与我为敌都不配,就不要来叫嚣了。你知道什么叫做走狗吗?譬如我现在让你悬在空中,你就不敢双脚沾地,这才叫听话的走狗。” “乖,去地上玩。” 轻歌残酷肆虐的笑,眼眸深处杀戮的花儿绽放。 她攥着其脖颈的五指渐渐松开,解霜花摔在地上捂着发红的脖颈咳嗽个不停。 “纪姑娘,在地上好好玩。”柳烟儿趁火浇油,趁热打铁,心里那叫个痛快。 轻歌转身便是离去。 暗处,一人惊奇的看着轻歌,随后追上轻歌等人的脚步。 解霜花趴在地上,好半天过去才喘过气来。 她皱着眉,咬紧牙,周围的人全都在看她笑话。 她赤红可怕的双眸注视着夜轻歌的背影。 这份屈辱,他日定要数倍还之。 她从未想过,当她屈辱夜轻歌时,夜轻歌是何种感受。 既是无冤无仇,既同为女子,都是外来者,还要互相残杀。 有人要把纪如雪扶起来,纪如雪一把甩掉那人,气势汹汹走进暗影阁,满脑子都是夜轻歌和方才所受的屈辱。 轻歌离去后甚是茫然。 但身为一群人的首领,她决不能迷茫。 若连她都绝望了,谁还会有希望? 暗影阁并非唯一出路,九州之大,终有一处地方能容下他们。 “纪如雪是没吃过苦的姑娘,她的天赋非常之好,神光大陆的第一天才,就连我的师父都对她赞不绝口。”柳烟儿道。 中等大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动一场战斗,非要争个胜负才好。 “在她幸运之时满怀戾气,不知感激,反而用上天赐予她的幸运去做恶事,她终将败坏所有的幸运。”轻歌幽幽的说。 四星大陆上的很多人都说她幸运,殊不知,那份幸运是她拼命夺来的。 她一直怀有感激之情,一直小心翼翼,若非触及逆鳞,绝不杀人沾血。 然,一旦大开杀戒,饮血方归! 不见人头不收刀! “去处我们可以晚点再找,我们现在要解决勋章之事,没有勋章没有去处,我们会被赶出九州。”萧山燕道。 “暗影阁设在九州都城,时间的确不多了。”轻歌看了看四周,车水马龙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修炼者匆匆忙忙。 九州境内,以勋章分级。 勋章是高阶修炼者的荣耀象征。 也是践踏弱者的利刃。 轻歌靠着墙壁而站,低头仔细观察着地形图。 “赤阳宗是什么?”轻歌问。 众人面面相觑。 柳烟儿双眼一亮,“对!我们有去处了,我们可以去赤阳宗。” 萧山燕的高傲并未褪去,听见赤阳宗三个字,本就深锁的眉头,更是打了个死结。 “赤阳宗不是个好去处,它已经没落了,我们若进了赤阳宗,我们相当于同样没落了。”萧山燕道。 柳烟儿眼眸睁大,非常的不高兴“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去处吗?你若能说出,我们就不去赤阳宗。” 赤阳宗,相当于另一个暗影阁。 但赤阳宗里都是些暗影阁不要的修炼者,导师实力不够,修炼者们也都很是散漫。 与暗影阁相比,赤阳宗的确很落魄,简直就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毕竟,眼前的一个个人都是为了暗影阁,才跨越天启海,才对九州天地心驰神往。 如今暗影阁就在面前,却没有为他们打开大门。 那份心情,特别的沉重。 像梦在支离破碎。 所以当他们得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纪如雪时,他们恨之入骨。 第1899章 赤阳宗主魏安 萧山燕对上柳烟儿的双眼,说不出话来。 “轻歌,你怎么说?”柳烟儿问。 轻歌双眸紧盯着地形图,一言不发。 不仅仅是萧山燕,其他修炼者们大多数都很抗拒赤阳宗。 在世人的潜意识里,外来者一旦进入赤阳宗基本就是没落了。 说白了,那就叫做自毁前程。 萧山燕见轻歌好似在犹豫,连忙道:“轻歌,兄弟们为了什么坚持到今天你该很清楚,赤阳宗你可能不太了解,说白了,那就是个猪圈。我们情愿多等一年也不愿去这么一个地方,赤阳宗里的修炼者们全都游手好闲,没有把修炼当一回事,都是在暗影阁混不下去的人,才会去赤阳宗。” 其他人纷纷道—— “萧爷所说不错,就算进了赤阳宗,授予的勋章怕是也低人一等。” “你们看那纪如雪嚣张的样子,只怕她现在就等我们走投无路进了赤阳宗,然后继续嘲笑我们。” “进不去暗影阁又如何,我们回到天启海,跟着夜主,就连天启王都会欣赏我们。” “……” 顿时,怨声载道。 柳烟儿冷冷的看了眼萧山燕,萧山燕皱紧眉头,走至柳烟儿面前,解释道:“我知道这样说你听得不舒服,但你要记住,诸神天域的确有人创造奇迹,但那是比万里挑一还小的几率。若去赤阳宗,就没有资格再进暗影阁。一年时间的确会发生许多变化,但我们在风云镇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大不了再去天启海,等个一年再来。届时,我们准备周全,就不会上了她纪如雪的当。” “暗影阁是唯一去处?”柳烟儿冷嗤,“你怎知赤阳宗不是个好去处?你去都没去过,就一口否决。这事你说我说都没用,若轻歌不愿去,那便罢了,她若要去,你们不想去,那好,反正你也有个空间袋,够你们一年的挥霍了,从此往后咱们分道扬镳。” “你对我有怨气,但这种大事你不要儿戏,要慎重考虑。”萧山燕眼眸深邃,嗓音低沉。 柳烟儿反问,“你怎知我没有慎重考虑?” 两人意见不合,都无法说服对方。 最终,他们全都看向轻歌,决定权在轻歌这里。 轻歌抬头看了看天,已是傍晚,夕阳西下美如画,淡红色余晖洒落在九州境内,苍茫大地,在人满为患的帝国,竟有几分苍凉之感。 “一年的时间,太久远了,留在天启海不是办法。”轻歌转眸看向萧山燕,“萧爷,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为暗影阁而来,在风云镇的那几年满脑子都是暗影阁,而今被暗影阁抛弃,谁心里都不好受。的确,赤阳宗比不过暗影阁,兴许那里残破,一片狼藉,所以你们觉得不是好去处,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兴许,这个地方因为你们的到来,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环境就在那里,若不能创造新的环境,那就去改变这个环境。赤阳宗辉煌过,而今没落了,谁知日后它会不会再度风光起来?” 轻歌虔诚的道:“我向来只是给出建议,不会左右你们的决定。你们若心思已定,那就到此为止,我和柳爷去赤阳宗,你们若想回天启海,那里有老何他们也能够照顾好你们 ,等一年后再进入暗影阁也不迟。” 她没有一年的时间去等待。 她只想要不断变强。 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创造强者。 萧山燕紧蹙眉头,他始终不肯放下自己的高姿态。 一旦放低,就再也直不起腰板。 他是天生的强者,他向往天穹之上的巅峰,他允许自己的失败,但绝不会因此误入歧途。 他的双眼很明亮,他能看清哪些路错误。 可—— 萧山燕一闭上眼就想起了夜轻歌在天启海创造的奇迹,她与柳烟儿坚守在府灵擂台,对付那么强大的洛天睿。 当夜轻歌身体被雷光刃贯穿并且钉在保护屏障时,他似乎已经信服了。 萧山燕看向柳烟儿。 “罢了,说服不了你们,既是一同出来,那便一同走,现在分道扬镳算什么事。”萧山燕道:“赤阳宗那地方鱼龙混杂,又没什么纪律,什么人都有,怎能让我们家的两个姑娘受欺负,你们说是吗?” 闻言,其他修炼者纷纷点头应和。 轻歌扬眉,她把地形图收起来,扬起手,笑道:“那好,去赤阳宗。” 轻歌不知,他们等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暗处的某人看在眼里。 “赤阳宗在数百年前与暗影阁并称双皇,后面几十年甚至有一家独大的趋势,风头一时无两,后面发生了一些事,导致赤阳宗跌下低谷,这一跌,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人说话时,语气还加入了抑扬顿挫的元素。 轻歌循声望去,巷子外围逐步走来一名中年男人。 男人身着陈旧的青袍,虽不是锦衣华服,但重在干净,男人气质尚好,不锋锐逼人,也不够温润,却是十足的儒雅气质。 男人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春风花草香的山水画,让人感到非常的舒适。 男人看向轻歌,微微一笑,“不请自来是我的鲁莽,但看见有能力之人,在下就会被吸引。介绍一下,在下赤阳宗主,魏安。” 赤阳宗主—— 轻歌眸光闪动。 许是一切都在冥冥注定之中,已经交织好的线不可发生变化。 星辰沿着轨迹缓缓转动,在无银的宇宙里勾勒出飘渺图腾。 轻歌挺直脊背走向魏安,于三步距离停住,拳掌相碰,恭敬谦逊,“在下夜轻歌,四星大陆人,这位是柳爷柳烟儿,圣光大陆之人,还有这位,萧爷萧山燕……” 轻歌一一介绍完,道:“不知我等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加入赤阳宗。” “你想好了?” 魏安道:“赤阳宗是个大染缸,什么人都有,并且毫无纪律,全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人,还有一些是九州通缉犯,被赶到赤阳宗内。即便如此,你们也愿意来吗?” 第1900章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 魏安惊奇的看着夜轻歌。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不足二十岁,举手抬足之间都是无双的气质风华。 虽说容貌倾城,但不见半分骄傲。 面对暗影阁等人,也没有低头卑微。 她站在那里,好似丛林里的精灵,美艳不可方物。像一缕烟,琢磨不透,漂浮不定。 轻歌站于原地沉默许久,她回头与柳烟儿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浅笑。 片刻,轻歌再度拱起双手,道:“愿意。” “很好,你们随我来。”魏安一面走一面道:“赤阳宗和暗影阁本是平起平坐,后面赤阳宗人才济济,出去的修炼者们一个个都是九州尊者,甚至放眼诸神天域,都很出色。” “没落的原因,与暗影阁有关?”轻歌挑眉,自信地问,“一山容不下二虎,一方衰败,说明另一方昌盛。” “你很聪明。”魏安道:“你也该清楚,一旦进入赤阳宗,就算你是个天才,也有人会打压你,雄狮都能把你打压成花猫。” 魏安是在告诫她。 暗影阁绝不允许赤阳宗成长起来,恢复往日双皇场景。 所有,即便有天才出现在赤阳宗,暗影阁要么挖走,要么,暗中斩杀! 而这也是赤阳宗多年来无法成长的原因,甚至连跟暗影阁切磋的对战人数都凑不齐。 魏安等轻歌等人回到了暗影阁的大门前。 轻歌不解,“不是去赤阳宗吗?” “暗影阁与赤阳宗在一个地方,两者时常切磋比武,哪方胜,门前就挂着哪一方的牌匾,百年来,赤阳宗也就在十五年前挂过一次牌匾在门上。”魏安摇了摇头,苦笑,“那会儿赤阳宗出现了一个天才,跟你一样,姓夜。” “君主夜惊风?”轻歌几乎脱口而出的问道。 “就是他。”魏安双眼幽邃,好似透过眼前,看到了十几年的场景。 魏安叹一口气,道:“我的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早早就走了,母亲颠沛在九州各个地方,而今也有个三口之家。我的爷爷一直守着赤阳宗,在我八岁那年,他就把赤阳宗交给我,他让我等一个有缘人,让赤阳宗的牌匾挂在双皇门前。我以为我等到了,我等来了夜惊风。”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轻歌问。 从夜惊风的一系列事中,她能知道夜惊风的性格脾气。 尽管如此,她依旧想知道夜惊风的所有的事。 夜惊风驰骋沙场,雄韬武略,是个很好的将军,也是重情重义两肋插刀的兄弟。 可惜,太重情也不是一件好事。 但她绝不会去怪夜惊风。 绝对是坏人太坏,算计太足,而非她的父亲愚蠢。 “他啊……”提及往事,魏安笑了笑,“那厮性情暴躁的很,二话不说就要拿出兵器,他性格太刚了,为此也吃了很多苦。我以为他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可当他在切磋比武中赢了暗影阁后,暗影阁将此当做耻辱,后面疯狂报复夜惊风。” “难道赤阳宗就不管管吗?好歹是自己门下的弟子,取得荣耀后被小人暗算,赤阳宗如果袖手旁观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吧。”柳烟儿道。 “他得罪了皇室长公主。”魏安道:“长公主爱慕他,可他心心念念着亡妻,决不再娶。” 长公主无比愤怒,觉得自己连一个死人都比不过。 “长公主在皇室很有地位,彼时九州都城的其他优秀男子都想成为长公主的座上宾,长公主发话后,这些人展开了追杀。惊风不愿连累赤阳宗,趁夜逃走。”魏安苦笑,“夜惊风没有逃出都城,他落在了那些人的手里,四肢用铁钉钉在邢台,就连我都觉得他要死了。” 魏安眼眶泛红,“那个时候,我赶去刑法场,在断头台上看见他,他被暗影阁的许流元,用铁棍生生砸断了膝盖骨。长公主之所以会发火,更多还是因为这许流云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许流元! 轻歌虚眯起双眸,眼中邪恶之光一闪而过。 轻歌一行人跟随魏安在其他暗影阁弟子诡异的注视之下走进了双皇门内。 他们正准备朝赤阳宗走去。 冤家总是路窄。 他们,遇见了迎面而来的纪如雪。 纪如雪双手环胸,像只高傲的白孔雀,眼神里充斥着不屑和鄙夷,那露骨恶寒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轻歌,最后笑道:“夜轻歌,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纪如雪目光落在魏安身上,“原来是魏宗主,这几个是你的新弟子吗?要我看,这几人没什么出息,你就别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了。一个低等位面的废物,也值得宗主这么兴师动众,宗主,你这选人的眼光有些问题,再怎么样,也不能饥不择食对不对?” 魏安目光一凛,气场释放,灵气如风朝纪如雪席卷而去。 纪如雪的身体好似被无数利刃碾压而过。 纪如雪蓦地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魏安。 魏安身上的气场横扫她,毫不客气。 扑通一声,纪如雪便跪在了地上。 纪如雪瞪大赤红的双眼,眼球里爬满了血丝。 她想要站起来,可魏安的灵气如山碾压她。 这里的动静很大,一下便吸引了其他人。 轻歌诧异的看着魏安,魏安不足以做到这个地步。 赤阳宗一直趋避暗影阁,想要避其锋芒,而今这样争锋相对,是对赤阳宗不利。 这么多年来,暗影阁一直想找赤阳宗的错和罪,企图把赤阳宗赶出去。 魏安单手负于身后,目光甚至不肯落在纪如雪身上,便见他一身儒雅气质,说话也似文人般轻柔,“赤阳宗的弟子如何,本宗心中自有定论,旁的野猫野狗,管好自己碗里的饭就行,不要什么事都来一嘴,话一多,就不会注重修炼,修炼不得的人,那才是废物。” 其言下之意,说纪如雪是废物! 柳烟儿双眼闪着光,一脸崇拜。 柳烟儿凑在轻歌耳边,兴致勃勃的道:“这文化人就是文化人,骂人都不带粗字的。” 第1901章 父债子还,父仇子报 轻歌勾唇笑了笑,魏安此举的确出人意料,但魏安是想让她安心。 只要在魏安的能力范围内,绝不会让她受到欺辱。 纪如雪只恨出门没看黄历,在双皇门前被夜轻歌羞辱也就罢了,而今更是跪了下来。 这等耻辱,入骨的恨意,永生也忘不掉。 愤怒的火种已经绽放,熊熊怒火烧毁了理智。 轰然间,又是一道强大的气场,犹如狂风而来,欲要摧毁轻歌等人。 这狂风若落在轻歌一行人的身上,全部的人,必成肉泥。 来人出手便是杀意凛然,绝不客气。 魏安眸光一颤,右手轻抬,长袖灌风,他将所有威胁阻挡,轻松化解那一片凛冽杀意。 迎面走来一人,也是个中年男人,剑眉斜插入鬓,星目冰寒,龙行阔步缓缓而来,每一步都走出了气吞山河之势。 男人双鬓间有两簇明显的白发,嘴角旁一道刀疤延伸至耳朵后面。 男人往那里一站,便是帝王气概,暗夜主宰,站在云巅审视苍生。 他着黑袍,走路时绣在袍上的狼头,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锐獠牙。 众人看着那黑袍上的恶狼,好似听到了恶狼对月长啸之声。 声声震耳发聩,狂风鼓荡,直冲云霄,耳膜好似都要被震裂。 那是…… 轻歌轻咬红唇,目光如利刃。 她像是警觉的猫儿,脊背微拱,蛰伏暗处,浑身紧绷成一根随时断裂的弦。 有些人乃是天生仇敌,而她是天生的刺客,闻到仇人鲜血的味道,她会兴奋起来。 男人攥着纪如雪,一个用力纪如雪就站了起来。 男人一巴掌甩在纪如雪的脸上,阴沉沉的说:“对赤阳宗的人下跪,你就这点出息了。” “老许,多日不见,别来无恙。”魏安洵洵儒雅,一身清贵,与许流元的锋利逼人不同。 许流元就是擂台上的一把刀,锋芒毕露,不知低调为何物。 可魏安不同,他心思缜密,低调内敛,眼光非常的独特。 “若是可以,我不愿意见到你们赤阳宗的任何一个人。”许流元看向魏安身后的轻歌,“我还以为没人会进赤元宗,但世界之大,总有那么几个不要命的人。” “他们本想来暗影阁,但错过时间了,就去了赤阳宗。”纪如雪捂着发红肿痛的脸,凑在许流元身旁,小声的说道。 “哦,原来是暗影阁不要的人,魏兄,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知悔改,暗影阁不要的人,都是不成器的人,你以为是收留几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吗?你这爱狗之心,我可是比不来。” 纪如雪见赤阳宗气势弱了一截,也不知哪里来的骄傲,抬起下颌轻蔑的瞧着轻歌。 轻歌站定不动,冷冷的看着纪如雪。 她抬起一双黑眸,转而看向许流元。 便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十几年前,将她父亲的膝盖骨,一寸寸敲碎? 轻歌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毫无表情,冷漠的像一块冰。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赤阳宗。”魏安倒也不怒,气定神闲带着几人朝赤阳宗的方向走去。 “慢着。”许流元出声。 魏安停下脚步。 “魏兄,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让我想想,你这表情什么时候变过。”许流云思索许久,道:“我想起来,你的好兄弟兼弟子,那个叫做夜惊风还是夜惊天的来着,他被废的时候,你好像还哭了,啧,还真是情深义重,早知如此,我该在他身上多插几根铁钉。” 刹那,轻歌眼中雷霆闪过。 她的双手握成一双拳头,尖锐指甲深入皮肉,却丝毫没察觉到疼痛。 她再度看向许流元。 她要记住这张脸,来日,她要撕了这张脸,废了这个人。 她要把十几年前夜惊风所受的耻辱,千倍万倍的偿还。 所谓父债子还。 那么,父仇,也该子报。 她甚至能想象到夜惊风当时的绝望,二十多岁的男儿,在四星大陆被兄弟背叛,后来到诸神天域,在这个虎狼之地,他被压榨,被欺负,最后一飞冲天。 魏安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这一生最为愧疚的事就是没有保护好夜惊风。 好在夜惊风被人救了,否则他这一生都寝食难安。 他期待着,等待着,却无法守护。 “走吧。”魏安说。 轻歌跟着魏安走了几步,突地停下来回头看向许流元。 在她的眼中,许流元的脸颊如蜘蛛网般逐渐龟裂,最后砰地一声炸碎。 轻歌嗜血的笑着。 她的眼神异常冰冷,目光所过之处似有寒风呼啸。 终于,她转过身跟上魏安。 许流元看着夜轻歌的背影皱紧了眉头,心里有一阵很不舒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刺到了眼睛。 许流元抬起手指向她,“那人,是谁?” “四星大陆来的人,叫夜轻歌。”纪如雪赶忙道。 许流元闷哼一声,“又是个恶心的四星人。” 直到魏安走远,许流元顿感无趣,转身离开。 纪如雪脸颊火辣辣的疼,许流元走后她才倒吸冷气,半张脸全都红了,甚至有血迹隐隐渗透出来。 她紧张的去找药膏抹在脸颊。 纪如雪坐在镜前,半张脸都是药膏,清凉的感觉压住了火辣的刺痛。 纪如雪望着镜中的自己,咬牙切齿,一双杏眸瞪圆来。 镜子里的脸逐渐发生变化,成了白发黑眸的女子。 夜轻歌在镜中朝着她趾高气昂的笑起来,不屑一顾,目空一切。 纪如雪想到在双皇门前的夜轻歌。 她怎么这么强! 五阶中期大灵师! 这才几个月过去,她怎能突破这么多? 纪如雪百思不得其解。 她绝不相信有人能这么快的突破,夜轻歌一定是使用了某种秘法,或是在这几个月里有了机缘。 她一定要查到夜轻歌的机缘,并且占为己有。 如此,她的修炼速度也能提升,可以飞快的突破。 纪如雪只觉得镜中的夜轻歌甚是刺眼,右手五指如爪抓向镜面。 镜子破碎,无数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整只手上都是血。 纪如雪疼的尖叫出声,眼睛却愈发的红。 今日之仇,她一定要报。 第1902章 我可以吃了你吗? 月初上,夜未央,风凉如水,幽幽而过。 轻歌站在赤阳宗的大门前,满地狼藉,落叶四处的飘,都不知是哪年的叶了。 有些叶上还残留着血迹。 门内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的摇色子玩,有的说战就战,开始近身搏斗,还有的像死尸一样坐在角落里,垂下的发把脸都给遮挡住了。 甚至还有三四个人在分鸡肉吃。 魏安来时,皱了皱眉,而后道:“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赤阳宗的新人,四星大陆夜轻歌,圣龙大陆柳烟儿……” 魏安的记性很好,夜轻歌所言,他全都记住了。 风掠过长空,一个身着猩红色短衣短裤的小少年掠到轻歌面前,两侧虎牙露了一角,像地狱里的小恶魔,双眸很大,圆圆的,但眼尾微微勾起。 两侧脸颊分别有三道粉痕,像是胎记。 他掠到轻歌面前,在轻歌脖颈前闻了闻,睁大眼,惊喜的看向魏安,“魏大叔,好香,好想吃。” 少年侧着脑袋看向轻歌,“我可以吃了你吗?” 周围的人全都看着轻歌。 绛雷蛇的声音在轻歌脑海里出现,“这是魔兽和人类的结合,最低等的半魔,没有智商的玩意儿,还吃人?这年头谁还吃人肉这种低等东西?” 轻歌:“……”她怎么感觉绛雷蛇在骂她? 小少年不断凑近她,长大的嘴,虎牙成了獠牙,成了野兽白虎的脸。 魏安手微动,但还是安静了下来。 比起暗影阁,赤阳宗可不好混。 赤阳宗内的所有人都抗拒外来者。 眼前的半魔,可不好对付。 魏安紧绷身体,打算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少年嘴里救下轻歌。 轻歌不动如风,微抬眼皮。 柳烟儿紧张不已,忧心忡忡,她想要帮轻歌被萧山燕拦住。 柳烟儿抿紧唇,她清楚,夜轻歌是他们的首领,若要在赤阳宗有立足之地,夜轻歌就必须展示出她的本事。 獠牙,即将贴上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 登时! 轻歌眼眸紧缩,红光闪过,纤细之手赫然伸出,一把攥住少年脖颈,将其摔在地上。 轻歌借势,膝盖跪在少年小腹上。 轻歌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明王刀,刀刃贴着少年的脖颈。 “白虎肉的味道也不错,柳爷,萧爷,你们想尝尝吗?”轻歌低着头,当她抬头的一瞬间,双眸赤红如血,比野兽还有凶猛邪恶。 柳烟儿双手环胸靠在门前,笑道:“可惜,这小老虎不够我们吃的。” “能塞牙缝就行了,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轻歌拍了拍小少年的脸,“看在魏宗主的份上,留你一条命,不过,记住,姐姐最爱吃老虎肉了,尤其是细皮嫩肉的小老虎,味道可鲜美了。” 轻歌说话时,每个人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没人敢直视那双血瞳。 一个个,心脏被恐惧包围,异常的害怕。 小少年眨了眨眼睛,圆圆的眼眸里溢出了泪。 他转头看向魏安,哭着说:“魏大叔,她欺负我。” 小少年嚎啕大哭,轻歌心思恍惚时,小少年舔了舔唇,邪佞的笑着。 他的一双手成了爪子,想要划破轻歌的脸。 倏地,轻歌手中明王刀往前推了几分,割破小少年的脖颈,血液如注疯狂流出。 同时,轻歌的另一只手抓住小少年手腕,咔嚓两声,猛地折断。 出手之迅速,反应之敏锐,攻势之威猛,让眼前的每一个人都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 那血腥凌虐的女子,像是修罗一样,出现在他们的世界。 虽来自低等大陆,但高高在上,自立为王。 她的双眼睥睨所有。 她生来便要站在至高处。 小少年睁大眼,脸上还挂有泪痕。 他本以为夜轻歌上当了,没想到,吃亏的是他。 小少年毫不怀疑,只要轻歌想,这把刀可以斩下他的头颅。 “魏叔叔,救我……我疼……”小少年大哭。 轻歌刀再往前了几分,眼神凛冽,“若要在你吃我和我吃你之间选一个,绝对是我吃了你。” 小少年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姐姐,我错了,我不吃你了,你也不要吃我。” 轻歌把刀收起,小少年还是不甘心想要出手,他起身之际,明王刀刀尖抵着他的眉心,一抹血往下滑,淌至鼻尖,汇聚成血珠滴落在身上。 这一次,小少年感到了恐惧。 他缩了缩脖颈,泪眼汪汪,眨了眨眼。 “江廖凡,你把他带去医治下。”魏安道。 “不必了,让我来。”轻歌打断他。 魏安诧异,“你是医师?” “兽医。”轻歌说。 魏安:“……” 众人:“……” 小少年眼巴巴的看着轻歌,有怒不敢说。 轻歌蹲下来,冷漠的道,“把手给我。” 小少年眼里满是恐惧,却还是伸出了颤抖的手。 轻歌拿出几瓶药剂洒在上面,而后给小少年魏了一颗丹药。 “过个几天,手就能恢复正常了,半魔身体恢复能力都很好。”轻歌说完,又在小少年脖颈和眉间洒了些止血的药粉。 轻歌捏了捏小少年的脸颊,笑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吃你。” 小少年眨巴眼睛。 众人眼睛瞪大。 他们怎么感觉这台词反了? 每个初来赤阳宗的人,都会被小少年吓疯。 这一次倒好,终于来了个把小少年吓到的人。 想要成为魔鬼的主宰,就要成为比魔鬼更可怕的存在。 小少年只觉得自己疯了,他竟然在担心一个人类女子会把自己吃了。 魏安看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廖凡,带轻歌和柳烟儿去南面的浸月院,其他人,就住在六号楼。”魏安道。 浸月院! 江廖凡愣住,他眉头紧皱,沉吟半晌才开口说:“浸月院那不是……” “去吧。”魏安说罢,离去。 轻歌看了眼魏安,挑眉。 浸月院是什么? 不仅仅是面前的江廖凡,其他人听到浸月院,脸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变化。 浸月院里有秘密吗? 还是说,在这些人眼里,她不够资格进浸月院? 轻歌抬眸看向门外,魏安的背影不够伟岸。 第1903章 天机楼,空虚大人 在白月光下,魏安已经渐渐走远。 江廖凡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带着轻歌二人去往浸月楼。 至于萧山燕等修炼者,则留在六号楼。 六号楼里,几乎是赤阳宗大部分的修炼者了。 剩下的一些修炼者,在三号楼。 比起六号楼的修炼者,三号楼里的人,才是强者。 三六双楼加起来的修炼者不过三百多人。 暗影阁有成千上万的修炼者,光是人数,赤阳宗就不能与之媲美。 三号楼里的人专注修炼,都不关注新来者。 但,当他们听说浸月院住人后,全都聚集在一起讨论。 那半魔小少年就是来自三号楼,他委屈巴拉的抱着断了骨头的手走进三号楼,跟他们说新来的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有多么可怕,还想吃老虎肉。 众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了来人不简单。 轻歌、柳烟儿跟着江廖凡走在去往浸月院的路上。 浸月院的大门上了锁,江廖凡拿出钥匙将锁打开,而后推开门。 “魏宗主很器重你们,我不知道他为何对你们有这个信心,我也希望现在的局面能够发生改变,但……” 江廖凡犹豫了片刻,无奈的道:“暗影阁有成千上万的修炼者,个个都很厉害,我对赤阳宗有信心,可现实就在眼前,若想突破现实,就必须牺牲,必须战斗。当你们住进浸月院,就意味着,赤阳宗的真正战斗开始了。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若是想通了,就去三号楼,浸月院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 江廖凡掏出一本书递给轻歌,“三号楼的住处也不错,明日我希望来给浸月院上锁。” 江廖凡语重心长的说完转身离去。 轻歌和柳烟儿走进浸月楼。 轻歌打开江廖凡给她的书,书里记载着许多,其中有几页便是讲浸月院。 赤阳宗一直没落,浸月院开门就意味着赤阳宗要崛起,往后每一次的切磋比武,赤阳宗都不会缺席。 赤阳宗要把牌匾,再次挂在双皇门上。 “魏宗主这是什么意思?他把赤阳宗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柳烟儿皱眉,“若是如此的话,你岂不是要引来暗影阁的报复,像当年的夜惊风一样。” 轻歌抬眸看向天顶,深吸一口气。 夜惊风没有做到的事,她想做到。 她既决定来此,必要闯出一番成绩。 这个世界只有第一,第二与失败有何区别? “住进浸月院的人,相当于少宗主,可以统治赤阳宗的其他人。”轻歌看了眼书上记载,道:“赤阳宗没落后只有宗主,导师寥寥无几,不像暗影阁,光是导师就有五个。严格意义上来说,若非要指出一个导师,就只有魏安。” 轻歌把书给了柳烟儿,起身走出去,柳烟儿诧异的问:“你要去哪里?” “找魏安解惑。” 轻歌跨过门槛,消失在夜色里。 魏安的住处就在浸月院旁侧,说白了,魏安的小院,更像是在守护浸月院。 轻歌走至门前,抬起手还没敲门,门内传来魏安的声音,“进来吧。” 门自动打开,风灌入屋内。 轻歌走进去,抬眸看去,魏安坐在桌旁看着古书,点着烛火,喝着香茶,旁侧还摆着一架古琴。 “茶还是酒?”魏安放下书,问。 “茶亦可,若有美酒自然更好。”轻歌顺其自然地坐下来。 魏安走向一个古老的柜子,拿出一把铲子,随后走到院子里,在树旁挖土。 半天过去,魏安挖出一坛酒,灵气震去泥土。 他捧着酒,洗完手,拿出精致的白玉杯,倒上半杯酒。 “早些年跟惊风一起酿的酒,他说等有缘人喝,瞧你有缘,便给你喝了吧。”魏安放下酒坛,走到古琴前坐下,双手不够纤细,却很柔和,弹一曲阳关三叠,悠悠转转,恍恍惚惚,琴音一阵阵,不疾不徐。 轻歌战场杀得了敌,也能坐下来听一曲。 她望着杯中酒水,神态凝固。 这是父亲酿的酒。 太多的事,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命中注定。 轻歌热泪盈眶。 轻歌细细品尝,不敢多喝,怕一杯入腹,尚未过足瘾见了底。 轻歌端起酒杯,抬头看着白玉杯,烛火幽幽,白月皎皎,她心辽阔。 “酒醴之味,金石之声,愿夫子无与焉。” 轻歌将酒水全都灌入腹中,味道不够强烈,但上了年份的酒,后劲不是一般大,重不在烈,而是酒水过喉,火焰如歌,那一瞬的香甜可口无法言说。 一曲终,琴音止,屋外风声静。 魏安说:“那年在断头台,我以为惊风会死,他的骨头被铁钉贯穿,膝盖被打碎。我已经绝望了,但就在那个绝望的时刻,天机楼的一位大人,冒着危险把惊风救走。” “那位大人叫什么?”轻歌是个心怀感激之人,她终要废了许流元的膝盖骨,也要报此人恩情。 “空虚。”魏安道。 轻歌眼眸紧缩,手中白玉杯摔在地上。 空虚! 那个残害囚禁她母亲的空虚? 怎么会是他…… 魏安不解,“怎么了?” 轻歌闭上眼,手颤抖,“魏宗主许是早已知道,我的父亲是夜惊风。” 她的父亲与魏安关系甚好,肯定跟魏安提及过,他有一个女儿,叫做夜轻歌。 “你真的很聪明。”魏安说:“你比你父亲聪明太多了。” “你对空虚此人有看法?”魏安警觉的问。 “空虚乃是迦蓝四长老,迦蓝是四星大陆的一个学院,我曾是里面的弟子。”轻歌不显山不露水。 魏安的确不错,但世事难料,谁知下一刻会不会是敌人? 轻歌在天启海不出手便是不想打草惊蛇,她既已得知此事,得知空虚在诸神天域,她总能救出母亲。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救出夜惊风的那个人,会是空虚。 真是出人意料。 “原来空虚大人也来自四星。”魏安道。 轻歌挑眉,也就是说,诸神天域的人都不知空虚来自四星。 为何? 轻歌眼眸闪着光,想起一个地方。 轮回大境,八十一劫。 莫非空虚从轮回大境里来,那她的母亲呢? 难道也遭了轮回大境的苦吗? 第1904章 她爹有些不靠谱 “经过断头台一事,空虚大人应该与父亲关系很好,父亲乃是重情之人,空虚救他一命,死不能忘。”轻歌不动声色的道。 魏安尚未看到她的天赋,又怎知她有那个能力,可以住进浸月院呢? 狂妄的自信吗? 那么很不幸的是,轻歌最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自以为是的冥千绝,夜观星象,双重命格,便不择手段,疯狂打击她,却坚信着她能够站起来。 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她脚下的每一步,都是她的心甘情愿,且无怨无悔。 她抬眸看向魏安,捧起酒坛倒了一杯。 父亲这么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虽说情有可原,但到底失了父亲的职责。 喝他一坛酒,不过分吧? 想至此,轻歌满腹埋怨,眼前酒坛似是夜惊风,轻歌又狠狠喝了几大杯。 魏安见此,眼底泛起浅浅笑意。 这丫头,倒也有点儿意思。 “看来你也知道你父亲的性子,空虚拿命对他,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把他救走,若没有空虚的救助,也无法成就现在的夜君主。”魏安起身走至桌旁,喝了口茶,道:“天机楼空虚和夜君主的兄弟之情,生死之交,流传于诸神天域,许多热血少年,不就是想要这样一份情吗?乃至于到了现在,两人也时常并肩作战,喝一杯小酒。” 魏安发觉,他越说,夜轻歌周身的煞气愈发严重。 像是狂风骤雨带起刺骨寒风扑面而来。 眼前少女满心悲戚,怒气冲天。 那双黑眸倒映出两簇幽森烛火,好似九幽主宰,暗夜之王。 魏安喝茶的动作顿住。 轻歌垂眸看着地面,强烈的把情绪压下去。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 上天一定是在玩她。 空虚究竟要做什么? 他救下夜惊风的目的是什么? 夜惊风若知道他的妻子,被与他称兄道弟的朋友囚禁,会是何种心情。 这么多年,夜惊风就没有发现过吗? 也是,他若能发现,当初就不会上北月皇的当。 为兄弟,插妻子两刀。 “魏宗主,你能联系到我父亲吗?我想见他。”轻歌问。 魏安摇摇头,“他乃是九州外的君主,我一直守着赤阳宗,从那之后,惊风再也没有踏进九州,而我听得最多的,就是有关他的传闻。” 轻歌皱眉。 现在的她,无法见到夜惊风。 而且她必须实力再强点,了解天机楼,了解这片位面的势力分布。 毕竟,她爹有些不靠谱。 魏安一面饮茶一面道:“你母亲应该还活着。” “宗主何出此言?” “你爹初来诸神天域时,我派人去过四星查询你母亲的下落,你母亲死了。”魏安道:“那时我也知道了你,你还是个小娃娃,我用你来刺激惊风,惊风这才振作。” 魏安顿了顿,道:“大概八九年前,你爹不知为何,满世界的找一个叫阎碧瞳的人,据传言而知,好像是有一天晚上,有个自称阎碧瞳蓬头垢面的女子去找惊风,可惜那日惊风不在,但有手下记住了那女子手背有个粉色的樱花形胎记。从此,惊风一直以为她还活着,找了十来年,一无所获。” “一头蠢驴,能找到什么?”轻歌冷笑。 不怪夜惊风蠢,是空虚太阴险狡诈。 他太了解夜惊风了,所以让夜惊风相信他。 一旦相信,夜惊风就不会怀疑他。 哪怕空虚一刀子捅死夜惊风,夜惊风都不会怪罪。 轻歌虚眯起眼睛。 若魏安所说属实的话,那就意味着,阎碧瞳曾努力的想要逃出空虚的魔爪。 奈何苍天不给力,恰巧碰到夜惊风外出之时。 刹那,轻歌脑海里的想法千回百转,在所知的一切讯息中,她仿佛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 现在她要做的则是一步步变强。 魏安错愕的看着轻歌。 蠢驴? 这丫头是在骂自己爹吗? 魏安险些被茶水给呛到,饶是不动如山镇定儒雅的他,也有些风中凌乱。 “浸月院开院,暗影阁得知会打击赤阳宗,从今往后,你要带着弟子们去修炼场跟暗影阁弟子一同修炼,但若是如此,你们一定会受到暗影阁的冷嘲热讽。” 魏安道:“你是惊风的女儿,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你曾经丹田破碎,但一夜之间判若两人,性情大变,从此往后开启了修炼之路,用了短短三年,一统四星大陆。虽说你来自低等大陆,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是个天才。” “所以,你觉得,我能对抗暗影阁?暗影阁疯狂打击报复,充其量也不过死我一个人罢了,对不对?” 轻歌蓦地站起,步步紧逼魏安,双眼如火灼烧着魏安,“反正赤阳宗最惨之事不过一层不变,再惨点,赤阳宗三百多人全军覆没,是不是?” 魏安目光颤动,骨骼分明的手捻着衣角。 轻歌一脚踩在桌上,逼视魏安,“我夜轻歌何德何能,能与他们对抗?你看看我体内,一粒真元都没有,也就是说,我永远都无法突破七星灵师,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孤注一掷,去背水一战?可我不能死,我肩上有太多的责任,就算来到诸神天域,身为四星大陆的统治者,那片位面就是我的责任所在!” 轻歌冷笑,“你在来时跟我说许流元之事,无非就是想让我痛恨他,从而为父亲报仇雪恨,激起我的热血,激发我的潜力。你说你要留在赤阳宗等一个人,十几年前你等来了我的父亲,十几年后你等来了我,你不过是在等一个为赤阳宗不要命的人。” 魏安抬头与之对视,许久,魏安笑了。 他就说吧,这丫头比她父亲聪明太多了。 “没有真元,的确很难。”魏安道,“但你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桩桩件件的事,又有哪件比没有真元要简单轻松呢?” 魏安把手放在轻歌肩上,轻拍了拍,“金龙岂是池中物,赤阳宗不过是你的踏脚石而已,你志不在此,但必经此路,既然走了这条路,你就要站在最巅峰,要么不干,要么就要干得漂亮,是吗?若非如此,你也不会踏足赤阳宗。” 第1905章 由我做你的杀手锏 轻歌把腿放下,走至另一面桌前,捧起一坛酒喝个精光,如此心里头的那口气才顺了下去。 轻歌坐在桌面,目光薄凉的扫向魏安,“魏宗主聪明,好个一石二鸟,你心中期待之人并非是我,否则,在得知我没有真元后,你就会撤了。” 轻歌右手伸出的刹那,明王刀赫然出现,“你把我抛出去,吸引赤阳宗弟子的视线,更引来暗影阁的怒火,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背负,最后你再把你的杀手锏拿出来,让赤阳宗重回巅峰。” 轻歌一个箭步,明王刀刀尖抵着魏安的脖颈。 轻歌侧着脑袋,五官精致,面色白皙,妖冶如花。 “魏安,你对得起我父亲吗?” 轻歌怒道:“我父亲就是太相信你了,才有那个下场,你还想让我重蹈覆辙?这赤阳宗,我既愿来,也可以走。” 魏安手里还有一个人,魏安把所有的期待都加注在那人身上。 而她,不过是个吸引火力的诱饵。 魏安睁大眼,无比的惊讶。 他甚至不知,夜轻歌是如何从只言片语中了解他的真实想法。 魏安终于明白,想要利用她,不容易。 “你想如何做?”魏安问。 “把你的底牌拿出来,从现在开始,由我做你的杀手锏。”轻歌扬起下颌骄傲自信的道。 魏安虚眯起双眼。 夜轻歌是个聪慧的姑娘,实力也很强。 可—— 此时,一阵剧烈的风将门吹开,一道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现在低等位面的人,都这么嚣张了吗?”一道冷漠清冽的嗓音响起。 轻歌蓦地回头看去,便见一人跨过门槛,缓步走来。 那人面颊戴着半张面具,露在外的半张脸,猩红疤痕雕刻着彼岸花的图腾。 她有一双狭长的双眸,眼睛不大,很邪魅,目光冰冷出奇。 女子系着绛紫色的披风,披风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头戴镶珠红冠。 面具之下的红唇甚是诱人。 她走路时,带起冷风。 轻歌目光落在女子脸颊处的图腾上。 曼珠沙华的形状,用尖锐的刀,一刀一刀雕刻而成,仿佛是上帝手中最完美的工艺品。 “赤阳宗的杀手锏?”轻歌毫不怯弱,淡淡的问。 女子目光夹杂着杀气看向轻歌,像是两道冰锥,刺向轻歌的眼球。 轻歌凝眸,月炎火涌入双眼,化解冰寒之锥。 “连真元都没有的修炼者,也敢有这么大的口气?” 女子看向魏安,道:“魏叔,你选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她是惊风的女儿,我不会看错的。”魏安道。 “夜惊风的女儿就这点出息?”女子冷嗤。 轻歌坐在椅上,挑眸。 这女子实力很强。 适才江廖凡给她的书,她快速翻阅了一遍,有关于此人的记载。 古青玉,在赤阳宗待了五年,住在三号楼。 古青玉走向轻歌,俯下身,两张脸近在咫尺,“小姑娘,九州大陆不好闯,赤阳宗暗影阁之间的恩怨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想成为赤阳宗的杀手锏,一个新人,还不够格。” 轻歌双手环胸轻抬下颌,眼神如刀似剑,不怒反笑:“即便不成为杀手锏,也不会为你挡住所有危险。” 轻歌起身朝外走去,走至门槛,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若暗影阁的那群人知道我没有真元,还会觉得我有威胁吗?我即便对许流元有恨,也不会贸然出手。更何况,对许流元有恨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如你所说,一个新人,没什么宏图大志,不求苟且偷生,但也绝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轻歌走进夜色,风缓缓而过。 古青玉坐在椅上目光流连于轻歌的背影。 良久,古青玉笑了声,“现在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古青玉转头见魏安若有所思,古青玉皱皱眉,“魏叔,你贸然打开浸月院,太危险了,朱雀之灵,会由我得到,奉献给九州皇室,不需要一个小姑娘来为我挡刀,只要安全渡过这段日子,等到朱雀之灵的封印解除就行了。” “朱雀之灵——” 魏安摇头,叹了口气,“青玉,我可能等到了那个人。” 古青玉愣了一瞬,而后不可置信的问:“魏叔所说之人,是方才那姓夜的丫头?” “一个修炼者,光是机遇天赋和满腔英勇,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魏安眼神穿过烛火看向遥远之处,“这虽然是崇尚修炼和武力的国度,但想要成为最强,便要躲过小人算计,大多数的上位者,除了实力外,更是成功的阴谋家,政治家,他们用武力夺得人心。并且,在他们的算计之下,谁也逃不出权谋交织出的天罗地网。惊风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机遇和修炼的闯劲,但轻歌不同。” “有何不同?” “她深爱着修炼,自信不自大,有自知之明,却不卑微。她见到仇人,哪怕只有四分的希望,她也会全力一战。可当她遇到许流元时,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恨意和怒气,可她站在我的身后,像平静的水面不起一丝波澜,我知道,她其实早已做好了杀人的准备。但她不愿自己陷入险境。” 魏安道:“浸月院之事,看似我是在保全你,抛出一个诱饵,同时跟暗影阁宣布,赤阳宗要争朱雀之灵。实则我想知道夜轻歌会如何想,她是沾沾自喜,还是畏首畏尾对危险感到恐惧。 魏安往前走了一步,“出乎意料的是,她不害怕,不骄傲,她站在我面前,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最后骄傲的扬长而去。她是在告诉我,不要妄想利用她,那样只会害了自己。” 古青玉听完,有所动摇。 “她没有真元。”古青玉道,“就算再有天赋,也仅仅如此了。” “青玉,你要知道,低等大陆位面不如中等、高等,一个低等位面的人想要在这里闯出成绩,绝对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魏安道:“我很喜欢的她的骄傲自信,提及真元,她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她迫切的需要真元,但不会因此失了态。” 第1906章 它曾在这里栖息过 “她为何会没有真元?”古青玉疑惑不解的问,“是来到诸神天域后被人抢了吗?” 魏安摇头。 他一直留意夜轻歌在四星大陆的动态。 对于真元之事,他也很惊讶。 “她原来有十粒真元。”魏安道。 古青玉双眸瞪大,“十粒?怎么可能?古往今来最多的修炼者体内也只有五六个真元而已。” 有这么多的数量,不论是什么级别的真元,都很让人震惊了。 “据我所知,她有一个朋友身中剧毒奄奄一息,世人以为他死了,将他带去火化,夜轻歌感到火葬之地,扑灭大火,用真元护体延续他的生命,后面修习炼药之道,炼制出解毒之药。”魏安道。 当他了解的越深,越喜欢这丫头。 比之重情重义,她不输夜惊风。 甚至在不要命的这方面,跟夜惊风一模一样。 但,她有理智。 她能分清好坏之人。 她知道她的付出,值不值得。 闻言,古青玉对夜轻歌改观了。 十粒真元,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救人一命? 甚至不一定能救到。 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古青玉不懂。 她也不愿意讨论值不值得。 她觉得不值,但她深深的为之震撼。 “在修习炼药之前,她是一名炼器师。”魏安说完,古青玉更加的惊愕。 “若她出生在诸神天域,现在怕是早已成名。”古青玉由衷的道。 “夜深了,回吧。”魏安一转头便见烛火燃尽。 古青玉起身双手拱起,道:“既是你的决定,我不干扰,但我的指责是守护浸月院之主,我只希望,一个没有真元的新人,能用实力来证明,她,对得起我的守护。” 古青玉说罢,干净利落地离开。 烛火灭了,屋内昏暗,只剩下淡淡的白月光。 魏安推开内屋的门走进去,墙上挂着一张画像,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笑时,双眼好似包含整个天下。 画前有一张桌子,桌面放着一些祭品。 魏安点燃三炷香,朝着画虔诚地跪拜。 他将香插好,目光放空。 似乎回到很久以前,他五六岁时,爷爷卧病在床,剧烈的咳嗽。 老人轻柔地抚摸着小魏安的脑袋,说:“小安,你要一直留在赤阳,你要等到那个人。” 小魏安睁大眼大惑不解,满头都是雾水,他好奇的问:“哪个人?” “一个能把朱雀之灵夺回来的人。”老人说。 “爷爷,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魏安趴在床边。 老人笑了,咳嗽了几声,说:“你见到了她,就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彼时的魏安懵懵懂懂。 但他知道的是,他一定要等到那个人。 魏安站在画前,烟雾缭绕,袅袅而升,好似泼墨画里的一簇云。 “爷爷,她来了,你看到了吗?她叫夜轻歌。” 半晌,魏安道。 子夜,轻歌走向浸月院。 在回浸月院前,她看见之前带路的江廖凡从外归来。 轻歌挑眉。 江廖凡看见轻歌,愣了愣,“夜姑娘这是?” “刚去见了魏宗主。”轻歌摇摇头,太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江兄,我体内没有真元,我找到宗主想要住进三号楼,但宗主说了,我只要住在浸月院就好,其他事与我无关,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江廖凡愣住,“你没有真元?” 轻歌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随即疑惑的问:“江兄,三更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廖凡尴尬的笑了笑,“人有三急,茅厕被人占了。” “我既然能住进浸月院,就说明我是个有本事的人,等来日踏平他暗影阁,第一件事就是多盖几个茅厕,尤其是江兄你的房间,盖他个十七八个的。” 轻歌说罢,见江廖凡面露难色,拍了拍江廖凡的肩膀,道:“江兄,你该不会也瞧不起我没有真元吧?我现在可住在浸月院,别的不说,给你建几个茅厕的本事还是有的。” 江廖凡脸皮扯了扯,笑了笑,“夜深露重,外面风大,夜姑娘,你先回浸月院吧,我也有些困了。” 江廖凡逃也似地溜走。 江廖凡走后,轻歌收起嬉皮笑脸,冷漠的看向黑夜深处。 江廖凡…… 有意思。 红唇勾起一抹笑。 轻歌缓步走向浸月院。 院子里,柳烟儿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轻歌拍了拍柳烟儿的脸,“怎么在这里睡了?” 他们一路赶来,站在蛇王背上,一连十来天都没怎么休息。 柳烟儿双眼开出一条缝儿,顺势趴在轻歌身上,慵懒的呓语着,“这不是在等你吗?你跟那魏宗主谈人生谈的怎么样了?” “魏安此人心机颇深,深藏不露,不好对付。”轻歌道。 柳烟儿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他不是赤阳宗主吗,为何要对付他?” “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轻歌扶着柳烟儿进屋内,柳烟儿勾着轻歌脖颈,歪着脑袋娇媚的笑着。 轻歌把柳烟儿丢在床上,随后走进另一间屋子躺下。 朱雀鸟从衣襟里探出脑袋,赤红的双眼喷着火儿。 轻歌皱了皱黛眉。 “老大,这里好舒服,我好喜欢这里。”火雀鸟在轻歌身上滚来滚去,“我可喜欢这里了,一进双皇门,我就感觉来到了自己的家。” 它有种错觉,这里,曾经是它的家。 它曾经在这里栖息过。 可它没有这段记忆。 管他呢,就当在梦里发生的事吧。 火雀鸟蹦蹦跳跳,欢喜地手舞足蹈,大晚上的精神可好了,轻歌却被折腾的郁闷。 火雀鸟一兴奋就会喷火,全然忘了自己怕火的事。 轻歌只好在后面灭火。 火雀鸟喷一口,她灭一口。 轻歌看见床边的书,索性拿起来看。 轻歌翻阅到一半,眼眸突地剧烈收缩起来。 “朱雀之灵?那是什么?”轻歌仔细往下看。 原来朱雀之灵是朱雀的一缕残魂。 据说远古有四大超神兽,威震天地四方。 除此之外还有高傲的真血凤凰,霸气的神龙,麒麟,天蛟…… 朱雀之灵共有三个,分别由不同地方的人守护,每隔一百年前,封印就会开启,择一有缘人,从而附在这有缘人身上。 第1907章 超神兽的一缕残魂 有缘人若得朱雀之灵,有很大的几率能传承到朱雀超神兽。 正因为如此,诸神天域有无数的修炼者去传承朱雀之灵。 虽说讲究机缘,但也要是真龙天女。 若非如此身份,谁能得到朱雀之灵? 超神兽的一缕残魂,旁人穷极一生都传承不到。 据说在很早以前,赤阳宗与暗影阁乃是一体,并未分裂,守护皇室,守护朱雀之灵。 后面分裂成双皇,再后面朱雀之灵由赤阳宗守护。 时间线推后一些,赤阳宗没落,暗影阁一家独大,强势占据朱雀之灵。 轻歌看了看书上的时间,眸光一闪。 三个月后,朱雀之灵封印打开,在皇室的见证下,朱雀之灵寻找传承者。 每个传承者,必须在九州神碑前立下誓言,入九州,一生无悔,永不背叛九州皇室。 轻歌看完关于朱雀之灵的介绍,眼底深处闪着奇异的光。 “老大,我好兴奋,我真的好兴奋,你说这是为什么?” 火雀鸟一边说一边喷火,那场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看着如此的火雀鸟,轻歌却不再郁闷,反而默不作声了。 她放下书,灭掉火雀鸟喷的火,摸了摸下巴,仔细的观察着火雀鸟。 她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她怀疑,这火雀鸟,跟朱雀有关系。 轻歌脸上堆起笑,火雀鸟看的恶寒。 “你不是想吃肉干吗,明儿个带你去吃。”轻歌殷切的道。 火雀鸟开心地拍着翅膀,不断的重复,“好耶!好耶!吃肉干,我要吃肉干。” 轻歌搂着火雀鸟进被子里,用冰封水为火雀鸟冷静了下,最后沉沉睡去。 说起来,这几个月,她一直都是马不停蹄的状态,不停的战斗,从未歇息过。 现在静下来,眉角眼梢都是倦态。 在睡梦之中,轻歌梦见了小小只的火雀鸟站在高山之巅,在天地之间。 四周皆是天火,山下是连绵不断的战争。 浩大的战役,无数修炼者前仆后继,一个个生灵、英勇的士兵为战斗而牺牲。 火雀鸟仰天长鸣,一声鸣叫过后,翅膀变成火焰,整个身体都是火焰的化身。 此乃真正朱雀,翅膀展开,遮天蔽日,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威武吞九天! 朱雀长鸣一声,火焰燃烧山脉。 战场上的修炼者,都成了灰烬。 战斗终于停止,每个人都在逃生,生怕被火烧死。 轻歌美滋滋的笑。 次日,轻歌睁开眼,脑子里依旧是那个场景。 轻歌更加笃定这厮与朱雀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火雀鸟醒来,抬起一双翅膀伸懒腰,还打了打哈欠。 翅膀举起之时,羽毛之间落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药丸。 轻歌捡起药丸,放在眼前瞅了瞅,鼻下闻了闻。 火雀鸟想把药丸抢回来,轻歌不给,火雀鸟痛哭流涕,“老大,那是我的糖,可好吃了。” 轻歌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知这是什么药,便见她的脸越来越黑。 火雀鸟也是个懂眼色的小家伙,见气氛不对劲,翅膀捂着脑袋就想溜。 轻歌一把将它提起,问:“你昨晚吃了这个东西?” 火雀鸟点了点脑袋。 轻歌松开手,火雀鸟摔在床上。 轻歌欲哭无泪。 这哪是什么糖,分明是一粒春/药。 所以说,昨晚火雀鸟半夜发疯,不是因为跟朱雀有某种关系,而是因为它误食了春药? 轻歌很挫败,这一瞬间,仿佛失去了五百万。 轻歌哀怨的看着眼前的小药丸,实在是想不通,谁会用到这玩意儿。 而且这不是普通媚/药,这种药物有诱惑的效果。 打个比方,女子服用此药与人鱼水之欢,对方会对他的身体越来越着迷,对别的女人毫无兴趣。 此药名为媚仙丹,偶尔使用增加激情。 但此药会让人上瘾,久而久之,若不适度,服用者身体会越来越差。 媚仙丹还有壮阳之效,使用者若是女子,合欢的男人若上了年纪体力不行,此药会让他误以为自己倍儿棒。 轻歌想了想,将小药丸收起。 火雀鸟的翅膀揪了揪轻歌的衣袖。 轻歌低头看去,火雀鸟仰头睁大眼看她,“肉干,老大,说好的肉干呢?” “什么肉干,不知道。”看见火雀鸟,轻歌又回到了方才的落差中。 一晚上的时间,她失去了一个超神兽。 火雀鸟委屈地坐在地上,眼泪啪啪的流。 轻歌无奈,从空间袋里拿出十个金币丢给它,“浸月开院,赤阳宗和暗影阁关系紧张起来,你若能等,到了晚上我带你去街上,若是不能,你自个儿去买,别被别人卖了就行。” “哇,好多金币!” 金币好似镶在了火雀鸟的双眼里,它在十个金币上打滚儿。 火雀鸟找来一片大荷叶,将十个金币小心翼翼包好,然后用一个木棍挑起。 便见火雀鸟背着十个沉甸甸的金币朝外走去。 柳烟儿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幕,惊奇的问:“它要去做什么?” 火雀鸟站在门槛,一个翅膀扶着木棍,另一个翅膀撑在门楣上,自以为潇洒帅气。 火雀鸟道:“路途遥远,天蓝云白,老大,请等我凯旋而来,点燃荣耀的灯盏,为我歌颂胜利的赞美词。” 轻歌哭笑不得。 柳烟儿知道轻歌懂得兽语,兴致盎然的问:“歌儿,它在说什么?” “它要去买肉干了,等它回来,要为它喝彩。”轻歌道。 柳烟儿笑的挺不直腰杆,直拍大腿,“这鸟儿也太有意思了。” 火雀鸟闷哼一声,背着金币。 走出双皇门的一瞬间,火雀鸟有些怕。 火雀鸟眨眨眼,回头看了眼,视野里已经没有轻歌的身影了。 火雀鸟翅膀拍了拍胸脯,“你已经不是小鸟了,你终将成为大/鸟,你要勇敢点。” 火雀鸟点点头,犹如老鸭子般走上街道。 它不知街道在何处,但闻着香味往前走准没错了。 火雀鸟走至烤肉摊子前,打开荷叶,掏出几个金币。 摊贩老板也是个聪明的,赶忙拿出几个烤肉干给它。 火雀鸟吃的津津有味,吃完继续掏金币买肉干。 第1908章 心脏是红色的吗? 火雀鸟吃完打了个饱隔儿,还想继续掏金币,发现荷叶空空如也,一个金币都没有。 火雀鸟捂着圆鼓鼓的小腹,看了看香喷喷的烤肉干,郁闷了。 它应该跟老大多讨要几个金币的。 摊贩老板似是见它可爱的很,又赠送了火雀鸟一块肉干。 最后,摊贩老板发现,这小鸟特别厚脸皮,发现可以免费吃后,一直在他面前卖萌打滚求肉干。 别看火雀鸟小小一只,食量那叫做一个惊人。 任由它吃下去,怕是倾家荡产也不够。 更何况,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火雀鸟睁大水汪汪的眼,可怜兮兮的瞧着摊贩老板。 摊贩老板一脸严肃目不斜视,绝不动摇坚定的心。 火雀鸟躲了躲爪子,愤怒地走开, 人类都太恶毒了。 一个肉干都不给。 摊贩老板本想逗弄一下火雀鸟,一个不留意,火雀鸟却是不见了。 摊贩老板愣了愣。 殊不知,火雀鸟吃肉干的样子,被几个小男孩看在眼中。 他们抓住了火雀鸟,拖进阴森又黑漆漆的巷子里,把火雀鸟关在铁笼。 火雀鸟惊惶的叫着,几个小男孩不耐烦。 其中一人将一块铁在炭里烧的滚烫,最后烙在火雀鸟身上,毛儿都烧焦了。 火雀鸟炸毛,整个身体都跳了起来,张开尖锐的嘴惨叫着。 火雀鸟发现,除了恐高跟怕火怕虫子之外,它最怕的还是疼。 火雀鸟缩在笼子里,小小的身体里好大一块伤口。 它眨巴着眼睛看向外面,几个眉目青涩的小男孩像恶魔一样把它围起来。 火雀鸟觉得,它有点儿想老大了,内冷外热,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大。 虽然偶尔会对它拳脚相加,但也怕它冷到,给它盖上被子。 老大的怀抱最温暖了。 “这鸟可真有趣,之前吃肉干的时候还会喷火呢。”一个小男孩说。 “你们说,它为什么会喷火,莫不成它体内有火种?” “火种是什么?” “你们见过火种吗?反正我是没有见过。” “剥开它不就知道什么是火种了吗?” “……” 他们听不到火雀鸟的哀嚎和悲鸣,但火雀鸟听得懂他们的言语。 火雀鸟浑身的羽毛都竖起来,它的翅膀疯狂地拍打铁笼。 男孩们只觉得声音刺耳,难听的很。 —— 赤阳宗,轻歌、柳烟儿二人去了六号楼大厅。 昨日的小少年缩在角落里,看向轻歌的眼神都带有恐惧。 在真正的怪物面前,绝对没有仇恨,只剩下害怕。 小少年昨晚噩梦连连,满脑子都是轻歌所说的那句话。 若要抉择,那一定是我吃了你。 毛骨悚然! 轻歌站在大厅,不知为何,头疼欲裂,脑子里有根筋在疯狂跳动,刺痛,完全不能聚集起精神。 “你们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去九州殿办理勋章,青玉,你带他们去。”魏安道。 古青玉一步走去,脸颊的疤痕图腾,妖孽而美丽。 她一挥手,轻歌等人与她朝双皇门走去。 走出双皇门,去往九州殿。 轻歌心里头那股子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她的心好似放在悬崖峭壁的上空,随时摔下去,碎成齑粉。 在去往九州殿的必经之路上,轻歌在一个肉干摊前看到熟悉的荷叶和木棍。 轻歌立即过去问道:“阁下,可否见过一只小小的鸟儿,红色的,特别爱吃肉的。” 摊贩老板笑了笑,道:“不久前的确有这么一只鸟,在我这里买了十个金币的肉,我还送了它一块,后面它突然不见了。” 轻歌从空间袋里掏出一万金币递给摊贩老板,“谢谢你的肉,日后它若是再来了,多给它吃些。” 轻歌愈发的焦急。 “火雀不见了吗?”柳烟儿问。 “她有危险。”轻歌道。 轻歌目光闪动。 她体内的朱雀阵中枢之处忽然起了猩红火焰。 疼痛感加深,轻歌双手抱着脑袋,眼球好似都要蹦出去。 一道惨叫声响起,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朝发出惨叫声的方向走去。 古青玉眯起双眸看着轻歌的背影,嗤笑一声带着萧山燕等人跟了过去。 轻歌站在巷子口,眼眸蓦地瞪大,眼白周围爬满血丝。 她每一步都走的冰凉,那种寒意浸透进四肢百骸。 柳烟儿愣了愣,眼前的几个小男孩,每一个都不足十岁,最是天真的年纪,何至于下次狠手? 铁笼中的火雀鸟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它身上被烫了好几下,一个小男孩手拿生锈的匕首,想要划破火雀鸟的身子,其他男孩们全都凑过去,等待着,好奇着。 这只小鸟体内,究竟会不会有火种呢? 生锈匕首即将划破火雀鸟的身体。 轻歌眼神一凝,青莲异火迸射而出,烧在男孩的手腕。 男孩感到刺痛,下意识松开手,想要扑灭火焰。 “异火?”古青玉挑眉。 火雀鸟在绝望里挣扎,四四方方皆是黑暗。 男孩们天真无邪的眼,像恶魔留下的血窟窿。 这条巷子,是通往地府的路口。 它回过头,在一片黑暗中,在巷子的尽头看到了白光。 那个少女便于白光之中走出,来拯救它,来驱散无尽的黑暗和邪恶。 “老大,我疼……”火雀鸟哭着说,“我好疼,他们要杀了我。” 小男孩们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哪里见过这架势,全都震在原地,惊骇的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女子。 轻歌走至铁笼前,精神力直接碾碎铁笼。 她小心翼翼抱出火雀鸟,拿出药粉洒在火雀鸟身上。 轻歌的手在颤抖。 “老大,它们想割开我的身体,看我体内的火种。”感受到温暖和安全后,火雀鸟哭的更凶了。 轻歌眼眶湿润了几分,她把火雀鸟交给柳烟儿,动作小心翼翼。 轻歌捡起地上生锈的匕首,往前走的同时,一把提起男孩的脖颈,将男孩放在石台之上。 轻歌眼中寒光闪烁,语气戏谑,邪佞的望着男孩,“听说小孩的心脏都是鲜红的,我还从没见过,你的心脏是红色的吗?” 轻歌匕首划破衣裳,刺破皮肉,鲜血涌出。 男孩惊恐的瞪大眼。 轻歌问:“疼不疼?” 第1909章 何为魔? 男孩们不知何为魔,从未见过真正的魔鬼。 但在年少的这一刻,他们仿佛看见死神从天而降。 她的手里拿着生锈的匕首,欲要取小孩的心脏。 被禁锢在石台上的男孩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瞪大眼,脸色煞白。 心口传来的刺痛,让他脑海一片空白。 眼前的女人,会取走他的心脏。 是吃人的恶魔。 男孩惨叫出声。 他的力量不足以反抗。 他终要轮回刀下魂。 男孩双眼通红,不停地摇头。 轻歌刀往下延伸,在男孩身上拉出了偌大的口子。 “不要,不要杀我……”男孩嚎啕大哭。 “告诉我,疼吗?”轻歌问。 “疼,好疼……”男孩眼泪流满整张脸,他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的恐惧惊惶,从骨子里透露出的害怕。 轻歌收刀,一把攥住男孩头发,将其高高举起,而后狠狠摔在石台,拿出旁侧滚烫发红的铁块,烙在男孩的大腿。 啊—— 男孩疼的尖叫,嘶吼,哀嚎。 轻歌嘴角微车扯动,她将铁块取掉,印在其他男孩的身上。 男孩们欲要逃跑,轻歌眼神微凝,精神力出,一阵强大的吸力将男孩们推了回来,依次烙印。 铁块烙在他们身上,疼的惨叫。 “在你们绝对朝弱者出手的那一刻,就该想到被强者践踏,即便死在此,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死不足惜。”轻歌一脚踩在一名男孩的小腿上,“你们该庆幸我来了,若我来晚一步,我会把你们一个个,全都碎尸万段。记住,欺负弱小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们这样的连狗熊都算不上,在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你们可以不需要天真,但绝对不能泯灭人性。杀人者,人恒杀之。” 轻歌放开他们,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走向火雀鸟。 她温柔地抱着火雀鸟,又从空间袋中拿出一些药粉,洒在火雀鸟的伤口上。 她心疼的望着满身伤痕的火雀鸟,羽毛都被烫焦了。 火雀鸟脆弱的很,感到非常的难过,它在轻歌身上蹭了蹭,两眼泪汪汪。 “你想要他们的命吗?你若不甘,我现在就杀了他们。”轻歌问。 火雀鸟抬头,感动万分,许久过后,道:“老大,你真酷。” “杀不杀?”轻歌冷声问。 “罢了,本鸟怎会跟几个小屁孩计较,哼。”火雀鸟撇过头去。 轻歌低头在火雀鸟脑袋上落下一吻,她朝巷子外走去,古青玉等人等候已久。 就在此时,轻歌即将走出巷子口时,巷子深处的其中一个男孩用钳子夹起铁块,丢向轻歌的后脑勺。 轻歌眼眸眯起,狂风席卷而过,灵气浩瀚,铁块倒飞出去,砸在男孩的左眼。 左眼起了一阵阵烟。 男孩疼的尖叫出声。 轻歌回头看向他,冷笑。 人性本善,亦本恶。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一时之间头脑发热想要改变,最终还是会拜倒在本性。 譬如夜惊风,他会在同样的事情上吃两次亏。 长记性这种话,仅仅对于少数人而言。 大多数人,能在同样的地方,摔倒无数次。 轻歌抱着火雀鸟离开巷子。 这些男孩该庆幸,他们还小,否则,所有人都活不过今晚。 古青玉瞥了眼轻歌,她本以为此人心狠手辣,不曾想也会手下留情。 “你不怕他们来报复你?现在小孩,报复心很强的。”古青玉道。 “心思狭隘,手段残忍,欺负弱者的几个人,就算运气好有机缘,即便是天赐之人,在修炼这条路上也走不长远。”轻歌道。 “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怪不得能入魏叔的眼。”古青玉道。 “你是在夸自己吗?”轻歌问。 古青玉深藏不露,实力过人。 古青玉笑了笑,“走吧,去九州殿。” “……” 巷子深处,胸膛破了一道口子的男孩躺在石台,大腿的衣裳被烫破,留下了一个烙印。 男孩疼的意识迷糊,他转头看向巷子口,眼见着轻歌渐行渐远,用尽全身之力大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轻歌回头看了眼,道:“夜轻歌,想打败我?我等你。” 男孩双手握拳,他低头看去,其他男孩东歪八倒。 “连小孩都不放过,果真是最毒妇人心。”男孩咬牙切齿,闷哼一声。 男孩一瘸一拐,胸膛伤口不断溢出鲜红血,疼的他吸了口冷气。 男孩红着眼,低头看去,在石台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些金币,还有几个药瓶。 男孩捡起金币和药瓶,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丹药和药剂。 男孩蓦地回头看去,那一行人已消失不见。 他低下头,方才他们折磨火雀鸟,火雀鸟挣扎时地上落下了一堆羽毛。 羽毛上还沾染着血迹。 越是鲜明对比,越发现自己的不堪。 男孩紧攥着手中的药瓶。 他从未想象过,有一种美,这么的惊心动魄。 她嗜血为来,为杀伐而生,虽实力高深,却不草菅人命。 男孩能够感到她赶来时的怒气,那只傻鸟一定对她非常重要,可她忍住了杀意。 她若想杀,谁都逃不走。 男孩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他蹲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神情有几分恍惚。 此刻,轻歌等人到达九州殿。 偌大的九州殿,占地面积是北月王朝的十个夜府。 九州帝国很大,诸神天域更大,故此,飞行魔兽成了代步工具。 否则靠那马车,晃晃悠悠,兜兜转转,最后恐怕还出不了城。 九州殿内办理勋章的人很多。 勋章分为许多类型,普通勋章就是灵师勋章,还有精神力,暗黑师。 就连辅助职业的勋章都分为许多个阶级。 譬如三大主流的辅助职业,驯兽师,炼器师,炼丹师。 旁的还有占卜师,阵法师…… 轻歌走进九州大殿,一股苍凉之感袭来,她转头看向四周,进进出出的人,或是优雅端庄的闺阁小姐,或是舞刀弄枪的侠女,亦或者是神秘莫测的修炼者…… 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第1910章 下等人与猪狗同阶 九州殿名为九州,但并非由九州帝国管制。 这片位面,有个地方叫神域,那里掌管所有的勋章。 并且六段以上的勋章,由神域亲自颁发。 可以说,是那个叫做神域的地方,将这个位面分出森严的阶级制度。 王欺将,将压强,强欺弱,弱辱下等人,下等人与猪狗同阶。 古青玉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详细的解说,“九州殿、蛮荒殿、都是以神域为尊,神域比较神秘了,在世人的眼中,能得到神域使者亲自颁发的勋章,于修炼者来说,那绝对是无上的荣耀。” 古青玉看了眼轻歌,道:“这个大陆流传一句话,外来者皆是下等人,下等人还不如猪狗,至少猪狗能带来食用的价值,下等人只会浪费土地和资源。中等大陆尚好,但低等位面的人,永远被人瞧不起,就算实力过人,反而会引来更多的不满。” “不过是一群碌碌无为的庸人在找优越感罢了,强者,绝不人云亦云。”轻歌往前走了一步,淡淡的道。 “你要知道诸神天域有多少人,你会发现,人云亦云,是多么可怕的事。”古青玉道。 轻歌挑眉。 古青玉双手环胸,继而说:“诸神天域有四大学院,分别有九州、蛮荒等四个势力管制,九州天地院,蛮荒烽火学院……除此之外,还有精神师的天堂琼花台,炼丹之府药宗,暗黑师的聚集地黑暗幻殿。” 古青玉借着空隙与轻歌讲解诸神天域的势力分布。 轻歌眸光微闪。 诸神天域大无边,谁也不知四方尽头是什么,但野草疯长,火焰不灭,那生生不息的绝对是精神和信仰。 “九州蛮荒等四大势力,以前分别守护四大超神兽,后来四大超神兽在远古那场战斗陨落,以封印自身灵魂,共同携手守护这片土地。”古青玉道。 轻歌敛眸。 古青玉所说的战斗,便是凤栖尊后,灵师与暗黑师的那一场战役。 由于战斗威猛,余波涉及,天地将毁,四大超神兽联合起来,用自身之躯,护住这片天地。 若非如此,星辰陨落,天崩地裂,亿万生灵将赴黄泉,再无轮回! 轻歌眸光闪了闪。 当古青玉提及四大超神兽时,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赤红的光。 有些人,生来便背负着使命。 上天选中的并非宠儿,但绝对是天地间最为孤勇的英雄。 轻歌指尖发凉。 古青玉瞥了眼轻歌,而后回头看去。 便见纪如雪一行人风风火火而来,纪如雪的导师乃是暗影阁五大导师之一的叶未平。 轻歌仔细观察,纪如雪脸上扑了脂粉,好像是在掩饰什么。 那叶未平眉心发青,两眼之间一股浑浊之气。 此人一看便是纵欲过度,伤了元气。 男欢女爱无可厚非,但要适可而止,否则伤身。 元气源于真元,若是损伤,对于修炼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轻歌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眸泛起丝丝点点的笑意。 纪如雪瞧见轻歌,满腹怨气,入骨的恨意爬在脸上,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纪如雪走在叶未平身旁,她凑过去把压低声音,“叶导师,那夜轻歌不知好歹,当众侮辱暗影阁不如赤阳宗。” “住进浸月院的那个夜轻歌?”叶未平挑了挑花白的眉,顿时来了兴趣。 一众人缓步走向轻歌此处。 “这纪如雪有点本事,身为暗影阁新人,竟能与导师平步而行,看来,她深得导师的喜欢。”柳烟儿在轻歌耳旁轻声说。 眨眼间,纪如雪等人停下脚步,站在轻歌面前。 “青玉丫头,你怎么也来九州殿了?”叶未平和蔼的笑着。 “魏叔让我带几个新人来拿勋章。”古青玉道。 “魏安还活着啊?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还以为他不在了。”叶未平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旋即看向轻歌。 “赤阳宗人,前来领取勋章。” 九州殿窗口前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轻歌朝叶未平抱了抱拳,旋即走向窗口。 叶未平眯了眯眼睛,他取下肩上勋章,而后递给纪如雪,在纪如雪耳边细声吩咐了些什么,纪如雪兴高采烈的拿着勋章走至九州殿后院。 古青玉挑了挑眉,了然于心,却没多说什么。 她回头看向轻歌,眼底亮起一道诡谲光束。 魏安选中的人,若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又有何用? 纪如雪去而复返,把勋章还给叶未平,一脸骄傲的笑。 轻歌走至窗口前,窗口内的女子看了看她,目光扫过她的锁骨,“四星人,夜轻歌?” “正是。”轻歌满脸淡漠。 “抱歉,九州殿不给猪狗颁发勋章,这位姑娘,请回吧。”女子说话时刻意用了灵气,九州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轻歌眼尖的瞧见,窗口内的女子在与她说话之前,见了一个男人。 而纪如雪方才从那个方位走出来。 真相如何,无需言说了。 一直跟随轻歌的修炼者们都懵了,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如此不客气的说话。 大殿内无数目光全都带有嘲笑的看向他们。 像是在讥诮的审视一群猪狗。 下等人,没有话语权。 人命,不值钱。 畸形的观念。 轻歌站如青松。 此时,一个神秘人出现在暗处,没人察觉他的到来。 若轻歌看见会发现,这个神秘人乃是在菩提树前赠她飞行魔兽狮羽兽之人。 神秘人戴着斗笠,双手环胸,黑纱之下的双眼透着精光,落在轻歌身上。 幽风从九州殿外刮来。 柳烟儿怒不可遏,她拔出残月刀。 轻歌转眸眼神犀利的望着她。 在轻歌的注视之下,柳烟儿极不情愿的把残月刀插回了刀鞘。 轻歌挺直脊背站在窗口前,目光清冷冰寒,逼视窗口内的女子,问:“阁下,你可否再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女子笑了笑,道:“九州殿不给猪狗颁发勋章,你是没听清吗?” 刹那,轻歌虚无境感测女子实力。 一个普通侍女,实力自然不如轻歌。 轻歌的精神力透过双眼,碾压女子的神识。 轻歌往前走一步,嗤笑,“好大的胆子,九州帝国,神圣之地,帝君之下,谁敢轻蔑人权。谁给你的勇气,将人与猪狗相提并论?” 第1911章 胜于百万雄师 轻歌说话时,灵气入嗓,精神力威震女子的意识。 女子只觉得雷霆在脑海里响起,天雷滚滚,头疼不已,太阳穴疯狂跳动。 若是灵气和精神力双修之人,完全可以做到像三国时张飞那样,一瞪眼,一张嘴,几番怒喝,吓破普通士兵的胆儿。 而今那女子便是这样的状态,意识涣散,精神无法集中,瞪大眼看着轻歌。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冷冷的望着她,道:“帝君乃是圣人,仁慈和蔼,崇尚人权,在他的统治下,九州帝国有保障,皇室有礼仪尊卑,但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即便是皇室中人,犯了错依旧要被通缉,关进九州大牢。帝君说过,众生皆平等,他乃众生一员,人与人之间并无高低之分。你张口猪狗,闭口猪狗,岂不是在天子脚下肆意妄言,不把帝君所说谨记心中?” 三寸不烂之舌,胜于百万雄师。 轻歌每一个字,都像是尖锐的针,狠狠插进女子的脑海里。 轻歌面色煞白,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扶住旁侧的柱子,如此才不至于摔倒。 轻歌并未有停下的打算,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你将人比作猪狗,便是把众生比作畜生,把平等至上的帝君比作畜生。我问你,你背后人是谁,谁给你的胆子,你可知你今日之言,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女子睁大眼与轻歌对视,越是对视,精神越是无法集中。 她感到无边的恐惧,身体在不停的发抖。 轻歌像是个王,高高在上的审判她。 咔的一声。 终于,女子心里的防线崩断。 叶未平见此,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女子尖叫一声,跪在窗口前,匍匐在地,泣不成声,泪水满脸都是。 女子直喊:“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侮辱帝君,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一刻,柳烟儿等人见识到了精神力的可怕之处。 同时,众人感到非常之惊奇。 精神力还能这么用? 轻歌浅笑一声,满眼仁慈,“帝君是众生的向往,是九州之神圣,你该在皇城脚下朝着帝君方向磕三个头,我想,帝君大人一定会原谅你无知的言语。” 轻歌话锋收势,但精神力一直在击溃女子。 女子狂奔出去,却忽然走来的一人拦住。 “且慢!” 来人是一名中年女人,身材魁梧,比男子还要高大,眉目倒是生的精致,就是皮肤呈现了小麦色,给人一种健康强壮的感觉。 女人着银色盔甲,腰配神之宝剑,剑未出鞘,剑意已悄然施展开。 九州殿内其他人的剑全都发出轰鸣之声,像是在朝拜,欢呼。 神之剑,九州帝国第一剑。 古青玉看见此人,连忙走至轻歌身旁,低声道:“此乃九州威武将军屠烈嫣,身上有神域颁发的勋章,乃是九州战神,今年四十九,十五岁从军,为九州征战三十四年。” 古青玉说话时,轻歌已经看见了屠烈嫣肩前的六芒星勋章。 十二段勋章,威武将军。 六段以上属于中阶,十二段乃是高阶强者。 实力地位,身份底蕴,能碾压帝国大部分人。 轻歌不愿一来九州就树敌,面对骄傲威武的将军时,自然是以退为进。 轻歌不卑不亢,缓缓抬起双手,拱起,“屠将军。” 屠烈嫣见轻歌将灵师、精神师二者气势收起,心平气和尊称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还以为是个以精神力压人,油嘴滑舌的小丫头呢。 如今看来,倒是有些聪慧。 “帝君之事,何时由一个小丫头来说三道四了?本将还以为你才是帝君。”屠烈嫣道。 “帝君说过,众生皆平等,也可以说是众生皆帝君,帝君是我,我是帝君,并无区别。”轻歌不卑不亢的道。 纪如雪见轻歌敢如此跟屠烈嫣说话,甚至还说什么帝君是我,我是帝君的胡话,只觉得这人一定是疯了。 纪如雪等着看她的笑话。 屠烈嫣可不是什么善茬。 威武将军并非浪得虚名,对付一个夜轻歌绰绰有余。 纪如雪双手攥拳,最可恨的是,方才没有羞辱到夜轻歌,反而让夜轻歌舌绽莲花,气势大开。 “好个帝君是我,我是帝君。” 屠烈嫣目光扫过轻歌锁骨,“四星夜轻歌,等本将见到帝君,一定要跟他说说你这个小丫头。” 屠烈嫣看了眼状若癫狂的女子,缓步朝九州殿内部走去。 轻歌吐出一口气。 识时务者为俊杰。 屠烈嫣身为九州将军,自然有她的傲气和霸道。 轻歌若在此时争锋相对,只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轻歌看向那癫狂的女子,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皇城脚下赎罪,帝君大人宅心仁厚,一定会原谅你的。” 女子尖叫一声跑出去。 而后便见一女子跪在皇城之下,磕了几个响头。 九州殿内众人目瞪口呆。 一个低等大陆来的人,竟敢在殿内颐指气使? 最为关键的是,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反驳她。 饶是屠烈嫣,都将不悦之感转为欣赏了。 能得到威武将军屠烈嫣欣赏的人,屈指可数,每个都是栋梁之才,天降奇才。 古青玉诧异的看着轻歌。 她对轻歌的了解一直以来都是听说,从魏安那里听说,直到这一刻,她好似觉悟,为何魏安会选中此人。 魏安的眼光一向很好,绝不会看错人。 古青玉面具之下,唇角勾起笑。 她的脸,一分为二,戴着半张面具,另外裸露在外的半张脸,用利刃勾勒出了美丽的图腾。 古青玉身子被披风遮的严严实实,偶尔露出的手,轻歌看见她手腕上也有彼岸花的图腾。 图腾的每一笔,皆是用利刃划破。 窗口内重新来了一个男子,男子神情僵硬,面色严肃。 他看了看轻歌,道:“把手放在水晶上,将灵气运出,水晶感受到灵气的纯度,会给你颁发勋章。” 闻言,轻歌把手放在面前的紫水晶上,紫水晶乃是一个手掌的拓印。 奇特的是,不管怎样大小的手,都能严丝密合地镶嵌进水晶。 轻歌闭上眼,灵气涌出,浩瀚无边。 然,许久许久,紫水晶毫无动静。 第1912章 人类,你弱爆了 轻歌见紫水晶不起波澜,没有任何的动静,旋即注入灵气。 紫水晶在感测她体内力量和元素时,轻歌下意识以虚无境将其他潜能屏蔽掉,譬如精神力、暗黑元素。 她只需要一个勋章代表身份即可,无需那么多花样。 然,灵气完全被紫水晶吞噬,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感觉。 纪如雪见此,双眼一亮,鄙夷彻底挂在脸上。 良久,窗口里的男子有些不耐烦,道:“抱歉,水晶没有感测到你的力量,你不能领取勋章。” 一般情况下,紫水晶如此状态,只能说明使用者太废。 阁楼上,屠烈嫣漠然的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 夜轻歌体内有灵气,无论如何紫水晶也不该这样。 世人只知太废之人推动不了紫水晶,殊不知还有一个情况,那便是来者天赋超出了紫水晶的范围,紫水晶无法授予勋章。 可若是这样,唯有神域之人才能颁发勋章。 神域会在乎一个四星修炼者吗? 屠烈嫣目光流转在轻歌身上。 屠烈嫣一抬眸,便看见暗处的神秘人。 屠烈嫣虚眯起双眼。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双眼睛全都盯着紫水晶,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轻歌皱紧眉头,这不应该…… 就算她没有真元,只要施展灵气,就会给予她勋章。哪怕是最次的一段勋章也好过没有,至少是个身份象征,至多引来些冷嘲热讽罢了。 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轻歌不懂。 “人类,你弱爆了。”虚无之境内,蛇王大人语不惊人死不休。 闻言,轻歌放在紫水晶上的手开始转寒,她嘴角抽了抽,愈发的想喝蛇酒。 窗口内的男子不解的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紫水晶,而后便见男子摸了摸后脑勺,将紫水晶取走,重新换了一块紫水晶。 男子嘟囔着,“莫非是这水晶坏了?不应该啊。” 轻歌再次把手放在紫水晶上,可恨的是,紫水晶依旧没有动静。 半晌过去,后面的人已经不耐烦了。 轻歌抿了抿唇。 男子又换了一块新的紫水晶,结果和之前一样。 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些嘲笑声。 尤其是纪如雪一行人,就差没把鄙夷写在脸上。 “你且等等,我去问问叶大人。”男子抱着三块紫水晶,不多时,去而复返。 男子望着轻歌,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叶大人说了,九州无法为姑娘办理勋章。” 纪如雪蓦地一声笑了出来,若连九州殿都无法为她办理勋章,只能说明她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勋章。 谁又能想到,以夜轻歌的天赋,九州殿的紫水晶,没有资格勘测她的天赋。 轻歌挑了挑眉,她把手收回,站至一旁。 饶是一向聪慧的她,此刻实在是有些理不清。 她虽自信,但并未盲目自大到认为要去神域。 柳烟儿看了眼轻歌,她走至轻歌身侧,看了眼萧山燕,道:“你们先领取勋章。” 柳烟儿背着残月刀,红裙着身,双腿修长。 她纤细白嫩的手紧握住轻歌的手,道:“既是没勋章,那便一起,人人肩前都挂着一个勋章,多丑。” 轻歌诧异的看了眼柳烟儿,旋即苦笑。 “去领取你的勋章吧,勋章之事我自有办法,不然还要再为你解决,我嫌麻烦。”轻歌道。 柳烟儿撇了撇嘴,“瞧瞧,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古人云,患难见真情,我舍命陪君子,你倒好,嫌麻烦。” 柳烟儿双手环胸,闷哼一声。 轻歌推了她一把,柳烟儿无奈,只得走至窗口前,手放在水晶前。 不多时,水晶光芒大盛,紫光笼罩整个九州殿,一道犹如来自远古却甚是洪亮的声音响起,“二段勋章,职业灵师,修习刀客。” 柳烟儿挑了挑眉,二段勋章,还真是差劲呢。 柳烟儿将勋章挂在肩前,轻歌见此,挑眉:“聊胜于无了。” 柳烟儿是个骄傲霸道的人,然,来到诸神天域后频频受到打击。 萧山燕比柳烟儿好些,拿了个四段勋章。 以轻歌的天赋,拿个五段勋章不成问题,在这点上,轻歌还是胸有成竹的。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紫水晶见到她就躺尸了。 许久,紫菱苑的修炼者们都拿到了勋章,还有几个拿着一段勋章的在愁眉苦脸。 在诸神天域,唯有实力上了大灵师才有资格领取勋章。 大灵师以下的修炼者,那才叫个水深火热。 若是命好出生在大世家,多购买些丹药,努力的修炼,也不至于太窘迫。 可大多数人都在颠沛流离。 能够出人头地的,少之又少。 “明晚子夜前你若还没有领取到勋章,就会被赶出九州。”古青玉语重心长的道。 轻歌吁出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魏叔与皇室中人有交情,但九州殿乃神域所管,勋章之事,无法借用势力拿到。 饶是九州皇室中人,若不能驱动紫水晶,也拿不到勋章。神域之下,谁也不敢弄虚作假。九州帝国不比蛮荒、大周,若非九州人,没有勋章,便不能留在此地。”古青玉感到事情的棘手,皱了皱眉。 最难解决的便是勋章问题,就连魏安都要束手无策。 可…… 浸月院已经开院了。 古青玉眼底深处绽放一束光。 古青玉目光落在紫水晶上,想不通紫水晶为何没有反应,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会处理好的。”轻歌道。 勋章的事算是在意料之外。 来九州殿的修炼者,除了轻歌之外,人手一个勋章。 轻歌倒也没有因此而气馁。 她欲要走出九州殿,纪如雪一行人盛气凌人的前来讽刺:“夜轻歌,还有一天的时间,我看你可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明天滚出九州。柳烟儿,萧山燕,你们也该准备送她一程了。” 旁侧,叶未平审视着轻歌,双眼一片灰浊,却透着精光。 叶未平的目光越来越诡异,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轻歌,眼神很是露骨。 孤傲,清冷。 叶未平脑海里闪过四个字。 便见叶未平那干涸的唇噙着一抹淫/邪的笑,就连花白的胡子都抖动了几下。 第1913章 豺狼之心,昭然若揭 叶未平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 叶未平此人年少成名,也算是个闻名遐迩的天才,在同辈当中也是佼佼者,四十岁时进了暗影阁,成为导师之一。 比之其他专心修炼的导师,叶未平就比较出众了。 什么怡红院花满楼,叶未平只要有时间就去,跟年轻的姑娘们翻云覆雨,你追我赶。 叶未平曾有一句话,还传出了九州。 叶未平说,女人就是用来发泄的,若还要探索女人的价值,兴许就剩下繁衍后代了。 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满脸皱纹,皮肤干燥,摸起来甚是恶心。 房中之事,叶未平能玩出许多花样。 他从来没有过成亲的想法,但屋子里总是不缺女人。 花样层出不穷,身体熬不住的女人,死后被叶未平埋在院子里,然后寻思着哪个姑娘好。 他最爱的去处便是青楼,最为不屑的却是风尘女子。 这种女子,他绝不会带回屋子里。 但,他也最爱与这类放浪的女子在同一屋。 他喜欢着,又满心鄙夷。 叶未平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轻歌。 轻歌身材高挑,一头银白的发,眉目如画,生得如花似玉,美艳动人。 轻歌看了眼叶未平。 古青玉一步走在轻歌面前,道:“纪如雪,我们赤阳宗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算个什么东西,要在这里指手画脚?一个中等大陆来的修炼者,还想掺和赤阳宗之事,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古青玉冷笑,不屑的瞥着纪如雪。 她可以看不起夜轻歌,但关上门那都是赤阳宗自家的事,何时轮到纪如雪来指指点点? 纪如雪倒是个聪明的,可惜太要强,实力又不能与野心匹敌,导致出现了而今这种尴尬的状况。 纪如雪面色窘迫,被古青玉说的狗血淋头,没法反驳。 越是屈辱,她更要把场子找回来。 生来骄傲的人,永远都放不下面子,迟早要吃尊严的亏。 “赤阳宗现在没落成什么样了,连他们这群废物都要收留,我的确不够身份,你古青玉就敢在叶导师面前颐指气使?你把叶导师放在眼里了吗?”纪如雪把火势往叶未平身上引,见叶未平盯着轻歌看,纪如雪眯起双眸,柳眉深锁。 “叶导师。”纪如雪喊了一声,把叶未平的思绪给带回来。 叶未平一愣,而后板起脸,瞪向古青玉,道:“怎么说话的?纪如雪乃是我的弟子,她的话就是我的话,难道我身为暗影阁导师,连教训新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更别说此人没有勋章,明日过后兴许就不是赤阳宗人了。” 古青玉脸皮扯了扯,她眼神犀利的看向纪如雪,而后一挥手,带着人欲要走。 叶未平来劲了,黑着脸出声,“给我站住!” 古青玉停下脚步,眼神阴寒的扫向叶未平。 “夜轻歌目中无人,肆无忌惮,虽说她在赤阳宗,但我乃是暗影阁导师,有资格教训她。夜轻歌,你随我来暗影阁,若乖乖听话,为师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否则,几十鞭子你是承不住的。”叶未平说话时,露出两排大黄牙,白雾热气从嘴里喷洒,笑时,眼尾和鼻梁起了一堆褶皱,犹似风中盛放的菊花儿。 他的双眼放着油光,沿着轻歌的锁骨放下看。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那层衣裳剥光,该是这样的美色。 想至此,叶未平脸色涨红,恨不得就此抱得美人归,沉沉浮浮浪几回。 叶未平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若非暗影阁有人管着,只怕暗影阁里的美人们,都要与他来几次颠龙倒凤。 轻歌至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就算是冲撞,那也是古青玉。 叶未平矛头直指夜轻歌,豺狼之心,昭然若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轻歌撂下一句话不想多说准备离开,叶未平眼中闪过一抹怒焰,而后追上轻歌,怒喝,“为师的话,你没有听见?” 轻歌脚步顿住,一寸寸的回头,眼神愈发的森寒。 红唇颤动,嗓音清冽,落地铿锵,便见轻歌一字一字幽幽的说:“为师?谁给你的脸,敢自称我师父?” 叶未平性格古怪,阴晴不定,教导弟子时经常控制不住暴戾的情绪,时常对弟子拳打脚踢。 鲜少有年轻的弟子去顶撞叶未平。 显然,叶未平愣住了。 暗中神秘人饶有趣味的望着轻歌。 斗笠黑纱下的目光幽邃,讳莫如深。 古青玉侧目看向轻歌,眼底浮现笑意。 阁楼之上屠烈嫣手里端着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半,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她以为那丫头看见有身份地位之人会让步,没想到也会强硬的冲撞回去。 叶未平什么意思,在场的诸位都清楚。 那露骨的眼神,轻歌自然能看懂。 既然如此,轻歌一味的退让不起作用。 为人师表,叶未平真是侮辱了这个职业。 “夜轻歌,这是你对待暗影阁导师的态度?”纪如雪往前走了一步,怒喝,欲要借题发挥,借机生事。 “这是你对待我的态度?”轻歌靠近纪如雪。 怔愣之下,纪如雪竟是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纪如雪想起在暗影阁门前夜轻歌对她出手。 她实力不如夜轻歌。 纪如雪咬碎一口牙,冷冷的看着轻歌。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野丫头,今日我便要让你看看,目中无人的下场,来人,把她抓走,谁若敢拦,一并抓走。”叶未平怒道。 他戏谑的望着轻歌,愈发的有兴趣了。 越是得不到的,才够诱人。 叶未平浑浊的眼,幽幽的瞥着轻歌。 顿时,柳烟儿、萧山燕等人全都拔出兵器,呈扇形保护着轻歌。 柳烟儿拔出残月刀,脖颈扭了扭,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柳烟儿抬起下颌,用鼻孔瞧人,她瞥着萧山燕,眸色氤氲着冷锐和犀利,“想抓她?除非踩着我们尸体过去,我说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老棺材,就别导师导师的了,你能要点脸吗?脸皮怎么比都城外面的城墙还要厚?” 第1914章 赤阳流火珠 柳烟儿训斥人来毫不客气,字字珠玑,“活这么大岁数,你就学到了个厚脸皮吗?难道你整日教弟子的都不是修炼之道,而是如何厚脸皮?你得知道,给你脸你就是个暗影阁导师,不给你脸,你充其量不过是个老不死的。” 叶未平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当众被年轻的弟子辱骂,要他以后如何在暗影阁立足,又如何在弟子面前建立威望? 叶未平方才的邪念全然消失,只剩下滔天的怒。 轻歌握住柳烟儿的手,柳烟儿是个暴脾气的,尤其是当她被人欺辱,柳烟儿绝不会坐视不理,哪怕拼了半条命,也会为她找回场子。 兴许,一路上有太多柳烟儿这样的人,她才能走到这一步。 她不能要求人人都是柳烟儿,毕竟也有厚颜无耻纪如雪,以及为老不尊的叶未平。 轻歌张了张嘴准备说话之时,小腹传来一阵阵的抽痛,连带着精神都无法集中。 她努力去内视脏腑,发现赤红筋脉在不断的收缩。 收缩的力度越来越大,速度愈发的快。 那种疼痛说是钻心刺骨也不为过。 轻歌身体在轻微的颤抖。 眼前两方人马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像是有火焰在空中燃烧。 轻歌咬牙切齿,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撑在柳烟儿身上,如此才没让自己摔倒。 轻歌皱紧了眉头。 柳烟儿怒不可遏,心思都放在叶未平、纪如雪身上,又因轻歌强装镇定,故此,她没有察觉到轻歌的异常。 “乳臭未干的丫头,竟敢教我做人,今日我便要让你们这几个赤阳宗的混账东西,全都横着回赤阳宗。跟我作对是吧,很好!” 叶未平怒时脸皮都在抽动,便见他释放出灵气,狂风涌动,天地间遗留下狂躁的气势。 就在此时,一道浩瀚灵气从门外而来,将叶未平的气势彻底碾碎! “谁?”叶未平看向门外。 “叶未平,你若敢动她们,我便让你今日有来无回。” 魏安从九州殿外走来,他走的不疾不徐,没有山崩地裂的气势,也没有威震八方的气概。 他的眼神不够犀利,古井无波般平淡温和,漆黑,深邃,像山水画上的泼墨,墨水晕染开,隐隐约约间,山水图腾跃然纸上。 一点墨,包罗万象,蕴含众生。 魏安一身儒雅,缓步而来。 魏安拍了拍轻歌的肩膀,浅浅而笑,言语之间皆是温暖,“小轻,不要怕,有魏叔在,没人能欺负赤阳宗的人。” 魏安满脸的和煦。 轻歌的确很感动,只不过,这小轻是什么鬼? 轻歌手不自觉抚上左心房。 她转眸看向魏安,魏安走向叶未平,没有逼人的气势,但仿佛每一步都藏有天地之气。 “叶兄,你也老大不小了,何必跟一群孩子见识,所谓童言无忌,你不要见怪了。”魏安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叶未平有些忌惮的看着魏安。 赤阳宗这么多年全靠一个魏安撑着,可见魏安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但……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魏安蓦地看向柳烟儿,最终视线落在轻歌身上。 方才消散的邪念又蓦地升起,叶未平脸上浮着笑。 “魏安,你不是在招募导师吗,这样吧,你把这夜轻歌送给我,我就去赤阳宗教导你们的弟子。不仅如此,我还把赤阳流火珠赠给你,如何,让你赚大便宜了,这买卖不亏吧?”叶未平挑眉,自信的说。 赤阳流火珠,能结赤阳流火阵,乃是不可多得的灵宝,既能防身,也能作战。 若放在四星大陆,光是一个赤阳流火珠就足以毁灭一个帝国。 轻歌忍着赤红筋脉痉挛的疼痛。 此刻她全然忘了痛,心已被赤阳流火珠吸引。 “女人,你快跟这厮走,本王若吞了赤阳流火珠,日后战斗有本王在,谁也欺不了你。”虚无之境,蛇王一脸兴奋的说。 轻歌:“……” 她真想剁了这蛇王,大卸八块的那种剁。 赤红筋脉的疼痛还在继续,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好似感受到了生命的延续和诞生。 那种微妙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脑海和灵魂,像是心旷神怡豁然开朗,又好似感动温暖,寒冬腊月里的一簇火光。 轻歌顿感神奇,那种感觉,完全盖住了疼痛。 轻歌只想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后进入赤红筋脉内。 她现在虽能做到将神识一分为二,但也只是进入虚无之境中,而且本体在非常正常的情况下。 如若本体承受痛苦,正在战斗,她是无法做到神识一分为二的。 更别说神识在这个时候进入赤红筋脉了,若是走火入魔遭到反噬,岂不是自找死路? 听到叶未平提及赤阳流火珠,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 这样的诱惑,平常人都抵挡不了。 一个弟子换一个导师、赤阳流火珠,简直不要太赚! 尤其是纪如雪,不可置信的看向叶未平,“叶导师,你疯了吗?” “闭嘴。”叶未平觑着她。 纪如雪双手攥起绞着衣袖。 她咬了咬牙蓦地看向轻歌,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这才是让她最为痛恨的! 夜轻歌相貌绝对不是娇媚风情那一类,但美艳不可方物,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尤其是那绝代无双的风采,清冷、孤傲;面对敌人时的倔强、坚强,毫不退缩。 惊心动魄。 纪如雪想到了这个词。 正因为如此,纪如雪反而更加的厌恶。 她看了眼叶未平,身体颤了下。 她费尽心思才让叶未平留意她,喜欢她,给她地位,夜轻歌凭什么靠一张美人皮就能轻松得到? 叶未平甚至还把赤阳流火珠拿了出来。 叶未平这一番话,无疑是在羞辱她。 “魏安,如何?”魏安没有说话,叶未平又问了一句。 他很是自信。 赤阳宗哪能有什么宝贝。 赤阳流火珠绝对会让魏安心动。 叶未平哪里知道,这让他鸣鸣得意的赤阳流火珠,被轻歌虚无之境里的蛇王给看上了,恨不得一口给吞了。 “这赤阳流火珠的确很诱人。”魏安表示心动了。 叶未平得意的笑。 魏安看向叶未平,道:“叶兄,恐怕你有所不知,十个赤阳流火珠,也不配换一个小轻。” 第1915章 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赤阳流火珠已是叶未平能够拿出来的极限. 他本以为,用此来交换一个夜轻歌绰绰有余. 怎知魏安虽心动,但夜轻歌成了不可动摇的底线。 “好大的口气!”叶未平怒不可遏。 砰地一声,传来几声尖叫。 叶未平朝前看去,便见方才还安然无恙的轻歌,此刻两眼一黑一头栽在地上。 轻歌满头冷汗,即便昏睡过去,眉头依旧紧蹙着。 她的嘴唇干涸苍白,看起来尤为的虚弱。 柳烟儿旋即把轻歌扶起来,心急如焚,低声呼唤,“轻歌?你怎么了,你醒醒……” 柳烟儿焦急的看向魏安,“魏宗主,快,快去找医师来。” “让我看看。” 古青玉走来看了看轻歌的状况,一愣,道:“她已有身孕,奇怪的是,她体内的生命迹象,一下有一下没,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闻言,柳烟儿想起轻歌所说的血魔种子。 她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柳烟儿怔住。 血魔种子怎么会有生命迹象! 腹中胎儿的生命不是已被血魔煞气给吞噬掉了吗,怎么还会有生命? 这样的事,超出了柳烟儿的认知范围。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微微睁大的双眸,透着忧心。 “先回赤阳宗。” 魏安想要抱过轻歌,柳烟儿小心翼翼抱着轻歌,朝九州殿外走去。 萧山燕等修炼者也甚是担心,一路走来,互相扶持。 他们能来九州,进赤阳宗,夜轻歌功不可没。 若非夜轻歌,他们只怕还在风云镇紫菱苑互相埋怨,看不到希望。 魏安、古青玉旋即跟上柳烟儿。 叶未平虚眯起双眸,自言自语似得轻声低喃,“已有身孕?” 这样的姑娘,应该更诱人才对。 撞击声,是世间最为美妙的响动。 纪如雪见一群人拥着轻歌离去,她扬起眉,眼底皆是嘲讽。 她学过几年医术,虽说没什么大成就,但方才夜轻歌的反应,不像是怀孕。 夜轻歌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一定要探究清楚! 暗处,神秘人旋即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 双黄门内,赤阳宗。 柳烟儿抱着轻歌进了浸月院,她把轻歌放在床榻上,紧握着轻歌冰冷的手,不断呵出热气,试图把温暖传递过去。 轻歌面颊惨白毫无血色,额头脸上溢出冷汗,眉头深锁,眉心深红。 她疼的拱起身体,犹如野兽般低吼出声。 轻歌下意识反扣住柳烟儿的手,指甲扣破柳烟儿手背,留下几道痕迹,转眼间就已血肉模糊。 柳烟儿浑然不觉,忧心忡忡的望着轻歌。 古青玉找来几枚入口即化的丹药给轻歌喂下。 她懊恼的皱起眉,魏安、萧山燕一行人担忧不已。 “怎么样?”魏安担心的问。 古青玉摇摇头,“我的实力有限,我帮不到她,我根本无法了解她的身体状况,也没法对症下药。” “啊——” 床榻,轻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同时,指甲蕴有灵气,将柳烟儿手背抓的皮开肉绽。 柳烟儿紧咬着下嘴唇,两行清泪流出,淌过侧脸延伸至锁骨的猩红疤痕。 柳烟儿不敢把血魔种子的事说出,她不知眼下有几个人可信。 若被帝国皇室得知血魔种子,只怕会铲除掉血魔种子。 她能够看出,轻歌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在天启海征战,她们闲暇时会讨论孩子的名字和性别。 轻歌说,她希望是个男孩。 被血魔吞噬掉的孩子,注定要吃许多苦。 若是姑娘,定要好好宠着,怎么舍得女娃娃吃苦? 柳烟儿抬起手擦了擦泪痕,豆大的泪珠却是源源不断涌出。 猩红的鲜血糊至满脸。 柳烟儿鼻子通红,她苦涩的笑着。 夜轻歌说她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柳烟儿便想着去当干娘。 血魔种子的秘密,她绝不会说出。 她只相信自己不会出卖夜轻歌,除此之外,谁也不敢信。 可看着危在旦夕的夜轻歌,柳烟儿几乎要崩溃。 她回过头看向魏安,朝魏安狂奔而去,抓着魏安的衣袖,急道:“魏宗主,你告诉我,这里最好的医师在哪。” “没用的。”古青玉摇了摇头,“最近的医师是暗影阁导师之一,袁天,他怎么会来医治赤阳宗弟子?其他厉害的炼药师要么在药宗,要么为皇室所用,而我,不过半吊子罢了。” “袁天,袁天……” 柳烟儿状若癫狂,双眼涣散。 她不断重复这个名字,随后狂奔出去。 半晌过后,萧山燕也离开浸月院。 柳烟儿寻到一名暗影阁弟子,血肉模糊的双手紧抓着那名弟子,语无伦次的问:“袁天袁导师在哪里,他在哪,快,快告诉我。” 弟子怔了怔,而后指了指一个方向,“那座阁楼便是袁导师的住所。” 柳烟儿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奔跑,阁楼外有弟子拦住她,恰逢袁天从外而来。 “袁导师!”弟子恭恭敬敬的喊道。 袁天一身灰袍,气度不凡,左右不过三十岁,他瞧了眼柳烟儿,问:“这是怎么回事?” 弟子回道:“袁导师,这里有个疯女人说要见你。” 柳烟儿理了理衣裳,走至袁天面前,正正经经行了个礼,道:“袁导师,弟子乃赤阳宗人,有一位朋友危在旦夕,恳请袁导师救救她,只要袁导师同意,弟子愿为袁导师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赤阳宗、暗影阁一向水火不容,但人命关天,我便去看一看罢。”袁天说。 柳烟儿惊喜过望,脸上糊着血,嘴角扬起笑,眼眸闪莹光。 “袁兄且慢。”一道苍老之声响起。 当柳烟儿转头看到那张脸,陷入了绝望。 叶未平与纪如雪快步走来,纪如雪满脸骄傲的看着柳烟儿。 柳烟儿目光落在袁天身上。 “叶兄所为何事?”袁天问。 “袁兄,你可能不知,病重之人已入住浸月院,名为夜轻歌,低等大陆四星人,她错过了暗影开阁的时间,后被魏安那狗东西收了去。这夜轻歌四处诋毁暗影阁,为人嚣张,心狠手辣。” 第1916章 万千杀雨又何妨? 叶未平推了把纪如雪,指了指纪如雪脖颈上的红痕,“袁兄看到没,夜轻歌带着一伙人叫嚣着不进暗影阁,就把暗影阁踏平;如雪好心去劝说她,险些被她掐死,这样的人,你为何要去救?岂非多此一举。” 袁天紧皱着剑眉,看向柳烟儿的眼神变了变。 柳烟儿情急之下,立即张口道:“袁导师,纪如雪是暗影阁派去九州边境接我们的人,她故意说错了时间,导致我们没有及时赶到,我……” “那位夜轻歌可否掐了如雪?”袁天目光漠然,语气冷硬更是没有任何人情味。 柳烟儿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这苍茫大地,总有阳光普照不到的地方。 那个黑暗之地,叫做绝望。 永远都等不来希望的灯塔。 袁天甩了甩袖欲要进阁楼,柳烟儿扑通一声跪在袁天面前,仰头望着袁天,颤声说:“袁导师,我求你,你救救她好吗?我可以把我的命给你。” 袁天擒住她的下颌,迫使柳烟儿仰起头,“你的命,值钱吗?” 柳烟儿睁大眼,瞳眸犹如放射状般睁大。 她耷拉着脑袋,见袁天还要走,柳烟儿下意识抱住袁天的小腿。 袁天若是进了阁楼,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纪如雪望着如此狼狈落魄的柳烟儿,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刺激,反而更加的愤怒。 柳烟儿是打败过她的人。 她曾在战台上见过柳烟儿,依旧和今天一样,背着残月刀,穿着一如既往的红裙,露出修长的腿,那块疤痕还在,不过颜色深了几分。 柳烟儿嗜酒如命,彼时张扬的很,风华绝代的站在她面前。 世人称她一声柳阎王。 她是骄傲之人,尊严刻进骨髓里。 头可断,血可流,那双膝盖永不弯曲。 而今她亲自践踏自己的尊严,破碎骄傲,只为了一个叫夜轻歌的女子。 夜轻歌何德何能? 她凭什么拥有这一切? 纪如雪双眼发红。 “怎么,夜轻歌的走狗还要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纪如雪歪着脑袋问,娇嫩的脸浮现几丝狰狞,五官在阳光照耀下,隐约有些扭曲。 面由心生,不无道理。 柳烟儿双手握成拳头,屈辱又如何? 只要能救回轻歌,这些算的了什么? 柳烟儿不让袁天离开,袁天愤怒之下一脚踹向柳烟儿的脸,柳烟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额头撞到一块石头。 袁天皱皱眉,回到阁楼内。 叶未平走至柳烟儿面前,皱巴巴的手捏了捏柳烟儿脸颊,“性子真倔,不如这样,你跟了我,我帮你说服袁天?” 纪如雪皱眉。 柳烟儿忍着恶心看向叶未平的脸。 她恍惚着,犹豫着,就在此时,萧山燕快步过来,揪着柳烟儿的衣领将其提起,而后搂在怀里。 “你疯了?你相信他的话?夜主醒来得知此事,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萧山燕无比的愤怒。 出卖身体? 柳烟儿的脑子呢! 柳烟儿挣扎着想要下来,萧山燕一记手刀砸在柳烟儿后脑勺,柳烟儿晕了过去。 萧山燕抱着柳烟儿离去。 “慢着!” 叶未平笑了笑,缓缓转过身,望着萧山燕背影,阴测测的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四下,无数弟子包围萧山燕二人。 叶未平涌动灵气,袭向萧山燕,萧山燕无从招架。 萧山燕搂着柳烟儿,挡去叶未平的灵气攻击。 灵气席卷而来,破风声起,罡风阵阵。 灵气在萧山燕脊背炸裂,登时,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又是几道灵气光刃砸向萧山燕后背,萧山燕将柳烟儿护的完好无损。 叶未平见萧山燕硬是抗下他的几道攻击,叶未平反而更来劲了。 他就喜欢击溃修炼者的坚强,看着骄傲的人,愈发的崩溃。 叶未平不断释放出灵气攻击,犹如狂风暴雨般落在萧山燕身上,衣袍全都破裂,连带着皮肉烧焦。 萧山燕紧抱着柳烟儿,柳烟儿脸上还挂着泪痕,没了平日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萧山燕低头,在其额头落下一吻。 他迈动沉重若泰山般的双腿朝前走,每一步都用足了力道。 “弓来。”叶未平道。 纪如雪将一把漆黑古朴的弓取出,递给叶未平。 叶未平接过弓,将灵气引入弓箭之中,瞄准方向,百步穿杨,离弦之箭犹若疾风,速度快到极致,咔的一声,贯穿了萧山燕的右侧小腿。 萧山燕蓦地睁大双眼,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不能反抗。 以他的能力对付不了叶未平,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纪如雪抄起铁棍,一棍砸在萧山燕的后膝盖。 萧山燕右腿膝盖猛地一折,而后单膝无力地跪在地上。 萧山燕手背擦去血迹。他紧搂着柳烟儿,温香软玉在怀,万千杀雨又何妨? 他抱着柳烟儿努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往前走。 倏地,又是一道箭矢刺来,贯穿萧山燕的左小腿。 如此,他的两条腿都无法用力,跪在地上,两根白羽箭插在小腿上。 纪如雪一棍砸在萧山燕背部,萧山燕往前栽,柳烟儿摔在地上滚了几圈。 萧山燕把柳烟儿抱起来。 纪如雪红了眼,一棍又一棍砸过去。 “中等大陆的脸,全被你们丢尽了,做什么不要,非要去给一个下等人当走狗?” 纪如雪一棍又一棍卯足力道打下去,后边又有叶未平虎视眈眈,萧山燕无法用灵气为自己护体,每一棍都只能实打实的挨着。 萧山燕终是撑不住倒在地上。 纪如雪看向柳烟儿,她把柳烟儿从萧山燕怀中拽出。 萧山燕嗓音异常的沙哑,每一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纪如雪,你敢动她一下,我定把你抽筋剥骨,烈火烹油。” “是吗?那我很期待,一个下等人的走狗,能怎么报复我。”纪如雪揪着柳烟儿头发朝叶未平那侧拖去。 “如雪,你的心愈发狠了。”叶未平意味深长的望着纪如雪。 纪如雪脸色一白,低头微笑,温声道:“导师教的好。” 叶未平哈哈大笑,粗糙的手抚摸着纪如雪吹弹可破细腻柔滑的肌肤。 叶未平邪念起,目光浑浊,声音掺杂着其他意味,“好孩子。” 第1917章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叶未平看向倒地的萧山燕,“白羽箭,上等的箭,可不能浪费在他身上,去,把白羽箭取回来。” 萧山燕一双小腿疼痛不已,衣料上满是深红的血。 旁侧弟子听到叶未平的话,走到萧山燕面前,将其小腿里的两根白羽箭蓦地拔出。 血液飞溅出来,萧山燕疼的低吼一声,额上冷汗密布。 他回头看向柳烟儿,柳烟儿躺在草地上沉睡不醒。 萧山燕双腿被废无法站起来。 他挪动着身子朝柳烟儿爬去。 他的灵气完全被叶未平遏制住,这样的他,不就是一个废人吗? 萧山燕极力瞪大的双眼里逐渐爬满了血丝。 一双软靴出现在萧山燕面前拦住了萧山燕的去路,萧山燕抬起眼皮,愤恨的看着那张老脸。 叶未平趾高气昂,全然没有老人该有的慈祥和蔼,或是严肃认真。 叶未平冷笑一声,扶起萧山燕下巴,问:“你喜欢她?” 萧山燕用力撇过头,“拿开你的脏手。” 叶未平挑眉,“就喜欢你们年轻人这股狠劲,天不怕地不怕,为师这是在帮你,不经历大风大浪,你是看不到天晴的。你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善人,你想要和平,唯有先去征服所有战斗者,才能征服和平。” 叶未平走向柳烟儿,“这姑娘容貌气质比不上夜轻歌,但合我口味,你说你是不是男人,你喜欢她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得到她?既然你没那个勇气,那么我来帮你。” 叶未平停下脚步,他阴狠着眼低头望去。 萧山燕倒在血泊里,紧攥着叶未平的脚踝。 萧山燕仿佛用了毕生之力,额头青筋暴起。 他瞪着叶未平,嗓音低沉:“放她走。” 叶未平蹲下身子拍了拍萧山燕的脸颊,清脆的拍脸声伴随着呜咽的风声响起。 叶未平笑了,“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对我发号施令?你是暗影阁阁主?九州皇室人?还是帝君?你若想求我,那就拿出你的诚意,跪下来,磕三个响头,从我胯下钻过去,我放过那个女人。” 叶未平指了指胯下,脚步迈出,双腿打开。 萧山燕眼球仿佛都要爆裂,眼白处一片充血。 他呼吸急促起来,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而起伏的动。 他走在王者之路,向往着成为真正的强者,站在天地的高峰睥睨众生。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也能守着几十年的煎熬,日日夜夜的疯狂奋斗,只为那一刻的到来。 为此,他可以牺牲感情。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他不需要任何感情,他甚至会去杀死自己的感情。 当他发觉自己对柳烟儿心动时,他便暗中保护柳烟儿。 然,当感情加深,心动愈发的强烈,他想,他要杀了柳烟儿。 这样的一个人,膝盖之下有的不只是黄金,更是与生俱来的自尊。 柳烟儿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叶未平这样一番话,眼眸蓦地睁大,朝萧山燕看去。 萧山燕徘徊纠结,彷徨无措。 柳烟儿头痛欲裂。 她手撑在草地上站起来,瞳眸紧缩,大声的喊着:“萧山燕,此事与你无关,你滚。” 柳烟儿站起来,蓦地走向叶未平,道:“我们是赤阳宗弟子,就算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自有魏宗主惩处我们,更何况我们何错之有?什么时候,暗影阁导师开始以大欺小也没人管制了?” “叶导师,你为人师表,身为弟子的确该敬重你,但你不该拿这份敬重来伤害弟子,九州帝国,帝君主宰,帝君崇尚仁义治国,建立法制,违法者被帝国七杀堂通缉,若逃出九州,此生不能再回九州。轻歌所言不错,天子脚下,叶导师也敢一手遮天吗?”柳烟儿之言,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纪如雪拔出宝剑,横在柳烟儿脖颈前。 “柳烟儿,你活在梦里吗?在这里,导师就是你的天,叶导师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识相的,就听话点,至少死的不会很惨,给你留具全尸,否则要你死无葬身!”纪如雪幽森道。 柳烟儿伸出手,被轻歌抓出的伤口,血已经结痂。 柳烟儿紧握住剑刃,利刃划破掌心,血沿着指缝溢出。 柳烟儿转头,面无表情,眸光凛冽如一道刀光,“纪如雪,你现在很骄傲是吗?你真该撒泡尿照照自己丑陋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得意洋洋的模样,真是恶心透顶。众生皆为人,何为下等人,你在给别人标榜下等人的时候,你自己又何曾不是低等人?你傍上了叶未平,你是不是很开心,以为从此就能青云直上,享受荣华富贵,在九州有权有势?” 柳烟儿蓦地看向叶未平,满眼的轻蔑,“纪如雪,你口口声声轻歌是下等人,却要去跟她媲美,可你比得上吗?十个你也比不上,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瞧瞧你这选男人的眼光,睡这样的男人,你恶心吗?我看着都恶心。你恐怕不知道吧。轻歌的未婚夫,俊美无俦,器宇轩昂,那等容貌,饶是说九州第一美男也说不过。” 柳烟儿指着叶未平,“他这样的人,他行吗?纪如雪,你还真是不挑呢,什么东西都看得上。” 字字句句如刀似剑刺向纪如雪,周围还有许多弟子,纪如雪朝四周看去,那些鄙夷的眼神像是利刃将她狠狠贯穿,屈辱如火把她焚烧至灰烬。 纪如雪尖叫一声,刀往前想划破柳烟儿的脖颈。 柳烟儿攥着利刃的手猛地用力,震碎纪如雪的宝剑。 柳烟儿红着眼看向她,“你若凭自己本事走向高处,自然有人信服,不要阴险狡诈的算计旁人,还怪旁人不上当,上天不公。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 柳烟儿头脑顿时清醒。 叶未平绝对不会帮她。 此时此刻,她对叶未平恨之入骨。 纪如雪浑身发烫。 周遭暗影阁弟子们不敢说话,生怕遭殃,但偶尔看向纪如雪的眼神,全都是鄙夷和嘲讽。 纪如雪知道那些不堪,但绝不敢搬到台面上来,那她就毁了。 柳烟儿怎么敢! 第1918章 如何走上巅峰?靠爬吗! 叶未平蓦地伸出左手,柳烟儿身子前飞,落在了叶未平手中。 叶未平左手提着柳烟儿的头发,右手从箭袋里拔出一根白羽箭,抵着柳烟儿的脖颈。 尖锐处刺破柳烟儿肌肤,血珠肆意往外溢。 叶未平眼眸阴鸷的看向萧山燕,像是饿狼等待着他的猎物,眸中散发着幽绿的光。 “磕头吧,否则,我杀了她。”叶未平手中箭矢往前推了一分。 柳烟儿瞪着萧山燕,“别装什么英雄好汉,滚回去,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更不想欠你的。” “我欠你的。”萧山燕低低地说,“我欠你何东野一条命,我还给你。” 萧山燕面颊通红,脖颈胀红,登时粗壮了不少。 他跪在叶未平面前,双手撑地。 砰砰砰三下,三个响头下去,萧山燕抬起头,红肿的额头黏着泥土和杂草。 柳烟儿挣扎着,纪如雪过来反扣住她的手。 柳烟儿蓦地抬起腿,欲要朝纪如雪踹去,却见叶未平阴沉沉的出声:“你信不信,我拗断他的脖子?” 柳烟儿震悚,惊恐的瞪大双眼。 纪如雪拿出绳子绑着柳烟儿的双手,同时走到柳烟儿面前,高高抬起手。 啪—— 一巴掌落下,打的柳烟儿发丝凌乱,脸颊朝一边歪去。 柳烟儿嘴角挂着一丝血迹,面颊红肿。 她眼神阴寒幽邃,像是两个深深的漆黑漩涡,能将无数生灵绞杀在此。 纪如雪揉了揉酸痛的手掌,挑衅似得望着柳烟儿。 这一巴掌落下,柳烟儿箭矢划过肌肤,脖颈处的伤口加深了一些。 叶未平冷冷的望着萧山燕。 “跟着下等人,就是这种下场。” 纪如雪挑眉,一脚踩在萧山燕肩膀上,“磕头怎么够,继续啊,不是想救柳烟儿吗,拿出你的诚意来啊。” 叶未平若有所思,深深望了眼纪如雪。 萧山燕蓦地看向纪如雪,眼眸嗜血,眼底一片肃杀,像是萧瑟冰冷的风刮过脸颊。 纪如雪怔了怔,心脏猛地咯噔一跳。 等她回过神来,迅速伸出双手提起萧山燕衣领,瞪大眼看着他,“你看什么?我问你看什么?你看看你现在有多糟糕,有多狼狈,你们若不跟着夜轻歌,成为她的走狗,你们早就进了暗影阁,兴许能得到导师的器重,而不是窝囊的留在赤阳宗。” “的确,如果没有夜轻歌……”萧山燕沉下双眸,薄唇颤动时淡淡的说。 听见萧山燕的话,纪如雪满意的笑了。 她便是要看到萧山燕等人的悔恨之心。 她要不顾一切的去诋毁夜轻歌。 仿若有个魔鬼,在心底深处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挣扎着。 她享受这种快感。 然而,萧山燕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瞪大双眼,恨得牙痒痒。 萧山燕道:“没有她的话,我们恐怕也见不到你这样恶心的人,就连空气都是恶心的。” 他见过千千万万的女子,或如轻歌睿智英勇,或如柳烟儿桀骜不驯,亦或是龙释天那样活得透彻,有血有肉,还有解霜花那样至死不渝,外冷内热。 他不曾想过,还有纪如雪这样的姑娘,披着一张美人皮,一颗心比墨水还黑。 纪如雪保持原来的姿势,许久,她眯起双眸,嘴角蔓开一丝凉薄的笑,眸光闪着寒光,尽是狠绝之色。 “老夫的时间可不多,你最好快点解决。”叶未平觑着萧山燕,双腿打开。 萧山燕脸皮犹如痉挛一般抽搐颤动,他双手握拳,浑身血液逆流。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为屈辱之事莫过于此。 叶未平鸣鸣得意,沾沾自喜,柳烟儿的命在他手中,萧山燕没有第二个选择。 若他能无视柳烟儿的生死,就不会走进这个院子。 萧山燕犹似濒临绝望的魔兽,在跳下深渊的那一刻发出愤怒的吼声,屈辱感传遍四肢百骸。 他在地上挪动着四肢,双手撑地时指腹深入泥土,抓碎了一堆草垛。 萧山燕缓缓往前爬。 柳烟儿疯狂挣扎,脖颈处全都是血。 她不愿欠他的人情,她情愿不要这条命。 萧山燕在一众嘲笑声中从叶未平的胯下爬过去,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低贱进泥泞,哪怕阳光照在全身,却没有一处地方感到温暖;。 萧山燕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他看向叶未平,眼神甚是空洞。 他问:“可以放她走了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放她走?谁听到我说了?”叶未平浑浊的眼极力瞪大,透出几分癫狂。 萧山燕身体颤抖,浑身的毛发全都竖起,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叶未平。 竟有人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暗影阁导师,都跟你这样不要脸吗?”萧山燕愤怒的嚎。 叶未平拍了拍萧山燕的脸,风轻云淡般笑道:“年轻人,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相信任何人。” 叶未平大笑,蓦地撕裂柳烟儿的衣裳。 萧山燕眼球尽是血丝,柳烟儿痛苦的闭上双眼。 风起时,院外有灵气袭来。 叶未平连连后退,松开手的刹那,柳烟儿摔在地上。 萧山燕朝柳烟儿爬去,担心的看着她。 “愚不可及!”柳烟儿双眼赤红的可怕,“谁给你的勇气来救我?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别开玩笑了!” 萧山燕无奈的笑着。 院外,一道人影缓缓而来。 魏安一身青袍,单手置于胸前。 魏安身后是古青玉。 魏安二人走进来,将柳烟儿、萧山燕二人扶起朝外走去。 “我同意你们走了?”叶未平怒喝。 魏安停下脚步,“本宗需要你的同意?这笔账,还没完,我们慢慢算。柳烟儿和萧山燕是我赤阳宗弟子,何时轮到你来惩处了?叶未平,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生于蛮荒,但既在九州就要遵守九州规则,帝君之下,乃是王道王法。这件事我会禀报七杀堂,你,好自为之!” 魏安皱眉,瞥了瞥萧山燕的双腿,“小腿可能要废了,抱歉,赤阳宗很落魄,找不到上好的医师来为你医治,七日之内若无医师前来,你下半生恐怕再也不能站起来。” 萧山燕身体一震。 “后悔吗?”魏安问。 萧山燕苦笑,“不后悔。” “为何?” “我是个男人,后悔不是男人干的事。”萧山燕心平气和的说。 唯有他清楚,他的内心,是愤怒和不甘。 没有双腿,如何走上巅峰? 靠爬吗? 第1919章 没人要的鸟 萧山燕小腿不断出血,双腿几乎走不动,整个人的重力都压在魏安身上。 那侧,古青玉扶着柳烟儿缓缓走。 柳烟儿听到萧山燕的话,转头看向萧山燕。 萧山燕的行为她很感动,但,也仅仅如此。 “歌儿怎么样了?”柳烟儿问。 “情况越来越差,熬不过三天。”古青玉道:“她身体里有另一种生命迹象,生命迹象越明显,轻歌的身体就越差。” 柳烟儿眼眸睁大,风掠过指尖,双手微凉。 血魔种子的生命愈发蓬勃,就意味着轻歌即将萎靡枯萎。 柳烟儿垂下眼皮,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出。 古青玉看向柳烟儿的手,双手全都是指甲抓痕。 古青玉不懂这种情谊。 一行人回到浸月院,轻歌躺在床上,已经没有力气低吼了。 她闭着双眼,脸色白的吓人。 此刻的她,被海水淹没,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极致的痛苦。 她仿佛看到一个水晶包般的小娃娃,打着赤脚朝她跑来,一口一个娘亲叫的软糯。 混混沌沌,朦朦胧胧,一切都在云雾之中。 柳烟儿跪在床边紧握着轻歌的手,眼泪像是止不住,断了线,不停的往外流。 “轻歌,还记得那个赌吗,谁若输了,就在九州城墙跳一曲惊鸿刀舞。我输了,你还没看我的刀舞呢,你还没拿到勋章,你还没见到你的未婚夫,小娃娃他还没出生,你都没有看到他……”柳烟儿颤声说。 她狼狈的不成样子,身上衣料黏着土沫,破了好几处地方。 大大小小的伤挂在身上,被纪如雪打过的半边脸彻底红肿。 她的眼神全在轻歌上,像是悬崖峭壁旁将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于她来说,夜轻歌是纷乱时代里的一抹柔光。 让她灰暗的心,有了希望,不再低沉。 夜轻歌活着,她便活着。 柳烟儿眸光颤动,把脸埋在床沿,泣不成声,双肩不住地抖动。 六号楼,赤阳宗的弟子们得知夜轻歌之事,全都聚一起议论。 “听说那夜轻歌有了身孕,啧啧,不愧是四星来的人,还真是好本事。” “夜轻歌好像熬不过三天了,真晦气,才来赤阳宗,浸月院才开,她就要死了。” “这种人死不足惜,来,继续划拳喝酒,诸神天域,九州帝国,每天死的人还会少了吗?不多她夜轻歌一个。”说这句话的人,还没把话全部说完,一道红影掠来,攥住他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 那半魔小少年怒吼一声,整张脸都成了野兽白虎的样子,张开的血盆大嘴里,露出了尖锐森白的獠牙,只要轻轻一咬,就能碎了眼前成年男人的脖颈。 “血婴,你做什么?”其他人纷纷涌上来。 血婴小少年脸庞恢复原样,他瞪着周围的人,怒道:“你们不能诅咒她。” “她?谁?夜轻歌吗?你疯了吧,夜轻歌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周遭人恨铁不成钢的说。 血婴把手里的成年男人放下,狂奔出去。 白月光洒落,他暴掠在浓墨般的夜色里。 他很害怕那个女人,可想到她要死,他就很不舒服。 他还没打败她,吃了她,她怎么能死? 小少年双手握拳。 夜色悄然弥漫开,红竹林里,偶尔响起魔兽怒吼之声,暗影阁和赤阳宗捕捉的魔兽全都关在红竹林。 当然,大多数的魔兽都来自于暗影阁,赤阳宗的魔兽只有寥寥几只,还都是病恹恹没吃药瘦不拉几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魔兽出去战斗,一点儿都不拉风。 血婴如是想着。 他背靠着巨大的红竹,仰头透过竹叶看向皎月。 那一轮圆月镶嵌在点点星辰中,散发出淡淡的光。 “今天是月圆夜吗……”血婴轻喃。 突地,血婴眯起双眸,眼中闪过红光,他转眸看去,喝道:“谁!” 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笠的神秘人走出。 血婴脊背拱起,嘴角两侧獠牙延伸出,犹如手指般长,狰狞可怖,尤其的吓人。 少年警觉起来,人类般的四肢,却摆出了野兽的姿势。 “下三段的半魔?还不成气候。”斗笠之下传来神秘人的声音,他双眼透过黑纱看向血婴,“带我去浸月院,我能救下夜轻歌,除了我,谁都救不了她。” 血婴愣住,嘴角獠牙似变戏法收了回去,好奇的眨了眨眼,问:“你能救她?” 神秘人不愿多交流,言简意赅的吐出几个字,“前面带路。” 血婴半信半疑走在前面,神秘人缓步跟在后头,血婴时不时朝后看去,神秘人一直在他身后三步左右的距离。 血婴眼眸一个剧烈的收缩,蓦地发现,神秘人走路看似矫健有力,实则轻飘若云。 仔细看去,男人的每一步都没有踩在地上,脚步是悬在空中的,但与地面的距离近在咫尺,若不认真观察,很难发现。 这样的难度,旁人很难做到。 血婴额上滴下一滴汗,他怕疼,更怕死。 “你是她什么人?”血婴不由问了一句。 夜轻歌虽是低等位面的人,但暴露出来的实力很可怕。 这神秘人一看便是深藏不露的强者,夜轻歌为何认识他? “救她命的人。” 神秘人每说出一个字,都夹杂着刺骨寒风,血婴在风中瑟瑟发抖。 一段路的距离,像是在九幽地府走了一遭。 血婴只觉得此人太可怕了,惊出了满背的冷汗。 终于到了浸月院,血婴顿感解放轻松了,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阁下,这便是浸月院。”血婴道。 浸月院里的氛围很不好,浓浓的血腥味。 古青玉在为萧山燕疗伤,柳烟儿趴在床边哭到声嘶力竭。 浑身包着软布的火雀鸟不知从哪里偷来了三根香,站在床前朝着轻歌拜了拜,眼泪簌簌落下。 轻歌昏迷不醒,旁人也听不懂它的嚎叫。 “老大,你死的好惨,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我就是没人要的鸟了,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火雀鸟哭着说。 柳烟儿一抬头就看见火雀鸟一双小翅膀拿着香虔诚的拜着,眼里还含着泪水。 不只是柳烟儿,一屋子里的人都瞠目结舌。 第1920章 你们不是母子,是仇人 柳烟儿怔了许久,旋即一记扫堂腿横甩过去,将一脸虔诚的火雀鸟踹走。 柳烟儿皱眉,这什么破鸟,人还没死,就开始烧香了。 火雀鸟委屈巴拉的望着柳烟儿。 魏安蓦地看向门外。 古青玉一同望去,蹙眉:“血婴,这位是?” 血婴与神秘人一前一后进了浸月院,魏安探测不到神秘男人的修为,立即警觉戒备起来。 神秘人缓步走向轻歌,柳烟儿站起来伸出手拦住他,“是你?你想做什么?”那日赠狮羽兽的男人! “我来救她。”神秘人瞥了瞥轻歌,说。 “救她?”柳烟儿想起轻歌的话,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否则,她死路一条。”神秘人道。 柳烟儿万分纠结,眉头紧皱着。 她的双手用力绞着衣袖,不知该不该相信这横空出现的神秘人。 啊—— 轻歌低吼出声,面色白的吓人,心脏不断地起伏。 她拱起身体,手攥着锦被,嘴唇干涸枯裂,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轻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嚎,可见痛苦之最。 她捂着小腹身体蜷缩在一起,头发正以发根的部位开始朝下蔓延出猩红之色。 “你确定能救好她?”魏安走来,问。 “若她死在我手中,我便在浸月院自刎,再拖下去,一尸两命,你们自己看着办。”神秘人淡淡的道。 柳烟儿犹豫不定,嘴唇哆嗦。 “既是不行,那我便是白来一趟,诸位,告辞。”神秘人拱起双手,潇洒转身离去。 柳烟儿回头,喊道:“你来,你来救她。” 神秘人脚步顿住,而后走向轻歌,眼神如刀扫向其余人,“闲杂人等,都出去。” “不行,我必须留下来。”柳烟儿睁大双眼,道,“我不会给你添乱,但至少要让我看着她。” 神秘人顿了顿,少顷,点点头,“也行。” 柳烟儿吐出一口气,她握住轻歌的手,笑了笑,“歌儿,别怕,我在呢。” 神秘人看向魏安等人,魏安与之对视,许久,魏安率先走了出去。 古青玉皱皱眉,而后与其他修炼者一并离开。 古青玉走之前把捧着香的火雀鸟提走。 转瞬,屋内只剩下三人。 神秘人手放在柳烟儿头顶,一股黑烟涌动,柳烟儿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站在床前,坐在床沿,手放在轻歌双眼上。 轻歌叫声愈发的凄厉,她侧着身子蜷缩起来,身体颤抖时,背部衣裳鼓起来,像是有什么要顶破衣裳。 神秘人轻抬左手,手垂下的刹那,浸月院四面八方下了一层禁制。 咔咔—— 轻歌背部的衣裳破裂,火红的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像是天之彼岸,世界的尽头。 朝阳初升的瞬间,红光布满云层,一叠又一叠铺展开,奇特的光景,恢弘而盛大。 轻歌的脊背,生长出了一双熟悉的羽翼,巨大的红色翅膀,华丽而惊艳。 神秘人的手轻抚着美丽的翅膀。 他叹出一口气,轻声道:“冥千绝真是个优秀的艺术家,能造出这么完美的半魔。” 一丝丝乳白色的光透过神秘人纹路清晰的掌心,传至轻歌的红色羽翼。 轻歌躁动的情绪渐渐安抚下来,好似不再那么疼痛了。 “血魔种子,以命换命,当种子茁壮成长,你这娇小的身躯还能承受吗?”神秘人低低地说。 躺在床上的轻歌缓缓睁开双眼,满屋的猩红之光中,她看见站在床边的男人。 男人说:“你的孩子有些迫不及待,我不知是谁赐予了他能力和生命,但在此之前他是个血魔种子,而今,他有自己的生命,他想要成长,当你生命枯萎,他的生命才会绽放。这样出世的血魔种子,拥有无穷的力量,甚至会为天地带来劫难。你的感情我能理解,不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再不解决掉他,他就会杀了你,成为自己的主宰。他想要出世,你便要死,这是他出世的唯一办法。你们不是母子,是仇人。” 神秘人说了很多,字正腔圆,嗓音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沙哑,听不出年龄几何,但那种从容不迫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信服。 “血魔种子的成长我为你遏制住了,以后的路,你自己选择。”满屋都是黑的烟雾,他朝烟雾深处走去,黑雾笼罩着他。 “你究竟是谁?告诉我!”轻歌问。 神秘人回头时,挂在斗笠上的黑纱被掀起,可惜迷雾太浓,轻歌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吾名方狱,神域中人,你的救命恩人。” 神秘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句话。 屋内的红光不见,轻歌的羽翼收起,发如雪,不再红。 她看着神秘人消失的方向,眸光闪动。 方狱,神域人。 轻歌皱眉,为何会有神域人关注她? 她方才的确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若非神域方狱,她的身体和神识恐怕要被血魔完全吞噬。 轻歌把手放在赤红筋脉的位置,她的孩子,有生命了,不再是血魔。 片刻,轻歌眼神黯淡下来。 以命养命。 想要他诞生,唯有她牺牲。 再无别的选择了吗? 轻歌眼眶湿润了几分。 她赤着双足走下去,将地上的柳烟儿扶起来,柳烟儿的一双手血肉模糊,膝盖擦破了皮,全都是脏污痕迹。 她下跪了,而且在院子里的草地上跪的。 为何? 轻歌眯起双眸。 她把柳烟儿扶在床榻上,随后打开门。 清晨,霜风扑面而来,日出东方,光芒照地。 魏安等人看见轻歌,一个个甚是惊喜。 火雀鸟扑进轻歌怀里,“老大,你没死啊,真好,太好了。” 轻歌:“……”这鸟是在咒她死? 轻歌目光落在萧山燕的小腿,“这是怎么回事?” “柳烟儿想去暗影阁找袁天导师为你疗伤,被叶未平拦截……”古青玉将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叶未平,纪如雪。”轻歌勾了勾唇,“他们,是觉得命太长了吗?” 古青玉微愣,旋即笑了,“真是嚣张。” 轻歌走向萧山燕,蹲下身,古青玉不解的问:“你要做什么?” 轻歌眼皮也不抬一下,从空间袋拿出几种药材,“治腿,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但好在还来得及。” “他的小腿贯穿了骨头,你也能治好?”古青玉皱眉,不太相信。 第1921章 荒唐之外的精彩 “修炼者的腿骨自愈能力很强,当然也要对症下药,否则无用。” 轻歌瞥了眼古青玉,旋即为萧山燕清洗伤口,洒上药粉,喂下丹药。 轻歌左手纤细长指凭空一捻,顿时,指尖燃起一簇青色焰火。 轻歌将雪灵珠融合在火焰内,两簇火焰入了伤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萧山燕脸色大变,怒吼出声。 萧山燕的忍耐力也是惊人,他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双腿虽在颤抖,却没做出过激的动作。 轻歌抬起眼皮看向萧山燕,萧山燕此人城府极深,向往强者,只要给他一个机缘,必能闯出一番天地。 轻歌专注于小腿伤口。 她的炼药方法超乎常理,旁侧的古青玉和魏安根本就没办法理解。 只不过,当他们看到火焰的刹那,蓦地瞪大双眼,惊叹道:“异火,还是排行榜上的青莲异火……” 魏安若有所思,目光幽长。 小丫头身怀奇宝,比她当初那穷困潦倒的爹可阔气多了。 “异火入骨,会废掉他的。”古青玉道。 “异火不同于普通火种,他中的箭有毒,毒已入骨,若不及时处理,他的百骸全会被废。”轻歌淡淡的道:“叶未平下的毒抵不过异火的燃烧,修炼者的腿骨重塑后无非两种结果,比以前差,或是比以前更好,显然,我希望你比以前更好。” 萧山燕愣住。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火焰犹似一股股热浪猛烈地朝他涌去。 四肢百骸,浑身上下,被温暖包围,痛苦好像不再那么强烈了。 轻歌借鉴了当初姬月为她修复丹田时的法子,用在萧山燕的小腿伤口上亦是同理。 蓦地,轻歌脑海灵光一闪。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目光闪烁着寒光,整个人宛如惊悚的状态。 她事事小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踩着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尸体终于走到今天,她也愈发的成熟稳重,该退则退,当攻则攻。 但,正因为万分的谨慎,她才忽略了一件事。 就连姬月都忽略了这件事。 人类修炼者的小腹,是没有骨头的。 彼时姬月为她重塑丹火时,从她小腹里扯了一块骨头出来。 她外公是神月都的精灵,据她所知,精灵血脉高贵,在种族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故此,大多数的精灵貌美如花,俊美无俦。 而精灵与人类的身体结构一样,可以排除掉。 那么,她的那块骨头,究竟来自哪里。 轻歌心里冒出来一个的荒唐的想法。 她能听懂野兽言语,会不会因为,她本身就是野兽? 她遏制住情绪治疗好萧山燕的小腿伤口,道:“卧床静养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初,柳爷脖颈被白羽箭划破,也中了毒,我去看看她的情况。” 说罢,轻歌走入房中,她看了看柳烟儿的伤口,拿出几枚解毒丹喂下。 好在叶未平没有下过于剧烈的毒。 轻歌斜卧在贵妃榻上,吐出一口气,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屏风。 雪白屏风上勾勒着仕女图,美人一颦一笑,栩栩如生。 轻歌闭上眼睛,仔细思考,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奶奶鱼盈和夜青天都是人类,所以夜惊风不可能基因突变成其他兽族,阎碧瞳也是人类,没有遗传到精灵血脉。 莫不成,是她基因突变了? 轻歌把手放在小腹上。 她内视脏腑,视线下移,在猩红的世界里观察小腹。 两簇丹火之间,横着两块骨头。 轻歌双手开始颤抖。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柳烟儿醒来时便看见贵妃榻上的轻歌。 她笑了笑,拿出两壶酒,丢了一壶给轻歌。 轻歌下意识伸出手接过酒壶,她仰头喝了一口。 “柳爷,你觉得世间什么事最荒唐?”轻歌问。 “不荒唐的事,才最荒唐。”柳烟儿道:“我在圣龙大陆见过那么多人,长相,性情,从来都没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大多数会觉得荒唐,因为他们平庸,所以他们以为世上的每个人都与他们一样平庸,超出了平庸的范围,那就是荒唐。” 柳烟儿笑了笑,“比如说,你三系同修,又精通三大辅助职业,还耍得了刀;在此之前我觉得很荒唐,因为这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传说中的事,就不该出现。但现在你告诉我你是个魔兽,是个精灵,是个凤凰,我都不觉得荒唐。” “为何?” “因为你是最特别的,你的人生不论出现了何种精彩,都不该是荒唐,我跟着你,便想看看你能精彩到哪个境地,哪一个地步。光是看着你的精彩,我就已很满足。” 柳烟儿仰头,酒壶里的水喷了满脸,“有时我真觉得你是天之骄子,你的机缘总要比旁人好一些,你的出现总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哪怕是仇恨值。可我清楚,在光鲜亮丽之下,你也挣扎无奈过,你也痛苦彷徨过,但你是倔强的,你的坚强,足以让你接受所有一切好的事物。” 柳烟儿坐在桌上,她晃了晃酒壶,酒壶空空如也。 柳烟儿苦笑了笑,旋即道:“这一生就是一条路,我不知能陪你到走到哪个地方,我的能力如此,天赋尚可,机缘有限,而你会越来越强大。就算你没有真元,但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拥有你的真元,你会在修炼的路越走越远。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那又如何?至少我曾陪你走过这一段,你让我见识到了认知以外的荒唐,荒唐之外的精彩。” 柳烟儿认真的说。 她最怕的事便是轻歌的成长,这也是她最高兴的事。 她拼命的修炼,想要追赶轻歌的脚步。 柳烟儿走至轻歌面前,握住她的手,“你的未婚夫,你的孩子,还有你的爷爷,许许多多的人,正陪着你享受这份精彩,只是我比较幸运,能陪在你身边罢了。” “柳爷,你真矫情。”轻歌眼眶微红,抿了口酒。 的确,荒唐又如何。 荒唐的事,还少了吗? 这意味着,她正享受这份旁人得不到的精彩,哪怕为此付出艰辛。 一刹那,轻歌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第1922章 她的小狐狸在哪 轻歌放下酒壶,目光掠过柳烟儿破皮的膝盖。 纪如雪—— 轻歌眼眸灰暗,幽邃森然,深处尽是阴寒。 她从未主动招惹过人,不愿滥杀无辜,哪怕双手沾满鲜血,刀下无数亡魂,她依旧不动如风,问心无愧。 但——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轻歌眸中迸射出寒光,犹如凛冽狂风呼啸而过。 她将放在空间袋里的小药丸取出,冷冷一笑。 纪如雪生来骄傲,那她就粉碎纪如雪的骄傲! 柳烟儿感受到轻歌身上的杀气,愣住,看向小药丸,问:“这是什么?” “纪如雪能短时间内在暗影阁混的这么好是因为搭上了叶未平这条船,她能让叶未平服服帖帖,便是因为这枚媚/药。”轻歌道。 “媚药?”柳烟儿嘲讽的笑,“她可真行,靠这玩意儿,能走到哪一步?修炼之事从来都没有投机取巧,唯有稳扎稳打,实力取胜。” “她若能清楚这些,就不叫纪如雪了。”轻歌漠然的说。 纪如雪含着金汤勺出生,修炼之路畅通无阻,从未受过挫折,也没吃过苦。 现在要她独自一人来闯诸神天域,岂不是为难她了,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个下三滥的手段。 一枚丹药虽能让她少吃些苦,但从那一刻起,她不配成为修炼者,也对不起上天赐予她的天赋。 “纪如雪是炼器师?”轻歌想到纪如雪双手有几处白痕,那是常年炼器留下的痕迹。 轻歌曾脱胎换骨过,可谓是冰肌玉骨,她的双手便是细嫩柔滑白皙如雪,看不出任何修炼的痕迹。 “地级炼器师,她的确有些天赋。”柳烟儿感叹道:“若没出神光大陆,她的身份和实力,普天之下,无人能及。” “既然来了诸神天域,那就得放弃以前的骄傲。”轻歌道:“哪一个来诸神天域的修炼者没努力过,抛头颅洒热血,过五关斩六将,上天若继续对她仁慈,便是对其他努力者的残忍。” 纪如雪来到诸神天域后,丹田还在适应诸神天域的灵气纯度。 而今她也感受到了修炼的吃力,再也不如以往那般轻轻松松就突飞猛进。 轻歌抿了抿唇。 方狱为她遏制了血魔种子的成长,但她的身体还需要恢复一下才能修炼。 她睿智冷静,沉着理智,可她始终下不去那个杀手。 为了活着,她要亲手杀了她第一个孩子吗? 更别说现在孩子都已经有了生命,要她如何下手? 轻歌指腹摩挲着酒壶的纹路,手放在小腹上,对小腹处两块突兀的骨头念念不忘。 “勋章之事,要如何解决?”柳烟儿懊丧的皱起眉,才解决了生命大事,发现还有勋章这个难题。 “买通关系是不可能的。”轻歌道:“紫水晶测不出段位也没办法,难不成要去神域不成?” 轻歌感到勋章之事的棘手,揉了揉太阳穴。 “纪如雪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咬着你不放,叶未平我们也算是得罪了,以叶未平那狭隘的性子,肯定会跟纪如雪一起同仇敌忾。”柳烟儿冷嗤,嘲讽:“这俩人还真是臭味相投,否则又怎能滚到一张床上去,旁边一张恶心的脸,纪如雪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勋章作不了假,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要魏宗主去找几块紫水晶再让我试试。”轻歌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天赋,区区紫水晶是窥测不出来的。 柳烟儿身上破了许多处,她起身出去准备换件干净的衣裳。 轻歌躺在贵妃榻上,清澈空洞的双眼盯着天顶看。 “人类,本王想吃流火珠。”虚无之境内传来蛇王哀怨的声音。 轻歌头更疼了。 许久没有听到轻歌的回应,蛇王又弱弱来了一句,“实在不行,吃这凤凰蛋也行。” 蛇王双眼幽绿的望着由它架“腿”的凤凰蛋。 轻歌险些怀疑这厮是阎小五那个吃货。 “我也想尝尝蛇王肉的味道,看看是不是如传说般鲜美肥嫩。”轻歌黛眉挑起,嘴角上扬。 忽然,轻歌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住了。 “它呢?”轻歌怒问。 “它?谁?”蛇王满头雾水。 “小狐狸在哪里?被你吃了吗?” 说话时,一个瞬间轻歌的神识便闪进了虚无之境。 她手执明王刀,刀刃落在蛇王脑袋上。 轻歌双眼赤红的可怕,“你吃了它?是不是?” 她的神识找遍虚无之境都没有看到小白狐的存在,那是姬月留给她的。 原先有一堆狐狸,后面妖王之力和姬夜的出现,所有小狐狸融合,成了小白狐,也就是偶尔诈尸的姬夜。 她不过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小白狐就不见了,眼前的蛇王嫌疑最大。 轻歌几乎崩溃。 哪怕再艰难痛苦,抱一抱小白狐,她好似就能满血复活。 蛇王怔了怔,硕大的蛇脑袋疯狂摇晃,“人类,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像是会吃臭狐狸的蛇吗?” 轻歌刀刃往下,眸色冷漠,杀意四起,“那你告诉我,它在哪里。” 蛇王往四周看了看,惊讶的道:“话说回来,那只臭狐狸呢,怎么不见了。” 轻歌无力的放下刀,她已用虚无境探测了蛇王的身体,没有小白狐的踪迹。 它没有吃小狐狸。 她的小狐狸在哪? 轻歌瘫倒下来,杀戮血狼走过来,偌大的身子和暖和的绒毛接住了轻歌。 “它不见了。”杀戮血狼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轻歌喃喃着,眼神涣散,意识和精神都无法集中。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像是坚固的城墙终于倒塌。 她蜷缩在杀戮血狼的身上,红的毛发拂过她雪白的脸颊,轻歌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 都是些荒唐的事,让她始料未及。 她再睿智聪慧,也无法顾及许多,只能怀着满腔孤勇去战,最终,剩下一些热血和狠劲罢了。 轻歌双手攥成拳头。 杀戮血狼顿了顿,又开口说:“在你昏迷时,我们也沉睡了,醒来后,小狐狸便不见了。” 轻歌脑海里闪过方狱的名字。 唯独方狱有那个能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小白狐盗走。 第1923章 天地为局她为棋 那么,方狱他是看中了什么,才要盗走小狐狸。 是因为妖王之力吗? 轻歌闭上眼,神识回到本体,她靠在贵妃榻上,脸上露出苦涩的笑。 她本以为跳出了这个局,逃脱迷雾,却发现还在深渊内,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天地为局她为棋,要想逃出宿命外,唯有不在天地内。 寰宇之外,五行之内,何为归处? 她不知。 比起小狐狸的失踪,勋章之事好似也不过如此。 她打不起精神,热血渐渐凉。 此刻,妖域发生了一件大事,姬王姬月凭空消失,不见踪影。 妖后震怒,大发雷霆,在金碧辉煌的妖王宫呵斥,掘地三尺也要把姬王找出来。 妖后独自一人坐在宫殿,四周的侍女们躬身低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万人之上的妖后。 妖后性情古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她是妖域主宰,红月下最权威的王。 她的话,便是王道,而在妖域没人敢背王道而行。 脚步声起,一道人影跨过门槛。 妖后小酌一口美酒,抬眸看向他,“九君,你来了?” “妖后。”帝九君躬身行礼。 “姬王有消息了吗?”妖后摇晃着酒杯,杯中酒水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没有。” 妖后眯起双眸,攥着酒杯的手一个用力,酒杯碎裂,满手都是酒水。 她一掌打在水晶桌上,坚固如磐石的水晶桌刹那碎成屑片在风中飞扬。 妖后凌空一掌打去,帝九君身子翻飞,摔倒在地。 “整个妖域就属你与姬王关系最好,而今他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妖后坐在椅上双腿优雅的交叠,狭长的眸里透着凛冽寒光,如刀似剑逼视着帝九君。 帝九君束发的玉冠震碎,额前碎发散下。 他低着头,指腹抹去嘴角鲜红血迹。 帝九君耷拉着脑袋,低低地说:“姬王心思难测,我与他把酒言欢,但从未走过他的心。但我能理解他,他情愿死,也不想留在你身边。” 帝九君扶着镶嵌宝石的鎏金柱子起身,双眸紧盯着妖后,字字清晰的道:“妖后,你有把姬王当成自己的孩子吗?既然不爱他,你何不亲手杀了他,何苦折磨他?他身上担负着妖域的责任,可他亏欠过妖域谁的,为何要让他牺牲自己来成就妖域所有人,不是每个人都想做英雄。” 帝九君双眼泛红,“姬王会走,全在于你,与旁人无关。” “走?他走去哪里,红月之下,妖域全是结界禁制,他要去找那个人类女子吗?他不怕我杀了她?”妖后只觉得实在是荒唐可笑。 “妖后,夜轻歌是人类,也算是半个诸神天域人,九界出了新规则,你若光明正大的去杀夜轻歌,岂不是得罪人族?”帝九君挺直脊背,其声铿锵,“你有一手遮天的本事,但魔族十二战神即将觉醒,魔君诞生,九界守护者怎会被你左右。而今妖魔两族的关系愈发紧张,你若想再得罪个人族,到时候妖族如何抗住人、魔两族的攻势?妖族一旦落败,终生与魔为奴,而你,妖域的英雄,最尊贵的妖后,将会成为妖域的罪人。” “没有姬月的妖王之力,以现在的妖族,怎么与魔族对抗?” 妖后赤红着双眼,“姬月就跟他父亲一样,是个没担当的男人,不顾妖域生死,若不是他父亲的软弱无能,区区魔族怎敢犯我妖域疆土?” 妖后情绪激烈,抬起手指着帝九君,“去告诉姬月,魔族十二战神觉醒前他没有出现,那本后就奉陪到底,夜轻歌这条命,本后要了。凤族已和妖域订下婚约,八个月后良辰吉日,让他滚回来成婚。” 妖后的态度不容置疑,一言一语,不怒而威。 她怒视帝九君,情绪渐渐缓和。 她闭上眼,随后转过身。 帝九君看着妖后落寞的背影,眯了眯眼。 从言语中他能听出妖后对前一任妖王的怨恨,若是因此而怨恨姬月,又为何要宠溺姬九夜? 莫不成,他们不是同一个父亲? 帝九君走出宫殿。 他仰头看去,傍晚过后没多久,红月就已挂上夜幕。 他吁出一口长气,摇摇头,笑了笑,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似得轻声低喃,“还真是姬王,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原来你早有准备,竟连我也瞒着。” “九君……” 姬九夜带着小妖魔从旁侧出来,焦急的看着帝九君,“哥哥他会不会出什么事?好端端的,他怎么消失不见了?定是母后做了过分的事,哥哥既然不愿娶真血凤女,母后为何非要逼迫他?” 姬九夜急得眼睛通红,姬月对待他的态度从未变过,一如既往的冷漠,但这是他唯一的哥哥。 九尾一族的小妖魔担心地抱着姬九夜胳膊,安慰道:“姬王一定会没事的。” 小妖魔歪着脑袋看向帝九君,“九君大人,我听说姬王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但妖后大人不同意他们,姬王是不是去找他爱的人了?” “兴许吧。”帝九君苦笑。 除此之外,姬月还会去找谁? 姬月曾说过,天之下,地辽阔,没有尽头,也看不到边,更别谈希望和光。 但只要是夜轻歌在的地方,他就能感受到温暖。 他一无所有,只有那个姑娘。 小妖魔两眼冒星星,“姬王好勇敢,至死不渝的爱情真让人羡慕,真想见一见那位小嫂嫂,九夜殿下说她长得美丽,性子也好,还没有人类的愚蠢和薄情。” 帝九君笑了笑,揉了揉小妖魔脑袋,“事有两面性,人类最薄情,也最深情。他们最愚蠢,但也最聪明,懂了吗?” “哦。” 小妖魔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 姬九夜见帝九君的手放在小妖魔头上,顿时炸毛吃醋了,蓦地把帝九君骨骼分明的手拍下去,叫骂着,“这是我小媳妇,朋友妻不可欺知道吗,别动手动脚的,你已经是个成年妖魔了,请你自重点好不好?” 帝九君嘴角疯狂抽搐,姬九夜这厮何时成了护妻狂魔呢? 第1924章 九夜殿下的心上人 帝九君苦笑了几声。 几人谈话时,妖后站在暗处,双眸阴狠的看着他们。 妖后拂了拂衣袖,衣摆拽地,缓步而去。 姬九夜懊恼的皱皱眉,“哥哥他太冲动了。” “若是可以,他不愿背负妖王血脉的责任,他情愿成为一个不负责的人。”帝九君道。 姬九夜眸光微闪,“真血凤族和妖域的婚约已经下来了,这件事,无法更改了。” 小妖魔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妖后大人要拆散姬王他们呢,妖后大人连我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人类的夜姐姐?” 帝九君看着她,想要捏捏她粉嫩的脸,奈何姬九夜在一侧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犹如护花使者般。 帝九君抬起的手复又放下。 他满面和煦的笑,道:“因为你是九夜殿下的心上人。” 姬九夜喜欢的,妖后爱屋及乌,哪怕是低贱的九尾一族,也疼爱着,喜欢着。 帝九君只知,能被姬月深爱着的女人,一定非常优秀,从内到外都该散发着光。 姬九夜闻言,怔了怔。 帝九君所言属实,但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姬月更加的愧疚。 他独自一人占据了妖后的两份爱,导致这么多年姬月水深火热痛苦不堪,久而久之,姬九夜内疚到窒息。 小妖魔转头看向姬九夜,双眼清澈,笑容明媚,“我真是好命,能得到妖后大人的喜欢。” 小妖魔踮起脚尖在姬九夜脸颊落下一吻,“九夜殿下,你要一直一直喜欢我哦,不要爱上其他的九尾小狐狸。” 小妖魔笑嘻嘻地溜走,蹦蹦跳跳的模样真是可爱,姬九夜的心好似都要化了。 姬九夜抬起手放在左胸膛,目光深远的望着小妖魔消失的方向,泼墨般的夜色下,水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姬九夜薄唇微动,说:“哥哥爱上小嫂嫂,也是这样的感觉吗,每时每刻都在想她,看着她便想笑,哪怕蠢透了,也觉得可爱,想把她融进骨髓里,还想藏起来,不让其他男人发现她的可爱。” “九夜殿下情窦初开了?”帝九君转头,勾唇笑了笑。 姬九夜心思简单,不过因为他被保护的太好了。 帝九君沉吟片刻,继而道:“姬王与我说过,夜姑娘是超乎生命般的存在,是信仰,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与行尸走肉的傀儡毫无区别,但有一点不同的是,当看见了信仰和光亮,就燃起了希望,这一生的每时每刻都变得有意义了。九夜殿下,准确来说,姬王的心情和你一样,但有一点不同。” “哪一点不同?”姬九夜兴致盎然的问。 “夜姑娘不蠢。”帝九君说罢,扬长而去,嘴角的笑容加深。 姬九夜撇了撇嘴,对着帝九君摆了个鬼脸,随后追着自家小媳妇去。 自从小妖魔住进了妖王宫,小俩口便形影不离。 姬九夜一度认为,是他和小妖魔刺激到了姬月,让姬月思念成狂。 姬九夜回到寝宫时小妖魔已经熟睡,睡时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露出来,裹着蜷缩起的娇躯,呼吸时嘴巴一张一合,真是引人浮想联翩。 姬九夜摸索着上了榻,俯下身一亲芳泽。 小妖魔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顺势进了姬九夜怀里。 姬九夜乐开了花儿,左亲右亲,怎么都亲不够。 小妖魔惺忪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推了下姬九夜,“睡觉啦。” 姬九夜握住小妖魔的手准备休息,却在小妖魔胳膊处发现几处伤痕。 姬九夜愣了愣,立即收起笑,脸色骤变,“这是怎么回事?” 小妖魔把衣袖往下遮,睡意全无,顿时清醒过来。 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姬九夜拥住她,安慰道:“乖,告诉我,怎么回事?” 小妖魔睁大眼睛看着他,歪着脑袋说:“我自己刮到的。” 姬九夜双眼阴沉,“是母后吗?你不会说谎,所以不要勉强自己说谎,告诉我,是谁,若不然我现在就去找母后。” 姬九夜起身气势汹汹往外走,满身的怒气戾气,吓傻了小妖魔。 小妖魔顿时伸出双手抱住姬九夜的腰部,侧脸贴着姬九夜的后背,“妖后大人对我很好,是我的错,我弄脏了凤女殿下的帕子,听说那帕子是用冰凤羽翼制作而成,可珍贵了,所以她们打了我。” 她们还说,她是低贱的九尾妖族,只会勾引男性妖魔。 妖域流传一句话,九尾妖族,人人喊打。 在妖域,小妖魔的种族和过街老鼠一般。 小妖魔咬着下嘴唇,紧抱住姬九夜,“九夜殿下,我不疼的,能陪着九夜殿下,能和九夜殿下在妖王宫,我已经很开心了,而且妖后大人那么喜欢我,凤女殿下能帮她对抗魔族,我们不可以给妖后殿下造成困扰的。” 姬九夜额头青筋暴起,他回过头,双眼赤红。 小妖魔越是天真无邪,他越是愤怒。 小妖魔咧开嘴笑:“听你和九君大人说了夜姐姐的事,我觉得她比凤女殿下更适合成为姬王的妻子,我没见过她,但我很喜欢她。” 姬九夜沉着脸剥掉小妖魔的衣裳,小妖魔惊慌失措,九条大尾巴裹着身子,一脸的娇羞,眸中水光点点,“九夜殿下,母亲说没有出嫁前不可以羞羞的。” 姬九夜嘴角一抽,下一刻,他的目光里几乎喷出火。 小妖魔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小妖魔天真烂漫的笑那么刺眼。 她从未给他带来麻烦。 她是低贱的种族,走进这恢弘的妖王宫,她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哪怕受了欺负也不敢说。 姬九夜修长的手抚过那些伤口,落在锁骨处,问:“这是谁造成的?” 小妖魔眨眨眼,说:“那位元老的女儿不是爱慕你吗,她说我抢了她的丈夫,所以……” 小妖魔见姬九夜怒火往上涨,不断摇头,“九夜殿下,我没事的,在家族的时候,我和母亲也时常受欺负,不疼的,母亲说过,这些伤能见证恶人的坏和自己的善良。” 小妖魔抱住姬九夜的手,姬九夜无比的心疼。 第1925章 强制驱赶出帝国 姬九夜忽视了,在妖王宫森严的阶级制度下,天真善良的小妖魔怎会是那些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的贱货们的对手呢。 而他享受着这种烂漫的感觉,看着小妖魔可爱的笑,他的心也为之跳动。 却不知小妖魔为了能够接近他,吃了多少苦。 对于天真的人来说,繁琐恢弘,金碧辉煌,都是累赘,是压力。 姬九夜握住小妖魔的手腕,比起以往的吊儿郎当不着调,此刻彻底认真严肃起来。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不论出身如何,现在你就是我的妻子,与我走过这一生的人。母后之言不可逆,兄嫂不可辱,但其他人,谁也不能欺负你。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姬九夜咬牙切齿。 那些欺负过他小媳妇儿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小妖魔听着姬九夜的话,痴痴的笑着,大尾巴抖了抖,最后光溜溜地扑进姬九夜怀里。 “九夜殿下,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 姬九夜抚了抚小妖魔的柔顺的发,下巴抵在小妖魔头顶,眉眼弯起,藏满了笑意。 —— 九州帝国。 正值傍晚,残阳如血,暗红余光笼罩在天和地之间。 小白狐失踪之事让轻歌没了心神,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更无心勋章之事。 其他人则在查询勋章,最后都是一无所获。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月上梢头,夜色朦胧。 眼见子夜将至,纪如雪带着一列士兵匆匆而来,盛气凌人,气势磅礴。 士兵们身穿铠甲,腰配宝剑。 纪如雪与叶未平二人把骄傲写在脸上,就等着落井下石。 纪如雪疯狂拍打浸月院的门。 柳烟儿将门打开,冷冷的看着纪如雪,目光落在纪如雪身后的士兵们身上。 “告诉夜轻歌,七杀堂的人来了,子夜一到,她必须滚出九州帝国。”纪如雪双手环胸,微微抬起下颌,目空一切,嚣张的不可一世。 柳烟儿虚眯起眼,怒火中烧,心急如焚。 “纪如雪,我问你,歌儿她招惹过你吗?她是杀了你娘,还是宰了你爹,你非要把人赶尽杀绝?”柳烟儿勃然大怒,双眼深红,眼球爬上几缕血丝。 就算时限是今晚子夜,但拖延个几天是不成问题的,然而抵不过恶人捣乱,纪如雪把七杀堂的人都搬了出来,子夜前若没交出勋章,轻歌会被强制赶出九州帝国。 柳烟儿着实不懂纪如雪,从夜轻歌出现,纪如雪便处处针对,似乎隔着血海深仇。 “赶尽杀绝?柳烟儿,你在胡说些什么,神圣的九州帝国,夜轻歌一个四星来的下等人,没有身份象征,也没有勋章,把她赶出帝国境内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柳烟儿,你不要意气用事。”纪如雪故作大方的说。 柳烟儿双手握拳,“果然,婊子永远都看不到自己恶心的一面,看着你,真是脏了我的眼睛。” 柳烟儿转身离去,七杀堂内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走出来,道:“谁是夜轻歌?” 柳烟儿脚步顿住,把两扇门蓦地关上,回身看向七杀堂众多士兵,“谁想带走夜轻歌,可以,来,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这扇门,誓不开!” “不自量力的东西。”纪如雪冷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赤阳宗和暗影阁的弟子们陆陆续续聚集在浸月院门前,吃瓜群众看热闹的本质,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改变,多的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人。 柳烟儿皱紧眉,耳边传来吃瓜群众们的声音。 “听说夜轻歌病重,该不会要死了吧。” “死了的话,尸体还是丢出九州吧,别脏了帝国的空气。” “你们说,她肚子里孩子的爹是谁,该不会在来帝国的路上被人凌辱了,这样的事,可不稀奇。”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孩子的爹是谁呢。” “啧啧,真是失败,要我看,这姑娘家的,就别出来花枝招展的勾引男人,安安分分不好吗,也不知有没有那什么花柳病。” “……” 柳烟儿听到这些话怒不可遏。 一群庸人,见风论风,见雨辩雨,还自以为是,殊不知荒唐愚昧。 小少年血婴走来,他看了看紧闭的门,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最终缄默。 规矩便是王道,没人可以逆王道而行。 七杀堂就是帝国的王道。 正因为如此,纪如雪才会更加嚣张。 柳烟儿坚守门前绝不退让,她将会用血肉之躯抵挡风霜雪雨和诋毁的声音,直到黎明的到来。 她脖颈处还缠着软布,被白羽箭划破的伤口处的剧毒已被轻歌清理干净。 屋内,古青玉望着魏安,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手握成拳头朝空气琴轻砸了砸。 古青玉道:“七杀堂的人来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了,只能把她交给七杀堂。” “七杀堂那群人办事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若把轻歌交出去,必死无疑,七杀堂怎会把轻歌送出九州,大多数人都死在七杀堂内。”魏安蹙眉。 萧山燕沉了沉眸,他转头看向禁闭的房门,轻歌就在那房间之内。 萧山燕手朝桌面拍去,道:“我等跟着夜主一同来,自然要跟她一起走,生与死皆不离不弃。” 魏安看了眼萧山燕,“浸月院为她而开,自然不会让她出事,而今时间紧迫,迫在眉睫,勋章之事束手无策,我派人去九州殿拿紫水晶被叶未平暗中干扰,只能派去拍卖场拍卖一些昂贵的紫水晶来,只要轻歌激发了紫水晶,天赋可测,勋章便可得,轻歌就能留在九州境内。” “可惜这纪如雪就像条狗,咬着人不放嘴。”古青玉嘴角一扯,愠怒:“若是拖个几天倒也还好,她却是把七杀堂的人招惹来。” “纪如雪心思狭隘,迟早要栽在这上面,这种人暂时不管,而今之计是先拿到拍卖的紫水晶。”魏安道。 “不必了。”房内传来轻歌的声音,“不过是离开帝国罢了,到时候只要我再拿到勋章,不就能顺理成章的回来了吗,只是暂时离开,诸位不必惊慌。” 第1926章 强者不与小人苟且 屋内风平浪静,门外的柳烟儿拦着诸多七杀堂的人。 众人只觉得柳烟儿疯了,竟有胆子去抵挡七杀堂。 柳烟儿双眼坚定不移,无比的严肃,她站在门槛前,眼眸闪着凛冽的光,绝不动摇。 最惨不过一死。 纪如雪前来赤阳宗浸月院不就是为了羞辱夜轻歌,践踏夜轻歌的骄傲,柳烟儿绝不会如她所愿。 柳烟儿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眸,殷红的唇勾着讥诮讽刺的笑。 七杀堂的领头士兵见此,眼眸一眯,气势大开,宝刀出鞘,利刃指着柳烟儿的眉心,“姑娘,请让开,不然休怪七杀堂的人秉公办事不讲情面,七杀堂杀人,永不违反王道。” 柳烟儿挑眉,刀剑透着冰凉之意传来,柳烟儿临危不惧毫不怯弱。 “七杀堂最喜欢做的事不就是杀人吗?来,杀,怕你们不成?” 柳烟儿抬起下巴看向纪如雪,“纪如雪,记住,今日柳爷不死,他日定将你挫骨扬灰,记住了,告诫你一声,既然下手,就别给人翻身的机会,否则,变成孤魂野鬼的可怜人只会是你自己。” 害人终害己,不无道理。 “诸位,此人甚是嚣张,七杀堂的权威在何处?”纪如雪是个聪明的,知道该如何火上浇油,借刀杀人。 轻歌此事不必牵扯到七杀堂,七杀堂一旦搅和进来,轻歌绝无退路,纪如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柳烟儿怒视纪如雪,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的痛恨这张脸。 恨之入骨! “让不让?”七杀堂士兵问。 “除非死。”柳烟儿吐出三个字,面颊扬起娇媚的笑。 她便是风中火红的花儿,绽放到了极致。 “那么,抱歉了。”七杀堂士兵欲出下手。 有几位暗影阁的女弟子下意识抬起手捂着眼睛,觉得那血溅当场的画面太血腥,可微微睁开的双眼却透过打开的指缝看向柳烟儿,想想人头落地的场景,就有些激动了。 那是,出事的又不是她们。 血婴站在旁侧紧张的拱起脊背,骨骼突出。 嘎吱—— 嘎吱—— 响动声起,一双檀木金丝门缓缓打开,一道猩红曼影缓步而出。 她跨过门槛,银白的发随风而动。 那双明眸看向纪如雪,再扫过一众看热闹的人,最终落在七杀堂士兵上。 “你们要找我吗?”轻歌问。 七杀堂士兵看向轻歌的锁骨,“四星夜轻歌是吧,就是你了,跟我们走吧。” 突的,萧山燕等几十个修炼者全都出来,萧山燕小腿还没完全愈合,坐在椅上被人推着出来。 萧山燕望着轻歌笑了笑,“一起来,一起走,一起生,一起死。” 轻歌转头看向柳烟儿,两人对视间,一同笑了。 “好,一起生,一起死。”轻歌带着众人走向士兵。 士兵愣了,他从未见过一起来送死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弟子们全都目瞪口呆,震惊于这种感情。 他们大多数来自不同的大陆,或是中等位面,或是低等空间,离开了故土,他们形单影只,孤军奋战,在暗影阁里,他们各自为营,拼命修炼,不敢有朋友,不敢称兄道弟,谁知下一刻会不会是敌人互相残杀呢,毕竟,他们为了生存而活,为了利益地位而修炼。 眼前的这些人,以夜轻歌为首,团结一致,情比金坚。 不知为何,那些原本在嘲讽看热闹的人,心情逐渐沉重了。 他们没有一份感情可以代替信仰,没有一种情谊能够超越生死,他们苟且在世间,生来路漫漫便是走向死亡了,说白了就是等死。 四周鸦雀无声,唯有风过落叶飘。 夜色漫漫,皎洁月光洒落在轻歌脸上,她雍容端庄,慵懒如狐,看似潇洒恣意,每一步却走的矫健有力。 她纤细的身躯,不足以扛起大山,却能顶天立地。 只要血还热,命还在,她就该往前走。 “真是臭味相投的一群人,恶不恶心?”纪如雪道。 轻歌走至纪如雪面前,停下脚步。 她冰寒的视线逼视纪如雪,纪如雪心脏咯噔一跳,眼眸瞪大,下意识吞咽口水。 “你对我恨之入骨?”轻歌问。 纪如雪一言不发,回答不出。 轻歌擒住纪如雪的下巴,“可在我眼里,你不配与我为敌。纪如雪,不要以为五湖四海皆是你娘,都得宠你疼你让着你,我来自低等大陆,我为四星而骄傲,我也是四星的骄傲,低等大陆又如何,低等大陆修炼者挖你家祖坟了?你这优越感哪里来的,娘胎里自带的吗?依我看,你该回炉重造一下。” 轻歌一推,纪如雪跌在地上。 轻歌背对明月,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各个位面的修炼者来到诸神天域,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境地,是想探索修炼的尽头到底是什么,或是看看传说中的长生境究竟存不存在。修炼为的不是杀人,而是守护人,修炼到最高境地,是为了苍天之下再无像你这样恶心透顶自以为是的人。告诉我,你们圣龙大陆的修炼者,都像你这般弱不禁风吗?” 轻歌几番言语下去,听的人瞠目结舌。 在暗处,有两人观望着浸月院,分别在东与南两个方向。 东面神域方狱,头戴斗笠,双腿浮起,看似矫健有力,实则身轻如燕。 南面屠烈嫣,她听见七杀堂出动,辗转反侧终究还是想来赤阳宗看看,却不曾想看到如此有趣的一幕。 浸月院门前,夜轻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的纪如雪面色煞白,却无从反驳。 轻歌浅笑一声,收回视线,“若是如此,那么你们圣龙大陆真的完了。” 轻歌转眸看向众人,都是暗影阁和赤阳宗的弟子。 “我相信,你们之间定也有低等位面的修炼者,你们不比任何人低一等,你们能从低等位面走到这一步,说明你们付出了太多的努力,而今你们往后的每一步都该对得起以往挥洒的汗水和努力。” 轻歌洋洋洒洒的道:“这片天地,群雄荟萃,天才云集,以修炼分天下,以实力论英雄,其他皆为下三滥,强者不与小人苟且,何必在乎庸人之说?你们觉得生活黑暗,是因阳光在召唤你们,唯有修炼至高无上,才能远离小人,才能碰触光亮。” 第1927章 神域使者,七彩凤凰 从未有一个人像她这样,出身低微却满是自信。 她说她会是低等大陆的骄傲。 她说,以修炼分天下,以实力论英雄。 王侯将相,有才者得之。 许是出身相同,许是惺惺相惜,大多数人的目光从怀疑变成了坚定和钦佩。 一个四星来的女子尚未放弃,他们凭什么认为天道不公? 既然阳光没有普照这片天地,那么就扒开黑色的云雾伸手触摸天穹。 纪如雪眼眶微红。 最可恨的便是夜轻歌这种领导能力,一个低等大陆来的修炼者,凭什么去征服人心? 纪如雪从地上站起来,脸皮犹如痉挛般抽搐。 旁侧叶未平饶有兴味的望着轻歌,这一生他见过太多的女子,冷清冷心,孤傲高贵,亦或者是清纯天真,娇美动人,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刚烈坚强,倔强固执,像来自沙漠的风,所过之处,皆无太平,但她在战争中带来和平。 叶未平眼眸戏谑,愈发的来了兴趣。 好的猎物,需要慢慢蹲守。 叶未平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等夜轻歌进了七杀堂,他有的是办法让其屈服。 既有一身傲骨,那就生生打断,寸寸粉碎。 既是不服输不怕疼,那就一败涂地,生不如死。 叶未平眼神愈发的阴鸷,像饿狼一般蛰伏在暗处,浑浊双眼散发点点幽幽暗光,叫人毛骨悚然,仿若深夜被魔鬼盯上,再也无法盼来朝阳。 轻歌眼角余光瞥了眼叶未平,她冷嗤一声,而后走向七杀堂的士兵。 在她身后,柳烟儿等人亦步亦趋。 他们随夜轻歌一同前来,经历风风雨雨,修炼中人,义薄云天,有血有肉,关键时刻怎会抛弃战友?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轻歌走了两步,见七杀堂的士兵们一个个怔在原地,回头看去,挑了挑眉,不解的问。 四下一片哗然,众人目瞪口呆犹若石化,眼珠子好似都要丢出来,因惊讶而张大的嘴仿若能塞下一个鸡蛋。 暗处,屠烈嫣脸上露出了笑,“这丫头可有意思了。” 纪如雪无比的愤怒。 她和叶未平费尽心思才把七杀堂的人弄来,本想看见夜轻歌当众出糗的一幕,怎知被当做囚徒带走时,夜轻歌没有一丝囚徒的狼狈样。 夜轻歌站在最前方,一身红衫,脚踩软靴,银白的发随意扎着,三分慵懒散漫,七分端庄贵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七杀堂的主宰。 七杀堂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未见过一个进七杀堂的人,能摆出这样的高姿态。 带头的士兵皱了皱眉,而后竟是带着人跟上轻歌,一列人走起路来虎虎生威准备离开,却在此时变故突生。 金色的光笼罩着双皇门,鸟鸣之声响彻山野,犹似明黄流星划过长空,这一刻,九州帝国被光芒照亮。 似有凤凰展翅翱翔,光亮掠过长空,直奔暗影阁。 轻歌瞧见这样的场景,愣住。 柳烟儿以及一众的人全都仰起头。 魏安和古青玉连忙走出浸月院,抬头看向夜空。 星辰远离夜幕,一道道光汇聚在中心。 金色光团悬浮在空中,所有星辰涌入光团之中,七彩凤凰张开翅膀,尖锐之嘴发出叫声的刹那,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此刻,远在九重宫的帝君睁开了双眼,他身着里衣走出大殿,抬眸看向天,低声喃喃着,“七彩凤凰,带来神的旨意,神域那群人又在搞什么?” 赤阳宗,黑夜被光亮驱散,温暖赶走冷风,幽夜刹时热闹起来。 光太亮,导致众人被刺的睁不开眼,全都用手遮挡,眯起双眸想要看清七彩凤凰的模样。 暗处,屠烈嫣往后退了几步,腰部的剑发出震颤。 屠烈嫣蓦地看向轻歌,“神的旨意,莫不是……” 另一侧,神秘人头戴斗笠,双腿悬浮在半空,他的右手指腹摩挲着左手虎口,黑纱下传来暗哑的声音:“被神看中的女人,有意思,有意思。你比你父亲聪明多了。” 七彩凤凰化作人形,便见强烈的光中,身着七彩霓裳的女子缓步走向浸月院。 “七彩凤凰,神域使者,神域多年毫无动静,今日是怎么回事?” 魏安握紧了拳头,满头的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全部的人在这一刻仿若窒息,就连暗影阁阁主和其他几位导师全部到来,导师之中便有许流元。 七彩凤凰临九州帝国,是帝国之重要。 而现在,他们要知道神域的旨意究竟是什么。 显然,七彩凤凰为人而来。 赤阳宗、暗影阁弟子们几乎全部到齐。 她要寻找谁? 纪如雪拍了拍身上的灰,理了理头发,随后快步走至最前方。 七彩在纪如雪面前停了下来,纪如雪心脏砰砰直跳,笑的满脸僵硬。 她紧张得不行,激动的望着七彩。 化作人形的七彩凤凰,是没有瞳仁的,她的双眼乃是一片金色,很空洞,但更多的却是犀利冷锐。 没人敢直视那样的眼睛,哪怕对视一眼,仿佛有剧烈的光攻来将灵魂撕裂。 轻歌皱眉,脑海里的一根神经猛地跳动。 七彩凤凰,是光的化身。 光乃圣洁的象征,三四年来,她只在灵童身上看到过纯粹的光,那便是曙光之眼。 神域,诸神天域的最高阶级。 纪如雪不敢去看七彩的眼,一脸傻笑,她张了张嘴欲要说话,七彩突地道:“光能照射人心。” 纪如雪怔了怔,便见七彩离她而去继续往前走。 纪如雪回头看向七彩的背影,心脏不停地往下沉。 终于,七彩再一次停下。 她站在轻歌面前,轻歌临危不惧,镇定若初。 轻歌抬起一双眸与之对视,七彩的双眼非常诡谲,可仔细看去会发现,这样的眼睛,甚是美丽,是不可亵渎的神圣而权威。 见轻歌直视七彩的双眼,一些暗影阁的弟子低声议论。 “她在找死吗,那是七彩凤凰的眼睛,她竟敢直视,她不怕被灼烧成灰烬吗?” 光,是比火还要可怕的存在。 “话说的再好听,再伶牙利嘴又如何,依旧无法改变不了现实和战争。” “什么以实力论英雄,没实力的人难道都是畜生吗?” “……” 第1928章 凤羽勋章 神的旨意 大多数人在没有牵扯到自己利益时都是墙头草,随着风来回两侧的摆动,思想上面永远都没有自己的主见。 见轻歌毫不怯弱,他们钦佩,可更多的是鄙夷。 有人说出了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做到了他们不敢做的事,他们若不敬畏,就会去诋毁,去谩骂,去羞辱。 轻歌与七彩的对视,感到眼球有些刺痛,但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夸张。 “光驱散的是黑暗,光与光之间会互相吸引,彼此守护,当光与光开始碰撞,那是天地间最为可怕的力量。”七彩木讷的道。 七彩皮肤白皙,霓裳穿在身上,走路时霓裳曳地,摇摇摆摆间像是羽翼在起伏而动。 魔兽幻化而成的人,往往高贵美丽,神圣庄严。 轻歌不懂七彩所说的话。 光—— 何为光? 是黑夜的克星,却也最惧怕黑夜。 轻歌仔细盯着七彩的眼睛,不知为何,她才那双眼眸里看到了两道强烈的光。 有一瞬间,她的灵魂开始悸动,仿佛是她的心驰神往。 轻歌意识涣散,下一刻犹如冷水浇头迅速清醒。 七彩将羽翼拔出,递给轻歌,“修炼者,此乃你的凤羽勋章,莆田之下,神域仅颁发过三枚,你应该感到荣幸和敬畏,勋章在手,神域荣耀,神说,她在神域等你。” 凤羽勋章,放眼整个诸神天域,千万年来,一共只有三枚。 夜轻歌何德何能,凭什么拥有这样的殊荣? 魏安反应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轻歌,不断喃喃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魏叔知道了什么?”古青玉不解的问。 魏安苦笑两声,道:“轻歌她之所以不能驱动紫水晶,因为紫水晶过于低级,窥测不到她的真实能力,像她这样的人,勋章必须由神域颁发。她的事,惊动神域,神域派出最高阶的七彩凤凰前来为她颁发凤羽勋章,从今往后,乃至整个诸神天域,夜轻歌这个名字算是彻底打响了。” 这片疆土的每个角落,每个修炼者,将会知道,有一个来自四星大陆叫做夜轻歌的修炼者,得到了神域颁发的勋章。 轻歌接过勋章,凤羽勋章自动贴在了她的肩前。 轻歌眼眸微微闪动。 神域颁发勋章,看似荣耀,实则暗藏无穷的危险。 在她没有实力之前,得到这样的荣耀,无非是引来潜在的敌人。 但,至少解决了勋章的问题,不必驱逐出九州帝国。 轻歌一抬头,七彩凤凰转身朝前走,走路时,霓裳摇晃摆动间,光芒闪耀,一双羽翼骤然打开,狂风四起,七彩凤凰掠上夜幕。 夜空之下,七彩凤凰成为光团,身体分为一道道星辰之光,镶嵌在夜幕。 “神域使者,七彩凤凰……”轻歌仰头看着七彩凤凰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南面屠烈嫣悄然离去,边走边说,“七彩凤凰,凤羽勋章,不得了,帝君一定会对此事好奇。” 神秘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轻歌,最后离开赤阳宗。 七彩凤凰消失后,所有的光不见,黑夜笼罩天地,只剩下皎洁的月和满夜浩瀚星辰。 柳烟儿仰头望着夜空,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柳烟儿哈哈大笑,她勾着轻歌的脖颈,说:“有你的,神域颁发的勋章,真他娘厉害,是是是,低等大陆的人身为卑微,某些人有本事也去拿个凤羽勋章来啊,别只会嘴上功夫,实则满脑子都是些下三滥。” 柳烟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说,知道的人都晓得她在暗讽纪如雪。 纪如雪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四星大陆来的夜轻歌会得到神域颁发的勋章。 纪如雪几乎崩溃,这种打击让她深陷绝望,无疑是当众打了她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 “七彩凤凰的事,想必会惊动帝君吧。”柳烟儿笑着说,可得瑟了,“今儿个真高兴,走,歌儿,喝酒去,喝他个几十坛,顺便拿点那什么水来扫一扫,浸月院来了贱人,晦气,不吉利。闻到没,这空气都是臭的,真叫人恶心。” 柳烟儿的手在空中扇了扇风,一脸的嫌弃,就差没拿着扫把将纪如雪赶出去。 纪如雪也是个知趣的,她瞅了瞅轻歌肩前的凤羽肩膀,脸皮抽动了几下。 她灰溜溜的离开,脚底抹油速度快到极致,落荒而逃。 柳烟儿看着纪如雪的背影,笑的那叫个嚣张。 “纪姑娘,这黑灯瞎火夜深露重的,你可走慢点,浸月院没养狗,就不送你了。”柳烟儿笑道。 暗影阁阁主和许流元等几位导师,脸上好似爬满了乌云,面色那叫个丑。 凤羽勋章的得主,从古到今包括夜轻歌在内诸神天域一共就出现过三个。 暗影阁阁主怒火中烧,黑着脸离开。 许流元、叶未平以及袁天在内的五位导师连忙追上去。 阁主回到住所后,一掌将坚固的桌子拍碎,眼睛发红,怒视几位导师,道:“夜轻歌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有什么用?魏安那杂种都能看出夜轻歌的天赋,甚至还为夜轻歌开了浸月院,你们呢,还在挖苦嘲讽,真有意思。袁天,本阁听说夜轻歌昨日危在旦夕,那柳烟儿前来找你救命,你为何不去?真是愚不可及!也不知哪里来的高人把夜轻歌救活了,袁天,你是糊涂了吗?” 袁天愣了愣,还没从凤羽勋章之事中反应过来,听见阁主劈头盖脸一顿骂,袁天整个人都懵了。 袁天干咳一声,瞥了眼老脸煞白的叶未平,低头恭敬的道:“阁主,柳烟儿来找我时我本想去救治夜轻歌,可叶老兄出来阻止我了,说夜轻歌是个祸害,我可不能救一个祸害。” 袁天机智的把难题丢给叶未平。 叶未平瞪了眼袁天,当阁主看向叶未平时,叶未平讪讪笑了两声,哪有平时面对轻歌等人的嚣张气焰。 “阁主,那夜轻歌再怎么着也是赤阳宗的人不是,袁兄要去救赤阳宗人,你说我要不要拦着?”叶未平恹恹的道。 第1929章 最不缺的是死人 “赤阳宗人?叶未平,你是在说笑吗?你跟纪如雪的事,你以为谁都不知道吗?” 阁主怒目圆瞪,大发雷霆,“天启王派人传信过来,让我派人去接夜轻歌等人,我把这件事交给你,你便让你的得意弟子纪如雪过去,纪如雪她做了些什么?她暗中使诈,故意放出半个月的消息,害得夜轻歌等人错过时间,不得已之下才去赤阳宗,现在你跟我说她是赤阳宗人?” 许流元将阁主扶着坐下,道:“事已至此,没有其他办法了,谁也想不到她能得到神域颁发的凤羽勋章不是?” 阁主脸皮一扯,冷笑:“老许,那夜轻歌本该是暗影阁弟子,而今成了赤阳宗人,这口气怎么吞的下去?” 阁主怒视叶未平,喝道:“叶未平,你平时什么作风本阁都不管,只要你该收敛就收敛便行,谁知你变本加厉,那纪如雪的资质放在暗影阁算是一般以上,也没什么有特色的地方,她能在暗影阁耀武扬威还不是仰仗你?我相信你才把接人之事交给你。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出去,应该亲自去接夜轻歌。” 阁主将事情吩咐给叶未平后,便离开了暗影阁,这两日才回到阁中。 叶未平皱紧了花白的眉,一脸懊丧的表情。 他也不知事情会闹到这么大,就连神域都出来了。 他着实不知,那个四星来的夜轻歌,有什么能耐,可以惊动神域。 此刻,叶未平愈发的痛恨纪如雪。 他宠着纪如雪是因为纪如雪乖巧懂事,会察言观色,不像其他女人不识货。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纪如雪,给他捅出了一个大乱子。 “阁主息怒,此事是我不对,没有管教好手下人。” 叶未平见阁主怒火中烧没有熄灭的迹象,连忙躬身低头拱起双手谦逊认错。 “纪如雪在何处?让她过来!”阁主轻瞥一眼,问。 叶未平灰浊目光微闪,而后派人去喊纪如雪。 不多时,几名弟子带着纪如雪进了屋子。 纪如雪来前特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脸上抹了些脂粉,水晶散发出的光洒在她脸颊,明媚生辉,楚楚动人,红唇含蓄的抿起。 能见到暗影阁阁主,于她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定要好好利用机会。 叶未平瞧见纪如雪,眯了眯双眼。 姜始终是老的辣。 叶未平一眼就看出了纪如雪的想法,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叶未平是聪明的,一顿怒喝下去,纪如雪身体颤了颤,手足无措,茫然的看着叶未平,而后又娇羞的看向阁主。 叶未平布满皱纹的老脸越来越黑,犹如锅底。 旁侧,阁主阴晴不定,双眼始终喷着火。 叶未平能在暗影阁混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 而后便见叶未平走至纪如雪面前,一掌下去,硬是把纪如雪压着跪在地上。 “叶导师,这……” “还不向阁主认错?”叶未平急忙打断纪如雪的话。 纪如雪猜不透,她究竟何错之有。 “为师派你去帝国边境接夜轻歌等人,你倒好,私自做决定,暗中散布消息出去,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闭阁,甚至让夜轻歌他们靠自己的本事来到暗影阁。” 叶未平面目狰狞,怒喝,“纪如雪,你好大的胆子,你在暗影阁数月,为师都是这么教你的吗?你有没有把为师以及各位导师和阁主放在眼里?小丫头心思怎么这么坏?” 叶未平若不如此做,纪如雪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是问题。 叶未平从一旁的弟子腰部将带有细刺的软鞭抽出,一鞭一鞭狠狠甩向纪如雪。 纪如雪被打的匍匐在地。 她瞪大双眼,脑海里一片空白,疼痛袭击意识,冲撞灵魂。 她根本无法思考。 好半晌过去纪如雪才知她为何要来此受罪,原来都是因为夜轻歌。 几十鞭挞,鞭鞭如雨落在纪如雪的脊背,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衣裳破了无数个口子,鲜血从中涌出,甚至有几道鞭伤深可见骨,可见叶未平卯足了劲,下了狠心。 阁主剑眉拧紧,挥了挥手,“行了,不必多说,把她带下去吧,弄的满屋子血腥味,真是晦气。” “流元,你明日备了厚礼去一趟赤阳宗,让夜轻歌来暗影阁,只要她来,便给予她暗暗影阁阁主之下的身份。”阁主揉了揉太阳穴,头疼的说。 许流元沉吟片刻,问:“她若不来呢?” 能得到神域颁发的凤羽勋章之人,并非善茬。 “不来?” 阁主勾了勾唇,嘴角蔓开一抹深寒的笑,大半夜看的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既是不来,那便剁了吧,诸神天域,九州帝国,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纪如雪趴在血泊中听到阁主之言,心脏猛地颤动。 可想而知,若非叶未平发狠打了她几十鞭,她现在怕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阁主起身走向三楼,许流元坐在椅上,笑了笑,“赤阳宗真是不得了,十几年前出现一个夜惊风,而今来了一个夜轻歌,不过很可惜,下场都一样……” 许流元垂下眼皮,眸中寒芒闪烁,似有魔鬼发出惊悚的怒吼。 几名暗影阁弟子将纪如雪抬下去,过程中扯动了纪如雪的伤口,她紧咬着下嘴唇不敢发出一声惨叫。 这屋子里的一个个,都是真正的恶魔死神。 她想要活下去,并且成为最风光的那一个。 —— 赤阳宗,轻歌回到房中坐在铜镜前,抬起手指腹摩挲着肩前凤羽勋章的凸起的纹路。 她从未想过光的存在。 修炼一途,所有元素中,唯独光,虚无缥缈。 据说,光是最强的一种力量,但鲜少有修炼者或是魔兽能够掌握光之元素。 朱雀鸟浑身上下被软布包了个严严实实,它兴奋地蹦蹦跳跳,一双眸子显然成了星星眼,崇拜的看着轻歌。 “哇,老大,我好爱你,能跟着你出生入死,征战四方,是小鸟的荣幸。” 火雀鸟欲要扑进轻歌怀里。 轻歌眼疾手快一掌过去,火雀鸟猛地一撞,撞的脑壳疼。 第1930章 这鸟有毒吧 火雀鸟竖起右侧的翅膀,翅膀上的羽毛犹如人类手指般曲起几根,露出三根羽毛,发誓:“老大,你放心,从此往后不论是青山绿水,还是地狱无门,鸟鸟都要跟着你,不离不弃,相依为命。你也要相信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大鸟,绝对能满足你对大鸟的期望,绝对比那天在府灵地看见的大鸟还要大哦。” 满足—— 轻歌方才的思绪全被聒噪的火雀鸟打断,嘴角不停的抽搐,脑子里的一根箭也在震荡。 这鸟儿不会用词就不要乱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禽兽不如连鸟儿都不放过。 轻歌有些崩溃,风中凌乱地望着手舞足蹈的火雀鸟。 这鸟有毒吧。 火雀鸟还在不停说些什么,轻歌只当这鸟吃了春/药停不下来,便不再理会。 轻歌起身走至浴池沐浴,温水滑过肌肤,疲惫过后甚是舒适。 火雀鸟趴在轻歌背上,小翅膀为轻歌按摩双肩,尖锐的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张一合,不停的说些什么,跟念经似得。 轻歌沐浴过后回到房间,睡前打算修炼一遍,顺便稳固一下心境感悟。 火雀鸟趴在锦被上瞪圆一双眼睛,不停的叨唠,“老大,修炼是门学问,一昧的修炼是不行的,你要劳逸结合,我觉得你太累了,你得休息。” 火雀鸟换了个姿势躺着,爪子犹如人类二郎腿般瞧着,优哉游哉,百无聊赖,“老大,你肚子里有小娃娃了吗?等他出生,就让我来当他的奶娘,母亲说过,我们火雀一族,奶水贼多。” 火雀鸟窜至轻歌身旁,翅膀抚了抚轻歌平平的小腹,好奇的贴上去听声音。 “老大,你的孩子怎么没动静?他怎么不跟我说话,是鸟鸟不够大吗?”火雀鸟惊奇的问。 火雀鸟聒噪的很,不停的说。 轻歌嘴角扯动了几下,忍住杀鸟的欲望。 火雀鸟说了半天,眼见晨光熹微,忽然之间,轻歌脑海里犹如火树银花一般炸裂。 她迅速打开双眼,便见她身上传来滚烫的热度。 一股神秘力量隔着皮肤袭出,将火雀鸟打的倒飞了出去。 火雀鸟小小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儿才落在地上。 火雀鸟眨眨眼,惊恐的看着轻歌。 轻歌眼眸起了涟漪,她好奇的抬起手,抚上赤红筋脉的位置。 赤红筋脉在抖动,疯狂颤动。 轻歌担心不已,她闭上眼睛内视脏腑,神识进了赤红筋脉之中,在巨大的血魔花内看到了犹如水晶般的小孩。 方狱说,他已经有了生命。 轻歌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不断逼近,不断欣喜,热泪盈眶之感久久不散。 小娃娃睁开双眼,一红一紫的异瞳,像极了他老子。 不过,小娃娃眼神没有多少天真,更多的是杀戮。 好似一个小恶魔。 此刻,小娃娃非常的生气,右手攥着拳头,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 轻歌眨了眨眼,突发奇想,该不会是火雀鸟太聒噪,将小娃娃给吵到了,故此一拳隔肚皮砸出去,将火雀鸟打飞了。 小娃娃出拳,她的身体必然受到伤害,可她没有多大感觉。 轻歌望着小娃娃的拳头,研究了半天,发觉小娃娃是以刁钻的角度出拳,并且用血魔煞气隔开皮肉, 故此,拳头的力量便没有打在她身上,全都实打实落在了火雀鸟那里。 轻歌惊喜的笑着。 小娃娃是有独立思想吗? 他怕伤了自己的娘亲,才刻意找了一个角度。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潜意识里的反应? 但不论哪种反应,都足以让轻歌兴奋。 此时的轻歌,全然没了平日的冷静睿智,漠然沉着。 她高兴的跟火雀鸟一样手舞足蹈,小手指戳了戳小娃娃的脸颊,粉嫩嫩的肌肤像水晶包一样,可爱极了。 轻歌开心不已,兴高采烈。 她想要倾诉,想要告诉姬月。 可她站在赤红筋脉的世界里,神识像是一缕残魂野鬼。 那一刻,她的心头涌上了悲伤的情绪。 她蹲坐下来,继续戳着小婴儿的脸。 小婴儿眼中终于有了天真,歪着脑袋看轻歌,咯咯咯笑的不停。 轻歌嘴角裂开,随着一起笑。 不知怎的,眼角落下一行清泪。 她无声的哭着,嘴角弧度更夸张了。 她有个孩子,孩子的父亲是姬月,她该高兴才对。 “别怕,娘亲会保护你,你爹爹也会保护你的。” 轻歌自言自语的轻喃着,眼神空洞看向远方,“你爹是个非常英俊的人,他很强大,他不能随时陪在我们身边,但他的心在我们身上,你要知道,你爹他很伟大。” 小娃娃脑袋往另一侧歪去,眨巴眨巴眼。 小娃娃抬起一截莲藕般的手臂,肉嘟嘟的小手指摸着轻歌脸颊,擦去轻歌眼尾泪痕。 轻歌怔了怔,那一刻微妙的感觉,无法言语。 兴许,这便是生命的奇迹。 小娃娃费力地站起来。 他的双腿始终无法脱离血魔花,与血魔花根部生长在一起。 小娃娃捧着轻歌的脸颊,还沾着口水的小嘴在轻歌脸上落下一吻,留下了黏糊的口水。 轻歌像是石化了,找不到理智。 她高兴着,笑着,眼泪流的更多。 轻歌蓦地看向小娃娃双腿间,那片云雾已然消失不见,她看清了又小又可爱的性别。 是个男娃娃。 轻歌捏了捏小娃娃的脸,“姬月,你有儿子了,你看到了吗?” 她恨不得冲去妖域,把血魔种子之事告诉他。 然而,以姬月的性子,绝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娘亲,来,跟着我说,娘亲……”轻歌握住小小月的手,耐心的教。 小小月笑的天真粲然,吐字不清的说:“凉亲。” “不对,是娘亲。”轻歌横着脸。 “凉亲。”小小月有模有样的学。 “娘亲!” “凉亲。”小小月睁大眼,天真烂漫。 轻歌看着小小月的脸,很是挫败。 她琢磨着天亮了,想着神识回到本体。 “小小月,娘亲晚点来看你。”轻歌笑了笑,看着小家伙儿可爱的模样,特别的满足。 她起身准备离开,小小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轻歌无奈,只好陪在他身旁。 第1931章 帝君九子帝云归 轻歌在血魔花旁把小小月哄入睡了,才疲惫的离开赤红筋脉,神识回归本体。 她的精神很疲惫,但更多的是幸福。 她将有一个三口之家,她盼望期待即将到来的小美好。 轻歌躺在床榻睡到了傍晚,赤阳宗其他人都没来喊她。 因为凤羽勋章之事,夜轻歌这个名字算是传遍了五湖四海,乃至于整个诸神天域。 傍晚,柳烟儿前来找轻歌,一脸的兴奋,“歌儿,魏宗主说了,下月月初九州皇室的临风宴,邀了你去,对于赤阳宗和暗影阁来说,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听说是镇国将军屠烈嫣亲自为你写的请柬,点名要你去呢,皇室的那些人,也想看看凤羽勋章的得主是什么人。” 说至此,柳烟儿皱皱眉,严肃的道:“不过,九州皇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凤羽勋章的确会为你带来荣耀,但更多的是危险,你一定要步步小心。” “你要记着,我会一直陪着你。”柳烟儿握住轻歌的手。 轻歌苦笑,“生死不说,能有柳爷的陪伴,是我的荣幸。” 柳烟儿翻了翻白眼,“少来,净会说些好听的。” 柳烟儿看向挂在轻歌肩上的勋章,就差没把羡慕写在脸上,“跟在你身边可得心脏好,谁知道哪一天你又创造了什么奇迹,把人心脏都给吓死。” 轻歌耸了耸肩,“那你得多备几个心脏才好。” 一阵尖锐的哀嚎声响起。 轻歌和柳烟儿全都转头看去。 火雀鸟打开了柜子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惆怅的望着空空如也的抽屉,委屈郁闷死了。 “这鸟儿又在发什么疯?”柳烟儿不解的问。 轻歌无奈摇摇头。 火雀鸟转过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轻歌,“我的小肉干呢?” 原来,火雀鸟早上偷偷买了几个小肉干来藏在柜子里,怎知到了晚上就不见了。 火雀鸟顿感鸟生绝望,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轻歌目瞪口呆,不得不说,这鸟儿真有灵性。 “它说它的私房肉干不见了。”轻歌道。 柳烟儿恍然大悟,“那肉干吗,中午饿的时候被我吃了。” 火雀鸟再次受到打击,哀怨的看着柳烟儿。 柳烟儿阵阵恶寒,打算溜之大吉。 “皇室临风宴,你要做好准备,三日后是两宗弟子的兵器职业选择,不过依我看,你应该跟我一样选刀客了,剑客,弓箭手,都不适合我们。我怕死在你家鸟的手里,先走一步,告辞。”柳烟儿逃也似地离开。 轻歌有些头疼的看着火雀鸟。 “走,不就是肉干,买一堆回来藏着。”轻歌道。 火雀鸟一改苦瓜脸,兴奋地扑进轻歌怀里,“好耶,老大,走,去攻克小肉干。” 轻歌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把赤红筋脉里的小小月哄睡,还得来给火雀鸟喂肉。 人生如此无趣。 轻歌抱着火雀鸟,约上柳烟儿,走在帝都的街道上。 帝都甚是繁华,来来往往的修炼者实力都很强,肩前皆挂着不同的勋章。 今日的街道有些不同,路人们都退在街道两侧,几只飞行魔兽浮在半空,缓缓飞来。 半空中的飞行魔兽,都是些以华丽和速度闻名的幻翎鸟,羽翼柔软,像丝绸一般,飞行时翅膀扑闪,好似美人站在黑夜水面来一支丝绸舞。 “怎么这么热闹?”柳烟儿问。 旁侧路人嘿嘿一笑,道:“你们是刚来九州都城的吗?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帝君九子回来了,这九皇子可真惨,在外颠沛流离,当初逃走时母亲惨死,其他亲人全都死于非命,而今倒也风光归来。帝君亲自赐名帝云归,寓意盼望九皇子归来九州。” 帝云归。 轻歌挑了挑眉。 她朝幻翎鸟看去,幻翎鸟身上,站着一名男子。 男子身着蓝袍,脸被幻翎鸟的翅膀遮住全然看不清。 “帝君寻子多年,终于盼来了九皇子,可谓是普天同庆,可喜可贺。”那甲乙丙丁般的路人感叹道。 柳烟儿随着轻歌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道:“云王最爱穿的便是蓝色锦袍了。” “那会是他吗?”轻歌问。 “云王的确是九州中人,儿时家破人亡逃到天启海,被天启王拯救。但会是九皇子吗……不一定。” 柳烟儿摇摇头,“他是天启海八大王之一,他向往自由,以往的仇恨全都一笔勾销,他不愿踏入九州纷争,就算是他,他也不会回到皇室。九州皇室,华丽的囚笼,来这里让那些恶人吃的不吐骨头吗?与其如此,倒不如在天启海潇洒占一岛,坐立岛上王。” 轻歌神情恍惚,眼神随着幻翎鸟往前。 许久过去,幻翎鸟消失在视野中。 幻翎鸟掠向皇宫,在宫门前停下。 帝云归优雅走下来。 他回头看了眼渐远的街道。 方才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熟悉的人。 “轻歌,我来了。”帝云归淡淡的说。 说吧,帝云归走向皇宫深处。 街道处,柳烟儿四处晃悠,突地发现轻歌不见了,火雀鸟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肩膀上。 柳烟儿朝周围看去,始终不见轻歌的身影。 柳烟儿皱眉,“轻歌呢——” 与此同时,轻歌眼前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好似来到了一个幽暗的山谷,流水拍打岩石,鸟儿鸣叫。 有一人盘腿坐在水面,古琴放在腿上,指腹拨动间,高山流水之音传来。 轻歌眯起眼眸看去。 是那晚的神秘人,方狱。 一曲终,方狱不疾不徐收好琴,起身走向轻歌。 每一步踩着水面,水面却没有任何的涟漪波澜。 轻歌仔细观察才发觉,方狱的脚步,根本没落在水面上。 他踩的是空气。 轻歌能偶尔做到,能无法一直这样走。 灵气和精神力都不足以支撑她。 方狱头戴斗笠走向她,接近轻歌的刹那,轻歌出手之快迅如闪电,将方狱的斗笠掀掉。 而后,轻歌悲剧的发现,方狱还戴着一个斗笠。 轻歌颇为抓狂。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变态的人? 戴两个斗笠出门?也亏他想的出来。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阎狱,彼时阎狱便是戴两个面具。 还真是清奇的脑回路。 第1932章 他不是个好父亲 方狱坐在旁侧的岩石上,他看了看轻歌,而后看向周围的景致,道:“夜轻歌,欢迎来到方狱的空间。” 方狱空间—— 轻歌愣住,旋即瞳眸紧缩,惊讶不已,“这是你的空间?” 一个独立的空间,价值连城,假以时日,兴许能变成独立的位面,大陆。 这片空间,风景优美,有雪白的鹿和聒噪的鸟儿。 方狱浅笑,说:“我第一次进来这个空间的时候,山上没有映山红也没有杂草,光秃秃的一片,连泥土都是死的,很是荒废。我用了十五年的时间,让这里焕然一新,有山有水,有飞禽有走兽,若是可以,真想弄几个人类进来繁衍后代,使得这片空间生生不息。” 轻歌看着这片空间,只觉得似曾相识,她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方狱好似一个倾诉者,他继续说:“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她很美,她想要一个属于她的地方,所有野兽中她最喜欢的是鹿,若是可以,她想骑着鹿狂奔在山野。” “你很爱她?”轻歌问。 “我不能没有她。”方狱道。 “她爱你吗?”轻歌眯起眼睛,戒备起来。 现在的她还没有发现,她警惕时会像是野兽一样拱起脊椎骨,整个人蓄势待发,就等一击毙命的时刻出现。 “她从未爱过我。”方狱仰头看向这片空间的天。 “她在哪里?”轻歌追问。 “她死了。”方狱浅笑。 轻歌一愣,眼底锐气收起,警觉之心并未放下。 “凤羽勋章是你的手笔?”轻歌坐在一旁,怡然自得。 方狱嘴角笑容不由加深,“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我不过是把紫水晶没有勘测出你天赋之事告知神。” 轻歌挑了挑眉,“小狐狸在你那里吗?” “什么小狐狸?”方狱怔了怔,不解的问。 轻歌蹙眉,小白狐里有妖王之力,但听杀戮血狼的描述,不像是被盗走,反而像是自己消失的。 在她思考时,眼前景象天翻地覆。 她离开了方狱的独立空间,回到了九州帝国的街道。 柳烟儿抱着火雀鸟一路找寻,最终在巷子口前看见了她。 柳烟儿小跑过来,担心不已,上上下下把轻歌看了个遍才放下心。 “怎么不见了?”柳烟儿问。 轻歌摇摇头,“见了一个朋友。” 柳烟儿狐疑着,却没多说什么。 两人一鸟走回赤阳宗。 此刻,君主领地,疆土辽阔。 帝国境外以北,连绵十座山,魔兽纵横,丛林危险,每一处的空气都漂浮着血腥味。 一个身着黑袍的中年男人走向恢弘的宫殿。 宫殿没有金碧辉煌的奢侈和华丽,用巨石堆砌而成,三蹙紫色火把不分昼夜的点燃,好似永不熄灭。 宫殿前的双门由野兽骨骸制成,双门耸入云霄。 男人朝前走时,白骨双门自动打开。 男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名女子,女子相貌妖孽,皮肤雪白,身上只罩着几块遮羞的布,双腿修长,前凸后翘倒也诱人。 “惊风,神的旨意,七彩凤凰问世,凤羽勋章的得主已经知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女子道。 夜惊风走进门内,皱紧眉头,“说了几遍,叫我夜君主,惊风不是你可以叫的。” 女子似是习惯了夜惊风的冷脸,见夜惊风臭着一张脸,撇了撇嘴,暗自嘟囔着,“这都找了十几年,肯定不在人世间了,你这人就是个木头疙瘩,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夜惊风脸色愈发的差。 他走向女子,骨骼分明的手攥紧女子脖颈,猛地一用力将女子提起,女子双腿脱离地面。 她看着夜惊风眼中稍纵即逝的杀意,一颗心逐渐沉入冰窟。 夜惊风冷漠的望向她,薄唇启,一字一字道:“她不是死人,是我的妻子,即便是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的妻子只有一个人,此生绝不另娶。你跟我身边八年,出生入死,我很感激,但这种话再有下次,便滚出去吧。” 他心中的白月光,由不得任何人侮辱。 至此一生,翻天覆地,他也要找到那人。 他始终坚信,她还活着,她还在。 夜惊风松开手,女子跌倒在地,她纤细白嫩的手捂着脖颈咳了几声。 女子抬头看向夜惊风,咬了咬牙,喊道:“凤羽勋章得主,名为夜轻歌,来自四星大陆!” 夜惊风迈动的双腿渐渐僵住,一股微妙的感觉涌上脑海,浑身都在发烫。 他瞪大星目,回头看去,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你所说可是真的?” “我本在处理洪荒那边的事,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谁知道你满心都是想要找到你的妻子,连凤羽勋章颁发出去了都不知道。经多方打听后我才敢肯定的告诉你,那个夜轻歌就是你和阎碧瞳的女儿。”女子说话时扭过头看向别处,眼眶发红。 虽说这么多年已经造就钢筋铁骨天地不惧,不再怕夜惊风的挖苦和嘲讽,但听到夜惊风的话,心里始终会刺痛一下,痛苦到窒息。 “是歌儿吗——” 夜惊风垂下眸,苦笑:“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孝子,更不会是个好父亲。” 早些年他会费尽心思打探四星大陆的消息,他的女儿是个废物,他的父亲已经白了头。 直到那一天阎碧瞳来到了此处,可惜,他不在。 从此往后,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修炼和找阎碧瞳上。 实在疲惫时,他会去空虚的小楼,小酌几杯。 他看着苍白的月,也会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回不去四星,他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他闭上眼睛,堵住双耳。 后面英武侯跟他说,他的女儿夜轻歌小小年纪就已是北月一国之侯了。 可这才过去几年,夜轻歌就来到了诸神天域。 女子见夜惊风高兴起来,吞下所有酸涩,咧开嘴笑了笑。 她把消息带来,不就是想看到夜惊风的高兴模样吗? 一声鸣叫起,一只飞行魔兽浮在长空。 飞行魔兽落地,空虚从魔兽背上走下来。 第1933章 以身相许,做牛做马 看见空虚,夜惊风脸上扬起笑走过去。 于他来说,空虚不只是生死之交,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有空虚的几次舍命相救,就没有如今的夜君主。 “夜兄,我来给你带了个好消息,你猜猜看会是什么消息,你绝对猜不到。”空虚缓步走向夜惊风。 女子看了眼空虚,眸子微微眯起,嘴角蔓开一抹冷笑。 “是关于歌儿之事吗?”夜惊风问。 空虚笑了笑,“看来我来晚了一步,已经有人先告诉你了。夜兄,你怕是做梦也想不到吧,你的女儿会成为凤羽勋章的得主,甚至凭借自己的力量来了诸神天域。” 夜惊风垂下眸,满眼都是落寞。 “碧瞳之事你不要急,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她的,你现在是夜君主,歌儿在帝国境内,她的事你不好插手,但我得空会去帮帮你。”空虚道。 夜惊风郑重地拍了拍空虚的肩膀,一切皆在不言中。 “既然来了,那便多喝几杯。”夜惊风带着空虚走入白骨门。 夜惊风一面走一面道:“九界有规定,四星大陆那里我去不了,父亲年纪也大了,碧瞳我没有保护你,歌儿既是来了诸神天域,我定不会让她有事。她是凤羽勋章的得主,就意味着神域已经认可了她,但……” “夜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空虚打断了夜惊风的话,“其他事你尽管交给我就好了,几大君主之间明争暗斗,年年都要死成千上万的人,若让人知道歌儿是你的女儿,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 “诸神天域就是狼窝虎穴,歌儿年纪还小,羽翼尚未丰满,现在得到了来自神域的荣耀,并不是什么好事。勋章能见证她的天赋,但也会为她带来劫难。”夜惊风语重心长的道。 “我还以为你只知找碧瞳,其他事都不上心。”空虚打趣儿道。 “歌儿是我的女儿,以前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往后就算倾尽所有,我也会保护好她。”夜惊风道。 空虚目光闪了闪,“十几年了,你真的不打算放弃?兴许,碧瞳已经出事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夜惊风刚要说话,空虚继而道:“我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但十多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不然此事会成为你的心魔。” “不,她没死,我一定会找到她。”夜惊风喝了口酒,痛苦的看向空虚,“我好后悔那天晚上为何不留在这里,她来找我的时候就不会被赶出去,那些人说她衣衫褴褛,肯定在外吃了很多苦,我拼了命的修炼,不断往高处走,只因为这样才能扩大寻找她的几率。” 夜惊风举杯敬空虚,“你自己不也是,这么多年了,身旁连个姑娘都没有。” “我这辈子别无他想,只想着在天机楼专研天机之道,听一位百岁长老说,天机路,占卜术,观天下测人命,届时我若专研出来,能为你探测到碧瞳的生死和所在地。”空虚道。 “好兄弟。”夜惊风热泪盈眶。 他独自一人在诸神天域,最难的那几年,是空虚竭尽全力的帮他。 几次生命之危,亦是空虚拼着命救他。 柜子上放了几坛桂花美人酿,夜惊风目光扫过酒坛,苦笑,“碧瞳她以前最爱甜酿酒了,祖爷不让她喝,她就会一个人溜到小酒馆喝得畅快淋漓,后面被祖爷叫人抬回去,在阎府闭门思过。谁能想到,落花城的第一美人,之所以会跟我走,因为给了她酒喝。” 夜惊风始终记得,他在落花城外的无情崖边背靠着树停顿歇息,喝酒喝的畅快,平日爱喝烈酒的他,手里一壶甜酒,味道散在空气里可诱人了。 阎碧瞳理直气壮地走来找他要酒喝。 夜惊风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姑娘,英姿飒爽,却美入骨,眉目似画般精致美好,腰缠软鞭,挂着一把剑,说是志在四方,却要浪迹天涯。 她说,她豪情天下,家在天荒处。 夜惊风走去丛林历练,她便跟在后边,说既喝了他的酒,就要保护好他。 后面再见面,他被刺客围剿,阎碧瞳从天而降,一条鞭甩的神乎其乎,鞭过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她骑着马儿往前狂奔,擦肩而过时朝伤痕累累的他伸出手。 她拉着他上马,逃离刺客的追杀。 “姑娘救命之情,感激不尽,在下夜惊风。”到了安全之地,夜惊风说。 阎碧瞳扬了扬眉,“北月的战神?” 阎碧瞳唇角勾起,笑时明媚,说是春暖花开也不为过。 阎碧瞳说:“古人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既救你一命,你便以身相许,用一生来做牛做马岂不是两清?” 夜惊风怔了怔,只觉得很有道理。 可事实证明,他亏欠了阎碧瞳太多。 阎碧瞳放着诸多优秀男子不要,飞蛾扑火般的嫁给他,他满脑子都是兄弟情义,为北月皇征战四方。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阎碧瞳,那个一身红衣犹如烈焰般燃过灵魂的女子。 夜惊风眼眶微红,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每回风大,他便怕阎碧瞳饥寒交迫。 走过集市看见上好的绫罗绸缎,便想着让绣娘织成衣裳,阎碧瞳穿上一定好看。 夜惊风咽喉酸痛,他垂眸看着酒杯,起身,道:“歌儿一人在九州我不太放心,不论怎样,我都要见见她。” 那一瞬,夜惊风好似找到了信仰。 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是年迈的父亲,幼小的女儿,还有杳无音讯的妻子。 “这样也好。”空虚拿出一沓资料,白纸黑字写的异常详细,“惊风,现在已经不能调查低等大陆的事了,但此前我派人查了歌儿之事,这十几年歌儿的经历都在上面。她还有个未婚夫,但未婚夫神出鬼没,听说是妖域人。” “不愧是我夜惊风的女儿,厉害吧,找的丈夫都不是人。”夜惊风双手一拍大腿,激动地接过那一沓资料。 夜惊风眯了眯眼睛,“不过,妖域封闭,妖后觉醒,即便你有情我有义,也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第1934章 你的女儿是个天才 空虚顿了顿,道:“若我所料不错,歌儿的未婚夫应该是妖域姬王。” 夜惊风猛地站起,“妖域姬王?魔族即将诞生,姬王是唯一一个拥有妖王之力的人,妖后强势霸道,于歌儿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夜惊风咬咬牙,“那个小兔崽子,竟敢勾搭我女儿,看我不打断他的双腿。” “你打断他腿,歌儿不得心疼你?你和碧瞳的女儿,想来也是重情重义之人。”空虚道。 夜惊风无奈的坐回椅子上,仔细翻看空虚给他的资料,夜惊风心情愈发的沉重,脸色越来越黑,眉头拧的宛若打了个死结。 夜惊风苦涩的笑着。 谁说女子不如男,瞧瞧他的女儿,在四星大陆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歌儿可不得了,一来诸神天域,就把天启海搅得天翻地覆,府灵地丛林战以计谋毒死五万人,那点儿实力还敢对战八大王之一的洛天睿,用肉搏的方式为何西楼争取来了宝贵的时间。”空虚称赞的道。 他很欣赏夜轻歌,爱憎分明,敢爱敢恨。 夜轻歌比阎碧瞳还有妖冶,是一匹烈马。 她有血有肉,重情重义,但反观她这一路愈发成熟,走的谨慎小心,鲜少吃亏。 恩她者,百倍还。 但她有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绝不会错信白眼狼。 “那是,也不看看谁的女儿。”夜惊风骄傲的说。 女子从屋外走进来,看见夜惊风脸上张扬的笑,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这十几年,夜惊风神经紧绷着,除了修炼便是思念成狂,再就是对父亲夜青天的愧疚,也不敢去过问夜轻歌的事。 夜惊风皱起眉,指着宣纸,怒问:“这梅卿尘是何人,竟敢欺我歌儿!” “他眼瞎了,你又何必计较。”空虚道。 夜惊风越看越气,“这厮还是男人吗,退婚也就罢了,还想要抢走歌儿的雪灵珠,他还想娶歌儿?他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夜惊风气得不看了,越看越气,恨不得冲去四星大陆将那可恶的梅卿尘给吊打一顿。 “你看看你女儿多有本事,把北月皇给杀了,扶植新王登基,她的敌人,大多数都死在她的刀下,你觉得那区区一个梅卿尘会是例外吗,不过也是可怜的刀下魂罢了。” 空虚双腿交叠,优雅饮下一口酒,浅浅而笑,淡淡的道:“梅卿尘和那个叫做蓝芜的姑娘死在龙凤山,歌儿简直就是个天才,原先拜在迦蓝院长安溯游的门下,安溯游为师不仁,夜轻歌割袍断义断绝师徒关系,一怒之下强势召唤出落之海啸毁了迦蓝,后拜炼器工会金蝉子为师,还得到了赫如是的传承,听说她上了落花城永安林外的断头台,亲手斩杀永夜生,并且揭示出永夜生的惊天大秘密。” 女子靠着门楣而站,听到空虚的话,她更想见一见夜惊风的女儿又何等的风采了。 “歌儿的事你都了如指掌,看来你很关心歌儿,这些年也没见你跟我说过。”夜惊风脱口而出,眼中光芒一闪。 空虚笑道:“你的心思都放在修炼和碧瞳身上,哪有时间关心其他,我日日在天机楼,大多时间都很闲,能为你做一点是一点。” 夜惊风感激的望着空虚。 空虚把酒杯放下,“你要去九州见轻歌,你是君主,要去九州必须提前告知九州皇室,你的勋章还不能在九州畅通无阻。你别急,歌儿在赤阳宗,跟着魏安,魏安也算是你的老朋友,他应该知道歌儿是你的女儿,怎么样也不会委屈了她。” “魏安想要一个人振兴赤阳宗,以歌儿的天赋,魏安一定会看中她。”夜惊风担忧的道。 九州帝国算是个特殊的存在,帝君有神域的庇护,他就算占山为王底蕴浑厚,总不能无缘无故去九州战一场。 他只是想见见女儿。 但以他的实力若是去了九州,必然惊动帝国皇室。 夜惊风有些头疼。 空虚起身离去,他走出宫殿乘坐飞行魔兽远离此地。 夜惊风看着资料时而笑时而皱紧眉,看着一个个字,仿佛这十几年来都有他的陪伴。 “你的女儿是个天才。”女子道。 “废话何须多说?”夜惊风皱眉,搭理了她一句。 女子:“……”她很少看见夜惊风臭屁的样子。 在宣纸最后一页,是夜轻歌的画像。 画上的轻歌,手持明王刀,黛眉挑起,双目凛冽,一身威武之气,冷漠逼人,锋芒锐利。 夜惊风指腹摩挲着画像,眼瞳之中漾起丝丝笑意。 他和阎碧瞳的女儿,果真是人中龙凤。 —— 空虚回到小楼,进了密室。 阎碧瞳双眼涣散,意识不清,嘴里呢喃着轻歌,轻歌。 空虚满身的风尘仆仆,他走向阎碧瞳伸出双手拥住她,下巴抵在阎碧瞳的肩膀上。 “瞳儿,等那个地方修葺好了,我们就离开尘世,在那里度过一生。”空虚道:“你不止要长命百岁,我们要永生,永永远远在一起。” 空虚硬生生将修长手指嵌入阎碧瞳的指缝,凑在阎碧瞳耳边,说话时喷洒着热气,“不要想着死,也不会死,就算天地老去,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阎碧瞳惊恐,随即却是慢慢变得沉默冷静。 阎碧瞳转过头,眼神空洞,她努力找到焦距望着空虚,掐着空虚的衣领,说:“我的歌儿若出了什么事,那我便烧死我自己。” 空虚心脏骤然一窒,疼到不能呼吸。 他复杂的看着阎碧瞳,阴鸷的眼暗沉无光。 他紧抱着阎碧瞳,“那我便把这个世界都烧了,让他们来祭奠你,我也会去黄泉路上找你,就算是死,你休想摆脱我。” 空虚拥抱的力气越来越大,阎碧瞳呼吸急促,眼前的光像是虚化,朦朦胧胧,光影斑驳。 阎碧瞳张开嘴用力的呼吸。 两行清泪留下,在光芒之中她好似看到了一片海。 海上小舟,舟上站着她的女儿。 山和海都不如轻歌一般好看。 阎碧瞳唇动,无声念道:歌儿,我的歌儿。 第1935章 暗影阁的邀请 诸神天域,风起云涌。 凤羽勋章的问世,犹如石激千层浪,秋风过落叶。 同时,帝君九子帝云归回都城之事,传遍帝国的大街小巷。据说,临风宴便是为帝云归而设。 赤阳宗,浸月院。 初秋,叶尚未泛黄。 槐树之下,轻歌盘腿修炼。 她现在的实力已经到了五阶大灵师中期,放在暗影阁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最为关键的是,她才来诸神天域三个月就已修炼到了这个地步。 须知,其他位面的修炼者来到诸神天域后,至少要用三个月的时间去让丹田适应这片位面的灵气,甚至有些修炼者得用一年时间。 从未有哪一个修炼者的丹田像轻歌这样金刚不坏,拥有超强的接受能力。 修炼完毕,轻歌起身拔刀,一招一式,角度刁钻,灵气氤氲。 便见她身轻如燕,脚踩狂风,零零散散几片落叶卷起的瞬间,一刀隔空劈下,仿佛高山被一分为二,气势磅礴,浩浩荡荡。 柳烟儿站在门前,观望,挑了挑眉。 她的刀法以刚猛为主,但由于性别原因,大多数男人身体强壮,女子走刚猛之道很难长久。 可轻歌不同,她的刀法中结合了诡异和刚烈。 诡术以快着称,鞭和剑都适合,唯独刀不适合。 刀重在劈和砍。 但那把明王刀在轻歌手中轻似羽,淡如风,可出刀瞬间,刀的威猛之力释放出来,让人闻风色变。 石桌上摆着两壶酒,轻歌单膝落地,将刀收起,身后狂风卷起的叶全都被搅碎成齑粉。 轻歌缓步走向石桌,提起一壶酒便喝了起来。 啪啪啪—— 清脆的拍掌声响起,一道人影从院外走出。 轻歌喝了口香甜美酒,抬眸朝外看去,眼瞳剧烈一个紧缩,泛起点点冰寒之意。 轻歌身体紧绷,右手不由放在了刀柄之上,浓烈的杀意被她悄然掩盖,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笑。 许流元不疾不徐走进赤阳宗,双手拍着,欣赏的望着轻歌。 “十八般武器,女子爱耍鞭,也有舞剑的,鲜少有人选择刀客。”许流元一面走一面说:“刀的威猛女子无法演绎出来,因为刀天生为男人所用,选择刀客的男人都是豪情天下壮志凌云之人,从一个人的兵器职业,完全可以概括此人的一生。” “许导师。”轻歌皮笑肉不笑。 魏安说,眼前的许流元,敲碎了她父亲的骨头。 魏安说,她父亲当初会上断头台,都是许流元的手笔。 轻歌不动如风,气质优雅。 面对阴诡之人,她唯有比狐狸狡诈,蛰伏暗处,才能出击杀人。 有勇无谋乃是莽夫。 柳烟儿走至轻歌身旁,警觉起来,怕许流元对轻歌动手。 “不必害怕,我今日来赤阳宗带来了阁主的意思,你和其他修炼者之所以没有赶到时间,是因为纪如雪暗中下手,阁主得知此事已惩罚纪如雪,夜丫头,你可愿意随我去暗影阁,只要你来,暗影阁将送你去天地院。”许流元道。 轻歌与之对视,久久不语。 许流元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不去,势必会引来暗影阁的敌对。 兴许,稍有不慎,她就会步夜惊风的后路。 轻歌眸光暗闪,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儿。 “许流元,你未免太放肆了,挖墙脚都挖到赤阳宗来了?”魏安与古青玉缓步走进浸月院,魏安一身儒雅,看了眼许流元,道:“你当初没能把夜惊风带去暗影阁,如今也带不走夜轻歌。” “魏兄,你这就有点不仁义了。”许流元淡淡一笑,道:“夜轻歌唯有来暗影阁,才有好的出路,留在赤阳宗不过是埋没人才罢了。” 魏安蹙眉,“你当年想把惊风挖走,惊风不肯,你便去长公主那里诋毁他。” “我们现在说的事并非夜惊风,而是夜轻歌。”许流元双眼逐渐暗沉。 魏安看向轻歌,眼神中透了几分无奈。 暗影阁开出的条件太诱人,赤阳宗留不住夜轻歌。 夜轻歌天赋过人,可心性再好也抵不住年纪小,年纪小便经不起诱惑。 魏安叹了口气。 轻歌一言不发。 “我去暗影阁。”轻歌道。 魏安蓦地看向轻歌,古青玉蹙眉,咬牙切齿:“夜轻歌,魏叔待你不薄,你难道也跟那些庸人一样吗?真是看错你了。” 柳烟儿转眸看着轻歌,抿了抿唇。 “许导师,我有个条件,柳烟儿要与我一同去暗影阁。”轻歌道。 “自然是没问题的。”许流元笑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好丫头。” 轻歌挑眸。 “柳爷,走吧,去收拾东西。”轻歌干净利落回身走进浸月院。 许流元双手环胸,轻蔑的瞥了眼魏安,“这小丫头就比那夜惊风聪明,知道暗影阁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你当初没能保住夜惊风,现在也保不了夜轻歌。” 是的,她太聪明了。 魏安无奈苦笑。 他不再理会许流元,走进了浸月院内。 轻歌二人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收拾,倒是火雀鸟趴在床上有几分不舍。 “这个床榻好大好软,鸟鸟不想走。”火雀鸟委屈的说。 轻歌双指一夹把火雀鸟揪了起来,一转身就看见颇为落寞的魏安。 魏安坐在桌前,手提茶壶,斟茶入杯,动作不紧不慢,很是优雅。 “不喝杯茶再走?”魏安倒了三杯茶,茶水早已凉了,味道很涩。 轻歌坐在桌前,喝了一口。 “你的选择没有错,这样也好,你与赤阳宗从来没有什么瓜葛,不必为了赤阳宗而卖命,这是应该的。” 魏安说:“这一生最后悔的事,说白了,就是当初阻止你父亲进暗影阁,若你父亲没来赤阳宗,以他的天赋,也能走到一定的高度,只不过少受了断头台的苦罢了。” “孩子,你魏叔无能,这一辈子也就守着赤阳宗了,等一个能光复赤阳宗的修炼者。” 魏安道:“你是我见过最具有天赋的修炼者,有勇有谋,偶尔锋芒毕露,偶尔收敛低调。你去吧,在暗影阁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好你们两个。” 第1936章 超越生命的朋友 轻歌深深看了眼魏安,“萧山燕他们就交给你了,魏叔,帮我照顾好他们。” 魏安愣了愣,他似乎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萧山燕等修炼者忠心追随夜轻歌,夜轻歌若有心去暗影阁,为何只带上柳烟儿一个人。 魏安神情恍惚之时,轻歌已和柳烟儿走出浸月院。 赤阳宗其他人得知许流元来挖墙脚,一个个全都跑来,结果自然让他们失望了,夜轻歌跟着许流元走了。 四下里皆是议论纷纷之声。 “还以为她跟其他人不一样。” “能怎么不一样?还不是要臣服于暗影阁。” “她当我们赤阳宗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暗影阁不要她就在赤阳宗留几日,暗影阁要她了,赤阳宗就与她没关系了?” “……” 一个个赤阳宗人同仇敌忾,他们仇视着轻歌。 即便他们清楚,哪怕是他们,也会接受暗影阁的邀请。 这样的诱惑,谁都抵挡不住。 古青玉伸出手拦住夜轻歌,“留在赤阳宗不好吗?” “赤阳宗能让我进天地院吗?”轻歌反问。 此时,紫菱苑修炼者推着萧山燕过来,萧山燕坐在轮椅上,见轻歌和柳烟儿要去暗影阁,愣了愣。 其中一个紫菱苑修炼者傻愣愣的问:“夜主,我们要收拾东西去暗影阁吗?” 轻歌冷冷看着他,最终目光落在萧山燕身上,“萧山燕,紫菱苑一战,你杀何东野,害死诸多兄弟, 你以为这笔账到此为止了吗?” “许导师,我们走吧。”轻歌看向许流元,面带微笑。 柳烟儿默不作声,一直跟着轻歌。 她背着一把残月刀,回头看了眼萧山燕,萧山燕小腿伤口尚未愈合,无法站立行走。 轻歌与许流元同步而走。 古青玉咬了咬牙,道:“夜轻歌,你真让人失望!” 轻歌不予理会。 “你不带上那些人?他们不是与你出生入死的朋友吗?”许流元诧异的问,看了看萧山燕。 “是不是朋友我有眼睛,分得清。许导师,进了暗影阁,我和柳爷跟哪个导师?”轻歌反问。 许流元笑道:“叶未平。” 轻歌挑眉,“我不喜欢他。” “你不了解他,叶兄人很好。”许流元道。 “如果我杀了他,阁主会惩罚我吗?”轻歌问。 许流元一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轻歌,女子黑眸如雪冰冷,如黑曜石般光亮。 但许流元清楚,这双眼眸之下,是只为杀戮而生的灵魂。 “你是凤羽勋章得主,帝君和镇国将军都很关注你,怎么会杀了你,但以你现在的实力杀不了叶兄,而且,帝国王法是以王道,七杀堂会通缉你的。”许流元认真的说。 “许导师教诲,轻歌铭记于心。” “前面有弟子带你去叶兄那里。”许流元说。 “许导师,你怕死吗?”轻歌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问。 不等许流元回话,轻歌嫣然一笑,与柳烟儿走向叶未平的楼。 “许导师这么厉害,一定不怕死。”走时轻歌喃喃自语。 许流元眯起双眸,嘴角延伸出一抹冰冷的笑。 轻歌与柳烟儿走在暗影阁的路上,周围都是弟子们奇奇怪怪的眼神。 走到一棵树下,轻歌忽的停下脚步,柳烟儿一并停下。 “柳爷,你怕吗?”轻歌问。 柳烟儿伸出手拥抱她,“我很感谢,你带上了我,这说明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有我陪着你。” 夜轻歌的性子她太了解了,去做一件大事,必是孤独。 她要独自一人征服所有,一旦遇到危险,便是顶天立地在前面扛着不惧生死。 轻歌苦笑,“带上你,不是为了征战,而是死了后有个人为我收尸。” 柳烟儿怔住,四肢发冷。 夜轻歌每一次的战斗,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何为生存。 为了生存,必须先死一次。 柳烟儿复杂的看着她,皱了皱眉,“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晦气,乌鸦嘴不要说话。” 轻歌抓住柳烟儿胡乱而动的手,“我是认真的,若我死在暗影阁,你一定要活下去,告诉夜惊风,空虚不是好人,告诉他,他的女儿和父亲很想他,不怪他。还要跟他说,阎碧瞳还活着,她就在空虚那里。” 柳烟儿睁大眼睛看着轻歌,一时之间难以把轻歌话里的所有含义消化掉。 经过凤羽勋章一事后,柳烟儿以为她已经有了很好的抗压能力,而今柳烟儿整个人都是呆讷的状态。 “别告诉我,夜惊风是你父亲……”柳烟儿瞠目结舌,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轻歌摸了摸下巴,说:“的确是我父亲。” “你告诉我,那个从四星大陆来的琴神夜倾城,是你什么人?”柳烟儿连忙问。 轻歌仔细思索了半晌,道:“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超越生命。” “……” 于轻歌来说,夜倾城能够走到今天,她很欣慰。 初见时夜倾城懵懵懂懂,后来固执倔强,再往后夜倾城越来越强。 柳烟儿嘴角疯狂抽搐,见鬼似得看着轻歌,“原来你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你也真是,你早说啊,我们来九州作甚,直接去投靠你父亲多好。” 柳烟儿埋怨的看着轻歌。 轻歌耸了耸肩,“我必须解决丹田的问题,而且以我们的实力想要见到他,怕是有点难,说是他女儿,他的手下也信不过。” 迟早要见到夜惊风,她并不担心。 她就怕阎碧瞳。 几年前她在焚月殿听到阎碧瞳的呼救声,就该知道和空虚有关。 从十几年前开始,空虚就已布下一个局。 他比北月皇聪明,不靠谱的夜惊风自然会上套。 救命恩人…… 说来也是可笑。 不过,空虚做这一切是为什么? 既是情敌,以空虚极端的性子,应该会眼睁睁看着夜惊风死才对。 天机楼空虚大人。 轻歌咬牙。 天机楼里的人都跟冥千绝一样。 真是到了哪里都摆脱不了。 她之所以拼命修炼,便是想摆脱这些人,守护心中净土。 第1937章 徒手接南风 柳烟儿还震惊于轻歌方才所说的信息中,她以为一颗心在轻歌身旁经过千锤百炼后再也不会惊讶了,此刻还是难以消化。 此刻,半魔小少年一阵小跑过来。 半魔的身体还真是强壮扎实,从赤阳宗跑到暗影阁,血婴都不带喘气儿的。 他看着轻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轻歌问。 “我还没打败你,你怎么能走?”血婴低头垂眸。 轻歌勾了勾唇,冷笑,“你若有打败我的实力,就算我在天涯海角,你也能打败我。你若无能,我在你面前,你也只能被我践踏。修炼的目的是为了打败人吗,那你打败了我之后呢,之后你还要修炼吗?还是去寻找下一个要打败的人?” 血婴睁大眼眸手足无措,他从未去想过这些。 轻歌抓住他的手腕,往前走了一步,逼视他:“你喜欢这里吗?” 血婴摇摇头。 “喜欢这些人吗?”轻歌继续问,血婴还是摇头。 “那就是了,你之所以要修炼,不是为了打败任何人,而是战胜你自己,并且远离眼前这些人。战胜他们,打死他们,都不行,你只有远离。想要远离,只能到达一个他们去不了的高度。”轻歌沉吟片刻,妙语连珠。 血婴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心中有佛,四季都是春暖花开。心中无佛,处处皆地狱。”轻歌松开血婴的手,看了眼柳烟儿,缓步走向叶未平住处。 许流元,真有意思。 她和叶未平的恩怨谁人不知,许流元把她丢到叶未平那里,是为了什么? 血婴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轻歌的背影,眨了眨眼,眸光闪动。 他努力去消化那一番话,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暗影阁有上万弟子,一共有五位导师,相当于每一位导师之下有两千弟子。 轻歌便是叶未平旗下的两千弟子之一。 她会带上柳烟儿,说白了,她信得过柳烟儿,她若死了,柳烟儿会为她收尸。 她把手放在小腹,她能够感受到生命的奇迹,却察觉不到小腹的动静。 因为,孩子根本就不在小腹里。 怀孕之初,她尚未有感觉,孩子的灵魂和意识就已被血魔吞噬,化身为血魔种子。 奇迹的是,现在孩子已经有了生命的迹象,假以时日,必然出世。 但,他的出世就意味着轻歌走向死亡。 轻歌皱紧眉头,咬紧牙关。 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万丈悬崖,何处才是归途? 她不知。 许流元是暗影阁五大导师之首,大多数人都想入许流元的麾下,许流元也是个爱才之人。 他有一双火眼金睛,毒辣双目能够看到哪些人能脱颖而出。 轻歌勾了勾唇,冷笑一声,“许流元阴险狡诈,当初我父亲能上他的当,不出意料。” 眼前的这些人,不论是许流元还是空虚,那等阶级都不是北月皇能比的。 夜惊风会在北月皇手上栽跟头,还指望他能聪明到分清是敌是友。 许流元歹毒心肠,阴险狡猾。 空虚不同,他步步为谋,每一步看似局中局,实则他也是入局中人。 简单来说,他会接近夜惊风,有预谋,但每一次感情加深,都是以命搏命。 正因为如此,夜惊风才会跟他称兄道弟。 空虚打算接近夜惊风,成为夜惊风的朋友,他便丢弃自己的目的,一心一意对待夜惊风,但空虚很清楚,他究竟为何而来。 这样的谋算,夜惊风是抵抗不住的,就是可怜阎碧瞳了。 “叶未平在五位导师中排名第三,据理来说,许流元应该会收下你的才对,再不济也不会把我们送到叶未平那里去,他在想什么?”柳烟儿蹙眉,就连她都发现了事情的关键。 “你永远推测不到一个坏人究竟能有多坏,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推测,去杀了他,他死了,这世间的恶之花可能还在盛放,但却少了一片花瓣,也算是好事。” 轻歌双眸眯起。 她现在对危险的警觉提高了不少。 暗处的危险,对未来危险的预料,她仿佛有种很强烈的预感。 起先轻歌以为这是虚无境带来的好处,可渐渐的,她发觉,那是从骨子里衍生出来的警惕感。 柳烟儿转眸看着轻歌,她发觉轻歌这段时间心思沉重。 “歌儿,你有没有发现,你近来愈发的好看了,相貌越来越偏妖孽了。”柳烟儿不假思索的道。 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话,让轻歌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 妖兽、魔兽、精灵这三大种族成为人形后,相貌都偏妖孽。 轻歌一直想不透一件事,她在四星大陆突破大灵师后,为何背部会长出一双火红的翅膀。 夜菁菁也有一双黑翅膀。 而且,她现在完全感应不到翅膀,也不知它何时才会出现。 叶未平的住所在西玄宫,西玄宫有两千弟子,白石阶梯一层又一层,来来往往的弟子都是年轻的面孔,这些人来自其他位面,年少优秀功成名就,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来到诸神天域后他们很挫败,但骨子里的骄傲还存在。 譬如,诸神天域人看不起他们,他们就会去践踏比自己低等的位面修炼。 轻歌走进西玄宫时,一块偌大的岩石砸来,是南风岩石,无比坚固。 轻歌脑海中灵光一闪。 柳烟儿反应过来时下意识拔出残月刀想砍断这一块岩石,轻歌拉住柳烟儿,同时,眼疾手快。 便见轻歌赫然伸出右手,蓦地接住飞掠而来的南风岩石。 此岩石,一般的兵器刀刃难以在上面留下刮痕。 轻歌出手时没有动用灵气,精神力和黑暗元素也藏匿着。 也就是说,她欲要徒手接住夹杂着灵气锋芒的岩石,这无疑是找死。 大多数人都在等待轻歌的到来,等着看她的笑话。 一些弟子们瞠目结舌,只觉得夜轻歌疯了。 “她在做什么?” “徒手接南风,她的手怕是要废了。” “她疯了吧。” “都说赤阳夜轻歌是疯子,而今看来,见面更胜闻名。” “真是大胆,不要命了。” “……” 议论纷纷,无非是说她胆大妄为。 第1938章 阁主教子无方 夜轻歌也没有多想,她只是很好奇,除去体内杂七杂八的元素,凭借自身肌肉的力量,她究竟有几等实力? 正因为看出了南风岩石的坚固,她才打算一试。 柳烟儿风中凌乱的望着这一幕,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这个年代修炼者之所以强大,靠的是灵气、精神力以及黑暗元素,或是其他强大元素和珍稀灵宝。 脱离了所有的元素,都是普通人。 轻歌这一举动,引来了无数人的观望。 大多数认为她不自量力,少数人凑个热闹罢了。 轻歌纤细的手划过长空,稳稳当当接住了飞来的南风岩石。 那一刻,神奇微妙之感从心里头衍生出来,她看似小巧的手,爆发出了威猛的力量。 五指夹住南风岩石,微微用力的刹那,咔嚓咔嚓声响起,南风岩石表面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缝,随着砰地一声,岩石在她手中碎成齑粉。 她并未有多少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威猛。 风过无声,随后便是一众的喧哗。 一个个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她,轻歌抬眸朝前看去,目光落在一个少女身上。 少女七八岁,岩石便是她砸出来的。 少女见轻歌望着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一双杏眸瞪得极大。 轻歌眸色冷漠,她伸出右手,精神力起,旁侧草垛上的一块南风岩石掠至轻歌手中。 这块石头只有巴掌大,轻歌将石头高举起,而后丢向少女。 石头砸在少女额头,鲜血流出,顿时红肿起来。 少女坐在地上,惊愣的瞪大眼。 旁侧看热闹的弟子们全都惊骇着,有几个悄然离去,打算去喊来暗影阁阁主。 柳烟儿凑在轻歌耳边,道:“她是阁主唯一的女儿。” 轻歌迈动双腿走向少女,少女眼神泛着水光,愤恨的仇视着轻歌。 从未有人敢对她不敬。 “可悲的四星人,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少女起身,故作镇定说出一番话,却被疼的眼泪直流。 轻歌在少女面前停下,少女一巴掌想要甩向轻歌,轻歌赫然抓住少女手腕,一个用力,少女跌坐在了地上。 “疼吗?”轻歌蹲下来,拿出一方干净素帕擦拭掉少女额上的血迹。 轻歌动作很轻,但还是弄疼了少女。 “拿开你的脏手,别恶心我的。”少女吸了吸鼻子,一把甩开轻歌。 轻歌扣住她的脖颈,眼神狠了几分。 见轻歌并非开玩笑,察觉到生命遭受危险,少女惊慌失措,见鬼似得瞪着轻歌。 她胡乱挣扎,轻歌就掐紧她。 如此,少女便不敢乱动了,生怕死翘翘,那就太亏了。 “疼吗?”轻歌一手按住少女,另一只手擦拭少女额头的血。 少女转动着泪汪汪的眼,倔强的看向别处,许久过去,冷不丁冒出一个字:“疼。” “砸在你身上疼,砸在我身上会疼吗?”轻歌步步紧逼,追问道。 少女眨眨眼,浑身发寒,她还从未想过疼不疼这个问题。 她是暗影阁阁主的女儿,哪个弟子在她面前不卑躬屈膝,偶尔打骂又算的了什么。 她的身份在这里,就意味着她可以去践踏,去欺辱。 站在高位的人,怎会关心卑微人疼不疼? “为什么砸我?”轻歌又问。 “你让如雪姐姐受罚了。”少女闷哼一声,问:“你为什么砸我?” “你长得太丑了,我看的心里膈应。”轻歌在少女伤口上洒上药粉,眼皮也不抬一下,如是说。 周遭众人只觉得有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全都呈石化状态。 少女瞪着轻歌,杏眸喷着怒火,“你才丑。” “看着我的脸,扪心自问,我丑还是你丑?”轻歌包扎完少女的伤口,指了指自己的脸,神态冷漠,自信满满。 少女连忙看向轻歌,仔仔细细看了遍,最后挫败的低下头。 这样对比,还真是她有点丑。 “你又不是青楼姑娘,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恭维男人吗?”少女哼了哼,指着自己的额头,怒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愚蠢的四星人,你这人心思果真狠毒,欺负了如雪姐姐,还要来欺负我。” 轻歌漠然的望着她,说:“生得好看,是为了给男人看吗?不,是为了给你自己看。” 旁侧一阵吵杂声,阁主快步走来,看见包在少女额头的软布浸出了血迹,阁主心脏咯噔一跳。 叶未平和袁天也跟了过来,叶未平怒问:“这是谁干的?” 诸多弟子全都看向轻歌。 叶未平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轻歌:“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勇气?” 阁主看向轻歌。 这几日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夜轻歌的名儿,但现在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轻歌。 女子站在人群中一身红衣尤其的亮眼,没有锋芒毕露的野性之感,却雍容大方,贵气端庄时还透出了几分慵懒。 银白的发,像精灵一样白嫩细腻的肌肤。 她站起身的同时,朝地上的少女伸出手。 少女闷哼一声,握住轻歌的手站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阁主问。 “替阁主管教女儿,免费的,阁主应该感谢我。”轻歌浅笑,道。 阁主挑眉,“你是说,本阁教子无方?” “阁主有自知之明,这是好事。”轻歌道:“宠爱和溺爱是两回事,一个修炼者,一个人,她未来有多善良,有多恶毒,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与环境息息相关,而环境来源于父母。子不教,父子过,不无道理。” “夜轻歌,你在胡说什么,你在管教阁主?”叶未平怒喝。 阁主抬手,“让她继续说。” “阁主,不要担心她受伤,你若能守护她一生,在她有生之年,让她的每一天都在温室之中,不去涉世,那你的办法没有问题。可,只要在她一生里,有那么一天,你不能让她安逸,你就该让她知道,众生皆平等,居安思危。”轻歌淡淡的道。 阁主思索片刻,看向少女,“尤儿,你觉得要如何处置她?” 少女双手负于身后,故作老陈的说:“何必跟一个四星人一般见识,爹,你也太缺心眼了。” 第1939章 你爹中年秃顶 阁主听到尤儿说的话,愣了愣。 自己女儿什么性子他自然清楚,尤儿就是得理不饶人的姑娘,盛气凌人,娇纵蛮横。 尤儿看了看轻歌,而后拉着阁主走。 尤儿摸了摸被轻歌包扎的伤口,“爹,赶紧带我去袁叔叔那里看看,也不知道这夜轻歌会不会在我伤口上洒毒。” 阁主挑了挑眉,眼底蔓延一抹笑。 “夜丫头,尤儿一向无礼,也没有导师能制服她,以后你便是她的师父吧。”阁主笑道。 尤儿惊恐,“爹,你老糊涂了吧,你在胡说什么,这夜轻歌比我大不了几岁,当我师父?有毒吧你。” “阁主既然说话了,那我也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轻歌浅笑。 尤儿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爹,你是不知道这女人有多凶,哪有自己亲爹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我看你就是昏了头。” “尤儿,说话注意措辞,往后那是你师父。”阁主皱皱眉。 尤儿见鬼似得睁大眼,她抬起手摸了摸阁主额头,“爹你病的不轻吧,可你这也没发烧啊。” “以后你便留在西玄宫,哪都不准去。” 说罢,阁主看向轻歌,“丫头,尤儿就交给你了,若是不听话,随意处置,只要留她一条命就行了。” 尤儿欲哭无泪,又跺了跺脚。 阁主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尤儿肩膀,旋即走出叶未平的西玄宫。 叶未平眼神愈发的阴寒,事情的转变出人意料,夜轻歌非但没有受到阁主的处置,还成为了尤儿的师父。 尤儿是谁,那可是暗影阁的小祖宗,饶是许流元见到她也甚是头疼。 叶未平看向轻歌,冷笑,不自量力。 他偏偏不信,这夜轻歌有天大的能耐,能把尤儿治的服服帖帖。 拭目以待。 叶未平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夜轻歌留在西玄宫,那便新账老账一起算,以及他那隐藏起来的龌龊想法。 拥有凤羽勋章的女人,翻滚起来的滋味肯定不一般。 暗处,纪如雪站在窗内看着这一幕,攥紧了双手。 她背上的伤口还没好,光是站着就很吃力了。 自打出生始,她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而这一切皆是拜夜轻歌所赐。 不共戴天之仇,必报! “叶导师,我们的住处在哪?”轻歌问。 叶未平欲要开口便被轻歌打断,“尤儿跟我们住在一起,若是住委屈了,阁主会不开心的。” 叶未平咬咬牙,这厮竟拿尤儿来压他,这样他便不敢在住处上动手脚。 叶未平脑海中寒光一闪,突发奇想,夜轻歌会不会是故意接近尤儿,这样她在暗影阁会安全许多。 “尤儿在西玄宫有一处住所,你们就住那吧。你虽是凤羽勋章的得主,但也是个新人,就该有新人的样子,不要以为能得到阁主的庇护。明日开始,来修炼场,一切规矩不变,想来暗影阁和西玄宫的规矩你也清楚,不必我多说。”叶未平阴测测的道。 暗影阁五位导师,除去许流元之外的四位分别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并称天地玄黄,叶未平排名第三,其所在地称之为西玄宫。 其中,许流元占据中央,他手下弟子很少,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能手。 “作为弟子的,当然清楚规矩。”轻歌道。 比之暗影阁,她更愿意留在赤阳宗。 但她必须来。 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实力,真元也没有恢复,还没有对抗暗影阁的本事。 此乃缓兵之计。 深入敌营,进虎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砸了我脑袋不成,还要当我师父,住我房子,夜轻歌,你咋不上天呢?” 尤儿摸着额头往前走,“好在本姑娘房子够大,多住两个穷酸女人还是足够的。” 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旋即跟上尤儿。 在西玄宫,尤儿住所比叶未平还要奢侈,不说金碧辉煌,但一花一草都是水晶雕刻而成,奢侈华丽,珠帘卷烟。 柳烟儿一屁股坐在铺着虎皮的贵妃榻上,撑着下巴朝轻歌眨巴眼睛,“还别说,这当阁主的女儿就是好。” “那是,我爹是谁,我爹是暗影阁阁主。” 尤儿双手环胸靠着门楣,得意洋洋的样子有几分欠揍。 她微抬起下颌,以鼻孔瞧人,将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态度写在脸上。 火雀鸟从轻歌衣襟里钻出来,在软绵绵的贵妃榻上蹦来蹦去,一改方才惆怅,高兴不已。 “老大老大,我好喜欢这里。”火雀鸟满是羽毛的脸颊浮现可耻的红晕。 轻歌嘴角抽搐,这厮还真是乐不思蜀啊,也不知方才得知要离开浸月院惆怅不已的鸟儿是谁。 “三阶大灵师后期?”轻歌看了眼尤儿,问。 尤儿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怎么的,你五阶很了不起,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轻歌:“……”此人还真是三句不离爹,感情有爹很骄傲。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轻歌挑眉。 “谁?”尤儿好奇的问。 “我爹吊打你爹。”轻歌吊儿郎当说出这句话,柳烟儿才喝下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胡说,我爹是暗影阁阁主,你来自四星,你爹也是四星人,都是渣渣。”尤儿冷哼一声,显然不信。 “我爹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你爹中年秃顶眉尾缺了一半。”轻歌继续挑眉。 柳烟儿笑的直不起腰。 “我爹叱咤风云实力过人。”尤儿怒喝。 “你爹中年秃顶。”轻歌走至桌前,自顾自泡了杯茶。 “我爹痴情我娘,帝君都对他很是赏识。”尤儿大怒。 “你爹中年秃顶。” “你能不能不提秃顶?” “你爹没有眉尾。” “……”尤儿抓狂,恨不得抓花眼前女人的脸。 她从未见过如此从容淡定软硬不吃的女人,真是碍眼。 尤儿跺了跺脚,忽的愤恨,她爹为何要秃顶? 生气! 尤儿内心戏很足,但表情随着内心而变化。 她在想什么,脸上都写的明明白白。 轻歌看着尤儿无奈笑了笑,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罢了,娇纵蛮横外,也没多少阴谋算计。 第1940章 吾乃万鸟之王 轻歌端起烹好的茶,趁着烫嘴轻呷了一口。 尤儿见此,瞪大双眼,炸毛似得跳起来,而后狂奔过来,怒喝:“禽/兽,快放开我的小春春,你知道这多贵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轻歌眯起眼睛享受的喝了口茶。 她一眼便能看出此茶乃上品的五良春,有价无市,皇室专用,迫不及待的来喝,味道还真是独一无二。 轻歌躲开尤儿的攻势,将杯中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尤儿难受的想哭,趴在桌上瞪着茶壶里的茶叶,“小春春,我对不起你,我没保护好你,让你落了禽/兽的手。” 轻歌:“……”这丫头莫不是中二少女? 轻歌眼疾手快抢过茶壶,倒了一杯,递给柳烟儿。 尤儿想要抢茶杯,柳烟儿也是个聪明的,立即起身接过茶杯,还没开始喝,火雀鸟尖锐的小嘴将茶水全都吸完。 柳烟儿端着见底的茶杯目瞪口呆。 这鸟还知道好茶要抢先喝的道理? “歌儿,你的鸟成精了。”柳烟儿满脸呆滞。 轻歌嘴角一抽,下意识回道:“你的鸟儿才成精了。” “我没鸟。”柳烟儿笑嘻嘻。 “我也没鸟。”轻歌优雅喝茶。 火雀鸟跟个傻二楞似得,小翅膀指了指自己,睁大眼期待的望着轻歌,“老大,我是你的鸟啊,看这里看这里。” 轻歌的脸愈发黑了。 她这是摊上了个什么祖宗? 轻歌突地察觉温度高升,蓦地转头看去,便见尤儿整张脸都涨红了,就跟猪肝一样。 轻歌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 尤儿捂着脸,疯狂摇头,“啊,好羞耻,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轻歌与柳烟儿相视一眼,怔愣。 她们说什么了吗? 尤儿脑袋烫的冒烟,轻歌满眼惊奇。 此人怕是想左了吧,真是不知羞耻。 轻歌闷哼一声,将茶杯放下,找了个好房间,随后去院子里修炼。 她修炼的不是灵气,而是刀法。 到了大灵师,兵器职业尤为重要,若是选了一种兵器职业,就必须一条路走到黑。 若是修习两种兵器职业,很容易走火入魔,杂而不精可不好。 轻歌看见水晶雕塑上摆放着一把火红的弓。 轻歌站定不动,眼眸深处似有烟火绽放。 她迈动沉重的步伐走向烈焰弓,她颤巍巍抬起手将弓取出。 尤儿和柳烟儿走出来时候看见这一幕,尤儿睁大眼,肉疼无比,“啊,我的小焰焰,你快放开它,有什么事冲我来。” 轻歌似是没有听到尤儿的话,手执烈焰弓,在没有箭矢的情况下,拉动弓弦,一道烈焰箭破空而出,贯穿百步之外槐树的叶子。 尤儿脸上的表情慢慢收住,柳烟儿虚眯起眼。 轻歌拉弓搭弦的手法,都不像是普通的弓箭手。 可夜轻歌在刀客之路上已有造诣,怎么可能同时修习弓箭手。 火雀鸟站在柳烟儿的肩上,看着轻歌,眨巴眼睛,瞳眸深处一片氤氲。 它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很熟悉的感觉,又非常神圣。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么一个女子,站在天地的巅峰,在群山之上,拉弓搭弦,箭矢如光。 “吾之力,愿你长生,泣血而生,涅盘而出,吾乃万鸟之王,而你,是唯一的契约者,吾毕生之守护。”火雀鸟心里响起古老遥远的声音。 火雀鸟眨巴眼睛,眼眶里藏有泪光。 尤儿一路蹦过去,抱着轻歌胳膊,道:“太酷了,方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轻歌蹙眉,说实话,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方才她就站在树下,这把弓,吸引着她。 像是诱惑她走入死神布下的陷阱。 尤儿眼睛泛着光亮:“你知道吗,纵横古今,诸神天域最好的弓箭手是凤栖尊后,凤栖往后,无人能与之媲美,就算弓箭大宗,拉弓搭弦的风采也有些僵硬。你的动作行云流水,我修习十年弓箭术,始终做不到无箭,而你做到了,你修习了多少年?” “我?我没修习过。”轻歌木讷了几分。 这是天赋吗? 不,不是的。 与生俱来? 绝对不是。 梦回现代时,她的枪法很好,弓箭术却是一般,不至于很差劲,但也不会像方才那样一箭惊人。 凤栖尊后—— 轻歌头疼欲裂。 自打她出现在四星大陆,不论去往何地,总会有不同的人在她面前提及凤栖尊后。 一切,都是巧合吗? 轻歌是个很警觉的人,她不愿后知后觉,不愿处在暗处被动的状态。 “没修习过?”尤儿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在地上,“真没修习过?”尤儿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轻歌郑重点点头。 尤儿很是挫败,心灰意冷。 “我爱它爱了十年依旧一事无成,而你,都没有修习过弓箭术,凭什么做到?”尤儿指着轻歌义正言辞的质问。 轻歌愣了一瞬,随后耸耸肩,漫不经心道:“兴许我比较美,它对我一见钟情。” 尤儿泪流满面咬着衣袖哭喊:“禽.兽啊——” 柳烟儿走至轻歌面前,“弓箭术的天赋,比刀法要,你若修习弓箭术,不出五年,绝对成为九州第一弓箭手。歌儿,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弓乃远程,不适合我。”轻歌道。 “不,比之刀,弓更适合你。暗中蛰伏,蠢蠢欲动,一旦出箭,百步穿杨,血溅三尺!”柳烟儿疑惑的问:“你很抗拒弓?” “你错了,就算弓很适合我,但我只有明王刀,只要这一把刀就行了。” 一刀一酒,天涯和海角都是她的家。 她也曾潇洒恣意过,奈何被羁绊牵住了流浪的脚步。 过去许久,柳烟儿才明白轻歌的话。 轻歌把烈焰弓还给尤儿,“拉一箭看看。” 尤儿眼睛发亮,抱着弓找到一只烈焰箭,扎实步子,摆好姿态,离弦之箭正中靶子,奈何在靶子外环。 尤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太息一声。 尤儿小手掌拍了拍烈焰弓,不悦的说:“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吗?你这个负心汉,我十年青春都浪费在你身上,你呢,见到个夜轻歌就移情别恋了?” 轻歌:“……” 柳烟儿笑的前仰后翻,这丫头真有意思。 第1941章 直到风云天下 “你修习弓箭术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轻歌若有所思,问。 尤儿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小脑袋,“弓箭虐我千百遍,我待弓箭如初恋,我是不是很棒棒?” 轻歌狐疑的看着尤儿,小姑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不适合弓箭,你知道枪吗?去试试枪和戟。” 不知为何,从尤儿射箭的刹那,轻歌一眼就能看穿尤儿没有一丝弓箭手的天赋。 就算一条路走到黑,走一辈子,也见不到光亮的,因为路本身就是错的。 选择一条与自己很是契合的路,比勇气和努力还要重要。 “不行,弓箭是我的信仰,不灭的信仰,除非死,否则不放手。”尤儿想也没想就回绝了轻歌的话。 尤儿抱着烈焰弓,擦拭掉弓上的灰尘。 “这是谁送你的弓?”轻歌问。 “这是我母亲的弓,她留给我的唯一宝贝,可好看了。”尤儿咧开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母亲吗……” 轻歌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兴许,你母亲是一名优秀的弓箭手,但你不一定。你的信仰并非弓箭,而是你的母亲,唯有适合你的兵器才是你的信仰,你从来不去碰其他兵器,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早已丢掉了你的信仰?” 轻歌一连窜的话砸下去,尤儿一愣一愣的。 尤儿眨巴眼睛,“我丢掉了我的信仰?你这个女人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丢掉信仰?” 轻歌看了眼尤儿的手,“你是个左撇子?” 尤儿捂着手,狐疑的盯着轻歌看,“谁左撇子了?你才是左撇子,你全家都是左撇子。” “你既是左撇子,习惯左手,为何非要用右手?” 轻歌皱眉,旋即走进屋内,把门一关,“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不要进来,否则放鸟咬人。” 尤儿瞪大眼睛,“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家,我的房子,你怎么反客为主了?” 下一刻,尤儿捂着突然发红的脸,羞耻的说:“什么放鸟咬人啊,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伤风败俗?” 柳烟儿好奇的看着尤儿,很想知道这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想的啥。 火雀鸟站在柳烟儿面前呲牙咧嘴,想着以后要怎么去咬人才足够霸气。 尤儿和柳烟儿都不知轻歌在屋内做什么,但两人都没有去叨扰轻歌。 两个时辰后,轻歌开门走出来,拿出一把锃亮的银色长枪。 她把长枪递给尤儿,道:“放下弓,重拾你的信仰,你没有走过其他路,怎知其他路没有希望?你要学会去尝试。” 尤儿接过银枪,枪的纹路很好。 尤儿左手中指年少时受过伤,直不起来,银枪顶端刻意凹进去,为中指留了个地方。 “这是你炼制的兵器?”尤儿不敢相信的问。 “废话。”轻歌道。 “好冷漠。”尤儿瞥了瞥轻歌,问:“枪要怎么耍?” “枪出如龙,快而不破,枪不如刀的刚烈,鞭的诡谲,以及剑的轻盈多变,想要练好枪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跟以往的弓箭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除非你决定丢掉弓箭术,否则你也练不好。” 轻歌甚是肃穆,紧盯着尤儿,道:“但有一句话我必须告诉你,只要你选择的路是对的,你为之付出的时间,努力,汗水都值得,如若是错的路,那一切都是白费,没人会关心你背后为之付出了什么。世间每个人都不容易,为何要关注你的艰难,你唯有走到路的尽头,有功勋有成绩,世人的目光才会出现在你身上。” 尤儿左手握枪,身轻如燕,一枪落下,横扫长空。 尤儿脚步偏转,横枪而去,叶落风洒,浮光掠影。 尤儿惊喜的望着轻歌,“我好像,喜欢上这把枪了。” 轻歌看着尤儿天真的笑脸,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看见过许多天真烂漫的人。 她愿化身为魔,守护所有的天真。 “这把枪送给你,算是喝五良春的钱了。”轻歌回身走向屋内。 她空间袋里也没有多少炼器材料,好在从熊领主的空间戒指里搜刮到了一些炼器材料。 很久没有炼器,但也没有生疏。 她本就是天生的炼器师。 “喂,夜轻歌。”尤儿很感动的喊道。 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以身相许就免了,我不喜欢女人。” 尤儿皱皱眉,犹豫个半天,才说:“我好像知道你为何会成为凤羽勋章的得主了。” “因为美貌么?”轻歌反问。 尤儿险些被轻歌的一句话给噎死,尤儿跺了跺脚,轻哼一声,旋即抱着银枪去耍。 “她真的很适合枪。”柳烟儿说。 “她修习十年弓箭书,不如修习十天长枪,效果是一样的,错误的路只会浪费时间。”轻歌喝了口茶,九州皇室专用的茶就是好喝。 旁侧火雀鸟抱着茶喝的上瘾,还偷偷藏了一些茶叶在翅膀下面。 “临风宴危机四伏,你可要做好准备。”柳烟儿道。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轻歌拿着帕子擦拭着明王刀。 “也是,跟在你身边,真的很有安全感。” 柳烟儿道:“你有时热血到不惧生死,但有时也特别的理智,我看不懂你,但会一直陪着你,如你所说,替你收尸,但我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那一天。” 轻歌挑眉,抬眸看向柳烟儿。 柳烟儿很懂她。 她修炼的步伐很快,因为路在崩塌。 她身边的朋友换了一轮又一轮,因为没人能跟上她的脚步。 轻歌把刀放下,内视脏腑。 小腹那里的骨头闪着诡异的光,骨头渐渐变红,像有火焰在烧。 两块骨头横在那里,尤其的奇怪。 但轻歌可以肯定的是,她之所以能够徒手劈断南风岩石,力量来自于这两块骨头。 这是野兽的骨头,而且不是一般的野兽。 很早以前就存在的骨头。 她修复丹田时,姬月将小腹里的骨头剔掉了,而现在,骨头重生,而且还多了一截。 血魔种子,弓箭术,凤栖尊后,魔兽骨头,神秘羽翼。 这些没有关联的事,冥冥之中搅和在一起。 轻歌一脚踩在迷雾里,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她始终能战胜一切魑魅魍魉,直到风云天下。 第1942章 奇怪的癖好 屋内,轻歌躺在床榻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弓箭术。 柳烟儿盘腿坐在屋子里专心修炼,火雀鸟找了个地方偷偷把小肉干藏起来。 院落,尤儿手执银枪耍的有模有样,长枪带风,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气势十足。 尤儿可兴奋了,一练就是一整晚。 凌晨天尚未亮,轻歌与柳烟儿走向修炼场。 西玄宫两千多弟子陆陆续续到齐,一个个打着哈欠,随后进入状态,马不停蹄的修炼。 仿佛修炼慢了一步,就会低人一等。 轻歌二人走来时,叶未平等候已久。 叶未平看了她们一眼,怒喝,“超出了时间,去禁闭吧。” 轻歌敛眸,她不论何时来,叶未平都会找茬的。 “禁闭室在哪?”轻歌问。 叶未平板着脸,“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叶未平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向轻歌二人,“怎么还不动?莫不成要八抬大轿请你们去禁闭室?” 轻歌望着叶未平的脸,陷入了沉思。 叶未平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只知淫邪,某方面恶心透顶的药叶未平肯定数不胜数。 纪如雪那里受了罚,以纪如雪对她的恨意,势必不会坐以待毙。 叶未平此时究竟是借公徇私,还是另有图谋,那就不得而说了。 虚无之境里传来蛇王可怜兮兮的声音:“喂,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了他?不对,他这么老肉质不好,我什么时候可以吃了他身上的流火珠?好想吃啊。” 听着这话,轻歌仿佛都能看到蛇王在对着叶未平流口水。 轻歌嘴角抽抽,恶寒之感涌入心头。 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蛇王。 轻歌与柳烟儿跟上叶未平。 许久,终于走至禁闭室。 三人一进去,禁闭室的门便关上,屋子里散出一阵阵的烟。 身为炼丹师,轻歌立即知道屋子的烟分别是软骨散和催情媚/药。 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一枚清心丹递给柳烟儿,自己也吃了一枚。 “蛇王,你不是想要吃流火珠吗?”轻歌问。 “可以吃?” “当然。” 轻歌眼眸闪烁着妖异的光,她的双目透过层层烟雾,落在叶未平布满褶皱的脸上。 轻歌嘴角的笑愈发浓郁。 “叶未平,你做了什么?”轻歌扶着墙站不稳,双目如利刃怒视叶未平。 叶未平冷笑,“夜轻歌,看你还能怎么嚣张?” 柳烟儿惊慌失措,“这烟雾是怎么回事?你下了药?” 叶未平在椅上坐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聪明。” “你最好现在立马把我们放出去。”轻歌怒道。 轻歌一面说话,一面摸着墙往后退,隔着墙她听到了魔兽的咆哮声。 禁闭室背后是红竹林,暗影阁和赤阳宗的魔兽都圈养在此处。 魔兽向往自由,一旦被圈养性格就会暴躁起来。 也不知空间戒指的主人熊领主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空间戒指里有许多催/情之药,还是对魔兽使用的。 兴许,这片位面的大多数修炼者都有奇怪的癖好。 但此刻这些药于轻歌来说无疑是天助我也。 轻歌能机智的判断危险,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反击的办法。 “我不是叶未平的对手,蛇王,能不能吃到流火珠等等就靠你了。”轻歌道。 “你也太小看本王了。”蛇王不屑的道。 叶未平讪讪笑了几声,一步步靠近轻歌和柳烟儿。 “啊,不要过来,我要喊了。”柳烟儿惊惶。 轻歌黑着脸看柳烟儿,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柳烟儿还是个演技派? “你喊啊,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光线昏暗,叶未平淌着烟雾步步靠前。 轻歌:“……”这台词会不会太蹩脚了点? 柳烟儿抱住轻歌,泪眼汪汪,“歌儿,怎么办,我好怕,我们要怎么办?” 轻歌嘴角一抽,柳烟儿演上瘾了? 轻歌眨巴眨巴眼睛,镇定的看着叶未平,指了指肩上的凤羽勋章,“看到没,这可是凤羽勋章,皇室临风宴请我去,尤儿是我徒弟,阁主器重我,叶未平,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乱来。” 叶未平在轻歌一步左右的距离前停下,面色漠然,双眸阴寒,道:“你还真是不知羞耻,这样的事也要昭告天下吗?” 轻歌凝起双眸。 “歌儿,我怕怕。”柳烟儿身体不停的打颤。 “怕就对了。”叶未平伸出双手靠近轻歌和柳烟儿。 “蛇王,准备好了吗?”轻歌问。 “随时待命。” “……” 在叶未平扑过来的瞬间,轻歌和柳烟儿极有默契的朝两侧移动,同时出手把这一堵墙破碎。 蛇王凭空而出,一脑袋撞上叶未平的脊背,叶未平进了红树林,魔兽们全都发红着眼冲过来。 轻歌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药丸,洒上一些吸引魔兽的粉末。 轻歌将一堆药丸丢在红竹林,魔兽们啃完药丸,一个个猩红双眼瞪着叶未平。 整个红竹林都是可怕至极的魔兽,而叶未平是唯一的猎物。 魔兽们仿佛迎来了狂欢,声嘶力竭的咆哮嘶吼着。 叶未平一头栽在红竹林,满脑袋泥,摔的四脚朝天头晕眼花。 叶未平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抬头就看见四面八方都是密密麻麻尤其恐怖的魔兽们。 叶未平睁大眼,身体不断的颤抖。 更可怕的事,他的丹田被上了一层禁制,他根本使用不出灵气。 这样的他就是一个废人,更别说对抗这些魔兽了。 叶未平似是想到什么,猛地回头看去。 轻歌双手环胸,朝阳斑驳的光透过竹叶映照在她妖孽白皙的脸颊。 她笑的一脸凉薄,清晨的风吹起了红色长衫。 “叶导师,再见。”轻歌抬起右手轻晃了晃。 叶未平咬牙切齿,终于醒悟过来,他这是中了夜轻歌的计。 他等着瓮中捉鳖,殊不知夜轻歌才是请君入瓮的主儿。 魔兽们步步紧逼,他们很疯狂。 叶未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哪怕的很不情愿,求生欲望还是使得他丢下了尊严。 “夜轻歌,你救我,只要你救了我,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从此往后在西玄宫,只要有我在,谁也欺不了你。”叶未平道。 第1943章 连魔兽都玩上了呢 “狗改不了吃屎。”听着叶未平的话,柳烟儿极其轻蔑的哼了声。 叶未平这类人,绝对不会怀有感激之情。 一旦把他从深渊里拉上岸,救他之人绝对会惨死。 轻歌摸了摸下巴,看着魔兽群中狼狈崩溃的叶未平,嘴角勾起一抹冷嗤的笑。 “柳爷,该走了。”轻歌走向偏门,打开门和柳烟儿离去,决然果断,毫不犹豫。 魔兽们蜂拥而上,尖锐獠牙划破叶未平皮肉,撕裂他的衣裳。 发/情的魔兽谁也不会放过,有一句话叫饥不择食,此刻用来最是恰当了。 叶未平惊恐瞪大双眼,他拼命的挣扎,没有灵气的他怎会是凶猛魔兽们的敌手?不过是在做无谓挣扎罢了。 禁闭室里传来叶未平石破惊天的惨叫声,动静那叫一个响。 门外两个侍卫站的笔直,左侧侍卫听到叶未平的叫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右侍卫,“叫的这么惨,叶导师该不会出事了吧?” 右侍卫看了看紧闭的门,不悦的看向左侧侍卫,“你脑子进水了不成?虽说叶导师老当益壮,但那夜轻歌和柳烟儿都不是什么善茬,想来翻云覆雨正滋味着呢。叶导师不是说了吗,里面的人叫破喉咙也不要开门,坏了叶导师的好事,就算你有十条命也不够叶导师出气的。” 整个屋子都在撞动,就连大地也颤动了几下。 左侍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眨眨眼,随后一脸的崇拜,“叶导师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这么好的体力,真是煞羡旁人。” 右侍卫痴痴的道:“叶导师就是我崇拜的对象。” 两名侍卫殊不知,他们的导师正经历着某种水深火热。 轻歌和柳烟儿离去时,一群暗影阁弟子去往禁闭室。 柳烟儿不解的问:“他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禁闭室有金子捡。” 轻歌眸光一闪,在人群的后面发现了鬼鬼祟祟的纪如雪。 轻歌拉着柳烟儿隐匿在暗处观望。 “纪如雪以为事成定局,想要你我二人身败名裂。”轻歌望着纪如雪的背影,道。 “这群人,是纪如雪刻意引来的?”柳烟儿眯起双眸。 若叶未平计谋得逞,这件事将会成为她和夜轻歌一生的耻辱,永远都无法磨灭。 “她真是好狠的心,每一次出手,都要我们人生尽毁!”柳烟儿咬牙切齿。 “别急,虽说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但看着着实碍眼,除掉她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轻歌冷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纪如雪次次出手想要一击毙命,而她也不是被动的人。 既然纪如雪要与她为敌,那纪如雪该清楚,她的敌人,以前的,未来的,都将一个个走入九幽地府门。 纪如雪趾高气昂,即便她极力掩盖,还是透出了眼底的兴奋。 她姣好的面容渐渐扭曲,从骨子里衍生出了疯狂。 “夜轻歌,今天就是你身败名裂的日子。”纪如雪站在最角落,道。 一只手拍了拍纪如雪的肩膀。 纪如雪心里躁动的很,她已经迫不及待看着那两扇门打开,夜轻歌会是何等的狼狈。 “你在叫我吗?” 那只手又拍了拍纪如雪的肩膀。 纪如雪皱紧眉头满脸戾气,不耐烦的回头瞪过去。 当纪如雪看见轻歌的脸,整个人都处于五雷轰顶惊悚的状态。 她身上的每一根寒毛全都竖起。 夜轻歌在这里,那屋子里有谁? 屋子里为何会有撞击声? 纪如雪思绪乱如麻,理不清。 此刻,禁闭室门前的两名侍卫看着一群弟子狂奔而来有些懵,不知是怎个回事。 “听说红竹林魔兽失控了,快把门打开。”一名弟子叫喊道。 显然,这红竹林魔兽失控的蹩脚理由,是纪如雪想起来的。 纪如雪很聪明没有带头冲锋,虽说这害了夜轻歌和柳烟儿,但最后也会让叶未平蒙了羞,叶未平绝对不会饶恕她。 然,只要毁了夜轻歌,纪如雪就认为一切都值得。 她都已经挨了几十鞭,不怕多来几鞭。 纪如雪看着轻歌,最后想要朝禁闭室跑去,阻止那些弟子。 轻歌一把攥住纪如雪的后衣领,猛地一提,把纪如雪往后拽了回来。 “纪姑娘,你不是喊我吗,走什么?你在怕什么?”轻歌亲切的笑,凑在纪如雪耳边,喷洒出热气。 纪如雪身体不住地颤抖,“夜轻歌,你究竟做了什么?” “别怕,打开那扇门,你就知道了。” 轻歌裂开嘴笑,她拍了拍纪如雪的脸,道:“纪如雪,从现在开始,保护你的脑袋,否则不知哪一天,它就掉到了地上呢。” 纪如雪看着那双深邃幽然的黑眸,像是置身于地狱,阴森森的非常可怕。 砰! 禁闭室的门被诸多弟子门打开。 看见里面的景象,弟子们以及纪如雪全都惊呆了。 那画面真是太美,简直不堪入目。 便见禁闭室的一堵墙早已轰然坍塌,红竹林的场景映入眼帘。 浑身赤裸的叶未平被诸多魔兽围剿起来,简直就是灾难现场。 这一刻,绝对是叶未平一生中最耻辱的一刻。 当他在迷迷糊糊间看见诸多弟子瞪大眼睛瞧着他时,他就像是笼子里的狮子,放下尊严扮演小丑供人玩笑。 叶未平怒火攻心,一时承受不住打击,赫然昏死了过去。 柳烟儿挑挑眉,手肘搭在纪如雪肩上,“纪姑娘,你们家导师可真会玩,女人都不够他玩的,连魔兽都玩上了呢。” 纪如雪双腿打颤,身体发抖,四肢冰冷到极致。 她转头瞪着轻歌,怒问:“是你!你是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吗?啊?” 轻歌猛地掐住纪如雪下颌,阻止了纪如雪接下来的话。 纪如雪挣扎着,轻歌膝盖一顶,撞在纪如雪小腹,纪如雪疼的拱起身体,闪着泪花。 “就像现在这样,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跟时间吗?” 轻歌松开纪如雪,高抬起腿,一脚踹在纪如雪小腹。 纪如雪犹如断线风筝,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而后直直地摔在地上,摔倒了一棵树。 “这树真可怜。”柳烟儿无比的心疼。 第1944章 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轻歌冷冷的瞥着纪如雪,“纪如雪,天下之大,并非所有人都是你爹你娘得惯你宠你,做错事就该受罚,想杀人是吗?你既杀不了我,那就只能等着被我杀。记住,我的刀,随时取你首级。” 纪如雪摔的脏腑颤抖,脑海满是空白完全无法思考,她捂着疼痛无比的小腹,睁大眼瞪着夜轻歌,却没了嚣张和勇气。 她不知夜轻歌对叶未平做了什么,但夜轻歌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轻歌挑眉,她回头看向被人抬走的叶未平,而后一把提起纪如雪走向叶未平。 轻歌把纪如雪丢在地上,怒喝:“纪如雪,你好大的胆子,叶导师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对他的吗?” “不是我,是你,都是你……”纪如雪面目狰狞的大喊。 轻歌冷笑,一脚踹去,而后提着纪如雪的头发,迫使其仰起脸。 轻歌从空间袋中将雪媚丹拿出,“在天才云集的暗影阁,你的资质再普通不过,相貌中等往上,凭什么你能得到叶导师的器重,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枚丹药,让袁天袁导师随便一查就能知道你经常服用这种丹药,导致修炼之事一直停滞不前。” 不堪之事怎能摆上台面? 轻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巴掌,手起手落,打的她耳鸣目眩,脸颊火辣辣的疼。 周围西玄宫弟子们眼神如刀似剑,似要将她的身体彻底贯穿。 纪如雪哪能承受这种打击,一口血直喷上来,她张开嘴,吐出血。 “朱雀之灵选择传承者,叶导师原来承诺于你,而今叶导师出尔反尔后悔了,你怒急攻心,设计害叶导师,还想栽赃嫁祸于我。今日来禁闭室的这些弟子,哪个不是在你的煽风点火下而来的?纪如雪,你好狠的心。你恨我,所以要陷害我。叶导师言而无信,所以你要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去承受如此耻辱。” 轻歌嘴角裂开长长的弧度,面颊绽放妖冶的笑,纪如雪的心却愈发寒了。 她终于明白眼前此人有多恐怕。 她恨自己不能成为夜轻歌的敌人,可当夜轻歌把她当成敌人后,纪如雪知道,自己绝非对手。 入局者本该是夜轻歌,而今夜轻歌摇身一变,乾坤扭转,竟是成了操控棋局的人。 叫她怎甘心? 想至此,纪如雪怒极之下,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她这一生,算是毁了。 现在身败名裂的她,如何在诸神天域风风光光辉煌一世,要她有何颜面回去见父母亲人,列祖列宗? 轻歌站在原地,身材颀长,她背对着那轮冉冉升起的朝阳,光芒在她身后氤氲成迷雾,纪如雪看的愈发不清了。 世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概念,叶未平在红竹林里被魔兽毁掉了丹田,一个废人,于暗影阁来说就是毫无作用的废子,迟早要弃了。 事已至此,试问暗影阁会要一个废子还是拥有凤羽勋章得到屠烈嫣赏识的夜轻歌? 结局,显而易见,无需多猜。 不多时,阁主与其他四位导师纷纷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阁主怒问。 轻歌从容不迫走上前,微微一笑,黛眉轻挑,“叶导师因我之事惩处过纪如雪,纪如雪心怀怨恨将叶导师引入红竹林,还想栽赃陷害给我,一石二鸟之计可谓完美,奈何机关算尽得不偿失。阁主,事已至此,何必将如此祸害留在暗影阁?” 谁会关心事实的真相呢? 即便知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阁主和许流元都是人精,轻歌不跟他们玩算计。 聪明人打交道的方法自有一套。 许流元手里拿着一窜佛珠,是戴在手腕的那种大小,指腹转动佛珠,许流元眼中精光四射。 阁主眯起双眸,仔细打量着轻歌。 “阁主,尤儿在我那里越来越好了,不过她决定不玩弓,打算修习银枪了。”轻歌浅浅一笑,道。 阁主目光一闪,“修习枪?” 他早便发现尤儿不适合弓,十余年来说了无数遍尤儿皆是不听,才跟着夜轻歌一天就打算换兵器了? 阁主怀疑的看着轻歌。 正在此时,尤儿察觉到动静生怕轻歌出什么事狂奔而来,见轻歌完好无整松了口气,“小师父,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 “你眼里就只有你小师父?没看到你叶伯伯身受重创?”阁主问。 尤儿耸耸肩,瞥了眼叶未平,脸上挂满了嫌弃色,“叶伯伯反正都一只脚踩进棺材了,早死晚死都得死,再怎么死都比精尽人亡要好听点吧?” 尤儿走上前抱着轻歌胳膊,“小师父,我刚才耍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你快来给我解惑吧。” 昏死过去的叶未平手掌抽动了的一下,他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阁主目光落在轻歌身上,他阅人无数,却琢磨不透她。 她铁了心想要毁掉叶未平。 很显然,幕后主使绝非纪如雪,纪如雪还没那个本事。 夜轻歌料定他不会对夜轻歌动手,还会顺着夜轻歌的话继续演下去。 他不得不跟着夜轻歌的脚步走。 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这么缜密吗? 阁主陷入了沉思。 尤儿拉着轻歌就要走。 纪如雪见此,眉头皱紧,愤恨不已,咬碎一口银牙。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了尤儿的好感,而今尤儿怎么也贴着夜轻歌? 纪如雪怒的胸口此起彼伏,咬紧牙关,双目赤红的可怕。 “慢着!”见尤儿和轻歌要走,许流元出声。 “许叔叔,咋的了?”尤儿不解的问。 “此事尚未弄清,夜轻歌和纪如雪谁也不许走。”许流元道。 尤儿站在轻歌面前,张开双手护着轻歌,怒视许流元,“许叔叔,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咋还这么不讲理?你看我小师父貌美如花美若天仙心底又善良,像是做坏事的人么?” 尤儿回头瞪向一个弱不禁风的弟子,一副杀人相:“喂,问你呢,你觉得像吗?” 弟子不寒而栗,身体颤了一下后连忙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 第1945章 一日为师,终生为娘 尤儿双手环胸勾唇一笑,朝着许流元挑了挑眉,“许叔叔,看到没,公道自在人心,你觉得你眼睛雪亮一点,还是群众的眼睛雪亮?你想以一己之力对抗群众吗?” 方才回答话的弟子吓得双腿发抖险些失禁。 小祖宗,他只是迫于淫威投降认输,他可没代替群众啊! 这不是害他么? 许流元看着尤儿头疼不已,这丫头的确没什么坏心,但一张嘴能活活把人气死。 他的阴谋算计都是对于聪明人而言,放在尤儿身上那可吃不消。 许流元还想说些什么,阁主瞥了眼他,道:“轻歌,此事本阁自有定论,你且和尤儿回去吧。” 阁主双目怒瞪看向纪如雪,“纪如雪,你可知错。” 纪如雪不至于太愚昧,此时此刻她清楚,阁主也好,许流元也好,都知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是她,可她没有退路。 纪如雪闭上眼,双手长指陷入泥泞里,泪水流下的瞬间,纪如雪不甘的道:“我……知错……” 她若不认罪知错,阁主想要对付她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纪如雪扯了扯唇苦笑。 满心的恨意无处发泄。 她痛苦到崩溃,头痛炸裂。 轻歌带着柳烟儿、尤儿缓步朝前走,走了几步,轻歌顿住回头看向她。 清风掀起她如火的衣角,她一身清贵优雅,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阁主,你说是吗?”轻歌此话一出,纪如雪才平复的情绪又开始了激烈波动。 夜轻歌害她如此,还惺惺作态说些宽宏大量的话,无非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纪如雪就是骄傲的花孔雀,轻歌便想击溃纪如雪的骄傲,让纪如雪的精神崩溃。 现在的纪如雪就是脚底下的一只蝼蚁,掀不起风和雨。 她危在旦夕。 为了保命,她必须舍去自尊。 “轻歌所说不错。”阁主点头。 尤儿笑嘻嘻,“小师父你真善良。”尤儿眨巴眼睛看向纪如雪,“如雪姐姐,你以后要多向我小师父学习哦,一定不要做坏事,会遭天谴的。” 尤儿眼眸里透着天真和烂漫。 尤儿的话便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纪如雪两眼一翻白受不了刺激昏死过去。 轻歌回眸不着痕迹看了眼柳烟儿脖颈处的伤口。 在袁天楼前纪如雪和叶未平是如何对待柳烟儿和萧山燕的,她必要千倍百倍讨回来。 “小师父,走啦走啦。”尤儿拉着轻歌往外走。 走到无人处,轻歌停下,直视尤儿,“今日之事皆是我所作所为。” “我知道。”尤儿双手托着脸颊,“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安好心阴险狡诈,所以特地赶来救你,我这徒儿够意思吧?” “不怪我?那不是你的如雪姐姐吗?”轻歌问。 尤儿翻了翻白眼,“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精明,一日为师终生为娘,你是我娘,杀了人那也是我娘。而且在你动手之时你不就知道我会来吗?既然是你的底牌,那我就得有个底牌该有的样子,对吗?” 尤儿不断朝着轻歌眨眼间,看着尤儿的脸,轻歌脑海里出现了四个字。 大智若愚。 谁说尤儿不聪明,不精明,只是她不愿把时间放在这上面,情愿戴上面具开始胡作非为刁蛮任性罢了。 只不过,娘是什么鬼?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女儿遍天下。 传承个月蚀鼎,月蚀是她女儿。 去到落花城,燕小七是她女儿。 …… 轻歌表示有些头疼。 她自认为心狠手辣偶尔也会做些禽兽不如的勾当,莫不成她母性光环太夸张泛滥了。 轻歌一度以为她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游戏世界,游戏名就叫做如何让全天下的人成为她的女儿。 轻歌扶了扶额,“你爹秃顶,我花季少女,所以,我拒绝成为你娘。” 尤儿哭唧唧吸了吸鼻子,“小师父,咱能商量个事儿呗?” “何事?” “能不能不提秃顶?”见轻歌要打断自己的话,尤儿连忙道:“眉尾那事也别提了,伤师徒感情的。” 轻歌闻言哈哈大笑,小妮子的确有趣儿。 三人一行回到住处,尤儿拔出长枪说出难题,“枪不如刀笨重,但刀可以砍,可以劈,剑更灵巧,四面八方都能破敌,这枪就只能刺吗?” 轻歌伸出手接过尤儿的枪,“看清了。” 轻歌掠至院落中间,手持长枪,枪出如龙。 灵气氤氲在枪尖,云雾之中似有蛟龙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嘴,怒吼一声,天地皆为之震颤。 尤儿眨了眨眼,“我的天,她是个怪物吗?明明修习的是刀客,却能百步穿杨,而今枪也使的神乎其乎,啊,我捡到宝了!” 尤儿兴奋的手舞足蹈。 火雀鸟立在柳烟儿肩头,和尤儿一起蹦蹦跳跳开心不已,一人一鸟两只活宝甚是欢乐。 轻歌看了眼前方假山,长枪划下,光刃而出,假山碎裂。 轻歌收枪瞬间,满地残叶,假山屑片四处飞扬。 轻歌把枪丢给尤儿,道:“枪也能多变,每一种兵器都有弊端,有优点,近战和远程的战斗方法不同,近战类剑和刀的方法也不同,枪可近战,也可远程,不如鞭轻盈诡谲,却一身浩然正气,刚烈如光。春风过,绿水无波,枪出如龙,枪回而势归。你可走两个方向,正气凛冽,诡谲多生。要么就走堂堂正正的打法,有板有眼脚踏实地的修炼,要么,就玩的阴谋算计,看似出枪,实则枪归,看似归来,实则杀人为魔。” “诡谲多生,杀人为魔……会走火入魔吗?”尤儿眨眨眼,颇为忐忑的问。 几番话下,她越来越信服夜轻歌。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是成熟稳重,心思缜密,虽说有着八巧玲珑心,但也为之沸腾过,方不负轻狂年少。 “你怕为魔吗?”轻歌问。 “不怕。” “告诉我,何为魔?” “坏的都是魔。” “那你再告诉我,天下有魔吗?” “处处皆是。” 柳烟儿听着两人快速的一问一答,眼眸微微睁大,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第1946章 天下无魔 轻歌闭上眼感受清风抚过。 她身处在魔鬼纵横的世界,她愿化身为魔,因她不惧心中有魔。 尤儿等了许久轻歌都没有说话。 尤儿犹豫片刻,看着轻歌忐忑的问:“小师父,你有梦吗?” “有。” “是什么?” “天下无魔!” “……” 尤儿瞳眸紧缩,嘴巴张大,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说。 许久,尤儿笑了。 便见她手持银枪,跃上空中的瞬间,双腿劈开成一条直线,一枪下去,长枪如风,风过无声,天地却在震荡。 “我不怕被魔同化,我不去选,我要顺其自然,若为魔,我坚持本心。若一身正气,我将驱散世间魔。”尤儿歪着脑袋看向轻歌,明眸皓齿,倒也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 轻歌点头。 柳烟儿心脏往下沉。 她转眸看着轻歌的侧脸,抿紧了唇瓣。 夜轻歌有着察言观色洞察人心的本事。 柳烟儿自然能看出,夜轻歌起初顺藤摸瓜将计就计以特别的姿态接近尤儿,便是想利用尤儿。 叶未平算是彻彻底底的废了,她不惧后果因为她相信,以尤儿对她的态度和自身本事,阁主自然会按着她的计划走。 她杀人过后可以置身事外,两袖清风。 “刀、弓、枪你都会,还有自己的理解,我在想,你会不会各种武器都会?”柳烟儿问。 轻歌转眸与之对视,两人也算是一拍即合,思想到了一起去。 “等着,我马上就来。”柳烟儿说罢脚底抹油溜走,片刻后去而复返。 柳烟儿拿出各种各样的兵器来,刀枪剑戟棍棒鞭锤样样都有。 尤儿和柳烟儿两人在一旁观望,轻歌不断变换兵器。 事实证明,不论哪种兵器轻歌都使的得心应手。 “这就是天赋吗?” 尤儿愣了愣,呆滞:“可这天赋也太不讲理了吧,这让其他人怎么活啊?上天真是不公平的,让你成为刀客,还让你成为弓箭手。” 尤儿跺了跺脚,“要是有朝一日上了一天,我一定要去跟苍天老头讲讲道理。” 轻歌:“……”尤儿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轻歌看着一堆兵器陷入沉思。 她看向柳烟儿,道:“在四星,我只会刀,其他兵器用来很是笨拙。” 来到诸神天域后,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她根本不知何处是源头。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上了大灵师后,旁人修炼者只能修习一种兵器,能够修习两种兵器并且精通的修炼者算是榜上有名的天才。 若是被人知道这里有个能修习十八种并且样样精通的人,岂不是会怨天道不公? 柳烟儿斜眸看向尤儿,而后拿出匕首划破掌心,举起右手面朝轻歌,严肃而认真:“以血的名义起誓,他日我若将夜轻歌精通兵器之事说出,天打雷劈万死不赦。” 一道血光从掌心迸射而出,再掠进柳烟儿的眉心。 天地规则,血誓立成。 他日柳烟儿若是违背此誓,便要接受五雷轰顶的惩罚。 最无情的便是天地规则。 尤儿皱皱眉。 轻歌感激的看向柳烟儿。 柳烟儿做事很稳重,尤儿性子天性使然,最为叛逆。 柳烟儿没有逼迫尤儿起誓,说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儿就算有几分天真,说到底她也是暗影阁阁主的女儿。 柳烟儿自己立下血誓,无形之中便是给尤儿施加了压力。 “不就是个血誓么,谁怕谁?” 尤儿哼了一声,抢过柳烟儿的刀,划破掌心,立下血誓。 尤儿也清楚,她若不如此做,柳烟儿和夜轻歌绝不会信任她。 尤儿看着还在出血的掌心,伸出手给轻歌看伤口,双眉皱成了倒八字,眼眸水汪汪闪着莹光,“小师父,我好疼,尤儿好疼。” 轻歌无奈拿出止血药粉洒在尤儿伤口上,给柳烟儿也洒上一些,而后为两人包扎伤口。 “小师父,你这么厉害,你能传承到朱雀之灵吗?”尤儿问。 火雀鸟竖起耳朵听。 朱雀乃四大超神兽之一,是火雀鸟一族的精神信仰。 “机缘之事,何须妄断?”轻歌挑眉。 凡事都讲究个机缘,不是她的不强求,若是她的人在塔在。 无非就是这么个道理。 “尤儿,你这口气真是大,听说你认了个小师父特地来看看,没想到竟对朱雀之灵有想法,也不怕侮辱了朱雀之灵。”一道娇声响起,语气带刺,来者不善。 轻歌垂下眸,麻烦接踵而至,也是懊恼。 尤儿听到声音,皱起眉头朝院外看去。 便见一行五人气势大开浩浩荡荡而来,五人皆骑着马儿,为首女子骑着白马。 女子一身黑衣,头插珠花,眼尾贴着几颗闪着点点光亮且小巧的宝石,抹着脂粉,整个人都很妖艳暗黑。 旁侧有两名女子,一白衣,一青衫。 说话之人便是青衫女子,女子挑起眉头,眼眸里充斥着挑衅的光。 “我当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狗嘴吐不出象牙,原来是谈姐姐呀。”尤儿脸上扬起粲然的笑。 听见尤儿的话,青衫女子谈如花皱紧眉头,咬了咬牙。 尤儿脸皮尤其的厚,还真是人如其名。 “我说尤儿,我们在外都历练回来了,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你还是没长进啊?”谈如花挑了挑眉气焰嚣张。 尤儿冷冷一笑,“哟,历练回来也不见你长好看点啊,你娘还真会取名,谈如花?你这像花吗?最多像那种残花败柳的花,咋不叫谈如草,这名字多有寓意多应景啊。” 两人二话不说就是开骂。 尤儿凑到轻歌身旁小声的说:“小师父,看见那好似在犬吠的姑娘吗,她是九州谈家的女儿。” 尤儿拍了拍轻歌肩膀,“她没有小师父你一半好看,可以直接忽视掉她。” 尤儿就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那谈如花也是个性情暴躁的,一激就怒。 “你还来劲了是吗?认一个四星人当师父,你还真是厉害,也不怕说出去丢人现眼。”谈如花被激怒了。 轻歌抬眸看向谈如花。 九州谈家,有意思。 第1947章 四星人吃你家大米了? 轻歌目光游转,最后落在那黑夜女子身上。 黑衣女子骑着白马,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显然,此女乃是他们之首。 “四星人怎么了,四星人吃你谈家大米了?吃了吗?没吃你就不要说话,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这里叫唤,你就很给谈家长脸了?” 尤儿双手环胸,殷红的唇一张一合说的谈如花恼羞成怒。 尤儿甚是得瑟。 她指了指轻歌肩前无比华丽的凤羽勋章,而后抬起下颌骄傲的看向谈如花,得意洋洋的模样真是欠揍,“看见没,小土鳖,知道这是什么吗,凤羽勋章,从古到今一共只有三枚,你谈家倾家荡产怕是也得不到。谈如花,你就是嫉妒,嫉妒我小师父的美貌,嫉妒我小师父的优秀。” 尤儿小手掌抚了抚轻歌的胸膛,笑的天真,“小师父,你不要气,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人中龙凤嘛,难免会遇到几个她这样的小人,你要习惯知道吗?” 四下里落针可闻天地皆静,唯有尤儿的声音响彻院落。 什么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演绎的淋漓尽致。 “尤儿,够了!”白马上的黑衣女子沉默了许久终于说话。 她的声音像是冷冽的寒风掠过干涸的沙漠。 尤儿一愣,闭上嘴不再说话,闷哼一声别扭的转动眼珠子看向其他地方。 黑衣女子从马上跃下来,缓步走向轻歌。 “你,夜轻歌?”黑衣女子问。 尤儿见轻歌不解,凑至轻歌耳边说:“这是许流元的女儿,许薇。” “正是。”轻歌双手拱起,不卑不亢。 “四星来的?”许薇眼神扫向轻歌的锁骨,明知故问。 轻歌点头。 “这些年四星来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君主夜惊风,琴神夜倾城,我很好奇,你能走到哪一步?”许薇问。 “路有多远,我就能走到多远。”轻歌道。 许薇突地放肆笑了几声,最后眼神漠然的看向轻歌,“你想要传承朱雀之灵?” “看缘。” “你觉得你拿下了凤羽勋章,所以你也能一并夺得朱雀之灵?”许薇步步紧逼。 尤儿想要开口说话护着轻歌,轻歌蓦地伸出手拦住了尤儿。 “许姑娘不自信了?”轻歌反问。 许薇笑,许久,止住笑,嘲讽的看向轻歌,“在一个四星人面前,你觉得我会有多不自信?那便让我看看,凤羽勋章的得主,一个没有真元的修炼者能有多大能耐。” 许薇翻身上马,“走,去明月阁喝酒去,有些人不如不见。” 谈如花临走前看了眼轻歌,“奉劝你一句,朱雀之灵薇薇势在必得,你,放弃吧!” 轻歌皱皱眉。 她本不惹眼,奈何凤羽勋章让许薇注意到了她。 她的体内有朱雀阵,跟朱雀有关的东西,她怎会不去试? “她们来势汹汹就为放出几句狠话?”柳烟儿问。 “兴许吧。” 轻歌说罢走进屋内。 她遏制住了自己的修炼速度。 当她准备突破时没有真元,这将会是个致命的问题。 眼下狼窝虎穴,水深火热,要想保命,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小师父,你不要理会她们,她们那叫蛇鼠一窝,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儿担心轻歌心情因此发生变化,赶忙来安慰道。 “你修习好长枪就行。”轻歌道。 尤儿眨眨眼,看了眼柳烟儿,旋即缩了缩脖子溜到院内耍枪。 “你想要传承朱雀之灵!”柳烟儿坐在桌前,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说。 轻歌脊背深陷椅背,整个人慵懒如狐,多了几分邪魅,“知我者,柳爷也。” “她们不会放过你。”柳烟儿道。 “许流元想要救下纪如雪,就说明他不会放过我。他与我父亲不共戴天,与我自然也是不共戴天。”轻歌道:“凤羽勋章太惹眼了,势必会引来仇恨。就算我不去传承朱雀之灵,许流元也不会放过我。他把我放在叶未平这里不就是别有用心吗,我与叶未平有仇,他以为一个叶未平就能撂倒我,可惜,他把叶未平搭进去了。” 轻歌冷笑,“暗影阁势力泾渭分明,很明朗,叶未平信了纪如雪的邪敢对我下手,你当真以为他胆大包天吗,背后若没有许流元的支持,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叶未平是许流元的人?”柳烟儿诧异。 “其他导师不知,但叶未平绝对跟着许流元的,我让许流元损失了一枚心腹大将,他们父女能放过我吗?”轻歌头往后仰,呼出一口气。 “得罪了许流元,我们该怎么办?” “从我进入暗影阁那一天开始,我便得罪了他。” “何以见得?”柳烟儿诧异。 轻歌起身,长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她眸中氤氲着清雾,诡异,幽邃。 “因为……”红唇微颤,轻歌淡淡道:“我是夜惊风的女儿。” 柳烟儿眼眸微睁,“他知道?” “以许流元的性子,早前与夜惊风为敌时势必会调查夜惊风,他会知道,夜惊风有个女儿。我的名字,他兴许不会第一时间记起来,但绝对不会忘记。”轻歌半眯起双眼,嘴角拉出一丝寒笑。 柳烟儿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她看着轻歌,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吞回腹中。 她一直都知道轻歌很聪明,却没想到,夜轻歌如此睿智。 夜轻歌能从细小的事情顺藤摸瓜,摸出一张大网,然后逃出网中,让背后主使作茧自缚,阴沟翻船。 “不必怕。”轻歌看了眼柳烟儿,道:“我们并非毫无退路,大不了去天启海,这些人能奈我何?” 柳烟儿笑了,她无力地趴在桌上,“我真想一路追随,看这条的尽头究竟有什么,是春暖花开吗?” “是高处不胜寒。”轻歌接过话茬。 柳烟儿愣住,抬眸呆呆的看着她。 轻歌伸出手握住柳烟儿。 她的掌心指尖都带着凉意。 她直视柳烟儿,认真的,一字一字说:“就算攀上巅峰,走到路的尽头,若只有我一人,那这条路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但我不愿停下脚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等你,但你一定要追上我。” 她真诚的说。 第1948章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闻言,柳烟儿眼眶湿润,久久过去才说出一个‘好’字。 夜深时分,轻歌溜出住所。 她去了袁天那一楼。 袁天是暗影阁最好的医师。 叶未平遍体鳞伤,腹部丹田都被魔兽獠牙捅破,除了袁天没人能救活他。 轻歌站在窗前,打算夜深人静悄悄让蛇王取来叶未平的流火珠 赤阳流火珠火系灵宝,于她来说有大用呢! 屋内,叶未平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那些魔兽几乎要了他的命。 叶未平一想到那么耻辱的一面被诸多弟子看见,只觉得生不如死,满面羞愧。 可转念想着夜轻歌还活在人世,叫他如何甘心去死! 袁天坐在床前,皱紧了眉,“你也是,非要跟一个小丫头较劲,有意思吗?” 叶未平扯了扯唇,咽喉深处发出沙哑的声音,“夜轻歌不得好死!” “她不得好死,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年至古稀,丹田被废,身子还被魔兽辱了,整个都城都在看你的笑话,大街小巷都在说你叶未平老当益壮,女人已经满足不了你了,要凶悍威猛的魔兽才行!” 袁天恨铁不成钢的道:“也不知老许为何会默认你去做这件事!” 窗外,轻歌藏身在暗处,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屏住呼吸悄然打开虚无境。 哪怕闭上双眼也能看清屋内的场景以及诸多细节。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 许流元走进屋内,看了眼叶未平,道:“老叶,你的流火珠在哪里?” 叶未平眼睛赫然睁大。 他已经没有用途了,若连最后的价值流火珠都没了,他就真是尸体一具。 叶未平不断摇头,“除非你把夜轻歌的人头取来,否则我不交出流火珠。”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嘴硬?” 许流元冷笑,“我默认你去做这件事,怎知你会阴沟翻船,连一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现在有尤儿保驾护航谁能动她?你把流火珠交出来我保你一命,若不然……” 许流元顿了顿,狠绝笑了两声,才道:“我的手段你也清楚,到时候就休怪做兄弟的翻脸无情了。” 叶未平扭头看向别处,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双眸愈发浑浊。 许流元扯了扯唇,嗤笑,“给你三天时间,自己把握好。” 许流元快步走出,抬起脚准备跨过门槛时,许流元察觉到一丝异样,看向窗户前的黑暗。 他皱皱眉,“近来真是愈发疑神疑鬼了,老了,老了!” 许流元走出此楼。 屋子里,叶未平枯老布满皱纹的手紧揪着锦被,下垂的眼皮镶嵌着偏灰白的一双眼。 叶未平咬牙切齿,胸口此起彼伏。 “袁兄,你听到了吗,他这说的什么话?我暗中卖命为他办事,他就这样对我,在我出事时一脚把我踹开,还想要剥夺掉我最后的流火珠。” 叶未平咬咬牙,“流火珠是不会给他的,只要他一拿到流火珠,我就会死,他会扶植另一人来取代我的位置。” “当初我劝过你,中立最好,你非要上许流元的贼船,现在也只能怪你自己咎由自取。” 袁天摇了摇头,“许流元给的都是些虚的东西,你还真就受了他的诱惑。” “你先养好身体再说。”袁天放下一杯茶,离开此屋。 烛火熄灭,周围寂静可怕。 叶未平下意识翻身时拉扯到了伤口,血浸透出,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叶未平抬起右手想要喝茶,却是摸到了软绵绵又很黏糊的东西。 叶未平顿时警觉起来。 他躺着不能动,眼珠子转,垂眸看去。 黑夜,一双幽绿的眼盯着他。 刹那,毛骨悚然,窗户打开,冰寒的风灌了进来。 白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借着月光,叶未平看见了一只巨大的蛇脑袋,铜陵般幽幽碧绿的眼,犹如狩猎般瞪着他。 叶未平受到惊吓心脏砰砰直跳,眸子瞪大,眼角似要撕裂。 “来人,来人,救命,袁兄,你在吗?救……命……!”叶未平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大喊。 蛇王张大嘴,獠牙露出,狂风从嘴里喷射出来,溅了叶未平一脸的口水。 “老头,流火珠在哪?”蛇王问。 蛇王巨大的嘴一开一合,真是特别的喜感。 蛇王一说话,吓得叶未平伤口血流不止。 在叶未平陷入疼痛时,一道人影从门外走出。 她缓缓而至,踏碎一室的白月光。 近了,叶未平看清她的脸。 夜轻歌! 叶未平瞳眸犹如放射状般扩大,惊惶如丧家之犬。 叶未平哆嗦着嘴,想要大喊。 “你喊一个字,我就敲碎你一块骨头,你喊一句,我便敲碎你身上所有的骨头。你该清楚我身上有很多丹药,也有能让你保持清醒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千刀万剐的药。” 轻歌迈着步子走向叶未平,月光斑驳,清风徐徐。 叶未平内心被恐惧填满,吓得说不出话来。 轻歌靠在蛇王身旁,摸了摸蛇王脑袋,蛇王满眼嫌弃。 这女人是把他当成街边求抚摸的阿猫阿狗了吗? 轻歌垂眸看着叶未平,她右手握着明王刀,一刀将叶未平胸前衣裳划开。 轻歌将一枚丹药塞进叶未平嘴里, 强迫叶未平吃掉丹药,丹药入口即化,。 明王刀冰冷刀尖沿着叶未平的身体转动,叶未平随之而颤抖。 “吃下这枚丹药,七天内你四肢不能动,但你的意识很清醒。很简单,你若不交出流火珠,我就让你自己亲眼看着脏腑被蛇吃……”轻歌凑近叶未平,笑的瞬间,满脸阴寒。 她的狠和毒,不在叶未平之下。 叶未平害怕不已,双唇哆嗦蒙了一层白霜,吓得都喊不出来。 蛇王呆萌的看着轻歌,煞风景的来了一句,“我有洁癖的,不吃人类脏腑。” “让你吃就吃,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轻歌不耐烦的看着蛇王。 这厮好歹也是蛇王,怎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愚昧至极! 蛇王呆萌点点头,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瞪向叶未平,还刻意把自己吓人森寒的獠牙露出来,“老东西,听到没,小心本王啃了你的脏腑。” 第1949章 青莲一族的战将 叶未平惊恐的瞪大眼,身体在瑟瑟发抖。 轻歌用明王刀挑断他衣裳后,露出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刀尖游走在这些伤口上,可谓是毛骨悚然。 刺啦—— 刀尖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流。 一人一蛇将白月光挡住,叶未平深陷绝望,隐约能看清轻歌的脸。 她像个魔鬼,眼底深处是不可见底的黑暗深渊。 对付叶未平这类人,就得拿出比他更狠的手段,轻歌深谙这个道理。 “交出流火珠,给你一个痛快的了解。”轻歌道。 叶未平睚眦欲裂,睁大的眼里爬满了猩红血丝。 他不甘心死。 他叶未平风光一世,怎能死的这么窝囊。 咔嚓! 轻歌刀尖往下,贯穿叶未平的肩胛骨。 蛇王凑上前,巨大的脑袋,幽绿的眼,叶未平满心皆是惊悚。 “在西玄宫南苑的下三层柜子里。”叶未平极速道。 轻歌眼神漠然,手起刀落,刀刃划破叶未平的脖颈,其身下锦被渐渐晕染开了一滩深红血迹。 叶未平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瞪大眼。 “那些被你残害的少女听说都丢在西玄宫后院的井里,你也该去陪陪她们了。”轻歌用锦被包起叶未平离开此处,前往西玄宫。 西玄宫后院有一口枯井,轻歌连人带被把叶未平丢了进去。 能不能找到流火珠不重要,斩草除根,替天行道。 砰地一声,叶未平摔进枯井。 这不见底的枯井里,不知有多少尸体和骨骸。 轻歌坐在枯井上,垂下眸,空洞双眼望着幽幽夜色。 “蛇王,流火珠给你,你把小蛇还给我吧。”她轻抬眼皮,眸子里装满了落寞。 蛇王怔了怔,她看着少女的侧脸,想到即将到来的灾难。 “你知道青莲一族吗?”蛇王问。 轻歌目光闪烁,提及青莲一族,她脑海里闪过不惹尘埃的雪白身影,可无论她如何使劲都记不起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歌神色暗淡。 “我曾是青莲一族的战将,后来受罚,青莲一族隐于人世,而我则被遗忘在蛇王窟死人坟,我在那里呆了千万年,我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便是希望有朝一日重回青莲,成为至高无上的战将。”蛇王如同人类般靠着枯井而坐,为轻歌挡去风。 “青莲一族的战将,你重回战将之位,会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吗?” 轻歌突地站起来走至蛇王面前死死的盯着她,双眸染上一层冷锐之色,蔓延出几分讥讽。 蛇王看着女子雪白精致的小脸,大脑袋晃了晃却是完全说不出话。 这丫头太警觉了。 她能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蛇王道。 “受人指使?”轻歌反问。 “抱歉,这个不能告诉你。” “……” 轻歌沉默下来,脑海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青莲一族,她何时得罪过青莲一族? 她唯一和青莲一族有关的东西,就只有青莲异火。 “你走吧,我只要小蛇。”轻歌落寞的说。 “你我不是天敌,我不想踩着你的尸体回到战将之位,我能在这段时间帮助你。”蛇王道。 “在你眼里,一个战将位置就高不可攀了吗?” 轻歌右手握刀,出刀如风,电闪雷鸣间,明王刀指着蛇王双眼之间。 她往前一分,蛇皮坚如磐石钢筋铁骨,刀刃刺不出伤口。 轻歌微抬下颌,幽风拂过枯井,吹散额前碎发,露出一双清澈美眸,流光溢彩,比满夜浩瀚星辰还要闪亮。 轻歌勾起一边唇角,邪佞而笑,满身霸道之气,犹如暗夜帝王主宰百鬼,“你既被遗忘,既被抛弃,就意味着有人能替代你,甚至比你做的更好。这样的地方,你回去做什么,千百万年过去,时过境迁,那个地方早已物是人非,就算你回去了,你还会是受人尊敬的战将吗?不如跟着我,自立为王,重活一世,让这天地变色,而你,就只是我一人的战将,天下人,都将臣服于你。” 蛇王愣住。 这个女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成为她一人的战将。 她就是雄韬武略天赋异禀实力过人,也不过是个没有真元的五阶大灵师。 她能替代青莲一族? 真是痴人做梦。 但不知为何,蛇王看着她那银白的发和坚定不移的眼神,竟有几分热泪盈眶之感。 “你这丫头,真的是……”蛇王无奈。 轻歌挑眉,脑海里闪过一句让人啼笑皆非的话,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噗嗤。轻歌笑出了声,眉眼弯弯,似积雪融化,明媚生辉。 蛇王看的痴了。 夜轻歌的美很夸张,用妖孽也无法形容。 这种美,让诸多男子望而却步。 她就是一块千年玄冰,冰之下,是滚烫岩浆。 试问,谁敢去拥抱这样的美人。 走向她,是向死而生。 “让我见见小蛇吧,我想她了。”几年来,一路陪伴她的就是这几只兽宠。 “它没多少时间了。”蛇王才说完,轻歌眼神犀利,蛇王赶忙解释道:“他已经没有活的念头了,这样我也救不了它,它希望我能帮助你。” 蛇王顿了顿,“我让他见你吧。” 蛇王闭上眼,蛇身不断缩小,最后小小一坨缩在枯井遍。 许久,白月光愈发浓郁,小蛇睁开了双眼。 绛雷蛇惊喜的看着轻歌,像个活蹦乱跳的小孩欲要扑进轻歌怀里。 片刻后,绛雷蛇耷拉着脑袋,很失落的样子,偶尔看了一眼轻歌,忐忑不安。 轻歌伸出双手将它抱在怀里。 许是虚无境的原因,轻歌能够感受到小蛇生命流逝的过程。 她闭上湿润的眼。 小蛇把剩下的生命,都交给了蛇王。 它很尊敬蛇王,并且相信蛇王能够帮到轻歌。 轻歌双手捧着小蛇,蹲下身,与之大眼瞪小眼。 “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蛇呢。” 轻歌自言自语,“你一心求死,你问我了吗,你有把我当做你的契约者吗?” 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并肩作战。 她只需要有人陪着,让她鼓足勇气战到最后。 第1950章 难道是隔壁老王? 小蛇眨巴眼睛,听着轻歌一人说了很多话。 几年来,轻歌一直都在忙碌中度过时光。 小蛇自从被夜雪害得没了蛇信子后,整个蛇性情大变,内心忧郁。 绛雷蛇曾在西海域度过一段日子,它每天都站在海域边翘首以待,盼望着轻歌乘风而来。 绛雷蛇时常想,海的那边有他的契约者,那个绝代风华的美人。 轻歌很少去关心绛雷蛇的情绪。 它躲在暗无天日的虚无之境里,旁的魔兽们都不会与它交流,倒是小白狐会找它玩。 绛雷蛇努力伸长脑袋,在轻歌眉间落下一吻。 它缩在轻歌怀里,蛇身开始僵硬。 轻歌面无表情,眼神轻灵。 她拿着明王刀开始挖土,打断把绛雷蛇埋了。 这一年里,她失去了许多,她从未得到什么。 除了那些厚重的羁绊,她一无所有。 魇走了,绛雷蛇也走了。 她承载着他们的信仰,一并活下去。 轻歌把绛雷蛇埋在树下,片刻后,一条巨大的蛇破土而出。 蛇王将一口泥出来,咳了咳,有些癫狂的看向轻歌,“本王还没死呢,你埋什么埋,你要活埋本王吗?” 轻歌拿着明王刀,苦笑。 她走至枯井前坐下,她坐了整整一夜。 她抱着明王刀,眼睛幽远的看着前方。 蛇王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挪动蛇身跳了个舞,轻歌唇角微翘。 见轻歌开心了几分,蛇王心情也好了起来。 旋即,蛇王怔愣。 它在做什么? 堂堂青莲战将,世间唯一的蛇王,竟然在逗一个人类小姑娘笑。 是它疯了,还是这世界变了。 一人一蛇靠着枯井渐渐入睡,晨光熹微,朝阳似火偶,一道身着红袍的人影缓缓而至。 他踩着光芒而来,身材颀长,气质无双。 他站在轻歌面前半蹲下,握住轻歌冰冷的手。 轻歌睁开眼诧异的看着他。 看见熟悉的脸,喜悦甜美心肺,红唇颤动几下,欲言又止。 她撇着唇,泪水源源不断的流出,无声哭泣。 她猛地扑进那宽大温暖的怀抱里,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抱着思念成狂的这个人。 双肩抖动,泪水湿透他的衣襟。 姬月不言,他的手轻拍着轻歌的后背。 看着她满面泪水,姬月的心不断收缩颤动,心疼死了。 连日来的疲惫和委屈,全都融化在这个怀抱里。 蛇王睡眼惺忪瞧见轻歌哭的跟个傻子似得有些懵。 它以为这姑娘铜墙铁壁不怕苦不怕疼自然也不会哭呢。 姬月手一抬,蛇王身体倒飞了出去。 许久,轻歌吸了吸发红的鼻子,哀怨的看着姬月。 姬月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 “多日不见,我的姑娘又可爱了。”姬月讳莫如深的眼里全都是宠溺。 他恨不得将明月星辰摘下来博她一乐。 轻歌耸了耸肩,目光转向别处,这厮怎么油嘴滑舌了,跟姬九夜学的? “妖后不是在妖域下了禁制吗,你怎么来的?”轻歌好奇的问。 姬月坐在枯井,搂着轻歌,长臂一捞,轻歌顺势坐在姬月腿上。 “此前留给你的小白狐里有一半的妖王之力,借它穿过了禁制,怎么样,为夫睿智吗?”姬月笑道。 枯井下的叶未平觉得,他这尸骨未寒的,夜轻歌俩人光天化日之下郎情妾意,会不会也太不尊重他了? 蛇王缩在树后,探出个脑袋,铜陵大的眼眸好奇的看着姬月。 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妖王之力? 他是妖王吗? 听到姬月的话,轻歌靠在姬月怀里享受闲暇时光,“原来你早已做好打算,妖后觉醒,你就要逃出妖域。” “妖域生死存亡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在乎你今日穿的暖不暖,吃的饱不饱。”姬月握住轻歌的手,道:“此次逃离妖域,我丧失了许多太多妖王之力。你既在诸神天域,那我便也留在诸神天域,我本想功成名就后来见你,但我知道,小姑娘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谁迫不及待了,你才迫不及待。”轻歌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姬月怎么愈发没正经了。 “我什么都没说,你想哪去了?”姬月拥住她,眼眸炙热灼烧着她。 轻歌脸愈发的红,浑身发烫,脑子空白。 轻歌干咳一声,悄然使用五行冰封水来降温。 若姬月得知轻歌在降温,只怕会哭笑不得。 “我怀孕了。”轻歌犹豫片刻才道。 “孩子爹是我吗?”姬月满脸欣喜,眼中闪着光彩。 “不是你难道是隔壁老王?”轻歌扶额,叹气。 姬月手抚上轻歌小腹,轻歌垂眸,眼神无光。 她该如何说,他们的孩子成了血魔种子。 以姬月的性子,肯定不会要他。 现在的轻歌无疑处在痛苦的边缘。 她知道理智是最好的抉择,可她下不去那个杀手。 姬月紧抱着她,下颌抵在轻歌头顶,“十月怀胎很辛苦吧,很抱歉,让你承受这种痛苦。” 现在的轻歌还在征战,怀孕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轻歌抬起两截莲藕般的手臂,环着姬月脖颈,道:“我很开心。” 姬月握住她的手,骨骼分明的长指镶嵌进她的指缝,紧紧握着她的手。 轻歌看着姬月的脸,双眼眼底一片乌青,整个人都很疲惫。 他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恨不能匆匆见她一面。 哪怕现在的她不再是顶天立地威风赫赫的王,可他是她的丈夫。 “九界有令,各大种族在没有通过九界审核前,不可去其他位面,我现在需要一个身份。”姬月捧着她的脸,无奈的道:“此次离别,他日不知何时相见,但你记住,我就在诸神天域。” 轻歌靠在他的胸膛,笑容满面,“好。” 她不去过问。 她享受依赖。 她也相信,姬月会做好一切。 轻歌在姬月怀中沉沉睡去,姬月抱起轻歌,看了眼缩在一旁的蛇王,“前面带路。” 蛇王很憋屈。 它是蛇王,不是侍从,更不是带路的。 但它怂的很,竟乖乖在前面带路。 进了屋内,姬月把轻歌放在床上。 他握着轻歌的手,坐在床沿,不情愿放开。 可他清楚,唯有强大起来,才能护住他的姑娘。 第1951章 神女彩翎风 姬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捧着熟睡中轻歌的脸,蜻蜓点水般在脸颊落下一吻。 哪怕万般不舍,他也得走。 他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迎面碰见修习银枪的尤儿。 尤儿眼睛瞪大目光一直追随姬月,那是她生命中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双阴诡异瞳,眸光像是留在心脏的烙印。 他有着生而为魔的气质,却像神仙一般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尤儿大喊。 奈何,那人已经完完全全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尤儿有些失落,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办法集中精神修习。 惊鸿一瞥,昙花一现,此生难忘。 这一觉,轻歌睡了很久,当她醒来时,屋子里全都是饭菜香味。 尤儿拉着她去吃饭,“师父,你可算醒了。” 轻歌朝四周看去,苦笑了笑。 “师父,明日我生辰,我在明月阁设宴,就请你和柳师叔哦。”尤儿笑嘻嘻道。 柳烟儿看着尤儿的笑脸颇为风中凌乱,她已经是柳师叔了吗。 她不想服老。 “我今天看见一个好英俊的男人,跟做梦一样,我到现在还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尤儿一脸花痴样。 轻歌眸光闪动,她看了看尤儿,压低黛眉。 “传承到了朱雀之灵,要贡献给皇室?”轻歌问。 “你若是九州人,只要在皇城前立下血誓即可,你若是外来者,就必须贡献给皇室,但皇室会给你相应的报酬。”尤儿一手拿着一根筷子不断戳着碗里的白米饭,一面戳一面说:“各大势力中,九州主朱雀,九州有一个世家名为朱雀世家,每一代都会专门培训出传承朱雀之灵的神女,像其他势力也会有玄武世家。师父你若要传承朱雀之灵,最大的对手就是朱雀世家的神女和许流元的女儿许薇。” 尤儿道:“许薇是许流元培养出来的女儿,专门用来传承朱雀之灵的,那老东西就想着跟我爹爹抢位置,暗中拉拢人,他前几年不是生病了吗,怎么突然又好起来了真的是。” 说至最后又变成了尤儿的吐槽。 尤儿那张嘴就没听过,比火雀鸟还要聒噪。 火雀鸟看了眼尤儿,最后眼巴巴看向轻歌,“老大,这女人吵死鸟了。” 轻歌:“……” 火雀鸟终于体会到了聒噪的滋味。 轻歌耸耸肩,放下饭碗走至院内修炼。 院子旁侧摆着十八般武器,轻歌决定不再碰那些兵器。 她能够感受到,那不是她的天赋,是别人的天赋! 她究竟吞噬了谁的天赋? 次日,轻歌一行人离开暗影阁去往明月阁。 明月阁是帝都最聪明的酒楼,每一道菜都价值不菲,称之为贵族专享。 轻歌三人来时,其他人全都看向轻歌,目光落在轻歌肩前的凤羽勋章。 凤羽勋章之事惊动了整个诸神天域,谁人不知她夜轻歌? 尤儿走至明月阁一楼。 店家身着白袍衣冠楚楚,他看了眼尤儿,有些为难的说:“尤儿小姐,真是抱歉,你订下的四楼雅房已经有人了。” 尤儿脸上的笑渐渐收起,“有人?咋不有鬼?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我提前三天来就订下了,金币你们也收了,现在跟我说有人,我看是你有病吧。谁在四楼?” “神女彩翎风。”店家道。 “彩翎风……”尤儿皱皱眉,气得跺跺脚,回头看向轻歌,挤出两滴泪,“师父,我被欺负了。” 轻歌无可奈何走上前,道:“那便换个地方罢,无非是一顿饭的事。” “那是明月阁最好的房间。”尤儿委屈的说。 此时,一行人从外来。 是许薇和谈如花几人。 “尤儿,你这哭丧个脸给谁看呢,不知道还以为你奔丧呢。”谈如花双手环胸,刺了一句。 尤儿一点就炸,犹如暴躁的狮子,她张牙舞爪要去揍谈如花。 “尤儿!”轻歌沉眸。 尤儿看了眼轻歌,缩了缩脖子,撇着嘴看向别处。 “你才奔丧,你全家都奔丧,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天到晚只会犬吠。”饶是如此尤儿还是忍不住嘟囔着。 尤儿的嘴,是远近闻名的毒,偏生这谈如花也是个泼辣的,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天雷勾地火,遭殃的皆是旁侧无辜之人。 许薇见尤儿对夜轻歌言听计从,很是好奇。 尤儿这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在帝君面前,还是老样子。 她很好奇,夜轻歌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把尤儿治得服服帖帖。 谈如花被尤儿气的呲牙咧嘴。 “去别处吃吧。”轻歌揉了揉太阳穴,转瞬就要走出去。 “九皇子来了!”不知谁高喊一声,轻歌下意识停下脚步。 尤儿眨眨眼,“还以为临风宴才能见到九皇子呢,帝君甚是喜爱这九皇子,其他皇子公主们都嫉妒的很。” 轻歌垂眸看了眼尤儿,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众目睽睽之下也敢讨论皇室之事。 旁侧隔着珠帘喝酒吃饭的人,一个个全都站起来朝门外看去,激动的议论纷纷。 “帝君九子帝云归,听说实力过人,在外十几年有着出色的成绩,帝君说他是天降奇才,是九州之福!” “神女彩翎风若是传承到了朱雀之灵就会与之订下亲事,这可是无上的殊荣,可见帝君之想法。” “要知道,每一代的神女只会跟九州大皇子定亲。” “……” 人潮涌动,明月阁内内外外皆是修炼者,全都想再看看帝云归的模样。 环形阶梯上,身着紫色霓裳美艳动人的女子缓步走下。 女子二十有三,美眸清澈,黛眉如弯月,殷红的唇紧抿着。 她往下走时,身姿极美,优雅端庄。 轻歌眸光一闪,可见,此人便是彩翎风了。 彩翎风眼中闪着光亮,目光看着明月阁外的人。 便见一身着蓝袍的男子缓步而来,贵气逼人,冷漠如冰,倨傲清寒。 看见那张脸,轻歌眼神定格,凝住。 “是云王……”柳烟儿沉下声。 “我看见了。”轻歌道。 不曾想,天启海一别后,还会在九州见面。 云归云归,云王归来,真是个不错的名字。 第1952章 各怀鬼胎 轻歌脸上浮现粲然明媚的笑。 帝云归身材高挑,单手负于身后,他跨过门槛,目光流转四周,最后定格于轻歌。 此时,眼神里的冰寒渐渐划开。 彩翎风走向帝云归,“九皇子,你来了。”她特地在明月阁设宴,便是为了邀请帝云归。 旁侧许薇眯起眼睛,冷锐目光扫向帝云归。 唯有传承到了朱雀之灵的人,才能得到与皇室联合的亲事。 彩翎风以为她势在必得了? 许薇勾起唇角,冷笑。 许薇带着谈如花等人走向帝云归。 帝云归现在势头正好,嫁给他,日后兴许会成为九州帝后。 “九皇子,我是暗影阁许导师的女儿许薇,也是朱雀之灵的传承者之一。”许薇不卑不亢道。 她无心抢彩翎风的风头,但也绝不会让彩翎风如愿。 帝云归看着许薇点点头,“气息沉稳,身手应该不错。” “谢九皇子夸奖。”许薇颔首。 彩翎风看向许薇,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既都是朱雀之灵的传承者,不如一同上四楼?”帝云归意味深长的望着许薇,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对许薇有意思。 许薇心脏咯噔一跳,目光闪动,但心里却警觉起来。 她能让帝云归一见钟情? 那帝云归为何要邀她? 论姿色她自然比不过彩翎风。 朱雀世家每一代的神女,相貌,品德,才情,实力,都是过人的,旁人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就连神女的名字,都要请天机楼的人来取。 神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尤儿突地伸出手晃了晃,“九皇子,这里这里,我师父也是传承者之一。” 帝云归看向尤儿,尤儿抱着轻歌臂膀。 帝云归看着轻歌,久久不言。 他不说话,其他人不敢开口,只能默默等待着。 许久,帝云归轻笑一声,“那便一起吧。” 帝云归迈动修长双腿走上环形阶梯,许薇要走时,彩翎风伸出手拦住她,“故意的?” “不到最后,不知花落谁家,神女阁下就这么自信?”许薇毫不逊色。 “这世道真是变了,一个暗影阁导师的女儿也能如此嚣张,不过是有个师父在天地院罢了,如此你便以为能在九州一手遮天。朱雀世家的神女,朱雀之灵的传承者,你以为都是假的?”彩翎风道,眼神愈发的锐利。 她特地邀来帝云归共享良辰美景看花前月下,怎知半路杀出个许薇来搅局。 许薇意图很明显,目的也是帝云归。 至于那得到凤羽勋章的夜轻歌,完全不被彩翎风看在眼里。 夜轻歌姿色倾国倾城,气质冷清冷心,可她怀孕了,而且还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这样的女人,九皇子能看中吗?这样的儿媳帝君能看上吗? 若彩翎风得知帝云归在天启海得知轻歌怀孕时一脸高兴的以为自己要当爹,恐怕又是另一种表情了。 “朱雀之灵寻传承者从未是指定之人,每个传承者都有可能,随的是机缘。”许薇道:“九皇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神女会拜倒,我也会。走吧,神女,别失了身份,让九皇子久等。” “我就喜欢自信的人,我也很期待传承的那一天,你的脸会有多难看。” 彩翎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上四楼。 许薇路过轻歌面前,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停下脚步,斜睨着轻歌,“你应该庆幸你怀孕了。” 许薇、谈如花走上阶梯。 轻歌抬头,环形阶梯第四层,帝云归停下来低头看着她,朝她眨了下左眼,竟有几分调皮。 帝云归算是用心良苦。 她真怕帝云归就过来找她,那她就是许薇和彩翎风的敌人了。 看来,帝云归如此做法是想要她坐山观虎斗。 轻歌摸了摸小腹,她倒是没想到,怀孕还有这好处。 “真不知道她们骄傲个什么劲儿,就她们这样的,朱雀之灵除非瞎了眼才会看上。”尤儿撇撇嘴。 轻歌挑眸。 她在去往四楼时,想到一件被她忽略的事。 她的小腹那里有两截骨头,横贯腹部,她若是普通的怀孕,那两块骨头,会戳穿胎儿。 也就是说,就算不是血魔种子,她也无法怀孕。 除非,她的身体构造再次发生改变。 轻歌虚眯起眼,她不知,这两块骨头究竟是何时出现。 就像是使用弓箭、长枪的天赋。 轻歌进了四楼雅房,尤儿一去就开始吃。 火雀鸟扑进帝云归的怀里,在天启海火雀鸟见过他。 “朱雀之灵很重要,届时,诸位定要全力以赴。”帝九君端起酒杯,“在座的各位,我敬你们一杯。” 帝云归转头,“你叫许薇是吗?那往后我便叫你薇儿。” 许薇回敬:“九皇子客气了。” 两人一下子就熟了起来,彩翎风只得在旁边干瞪眼。 邀请九皇子的人明明是她,她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九皇子在外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可以跟我们说说外面的趣事。”彩翎风道:“我自打出生就在皇城内,也不能出去历练,家主说过,神女为朱雀而生,为朱雀而死。” “外面金戈铁马,硝烟战场,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帝云归道。 “听说九皇子在天启海那一带有些威望,我常年在外历练,也去过天启海。”许薇道:“有个叫做月姬的人经过府灵地一战名扬四海,没人知道月姬出生,但天启王都对她很是器重,她独自一人对战洛天睿,为何王何西楼争取时间。” “月姬是我的朋友。”帝云归道。 “天启海何王海域改名为月之海,那座岛,叫做念月岛。”许薇眼中涌动着向往之色。 “和风海域数千人死在奴隶巷,月姬在何王恢复实力时带着几十人参加领主之战,以一人之力扳倒五万人。”帝云归道。 许薇来了兴趣,“若是可以,我定要见见这位月姬。” “……” 两人一来一往,其他人完全插不上话。 彩翎风眯起眼眸,目光毒辣如火。 唯有轻歌和柳烟儿知道,帝云归这是在故意加深许薇和彩翎风的仇恨。 第1953章 我佛慈悲不杀生 许薇与帝九君谈笑风生,彩翎风眼神愈发的幽冷。 轻歌三人倒是吃的有滋有味。 轻歌正要添汤,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住了汤勺。 轻歌抬眸看去对上帝云归幽邃的眼,帝云归嗓音温润:“这汤凉了,你有孕在身,别太马虎。” 若非怀孕,只怕屋子里的姑娘们都会仇视轻歌,现在怀孕倒是成了轻歌的保护伞。 “九皇子真是细致入微,未来肯定是好丈夫,好父亲。”彩翎风说,“来人,把汤给换了。” 彩翎风倒是很感谢轻歌,至少现在她插上话了。 “九皇子,你喜欢小孩吗?”彩翎风问。 帝云归抿了抿唇,答道:“那要看是谁的小孩了。” 此话听得彩翎风云里雾里。 “夜姑娘,冒昧问一句,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许薇把矛头指向轻歌,饶是轻歌怀孕,帝云归对轻歌的关心打断了她的话。 “无可奉告。” 轻歌说完,明月阁的人端了新的汤来,尤儿倒也乖巧懂事,起身为轻歌添汤。 “师父,你快趁热喝。”尤儿道。 轻歌端起碗喝了一口,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你有孕在身,怕是不能参与朱雀之灵的传承。”许薇冷声道:“传承者都必须是处子之身。” 尤儿猛地拍了下脑门,“我怎么忘了这事。” 轻歌颇为优雅的喝着汤,淡淡瞥了眼许薇,“朱雀之灵是选择传承者,既是传承,有缘者得之,许姑娘这番话说下来,旁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朱雀之灵是要择妻呢。” 许薇眯起双眸,眼神犹如刀刃,似火焰灼烧。 尤儿点了点脑袋,“师父说的对,都什么年代了,还处子之身。”尤儿鄙夷的看着许薇。 用另一种方式来说,尤儿现在就是轻歌的小迷妹,轻歌所言皆是人生真谛。 见轻歌刺了许薇,彩翎风不由多看了几眼轻歌。 “许姑娘,你可要好好看清楚,夜姑娘肩前挂着凤羽勋章。”彩翎风道。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满屋子的女人戏不完。 帝云归犹如独坐高台的帝王,默默望着她们你来我往藏枪夹棒火药味十足。 帝云归眼角余光不着边际看向轻歌。 许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的原因,她消瘦了许多,犹如弱柳扶风,风一吹就倒。 帝云归不知他放下天启海的一座岛孤身前来九州是对是错,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四楼雅房的门被推开,一锦衣华服的男子走进来。 这男子走进来的刹那,自带金光,耀眼的那种,闪的屋子里人眯起眼睛。 饶是镇定淡然的轻歌,在看见男子的刹那,不由瞠目结舌。 便见那人一身金袍,整件袍子皆是用金线勾勒而成,袍摆下方又交织着一大簇一大簇的猩红玫瑰,这样的骚包品味,真是让人无法点评。 “九州大皇子,帝无邪。”柳烟儿凑在轻歌耳边,道。 帝无邪算是九州帝国的储君,奈何不务正业吊儿郎当,满后院的姑娘,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不成器。 “小九,明月阁那就是皇兄的地方,你来这里喝酒,还有美人在侧,怎的不叫上皇兄?”帝无邪缓步走来,在轻歌身旁坐下。 帝无邪手肘撑着桌面,指腹托着脸颊,转头看向轻歌,只觉得满眼惊艳。 帝无邪看了眼轻歌的锁骨以及肩前的勋章。 “凤羽勋章?有点儿意思,姑娘芳龄几许,家在何方,婚否?”帝无邪自认为潇洒帅气的打开扇子,扇面金光闪闪四个字朝着轻歌,我佛慈悲。 轻歌看着那四个字,只觉得心灵都被洗涤了。 轻歌头疼不已,也不知这帝无邪是哪里跳出来的怪物。 世界之大,什么人都有,千奇百怪。 轻歌指了指小腹,“看见没。” 帝无邪好奇的睁大眼,看过去,满头雾水,“看什么?” “孩子都有了,就算想当干爹,也得排队。”轻歌面无表情的道。 还有墨邪和东……要当干爹呢。 轻歌脸色骤变,面容煞白。 她始终记不起来一个人,但她知道,那个人曾真实存在过。 她的念头总是戛然而止,那种感觉尤其的难受。 轻歌眼神空洞了几分,帝无邪扇子上金光闪闪‘我佛慈悲’四个字闪了轻歌的眼,硬是把轻歌思绪拉了回来。 “这感情好,父君天天念叨着要我传宗接代,这不是有现成的吗,父君知道他有皇孙了,一定会高兴的。”帝无邪道。 轻歌:“……” 帝无邪跟尤儿很配。 果不其然,尤儿双掌一拍,“好诶,我师娘就是皇妃了。”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尤儿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皇兄。”帝云归朝帝无邪点点头。 “我吃好了,诸位慢用。”轻歌不愿多呆,起身走出雅房。 长廊尽头有个窗台,她站在窗台前,能够看到整个都城的景致。 像是笼罩在云里雾里,一重山来一重楼,层层叠叠,辉煌又华丽。 这是个安详的地方,不如其他的硝烟战场。 朱雀之灵吗…… 她仰头看去,眼神透过湛蓝天穹似是看到了无尽的星辰,诸多星辰连在一起成了朱雀图腾。 巨大的朱雀,朝她咆哮出声。 轻歌抬起手,手放在左心房。 那一刻,她觉得胸膛里面空荡荡,似是缺少了什么。 而她,又在寻觅什么? 她活在人世,周转多年,是为了生存,还是寻觅? 现在的她,还是她吗?是个完整的人吗? 轻歌听见脚步声,思绪回到脑海,一回头看见扇面上的四个字。 帝无邪挑眉,脸上扬起笑。 帝君的血脉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容貌必是过人,只是帝无邪这穿衣品味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那袍摆的大红玫瑰,真是不忍直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信佛吗?”帝无邪问。 “……” “因为,我佛慈悲不杀生。”帝无邪说。 “……” “可我杀了很多人。” 帝无邪眼眸流动着诡谲的光,像是袍摆上的猩红玫瑰,新鲜血液在缓缓流淌。 第1954章 大皇子要喜当爹吗? 此时此刻,帝无邪给轻歌的感觉惊悚诡谲。 轻歌抿着唇望着帝无邪,欲言又止。 帝无邪,九州大皇子,算是九州储君。 轻歌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明白。 信佛之人却沾满鲜血,还真是矛盾的呢。 “神女彩翎风,许流元之女许薇,这两人自打出生起就被灌入了朱雀之灵的思想。” 帝无邪淡淡的道:“你是外来者,并非九州人,九州的朱雀之灵断然不能让你传承。怀着孕,就别来走这趟浑水了。” 帝无邪在暗示她,让她不要去传承朱雀之灵,就算她得到了朱雀之灵的认可,九州皇室也不会放过她。 轻歌眸光颤动。 朱雀之灵是一个契机,叫她怎能放过。 得到朱雀之灵就意味着日后有很大可能和超神兽之一的朱雀契约。 帝无邪究竟是敌是友,他与她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凤羽勋章的得主,没有真元的废物,你还真是矛盾。”帝无邪轻蔑一笑。 “打扰了。” 轻歌说罢走回雅房,帝无邪亦步亦趋。 轻歌皱紧了眉头。 屋内谈如花等人甚是不解,帝无邪什么女人没有,为何非要跟着夜轻歌。 帝云归指腹摩挲着酒杯。 他抬眸扫了眼帝无邪,嘴角噙着冰寒的笑意。 “皇兄,夜姑娘名花有主,是正经女子。”帝云归道。 “难道我不是正经皇兄吗?”帝无邪反问。 尤儿啃肉啃的满嘴油,一头栽进碗里再也抬不起来。 听到帝无邪的话,尤儿睁大眼看向帝无邪,道:“大皇子,你扪心自问,你正经吗?” 尤儿一向如此,没大没小。 “近来九州和洪荒因为火系丹晶脉之事闹的不可开交,战况一触即发,父君甚是头疼,皇兄近来还是安分些好。” 帝云归眼底深处冰寒如雪,看着帝无邪的眸光犀利了几分。 他不知帝无邪为了什么才接近夜轻歌,但他既已到来,绝不会让人在他面前欺了夜轻歌。 “皇弟很关心夜姑娘?莫不成孩子的父亲是你。”帝无邪慵懒邪佞,身子往后靠,衣襟半敞开,露出性感锁骨。 他端起白玉杯,烈酒入喉,酒水沿着嘴角肆意流出,滑过咽喉盘旋胸膛。 帝无邪狭长双眸,眼瞳转动,目光落于轻歌身上。 那眼眸像是藏着火焰,灼烧轻歌的每一寸肌肤。 此话一出,彩翎风、许薇等人神情皆是紧张起来。 帝云归对夜轻歌的好,她们多多少少都看在眼里。 但因为夜轻歌怀着身孕,她们便没有多想。 轻歌端坐在桌前,锋芒不绽放,内敛而低调,素白的小脸没有过多的表情,一杯接着一杯甜酒。 尤儿没心没肺吃个忘乎所以,偶尔插一句话。 火雀鸟一头扎进红烧肉里,全然不知桌上的暗潮涌动。 轻歌转眸与帝无邪对视。 敌不动,我不动。 她不清楚九州皇室,不了解帝无邪。 故此,她现在能做的唯有以静制动。 无数视线皆落在帝云归身上,帝云归抬眸看向轻歌,“若是我的孩子,明日我就会恳请父君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去给夜姑娘正名。” 彩翎风松了口气。 许薇瞥着轻歌,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帝无邪拉住轻歌的手,“夜姑娘,我说它是本皇子的骨肉,那它就是本皇子的孩子。” 轻歌把手抽回来,发觉帝无邪力气异常的大。 轻歌垂眸看着帝无邪的手,中指处戴着一块翡玉戒指。 若轻歌所料不错,那也是一块灵玉,就是不知拥有何种属性。 她的千年幽灵玉拥有三种属性,但还缺一块媒介才能打开属性的通道。 “大皇子何必上赶着要认亲戚,既然大皇子想娶,可以,给出千万金币百里红妆,那些什么灵宝灵器百十个,明天我就嫁了。正愁孩子爹失踪了,大皇子要喜当爹,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轻歌反握住大皇子的手,脸上露出慈善和蔼的笑,感激的说:“大皇子,你是个好人。” 尤儿才喝下一口酒,听到轻歌此话,险些一口酒喷了出来。 尤儿憋笑憋的满脸通红,暗中为轻歌竖了个大拇指。 帝无邪望着轻歌,神情恍惚,眸色氤氲,怔了怔后帝无邪逃也似得把手抽回来。 夜轻歌不按常理出牌,他根本接不下去。 “喝酒,喝酒。”帝无邪怂了,讪讪笑着,举杯痛饮。 轻歌嘴角一抽,抢过尤儿欲要擦嘴的帕子擦了擦手。 她也算半个有洁癖的人。 帝无邪见此,眸色一暗。 “皇弟在外的这么多年,混迹在天启海那一带?”帝无邪问。 “天启海乃是天域第一海,海贼无数,三十六座岛,岛岛都是易守难攻,而且天启海四面八方环靠各种势力,强攻天启海会打破天域平衡。”帝云归道。 “强攻天启海无疑痴人做梦,不过我对天启海的一个人很感兴趣。”帝无邪歪着脑袋,邪佞一笑。 “何人?” “月主月姬。” 啪啦一声,帝无邪摇开扇子,“我很好奇,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得到天启王的保护。我调查过她,可惜,在天启王的势力干扰下,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轻歌放下酒杯。 看来她给天启海治疗天启夫人的法子有点用,天启王也是个重情之人,既答应帮她就不会食言。 若被九州皇室得知她混迹过天启海,还造成了轩然大波,甚至成为了天启海的月主,只怕九州会拿下她。 诸神天域有两个地方混迹着得不到救赎的囚徒和流浪在四海的罪恶。 一是无边无际的天启海,二是极光岛屿,也被称之为荒芜之岛,曾经何西楼便被洛天睿陷害至荒芜之岛,在里面过了一段惨无天日的时间。 帝无邪看似漫不经心的每一句话都暗藏杀机。 绵里藏针,话里有话。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陷阱,听者无意便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都说九州大皇子是个绣花枕头毫无用处只知作乐,但今日一见,轻歌并不这么觉得。 帝无邪是个很邪魅放肆的人,狂放不羁之下是极为缜密可怕的心思。 第1955章 她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真正的阴谋家,绝对不将实力现于人前。 而轻歌对于危险有异于常人的感测力。 与帝无邪对视的刹那,她能清晰感受到体内骨头的变化。 像野兽那样,即将战斗时,发出怒吼,骨头紧绷又拱起。 “月主月姬乃是天启海一大传说,月之海何西楼,天启王都会竭力去保护她。”帝云归轻抬眼皮。 “皇弟见过月姬吗?”帝无邪问。 “有幸见过,月姬戴着面具没有看到过脸,但气质风采无人可及。”帝云归道。 “看来皇弟对月姬很感兴趣。”帝无邪挑眉。 “皇兄若不感兴趣,就不会提及她了。”帝云归回的轻描淡写。 帝无邪嘴唇扯动,呵呵而笑,“看来我们不愧是兄弟,连挑女人的眼光都如出一辙。” 四楼雅房俨然成了帝无邪和帝云归的主场。 许薇在外历练时听到了月姬的故事,她多方打听后愈发入迷。 彩翎风自小生活在朱雀世家,算是真正的冰清玉洁,自带高傲。 自打进屋开始,便一直听到月姬此名,彩翎风颇为不耐烦。 “火系丹晶脉的事解决了吗?”彩翎风问。 帝云归看了她一眼,摇头,“火系丹晶脉在九州和洪荒之间,地理位置相当尴尬,那快地方可以说是归属洪荒,又归属九州,换而言之,这块叫做死亡领域的地,谁也不归属,火系丹晶脉能培养出诸多火系天才,九州和洪荒都不愿放手。” “怕什么,皇弟出身天启海,在外多年战斗习惯了,若是发生战争,父君一定会派你出战。”帝无邪若有所思,却是意味深长的说。 没人能听懂帝无邪话里的含义。 轻歌摸了摸下巴。 诸神天域四大势力,八大君主。 天启海内四大势力,天启海外,八大君主。 诸神天域大的无边,没人知道天之尽头有什么。 九州帝国算是天域唯一的圣地,因为九州主宰帝君是个圣人,讲究仁义道德,期盼众生平等。 他做不到诸神天域没有战争,唯有管辖好九州范围,建立制度,开启七杀堂。 作奸犯科者自有七杀堂的人来处置。 火系丹晶脉—— 轻歌淡漠的双眼里盛满了浓浓的兴趣。 她的赤红筋脉有吞噬之力,丹火有转化炼化净化的能力。 能引起洪荒跟九州关系紧张的火系丹晶脉,肯定面积极大。 而火系丹晶脉既能用来炼制火系兵器,也可以炼制出各种上阶丹药。 轻歌寻思着,何时去把这诱人的火系丹晶脉偷了,这样一劳永逸,洪荒与九州也不会因此而发动战争。 这样一想,她岂不是拯救黎明百姓于水火? 她真是个大善人。 她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战斗之事一向由镇国将军屠将军管辖,我初来九州,年纪尚小,就算皇室要派人出战,那也绝对是皇兄。”帝云归笑道。 “皇弟真是客气了。” 帝无邪耸了耸肩,摇晃着金光闪闪的扇子,“我这人,有花有酒有美人便知足,只要皇弟想要,这所谓储君的位置也能拱手相让。” 帝云归脸色骤变,“皇兄说笑了。” “父君疼你入骨,我不过是比你先出生罢了,而且这么多年享尽了荣华富贵。”帝无邪浅笑。 帝云归虚眯起双眼,“皇兄,我们是兄弟。” “我知道,所以才让给你,否则,我杀了你。”帝无邪扇子合拢的瞬间站了起来。 他双手撑在桌面,眼神阴狠的看向帝云归。 他像是一头饿狼,表情不狰狞,但阴绝森寒,窒息感压迫每一个人。 屋内的人全都怔住。 帝无邪身上散发出邪恶的气息,眸光妖冶,幽风鼓荡。 良久,帝无邪收起气势,吊儿郎当的笑着。 他一面摇扇子一面道:“皇弟,时间不早,告辞。” 临走前帝无邪眼神扫过轻歌,“四星虽是低等大陆,但从四星来的修炼者,个个实力不凡,天赋异禀,我很好奇,你与他们相比会如何?” 帝无邪挑挑眉,旋即走出雅房。 轻歌看向桌面,帝无邪把他的扇子放在了桌上。 轻歌拿起扇子走出去,“大皇子,你的扇子。” 长廊上,窗台的风吹来,碎发凌乱。 帝无邪回眸看向轻歌,薄唇掀起了笑,“不,是你的扇子。” 轻歌:“……” 轻歌面无表情神色漠然。 她将手中的扇子丢给帝无邪,“我也是信佛之人。” “哦?”帝无邪扬起眉。 轻歌走向窗台。 她坐在窗台上,双腿一直一曲脊背靠着窗台。 她闭上眼睛,心中自有大千世界,大千无魔。 “我信的是,十恶不赦者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受烈火之灾,济世救人者,来世轮回必得好报。”轻歌睁开眼,看向帝无邪。 帝无邪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帝无邪将扇子递给轻歌,“纯金打造,送给你了,不必客气。” “抱歉,我未婚夫看见别的男人赠的扇子,会不乐意的。”轻歌道。 “你且拿着,此扇我应有尽有,若是他不乐意,那便休了就是。”帝无邪说。 轻歌挑眸。 这扇子,有何用意? 她只知帝无邪刻意把扇子留在雅房,是为了让她追出来。 轻歌吐出一口气。 “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帝无邪咧开嘴笑。 “世上之人大多数没有好坏之分,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天平。” 轻歌双眸流光溢彩。 她后脑勺靠着窗台墙壁,仰头看向帝无邪,“我是月姬,所以,你要揭露我吗?” 帝无邪瞳眸紧缩,脸上笑意消失。 “你很聪明。”帝无邪道。 “你想威胁我?”轻歌挑眉。 帝无邪在桌上与帝云归你来我往,每一句话都是说给她听。 “不,我想娶你。”帝无邪把扇子放在轻歌怀中,笑着走出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一面说一面走,还抬起手背朝着轻歌晃了几下,颇有几分恣意潇洒的味。 轻歌看着他的背影,始终琢磨不透此人。 帝无邪知道她是月姬,他是如何得知的? 天启王特地为她隐瞒,消除了她在天启海的痕迹,就连帝君都不一定能查到。 想来,这帝无邪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1956章 我想把灵魂交付于你 轻歌坐在窗台闭着双眼吹着凉风,许久,帝云归走出来。 她转头看去,帝云归步步沉稳走向她。 帝云归将披风盖在她身上。 “他来了。”轻歌道。 “谁?” “我孩子他爹。” 妖王! 帝云归瞳眸紧缩,呼吸急促几分。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的心脏坠入深渊。 他看着轻歌说不出一个字,眼眶甚是干涩。 帝云归转头看向别处,抿着唇默不作声。 “他很爱你。”良久,伴随着风的一阵阵,帝云归出声。 轻歌笑了,露出雪白的牙。 她从窗台走下来,把披风还给帝云归,“云王,人生还有这么长,何必拘谨于眼前,他日你会遇到一个姑娘,你愿意把灵魂交付于她。” 轻歌朝前走。 帝云归看着她,唇动无声。 我想把灵魂交付于你。 可你不要。 这是最糟糕的事。 帝云归苦涩的笑着。 轻歌现在动力十足。 她的小月月来了诸神天域,小小月会喊娘亲,他们一家三口终要扬名立万屹于天地间。 雅房的门打开,柳烟儿扶着尤儿走出来,火雀鸟趴在尤儿肩上,鸟跟人都一副恹恹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们这是怎么了?”轻歌问。 尤儿哭丧着脸,撇着嘴,委屈的看向轻歌,“师父,我撑的肚子好疼。” 火雀鸟小翅膀捂着圆鼓鼓的肚子,和尤儿一样的表情,泪眼汪汪看着轻歌,“老大,我好撑,我是不是要生了?” 轻歌扶额转身就走,她不认识这一人一鸟。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柳烟儿也颇为无奈。 尤儿一直在吃根本就没停下来。 谈如花、许薇等人走出雅房。 谈如花瞥了眼尤儿,双手环胸,骄傲的抬起下颌,闷哼一声,“瞧瞧你这样子,日后如何嫁的出去。” “你都能嫁出去,我怎会嫁不出去?”尤儿翻了翻白眼。 谈如花咬牙切齿,“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这狼狈样子。” “你照过镜子吗?贼眉鼠眼的样子,送给城南卖猪肉的大哥人都不要,还不如跟他猪圈里的猪过一辈子呢。”尤儿捂着肚子咧开嘴笑,情愿撑死也绝对不输阵。 谈如花嘴角疯狂抽搐,她实在是气不过走向尤儿,拔出腰中软鞭甩向尤儿的脸。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竟拿我跟猪比。”谈如花气急败坏,面目涨红。 尤儿双手叉腰毫不示弱,“我的错,我不该拿你跟猪比,猪猪那么可爱,你配吗?” 柳烟儿头疼,但见谈如花动起手来,柳烟儿的手放在了残月刀上。 许薇站定不动,默默看着。 轻歌一个箭步往前,右手抬起的瞬间握住软鞭。 她眼神犀利的看向谈如花,“九州谈家的女儿都这般蛮不讲理?天子脚下,明月阁内敢私自动刑,谈小姐不惧七杀堂还是不把帝君放在眼里?九皇子还在这,大皇子还没远走,你这无法无天的,谁给你的勇气?谈家主吗?” 轻歌若是风轻云淡能隐匿于黑暗,可锋芒毕露之时天地必颤。 她冷笑一声,斜睨谈如花,双眼雷霆四起寒芒乍现,气势展开的刹那犹如修罗而来,唱着索命的曲儿。 谈如花对上轻歌的眼,竟有一瞬的恐慌。 她想把鞭子抽来。 轻歌手握软鞭的另一端巍然不动,犹如高山扎根于地。 谈如花咽了咽口水。 许薇拔剑指向尤儿眉心,眼神却看着轻歌,红唇吐出几个字:“放手,不然,她死。” 谈如花嗤笑,“四星人真是嚣张,天子脚下,这是哪里的天子,是九州天子,不是你四星天子,山野地方来的小丫头也敢在九州放肆了?莫不成是这世道变了?” 轻歌转眸与之对视。 她的双眼像黑夜一样。 轻歌笑了。 她说:“你杀。” 尤儿愣了愣。 “你敢吗?”下一刻轻歌又问。 尤儿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嘟着嘴可委屈了。 还以为师父不在乎她的死活呢。 “尤儿,滚回来。”许薇冷冷的看着尤儿,“天地院有位长老弓箭教的不错,我为你引荐。” 许薇的剑还指着尤儿。 尤儿眼眸泛起红色。 自小她便被许薇等人欺负,在暗影阁里诸人都以为她刁蛮任性,殊不知那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她还记得许薇高高在上踩着她的身子走过去,许薇手下的人撕掉她衣裳把她丢进冰冷湖水,让她喝了一口又一口冷水,偏生留着她一条命。 在父亲不知道的时候,许薇拿着纤细的针沿着她的毛孔扎下去。 她跟父亲抱怨,许薇却有应对之法。 后来她才知道,父亲不能跟许流元撕破脸。 从此往后,尤儿索性胡作非为。 但她骨子里是恐惧许薇的。 在许薇说话的时候,她灵魂深处衍生处阵阵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尤儿抿着唇,衣袖下的双手攥成拳头,胃里吃的太多导致恶心想吐。 尤儿垂下眸,迈动僵硬的腿欲要走向许薇。 许薇脸色柔和几分,笑的亲切,“尤儿,这才乖。” 轻歌夺走谈如花的鞭,一鞭砸在地上,火花四溅,巨大之声响起吓尤儿一跳。 尤儿微红双眼惊惶看向轻歌。 轻歌冷冷的瞅着她,“眼睛不好使了?你师父在这,你往哪走?” “尤儿。”许薇怒喝。 “许姑娘,闭上你的嘴。”轻歌走向许薇,“尤儿的师父是我,您老若耳朵不好使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想抢徒儿?痴人做梦。还有就是,现在尤儿已经不学弓了,修习的是枪。”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许薇声音低沉。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许姑娘觉得自己是人是鬼?”轻歌反问。 尤儿看着轻歌,两行清泪流出。 尤儿摸着肚子,太撑了,她还是恶心的想吐。 导致现在尤儿又想哭又想吐,很是无措。 轻歌朝尤儿伸出手,“走,回家,为师给你炼制几枚消化食物的丹药。” 尤儿刚想把手放在轻歌掌心,许薇怒道:“尤儿!” 尤儿身子一颤,吓得把手缩回。 许薇手中的剑,指向轻歌,“你在找死?” 轻歌抬起手握着许薇的剑,笑时,赤红筋脉的吞噬之力将剑刃的精髓全都吞掉。 便见许薇最宝贵的剑,寸寸而断,成了一堆粉末落在地上。 第1957章 化水为冰,月炎独火 许薇拿着一截剑柄指着轻歌的场景着实搞笑,尤儿见此破涕为笑。 许薇的脸彻底黑了。 这剑,是师父赠她的上等好剑,就这么没了。 轻歌看了眼地上的白色粉末,惊讶,旋即拍了拍手,“许姑娘,你看我,真是鲁莽,这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 “夜轻歌!”许薇双眼赤红。 彩翎风坐在雅房内乐得自在看好戏。 帝云归见许薇走火入魔丧失理智,终于走了过来,“夜姑娘,你怎能如此不小心?” “夜轻歌,我要杀了你!”许薇崩溃。 帝云归拉住暴走的许薇,朝着轻歌喝道:“若非看在皇兄的份上,我定要把你带到七杀堂去,还不快走!” 帝云归这也算是个拉偏架的。 他一直在后面站着,轻歌先声夺人气势汹汹时他就当个吃瓜群众看好戏,而今许薇想出手他倒是出来了。 就算帝云归呵斥轻歌,那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把戏,凶两句又不会掉肉,但许薇却是失了一把上等宝剑。 “告辞!” 轻歌双手拱起,与柳烟儿对视一眼,带着尤儿和火雀鸟离开。 许薇眼睛通红。 帝云归把自己的剑给她,“这剑不算什么好剑,好在陪伴我多年,希望日后它也能陪伴你。” 许薇看向晃着白光的剑,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诧异的看向帝云归。 轻歌走下环形阶梯时抬眸看了眼帝云归手中的剑,嘴角抽搐。 现在小姑娘真是好骗,那就是一把破剑,也没有陪帝云归很久。 帝云归三言两语许薇就感动的稀里哗啦。 许薇颤抖着手接过剑,暗中看戏的彩翎风咬牙切齿,眼红的看向那把剑。 轻歌无奈摇头,走下阶梯,消失在众人眼中。 帝云归轻声安抚许薇,许薇见好就收,接过帝云归的剑。 用一把上方宝剑换一把破剑,许薇还在沾沾自喜。 帝云归看着许薇手中的剑,心里在默默赞许自己的机智,出门时随便拿了把破剑出来。 轻歌走在街道上,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馒头和几根手指粗的红色蜡烛。 回到西玄宫后,白月初上,夜色氤氲。 轻歌把馒头放在桌上,插上蜡烛,用青莲异火点燃,算是煞费苦心。 柳烟儿蒙着尤儿的眼睛,推动着尤儿走进屋内。 “睁开眼。”轻歌道。 尤儿一打开双眼便看到大馒头和蜡烛。 尤儿双眼倒映点点火光,惊奇的看向轻歌,“师父,这是什么?” “在我的家乡,每到生辰就吃馒头,吹蜡烛,你闭上眼睛许个愿,然后把烛火一次性吹灭,来年必能如愿。”轻歌道。 这个时代没有蛋糕,她只能找馒头替代了。 轻歌看着尤儿微微一笑。 尤儿内心深处对许薇的恐惧,从许薇前两日来西玄宫时她便知道了。 但尤儿的恐惧超乎她的想象。 光是许薇的一言一行,就能支配尤儿,十几年来必然如噩梦一般存在。 许流元投靠长公主,勾结多方势力,阁主就算知道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阁主是个有想法的人,否则不会让她收尤儿为徒。 尤儿闭上眼虔诚许愿。 往大了,她要天下无魔。 往小了,她想见到那个红袍男子。 再往偏了许愿,许薇这种人最好早死早超生得了。 尤儿睁开眼,眸中流转着光,“师父,现在要做什么?” “吃馒头。”轻歌面无表情的说。 “好诶,吃馒头。”尤儿兴高采烈的笑。 柳烟儿:“……”这妮子真傻,一个馒头就能哄高兴。 而后便见三人一鸟分掉一个巨大的馒头,尤儿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肚子。 夜晚,尤儿缩在轻歌被子里睡,火雀鸟回到屋子见尤儿占据了它的位置,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火雀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尤儿挪开,而后把轻歌的脸转向自己这边,火雀鸟窝在轻歌怀里睡得香甜。 子夜,白月悬于墨蓝的天。 柳烟儿手持残月刀在院内认认真真的修炼。 她马不停蹄的修炼,只为能追赶上夜轻歌的脚步。 夜色如墨,柳烟儿挥汗如水。 天光渐亮,柳烟儿沐浴过后睡了两个时辰。 叶未平失踪的事惊动了整个暗影阁,最后在枯井下找到了叶未平的尸体。 昏暗的屋子里,轻歌把玩着流火珠。 蛇王躲在虚无之境里画圈圈甚是哀怨,“女人,说好给我吃流火珠的,你怎能言而无信?你们人类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我可没说给你吃。”轻歌耸了耸肩。 赤阳流火珠可是好东西,她怎么舍得让蛇王一口吞了。 蛇王瘫在九龙宝座上泪流满面。 它就不该相信一个人类,还是个女人。 “夜轻歌,你无情你残忍你蛮不讲理。”蛇王委屈的说。 轻歌:“……”蛇王是紫薇上身了?可惜她不是尔康。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真元,还有临风宴。 若是可以,最好把那条引起洪荒和九州战争的火系丹晶脉一并收了。 她的五行天赋中,化水为冰,月炎独火,在战斗中必不可少。 正在此时,院外异动。 屋门被人踹开,许流元之声响起:“夜轻歌,死出来!” 轻歌把玩着流火珠,眼眸折射出点点火光。 轻歌将流火珠放进虚无之境,旋即走出卧室。 屋外的檀木门被许流元一脚踹飞。 许流元面目狰狞,怒视缓缓走出的轻歌,“叶未平为你所杀?” 轻歌浅笑,脑子高速转动。 她一袭红衫,银发束起。 她走至桌前倒了一杯茶,轻呷了一口,从容优雅,贵气迫人。 “许导师这是怎么了?”轻歌眸光转动看向许流元。 隐藏在骨子里的恨,不经意流露出。 她是个很完美的伪装者。 许流元敲碎了夜惊风的骨头,意味着,终有一日她要敲碎许流元的躯壳。 “怎么了?夜轻歌,我真是低估你了,你杀了自己导师,竟还能如此风轻云淡的饮茶。”许流元面容扭曲,“此事我已禀报七杀堂,自会有七杀堂的人来惩罚你!” 许流元身后跟着许薇和谈如花。 显然,这两姑娘追来看戏,等着看轻歌的笑话。 第1958章 我是为了匡扶正义 叶未平死在枯井,许流元为何这么笃定是她? 轻歌垂眸看着杯中掀起涟漪的茶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还有一件事便是,许流元为何如此执着于赤阳流火珠。 赤阳流火珠能让人提升修炼,可以增加体内的火系元素,除此之外还可以镶嵌在兵器之上,使其成为火系兵器。 除此之外,赤阳流火珠还有什么用途吗,值得许流元兴师动众。 叶未平死无对证,就算七杀堂来人也奈何不了她。 但许流元信誓旦旦,似是想将她一举拿下。 轻歌思绪乱如麻,气势却不输。 她放下茶杯,双腿交叠,轻抬眼皮慵懒看向许流元,“许导师,此言差矣,叶导师失踪后我也帮忙调查了,害叶导师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是纪如雪,叶导师死在枯井我很心痛,我也能理解许导师的心情,但没有真凭实据就乱咬人,这就是许导师你的不对了。” “你说谁乱咬人呢?”谈如花往前走了一步,双目圆瞪,杏眸睁大。 许薇眯起眼眸,若眼神如刀能杀人,轻歌恐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爹,七杀堂的人来了。”许薇颔首,凑在许流元耳边轻声道。 许流元回头看去,屋外狂风如山,七杀堂一列士兵阔步而来。 许流元痛心疾首,脸色涨红。 便见许流元走至七杀堂领头士兵面前,道:“夏大人,请你为暗影阁做主,这四星来的夜轻歌杀了叶未平,还把老叶尸体丢进枯井里,其心可诛,心狠手辣程度令人发指。” “许兄莫急,叶导师尸体在何处?”夏风问道。 许流元指了指后面,院子里,叶未平的尸体被卷席盖着,卷席之下全是积水,散发着恶臭味。 “可有什么证据?”夏风又问。 “人证纪如雪,前夜她看见夜轻歌鬼鬼祟祟去南地宫袁兄小楼那里,之后老叶就消失了。”许流元道,“还有老叶身上的伤口,都是刀伤,夜轻歌的明王刀比普通刀要笨重一些,刀刃要弯一些,老叶的伤口虽然多处腐烂,但还能分辨出来自何刀。” “人证物证具在,夜轻歌,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吗?”许流元指着轻歌怒喝。 许薇满眼皆是嘲讽。 许薇腰部悬挂着帝云归送给她的剑,感情还当成了宝贝。 七杀堂夏风走至叶未平尸体前。 他掀起卷席。 似是习惯了这种场面,面对扑面而来难以言喻的恶臭,夏风纹丝不动,仔细观察着叶未平的伤口。 轻歌抬眸,目光落在尸体上。 她只在叶未平肩膀留下一处刀伤,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地扭转刀口,制造出剑伤的错觉。 可现在,叶未平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口。 轻歌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伤来自于刀,还都是弯刀。 暗影阁内有弯刀之人一千两百个,其中就包括她和柳烟儿。 “纪如雪何在。”夏风紧皱眉,而后抬头。 听得此话,伺机而动的纪如雪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过来,朝着夏风行了个大礼,“我便是纪如雪。” “说说前夜经过。”夏风问。 纪如雪酝酿了会儿措辞,道:“前夜我被罚,溜出去想找阁主求情,却是撞见夜轻歌鬼鬼祟祟像个贼,她先是去往南地宫,去袁天导师那里,我看见她把叶导师敲昏过去。” 夏风看了下叶未平脑袋,拨开湿漉漉的头发,的确能见一道伤,可见纪如雪所说无误。 纪如雪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泪水簌簌而落,“我亲眼看见夜轻歌拿着她的刀不断劈砍叶导师,还怪叶导师毁她清白,她一进赤阳宗叶导师就看中她了,强迫了她。名声对于女子来说无比的重要,她不敢声张,只能趁叶导师身受重创暗下狠手。” 纪如雪抬起手擦眼泪时,衣袖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她的眼里只有轻歌,她满面泪水,哭的梨花带雨,却朝轻歌扬起了骄傲的笑。 这一次,夜轻歌插翅难逃! 纪如雪放下手,又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 她爬向叶未平的尸体,忍着胃里翻滚的恶心,紧握住叶未平的手,“叶导师,是我对不起你,我听见你的呼喊,我没有去救你,我不敢,我怕夜轻歌杀人灭口,这样就真的死无对证了,身为凶手的她就会逍遥法外,你一定要原谅我,我活下来了,我是为了匡扶正义。” 轻歌发觉,纪如雪演技真的很好。 柳烟儿眼神如利刃落在纪如雪身上。 尤儿怒的瞪大眼睛,攥着银枪冲向纪如雪,“姓纪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姑奶奶一枪爆了你的脑袋?” 轻歌心思本来异常沉重,听到尤儿这话却是笑了。 夏风诧异的看了眼从容不迫的轻歌,“你笑什么?” “笑看人生百态,笑看魑魅魍魉作威作福。”轻歌意味深长的说。 夏风挑眉,“你这姑娘,这种时候还有闲情雅致。” “夏大人,喝一杯茶?”轻歌挑眉。 夏风喜笑容和煦,“一般的茶本大人可不喝。” “夏大人既来,肯定不是一般的茶,五良春,够资格吗?”轻歌问。 “绝对够。”夏风走进屋内。 尤儿插着枪回头看向轻歌,满头雾水,这两天她们不是把五良春喝完了吗,夜轻歌哪来的五良春? 轻歌二人进屋烹茶,叶未平尸体在朝阳之下。 叶未平很委屈,死后没成为牡丹花下鬼就算了,还如此不受人尊重。 死者为大,好歹先帮他把卷席盖上吧。 他不要面子的吗? 其他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一个个在暖风中石化了。 这夏风究竟是来办案还是来喝茶的啊? 夜轻歌为何三言两语就把一个办案的人带去喝茶了? 话说回来这夜轻歌不是嫌疑犯吗? 众人风中凌乱,百思不得其解。 许流元眯起眼眸,夜轻歌比他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许薇紧咬着下嘴唇,冷哼一声,道:“一个怀孕的女人,都不如街上的萝卜青菜,怎么一个两个都往上凑?” 帝无邪衣品再不好那也是九州大皇子,身份至高无上。 还有这夏风,年纪轻轻就成为七杀堂一把手,算是青年才俊,容貌不出众,但星目剑眉也让少女娇羞。 第1959章 谁才是罪人? 许薇想不通,夜轻歌何处迷人了。 她不明白,个人魅力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尤其是女子,刚烈冰寒,最容易见证女子的魅力。 许薇低头看了眼腰上的剑,好在帝云归并非凡夫俗子。 只不过,若夜轻歌没有怀孕,只怕以帝云归的态度…… 想至此,许薇咬了咬牙。 她终要传承朱雀之灵,嫁给帝云归,她可不希望丈夫眼里容下另外的女子,是为不贞。 旁侧纪如雪握着叶未平的手哭哭啼啼,想象中夏风的大发雷霆并未到来。 看着进屋子喝茶的夏风,纪如雪坐在地上干瞪着眼,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许流元脸皮扯了扯。 尤儿收起长枪跟着进了屋子,很好奇轻歌从哪找来五良春。 这几日她们已经把珍贵的五良春喝完了。 接下来便是尤儿目瞪口呆的时刻。 便见轻歌把还在睡懒觉的火雀鸟提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另一只手去接住从火雀鸟翅膀里洒下来的茶叶。 火雀鸟也是风雅,知道五良春是好茶,便把茶叶都藏了起来。 轻歌拿着茶叶烹茶,她烹茶的方式比较简单,不够繁琐,也不算严谨。 “夏大人见笑了,我不太擅长茶艺。”轻歌道。 “有心就成。” 夏风喝了口茶,茶杯之上的一双眼,眼皮抬起,看向轻歌,“人证物证都有,所有证据都指着你,夜姑娘,你不怕七杀堂吗?” “小人布局,七杀堂秉公办事,自然不会着了小人的道。” 轻歌脊背深陷,双腿交叠。 她眯起眼睛抿了一口茶。 茶水烫嘴之际过喉,浑身的毛孔好似都已悄然打开,心旷神怡,舒适之感布满四肢百骸。 轻歌明眸闪亮看向夏风,“听说镇国将军很器重夏大人,夏大人出生边境小镇,却是九州难得的年轻才俊,实力过人,睿智稳重。” “夜姑娘过奖了,再偏远的小镇也没四星大陆偏,夜姑娘可是凤羽勋章的佩戴者,这样的殊荣,旁人抢都抢不走。”夏风道。 茶水饮尽,轻歌放下茶杯。 “闲暇已过,就不叨唠夏大人办案了。”轻歌说罢,与夏风一同起身。 两人并肩走至院落,尤儿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屋檐下。 椅子上披着虎皮和绒毯,尤儿小心翼翼扶着轻歌坐下,“师父,你怀了孩子,可不要太劳累,尤儿会心疼的。” 轻歌眸光一闪,气定神闲,坐于虎皮之上,双腿盖着乳白色绒毯。 旁人皆是呆若木鸡,万分的不理解。 这本该是罪人的夜轻歌,为何能够这么的从容不迫。 见夏风走出来,纪如雪又开始嚎啕大哭。 夏风居高临下望着纪如雪,问:“你所说,夜轻歌对叶未平施暴的地方在哪?” “西玄宫北苑,酒窖那里。”纪如雪不假思索的道。 夏风招了招手,派人前去纪如雪所说的地方观察。 不多时,那小士兵再度回来。 “如何?”夏风神态冷漠。 小士兵双手拱起,认认真真的说:“属下方才去了西玄宫北苑酒窖之地,在酒窖南侧发现了血迹,若我所料不错,那血迹应该就是一天前留下的,符合纪如雪所说。” “夜姑娘,你有什么说的?”夏风回头看向轻歌。 轻歌坐在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温暖包裹着全身,异常舒适。 轻歌想啊,这天真蓝,院子里的花儿也开了,若是姬月在该多好。 看着轻歌昏昏欲睡的姿态,旁的人都在咬牙切齿。 尤其是许薇和谈如花。 大多数人以仇敌的身份出现,折磨她,对抗她,无非想看她向失败低头。 她断了膝盖跪下去,看着她尊严破碎,践踏自身,仇敌才会如愿。 故此,瞧见轻歌怡然自得不惧风雨的模样,仇敌们反而张牙舞爪了起来。 “夜轻歌,你这也太不尊重夏大人了吧?”谈如花一鞭子就要甩向轻歌,柳烟儿赫然走来,伸出手接过谈如花的软鞭。 柳烟儿娇媚的眼,迸射出阵阵寒光。 她斜睨谈如花,冷声道:“夏大人面前你也要动手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七杀堂?” 轻歌右手撑在椅把上,指腹托着侧脸,慵懒的像只猫儿。 黑眸淡淡扫了眼谈如花,轻歌动了动胳膊,“春困秋乏夏打盹,实在抱歉,夏大人。” “不碍事。”夏风说。 夏风对轻歌的偏袒出乎众人的意料。 纪如雪跪在叶未平边上,不得不承认,夜轻歌不论身处何地,都是一样的骄傲。 哪怕衣衫褴褛,她依旧贵气逼人。 这才是纪如雪最为嫉恨的。 譬如现在的纪如雪,对着一具恶心透顶的尸体大哭大喊,她夜轻歌明明是千夫所指的罪人,凭什么坐在那里雍容端庄。 纪如雪眼眶越来越红,因为入骨的恨。 轻歌轻蔑的看了眼纪如雪。 若一个人把自己的落魄强加于旁人,那她必然终生落魄。 强者,只会想着如何变强。 轻歌抬眸看向许流元。 方才打盹儿时,她终于了解了许流元的想法。 许流元知道她是夜惊风女儿这件事本是轻歌一个猜测,但现在,轻歌可以肯定许流元已经清楚了她的身份,才会坐立不安,才会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尤其是凤羽勋章之事,许流元怎会不知,她夜轻歌既能得到凤羽勋章,就意味着她有过人之处。 轻歌在处理叶未平之事上,当许流元更加的胆寒。 他怕这姑娘一不留神就成长起来,找他报仇。 如此,许流元只能把轻歌扼杀在摇篮里,轻歌于他便没有威胁。 叶未平的确是轻歌所杀,但许流元不知道,他之所以笃定,是因为他制造了证据污蔑轻歌。 不论叶未平死于谁手,凶手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夜轻歌。 想来,叶未平的尸体早已被许流元找到。 他刻意在南苑酒窖那里留下血迹,又制造出与明王刀相似的刀具,往叶未平身上砍了几刀。 可怜叶未平死了也不能消停。 轻歌眼眸一闪。 她扬起白皙的脸,双眸明媚,笑时露出洁白的牙。 第1960章 一刀过去,他自人头落地 轻歌看着夏风,说:“叶导师之死我并不知情,纪如雪与我有仇暗影阁内谁都清楚,她的话也能作为呈堂供词吗?还有叶导师身上的伤口,夏大人,请你派仵作查一下,应该不难发现,这些伤都是在叶未平死后加上的。” “夜轻歌,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吗?”许流元冷笑。 他既然亲自布局,夜轻歌便逃不出这个局。 会像她的父亲一样,由他送上刑法台,再被一寸寸的打断骨头,让诸多修炼者看见她最为狼狈的一幕。 “狡辩?我狡辩什么?许导师,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夏大人定我为真凶了吗?并没有。” 轻歌站起来,直视许流元,气势磅礴,如寒风凛冽。 轻歌转眸看向夏风:“夏大人,若叶未平死在前夜,那么很抱歉的是,前夜我不在暗影阁,更不在西玄宫。” 许流元半眯起双目,他倒是要看看死路一条的情况下夜轻歌如何破局。 不论夜轻歌前夜在哪里,他都应对之策,夜轻歌绝对会露出破绽。 “你前夜在哪里?”夏风问。 “我去见屠将军了。”轻歌微抬下颌神采飞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洪荒和九州因为丹晶脉之事闹得不可开交,战况一触即发,拥有火系元素占地面积极大的丹晶脉九州自然不会拱手让人。在帝君的仁义治国下,我心系天下,忧国忧民,辗转反侧睡不着,便去找了屠将军。” “开什么玩笑,屠将军怎会见你。”许流元咬了咬牙,夜轻歌还真是胆子大,连屠将军都敢拉进来。 屠将军在九州威名赫赫,饶是许流元在其面前都要低头。 若非如此,轻歌还不会点出屠烈嫣的名。 “是否开玩笑,夏大人一问便知。”轻歌很是自信。 她得到凤羽勋章的那天夜里,她用虚无境感测到了两个人,一个方狱,一个屠烈嫣。 她相信,屠烈嫣会来。 不过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罢了。 大胆心细才是破局之道,这一点,纵使许流元算无遗策也会忽略掉。 其他办法根本没法脱身,只会让她越缠越深。 好在这几日尤儿会与她讲说九州之事,柳烟儿也在调查,让她心里有个底,知道夏风是屠烈嫣的人。 夏风对她偏袒,想必是屠烈嫣在夏风面前谈论过她,并且是好的评价。 若非如此,轻歌也不敢拿命去赌。 既是赌,她自然要成为赢家。 许流元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心底里竟有些慌了,像是心坠入悬崖万丈。 屠烈嫣,会帮她吗? 许流元千算万算,少算了这一步。 叶未平尸体他处理的很完美,但若屠烈嫣名正言顺发话,所有的局和计谋不攻自破。 片刻过后,许流元看着轻歌的双眼中透露出了如火般的狂热色。 都说酒逢知将遇良才乃天下美事,还有一件事便是棋逢对手。 许流元是个善于伪装阴险狡诈的阴谋家,他若出手布局,计谋环环相扣,计中计,局中局,谁也不是敌手。 就算暗影阁阁主都得看他三分薄面。 许流元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否则他不敢公然培养出一个许薇。 打许薇出生起,他便宣告天下,许薇的出生便是为了朱雀之灵。 夏风派人去请了屠烈嫣,屠烈嫣正从皇宫出来,得知此事骑上马一路飞奔至暗影阁。 屠烈嫣的马儿在西玄宫前停下,她跃下马,看了眼许流元,再看向轻歌。 “屠将军,事情就是这样的,前天夜里夜轻歌可是在你那里?”夏风问。 “的确如此,我们在商谈火系丹晶脉之事,杀害叶未平?笑话!莫不成本将也参与此事?”屠烈嫣一身威武霸气,说话时听者们如雷贯耳,一个个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屠烈嫣身经百战,自带血腥之气。 屠烈嫣看了眼叶未平的尸体,冷嗤一声,道:“你们觉得本将会大费周章去杀一个叶未平?本将若要杀他,何须耍什么阴谋算计,一刀过去,他自人头落地,你们也太看得起他叶未平了。” “屠将军,你……”许薇欲要出口,所幸被许流元及时拉住。 许流元面朝屠烈嫣讪讪笑着,“是我马虎了,我不知轻歌前夜在屠将军那里,老叶和我是多年朋友,看见他的尸体,找到一些证据就来兴师问罪。” “这样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出现了,若暗影阁的导师们都这般是非不辨,黑白不分,本将看,暗影阁是时候换人了。”屠烈嫣冷哼一声翻身上马,骑着马儿离开。 九州是诸神天域唯一的圣地,然而,也是上位者们当道,实力过人者,身居高位者,才有说话的份儿。 旁人皆是下三等。 轻歌看着屠烈嫣骑马绝尘而去的背影,眸光四闪,嘴角勾起笑。 轻歌走向纪如雪,看了眼叶未平的身体,积水混杂着血水,容貌有些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纪如雪终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别怕,你死了比这好不到哪里去。”轻歌坐在旁侧的石椅上沐浴阳光。 曾经她融于黑暗,生活在深渊,而今她向往自由,愿伸手去触摸太阳。 纪如雪抬头惊恐的看向轻歌,轻歌手指敲打石桌表面,发出一连窜有节奏的音儿。 此刻的她,一身圣洁的光,白璧无瑕。 对比之下,纪如雪沾了尸体的恶臭味。 纪如雪坐在地上,想起在神光大龙时的辉煌,眼泪不争气的流出。 她不愿在轻歌面前懦弱。 尤儿跑过来给轻歌揉肩捶背。 火雀鸟飞过来气呼呼的瞪着轻歌。 轻歌把它藏在翅膀里的五良春全都拿走了。 士可杀,不可辱! 明明同在一个院子里,为何是两副场景,两种人生? 纪如雪眼睛赤红,实在不能理解。 夜轻歌轻松自在,一袭红衣落落大方,她好似画中的美人,高贵而优雅。 而她纪如雪,狼狈落魄。 她这一生最辉煌的时日便是在神光当公主,衣食无忧,天赋异禀,得天独厚。 可惜,她败坏了过去十几年所有的幸运。 所以她开始不幸。 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第1961章 有酒名为断肠,知是故人来 “夏大人,辛苦你跑一趟,改日许某必登门拜访,喝一杯茶。”许流元朝着夏风拱起双拳。 夏风点点头,“身为七杀堂的大人,这是我的指责,只要没冤枉好人就行。” 夏风说完便走向轻歌,“听说夜姑娘嗜酒如命,我前几日认识一个朋友,酿酒之术无人能比,其中有酒名为断肠,可惜不让我喝,改日带你去喝他的酒,绝对一饱口福。” 有酒名为断肠—— 断肠酒! 那一瞬间,轻歌心脏剧烈跳动,但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会是墨邪吗? 然,墨邪在四星大陆,解了落花毒后还要休养一段时间,若他来到诸神天域,既与夏风相识,更会去暗影阁才对。 轻歌苦笑着摇头,她真是太敏感了。 “若是得空,我一定会去喝喝看。”轻歌道。 夏风笑了笑,旋即带着几列士兵离开暗影阁西玄宫。 夏风出了暗影阁后回到七杀堂,到了夜晚,夏风提着酒去了偏僻小巷里的一家酒馆。 酒馆内香木桌前坐着一个人,他身着红袍邪肆妖魅,金色面具镶嵌在脸颊,仿佛与肉生长在了一起。 “你身体好些了吗?”夏风问。 “快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会离开都城。”面具男人如是道。 男人拿出一枚丹药,丹药捏碎,一丝丝乳白色烟雾自万千毛孔钻进他的身体里。 “辟谷丹。”夏风复杂的看着他,“是何人把面具镶嵌在你的脸上,你说你最爱喝酒,却再也喷不得酒,也碰不得美食,只能依靠辟谷丹解决饱腹。” “你今日见了她?”男人把玩着酒杯,而后,他放下酒杯走向柜子,从柜子的顶端捧出一坛盖着红布的酒,他掀起红布,将酒水注入酒杯。 男人递了一杯酒给夏风,“喝喝看。” 夏风双眼一亮,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断肠酒不是不让我喝吗?” “我不能品酒,不知酒中滋味,怕没了原来的味道,或是不好喝。”墨邪的心有几分忐忑。 夏风翻了翻白眼,“感情我就是来帮你尝一下酒好不好喝?” 夏风一杯酒入腹,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酒水之烈难以想象,像是火焰过了咽喉直击腹部,一路横冲直撞,肝肠寸断。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面具之下传来男人富有磁性之声。 夏风呲牙咧嘴放下酒杯,“人可是个姑娘,你拿这么浓烈的酒,不怕害死她?” “烈酒配美人,世间只有她能饮下断肠酒却不去天涯,也不肝肠寸断。”男人若有所思的道。 夏风双手环胸无可奈何,“你就别咬文嚼字了,说吧,如何谢我,今日若不是我,那夜姑娘可有大灾难了。” 墨邪指了指夏风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谢礼已经被你喝了。” 夏风端起酒杯,睁大眼朝见底的酒杯里看去,哭丧着脸看向墨邪,“你要不要这么小气的?” 墨邪起身走出酒馆,巷子外左侧有一条湖,湖边杨柳依依,风来芬芳。 借着皎洁的月光,墨邪低头在湖面看见了折射出来的金光。 他抬起手放在面具上。 三凶照福骨生花,从此往后这就是他的脸。 他坐在湖边,茫然看着湖的彼岸。 东陵走了,姬月在妖域,他一定要保护好她。 可诸神天域这么大,他势单力薄,他实力有限,他如何保护? 他不愿历史重演,不愿再一次看见轻歌拿真元来救他。 夏风后面走来,偷偷倒了一杯断肠酒,“还别说,这酒越喝越有味,烈火入喉,味道很刺,但后劲不大。” 墨邪靠着树而坐。 “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夏风说,“你知道吗,她怀孕了,我不知道孩子是谁的,想来应该不会是你的。” 墨邪看了眼夏风,眸色愠怒。 旋即墨邪欣喜若狂,“她怀孕了?” 夏风目瞪口呆,见他这幅样子,不由木讷地说:“那孩子该不会是你的骨肉吧?” 墨邪摇头,“不是我的。” 夏风更加震惊了,既不是他的孩子,他这么高兴做什么? 墨邪欣喜过后便是浓浓的担心,轻歌着重于修炼,初来九州,困境重重,这个时候怀上孩子对她很不利。 墨邪闭上双眼,背靠着柳树。 “你既已来九州,为何不去见她?你独自一人过轮回大境,除了空虚之外,没人能做到。”夏风道,“你真是个天才,十粒神级真元,若非咱俩交情好,我定要把这消息放出去,赚他个千万百万的,然后远走高飞,浪迹天涯,过潇洒自由的日子。” 面具下,眉头紧蹙,宛若打了死结。 他抬头,眼眸穿过随风而动的柳叶看向悬于夜空的白月。 “我不是天才,我若是天才,就不会去走轮回大境了。”墨邪幽幽的说。 他若是天才,就不会中落花毒,就不会要她全力以赴来救她。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即将被茫茫大火烧成灰烬,唯独她,赤着双足狂奔而来,扑灭重重大火,毫不犹豫祭出十粒真元拯救他。 “十粒神级真元还不是天才,你要旁人如何活?”夏风坐在一旁,双手闲不住屋折断柳枝插在发上。 夏风走到湖边洗了洗手,顺手洗了把脸。 喝了断肠酒晕乎乎,如此才算清醒了几分。 他一直听墨邪念着那个人在四星大陆如何如何出彩,今日见许流元来七杀堂陷害夜轻歌杀人,他毫不犹豫就去了。 果不其然,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这样的姑娘,大多数人都会望而却步吧。 英雄皆爱美人,可若美人是英雄,谁敢爱? 那份爱太沉重,太轰烈。 “她没有真元的事,是不是九州人人皆知?”墨邪太息一声,问。 “你怎知……” 夏风脱口而出,声音又戛然而止。 夏风思索许久,后酝酿了一番措辞,才忐忑出声:“你说你曾经体内只有一粒真元……莫不成……是她?” 真元护命的法子都知道,但世间万万人,众生百态,谁又真愿舍弃真元来护你的命? 第1962章 西玄宫新导师 柳枝耷拉在墨邪头顶,面具镶嵌在眼部四周,露出狭长的眼。 白月光洒在眼眸,成了精美的琥珀色。 墨邪轻抬眼皮,淡淡的回道:“如你所想。” 嘶—— 夏风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凤羽勋章人人都知她,也知她是个没有真元的废物,但谁知道她曾拥有十粒神级真元,为了救友人的命,她竟毫不犹豫的全都奉献出来。墨邪,是这样吗?” 说至此,夏风热泪盈眶,他不知这是一份怎样的感情,但他向往彼此依靠,生死之下产生的羁绊。 “的确如此。”墨邪腰部还挂着泛黄的酒葫芦,葫芦里有源源不断的酒。 轻歌曾经很好奇,那酒葫芦内是不是个无底洞,所以墨邪才回回都有酒喝。 “我不去见她,是不想让她担心我。”墨邪说。 夏风看了眼墨邪脸上的面具,暗自思索,随后点点头,“你这样子的确够让人担心的。” 墨邪拿出空间袋递给夏风,“空间袋内有一个灵器,灵器内装满的断肠酒,够她喝好几年。等她生下孩子后再给她。九界守护者们最近蠢蠢欲动,神域也不知在做什么,等过了这几日我就会离开都城。她怀有身孕,身体虚弱,夏风,我只求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照顾好她,其他我别无所求,但这也是最困难的。” 他们曾经那么多人想要照顾好她,奈何恶人过于凶残,她还是在颠沛流离无枝可依。 夏风接过空间袋,复杂的看着墨邪。 他见到墨邪时,是在都城外的丛林里。 墨邪一人孤军奋战,对抗十几头魔兽。 他骑马过去救下他。 后面在七杀堂,墨邪的聪明才智帮了他,两人趣味相投倒是成了好兄弟。 因为墨邪,他知道了一个人,夜轻歌。 墨邪起身走向街道。 “你要去何处?”夏风站起身子,问。 “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去找我的姑娘。”墨邪说完,身影已湮没在浓郁的夜色里。 “那是人家的姑娘,还姑娘呢,都是孩子他娘了。”夏风诟病道,两眼皆是不屑色。 墨邪回头看了眼夏风,不悦。 他家白菜就算被猪拱了,那还是他家白菜。 他家姑娘有了丈夫孩子,就不是他家姑娘了吗? 庸俗之人不懂他心? 墨邪一路朝前,许久过去终于到了暗影阁。 墨邪身手矫健,屏住呼吸,身如鬼魅游走在黑暗。 他去了西玄宫,坐在院墙之上,背后是一轮白月。 男子红袍,白月光皎洁,院墙内的红杏不断往外蔓延,盛放。 此情此景,美如画,画中仙。 墨邪远远的看见院子里轻歌坐在竹条编制的老人椅上,一晃一晃甚是悠闲。 她的小腹很平坦。 哪怕怀有身孕,眉目依旧有些青涩,但已经褪去了不少稚嫩。 现在的她,很成熟了。 尤儿耍着银枪,柳烟儿修炼着残月刀,火雀鸟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一想到失去的五良春,火雀鸟就会哀怨的看向轻歌。 轻歌躺在椅上晃来晃去。 近来几日,她不去想修炼,不去理会真元,只想歇歇。 她知道身体已是极限,何况血魔种子很脆弱。 小小月还没分清凉亲和娘亲的区别,但四肢生得完好。 随着小小月的成长,她就会愈发的虚弱。 若小小月破体而出,她将灭亡。 自从小小月有了生命迹象后,轻歌越来越爱打瞌睡,一疲惫就想睡,再也没有以前那股子精神劲儿了。 面具泛着金光, 院墙之上的男人藏在红杏后面。 墨邪始终相信,夜轻歌不论去了哪里,她都是最精彩的那一个。 看吧,即便来到诸神天域,她依旧能拿到凤羽勋章。 只一眼,他便满足。 红杏后的人影渐渐消失。 躺在摇椅上的轻歌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忽然惊醒,猛地看向院墙。 枝桠摆动,诸多红杏掉下来,背后黑夜长空一轮明月。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她真是一惊一乍的,神经过于紧张,一直紧绷着。 可不知为何,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院墙上,心里一阵阵的抽搐是怎么回事。 就像每一次,她偶尔想起一个人,却发现如何都想不起来。 轻歌从摇椅上站起来,站在院墙下,红杏落在发间,轻歌眼眶湿润了几分。 轻歌站了许久,而后回到屋子休息。 第二天,阁主外出归来,召集所有暗影阁弟子在修炼场宣布一件事。 火雀鸟缩在轻歌衣襟里,尤儿与柳烟儿分别跟在两侧。 修炼场,四大导师和阁主都在。 陆陆续续诸多弟子全都到期,一共有一万多人。 “弟子们都到齐了吗?”阁主问。 许流元点头,“全部到齐,一个没少。” “很好,既然都已来到修炼场,今日天色也好,本阁有一件事要宣布,对于西玄宫来说是大喜事,叶未平导师本阁会派人厚葬。”阁主如是道:“暗影阁一直有无为导师,从来都没少过,叶未平导师之事本阁痛心疾首,但为诸多西玄宫弟子着想,选来新的导师替代叶未平坐镇西玄宫很有必要,而今,本阁这里就有好的人选。” 此话一出,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各自猜测究竟谁会成为暗影阁西玄宫的新导师。 叶未平实力过人,但作风不好,西玄宫的弟子们畏惧他,但绝不敬重。 故此,叶未平死后,西玄宫各弟子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没有半点儿惆怅伤心之感。 尤儿摸了摸下巴,撇了撇嘴,失落的说:“什么破喜事,我还以为他给我找后娘了呢。” 轻歌耸了耸肩,尤儿一向无厘头,她已渐渐习惯。 “轻歌,你说谁会是西玄宫的新导师?”柳烟儿转眸看向轻歌,问道。 “不知。”轻歌摇头。 “轻歌,你过来。”阁主忽的出声。 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旋即走向阁主。 许流元、袁天等四位导师全都不怀好意的看向她。 轻歌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想法。 阁主想做什么呢…… 轻歌停下脚步,颔首点头,“阁主,几位导师。” 阁主将一大串钥匙交给轻歌,“西玄宫大大小小阁楼的钥匙都在这里,你且收好。” 第1963章 八巧玲珑心 大多数人都不懂阁主的意思,为何要把西玄宫的钥匙交给夜轻歌,这不是导师才该有的荣耀吗? 许流元了解到阁主的意图,眼底闪过一抹怒气,他连忙出声想要阻止阁主。 “轻歌,你先下去,阁主,挑选导师一定要深思熟虑,千挑万选才行,这决定着暗影阁的未来。”许流元如是说。 阁主横了他一眼,嗓音低沉如雷,“许兄言下之意是在说本阁没脑子,不会挑选导师吗?来来来,这阁主你来当,可行?” 修炼场上,许薇见此皱紧眉头。 在她的印象里,暗影阁阁主绝不会和父亲正面交锋,而今当着暗影阁所有弟子的面,阁主为何要让许流元下不了台? 冥冥之中,是有格局发生了变化吗? 阁主与许流元的暗潮涌动其他导师都看在眼里,但两边都不好惹,他们只能低头看着脚尖佯装不知,明哲保身不沾腥才是最安全的办法。 众目睽睽之下许流元自然不会犯傻,他与阁主对视良久,浅笑,“阁主深明大义,挑选出来的人必是人中龙凤,我也信得过。”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阁主看向一万多弟子,眼神转了一圈,最后收回视线,道:“从今往后,西玄宫导师便是夜轻歌,夜轻歌亦是暗影阁弟子,日后她若是去了天地院,西玄宫再另择导师。” 轻歌眸光一闪。 果不其然,暗影阁阁主看中了她,想利用她来对付许流元。 许薇不可置信的看着阁主,实在想不通阁主为何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 但阁主意已决,旁人不敢插话。 “随我来吧,你年纪还小,诸多事不懂。”阁主挥挥衣袖就走,轻歌犹豫片刻,跟上阁主。 与许流元擦肩而过时,许流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夜导师,别来无恙。” 轻歌停下脚步眸光凛冽看着许流元,“许导师,日后大家都是同僚,要互相帮助才好。” 说吧,轻歌走向阁主。 进了阁主的楼里,四下皆五人。 阁主背对着轻歌,双手负于身后,“夜轻歌,本阁很器重你。” “你器重我?还是利用我?”轻歌反问。 阁主目光锋锐猛地回头看向轻歌,“你在说什么?” 轻歌悠然自得,顺其自然走至一张椅上坐下,倒了一杯凉茶,“阁主这里有些冷清,不如许导师那里热闹,我既是阁主选中的人,自然不会与你为敌,但阁主也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我的确是一把刀,斩杀前路所有敌人,但我不会成为阁主手中的刀,为阁主杀人。” “本阁是看重你的才能天赋,觉得你能胜任此位。”阁主道。 轻歌端起一杯凉茶,掌心燃起猩红的精神之火,将茶水烧热,轻歌喝了口茶,砸了咂嘴,随后看向阁主,道:“叶未平已经废了不成气候,你知道许流元会借此事对我下手,所以你找借口离开暗影阁,等事情过了再回来,你想看看我会如何应对许流元,结果让你很满意,许流元在我这里吃了大亏,所以你觉得,我能为你带来希望,扳倒许流元。” 轻歌款款而谈,语气平稳,没有一丝的急躁。 她有着洞察人心的本事,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深深插在阁主的灵魂。 被揭穿过后,阁主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愈发的赞赏夜轻歌。 夜轻歌越聪明,就意味着在与许流元对抗的战役中,他们有很大的胜算。 轻歌放下茶杯,砰地一声,像是心脏跳动时的声响。 阁主站在原地不动,望着坐在椅上的少女,竟有片刻稍纵即逝的心慌。 “阁主知道我父亲是谁,不是吗?”轻歌挑眉。 许流元会知道,阁主也会知道。 阁主知道她和许流元的仇恨,所以选中她。 许流元与她父亲有着血海深仇,所以要对她斩草除根。 阁主看着轻歌,这一刻,竟不敢与之对视。 黑眸如雪冰寒入骨。 阁主脊椎骨发寒,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女子,实力过人,心思缜密。 敌人在她面前绝对不能露出破绽,否则会被她杀个片甲不留。 阁主沉寂的心疯狂跳动起来,他与许流元对立这么多年,他不就是在等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阁主有远见,但也请记住我的话,我不会成为旁人手中的刀,我这把刀过于锋锐,使用不当会反伤自己。”轻歌双眼直视阁主,一字一字道。 轻歌再倒一杯凉茶,用精神之火烫热。 她将茶杯递给阁主,“阁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阁主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轻歌浅笑走出阁楼,遇见迎面而来的许流元、许薇父女。 轻歌往前走,许薇伸出手拦住轻歌,“夜轻歌,我们应该谈谈。”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如果是枪徒儿之事就免了,其他事我们更是无话可说。”轻歌道。 许薇勾唇嗤笑,“一个西玄宫导师而已,你就膨胀了。” 许薇拿起挂在腰间的破剑,“我该感谢你毁我的宝剑吗,若非如此,我也得不到这把九皇子心爱的剑。” 许薇似是在炫耀,拿着她的破剑鸣鸣得意,沾沾自喜。 轻歌看着许薇手里的剑,为了不破碎她的少女梦,还是不告诉她残酷的真相了。 尤儿和柳烟儿正朝此处走来,见许薇手里拿着剑,尤儿提着枪就冲了过去。 尤儿站在轻歌面前,眼睛发红的瞪着许薇,“许薇,你不准伤害我师父,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许薇冷笑一声把剑收起,“也就只有你会把一个低等位面修炼者当做宝贝,父亲,我们进去吧。” 许薇、许流元走进阁楼。 轻歌看着许薇的背影,摇了摇头。 “师父,你没事吧。”尤儿上上下下观察着轻歌。 轻歌按住她胡乱动的手,“乖,师父没事。” 尤儿急得眼睛发红,可见她对许薇的恐惧有多深。 轻歌带着尤儿、柳烟儿二人回到西玄宫。 轻歌成为西玄宫导师后,简直就成了无数低等位面修炼者膜拜的对象,一时之间风头无俩。 第1964章 再动,砍死你 而今的轻歌,是西玄宫导师,地位与叶未平同等。 当然,轻歌的底蕴不及叶未平,毕竟她初来乍到,羽翼未丰满。 现在轻歌多了一个朋友,阁主。 院子里,月光如斯,轻歌看着尤儿天真的面孔,苦笑。 都说阁主宠女如命,实则不然。 她之所以会快速答应与阁主合作,便是因为阁主把尤儿交给了她。 这是阁主的诚意。 阁主早便知她是夜惊风的女儿,先把尤儿给她,后来看她表情,深思熟虑过后决定把宝压在她身上。 夜深时,轻歌躺在床榻,眼角流出一行泪。 是多愁善感,还是过于敏感? 轻歌睁开眼,她推开门看见柳烟儿在院子里修炼。 柳烟儿每日至少比旁人要努力一倍。 轻歌关上门,悄然走出偏门。 她独自一人走到幽幽无人的街道,是机缘还是巧合,她随着心走到巷子里的那家小酒馆。 即便是深夜,小酒馆的门依旧敞开着。 没有闪亮的菱形水晶和夜明珠,一盏烛火随风摇曳。 光线昏暗,轻歌缓缓朝前。 她走进酒馆中,看见躺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一条胳膊看起来很不协调,似是有些不对称,总而言之,看的很奇怪。 男人身着红袍,戴着金色的面具。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双眼坐直身体,愣愣的看着从门外逆着月光走来的姑娘。 墨邪张了张嘴几乎要喊出来,然而,他沉默了。 真是个美妙的梦。 午夜梦回,心心念念的姑娘入梦来。 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世间的邪恶。 “这酒馆有点偏,平日会有客人吗?”轻歌问。 她目光紧盯着墨邪的面具,心脏疯狂跳动,好似要破皮而出。 她每走前一步,眼底深处的狂热如火绽放。 墨邪知道,她是个聪慧的姑娘,不能在她面前自乱阵脚。 否则会不攻自破。 墨邪起身伸了个懒腰,他扭动了下胳膊,道:“在外历练胳膊断了,几个月前才把胳膊接好,但还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行。这小酒馆是我最近盘下的,修炼之余,酿酒也是乐趣。” “来一坛酒。” 轻歌坐在墨邪面前,“夜下无人,不如一起喝?” 墨邪看向轻歌平坦的小腹,想到夏风的话。 墨邪皱紧眉头,这丫头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这怀着身孕呢,还喝什么酒。 “也好。”墨邪笑了两声,起身走至屏风后取酒。 好在墨邪也酿了一些甜酒,梨花酿酒,也是轻歌最爱,还不会损伤胎儿。 话说回来,那孩子爹是姬月,他小心翼翼做什么? 可孩子关乎轻歌的身体,他爱屋及乌要一同护着。 墨邪万分纠结,最后黑着脸拿出一壶梨花酿。 “梨花酿,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墨邪拿出两个光泽饱满的酒杯放在桌上,手提酒壶各倒一杯。 “有没有烈一点的酒,譬如断肠?”轻歌面无表情的问。 轻歌衣衫单薄,整个人都很消瘦,但不是皮包骨那种。 至少在墨邪眼里,多日未见后,轻歌真的瘦了,以往脸上不至于肉嘟嘟的,但很圆润稚嫩,现在小巧的脸特别精致,棱角分明,五官深邃,借着烛火看去,眉目如画,风采依旧。 听到断肠二字,墨邪心脏猛地咯噔一跳,他眨了眨眼故作镇定,道:“断肠过于沉重,酒馆里从未有过断肠酒。小丫头,你太瘦了,不要喝那些烈酒,听叔叔的,喝梨花酿。” “我就想喝断肠酒。”轻歌说完抬眸固执的看着轻歌,紧咬着下嘴唇,偏执倔强起来还真是让人头疼。 轻歌眼神暗了暗,叔叔?哪门子的叔叔? 墨邪心疼的看着轻歌,几乎就要服软,可想到轻歌有孩子还如此任性,墨邪皱起了眉。 “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能不能注意安全?”墨邪呵斥:“你与我素味平生,你怎知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若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趁你喝醉行了坏事,你哭都没处哭。若连你自己都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日后谁还会爱惜你?” 墨邪一堆话噼里啪啦说下去,墨邪看着轻歌的脸,心脏迅速一缩。 天!他刚才做了什么,他竟然把夜轻歌给凶了一顿。 不过竟然有些爽是怎么回事? 简直就是恶趣味。 墨邪心里一阵恶寒,嘴角疯狂抽搐。 来到九州都城后,他一直呆在小酒馆养身体,等风波过去了就离开都城开启征服之路。 这段时日他心情异常的沉重,直到这一刻看见轻歌后,仿佛又是一如既往的轻松。 墨邪真希望明月可以在群星之中停留久一些,黎明和朝阳都晚点到来,他不愿看到那万丈霞光和清晨霜露,他只想看着面前的姑娘。 若这一刻便是天荒,他恳求成为永恒。 他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属于姬月的时间。 他没有非分之想,羁绊和情谊早已超越生命。 至于是何种情,已经不重要了。 轻歌听着墨邪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不怒反笑。 她的手伸向墨邪,墨邪下意识往后去,欲要躲开。 “再动,砍死你。”轻歌另一只手把明王刀拍在桌上。 墨邪:“……”看吧,她还是那个她。 一如数年前。 轻歌手放在墨邪的面具上。 她吐出一口气,想把面具取下来。 她就不信眼前此人会跟方狱的斗笠以及阎九哥的面具一样,摘下一张底下还有无数张。 奈何,轻歌失望了。 底下的确没有其他面具,但轻歌摘不掉这张面具。 轻歌掀掉墨邪双鬓间的碎发,惊恐的瞪大眼。 她终于发觉,这张面具和脸生长在一起。 面具与皮肉,严丝密合的贴着。 轻歌脸皮抽动了几下,她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墨邪眼底一片落寞。 像是乌云笼月。 墨邪垂下眸子。 旋即,墨邪笑了,“你再不松手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满嘴都是苦涩。 轻歌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墨邪眼疾手快扶住她。 轻歌失魂落魄坐在椅上,她端起酒杯欲要酒水,拿着酒杯的手却在不断颤抖,导致酒杯震颤,酒水一直往外洒。 第1965章 骨生花,面具即容颜 轻歌手背上全是酒水。 墨邪皱眉。 他各方面都表现的完美,声音也刻意变了,轻歌应该不会发现才对。 墨邪伸出手抢过酒杯,他把酒杯放在桌上,面具下眉头皱紧。 当他抬头看向轻歌的瞬间,瞳眸剧烈紧缩,双眼中倒映出女子无措的模样。 她面色煞白,双眼空洞清寒,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呆呆的看向前方,心脏收缩的频率愈发疯狂,疼痛不已。 两行清泪不断流出湿透了整张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像是冷艳风华的美人。 墨邪呆住了,心口窒息的疼。 他找到软帕不断擦拭轻歌脸上的泪,奈何泪水源源不断簌簌而落,擦了之后又有新的落下来。 当初小狐狸在青石镇被剥皮消失不见时,他们在西寻国,轻歌惊惶无措满面泪水。 那时,墨邪震惊了。 他很心疼,又很羡慕小狐狸。 轻歌撇过头看向别处,她抢过帕子胡乱擦拭,端起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你这酿酒的手艺,跟我朋友有的一拼。”轻歌吸了吸鼻子,说。 墨邪压低眉,不敢去问是哪个朋友。 “你知道吗,看见你,我以为看见了他。”轻歌道。 “他是你什么人?”墨邪下意识问。 “亦师亦友,生死之交。店家,你相信羁绊吗?在无形中产生的羁绊将两人牵扯到一起,那种情谊无关风月,生命也不如其沉重。”轻歌道。 “听你这样说,他应该是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好男人。”墨邪眼皮都不抬一下。 闻言,轻歌破涕为笑,“他啊,厚颜无耻呢。” 轻歌看向墨邪脸上的面具,“这是怎么回事?” 墨邪沉下眸,“我生来无脸,样貌极丑,母亲千辛万苦寻来世外高人为我制作成一张面具替代脸,你看它是一张面具对吗,其实它是我的脸,只不过与你们的脸有些差距罢了。” “这差距还真不是一点的大。”轻歌眼眸寒光闪烁。 “夜深露重,姑娘怎会来我的小酒馆?”墨邪问。 “随缘而走,说明我们有缘。”轻歌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顶,“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四星的朋友,他叫墨邪,他跟我说,他来找我了。可是,下一刻他就被黑暗吞噬,发出惨叫声。” 轻歌站起身子走向酒馆外,“我三世为人,孑然一身,从何处来,便去往何处。” 第一世,她是夜轻歌,胆小懦弱,遭人迫害,成了黄土一抔。 第二世,她是无名,是个孤儿,生杀予夺二十年,死在凤山。 第三世,她要弥补所有遗憾。 她将所有事看的透彻,哪怕眼前迷雾重重,她也终将相信,有朝一日她能拨开迷雾,拥抱爱人。 墨邪怔愣的看着她的背影,眼见着她要走出小酒馆,墨邪心脏疯狂下沉。 “姑娘。”墨邪喊道。 轻歌站在门口处停下脚步,回眸看向墨邪,咧嘴一笑,“怎么,看上我了?虽说我美若天仙人见人爱,也不遵守三从四德,但我可告诉你,我已有未婚夫,还有孩子了。” 轻歌顿了顿,又补了一刀:“还有,我不喜欢叔叔。” 她比何人都潇洒恣意,放浪不羁。 可她比何人都累,画地为牢,痛苦徘徊。 墨邪从屏风后拿出狐裘披风走向轻歌,他把狐裘披风系在轻歌身上,道:“夜晚风大,你若有身孕就不要着凉,晚上少喝些酒,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借酒消愁人更愁不是?” “墨邪。”轻歌看着他,红唇颤动,喊出一个久违的名字。 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墨邪皱紧眉头,不解的看着轻歌,“墨邪?是那个很像我的朋友吗?” “不,他是个傻子。”轻歌面色冷漠的可怕,“在我们那有个村,他是村子里的傻子,长着一对招风耳,朝天鼻,腊肠嘴,满脸麻子,一身横肉,走起路来身上的肉都要颤三下,还总喜欢跑进青楼里寻姑娘,身上又没几个钱,被青楼老鸨赶了出来,打了一顿,墨邪在街上叫苦连天引来一众人观望。” 胡乱之言信手拈来。 墨邪:“……”他有这么不堪吗? 轻歌竟然在背后诋毁他。 轻歌把狐裘披风解下来丢给墨邪,“店家好意心领了,连断肠酒都没有,我看你这小酒馆迟早要倒闭,告辞,别送。” 轻歌风风火火潇潇洒洒的走。 墨邪眨巴眼睛,轻歌何时如此蛮不讲理了。 墨邪低头看着披风愣了许久。 他把披风收好,跟在轻歌后面。 三更半夜,各种散修者四处而来,就算是九州都城也乱。 她一个姑娘家,貌美如花,旁的男人怕是会起了坏心思。 墨邪一路护送,悄然跟随,为了不让轻歌发现,将自己幽幽隐匿在暗处,还暗自得意与黑暗融为一体。 她一袭红衣走在湖边,走在月色下。 良久,到了暗影阁,轻歌翻墙进去。 见她翻墙迅捷威猛,墨邪皱紧眉头,甚是不悦。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一点儿都没有当娘的样子。 墨邪生怕轻歌在翻墙的过程中摔了一跤,看的提心吊胆。 墨邪鬼鬼祟祟像个小贼一样缩在院墙后面,目送轻歌进了西玄宫。 见她安全到达,墨邪才肯放心。 他一路往回走向小酒馆。 “我就要断肠酒……”脑海里出现她的脸,她的声音。 墨邪一夜未眠,回到小酒馆后又疯狂的酿造断肠酒。 几年的酒水还不够,要一辈子的断肠酒才行。 一连三个昼夜,墨邪眼睛都不合的酿酒。 有散修者要来喝酒时,墨邪回头直接道:“酒馆倒闭了,想要喝酒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散修者们面面相觑,怎么好端端就倒闭了。 当夏风来到小酒馆时已是三天后,墨邪撑不住了。 “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墨邪,你疯了不成?”夏风着实不能理解,“断肠酒不是已经够了吗,你能不能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你那只胳膊还没完全好,能不能让它休息休息?你这叫压榨,小心你的胳膊罢工了,到时候有你哭的了。” 第1966章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墨邪苦笑,他躺在椅上闭眼假寐。 他说:“她来了。” “谁?” 夏风目光一闪,“夜轻歌?” 墨邪抿唇不言不语,答案显而易见。 夏风连忙摆手,“她怎么会来,可不是我透露的位置,做兄弟的难不成还能卖你?” “我知道不是你。”墨邪睁开眼,“过几天我就该走了,到时候也没时间酿酒。” “我看你以后改名叫墨二傻好了。”夏风无奈。 墨邪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看着酿好的断肠酒,甚是满足,转而又提醒了夏风一句,“切记,一定要在她生了孩子后给她,否则以她的喝法,就算那孩子侥幸活下来出生了,日后怕也是个酒鬼。” “你这不诅咒人吗?”夏风耸耸肩。 “我这叫以防万一。”墨邪郑重的道:“怀孕非同儿戏,你要好好看着她,没事就多去暗影阁走动。” “又不是我媳妇,也不是你娘子,走动什么。”夏风傲娇的说。 墨邪双眼一沉。 夏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脸上堆起菊花绽放般的笑,“兄弟,我错了,我一定会把她当成自己的媳妇,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骨头,好生照顾着,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错发生,您老就放心去吧。” “你才放心去吧。”墨邪立即反刺回去。 两人对视一笑,默默笑了。 墨邪站在小酒馆的门口看向蓝天,光芒照射在他的面具上,他的面颊再也感受到不到阳光的温暖和抚摸。 不,他已经没有脸颊皮肉了,准确来说,这张面具就是他的脸。 —— 明月悬空,夜色浓,幽风凉。 轻歌成为西玄宫导师后愈发忙碌起来,除了面对许薇等人隔三差五的找茬之外,还要教导诸多西玄宫弟子。 低等大陆的修炼者自然不用说,那是相当信服她的,但中等位面的弟子们,曾是各个地方的天才,怎肯成为轻歌的弟子? 修炼场。 轻歌盘腿修炼,西玄宫的弟子们一个个都特别的懒散,他们还想试图离开修炼场,罢工抗议。 轻歌睁开眼,冷冷的看着他们。 许薇、谈如花等人看笑话。 谈如花虽不是暗影阁的人,但因着许薇的关系,暗影阁弟子每天几乎都能见到她胡乱蹦跶的身影。 “妄想成为一宫导师,那些中等位面来的弟子们怎会服她,真是可笑。”谈如花说。 许薇双手环胸,修炼之余瞥了眼西玄宫的修炼场,眉角眼梢的嘲讽没有任何掩饰之意。 “一宫导师没那么好当,她不足二十岁,还是个女人,而且有孕在身,没人会信服她的。”许薇道。 “要我说,你去当那导师还差不多,你是三品真元,也是皇室公认的唯一可以跟彩翎风竞争朱雀之灵的人,那夜轻歌算什么,除了一个凤羽勋章外,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谈如花翻了翻眼皮,尤为不屑,“这也就罢了,她还没有真元,在大灵师段位里能得瑟几天,过些时日看她如何突破七星灵师,咱就等着吧,看她摔个头破血流。这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下场。” 那侧,西玄宫修炼场诸多中等位面而来的弟子叫嚣着要走。 一些低等位面修炼者好言相劝,“现在是修炼时刻,没有导师的允许不可随意走动,你们不要太任性了。” 那些成群结队的中等位面的弟子们,一个个嚣张不已,面目可憎,眼睛里藏着熊熊怒火。 若非在暗影阁内,他们的怒火只怕将轻歌焚烧至灰烬。 他们不辞辛苦来到暗影阁,便是为了出人头地,一个好的导师决定他们的未来。 但暗影阁五位导师再差,也不该是夜轻歌,一个低等大陆来的女子,还是个没有真元的修炼者。 日后出了暗影阁,被人问及导师是谁,要他们如何说。 莫不成说是一个低等位面的女人? 只怕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中一个身穿青衣的男人走了出来,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结实的肉。 他瞪着双眼看向诸多低等大陆修炼者们,咬牙切齿,恨之入骨,喉结滚动时一个一个字从咽喉深处蹦出来,掺杂着浓烈的怒意,“你们这些低等大陆的畜生,怎么都不去死呢,占据我们的名额,拖累我们的身份,你们有何颜面来诸神天域,来暗影阁,我要是你们,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泰山碑前。” 来到诸神天域后,低等位面的人们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自卑,谁也不敢跟眼前中等位面男人发生正面冲突。 所以,平日在暗影阁被欺负是经常的事。 轻歌转眸看向青衣男人,男人恨的那么强烈。 他恨的是这片位面的阶级制度和残忍纷乱的战争,只不过他没有那个能力去改变,所以在潜移默化下慢慢将这种愤恨和怒火转移至低等位面修炼者上。 欺负他们,他就能得到满足感。 这样,他又找回了自信。 轻歌吁出一口长气,她站起身走向青衣男人。 其中一名低等位面的修炼者不甘的回了话,“四星大陆出了夜倾城,出了夜惊风,现在还出了夜轻歌,低等大陆怎么了,低等大陆就不是人了吗?若我们是畜生,你们为什么还要跟畜生同在一个屋檐下?那你们又是什么,畜生的同伴吗?” 盛怒之中的青衣男人一点就炸,便见青衣男人龙行阔步走向那修炼者,将修炼者高高举起,而后狠狠甩在地上,头着地。 这一摔必然头破血流,甚至还会留下许多后遗症。 一直观望的柳烟儿迅速出手,就地滚过去,抱住修炼者的脑袋,如此才躲过阴狠一砸。 青衣男人愤怒的瞪着柳烟儿,“柳烟儿,你是中等位面的人,现在看看你成了什么?纪如雪所说不错,你成了畜生的走狗,你羞不羞耻?你给圣龙大陆蒙羞了你知不知道?” 青衣男人越说越来劲,义正言辞,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指着柳烟儿二话不说就开始训斥。 柳烟儿的脸渐渐冷下去,寒入冰霜。 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能羞辱夜轻歌。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第1967章 她不是人,是魔鬼 “是,全天下人都是畜生,就你不是畜生。”柳烟儿冷声回道。 青衣男人恼羞成怒,方才被男人往地上摔去的修炼者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看了眼男人,整个人都在颤抖。 青衣男人见柳烟儿在挖苦嘲讽他,他早就看柳烟儿不爽了,而今怒火冲天,磨刀霍霍,准备对柳烟儿动手。 在他眼中,柳烟儿和他出身一样,是同等人。 柳烟儿去当夜轻歌的走狗,岂不是同时也贬低了他。 青衣男人出手的刹那,一道寒光袭来,脖颈处横着一把冰凉锋锐的刀刃。 青衣男人浑身紧绷住,眼眸睁大,连口水都不敢乱咽。 他瞪大眼转动眸子看去,斜叉里,轻歌身长玉立,手持明王刀。 明王刀贴着他的脖颈,只要轻歌往前推送几分,男人必然身首异处。 其他中等位面修炼者见此纷纷将此处围住,其他导师的弟子们也停止了修炼开始围观看热闹。 轻歌沉下眼眸,神色愈发的冷。 她不愿动手,但若不杀鸡儆猴,事态只怕会愈发的麻烦。 “夜轻歌,这里是暗影阁,你要闹出人命吗!”青衣男人挪动着双脚不断朝后退,试图远离轻歌手中的刀刃。 然而,明王刀就像是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一直贴着他。 见青衣男人试图逃走,轻歌刀刃毫不犹豫往前,割破了一些皮肉,鲜血绽放。 血腥味在空气中流动,刺激着一群亡命之徒。 “夜轻歌,住手!” “夜轻歌,你不能杀人。” “夜轻歌,……” “……” 四下里皆是无数中等位面修炼者的讨伐声,相比之下,低等大陆来的修炼者们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来了杀身之祸。 身处乱世,谁都想明哲保身活到最后。 轻歌勾起唇角,道:“再后退一步,这脑袋还在不在你身上,就不知道了。” 那青衣男人见轻歌动真格,再也不敢后退。 修炼场外,纪如雪走来,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轻歌眼神如冰看向四周,一个个看热闹的人全都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生怕惹怒了她。 再怎么说轻歌也是一宫导师。 谈如花和许薇就在一侧看笑话。 谈如花双手环胸,腰缠一条银色软鞭,扭着水蛇腰,捏着莲花步而来。 “啧啧,不愧是凤羽勋章的佩戴者,发起威来还人模人样的。”谈如花笑的花枝乱颤。 许薇站在谈如花身旁,一身孤傲清冷气质,看了眼轻歌那侧,嗤之以鼻。 “谈如花,我师父人模人样总要比你那人模狗样好。”尤儿一来就听到谈如花的话,顿时反驳回去。 许薇冷冷的看向尤儿。 一刹那,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尤儿一颗心不停颤抖着。 尤儿每一次都能把谈如花气死,谈如花想拔出软鞭,可对上夜轻歌的双眼,想起那日明月阁的事,谈如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内心衍生出了几分恐惧,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轻歌游目四顾,蓦地收起明王刀。 见此,青衣男人松了口气。 然,下一刻,但见轻歌将一名弟子手里的铁棍抢走。 她手持铁棍,一棍砸在青衣男人脑袋上。 铁棍落下的刹那,青衣男人头破血流。 修炼场上将近一万的弟子乐得自在看热闹,看在此时,一个个的表情全都是惊悚,震愕。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夜轻歌看似娇柔的女子,动起手来如此凶狠。 轻歌脚步侧转,高抬腿,一记鞭腿砸在青衣男人的侧脑,青衣男人头晕眼花站不住,瘫倒在地。 他双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头上伤口处流出的血漫进了双眼,青衣男人感到刺痛。 他抬头看向轻歌,轻歌居高临下俯瞰着他,手里拿着一截铁棍,铁棍尾部沾着他的血。 轻歌擒着男人的下颌,俯下身,另一只手紧攥着的铁棍拍打着男人的脸颊,“若我是畜生,被畜生践踏的你算什么?若人要分三六九等,现在的你才是最下等,身为西玄宫导师的我,能决定你的未来,我让你滚出西玄宫,滚出暗影阁,你这一辈子大概就废了。不要试图去瞧不起任何一个人,我不会辱骂你,我怕侮辱了畜生。” 轻歌单手攥住男人的脖颈,起身之时将身体威猛强壮的男人高高举起。 而后轻歌猛地将他朝地上摔去,那一刻,男人脏腑颤抖,似要裂开。 他趴在地上,随着身体的痉挛颤抖,血液不断从嘴里喷出来。 轻歌一脚踩在他的后背,脖颈转动时发出噼里啪啦骨骼碰撞的声音,大白天里听来毛骨悚然。 她不是人,是魔鬼。 她能吞天沃日挡去阳光,也能驱散无尽的黑暗邪恶。 “记住我的名字,夜轻歌。这个名字终将变成传说,而你们身为我的弟子,在不久的将来,这会成为一件让你们骄傲一生的事。” 轻歌清寒的笑了。 她轻狂着,嚣张着。 脑子迷糊的男人奋力擦去眼睛上的血,他抬起头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的脸。 她说,记住她,她叫夜轻歌。 尤儿和火雀鸟满脸崇拜的看着轻歌,一人一鸟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谈如花惊愕,“薇薇,你看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要变成传说?她怕是活在梦里吧。” 谈如花耸了耸肩,“一个没有真元的人,也就嘴皮子上有点儿能耐了。” 许薇眯起眼,锋锐如刀的眼紧盯着轻歌。 当轻歌说出那样一番话时,某个瞬间,她竟鬼使神差的相信夜轻歌能做到。 是她疯了,还是夜轻歌疯了? “一具尸体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既是跳梁小丑,就让她蹦跶蹦跶,毕竟这已是她生命的最后一点儿价值了。”许薇说完就走。 谈如花一直盯着轻歌,还在说什么,一转头看见许薇远走,谈如花一面喊一面追过去,“诶,诶,薇薇你等等我。” 尤儿看了眼许薇的背影,皱紧了好看的眉。 轻歌把手中沾血的铁棍放下,她看了眼其他诸多中等位面修炼者,“谁要走?若不想留在修炼场,不想留在西玄宫的,大可以往外走。” 第1968章 保证他们死的很凄惨 经过这么血腥的一闹,头破血流的青衣男人还躺在地上,那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想到方才轻歌出手之狠,全都心底发颤。 至于低等位面的修炼者们,在他们的心中,轻歌相当于是神了。 毕竟,夜惊风、夜倾城都遥不可及,而夜轻歌的一言一行,为低等位面修炼者争得那口气,他们看在眼里! 周遭沉默如斯。 方才还闹着要走的中等位面修炼者们,此刻一个个全都噤若寒蝉呆若木鸡。 这种情况下,离开修炼场岂不是找死。 夜轻歌如今的身份,再怎么说,翻手覆手间就能决定他们的未来,他们还不至于为了出口气赌上自己的人生。 轻歌眯起眸子冷冷的看着四周,红唇微抿,旋即冷笑一声,缓步离去。 余下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那背影渐行渐远。 柳烟儿嗤笑,寒眸扫过四周,如冷风呼啸,“都是其他位面来的人,愚昧者才会在这个笼子里自相残杀,你们以为这样就很有本事了吗?她能成为一宫导师,必有过人之处,哪轮得到你们来说教?在有意见之前,先看看自己活得如何吧,曾经的天才苟且于诸神天域,还不窝囊吗?” 柳烟儿和尤儿旋即追上轻歌的脚步。 中等位面的人或是震惊与轻歌的狠辣,或是羞愧于柳烟儿方才的肺腑之言,字字句句一针见血,直指灵魂。 东南两端,许流元和阁主分别占据一端,于暗处悄然观察修炼场的变化。 面对无理取闹的弟子们,这是轻歌的必经之路。 轻歌的处理方式让阁主甚是满意,许流元却虚眯起了双眼。 现在的夜轻歌不如当年夜惊风那么强大,但夜惊风有勇无谋,夜惊风雄韬武略只能表现于战场上,其他方面夜惊风很不靠谱,正因为如此,许流元当年略施小计便能把赤阳宗天才夜惊风给毁了,若非空虚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从此往后只怕世上再无夜惊风此人。 好在夜惊风如今是君主,八大君主和九州帝国有条约,不可随意冒犯,否则便是撕毁条约,若不及时处理,战争必然一触即发,生灵涂炭。 否则以许流元十几年前的所作所为,夜惊风肯定要报断骨之仇。 让许流元警惕的是夜轻歌的聪明才智,若非她体内没有真元,恐怕要一展乾坤风云天下。 最可怕的是睿智,更是比狐狸还要狡猾。 许流元抬眸,远远的看见修炼场对面阁楼上的阁主。 阁主站在窗台前身着黑袍负手而立,一双黑眸穿过长空远远的看向许流元。 许流元咬了咬牙,阁主如今是要跟他彻底撕破脸了。 脚步声响起,许薇缓步而来,她站在许流元身旁,循着许流元的视线向远处看去,目光落在阁主身上。 “父亲!”许薇微微颔首。 许流元皱了皱眉,“暗影阁的天要变了。” “我知道。” “好孩子。”许流元回头看向许薇,和蔼而亲切,便见他温和的道:“你要记住,为父毕生的心血都花费在你身上,你唯有夺得朱雀之灵,我们才能驰骋这九州帝国。你的师父是天地院长老,你在帝国的地位能与神女彩翎风媲美,朱雀之灵一旦被你传承,其他所有的敌人都不要怕,他们会死在我手中。我向你保证,他们会死的很凄惨。” 许流元脸上的慈祥渐渐消失,转而成为了一种狰狞和扭曲,阴鸷凶狠的双眼透出了诡谲的光,许流元将牙齿咬碎,发出咯咯的响声,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喉咙里额蹦出来。 “夜轻歌不好对付。”许薇面无表情道:“我与她交过手,实力过人,但她输在没有真元,绝对不能让她得到真元,但阁主和屠烈嫣都器重她,想阻止她不是好办法,唯有斩草除根才能一劳永逸。她虽然怀孕并非处子之身,也不是正统出身的朱雀传承者,但她既能得到凤羽勋章,就说明了她潜在的天赋。” 许薇眸中闪过一道杀光。 “别急。”许流元把手放在许薇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她的命,早晚都是我们的。” “一个夜轻歌,不至于急。”许薇冷冷道。 许薇低头看了眼腰部悬挂的剑,眸中所有杀气皆化为柔情似水。 此刻,轻歌回到小院,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火烧云漫天,暗红的景似末日来临,又别样好看。 尤儿拿出一个包裹递给轻歌,“师父,你要的材料都找齐了。” 轻歌接过包裹打开检查一番,都是她要的炼器材料。 轻歌点点头,感激的看了眼尤儿,“谢了。” “你我什么关系,师徒关系,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谢什么,往后师父在九州有什么暗处,尽管跟我开口。”尤儿郑重地拍了拍胸脯,眉头一挑,豪情云天的说。 轻歌无奈笑了声。 柳烟儿看了眼包裹里的材料,“你要炼器?” “重操旧活了,若真元不能恢复,靠着炼器也能混口饭吃。”轻歌拿着包裹走进屋内,将门关上,“我现在就要炼器了,两位便在院内修炼吧,今日拒不见客。” 屋内中央,轻歌盘腿坐下,她抬起莲藕般的右臂,衣袖轻纱乱舞。 轻歌闭上眼,随着火光闪耀,将月蚀鼎召唤了出来。 她在炼丹方面没啥天赋,只有赫如是的传承和天道酬勤,以及那青莲异火。 但这三样,样样都不可缺少。 相反,轻歌在炼器方面的天赋可大了,放在九州帝国也绝非泛泛之辈。 可惜,因为灵气修炼的原因,轻歌只得把炼器耽搁了。 越往后,越艰难。 凡事如此,当到了一个深邃的过程,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轻歌把珍藏的寒玉石取出,毫不犹豫的拿出明王刀将寒玉石分割,再把虚无之境里的天辰铁拿出来。 她本想留着寒玉石修复真元,但还需要其他材料,样样都是珍稀材料,相当于凤毛麟角的存在。 等她收集齐所有材料,只怕黄花菜都要凉了,倒不如用寒玉石炼制出一把上好的兵器。 第1969章 属性共存!天才炼器师! 轻歌犹豫少顷,再把赤阳流火珠拿出来。 同时,院外马蹄溅起灰尘,屠烈嫣骑马而来,打断了院内柳烟儿和尤儿的修炼。 尤儿眨巴双眼,“屠将军。” 柳烟儿低头,恭恭敬敬。 同为女子,她便相当敬佩屠烈嫣。 屠烈嫣翻身下马,看了眼紧闭的门,疑惑的问:“她呢?” “师父吗?她在里面炼器。”尤儿道。 屠烈嫣帮过轻歌一次,在尤儿眼里屠烈嫣就是个好人。 “炼器吗……”屠烈嫣若有所思,旋即朝屋子走去,尤儿想要拦住屠烈嫣,“屠大人,师父说过拒不见客……” 尤儿尚未把话说完,柳烟儿拉了下尤儿,尤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尤儿眨眨眼睛,错愕的看着柳烟儿。 柳烟儿抬眸看向屠烈嫣,据她所知,屠烈嫣在成名前是一名出色的炼器师。 她对轻歌还是有自信的,屠烈嫣此前器重轻歌是因为凤羽勋章,但往后轻歌若没有把该有的潜力和天赋展现出来,屠烈嫣就会对她失望。 若屠烈嫣发掘了轻歌的炼器天赋,兴许就是不同的情景了。 屠烈嫣并未直接推开门,炼器过程中环境必须安静,这一点屠烈嫣还是清楚的。 右侧窗户半敞开,屠烈嫣走至窗前朝里面看去,眼眸微闪。 “寒玉石,流火珠,她要做什么?炼器吗……” 屠烈嫣在心里沉思。 寒玉石内有浓郁的水冰系元素,赤阳流火珠内却是纯正的火系元素,这两种材料融合在一起,绝对不能成功炼制出完美的兵器,反而会摧毁两种稀有的炼器材料。 屠烈嫣眉头紧蹙,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身为一名炼器师,屠烈嫣下意识想要阻止轻歌这种荒唐的举动,但仅剩的理智控制住了她,让她沉下心继续看。 便见轻歌将寒玉石放入鼎炉之中,猩红的精神之火在鼎下烈烈燃烧,火光摇曳,灼烧着月蚀鼎。 鼎上似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小丫头摇晃着两条肉嘟嘟白嫩嫩的小腿,咿咿呀呀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脑袋还一晃一晃的。 轻歌正要把流火珠一同放进月蚀鼎时,虚无之境内,蛇王凄惨的喊了一句,“不!那是本王的流火珠!” 蛇王委屈,泪流满面,风中凌乱。 它最想吞掉炼化的流火珠!此刻竟被夜轻歌拿来炼制兵器。 暴殄天物啊!夜轻歌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蛇王暴怒之下愤恨的诅咒。 窗外屠烈嫣看的非常认真,生怕错过轻歌炼制兵器的每一个细节。 屠烈嫣瞳眸紧缩,她发觉轻歌的炼器之道,完完全全颠覆了传统的炼器方式。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传统炼器方式,当绝对加入两种元素属性相斥的炼器材料时,会找来拥有融合力的炼器材料,而后将它们融合,如此,方能炼制出兵器。 可轻歌根本就没有把流火珠和寒玉石融合的打算,这样下去,两种极端的元素碰撞在一起,莫说炼器材料了,只怕这炼器的鼎炉都要炸了。 屠烈嫣皱紧眉头,只觉得异常荒唐。 “怎会有人如此炼器!荒谬!” 屠烈嫣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人,不说迂腐,但思想绝对不会超前,老祖宗们总结下来的东西,后辈们就该好好的取其精华,而非反其道而行。 屠烈嫣转身就要离去时,屋内传来石破惊天的一声巨响。 轰! 如雷而至。 好似鼎炉炸裂。 屠烈嫣摇了摇头,停下脚步失望的回头看去。 屠烈嫣犀利眼眸看向屋子里,轻歌盘腿坐在月蚀鼎前,火光映照在她的脸颊。 月蚀鼎炸响,轻歌面颊有些灰,头发也毛躁了起来。 然,下一刻,屠烈嫣眼眸一个紧缩。 屠烈嫣往前走了几步,脑袋好似都要探进窗户里去,便见她瞪大双眼看向月蚀鼎。 轻歌起身从月蚀鼎中拿出一把兵器,与普通刚出炉的兵器不同的是,此兵器不用冰封水去封存。 那是一把精致的剑,它的主人该是恣意潇洒桀骜不驯的侠客。 剑柄赤红,滚烫似岩浆,剑刃一片冰寒之蓝。 两种属性共存,并未互相融合。 融合,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属性吞噬掉另一种。 可轻歌却做到了共存! 要知道,唯有两种排斥属性里的元素一模一样,不多不少,才能做到共存。 而且,不同属性元素进入鼎炉之后随着火候的大小快慢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最后元素究竟有多少的量,饶是天才也算不出来。 互相排斥的两种元素共存之事很早之前就被提出来过,但从未有人实践成功过。 她,却做到了。 屠烈嫣眼底的失望逐渐被惊喜和震惊所替代,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浑身热血全都沸腾了起来,脑海里似有火树银花盛放,只剩下空白。 若说凤羽勋章之事让屠烈嫣留意到了夜轻歌,属性共存之事则让屠烈嫣真正接纳了她。 有才之士,人恒爱之。 屠烈嫣无法平复激动的心情,直接翻墙而入。 轻歌看着从天而降的屠烈嫣目瞪口呆。 她从容不迫淡然若初地擦拭掉脸上的灰。 这一炸必不可少,好在月蚀鼎能够承受住寒玉石和流火珠的炸裂。 “屠将军,你这是……”轻歌理了理竖起来的白发,浅笑。 “夜轻歌,我的师兄曾经研究炼器共存之道,世人都无法理解他,就连我也无法理解。他本是个天才,但因为共存之道被欺辱,被污蔑,以至于后面受到了一系列灭顶的打击。”屠烈嫣看着轻歌,刹那,热泪盈眶。 她握住轻歌的手,继而道:“你愿意做他的徒儿吗?” 轻歌双手拱起,“屠将军,凡事都讲究机缘。” “也是。”屠烈嫣苦笑,“是我着急了,真元之事我会为你想办法,若解决不了,就走炼器之道吧,以你另辟新路的天赋,给你时间,你定能成为天域第一炼器师。” “屠将军谬赞了。”轻歌不卑不亢。 “我可以看看你炼制的剑吗?”屠烈嫣目光落在新炼制好的兵器上。 轻歌把剑递给她。 屠烈嫣颤抖着手抚摸着剑刃,属性共存的兵器,从古至今,世间仅有这一把。 屠烈嫣像是看见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的碰触剑刃。 “此剑为谁而炼?”屠烈嫣问。 “送给一个朋友,我喝了他那么多年的酒,得有点回礼才行。”轻歌笑道。 第1970章 赠之以酒,馈之以剑 赠之以酒,馈之以剑。 屠烈嫣拿着那把剑爱不释手,眸光狂闪,满是老茧的手不停抚摸剑刃,剑刃锋锐,吹毛断发,红、蓝相间的光倒映在她的眼眸之中。 屠烈嫣激动不已,眼眶湿润。 这把剑的存在,比凤羽勋章问世还让她震惊,这意味着,代表着另一种情怀。 算是炼器师的信仰,哪怕她现在鲜少炼器,也不会因此磨灭。 “几坛子酒换一把这样的剑,真是大赚了。”屠烈嫣感叹道。 轻歌看着屠烈嫣,犹豫半晌,道:“屠将军,你是九州的镇国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你身下的马陪你出生入死,于你来说,它不是普通的马。” 于轻歌来说,那不是普通的酒。 屠烈嫣望着轻歌,怔了许久,旋即发出夸张的笑声。 “你这妮子,倒是敢说教我了。”屠烈嫣拿着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她转眸看向轻歌,勾唇而笑,打趣儿说:“马有灵魂,岂是酒能与之媲美的?你这把剑,该选择一个真正的主人。给它取个名儿吧。” “无邪。”轻歌不假思索的道。 “无邪剑?”屠烈嫣挑眉,这倒是与大皇子帝无邪撞名了,倒也不碍事。 屠烈嫣百般不舍的把剑还给轻歌,“真想看看用这剑来战斗是怎样的风采。” 屠烈嫣叹息,若非骨子里还有几分正义浩然,都想着把剑抢走,或是趁着夜黑风高来偷盗了。 轻歌见屠烈嫣喜爱的紧儿,轻笑一声,道:“炼制共存的兵器需要耗费太多的精神力,我的精神力前些日子受到了重创,能炼制这一把无邪剑已是极限。不过,要恢复还是很快的,屠将军若是有两种互相排斥且都是极端的材料,我可以为将军炼制兵器。” 屠烈嫣挑眉,她对上轻歌认真虔诚的眼眸。 许久,屠烈嫣笑了。 屠烈嫣伸出双手用力抱了抱轻歌,“小姑娘够意思,你都说出口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轻歌颔首。 “洪荒那里动静很大,八大君主也不太平,不知为何,其他蛮荒之地向夜君主发动了战争。大周的地理位置很是危险,若我们没有守住丹晶脉,可能会引来一系列的祸患。”屠烈嫣拍了拍轻歌肩膀,道:“九州需要栋梁之才,但你并非九州人,你来自四星,诸神天域的每一处和平和战争,都与你无关。但凭你今日之言,往后出了什么事,尽管找我,饶是皇孙贵族,敢欺你,本将也饶不了他们。” 轻歌虚眯起眼眸,八大君主之地已经很多年没有战争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 她的父亲还好吗? 轻歌心急如焚,想见到父亲,想救出母亲,想手刃仇敌。 可她不能急,一急,就慌了。 轻歌抿着唇,眸光闪动。 之后的时间轻歌和屠烈嫣谈论天下大事,屠烈嫣索性把天启海内的地形图给拿了出来。 让屠烈嫣震惊的是,仅仅只是看到地形图,轻歌便能发现潜在的危机以及天下局势。 屠烈嫣惊喜的看着轻歌。 轻歌口若悬河款款而谈,“大周这个位置太好了,易守难攻,而且他们这个位置,找到一些拥有元素的修炼者,大军直逼九州,势不可挡,顷刻之间帝国就会灰飞烟灭。” 轻歌虚眯起双眸,蓦地转眸看向屠烈嫣,道:“一定要小心大周,大周紫夫人的目的恐怕不是九州帝国,而是帝君体内的真元,若能吞噬掉帝君的真元,紫夫人实力高涨,四大势力内再无敌手。大周现在以静制动,坐山观虎斗,切记,九州不可成为那瓮中之鳖,鲁莽的老虎。” 屠烈嫣勾唇,“如若攻打大周,你会如何?” “九州军队重在人数,大周重在修炼者的精,强攻不可取,只能剑走偏锋,豪赌一把,但必须留条退路。”轻歌指腹点在地形图上,“大周地理位置不错,但资源缺少,我很好奇的是,大周是如何培养、养活那些修炼者的,光是大周的那点资源,绝对不够培养出大周军队。” 屠烈嫣拿着地形图的手在颤抖,她抬眸看向轻歌,双目如火,滚烫无比。 屠烈嫣问:“你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九州地形图,第一次知道这些势力之间的纷争?” 轻歌点头,这点她倒没有瞒着屠烈嫣。 “你真是个天才。”屠烈嫣赞叹道。 她收起地形图,匆匆而走。 轻歌看着屠烈嫣的背影,幽幽而笑。 在屠烈嫣面前,她竭尽全力的展示自己。 她知道,想要不死在半路,她不能形单影只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她必须充实自己的羽翼。 而她也相信,终有一天,她的名字会成为诸神天域的传说。 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总要有一个的。 轻歌擦拭了下月蚀鼎,而后炼制出一把剑鞘。 无邪剑,愿你天真无邪无风无雨。 趁着夜色正浓,轻歌裹着披风拿着剑翻墙出去,在路的尽头,有一个老酒馆。 风将披风吹的猎猎作响,轻歌抬眸看着紧闭的门,心像是坠入冰湖之中被无尽的寒冷包围。 轻歌苦涩的笑着,咽喉有些酸痛,眼前景象像是笼罩了迷雾愈发的模糊。 她怎么会认不出他呢。 他的酒,味道独一无二,哪怕他刻意掩盖,轻歌也能认出他。 墨邪不愿相认,她为何要强求? 她不知那面具的寓意是什么,但一想到面具镶嵌在脸颊之上,轻歌的心就一阵阵抽疼。 墨邪能来诸神天域,想必是去了轮回大境。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美事,可轻歌不想看到他穷困潦倒,不愿见面不相认。 轻歌不停的拍门。 她拍了许久许久,小巷深处除了呜咽的风声外,便是连轰带炸的拍门声。 轻歌敛眸,双目愈发的冷寒。 始终无人回应。 她失落的垂下眼皮,低头看着手中的无邪剑。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炼制出最完美的剑,她迫不及待的赶来,可惜人去楼空。 这一个个,都叫什么事儿呢。 第1971章 十年断肠酒,一把无邪剑 轻歌在酒馆门前站了许久,手里握着精美的无邪剑。 夏风来时便看见轻歌,他愣了愣,问:“夜姑娘,你这是……” “来喝酒。”轻歌冷冷的道。 夏风看了看门,说:“这酒馆关门了,店家也不知去了哪里,我那儿有几坛好酒,要不要去喝喝看?” “不了。”轻歌摇摇头,她把无邪剑递给夏风。 “这是……” “无邪剑,剑内有浓厚的水冰元素和火元素。”轻歌道。 夏风接过剑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而后震惊的瞪大双眼,“属性共存的兵器,我的天,这是谁炼制的?这把无邪剑哪里来的?” “我炼制的。”轻歌面无表情的说:“前些日子听你说有个朋友会酿断肠酒,你去帮我讨一些断肠酒来,就拿这把无邪剑换。” 轻歌回头看向门,她把手贴在门上,眼眶湿润,“小月月来了诸神天域,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一定也很困难。这片位面,战争时常发生,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唯有不断战才能走到路的尽头。我不知到了最后还有几分无邪和天真,兴许再白的纸也会染黑,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的父亲被迫战争,我想,因为凤羽勋章的事他大概是知道我的存在了,他想来找我,有人故意发起战争拖住他的时间。” “我不需要朋友,我最怕的事便是朋友在一场战争中牺牲,我不能两袖清风旁若无人的漠视。” “我不需要依靠,我手中的刀,才是我的依靠。我不希望有人为我做出牺牲,因为牺牲的不只有他,还有我。” “十年断肠酒,一把无邪剑,后会有期。” “……” 夏风瞠目结舌的看着轻歌。 他低头看向怀中抱着的无邪剑,怔住,这把剑,是送给墨邪的吗? 她已经知道了墨邪的存在吗? 轻歌朝夏风点了点头,背对着酒馆转身欲要离去。 嘎吱! 突地,门被打开。 一道身影如风出来。 轻歌脚步顿住背对着那人,她抬头看了看白月,脸色惨白。 她笑了笑,往前走。 既不愿相见,又何必相见。 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当她看见夏风出现在酒馆门前,她便知酒馆内是有人的。 夏风那日会帮她并非因为屠烈嫣,而是墨邪。 夜惊风的君主战争是空虚发起的,空虚似不想让夜惊风来见她。 轻歌挑眉,哼着小曲儿朝暗影阁走出。 身着红袍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我到了,不必再送。”轻歌回头看向他,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轻歌……”他低声喃喃。 “告诉我,来到诸神天域,为了什么?”轻歌问。 “我想追求武学巅峰,我想登峰造极。”墨邪道。 “武学巅峰不如孝敬父母双亲,你本是潇洒自由人,为何非要画地为牢束缚自己?老邪,你束缚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我。” 轻歌走到墨邪面前,眼眸睁大,她把手放在那面具之上,“你的父母看见你这张脸,你要他们有什么感想?登峰造极?你不是钟情山水吗?你不是抗拒修炼只想喝酒看美人吗,你不是要走遍万水千山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去的轮回大境,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现在算怎么回事?你若死在轮回大境,我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口口声声都是一厢情愿,你知道吗?” 泪水聚在眼眶始终不肯落下,墨邪的眉目在她眼中如同虚化了一般。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身体开始颤抖。 她撕裂掉墨邪的衣裳,在臂膀那里看到狰狞的疤痕。 轻歌稍稍用雪灵珠一感测便知此臂断过,旁侧还有巨大扭曲的牙印,墨邪伤势尚未全部恢复就展开战斗跟魔兽拼搏,导致臂膀还没完全愈合。 轻歌眼眶愈发的红,她冷冷的看着墨邪,突地伸出双手揪着墨邪的脖颈。 轻歌瞪大眼看过去,嗓音低沉,怒道:“我救你,不是让你找死,你这条命是我的,你敢让他有半分损伤,我绝饶不了你。” 她最怕,最恨这种事。 她孤身一人并非勇气铸成,她拿出所有真元去救墨邪,因为值得,哪怕最后没有解毒,也值。 可这一刻,她无比的痛苦。 真元那么的重要,她为了重塑真元花费了多少努力。 但她不后悔,从不! 墨邪抬起手,复又垂下。 他想抱抱她,可是又没什么资格。 当他被大火吞噬时,他看见那绝美的人儿朝她扑来,扑灭了所有的火。 墨邪闭上眼,“抱歉。”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如何来见她。 可惜瞒不过她。 墨邪苦笑,这世上有什么事能瞒过她呢? 墨邪不知。 轻歌身体拱起,体内所有的骨头好似都已扭曲,她睁大眼愤怒的瞪着墨邪。 他知道,东陵的事带给了她绝大的打击。 若再来一次,她承受不住。 “那把剑很适合你,拿着吧。”轻歌道。 “好。”墨邪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你若想找死,跟我说,与其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倒不如死在我手里。”轻歌道。 墨邪忐忑不安,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了一句。 轻歌陡然朝轻歌伸出手。 墨邪看着轻歌的手,竟然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在其手掌上拍了下。 轻歌翻了翻白眼,无奈道:“我的酒呢?断肠酒。” 墨邪怔住,往后退了一步,“你怀着孕,喝什么酒。” 墨邪不够理直气壮,相反,他现在很心虚,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我怀的血魔种子,喝酒没有影响。”轻歌风轻云淡的道。 墨邪惊住,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怀的血魔种子? 是他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看着轻歌淡然优雅的样子,墨邪更是风中凌乱了。 这位姑奶奶究竟知不知道血魔种子的概念? “姬月知道是血魔种子吗?”墨邪问。 轻歌摇头,“我可能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她小腹有两块骨头,正常怀孕的话,胎儿尚未成型就会被骨头戳穿。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借血魔之力,至少让孩子活了下来。 第1972章 寻龙山,世外高人 墨邪复杂的看着轻歌,他的视线下移,落在轻歌小腹之上。 墨邪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你也觉得这个孩子不该存在对不对?”轻歌问。 墨邪无奈点头,“生命延续的确是一件好事,可代价不该是你的生命。血魔种子的可怕你无法想象,轻歌,放弃吧,已经够苦了。” 四星大陆流传她的传说,天启海八王之一的岛为她更名,古往今来共有三枚的凤羽勋章挂在她的肩前,这是无上的荣耀,何止是风光,又何止是辉煌。 但墨邪知道她这些年过的有多苦,哪怕夜晚都不敢熟睡,她无时无刻都在准备战斗,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轻歌的手放在小腹上,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不能跟普通孕妇一样感受到胎儿的成长,生命的奇迹。 小小月在血魔花里。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她抬起头能看到陷入乌云中的明月,她期待那重重迷雾后的光亮。 “我也想杀了他。”轻歌睁大眼看着墨邪,嗓音清冽,嘴角蔓延开一抹笑,“可我下不去手。” 她很理智,唯有杀了血魔种子,她的生命才能得到保障。 那个孩子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可要她如何下杀手? 若旁人动了手,她更是不会原谅。 而今走入两难之境,饶是聪慧如她,也是束手无策。 “我体内有十粒真元,听说寻龙山上有一位世外高人,我想把真元还给你。”墨邪说。 “不必了,真元之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不要太担心,这世间没什么事和艰辛能难到我。”轻歌抬眸看向墨邪,“你既已经来了诸神天域,我不去过问前尘往事,也不提轮回大境,你选择这条路,我不该多加阻拦,我们之间,若有一人死了,另一人便带着骨灰回到四星吧。死在他乡可不是什么好事,怎么着也得魂归故里。” 墨邪眼眶发红,他的双手掐住轻歌双肩,“你知道吗,你的真元,是神级真元,你有十粒神级真元,你却把他们给了我,用来换我一条贱命。” 十粒…… 神级真元…… 这个消息无异于雷霆在轻歌脑海中炸开。 轻歌目光闪烁。 这件事,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须知,普天之下,唯有大周紫夫人和九州帝君永远神级真元,还都是半粒神级真元,帝君仁义,但紫夫人野心勃勃,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必然想尽各种办法去抢夺帝君的那半粒神级真元。 而她,曾有十粒神级真元。 即便传出去,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这几乎是属于传说中的存在。 墨邪也知道神级真元的概念,轻歌在九州帝国因为真元陷入窘境,他怀揣着这些神级真元,也是寝食难安。 轻歌伸出双手抱了抱墨邪,拍了拍墨邪肩膀。 “现在你拥有这些真元,他日必然功成名就,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轻歌松开他,笑。 墨邪的心脏不断收缩抽搐,一阵阵的疼痛感犹如涛浪袭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墨邪张嘴,千万言语,话到嘴边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他就知道,世人皆说夜轻歌精于算计,武学天才,唯利是图。 看吧,得知十粒真元之事后,他并未在轻歌脸上看见任何的后悔。 她依旧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好似不以为然。 这样的她,叫他如何不去守护? 都道她心狠手辣,殊不知世间所有的天真纯粹都在她的眼中。 哪怕遍地血腥,唯独她两袖清风。 杀过人,沾过血,没人能逃掉魔鬼的桎梏。 但轻歌不同,她坚持本心,方得始终。 “定不负你所望。”许久,墨邪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话。 轻歌翻翻白眼,翻过院墙回到暗影阁。 墨邪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仿佛丢了魂和魄,两眼涣散,黑夜空洞。 小巷尽头的老酒馆,夏风在里面偷喝断肠酒,墨邪见此,双眼一眯,蓦地把酒抢过。 夏风撇撇嘴,“真是小气,不就喝你两口酒。” “我该走了。”墨邪说。 “这么快?”夏风愣住。 “每一刻的时间都该是迫不及待。”墨邪道:“我先去一趟寻龙山。” “寻龙山,那不是……”夏风摸着下巴,而后蓦地瞪大眼睛惊讶的看向墨邪,“你想把真元还给她?” “她现在还是大灵师,等她到了七星灵师,修炼一途,没有真元寸步难行。”墨邪道。 “你疯了?”夏风拍桌而起,“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这么做。”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墨邪喝了口酒。 他转头看向门外,长夜漫漫,路途遥远。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无邪剑,剑柄滚烫,剑刃如冰雪。 他走至酒馆外,在亮起幽火的巷子里耍剑,剑走偏锋,得心应手。 剑刃掠过长空,划出完美的弧度,挽起一朵朵剑花。 猩红光刃如火纷然,一道道寒霜之气在空中绽放。 “真是一把好剑。”夏风感叹道,甚是羡慕,“还别说,夜轻歌还真是多才多艺,炼器之术也这么好。” 墨邪气势如虹,顿时收剑。 剑入鞘,悬于腰。 墨邪走进酒馆,跨过门槛时斜睨了眼夏风,“她的存在便是惊骇世人。” 夏风扯了扯嘴,“有这么夸张的吗?” “那是自然。”墨邪勾唇而笑。 被轻歌痛骂了一顿,好过于不相认。 至少此刻他的心情很愉悦。 一人一剑,夜夜流浪,何处是家。 墨邪拿着无邪剑爱不释手,视若珍宝。 这把剑将陪他度过余生。 墨邪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次日清晨,墨邪收拾行囊在夏风的掩护下离开九州。 夏风则负责将这封信送给轻歌。 轻歌坐在摇椅上,晒着暖阳,看着信上龙飞凤舞的字。 南有轻鸿,夜夜笙歌。 很熟悉的一句话,轻歌嘴角勾起温和的笑。 后面,墨邪还说,他会带着东陵的那份信仰,一并活下去,一并守护。 他并非独自一人,他是两人在同行。 轻歌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住,完全收起。 她的双眸紧盯着东陵二字。 第1973章 青莲王不见了! 东陵—— 东陵—— 轻歌的脑海被此二字填满。 模糊的场景,似来于梦。 大雪纷飞的冬,巍峨耸立的高山,几千层阶梯。 一个可怜的人儿,不断往上爬。 轻歌在一片白茫茫中,看见的一干净的男子朝她缓缓走来。 不知何时,轻歌躺在椅上昏昏睡去。 黑暗中,像是走马灯般出现一幅幅熟悉而陌生的画面。 月戒,梨花酥…… 等轻歌突然惊醒时,已是傍晚。 她手里拿着墨邪的信,猛地坐起来,无措茫然的看向四周。 心口窒息的疼,轻歌抬起手放在左胸膛,抬头看向天。 西天落日,白云染红。 东陵是什么,她想问问墨邪。 等她飞奔至小酒馆,酒馆却是真的关门了。 她坐在酒馆门前,背靠着紧锁的门。 幽风来往,一整夜如此过去。 白月初上,青莲一族。 恢弘的宫殿,雪白的猫儿慵懒的靠在男人腿上,一双宝石般的蓝眼睛,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海,优雅贵气。 东陵鳕抱着猫儿,修长雪白的手指抚过柔顺的猫儿,白猫享受的发出一道叫声。 “王。”老人走来,颔首低头。 东陵鳕双眼漠然的看着前方。 东陵鳕好似没有听见老人的声音,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锁在自我世界里。 黑衣女子出现在老人身后。 老人叹了口气,老泪纵横,“王,你怎么了?” 东陵鳕终于有了反应,抬了下眼皮,但还是很木讷。 他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身冷漠之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老人摇摇头,转而和黑衣女子走出去。 “王不想要那些女人?”黑衣女子问。 老人吁出一口长气,“紫月花绽放,耗损了太多王的精神力,他的精神难以集中,脑子……可能有些问题。” “等有了下一个紫月花容器,我们把紫月花拿回来,王会恢复精神力的。”黑衣女子道。 “夜轻歌那里怎么样了?”老人问。 “蛇王已经在夜轻歌的虚无之境了,这点你不用担心,夜轻歌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黑衣女子道:“但是一定要记住,这件事不可让王知道,否则,你我二人会彻底失去他的信任。” 老人太息一声,“世间男男女女的情爱,最是缠人。” 旁侧有一名侍女端着药汤走进宫殿,而后便听见瓷碗碎裂和侍女尖叫的声音。 黑衣女子和老人对视一眼,相继走入宫殿中。 “怎么回事?”黑衣女子双眉一横,冷声问。 “王……王不见了。”侍女惊恐的瞪大双眼,药汤洒了一地。 “怎么会这样……王去哪里了?”黑衣女子皱紧眉头。 老人颇为郁闷,“青莲一族太烦闷了,他必是逃走了,但他精神尚未恢复,可能会落到别人的手中去。放出消息,四处打探王的下落,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不然会出大事。” 黑衣女子点头,旋即离去。 老人灰浊的眸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仅是东陵鳕,连带着那只叫做青歌的白猫也不见了。 老人垂眸,是他做错了吗?是他逼太紧了吗? 可东陵鳕身为青莲王,这是东陵鳕的职责所在。 九州帝国,都城巷尽头的小酒馆。 轻歌靠着酒馆的门沉沉睡去,微风带来凉意。 轻歌耳根子微动。 轻歌—— 轻歌—— 她听见有人在低声唤她。 那是温润的声音,又格外的熟悉。 她的心脏,咯噔一跳,随后疯狂的往下沉。 轻歌迅速睁开双眼朝前看去,晨光熹微,天微微亮。 巷子里,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蹲下来四处观望,嘴里不断喊着‘青歌’。 最后,一只白猫跳进他的怀里。 男子垂眸,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仔细看去,他的双眼有几分空洞和迷茫。 轻歌身体僵住,她呆呆的望着。 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 明明是一种陌生的脸,可为何,她整个人都紧绷了。 泪水不断的流出。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她好似要把所有的眼泪都给流干。 东陵鳕一回头,便看见泪流满面的女子。 她坐在酒馆前,一头银白的发随意披散,有几分紊乱。 她的双眼里装满了各种情绪。 看见她的时候,东陵鳕感到很亲切,不由迈动双腿走向她。 像是绝望的囚徒寻找救赎,沙漠里的唯一绿洲。 “姑娘……你很美。” 东陵鳕说,“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 泪水像是决堤,源源不断,簌簌而落,泪流不止。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哭的梨花带雨,朦朦胧胧间看见东陵鳕朝着她温和的笑。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轻歌颤声问。 她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们,见过。 一定见过。 白猫忽的扑进轻歌怀里,绒毛暖和,滚来滚去,小脑袋还在轻歌胸前蹭了蹭。 “青歌很喜欢你。”东陵鳕微微一笑。 白猫爬上轻歌肩膀,舔去她眼角的泪痕。 轻歌一动不动,保持着看他的姿势。 “青歌,回来。”东陵鳕伸出双手,白猫似是很喜欢轻歌,舍不得离去。 它看了看东陵鳕,旋即摇摇脑袋。 东陵鳕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忽然,东陵鳕面色大变,“姑娘,我该走了。青歌,快来。” 白猫极不情愿的扑回东陵鳕怀中,东陵鳕抱着青歌匆匆而去。 轻歌站起来想要去追,双腿麻到颤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再看过去,已经没有了那一人一猫的身影。 轻歌心脏,渐渐坠入深渊。 轻歌双眼,慢慢黯淡无光。 虚无之境里,蛇王还处于震惊的状态中。 蛇王喃喃着,“青莲王……是吾王,是他,绝对是他!” 轻歌思绪飘浮,并未听到蛇王的自言自语。 不多时,黑衣女子出现在轻歌面前。 她像是暗夜的修罗,缓步走向轻歌。 轻歌警惕起来,犹如蛰伏的野兽。 黑衣女子手中的剑指向轻歌,轻歌右手放在明王刀上,随时应战。 黑衣女子剑刃转了个方向,挑起轻歌肩上的几根白毛。 黑衣女子指腹摩挲着白毛,若有所思。 第1974章 诸神天域第一好的师父 “是青歌——” 黑衣女子皱紧眉头,蓦地抬眸看向轻歌,眼神冷锐逼人。 “方才可有一人一猫来过?”黑衣女子问。 轻歌眸光闪烁,在她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这个女子,可不知为何,她很反感。 轻歌垂眸转身就走,满脑子都是方才的东陵鳕。 那个身着白袍的男人,似曾相识。 那只猫儿名字与她一样,是巧合吗? 轻歌思绪如同乱麻。 咻—— 倏地,一把剑从斜叉里掠来。 黑衣女子手中的剑拦住轻歌的去路,女子微抬下颌,眼眸如光,“姑娘,问你话呢,可见过一人一猫?人着白袍,猫是白猫。” 虚无之境里的蛇王看着忽然对峙上的两人,兀自风中凌乱中。 这俩人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它还是把脑袋埋起来为好,事不关己,两袖清风。 剑刃贴着轻歌脖颈,朝阳如火,剑闪寒光。 轻歌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她转眸斜睨那黑衣女子,内心深处杀意四起,满眼皆是戾气。 她不愿看到此人。 她手中的明王刀在震颤,在愤怒。 此是为何? 轻歌虚眯起双眸,红唇颤动,嗓音清冽的道:“没看到。” 轻歌径直朝前走去,黑衣女子手中的剑往后松了几分。 轻歌挑眉,这黑衣女子是不想杀她,还是不敢杀她? 不得不说,轻歌有非常高的警惕性。 只要对手露出一丝破绽,她就能乘胜追击,一路高歌前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轻歌眸光微闪,随即朝剑刃靠过去,黑衣女子半眯起眼,恨不得贯穿那细嫩的脖颈,可她还是收手了。 这一回轻歌断定,黑衣女子是不敢杀她。 黑衣女子是在追杀方才的白袍男人吗? 不,不是追杀,是寻找。 她身上必然有黑衣女子所图的宝贝,换而言之,她跟方才的白袍男人也有关系。 那种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错觉,是真实存在的。 轻歌眸光一亮,淡淡的笑着。 “你在说谎!”黑衣女子拦截轻歌。 轻歌顿住脚步,双眸如寒,“你心中已有答案,再来问我一个过路人岂不是多此一举吗?你想做什么?你想从我这里知道的恐怕不是方才那一人一猫的踪迹,你应该是在害怕我已经知道了什么?” 黑衣女子目光猛地一闪,震愕的看着轻歌。 以东陵鳕对夜轻歌的在乎,以及夜轻歌的有血有肉,哪怕她断定轻歌不可能恢复记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想追问,毕竟青莲王离开青莲一族后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夜轻歌,黑衣女子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轻歌抬起右手,修长双指夹住剑刃,长指微动,剑刃换了个方向。 轻歌步步紧逼走向黑衫女子,眼眸愈发的犀利,锋芒毕露。 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 轻歌呼出一口气,掀起女子额前的碎发。 女子与之对视,在轻歌深邃双眸中看到两簇妖冶诡异的红光。 那一刻,女子的心脏开始颤抖,仿佛被血魔主宰了灵魂。 轻歌不断凑近女子,两张脸庞近在咫尺。 轻歌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薄唇贴在女子耳边。 轻歌幽幽的道:“你是怕我,认出他吗?” 黑衫女子阅人无数,在青莲一族亦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也算是经历过人世百态,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眼眸剧烈紧缩,一张煞白的脸写满了震惊和骇然。 夜轻歌,认出了青莲王了? 轻歌右手执刀,明王刀拍了拍黑衫女子的脸,“看来我所料不错,你是在担心这个。” 她如此问就是想看女子的反应,现在她已经很确定,她遗忘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做东陵。 东陵什么来着,她想不起。 女子和虚无之境里的蛇王都处于诧异的状态中,人是聪明人,蛇也是聪明蛇,立即就想到轻歌并没有认出东陵鳕,这只不过是她的猜测罢了,但黑衫女子的反应已经让这种猜测变为现实了。 轻歌背着刀朝巷子外走出去,走至巷子尽头,朝阳在前方冉冉升起,犹如一个巨大的火球。 浓烈的光芒之中,她回眸看向女子,笑靥如花,“虚无之境里的那条蛇脑子不太行,你还是把它收回去吧,放在我这里起不了什么大用。” 说完,轻歌快步离去。 她在迷雾重重中寻找到了一条路,她理清了诸多关系。 蛇王瘫在九龙宝座上,目瞪口呆。 黑衫女子手松开,剑落在地面,发出铿锵一道清亮的响声。 她在青莲一族呆了这么久,见过诸多聪慧的女子,但像夜轻歌这样的,屈指可数,绝不过五。 黑衫女子兴味盎然。 聪明人才有趣,愚昧的人只配被耍。 她蹲下身捡起剑,继续追寻青莲王的下落。 轻歌回到暗影阁,伸了个懒腰,在院内修炼。 尤儿听见动静一路小跑过来,猛地扑进轻歌怀里,“师父,你去哪儿了。” 轻歌淡淡的笑了笑,“去喝了点小酒。” 柳烟儿的残月刀斜飞过来,沿着轻歌肩膀插入背后的树里。 柳烟儿闷哼一声,“有酒不叫上我?” “改日带你。”轻歌道。 “歌儿,帝君临时改变主意,此次临风宴不仅是迎接九皇子帝云归,还要挑选出朱雀之灵的传承者,传承者的名额一共只有五个。还有就是,许流元那边动静有点大,现在我们是阁主一脉,许流元不会放过你的,许流元乃是长公主的人,你可要万分小心。你是凤羽勋章的佩戴者,九州都城内的诸多贵族肯定心有不服,必然有所刁难。” 柳烟儿忧心忡忡。 尤儿抱着轻歌胳膊晃了晃,“师父,我这几日的枪法见长,你可要好好鼓励我。” “柳师叔,你就别担心了,我师父是什么人,那是九州之最,其他人都是街边的阿猫阿狗不足为惧。”尤儿睁着一双星星眼崇拜的望着轻歌,此刻的神情竟与火雀鸟如出一辙。 轻歌看着尤儿天真烂漫的脸,双眼愈发的黯淡。 她抬起手捏了捏尤儿的面颊,说:“我是最好的师父吗?” “诸神天域第一好的师父,尤儿要跟师父一直在一起,相依为命,不离不弃!”尤儿面颊羞红。 第1975章 她是个没有心脏的人 尤儿小脑袋在轻歌身上蹭了蹭,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如若我杀了你的父亲呢?”轻歌问。 尤儿一愣,推开轻歌,“师父,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你也发烧了吗?” 尤儿踮起脚尖伸出手去摸轻歌的额头,轻歌眼神锋锐,攥住尤儿的手腕。 轻歌直视尤儿,极其认真,一字一字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前路敌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若与苍生为敌,那我便杀尽所有负我之人,谁也不能例外。” 轻歌松开手走进屋内。 尤儿手还保持着被轻歌抓住的姿势,方才轻歌力气很大,尤儿手腕红了一大圈。 尤儿蓦地回头看去,轻歌走进房内,屋门迅速合上。 尤儿眨眨眼,错愕的看向柳烟儿,“柳师叔,师父在说什么?” 柳烟儿敛眸,她揉了揉尤儿的脑袋,道:“日后不敢她做了什么,你都不要去怪她。” “哪怕杀了我的父亲吗?”尤儿忽然收起所有笑容,沉下脸,阴测测的问。 柳烟儿愣住,抚摸尤儿脑袋的手顿住。 柳烟儿将沉重的手放下,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一个字儿都吐不出。 她甚是复杂的看着尤儿。 这世间有太多的阴谋算计,敌人是朋友,朋友是敌人,一颗心,真真假假,黑黑白白,谁又能真的分辨清楚呢。 柳烟儿走至树前把残月刀拔出来,而后陷入了修炼的世界中。 尤儿看着门若有所思,眸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轻歌盘腿坐在床上,内视脏腑,不断去探寻心脏。 奈何,她始终看不清心脏。 心脏的方向,是一簇可怕的白光。 她无法隔绝那些白光。 轻歌抿紧唇,睁开双眸。 心神微动,一缕神识刹那就已进入了虚无之境。 蛇王坐在九龙宝座上瑟瑟发抖,朝着轻歌讪讪笑了几声。 这女人太可怕了。 心思缜密,睿智沉着,偶尔又热血疯狂不要命,为朋友两肋插刀。 轻歌手中的刀指着蛇王的眼睛。 蛇王甚是颓败,想它堂堂蛇王,现在竟是混的这么惨,让以前那帮子兄弟知道了,不得笑死它? “问你问题,老实回答,不然拿你眼珠子炼制成兵器。”轻歌道。 蛇王打了个寒颤,古人诚不欺我也,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小巷里的女人,是不是在觊觎我的心脏?”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往前了几分,整条蛇都跳了起来,蛇王惊恐的摇摆着尾巴,“兄弟,咱有话好好说,别舞刀弄枪的,刀剑不长眼啊。” 同时,蛇王震惊于轻歌的心思。 蛇王甚至不知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竟让轻歌得知了所有。 “看来,果真如此。”轻歌冷冷的看着蛇王。 从蛇王的反应中,即便蛇王不说话,她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与白袍男人是旧识,你是在死人坟出现的,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的记忆被抹去了。你想重回青莲一族成为至高无上的战将,堂堂蛇王怎会安心呆在我这小庙里,只能说明青莲一族有人跟你做了交易,你留在我这里,完成某些事,事成之后,让你成为战将。而我的心脏,有着青莲一族觊觎的宝物,以青莲一族的本事,想要取走并不难,之所以不取走还环环绕绕来这么一出,看来,他们在等什么呢,让我想想……” 轻歌摸着下巴眼神阴暗,踱着步子在虚无之境里走来走去。 听见轻歌的分析,蛇王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若被黑衫女子和青莲一族的老者听见,只怕都会震惊。 夜轻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轻歌眉头紧锁,似是遇到一个难题了。 虚无之境里的所有魔兽都不敢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了她。 良久,轻歌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回身面朝蛇王,道:“他们在等一个身体,一个能够储存着我心脏的身体,我的心脏脱离了我就会失去生机,所以他们不敢动我,等他们找到下一个容器之日,就是我身死之时。” 蛇王瞠目结舌,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它此刻的心情,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 蛇王想到那日轻歌在枯井前说的话,追随她,有朝一日她为王,它就是至高无上的战将! 这一刻,蛇王的心渐渐有些动摇了。 兴许,她真能做到。 是凤,当翔于天,岂敢苟活于世! 轻歌敛起双眸,手放在左心房上。 便见她喃喃自语,“那白袍男人不记得我,但他心里有我,否则那只猫儿不会叫这个名字。”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若只是单纯的一颗心脏,肯定不值钱。 不! 轻歌突地瞪大双眼,眼眶里全是热泪。 她,没有心脏! 她是个没有心脏的人! 两行清泪落下,她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她及时扶住了座椅。 轻歌皱紧眉头,刹那,心脏处的白光消失,所有迷雾全都消失殆尽。 她内视脏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脏。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一颗心脏,是一朵妖冶美丽的花儿。 花瓣收缩的频率,像是心脏在跳动。 轻歌泪流不止。 她始终记不起过去与东陵有关的一切,但她清楚,这颗心脏,定是那个叫做东陵的人赠送的。 可他为什么也不记得她,是被青莲一族的人抹去了记忆吗? 想来,这朵花青莲一族的圣物,如此,青莲一族才心心念念不肯放过她。 轻歌闭上眼,无力的倒在地上。 地面冰凉,四肢被寒意包裹。 脑海中再度出现那个画面,大雪纷飞,银装素裹,身体羸弱的男子千辛万苦爬上龙凤山。 白雪堆积在他身上,狂风呼啸,周边的迷雾逐渐变淡。 终于,轻歌看清了他的脸。 是他,小巷里的白袍男人。 他不断往上爬,在龙凤山上见到了她。 最后的最后,他的身体碎裂与风同归。 轻歌蓦地伸出手,惊坐起,满身的汗,下意识大喊:“东陵!” 轻歌坐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四周。 汗水湿透了衣裳。 此时,东陵鳕与那只叫做青歌的猫儿,走遍万水千山。 东陵鳕记忆混乱,反应迟钝,但他有个坚定不移的信念。 他要找一个人,一个归宿。 第1976章 美人点墨春在梢 临风宴挑选朱雀传承者之事已经传遍九州,竞争非常之激烈,毕竟名额只有五个。 天子脚下,四野八荒,有才之士数不胜数。 而最终成为朱雀传承者的人,必是天才中的极品。 轻歌忽略了朱雀传承,一直缩在屋子里想东陵鳕的事。 她趁着夜色离开都城,朝前一路狂奔,试图再见到那个身着白袍的男人,那只有着蓝宝石美丽双眼的猫。 可惜,清晨,轻歌败兴而归。 轻歌独自一人坐在枯井上,她抬头能够看见朝阳,初晨的第一缕光折射在她的眼眸。 轻歌手执明王刀,在枯井前比划。 她不敢去碰其他兵器,哪怕得心应手神乎其神,但那终究不属于她。 轻歌不敢去赤红筋脉看小小月,她始终下不去杀手。 理智告诉她,只有杀了自己的孩子,她才能活下去。 可若是如此,这件事会成为她的心劫,兴许会废了她的修炼。 轻歌背靠着枯井,仰头喝了口酒。 时光荏苒,再也回不去那旧时光了。 墨邪从不走正门,喜欢翻墙,提着几壶好酒,夜青天看到后拿着棍子追他打,她和萧如风坐在树下喝着酒笑的不亦乐乎。 人各有志。 他们三人,一个志在四海,一个钟情山水,还有一个愿平淡过此生,不争不抢,也不轰轰烈烈,细水长流即可。 所以他们有了三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轻歌在西玄宫闲逛,走出了西玄宫,走到了赤阳宗。 她推开浸月院的门,浸月院并未上锁。 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轻歌回头看去,是血婴,那个半魔小少年。 血婴咬着唇,红着双眼看她,“看来,暗影阁比赤阳宗好,留在赤阳宗始终没前途,去了暗影阁你却能成为一宫的导师。” 轻歌浅浅一笑,她朝屋子里走去,血婴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你怕我吗?”轻歌问。 “怕,你比半魔还要可怕。”血婴说,“但我能在你身上嗅到同类的味道。” 轻歌脚步顿住,眸光微闪。 半晌过去,轻歌回头看向血婴,眸底深处蔓延一丝笑意。 同类? 半魔的同类是什么? 轻歌摇摇头,继续走。 血婴跟在后边,小嘴一张一合嘀嘀咕咕,“我很爱赤阳宗,赤阳宗虽落魄,却能保护我,给我一个家。半魔在这片位面没有任何的地位,看见半魔,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可打可骂,是魏叔把我带来了赤阳宗,其他哥哥姐姐们都没有欺负过我。” “你想说什么?”轻歌问。 “你是赤阳宗人……”血婴喃喃着。 轻歌并未回答血婴的话,而是走至书桌前,研磨,手执狼毫笔,落笔生花。 她用水墨画的形式,画出了东陵鳕的模样。 “这人是谁?”血婴趴在桌前,问。 “一个被遗忘的朋友。”轻歌淡淡的道。 血婴好奇的眨眨眼。 血婴似懂非懂。 轻歌放下笔,转眸看向屏风处,微微颔首,“魏宗主。” 魏安身着灰白的袍,一身儒雅温和的气质,看见轻歌,他微微一笑。 “血婴,你先出去。”魏安道。 血婴目光在魏安和轻歌身上来回移动,最后挪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魏安看向画上的男人,道:“画功不错,栩栩如生。” 轻歌挑眸。 她是个不善画画之人,方才画的每一笔都顺其自然,连她都能看出是一幅好画。 魏安坐在桌前,指了指桌上的水晶棋盘,“来一盘?” 魏安倒上两杯热茶。 轻歌缓步走去,坐在魏安的对面。 魏安落子中心,白子连城,一来就占据了主要位置,四面八方皆有出路。 轻歌闭上眼,棋盘以城墙地图的形式在心中出现。 她夹起黑子,落在左上角。 魏安眉头一挑,“剑走偏锋,你这一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好棋。” 魏安被封锁退路,却没有任何的紧张,相反,他从容淡定取下一子,落下,再收子。 魏安浅浅而笑,抬眸看了看轻歌,道:“看来,我赢了。” “魏叔,你高兴的太早了。”轻歌再度落子,化险为夷,反守为攻,再守再攻。 棋局变幻莫测,棋路思维诡谲。 魏安愣住,现在已经是死局了。 他端起茶杯,这才发现,茶水渐渐凉。 魏安饮一口冷茶,他仔细观望着每个棋子形成的局。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轻歌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曾下过棋,几乎完全看不懂,而今下起棋来,甚至能举一反三。 盘上每一粒棋子的变化,皆在她的眼中。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她的身体开始了变化。 腹部骨头,还有对各种兵器的领悟,甚至在画画、下棋方面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魏安思考如何破局之时,轻歌眼尖的发现旁侧架着一把琵琶。 轻歌走向琵琶,坐在椅上。 长指拨弄琵琶弦,琴声如珠玉落盘。 霏霏之音鸣翠水,绕梁三日不绝耳,似有天人云中来,绕指一缠雾生花,美人点墨春在梢。 转瞬,琴音变幻,似沙场秋点兵,千军万马狂奔而来,金戈铁马,兵器碰撞,一把把刀破开皮肉,鲜血染红了绿茵茵的草地,尸横遍野,苍天在哭泣,血鹫在吃腐肉。 窗前,坐在桌前思考棋局的魏安听到那琴声忽感头疼欲裂,像是走火入魔遭到反噬一般,精神无法集中,双眼开始涣散。 那一刻,魏安的灵魂好似都要出窍。 魏安额头青筋暴起,一翻手,掀掉了桌子,黑和白的棋子洒了一地。 窗外狂风四起,树枝和野花被风吹断,几只栖息的鸟儿突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轻歌手捂琴弦,一曲终,音断裂。 周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但满地狼藉。 轻歌茫然的看向四周,桌椅全都碎了一地,风将一屋子的东西弄乱。 一张白纸落在她面前,画上是东陵鳕。 轻歌伸出手接住画,小心翼翼妥善存放。 轻歌一抬眸便看见坐在地上捂着脑袋的魏安。 轻歌走至魏安面前,伸出手把魏安扶起,“魏叔。” 魏安头痛无比,他看了眼轻歌,说:“这琵琶有毒。” 轻歌:“……” 第1977章 吾妻,吾爱 琵琶—— 轻歌望着椅上的琵琶若有所思。 她从未学过琵琶,她难道能无师自通吗? 轻歌坐下来,手托着下巴,幽邃的双眼看向窗外。 当初在天启海,洛天睿找她事的时候她身体被血魔主宰,而且是一个有意识的血魔。 血魔种子在最近才有生命迹象和意识,那么,完全可以排除掉血魔种子。 那日主宰她身体的血魔,并非血魔种子。 也就是说,加上血魔种子小小月,她的身体内可能有两个血魔。 有了这个发现后,轻歌的心愈发冷寒,四肢发凉,站都站不稳了。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秘密可以探索,但不为人知的背后的血淋漓和残忍,她一时之间难以承受。 她的故作坚强和钢筋铁骨,无法给她带来力量。 她也不过是乱世纷争中的饿殍罢了,苟活于世也没什么不好的。 “恭喜你,成了一宫导师。”魏安朝她伸出手。 轻歌看着眼前魏安的手,经过方才那么一出,魏安满头大汗,眼神依旧有些涣散。 轻歌眸色薄凉,她淡淡的道:“把我和柳烟儿的身份牌取来。” 魏安一愣,不知轻歌话中何意,下一秒魏安欣喜若狂,翻箱倒柜好一会儿才找出俩人的身份牌,装在锦囊中递给轻歌。 轻歌接过锦囊,收起。“虽说赤阳宗现在落魄了,但赤阳宗有资格参加临风宴,争取朱雀传承者的名额。” “你的意思是……”魏安颤声。 “魏叔是聪明人,无须我多说。”轻歌道。 “为何?暗影阁不比赤阳宗好?现在阁主也器重你。”从轻歌把萧山燕等人留在赤阳宗时,魏安就知道轻歌从未离开赤阳宗,但魏安不知轻歌究竟为的什么。 “阁主不是我的靠山,我也不可能为他做事。”轻歌冷笑,“阁主这么多年不敢跟许流元明面上争锋相对,否则也不会任由许薇去欺负尤儿,为何我一去就敢了,追根究底原因怕不是在我,阁主另有靠山,他挑中我也绝不是想要与我合作,是他背后的人挑中了我。而且,十几年前我父亲被送上断头台的背后主使不只是许流元,还有阁主,他们二人合谋陷害我的父亲,我父亲被迫送上刑法台,被打断骨头,再被救出远走高飞。” 轻歌眼眶微红。 “他们在打断我父亲骨头时,暗中用针下了毒,毒素会蔓延至全身和心脉,为了保住他的命,空虚把他的右腿锯了。那几年,我父亲修炼遇到瓶颈,处处碰壁,颠沛流离,活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更别说什么尊严了。” 轻歌眼神放空。 她看见了十几年前的场景。 她的父亲少了一条腿,颓废了许久,是空虚让他振作起来的。 那几年,父亲身旁只有空虚。 到了第三年,来了一个女子。 她身世很好,是个享福之人,但爱冒险,闯江湖,对最糟糕的夜惊风一见钟情。 夜惊风不愿借助她的力量翻身。 夜惊风想去投奔八大君主之一顾熔柞,在一场群雄之宴上,顾熔柞带着众人嘲笑他。 说,夜惊风那名字多威武霸气有深意,他配不上,以后改名铁拐李吧。 顾熔柞找人来羞辱他,当众解开裤子在酒杯里留下恶心的液体,只要夜惊风一饮而尽,往后就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气急败坏之下,夜惊风想要还手,但最终镇定下来。 他再也不是战神夜惊风,他是个瘸子。 夜惊风拄着拐杖想要走,顾熔柞倒是来兴趣了,非要夜惊风喝。 夜惊风挣扎时,被当众打断了五根肋骨,头破血流。 夜惊风知道,那一杯喝下,他就已经废了。 好在关键时刻空虚赶来,救走他。 当时,空虚还不是天机楼的空虚大人,他的力量甚是低微。 顾熔柞不肯让人,除非空虚把那一杯喝了。 夜惊风躺在地上连呼吸都很困难,他想阻止空虚,但空虚就那样,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甚至还有几分优雅的喝了。 这些画面,轻歌断断续续梦到,在英武侯的永生石里也得知了一些。 经过这些天的时间,轻歌能够把他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几年的灰暗岁月,只有空虚陪伴。 若没有空虚,夜惊风就是一条死鱼。 不怪夜惊风不靠谱,也不怪他脑子不够用,只能说空虚深谙人心,精于算计,夜惊风不是他的对手。 就算那些事都带有目的,但为夜惊风做的好都不是假的,所以夜惊风永远都不会察觉到。 他找遍了每个角落,他行遍万水千山,永远都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妻子,与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 这堵墙,是兄弟情义,是夫妻情分,是这么多年来同生共死的信仰和羁绊。 诚然,若是轻歌,也不一定能逃过空虚的算计。 面对一个拿命待她的人,面对一个愿为她喝掉肮脏液体的人,她自会有情报情,有恩报恩。 魏安看着轻歌,深深叹了口气。 她,无以复加的聪明,让人胆寒的缜密心思。 魏安带着轻歌来到了偏院,打开井盖,进入井中。 井水之下是个封闭的密室,密室内是一卷卷竹简,还有一份份书信。 “惊风每到深夜就会来这里写点儿东西,我从未看过,想来他也不是写给我的,你是他的女儿,找找看,兴许有他想对你说的话。”魏安说。 轻歌翻看着竹简和书信。 似是看到十几年前的夜里,夜惊风每天都战的满身伤痕,身心疲惫时就会来写信。 他的字很好看,很大气,像千军万马气势铺开。 夜惊风坐在同一张椅上,灯火幽暗,他心思惆怅。 他写的不好,他还会重新写。 ——父亲,儿子不孝,未能报生养之恩,未能让你晚年享福,还得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歌儿,你应该会说话了吧,很抱歉,父亲不能陪你长大,甚至不知你长什么样。父亲很爱你,但不配爱你。总有一天,父亲会修炼到很强大,去保护你,不让旁的小兔崽子欺了你,会有那么一天的,到了那个时候,父亲就可以去四星大陆看你们了。 ——碧瞳…… 写到碧瞳的时候,夜惊风很纠结,几经落笔,反复涂黑。 最终,夜惊风留下这么一句话。 ——吾妻,吾爱。 第1978章 阁主的动机 魏安站在密室外静静等候。 轻歌反复的看着,书信已经泛黄,大多数字迹都晕染开了,模糊到难以分辨,但轻歌能够感受到夜惊风的那种心情。 她在密室里看了一整夜,眼眶泛红,颇为湿润。 她不知夜惊风是何种心情,她也不懂空虚机关算计究竟为的是什么。 让夜惊风死在九州断头台,岂不是一了百了,为何要费尽心思去救夜惊风,与之称兄道弟。 夜惊风拼命去修炼,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四星大陆,能够找到自己的妻子。 他在四星大陆之所以被称为战神,因为在战场上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难得的是,热血沸腾下有一颗最为纯粹的赤子之心。 他待父亲温和,对爱人深情,为兄弟插自己两刀。 轻歌在密室的夹角里看到了小孩子穿的小衣裳,针脚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看起来有些糟糕,不算精致。 魏安往内看了眼,道:“十多年前赤阳宗里有个老婆婆,原先是宫里的绣娘,你父亲软磨硬泡了好久,老婆婆才肯教他缝制衣裳,只不过每一件都绣的蹩脚,到底是上战场杀敌的人,手里拿的是染血砍刀,怎拿的起那小小绣花针。” 想到那个时候魏安就觉得好笑,堂堂八尺男儿,坐在床前皱着眉全神贯注。 夜惊风不知那时的轻歌高了还是瘦了,矮了还是胖了,各种大小的衣裳都绣了一遍。 轻歌拿着那衣裳在身前比划,现在她穿不下了。 “在赤阳宗的那几年,每到你的生辰,他都会去挑选精致的礼物,说哪日见到你了,一并送给你。”魏安道。 轻歌眸光一闪。 魏安走到角落,打开一面琉璃柜,里面放着好几样小宝贝,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你父亲还给你画了一张画。”魏安找出一张泛黄宣纸。 轻歌期待的看着那画,不过在看到画上的人儿之后,轻歌整张脸都黑了。 “这画的是我?”轻歌懵了。 魏安点点头。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 那画上的人,奇丑无比,连心眉,朝天鼻…… 夜惊风的画功实在是不容恭维。 魏安意味深长的看着轻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丫头,很抱歉,我当初没能保护好你的父亲,是我让他来的赤阳宗,却害惨了他。” “与你无关。”轻歌眼神冷漠。 若非许流元和阁主的陷害设计,就没有夜惊风灰暗不见天日的那几年。 “我可以把这里面所有与他有关的,都带走吗?”轻歌问。 “你是他的女儿,这件事,你不必问我,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不属于赤阳宗。”魏安道。 “天启海外八大君主最近发生战斗的事,魏叔可知?”轻歌一面把书信衣物收拾进空间袋里,一面问道。 魏安挑眉,“这场战斗的目的好像是你父亲,突如其来的战斗,毫无征兆,也不能这样说,战斗不可避免,但不应该是现在。” “发动战斗之人是不是那个叫做顾熔柞的君主。”轻歌再问。 魏安点头,“的确是他。” “我知道了。” 轻歌若有所思,眼神幽邃,讳莫如深。 把一切东西都收拾好了后,轻歌二人离开密室。 轻歌双手拱起,“魏叔,告辞。” 轻歌回暗影阁西玄宫。 魏安看着轻歌远去的背影,赞赏的点了点头,这孩子心性很好。 世上有种族优势,更有性别优势,与男人相比,女人修炼起来很困难。 而且女人面对磨难和辛苦的时候,是最容易缴械投降的那一个。 斜叉里走到一道身影,古青玉看了眼轻歌的背影,不解的问:“魏叔,她来这里做什么?” “喝茶。” “……” 轻歌径直走向西玄宫,脑子里颇为疑惑。 她近来做的梦,究竟是激发了隐藏的属性,让她有未卜先知或是回到过去的本领,还是有人想借此来告诉她过去发生的一切呢? 是英武侯吗? 据她所知,英武侯也在诸神天域,但过去这么多年,英武侯怕也是死了。 思路到此中断。 “夜导师,阁主有请。”一名弟子出现在轻歌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轻歌抿了抿唇,旋即与弟子去见阁主。 阁楼三楼,阁主坐在床前摆弄着盆栽。 “阁主——”轻歌垂眸。 阁主并未理会,拿出剪刀修剪盆栽。 阁主一言不发,轻歌便也保持缄默,双脚好似扎根于地,身如青松般一动不动的站着。 许是有一处地方修剪的不满意,阁主满脸的戾气,将盆栽里的花和叶全都剪断,碎了一桌。 “不听话的东西,就不该活着。”阁主阴测测的道。 他忽然抬眸看向轻歌,问:“轻歌,你说是吗?” “身在九州,依法治国,这种想法很危险。”轻歌淡淡的道。 阁主看向轻歌白嫩的双手,“这手,沾了不少血吧,你一进院,这满阁楼都是鲜血的味儿。” “阁主好鼻子。”轻歌皮笑肉不笑。 阁主:“……”这厮骂人都这么淡定吗? 阁主把剪刀往桌上一丢,随后坐在椅上,轻抬眼皮,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去了赤阳宗。” “看来我做什么事都瞒不过阁主。”轻歌优雅如斯,走至桌前倒了杯酒。 “去做什么?” “魏宗主说有我父亲的信物,一些书信和衣裳,我便去取了回来。”轻歌道。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轻歌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我若想做什么,又怎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去赤阳宗,岂不是落人把柄?更何况,赤阳宗落魄狼狈,我在暗影阁风风光光,为何要去那穷酸地方?阁主,你也太小看我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恐惧。”阁主双眸紧盯着轻歌,而后,阁主视线下移,目光落在轻歌小腹上,“几个月了?” 轻歌眼皮一抖,“三个月。” “孩子父亲是谁?”阁主问。 “不知。”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阁主一愣,笑了笑,问:“怎么,不想让我知道?” 第1979章 凤眼,牺牲品! “阁主,你是看上我了吗?”轻歌手撑在桌上站起来,“不过冒昧的说一句,我个人不太喜欢中年秃顶的男人,我儿子也不会想要这么一个爹。看来阁主问话结束,我改走了。” 轻歌转瞬就走,几乎不给阁主开口说话的机会。 一旦给了,她就走不了。 阁主看着轻歌的背影,挑了挑眉。 轻歌走出阁楼,抬头看了眼天。 这暗影阁是龙潭虎穴,比之阴谋算计,她更愿相信魏安对夜惊风的愧疚。 漂浮在深海巨浪上的叶,想要寻得归宿,过海回家,得付出千万倍的努力才行。 院子里,尤儿和柳烟儿正在修炼,尤儿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看见轻歌,尤儿双眼一亮,扑进轻歌怀里,眼泪鼻涕往轻歌身上擦,把脸埋在轻歌肩窝,无声哭泣,双肩随着抽泣一抖一抖,还颇有节奏感。 “她怎么了?”轻歌问。 “九皇叔手里有一只凤眼,元凤之眼,他看上了尤儿,只要阁主把尤儿许配于他,他就会把这凤眼当做聘礼。”柳烟儿道。 听到这话,尤儿哭的更凶了。 凤眼的珍贵她清楚,许薇欺负她时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能理解,但她始终以为,她与父亲相依为命,只剩下彼此了。 “凤眼……”轻歌蹙眉,“阁主如何说?” “他让尤儿嫁过去。”柳烟儿攥紧双拳,咬了咬牙,愤怒的道:“那九皇叔比叶未平还要恶心,流连风月,什么样的青楼没去过,而且男女通吃,府上还圈养了一些少年幼女,各个年龄的都有,据说他还生过花柳病,是最为严重的那一种,一些楼里的姑娘们都被感染了,还有些危及性命,真的可怕。尤儿过去了,岂不是送死?也不知阁主怎么想的,我看那脑子就是被驴给踢了。” 轻歌轻抚尤儿后脑勺,眸光闪动。 若事成定局,以她现在自身难保的尴尬地位和实力,也救不了尤儿。 尤儿抬起脸,一双通红的眼委屈的看着轻歌,“师父,我不要嫁九皇叔。” 尤儿整个人都在颤抖。 “别怕……”轻歌尽力安抚尤儿的情绪。 尤儿一直抱着轻歌不肯松手,仿佛远离了轻歌就没有安全感。 轻歌搂着她进了屋子,把尤儿放在床榻上。 “睡一会儿,不要胡思乱想,兴许明天就好了呢。”轻歌揉了揉尤儿的脑袋。 尤儿睡时非要拉着轻歌的手,突地,尤儿睁开眼,“师父,我父亲很好的,我想了想,九皇叔乃是皇室中人,虽得过花柳病,但胜在年轻,没有叶未平那么老,我……应该能接受吧。父亲不会害我的。” 尤儿竭力睁大眼,努力去说服自己,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出,越擦越流,越流越多。 轻歌轻拍尤儿手背,陷入了沉思之中。 等尤儿熟睡,轻歌缓缓把手抽回来。 她小心翼翼关上门,在门外看见了柳烟儿。 “睡了?”柳烟儿问。 轻歌点头,接过柳烟儿递来的茶。 “九皇叔的目的不只是想要娶尤儿那么简单。”轻歌摸了摸下巴,说:“凤眼珍贵稀有,谁都会动心,那算是九皇叔最夸张的一个宝贝,九皇叔不是为美人一掷千金的风流人,他的府上,美男美女数不胜数,什么款都有,不缺尤儿这一款。他和阁主肯定还有别的交易,九皇叔想要得到的兴许不是尤儿,而是尤儿身上的某个东西,尤儿不过是这场战火中的牺牲品。” 屋内,尤儿睁开了双眼。 她紧咬着被子,身体蜷缩至一团。 “尤儿的事且放下,九皇叔就算要娶,也不会急在一时,过几日就是临风宴了,你想传承朱雀之灵,可要想想办法,彩翎风和许薇都不好对付,还有其他一些人,个个都是天才。而且你的先天条件摆在这里,传承朱雀之灵的必须是处子之身……”柳烟儿担忧的道。 她能够感受到轻歌迫不及待想要传承朱雀之灵的心情。 “对了,阁主方才来了话,暗影阁只能派出两名传承者,分别是许薇和尤儿,尤儿要保持处子之身,所以九皇叔暂时不会动她。”柳烟儿道。 轻歌虚眯起双眸。 她以为阁主会派出她,可再怎么着也不该是尤儿。 尤儿从未接受过传承方面的训练,比之朱雀世家的神女,以及许流元专心培养的许薇,尤儿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轻歌头疼欲裂,始终理不清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但她清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是一个又一个找死的人,朝她前仆后继罢了。 几日时间转瞬即过。 这一日,九州皇室临风宴,热闹非凡,惊动整个都城。 都城的贵族世家们,佩戴六段及以上勋章的修炼者们,皆可参与临风宴,还能目睹各大天才争夺朱雀传承名额的风采。 晨光熹微,天光渐亮。 一辆辆奢侈华丽的马车,经过严格排查后驶入皇城之中。 轻歌从马车上走下来,她平日素爱红,但在这种场合,她不愿过于惹眼,一身素白长裙,未施粉黛,姿态曼妙。 殊不知,褪去血腥张扬过后的内敛温婉,更是让人挪不开眼。 像黑夜里的白月光,温暖,皎洁,美丽又风雅。 火雀鸟小小只站在轻歌肩上,一双翅膀犹如人类般负于身后,倒是有一种指点江山君临天下的感觉。 火雀鸟深吸一口气,道:“恕我直言,在座的诸位,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不及老大万分之一的好看。” 火雀鸟拍的一手好马屁,而后狗腿似得睁着星星眼看着轻歌,等待轻歌的夸奖。 轻歌嘴角一抽,拿出一块肉干丢给火雀鸟。 火雀鸟三下五除二全部啃完,看的柳烟儿目瞪口呆。 这鸟怕不是饿死鬼投胎吧? 尤儿无精打采的跟在后面。 “夜姑娘——” 轻歌转眸看去,许薇、谈如花一行人缓缓而来。 许薇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眼中饱含轻蔑之意。 许薇腰上依旧挂着帝云归赠的那把破剑,恨不得招摇过市炫耀一番。 第1980章 不如胎死腹中 有些人就像是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结怨这种事也是神乎其乎,有时一个眼神,一个声音,就超过血海深仇,你死我亡。 轻歌不愿理会许薇、谈如花几人,争风吃醋,争相斗艳,庸俗! 轻歌敛眸。 凤羽勋章让她风头大出,而今临风宴上的人皆是九州贵族,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她,或是杀意滋生,或是想要招揽。 “许姑娘,谈姑娘……”轻歌颔首点头,气质优雅。 她将与生俱来的锋芒全部收敛。 她不是一个会强出头的人,但也绝非软弱受人欺。 谈如花双手环胸,不屑的目光扫过尤儿最终落在轻歌身上,“尤儿,听说你要嫁给九皇叔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提及此事,尤儿双手攥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两侧太阳穴疯狂的跳动。 尤儿咬牙切齿,猩红着双眼怒视谈如花。 谈如花所言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枪剑戟狠狠插在她的心脏。 她怕的不是嫁给一个臭名昭着的九皇叔,而是怕她的父亲对她放手了。 许薇淡淡看了眼尤儿,半眯起双眸。 尤儿多数时候都喜欢跟她抬杠,但骨子里恐惧她。如今跟着夜轻歌后,倒是胆子大了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许薇嘴角蔓延开一抹笑。 “暗影阁一共只有两个名额去争夺朱雀传承者的位置,便是我和尤儿,夜姑娘,看来你要败兴而归了。”许薇看向轻歌的小腹,似笑非笑,“这孩子还是不要了罢,一出生就没有父亲,不如胎死腹中。” 许薇在故意激怒轻歌,九州皇室,天子脚下,神圣临风宴,轻歌若敢出手,自有七杀堂的人来处置轻歌。 许薇打的好算盘。 她始终觉得,许流元和夜惊风那一辈的事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这一辈的时代,这九州帝国,风云天下,是她和夜轻歌的战场。 若她与夜轻歌必须一死一生,去地府投胎转世的人必是夜轻歌。 而她,要笑到最后。 轻歌虚眯起眼,五指纤细攥紧衣袖,眸色淡漠之下笼罩着一层浓郁怒气。 胎死腹中。 身为半个母亲,最恨这类歹毒的言语。 轻歌闭上眼。 她怎会不知许薇别有用心,她拼命的克制情绪,只为不着许薇的道。 她被无数人诅咒过不得好死下十八层地狱,但千万言语之狠,都不及这一句胎死腹中来的恶毒。 轻歌脸皮抽搐,杀意如火纷然汹涌。 刺啦—— 微风掀起轻歌耳边碎发。 轻歌蓦地打开双眼,便见尤儿手执长枪,一枪刺进了许薇的肩胛骨。 血迹渗透出,血腥味和尖叫声顿时吸引了周边无数人的视线。 从未有人在临风宴上动手,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后侧,许流元与暗影阁阁主并排而来,瞧见这一幕,阁主蓦地瞪大双眼。 许流元似笑非笑。 夜轻歌没有上钩,七杀堂废了一个尤儿也不亏。 尤儿眼眶红的可怕,整个人不知因愤怒还是害怕在剧烈的颤抖。 尤儿双唇哆嗦,牙齿打颤。 “许姐姐,我本以为你是个好人,可你口出恶言伤人,你不内疚吗,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你都能诅咒,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去争夺朱雀传承者的位置?”尤儿睁大眼,道:“朱雀之灵,神圣威严,仁慈善良,正因为如此,九州才会是朱雀的守护之地。要我看,还是神女彩翎风心地善良,她才是真正的朱雀传承者。许薇,你不配。” 十多年来,这是尤儿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在许薇面前义正言辞底气十足。 神女彩翎风走进皇城,听见尤儿这一番话,不由挺直了脊背,满脸的骄傲,笑意盛满了双眼。 轻歌转眸看了眼尤儿。 尤儿对许薇出手是愤怒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事后尤儿找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她激化彩翎风和许薇的矛盾。 尤儿很聪明,她只是不愿去精打细算。 她若认真起来,定是很可怕的一个人。 尤儿把银枪从许薇肩胛骨里拔出来,急得坐在地上大哭,“许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把我送去七杀堂,我只是很期待师父肚子里的小娃娃,听见你诅咒小娃娃,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许薇眯起双眼,目光闪烁。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尤儿如此的机灵? 尤儿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几番话下来,直接给她扣了一个诅咒胎儿的帽子。 明明是尤儿刺了她一枪,委屈的那个人反而是尤儿了? 尤儿擦了把眼泪,嚎啕大哭,双肩不停的抖动,“许姐姐,你不要把我交给七杀堂,我以后一定会乖乖听话的,你以后也不要拿针来扎我好不好,很疼的,我很怕疼的。” 四周皆是九州权贵,登时,许薇在众人眼中的印象非常糟糕差劲。 许薇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咬了咬牙。 这件衣裳是最美的一件,肩口的芍药开的美丽,一针一线都是艺术,她最爱肩前芍药花。 尤儿看似冲动,实则深思熟虑。 她刻意刺肩膀,毁了这件衣裳。 许薇特地穿来给帝云归看,可血迹晕染开模糊了芍药,衣裳失去了本来的精华,一下子就黯淡下来。 许薇痛恨尤儿。 她恨自己没有早点下杀手,让这么一只苍蝇活到了今天。 于她来说,尤儿就是她圈养起来的宠物,任打任骂,随意玩弄。 如今宠物逃离了囚牢的桎梏,撑起翅膀想要远走高飞了?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许薇扭曲狰狞的笑。 尤儿先声夺人再步步紧逼,一双双眼睛盯着,许薇怎么做怎么说都是输了。 纷沓的脚步声响起,七杀堂的人前来,为首之人是夏风。 夏风朝轻歌点点头,眼神犀利的看向许薇,“怎么回事?” 夏风语气不善,显然是来质问。 许薇气的呕血。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肩膀上那么大一个窟窿夏风没看见吗,怎么着也不该来质问她! 想到那日夏风对轻歌的袒护,许薇算是明白了,夏风是夜轻歌的人! 许薇嘴角猛地一抽,指向尤儿就要问罪。 第1981章 九雀郡主之威 尤儿一直等待着,见许薇要说话,尤儿突地挪动身体抱着夏风的腿。 尤儿仰头看着夏风,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夏大人,都是我的错,不该因为许姐姐嘴臭就动手,是我不好。” 许薇怒的胸口此起彼伏。 轻歌眼神温和的看着尤儿。 轻歌把尤儿扶起来。 “夏大人,尤儿近来郁闷,听不得刺激话,我与许姑娘有些恩怨,许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诅咒我胎死腹中,尤儿一时愤怒出手,很抱歉,这件事是尤儿的错,怪我没有管教好她。但作为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我想,任何一个母亲都听不得这类恶毒的言语。”轻歌款款而谈,没有愤怒,冷漠如斯,贵气逼人,还透着几分端庄。 她这一说不仅把来龙去脉跟夏风解释了一个遍,还把罪名扣在了许薇的身上。 她相信,夏风会帮她的。 “夜轻歌,你不要血口喷人,谁诅咒你了?”谈如花怒喝。 “难道她许薇没有说过胎死腹中四个字吗?若胎儿出了什么事,她能担当起吗?”柳烟儿质问。 显然,这是个文字游戏。 许薇的确说过胎死腹中,但在轻歌口中,换了个字眼就成了满怀恶意的诅咒。 哪怕受伤的是许薇,但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她罪有应得。 她那四个字,比扛几刀还要残忍。 “夏大人,你要如何处置此事?”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轻歌转眸看去,是帝云归。 看见帝云归许薇仿佛看到了救星。 许薇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走向帝云归,面色煞白,满肩膀都是血。 她犹如风中弱柳稳不住身子,欲要朝帝云归怀里摔去,帝云归下意识后退,许薇便摔在了地上。 许薇懵了。 她以为,帝云归是对她有意思的。 那把破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薇摔坐在地上狼狈不已,抬眸错愕的看着帝云归。 “许姑娘,抱歉,我这人下意识会排斥一些脏东西。”帝云归面无表情的说。 许薇眼神涣散。 九皇子说她是脏东西? 周围一些年轻的姑娘们掩嘴笑了起来,无数汇聚在她身上的眼神都夹杂着浓浓的嘲讽。 “九皇子。”夏风朝帝云归抱了抱拳,“此事不好处理,许薇恶语伤人,尤儿动了兵器……” 说实在的,什么恶语伤人,这类事多了去了,口头一句谁能当真,难不成还真能治罪不成? 夏风对轻歌的袒护,众人都看在眼里。 许薇坐在地上,怒不可遏。 谈如花把许薇扶起,许薇冷声道:“九州从未有哪一条规矩说过不可恶语伤人,恶语伤人能有什么罪?尤儿在神圣庄严的临风宴上舞刀弄枪,此乃断头大罪,夏大人包庇之心不要太明显了,尤儿今日能捅我,明日就能捅帝君,夏大人,此事还是得慎重考虑。” 许薇终于聪明了。 谈如花掏出一枚止血丹递给许薇,服过止血丹后,许薇面色这才好了不少。 “许姑娘这是认罪了?”夏风问。 许薇目瞪口呆,“我认了什么罪?” “恶语伤人罪。”夏风往前走了一步,“恶语伤人六月寒这句话许姑娘可听过?许姑娘方才承认你口出恶语,便是认罪。夜姑娘乃是凤羽勋章的佩戴者,她身在九州,为九州帝国带来荣誉,对于这样一个优秀美好的姑娘,对于她腹中的新生命,你竟敢说出胎死腹中四个字, 许薇,你好大的胆子,许导师,你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 对于许薇其他的话夏风充耳不闻,抓住认罪二字反攻过去。 许薇措手不及,瞠目结舌,一时之间全然反应不来。 “敢问夏大人,帝国法规,帝君之言,有哪一句提过恶语伤人罪?” 一道浑厚女声响起。 此声响彻皇城。 轻歌抬眸看去,屠烈嫣与一雍容华贵的女人走来。 那女人身着牡丹凤袍,梳着端庄的鸾凤髻,头上插满了珠钗,一支琉璃步摇,走起路时宝珠相碰,发出泠叮悦耳之声。 女人袍摆曳地,左手置于腹前,右手搭在小宫女的掌心,每一步都是绰约身姿,绝代的风华。 说话之人便是她。 “她是帝君最喜爱的妹妹,当初的长公主,现在的九雀郡主。”柳烟儿道:“雀乃九州之守护,帝国之灵魂,帝君以雀赐名,意味着长公主在帝君心中的地位。九雀郡主是帝国最尊贵的女人,一生未嫁,但在十几年前疯狂求爱……你的父亲。” 轻歌若有所思。 长公主是许流元的后台,看来,这事儿有点棘手了。 饶是给夏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跟长公主争锋相对,那不是找死吗。 夏风低头,“并无规定。” “若是如此,你一字一声何为正义,你在欺负谁,你又在代替谁,你代替的是帝君吗?”九雀郡主眼眸如刀怒视夏风。 “过来。”九雀郡主朝许薇伸出手,许薇无比娇柔,缓步走向郡主。 九雀郡主看了眼许薇肩上的伤,沉下眸,愠怒,“谁弄的?” 谈如花指向尤儿,“是她!” “拖下去,斩了。”九雀郡主漫不经心的说。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许薇。 郡主的卫兵们包围尤儿,尤儿慌了。 轻歌握住尤儿的手,尤儿抬眸看向轻歌,轻歌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九雀郡主,尤儿罪不至死。”轻歌道。 “本宫说她是死罪,她就是死罪,你,又是什么人?”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轻歌,而后看向屠烈嫣,轻笑一声,无尽的嘲讽,“这临风宴真是越来越无趣了,现在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尤儿咬了咬牙。 柳烟儿半垂着眸。 轻歌从容淡然。 屠烈嫣干笑一声,“她是夜轻歌,凤羽勋章得主。” “如今凤羽勋章都这么不挑了吗?神域还真是出息了,也不擦亮眼睛看看是什么人就颁发凤羽勋章,往后这凤羽勋章还有什么稀罕的?” 郡主不屑的说。 见卫兵们还没动手,郡主右手一挥,宫女尖叫出声。 郡主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宫女的手腕。 郡主双眼犀利看向卫兵们,“怎么,杀个罪奴,还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第1982章 九皇叔,帝长如 郡主之威严无人敢侵犯。 九雀郡主一声令下,卫兵们手持长剑架在了尤儿的脖颈上。 尤儿眸光闪烁。 她不曾想到,九雀郡主会如此维护许薇。 尤儿低头看去,轻歌紧攥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的打算,柳烟儿站在旁侧保驾护航。 尤儿唇角掀起一抹笑。 如此,足矣。 卫兵们的剑同时刺向轻歌。 郡主淡淡看了眼轻歌,黑眸泛起点点寒光,“其他不相干的人若要阻拦,一并送去断头台,这世上多的是无用庸人,活着毫无意义,死了还要占据棺材和土地,真是浪费。” 屠烈嫣抬眸,“轻歌,过来。” 夜轻歌的天赋潜力她看在眼里,她与九雀郡主打过这么年的交道,也知郡主是什么人。 帝君对郡主的宠爱超乎想象,皇室当中,没有几个人敢明面上与郡主争锋相对。 尤儿听见屠烈嫣的话,她把另一只手放在轻歌的手腕上,想要挣脱掉轻歌的桎梏。 尤儿红着双眼,低着头,轻轻的说:“师父,尤儿没事,你别怕。” 尤儿眼珠子四转,似是在找寻什么。 终于,她看见了人群之后的阁主,她的父亲。 世人都说阁主疼她爱她,可从未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带来温暖,甚至把她当做筹码塞给夜轻歌。 可笑的是,夜轻歌竟待她如此之好。 尤儿只恨没有早一些遇见她。 谈如花、许薇二人一扫方才的阴霾,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夜轻歌,你不要妨碍卫兵们办事,你这副嘴脸给谁看呢,你是在质疑郡主的决定吗?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插手皇室,过些日子,你岂不是要谋朝篡位了?”谈如花疾言厉色,声声斥责。 轻歌眼神如光蓦地看向谈如花,“谈姑娘,篡位二字可不能随便说,在帝国之中,我孑然一身,无权无势更没有真元,充其量有个凤羽勋章,若要篡位,举例来说,那也应该是你们谈家比较有实力。” 谈如花说的急促,言语之中皆是漏洞,轻歌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就把谈如花说的哑口无言。 “夜轻歌,你不要胡说!”谈如花满脸涨红,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轻歌冷笑一声,转眸看向四周冰冷的兵器。 尤儿还在试图扳动她的手指,轻歌冷冷的看着她,“若连自己徒儿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师父?” 尤儿一愣,一个抬头便陷入那幽邃漆黑的眸子里,一双美眸,好似嵌入了满夜浩瀚星辰,光芒耀眼,深入灵魂,驱散此生无尽黑暗和邪恶。 不知为何,尤儿的眼眶有些湿润,心脏飞速的跳动。 尤儿紧抿着唇,吸了吸鼻子。 尤儿抱着轻歌蹭了蹭,眼泪鼻涕全都糊到了轻歌身上。 尤儿哽咽的说:“有师如此,死也不惧,师父,你真好。” 卫兵们即将动手时,郡主眉头一挑,突地出声,“慢着。” 夏风心中一喜,郡主这是改变主意了? 轻歌眯起眸子。 九雀郡主不是善茬,此事没这么简单。 郡主看向阁主,“暗影阁阁主,这些都是你的人,出了错也该由你来惩罚,何须要卫兵们动手,你便去将那叫尤儿的姑娘捉了吧。” 阁主愣住,错愕的看着郡主。 轻歌嗤笑。果真如她所料,郡主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与九雀郡主无冤无仇,尤儿亦如是。 至多夜惊风的事结下了一些恩怨,九雀郡主气势汹汹而来,盛气凌人,蛮不讲理,究竟为何? 轻歌陷入沉思中。 郡主见阁主不言,黛眉一挑,厉声问:“阁主,要本宫八抬大轿去请你吗?” “是,郡主!”阁主咬了咬牙,随即走向尤儿。 尤儿瞪大双眼,睚眦欲裂,瞳眸充血赤红的可怕。 阁主只犹豫了一瞬。 “爹——”尤儿疯狂地摇头,不停往后退。 她始终不愿相信,哪怕阁主迫于郡主威压,她也不愿相信。 尤儿身体颤抖。 轻歌握住她的手,皱了皱眉。 她是理智的人,此时此刻,为了保全自身,她不该冲撞九雀郡主,而是赶紧撇清自己不沾腥。 然,她做不到。 “郡主今日好是威风啊,这么热闹的事怎能少了我?” 一道颇为风流爽朗的声音响起,阻止了阁主的前进。 听到那声音,九雀郡主面颊愠怒,蓦地回头看去,脸皮扯动了几下,“皇弟,真是哪里都有你。” “皇姐,大好的临风宴,还要挑选朱雀传承者,你这是要做什么,要在这大喜的日子见血吗?你也不怕晦气,你不忌讳,帝君也忌讳啊。” 来人一面说一面走,男人着一身青袍,腰玄苍龙玉佩,束着紫玉冠,剑眉桃花眸,薄唇泛红,明明已到了三四十岁,还跟风流倜傥少年郎一样。 “此人九皇叔,帝长如。”柳烟儿凑近轻歌,道。 轻歌眸光微闪。 传言九皇叔帝长如淫邪的很,当初生过一场花柳病,导致九州皇室沦落为了整个诸神天域的笑柄,帝长如府上圈养各种各样的人,年轻的,强壮的,总而言之一句话,男的要俊,女的要美。 帝长如也算是风流人,吟诗作对,美人在怀,夜夜笙歌,可以几个月不出府门。 但那些送到他府上的男男女女们,身体扛不住,至多三个月便是一具尸体出来,丢进乱葬岗。 轻歌始终想不通,九州帝国乃诸神天域的圣土,皇室犯罪与庶民同罪,天子脚下,帝长如明目张胆的这么做,帝君为何视若无睹? 九州法规,都是欺骗弱者的吗? 强者能凌驾于法规之上,弱者被法规束缚。 轻歌抿紧双唇,咬了咬牙。 “长如,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插手。”九雀郡主道。 帝长如看了眼尤儿,说:“皇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尤儿是我的未婚妻,日后就是你的皇弟媳,你说这事我该不该管?” 尤儿眨了眨眼。 九雀郡主蹙眉,“未婚妻?你在说笑?” “皇姐,手下留情吧。”帝长如淡淡的道。 第1983章 我就喜欢有妇之夫 谈如花、许薇二人恨得牙痒痒,眼见尤儿就要上断头台,帝长如顶着郡主之威保下尤儿的确是出人意料之事。 “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的人。”郡主轻蔑的道。 九皇叔处处留情,风流债一屁股,虽有一副好皮囊,但正经人家的姑娘们见之如见虎狼,恨不得退避三舍。 帝长如浅浅一笑,目光流转看向尤儿。 尤儿皱着眉,朝轻歌后面躲了躲,缩起来。 “九皇叔,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许薇给了谈如花一个眼神,谈如花立即站起来说:“九皇叔方才也说了,临风宴大好的日子,见了血就是晦气。那尤儿不论知不知事,她敢在临风宴动手,七杀堂不管的吗?郡主,你一定要为薇儿主持公道!” 帝长如皱了皱眉,他不屑的看了眼许薇,嗤之以鼻,冷笑一声,说:“什么动手,只要我家姑娘高兴,就算杀了她许薇又如何,她那条命值几个钱。” 帝长如闷哼一声,旋即走向尤儿。 尤儿躲躲闪闪不知所措,一双小手紧揪着轻歌的衣袖。 帝长如眼眸温和,揉了揉尤儿的脑袋,顺手牵起了尤儿的手,“尤儿,方才动手可否累到了自己,我来为你揉揉。” 尤儿脑子一片空白,四周的人全都呈石化状态,风一来,全都碎成风。 他们怎不知这九皇叔是宠妻狂魔? 不过这护短也护的太明目张胆了吧。 帝长如的每一个字就像是巴掌狠狠甩在许薇脸上,许薇怒的胸口剧烈起伏而动,一双阴鸷般犀利的眸紧盯着尤儿。 轻歌眼角余光不着边际的瞥了眼九雀郡主,郡主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什么。 “郡主,你说说话,这事就这么算了吗?”谈如花焦急的看向郡主。 “长如……”郡主开口。 帝长如牵起尤儿的手,回头看了眼郡主,道:“尤儿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她许薇什么都不是,若皇姐非要我未来的妻子上断头台,长如也不怨恨皇姐,但这许薇就休想活着,我必将她挫骨扬灰,骨灰洒在乱葬岗。” 许薇听着帝长如的话,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九雀郡主眯起双眸。 彩翎风走来,朝郡主行了个礼,“郡主这身衣裳真好看,肯定出自音娘的手。” 郡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风儿好眼力见。” 彩翎风一肩膀撞掉许薇,顺便取代许薇的位置,跟在郡主身边,“音娘的手艺可好了,也只有郡主才能穿出衣裳的风采来。” “嘴甜,该赏。”郡主指腹点了点彩翎风的脑袋。 经过这么一出,许薇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有七杀堂夏风和九皇叔的力保,许薇再怎么样也翻不起风浪。 九皇叔握着尤儿的手,面朝轻歌,“你便是夜姑娘。” 轻歌不卑不亢,双手拱起,“见过九皇叔。” “好个女子,不争不抢,不骄不躁。”九皇叔点点头,“你是尤儿的师父,也是我的师父。” “不敢当。”轻歌淡淡道。 她看不透帝长如。 这皇家的人,一个比一个阴诡。 帝无邪与九雀郡主,还有这帝长如,轻歌始终琢磨不透。 兴许,是敌是友,皆在一念之间。 轻歌不会得罪,更不会刻意亲昵。 举行临风宴的地方在皇城金华殿,金华殿在御花园中,湖水波光粼粼,风来涟漪四起,夜里有百花芬芳,湖上有魔兽助兴,金华殿露天而成,地上铺着绒毯,葡萄美酒夜光杯样样都有,觥筹交错,把酒临风,是以临风宴,权贵们的天堂。 舞女们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脚踝手腕挂着银铃铛,赤着双足翩翩起舞,铃铛声响起,无比的悦耳。 尤儿一直被九皇叔牵着手,尤儿整张脸憋得通红。 她眨眨眼,忽然落寞的垂下眼皮。 她在害羞什么?她这算是移情别恋吗? 她不是早已在心里跟那个惊鸿一瞥的男人私定终生,非君不嫁了吗? 尤儿坚定不移的相信着,终有一天,她会找到那个男人。 他有一双异瞳,着红袍,不苟言笑,倨傲邪佞。 临风宴如此重要,许薇换了一件衣裳后就去了金华殿。 许薇对轻歌二人恨之入骨。 轻歌与柳烟儿找了个比较偏的位置坐下。 她喝着美酒,听着琴师弹的曲子皱了皱眉。 这琴师在九州帝国已是大家,可轻歌听出了几个音犯了明显的错误。 轻歌皱眉,又喝了口酒。 突地,一双骨骼分明的手覆在轻歌眼前。 四周的谈话声全都停住,一双双眼睛看向轻歌。 轻歌身后的人将下巴抵在她头顶。 轻歌闭着眼,将杯中剩余的酒水喝完。 酒杯见底,轻歌置于桌上。 “大皇子,我是有妇之夫,还请自重。”轻歌淡淡的道。 眼前湿热的手终于拿开,帝无邪随意搬来一个椅子就坐在了轻歌旁侧。 “有妇之夫怎么了?你这是歧视有妇之夫吗?有妇之夫就不能移情别恋了吗?再说了,本皇子便是喜欢有妇之夫。”帝无邪咧开嘴笑,邪肆妖魅。 一瞬间,轻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轻歌沉下眸,红唇颤动,几经开口,最终保持沉默。 帝云归见此,握着酒杯的手攥紧了几分。 帝无邪勾唇一笑,手肘撑在桌面,指腹托着侧脸。 他坐姿甚是豪迈,一条腿曲起。 帝无邪衣襟敞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和强而有力的胸膛。 金华殿上的男人们个个束发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唯独帝无邪是个另类。 他披头散发,发丝倒也柔顺,自然垂下,更显得妖孽诡异。 “无邪,你这般姿态,成何体统。”九雀郡主正与彩翎风谈笑风生,见此,手掌拍桌,怒喝一声。 帝无邪掏了掏耳朵,无辜的看向郡主,“皇姑姑,我怎么了?” “你是九州大皇子,你的妻子必是尊贵之人,你怎么也跟你九皇叔一样,什么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的人都往皇家带。”九雀郡主阴阳怪气的道。 不得不说,九雀郡主坐在那里,哪怕眼神阴狠,依旧是雍容端庄,华贵逼人。 第1984章 丢了皇家的脸 九雀郡主的指桑骂槐众人都听在耳里,不由鄙夷的看着轻歌。 帝无邪拿出金光灿灿的扇子,故作潇洒风流倜傥般摇晃了几下,“皇姑姑,此言差矣,能进皇家人,都是有缘人,皇室并未比旁人高贵到哪里去,生而为人,为何要分三六九等?” “别来帝君的那一套来忽悠本宫。”九雀郡主冷冷道,眼神扫过轻歌,那一瞬,轻歌毛骨悚然,心脏跌入冰窖。 轻歌一旦感受到了危险,她的脊椎骨就会像野兽一样拱起,蛰伏,警惕,双目犀利。 郡主来者不善,必有所图。 轻歌虚眯起双眸,不动声色。 这座华丽的皇城,在帝君的管制之下看似众生平等,务必善良,实则这里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站在道德至高点,审判你,将你扒皮抽筋。 世上哪有绝对的正义凛然和公平,法规都是给弱者准备,强者,不惧一切法规。 法规的条条框框限制了弱者,再美名其曰,是保护弱者。 轻歌吐出一口气,转眸看着笑容邪肆的帝无邪。 帝无邪送了她一把扇子。 帝无邪知道她是月姬。 帝无邪……他究竟想做什么? 帝无邪一面喝着酒水,一面侧耳倾听琴师弹的曲儿,高山流水之音仿佛从天籁而来,婉转耳边,动听清冽。 帝无邪手指放在桌面有节奏的拍着,随后摇了摇头,“这琴师一生的造诣到此为止了,再也无法突破自身极限,这曲子不听也罢,酒倒是好酒。” 轻歌点点头,“曲是好曲,奈何琴师火候不到,骗骗一些外行人也就行了。” 轻歌声音戛然而止,蓦地转头发觉帝无邪长指托着侧脸,痴痴的望着她。 “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故人。”帝无邪好似陷入了某种痴迷,他放下酒杯,不由抬起手抚上轻歌脸颊,轻歌眸中寒光一闪,下意识往后退去,她给帝无邪倒了满满一杯酒,酒杯递给帝无邪,“哪个故人?” 帝无邪笑了,面目温柔,整个人都很柔和。 他的双眼放空,幽邃双目仿佛看到了很远的时候。 记忆中的美人与轻歌面颊叠合在一起,半真半假,如云似雾。 帝无邪看的痴了,神情恍惚。 他的眼神很温柔,但轻歌不排斥。 轻歌眉头紧蹙,挪动了下位置。 帝无邪浅浅笑着,道:“夜姑娘,除她之外,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不过,你们有个相同点。” “什么相同点?” “都是有妇之夫。” 轻歌:“……”她跟这帝无邪聊不来,三句话绝对就要破功。 “要是能有琴神来助兴就好了,琴神夜倾城也是你们四星人。”帝无邪说。 轻歌垂眸看着满桌香味四溢的点心,不言。 此时,姬月在做什么呢。 他已经来到诸神天域,他要躲过妖后追杀和九界守护者的盘查,他饿了吗,他吃了吗。 轻歌满心惆怅。 她记起了东陵鳕,但体内有股力量在分裂掉东陵鳕的记忆。 龙凤山上的事,像是梦一样的存在。 墨邪关掉了老酒馆,离开了都城,远走他方,是为修炼。 夜倾城已是诸神天域闻名遐迩的琴神,背着一把无弦伏羲琴与她的师父浪迹天涯。 她是否还会记得北月王朝的帝王,那个痴情又可怜的北凰。 夜菁菁长高了吗,扶希去了哪里,会在诸神天域吗? 夜青天与祖爷在一起,岂不是会日日夜夜的斗嘴甚是欢乐? 陡然之间,轻歌怀念四星的一切,尤其是最初的那段日子,斗斗白莲花,欺负渣渣们,和姬月郎情妾意,在树下跟墨邪、萧如风喝的酩酊大醉。 周围皆是长乐之声,霏霏之音入耳来,点点珠玉落盘中。 一众权贵欣赏舞女姿态,琴师的曲儿,周围的人在讨论些什么。 姑娘们在说哪个绣娘的手艺好,谁又得到了精致好看的剑。 年轻男人们热血沸腾兴致勃勃,讨论历练中遇到的有趣之事,谁又猎杀了魔兽,得到了魔兽晶核,纷纷炫耀自己的战绩,谁都不服谁。 轻歌在热闹的金华殿中,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 她孑然一身走于尘世,背着一把明王刀,手里一壶酒,自背井离乡以后,四海八荒,有酒就有故乡。 轻歌垂着眸,周身散发出悲戚之伤。 帝无邪转眸看着她,眸光流转,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是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他抬起手将发丝勾至轻歌耳后,道:“你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是让人尊敬的王,却也多愁善感。你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却也心怀苍生忧国忧民。” 轻歌回过神来,猛地甩开帝无邪的手。 “大皇子,你若是再不自重,从今往后,你我之间还是不要多说一句话为好。”轻歌冷漠的道。 她不知帝无邪的意图。 帝无邪苦笑一声,把手收回,“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她。” 轻歌沉下双眸,一言不发。 帝云归坐在对面悄然观望轻歌这一桌的形势,不仅仅是他,九雀郡主、帝长如等人都在看向这边。 帝国权贵皆是不理解,帝无邪堂堂九州大皇子,为何非要黏着一个怀孕的女人。 帝云归端着酒杯走来,“皇兄,皇弟敬你一杯。” “不喝,我只跟美人喝酒。”帝无邪傲娇的道。 帝云归眼一沉,“皇兄眼中只有美人,没有皇弟?” “皇弟数不胜数,有趣的美人可就只有这一个。”帝无邪为轻歌倒酒,“帝国都城之中,百花齐放,吾独爱这一朵。” “她,不是你的花。”帝云归终是忍不住。 “那是你的吗?皇弟。”帝无邪意味深长的问。 “自然也不是我的。”帝云归道。 得到了帝云归肯定的回答,彩翎风和许薇都松了一口气。 “既是如此,皇弟何必如此上心,旁的人见了怕是误会了你与夜姑娘的关系,以为你在紧张,怕皇兄摘掉你的花呢。”帝无邪咄咄逼人。 “放肆!”九雀郡主手掌再次拍向桌面,“小九,无邪,你们哪里还有皇子仪态,为一朵野花争的面红耳赤,真是丢了皇家的脸!” 第1985章 残花败柳 九雀郡主看了眼轻歌,不屑的道:“天下之大,野花千千万万,这一朵,怕是连野花都算不上,说是残花败柳也不为过。” 九雀郡主的嘴甚是毒辣,把轻歌贬的一文不值。 柳烟儿蹙眉,她想要反驳回去,奈何身微言轻,还会给轻歌带来无妄之灾。 尤儿缩在帝长如身旁,见郡主当着一众权贵的面羞辱轻歌,她怎么也镇定不住。 尤儿起身想要给轻歌找回场子,帝长如突地拉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尤儿摔进了帝长如的怀里,坐在帝长如的大腿上,尤儿下意识勾着帝长如的脖颈,睁大眼无辜的看着帝长如。 帝长如端起一杯温茶喂给尤儿,“小姑娘不要乱来,你若出了什么事,要我以后没有妻子吗?” 尤儿愣了愣,她转头看向别处,郁闷的说:“你府上莺莺燕燕不是一大堆吗,装什么深情好男人。” “那些莺莺燕燕哪有你有趣。”帝长如眼神炙热,看的尤儿面颊羞红,小脑袋胡乱转动,“啧,花言巧语男人们果然都会说,还有模有样的。” 帝长如眸光黯淡下来,“还会谁对你说过。” “我爹,怎么?”尤儿插着腰杆瞪大眼。 帝长如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揉了揉尤儿的脑袋。 那一侧,九雀郡主见轻歌什么话都没说,自觉无趣。 侍女站在郡主身后为她捶背,腿上盖着柔软的兔毛绒毯。 帝云归起身回到位置,若他继续下去,真会给轻歌带来灾难。 倒是帝无邪厚颜无耻。 一张水晶琉璃桌只能坐两个人,帝无邪非要挤进来,坐在桌子侧面,吃的不亦乐乎。 轻歌黑着脸看帝无邪把桌上美酒全都喝光。 轻歌把手放在小腹上。 小腹内什么都没有,但她会习惯性的把手放上去 帝无邪看了眼轻歌,目光落在轻歌小腹。 突地,帝无邪凑近轻歌,“你的腹部里其实什么都没有,我说的对不对?你的孩子,在别的地方生长。” 轻歌面色煞白,眼眸紧缩,凛冽杀意暴涨,似要凝为实质在空中绞杀。 轻歌冷冷的看着帝无邪,肃杀之气,怒意陡然起。 轻歌手执一把匕首,抵着帝无邪的大腿,“你知道些什么?” “与你有关的,我全都知道。”帝无邪笑着说。 “你究竟是谁?”轻歌压低声音。 行走于迷雾,对于未知的危险,她会警觉起来,紧绷成一条随时崩断的弦,但更多的是恐慌感和源源不断的无措。 帝无邪好似没有察觉到轻歌的杀意,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晶莹酒水沿着脖颈流在锁骨,凝为水珠。 “成为我的皇妃吧。”帝无邪突然高声道,再次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轻歌闭上眼。 帝无邪是有心还是无意。 都城权贵,九州皇室,皇子们的婚姻背后都牵扯到了各种势力。 都城之中年轻的姑娘们不计其数,爱慕帝无邪的亦有之,他这样做,只会让轻歌懊恼。 四下里,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私底下议论纷纷,看着轻歌的眸光之中藏着鄙夷和轻蔑。 那些声音很小,轻歌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夜轻歌真是不知羞耻,既是有夫之妇还要勾搭大皇子,九雀郡主所言不错,这夜轻歌就是残花败柳,也不知床上来来回回辗转了多少个男人。” “大皇子这眼睛是怎么了,九州皇室,权贵之巅,竟能看上一个没有真元的低等人。” “就算她佩戴至高无上的凤羽勋章,那也改变不了她来自四星身无真元的事实。” “山鸡就是山鸡,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该不会以为勾搭上了大皇子,就能一朝变身,成为皇室中最尊贵的女人吧?” “……” “夜轻歌不是扬言要成为朱雀之灵的传承者们,拜托,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她那样,不知被多少人玷污了,朱雀之灵会选择她吗?” “暗影阁此次派出两人争夺传承者名额,便是许薇和尤儿,没有她夜轻歌。” “……” 随后,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对于一个来自四星的修炼者,一个无权无势、未婚先孕不知父亲是谁的女人,他们不需要去敬畏,他们在肆意的发泄心中不满。 在他们心中象征着神圣的凤羽勋章戴在这个女人身上,似乎玷污了凤羽勋章。 轻歌听到那些声音,默默喝着酒。 一壶酒见底,轻歌眉头一挑。 身为孤独的强者,终要受小人诋毁。 这是王的必经之路,也是不可避免的讨论。 君子和而不同。 她能做的,是君子之风。 她自诩小人,却是不屑与庸人为伍。 轻歌一低头就看见了肩前的勋章,七彩凤凰身上羽翼制作而成的勋章,是荣耀的象征。 但现在的她,背负不起这样一枚勋章。 “你不开心了?”帝无邪问。 “大皇子想多了。”轻歌淡淡的道。 “你能无视掉那些流言蜚语?” “为何不能?” “他们在侮辱你,诬陷你。”帝无邪道。 “我心中自有明镜,我是什么人,自有爱我之人一清二楚,何必在乎庸人想法,那与庸人又有何区别?”轻歌挑眉。 郡主与众人的话,都打击不到她。 在数年前,她还会愤怒,现在也不是说麻木,而是心如止水。 帝无邪轻笑一声。 金华殿上,屠烈嫣忽的站了起来。 屠烈嫣身旁有个白发女人,女人眼角有几条皱纹,发髻梳成老婆婆的模样,拄着一把拐杖,伛偻着腰,似是挺不起来,女人相貌极好,凤眸黛眉,灰袍着身,自成威仪之气。 “这位是朱雀之灵的守护者,昙花婆婆。” 屠烈嫣道,“诸位也知,此次临风宴众人要争夺传承者名额,等朱雀之灵封印解除时尝试去传承,至于谁能成为幸运者之一,便要看你们自身的实力和努力了,最后由我和昙花婆婆定夺。” “还有一件事就是。”屠烈嫣顿了顿,看了眼轻歌,而后道:“此次只有四个名额,第五个名额已经定下了,谁也更改不了。暗影阁西玄宫导师,夜轻歌不必争夺,直接成为名额之一。” 第1986章 帝君赐婚,谈家奇才 九雀郡主眼神晦暗不明,阴测测像是乌云密布。 “屠将军,这件事,谁定夺的,就算是本宫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吗?”郡主不悦的道。 屠烈嫣看了眼九雀郡主,欲言又止,“郡主,此事——” 一道身影出现在金华殿,一道声音响在夜色里。 “此事由本君定夺,九雀,你还有何话要说?” 帝君,九州帝国的主宰! 轻歌蓦地抬眸看去,点点寒光之中,身着白袍的男人走出,男人袍摆绣着苍龙图腾,眉目温和,气质温润,眼尾有几道岁月留下的痕迹。 此人乃是帝国的最强者,半粒神级真元的拥有者。 轻歌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暗影阁没有给她参与朱雀传承者争夺的资格,帝君为何要内定她,让她未战先胜,占据这个名额。 在九州帝国的历史上,这样的事,仅此一次,除此之外,从古到今从未出现过特例。 轻歌起了狐疑,却是不动声色,悄然观望。 “帝君,你如此定夺,岂不是对其他争夺者不公?帝君你不是提倡和平公正,仁义道德吗?”郡主言语间很是忌惮帝君,但她更不愿夜轻歌轻轻松松就得到这个名额。 “本君的想法,需要告诉你吗,九雀,要不你别当郡主了,来这帝君之位坐坐看?”帝君意味深长的说。 九雀一愣,压低眉,蓦地单膝跪地,双手撑在膝盖上,低头垂眸,“九雀不敢。” 显然,九雀郡主能在帝国有如此威严以及至高无上的地位,全在于帝君的宠爱,自然,只要帝君一声令下,心情变换,就能让九雀郡主摔下泥潭。 帝君缓步走至金华殿的主位,四周权贵们全都匍匐在地。 “天地院择生,夜轻歌,本君许你一个名额,等过了传承朱雀之灵的日子,不论你能不能传承到朱雀之灵,本君会亲自护送你去天地院。”帝君的护送,无以伦比的殊荣。 周围年轻的修炼者们全都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眼底皆是浓浓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夜轻歌简直就是上天的宠儿,非常之幸运,得到神域的眷顾和帝君的青睐。 她能走到这一步,必然靠的运气。 许薇与谈如花站着,临风宴酒桌有限,能上酒桌的人皆是贵中之贵。 许流元因为是长公主之人可以上桌,但许薇不行,谈如花更不行。 谈如花虽是九州谈家的女儿,但是个庶出,若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许薇混。 许薇穿着随意找来的衣裳,见帝君对轻歌甚是欣赏,一颗心渐渐扭曲。 许薇脸皮似痉挛般抽动了几下。 突地,许薇笑了,眼底扩散开狰狞之色,藏在深处的诡谲似血流动。 轻歌起身,朝帝君躬身拱手,“谢帝君。” “混账东西,如此放肆,谢赏之时不下跪,你是看不起帝君?”九雀郡主拍桌怒喝。 轻歌挑眸。 她是个有理智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她弯不下那一双腿。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便想起当初匍匐跪拜在寻无泪面前懦弱狼狈的姿态,对九界的杀意陡然暴涨。 轻歌深吸一口气。 “不必了。”帝君执一杯酒,淡淡道:“轻歌乃是四星人,虽说来了九州,想必有些不适应,听说你已有身孕,为何本君没有在你腹中感受到胎儿的波动?” 轻歌眼眸一闪。 帝君不知血魔种子之事,他也感测不到。 轻歌站直身体,摇摇头,“前些日子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孩子的生命迹象就消失了,医师们也解释不来。” 怀孕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兴许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轻歌转眸看了眼帝无邪,帝无邪痴痴看着她的侧脸。 轻歌紧皱着眉头。 “如此说来,兴许你从未怀孕过,便说得通了。轻歌,你年方十八,据理来说已到婚娶的年龄了,本君也来当一回月老,谈家长子谈禹,天地院五杰之一,乃是谈家天才,国之栋梁,年少时熟读圣贤书,在修炼方面更是武学奇才,就连镇国将军都赞不绝口。” 帝君缓缓的道:“在同辈当中,谈禹是非常优秀之人,你们一个真龙,一个真凤,才子佳人,乃是绝配。你们二人在修炼方面皆有造诣,如若不急于成亲,可以先订下亲事,成婚之事来日再说,他日本君定会为你们挑个良辰吉日。” 轻歌敛眸,几乎毫不犹豫的道:“谢帝君赐婚,感激不尽!” 帝无邪眼神一暗,冷冷的瞥着轻歌。 “既是如饥似渴的想要男人,又何必装出清高玉洁的姿态,你在恶心谁?”帝无邪咬牙切齿的道,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咽喉里蹦出来,恨得牙痒痒。 至少,她该犹豫一下,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回答。 一瞬间,帝无邪愤怒不已。 轻歌眸色薄凉冷冷望着帝无邪,在那瞳眸的注视之下,帝无邪所有的怒火皆被凉水浇灭。 “大皇子,你很了解我吗?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是因为你深深了解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吗,所以才把对她的期望寄予在我身上。可你得清楚,我乃夜轻歌,绝非其他人。在此之前,我不认识你。”轻歌冷嗤。 怎么,一个个都认为很了解她吗? 帝君赐婚,她光明正大的拒绝,便是给了九雀郡主、许薇这些人借题生事的机会。 轻歌是聪明人。 她虽得凤羽勋章,但她没有身份地位,身无真元,那谈家的天才怎会看上她? 不用她开口,就会有人急不可耐的阻止这场婚事了。 帝君听见轻歌的回答倒是很诧异,随后点点头。 他想借婚配之事,试探这夜轻歌听不听话,有没有野性,能不能被驯服。 突地,帝无邪猛地抓住轻歌双肩疯狂摇晃,“不!她没有死,没有!” 帝无邪朝着轻歌咆哮,怒吼! 轻歌推开帝无邪,“死与不死,与我何干,是否活着,大皇子心中没有点数吗?” 帝无邪的接近,是因为她与那位故人相貌相似,还是因为帝无邪跟曾经主宰过她身体的另一个神秘血魔有关呢? 轻歌眼神愈发的犀利,犹如刀剑贯穿了帝无邪。 第1987章 九州的明月光 提及那位故人,帝无邪的情绪有些失控。 轻歌的话像是冷水浇下,帝无邪瞬间清醒过来。 “无邪。”帝君皱眉,呵斥。 帝无邪看了眼帝君,低头喝酒。 帝君脸上浮现笑,目光找寻谈家人,“文山,这门亲事,普天同庆,你别看轻歌来自四星,她的天赋已经得到了神域的认可。” 神域的认可? 他们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一个没有真元的废物,就算佩戴华丽尊贵的凤羽勋章,又能在这九州帝国掀起什么风浪呢。 谈家家主谈文山皱了皱眉,对于这门亲事他当然是反对的,但帝君赐婚乃是殊荣。 谈文山干咳一声,从座椅上站起来,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随后朝着帝君所在的方位行礼。 “帝君赐婚乃是喜事临谈家,谈家一家老小都开心着,不过谈禹那孩子也跟在帝君身边待过几年,帝君也知他性子孤傲,他不喜欢被拘束,但若是帝君赐婚,想来他也会开心,可那孩子前些年跟我说过,不急于成婚,若是可以,他只希望这一生都为九州帝国,为帝君而奉献。”谈文山慈眉善目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他诚诚恳恳的说,每一个字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隐约间,轻歌能够在谈文山中看到雷光闪烁。 轻歌饮下一口酒,吐出一口浊气。 帝君真是给了她一个世纪难题。 这样的婚事,她若拒绝,岂不是当众打谈家的脸?如此会被谈家记在心上的。 她若同意的话,谈家兴许会杀人。 死了她,没了成亲对象,谈禹的婚事岂不是很自由了? 轻歌权衡利弊过后才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谈家始终要得罪,帝君这边先稳住,虽然她也不懂帝君为何要内定她为朱雀传承者之一。 一宫导师。内定传承者,高调帝无邪,帝君赐婚谈家奇才…… 这桩桩件件的事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无数双眼睛闪着锋芒盯着她,只要她出了一丝差错,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帝君喝了口茶,似是在思考谈文山的话。 “文山,你是在怀疑本君的眼光?一个拥有凤羽勋章的修炼者,配不上你谈家的儿子?”帝君眯起双眸,显然愠怒。 谁也不知帝君心中想法,就算是九雀郡主也是不悦的很。 谈家奇才她喜欢的紧儿,配给夜轻歌岂不是糟蹋了谈禹,帝君是疯了吗? 那侧,与许薇一同站着的谈如花,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尖锐指甲深深镶嵌进皮肉里,指缝里全都是猩红的血液。 她与谈禹同父异母,嫡庶两系,天差地别的人生。 谈禹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她向往的天。 那是曾朝她施以援手的哥哥,圣洁如雪一样的存在。 谈如花看向轻歌。 想到日后这个人会成为她的嫂子,谈如花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恶心之感直冲咽喉。 谈如花猩红着双眼愤恨的瞪着轻歌。 至始至终轻歌都很被动,但没人敢去质疑帝君的决定,只会怪她自不量力。 殊不知,那所谓的谈家奇才,成千上万也抵不过一个姬月。 “文山不敢。”谈文山道。 “此事便如此定了,那孩子在天地院是不是,让他挑个时间来看看这未过门的妻子。听说天地院近来闲事也多,若是不能,也无须回来,过些日子轻歌就会去天地院了。”帝君几番话便是为此事敲下了一记重锤。 谈文山眉头深锁,他抬头看向帝君与之对视,一言不发。 许久过去,谈文山吐出一口气,行礼谢恩,“谢帝君赐婚,犬子必心存感激,报效帝君。” “文山,谈禹是本君看着长大的,他的婚事本君绝对不敢马虎。”帝君道。 谈文山尴尬无奈的笑着,却不敢在帝君面前摆着一张臭脸,心里早已叫苦连天,还得露出假装愉悦的笑。 轻歌目光扫过谈文山,谈文山回到座椅。 侍女为其倒了一杯茶。 谈文山喝茶之时转眸斜睨着轻歌,幽邃的双目深处是凛冽冰寒的肃杀之意。 轻歌似是没察觉到谈文山的杀气,垂眸喝酒,一身素白衣,本欲低调,非是艳冠群芳。 帝君赐婚谈家,为何? 轻歌指腹摩挲着酒杯,脑海里的念头千回百转,一直在想帝君赐婚究竟有何用意。 “谈禹和轻歌的亲事就此定下了。”帝君道:“谈禹是谈家长子,天地院五杰之一,轻歌既得到了神域的认可,在九州也该有个身份才行。如此,本君收你为皇妹,赐明月二字,从今往后,你便是九州帝国的明月郡主。” 明月! 九雀郡主手中的酒杯摔在桌面,酒水溢出流了一桌。 她面色煞白,失了雍容透着倦态。 九雀郡主不可置信的看向帝君。 九雀郡主原是有个双生花妹妹,刚出生时妹妹就生得圆润,皮肤细腻。 那一日,彩虹铺道,彩凤翱翔,说九州天降凤女,乃是祥瑞之年。 彼时,帝君六岁,熟读百书,修为在同年人中除了紫夫人外无敌手。 九雀郡主的名字乃是帝国先生所取,而第二位公主,也就是九雀的妹妹,先帝翻查古书几天几夜不合眼,始终找不到满意的名字。 帝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深夜一缕白月光洒在床头。 帝君心中一喜,跑到先帝寝宫,欢喜的说,明月,明月,她将会是九州的明月光。 九雀郡主相貌精致,但在那明月面前,便是云泥之差。 明月心地善良,举国上下无不爱她。 她是帝国第一美人,先帝的掌中宝。 十五岁那年,她走了,死因不详,至今是九州一大未解之谜。 帝国中许多上了年纪的子民,如今提及明月,依旧会感到可惜。 九雀郡主的双手在发抖。 明月二字乃是禁忌。 明月走时,帝君七天七夜不见人。 明月走后,所有的黑夜帝君都痛恨着。 九雀不懂,帝君赐名明月,是何用意? 谈文山这一辈的人,全都怔愣住。 无数人,皆是震惊着。 唯有轻歌,如春风坐立,欣然自在。 她幽幽起身,双手作揖,“明月谢帝君赐名。”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月,她此生所向。 突地,轻歌眼眸紧缩。 明月—— 明月囚歌! 她想起了轮回大师用尽毕生所学写的一本书。 第1988章 教女无方 唯有轻歌,如春风坐立,欣然自在。 她幽幽起身,双手作揖,“明月谢帝君赐名。” 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月,她此生所向。 突地,轻歌眼眸紧缩。 明月—— 明月囚歌! 她想起了轮回大师用尽毕生所学写的一本书。 帝君坐在主位看着轻歌似笑非笑。 轻歌把酒杯放在桌面,淡淡看了眼帝君。 她不知明月二字的缘由,但她绝不相信,因为一个神域的凤羽勋章,帝君就会如此青睐她。 柳烟儿转眸看了眼轻歌,凑在轻歌耳边,淡淡的道:“九雀郡主当初出生时,还有个双生妹妹,彼时帝君六岁,为其取名明月。明月公主在十五岁那年走了。” 轻歌心脏猛地一颤。 轻歌近来诸事繁忙,故此忽略了许多事。 柳烟儿在修炼之余,会去调查帝国的世家以及一些久远的事,又因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故此,明月公主之事也知道一些。 当她听见明月之时,完全怔住。 帝国子民,大多数人取名都会绕开明月二字。这两个字,算是帝国的一大禁忌。 轻歌眸光颤然,复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思绪如麻,理不清,剪不断。 “帝君,我不同意这桩婚事,夜轻歌体内没有真元,谈禹未来会是九州的栋梁之才,他的妻子怎能是泛泛之辈?虽说夜轻歌有凤羽勋章,兴许有潜力,但多少天才夭折,在这卧虎藏龙群雄荟萃的时代,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成绩。帝君你一向疼爱谈禹,如此做岂不是侮辱谈禹吗?” 九雀语气急促,想要阻止帝君这个荒唐的决定。 她咬了咬牙,眼神凶狠扫了扫轻歌,旋即说道:“九州的明月公主乃是帝国之花,赐名明月,会不会有点欠考虑?” 帝君皇妹,明月郡主,从今往后夜轻歌在九州帝国岂不是与她平起平坐了? 至少在身份上,她再也压不了夜轻歌。但九雀乃是帝国唯一的郡主,养尊处优,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尊贵,要她和一个来自四星的野丫头同等地位,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帝君看向九雀郡主,眼神里的冷漠曾经从未有过。 那一刹,郡主心脏上仿佛裂了一道缝,窒息的疼。 “九州帝国屹立诸神天域千万年,可有哪位帝君说话之前不是三思,而是要征求郡主的同意?”帝君冷嗤,“昨夜本君休息时,明月清风入梦,在本君的梦中,明月还是十五岁的模样,明月走后,帝国境内,倾国倾城难再有。轻歌虽是四星人,容貌品性皆是上上等,梦中明月不说一字,只留下一张纸,白纸黑字写着夜轻歌。” 九雀郡主双手紧攥。 帝君继而道:“本君醒来后思考一整天,明月托梦绝非简单之事,她兴许是想告诉本君,她回来了。在座的诸位务必记住,帝国只有一个明月,那就是夜轻歌。在本君眼里,她便是本君的亲妹妹。” 以夜轻歌的年纪,做帝君的女儿都绰绰有余。 帝君态度强硬,就连九雀郡主的话都毫无作用。 这帝国的天,是要变了吗? 谈文山坐在椅上看着九雀郡主若有所思,区区一个郡主他还是不屑,不过若是赐名明月二字,就值得考虑了。 帝君绝不会拿明月来开玩笑,帝君对明月的疼爱世人都看在眼里,年少的帝君就差没把天上的月亮给明月公主摘来。 谈文山摸了摸下巴,夜轻歌实力不算强,但也不弱,在这一次来到诸神天域的外来者中,轻歌实力算是数一数二的,可惜的是,真元之事。 谈如花焦急万分,见帝君对轻歌评价如此之高,谈如花终是忍不住,道:“帝君,皇室之中出现一个没有真元的人,对于帝国皇室来说,这难道不是一种侮辱吗?” 谈如花极力的睁大眼。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哥哥被这残花败柳给玷污,亵渎,侮辱。 许薇垂下的双手用力绞着衣袖。 嫉妒,会让人眼睛变红,心变黑。 帝君看了眼谈如花,看的谈如花头皮发麻,饶是紧张恐惧,谈如花还是硬着头皮与之对视。 谈文山恨铁不成钢的看向谈如花,帝君已经决定之事不可更改,就算谈家觉得夜轻歌配不上,也不能公然拂了帝君的面子,那不是引火烧身吗? 好在谈如花是个庶出,在谈家没什么身份地位,谈文山悄然观望着帝君,仔细观察帝君的表情变化和回答,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能揣摩帝君的心思,才能立足于九州,此乃常识。 帝君一身白龙袍,温文尔雅,面目柔和,可一旦发雷霆之怒,眉目如电,犹如狂风凛冽,剧烈的力量撞击每一个人的心脏。 譬如现在,帝君一字未说,气场散发,在座的人全都不敢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可怕的压迫感席卷每个人。 谈文山脸色骤变,顶着帝君气场站起来,手执茶壶砸向谈如花。 壶内茶水是刚烹好的,无比滚烫。 茶壶碎裂,划破了谈如花的额头和侧脸,鲜红的血液缓缓溢出。 滚烫茶水流在伤口上异常的刺痛,谈如花尖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许薇不解的看了眼谈文山,旋即皱皱眉把谈如花扶起来。 谈如花惊恐。 她最怕的便是谈文山,在亲生父亲面前,期待着又瑟瑟发抖。 谈文山面朝帝君跪在地上,“帝君息怒,是我教女无方!” “文山,孩子年纪小不必动怒,这孩子说的也在理,对于七星以上的修炼者来说,真元比丹田还要重要。”帝君略微思索。 谈如花听到此话一时间忘了疼,原来帝君是同意她的观点。 谈如花眼睛里涌喜色。 谈如花紧抓着许薇的手,激动而开心。 帝君轻瞥了眼谈如花,继而道:“不过这并不重要,在座的座位兴许不知,夜轻歌没有真元并非一出生就没有,相反,她曾经拥有十粒甚是不错的真元。” 十粒真元,就算是下三等的真元,在数量上也是惊人。 众人震惊。 他们皆以为夜轻歌从未有过真元,是没有真元的修炼者! 第1989章 武有帝君,文有明月 帝君手指轻敲桌面,片刻,缓缓道:“诸位可知她的真元是如何消失的吗?” 以大多数人的认知,听到帝君之言,下意识以为轻歌的真元是被别的强者给抢掉了。 风过无声,天地寂静。 帝君的眼神慢慢扫过金华殿的众人。 帝君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不敢随意开口。 在九州帝国之王面前,他们还是非常忌惮和敬畏的。 帝君喝了口茶,茶烟升腾时像是雪白的苍龙朝九天掠去,盘旋在茶杯之上久久不散。 帝君朝着茶杯吹了口气,苍龙烟雾烟消云散,顿时不见。 龙烟草,是九州帝国最顶端的茶,有价无市,没有帝君允许,谁也得不到此茶,更是不可能喝,只因此茶唯有帝君一人可享。 许久过去,就在众人以为帝君不会说话时,帝君吞下一口茶,说:“明月乃四星人,诸位都知。她在四星时有一个生死之交,名为墨邪,墨邪身中在四星排名的第一,中毒的第二年,毒性发作时丢了命,在被火化时,明月及时出现,毫不犹豫以十粒真元救下墨邪一命,从此往后,明月体内再无真元。” 帝君起身,双手负于身后。 他站在金华殿的最高位,俯瞰审视着他的子民们,目光所过之处,男男女女们皆下意识低下了头,竟有几分羞愧。 帝君冷笑一声,似是刻意看向九雀郡主,拂了拂袖子,道:“是的,现在的明月没有真元,到了七星灵师便不能再突破。但你们可知道,她从四星来到诸神天域不过三个月,三个月前她还在风云镇,仅仅用了两个月她就跨过了天启海,在大多数修炼者奴隶习惯诸神天域精纯狂暴的灵气时,她就已开始突破,短短数月,便突破了五个段位,成为五阶大灵师,这样的成就和天赋,就算在诸神天域又有何人能及?在座的诸位,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帝君言语之间甚是袒护轻歌。 帝君又道:“真元护命之事世人皆知,然,又有几人愿舍弃真元去救一个人,哪怕是至亲,谁又能做到毫不犹豫?面对这样一个姑娘,你们有什么资格来羞辱,来鄙夷。论容貌,明月国色天香如花似玉,论品行,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而今明月是九州尊贵的郡主,乃本君皇妹,若本君知道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使了些下三滥手段,休怪本君手段之狠。” 都说帝君仁慈和蔼,唯有都城权贵深知,帝君以仁义治国,但铁腕手段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能成为一国之君,能主宰修炼者纵横的帝国,又岂是泛泛之辈,岂是几句仁慈言语就能成功的? 对此,轻歌毫不意外。 这场临风宴,她疑惑的是,帝无邪口中的故人是谁,帝君这般袒护为哪般? 轻歌抿紧了唇。 帝君要成为她的保护伞? 她本以为帝君此言是为了引起众怒。 只不过…… 轻歌眯了眯双眸。 九界下了规定,上位面的人不可再调查下位面之事,帝君又是如何得知她用真元救墨邪的事? 帝君是近来调查了她,还是早已知道了她的一切? 若是早,又有多早? 一个月前,数年前,十几年前? 此时此刻,轻歌陷入了重重迷雾氤氲的深渊之中。 她以为冥千绝废了,远离了四星是非,将会开启她的征途。 然而,她错了。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接触人,就会身处是是非非中,便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 有心狠手辣的,有善良温婉的…… 帝君重回座位,抬起眼皮看向轻歌,“当年先帝为吾妹建了一座府,明王府,便是郡主府,可惜,吾妹尚未入住就已去世,明月,明日你便入住明王府吧。” 明王府,明王刀……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 若都在尘世中,又怎能逃出枷锁外? 轻歌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公主为何赐明王府。 柳烟儿凑至轻歌耳边,道:“帝明月,是她的本名。先帝还在时她乃公主,先帝想不到别的封号,便按照本名来封。明月公主年纪虽小但天纵奇才,九州山台容纳八千万人,公主十岁那年山台洪灾,明月公主与先帝一同前往山台,几个法子就解决了几大难题,山台千万人皆是感激公主。十一岁,明月公主孤身一人独闯神王府,在里面参悟了八十一天,神王开眼,明月公主从神王府出来时,世人看见了明月与太阳同在的景象。” 帝无邪看了眼柳烟儿,接过柳烟儿的话茬,继而道:“世人都在想,明月的太阳是谁,究竟是哪个男儿能得到上天的眷顾,成为明月的丈夫。但大多数人都在说,明月是公主,太阳则是当时的帝君,他们日夜颠倒守护这片疆土,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十三岁时,明月四处奔波,她是修炼天才,但更多的时候她愿用仁慈和善良去感化众生,去调和愤怒,她有个野心,她希望这天下再也没有杀戮和战斗,她希望人人都有一双明亮的眼眸,而非把仇恨藏在骨子,那是恶鬼,不是人。” “是以,所谓仁慈治国,是明月公主的提议和想法,而非帝君的本意。”轻歌淡淡的道。 帝君只是想完成明月公主生前的愿望,为此,他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帝君在把自己变成明月。 他要活出明月的样子,那个像是昙花一绽般惊艳世人的公主。 “十三岁时,九界来人,希望明月公主能去九界,以她的才能,到了九界也是身居高位。”帝无邪感叹道:“明月公主活着的时候,先帝甚是欣慰,武有帝君,文有明月,不断开扩展帝国疆土,收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帝君从九岁开始就上战场,威震大周、洪荒等势力,甚至好几次要收服天启海。明月公主决定去九界,但想等过了十五岁生辰再去,可谁都没想到,十五岁,她走了。先帝说,她挂在了天上,她就是那轮皎洁明月,照亮世人。谁都不知,她究竟是怎么离开人世的,几乎是毫无征兆。” 第1990章 擦靴的布 帝明月在世的十五年,是九州帝国的鼎盛时期。 那段时日,九州帝国乃四大势力之首,就连天启王都要为九州帝国开放天域,天启海外的八大君主每年重要日子,都会派来送来珍稀礼物。 帝明月之名惊艳整个诸神天域。 世人皆知她要去往九界,故此,九州帝国在世人眼中,一时之间地位直逼神域。 可惜,帝明月十五岁时走了。 从此往后,九州帝国再也不能恢复往日辉煌和风光,尤其是前几年,先帝病重,三年之内毙了,都说,先帝思念明月公主过度,他是去找明月公主了。 轻歌听着帝无邪和柳烟儿的话若有所思着,她紧抿着殷红的唇瓣,抬眸淡淡看了眼帝君。 帝君此意何为? 轻歌闭上眼,仅仅只是三言两语,她仿佛能看到多年以前,帝明月出生时的场景。 她在,这天下便是盛世太平。 她走,这天下再无和平善良,只剩下纷争乱世。 帝君留下几句话便离开金华殿。 谈文山手执酒杯站起来走向轻歌,轻歌沉了沉眸。 来者不善,她自然以不变应万变。 谈文山面带温和微笑,朝轻歌敬酒:“夜姑娘,听说你嗜酒如命?” “只要美酒,都能饮上几杯。”轻歌淡淡道。 一时之间,她的地位猛然上升。 而后她便是帝国的明月郡主,与九雀平起平坐,帝无邪往后在他面前都得毕恭毕敬喊一声皇姑姑。 帝君的袒护之意毫不遮掩,旁人三思过后才敢得罪轻歌。 骤然,轻歌在帝国的风头无人可及。 许薇站在许流元身后,一双眼眸渐渐泛红,露出些许可怕之色。 一个四星来的修炼者,把她的风头全给抢了。 她本想借临风宴成为传承者,只要等她传承到了朱雀之灵,帝君就会器重她,她便能嫁给九皇子帝云归。 许薇闭上眼,双手紧攥着,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疯狂鼓荡。 不仅如此,旁侧彩翎风明亮的双眼逐渐变得阴狠。 她一直视许薇为敌,一直提防着许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最大的敌人是这个叫做夜轻歌的低等人。 出身的高低非常之重要,若轻歌是帝国本土权贵之人,拿到凤羽勋章后绝对会飞黄腾达。 帝国权贵们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他们绝不相信一个低等人能超越他们。 但帝君给了轻歌这个机会。 赐名明月,郡主之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夜姑娘,谈禹那孩子心比天高,性情孤傲,帝君赐的婚他断然不敢拒绝,听说夜姑娘你已有心上人了?”谈文山问道。 谈文山话里藏话,绵里藏针。 他希望轻歌去拒绝这门婚事,从临风宴上帝君的谈话,谈文山能够听出,帝君是真心喜爱夜轻歌,甚至把轻歌当成了第二个明月。 先帝与这一代帝君对明月的喜爱,可谓是疯狂。 相比之下,九雀郡主倒显得落魄了。 同为双生花,一个天才,心怀众生,受尽万千宠爱;一个碌碌无为平平淡淡,一直生活在妹妹的阴影之下。 只要提及九雀郡主,都会想到明月。 明月二字如同梦魇般伴随着九雀郡主整整十五年,她本以为梦醒了,一切都已结束。 然,又一个明月梦魇深夜来临。 九雀郡主咬牙切齿狠狠瞪着轻歌,她将晶莹剔透的鎏金指甲折断,她愤怒地抓起侍女的手,指甲如利刃朝侍女手臂上用力划过去,尖锐锋利的指甲划破衣裳,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九雀郡主蓦地起身走向轻歌,袍摆曳地,每一步都走出了十足的气势。 “谈家主,这么快就开始攀亲戚了吗?”九雀郡主阴森森的问。 谈文山摇摇头,“怎敢与明月郡主攀亲戚,只是我听说明月郡主前些日子怀孕了,虽说帝君已经证实此乃谣言,但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明月郡主在四星若有心上人的话,谈禹那孩子又不知疼爱姑娘,怕糟蹋了明月郡主。” 谈文山面向慈善,实则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他谁都不敢得罪,但私底下藏着野心。 九雀郡主冷哼一声,目光转过轻歌,抬起纤细白嫩的手搭在轻歌肩上,指腹摩挲着衣裳,九雀郡主阴冷的笑着,“这衣裳真好看,本宫甚是喜欢,脱了吧,本宫正好差一块尚好的布料擦靴,你这衣裳就很不错。” 虽说帝君亲自封轻歌为明月郡主,但诏书还没下来。 九雀郡主在帝国这么多年,有着自己的势力和雄厚的人脉,这是初来乍到的轻歌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帝君不在之时,两名郡主之间,其他人自然选择九雀郡主。 九雀郡主挑眉,挑衅的看着轻歌。 尤儿想要走向轻歌,帝长如紧紧攥着她的手。 尤儿抬眸看向帝长如,眼神突地凝起,“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在我危难时师父与我同在,师父遇到危险我自不能袖手旁观。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有什么实力,我不能为师父把危险驱散,但我能陪着她,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帝长如眼中闪烁着危险之色。 “九雀郡主的心有多狠你兴许不知,但我知道。你一意孤行去送死,你若死了,可教我如何是好?”帝长如嗓音温润,与传言中的他全然不同。 尤儿狐疑的看着帝长如,想把手抽回,“九皇叔,我已有了心上人。而且,我不想嫁给一个有花柳病的男人,你可以放过我吗?” 她的心,已被那匆匆而过的红袍男子填满。 她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直到她见了那个人,怦然心动,刹那心花怒放。 就连天都是蓝的。 帝长如眼神暗了下来。 他紧扣住尤儿的手,尤儿感到刺痛,面色变了几变。 她挣扎着,帝长如毫不犹豫把她拖走。 尤儿突地一口咬住帝长如手腕,牙齿咬破皮肉,鲜血糊了尤儿一嘴。 尤儿抬眸看向帝长如,帝长如冷冷的望着她。 帝长如扣住尤儿脖颈,把尤儿提起,凑在尤儿耳边,问:“闹够了吗?” 尤儿不由张开嘴,惊恐的瞪着帝长如。 第1991章 拿起这把剑,杀了我! 此时此刻,尤儿才发觉,帝长如比传言还要可怕。 尤儿的身体开始颤抖。 帝长如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尤儿要乖。” 帝长如指腹冰凉,尤儿不寒而栗。 —— 那侧,轻歌和九雀的矛盾还在激化。 “轻歌,你现在也算是本宫的妹妹了,为姐姐做个事也不行吗?”九雀诡异的笑着。 帝云归缓步走来,道:“九雀姑姑,听说你府上有一把上等的剑,可否带我去看看。” 九雀冷冷看向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小九九,下回帮人别用这么低端的手段。你要记住,从今往后,夜轻歌就是你的皇姑姑了。” 帝云归心脏咯噔一跳。 九雀郡主心眼极小,但观察甚是细腻,到底是皇家人,不至于蠢到哪里去,不过是皇室出身,骄傲的像只孔雀罢了,不至于唯我独尊,但颜面至上,不允许任何人来侮辱。 帝云归垂下眸,“九雀姑姑说笑了。” “小九,你还小,别急,这帝国境内,什么样的好花没有,别眼瞎看上一朵不干不净的残花,谁知是不是带毒呢。”九雀郡主的嘴很毒,眼神幽森阴冷。 “皇姑姑,你擦靴的布那么多,何必非要这一块呢,而且明月姑姑身上的料子不算好,乃是中等布料,若皇姑姑缺布,改日无邪带着上好的布料登门拜访。”帝无邪走来,拥护轻歌。 见帝无邪、帝云归二人齐齐为轻歌说话,九雀郡主的怒火不减反长。 九雀阴狠的看着轻歌。 帝无邪算是她一手带大,一直腻在她身旁,一口一个皇姑姑。 而今为了一个女人,当众拂她面子? 帝云归回帝国之事,也是她出面跟天启王交涉,现在呢…… 九雀嘴角勾起一抹冷寒的笑。 “你们两个,出息了。”九雀道。 九雀蓦地抬眸看向轻歌,骤然拔剑指向轻歌,“刀剑无眼,妹妹,动作快些吧。不过一件衣裳而已,你非是不给?还是说,你要本宫强行出手?” 所有人全都看着轻歌,轻歌骑虎难下,如何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现在的她,如何去跟九雀郡主争锋相对? 她只能在威压和挑衅之下,把那衣服脱了,成为帝国权贵的笑料。 帝无邪张了张嘴,九雀郡主眼中迸射出杀意。 九雀手中的剑往前推送了几分,“小九,无邪,你们再多说一个字,那就不只是一件衣裳这么简单了,会是一层美人皮,你们二人都是怜香惜玉人,恐怕不愿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吧。” 九雀脸颊露出残忍肆虐的笑,眸中闪着点点寒光,杀之花在悄然盛放。 帝无邪抿紧唇,帝云归复杂的看着轻歌。 他本以为,他与夜轻歌之间不过差了个妖王。 妖王远在妖域,随着时间流逝,轻歌终会忘了他。 现在,她是他的皇姑姑,他只要流露出旁的想法,皆是不伦,败坏道德! 帝云归吐出一口浊气,他欲要说话,轻歌看了他一眼,止住了帝云归的话。 许流元、许薇父女等着看笑话,他们跟九雀郡主打交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九雀郡主的手段,区区夜轻歌,一个乡野来的黄毛丫头,怎会是九雀郡主的对手。 如今帝君不在,帝云归两兄弟不成气候,夜轻歌只能乖乖把这件衣裳给剥了。 她脱的不是衣裳,是尊严。 相当于匍匐在九雀脚下亲吻地面。 谈如花额头有伤,血液流至脸颊,她却感受不到疼,而是兴奋的看着,等待轻歌被当众羞辱。 至于彩翎风,在反应过来轻歌是大敌人后,也乐意看笑话。 屠烈嫣干咳一声,走来。 “郡主,这样不太好。”屠烈嫣说。 九雀挑眉,目光流转,“屠将军,如何才好?” “明月郡主?明月是本宫的双生妹妹,她一个平平无奇的下等人,一个连真元都没有的废物,玷污了这个圣洁的名字,也玷污了本宫的妹妹帝明月!” 九雀情绪激动,欲要一剑砍向轻歌脖颈。 轻歌清楚,九雀郡主故意如此。 她暗中施加了灵气,剑刃落在脖颈上,会要了她的命。 九雀装疯卖傻,借此杀她。 若她死了,帝君再有怒气又如何,她到底是帝国的郡主,帝君唯一活着的亲妹妹,如何都不会逼死她。 九雀郡主打的好算盘。 屠烈嫣怔住,想要阻止九雀郡主。 九雀郡主嫣然一笑,“屠将军,本宫与你相识二十年,不说其他,知遇之恩有没有?” 屠烈嫣迟疑了。 就在她迟疑的一瞬,九雀郡主的剑刺向轻歌脖颈。 眼见着剑刃就要贯穿轻歌脖颈,轻歌陡然出手抓住利刃。 剑刃划破掌心的皮肉,鲜血沿着指缝溢出。 轻歌双眼如雷,她挺直脊背,不动如风站似青松。 嗒—— 嗒—— 鲜血滴在绒毯晕染开。 九雀奋力一剑,被轻歌单手接住了。 轻歌眼神愈发的冷漠,她一个用力便把剑抢了回来。 “帝君稍后还要见我,身上带着血气总归不太好,衣衫不整也不像话,九雀姐姐生在皇室,难道还不知这些礼仪规矩吗?九雀姐姐年纪一大把了,也别跟小姑娘似得心胸狭窄。” 这九雀郡主终究要得罪,既有帝君撑腰,又何必怕前怕后? 轻歌把剑往上移,剑尖指着自己眉心,剑柄递给九雀。 “想杀我?来!剑给你,不杀不是皇室人,九雀郡主,拿出你的气魄来,杀我一个四星人不算什么本事,会不会玷污明月二字我心中有数,想必帝君也很清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江山社稷之事九雀姐姐莫不成也要插一手,要我看,往后九州帝国,改名为九雀帝国罢了,九雀姐姐垂帘听政岂不是妙哉?” 轻歌不断朝前走,“九雀姐姐,不要怕,拿稳这把剑,用它杀了我。杀了明月,从今往后,帝国再无明月,你说帝君会不会生气呢?” 轻歌在一点点击溃九雀郡主的心智。 在听到“杀了明月”时,九雀郡主手一颤,猛地朝后退去。 “夜轻歌,你不要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九雀郡主怒喝! 第1992章 我会杀死我自己 轻歌刻意提及那四字,便是想看九雀郡主的反应,九雀情绪之激烈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九雀眯起双眸,双肩疯狂颤动,她哆嗦着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剑鞘,但她不敢了。 鲜血自轻歌指缝里流淌出来滴落在地面,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轻歌笑靥如花,眼神妖冶。 “既然如此,那就来杀了我。” 轻歌步步紧逼,九雀却是缓缓后退。 九雀突地抢过剑柄,想要朝轻歌刺去。 柳烟儿迅速而来挡在轻歌面前,一剑穿过柳烟儿的肩胛骨,柳烟儿捂着肩口,血流出来,她无力的瘫倒在地,轻歌下意识伸出手搂住柳烟儿。 轻歌双眼空洞,她眨了眨眼,错愕的看着柳烟儿。 九雀无比愤怒,情绪失控,她用尽全力,将灵气释放出,双手握剑猛地往下划。 长剑沿着柳烟儿的肩骨往下,在柳烟儿手臂骨上留下了痕迹。 那是她拿剑的手。 轻歌颤巍巍的手轻抚柳烟儿肩前伤口,鲜血糊了轻歌一手。 轻歌眸光微微闪了闪。 刹那,狂风四起,雷霆乍现,束发的簪子碎裂,满头白发在风中飞扬,自然垂下。 轻歌咬紧牙关。 柳烟儿这条手臂,多半是废了。 整条手臂骨都裂了缝。 轻歌眼眶越来越红。 柳烟儿冰凉的手握住轻歌,柳烟儿苍白一笑,道:“我没事的,你别怕。” 轻歌猛地甩开她,迅速站起,双目瞪直,“蠢东西,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觉得我会感激你吗?九州帝国,谁也治不好你这条臂膀,你的骨头彻底废了。柳烟儿,你若想死来跟我说,我亲自成全你,何必这样找死?” 轻歌怒吼,声音陡然拔高。 柳烟儿面色惨白瘫倒在地上,身体摇摇晃晃,眼神有几分涣散。 柳烟儿是极美的一个人,五官精致,眼神尤为的妩媚,像是狐狸精的投胎转世。 但她的眉眼之间有一股特别的英气,似凛冽杀意与风同来。 柳烟儿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握住轻歌的手,奈何她没有多少力气,只能无力抓住轻歌的衣袖。 柳烟儿摇了摇衣袖,仰头看着轻歌,道:“我有点疼,你别生气。” 听到这句话的刹那,轻歌眼眶彻底湿润。 她仰起头,冷风灌入双眼,有几分疼痛。 轻歌拿出止血丹,她蹲下身,把剑拔出的瞬间将止血丹捏成药粉撒在伤口。 轻歌扶起柳烟儿,柳烟儿眼睛好几次翻白险些昏死过去。 这道伤口,从肩胛骨开始,沿着手臂骨一路往下,手臂骨彻底被一分为二。 轻歌沉了沉眸,眼尾有着泪痕。 柳烟儿几乎挂在轻歌的身上,血染在轻歌素白的长裙上,似盛开在忘川的曼珠沙华。 柳烟儿看了看轻歌侧脸,旋即垂头,把脑袋靠在轻歌肩膀。 “整个金华殿的人都在看你笑话,我知道,你是个睿智的人,你能处变不惊,但我也知道,除了拿命一搏外你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轻歌,我怎能让旁人看你的笑话呢?” 柳烟儿虚弱的说:“属于柳爷辉煌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始终不是那个能够成为传奇的人,但你能,你是夜轻歌,你能翻过天启海,你能在帝国掀起风浪,我想把我的那风采和期盼,都寄托给你,我不能做到的,你始终能做到。” 说完之后柳烟儿剧烈的咳嗽,咳出一口鲜血。 轻歌咬紧牙关,双目好似要炸裂。 柳烟儿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 轻歌眼睛酸疼,她用灵气强制将那滚烫湿润之感压下去,如此,泪水便不会溢出。 然,眼前依旧很是模糊,似是笼罩着层层迷雾。 轻歌扶着柳烟儿朝金华殿外走去,轻歌手掌血肉模糊,柳烟儿臂膀的伤口触目惊心。 鲜血沿着衣裳落在绒毯。 轻歌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沉重。 九雀郡主回头看向轻歌,癫狂之后愈发的冷静。 侍女拿出一对尖锐的鎏金指甲走来,九雀接过鎏金指甲戴在指头上,鎏金泛着阵阵寒光。 四周权贵,谁都不敢说话,都在睁大双眼仔仔细细的看这一出好戏。 九雀迈动双腿,摇动柳腰走向轻歌。 看着轻歌背影,九雀诡异森然一笑,突地出声,“本宫准许你们走了吗?” 轻歌心脏猛地往下沉。 若及时回去找到各类药材,柳烟儿的臂膀兴许还能救。 但,眼前局势不容她这么做。 轻歌深呼吸,胸膛起伏而动。 她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忽略九雀郡主的话,扶着柳烟儿往外走。 偌大的九州帝国,广袤无垠的诸神天域,她是蝼蚁一只,渺小若尘埃。 帝君虽赐她明月之名,可除了这个称号之外,并没其他权力。 举目无亲。 孑然一身。 柳烟儿疼的意识渐渐失去。 但她还在坚持着。 轻歌深深吐出一口气。 如帝君当真护着她,又怎会在此时离开金华殿,岂不是任由这群人来压榨她。 在帝君看不见的地方。 准确来说,帝君刻意走开,故意闭上双眼。 九雀郡主双眼愈发的阴狠,她抬起手掌拍了拍,数百卫兵将金华殿包围,几根锋锐长枪指向轻歌,拦住轻歌去路。 “本宫不是说了吗,本宫还差一块擦靴的布料,真是不听话。现在诏书还没下来就已经漠视本宫的话了,往后岂不是要骑到本宫头上去?” 九雀缓步走向轻歌,手抚上轻歌脸颊,冰冷的鎏金指甲带起了无尽的寒意。 “乖,把身上所有衣裳都脱了,如此才叫以诚相见,本宫就让你出皇城。”九雀看了眼柳烟儿,“你看她的血还在流,再流一些,会死的。你可没多少时间。” 轻歌双手发冷。 她的眼神清寒。 片刻,轻歌唇角勾起诡异的笑。 她单手扶着摇摇欲坠无比脆弱的柳烟儿,另一只手放在腰封,打算解开衣衫。 柳烟儿迷迷糊糊间寻到一丝理智。 柳烟儿猛地拿出匕首抵在脖颈处,“你若脱了,我不如死在这里。你不要想着打晕了我就可以如此做,只要我醒了,只要让我知道,我会杀死我自己!” 第1993章 断四肢!挫骨扬灰! 柳烟儿放出猛话,把轻歌所有的退路全都堵住。 轻歌放在腰封上的手顿住。 她清楚,柳烟儿言出必行。 她皱紧眉头,双眼泛红的瞪着柳烟儿。 “啧啧,真是令人感动的姐妹情。”九雀阴狠的笑,满眼冷寒。 轻歌闭上眼,她紧揪着柳烟儿的衣袖。 她不介意脱了衣裳丢了颜面,可柳烟儿以死相逼。 她更不愿意看到柳烟儿为她废了一条臂膀,还是拿刀的手。 从此往后,她还拿得动残月刀吗? 卫兵们密密麻麻,围聚在四面八方,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兵器指向他们。 轻歌知道,帝君正在某个暗处,悄然的观察着金华殿的一举一动。 他赐予她殊荣,又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的落魄和狼狈。 轻歌左手伸出明王刀赫然出现,她一手执刀一手扶着柳烟儿缓步朝前走去。 利刃指着他们的脑袋,脚步顿住。 “九雀姑姑。”帝云归焦急的道:“夜姑娘现在是帝国的明月郡主,这是在皇城金华殿,你不能这么做。” 帝无邪摇晃着扇子,扇面字体狷狂写着‘我佛慈悲’。 他太了解九雀郡主了,此刻他若上前劝说,轻歌只怕会更惨。 许薇、谈如花脸上浮现笑意,彩翎风骄傲的像只花孔雀,她双手环胸抬起下颌瞥了瞥轻歌不屑一哼。 九雀郡主惩罚人,其他人自然不敢为了一个夜轻歌来得罪她。 夏风迅速走来,猛地跪在九雀郡主跟前,“郡主,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九雀扬了扬眉,“怎么,本宫难道是洪水猛兽魑魅魍魉吗?明月是本宫妹妹,她不知规矩,本宫教一教规矩又如何?” 夏风满脑袋的冷汗,他出身低微,能进入七杀堂全是靠的一身正气和努力,得罪了九雀郡主往后在帝国绝对会惹来麻烦。 然,墨邪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定要照顾好夜轻歌。 九雀郡主杀意如斯,夜轻歌不死也会残,今天夜轻歌如何都过不去这一关。 “九雀郡主,夏风年轻不知事,他还小,别怪他。”屠烈嫣走来,她看了眼九雀郡主,道:“明月郡主手受伤了,她是个炼器师,还答应过为我练剑,九雀郡主给我个面子,让她回去吧。” 九雀郡主似是癫狂,非要争锋相对,今时今日,除了帝君亲自说话,没人能说得动她。 九雀嫣然一笑,“屠将军,明月是皇家人,皇室之事,屠将军要插手吗?这可是大忌,本宫虽知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世人若得知此事就不知会作何感想了,屠将军还是避嫌比较好。” “九雀姑姑……”帝云归皱眉,忧心忡忡。 九雀眼神犀利扫向帝云归,“小九,你只有一个姑姑,那便是本宫。的确,你还有一个姑姑,明月,不过她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帝国再无明月。” 九雀握着那把带血的剑贴在轻歌脸颊,“这精致好看的小脸,要是留下几道痕迹就不好看了,看来,还是要本宫来为你脱衣,这是你的荣幸。夜轻歌,山鸡始终都是山鸡,永远都变不成凤凰,莫以为得到了帝君的青睐你就能一飞冲天在皇城肆意妄为。你是四星人,就算进了皇家,身上的血始终是脏的。” 轻歌回头看向九雀郡主。 柳烟儿一直在屠血,半个身子的衣裳都被臂膀处的鲜血染红。 “让我!出去!” 轻歌嗓音低沉,一片肃杀。 “求我。”九雀郡主笑,“跪下来求,磕着头求,一面磕头一面说姐姐我错了,如此,本宫便放过你,还派人亲自送你们回暗影阁。” 轻歌身子颤抖。 她想到那一日,她跪在寻无泪面前,尊严的镜子支离破碎。 轻歌的灵魂在嘶吼咆哮。 眼见着柳烟儿的伤口越来越严重,尊严无价,但比不过柳烟儿这条命。 轻歌抬起手想要砸晕柳烟儿,柳烟儿突地瞪大眼,一匕首捅进自己大腿。 柳烟儿倒下时,下巴抵在轻歌肩膀。 她凑在轻歌耳边,睁大眼,满嘴满下巴都是鲜红淋漓的血。 “我说过的,我不会让你成为他们的笑话。你是在天上飞的凤,在这泥潭里挣扎不过是历劫之一。”柳烟儿流下两行清泪,嗓音异常的沙哑,“我竭力保护的,你不要去破坏。” 夜轻歌的骄傲和尊严,是她心之所向。 她愿用一生去守护那份骄傲,哪怕为此付出生命,哪怕在地狱里受尽苦难折磨。 夜轻歌瞪大双眼睚眦欲裂,手背青筋暴起,双手攥成拳头,手心血液肆意,伤口加深。 她抬起满是血的手,轻抚柳烟儿的背。 “你若少了一条臂,来日我断她四肢。你若死于此地,来日我将她挫骨扬灰。” 轻歌双眼发红,每一个字都是从咽喉深处蹦出来。 金华殿内的每个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 九雀眯起双眸,咔嚓一声,折断了光泽饱满的鎏金指甲。 九雀歪着头,邪肆的笑。 “断四肢,挫骨扬灰?夜轻歌,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九雀浅笑,“来人,把她膝盖骨敲碎了,不跪,也得跪。” 轻歌眸光一闪。 在帝国刑法台,夜惊风誓死不跪,他的骨头便被敲碎了,敲骨之人正是许流元。 “许薇,这件事就由你来做吧。”九雀说罢,立即有卫兵走来,拿出一颗巨大的避灵珠。 避灵珠悬浮在轻歌的头顶,隔绝了灵气、精神力各种元素。 简单来说,现在的轻歌是个毫无战斗能力的废人。 许薇拿着带锋锐之刺的铁棍走向轻歌,那铁棍上的刺儿比针促,却是尤为的尖锐,没有密密麻麻的布在铁棍上,相反,铁棍前端只插了五六根,如此,每一根刺都会插进骨里。 当年,许流元在刑法台践踏夜惊风。而今,许薇奉命来敲碎她的骨头。 轻歌睁大眼,呼吸急促。 她绝不会让那一幕重现。 “皇姑姑,她是神域选中的人,身上佩戴凤羽勋章,她的腿若是废了,且不说帝君,神域绝不会息事宁人的。”帝无邪急道。 “凤羽勋章只能证明她的潜力,本宫不过是教训教训妹妹,怎么就惹到神域了,无邪,这话可不能乱说。”九雀郡主不疾不徐的说。 第1994章 挖了我的眼睛吧 帝无邪眸光森然。 九雀铁了心要对付轻歌,在这金华殿,他和帝云归都帮不到。 帝君此时离去,便不会再来。 九雀也深知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 于九雀、帝君来说,轻歌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轻歌扶着柳烟儿,眼眸流转看向四周,一杆杆锋锐冰冷的长枪四面八方而来指着她与柳烟儿,许薇手拿带刺铁棍步步紧逼,许薇脸颊露出了诡异的笑,杀气写在眼里。 “夜轻歌,你何苦呢,反正你这也不是什么干净的身子,把衣服脱了又如何,免得受这皮肉之灾。”许薇浅笑着说。 许薇肩胛骨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想至此,她更是迫不及待,恨不得将轻歌身上所有的骨头一寸寸敲碎来。 尤儿被帝长如攥着,她想要脱离束缚冲过来,帝长如力大无穷,尤儿动弹不得。 尤儿睁大眼愤怒的瞪着帝长如,她忽然掏出匕首指着白皙细嫩的脖颈,怒道:“师父若是出事,我便死在这里,想来九皇叔也不介意娶一个死人新娘吧。” “我若放你过去,你便乖乖嫁我?”帝长如问。 “自然。” “……”帝长如面色彻底黑了下去,沉默许久,帝长如把手放开。 尤儿放下匕首逃出去的瞬间,帝长如一记掌刀砸在尤儿的后脑勺,尤儿两眼一黑昏死过去,摔下去之际帝长如眼疾手快抱住她,远离金华殿的是是非非。 柳烟儿靠在轻歌身上,她耷拉着脑袋瞥见自己的手臂,可怕的伤口,肉眼能够看到手臂骨,那么大的口子里淌着血扯着肉。 九雀郡主在修炼方面颇有造诣,她出剑的瞬间,柳烟儿几乎毫不犹豫的冲出去。 轻歌拥着柳烟儿,冷眸望着朝她走来的许薇。 许薇手中的铁棍很粗,铁棍上的刺儿非常刚硬。 轻歌双手攥成拳头,眼底深处闪着红光。 她绝不会变成第二个夜惊风,被人打断骨头。 她要为夜惊风报断骨断腿之仇,又怎能落得如此不堪狼狈? 当年,许流元奉长公主九雀之命去敲断夜惊风的腿,夜惊风腿部骨头全都碎裂,肉也腐烂,等找到上等医师来医治时,腿必须锯掉,然后重新制作一条假腿。 此仇此恨,轻歌感同身受。 她不知当年有什么秘密,但她清楚,她站在这里,背负着荣耀,绝非任由这些人来欺辱的。 轻歌银白的发在风中飞扬,头发顶部那一圈已经开始泛红,仔细看去,她的双眸已不是纯正的黑,带了一点猩红。 不知为何,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萦绕在众人心头。 因有强大的避灵珠在,轻歌体内的诸多力量和元素都无法使出来。 许薇脸上的笑愈发狰狞,她手中的黑银色铁棍像极了暗夜下张牙舞爪的野兽。 许薇一棍砸在轻歌右腿膝盖,长刺贯穿轻歌膝盖,轻歌身体拱起,意识模糊,却是下意识扶着柳烟儿。 柳烟儿发出尖叫的声音。 轻歌头顶的发越来越红,像是涌动的鲜血,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肆意的蔓延。 她的双眸愈发的明亮,好似被精心打磨过后的宝石,散发璀璨之光。 许薇拔出铁棍,铁棍上的刺带着血脱离轻歌膝盖,轻歌单膝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 披着的发已经红了一半。 青丝之下的双眼紧闭。 轻歌咬紧牙关缓缓站起。 “看来还是个硬骨头。”九雀幽幽的道。 一阵凛冽的风迎面而来,将散乱青丝吹起的瞬间,九雀抬头陷入一双半红的眼瞳里。 轻歌站的笔直,右腿膝盖有两个窟窿,鲜血染红素白的裙,似如血残阳晕染了半边天。 “真想挖了这双眼睛,薇儿,去,挖了她的眼,小宝儿最喜欢吃眼珠子了。”九雀嫣然笑着,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的恶毒。 小宝儿乃是九雀郡主的兽宠。 “九雀郡主……”夏风想要冲过来,屠烈嫣陡然伸出手抓住夏风肩膀,阻止了夏风的前进。 夏风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屠烈嫣,“屠将军。” “别做无用之事。”屠烈嫣说。 夏风双手捂脸无力的跪在地上,他并未履行承诺,他没有照顾好夜轻歌。 “薇儿,快动手,挖了她的眼。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盘子,小宝儿可不喜欢吃脏东西。”谈如花看向周围的侍女,道。 侍女们皱了皱眉,厌恶的看了眼谈如花,随即去拿瓷盘。 她们虽是宫女,但伺候的都是皇孙贵族,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谈家的庶女来颐指气使。 许薇看了眼九雀,九雀点头后,许薇扬起下颌满脸骄傲。 “这么好看的眼睛,没了真可惜。夜轻歌,再给你一个机会,脱是不脱?”许薇质问。 柳烟儿脑袋昏昏沉沉,疼到失去知觉。 听见许薇的话,柳烟儿朝九雀走去,许薇伸出一只脚绊倒了柳烟儿。 柳烟儿摔在地上扯动伤口疼的发出低吼声,她趴在地上,不断挪动身体朝九雀郡主爬去。 柳烟儿抱着九雀郡主的腿,仰起头悲惨兮兮的看着九雀郡主。 柳烟儿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郡主,我眼睛,挖掉我的眼睛吧,我的四肢都可以剁掉,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放过她好不好?” 她匍匐在地,爬来之时,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血迹。 九雀郡主垂眸俯瞰着她,仔细观望着柳烟儿的眼睛,“倒是一双狐狸精的眼。” 柳烟儿期待着。 突地,九雀郡主一脚踹在柳烟儿的脸上,坚硬的靴底踹塌了柳烟儿的鼻梁骨。 柳烟儿身体翻飞出去,她捂着鼻子疼的蜷缩起身体。 轻歌朝柳烟儿此处赶来,许薇伸出铁棍,嘴角绽放一抹笑,“夜轻歌,你的眼睛还没留下呢,急着走什么?” 轻歌双眼愈发的红,那片纯粹的漆黑正在慢慢褪去。 血之花盛开。 “郡主说的真不错呢,真是一双惹人厌的眼睛,还是挖了好。” 许薇说完迅速出手,欲要用铁棍上尖锐的刺挖掉轻歌双眼。 诸多卫兵们桎梏住轻歌四肢。 第1995章 我好想你,你终于来了 铁棍上的刺即将挖掉轻歌双眼。 狂风起,发飞扬。 轻歌睁大眼,能够清晰的看见铁棍上杂乱的纹路。 她的双眸终要变成血红之色。 凛冽的风四起,金华殿两侧的花瓣被吹落。 九州帝国的权贵们全都仔细看着这一幕,帝君亲封的明月郡主,要被挖了双眼吗。 真不愧是九雀郡主,放眼整个九州,恐怕也就只有九雀才敢如此做了。 就在此时,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冽之音响起,像是霏霏之音天上来,又好似来自四面八方,没人能够感知到这神奇的声音来自何处,好似诱人入局,引人入梦。 细长白嫩的指拨动着无弦伏羲琴,一连窜琴音落下,时间仿佛都已静止。 几道琴音阻止了许薇挖眼的动作。 刹那,金华殿上的人全都抬头看向天穹,蓝天碧如洗,白云似锦绣,巨大的飞行魔兽展翅翱翔,飞行魔兽的背上坐着一个冷清冷心风华绝代的女子。 女子白袍如雪,脸上罩着神秘面纱,面纱之上镶嵌着一双寒眸。 她盘腿而坐,琴音四起,随着风响彻金华殿。 “是她!琴神夜倾城!琴宗之徒。”有人惊呼。 琴宗只有这么一个徒儿,来自四星,人如其名倾国倾城,生性冷漠,从未有人见琴神笑过。 许薇皱紧眉头,她保持方才的动作,铁棍上尖锐逼人的刺儿与轻歌的眼球近在咫尺。 许薇咬了咬牙,猛地用力,想要挖掉那双惹人厌的眸子,奈何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动弹。 许薇咽了咽口水,大惑不解。 她蓦地看向天穹上弹琴的女子。 是她! 许薇眯起危险的眼眸。 九雀敛眸,不解,“平日里怎么请都请不动她,今日怎么来了九州?” 屠烈嫣望着夜倾城若有所思,夜倾城、夜轻歌都是来自四星的人,还是同一个姓氏,莫非…… 屠烈嫣不敢往下想,她看了眼九雀,抿紧唇瓣。 女人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三言两语道不清。 飞行魔兽落地,一曲终,琴音止,夜倾城背着伏羲琴从魔兽背上走下来,缓步优雅,眉目如画。 她朝九雀点点头,“九雀郡主,好久不见。” “夜琴神,你这来的时机可不太对。”九雀阴测测的开口。 “听说一个老朋友来了九州,便来看看。”夜倾城淡淡的道。 看见夜倾城,轻歌眼眸和发丝的猩红悄然褪去。 她一瘸一拐走向柳烟儿,柳烟儿趴在地上,身下是鲜红可怕的血泊。 “放肆!” 九雀冷眸直视轻歌,“夜轻歌,你这眼睛还没留下来,想去哪里呢?” 轻歌膝盖有好几个小窟窿,连肉带骨皆被尖锐刺儿贯穿,疼的撕心裂肺,两眼发红。 她眸色薄凉,转头看向九雀。 她要深深记住这张浓妆艳抹的脸,记住这个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女人。 记住膝盖骨被贯穿的疼,以及柳烟儿此生再也不能拿刀的遗憾。 已经过了最佳时间,就算找到珍稀药材,柳烟儿的手臂基本上也是废了。 轻歌站着不动,紧咬着下嘴唇。 她用尽了力,直到把嘴唇咬破,鲜血在唇齿间蔓延,弥漫至咽喉。 轻歌双眼赤红的可怕。 她忍着疼痛站的笔直,身体却在轻微的颤抖。 “许薇,还站着做什么,去,挖了她的眼,若是挖的好,本宫重重有赏。”九雀不悦的看了眼许薇。 琴音结束后,许薇能够动弹,她拿着铁棍兴奋激动地冲向轻歌。 柳烟儿极力的瞪大眼,她跪在地上朝着九雀郡主的方向疯狂磕头,“郡主,挖我的眼睛吧,我眼睛很好的。” 轻歌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圣龙柳爷,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为了她卑微进泥泞,像囚徒一样匍匐在地,那么无力,那么低贱。 轻歌双手攥着拳头,谈如花一脚踹向轻歌膝盖,轻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两道白色丝带掠来扶住轻歌。 夜倾城袖口丝带乱舞,其他丝带缠上许薇挥来的铁棍,微微用力,丝带将铁棍震碎。 周围人目瞪口呆看着出手的夜倾城。 许流元观察着局势,看见夜倾城的刹那,他便能猜到,夜倾城和夜轻歌之间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夜琴神,你这是……”九雀双手环胸,意味深长的问。 夜倾城不说话,她与轻歌之间相隔二十步。 她佯装镇定,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再次遇到夜轻歌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 当她听到凤羽勋章的事,她抛下手头的一切,马不停蹄千里迢迢赶来,只为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她。 可她看到了什么! 她心中的白月光,那个被称之为王的女人,犹如风中弱柳站在金华殿上,摇摇欲坠,一瘸一拐。 然,夜轻歌虽狼狈落魄,眼神里透露出的刚毅坚定一如既往。 哪怕身上白衣被血染红,她依旧站的笔直昂首挺胸,自信优雅,身姿绰约。 夜倾城背对着诸多权贵一步步走向轻歌,对于九雀的问话,被她完全忽视。 此时此刻,她的双眼之中只有那升起的太阳,和阳光之下的女子。 夜倾城眼眶湿润。 每一次,她都看到了遍体鳞伤的她。 世人往往如此,怀揣着恶意而来,仿佛如此才能肆意张扬,炫耀。 在三步左右的距离,夜倾城抬起手摘掉挂在右耳处的面纱。 面纱垂下,夜倾城单膝跪地。 她仰头望着轻歌,咧开嘴笑的一瞬,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主子,我好想你,你终于来了。”夜倾城说。 轻歌心脏一颤,她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腿支撑站立着,伸出手拭去夜倾城眼尾的泪痕。 她与夜倾城是生死之交,不离不弃,奈何夜倾城只想称她为主子。 夜倾城曾说过,主仆的情分,生生世世。 若有来世,每一次轮回过后,她都要以仆人的身份,守护着她,直到轮回终结。 真是个偏执的傻姑娘。 轻歌眼眶湿润。 夜倾城是个纯粹的人,她分不清何为爱,何为情,她曾一度以为对轻歌的依赖是男女之情。 轻歌颤巍巍把夜倾城扶起来,“怎么瘦了这么多?” 四下里,其他人瞠目结舌全都石化。 主子? 夜轻歌是琴神夜倾城的主子? 第1996章 一曲厮杀,血染金华 夜轻歌与夜琴神是主仆关系? 在场的诸位颇有些风中凌乱。 轻歌看着夜倾城眼眶泛红。 他乡遇故知。 她没有完全记起东陵鳕和那些过往,但她已经想起了龙凤山上的画面。 姬月被妖后追杀,墨邪脸颊和面具生长在一起,东陵鳕不知所踪。 在这冰冷的国度,至少她看到了一个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夜倾城。 她不在乎夜倾城能否在诸神天域闯出一番成绩,只要她不在危险之中即可。 夜倾城紧握着轻歌的手不舍放开。 于她来说,夜轻歌是唯一。 她知道夜轻歌的野心和目标,她早便想来诸神天域。 她曾为了北凰放弃所有,一心一意去当他的皇后,过着相敬如宾恩恩爱爱的日子。 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可,那个女人怀了孕。 夜倾城拥住轻歌,下巴抵在轻歌肩上,“若非凤羽勋章,我恐怕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诸神天域。” “夜琴神,你来九州是为了她?” 九雀郡主眯起森然阴狠的眼,细细打量着夜倾城,全然收起了方才的友好。 夜倾城垂眸看见了轻歌膝盖上的伤口,她左手抱琴,右手拨动伏羲琴。 无弦胜有弦,声声琴音由缓转急,似千军万马铺天盖地滚滚而来。 几道音波为利刃,无情狠辣穿过许薇双腿膝盖。 许流元想要阻止,狂奔之际跌倒在地,而后便是许薇痛苦的哀嚎声。 许薇尖叫过后跌在了地上,她的双腿刹那出现了血肉模糊的窟窿。 一双膝盖骨彻底粉碎,小腿没有支撑点耷拉着大腿。 许薇仰头嘶吼,束发的簪子震碎,三千青丝飞舞起来,眼眸充血猩红的可怕。 “夜倾城,放肆,九州帝国,神圣之地,岂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九雀猛地拂袖,随后快步走向夜倾城,眼眸锋锐逼人,似有寒光乍现,九雀一声怒喝,周围侍女们心脏仿佛都齐齐颤抖了一下。 “屠将军,把此人抓起来,竟敢在帝国动手,是活的不耐烦了?”九雀怒道。 夜倾城扶着轻歌,眼眶越来越红。 她转眸看向九雀郡主,冷嗤一声,问:“九雀郡主,我只问你一遍,我家主子的伤,是你指使的吗?若是你,即便我不要了这条命,你也休想自在。” 九雀一愣。 夜倾城不可怕,她的师父琴宗,那个神秘男人,上通九界,下主八荒。 九雀咬了咬牙,她若得知夜倾城背后还有一个琴神,就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刁难了,而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 “夜琴神,本宫看在琴宗的份上才给你几分薄面,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里是九州帝国,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地方,帝国有规矩,由不得你乱来,你这手,伸的太长了些。”九雀郡主阴测测的说。 夜倾城不予理会九雀,拿出丹药递给轻歌,轻歌服下丹药,右腿失去知觉,不再疼痛,血也没有继续往外流。 夜倾城扶着轻歌往外走,轻歌脚步顿住看向跪在地上的柳烟儿。 夜倾城一愣,旋即把柳烟儿扶起。 柳烟儿整条臂膀伤口恐怖,袖子早已被血浸透。 轻歌一瘸一拐,三人并肩朝外走。 “想走?真是痴人做梦!” 九雀冷笑,一声令下,卫兵们再次把他们包围。 “夜琴神是琴宗唯一的徒儿,郡主,三思。”屠烈嫣凑在九雀耳边轻声道。 “琴宗的徒儿就能在帝国肆意妄为吗?帝国有帝国的规矩,就算是神域人来了,也得按照帝国的规矩办事。”九雀咬牙切齿,她无论如何都要挖了那双眼睛,歹毒的心思一旦起了,念头会愈发的强烈,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九雀郡主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夜倾城扶着轻歌二人坐在飞行魔兽上。 夜倾城停下脚步,盘膝而坐,伏羲琴放在双腿。 夜倾城眼眶里像是流动着鲜血,逐渐变红。 那与轻歌的双眼极其不同,轻歌是瞳仁猩红,夜倾城双眸没有黑白之分,彻底血红。 像是红的液体在暗夜里缓缓流淌,一帘梦遮去所有视线。 九雀郡主瞳眸紧缩。 屠烈嫣皱眉:“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一曲厮杀,以命溅血。此曲若弹,会燃烧掉夜倾城的生命,金华殿的人谁也逃不掉,就算帝君出手,夜倾城死在金华殿,以琴宗的性子势必会来九州讨个公道,帝君一直倡导公平公正,血债血偿,届时,帝君会把你的命交给琴宗。郡主,这一次,你玩过火了。” 屠烈嫣冷冷的道。 方才她选择两袖清风冷眼旁观,心里对轻歌有几分愧疚。 九雀郡主怔愣着,她如何也想不到,夜轻歌一条贱命,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甚至还有可能搭上她自己的命。 眼见着夜倾城就要弹琴,九雀咬咬牙,高声道:“夜琴神,轻歌乃是本宫妹妹,本宫自不会赶尽杀绝,你一曲厮杀,是要做什么,血染金华殿吗?” 轻歌坐在飞行魔兽上,伤口处的血染红了魔兽雪白柔软的羽翼。 夜倾城闻言,止住了弹琴的动作。 她双眸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眼中的猩红褪去,换上一双黑白分明冷漠如斯的眸子。 “妹妹?”夜倾城不解。 屠烈嫣道:“夜姑娘是帝君亲封的郡主,赐名明月。” “明月郡主……”夜倾城眸子一缩,“我要见帝君。” 夜倾城起身背着伏羲琴走出金华殿。 夜倾城在诸神天域有一段日子,自然清楚帝明月之事。 帝君赐名明月,亲封郡主,那便是帝君的妹妹。 帝君此乃何意?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把轻歌留在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倾城。”轻歌红唇颤动,喊住了那匆匆而过的人。 夜倾城回头看向她。 轻歌瘸着腿走至夜倾城面前,道,“难得见面,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她明白夜倾城的担心,但如此贸然过去,肯定问不出个所以来。 她身处龙潭虎穴小心翼翼,她已知初心不敢背道而驰。 当她爬上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不求天下无魔,但求光耀我心。 第1997章 重现十几年前的光景 夜倾城看着轻歌膝盖上的伤口抿紧了双唇,雪白袖子下的双手狠狠攥成拳头。 “倾城,该回家了。”轻歌浅浅笑着,开口唤她。 夜倾城浑身颤抖,她睁大双眸望向屠烈嫣,道:“屠将军,麻烦转告帝君,夜轻歌若在九州帝国出了什么事,即便是穷尽一生我也要颠覆九州!” 说罢,夜倾城扶着轻歌榻上飞行魔兽,载着柳烟儿掠出金华殿,离开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 许薇一双膝盖骨被夜倾城的伏羲琴碎裂,她趴在地上疼到窒息,眼泪啪啪的往下落,哪里还有平日里优雅的模样。 许流元扶着许薇,他的双手颤巍巍,浑身都在打颤。 他精心培养的女儿,眼见就要马到成功就要传承到朱雀之灵了。 在这个紧要关头,许薇的膝盖骨碎了,如何都治不好。 下半生,许薇再也无法站起来。 许薇泪流满面眼睛通红,哭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紧揪着许流元的衣袖,歇斯底里的喊:“爹,我好恨,好恨啊!” 那入骨的恨意像是夜里的魔鬼几乎将她彻底吞噬,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烧为灰烬。 她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她最恨的就是夜轻歌。 若非夜轻歌,夜倾城绝不会废了她的双腿。 她本有大好的前程,现如今前功尽弃,全都毁于一旦。 而造就这一切的都是夜轻歌! 许薇像是濒临绝望的野兽,小腿耷拉,膝盖渗透出源源不断的血,她狼狈落魄的倒在金华殿的绒毯上,仰头发出嘶吼,面目狰狞,又有几分扭曲。 许薇用力握拳,指甲嵌进了掌心皮肉,她浑然察觉不到疼痛感。 满面泪水,恨意如火。 许流元紧紧搂着她,安抚她的情绪,“没关系的,没有双腿,你还有双手,只要你是被朱雀选中的修炼者,你还是能够传承朱雀之灵的。薇儿,不要怕,父亲在。” 九雀郡主看了眼许薇,怒不可遏。 许薇是她要保的人,众目睽睽之下被毁了双腿,岂不是当众打她的脸? 皇室中人都把颜面放在第一,尤其是九雀郡主。 九雀清高骄傲,普通男子入不了她的眼,活了三十多岁,也就只对夜惊风动过心。 奈何夜惊风对亡妻念念不忘,又有许流元在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九雀一怒之下把夜惊风害上了断头台! 百层阶梯之上以白为色的宫殿,是帝君的寝宫,一共只有三两个侍女,皆是经过精心挑选。 帝君站在宫殿花台前,远远的望着载着轻歌三人的飞行魔兽离开金华殿。 帝君负手而立,一身白色龙袍,温润尔雅。 帝君走回寝宫,偌大的宫殿甚是冷清。 曾经,这里是帝明月居住的地方,帝君登基之后便生活在此。 有生之年,他不愿随着岁月老去从而忘掉了明月的一颦一笑。 哪怕时至今日,他始终不愿相信,那么完美善良的一个人,就那样死了。 宫殿之中,有一扇门前种着桃树,为了让这颗桃树得以存活,帝君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帝君走至桃树后,推开鎏金双门。 精心打造的鎏金门,设计很合理,推门之时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帝君脚步甚轻地走进寝宫之中,冰寒的烟雾缭绕,四面八方堆砌着冰块,周围下了一层寒冰禁制,天顶悬挂着一盏琉璃灯,灯芯是一颗白色的珠子,有拳头那么大。 寒冰琉璃珠,拥有极其浓厚的冰元素。 有此珠在,屋内寒气不会流逝。 十几年积累下的寒气,普通修炼者若走进此屋,寒气入体,怕是会腐蚀身体影响下半生的修炼。 一张冰玉床上躺着极美的少女,左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目还很青涩稚嫩,可惜双唇已经没了血色,苍白的很。 帝君身后的鎏金双门自动合上。 帝君走向冰玉床,心情复杂,脚步沉重。 每一步都踩着岁月无奈和阴阳相隔的痛苦。 “阿月,你看我眼角都有皱纹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 帝君坐在床上,冰寒气息形成的烟雾笼罩着他。 他垂下眸温柔的望着那具美丽冰冷的尸体,深深太息一声,“日后黄泉路上相见,我恐怕已经是个老头子了,你还是个小姑娘,你……还能认得出哥哥吗……” 帝君握住帝明月冰冷的手,眼眶有几分湿润。 “你放心,哥哥答应过你,一定要让你活下去。”帝君本该温润的双眼里透出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张牙舞爪,他握着帝明月的手用了一些力,将白嫩细腻的手背握红。 帝君见此猛地松开手,把帝明月的手放在嘴前吹了吹。 “阿月,哥哥弄疼你了吗?” 帝君怜惜的看着帝明月,指腹抚过帝明月的脸颊,描绘她的眉眼。 “你一定要快快醒来,你以前遭受的罪,哥哥终于知道了,哥哥绝不会放过那些人。”帝君说:“你看到那个姑娘了吗,长得很美是不是,你的皮囊很适合她。” 十多年过去,帝明月的尸体一直安放在此,容颜没有老去,尸体也没有腐烂。 帝君双手撑着冰玉床,俯下身子,在帝明月眉心之间落下一吻。 帝君取来丝绸软被盖在帝明月的身上。 “哥哥一定会让你睁开眼看看帝国大好的河山,看看七杀堂,看看九州美丽的风景,你一定要耐心等待。” 帝君走出寒气缭绕的宫殿,再次关上鎏金双门。 双门缓缓合上,双门之间的缝隙后面,帝君眼眸愈发的幽邃凛冽。 他要重现十几年前的明月风华,他要让帝明月存活于世间,惊艳世人。 再等等…… 再等等就好了。 帝君面上浮现诡谲的微笑。 他拂了拂袖子,走向宫殿的最深处。 此刻,飞行魔兽掠于天穹,轻歌坐在温暖的羽翼之间。 一刹那,轻歌浑身上下好似都已被寒气裹着,四肢发冷。 她猛地回头看向云雾之下华丽的皇城,在那辉煌风光下,轻歌看到了灰暗血腥厮杀残酷的一面。 轻歌的心猛地颤动。 一股恐惧感萦绕心头,久久不散。 第1998章 用情至深抵不过有缘无分 飞行魔兽在暗影阁落下,轻歌一行三人直奔西玄宫。 都说医者不自医,但轻歌体内雪灵珠的治愈之力还在,温暖的治愈之力滑过膝盖处。 普通伤口能愈合,可那沾了盐水的刺儿贯穿膝盖,时间又过去如此之久,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 比之轻歌膝盖,柳烟儿手臂的情况看起来更加糟糕。 整条手臂骨从上到下彻底撕裂,皮开肉绽,骨头中央拉扯出了巨大的口子。 到达安全之地,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柳烟儿终于昏了过去。 轻歌坐在床沿看着柳烟儿的手,闭上了双眼。 柳烟儿这条臂膀就算是诸神天域最好的医师前来也治不好,她也无能为力。 愧疚和无奈之情涌上脑海,她头疼欲裂,下意识抬起手想要用力去掐着眉心。 夜倾城蓦地抓住她的手腕,轻歌一抬头就看见夜倾城温柔和善的眉目。 夜倾城是遗世独立自成一世界的人,面对世人不论强和弱都是拒人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态度。 唯独在夜轻歌面前,夜倾城会放下所有戒备和冷漠,展现她最真诚善良的一面。 一如初见,不忘此心。 轻歌把空间戒里所有好的丹药都塞进柳烟儿嘴里,丹药入口即化。 柳烟儿眉头紧蹙,似是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中。 柳烟儿浑身滚烫。 轻歌把手放在她的额头,温度有些高。 轻歌心急如焚,拿出月蚀鼎炼制出几枚清心丹,迫不及待的喂给柳烟儿。 至于她自己的膝盖,最坏结果不过是没了一条腿。 “你在诸神天域这些日子还好吗?”轻歌累的满头大汗,她坐在椅上吁出一口长气,转眸看向夜倾城,问。 “师父对我很好。”夜倾城道。 “你能在这么段时间里有这么大成就,说明你来诸神天域不是错误的决定。”轻歌倒了两杯凉茶,“你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论未来发生什么,这条路上会出现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该后悔。” “你要留在九州吗?”夜倾城双手捧着茶杯,忐忑的看着轻歌,“帝君赐名明月,这不是什么好消息,你现在拥有的勋章神域颁发,你还不是帝国人,一旦成为了明月郡主,日后以我的能力,不一定能及时出现,不能保护好你。” 夜倾城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她身边有琴宗,她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也不能留在九州陪着轻歌。 “你跟我离开这里吧。”情急之下,夜倾城不由握住轻歌的手。 轻歌直视夜倾城的双眼,久久不语,沉吟半晌后,轻歌才道:“离开九州,就没有是非了吗?” 夜倾城缄默,哑口无言。 逃离九州,只不过进了下一个九州罢。 只要活着,便在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中徘徊额。 夜倾城缓缓松开抓着轻歌的双手,她垂下失望的双眸。 轻歌反握住夜倾城的手,“你在担心什么呢?怕我死吗?最惨不过一个死,又有何惧,人生短暂百来年,若是凄惨也就几十年,英年早逝十几年,生命短暂岁月匆匆,但身旁有你们,这几年的时光至少没有白废。” 轻歌瘸着腿站起来,费力走至夜倾城身旁,她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夜倾城。 “过去发生的不可避免,一直活在过去和偏执里,又何尝是对自己的不负责?”轻歌道:“你不必心系于我,天高任飞,地阔任走,麻烦和浩劫接踵而至也没事,我随时都准备面对。你跟着琴宗,用心修炼,他日必能一飞冲天。” 她太清楚了。 身在九州,走不出九州。 贸然离开反而会把夜倾城拉下水。 夜倾城在诸神天域有着身份地位,除了自己本身的天赋以外,更多的是因为琴宗。 琴宗找到一个好苗子想好好培养,日后出人头地鼎鼎大名响彻诸神天域,可不能毁在她的手上。 在四星的时候,夜倾城太在乎她了,几乎是为她而活。 夜倾城在诸神天域找到了自我和修炼的真谛,不能再重蹈覆辙。 夜倾城紧咬着下嘴唇,倔强不肯说一个字。 “你不要我了吗……”夜倾城双眼通红,用力攥着双拳,指节泛白。 轻歌低头不忍看着夜倾城的眼眸。 夜倾城的心太坚硬,旁人进不去,也太脆弱,一旦进去便会霸占夜倾城所有。 这和柳烟儿不同,于柳烟儿来说,轻歌是另一个她,是永恒不灭的信仰。 夜倾城垂下眸,转头看向别处。 她曾一度想要把轻歌藏起来,不让那些男男女女们占有。 但她清楚,神采飞扬的夜轻歌才是最有魅力的。 夜倾城突地把脸埋在轻歌胸膛,抱着轻歌,双肩微颤。 “你若出了事,要我如何是好?”夜倾城委屈的说。 她能接受大大小小的灾难浩劫,若夜轻歌有个三长两短,她的人生也将陷入灰暗的黑白色。 “知道什么是祸害吗,像我这种祸害,要活一千年,你怕什么?”轻歌爽朗一笑。 夜倾城眨眨眼,破涕为笑。 “琴宗待你如何?”轻歌问。 “师父对我很好。”提及琴宗,夜倾城一双眼明亮,熠熠生辉,和以往的暗沉孤寂不同。 轻歌了然于心。 一个表情,她便懂了。 不论何种感情,当夜倾城不再忐忑和害怕,那就足够了。 北凰再好,终不是夜倾城的良人。 用情至深也抵不过有缘无分。 轻歌郑重拍了拍夜倾城肩膀。 轻歌坐在床沿低头看着伤口怵目惊心的膝盖,皱起了眉。 三四根刺儿带过骨头,窟窿不大,可伤及膝盖骨,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雪灵珠治愈之力不能恢复骨头。 今晚若没有找到医治的法子,往后右腿多半是废了。 夜倾城走出屋子,走进院子里。 飞行魔兽蜷缩在地,夜倾城盘腿而坐,背靠着飞行魔兽。 她抱着伏羲琴,指腹拨弄,琴音自天上来。 轻歌错愕的发觉,夜倾城琴音有治愈功能。 这霏霏之音能治愈人躁动郁闷的心情,还能治愈伤口。 但以夜倾城现在的本领来看,琴音只能愈合一些皮肉伤,面对重创只能束手无策了。 第1999章 精灵血脉第二阶段 次日。 天光渐亮,晨光熹微。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靠着飞行魔兽而坐,娇躯陷入柔软的羽翼里,温暖包裹着她。 柳烟儿躺在床上睁开了双眼,臂膀传来的刺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柳烟儿茫然的看向四周,想至昨日的事,她担忧的看去,似是想寻到轻歌身影。 轻歌一瘸一拐走进屋子里,手里端着一碗药汤。 “把药汤喝了吧。”轻歌淡淡的道。 柳烟儿看着轻歌的膝盖,轻歌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身上没有血腥味,但膝盖的伤口一定很疼吧。 “疼吗……”柳烟儿眼眶通红。 轻歌把药汤放下,无奈的看向柳烟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这条路很难走,坎坎坷坷,磕磕碰碰,有许许多多的生离死别,精神崩溃,肉体受灾,若是孤独一人恐怕没有勇气。 但她不惧,有太多人陪着她生死与共南征北战了。 只要想到背后还有个战友在,哪怕是再苦再难仿佛都能熬过去,挺过去。 “抱歉,你的手我无能为力。”轻歌转头看向别处。 “你的腿呢,怎么样?”柳烟儿急道。 轻歌摇摇头,“治不好了,那铁棍上的刺儿,沾了一些毒素,昨晚没有清理干净。” “怎么会这样。”柳烟儿忧心忡忡,喃喃着。 “正好,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绝配。”轻歌耸耸肩毫不在乎,打趣儿道。 柳烟儿无奈的笑着,却有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 柳烟儿捂着嘴转头看向别处,悄然擦去眼尾的泪。 “至少捡回了命,还是庆幸的。”柳烟儿道。 轻歌突地沉下脸,满目阴森,“柳爷,我这条命不值钱,别把信仰寄托在我身上,我苟活于世已经很累了,不想背负任何人的信仰,而我更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人生苦短,无非想激烈的战,痛快的活,精彩的生。柳爷你不过二十多岁,面对诸神天域的繁华和狼争虎斗,你就怕了是吗,所以损失掉一条拿刀的胳膊你也就自暴自弃了,这算什么?你还有命在,凭什么窝囊?” 轻歌走至床前,猛地伸出双手攥紧柳烟儿衣领把其用力提起。 两张绝美的脸近在咫尺。 轻歌睁大一双阴狠美眸,冷漠无情的凝视着柳烟儿,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道:“金华殿上这种替我挡剑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遍,若你因此而死,我绝不会为你收尸,收尸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不仅如此,我还会在你尸体上踹几脚,我唾弃你。要么生,要么死,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平平庸庸,你不能去折中,你有一颗轰烈的心,不甘于平庸,却害怕前路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既是如此,活着做什么?不如一刀了结了自己,岂不是更好?” 轻歌言辞犀利,劈头盖脸一顿说。 柳烟儿睁大娇媚的眸,怔愣住。 轻歌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害怕又向往。 她从云巅跌入泥潭,世上再无人称她为柳爷。 而她也不是圣龙之巅柳阎王,放眼诸神天域有千千万万个她,天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柳烟儿苦笑。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 整条臂骨都被九雀郡主划出了一个大痕。 很疼,但她麻木,也不惧疼痛。 “药宗有位大师,兴许能治好你我二人的伤,伤口我都用药粉裹住,这些日子就不要战斗了,但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过了半个月医治不了,这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 轻歌松开柳烟儿,淡漠的道:“既然身为刀客,拿刀的手废了,你对得起一直陪伴你的残月刀吗?” 轻歌端起药碗,拿着勺子,温柔地喂药。 她喂一口,柳烟儿喝一口。 柳烟儿眨巴眼,突然笑了。 一刹那,豁然开朗,幡然醒悟。 “想通了?”轻歌停下喂药的动作,抹去柳烟儿眼尾的泪痕。 “你说呢?”柳烟儿挑眉,神采飞扬,不见一丝病态。 轻歌哈哈大笑,“看来是活过来了。” 药碗见底,轻歌为柳烟儿盖好软被,“再休息休息,这就这几天能休息了,以后就得打起精神,在九州帝国,我们有很多敌人。” 柳烟儿点点头。 她很佩服夜轻歌,不论经历了什么事,都能沉着冷静,睿智淡然的去找解决办法。 她身如柳枝纤细,偏要顶天立地踏遍山河。 少女心怀天下,志在四方。 轻歌瘸着腿儿走出屋子。 院落里,夜倾城迟迟没有醒来。 夜倾城面色惨白,嘴唇苍白,身上好似结了一层霜。 这季节并非凛冬,夜倾城怎么会如此之冷? 轻歌倍感疑惑。 轻歌拿着丝绸软被走向夜倾城。 每一步下去,膝盖处都是撕裂的疼。 忽然之间,一道紫色身影从天而降。 男子身着绛紫长袍,眉目如画,三千柔顺青丝自然垂下。 他走至夜倾城面前,弯下身,动作优雅轻柔地横抱起夜倾城。 风掀起夜倾城的衣袖和裙摆,轻歌发觉夜倾城的皮肤也是毫无血色的白。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青色的血管肉眼可见。 轻歌惊悚,犹如五雷轰顶。 这样的肌肤,她只在几个人身上看到过。 梅卿尘、兰无心以及焚缺…… 他们都来自于血族,血族中人饮血为生,但肌肤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 “琴宗!”轻歌喊住男子。 “夜姑娘,幸会。”男子浅笑,却是皮笑肉不笑,优雅如斯,但冷酷入骨。 “她怎么了?”轻歌警惕的问。 她只闻琴宗鼎鼎大名,也知夜倾城非常信任琴宗,可看到此时的夜倾城,轻歌狐疑了。 夜倾城选择跟随琴宗浪迹天涯,究竟是好是坏? “夜姑娘很担心她?”琴宗反问。 轻歌攥紧了丝绸软被,她往前走了几步,眼神愈发的阴寒,“琴宗,我把她交给你,命也几乎交给了你,你若让她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你吗?” 琴宗嗤笑一声,眼神轻蔑上上下下打量了轻歌一番。 “半魔?不,不算是纯正的半魔,还有精灵血脉?你兴许不知,精灵血脉与半魔相排斥吧,而且,你的精灵血脉,会吞噬掉血魔种子,从而进化至第二个阶段。” 琴宗如是说。 第2000章 帝国皇室的那些事儿 吞噬掉血魔种子,是吞噬掉她的孩子吗? 轻歌蓦地睁大眼。 血魔种子之事,就连帝君都不一定能感测到。 琴宗的实力,深不可测。 轻歌完全窥测不到琴宗隐藏的力量。 轻歌目光落在夜倾城身上,攥紧了双拳。 她不知琴宗是敌是友,但夜倾城此刻的变化与血族一模一样。 诸神天域也有血族吗? 轻歌沉下眸。 琴宗温柔地抱着夜倾城掠上飞行魔兽,站在魔兽脊背,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轻歌。 琴宗一双紫眸,华贵逼人,风华无双。 他像是审判众生的神,双眼漠视这世间的一切。 “夜轻歌。”琴宗忽然认真起来,他直视轻歌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你本是站在九重宫阙的王,甘心被人利用,甘心在这泥潭里挣扎吗。看看现在的你,落魄,狼狈,不知所谓,夜倾城是死是活你又管得着吗?” 琴宗忽然单手掐着夜倾城脖颈将其提起,该死的是,琴宗眉眼温和不见半分杀气,唯有那倨傲冷峻一如既往。 他优雅的像是神邸而来的谪仙。 “我现在要杀了她,你能怎么办?”琴宗问。 轻歌闭上眼,双手卯足了劲攥着衣袖,“我无能为力,你若想杀,那便杀了她,最好现在也把我解决了,否则他日我必将你挫骨扬灰,头颅祭在倾城的坟前。” 琴宗仰头大笑,他把夜倾城抱在怀中,怜惜又温柔地抚摸着夜倾城脖颈勒出来的红痕。 “我怎么舍得杀了她呢。”琴宗喃喃。 轻歌眸光微闪。 琴宗心思诡谲,难以琢磨。 轻歌敛着眸,说:“她是魔化了吗?” 琴宗忽然转头眯起眼眸看向轻歌,眼底一片肃杀。 旋即,琴宗失笑,“真不愧是夜轻歌。” 轻歌看着琴宗的反应,心跌入冰窖。 血族算是魔族的分系,四星大陆才有血族,其他位面只有魔族。 夜倾城好端端的一个人,来到诸神天域后怎么魔化了。 不同于野兽和其他种族,人一旦魔化从而进化至魔族血脉,其中的痛苦难以言喻,不可想象。 琴宗坐在魔兽脊背,他把夜倾城放在魔兽上,夜倾城躺着,双手置于腹部。 夜倾城的后脑勺枕着琴宗的腿。 琴宗拿过夜倾城的伏羲琴。 琴宗双手甚是好看,骨骼修长,肌肤雪白,像玉一般晶莹剔透,指头饱满,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他嘴里哼着古老遥远且不知名的曲子,琴音四起仿若来自八方。 一刹那,轻歌周围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冷冷清清的院子,而是灼灼桃花林,美丽仙境,蓝天白云朝阳如火,苍穹之上凤凰展翅飞翔,琴宗与夜倾城坐在火凤凰上远走。 自从她在夜府拉了夜倾城一把后,夜倾城为她卖命为她努力,而她从未为夜倾城做过什么。 面对魔化的夜倾城她无能为力。 面对实力强大的琴宗她只能远观。 轻歌垂下眼眸,膝盖越疼,脑子就愈发的清醒。 “师父!”尤儿一路小跑过来,尤儿的声音打断了轻歌的思绪。 轻歌一瘸一拐走向石椅,尤儿看着轻歌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师父,都怪尤儿不好,是尤儿没保护好你。”尤儿扑进轻歌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眼泪鼻涕全都往轻歌衣襟上抹。 轻歌浅浅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尤儿脑袋。 “没事的。”轻歌如是说。 “师父,你的腿……”尤儿泣不成声。 “无非一条腿,命还在,必有后福。”轻歌淡淡道。 尤儿哭的更凶了。 “父亲要我先住进九皇叔的府里。”尤儿擦了擦泪,说。 轻歌一愣,“你们尚未成亲,住进他的府邸,岂不是遭人诟病?” “父亲让我们先培养感情,可我不喜欢帝长如,我怕他。”尤儿忐忑的说:“他就像一个魔鬼,特别的可怕。” “可以不去吗?” “不行。”尤儿凄凉的笑着,“父亲铁了心要把我塞进去。” 轻歌疑惑。 帝长如拿出凤眼来换一个尤儿,是用情至深还是别有目的? 难说—— “有关帝长如的事,你与我说说。”轻歌说。 尤儿坐在石椅上,倒了杯水,“先帝膝下有八子,先如今活着的只有四个,帝君,九皇叔帝长如,三皇叔隐世山林,五皇叔镇守洪荒边境。九皇叔曾经的才华不输给帝君,也跟帝君一样,非常的疼爱明月公主,明月死的时候,九皇叔在街上喝的酩酊大醉,衣服都被人剥了,还被人当成乞丐。” 帝明月。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匆匆十五年,惊艳世人。 韶华正当,离开人世,却留下了九州的传奇。 “不过我听说九皇叔十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好像是西疆的蛊。以前九皇叔的天才之名在帝君之上,从此之后,九皇叔成了个病秧子,三年后,九皇叔的病好了,却混迹风月场所。”尤儿说。 轻歌摸了摸下巴,眸中光芒一闪,“九皇叔病好之时,先帝还在吗?” “九皇叔只比明月公主大一岁,他病好的时候,先帝不在,帝君继位了。” 尤儿说至此,忽然沉默。 她抬眸看向轻歌,问:“师父的意思是,九皇叔是装病?可他装病的那一年明月公主没死,先帝也还在,他不需要装病。他病好之时帝君登基,便不敢与帝君争锋,所以才风花雪月里走?” 轻歌手放在石桌桌面轻敲,发出清脆有节奏的音。 “不是装病,是真病。不过,在那个时候,世人是否在传,九州帝国繁花似锦,文有明月武有长如?不论是九皇叔,还是明月公主,却都是文武双全之人!” 轻歌接过尤儿递来的水,抿了一口。 轻歌若有所思。 轻歌冷笑,红唇掀起一抹弧度。 帝国皇室的那些事儿,可真有趣。 赐名明月,帝君心思难测。 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九雀、帝长如、帝君以及明月公主,他们之间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光鲜亮丽之下,秘密一旦公诸于世,必是血淋漓,相当残忍的。 轻歌看向尤儿,思考帝长如为何要娶尤儿。 “这尤儿的身体很是怪异。”虚无之境内响起蛇王的声音。 第2001章 少女失踪案,何人采花贼? “何来怪异?”轻歌朝虚无之境抛去一抹灵魂之音。 “尤儿的身体不像是普通人,我好像在很早之前见过这种体质,但时隔多年,忘了。”蛇王淡淡的道。 轻歌目光不着痕迹的自尤儿身上扫过。 尤儿到底是什么体质,才会引起蛇王的注意。 尤儿的体质,跟什么有关呢? 轻歌陷入了沉思。 “你先拖一拖时间,不要去皇叔府。”轻歌道。 “夜导师,七杀堂夏大人来了。”一名西玄宫弟子走进院子。 不多时,夏风进了院子。 “当初明月公主居住的府邸已为你开放,屠将军让我通知你。”夏风道。 “我知道了。”轻歌道。 “很抱歉,夜姑娘,昨晚在金华殿,我无能为力。”夏风颇为愧疚,“屠将军也让我转告你一声,皇室是一座囚牢,进来了,想要出去很苦难。这里的战场才是最可怕的,她是九州的镇国将军,权势滔天,但不能插手皇室之手,希望你能谅解。” 轻歌浅浅一笑,“二位有心了。” “你的腿,如何了……”夏风目光落在轻歌膝盖上。 “膝盖骨裂了,往后兴许就是个瘸子了。”轻歌不以为然的道。 “九雀郡主真是狠心。”夏风咬了咬牙,“皇家人当众欺人,断人膝盖,毁人胳膊,七杀堂无可奈何,我不知道七杀堂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若是象征帝国的权威和规矩,那皇室中人岂不是凌驾于权威规矩之上?” “规矩只是以正义为名给弱者套上一个枷锁而已,夏大人,你想看到一个怎样的世界?”轻歌问。 夏风愣了愣,答:“青山绿水,风景美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人与人之间难免磨破,但不该有着残酷的战斗,人命不该像猪狗一样不值钱,强者不该随意践踏弱者。” “愿你如愿。”轻歌说。 “夏大人——”旁侧响起一道声音,轻歌抬眸看去,是七杀堂的士兵来了。 一名士兵快速狂奔而来,走至夏风旁侧,急道:“夏大人,南河淮那一带昨夜失踪了三十二名十五岁少女,凶手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还是那个案子吗……”夏风蹙眉,一筹莫展。 “南河淮人心惶惶,这几年那凶手愈发的猖狂了。”士兵道。 轻歌侧耳倾听,将茶杯里最后一点冷水喝完,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案子?” 夏风看了眼轻歌,道:“少女失踪案,十六年来,九州帝国的各个地方都有少女失踪,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姑娘,十五岁居多。我一上任就接手了这个案子,一年了,我走访各地,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出手之人一定是个世外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他要这么多姑娘,一定是想修炼什么功法。” 夏风揉了揉太阳穴,想到这个案子他就头疼。 他出身穷苦,心怀大志,想要保家卫国,为黎民百姓争口气。 自打他进了七杀堂后,处理了各种大大小小的案子,也有过惊人之举,唯独这少年失踪案,任凭他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轻歌眸光微闪。 她看向尤儿,问:“尤儿,你多大了?” “过了九月,就十五了。”尤儿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天真粲然。 片刻,尤儿的笑渐渐凝固住,双眼里藏满了恐惧。 “十五了,得小心那采花大盗了,别以为在都城里就没事,要知道,都城前几年也有十几个姑娘失踪。”夏风说道。 “夏大人,有关这桩案子的所有资料你方便给我吗?”轻歌站起身子,双手拱起。 夏风看了看四周,道:“此乃机密,帝君很重视这件案子,八年前帝君曾说过,谁若破此案,赐国师之位。” 夏风话锋一转,“夜姑娘若想要的话,今晚我便把所有资料找齐,送到西玄宫来。” “若是可以,有关于帝明月的一切,请夏大人一并给我。”轻歌道。 “咱俩这交情,不说至死不渝,这点事还是能办好的。”夏风拍拍胸脯保证好。 有关帝明月的一切,轻歌所知甚少。 她只知帝明月是难得的倾城色,用长恨歌里一句话来形容毫不夸张,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轻歌不由想。 人人皆有爱美之心,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些男人,可否突破世俗伦理的枷锁,也曾垂涎爱慕过? 昨晚金华殿临风宴,只来了一些皇子公主们,帝君的妃子们,一个都没来。 而且,帝君从未立过后。 只是把各个世家的千金们接到宫中,偶尔宠幸,促进友好和谐的发展。 轻歌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偏执的思想在里面徘徊彷徨。 “明月公主葬在哪里?”轻歌突地问。 “在皇陵三十二山。”夏风道。 身为七杀堂首领,夏风还算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九州帝国之事,上至江山社稷,下至猪肉白菜,多少都了解一些。 轻歌点点头。 几人又闲聊几句,夏风一声告辞过后离开西玄宫去处理少女失踪案了。 尤儿面色煞白,身体不止的颤抖。 “尤儿。” 轻歌轻声唤她。 尤儿蓦地看向轻歌,两行清泪流下,尤儿双眼空洞,恐惧萦绕在心头。 “师父,九皇叔会是那个采花大盗吗?”尤儿问。 尤儿掩嘴哭泣,“去年,有个来自神光大陆的修炼者追求我,我年少不知情爱,但也欣然接受了,以为甜甜蜜蜜就行。” “后来呢?” “后来……”尤儿头疼欲裂。 尤儿身子翻滚跌落在地,尤儿跪在地上,左手撑着桌面,右手指头不断扣着喉咙,不停的干呕。 轻歌愣了愣,她轻抚尤儿后背,“若不愿说,便不说了。” “他死了!” 尤儿猛地回头,睁大眼,眼眶泛红,眼底乌青,惨白兮兮的小脸。 “死了。”轻歌喃喃自语重复。 “我父亲杀的。”尤儿咬了咬唇。 轻歌灵魂仿佛遭到打击,怔住。 “九皇叔也在。”尤儿又说。 轻歌沉眸。 事情,愈发的错综复杂了呢。 第2002章 魏叔,我低估你了 尤儿紧咬着下嘴唇,满眼泪水和迷茫,“此事我不敢与任何人提起,那个来自神光大陆的男子死后,父亲对外宣布他死于重病,每个人都在忙着修炼和处理自己的事,不会去深究他的死因,知道真相的我不敢说出这个秘密。都说九州帝国乃是诸神天域的圣土,七杀堂的存在让世人心存敬畏,但那只是表象而已。在这层表象之下,是杀戮和犯罪,不过披了一层圣洁的外衣。” 尤儿泣不成声。 轻歌默然。 她不知如何安慰人,只得陪在尤儿身旁伸手轻抚她的后背。 尤儿看似娇蛮任性胡作非为,其实在掩藏对骨子里的恐惧。 都说阁主爱女如命,实则非也。 轻歌一言不发。 若杀害那名神光大陆修炼者时九皇叔也在现场,是不是意味着,九皇叔要娶尤儿之事,早已定夺,只不过在如今展示出来。 大多数的姑娘在十三四岁就能嫁人,吸收灵气修炼的姑娘们,比现代的女子发育要好些。 轻歌眯起眼眸,掐指一算,九皇叔帝长如娶尤儿之时,尤儿正好是十五岁,花儿一样的年纪。 “那个男子,喜欢穿红色的袍子,他跟我说他修炼是为了除暴安良,是为了铲掉那些妖魔鬼怪。他说穿红袍特别潇洒,很有孤独侠客的感觉。” 所以,在看到姬月的时候,那惊鸿一瞥昙花一现的红色身影,尤儿心动了。 不只是一见钟情的,还有对以往的念想。 她的胆小懦弱,让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凄惨死去而不敢出声。 尤儿哽咽,眸子通红。 “我不要嫁给九皇叔。”尤儿不住地摇头。 轻歌紧抱着她,低声安慰,“好,我们不嫁。” “明日跟我去明月郡主府。”轻歌道。 尤儿眨巴眼,忐忑不安的问:“我……可以吗?” 轻歌浅笑,“傻孩子,你是我徒儿,师父在哪,你就在哪。” 尤儿一头扑进轻歌怀里,“你是天下第一好的师父。” 轻歌苦笑着。 正午,尤儿在院子里修炼长枪,轻歌走进屋内。 她站在门前,与房间里的柳烟儿隔着一扇门。 她闭上眼,透过虚无境看见柳烟儿蜷缩起身体歇斯底里且无声的哭。 柳烟儿另一只完好的手一拳又一拳砸在脸上。 她向往成为一名刀客之王,而今手骨撕裂,梦支离破碎。 她痛苦不堪,却也不怪任何人,不后悔,只是撕心裂肺罢了。 轻歌走至西玄宫后院的枯井前盘腿而坐,开始修炼。 只要得空她就会拼命的修炼,来到诸神天域的她,天赋从未落后过,甚至比旁人更加厉害。 因为真元之事,轻歌一直疯狂遏制住自己的灵气。 她足以突破到七星灵师,但因为没有真元,只能压制。 否则一切都会成空。 给她一粒真元,她的天赋和突破速度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而今,她陷入帝国的权利爱恨纷争的漩涡里。 “你很喜欢这地方吗?”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轻歌回眸看去,魏安站在枯井背后,洵洵儒雅,微微一笑。 “魏叔也喜欢?”轻歌问。 “现在你可是帝国的明月郡主了,还是称呼我为魏宗主吧。”魏安道。 “魏叔也要来这套虚的吗?朱雀之灵传承者的位置,是你给帝君引荐的吧?”轻歌反问,却是信誓旦旦的肯定句。 “我早就说过,你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此事是我擅自做主,赤阳宗早年为各代帝君选拔人才,我年轻时也与帝君有过几分交情,这件事帝君会帮我。但很抱歉,我没想到帝君会封你为郡主,这本该是喜事,但明月二字乃是帝国大忌,而且以一个死人之名冠之你身,的确不太晦气,哪怕那人是惊才艳艳的明月公主。”魏安叹息一声。 “近来阁主和许流元都有些沉不住气,貌似不太安分?”轻歌问。 “赤阳宗和暗影阁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你带来的萧山燕那一拨人今早跟许流元的弟子发生了冲突,本是个小事,但许流元跟吃了春/药一样不依不饶,他女儿被废了,多少与你有些关系,萧山燕又是你带来的人,许流元非要断萧山燕四肢。”魏安皱眉,“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他们,绝不会让他们出事,矛盾愈发激烈,许流元代替暗影阁朝赤阳宗发下战帖,只要暗影阁、赤阳宗有一方传承到了朱雀之灵,另一方必须永远的从双皇门消失。” “你接下战帖了?”轻歌坐于枯井,低头望着井中深渊。 “你会成为赤阳宗的骄傲,不是吗?”魏安温和的笑。 “温水煮青蛙,魏叔,我低估你了。”轻歌冷笑。 “你是赤阳宗人。”魏安双眼坚定。 轻歌敛眸,“照顾好萧山燕他们。” “自然。”魏安点头。 轻歌起身朝前走,走至魏安身旁停下。 轻歌双眼漠视前方,红唇颤动,轻声道:“魏叔,我父亲信得过你,我也愿意去相信你,我很感谢你。帝君,九雀,九皇叔,大皇子,还有阁主和许流元,这些人都是带有目的接近,大多数都是心怀恶意,我不希望你也在利用我。我愿以赤阳宗之名传承朱雀之灵,那是因为我父亲曾想着把赤阳宗发扬光大,可他后来再也没踏足帝国。” “我没有保护好你父亲。”魏安愧疚。 “不,不怪你,是他重情重义而忘了情义也会被算计。”轻歌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 她往前走了几步,旋即停下来回头看向魏安,“我比我父亲聪明,魏叔你知道的。” 轻歌咧嘴一笑,拐着腿走回院子。 魏安站定不动,看着轻歌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惊风,你该高兴了。”魏安摇摇头,笑了笑。 他低头看了眼枯井。 魏安离开枯井处。 轻歌走回住处。 尤儿的枪耍得越来越好,柳烟儿尝试着用另一只手拿刀。 “我可以放下一条胳膊,但我放不下残月刀。”柳烟儿如是说。 “残月明王,缺一不可。”轻歌笑着说。 柳烟儿看着轻歌,随后笑了。 两人的笑声响彻院落。 尤儿回头看去,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第2003章 畜生,也配为人父? 晚上,夏风把少女失踪案和所有与帝明月有关的资料全都送到暗影阁西玄宫。 之后的几天,轻歌一直在看这些资料。 她隐隐约约觉得,少女失踪案与皇室脱不了关系。 若非帝国之外的隐世高人,只有皇室和帝国最高的权贵才能做到这样的滴水不漏。 夜里,尤儿还在继续练枪。 一杆银枪被尤儿耍的神乎其乎,枪出如龙,枪来似云归,朵朵枪花看似无害,实则最为致命。 院子被一分为二,南面尤儿耍枪,北面柳烟儿尝试着用左手拿刀。 左手不如右手来的灵活,很是笨拙。 轻歌挑灯夜读。 夏风给的资料太多,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看不下来的,好在轻歌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她低头看了眼右腿膝盖,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她不愿为了惩治魔鬼从而把自己另一个魔鬼。 但唯有如此一条路,她宁愿化身为魔。 这尘世纷争,万里的路,终要一个人走。 她从未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啊,放开我,师父,救我……”院内传来尤儿的惊呼声。 轻歌眸子一凝,旋即起身推开门。 阁主的弟子要把尤儿带走,尤儿另一只手紧扣着石桌。 阁主身如青松般站着。 阁主背后,九皇叔坐在雪白的骏马上,居高临下又带着几分戏谑的望着如此闹剧。 尤儿哭的梨花带雨,“爹,我不去,死都不去。” 柳烟儿被其他弟子桎梏住。 尤儿抓着石桌的手,指甲翻折,血液流出。 她的手在灰白的桌面画出了一道血痕。 “爹,你要我死吗?”尤儿哀嚎。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九皇叔府里。”阁主淡淡的道。 阁主睁大眼,瞳眸紧缩。 从未有那么一刻,像现在这样,高大的父亲如此陌生。 许薇之事阁主睁眼闭眼不理会,尤儿能去理解。 这一次,她不懂。 尤儿咬了咬牙,拼命摇头。 几名弟子架着尤儿走向帝长如,帝长如坐在马上朝尤儿伸出手。 “尤儿,乖点好。”帝长如浅笑。 尤儿面色煞白,头发凌乱,她尖叫一声往后跑。 阁主猛地攥住尤儿手腕,随后一巴掌重重甩去打在尤儿脸颊,登时,尤儿头晕眼花嘴角溢出一丝血。 阁主凶道:“尤儿,为父近来是不是太宠你了?” 尤儿捂着脸,尚未回过神来。 尤儿牙齿打颤儿,她凄凉一笑,抹去嘴角的血。 尤儿回头看去,看见站在门槛处的轻歌。 尤儿苍白的笑,“小师父,来生再为师徒。” 尤儿手掌盈满灵气,猛地朝额头击去。 帝长如眉头一皱,眼神暗沉,迅速出手阻止了尤儿自杀的动作。 “阁主,不要太欺负她了。”帝长如温润的说。 尤儿只觉得那张看似和善的脸尤其恶心。 “上来。”帝长如压低嗓音,眸子里迸射出可怕的怒意。 尤儿感到窒息。 “尤儿,回来。”一道清冽之声忽的响起,众人皆朝后看去,轻歌缓步而来。 “师父……”尤儿喃喃,泪水簌簌而落。 “明月郡主这是?”帝长如挑眉。 轻歌淡淡一笑,“九皇叔,尤儿是我的徒儿,你擅自把她带走,不问问我吗?” 阁主蹙眉,愠怒,“夜姑娘,尤儿是我的女儿!” “卖女儿的畜生,也配为人父?”轻歌走至尤儿跟前,其他弟子们不敢多加阻拦,轻歌转眸看了眼阁主,笑靥如花,让人完全忽略了她骨裂的右膝盖。 阁主眼中雷霆乍现。 夜轻歌这般是要与他撕破脸。 轻歌盈盈一笑,“阁主,还有,你得称呼我为郡主,且要行大礼的,堂堂一阁之主,也如此的不知规矩吗?传了出去,阁主不怕惹人笑话?” 阁主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疯狂的鼓荡。 轻歌朝尤儿伸出手,“几日后我要去郡主府,帝君允许我带几个人过去,我初来九州不熟其他人,尤儿和柳爷是必须跟在我身边的。” 轻歌一转头就看见阁主恼羞成怒,轻歌道:“阁主若有意见,大可去我皇兄帝君面前去说。” 尤儿欲要把手放在轻歌掌心,阁主怒喝:“尤儿!” 尤儿怔了怔,神情恍惚,随后一咬牙,坚定不移地把手放过去。 轻歌牵着尤儿往回走。 帝长如眯起双眸,“明月郡主,尤儿是我的未婚妻。” 轻歌回眸一笑,“九皇叔……不对,九皇兄,老牛吃嫩草,这事儿也就你能干得出来。” 轻歌拉着尤儿走进房内。 九皇叔摸了摸下巴,笑。 屋子里,尤儿眼尾还挂着泪痕,她睁着一双星星眼期盼的看着轻歌,“师父,我也可以去郡主府吗。” “自然。” “……” 三日后,帝君亲自前来双皇门接轻歌去郡主府。 奢侈华丽的马车停在双皇门外。 马车四周敞开,轻纱曼舞,天顶一块琉璃板子,边角镶嵌着冬暖夏凉的翡玉石。 琉璃板子中央雕镂着朱雀图腾,火鸟展翅翱翔,在一簇簇天火中背道而行,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 轻歌穿着帝君送来的袍子,袍摆曳地,从背后看去,身材纤细,幽风缓至,火红的袍摆晃动间,看者好似听到了朱雀鸣叫之声。 暗影阁和赤阳宗的所有人都聚在双皇门内两侧看着她徐徐而来。 双皇门外早有百姓和修炼者们在围观。 他们不懂,帝君为何将这无上的殊荣赐给了一个外来者,一个四星而来的小丫头。 魏安带着萧山燕、古青玉等人站在一侧,半魔小少年睁大眼睛惊艳的看着那一抹红光。 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类女子,一头银白如雪的发,一身朱雀红袍。 她虽一瘸一拐却是绰约风姿无双风采。 三千银发像丛林精灵不染尘埃,她没有过多的修饰,随意插了一根鎏金步摇,倒是显得几分慵懒,还透着一丝贵气。 许流元负手而立,冷漠的看着这一幕。 夜轻歌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对付。 他本以为女随父,夜轻歌也不过如此,现在看来,他得认真起来了。 许流元诡谲的笑着,体内的鲜血渐渐沸腾。 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像那夜惊风,一味的碾压,单方面的屠杀,可真是无趣呀。 第2004章 那是凝望爱人的眼神 咔—— 咔—— 木制的轮椅缓缓转动。 谈如花推着轮椅而来,许薇坐在轮椅上,一连几日的压抑心情导致脸色憔悴蜡黄,全然没了平日的神采飞扬。 许薇面颊苍白,小腿还是耷拉的状态,膝盖骨全部粉碎,一双小腿没有任何的支撑点。 许薇一抬头便看见人群中的夜轻歌。 夜轻歌走路微瘸,但尽量保持平稳。 轻歌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许薇,目光里的冷漠让人心悸。 “一双膝盖远远不够。” 轻歌笑了,唇角勾起,笑意却未蔓延进眼底。 双眼盛满了疏离冷漠。 轻歌走出双皇门,高高在上的态度和朱雀红袍的耀眼让许薇几乎抓狂。 许是上一辈的恩怨,许是她的骄傲不允许一个来自四星的低等修炼者粉碎。 从记事起,她就把自己当作天之骄女。 她允许皇室和权贵的千金来践踏自己,但那人决不能是夜轻歌,一个出身卑微,一个外来者,凭什么? 尤其是双腿的疼痛和崩溃,许薇把这份恨都归咎在夜轻歌身上。 不死不休的仇! 对此,轻歌心里尽是肃杀。 虽说许薇是奉九雀之命,但她始终忘不掉膝盖骨被贯穿的滋味。 那酸爽…… 轻歌身后两侧跟着柳烟儿与尤儿。 有轻歌出面,尤儿去帝长如府邸的事便一直拖着。 街道外侧,彩翎风一袭霓裳与帝云归并肩而立。 “明月郡主真是好看,不像是四星来的低等人,倒像是九州本土的贵族。”彩翎风笑了笑,说。 帝云归淡漠扫了她一眼,“何人告诉你,四星人是低等人?” 彩翎风一怔,被堵的哑口无言。 “九皇子,你觉得明月郡主如何?”彩翎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连忙问。 “皇姑姑自然是好的。”帝云归模棱两可的说。 彩翎风眸光微闪,“九皇子年纪到了,何时娶妻呢?” “你何时嫁,我便何时娶。”帝云归温润的说。 彩翎风睁大双眸,“若我没有传承到朱雀之灵呢?” “朱雀世家的神女,传承不到朱雀之灵,这不是笑话吗?”帝云归高深莫测的道。 彩翎风垂下眸子,目光暗沉了下来。 帝云归要娶的不是她彩翎风,而是朱雀之灵的传承者,只不过现如今夜轻歌希望不大,许薇双腿被废,唯独她彩翎风能笑到最后。 此时,轻歌走至帝君面前。 帝君站在脊背衍生开雪白羽翼的坐骑上朝轻歌伸出手。 轻歌犹豫片刻,把手伸出。 帝君拉着她站上坐骑。 魔兽坐骑行走在街道,帝君、轻歌二人风华绝代。 两人并肩而站。 帝君一袭白龙袍,轻歌着红雀衣。 “九州的都城,繁华而美丽,神圣也神秘。”帝君说,“本君希望你能理解明月二字的含义,也希望你能成为九州帝国的明月。” “明月只有一个,日月不可同行,帝君应该比我更懂这个意思。”轻歌淡漠的道。 帝君若是怀着好心而来,临风宴为何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九雀郡主羞辱。 换而言之,九雀郡主对她的羞辱,乃是帝君潜意识的指使。 轻歌不恨,只怨自己不够强大,不足以护着自己。 帝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魔兽坐骑载着轻歌、帝君二人足足在帝国都城绕了三圈,沿街的修炼者和百姓们堵的水泄不通,人满为患,只为一睹明月真颜。 坐骑之上,帝君、轻歌二人的谈话都在互相试探。 轻歌衣襟上方突地钻出个小脑袋,一双红宝石般的眼转动了几下。 火雀鸟何时如此瞩目过,一颗虚荣心几乎已经膨胀到爆炸,甚至丧失了理智。 便见火雀鸟笑的憨厚,扑闪着翅膀窜出来,猛地一跳,跃到了帝君脑壳上。 小小的鸟儿站在帝君头上,翅膀如人类的手朝着街道两侧的人群挥舞,似是在打招呼。 轻歌目瞪口呆,脑子里仿佛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似乎,火雀鸟在一面打招呼,一面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显然,一国之君也想不到会出现这么滑稽的场景。 “此乃火雀鸟,火元素旺盛,而今瞩目之下,意味着帝国来年红火。”轻歌浅笑,一个瞪眼,火雀鸟便蔫了。 “明月所说不错,此鸟乃是祥瑞之鸟,此乃好兆头,是我九州之福。明月,你果真是九州的福气,本君没有看错你。”帝君望着轻歌。 轻歌在帝君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可抑制的火热。 那种眼神,像是在凝望着心爱的女人。 不,帝君不是在看她,是在看另一个人。 明月之名,究竟有何用意! 少女失踪案,又是何人所为。 轻歌压住内心的震撼,优雅的笑着。 魔兽坐骑狂奔在街道,速度越来越快。 那火红的朱雀衣,袍摆在空中翻飞,像是神圣权威的朱雀张开翅膀,鸣叫,翱翔。 朱雀衣乃是先帝找来帝国最为优秀的九十九位绣娘,用了足足八十一天缝制而成,一针一线皆是艺术。 袍摆好似大火纷飞,朱雀图腾栩栩如生。 当年只有帝明月穿过这件红雀衣。 阁楼窗台前,九雀郡主坐在桌旁,猛地砸碎装酒的白玉杯。 她始终摆脱不了明月的梦魇吗? 她还记得那件红雀衣,她特别喜欢,偷偷穿上红雀衣,在袖尾那里扯出了一道痕。 先帝知道后,关她禁闭,罚她思过,甚至还承受了十三鞭。 “所有与明月有关的事和物,都不该存在于世间。”九雀郡主眼神冷漠出奇,眼底肃杀。 咔嚓。 门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打开。 帝长如走进屋内,“九雀,你找我?” “你看她,多像当年的明月。”酒杯碎裂,九雀索性端起酒壶,仰头,壶嘴透出的酒进了红唇。 “夜轻歌很美,但她的心过于狠辣,眼神过于冷漠,没有月儿的温婉和惊艳。”帝长如道。 “是啊,月儿太美了,美到身为皇兄的你都有些龌蹉想法了呢。”九雀笑。 帝长如面色一变,灵气掠出,震碎九雀手里的酒壶。 “月儿已经去世,你不要亵渎了她。从今往后再无月儿,只有明月郡主夜轻歌。”帝长如冷笑,走出屋子。 酒壶碎时酒水溅了九雀郡主满脸。 九雀整张脸都爬满了阴霾。 她阴狠的看着帝长如背影。 第2005章 皇陵三十二山,恭候光临 九雀郡主缓缓转过头,站于阁楼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街道上的帝君和夜轻歌。 对于这位明月郡主,帝君毫不吝啬自己的宠爱。 九雀郡主双手环胸,眸光微闪,喃喃自语,“帝君,你究竟想做什么?” 帝君所在的帝王宫,悬浮在宫殿之上。 除了帝君钦点的几个侍女暗卫外,旁人没得指令者随意上去,哪怕是她九雀也要杀无赦。 九雀很好奇,帝王宫藏着什么秘密,但她绝不会为了好奇一个秘密,而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傍晚时分,帝君的魔兽坐骑在明月郡主府前停下。 轻歌跃下来,抬头看去,入眼的不是金碧辉煌,但绝对比那些还要奢侈。 翡玉雕镂而成的瓦片,各季的花儿养在各个院子,从高楼往下看,四季之景都在视野里。 轻歌推开那一扇琉璃门,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一花一草,一砖一瓦,以至于屏风山水画都是绝妙的。 为了建造这座府邸,先帝和几位皇子付出了大量的心血。 即便如此,他们还不够满意。 哪怕是天上的浩瀚星辰,也衬托不出帝明月的惊艳。 帝明月生在帝王家,却知人间疾苦,帮助过许多落难的修炼者和无家可归的穷苦人们。 故此,当这座府邸开始建时,无数人赶来帝都,乞求帮上忙。 “这不属于我,我倒像是鸠占鹊巢。”轻歌看了眼帝君,说。 她若住进来,那些曾经爱慕、青睐明月的人怎肯罢休。 帝君为她带来荣耀和宠爱的同时,也把她推进了深渊。 “这是属于明月的一切,而你,就是明月。”帝君的神情高深莫测,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轻歌的心微微下沉,她极其冷漠的看向帝君。 “帝君是想打造第二个明月,还是想让我重现当年明月的惊艳,并为她完成生前遗憾的事?”轻歌问。 帝君凝起双眸,目光犀利扫视着轻歌。 夜轻歌心思缜密,八巧玲珑心,也会审时度势,也能热血轻狂。 “你初来九州,缺的是势,而本君能赐予你这一切,岂不是两全其美?”帝君浅笑。 “交易是平等的,帝君给了我这些,又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呢?”轻歌侧着脑袋问。 “明月英年早逝是皇室的遗憾,本君希望你能弥补这份遗憾,不需要丰功伟绩,只要承载明月之名活下去就行。”帝君道。 轻歌挑眉,帝君的话,她是不信的。 “为何是我?” “本君的眼光,绝不会出错。”帝君说。 轻歌耸耸肩,“天色不早,帝君回宫吧。” “你与谈禹的婚事已经订下来了,你去天地院,或是谈禹来帝国都行。”帝君道。 轻歌狐疑的看着帝君,帝君为何要把她许配谈禹,有何用意? 帝君在外一向是高雅仁义,她看见的帝君却是心思诡辩,琢磨不清。 “我若不嫁?” “谈禹天赋很好,未来前途无可限量,你别无选择。”帝君说。 轻歌如今的一切殊荣都是帝君赐予的,帝君能给她,也能收回来,甚至让她更加落魄。 伴君如伴虎,永远都不要去揣测帝王心。 犹似三月天,女人脸,说变就变。 轻歌嘴角微抽,她轻笑一声,跨过珊瑚玉堆砌而成的门槛,走进这座堪称奇迹的府邸之中。 帝君转身离去。 片刻,尤儿、柳烟儿几人进了府邸。 尤儿从进府那一刻起,便一直保持眼睛瞪大嘴巴张大的震惊诧异状态。 “师父,这里真好看。”尤儿说。 “先帝亲自监督所造,汇聚了各大工匠的精髓,明月郡主府乃是帝国的奇迹。”柳烟儿说。 柳烟儿往四周看了看,旋即跟上轻歌,凑在轻歌耳边,说:“这里太华丽了,反而不踏实。” “明月的府邸,旁人顶着她的名字进来是不会有归属感的。”轻歌走进屋内,“晚上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 “皇陵!” 轻歌抬眸,双眼折射出夕阳暗红余晖,却像是猩红鲜血般残忍。 柳烟儿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心口窒息。 夜深,轻歌换好一身黑的夜行衣离开府邸。 轻歌站在墙外朝府邸看去,不由感叹。 这是金丝雀和君子住的地方,而她,既不是金丝雀,也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苟活于世,她只求痛快淋漓。 轻歌收回视线,前往皇陵。 皇陵便在都城之内,周边有戒备森严的士兵们来回巡逻,高空亮着一颗颗菱形水晶,照亮这漆黑无光的夜。 轻歌隐匿在暗处观察这些士兵巡逻时交接的时间。 子夜,轻歌终于找到了一个漏洞,趁士兵们交接的空隙,身如鬼魅旋即掠入皇陵之中。 皇陵机关重重,庄严而又带着几分阴森,帝国各代帝王、帝后都藏在此处。 帝明月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葬在皇陵的郡主,哪怕她死了,也死的让人羡慕。 帝明月这一人,注定要受尽万千宠爱。 皇陵中以山为名,帝明月的尸体埋在皇陵三十二山。 轻歌不能打火把,用夜明珠,只要有一丝光,就会被外面巡逻的士兵们察觉到。 三十二山是皇陵最好的一个位置,本是先帝留下来给自己的陵墓,帝明月死后,先帝毫不犹豫把帝明月的尸体放置于此。 轻歌缓步走向三十二山陵墓。 啪啦,一面金光灿灿的扇子在轻歌面前打开。 轻歌在黑暗中看见了我佛慈悲四个字。 轻歌抬头,在扇子上面看见了帝无邪的脸。 “大皇子……”轻歌语气阴沉。 “我对你没有怀揣恶意,但你独自一人来皇陵也太不理智了。”帝无邪摇晃扇子,扇面起伏间摇出一阵幽森的风,直扑轻歌脸颊。 “你知道我要来?”轻歌诧异。 “我在这里等你。”帝无邪答非所问。 轻歌虚眯起双眸朝身后的皇陵看去。 她一路而来畅通无阻,皇陵的各种机关好似都生锈了。 她本以为年代久远,或是皇陵机关危言耸听。 现在来看,并非如此。 “你提前来皇陵,在三十二山等我,前面的那些机关都被你处理了?”轻歌虽然在问,但语气非常的肯定。 帝无邪合起扇子在轻歌头顶轻轻一敲,咧开嘴笑:“真聪明,不愧是我的皇妃。” 第2006章 长生,永生 “大皇子,我们不熟,不要乱攀亲戚。”轻歌嘴角一抽,道。 帝无邪有何目的? 他又如何知道她会来夜探皇陵。 帝无邪看着轻歌的眼神渐渐柔和,不像是在凝视爱人,倒像是在遥望一个老朋友。 “与我很像的人,是明月公主吗?”轻歌问。 帝无邪双眸愈发的幽邃。 帝无邪低头浅笑,眉眼之间褪去了那股子邪佞,倒显得几分英俊阳光。 帝无邪骨子里是阴森可怖的人。 他摇晃着扇子,抬眸看向昏暗的前方。 帝无邪朝旁走了几步,负手而立,沉吟半晌,道:“你安心去看明月姑姑的皇陵吧,我在这为你守着。” 说至此,帝无邪顿了顿,回头看向轻歌,又加了一句,“我对你没有坏心。” 轻歌凝起眸子,一刹那,她在帝无邪身上感受到了古老和凄凉。 轻歌犹豫片刻,旋即走进三十二山皇陵之中。 周围强大诡谲的机关布置竟全被封死,是帝无邪做的这一切吗? 轻歌看见了镶嵌着宝石的石棺。 石棺光泽透亮,轻歌眸光微闪。 若她所料不错,这石棺周围本布着一层剧毒,帝无邪把毒给擦掉了。 轻歌不由看向帝无邪,他的背影几分落寞,浑身上下透着幽森和苍凉。 轻歌双手氲满灵气置于石棺,棺盖被她缓缓推开。 轻歌看着石棺双眸微凝。 石棺之中没有任何东西,空空如也。 帝明月的尸体呢? 轻歌头疼欲裂,不由抬起手掐了掐眉心。 她感到了无边的恐惧,仿佛置身于迷雾重重的悬崖上方。 轻歌头晕目眩转眸看向四周,三十二山陵墓的墙壁上,挂着帝明月的画像,何止倾国倾城,如花似玉。 轻歌把石棺合上。 她会来皇陵,便是怀疑帝明月尸体不在此。 那么,帝明月的尸体在帝君那里,还是帝长如? 轻歌朝外走去,帝无邪朝她伸出手。 “大皇子,我有未婚夫,请自重。”轻歌道。 “未婚夫这东西还怕多吗?”帝无邪意味深长的笑。 轻歌蹙眉,朝皇陵外走去,帝无邪亦步亦趋跟在后边。 俩人错开士兵巡逻的时间,到了一处山峦。 此刻,晨光熹微,旭日东升,温暖的光洒在轻歌脸颊。 帝无邪看着轻歌的膝盖,愧疚的说:“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你。” “你不需要跟我说抱歉。”轻歌疏离的道。 帝无邪眸色暗沉,心脏撕裂开了一道口子隐隐作痛。 一阵剧烈的风袭来,黄沙和尘土飞扬。 轻歌瘸着腿缓缓往前走。 她走上山丘,一身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帝无邪心口一窒,随后跟上轻歌。 风中,轻歌银白的发渐渐变红,当她回头看向帝无邪时,眸子也是深红之色。 她站于山丘,凉风徐徐,端的是雍容高贵,端庄优雅。 像是审判众生的神,俯瞰这延绵万里的山河。 帝无邪呼吸急促起来,他伸出手却只能碰触到她的衣袖。 帝无邪眼眶通红,“我找了你太久太久,你终于出现了。” “长生,永生。” 她抬眸看着蔚蓝的天空,万丈青阳的光直射下来,那双血腥残忍的红瞳,变得诡谲。 “邪情,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她双眼空洞,语气平缓,没有一丝温情。 帝无邪无力跪在地上,他仰着头,热泪盈眶。 两行热泪爬满脸颊,帝无邪却是放肆的笑了出来。 “你找到了长生境的真谛吗?”帝无邪问。 她还没有回答帝无邪,双眸突地闭上,一头朝山丘下栽去。 帝无邪眼疾手快扶住轻歌,轻歌的发渐渐回到银白。 帝无邪失望的看着轻歌的脸。 轻歌昏昏沉沉意识混沌。 帝无邪抱着轻歌回到明月郡主府。 帝无邪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恋恋不舍的望着轻歌,不愿离去。 直到外边响起了柳烟儿和尤儿的声音,帝无邪这才遁走。 许久,轻歌缓缓睁开眼。 她皱眉大惑不解的看向四周,越是去想方才发生的事,越是头疼。 她与帝无邪离开皇陵后,她逐步走上山丘,之后的记忆乃是一片空白,混沌。 轻歌吐出一口气。 头疼欲裂,脑子胀痛,像是塞进了一个火炉。 轻歌用力掐着眉心,指甲将眉心掐破,一丝血迹蔓出来。 轻歌起身走至窗台前,脑子里的思绪千回百转。 她闭上眼内视脏腑,小腹处的两块骨头,像是在成长般,又大了许多。 轻歌甚至怀疑,再过一些日子,那两块骨头会贯穿她的腹部。 轻歌沉浸黑暗中,凝聚心神,召唤惊雷、青电和风。 帝国的天,方才还艳阳普照,下一刻便乌云密布,雷霆滚滚,可怕的飓风席卷帝国的街道,掀翻了几个摊子。 轻歌蓦地打开双眼,她对于妖域天术的掌控和力量,比五行天赋还要强大,熟练。 奈何与修炼者对战中,她不敢将此力量显现出来。 人类修炼者竟会妖域四大天术,甚至几乎全部参悟,这说出去,谁信? 轻歌不由联想到腹中的两块骨头。 她曾没有深究这个问题,直到这几日,轻歌才想到,她之所以能参悟妖域天术,会不会因为,她也是妖域的妖魔呢? 可阎碧瞳与夜惊风都是人类,阎碧瞳也算是半个精灵,她体内有着精灵血脉并不出奇。 然,腹部的骨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腹部骨头最早的记忆,便是姬月剔骨破而后立重生丹火。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 “神女彩翎风来了。”柳烟儿走进屋内,看了眼轻歌,说。 轻歌挑眉,“看来她是来刺探虚实来了。” 轻歌冷笑。 轻歌换一身红衣去府邸大厅见彩翎风。 彩翎风正坐着喝茶,瞧见轻歌,彩翎风站起来,笑道:“这府邸可真好,郡主可住的惯?” 轻歌笑了笑。 “明月郡主,你可要小心许薇,那许薇是心狠手辣的人,她双腿被废天天坐在轮椅上,肯定对你心存怨恨。”彩翎风握住轻歌的手,说。 轻歌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神女想说什么?” “你现在已经是九州的郡主了,就算不是正统的血脉,九皇子他们见到你还得叫一声姑姑呢。”彩翎风说。 轻歌冷笑,彩翎风这是来给她警告了,不要对帝云归心存幻想。 第2007章 何人中蛊毒 “神女对九皇子有兴趣?”轻歌开门见山的问。 彩翎风勾起唇笑,“明月郡主,帝君曾说过,传承到朱雀之灵的人兴许能嫁给九皇子帝云归,我是朱雀世家培养出来的人,旁的也就罢了,对于朱雀之灵那绝对是有信心的。” 原来不只是警告。 轻歌冷笑。 彩翎风慌了,才会登门叫板。 “既是如此,最好不过,神女嫁给了九皇子,按理来说也得叫我一声皇姑姑,我也算是个长辈了。”轻歌高深莫测的笑。 神女神情忽的僵住。 轻歌年龄不大,眉眼间的所有稚嫩尚未全部褪去,成为她堂堂神女的长辈,一时之间,彩翎风是无法接受的。 “郡主,我也是来给你提个醒,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年纪也小,在这皇城之中若不小心谨慎些,怕是死都不知如何死的。”彩翎风引言怪气的说。 彩翎风穿着一身殷红霓裳而来,浓妆艳抹,盛装打扮,可见来郡主府前是用心修饰了一番。 反观轻歌,素脸一张,没抹任何的胭脂,然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不施粉黛站在彩翎风面前依旧是国色天香。 彩翎风咬了咬牙。 夜轻歌左右不过十七八岁,为何这般老沉。 “那我就在此谢过神女了。”轻歌微微一笑。 彩翎风忽的感觉没力,她的任何话在轻歌面前,都像是猛地一拳砸在棉花上,记不起夜轻歌任何的心情波澜。 轻歌顺手端起桌上茶壶,斟茶入杯,为彩翎风倒了一杯酒。 “神女,请。”轻歌仪态优雅,红衣如火,发如雪。 彩翎风看着轻歌的脸,恨得牙痒痒。 在夜轻歌面前,她一身的华丽嫣然成了个笑话。 “你和九雀郡主已结下深仇大恨,九雀郡主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彩翎风故作优雅喝了杯茶,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皇室之事,神女还是不要言谈为好。”轻歌浅笑。 彩翎风蓦地放下茶杯,“夜轻歌,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特地来提醒你的。” “神女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日必然登门拜谢。”轻歌颔首。 彩翎风甚是不悦,瞪了眼轻歌快步离开郡主府。 彩翎风来郡主府,更多的是想试探夜轻歌城府。 至少,言语之间,彩翎风绝非夜轻歌的对手。正因为如此,彩翎风才怒了。 彩翎风拖着她的霓裳快步离去。 柳烟儿缓步而来,“这神女真是朵奇葩。”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轻歌轻呷了一口茶水,甘甜入口,心旷神怡。 柳烟儿错愕的看着轻歌,就连她都很好奇,在夜轻歌这个年纪,为何心思会如此沉稳。 更何况,轻歌此前在天启海头脑发热冲动之下做过的事还不少。 尤儿走进屋子,双手捧着一沓资料。 尤儿眨眨眼,说:“方才那神女的脸真是臭,笑死我了。” 尤儿把资料递给轻歌,“这是夏风大人给的,好像是失踪案又有了新进展。” 轻歌接过资料,尤儿欲言又止,神情恍惚,眼神还有些许暗沉。 轻歌狐疑看了尤儿几眼,“还想说什么?” “许流元和我父亲联合请示帝君,说你是凤羽勋章得主,外来修炼者当中的佼佼者,继续留在都城会埋没掉人才,暗影阁三个名额中,你和柳烟儿占了其二,可距离天地院择生的日子还有大半年,怎么就这么突然呢……”尤儿咬了咬唇。 师父在,这空大荒芜的城还有些温暖,师父不在,何处都是流浪。 尤儿非常的不舍。 她低下头,泪水倔强地在眼眶里打转儿,仍是不让眼泪流出。 “师父,你若去了天地院,我该怎么办。”尤儿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可去天地院是好事……” 轻歌摸了摸下巴,这还真是个世纪难题。 尤儿扑进轻歌怀里,眼泪鼻涕糊轻歌一身,“师父,我好舍不得你。” 轻歌揉了揉尤儿脑袋,有帝长如和阁主在,前狼后虎,她实在不放心把尤儿留在都城。 “你与我一起去天地院。”轻歌说。 尤儿抬起头来,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可以吗?” “我与帝君说一声,带个小侍从去,不就行了。”轻歌安慰道。 一刹那,尤儿兴高采烈。 尤儿踮起脚尖,在轻歌脸颊落下一吻,“师父,你真好。” 尤儿面颊羞红,身影似一溜烟迅速逃离此处。 轻歌无奈的摇摇头。 “真丫头真是率真。”柳烟儿看着尤儿的背影,说。 轻歌点头,垂下眸,满脸的严肃。 “你在想天地院的事?”柳烟儿问。 “嗯。”如尤儿所说,天地院还有大半年才择生,他们就这么想把她送到天地院,为何呢? 许流元和暗影阁阁主争锋相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在同一件事上达到十足的默契呢。 这件事,是他们的意思吗?还是九雀郡主的意思呢? 轻歌揉了揉眉心。 把她送到天地院,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天高皇帝远,谁也救不了她。 轻歌冷笑,都打得一手好算盘。 轻歌随意翻看夏风送来的资料。 在轻歌翻阅的时候,虚无之境里的蛇王也瞪大眼睛一同观看。 “有一种蛊毒,需要十六岁以下的少女的血来解蛊,说是解蛊,其实也算是养蛊,只不过缓解了蛊毒发作痛苦的概率,但蛊毒会随着时间愈发的严重,多则二十年,若不找到真正治本的解蛊之法,蛊毒发作之日,便是中蛊者死亡之时。”蛇王如是说。 “中蛊者只需要十六岁以下的少女就行了吗?还有没有其他必须的条件?”轻歌问。 “少女必须是处子之身,而且血能养蛊。”蛇王说。 “血能养蛊……”轻歌自言自语的轻声喃喃。 蓦地,轻歌起身快速走出去。 尤儿坐在石椅上傻呵呵的笑着,看见轻歌,尤儿笑的更加欢了,“师父。” 轻歌一脸的严肃,尤儿歪着头眨眨眼。 轻歌一把攥住尤儿左手,掀起衣袖,手臂如莲藕般雪白。 轻歌攥起尤儿的另一只手,掀翻袖子。 轻歌瞳眸紧缩,在尤儿的手肘下方看到一道很长的刀伤,像是匕首划过的痕。 以轻歌的眼力,这道刀伤,起码五年以上。 “这疤怎么回事?”轻歌冷声问。 第2008章 并蒂莲,九州国花 尤儿低头看了看那块疤,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会儿说,“大概是七年前留下来的?具体如何形成因为时间太遥远也忘了。” 轻歌沉着眸子,眼神可怕的盯着疤痕看,看的尤儿心里发颤。 “师父,怎么了吗?”尤儿忐忑不安的开口。 轻歌摇头,却是一脸的沉重严肃,若有所思,眸中流转着清光。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可真的在尤儿身上发现了一块疤。 若她所想不错,这块疤能用来放血。 在这片大陆,若要放掉修炼者的血,从此处最好。 蛇王沉默了许久,蓦地问:“你怀疑她是中蛊人的解药?” 轻歌心神微动,“要怎样才能完全解蛊,可否说的再详细一些?” “很难解蛊,除非遇到某种特殊的体质,再从小往体内筋脉灌入蛊之血,蛊虫在鲜血内生存,起码生存了七八个年头以上,才能成为解蛊的药。”蛇王如是说,“而且从此往后,蛊虫的命便是人的命,蛊在人在,蛊毁人亡。此类蛊毒解药,蛊虫寿命不会超过二十岁,也就是说,自从被灌入蛊虫之后,用来解药的那个人,只剩下二十个年头能活了。” 轻歌放下尤儿的手。 现在还没有什么强而有力的证据,但她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她深深发觉,这座华丽奢侈的皇城,这片被称之为诸神天域的圣土,乱世纷争中唯一的安详之地,如此的不堪,比北月王朝还要可怕。 黑夜里最为残忍可怖的不是狰狞厉鬼,而是面带和蔼微笑的人心。 尤儿面上挂着天真的笑,“师父,算命的说过,尤儿会长命百岁的。” 轻歌不知,尤儿是懵懂无知,还是故作糊涂。 “若不能呢?”轻歌问。 “若不能,那我去了地府,见了阎王,知会了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定要求他们让我师父长命百岁。”尤儿天真烂漫的笑,轻歌心脏猛地一抽。 尤儿会成为她的徒儿,不过是她和阁主之间一场战役的牺牲品而已。 轻歌心情骤然沉重。 她起身往外走。 尤儿的笑太刺眼。 轻歌抬起腿正要跨过门槛时,尤儿忽然喊住她,“师父。” 轻歌顿住,却没回头,背对着尤儿。 尤儿起身迈着小碎步跑来,伸出柔软双手拥住轻歌,把脸枕在轻歌脊背上,屋外天上的暖光照射尤儿面颊,尤儿满脸的惬意。 “师父,你此前问过我一个问题,若你杀了我的父亲,我会如何。”尤儿喃喃着,“我现在回答你。我知道师父的难处,你和柳师叔过五关斩六将来到暗影阁不容易,你们受人鄙夷,所以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我最遗憾的事是,在金华殿上不能帮到你,甚至与你共同对敌都做不到。” “父亲若死在你的手中,我不怪你。”但我会替你赎罪。 后面那一句,尤儿吞入腹里,没有说出来。 轻歌拍了拍尤儿手背,捋顺尤儿的发,走出了屋子。 轻歌一人回到房间。 尤儿勾了勾耳边的发,她爬着墙离开郡主府,脚底一滑猛地朝下摔去,摔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院墙之外有一棵树,树下坐着个男人,男人身材颀长,靠树假寐,脸上戴着一张面具,身着殷红的袍子,几分不羁。 男人猛地推开尤儿,起身想要离开,尤儿揉了揉酸疼的臀部,愤怒的跟上男人,“你这人怎的这般没礼?” 男人不理,继续走。 尤儿屁颠屁颠追,一面追,一面喋喋不休的念:“你家里人没教你吗?对人要谦逊有礼。” 男人终于停下来了,尤儿一时刹不住车,猛地撞上男人脊背,鼻子疼的很。 尤儿揉了揉鼻子,眼睛都出了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男人。 “我没有家人,不知何为礼。”男人回头冷硬的说。 看着尤儿哭红的眼,男人心脏一窒,胸口发闷,没由来的烦躁。 “哦。”尤儿耷拉着眼皮,两边嘴角垮下来,低着头,跟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似得,“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笑了。 尤儿仔细会便能发现,男人那双眼,她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尤儿,很好听对不对?”尤儿笑了,“我爹说,这是我娘娶的名字。” “你可知有一种蛊毒名为血魂蛊,蛊之解药名尤儿毒?”男人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的笑,一双眼仿佛能洞悉一切,在他的眼底下毫无秘密可言。 “你可别胡说八道,什么毒不毒的,晦气。”尤儿打了个寒颤。 男人摇摇头,继续走。 尤儿看着男人的背影,只觉得与那日的红袍男子甚是相像。 尤儿心一动,便亦步亦趋的跟着。 到了巷子,男人突地停下,将她抵在墙壁,居高临下俯瞰着她。 两人近在咫尺,彼此呼吸清晰可见,热气在膨胀,温度陡然升高。 “你跟着我做什么?”男人问。 尤儿咽了咽口水,盯着男人的黑色面具看,“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面具边上勾勒着两朵并蒂莲。 男人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尤儿仰起头。 男人凑在尤儿耳边,吐气如兰,“看我脸的代价,你怕是付不起。” 尤儿颤了颤,“会要我的命吗?” 男人嗤笑,手突地攀附在尤儿的胸前,粗鲁抓了几下,“若是如此呢?” 尤儿一张脸涨红,脑袋发烫。 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孩子。 “那我不看了。”尤儿猛地用力推开男人落荒而逃,小小身影朝着巷子外跑去,中间还摔了一跤。 男人眯起双眸,许久,男人抬起手掀掉脸上的面具。 温文尔雅的气质,九皇叔帝长如。 “月儿,如何才能让这乱世有着如你所愿的光景呢?”帝长如指腹摩挲着并蒂莲。 郡主府,轻歌闭目休憩,猛地睁开双眼,恰巧窗外一道光照在眼眸,眼神如宝刀出鞘,锋锐犀利。 轻歌走出房间,在院子里闲逛。 柳烟儿一面耍刀,一面指着池水,“歌儿,你看,这满池的莲开的多好。” 轻歌挑眸。 百花之中,帝明月生前独爱莲。 在那个时候,皇室的御花园里,没有其他花,全都是特殊培育出来的莲花。 并蒂莲,九州的国花。 第2009章 你要拗断本宫岳父的脑袋? 轻歌垂眸沉默的看着满池莲花。 她本想留在都城调查更多更隐秘的事,但许流元、阁主二人联合起来请命,让她提前去天地院。 看来,有太多人想要铲除掉她了。 她所谓的未婚夫在天地院。 她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帝君想把她塑造成帝明月。 可若是如此,那日金华殿为何任由九雀欺她,又为何要把她许配给谈禹? 现在的她面对强权,不能拒绝。 轻歌回到房内收拾衣物,而后开始修炼。 她现在修炼只能巩固以往的基础,不能朝着突破方面修炼。 在没有真元之前,她只能蓄势待发,暗中观察。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就过,很快就到了去天地院的日子。 她是从暗影阁出发,各宫弟子全都前来相送。 那些弟子们的眼神甚是怪异,多是嫉妒和不甘。 同样的出身,凭什么夜轻歌能一飞冲天富贵荣华直奔天地院,而他们还必须付出数倍的努力,在战斗中取胜方有希望。 “一路平安。”阁主说。 许流元双手环胸,一双阴鸷的眸紧盯着轻歌不放。 夜惊风当初在暗影阁打败了他,而今夜轻歌毁了他女儿许薇的双腿。 此仇不共戴天。 许薇坐在轮椅上,阴寒的眼神从未离开过轻歌。 轻歌双手抱拳,“告辞。” 轻歌带着柳烟儿、尤儿二人走上马车。 三人都是遍体鳞伤,柳烟儿拿刀的右臂废了,轻歌膝盖骨尚未愈合,尤儿神情恍惚不知想着什么。 轻歌抬起手轻抚肩前的凤羽勋章,以她的勋章阶级可以乘坐传送法阵迅速去往天地院,但柳烟儿的勋章段位有些低,只能依靠马车。 马车车帘放下,轻歌看见许薇的双眼像是淬了寒毒的冰。 轻歌蹙眉。 许薇的师父,在天地院。 此去天地院,倒是不能明哲保身呢。 马蹄声起。 一匹火红骏马践起尘土风烟追上轻歌的马车。 轻歌掀起马车内小窗口的帘子,正看到我佛慈悲四个字,以及帝无邪那粲然的笑。 “大皇子这是……”轻歌蹙眉。 她非常的抗拒帝无邪。 帝无邪带有目的接近毫不掩饰,他在图谋什么? 而且那日离开皇陵,山丘之上的记忆她一片空白。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她为何嗅到了血魔的气息? 轻歌眼底的疏离和厌恶刺痛了帝无邪的心,帝无邪装作不在乎摇摇头,潇洒的说:“我是天地院的弟子,一直闲赋在皇城,现在重拾修炼与你一道回天地源,有何不可吗?” 轻歌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帝无邪往里面瞅了瞅,“里面还有位置吗?” 轻歌把小窗口的板子一拉,猛地一关,帝无邪碰了一鼻子的灰。 轻歌冷漠凛然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没有。” 皇城巍峨,那耸入云峰的城墙之上,身着红袍戴着漆黑面具的男子负手而立,看着马车和骏马渐行渐远。 男子摸了摸下巴。 旁侧阶梯走来一个人,男子转眸看去,是九皇子帝云归。 帝云归站在偏侧,远远的望着马车。 “天地院不比都城好,谈家,九雀郡主,暗影阁几位,都想置她于死地。”黑衣男子如是说。 帝云归转头看了眼他,“皇叔,你不能动她。” “我只要尤儿一条命,至于夜轻歌的命,你该去问你父君。”帝长如冷笑。 帝云归默然。 他不辞辛苦来到九州只为守护,深入皇城却发现这世界不如想象的简单。 皇城比天启海还要复杂。 看着她膝盖被毁他无能为力。 看着她被驱逐去天地院,他只能目送,甚至不敢现身。 “父君想做什么?”帝云归问。 “你去他的寝宫看一看便知他的心。”帝长如说完这句话,身如鬼魅消失在长空。 帝云归蹙眉,吐出一口气。 这个时间段,诸神天域,天启海以南,八大君主往后的死亡领域,出现了一个人,以及一个新生的势力。 夜神宫。 延绵无尽头的死亡领域,一颗颗漆黑发紫的参天大树密密麻麻伫立,枝桠嫩叶交错时挡去了天边的光。 一张藤蔓交织而成的宝座,一个宛如暗夜帝王般的男人,身材灵修,丰神如玉,剑眉星目,一双阴诡异瞳,三千泼墨长发。 他优雅而矜贵地坐在宝座之上,低下是身着斗篷的追随者们。 这一日,是夜神宫的雏形。 两个月的时间,他来到荒无人烟的死亡领域,展开了厮杀。 他去召集各个通缉榜上的好手,成立夜神宫。 夜神。 她的女人,终究成神。 姬月满眼邪佞坐于宝座,手执晶莹剔透高贵典雅的酒杯,杯中流淌着猩红的酒水。 姬月嘴角掀起了笑。 他终能摆脱妖域的束缚,与她携手度过这短暂百年。 一世无忧,与子偕老。 为此,他愿穷尽一生,竭尽全力。 “死亡领域,冰封山河,宫主寻欢,你该让外面的修炼者们见识到我们夜神宫的厉害了。”一名面颊带着狰狞疤痕的追随者,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如此嚣张的道。 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离开死亡领域,大战几百回头,痛快又淋漓尽致。 追随者当中,只有一名女子。 女子身材娇小,不,可以用矮小来形容,至少不是成年女子的正常身高。 女子白的发光,双手手腕挂着银铃铛,一双纯紫色的眼眸镶嵌在小巧的脸上,一片深寒肃杀。 “不如去会会夜惊风那厮,听说他那里不太平,让他见识见识夜神宫的厉害。”女子诡异的笑,“宫主,夜惊风前些日子口出狂言要铲平死亡领域,得拗断他的脑袋才行。” 女子嗜血的笑,满面残忍。 姬月敛眸,眸底杀伐,薄雾猩红。 猛地,幽森阴风四起,姬月抬起手的瞬间,女子被一股力道吸来。 轻歌攥着女子的脖颈,站起身子,而后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姬月一脚踩在她的脸颊,居高临下往下看,“你要拗断本宫岳父的脑袋?真是勇气可嘉。” 女子惊恐的瞪大眼。 四下里,一片震惊。 岳父? 夜惊风竟然有女儿? 不,最为惊讶的是,夜神宫宫主姬寻欢,竟有妻子? 是怎样的女人,才能站在他的身旁? 第2010章 夜君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夜神宫威名短世间内传遍八大君主,站在君主领土的对立面,尤其在前几日还跟夜惊风那一带发生了冲突。 夜惊风等人正在商议如何对付夜神宫之人,其他君主们全都在看热闹,以为夜神宫跟夜惊风即将会发生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君主,夜神宫宫主姬寻欢来了。”恢弘宫殿内,手下人风驰电掣而来。 夜惊风拍桌而起,与旁侧女子对视一眼,问:“姬寻欢是要跟我战斗吗?” “姬宫主说,要单独见你。”手下人古怪的回答。 夜惊风皱眉,冷笑,“我倒要看看这厮有何打算,在我的地盘,还能败给他不成?” “君主,姬寻欢此人很是阴险,不可单独相处。”女子担心的说。 “出去吧,让姬寻欢来,姬寻欢一人前来吗?”夜惊风问。 手下人点头,“姬宫主一人来,但外面全都是他的人,每个夜神宫追随者手里好像还捧着许多东西,用黑布盖着,莫不成是什么毒药。” “不怕,让他过来。” 夜惊风气势十足端坐在椅上。 旁侧女子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夜惊风一记眼神过来,女子无奈的抿着唇转身离开此地。 偌大的宫殿只有夜惊风一人,不多时,一道红袍身影缓缓而来。 夜惊风回头看去,男子眼神森寒凛冽如冬,丰神俊朗,几分邪佞,又有几分浩然正气。 最怕的是那双异瞳,像是魔鬼的眼睛。 “你就是姬寻欢?” 夜惊风戒备起来,气势大放,“我这么跟你说了,南边那块土地资源丰富养育我的部下们,是不可能白白送给你们夜神宫的,你们夜神宫若要战斗,我奉陪到底。” 夜惊风好歹也是北月王朝的战神,而今又是君主之一,在威严方面是不输人的。 姬月站着不动,细细打量着夜惊风。 他清楚,夜轻歌想来诸神天域,更多的是想见见父母。 她的孤独他都懂。 可他赠给了她更多无尽的孤独。 想至此,姬月心口一窒猛地疼了起来。 姬月复杂的看着夜惊风。 夜轻歌更多的是与阎碧瞳相似,但与夜惊风的气势很像。 夜惊风被姬月看的头皮发麻,心里衍生出阵阵恶寒之感。 “姬寻欢,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本事占领死亡领域,这是连八大君主都做不到的事,你能做到我很佩服,但你不能得寸进尺,死亡领域的资源我不会去掠夺,但那块土地,若非要一战才能分出花落谁家,那么就不要废话了,还是战斗比较好。”夜惊风喋喋不休的说。 然而,夜惊风说了一大堆,姬月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夜惊风突地缄默下来,四周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夜惊风眨了眨眼,狐疑的看着姬月。 这姬宫主不说话,该不会是丧失了这个功能吧。 夜惊风可惜的看着姬月,多好的孩子啊,奈何年纪轻轻就哑了,真是惨啊。 夜惊风满眼都是同情可怜。 姬月嘴角抽抽,这厮在想啥呢。 正去往天地院的轻歌如何也想不到,姬月已经跟夜惊风碰面了,还是以如此诡异的画面。 “来,孩子,喝口水。”夜惊风坐下来,斟茶入杯。 “好。” 姬月应了一声,寻思着站了这么久,的确有些口渴了。 蓦地,夜惊风倒茶的动作顿住,夜惊风犹如见鬼似得瞪大眼,漆黑的眸子瞪着姬月。 原来这厮会说话的啊? 夜惊风有些风中凌乱。 “姓姬的,你这是在玩老子呢?”夜惊风拍桌,怒喝。 姬月端起茶杯自顾自喝了一口,这可是岳父大人的斟的茶,以示敬意,他必须得一滴不漏的全喝完了才行。 姬月茫然的看着夜惊风,“夜君主,莫生气。告诉本宫,何人敢惹你生气,本宫这就去宰了他。” 身为贤婿,他必须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这是和岳父的第一次见面,他可不能搞砸了。 殊不知听到姬月这一番话,夜惊风几乎怒到呕血。 这冷清的宫殿就他跟姬寻欢二人,还能有谁气到他。 这夜神宫宫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夜惊风把话都说完了,姬寻欢又一脸高深莫测,夜惊风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夜惊风生着闷气冷哼一声,端茶喝水。 “夜君主。”姬月突地认真起来,一本正经的问。 夜惊风迅速坐直身体放下茶杯看向姬月,想着这夜神宫主终于要进入主题讨论那块地的事了。 夜惊风脑子告诉运转起来,不论姬寻欢抛出何种问题,他都要完美回答,绝对不能损失自己的利益。 那块地对于他来说很重要,姬寻欢会来找他,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之地。 可…… 夜惊风惊了。 但见姬月轻呷了一口茶,神态优雅,怡然自得,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敢问夜君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姬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此才能朝着最好的方面发展。 但他也不能直奔主题。 这关系还有些僵呢,怎么就能暴露他是女婿的身份? 得循环渐进一步一步来。 若姬月知道所谓机智的谋略循环渐进会引起如此大的误会,只怕打死他都不会这么做。 闻言,夜惊风眼珠子几乎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 他瞪着眼,错愕的看着姬寻欢。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他是谁? 他在哪? 他要如何回答。 “至少不该是你这样的。”夜惊风怒回,同时在暗中观察姬月的神情。 果真,一听到夜惊风的回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夜神宫主竟然有些慌了。 “本宫这样的,有何不好?”姬月反问。 像他这样英俊潇洒貌比潘安还有内涵修养的男人,哪里不好了? 没想到他的小歌儿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竟有一个眼神不好的爹。 那些死在轻歌手中的人:“……” 心地善良? 夜轻歌? 他们死的冤枉…… 夜惊风冷笑,“看看你,哪有男子的阳刚之气,看看这张脸说是红颜祸水也不为过,真是越看越讨厌。” 第2011章 美丽的误会啊 夜惊风恼羞成怒,厌恶之色充斥整张脸。 他多年寻妻未果,不求能等来阎碧瞳,但也不该饥不择食。 他可是钢铁直男。 夜惊风怒! 姬月神情恍惚诧异的看着夜惊风。 糟糕!未来的岳父大人如此讨厌他,万幸的是没有说出女婿的身份。 看来他跟小歌儿情路非常之坎坷。 “夜君主,你要不要再看看本宫?”姬月不死心的指了指自己。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夜惊风怒喝。 姬月欲言又止,而后起身往外走。 夜惊风坐在椅上喝了口茶,气的疯狂拍胸脯。 现在的熊孩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调戏他夜惊风! 片刻,那女子走进来,“惊风。” 夜惊风一眼瞪过去,“说了多少遍,不论有没有人,都得称我为夜君主。” 女子垂眸掩去落寞,而后道:“夜神宫的人很奇怪,那些黑布之下放着的都是珠宝和绫罗绸缎,还有许多宝物,都是我们缺的东西。姬寻欢临走之前放了话,南边那块地不跟我们抢,不仅如此,还从死亡领域划出百里资源丰富的安全之地给我们。姬寻欢还说了,日后有什么事去死亡领域找他们,若能效劳,定会前来帮忙。” 夜惊风把手中茶杯一摔,“守住南边的地就行,其他的,一概不多要,另外,告诉他姬寻欢,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有其他关系的,叫他收起他的非分之想。” 女子惊愕的瞪大眼。 非分之想? 姬寻欢做这么多,是因为对夜惊风有意思。 可转念一想女子就释然了,夜惊风天才之人,男女通吃也实属正常。 夜惊风气的胸口起伏加剧。 之后在这片天启海外的土地流传着一段话,夜惊风与姬寻欢的故事。 在往后的日子里,姬寻欢简直有什么好的都给了夜惊风,奈何夜惊风一直拒收。 都说姬寻欢追妻路漫漫。 但对于这种事,姬月是一概不知的。 他只是单纯的想在岳父大人那里留下个好印象,怎知弄巧成拙且一发不可收拾。 夜神宫追随者们也不敢在他面前胡乱说话。 姬月一天到晚都很是头疼,岳父大人为什么不要他的东西! 姬月辗转反侧思来想去都想不通。 几日后,顾熔柞大君主的人要跟夜惊风战斗,夜惊风才穿好盔甲换上宝剑准备迎战,便见黑压压一阵风而来,夜神宫主大驾光临,姬寻欢三下五除二就把闹事的人赶走了。 夜惊风等人目瞪口呆。 姬寻欢朝着夜惊风意味深长一笑。 他卖力的在夜惊风面前留下好的一面。 “夜君主,不让本宫进去喝杯茶?”姬月问。 夜惊风嘴角抽搐,“滚,有多远滚多远,这里不欢迎你。” 夜惊风把门一关。 姬月摸了摸下巴,沉思。 夜惊风这脾气不行啊,一点都不如小歌儿的可爱。 夜神宫里的一位追随者,那个身材矮小手腕挂着银铃铛的女子几次想要跟姬月解释夜惊风的误会,最后都欲言又止。 没人敢在姬月面前多说话,他们只好让这种美丽的误会继续延续下去。 姬月在夜惊风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很委屈。 天启海这一带因为姬月和夜惊风之间的事热闹起来,那侧,九州帝国天地院更是沸腾。 千百年来,从未有一个人,越过规矩和时间,直接被送到天地院。 如今,这人出现了,她便是明月郡主夜轻歌。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天地院。 天地院之大难以想象,堪比十座帝国都城。 除了屠烈嫣带领的九州军队,其他的天才几乎云集在天地院中。 天地院是九州帝国的中枢,人才的汇集地,帝君对天地院的培养,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和钱财。 许薇和谈如花都是天地院的弟子。 许薇在天地院天赋不算最好的一个,但她是朱雀之灵传承者里的佼佼者,又因性格原因,倒是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得知她的双腿被废此生再也无法站立后,天地院诸多人全都同仇敌忾起来。 他们动不了夜倾城,就只能把愤怒发泄在即将进入天地院的夜轻歌身上。 还有便是,谈禹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天赋异禀风流倜傥,又有一身浩然正气,还有几分仙风道骨,这样的男子,哪个少女不两眼绽桃花?却被许配给那夜轻歌,说难听点了那就是暴殄天物,再往大了说是天理不容也不为过。 轻歌知道,她尚未踏足天地院就已树立许多敌人。 马车在天地院外停下,轻歌一行三人走下来。 风尘仆仆在优雅中褪去,天地院金光灿灿的双门朝两侧移动,随着卡擦卡擦之声,轻歌看到了天地院后的人山人海。 轻歌一袭红衣如火,面容素白不施粉黛,明眸皓齿,发丝银白如血。 她瘸着腿带人走进天地院。 走了两步,被人拦住。 “抱歉,这个时间天地院内不进人。”侍从如是说,显然不止奉了谁的命来找茬。 帝无邪扇子一开,一道光刃掠出,掠过侍从的脸,下一刻便见侍从脸颊出现一道血痕红线,鲜血喷射而出。 “你可知你面前之人是帝国尊贵的明月郡主,你这是跟郡主说话该有的态度,若在皇城,蔑视皇室之人,自有七杀堂来处置,断头台,诛九族!”帝无邪一本正经,双眼邪佞,怒火四散。 不得不说,帝无邪威严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轻歌淡淡瞥了眼帝无邪。 “大皇子好大的架子。”一道声音起,一行人缓步而来。 轻歌转眸看去,眼底氤氲起清雾。 来人之首一袭青袍,腰缠玉扇和玄冰玉佩,一身凛然正气,三千黑发用白玉冠束起,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此刻男人正似笑非笑看向帝无邪。 “谈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帝无邪浅笑。 “夜姑娘贵为郡主,但进了天地院,就没有高低卑贱之分。”谈禹看向轻歌。 脸是一张好脸,国色天香,花容月貌,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也不为过。 然,他谈禹身旁的女人,要么是神采飞扬志在江湖的侠女,要么是保家卫国一身戎装的女将军,怎么着也不该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第2012章 天地院,谈禹 谈禹是正气之人,他自不会把想法流露出表面。 可任由他极力掩盖,轻歌依旧看见了他眼底稍纵即逝的嫌弃厌恶之色。 帝君赐婚谈家不敢违抗,就连他谈禹也不敢去质问帝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怒火发泄在轻歌身上。 轻歌身上裹着披风,风来,猎猎作响。 轻歌眼眸微闪,一言不发。 能在此时来天地院也是她的想法,若能早些解决掉真元之事,在修炼方面也就不用一直抑制不去突破了。 “什么夜姑娘,谈兄,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啊。”一名看起来与谈禹关系不错的黑袍男子打趣儿道。 谈禹蹙眉,“往后在天地院这话还是少说,若是被阿娇听到,阿娇会不高兴的。” 谈禹往前走了几步,面朝轻歌,正视轻歌,道:“明月郡主,你贵为郡主谈某高攀不起,希望郡主不要误会你我的关系,若郡主深明大义的话,还希望郡主去帝君面前把这毫无意义的婚事退了。” 谈禹言语看似谦逊有礼实则道貌岸然。 轻歌冷笑。 谈禹言下之意是说她死缠烂打要嫁给他。 轻歌若有所思,故作聆听之态。 半晌,轻歌笑了声,抬眸看向谈禹,道:“谈公子若有能耐的话,何不自己去帝君面前说?正好,这门亲事我也不太满意,我这人对未婚夫没啥要求,但至少该是人模人样的。” 轻歌嘴也够毒,三言两语指桑骂槐,无不是在说谈禹连人模人样都算不上。 谈禹眯起眸子,正视轻歌,下意识把轻歌的话误解成不愿退亲。 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谈禹冷笑。 若他只是个看容貌的人,这夜轻歌也能凑合,但他对未来妻子的实力很重视。 天地院的阿娇,他用了半年时间才得到青睐,决不能因为夜轻歌的到来就功亏一篑。 但他也不敢就这么贸然去违抗帝君的命令,哪怕他有所怨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谈禹骤然释放身上无尽浩瀚的灵气直接朝轻歌碾压而去,毫不犹豫! 谈禹怒了,周围人面色大变,就连方才打趣儿的谈禹朋友,那名黑袍男子也不苟言笑面无表情,他凑在谈禹身旁,收起所有的笑,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你面前的可是帝君亲封的明月郡主,不要意气用事。” 帝无邪一挥袖,扇子一开,所有灵气皆被扇面挡去。 帝无邪冷冷的看着谈禹,“郡主若在天地院有个三长两短,你谈家九族全上断头台都赔不起。谈禹,你自认天之骄子,但能娶到郡主,是你谈家福分,你若是个男人,若心有所属,就挺直脊背回帝都与帝君说去,在天地院为难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羞不羞耻?” 帝无邪字字句句一针见血,说的谈禹失了风度满面涨红,眼神渐渐扭曲。 他森寒的眸子,死死盯着轻歌。 他是个有洁癖的一身,这些年来,感情方面他洁身自好,只为遇到一个强大又美丽的真命天女。 只要一想到他谈禹名字后还要加上夜轻歌三个字,再想到夜轻歌来自四星,那个低等穷困潦倒的大陆,谈禹身体颤抖,恶心寒气从胃里涌出。 轻歌转眸看了看帝无邪,帝无邪的好,她看着。 可她能感受到,他的好只是透过她,传给了另一个人。 谁? 活着还是死人? 轻歌垂下眸,她不愿在谈禹方面浪费太多时间。 这些得天独厚的天才们,高高在上,看不起其他位面的人,也是正常。 “走吧,去找院长。”轻歌绕开谈禹准备走,谈禹蓦地伸出手拦住她。 谈禹嗤笑一声,说:“明月郡主,你我永无可能,就算你贵为郡主,谈某也绝对不会娶一个没有真元的女人。” “巧了,我也不愿嫁给一个衣冠禽兽之人。”轻歌微微一笑,毫不客气的反击。 谈禹面色大变,整张脸彻底绿了下去。 这些人,一个个,究竟是哪来的脸和优越感? 轻歌颇为烦闷。 她本就是睚眦必报的小人,而今在九雀郡主那里被废膝盖,柳烟儿毁了一条胳膊,她怎能到此为止? 此恨此仇,若不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轻歌看着谈禹的眼神渐渐阴寒。 他要成为第二个九雀郡主吗? 谈禹瞪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只觉得漆黑如宝石闪闪发亮,流光溢彩,似黑夜里无边的星辰光。 谈禹心脏猛地一颤,宛如跌入了宇宙的黑洞漩涡里。 谈禹竟是不敢与之对视,可下一刻谈禹恼羞成怒。 “你说谁衣冠禽兽?”谈禹怒。 “看来谈公子很有自知之明,不错,还知道对号入座。”轻歌冷笑。 这名满九州的谈禹也不过如此。 一个被家族金钱堆砌出来的天才,有什么值得骄傲? 一名弟子一路小跑过来,“明月郡主,院长让你过去。” 轻歌点头,带着人跟上弟子。 走了几步,轻歌回头看向谈禹,道:“我在四星与人情定终身,他风采的万分之一你都不及。” 她把话挑明了,希望谈禹能明白,他们的婚姻是无稽之谈。 可对于谈禹来说,她的话,都是挑衅,满满的火药味。 “我倒想见见那人,究竟是怎样的风采。”帝无邪笑道。 尤儿眨巴眼睛,凑来脑袋,“我也想见。” 柳烟儿浅笑。 她虽未见过姬月,但可想而知,妖域妖王的风采,区区谈禹如何比得上。 柳烟儿心疼的看了眼谈禹。 他知不知眼前女人的天赋有多少,狠劲和实力不输任何人,他哪来的勇气和骄傲? 谈禹眼神愈发的阴狠森寒,满身的浩然正气消失在长空中。 戴在脸上的面具哪怕再无痕完美,终究是假的。 谈禹身旁的黑袍男子看了眼轻歌的背影,又看向谈禹,说:“谈兄,我倒觉得这明月郡主比阿娇姑娘有意思。” “风锦,你的眼光可越来越差了,若再让我听到你拿些乱七八糟之人来跟阿娇媲美,休怪我不念及兄弟情。”谈禹怒道。 第2013章 棘手的问题 风锦一怔,看着谈禹欲言又止。 谈禹心高气傲,极有抱负的一个人,奈何忽视了山外山楼外楼。 风锦回头看向轻歌的背影。 那个女人,那样清澈碧透的眼神,又掺杂着几分冷漠。 若是没有真元之人,怎敢孤身来天地院。 眼见着谈禹要走,风锦连忙出声,“谈兄,兴许你对那夜轻歌有些误会,我可听说她曾有数十粒质量甚好的真元,却在朋友危难之际全部贡献出去。” 因谈禹的婚事和凤羽勋章,风锦便四处打量夜轻歌的事。 谈禹蹙眉,“她原先有真元?” 风锦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以为谈禹会因为此事而对夜轻歌改观。 谈禹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在皇室和都城里的权贵中,一些丹田被废了,便对外扬言是为了救人,落得个重情重义有血有肉的好名声,实则内里腐烂不堪,谁知她真元如何没的,还特地弄出这么个名声,可见此人城府之深,心思之重,若让她嫁到谈家来,岂不是要把谈家整的鸡飞狗跳?” 谈禹言语之间皆是轻蔑。 他厌恶那些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姑娘们,可以用恶心透顶来形容。 风锦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几欲开口,最终把所有的话都吞入腹中。 “而且我还听说了,前些日子传来了她怀孕之事,她来自四星,如今九界有规矩,不可随意打探其他位面的消息,夜轻歌以前在四星大陆做了什么缺德的事谁也不知。虽说帝君已经证实夜轻歌腹中没有小孩,但有些事绝不会空穴来风。” 谈禹嗤笑,冷哼:“别看夜轻歌孤傲高贵,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 谈禹振振有词,仿佛轻歌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谈兄……” “风锦,你别说了,世上唯有阿娇好,皇命不可违,但我绝不会娶那等庸俗女子。”谈禹双眼一亮。 他的妻子能与他并肩而战,有着与他势均力敌的力量。 风锦叹一口气。 谈禹过于好高骛远,是好事,也是坏事。 此刻,轻歌一行人来到了院长府邸。 “院长正在炼药。”弟子毕恭毕敬的道:“院长回回炼药都是一时兴起没有规定的时间,劳烦诸位等待一会儿。” 轻歌点头,“不急。” 脚步声起,轻歌转眸看去,谈禹身旁的黑袍男子风锦一路而来。 风锦,九州风府的嫡子。 风府和谈家是世交的关系,数百年来,两府用联姻之事来稳固彼此间的情谊。 风锦朝着轻歌讪讪笑了几声,不知为何,在夜轻歌这个也不过十几岁的姑娘面前,风锦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明月郡主,谈禹刀子嘴豆腐心,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风锦道:“你既是帝君看上的人,必有你的过人之处,而且我很佩服你,能把珍贵的真元拿出来救人命。” 轻歌诧异的看了眼风锦。 她本以为,这片位面的大多数人对外来者都有抱有异样的眼神。 原来,也是有例外的。 风锦长相俊朗,不至于妖孽程度但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身墨黑长袍,身材灵修,眼神纯粹漆黑,比之那所谓浩然的谈禹多了几分阳刚之气。 谈禹声名在外,正气浩然,但在轻歌眼里,谈禹不过是个心术不正的蛇鼠之辈罢了。 “风家有锦公子,日后必能大展宏图。”轻歌浅浅一笑,道。 “真的吗?”风锦双眼一亮,“那就借郡主吉言了。” 风锦看了眼紧闭的门,“院长又在炼药吗?” 风锦看向一旁的弟子,“我那里还有一所住处,环境极好,依山傍水,明月郡主,不如这样,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去我那里,住处很偏,你若喜欢幽静之处最好不过,也不会被其他弟子打扰。而且……”风锦抓了抓后脖颈,笑了笑,说:“住处距离谈禹很远。” “倒是个好地方,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轻歌笑道。 风锦往前走,“郡主,请随我来。” 尤儿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风锦,“没想到那衣冠楚楚的谈禹还有你这样仪表堂堂的朋友,这个世界真神奇。” 风锦颇为脸红,“谈禹很好的,只不过有些心比天高罢了。” 风锦说:“谈禹八岁那年就有了雄心壮志,想要一统四方,他要成为超越屠烈嫣的大将军,让所有黎民百姓都免受颠沛之苦。他曾见过明月公主的画像,惊为天人,昙花一现,从此往后就把已经去世的明月公主奉为命中神女,所以得知郡主被赐名明月时,谈禹很不开心。” “我懂,他觉得我配不上这名字。”轻歌不以为然的道。 “阿娇师姐来了……”不知谁高喊一声。 轻歌与众人一同看去,便见远处,轻纱曼舞的骄子被四头飞行魔兽载着从天穹而来。 骄子中央,软塌之上,一名尊贵典雅的女子端坐在上面,神态倨傲冷漠,双眼锋刃犀利,像是宝剑出鞘,寒冬腊梅。 女子身着紫衣,衣摆层层叠叠堆在软塌。 她坐在骄上居高临下俯瞰,同时,轻歌朝此处看来,两人幽邃的眼神在空中激烈的碰撞,片刻就回归平静。 阿娇,天地院五杰之一,诸多少年修炼者的梦中情人。 阿娇淡淡收回视线,高傲,矜贵。 骄子载着她朝天地院深处行去。 风锦解释:“那位阿娇师姐,听说是院长捡来的,不知身世,但听说她的来历可神秘了,探禹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得到她的青睐。” 说至此,风锦双眼蓦地瞪大,双手抬起捂住了嘴。 风锦抓了抓头发,“我好像话有些多。” 轻歌点头,“的确有点儿多。” 风锦:“……” 风锦恹恹的带着一行人来到幽静的住处。 忽然,风锦双手猛地一拍大腿,“还有件事儿忘了说了,新来的人,不论何种关系进来,三天之内都必须去真元幻殿测试真元的天赋。” 轻歌眸光微闪,众人全都惊呆了,全都看向轻歌。 轻歌没有真元,何来测试? 轻歌摸了摸下巴。 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第2014章 她才十八岁啊—— 轻歌是帝国的明月郡主,她既是奉帝君之命前来天地院,就算真元幻殿测试不通过,天地院也不会把她赶走,只不过太难看了,会受尽旁人的嘲笑。 风锦看了眼轻歌,抿了抿薄唇,旋即说道:“许薇一直追随阿娇,算是阿娇的得力助手之一,许薇的双腿虽不是被你所废,但与你有关,天高皇帝远,夜倾城是琴宗的徒儿他们找不到,可你就近在眼前……” 风锦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他接下来的意思谁都懂。 天地院的处境不比都城好,相反,在皇城有夏风等人在,她还算有些保障,在这天地院她当真是孤立无援。 “这许薇还真是无处不在。”柳烟儿冷嗤。 尤儿闷哼一声,“许流元一直得到九雀郡主的庇护,在暗影阁肆无忌惮,就算是父亲对他也很是忌惮,许薇能在天地院混的如日中天,还不是因为九雀郡主的关系。” “许薇的母亲是谁?”轻歌突发奇想,脑子里灵光一闪,蓦地问道。 许薇双腿被废后,九雀郡主尤其愤怒。 她本以为九雀是过不去颜面,如今看来,兴许另有隐情。 这皇室里不为人知的秘密,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她现在只想知道,帝君将她许配给谈禹,究竟用意何在。 帝君赐名明月,封她为郡主,绝不会是单纯因为那个十分离奇的梦。 尤儿愣了愣,思考半晌,才道:“许流元只娶过一个妻子,那妻子修炼时走火入魔被反噬,因此而去世,许薇是在她死后的第三年出生。” “那一年,九雀郡主在做什么?”轻歌问。 尤儿揉了揉头,她和许薇一般大,当年之事大多也道听途说,知道的不多。 帝无邪眸色幽邃,眼底深寒一片,他坐在椅子上打开扇子,扇面金光灿烂龙飞凤舞四个字。 “那一年,九雀郡主遭刺客追杀,受了重创,在别克山庄休养了一整年。”帝无邪道:“你怀疑许薇是九雀的孩子?” “只是个猜测。”轻歌抬眸看向帝无邪。 九雀郡主是极端偏执之人,她曾有多爱夜惊风,后面就能下多狠的手。 虽说有许流元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但九雀若不恨,怎能下杀手,直接把夜惊风送上断头台,任由许流元废了夜惊风的腿。 轻歌双手攥成拳头。 想到夜惊风曾在帝国都城受的种种委屈,她便咬牙切齿。 许薇的一双腿,怎么够? “尤儿,近来你父亲是不是想要重掌暗影阁大权,想要跟许流元争锋相对?”轻歌问。 尤儿点头,“这一年来,父亲的动作愈发明显,若在以往,许流元仗着九雀郡主肯定会暗中刁难,但好像安分了不少。” 轻歌若有所思。 若许流元背后的人是九雀郡主,那阁主背后的人是谁。 轻歌长指放在桌面轻敲。 “父亲是仗着九皇叔吗?”尤儿双眼黑亮。 轻歌摇头,“九皇叔若是韬光养晦,就不敢在天子脚下暴露一丝一毫的实力,明面上阁主已与九皇叔结亲,若因此底气十足,帝君绝不会坐视不管,不是九皇叔。你父亲背后,肯定有所依仗。但你父亲和九皇叔之间,只怕早已结盟。可以大胆的猜测,九皇叔和你父亲背后的那个人,有所联系,那个人,会是谁呢……” 轻歌仔细分析着,头头是道,条条在理。 尤儿睁着一双星星眼崇拜的望着轻歌。 风锦诧异的看向轻歌,轻歌在他面前说这些,没有把他当问人。 对于轻歌所言,风锦陷入了沉思。 风锦是个识趣的人,“诸位初来天地院,有许多不知道的地方都可以问我。天地院南侧有修炼场和藏书阁,还有一个天地榜,每年榜单前十之人都会得到幻殿的奖励,还会被帝君赐予荣耀,谈禹在榜上排第八,我第十,我虽不在五杰之一,但在天地院,绝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轻歌挑眉,“风兄性情中人。” “非也,我只是认为,仅仅一面之缘,仅仅道听途说就判断一个人的好坏那太武断了,我不相信双耳所听,只相信眼前所看。”风锦朝轻歌点点头,旋即转身离去。 帝无邪皱了皱眉,手搭在轻歌肩上,“看看你,就知道招蜂引蝶的,才来天地院呢,就引来了个风家小公子。” “大皇子懂什么,我家师父貌美如花美若天仙,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该是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尤儿想,她若是个男人,一定要把心地善良聪慧美丽的师父娶回家。 此后,轻歌一行人便在风锦这里住下。 风锦倒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只不过那谈禹得知后,几天都没有理会风锦,认为风锦此举太过儿戏。 至于轻歌,脑子里想的是如何修炼出真元,以及皇室那些秘密。 她顶着明月二字,如山般沉重。 轻歌一开始思索,就喜欢缩进精神世界疯狂拔火焰龙的毛。 正在沉睡的火焰龙,尚未苏醒就已没了一身的毛,光秃秃一片。 用人类话来说就是,火焰龙少年秃顶。 只怕火焰龙苏醒后看着自己光溜溜白白嫩嫩的身子,会非常的生气。 虚无之境里的蛇王看见轻歌一面想事情一面拔毛,蛇王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转念一想,它又没毛,它怕啥? 它堂堂蛇王无所畏惧。 精神世界,一片漆黑,宛如盘古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与朦胧,万象都混杂在飞扬的尘土里。 轻歌盘腿坐着,目视前方。 她在想一个人。 东陵鳕。 她忘记了所有,准确来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隔绝了她的记忆。 她只觉得有个人爬上龙凤山,凄凉苍白,俊美如画。 他温润淡雅,似从山水中来。 他浑身没有一滴血,笑时日月无光天地失色,眼里只剩下忧郁和温柔。 他朝她伸出手的瞬间,身体碎裂在天地,在长风里。 轻歌只记得,这个人叫做东陵鳕。 其他的,全都遗忘在旧时光。 轻歌眼眶有几分湿润。 她的头疼症越来越厉害,每一次发作都伴随着无边的痛苦。 不仅如此,她会时常忘事情,有些人,也会忘掉。 她拼命的去想,就忘的越多。 像是手中沙,越是抓紧,从指缝中就流失的愈发多。 轻歌极力的睁大眼。 可—— 她才十八岁啊。 这朵被称之为人生的花儿,尚未盛放如光,就要凋零残败了吗? 第2015章 可否温柔一些? 精神世界犹似漆黑无边的水面,轻歌蜷缩着身体依靠在火焰龙身上。 轻歌睁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火焰龙的身体好似大了许多,被她拔掉的那些毛,本该光秃秃的地方,好似生长出了鳞片。 蛇王察觉到火焰龙的变化,惊喜的道:“此龙乃是火族神龙,若等成年,必是九宗神兽,一旦沉睡起码要二十年的时间才行,它已隐约有苏醒的迹象,沉睡后期,羽化成鳞,龙鳞刺身,天降祥瑞,你且仔细看他的尾巴。” 轻歌听着蛇王的话,目光下移看向火焰龙的尾巴。 轻歌目光一凝,胸腔窒息。 但见火焰龙的尾巴红亮,像被打磨过的钻石,锃亮而璀璨,一片片龙鳞镶在上面,神圣而威严。尤其是尾巴的中间,被一分为二,两侧生长出了同样大小的尾巴。 “它应该还是幼年就进化成了三尾火神龙,简直就是奇迹。火神龙曾一统过妖、魔、人三族,是天地间最强的存在,后面青莲一族要将人族分离,人族力量甚微,但潜力无穷,青莲一族认为世间所有的兽族,妖魔也罢,龙凤也好,充其量都是人类的坐骑和契约兽,人类乃是智慧的根源,怎能被火神龙统治。”蛇王叹一口气,道:“九尾火神龙,九宗超神兽,九转龙鳞,长生殿境,永存于世。当然,那都是神话。你这精神世界里的小龙,幼年沉睡期就有三尾,已是不错。” “它沉睡了多久?”蛇王又问。 轻歌略微思索:“两三年。” 蛇王目瞪口呆,显然不信,“起码要沉睡二十年才有这种变化,你这怎的才沉睡了两三年?” 轻歌若有所思。 突地,轻歌瞳眸紧缩,身体剧烈颤抖。 她站着一动不动,瞪大眼发怵的看着火焰龙。 她抬起手触摸火焰龙,在火焰龙鳞片之间的缝隙里,用虚无境探测到了一丝黑雾。 那是—— 魇。 轻歌双眼空洞,黑亮的眼里充斥着悲哀。 火焰龙并非突如其来的变化,魇呆在虚无之境的那些日子,不断用自身的力量去激化火焰龙。 苏醒后的火焰龙绝对是轻歌的战斗助力,二十年的沉睡时间轻歌等不起,等到火焰龙醒来,只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魇知道他时日不多,永夜生一死,他也要步入九幽转世轮回。 在有限的时间里,他用尽自身全部的力量去给她铺垫后路。 一刹,轻歌热泪盈眶,泪水盈盈却是倔强的不肯流出。 她垂着眸,紧抱着火焰龙。 这世间再无魇。 于轻歌来说,魇不是活了三百年的怪物,他乃良师益友。 他怕姬月,缩在这暗无天日的精神空间里,只能与她相依为命。 “夜丫头……”一道温和的声音起,霎时,轻歌仿佛听到了魇的嗓音,熟悉而亲切。 可现实破碎了幻想。 是蛇王在呼唤她。 “你怎么了?”蛇王担忧的问。 “想起了一个已故的朋友,尤其怀念。”轻歌淡淡说。 是的,她想魇了。 她不知道的是,魇在许久之前,就该消失了。 魇是由愤恨组成,他寄存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然,与轻歌一路走来,相依为命,并肩作战,他感受到了人情温暖,他已经不是那么的想要报仇了,他情愿一辈子躲在精神空间,偶尔陪夜轻歌说说话。 魇知道,当他有了这种想法,他就真的死了。 只是他在强撑,撑到与永夜生玉石俱焚。 轻歌一步跨出精神世界。 她现在即将面对的是天地院纷争。 她不是畏首畏尾之人,既已来帝国天地院,必要有一番成绩。 只要修炼回了真元,这九州帝国,她随时离开。 须知,她的凤羽勋章可以在诸神天域的任何一个地方使用。 此乃神域赋予她至高无上的殊荣。 天上人间,至此一份。 帝无邪本是天地院弟子,故此,在天地院有住处。 傍晚,尤儿想拉着轻歌四处闲逛,可转念一想,轻歌膝盖尚未好,柳烟儿臂膀的伤还触目惊心。 尤儿无奈,自个儿一个人在后山溜达。 尤儿盘腿坐在树下,一双手托着脸。 尤儿凝起双眸往前看,猛地冲过去抱住那身着黑袍的男人。 男人站在河边气质忧郁。 男人脸上戴着印有并蒂莲图腾的面具。 帝长如! 尤儿抱着他,想把他拉回岸上,“这位公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这空气如此清新,这世界如此美丽,你为何要跳河自尽呢?” 帝长如脸上落下一排黑线。 他千里迢迢来到天地院,站在河边看水天一色之景,他的玉佩被吹到了河里,一刹那就不见了,他捡个玉佩而已,哪来的自尽? “滚开!”帝长如怒喝,一把推开尤儿,想要朝河里走去。 尤儿一屁股坐在地上紧抱着他的大腿,仰头死死瞪着他,“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怎能看着你见死不救?” 帝长如头疼。 水流湍急,他的玉佩大概是找不到了。 帝长如看着尤儿眯起双眸。 他似乎能够看到尤儿脖颈细嫩肌肤下的血管。 血液流动的感觉。 帝长如体内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呼唤着尤儿。 帝长如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底深处闪烁着幽绿的光,像是丛林毒蟒正在蛰伏,看见了猎物时的兴奋。 帝长如忽然横抱起她,脚尖踩低几起几落掠过长河,似要翻越,去到河的那一边。 尤儿尖叫的抱着帝长如脖颈,闭着眼睛,尖锐的叫声不绝于耳。 “师父,救我……”尤儿下意识喊道。 帝长如修长如玉几分宽厚的手掌在尤儿臀部轻轻一拍,“闭嘴,再闹腾就把你丢下去。” 说罢,帝长如欲要把怀里的尤儿丢进河里。 尤儿吓得将帝长如抱的更紧了。 帝长如掠上半山腰,把尤儿带进一个山洞。 帝长如将尤儿丢在石床上,走向石床。 “我知我美貌倾城让你小贼动了春/心,但我未经人事,你可否温柔点?”尤儿抬起双手捂着羞红的脸。 帝长如:“……”这小丫头片子脑袋瓜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第2016章 美人师父,尤儿好想你 帝长如步步紧逼,尤儿尖叫一声双手捂着脸。 然,想象中的粗暴没有出现,尤儿双手长指打开几条缝隙儿,黑溜溜的眼珠子透过缝隙朝外看去,对上那面具之下深邃幽森的眼。 尤儿心脏猛地跳动,涨红了整张脸。 尤儿跳下石床朝外狂奔,却是被石头绊倒摔了一跤,脑门都撞的淤青了,脚也崴了。 尤儿泪眼汪汪,抬起手揉揉额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帝长如无奈叹息,缓步而来,他动作轻柔地扶起尤儿,拿出凝露抹在伤口上。 尤儿睁大眼,睫翼轻颤,好奇忐忑的望着帝长如。 这面具之下,是什么样的容颜呢。 尤儿不由想。 帝长如将尤儿抱起,放在石床。 帝长如脱掉尤儿的靴子,在脚踝处洒上药粉,轻轻缓缓按揉伤处。 尤儿干咳一声,蓦地转头看向别处。 “喂,你叫什么名字呢?”尤儿问。 帝长如抬眸复杂的看着她,“帝如。” 尤儿眨眨眼,“竟与皇室一个姓,倒也稀奇。” “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不知帝姓广泛,也能理解。”帝长如轻笑一声,说。 尤儿怒瞪帝长如,一脚就要踹去,反而加重了脚踝的伤。 尤儿疼的眼冒泪花,“你真是过分。” 帝长如:“……”他似乎什么都没做。 “若你只剩下三天的活头,你会怎么做?”帝长如一面按揉她的脚踝,一面问。 尤儿面色凝重起来,她深深的望着帝长如,破口大骂:“你脑子有病吧?你诅咒我死呢?” “一个假设,你可以不回答。”帝长如道。 山洞内沉默静谧了许久,就在帝长如以为尤儿不会回答的时候,尤儿垂下眼皮掩去落寞,说:“第一天告别父亲与师父,第二天去看看死亡领域的风景,第三天,吃一顿饭,静静等待死亡。” 帝长如心情些许沉重。 忽然,尤儿懊恼的皱起眉,不满的说:“若是可以的话,临死之前找个身强力壮年轻英俊的男人颠龙倒凤一番。” 帝长如:“……”果真,他太高看尤儿了。 “年纪轻轻不知羞耻,日后如何嫁的出去。”帝长如满眼轻蔑, 嘲讽的道。 尤儿歪着脑袋挑挑眉,骄傲的说:“这你可不知道了吧,想要娶本姑娘的男人们,从皇城东排到皇城西,就问你服不服,那花柳皇叔帝长如你知道吧?” 因着面具的存在,尤儿没有发现帝长如的脸色越来越差,黑如锅底。 帝长如嘴角疯狂抽搐。 花柳皇叔?谁给他的称号? 尤儿喋喋不休眉飞色舞继续道:“就那九皇叔,哭着喊着要娶我,你想想看,帝国皇室九皇叔本姑娘都看不上,本姑娘还愁嫁吗,本姑娘拍拍屁股就有一堆男人过来搬椅子。” 帝长如有几分抓狂,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的姑娘。 谁哭着喊着要娶她了? 尤儿似一只猫儿,张牙舞爪,神采飞扬。 “与九皇叔有婚约的那人是你?”帝长如故作不知的问。 尤儿哭丧着一张脸,“你说说我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韶华正当的好年纪,被一个不洁身自好的九皇叔看上。” “他有那么不堪吗?”帝长如眼眸深邃,问。 “何止是不堪啊,帝长如此人简直肆无忌惮惨不忍睹,别看他有一副好皮囊,出身皇室,却没有一点儿皇室中人的优雅和贵气,嫁给他?他做梦吧。”为了表示对帝长如的厌恶和恐惧,尤儿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小脸煞白煞白,宛如那九皇叔就是个魔鬼。 帝长如本在按揉尤儿的脚踝,动作极轻,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帝长如垂着眸,下手没轻重,稍微一个用力,而后便听见尤儿的尖叫声响彻山洞。 尤儿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委屈巴拉的瞪着帝长如,“你要疼死我吗?” 帝长如一甩袖,灵气隔空打出,尤儿整个人犹如断线风筝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倒飞出了山洞,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尤儿揉了揉屁股,瘸着腿站起来指着帝长如大骂,“你知不知怜香惜玉啊,你这个大坏人。” 帝长如脸一黑,心神微动,山洞石门蓦地合上。 尤儿连连后退,越想越气,愤怒跺脚。 何其悲哀。 尤儿跺的是受伤的脚,疼的尤儿抱起脚,另一只脚单脚在地上跳。 帝长如躺在石床上仰头看着天顶,脑子里闪现是多年前的画面。 他病恹恹躺在床上,阁主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连夜赶来。 阁主激动的说:“九皇叔,看,这就是你想要的体质。” 帝长如闷不做声,良久,问:“她是你的女儿?” 阁主面色骤变,“九皇叔,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妻子去世,这个女儿很珍贵,而你也需要她,而我……” “想要什么,说罢。” “凤眼。” “……” 他们都在等,等她到了如花般的年纪。 阁主本想圈养尤儿,帝长如认为过于残忍,既然尤儿来这世上走了一遭,那就让她过着正常生活。 此时,帝长如脑子里的画面急速转动,出现尤儿的脸,尤儿正骂骂咧咧,说九皇叔哭着喊着要娶她。 帝长如低眉轻笑出声,听见那爽朗的笑声,帝长如愣住了。 他心脏剧烈一缩,而后起身走下床,推开石门。 河流湍急,那丫头如何过的去? 已是深夜,山谷之中魔兽纵横,她还崴了脚,撞了脑袋。 白月初上,夜色浓郁。 尤儿走在山谷,以她的实力断然过不去河流。 脚踝越来越肿,尤儿哽咽。 她抬头看了眼月,低声喃喃,“美人师父,尤儿好想你。” 吼—— 一头毒魔狮拦住她的去路张开血盆大嘴,怒吼之时口水与狂风拍打尤儿,尤儿站立不稳后退几步。 当她看到毒魔狮狰狞的脸,尤儿心脏颤动,小脸吓得惨白。 毒魔狮毫不犹豫朝她扑来,尤儿拔出长枪与之对战。 毒魔狮一口咬住尤儿大腿,尤儿一枪贯穿毒魔狮的眼球。 血液飞溅,尤儿疼的眼泪直流。 “啊啊啊,帝如,你这个混蛋。”尤儿一边骂,一边拿着长枪去插毒魔狮。 第2017章 真女来了! 毒魔狮啃咬尤儿的大腿,将腿部咬的血肉模糊。 尤儿两眼泪汪汪。 她不是毒魔狮的对手,刺瞎毒魔狮的一只眼,激怒毒魔狮。 毒魔狮又是怒吼出声,狂化过后实力更强。 毒魔狮巨大粗糙的尾巴横空一摔,将尤儿丢了出去。 尤儿摔在地上脏腑似要碎裂,她撑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尤儿蓦地抬头往上看,毒魔狮一只眼流着血,另一只眼像是魔鬼般散发幽绿的光,狠狠瞪着尤儿。 毒魔狮四蹄蹬地走向尤儿。 尤儿右腿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她摔在灌木丛里,灌木扯着衣服她无路可逃。 尤儿咬着下嘴唇心如死灰,嘴里喃喃着:“师父……” 毒魔狮终于逼近尤儿,张开嘴正要一口吞了她。 尤儿闭上眼,万念俱灰。 一阵清风带过,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响起了毒魔狮痛苦的哀嚎声。 尤儿打开双眼。 一道身影立在她面前,手持泼墨宝剑,剑刃掠过,毒魔狮头颅落地。 鲜血本该洒在尤儿身上,男子左臂张开,衣袖曳地随风而舞。 一大片血染红了帝长如的衣袖。 帝长如回过头,看着浑身是伤的尤儿咬了咬牙。 他收起宝剑抱起尤儿,尤儿身上有几处皮肉被尖锐的灌木戳破。 帝长如细心地用手折断灌木,任由灌木刺伤。 帝长如为了消除这些灌木,一双手皮开肉绽。 “你……” “闭嘴。”帝长如冷冷扫了眼尤儿,“既没什么本事,还敢孤身一人走在山谷,你要找死麻烦去远点的地方,别扰了我的清静。” 尤儿想要反驳回去,可看着帝长如为了帮她弄掉灌木双手已经血肉模糊,尤儿只好低头不语。 尤儿耷拉着脑袋越想越委屈,咬着唇,豆大的眼泪啪啪往下落。 帝长如蹙眉,他把尤儿横抱起。 “抬头。”帝长如说。 尤儿固执如斯。 “不抬头就扒了你衣服。”帝长如面无表情。 “你流氓。”尤儿一抬头,双眼泛红,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帝长如心脏猛地收缩,“再哭把你丢了。”帝长如没好气的说。 被帝长如凶了一顿后,尤儿的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尤儿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可怜兮兮瞪着帝长如,满眼的哀怨让帝长如无所适从。 尤儿说:“我哪有一个人乱跑,不是你赶我走的咩?” “我赶你走你就走,我让你跳河你跳不跳?”帝长如无比愤怒。 尤儿瞪大眼,“你这人怎能这样强词夺理?我生气了,不要找我。” 尤儿推开帝长如,帝长如没抱稳,尤儿一屁股摔下去。 尤儿遍体鳞伤,这么一摔疼痛不已,她擦擦眼泪低下头,“大坏人,你们男人都是大坏人。” 帝长如闻着血腥味,心不由软了下来。 他蹲下来,捻着衣袖擦去尤儿眼尾的泪,“乖,不闹了,回去上药好吗?” 尤儿扭过头,“不去,打死不去。” “去不去?”帝长如没了耐心。 尤儿抿唇倔强的不说话。 帝长如起身要走,尤儿一只小手紧攥着帝长如衣袖。 帝长如嘴角噙着一抹笑,他揉了揉尤儿的小脑袋,而后伸出手抱起尤儿。 “坏人。”尤儿把脸埋在帝长如胸膛。 帝长如将尤儿带回山洞,无微不至的照顾,上药。 直到晨光熹微日出东方之际,帝长如才抱着尤儿过了河。 此刻,轻歌、柳烟儿以及风锦都在找尤儿。 轻歌膝盖碎的几个小窟窿尚未愈合,伤势极重,这些日子又奔波过度,没有好好歇息,情况加重。 她沿着河边走。 站在河岸。 轻歌蹲下身抓了一把水,用灵气裹着液体,水便不会流走。 “尤儿……” “师父,小师父,美人师父……”尤儿远远的就看见轻歌。 轻歌看去,帝长如抱着尤儿跨越河流而来,尤儿大腿裹着软布,依旧有血迹渗透出来。 尤儿脚踝歪了,身上的衣裳都挂了血,破了好几处,额头肿了个大包。 “怎么回事?”轻歌厉声问。 尤儿灰溜溜低下头,“我遇到毒魔狮了。” “毒魔狮在河对岸,这条河有驱散魔兽的神农雾气,以你的力量过不去。”轻歌双眼犀利看向帝长如,“阁下是?” “他是帝如,我的救命恩人。”尤儿欢喜的介绍。 “帝如?倒是与九皇叔名字有几分相似。”轻歌轻蔑的道:“救命恩人?谁知会不会是杀人凶手,救你,为了杀你也说不定。” “师父,你不要生气啦。”尤儿忐忑的拉了拉轻歌衣袖。 生气的美人师父满身阴寒冷锐,有些可怕,生人勿近。 “姑娘说笑了。”帝长如低沉的道。 面具之下的眼细细打量着轻歌。 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很可怕。 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轻歌朝尤儿伸出手,尤儿眨眨眼。 轻歌抿唇,无奈,单手提起尤儿,直截了当把尤儿扛在肩头。 “我家徒儿心地善良心思单纯,与阁下不是一路人,来日还是不要相见为好。”轻歌扛着尤儿就走。 尤儿疼的呲牙咧嘴,“师父,我疼,轻点,轻点!” “疼不死就行。”轻歌冷声道。 尤儿沉默了。 “师父,生气会变丑的。”尤儿说。 “再丑一点也是倾国倾城。”轻歌不苟言笑。 尤儿噗嗤一声笑出来。 帝长如看着轻歌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帝长如跨越河流,离开这一处。 同时,妖域。 妖后站在桌前手一挥,扫去桌上所有东西,瓷瓶摔了一地,支离破碎。 姬九夜和小妖魔站在旁边瑟瑟发抖。 帝九君默不作声一言不发,想着姬月如今到了诸神天域情况如何。 以姬月的本事,不论何时何地想要东山再起都不是难事。 “姬月,好个姬月,为了一个人类女子,弃妖域江山于不顾,好,很好!”妖后双眼通红,大发雷霆之怒。 她一掌拍在桌面,登时,整张桌子碎成屑片在风中飞扬。 “妖后,真女来了,真女来了。”一个元老满面激动的前来。 “真女?”妖后眼底的怒气渐渐消散。 姬九夜与帝九君对视一眼。 凤凰真女,姬月的婚配对象,在妖域诸人眼里,她便是姬王的未婚妻。 第2018章 帝王镯,凤尾翎,九世圣物 众人转眸朝殿外看去,便见身着冰翎衣的女子跨过鎏金门槛,举步轻摇,姿态优雅,眉目之间却是滋生一股傲气,她游目四顾,睥睨着满殿的人,最终目光落在妖后身上。 妖后眼底怒气消散,变脸若变天,脸上堆满慈祥温和的笑,缓步走向女子。 “翎儿,你怎么来了,姬王那孩子去了北部处理事,不在妖王宫。”妖后浅笑。 “妖后,你不必瞒我,我知道姬王去了诸神天域,他违背你的意愿,抛弃妖域诸多子民,只为一个堪称红颜祸水的人类女子。”冰翎天淡淡的道。 她的声音甚是好听,奈何透着剧烈的冷漠意。 妖后诧异的看着冰翎天。 “翎儿,这件事错在姬王,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好好惩治他。”妖后咬牙怒道,同时也在安抚冰翎天的情绪。 冰翎天摇摇头,“魔君公主那里我已经瞒着了,若被她知道,事情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我与姬王的感情事不可强求,他之所以会对那人类女子着迷,是因为姬王还没有见过我。” 冰翎天回眸看向殿外层层白玉阶梯,嘴角噙着骄傲的笑。 在她幼年时,遇到了历练的妖王姬月,那个冷漠无情翻手覆雨的男人。 她只等成年来找他,成为他身旁的女人,成为一代妖后。 听见冰翎天如此说,妖后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来。 片刻,妖后又忧心忡忡,“翎儿,姬王为人极端偏执,只怕……” “不碍事,凤族的镇族宝物凤尾翎据说在诸神天域,我只有拿到凤尾翎才能再度涅盘,浴火重生,一统凤族。若我统御凤族,火龙一族的殿下与我交情至深,到时候魔君来犯妖域,也得思考三分,不敢肆意妄为。” 冰翎天微微一笑,道:“我想,这就是天意,我注定要去诸神天域。父王、母后已经为我找到九界护法,让我去诸神天域,我能找到凤尾翎,也能带回姬王和他的心。妖后,你要相信我。” 冰翎天抬眸看向妖后,明媚淡漠的双眸,琼鼻玉挺,薄唇紧抿,轮廓完美柔和,又何止一个倾国倾城了得。 冰翎天的实力和容貌,在魔兽世界里,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若非要挑一个人与之媲美,只有那魔族公主。 凤尾翎,凤族的九世圣物,据说拥有真凤天凰命格之人之兽才能让凤尾翎现世,凤尾翎是第一世火凤凰的浴火涅盘渡劫失败时化作的凤尾翎,此后消失在天地间。 世人都以为冰翎天就是天凰命格。 就连妖后也这样以为。 “人类对魔兽有着觊觎之心,你若去了诸神天域一定要万事小心,翎儿,妖域欠你的,姬月也欠你的。”妖后叹息一声。 九尾小妖魔睁大眼好奇的看着妖后,她伸出手拉拉姬九夜的衣袖,好奇的问:“九夜殿下,姬王为何欠真女的?” 九尾小妖魔的声音很小,但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妖后面色骤变。 姬九夜蓦地握住小妖魔的手,朝妖后笑了笑,“母后,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处理,先告辞了。”姬九夜逃也似的拉着小妖魔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妖魔的单纯率真不适合复杂吃人的妖王宫。 冰翎天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 “妖后,姬王不欠我的,但他注定是我的。”冰翎天双眸愈发的森寒。 冰翎天自信满满,也势在必得。 她不是那等愚昧之人,她既去诸神天域,等她回到妖域,必是与姬王琴瑟和鸣。 她要成为妖域最风光的女人。 “你何时去诸神天域?”妖后问。 “三日后。”冰翎天道:“姬王更名姬寻欢在诸神天域的死亡领域,成立夜神宫,我知道妖后在担心什么,姬王不近女色,那人类女子能打动姬王的心,绝非容貌那么肤浅,在姬王最困难的那几年,是夜轻歌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此女能用数年时间成为大陆之巅,哪怕是个微不足道的低等大陆,也能见她的天赋和心思之深。妖后,她接近姬王,博得姬王的心,怕是别有目的也说不定。” 不等妖后说话,冰翎天又道:“姬王是成大事的人,他风行雷厉,雷霆手腕,心狠手辣,对女子也从不怜香惜玉,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隐匿消除了体内的妖王之力,让九界守护者对他也无可奈何。不过妖后放心,订婚之日推迟半年,一年之内我绝对带回一个让你满意的姬王,一个绝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弃天下于不顾的姬王。”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她跨越千山万水重重火海步步走向她。 姬王殿下,你还记得我吗。 那个曾被你施以援手的小凤凰。 冰翎天眉目柔和,面颊泛起丝丝笑意。 “若那夜轻歌有你一半的懂事该多好,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她口口声声爱着姬月,却亲手把姬月往火坑里推,让一个该成为妖域之王的人,抛弃他的所有子民,要美人不要江山,简直就是可耻的笑话!”妖后愠怒。 “姬王一时眼瞎误入歧途,妖后不必忧虑,自有我将他带回来。我虽是凤族真女,但只要妖域需要我,姬王需要我,我随时在。现在的我还不至于撼动凤族,彻底震慑魔族,但只要寻到凤尾翎,我就能为妖域全力以赴。”冰翎天道。 妖后感动不已,迈着步子走上前轻柔拥住冰翎天,拍了拍冰翎天的后背。 “好孩子,姬月有你,是妖域之荣幸。”妖后道。 “妖后谬赞了,能为姬王,为妖后,为妖域做事,是我之荣幸才对。”冰翎天优雅温和的回。 妖后从手中拿下帝王绿的翡翠镯子,镯子中间断截处镶嵌着珠玉宝石,裹了一层鎏金,鎏金雕镂出凤凰展翅的图腾。 “帝王镯,每一代妖后的圣物,等平息魔族之乱我也该让出此位,翎儿,你就是下一任妖后。”妖后道。 冰翎天把帝王镯还给妖后,“妖后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据我所知,每一代妖后的帝王镯,都该在成亲时的正午,由妖王亲手为之戴上。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第2019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身为凤族真女,冰翎天有绝对的自信。 她隔绝消息,先下手为强,魔族公主是赶不上她的。 她一直留意姬王的消息,日日夜夜观察姬王是个怎样的人。 她坚信着,终有一日,在她身披百凤朝凰时,姬月会在正午之际,为她戴上妖后帝王镯。 妖后瞧着冰翎天那是越看越喜欢,冰翎天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但不会刁蛮任性胡作非为,相反,从姬月小爱出发,包括整个妖域,可以说是大爱无疆。 想至此,妖后更加厌恶夜轻歌了。 不知为姬月打算,还拐走了姬月。 和冰翎天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 “本后期待你的好消息。”妖后说。 冰翎天脸上露出了笑容,双眸闪烁着清光。 此刻,子夜,天地院南幽山下的屋子里,轻歌躺在床上,膝盖忽然一疼,她蓦地睁开眼。 漆黑的夜茫茫无边,风声如泣如诉自耳畔过。 那一瞬,轻歌心口窒息,头疼欲裂。 火雀鸟趴在轻歌胸口睡的香甜,口水直流。 不知为何,轻歌半夜惊醒,连带惊出了满背的汗。 轻歌抬手擦去额头汗水。 在半睡半醒之际,她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轻歌内视脏腑,腹部多出来的骨头毫无变化,血魔花里的小小月像是陷入了沉睡。 轻歌小心轻柔把火雀鸟移到一旁,她起身下床,出了门,离了院,走进南幽山。 河流清澈又急,声音很大,河对岸传来魔兽的嘶吼,有狼啸,亦有猿啼。 轻歌在河岸边看见一抹身影,那人披着黑色斗篷,坐在河边谈着古琴。 河流湍急之声,古琴霏霏之音,几只乌鸦惊奇一飞而去,风声呜咽,别是一番滋味。 轻歌看着那人背影,虚眯起双眸。 “方狱。”轻歌喊出声。 方狱专心弹琴并未理她,轻歌便寻一处岩石坐下来认真聆听。 这一听,轻歌发觉有几个音不对。 一曲终,方狱回头看她,问:“如何?” “春聆曲,中间部分不够低柔,最后有点头重脚轻蛇尾续貂的感觉。”轻歌缓声道:“这一曲春聆,原来创作它的人应该是只创作了前半部分,前半部分一出音就很惊艳,后半曲如何也续不了,索性不作了,留给旁人去作,但无可厚非的是,前半曲,很完美。” 方狱浅浅一笑,“你这丫头竟懂得如此之多,还真是稀奇。本以为年轻的小丫头不知什么,就算精通琴棋书画也只识皮毛而已。春聆曲的创作人是凤栖和轮回大师,这后半曲,我是无论如何都创不出来,方才所创,也不尽人意。琴师,音者,乐也。幻月神殿有五名琴宗,一名琴大宗,对于诸多琴师而言,能够完成完美的春聆曲,便是琴师的成功之处。” “幻月神殿。”轻歌低声喃喃。 “每隔三月,幻月神殿的琴师们会互相比试,或是择徒,或是等待其他琴师来挑战。有一方殿无人问津,是春聆曲,谁若能创作出春聆后半曲,可以得到神殿之主的奖励,甚至能赐予琴大宗的荣耀。”方狱说。 夜倾城便是在幻月神殿…… 轻歌敛眸,方狱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方狱乃是神域中人,来无影去无踪,轻歌却觉得,他的眼睛在时时刻刻盯着她。 方狱抱着古琴起身走向轻歌,他把精致古老的琴递给轻歌,道:“此乃轮回大师所制成的琴,名为凤栖琴,乃是尊后御用的琴,一直留在神域,一次机遇被我所得,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凤栖琴。” 听到凤栖二字,轻歌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尖锐的针在刺,一丝丝,一寸寸,疼入骨。 无论何时何地都摆脱不了她吗? 从最初的震撼佩服到现在的危险忌惮。 轻歌蹙了蹙眉,她厌恶着,却是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抱住那把凤栖琴。 “此琴历史悠久,在远古尊后时期就已出现,由万年凤栖木雕刻而成,轮回大师的手艺我就不说了,此琴乃无价之宝,你且珍惜。”方狱说完,一阵黑烟笼罩他。 风来,黑烟消散,方狱消失。 轻歌望着凤栖琴,眼底泛起轻蔑之色。 这样尊贵的琴,她有能力守护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天下琴师谁不想要凤栖琴? 轻歌鬼使神差般的,盘腿坐下,凤栖琴放在双腿之上。 她闭着眼,纤纤玉指拨弄着琴弦,丝丝音从指尖流出,宛若来自天籁。 她从未听过春聆曲,却能精准无误的弹奏出。 她甚至能完美的弹出后半部分。 琴声戛然而止,轻歌面色惨白,满身的汗。 一曲春聆,好似用尽毕生之力,累到虚脱。 她颤抖的手抚摸着凤栖琴,像是南归的燕寻到了温暖归处。 轻歌双眼空洞,白月光下,幽风撩起她的衣摆,五官精致,美丽优雅,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轻歌抱着琴,瘸着腿,回到南幽山下南幽居。 这一段极近的路程,她身上散发着清寒之气,在迈步的过程中,发随着风扬起。 她的发,从根部开始猩红如血。 又从尾部开始,银白似雪。 像无家可归的精灵走在丛林,受伤的膝盖行动不便的腿影响不了那份美。 风锦半夜起来蹲茅厕,提着裤子出来时,便看见轻歌。 惊鸿一瞥,昙花一现,美艳而不可方物。 风锦惊骇似得瞪大双眼,如墨的黑眸里倒映出贵气慵懒的美,却又清灵空洞不像话。 风锦呼吸急促。 “夜姑娘……”风锦喊住她。 轻歌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那双狭长幽魅的眼,透着孤寒。 “风兄。”清冽的嗓音,绝美的容颜。 一袭红衣,三千发如雪,似精灵,似神邸,更似审判众生的神。 “夜深,告辞。”轻歌颔首,回身就走。 风锦在原地站了许久,双手猛地拍大腿,吐槽着:“谈禹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夜姑娘之美,岂是阿娇之流能媲美的?谈禹,你有眼无珠不适美人相啊。” 都说阿娇国色天香,然夜轻歌风华绝代无人可及,无双之姿谁人敢比? 第2020章 他的猎物 风锦在南幽居外的小道上站了半夜,天快亮时冲到谈禹的住处。 谈禹一夜都在修炼,风锦不顾走火入魔的危险直扑了过去。 谈禹及时反应过来躲过风锦的猛扑。 谈禹蹙眉,“风锦,你这是作甚?” 风锦拉着谈禹的手往外走,“谈禹,你真是艳福不浅,那夜轻歌倾国倾城,比阿娇还要好看,你相信我,她若修炼出真元,天赋不比阿娇差,天地榜上肯定也会有她的名字。” 风锦有些疯疯癫癫。 他只觉得那一眼过于惊艳,那一夜过于梦幻。 他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女子,世间形容美人的词都堆砌不出她的美。 在谈禹眼里,此时此刻的风锦俨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疯子。 谈禹甩开风锦的手,一把推开风锦,面无表情道:“风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把你当兄弟,在天地院你我相依为命,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让那夜轻歌住进南幽居,你可知许薇是阿娇的人,许薇因夜轻歌被废,你还如此帮夜轻歌,阿娇回来天地院后不来找我,也不见我。你意气用事我不怪你,怎还来我这里疯言疯语?” 谈禹有些怒意。 砰地一声。 谈禹关上门,“请回吧,你若还让夜轻歌住在南幽居,你我兄弟情分也该到此为止了。” 风锦眨眨眼,眸底一抹天真无邪。 谈禹为何不相信他。 阿娇之容之风采不及夜轻歌万分之一。 风锦垂头丧气的回到南幽山。 轻歌休憩半晌后,去了后山采药。 南幽山药草极多,而且都是珍稀药草。 现在她既能得心应手的炼器,在炼药方面也只是稍有瓶颈。 她背着竹篓,采了一堆药草。 尤儿和火雀鸟在旁侧打成一团。 轻歌走至院墙下,双手扒开绿色藤蔓,藤蔓之下是一颗三色草。 此药草…… 三色草,又名彼岸草,在药草里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堪比万年灵芝。 轻歌能遇到这株三色草,也算是在机缘巧合之下。 轻歌从空间戒里拿出冬暖夏凉玉制成的锦盒,她连着草垛泥土一同挖出来,不动三色草的根部,全都放在锦盒里。 旁侧有几名女子在河边游玩,看衣着也是天地院的弟子。 “看,那是三色草。”身着黄衣的女子指向轻歌。 其他人全都看向轻歌锦盒里的三色草,轻歌蹙眉,蓦地将锦盒关山。 怪她疏忽大意。 她必须全力集中精神才能分辨出药草。 她得付出旁人数倍的努力,才能炼出药来。 几名女子议论纷纷—— “三色草,阿娇师姐不是一直在找三色草吗?” “那人是谁,你们看她的腿,还是个瘸子呢,真难看,这像个姑娘吗?” “你真是孤陋寡闻,那可是夜轻歌,四星大陆来的夜轻歌。” “夜轻歌?四星大陆?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位面名字。” “一个低等大陆而已,世间有千千万万,没听过实属正常。” “……” 轻歌面色淡漠,她把锦盒收起来,擦了擦汗。 她勾起一抹笑,眼中绽放诡异的光。 她从不害人,但求不被人害。 人若害她……刀剑屋檐,杀之,诛之! 轻歌对于不堪入耳的风言风语已经麻木,激不起心中任何涟漪波澜。 火雀鸟和尤儿倒是同仇敌忾起来。 一人一鸟冲向姑娘堆。 尤儿身上还带着伤,被毒魔狮咬出血的地方还没好全。 尤儿拐着腿走至黄衣女子面前,这黄衣女子方才嘲讽轻歌瘸着腿。 尤儿蓦地伸出双手攥住她的衣领,“你说谁瘸子呢?” “尤儿。”轻歌蹙眉。 尤儿丧失理智怒火中烧没有听见轻歌的呼喊。 尤儿瞪着那黄衣女子,犹如杀父仇人般。 黄衣女子名为蓝彩儿,和许薇、谈如花关系甚好,也是阿娇的人。 蓝彩儿嗤笑一声,不屑的瞅着尤儿,“在场之人谁腿瘸了,谁就是瘸子。你便是许薇姐姐经常说的尤儿吧,怎么,毛都还没长齐就要来出风头了?你可要看清楚,这里是天地院,不是你家后院!瘸子怎么了?她夜轻歌难道不是瘸子吗?害残了许薇,还要来跟阿娇师姐抢丈夫,怎会有这种狐媚子,不如死了好了。” 尤儿怒极,火雀鸟翅膀也因愤怒而挥舞。 尤儿猛地推了把蓝彩儿,“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区区谈禹而已,不就是个夜壶,还真以为自己是夜光杯?我家美人师父才不稀罕他,若非帝君赐婚,谁看得上他,你们什么阿娇阿凤的,谁要谁拿去。” 蓝彩儿柳眉紧皱,杀意暴涨,“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尤儿冷笑,拔出长枪,枪指蓝彩儿,“我在为民除害,也在替天行道。蓝彩儿,你可知错,断头台诛九族蔑视皇室的大罪,你怕是担当不起。” 旁侧几名女子连忙附和。 “尤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什么断头台诛九族,你怎能妄下定论?” “就是啊,你不要乱污蔑人。” “……” 尤儿目光自这些女子身上扫过,泛起轻蔑之意。 尤儿眼神落在蓝彩儿身上,“蓝彩儿,我家美人师父是帝君亲封的明月郡主,乃九州之明月,帝君昭告天下,你难道没有得到消息吗?你孤陋寡闻不是你的错,但你公然蔑视当朝的明月郡主,其罪当诛你知不知?帝君若得知你这般羞辱他的义妹,九条命也不够你死的。你们几个,家世如何?是帝国权贵,还是边境将军的后辈?若只是靠着实力来到天地院,这几句话,完全会葬送了你们的前程。不跟你们多说,一句话,跪下来磕头认错,否则,我这就去禀报大皇子,大皇子修书一封送往帝国,你们几个,以及你们背后的家族,全都完了!” 尤儿认真起来盛气凌人,毫不胆怯,将眼前的几名姑娘吓得怔住。 旁侧树上坐着一个闲人。 帝长如脸罩面具坐在树枝之间,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百无聊赖。 他戏谑的看着这一幕。 尤儿倒是有趣。 生龙活虎,神采飞扬。 有点儿意思…… 忽然,帝长如面色大变。 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个姑娘,可是他的猎物。 转瞬,帝长如眼底一片冰冷肃杀。 第2021章 一群乌合之众,何惧? 轻歌察觉到空中滞留的杀意,迅速转头朝树枝的方向看去。 帝长如却在一瞬之间踩着树枝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歌眯起眸子,周边无风,交错的枝桠晃动了几下。 轻歌冷嗤。 看好戏的人真是无处不在。 轻歌目光转回尤儿,眸光颤动。 轻歌欲要开口拉回尤儿,怎知那蓝彩儿恼羞成怒下起了杀心。 蓝彩儿从空间袋中取出匕首欲要刺向尤儿。 蓝彩儿是专修刺客之道,出手之毒辣刁钻,尤儿完全躲避不了。 蓝彩儿的匕首想要划破尤儿的脸。 她贸然出手天地院会惩罚,但划脸至多只是个轻伤,容貌对女子而言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郡主?别以为山鸡披着凤凰外衣就能飞上枝头了,别痴人做梦了。尤儿,你身为九州人,却认个四星野丫头当师父,吃里扒外还不自知,就问你下不下贱!”蓝彩儿怒喝。 要她给一个野丫头下跪磕头认错,这是不可能的事! 蓝彩儿心狠手辣但不愚昧,是个有想法的人。 从她出手就能看出来。 毁之容貌。 尤儿眼眸似放射状瞪大,匕首尖锐处闪着寒光折射在尤儿瞳眸。 尤儿来不及做出反应。 尤儿拿着银枪的手开始颤抖。 师父—— 尤儿内心在呼喊。 火雀鸟扑闪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显然也是惊魂未定的状态。 就在此时,院墙藤蔓处的身影风驰电掣般掠来,速度快到极致。 轻歌猛地攥住蓝彩儿的手腕,一个用力,便闻咔嚓一声,骨头碎裂之音,蓝彩儿疼的下意识尖叫出声。 啊—— 尖叫声犹如利刃划破南幽后山的静谧。 轻歌一脚踹在蓝彩儿的胸膛,蓝彩儿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砸坏了一颗百年的参天大树。 尤儿看着轻歌背影,还处于惊怵的状态。 片刻,尤儿热流簌簌而落,她猛地朝轻歌扑去,伸出双手紧抱着轻歌。 “师父,尤儿怕怕……”尤儿委屈巴拉的说。 轻歌回过身安抚尤儿的情绪,动作轻柔地揉着尤儿的脑袋。 蓝彩儿被其他女子扶起来,蓝彩儿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盛满浓烈恨意的眼恶狠狠瞪着轻歌。 “夜轻歌……” “跪下!” 蓝彩儿尚未把话说完,便被轻歌言简意赅却气势十足的两个字打断。 蓝彩儿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轻歌玉手凌空一挥,蛇王之力在灵气之下释放出去。 轰! 蛇王之力砸在蓝彩儿身上,蓝彩儿张开嘴直喷出一口血。 在蛇王之力的压迫下,蓝彩儿身形不断的弯曲,双腿开始曲折。 嘭!蓝彩儿双腿膝盖砸在地面,朝着轻歌方向直直跪了下去。 何等的屈辱! 蓝彩儿瞪大双眼,睚眦欲裂,眼球好似要从眶子里炸出来。 轻歌在一旁石椅上坐下,她一面整理药草,一面道:“看在蓝姑娘这般有诚意的份上,蓝姑娘污蔑皇室之罪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举头三尺还有神明,这磕头也就免了,不过,南幽后山乃我的地盘,几位姑娘,是不是该滚了?” 最后一句,轻歌嗓音裹着灵气,犹如雷霆四起,众人耳膜似进了飓风疯狂鼓荡,好似要震碎。 火雀鸟两只爪子立在石桌,两眼冒星星崇拜的看着轻歌。 尤儿也是一脸崇拜。 “夜轻歌,你休得猖狂,你可知我是谁的人?”蓝彩儿咽不下这一口气。 轻歌拿出精致的小剪子去掉药草的丝,闻言,轻歌轻笑一声,几分雍容,端庄优雅,还透着慵懒和闲散。 她放下药草和剪子,一双明眸直勾勾盯着蓝彩儿,“打你就打你,还要看你是谁的人吗?你是谁的人?下贱的人吗?” 轻歌的嘴毒起来,旁人比不过。 柳烟儿和风锦来时便听见轻歌的话。 “怎么回事!”帝无邪面色阴冷,他眼神如刀看向蓝彩儿几人,“你们几个是不想活了吗?敢在郡主面前放肆,信不信本皇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狼。” 帝无邪阴狠之名在外,虽有一副英俊无双的皮囊,但正常女子都不敢靠近他。 他跟个厉鬼一样,狰狞阴郁的可怕。 蓝彩儿还想不依不饶不死不休,听见帝无邪的话,对上帝无邪的眼神,蓝彩儿吓得带着人落荒而逃,仓皇离开。 尤儿在后面捧腹大笑,“蓝彩儿,你怎么跑的跟兔子一样快,又没有狼在追你,你怕什么啊,刚才不还叫天骂地嚣张的很吗?” 轻歌耸耸肩,无奈的看着尤儿。 若非蓝彩儿暗下狠手,她也不至于如此羞辱。 轻歌凝起双眸。 一昧的退让得不来仁慈和善良。 面对敌人,一定要手起刀落越快越好。 血腥残忍能护自己一世周全。 “你可有事?”帝无邪担心的望着轻歌。 轻歌摇头,把剩下的药草整理好,放进空间袋里。 “这群女人真是愚昧。”帝无邪头疼的说,“你在天地院会有很多麻烦,院长人不错,只是最近在为药宗炼制丹药,院长一旦炼药就会忘乎所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别躲想。” “该来的始终要来,一群乌合之众,何惧?”轻歌拍拍竹篓,起身。 “尤儿,还不走?”轻歌停下,蹙眉。 “啊?师父,我来了。”尤儿一愣,旋即追上轻歌。 “……” 南幽后山只剩下帝无邪与风锦大眼瞪小眼。 风锦看着轻歌背影,忽然装腔作势了起来,学着轻歌的腔调,冷酷霸道的说:“一群乌合之众,何惧?” 帝无邪嘴角一抽,只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帝无邪转身就走,不愿搭理风锦。 风锦坐在石椅上,脑子里皆是方才轻歌的风采。 不多时,南幽居那里忽然传来吵杂声,还有谈禹的声音。 风锦蓦地起身,暗道:“不好,出大事了。” 电闪雷鸣间,风锦犹如风火轮般朝南幽居窜去。 那侧,轻歌才回到南幽居,屁股还没完全坐热,就见那谈禹带着人风风火火的来踢馆子。 谈禹一脚踹开门,柳烟儿想拦住他,谈禹一掌过去推开柳烟儿。 谈禹掌心加了灵气,柳烟儿还是受伤患者,整个人朝旁侧撞过去,左眼更是撞到桌角,短暂性的失明,左眼眼前一片黑。 第2022章 打情骂俏呢 柳烟儿疼的捂着眼,当她睁开眼时,左眼眼白处一片淤血。 柳烟儿捂住完好无损的右眼,突地惊恐道:“歌儿,我看不见了。” 轻歌面色愈发的寒,眼底充斥着肃杀之意。 她看着柳烟儿充血的眼。 柳烟儿跟着她,从南到北,从白到黑,从天启海到九州帝国,对她一心一意的好,却遭受了诸多罪。 轻歌眼底泛起怒色。 世人对她的埋怨和不好,她都能欣然接受,唯独身边人,她拼了命也想守护好。 轻歌面无表情走向柳烟儿,她将柳烟儿扶起,从空间袋中拿出丹药喂给柳烟儿。 轻歌转眸看向谈禹。 谈禹站在门槛前,身后跟着诸多人,其中还有蓝彩儿。 “夜轻歌,把三色草交出来,彩儿看到了,你在南幽东院墙那里采的三色草,那块地属于阿娇的。”谈禹道。 轻歌右手扯来椅子,优雅坐上去,修长双腿交叠在一起。 轻歌嘴角一勾,抿紧薄情的唇。 天地院院长近来忙于炼药,那日她在院长殿前匆匆而过,但闻到了药香味。 若她所闻不错,院长炼制的丹药还差一昧药材,那就是三色草。 “谈公子好歹也是出身九州谈家,怎么脸都不要了?”轻歌冷嗤。 她还以为能被帝君夸赞的天才谈禹是何等人物,而今一见,真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不堪入目! 轻歌毫不客气开门见山的羞辱在谈禹意料之外,谈禹皱起眉头,眼底深处藏着厌恶之色。 “真不愧是四星来的野丫头,蛮不讲理,胡作非为,强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夜轻歌,我谈禹不打女人,奉劝你一声,把三色草交出来,拿着旁人的药草,你心不心虚?”谈禹字字声声义正言辞,就差没指着轻歌的鼻子骂。 轻歌看了眼旁侧的柳烟儿,柳烟儿坐在椅上捂着左眼,服食丹药缓解了疼痛。 看着她满身的伤痕,轻歌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气。 她不愧对任何人,也惩奸除恶拯救苍生于水火,怎的时时刻刻都要提防这些人? 轻歌目光深寒看向谈禹。 啪—— 轻歌手掌朝猛地一拍,骤然起身,步步紧逼谈禹,眼神锋锐逼人,语气凛冽如寒,“谈禹,你好大的胆子,左一句野丫头,右一句野丫头,你可知我乃是帝国的明月郡主,帝君亲封的义妹,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帝君放在眼里?古往今来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多了去了,谈禹,你谈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轻歌走至谈禹面前,凝起双眸。 谈禹乃二星灵师。 在七星灵师里算是末流,但以他这个年纪算是天赋异禀。 这是谈家培养出的天才。 轻歌右手握拳,借助虚无境的力量。 以她对虚无境的参悟,在速度方面无人能及。 轻歌所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惊住了屋门内外的人。 诸多来看热闹的天地院弟子此刻都是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轻歌三言两语,直接给谈家扣了一顶大帽子,若是传到皇室,这罪名可不得了。 谈禹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不论夜轻歌出身何处,她始终是帝君亲封的明月郡主,皇室尊贵,威名永存,怎能由他当众侮辱。 谈禹几分心虚。 刹那间,拳芒呼啸而来,轻歌一拳砸在谈禹左眼。 拳头裹着灵气,还有五行月炎火和冰封水,三种力量汇聚在一起,谈禹的左眼根本承受不住。 谈禹只觉得眼球炸裂般的疼,一丝血从眼眶里溢出。 他摔坐在门槛上,疼痛过后勃然大怒。 便见他唤起天地之间源源不断的灵力,乳白色的灵力似狂风大作,迅速而来,汇聚在谈禹身上。 谈禹体内的灵力爆发,如汪洋大海,气势十足。 无穷无尽的灵力朝轻歌砸去。 谈禹锁骨亮起两颗星辰图腾的光,正剧烈闪烁。 所有铺天盖地向轻歌而去的灵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瓦解。 身着红袍的男子缓步而来。 帝无邪双眼嗜血冷漠无情的瞪着谈禹,“姓谈的,你敢动她,信不信我让谈家不复存在?” 谈禹往后退了几步,左眼眯起成缝隙,不断有血水从眼皮缝隙中流出。 他咬牙切齿,怒道:“大皇子护短之情我能理解,可若是如此,七杀堂存在的意义还有必要吗?夜轻歌毁我左眼,大皇子如此看待此事?杀人偿命,至少也该挖了她的眼睛才行。” 风锦来时便看到面目扭曲狰狞不已的谈禹。 谈禹对外的形象永远都是高深莫测一身的浩然正气,当卸去面具,谈禹邪佞的像是个恶魔。 轻歌漠然的看着谈禹。 与谈禹的急躁愤怒相比,她优雅自若,淡然如初。 柳烟儿神情恍惚,但心肺皆被温暖填满。 谈禹不把她当人看,轻歌无论如何都要争这一口气。 柳烟儿苦笑着。 有友如此,不虚此生,死也无憾。 “谈兄,三色草由郡主所摘,你不要强词夺理了。”风锦看着谈禹流血的眼,惊了一下。 谁也没想到轻歌会下此狠手。 谈禹蓦地推开了风锦,“一口一个郡主,才一两日时间,你就变成了她的狗腿子吗?” 谈禹眼睛通红的看着轻歌,赫然拔出宝剑指向轻歌,“夜轻歌,你今日若不把三色草交出来,你我二人,就只能活一个了。” 轻歌眸光微闪。 尤儿走来,满脸的愤怒。 蓝彩儿扬起下颌,得意洋洋瞥着轻歌。 “谈公子,你这说哪里的话呢。”轻歌嘴角勾起清浅的笑容,“一码归一码,怎么也不要伤了和气,谈公子消消气,不要动怒,这天底下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呢?” “郡主,你不要狡辩,你伤了谈哥哥的眼,这事过不去!”蓝彩儿怒道,心里哀嚎,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人。 轻歌冷冷看着她,“谈公子是我未婚夫,我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呢,不知者无罪,我就不怪你了。”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 这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脸也是三月天,说变就变啊。 方才她还满身戾气恨不得挖了谈禹的眼,这会儿竟能谈笑风生。 最为关键的是,她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她偷袭伤了谈禹的眼,还怪谈禹不解风情。 第2023章 是药还是毒,谁人心思重? 打情骂俏—— 风锦听到此话,再看着谈禹眼皮下的斑斑血迹,风锦不由笑了出来。 谈禹脸皮微扯,怒火熊熊燃烧,气的胸口此起彼伏。 毁他左眼,说是打情骂俏,真是恶心透顶的女人。 想到自己与夜轻歌之间还有婚约,谈禹更为厌恶了。 轻歌察觉到他的厌恶,微微一笑,三分慵懒七分优雅。 便见下一刻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锦盒递给谈禹,“谈公子,你是我的未婚夫,你若想要三色草,跟我说一声就行,我还能不给你吗?” 谈禹几乎要气到吐血,他一来就直奔主题要三色草,怎么不见她拿出来。 现在毁了他的一只眼就想要用三色草来保太平,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谈禹接过锦盒打开,里面的确是三色草不错。 “夜轻歌,算你识相,你也别往脸上贴金了,我与阿娇情投意合,无论如何都不会娶你的,你若非要厚颜无耻的来嫁,也只能给你一个妾的身份,算是天大的恩赐。你最好祈祷我的眼睛无事,否则,我要挖了你的双眼来还债。” 谈禹一口气说完,捂着眼,拿着锦盒气势汹汹风风火火的走。 蓝彩儿跺跺脚,闷哼一声紧跟上谈禹的步伐。 尤儿闷闷不乐的撇着嘴,“师父,你怎能把三色草给他,他这是强词夺理。” “是药草还是毒草,由他们自己分辨吧。” 轻歌冷笑。 三色草? 不,世间药草无数种,稍有偏差,药就会变成毒。 谈禹既要明抢,那她便给,至于造成何种后果,就与她无关了。 “轻歌,谈兄平时为人很好的。”风锦皱着眉解释道:“他今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来南幽居兴师问罪。” “他与阿娇天造地设一对,枕边风吹一吹,不就意气用事热血沸腾了?”轻歌轻蔑的笑着。 风锦双眸一亮。 帝无邪神色淡漠。 蓝彩儿是阿娇的人,在她这里受了委屈肯定去跟阿娇埋怨了。 阿娇是个聪明人,不亲自出面,恰好她与谈禹有婚约,便让谈禹来当这罪人。 谈禹若诚诚恳恳来要三色草,态度不好轻歌也会给,一抹毒草,给他便是。 可谈禹不该对柳烟儿动手。 轻歌找出药粉和几名丹药,洒在柳烟儿眼睛上。 轻歌仔细观察柳烟儿的左眼,松了口气,“短暂性失明,没有伤及根本,过几日就能好。” “谈禹真是过分。”尤儿咬咬牙,“做妾?他配吗?谁稀罕嫁给他,还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不过是谈家花费大量金钱和丹药培养出来的修炼者罢了。” 风锦看了眼尤儿,点头,“的确如此,谈兄的修炼和突破都太依靠丹药了,战斗时也依靠家族给他的兵器和灵宝,抛去这一切,他的资质实在一般。” “郡主,谈兄为人正直,但很多时候都很极端,尤其是感情方面,他的感情之所以是一张白纸,那是因为大多数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他现在厌恶着你,若不尽早解除婚约,厌恶加深,只怕会引火烧身。”风锦担忧的道。 谈家和谈禹都不敢面对帝君之怒,所以只能找她。 若她死了,谈禹就不会背负着这个污点。 人命在这个位面犹如草芥,毫不之前。 “我绝不会让谈兄一错再错的,我也能看出,郡主你对谈兄没想法,不会拆散他跟阿娇。”风锦道。 轻歌望着风锦若有所思,脑海中灵光一闪,轻歌忽的问:“你方才说,谈禹每次突破都要依靠丹药,你与谈禹是知己好友,方便透露他的丹药是哪里来的吗?” 众人不解的看着轻歌。 丹药还能哪里来的,肯定是谈家给的。 帝无邪抿着唇,幽邃的眼紧盯着轻歌。 她的心思,很可怕。 只言片语,顺藤摸瓜,只要敌人阵脚一乱,就会全军覆没,全都死在她的刀下。 “都是一个神秘天机师给谈家的,是专门为谈兄炼制的丹药……”风锦道。 “神秘天机事。”轻歌勾起笑。 事情真是愈发的有趣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轻歌转头看向帝无邪,“大皇子,可否帮个忙?” “你且说。” “修书一封给七杀堂夏风,让他把谈禹从小到大平生所有的详细资料给我,越快越好,还有少女失踪案的事只要有了新的进展一定要与我说。”轻歌道。 她陷入了九州皇室的恩怨情仇和纠葛中。 此时的她已经不能明哲保身。 帝无邪点头,立即出去办事。 风锦诧异的看着轻歌。 “真元幻殿开了,等院长炼好丹药,就会通知你去测天赋。”风锦说。 夜轻歌没有真元之事举国皆知,天地院的所有弟子们都在等她的笑话。 轻歌静静等待院长通知,但在旁的弟子眼里,轻歌这是围聚测试。 一个没有真元的修炼者去真元幻殿测试天赋,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要笑死千百个人! 却说那谈禹,拿到锦盒后,高高兴兴把‘三色草’交给阿娇。 “阿娇,你看,这是你想要的三色草。”谈禹甚至尚未处理眼睛上的伤口。 “你的眼睛?”阿娇回眸,蹙眉,言语生疏冷漠,没有丝毫担心。 蓝彩儿随后进来,愤怒的道:“阿娇师姐,谈哥哥去找夜轻歌拿回三色草,夜轻歌恼羞成怒竟然偷袭谈哥哥。” “我没事的,一点儿都不疼。”谈禹笑,手中锦盒往阿娇面前递去。 阿娇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三色草尤其珍贵,这一次,真的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用得着这么生疏吗?”谈禹爽朗的笑,与在轻歌面前的戾气全然不同。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阿娇重新盖上锦盒。 谈禹兴奋坐下来,阿娇仔细端详谈禹的眼,凝了凝眸。 夜轻歌手下留情了,若夜轻歌想,她完全可以碎了这只眼。 当然,阿娇不会把此事说出。 “明月郡主下手狠辣,我那里有一颗雪莲丹,能保住你的眼睛,你不要太担心了。”阿娇说。 谈禹握住阿娇的手,“阿娇,就算是帝君之命,我也不会去娶夜轻歌的,我的妻子只能是你,此生也非你不娶。” 阿娇面上浮现笑,讳莫如深的眸子里,是刺骨的冷意。 “好。”阿娇微笑。 “……” 夜晚,阿娇让蓝彩儿把三色草送到院长殿。 三日后,院长炼制出丹药,给轻歌下了通知,正午,来真元幻殿测试天赋。 顿时,天地院沸腾了。 平日不算热闹的真元幻殿,大清晨就挤满了人。 第2024章 若能长命百岁该多好 南幽居,尤儿一筹莫展,柳烟儿懊恼的皱起眉。 连带着一向嘻嘻哈哈的风锦心情也沉重起来。 夜轻歌有神奇的魔力,短短数日时间,风锦与之关系竟是愈发的好。 兴许,风锦仅仅是出于一种钦佩之情。 为兄弟两肋插刀,危急关头毫不犹豫拿出真元护命,没有人会那么大公无私。 九州皇城,帝国天地院,风锦也在年少时走南闯北历练过,人心一旦黑起来,堪比狰狞厉鬼。 “郡主没有真元,幻殿里只怕早已人山人海,都在看郡主的笑话呢。”风锦满心的惆怅。 墙倒众人推。 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 “风言风语总是抵挡不住,堵住双耳也不是办法,但都是旁人之言,我们在乎,郡主不会在乎的,她钢筋铁骨,还不至于被一些庸人扰了心。”柳烟儿说。 风锦眨眨眼。 此刻,轻歌从内屋走出,一身素白长裙,不施粉黛,三千白发用一根竹簪随意挽起。 尤儿见此,撇着脸走到轻歌面前,拉着轻歌进了自己屋子。 “师父,你的容貌国色天香,如花似玉,现在外面那些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笑话,就算是输,也得漂漂亮亮的输,不就是个真元测试,怕它作甚。” 尤儿把轻歌按在桌前,拿出妆奁,为轻歌抹上胭脂水粉。 尤儿的手艺很好,没有糟蹋了轻歌这张脸。 粉黛过后的轻歌更加明媚生辉,唇红齿白,柳眉杏眸,美艳不可方物。 尤儿双眼一亮,找出猩红如血的长衫,长衫很旧,有些年头了,但衣裳精致,针脚甚好。 “这是我母亲的衣裳,师父你若不嫌弃的话,就穿着它。”尤儿眸子里起了向往之色,“我没见过我的母亲,她要是活着的话,一定也会喜欢师父的。” 尤儿转身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在柜子的最下面拿出那把弓。 “母亲的弓,你也拿着。”尤儿眸光不定的闪烁,“我在母亲的书画里找到了她的遗愿,死亡领域有一头七爪血魔龙,七爪血魔龙曾吃了外公带出去历练的一列人,都是母亲的亲人,母亲此生之愿便是用这把流星弓,杀死七爪血魔龙。我志不在弓,拉弓也斩杀不了七爪血魔龙,但师父你不同,虽然你没有真元,但我相信你能修炼出真元,那时,就是凤凰展翅之日,是我师父大展宏图之时。” 轻歌接过尤儿递来的红衣和流星弓,静静聆听着尤儿的一番话。 尤儿乃大智若愚。 她看似冥顽,也娇蛮任性,那都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她很聪慧。 轻歌复杂的看着尤儿。 尤儿很警觉,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前路未知的危险。 尤儿热泪盈眶,她背过身去,悄然无声擦拭掉眼尾泪痕。 “师父,若能长命百岁该多好,若能活到你站在天域巅峰该多好,若能亲眼看见那七爪血魔龙死了该多好。”尤儿忽然扑进轻歌怀里,“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师父。” 轻歌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复又垂下轻拍尤儿后背安抚尤儿的情绪。 “说什么傻话,你自能长命,而且是百岁无忧。”轻歌道。 尤儿睁大天真的眸,不自信的问:“师父,真的吗?” “千真万确。”轻歌浅笑。 尤儿只是一颗棋子,但尤儿的笑感染了她。 像夜菁菁一样的笑容。 她一路走来,刀山火海,枪林箭雨,不就是想要守护这一份无邪吗? 轻歌指腹抹去尤儿的泪。 轻歌进了屏风后边将衣裳换了。 红衣如火,衣摆黑蝶如墨。 轻歌坐下,尤儿拿出珠玉冠戴在轻歌头顶。 内屋外,南幽居大厅,帝无邪一步跨过门槛。 “正午将至,该去真元幻殿了,郡主在哪?”帝无邪问。 啪啦—— 内屋的门被打开,帝无邪三人下意识朝出声处看去。 仕女图屏风后,流动着一抹黑色倩影。 她从内屋走出,红衣如火,面若娇花,一双美眸流转潋滟的光,清寒,孤高。 富有光泽的金色珠玉冠点缀三分美,似画中仙,丛中精灵,何止是如花似玉美佳人? 帝无邪凝起双眸,瞳子闪寒光,眼底是一抹惊艳。 美! 绝色无双! 风锦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不算盛装打扮就已美艳倾城,若是盛装出席,这诸神天域能找出几人与之媲美。 尤儿双手环胸扬起下,骄傲之情全然写在脸上,“怎么样,我师父美若天仙吧,看看,啧啧,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到了地上。” 尤儿抱紧轻歌手臂,开心的手舞足蹈,“师父,我要是个男人我就爱上你了。” 轻歌嘴角微抽,一个个都是不正经的。 尤儿突地瞪着嘴巴张大眼见着下巴就要掉到地上的风锦,“喂,说你呢,把嘴巴合上,擦干净你的口水。” “去真元幻殿吧。”轻歌浅浅一笑,走出南幽居。 与帝无邪擦肩而过时,帝无邪想要握住她的手,轻歌眼疾手快迅速闪开。 “大皇子,若论辈分,我是你皇姑姑。”轻歌沉下眸,严肃的道。 若姬月知道,又要怪她招蜂引蝶了。 长得美不是她的错啊。 说起来,姬月那张脸才是真的男女通吃,俊美无俦。 邪佞妖孽的不像话。 帝无邪突地凑近轻歌,俊脸在轻歌眼前放大,“隔着辈分相爱,难道不更为刺激吗,只要皇姑姑点个头,我帝无邪将成为九州历史上第一位娶自己姑姑的男人,多威风,多帅气。” 轻歌抓狂,怒在心口却似冰水融化,在帝无邪的糖衣炮弹面前她根本无力还击。 这男人就是个臭不要脸的,软硬不吃,又刚柔并济。 轻歌冷嗤。 但她清楚,帝无邪很危险。 那日山丘,那段黑暗昏死过去的记忆,让她不得不提防帝无邪。 轻歌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神色冷漠如寒霜。 她心神微动,月炎火隔空喷出,直朝帝无邪的脸扑去。 滚烫火焰扑面而来,帝无邪吓得像猴子似得往后一跳。 “夜轻歌,你好狠的心。”帝无邪气急败坏。 轻歌面色漠然朝外走,“姑姑也算半个娘,别失了分寸。” “好啊你个夜轻歌,我把你当爱人,你竟想成为我娘,我看错你了。”帝无邪瞪着轻歌背影。 第2025章 一个空有其貌的修炼者 风锦狐疑的看着帝无邪。 外面传言帝无邪死乞白赖的跟着夜轻歌,且对夜轻歌有意思,在夜轻歌成为帝国的郡主后,两人之间隔着一辈,四处都在传两人的事。 帝无邪面容阴鸷,喜怒无常,虽有一副英俊容貌,但少女们都是退避三舍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柳烟儿拍了下风锦的肩膀,风锦回过神来,跟着柳烟儿追上轻歌脚步。 真元幻殿,人满为患。 来的都是天地院的普通弟子。 之所以人山人海,除了轻歌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爆点就是,阿娇也会来此测试天赋。 天地榜上的各个奇才,每隔半年,必须来幻殿测试天赋。 与其说是测试真元天赋,倒不如说是查看真元的质量和品阶。 真元的阶级和数量会随着时间增长,若没有用心修炼,真元的基础会退化。 天地榜随时更新,若不努力,名次就会被取代。 阿娇来时万众瞩目。 幻殿乃室内,大理石地面,巨大的水晶柱泛着光亮,四面都是席位,中间一道真元符,地下圆盘画着乾坤太极图,黑白两点,阴阳相融,乃天地之法则。 阿娇一袭紫衣雍容华贵,她的眼眸很冷,近乎无情般的冰寒。 五官面容可谓是精雕玉琢,两把寒玉剑分别挂在腰部两侧,走路时,幽风起,剑鞘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之上。 紫衣干练贵气逼人,冰山般的气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却是吸引了诸多修炼者的目光。 除了容貌之外,阿娇最让人侧目的是实力和胆识。 十岁那年,院长被困北山鬼穴,阿娇孤身一人营救院长。 十三岁,阿娇前去死亡领域抓下七爪血魔龙的鳞片带回天地院,引人震惊。 十五岁,阿娇带着弟子们在外历练时,惩奸除恶,威名远扬。 …… 这样的事迹不计其数。 阿娇在天地院,几乎被半成以上的修炼者们追求。 阿娇乃院长义女,据说,等阿娇实力大成,院长退隐江湖时,阿娇会继承位置。 阿娇的炼药实力已被药宗看上。 这样优秀的一个女人,谁不想要娶? 但谁又敢娶。 低头看看自身,卑微进尘埃。 都说阿娇与谈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谈禹看见阿娇,眼中泛起了光。 那就是他未来的妻子,从人群中走来,身上散发着朝阳般的光。 衣摆在风中舞动,她缓步而来。 谈禹心脏疯狂跳动。 他一生迷惘,从未像现在这样,血液为一个女人而热。 看,这才应该是他谈禹的女子,而非夜轻歌。 就算她现在是明月郡主,也改变不了身上流着四星的血。 要他谈禹与一个低等人相伴一生,抱歉,他做不到。 院长站在乾坤图中央处,看见阿娇笑意满面。 这是他最得意的徒儿。 “院长。”阿娇颔首点头。 “天赋测试,巩固榜单,若非此次测试,你应该还在死亡领域。”院长道。 “死亡领域的历练不急,随时可去,天赋测试必须准时赶来。”阿娇说。 院长点头,他抬眸四顾,眉头一皱,“午时将至,夜轻歌呢?” 在天地院,大多数人都必须摒弃以往的一切。 郡主不再是郡主,皇子也不再是皇子。 不过,饶是如此,那身份还是存在的。 毕竟,皇室威严,不容侵犯。 “夜轻歌来了。” 八方席位当中不知谁高呼一声,登时,包括阿娇、院长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朝殿门外看去。 最先入眼的是翻飞的衣角,似血色之花在徐徐绽放,染红了眼眸。 一人跨过殿门走在大理石上。 风华绝代,美艳倾城。 如火纷然的衣,潋滟流转的眸。 嘶—— 无数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在他们眼中,阿娇已是天仙,紫衣倾城,雍容华贵。 然,当那一抹红影出现在他们眼中,他们仿佛看见了神月都才有的精灵。 人群中,声音纷纷四起。 “夜轻歌的容貌似乎在阿娇之上,不过没有真元,又是四星人,可惜了,可惜错生在四星。” 有一人闷哼,说:“你懂个毛线,你们知道个球球,夜轻歌生在四星,丹田一直是破碎的,十三岁得机遇修复丹田,仅有数年时间就成为了大陆的主宰,你们一个两个嘴多的很,把你们丢到低等位面,废去你们丹田,你们行吗?你们舍得为救朋友的命舍弃十粒真元吗?你们不能就闭上嘴。” 说话之人的声音很大,此人正是风锦。 风锦一进来就找了个席位坐下,反驳这些话的人。 他,怒极。 比之阿娇,夜轻歌毫不逊色。 一个个都是眼瞎咩? 风锦摇头晃脑,用看傻子似得目光扫向众人,就差脸上没写着众人皆醉我独醒几个大字。 尤儿、柳烟儿走进来时,风锦一个劲的朝他们挥手,“过来,快来,来这里,有位置呢。” 尤儿拉着柳烟儿走到风锦旁坐下。 帝无邪一同坐下。 轻歌则是走向大理石中央的乾坤盘上。 那里,站着阿娇和院长。 阿娇轻抬眸看向轻歌。 于她来说,夜轻歌不配作为一个敌手,甚至没有入她的眼。 兴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她故意唆使谈禹去讨回三色草,是因为心机颇深。 实则非然。 她只是不愿与一个四星人有任何的接触和交流罢了。 她甚至不想浪费时间来动这个脑子。 她清高又孤傲。 “夜轻歌?”院长狐疑的问。 区区四星人,每一步都踏出了天地风采。 轻歌点头,“正是。” 院长点点头,“不错,不愧是帝君看中的人,这一次的真元测试,一共就三人,阿娇,你,还有柳烟儿,你先稍等,阿娇,你来测试真元。” 闻言,轻歌缓步走至旁侧坐下。 轻歌走路时尽量平稳,不至于那么瘸,但还是有点儿坡度。 众人私下里只会嘲讽,却不知她在金华殿承受的痛和恨。 阿娇只看了轻歌一眼便收回了眼神。 一个没有真元的女人,一个空有其貌的修炼者,是不足以让她惊奇的。 阿娇盘腿坐下,悬浮在半空的真元符,化作一道金光,瞬入阿娇眉心。 第2026章 真元幻殿,天赋测试 登时,乾坤盘上两侧半圆形的黑白伴着中央处的点开始转动起来,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直到众人只在乾坤盘周边看见道道残影,不知是黑是白。 阿娇衣袂翻飞,眉间一点金光,咻咻咻几声,十几道符文腾空出现,围绕着阿娇,符文之间互相连接的光,形成一个圆形金光罩笼着阿娇。 乾坤盘开始颤动。 金光罩上的符文开始抽离消失。 乾坤盘下传来古老,似男似女之声—— “阿娇,玄级六段真元,一共三粒,有进化至地级真元的可能性。晋升至天地榜第三名。” 声音缓缓退下时,所有的光芒消散,乾坤盘也不再转动。 院长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他欣喜的看着阿娇,并没有任何的惊讶,因为这在意料之中。 阿娇的天赋,他看在眼里。 院长走向阿娇,“阿娇,排名上升了,看来死亡领域的历练效果很有用。” 席位上,一片喝彩声。 他们想要看夜轻歌的笑话,更想看阿娇的天才之名。 在把一个踩进泥潭的同时,更想看另一个在云巅辉煌,似乎只有如此才能满足他们扭曲的快感。 阿娇自清风中站起身子,轻点头颅,“死亡领域危险重重,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已是侥幸。” “你去歇息吧,天赋固然重要,后天努力也不可或缺。”院长说。 阿娇面色清霜,“谨记院长教诲。” “下一位,圣龙柳烟儿,来。”院长道。 平日里都是其他导师或者长老们来主持真元测试或者排名巩固,今日之所以是院长,大概是因为阿娇,连带着柳烟儿、夜轻歌二人都沾了点福气。 柳烟儿一袭红裙,裙摆至大腿根部,露出一双修长雪白的腿。 柳烟儿有一双很娇媚的眼,眼底深处却氤氲着血腥之气。 尤其是她的眉,斜插入鬓,似两把凌厉锋锐的宝剑横在双眸之上。 从眼尾自锁骨处的猩红疤痕异常的明显狰狞。 她背着残月刀走向乾坤盘。 柳烟儿右手整条臂膀都包着软布,依稀有鲜红的血迹渗透出来。 人群又是一阵纷纷的议论声。 庸人们大抵是闲得无聊。 “你们看她的右手,大概是废了吧,一个拿刀的修炼者失去了握刀的手,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与夜轻歌生死之交,这俩人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倒也极配。” “你这话说的真是尖酸刻薄,怎么着也得给姑娘们一点面子,不过我听说那夜轻歌此前好像怀过孕,也不知孩子父亲是谁,听说那些低等大陆来的姑娘们,都有些水性杨花风流浪荡。”坐在席位中的蓝彩儿悄然插了一段话,话题顿时被拉到了高/潮。 “此话可真?夜轻歌的容貌连阿娇都要逊色呢,若能成为裙下臣,此生无憾啊。” 提及阿娇,不远处坐在最前方狐皮椅上的阿娇眯起了双眸,眼底却是波澜不惊,不起丝毫涟漪。 身为一个骄傲孤傲的人,绝不会因为其他卑微之人而动心思。 席位上的修炼者们还在讨论的热火朝天。 有人说:“明儿个兄弟们都去那南幽居排队吧,看看谁能成为入幕之宾,抱得美人归。” “要我说,只要是身强力壮威猛的,别看人小胳膊小细腿,都能吃得消。” “……” 风锦皱起眉黑着脸,他一个眼神扫过去,这些人的谈话声才小了许多。 言语之肮脏不堪入目,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听不下去了。 尤儿听着那些话蓦地站起来,就要拔出长枪。 轻歌回眸淡淡看着尤儿,尤儿抿着唇,跺了跺脚,收起长枪,愤愤不平地坐下去,满肚子都是火气。 轻歌面无表情看向柳烟儿,阿娇就坐在她的旁边。 谈禹走来。 “阿娇,这是前几日我让人从家里捎来的流寒丹,你去了死亡领域,沾了牛角寒兽的寒气,这丹药是驱寒的宝贝。”谈禹把丹药递给阿娇,阿娇优雅点头,欣然收下。 谈禹名义上是夜轻歌的未婚夫,如今对阿娇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轻歌如芒在背,能感受到无双冷嘲的视线全都落在她身上。 轻歌无奈。 一纸婚约罢了,毫无情谊。 她能看上谈禹,究竟是双目失明,还是双目失明呢? 谈禹在伺候阿娇的过程中抬眸看了眼轻歌,见轻歌巍然不动,慵懒的坐着,谈禹皱了皱眉。 乾坤盘里响起古老沧桑的声音:“柳烟儿,玄级一段天赋,天地榜第十名。” 本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轻歌和阿娇身上,这会儿,全都看向了柳烟儿。 柳烟儿本就是狷狂之人,她站在那里,眼神有透着娇媚和不羁。 侧脸狰狞的疤痕反而增添了几分凌虐性感的美。 风锦猛地从席位上站起来,须知,他就是天地榜第十名,怎么也想不到会被柳烟儿占了。 柳烟儿实力天赋在天地院诸多弟子前毫不起眼,怎么可能进天地榜? 就连柳烟儿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院长愣了愣。 柳烟儿忙看向轻歌,最后望向院长,不解的问:“院长,这乾坤盘,真元符可是坏了?” 闻言,院长倒是中气十足的笑了,“你这丫头怪可爱的,虽然出人意料,但你放心,真元符断断不会坏掉。” “下一位,四星夜轻歌。” “……” 柳烟儿退下,轻歌走上乾坤盘。 两人擦肩而过,柳烟儿握住轻歌的手,担忧的看向轻歌。 也算是难姐难妹了。 旁人说的不错,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 轻歌浅浅一笑,双手抱拳,“柳爷,恭喜,晚上吃一顿好的来庆祝。” “猪头肉,魔灵酿酒,若有几碟花生米最好不过了。”柳烟儿笑道。 太多的话语都在羁绊和默契中。 柳烟儿走进席位坐下,风锦一直闷闷不乐,怨怪柳烟儿抢走了他的天地榜第十名。 “好你个柳爷,我供你吃供你住,你还抢我名次。”风锦哀怨的说。 柳烟儿一阵恶寒,“实至名归,实在是很抱歉。” 风锦撇撇嘴,翻了翻白眼。 那侧,轻歌盘腿坐下乾坤盘中央,院长出手,寒芒四起,真元符化作金光掠进轻歌眉心,消失无影无踪。 第2027章 灾星临世,天域必乱 真元幻殿内所有的视线全都汇聚在乾坤盘的那一道小小身影上。 白发飞扬,红衣纷然。 她紧闭着双目。 一个没有真元的她,和其他人一样,对真元幻殿的测试毫无期待,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她不惧为人耻笑。 真元符进入轻歌身体后,直奔轻歌丹火上三寸之地测试真元。 然而,就在此时,一红一紫两簇丹火犹如蛟龙,张开血盆大嘴,竟是将那真元符给吞噬掉了。 轻歌惊骇。 她竟在上三寸察觉到了一丝真元之气。 真元府每测试一个人,就会保存修炼者的真元之气。 十几道真元符全都进入轻歌眉心,皆被丹火吞噬。 丹火熊熊燃烧,灵气源源不断。 如此风平浪静持续了小半天。 许久过去,旁的人都坐不住了。 风锦好奇的瞪大眼,“这是怎么回事?” 柳烟儿蹙眉。 帝无邪指腹摩挲着衣袖,神情高深莫测,一脸的若有所思。 此时,神域的一道真元水晶柱轰然炸裂,碎片在风中飞扬,真元犹如狂风飞掠出去,伤了一些人。 一个戴着斗篷的男人忽然出现,他身着黑袍,气质儒雅。 他一伸出手,所有的真元都回到了掌心。 “方阁下。”其他人颔首侧身的行礼。 “真元柱裂,灾星降世,天域必乱。” 方狱双目放空,喃喃自语。 所有人,面色大变。 灾星降世,天域必乱! 没人察觉到,那斗篷轻纱之下,那面具之下,那黑暗深渊里,方狱嘴角丝丝裂开了诡异的笑。 刹那,真元柱裂的消息传遍五湖四海,无数人都在讨论那所谓的灾星究竟是什么。 天域必乱,苍生涂炭。 死亡领域,夜神宫。 坐在榻子上的姬月蓦地打开双眸,自言自语的轻声说:“苍生不再,天域必乱,可笑之极,这天这地怎会因一个人而陷入灾难。” 北灵境城,荒芜地,魔沼处处,魔兽嘶吼,地上都是杂七杂八的森白骨头。 一个人匍匐在地,他好似听到了什么破裂的声音,迅速抬起头朝天空看去。 在沼泽雾气下,天空一片漆黑。 这是太阳光招不到的地方。 但在昏昏暗暗的光线里,能够看见他脸上的金色面具。 他的双手将一头饿狼高高举起,而后撕裂。 碧蓝的火焰将饿狼尸体燃烧至灰烬。 他睁着狭长的双眸,眼底深处是一抹邪佞。 “我是谁?”他茫然的问。 “我是墨邪。”他又回答。 北灵境城的沼泽雾气会吞噬人的精神和灵魂。 多少年来,北灵境城和死亡领域一样,无人敢闯。 墨邪的记忆像是片段在脑子里闪过。 他一路走,一路忘记,又一路回忆。 他绝不会忘掉父母双亲和心心念念的姑娘。 他已不知修炼真谛,但只有不断攀登,才能接触真谛。 “轻歌,夜轻歌。”墨邪喃喃。 他念的唇干舌燥。 直到他穿过莽莽荒芜地,这段混沌的记忆才逐渐恢复。 黑暗幻殿。 一颗黑沼树生长在色调灰暗的冷清宫殿,空气里弥漫的是可怕阴森的黑暗气息。 沼泽树下,少女靠树休憩。 树的根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身体。 她的脸上戴着紫色的曼陀罗面具,双眸垂下,睫翼极长,在雪白脸颊铺出一层浓密阴影。 身着蓝袍的少年走进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无情冷漠。 当他看向黑沼树下的少女时,眸底泛起点点笑意,温柔又缱绻。 一号站在树前停下脚步,尚未出声,少女猛地打开双眸。 紫色眼眸像是两个漩涡,肃杀冷冽,寒气弥漫。 她望着一号,甚是迷惘,“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一号沉下了脸,“真元柱裂,天域将乱,据说有灾星临世,都在找灾星是谁。” “灾星临世?” 夜菁菁站起来,满脸都是阴鸷,“听说姐姐的膝盖骨被帝国的九雀郡主给贯穿了?” 一号点头。 “九雀郡主生辰是不是到了?”夜菁菁问。 “先不要轻举妄动,来日方长,此人随时可杀,不急。” 夜菁菁笑,“不急,先给她个见面礼,敢欺姐姐的人,怎么还能安然无恙活在这世间?” “……” 天机楼,诸多鼎鼎有名的天机师们站在星辰殿商议着灾星之事。 “灾星,可怕的灾星,她会祸害这个世界的!” “必须赶快找出这个灾星才行。” “灾星即妖星,若不除掉,生灵涂炭,饿殍遍地。” “……” 在他们讨论之时,锦衣华服的小少年走至星辰殿。 他的双瞳流转着浩瀚星辰,结成七星阵法。 他冷笑一声,说:“诸位大人是糊涂了吗,这分明就是祥瑞之兆,紫星临世,乃是天域之福,是百姓之福,何为灾星?大人们都双目失明了吗?”他愤怒的说。 紫星出,天地变,祥瑞年,百姓福。 然,为何只有他一人看出是紫星呢? 其他天机师们全都看向他,说:“小希,你的七星瞳还不够稳定,你年纪尚小,看的东西不真切,过几年就好了,这是灾星,哪里是什么紫星,你可不要胡说。” “就是啊,小希,这话是不能乱说的。” “我等在天机楼这么多年,还能把灾星和紫星混淆了不成?” 是的,小少年正是扶希。 扶希双手攥着拳头,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他的眼睛绝不会看错。 那是代表着祥瑞的紫星。 不,星辰殿的浩瀚星辰相被人悄然改了。 本是紫星,被人使了障眼法,让天机师们以为是灾星。 究竟是谁,有这样一手遮天的本领? 只有扶希的七星瞳才能看见那一抹尊贵祥瑞的紫色。 扶希呼吸急促起来,脊背生出寒气。 在不知不觉中,诸神天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真元幻殿测试的轻歌不知,她无形中改变了什么。 她的朋友们正在各个角落的奋斗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重聚,只为有朝一日不分离。 在极偏的地方,那里大雪飘扬。 东陵鳕站在山洞前半弯下身子,笑着,念着,“青歌,青歌——” 青莲一族的人忽然将此处包围,东陵鳕面色如霜。 黑衣女子看着东陵鳕,说:“王,该回族了。” 东陵鳕转眸,忧郁看向纷纷大雪。 诸神天域似有他留恋的东西,有他喜欢的气味。 他—— 不愿走! 第2028章 是凤,岂敢苟活于世? 此时此刻,真元幻殿,轻歌盘腿而坐,眉头宛若打了死结皱成一个川字。 一丝丝真元之气侵入她的肺腑,在筋脉里横冲直撞,好似一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同时,她的虚无境能够察觉到潜在的危险。 她似乎察觉到某种危险正朝着她缓缓而来,悄然无声的,却又好像是致命一击。 轻歌站在明处,被动的等待可怕危险。 乾坤盘里迟迟没有传来声音,周围都是嗤笑的话语声。 那一道道嘲讽的视线全都落在轻歌身上。 人群中,风锦等人忧心忡忡,反观那蓝彩儿,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阿娇,你觉得她会是何种真元?”谈禹坐在阿娇身旁,看了眼轻歌,嘴角噙着一抹笑,问。 阿娇淡淡瞥了瞥谈禹,良久不言,就在谈禹以为阿娇不会说话时,阿娇忽然起身。 “无趣。” 阿娇转身朝殿门外走去。 浪费时间的事她从来不做。 她已完成了自己的天赋测试,又何必留下来观察一个废人? 殿门外的光直直照射在真元幻殿,那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在她的眸子里折射出某种绚丽的光彩。 她此次去死亡领域历练,她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风采,谈禹不及万分之一。 她想,从此往后,她再也忘不掉。 谈禹认为这世间只有阿娇才能配得上他,同样,在阿娇的眼里,也只有死亡领域的那个俊朗如玉的男子才能成为她的丈夫,与她相伴一生。 这世间的修炼者,被赋予了天才荣耀的男男女女们,大多是心高气傲,眼高手低。 万万不行的。 谈禹想留下来看轻歌的笑话,眼见着阿娇要走,无可奈何跟上阿娇。 阿娇在哪,他的心就在哪。 俩人即将踏出殿门。 霎时,毫无动静的乾坤盘终于有了一丝声音。 古老,沧桑。 仿佛来自远古,又似四面八方传来。 “夜轻歌,神级以上真元,真元数量未能检测出,天地榜更改,夜轻歌天地榜第二名。” 此声一出,登时,真元幻殿内无数人全都是目瞪口呆的状态,宛若石化,风一吹就散了。 包括风锦、柳烟儿等人在内,全都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他们一直都知道,当轻歌拥有真元之后,她的实力绝对会惊艳世人。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尚未拥有真元的夜轻歌,也能如此的光芒四射。 天地榜第二名。 一个没有真元的人。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显然,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 这一次,就连院长坚定不移的心思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这真元符,乾坤盘,会不会是坏掉了? 柳烟儿天地榜第十名,夜轻歌天地榜第二名,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上天地榜的修炼者,大概是在说笑吧。 传了出去,天地院岂不是要成为其他三大学院的笑话? 这怎么能行呢? 阿娇的身体僵住。 如此一来,她就成了天地榜第四名。 一个不被她看在眼里的对手,竟超越了她? 阿娇回头看去,乾坤盘散发出阵阵金光,光芒笼罩中的少女睁开了双眼。 她的黑眸折射出璀璨熠熠之光,她面带雍容淡雅的微笑,几分慵懒,几分高贵,眉眼间和骨子里却是透露出了极致的狂傲。 她本轻狂,又怎会是低调内敛之人? 轻歌抬眸看向阿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没有激烈的火化,但这绝对是一场对战。 没有硝烟,没有鲜血和残忍。 轻歌挑起黛眉,她从乾坤盘上站起来,手一挥,几道真元符自她手中迸射而出。 众人惊住。 竟有修炼者上了乾坤盘能够操控真元符。 他们不知的是,轻歌不仅操控了真元符,还把符里残余的真元全部吞噬。 说白了,眼前这几道真元符,都是废符了。 “院长。”轻歌颔首,优雅矜贵。 院长蹙了蹙眉,眼神古怪的看向轻歌,上上下下把轻歌看了遍。 “诸位稍等,老朽去去就回。”说罢,院长身影犹如一阵风消失在众人眼中。 他开始怀疑了,乾坤盘定是坏了。 一个没有真元的修炼者,天地榜第二名,这可能吗? 此事惊动了整个天地院和几名长老,长老们和院长再次来到真元幻殿,探测乾坤盘是不是坏了。 可不论如何探测,都显示乾坤盘是好的。 长老们沉默了。 席位上的修炼者们也都在怀疑乾坤盘的好坏。 蓝彩儿一向以阿娇为首,见轻歌抢了阿娇的风头,一怒之下,没脑子的人直接脱口而出了,“院长,几位长老,夜轻歌体内没有真元,怎能测试出神级天赋呢,定是乾坤盘坏了。” 院长面色凝重,眼神非常之严肃。 他看向蓝彩儿,蓝彩儿缩了缩脖子立即安静下来。 院长手执拂尘吁出一口长气,说:“夜轻歌现在体内没有真元,是因为真元被她用来救助朋友了,她原来的真元乃是神级真元,所以乾坤盘没有坏掉,她能重塑真元,一旦重塑,真元级别会无限接近于神级,神级的概念可想而知。若夜轻歌体内有真元,哪怕只有一粒,这天地榜第一非他莫属。众人不必猜疑了,实至名归,没有半点虚假成分,夜轻歌的天赋不必在座的诸位差。” 阿娇面色煞白。 神级天赋,何等概念。 院长和长老们都带着欣赏的目光望着轻歌。 据说,她拥有神级真元。 据说,她毫不犹豫用来救人。 如此气魄,区区女子,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见过大是大非的前辈们,没有假仁假义的道貌岸然。 他们欣赏天才,培养人才,更愿意接纳拥有潜力的人。 天地院弟子数万,导师三十多位,长老三名,院长一个。 天地院的修炼者,都是各个职业的精英。 有暗黑师,有灵师,有精神师。 有刀客,有剑客,有弓箭手。 有炼药师,有驯兽师,亦有炼器师。 院长的话就是权威,他的话足以让在场的人信服。 这一次真元测试,让那些本欲来看热闹的人,对夜轻歌有了诸多的改观。 从这一刻开始,轻歌在诸神天域的强者之路,才算是拉开了帷幕。 阿娇的手微颤。 谈禹的眼神微变。 柳烟儿脸上浮现了阵阵笑。 她笑望着万众瞩目的那个女子。 她早便知道。 终有一日,轻歌会出人头地,会洗涮掉所有废物之名。 是凤,岂敢苟活于世,当破九霄,舞江山,一飞冲天,展翅翱翔。 天下之大,任她行。 第2029章 好一抹倾城色,好一朵牡丹花 在座的诸位,看向轻歌的眼神在悄然无声中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个世界,修炼者对强者大多数报以敬畏之情。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偶尔自私,偶尔落井下石,但人心不至于太坏。 当然,那是没有涉及到利益的情况下。 若世界太平,人人都是兄弟朋友,知己家人。 神级真元的概念,他们都懂。 帝君和紫夫人,都只有半粒神级真元,还想抢夺对方的半粒。 “天地院藏书阁旁还有一个流月楼,一直空着,南幽居那里太偏僻了,还是在流月楼吧。”院长如是说:“流月楼南面是藏书阁,北面是修炼场,距离各家职业的小学院都很近,三位长老都住在附近,院长殿也在那里,若在修炼上遇到什么难题,你可以请教几位长老,也可以请教我。” 大长老看着轻歌笑的眯起了眼睛,“小丫头,才来天地院,才测试出天赋,还没有择师吧,你来诸神天域几个月就能达到这个段位已经不错,若有真元突破七星灵师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导师们教你没用,就在我们几位长老或是院长之间选一个做师父吧。”二长老稍许年轻,他用胳膊撞了撞大长老,“老李头,可别跟我抢,这小丫头是我的人,神级真元的小丫头,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跟你血拼到底。兄弟可以不做,徒儿不能乱抢。” 三长老蹙眉,为人低调,但此刻还是加入了抢徒的阵营当中。 三长老洵洵儒雅,一身仙风道骨之气:“夜丫头,这两个都是不正经的老头子,看我,多正经,一看就是为人师表的好老头,我的住处距离流月楼很近,成为我的徒儿,在修炼方面你绝对会大有长进。” 二长老直接破口大骂,“啊呸,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二长老变脸如变天,脸上的肉全都堆了起来,笑嘻嘻的看向轻歌,像是拿着糖拐卖幼女的怪大叔,“小丫头,不要听他的话。” 二长老拍拍胸脯保证道:“你只要成为我的徒儿,我告诉你,莫说天地院,饶是出了九州你也能横着走,为师就是你强力的后盾。” 院长摇头无奈的看着几位老不正经。 其他弟子修炼者们惊地眼珠子都要从眶里掉出来。 平日一派威严的长老们,抢起徒弟来为何如此的不正经呢? 简直匪夷所思。 他们看着轻歌的眼神渐渐变得怪异。 嫉妒啊,眼红啊,这人要不要这么好运?真真是上天眷顾,苍天的宠儿。 饶是一向风光万丈的阿娇,此刻站在殿门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俨然成了陪衬。 没人看向她。 阿娇淡淡的看着轻歌,那个在人群中红衣如火尤其炫目耀眼的女子。 神级真元。 真是个劲敌呢。 阿娇如是想。 谈禹看着被几位长老哄抢的轻歌,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这人…… 像是一巴掌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此前他一口一个废物,一眼一个不屑,如今像是被打脸,被反驳。 谈禹深深的看着轻歌。 此刻,他仿佛看清了她的美。 犹如昙花一现般的惊艳,空谷幽兰的雅,却是雅而不俗,倾国倾城的美,却是美而不艳,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红衣白发,好一抹倾城色,好一朵牡丹花。”风锦如是说。 尤儿双手环胸,朝着蓝彩儿扬了扬下巴,骄傲的像是只小孔雀,“那是,我师父可厉害了,像我师父这样的人,把诸神天域掘地三尺都找不出几个来。” 尤儿冒着星星眼崇拜的看向轻歌,缩在尤儿怀里的火雀鸟同样冒着星星眼,一人一鸟的表情神同步,简直不要太像。 “老大太棒了,不愧是我老大,回去一定要跟其他鸟们炫耀。”火雀鸟说。 帝无邪抿起双唇,而后轻笑出声。 风锦耸了耸肩,无奈道:“行行行,知道了,你们家师父第一棒了。” “那可不。”尤儿得意洋洋的劲儿,就差没把尾巴翘上天了。 乾坤盘上,轻歌站在中央,几名长老们喋喋不休的吵着,开演一场抢徒儿的大戏。 轻歌头疼不已,揉了揉太阳穴。 她落寞的垂下眸,想起了远在四星的金蝉子。 也是个不正经的老头,是她的师父,时时刻刻护着她。 还有师兄嵇华,一个总是喜欢叫她小夜的人,回回被金蝉子苛刻,却从来都没有怨怪过。 她想念四星的亲人们,却是遥不可及的一段路。 “小丫头,想好了吗,要哪个做师父?”二长老笑眯眯的说。 大长老和三长老也紧张的看着轻歌。 轻歌睁开眼,清澈碧透的眼眸里像是融入了浩瀚星辰之光。 轻歌说出了一番惊人的话。 她说:“几位长老,很抱歉,在我这里,拜师之事与夫妻之情一样,向来都是从一而终,不会有第三个人存在,我在四星有一位师父,待我极好,有此师已是人生无憾。” 众人只知她狂傲,天地院长老们纷纷抢着做她师父,她竟一一拒绝了。 几位长老倒都是有趣且宽宏大量的人,没有跟轻歌斤斤计较这些,反而认为轻歌重情重义,更想要如此完美的徒儿了。 三长老蹙眉,大长老敛眸,二长老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突然,二长老双手猛地一拍,啪的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所有人全都看向二长老。 “小丫头,你既不愿择师,不如这样,在我们三个之中选一个当义父呗。”二长老窃窃自喜,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好。 大长老与三长老以及院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他。 轻歌:“……” 这二长老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啊。 大长老一拳头砸在二长老脑壳上,“你脑子呢?冲进臭水沟了吗?小丫头的身份是什么,人可是明月郡主,帝君的妹妹,你想当小丫头的义父,你敢让帝君叫你一声义父吗?” 二长老苦恼的皱起眉,“这可咋办?师父不行,义父不行?总不能反过来认小丫头为师吧?” 尤儿闻言,猛地站起,高声喊道:“二长老,那可不行,师父已经有徒儿了,是我是我。” 尤儿生怕这几个老不正经的跟她抢师父。 二长老:“……”这小妮子还真以为他要拜夜轻歌为师? 第2030章 既有阿娇,何来夜主? 真元幻殿里其乐融融的场景难得一现,和谐的画面还感染了其他戾气十足的修炼者们。 席位上的一些修炼者们看着这一幕,大多都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 在他们看来,那四星来的夜轻歌好像也没那么刺眼了。 能拥有神级真元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 须知,其他位面来的修炼者,是外来者,若是天才,会被各大帝国,各个势力去挖掘。 兴许是帝君有先见之明,知道夜轻歌是个天才,先招揽到帝国再说。 啪! 二长老双手猛地一拍大腿,其余人再次全都看向他,等待他的下文。 “我知道了。”二长老一惊一乍。 “你知道什么了?”大长老满是鄙夷,三长老跟着一起鄙视。 二长老笑嘻嘻看向轻歌,“小丫头,咱不认师,也不认义父,以后跟着我就行了。” 二长老瞪向其他两位长老,“这丫头都别跟我抢,谁抢谁不是兄弟。” “谁要跟你是兄弟,就你那半吊子水的实力,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大长老满脸的和蔼慈祥,“小丫头,不想认师就不认了,我们几个也算是你的长辈,在各个领域都有着杰出的成就,我们三都把你当成徒弟一样,你若有什么困惑,可以随时找我们指点。” 三长老点点头,“老李头说的不错,夜丫头,你初来乍到,虽是明月郡主,但这一路走来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以后别怕,天地院就是你家,谁敢欺负我们家丫头,也得问问我们几个。” 他们起了爱才之心。 轻歌理解。 无形中,轻歌竟是松了一口气,满心的感动和温暖。 她真怕,怕又遇到像迦蓝那样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 “轻歌,天赋测试结束了,稍后我派人带你去流月楼。”院长抬头看向准备离去的阿娇,喊住了她,“阿娇。” 阿娇脚步顿住,回头看向院长。 “你们俩的实力天赋都是天地院的骄傲,日后一定要携手并肩。” 院长是个聪明人,一山不容二虎,既有阿娇,何来夜主? 他爱才惜才,但不希望他在乎的人才因为一些无中生有的私事而闹出矛盾,甚至不死不休。 那并非修炼者所为,是庸人自扰。 阿娇嘴角一抽,她优雅微笑着,旋即点点头,“谨听院长教诲。” 院长脸上露出了笑。 阿娇走上乾坤盘,面朝轻歌,脊背拱起,眼底却是一片冷漠清寒,“夜姑娘,幸会,吾乃阿娇,天地榜第四,日后在天地院要互相照拂了。” 阿娇落落大方,优雅端庄,院长点头称赞,其他长老们纷纷点头。 轻歌双手抱拳,“阿娇,幸会。” “院长,轻歌才来天地院不久,对于天地院也不熟,不如日后就跟着我吧。”阿娇说。 这是阿娇第一次说类似的话,对于大多数新人来说,这是一种荣幸。 但对于轻歌来说,这是阿娇的挑衅。 轻歌敛起眸,“若得阿娇师姐的照拂,是我之荣幸。” 她淡雅如菊,藏在眸子里的却是炙热和狂傲。 不争不抢,不喜不悲,不卑不亢。 然,若该战斗时,手起刀落,饮血方归,若非人头落地,何必利刃闪寒芒? 阿娇眯起眸子,她以为夜轻歌心高气傲,好高骛远,她又是谈禹爱慕的人,她提出要在天地院带着轻歌,以夜轻歌的性子势必会当场翻脸,而她优雅依旧。 现在来看,她低估了夜轻歌。 她开始正眼看夜轻歌了。 阿娇仔细打量着轻歌。 一个标致精致的美人,不论是皮囊还是风骨都万里挑一,就连一向孤傲心高的阿娇都不得不承认,不得不甘拜下风。 神级真元吗…… 真让人羡慕啊。 “阿娇,你刚历练回来,之后还要出去历练,那样就太辛苦你了。轻歌虽是新人,但贵为郡主,又是天赋异禀的修炼者,听说帝无邪和风锦都与轻歌关系不错,有这俩人,我们也放心,流月楼又在我和几位长老的住处附近,我们也能照拂到她。阿娇你用心修炼即可,出去历练的时候一定要万分小心。”院长如是道。 院长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总觉得阿娇的那一番话不太好。 几个照面,他完全能看出夜轻歌并非人中龙凤,不是屈居于人的人。 阿娇亦如是。 轻歌讶然的看了眼院长。 院长这个做法甚好,若非的话,她与阿娇的矛盾只会激化。 尽管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矛盾。 哦,不对,有三色草…… 轻歌抿起唇。 “院长这样说,那我就偷得浮生半日闲了。”阿娇说完看向轻歌,“同门即是姐妹,日后不论在天地院,还是外出历练,你我二人都该互相帮助。” 其他修炼者怪异的看着这个画面,最后都看向了谈禹。 谈禹面色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个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一个是他暧昧的女人,如今却当着诸多修炼者和几位长老的面互称姐妹。 风锦打了个寒颤,“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硝烟的气息。” 风锦缩着脖子诚惶诚恐,不断往帝无邪身边凑去,“女人之间的战争太可怕了,全都阴着,哪像我们男人,不服的说出来就好了。” 柳烟儿冷笑,“你只当你们男人全都豪气云天有血有肉,殊不知大多数窝囊废眼高手低,你们可不是阴着,你们阴起来比谁都可怕。” 风锦怔了怔,眨眨眼,有些委屈迷惘的看着柳烟儿。 他开个玩笑而已,为何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他很不适应啊。 柳烟儿挺直身体抬眸看向轻歌,眼底透出一股狂热。 被困在紫菱苑的猪圈里,被其他修炼者们怀疑,当她吃着猪食时,她在夜里望着那一轮白月,她坚信着,那个女人会回来救赎她。 她绝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如今,夜轻歌做到了。 柳烟儿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跟随这样一个人,莫说失去一条臂膀,就算是整条命,就算是十世轮回万劫不复又如何呢? 只因她跟着一个叫夜轻歌的人。 终有一日,她们能伸手触摸朝阳,能站在黑夜星辰之上睥睨天下。 第2031章 皇姑姑,侄儿要抱抱! 轻歌三位的真元测试都已结束,院长站在乾坤盘上看了看四周,旋即说道:“时间不早了,诸位都回去吧,该修炼的修炼,该准备历练的去历练,过几日药宗会来人,找一些人与其他三大学院比试,胜利者有很大机会进入药宗,听说药宗几位大师都在。” 院长捋胡子,笑眯眯看向轻歌,“小丫头,你是想要修习刀客之道吗?” 轻歌点头,“刀客。” “藏兵阁里有一些刀,你随时去挑,看看有没有什么顺手的兵器。藏书阁和修炼场你也随便去,丹阁那里,你若想要什么丹药、药材,只要知会一声二长老就好。”大长老说。 二长老拍拍胸脯,笑的眉眼都皱了起来,“不用知会,把丹阁全给搬了都行。” 显然,二长老很喜欢夜轻歌,只可惜不能成为他的徒儿。 轻歌微微点头。 “真元幻殿能修复真元,不过还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开殿,每一次名额都被争抢,要竞争,我们几位商议一番,若是你的话,只要一开殿,你就来重塑真元就好。”三长老满面慈祥。 轻歌看着眼前几位长老,眼眶湿润。 她不是极其容易感动的人,然,一路走来,迦蓝,暗影阁,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一个个以长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的睥睨着她,利用着她。 至少此刻,包括院长在内的几位老人,都只是抱着爱才惜才之心。 轻歌浅笑着,满面的认真和严肃,她缓缓抬起双手,拳和掌相碰之间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 轻歌忽然正式起来,几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几位老人,美眸狭长,闪着点点星光,褪去无尽的寒霜冷漠,便见她道:“能来天地院,能得几位照拂,轻歌三生有幸。” 二长老哈哈大笑,揉了揉轻歌脑袋,不顾形象把轻歌头发揉成一团糟。 “你这傻孩子,这样就感动了?就高兴了,只怕你高兴的太早了。”二长老笑着说。 大长老嘴角抽抽,猛地用胳膊撞向二长老,“你这厮老不正经的,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什么叫高兴太早了?” 三长老沉默不语,眼神却与大长老一起不屑的看着二长老。 二长老无辜的看向他们,“难道不是吗?更高兴的应该在后头才对。” 轻歌:“……”二长老还真是有趣。 轻歌与几位长老打趣一番,便离开了真元幻殿。 她的体内拥有了一些从真元符上盗来的真元之气,虽说还没完全重塑真元,但至少能支撑她突破七星灵师不是什么问题。 她一直储存在丹火里的灵气,足够她突破七星灵师,她厚积薄发,只等着真元到来的一日。 本想着真元幻殿走个过场,没想到得到了一些真元。 轻歌凝起双眸。 血魔花的吞噬之力愈发的霸道了。 以这样的吞噬之力,轻歌想要恢复真元很简单,只要去吞噬旁人的真元占为己有就行。 但只要没重塑真元,吞噬而来的真元会随着时间和修炼慢慢消散,只有真正的重塑才能永久的维持,否则只能持续一段时间罢了。 轻歌早便知道吞噬之力的厉害,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绝不会动摇吞噬之力。 吞噬之力的强大会带来许多好处,同时,也有坏处。 她怕上瘾,她怕为魔。 她要天下无魔,可别到了最后自己才是一个魔鬼,怪物。 轻歌睿智而冷静,沉着而成熟。 几年来的变化,从年少轻狂到现在的内敛稳重,狂傲内敛。 骨子里还是傲的,但也藏在血和肉的下面。 她匍匐前行,只为有朝一日能为王,天下太平,守她之所爱。 柳烟儿与幼儿都跟在轻歌身旁,风锦惊叹道:“今日你们两个都把阿娇的光辉给抢走了,你们都太出人意料了,两个新人,一个没有真元,一个天赋平平凡凡,一个却测出了神级真元天地榜第二,另一个也在天地榜第十。” 说至此风锦就是一阵心肝儿疼,他在天地榜第十当个守门员开开心心,柳烟儿就这么无情残酷的抢走了。 风锦哀怨的小眼神幽幽飘向柳烟儿,柳烟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满脊背的恶寒。 帝无邪与轻歌并肩而走,摇着那金光灿灿一直吸引人注意力的扇子,“阿歌,你真棒。” 阿歌是什么鬼啊? 轻歌扯了扯唇,有些无力的看向帝无邪,“侄儿,你皇姑姑一向很棒。” 帝无邪:“……” 皇姑姑这个身份怕是能压他一辈子。 帝无邪面上毫无表情,内心深处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在疯狂的咆哮嗷叫。 “皇姑姑,侄儿要抱抱。”帝无邪鬼使神差般的来了一句,还一脸无辜两眼的天真无邪。 众人:“……” 包括轻歌在内的所有人全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帝无邪,难以想象,一向邪佞妖孽高贵无上的大皇子,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若是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平底锅敲死这无理取闹的大皇子。 怎么就跟八爪鱼似得黏着不放呢? 轻歌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危险的感觉,毛骨悚然一样。 她冷冷的看着帝无邪,想到那日山丘,轻歌不予理会,抬步走向南幽居。 和柳烟儿收拾完东西她就该去藏书阁和修炼场旁的流月楼了。 帝无邪看着轻歌几乎仓皇而逃般的背影,摇摇头,摇晃着扇子,嘴角蔓延开一抹清爽的笑意。 “你在怕什么?”帝无邪双眼逐渐空洞,眸子愈发的黑,像黑夜一样浓郁难以划开。 他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嗓音带有几分低沉,极有磁性。 帝无邪在天地榜第六名。 轻歌回到南幽居,皱起了眉。 “帝无邪是灵师、暗黑师,双修之人。”蛇王忽然道:“他的黑暗元素隐藏的很深,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那等黑暗元素,一直隐藏在他体内,若是爆发出来,必是无穷无尽,他的黑暗元素,不像是普通暗黑师修炼者该有的元素,反而像是一股神秘而古老的能量,一旦引爆,后患无穷。” 第2032章 好好说话,凶什么凶 蛇王说:“我一直以为他刻意隐藏黑暗元素,是不想被人发现他是暗黑师,然而,在诸神天域,暗黑师并不是一个可耻的身份,相反,和灵师一样存在,都是在追寻修炼的真谛,不过修炼过程不一样,我最近有了另一种错觉,他之所以隐藏暗黑师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他是暗黑师,而是因为他体内的黑暗元素不可以随意暴露出来。” “有没有人,可以从远古时期,活到现在?”轻歌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问道。 “当然可能,长生境的人,就能活到现在,但长生境属于传说,还有就是一种类似于狸猫换太子的秘法,叫做血魂生魄,一个即将陨落的修炼者,利用如此秘法,进入婴儿或是其他人的身体,不过在此之前,必须把婴儿或其他修炼者全都杀死,尸体冰封七七四十九日,在四十九日后的子夜,一刻都不能停歇,再进入身体之中,七日后,就会苏醒。” 蛇王解释道:“中南幽族,就是专门修习各类被禁制的秘法,血魂生魄秘法,早已被神域禁制,一般来说没人敢在神域的眼皮子低下肆无忌惮,除非是不要命了,当然富贵险中求,也有人把这当成一种冒险,毕竟,若是如此的话,就算不用修炼到长生境,也能一直活着。” 轻歌不由想到,永夜生是用了血魂生魄这种秘法吗。 “中南幽族是什么?”轻歌问。 “一个活在黑暗里的宗族,于世人来说,他们是恶心的蛆虫,是青莲一族的死对头。” 提及中南幽族,蛇王咬牙切齿,虚无之境里的蛇王双目好似都要喷出火来,怒不可遏,气的尾巴直甩,“青莲一族世世代代守护苍生太平,中南幽族就要把天下搅得大乱,两大种族一向势不两立,更是糟心。” 蛇王抬头透过虚无之境昏暗的空间看向远方,一双铜陵般的眼睛深渊幽长,蛇王露出了暗夜帝王般轻蔑的笑,说:“想当年,我还带领青莲一族的士兵们去攻打中南幽族,那群兔崽子们,被打的抱头鼠窜,真是狼狈哟。哎,可惜,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纵使是青莲战将之一无往不胜,如今连个屁都算不了。” 蛇王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 轻歌坐在椅上双腿交叠,嘴角微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轻歌挑了挑眸,“所以说,你继续为青莲一族卖命做什么,跟着我,从天地院一路厮杀,开拓江山,起皇图霸业,不出十年,我手中便有另一个青莲族,而你,不仅仅是战将,你是开国功臣,这难道还不够让你心动吗?你既是青莲族战将,为青莲族做出那么多贡献,我不知你是犯了什么滔天的大错,但青莲一族把你赶出去,你难道就不失望吗?” 轻歌轻狂的笑着,说出那大逆不道的话来。 蛇王惊愣住。 他一直想着重回青莲,重新拿起自己的荣耀,开启战斗。 他几乎没有想过,自立为王,或是跟着另一个王相依为命,并肩作战。 蛇王闷哼了声,“开国功臣有什么好的,自古以来这些王啊皇啊的,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最先杀的就是开国功臣。” “别拿我跟庸人比。”轻歌冷嗤,“他们不是怀疑功臣,只是怀疑自己的能力罢了,没了战斗和纷争,他们若不创造出一些纷争出来就觉得人生武器,他们多疑多虑,认为自己的能力守不住这江山,所以他们要把所有有威胁的人全给除掉,却不知道,他杀的这些人,才是守天下太平的门神。” 轻歌倒了一杯茶,邪魅的笑,“而我,和他们不一样,有朝一日我为王,我能打下万里江山让天下苍生做我的子民,我便坚信我自己的能力,只要我坚定不移,只要我不想,没人能从我手中拿出属于我的东西。蛇王,我不赐予你以后的话,你享受战将之位的尊贵,也享受战斗带来的淋漓快感,你跟着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以后未知的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在我的刀下活不过三息,在你蛇王眼前百兽都不敢喘息。” “如何,来吗,你仔细去看,静静去听,这万物都在跟你招手,你怕什么?”轻歌一口饮下一杯茶,茶味苦涩,她心燎原。 陡然之间,蛇王竟是被说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他坐在虚无之境的宝座上,听着南幽居内少女的豪言壮志,一颗心不停的跳动。 “你这么自信?”蛇王问,“这可是连本王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日后我为王,你为将,只因为你不敢想,而我,敢想,并且能实现。”轻歌冷嗤。 “好,跟着你,走四方,浪迹天涯,战江山!”蛇王怒道。 轻歌眯起阴鸷的眸,“蛇王,记住我的话,不要想着夹缝中生存,不要在为我卖命的同时,还跟青莲一族的人周旋,我不是蠢人,青莲一族都是聪明人,别想着明哲保身,在我这里,要么生,要么死。” 蛇王惊悚。 夜轻歌怎知他墙头草的想法? 轻歌的确有一种说服人的魅力,但青莲一族的强大夜轻歌想象不到。 蛇王惧怕青莲一族,想着先答应夜轻歌,青莲一族那里也周旋着,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办法。 “这些天的相处,你也该知我是什么人,你若铁了心跟着我,我自不会让你直接跟青莲一族撕破脸,但你若两面周旋,只怕到头来,两面的刀都会砍向你。一条不忠心的蛇,不如酿成蛇酒来的有价值。”轻歌满目阴寒,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 蛇王吓得缩了缩脖子。 天啦,这姑娘太可怕了。 人类女子都这么可怕吗? 想它堂堂蛇王,被一个小姑娘吓得缩脖子,若被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将兄弟们得知,只怕会笑到明年。 蛇王生气:“说话就好好说话,凶什么凶,你们人类就是歹毒,竟然还有蛇酒这种东西,真是残忍。” 第2033章 壮志凌云,吾辈兄弟 “别说,还挺好喝。”轻歌挑眉。 蛇王:“……” “决定做好了吗?”轻歌问。 蛇王沉默。 “我不缺你一个蛇王,你随意,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轻歌冷酷的说。 蛇王头皮发麻,女人这也太恐怖了吧。 良久,蛇王道:“既要跟着你,那就一路相随永不弃吧,日后若是成功,怎么着我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轻歌嘴角勾起了笑。 尤儿、柳烟儿收拾好了一切,风锦护送三人前往流月楼。 一路上,天地院的弟子和修炼者们都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轻歌。 神级天赋的消息犹如秋风卷落叶般,不过小下午的时间就已传遍了天地院的每个角落,不仅如此,诸神天域,四海八荒,全都震惊。 凤羽勋章的得主,在真元幻殿测试出了神级天赋。 若是重塑出真元,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天启海另一侧八大君主之地,空虚带来轻歌的消息,夜惊风乐的直大大腿,笑的人仰马翻。 “空虚老兄,我这女儿,不错吧,随父,像我,跟我一样都是天才。”夜惊风笑的合不拢嘴。 夜惊风皱起眉,“我跟九州有过节,去九州不太方便,等处理了死亡领域和姓顾的事儿,就去寻歌儿,歌儿现在天赋暴露,站在众矢之的,不能再暴露是我女儿的身份,不然我的那些仇家们,会去找她麻烦。” 空虚点头,“你这样想是对的,你要相信,轻歌能从四星到诸神天域,能在短短数月就有如此出色的成绩,不用你的帮衬,她也能闯出一番天地来。你和阎碧瞳的女儿,不比任何人差。” 夜惊风郑重地拍了拍空虚肩膀,“我们都来自四星,这些年,若没有你,也没有我夜惊风,几次自杀若不是你拿碧瞳来唤醒我,我也活不到现在,我这一生没什么憾事,但是不敢提父母双亲,不敢提妻子女儿,我愧对他们,都说我夜惊风征战四方,在诸神天域也有那么一点成绩,但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至少你是个好兄弟,我们兄弟之前,就不要说那些虚的了。”空虚坐下,倒了杯酒,“来,喝酒,话都在酒里。碧瞳那里有消息了吗?” 夜惊风痛饮一口酒,摇摇头,“没有,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诸神天域之大,我既不能一手遮天,也不能找到妻子,如今女儿来到了诸神天域,我决不能让她出事,她若出事,日后我有何颜面去见碧瞳,去见父亲?” 夜惊风双眼泛红,拿着酒杯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夜惊风无奈的苦笑着,“空虚,你可知现在的我,一颗心都在轻歌身上吗,我多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这孩子跟我一样重情重义,拿着珍贵的真元去救朋友,但这才该是我夜惊风的孩子,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兄弟义薄云天,可……不该啊,不该啊……” 夜惊风眼白处爬满了血丝,“若非那北月皇,若非我的愚忠,我与碧瞳不会天涯两地,也不会让父亲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更不会让我的女儿,这十几年来从未见过父亲。你说我做人怎么就这么失败呢……” 夜惊风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奈何愁更愁。 “北月皇那厮不是东西,你不要拿其他人的过错来约束怪罪自己了。”空虚安慰道。 夜惊风看向空虚,笑了。 来到诸神天域的这些年,唯一庆幸的是还有空虚这个兄弟在。 多少次的有死无生,多少次的险境历练,是空虚救了他。 他还记得在顾熔柞那里,他骨头硬,一身傲,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千钧一发,是空虚前来酒他,喝下那一杯泛黄液体,粉碎的是尊严。 他在天启海翻船,危在旦夕,在海下与海兽们战斗,又逢海啸。 他心已绝望,以为命丧天启。 空虚千里迢迢带人过来救他出天启。 最初,他与空虚都在帝国,他进赤阳宗,空虚进暗影阁,不久后空虚就得到了帝君的赏识,短短一年里就已飞黄腾达。 帝君还让空虚进七杀堂,跟着屠烈嫣。 屠烈嫣带着空虚南征北战。 就在空虚青云直上时,夜惊风出了事。 空虚抛弃当时得到的所有名利。 彼时,刑法台,夜惊风膝盖骨被许流元贯穿,空虚设计好一切,偷来屠烈嫣的宝马,冲上刑法台,带他逃离帝国。 帝国七杀堂不断厮杀,帝君一怒之下对空虚、夜惊风二人下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 那一刻,夜惊风看见空虚背上全都插满了箭。 他们不停的逃。 九死一生。 帝国军队找到了他们。 他们约好,翻过天启海,自立为王。 空虚把夜惊风打晕,把所有的干粮和金币都留给夜惊风,他独自一人引开帝国军队的火力。 夜惊风进了天启海,被船只救下。 过了天启海,夜惊风腿废了,流浪在街头被人当成乞丐,却也是乞丐。 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哪里还有战神的乞丐。 他疯狂打探空虚消息,都说空虚跳火山死了,被岩浆灼烧成了灰烬。 寒冬腊月,凛冽的风刮的夜惊风脸生疼。 他坐在巷子里,一双膝盖伤没好全,受了寒。 夜惊风一直萎靡着,陷入灰暗的精神世界。 机缘巧合下,他碰见了空虚。 空虚身上的皮肤全被灼烧至黑焦,他被其他乞丐们欺辱殴打。 夜惊风一眼就知道那是空虚,他拿着生锈的菜刀发疯似得劈砍那些欺辱空虚的人。 那可是他夜惊风生死相依的兄弟啊! 残废的空虚激起了他的斗志。 他去药宗求大师治疗空虚,甘愿把自己身上的皮肤送给空虚。 在空虚的执意要求好,他只要了一半的皮肤。 两个人,身上都有黑焦的地方。据说,那是情谊的象征。 后来,空虚为了治好夜惊风的腿,走过冬夏,四处求人。 在这浮生乱世,饿殍满地的世界,他们相依为命。 在残忍的国度里,荣华富贵不及兄弟情来的重要。 夜惊风一度认为自己幸运的,老天给了他一个心狠手辣的北月皇让他前功尽弃,又送他一个空虚,燃起了他渐凉的斗志。 第2034章 暗潮涌动,谁人争锋 夜惊风和空虚两人之间的感情,流传在诸神天域,让诸多少年修炼者们为之狂热,疯狂膜拜。 他们向往这种豪气云天,携手同行,在生和死之间并肩作战,共患难,最后同守着富贵。 真是感人肺腑呢。 当真相现世的那一刻,必然是残忍又血淋漓的。 为善为恶皆在一念之间。 花开两面生。 “夜神宫那里如何了?”空虚问,意味深长的看着夜惊风,“位面风言风语甚是夸张,说那夜神宫的宫主对你有意思,其他君主们可羡慕你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姬寻欢,竟然一直给你好东西。” 夜惊风虚眯起双眸,“姬寻欢对我的好太唐突了,那孩子相貌妖孽,但骨子里是杀伐血腥的,眼底里透露出了刚烈之气,看我的眼神没有其他意思。” 虽说流言始于他,但他的双眼能看清一切。 空虚挑了挑眉,“你前些日子不是得到了一枚赤海神石吗,听说那姬寻欢对这有意思,所有的好都不会是空穴来风,姬寻欢在死亡领域占地为王,要我看,你们八大君主应该先放下以往的所有偏见,同仇敌忾对付姬寻欢,共同对外,等消灭了姬寻欢再来互相算账,岂不是更好?” 夜惊风点了点头,“据理来说应该是先把外来者铲除,可……” 夜惊风抿紧了双唇。 那孩子…… 姬寻欢。 夜惊风皱了皱眉,“罢了,此事晚点再说,八大君主都有各自的脾气,想要团结在一起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就好了,你们只要负责铲除姬寻欢。”空虚浅浅一笑,道:“真元柱碎裂,灾星临世,要我看,这灾星就是姬寻欢,死亡领域多年来一直是八大君主的肥肉,诸位都在虎视眈眈着,但没有哪个人能真正把死亡领域拿下。赤海神石你要用来突破,我在天机楼夜观星象,发现姬寻欢与你命格相克,你若不在他羽翼尚未丰满之前除掉他,最后遭殃的可能会是你。” 夜惊风若有所思。 空虚所言句句在理,可不止为何,想到要杀了姬寻欢,夜惊风心里很不是滋味。 空虚见夜惊风微微动容,趁热加油,乘胜追击,“姬寻欢为何只讨好你,肯定别有用心,我打探到消息,姬寻欢在找神石,他的目的就是神石。惊风,我担心你啊,你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想想轻歌要怎么办,她天赋异禀,孤苦一人来到诸神天域,连个仰仗都没有,我当年被帝君下了通缉令,更不敢随意帮衬她,帝君赐她郡主身份,赐名明月,我不知道帝君这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是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空虚打起了亲情牌,夜惊风还在犹豫中。 现在联合八大君主放下以前的仇恨,共同对付姬寻欢才是上上策。 “各大君主那里我会联系好,我这次就去会会那姬寻欢。”空虚说罢要走。 夜惊风拦住空虚,“不可,姬寻欢手段诡诈,死亡领域沼气蔓延,你不要丧命在那里。” “我在诸神天域这些年,多少人想杀我,又有谁能杀我,姬寻欢对你有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理。” “……” 夜惊风沉思。 空虚离开君主宫殿。 是夜,死亡领域那侧的方向传来战火声。 夜惊风猛地穿戴好裤架骑着烈马带人一路冲去,在死亡领域的边沿,他看到了那个红袍翻飞的男子。 “姬寻欢——”夜惊风沉下双眸。 突地,夜惊风瞳眸紧缩起来,“把他放下来!” 夜惊风视线下移,便见姬寻欢手中提着一个血淋漓的人,那人头破血流,身上更是有几十处伤。 是空虚! 姬月把空虚砸向夜惊风,冷声问:“夜君主,你想杀我?特地派这么一个蠢东西来刺杀我?” 夜惊风一愣。 空虚身体在草地里滚了几圈,最后趴在夜惊风的马下。 空虚刺杀姬寻欢? 不是去打探虚实吗? 夜惊风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要联合八大君主来毁我夜神宫?”姬月迈动双腿走向夜惊风,他停下脚步,一脚踩在空虚的后脑勺上,冷锐血腥的眼眸冷冷瞥着夜惊风,“夜君主,四星战神,我知你性格光明磊落,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绝不会用,你手底下的人擅自做主来刺杀我,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赤海神石?我稀罕那东西?我只稀罕你夜君主这个人。我在死亡领域自立为王,抢占其他君主资源,可曾欺负过你手底下的人?你若想要我命,无需来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句话,你现在就可以抹了我的脖子。” 姬月直视夜惊风。 空虚进入夜神宫刺杀他,说是奉夜惊风之命。 姬月甚是愤怒,这段日子以来,他不停的帮夜惊风,就算没有了轻歌那一层关系,也算是个半个朋友。 手底下人又来说八大君主打算联合到一起剿灭他。 愤怒之余,姬月头脑忽然清醒了。 像是有人故意引战,故意在挑拨离间。 姬月垂眸看向空虚,一脚踩在空虚脊背。 空虚猛地吐出一口血,气喘吁吁,奄奄一息。 夜惊风双目瞪大,跳下战马把空虚扶起来。 “空虚,你怎么样了?”夜惊风担心的问。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他在那个巷子里看见了皮肤被烧焦,被其他乞丐殴打的空虚。 夜惊风脑子里有一根神经在疯狂的抽搐,刹那间,头疼欲裂。 “你动的手?”夜惊风转头看向姬月,问。 “我动的。”姬月说。 “呸,一人做事一人当。”后面走出一个赤着双足四肢戴着铃铛的白衣女子,女子身形极矮,便见她阴冷一笑,说:“夜君主,你该好好感谢我们宫主,若非宫主手下留情,这刺杀偷袭之人只怕早已被我拧断了脖子,哪里还有命活?” 夜惊风拉着空虚上马,扬长而去。 烈马狂奔在茫茫大地,夜惊风忽然回头看去。 白雾深深,身着红袍的男子站在死亡领域的入口,像是审判众生的帝王,妖孽如斯,风华无双。 第2035章 国民岳父夜惊风 “宫主,夜惊风都已经联合其他君主要来铲除我们了,你还对他这么仁慈做什么。”白衣女子无力的道。 突地,白衣女子想起上回她说了一句夜惊风坏话,险些被宫主掐断脖颈。 白衣女子面色煞白,旋即低下头,“宫主,我……” “谁敢犯死亡领地,杀无赦,包括夜惊风的人。”姬月冷冷道。 白衣女子诧异:“宫主,那不是你岳父大人吗?” 姬月一记眼刀横去,女子当即闭上嘴噤若寒蝉。 姬月坐上黑竹骄,几名白袍翩翩的男子抬向妖神宫。 出门在外,气势是不能少的。 一般来说抬轿子的都要是婀娜多姿身影曼妙的姑娘们,走在平地,掠于高空,那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偏生姬寻欢找几个年轻气盛的男子来,外界不得不传,夜神宫主姬寻欢,断袖也。 只是旁人不知,他怕心心念念的姑娘吃醋。 身旁的姑娘,若非有才者,真是少之又少。 他家歌儿,可是泡着醋罐子长大的。 姬月回到夜神宫,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一瞬间,满室星光,璀璨生辉。 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因树叶交错导致的鬼影重重,死亡领域,外人不敢进,里面的人犹如猛虎饿狼,一个比一个凶狠。 易守易攻的好位置,八大君主都想要抢占,奈何没那本事。 姬月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传言归传言,玩笑是玩笑。 现在是多事之秋,方才那场刺杀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有人在暗中伤人,想要让他与夜惊风反目成仇。 若他跟夜惊风厮杀起来,受伤最重的只会是夜轻歌。 姬月气场大开,犹如飓风骤然四起,猩红衣袍翻飞间宛如大火纷然。 这一次他已经跟夜惊风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至于夜惊风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夜惊风的事了。 不论此次结果如何,那背后的始作俑者肯定还有后续等着他。 甚至,姬月都已经想到了,如若是他,他会怎么做。 联合八大君主的人肯定不是夜惊风。 这一次没有成功,夜惊风如若不同意剿灭死亡领域,暗中人就会给夜惊风泼脏水。 到时候其他君主们全都来对付夜惊风,说夜惊风与夜神宫主姬寻欢已经暗中合作。 所以,以后至少在明面上,姬月要跟夜惊风划清关系。 “来人。”姬月沙哑出声。 “宫主,有何吩咐。” 手下人进来,单膝跪地,脑袋微垂。 “夜惊风竟敢派人刺杀本宫,去,把夜惊风北面资源抢掠过来。”姬月冷声道。 手下人愣住了,宫主要对岳父大人出手? 姬月目光漠然瞥着他,手下人吓得肝胆俱颤,连忙起身慌慌逃离此地。 姬月吁出一口长气。 究竟有多少人在暗地里蠢蠢欲动,一个个都盯着他的姑娘。 他的妖王之力不能随意释放出来,他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 直到他足以守护她。 至于夜惊风。 与其等他被其他君主们排斥,倒不如让他跟夜惊风对立。 此时,夜惊风带着空虚回到堡垒,医师们过来医治空虚。 “空虚,你怎能擅自做主去刺杀姬寻欢,死亡领域都是他的领地,你不怕死吗?”夜惊风恼羞成怒。 空虚苍白一笑,“姬寻欢太危险了,我要常年留在空虚楼,不能经常来你这里,若不除掉他,我不能安心离去,听我说,姬寻欢此人的进步空间和潜力都很大,他现在还在成长期,你若不早早动手,日后就只有被动的份儿。” 夜惊风低下眉,垂眸看着地面,想到方才姬寻欢所说的话,夜惊风没由来一阵烦闷。 “此事我自有想法,你不要掺和了。”夜惊风推开门走出去,不多时,便有人前来禀报,“君主,北面苏融坡的资源被夜神宫的人抢了,还发起了一场战斗,伤了我们好多人。” 那人一身血衣,遍体鳞伤。 “伤员情况如何?”夜惊风问。 “伤了一百五十个修炼者。” “没一个人死?”夜惊风蹙眉。 来人点头,“都是伤患,说来也是奇怪,有一把刀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要落我身上,夜神宫的人竟然帮我踹飞了那刀,若不然的话,我也没命在这跟君主说话了。” 夜惊风愣了愣,一切,扑所迷离。 北面苏融坡那里的资源看似丰富,实则匮乏。 姬月大半夜这么一搞,看似惊天动地,实则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而且,夜惊风等人不知道的是,当夜神宫的修炼者们冲进苏融坡时,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生怕把夜惊风的人给杀了,就算迫不得已出手,也都是劈砍些不重要的位置,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彻底恢复起来。 当他们看见有一把刀不知哪里飞来砍向夜惊风手下时候,周边十几个夜神宫修炼者扑过去,生怕那刀砍死了人。 须知,姬宫主的岳父,也是他们的岳父。 对于夜神宫的人来说,夜惊风简直就是国民岳父,那可得好好巴结着。 夜惊风目光一闪,喃喃自语,“我知道了。”他似乎懂了姬寻欢的意思。 来人愣住:“君主,你知道什么了?” “姬寻欢那厮真是可恶,若不铲除他,这一方天地永无安宁之日。”夜惊风攥起拳头说。 夜惊风走进房内,“空虚,我赞同你的话,一定要杀了姬寻欢。” 空虚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笑至一半,面颊的笑容僵住了。 旋即,空虚嘴角裂开了夸张的笑。 多少年没遇到如此有趣的人了。 夜神宫姬寻欢,有趣,有趣—— 空虚内心深处的魔鬼在咆哮。 多少年来,像操控提线娃娃一样控制着夜惊风,真是无趣呢。 了然无味的过去。 夜惊风走后,空虚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白月光。 他掀掉被子站起来,完好无损,哪里身受重创的样子。 “真不愧是妖王,连夜惊风这榆木脑子都能点通。”空虚冷嗤。 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乃人生一大美事。 他倒要看看,是他能操控夜惊风,还是姬寻欢能点化夜惊风。 此时的夜惊风站在城墙看着北面苏融坡的方向。 空虚去刺杀姬寻欢,一定是为他好吗? 姬寻欢口口声声说他不稀罕赤海神石…… 难道,空虚刻意在姬寻欢面前说是夜惊风派去刺杀姬寻欢的? 夜惊风头疼无比。 他揉了揉太阳穴。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动脑子的问题都不太适合他。 第2036章 天地院危机 天启海外,八大君主,死亡领域夜神宫,风起云涌,硝烟四散。 一场场战斗,残忍而血腥,无情又冷酷。 真元柱裂的消息传遍了诸神天域的大街小巷,有义愤填膺的修炼者满面怒气扬言要找出那祸害世人的灾星处之而后快,也有抱着看热闹想法的人等待世间格局的变化。 眼前所有的动荡,不过是上位者手里棋子的更迭罢了。 天地院,轻歌住进了流月楼。 拥有神级天赋和凤羽勋章的她,成为了所有修炼者当中最炙手可热的一个。 甚至有帝国的大多数子民在猜测,最终传承到朱雀之灵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夜轻歌。 带来名望的同时,也把轻歌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轻歌盘腿坐在床上修炼,将筋脉骨骼间储存的真元之气炼化。 骤然间,浩瀚熠熠的星辰之光将她包裹。 轻歌双眸微闭,睫翼颤动,光芒化作力量涌入体内。 大灵师往后,七星灵师的突破,除了心境感悟外便是真元。可以说,这是一段锻造真元的路程,并且利用真元,打通五脏六腑。 先天淬体,灵师锻筋,七星通脏腑…… 一个人要成为最强者,必须无止境的修炼。 直到深夜,墨蓝天际上的星辰稀稀疏疏,但光芒闪亮。 其中有一颗红色星辰在乌云中犹如饿狼朴食般张开血盆大嘴。 据说,那是万年罕见的妖星,乃最为可怕的灾星。 灾星出现,不止让天机楼乱了阵脚,还惊动了整个诸神天域。 天机楼唯有扶希一直暗暗念叨着,那分明就是一颗代表着祥瑞和福气的紫星,为何世人就被蒙蔽了双眼呢。 子夜,星辰怒吼,似饿狼露出了尖锐霜寒的獠牙。 刹那,轻歌睁开双眸,幽绿眼瞳像是毒蛇一样凝视着前方,犹似宝剑出鞘,锋锐逼人,染上一层薄雾,冷厉肃杀。 眉间一点星辰光。 一道星辰相。 一星灵师,福寿无边。 一星主脾,二星看肾,三星转肺,四星于肝,五星压心,六星铸四肢,七星化为一,再次突破,人体钢筋铁骨,刀枪不入,雷电不侵,此乃金刚之体。 再往后,乃是五行和天术的天下,精神力呼啸而出,山崩地裂,呼风唤雨。 五行天赋,火烧天穹,水漫大地,炎炎可危。 “七星灵师往后,一步出,可翻山越岭,一掌抬,天崩地裂,叱咤风云,一人屠一国,弹指灭一城,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都不是问题。” 虚无之境里响起了英武侯的声音。 声音来自永生石,富有磁性且低沉。 轻歌目光幽冷的望着前方,双瞳里倒映出耀眼的星辰光。 外面响起脚步声,轻歌抿紧了双唇,立即动用虚无境的力量把自身实力隐藏起来。 在世人眼中她还是一个没有真元的废物,即便她在幻殿测试出了神级真元的天赋。 当然,这样子韬光养晦扮猪吃老虎是最好不过的。 敲门声起,轻歌藕臂一抬,霎时换了一件红衣。 她从容不迫擦拭掉额上的汗,缓缓走出去。 柳烟儿与尤儿进来。 尤儿眨眨眼,说:“师父,这几日发生了好多的事啊,听说神域的真元柱裂了,灾星临世,世人都想找出谁是灾星呢,师父,你说这能让天下动荡不太平的灾星是谁呢?” “灾星……”轻歌蹙眉。 天机,星术,观天象,知人命。 柳烟儿压低眉,说:“院长为药宗炼制的三魂九转丹里含有剧毒,药宗大宗师为此病情加重,奄奄一息,药宗其他大师们的所有努力全都功亏一篑,药宗三宗师一怒之下来到天地院讨说法,院长这一次怕是危在旦夕了,以药宗在诸神天域的地位,毁一个天地院,灭一个天地院院长不是什么难事。” 药宗大宗师在北灵境地中了魔沼金角兽的毒,药宗必须在三个月内炼制出十八枚三魂九转丹才行。由于时间不够,就分别让各个宗师,以及四大学院的人来炼制。 所有的丹药都很完美,就错在了院长这里。 大宗师的病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加严重了。 药宗宗主大发雷霆之怒,若大宗师出了什么事,天地院将不复存在。 整个九州帝国陷入惶恐之中。 帝君、九雀郡主以及九皇子帝云归连夜赶来天地院。 柳烟儿看了看四周,随后凑近轻歌,压低嗓音,问:“据风锦说问题出在三色草那里,那并不是三色草,而是一株毒草,几位长老已经把阿娇叫过去了,不过以院长的为人,绝对不会交出阿娇。” 轻歌眸光轻闪。 那株三色草,连院长的眼睛都瞒过了。 一株毒草罢了,阿娇既然想要,她给就是。 轻歌冷嗤。 哒哒哒—— 纷沓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风锦的声音。 “谈禹,有话你好好说,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要三色草的是你,如今阿娇出事,你怎么能把这份错归咎在轻歌身上呢?”风锦甚是不解。 “药宗盛怒,大宗师危在旦夕奄奄一息,若大宗师死了,药宗不会放过院长,更不会放过阿娇,阿娇若出事,她夜轻歌休想活!” 谈禹怒的面红耳赤,一脚踹开门,双目喷火的瞪向屋内的轻歌。 轻歌优雅坐在椅前,红衣纷然,身姿轻盈,她手提茶杯不疾不徐倒了一杯茶。 柳烟儿斜睨谈禹,眼底深处是一抹杀意。 此人,该死! 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夜轻歌不敬,该死! 尤儿咬了咬牙,收起了脸上的笑,双手叉腰怒目圆瞪,抬起下颌两只鼻孔朝着谈禹,“谈公子,你就没手吗?回回来都要踹门,你是不是踹上瘾了啊?你真以为哪里都是你谈家啊?谈家好歹是帝国的名门望族,怎么出了你这种没教养的东西?我师父的门是你想踹就能踹的吗?虽说你是我师父的未婚夫,但请你撒泡尿照照镜子好不好,就你这脸这天赋这教养,还想娶我师父,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尤儿愤怒无比,一股脑不带停歇的骂,一双眼睛好似也在喷火。 风锦崇拜的看着尤儿,看来以后他要对尤儿另眼相看。 这泼辣的姑娘,虽不如大家闺秀的温婉,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呢。 第2037章 我家师父可白了 谈禹准备了一堆话打算来质问轻歌,结果被尤儿这样劈头盖脸一顿骂给说的头晕眼花,完全怔愣在原地。 尤儿盛气凌人气焰嚣张看起来很不好惹,谈禹也不愿在尤儿身上浪费时间,立即转移目光看向轻歌,抬起手指着轻歌义正言辞的质问,“夜轻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不是三色草,乃是一株毒草,所以才给我,你好狠的心啊夜轻歌,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世上还有你这么道貌岸然又恶心的男人呢。”尤儿撇撇嘴。 轻歌饮下一口茶,抬起手动作轻柔几分优雅地掏了掏耳朵,她眸光潋滟缓缓看向柳烟儿,疑惑不解的问:“柳爷,哪里来的犬吠声?” 跟谈禹这类先入为主自以为是的人,轻歌没必要将道理,她就像把话说的像花儿一样,谈禹依旧认定了她最毒恶人心。 就算他的阿娇杀人放火依旧是心地善良世上最好的女人。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笑听犬吠声,静闻茶幽香。 谈禹满肚子的火气即将发泄出来,却被轻歌那不咸不淡的一句给堵了回去。 风锦在旁侧憋笑憋的满面通红,若非怕谈禹当场翻脸,只怕早已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任由谈禹破口大骂,夜轻歌自巍然不动,这一句话,简直绝了! “夜轻歌,你骂我?”谈禹怒喝,拔出长剑指向轻歌。 “谈禹,你这是做什么?”风锦见谈禹动了兵器,脸色大变,连忙出声制止。 轻歌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若不是你,阿娇现在怎么会成为整个天地院的笑柄,若不是你,阿娇怎会与我置气?”谈禹提着剑冲向轻歌,风锦伸出手欲要拦住谈禹,谈禹一手执剑,另一只手灵力氤氲,灵力犹如可怕的飓风呼啸而过,风锦像是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砸碎了一堵墙。 “咳……咳咳……” 谈禹在废墟当中站起来,咳嗽了几声,他满身的污垢,被砸的鼻青脸肿,两缕鼻血流出,风锦瞪着谈禹,怒斥:“我去,谈禹,你来真的?” 风锦怔住。 谈禹眼白的地方完全被猩红色覆盖,并且还在源源不断朝瞳仁蔓延。 像是魔鬼的双眸,毒蛇淬的毒,正阴狠注视着轻歌。 雷霆乍现的一刹那,灵力呼啸浩浩如大海,谈禹一剑要刺向轻歌心脏。 “我要拿着你的心脏去给阿娇赔礼道歉。”谈禹彻底失去理智,只知阿娇置气不理了他。 柳烟儿往前走,尤儿迅速拔出兵器。 轻歌虚眯起双眸。 她冷静的观察,发觉谈禹不像是愤怒下的状态,反而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么,是谁控制了谈禹的情绪呢? 轻歌赫然伸出右手。 若在此前,谈禹尚有威胁力。 现在她突破了一星灵师,区区谈禹,还不足以被她放在眼里。 轻歌嘴角微勾,嗤笑一声。 但见轻歌赫然拔出明王刀,灵力汇聚在明王刀上,刀与剑的碰撞,轰然一声,震的其他人耳膜发麻。 咔嚓—— 谈禹手中银色的剑出现了许多裂缝。 最终,剑完全碎裂,谈禹手中只剩下一截剑柄。 风锦顾不上疼痛,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我去,厉害啊。”风锦的下巴好似都要掉下来,嘴里仿若能塞下一个鸡蛋。 轻歌并未收刀,抬起明王刀指着谈禹眉心,往前稍微用力,眉心出血,沿着刀剑往下淌,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在谈禹雪白的俊脸上画出了猩红图腾。 谈禹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 他惊恐的看着轻歌,迷惘,惊惶。 “谈禹,是,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想嫁你,谁都是爹娘生的,谁不比谁高贵。是,你是谈家天才,可二星灵师的你如今却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过去的修炼有多狼狈,天赋有多少水分,盛名在外,实力如何你自己清楚,丹药堆砌出来的天赋能支撑你走多久?” 轻歌收刀,拿出手帕擦拭掉刀刃上的血迹,轻抬眼皮漠然的看着谈禹,“三色草是毒草我的确清楚,你既能厚着脸来抢三色草,我又为何要告诉你那是一株毒草?做人不要太过分了,自己咎由自取,就别怪到我头上来。言尽于此,仁至义尽,谈兄,滚吧,流月楼不欢迎你,现在你与其在我身上发泄怒火,不如想想如何帮天地院渡过这个难关。我是四星人,我并不为此而感到可耻,相反,我来自四星,我为此自豪,身为一个四星人,我将背负着四星荣誉,在诸神天域不断的行走,战斗。” 轻歌把刀收回空间袋。 她转身回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轻歌从空间袋中拿出丹药和软布,朝风锦招了招手,“来。” 风锦愣头愣脑,四肢呆讷地走到轻歌面前,在轻歌的指使下坐下来。 轻歌不苟言笑,面罩寒霜,往风锦嘴里塞了一枚丹药,又为风锦包扎了一下伤口。 谈禹瞪着轻歌,竟是挪不开腿走。 这人知不知羞耻,男女有别知不知,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别的男人如此亲昵。 “风锦!”谈禹忽然怒喝。 风锦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谈禹,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你要把我吓死你才开心吗?”风锦没好气的说,同时沉溺在轻歌的温柔里,哪还有心情搭理谈禹。 话说回来,他比夜轻歌年纪还要大,怎么在这姑娘面前就变成了个愣头青,乖的像只看门犬? 风锦黑着脸,心里暗暗腹诽着。 他风锦不服! 谈禹见风锦没有想走的意思,立即走进去把风锦给提了出来。 “你这厮真是墙头草,那夜轻歌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怕你在她这里呆久了,只怕黑到你老子都认不出你来。”谈禹义正言辞的说,想到风锦跟夜轻歌如此亲昵就满肚子火气。 至少名义上是他的未婚妻,夜轻歌的不检点,就是他面子上挂彩说不过去。 风锦被谈禹唬的一怔一怔。 他怎么感觉谈禹阴阳怪气的? 尤儿跺了跺脚,瞪着谈禹的背影:“姓谈的,你说谁黑呢,我家师父可白了。你才黑,你全家都是近墨者黑的黑。” 第2038章 罪魁祸首是我吗? 风锦也算是个没心没肺的,谈禹对他出手毫不留情,他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轻歌抬眸淡淡看着谈禹二人离去的背影。 谈禹几乎是落荒而逃。 “轻歌,药宗大宗师若是死了,天地院岌岌可危。”柳烟儿皱起眉。 就连尤儿也是忧心忡忡的,反观轻歌坐在椅上姿态优雅的喝茶。 现在她的膝盖骨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瘸的。 “轻歌,院长让你去一趟明月殿。”帝无邪走进屋子,说。 轻歌放下茶杯,缓步起身。 柳烟儿与尤儿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只要有她们在,绝不会让夜轻歌受了旁人的欺辱。 在去往明月殿的必经之路上,轻歌脚步缓缓停下来,与迎面走来的阿娇擦肩而过。 阿娇脚步顿住,一身紫衣华贵,眉目笼罩寒霜冰冷如冬,她微抬下颌,斜睨向轻歌。 “我小看你了。”阿娇冷漠出声。 轻歌目视前方,红唇颤动,说:“若不害人,怎会被人害,阿娇师姐竹篮打水一场空,怪不了别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你想嫁给谈禹?很抱歉,那个男人在我眼中不值一提。”阿娇冷嗤,不屑的说。 轻歌眼眸闪烁着寒光,沉默不语,良久,轻笑一声:“巧了,他在我这里,也一文不值。” 谈禹怕是如何都想不到,他天天为这两个女人头疼,辗转反侧都睡不着,怎能想到在她们眼中,他连个屁都不是呢。 阿娇虚眯起眼,蓦地转头看向轻歌,“我们都在天地院这条大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毁了天地院和我,你又有什么好处,九州帝国若没天地院,虎视眈眈的洪荒和大周只怕会吞了九州。” “阿娇师姐,你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面对药宗的怒火,你送给院长的三色草,瞒不过药宗的。”轻歌淡淡的道。 阿娇并未慌张,相反,甚是从容不迫。 “夜轻歌,恭喜你,入了我的眼。你很聪明,我低估了你。” “小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呢,快来快来。”二长老站在明月殿前翘首以盼,看见轻歌两眼发光,连忙朝着轻歌招手。 轻歌抬步走向明月殿。 阿娇站在原地不动,眸色漠然看向前方。 蓝彩儿就站在阿娇旁边,担忧的问:“阿娇师姐,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修书一封,给九雀郡主,九雀郡主应该在来的路上了。”阿娇说,眼神愈发的阴寒。 夜轻歌的确是个劲敌,给她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明月殿。 三位长老和院长都在,一个个愁眉苦脸。 三长老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还不停地敲着手,心急如焚,火烧眉睫,“所有的三魂九转丹都没有问题,偏生出了一株毒草,这是天要亡我天地院吗。” “是我的疏忽,那株毒草与三色草几乎一模一样,只有丝毫的差距,怪我没有看出来。”院长无奈。 二长老领着轻歌一进门就看见走来走去的三长老,皱眉:“老李头,你能不能别乱走,走的我脑壳疼。” “在天地院的危机面前,你的脑壳疼算什么?”大长老冷笑。 轻歌跨过门槛,顿时,屋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轻歌身上。 “轻歌,来,喝茶。”院长说。 柳烟儿与尤儿都在门外等候。 “院长怪我吗?”轻歌开门见山的问。 她故意把三色草给谈禹,院长和几位长老都是人精,瞒不过他们的。 三长老摇头叹气,“丫头,你糊涂啊,你与阿娇之间本就没有恩怨,何至于上升如此,这件事是阿娇和谈禹错在先,本不该怪你,谁也料不到,你们两个丫头之间的矛盾会激烈到这种地步。” 二长老一眼瞪过去,“你就说对了一句,这件事与轻歌无关,阿娇若不是想立功刻意怂恿谈禹去抢三色草,会有这么些事吗,院长既然想保住阿娇,就别想着把轻歌推出去。今儿个谁要拿轻歌当刀使,我第一个不同意,天地院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的天才了。” “天地院都要没了,还天才。”三长老冷笑。 “老三,你非要与我抬杠,你偏袒阿娇,先入为主,这件事错在阿娇,与轻歌何干?”二长老急的面红耳赤。 “阿娇无非是想在院长面前立功,轻歌却是想的害人。”三长老道。 “害人?究竟谁在害人?轻歌无非是没有把毒草说出来而已,面对一个上门来抢药草的人,她为何要去提醒,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圣人!”二长老怒喝,跟三长老争执起来。 大长老头疼的看着两人。 他看向轻歌,道:“孩子,我们都没有怪你,这件事怪不了任何人,是我们做长辈的疏忽大意了,炼制三魂九转丹,应该再谨慎一些才好。现在出了这事,谁也不想的,药宗大宗师奄奄一息,活不过三个月了,他是药宗德高望重的炼药师,门下弟子遍布诸神天域,药宗怒火中烧要毁我天地院,若不交出罪魁祸首,药宗是不会熄火的。” 二长老气的囔囔,“老李头,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轻歌眸子冷如寒霜,黛眉挑起,周身杀意内敛。 院长泡好一壶茶,轻歌端起茶杯,喝了口苦涩的茶水。 轻歌放下茶杯,不疾不徐的问:“大长老,罪魁祸首是我吗,你是想让我去平息药宗的怒火吗?” 二长老手往桌上一拍,“若天地院连弟子都守不住,你我几个还不如进棺材算了。” 二长老轻拍了拍轻歌肩膀,“小丫头,别害怕,我绝不同意他们把你交出去的。” 轻歌诧异的看着二长老。 大长老深感无奈,他吐出一口气,看着二长老,道:“说你没脑子,你还真是没脑子?轻歌佩戴凤羽勋章,又有神级天赋,现在的她只要等重塑真元就能一飞冲天,这么好的妮子,怎能交给药宗那帮老不死的,你这老二怕是越活越糊涂了。” “那你几个意思?”二长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迷迷糊糊的。 第2039章 我会治好大宗师! 三长老起身,郑重的说:“阿娇要留,轻歌更要留,我之所以与轻歌说这一番话,是想让她和阿娇以后不要为这种事浪费时间,平白害了其他人。大宗师出事,天地院必须拿出我们的诚意出来,炼制丹药的是院长,我是处理药材的人,药宗来人,我们会去消除药宗的怒火。”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二长老狐疑的问。 轻歌眸光颤动。 事情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院长起身,他拿出一道泛黄的护身符递给轻歌,“孩子,你的天赋很好,有着无限的潜力,现在你只是缺少一个发掘你潜力的人,我们几个若把一个这样的天才交出去,于心不忍,也愧对于天。我和老三是制作三魂九转丹的主要人,这件事与你无关,但希望你记住,你乃是一个被上天眷顾的修炼者,切莫把心眼放在算计上,切莫辜负了上天的恩赐。” 二长老有些站不住了,“你和老三要去药宗?” “大宗师若死,我们二人陪葬。”院长说:“如此方能保住天地院,也能保住阿娇和轻歌。” 院长转头看向轻歌,“小丫头,你和阿娇都是难得的天才,年轻气盛,年少轻狂,像花儿一样的年纪,你们该追寻修炼的真谛,切莫把时间浪费在对付彼此上。阿娇也好,你也好,日后都将成为天地院的支柱。我和老三去了药宗,老李头暂代院长一位,日后再从你们出色的几个人当中,挑选出一位来继承院长之位。我只希望,日后不论谁继承到了院长之位,其他人都不该心怀怨恨。” 三长老说:“院长所言极是,轻歌,我们对你寄予厚望,三色草之事我们都不怪你,我只是愤怒,你乃成大事之人,何必拘束于此,并非怪你让大宗师中了毒危在旦夕。我和院长两人年事已高,死也就死了,你和阿娇韶华正当,修炼的最好年纪,身为长辈,我们理当守护你们。” 大长老拍了拍轻歌的肩,“天地院就是你的家,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尤其是对于修炼者来说,而我们几个的存在,就是守护并且维护这个家。” 轻歌抬眸,热泪盈眶。 许是从前遇到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太多,导致她现在见人带三分眼色。 当大长老说出让罪魁祸首去平息药宗怒火时,她便以为是自己。 这几年,太多这样的事了。 每到千钧一发之时,都是她被推出去。 用她一人的命去拯救所有人,是不亏本的买卖呢。 “不需要。”轻歌喃喃着。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二长老凑上前问:“小丫头,你说什么傻话呢,不需要什么呢?” “不需要院长和三长老去平息药宗怒火。”轻歌说完转身快速走出了明月殿,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几个老头。 “她该不会做傻事吧?”大长老愣了愣。 二长老蓦地冲出明月殿追上轻歌,“小丫头,你还年轻,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你甚至能修炼到无上的境地,可别去以身犯险,你一个人也平息不了药宗的怒火。” 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二长老,她的双眸清澈碧透,像荡漾的碧波和见底的深海,此刻却一浪又一浪扑在二长老的心上,灵魂都被震撼着。 烈日青阳照射在她的身上,眸光潋滟而璀璨,一身猩红长衫,一根珠翠簪,三千银白如雪的发。 二长老在天地院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过如此之美的姑娘。 美好的事和物,人人向往,不分男女老少。 这般美,这么好的姑娘,叫他怎能不去护犊子似得护着。 许久过去,轻歌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惊骇二长老的话。 她站着不动,扬起了笑脸,说:“我会救治好药宗大宗师,院长和三长老的命,我若不许,谁也要不走。” 她自信又神采飞扬,桀骜又张扬轻狂,让人忍不住去坚定不移的相信着,如若是她的话,兴许可以做到那已被判定为不可能的事。 柳烟儿站在旁侧,孤独的背着残月刀,朝着轻歌笑靥如花,娇媚的脸上是一块狰狞红疤。 尤儿与火雀鸟两眼冒星星。 蓝彩儿本来想送信出天地院,途径明月殿时听到轻歌的话,蓝彩儿原路折回去了阿娇的住处,将所见所听原原本本与阿娇说了一遍。 山坡上,帝无邪遥望着轻歌,双眼里冒着火热的光。 就是这样的神采,一样的狂傲和自信! 一如多年前。 枝桠间,帝长如隐匿在其中,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帝君,你想做的那件事,与我一样吗?” 帝长如双眸幽远而深邃,“明月,皇兄会救出你。”哪怕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也该得到自由。 帝长如双手攥成了拳头。 他恨皇城里的一花一草,恨这世间的每一个人,夺走了他的明月,夺走了那条鲜活的生命。 轻歌回到流月楼,尤儿几人跟上。 火雀鸟站在轻歌头顶,“老大威武,老大最棒,老大!哦……老大!哦……” 轻歌的脸完全黑了下去,听着这鸟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禽兽不如对这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那侧,明月殿里的院长和两位长老纷纷走出来问:“轻歌那小丫头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站着不动,傻了吗?倒是说一句话啊。” 二长老犹如机械般的回过头,愣愣的重复轻歌那一句话,“那丫头说她会治好大宗师,说你们的命,除了她,谁也别想拿走。” 几位长老和院长感动的一塌糊涂,只不过,二长老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啊。 轻歌:“……”她可不是那样说的,这锅她不背。 片刻,大长老捋了捋胡须,“感动为感动,就算她是一名炼药师,那也救不了大宗师,药宗所有天才级炼药师都无能为力,她……”大长老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无需再说。 “小丫头有这份心就够了,让她放手一搏吧,兴许能创造出奇迹也说不定,充其量也不过把我和老三的命搭在药宗,只希望这孩子日后不要内疚,否则会成为心劫,阻止突破。”院长忧虑重重。 三长老点头,“柳烟儿在金华殿上为她失去一条臂膀,即便如此还愿跟在她身边,足以见这丫头的魅力所在,天地院将会因她而发光的。” 第2040章 错把明珠当鱼目 院长远远的望着轻歌的背影。 他一直守在天地院,身为长辈,天地院的院长,这一生只要遇到一个杰出的弟子便是无遗憾了。 “这事就怪阿娇。”二长老皱了皱眉,“抢着立功做什么,害人害己,还要我们给她赔命,小小年纪心术不正,院长,早就跟你说过阿娇眼界太窄了。” 三长老横了眼二长老,“老二,话可不是你这样说的,大宗师和三魂九转丹这件事我们所有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包括轻歌和阿娇在内,起因是她们两个,斗智斗勇耍阴招,在这个过程中,我和院长没能监督好,也没检查出来。你一直不喜欢阿娇,轻歌是个天才,阿娇这么多年的努力你我都看在眼里,不要踩一个抬举一个。” 二长老双手环胸闷哼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在他看来,事情起因是阿娇,轻歌只不过是以眼还眼,若非阿娇想要立功,轻歌也不会还击。 院长看着二长老摇了摇头,这厮有一个优点,同时也是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极为护短。 “院长,几位长老,帝君和九雀郡主来了。”一名弟子前来。 几名长老对视一眼,皱起了眉头。 “该来的,总是要来,药宗也要来人了。”院长苦笑,深深无奈的叹了口气。 “……” 流月楼。 轻歌收拾好一切后直奔丹阁,丹阁里有无数药材。 赫如是留下的传承中有关三色草以及毒草两者的分辨,轻歌打算对阿娇出手时,就留了后招。 她能够治好大宗师,并非盲目自信。 赫如是曾在三色草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轻歌只要找够药材就能炼制出解药。 “帝君和九雀郡主来了。”柳烟儿走来,说。 轻歌皱了皱眉,“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九雀郡主能护着许薇,也会护着阿娇,真是个大麻烦。” 轻歌直奔丹阁三楼,柳烟儿紧随其后。 走至三楼,轻歌愣住,停下了脚步。 她眸光一闪冷冷的看着前方。 阿娇站在檀木柜前挑选药材,她转头看向轻歌,微微一笑,“郡主也是炼药师。” “会一些。”轻歌淡淡道。 阿娇在这个时候为何会来丹阁,显然,是来者不善。 “阿娇师姐既无心于谈禹,我也一样。”轻歌走向阿娇,“师姐,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如何?” 她给阿娇台阶下,并非退步丢脸。 她只是给那些长老们的面子。 他们体谅她,她也该为天地院而努力,守护着这份纯净和美好。 阿娇垂下双眸看着轻歌的手,一根根长指犹如葱玉般细腻柔嫩,雪白圆润。 风过无声,落针可闻,天地间一片寂静。 良久,阿娇红唇勾起发出一道轻笑声,“一笑泯恩仇?郡主果真是出人意料。” 阿娇伸出纤纤玉手搭在轻歌掌心,“郡主所言极是,我们无需为了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伤了和气,三色草之事我相信郡主也不知那是一株毒草。” 阿娇巧笑嫣然,一身绛紫长衣,雍容华贵,掩藏在那笑容之下的是寒冰般的冷漠。 另一侧,谈禹忧心忡忡和风锦赶来。 他们听说阿娇和轻歌都进了丹阁,谈禹生怕轻歌会吃了他家阿娇。 然,当他隔着墙听到阿娇的话时,整个人犹若五雷轰顶,震悚不已。 原来,在阿娇眼中,他不过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风锦一路跑来,听到这话也有些懵。 风锦皱皱眉,他早便说过阿娇此人不好驾驭,谈禹非是不听。 风锦惆怅的看着心灰意冷的谈禹,安慰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 丹哥内,阿娇蓦地发觉到了隔墙的谈禹。 阿娇眉头微蹙,旋即毫不在意。 听到又如何? 只不过是少了一枚棋子罢了。 何惧也。 “郡主想要炼制出救大宗师的丹药?”阿娇问。 “正是。”轻歌说。 “郡主是麒麟之才,日后将会成为天地院的栋梁,大宗师之事你我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即便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我们都该为此而努力。我身为一名炼药师,师出二长老,也该尽一份力。”阿娇道:“我会来炼制丹药。” 轻歌眸光闪烁,愈发的阴寒。 像是炼狱而来的魔鬼修罗,轻歌眼底泛起了点点猩红的血雾。 她给过阿娇机会。 看来,阿娇不甘心。 炼制大宗师之药,以阿娇的能力绝对做不到。 她故意如此,便是想等轻歌炼制丹药。 若轻歌能够炼制出来,就把丹药抢了去立功,若都没炼制出,天地院的长老和修炼者们都不会怪罪她。 轻歌闭上眼。 只希望,她没把人想太坏。 往往,她给过机会的人不珍惜活着的机会,她出手将会更狠。 轻歌收起脸上清雅的笑,“阿娇师姐,谁都有些小心眼,但这不该是伤害旁人的借口。” 轻歌朝丹阁四楼走去。 她匆匆一扫,三楼没有她要的药材。 阿娇浅笑,她走下丹阁,遇到垂头丧气的谈禹。 面对阿娇,谈禹所有的嚣张气焰彻底消失。 “阿娇,我……” “谈公子,我那样说不过是想让明月郡主放松警惕。”阿娇说。 谈禹脸上慢慢浮现了笑,旁侧风锦看的那叫个恨铁不成钢。 阿娇这借口理由也太蹩脚了,也就谈禹画地为牢深陷其中自欺欺人罢了。 然,下一刻,谈禹的笑凝住了。 “谈公子,你非我良人,我不愿折磨你的感情,你是帝国谈家的公子,我不过是一个被院长收养的孤儿,莫看我平日风光辉煌,我很卑微。”阿娇朝着谈禹拱了拱手,随即离开此地。 风锦看着阿娇背影,皱皱眉。 阿娇,太冷漠了。 她的心,是寒冰铸成的。 显然,谈禹的火热温暖不了这颗心。 风锦抬头,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四楼的轻歌。 轻歌坐在窗前,面上浮现了笑,明媚如春晖,唇红齿白,笑意盎然。 “谈兄,阿娇和郡主都是好姑娘,都不可被辜负,你若不想娶郡主,我和大皇子还想娶呢,别错把明珠当鱼目,那不是你会做的事。”风锦叹道。 第2041章 夜神宫,姬寻欢! 谈禹听着风锦的话若有所思,旋即抬眸循着风锦的视线朝四楼看去。 他皱着眉,没由来一阵烦闷。 夜轻歌在真元幻殿大放光彩,神级天赋,凤羽勋章,明月郡主,这三个身份随便哪个都能碾压他。 扪心自问,夜轻歌优秀吗? 优秀!甚至能媲美阿娇。 除了四星人这个出身外,夜轻歌配他谈禹绰绰有余。 风锦的手在谈禹眼前摇了摇,“谈兄,你该不会是想移情别恋了吧,我可跟你说,别以为你是郡主未婚夫就能为所欲为了。” 谈禹闷哼一声,缓步走进丹阁,风锦见情况不妙,拔腿跟上。 丹阁四楼,轻歌找到了七八样炼制解药的药材。 还差三种药材,轻歌就能炼制。 每个炼药师所在的领域都不同,三色草和毒草的区别药宗无数炼药师没有几个人会去观察,唯独赫如是,一生仅限的时间都在各色药材上,寻找不同的毒药,去炼制出相对应的解药,突破自身的极限,而非循规蹈矩跟着前辈留下的经验去炼药。 哒哒哒—— 轻歌转头,谈禹走进四楼。 轻歌蹙了蹙眉,这厮怎么阴魂不散,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烦不烦? 轻歌冷着脸寻找接下来的药材。 谈禹干咳一声,问:“你不要以为我和阿娇感情有些破裂,你就能趁虚而入了。” 轻歌:“……”这厮脑子真的没问题? 风锦气喘吁吁跟上四楼,听到谈禹这话几乎要气的吐血十斤,恨不得把谈禹扑倒狠狠揍一顿。 “谈公子,你的脑子呢?落在娘胎里了吗?”轻歌收好药材,眸色薄凉的看着谈禹,“我已有心上人,绝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轻歌准备上丹阁五楼。 谈禹走上前拦着轻歌,“心上人?谁?” 轻歌抿了抿唇,“谁?日后自然会是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轻歌绕开谈禹走上五楼,殊不知谈禹听得此话却是想入非非,浮想联翩了。 谈禹双颊一红,眼中氤氲着可耻的清光。 这夜轻歌好不知羞耻,姑娘家的,却明目张胆的说着如此露骨的话。 谁要当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了。 走上五楼的轻歌若是知道谈禹的想法,只怕会目瞪口呆,这世界上怎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啊。 风锦看着谈禹嘴角抽了抽。 “这年代的爱情,太不值钱了。”风锦感叹道。 谈禹漠然看了眼谈禹,随后走出丹阁。 他谈禹只想要一个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显然,现在的夜轻歌已经有那么点条件了。 风锦看着谈禹背影摇摇头,旋即上了五楼。 “九雀郡主和帝君来了,许薇好像也跟着过来了,郡主,你小心一些。”风锦说。 轻歌将找到的药材放下,现在只要找到最后一种药材,她就能炼制出救治药宗大宗师的丹药。 “九雀,许薇……”轻歌嘴角抽搐,冷笑。 金华殿裂骨之仇,不共戴天。 她一向都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小人,九雀郡主废了柳烟儿的右臂,碎了她的膝盖骨,叫她怎能忘? “可否冒昧的问一句,郡主的心上人是谁?”风锦坐在一旁,摇开扇子,问。 “日后你便知道了。”轻歌眉眼柔和,含情脉脉,一双眸子宛如碧波绿水,漆黑如墨。 风锦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夜轻歌时而冷漠,时而阴郁,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眉角眼梢都写着浓浓爱意。 风锦想,能成为她的意中人,想必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你喜欢我?”轻歌突地放下药材,戏谑的看向风锦。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郡主这样的美人,谁人不爱?”风锦啪啦一声合上扇子,故作风流才子的姿态,奈何风锦脑袋上还包扎着软布,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滑稽,轻歌不由笑出了声。 比之谈禹,风锦倒是有趣。 “那很抱歉了,我们老夜家没有一妻多夫的概念,怕是容不下你了。”轻歌说。 风锦嘴角顿时垮了下去,整个人都是丧着的。 轻歌面颊笑意更深。 “你在找药材吗?找到了吗?”风锦问。 “差一种,雪莲果根。”轻歌没有隐瞒的意思。 “老大那里有雪莲果根。”风锦双手猛地一拍大腿。 “老大?”轻歌侧目。 “天地榜第一的人,龙老大,他是帝国和大周联姻生下的皇子,算是大周的太子,也是九州皇室的人,天赋是九州和大周之最,无人可及。”提及那位神秘的龙老大,风锦来了兴趣,激动的脸颊发红,“他常年混迹天启海,听说等他回到天地院,下一次可能会去死亡领域或者是北灵境城历练。” “龙……”轻歌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北海龙释天,据说也是九州帝国人。 只不过,龙释天是个姑娘,风锦嘴里的龙老大却是个皇子。 “他叫什么名字?” “龙释天。”风锦拍了拍胸脯。 轻歌眸光微闪,假龙真凤,女扮男装,有趣了。 雪莲果根很珍贵,但若是在龙释天那里的话,倒是好说。 “他何时回来?”轻歌问。 “龙老大一向神出鬼没,就连长老们和院长都琢磨不透他的行踪,但是这次天地院出了大事,他应该会赶回来。”风锦说。 轻歌起身朝丹阁外走去。 现在只差一株雪莲果根,她就能炼制出解药了。 只等龙释天归来。 “诶,郡主,等等我……”风锦屁颠屁颠追上来。 风锦亦步亦趋跟着轻歌,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什么。 从风花雪月说到国家大事,从洪荒到九州…… 轻歌回到流月楼,风锦恰好说到了八大君主。 “据我所知,八大君主联合起来一起对付那死亡领域里夜神宫的宫主姬寻欢,那姬寻欢也不知什么来头,突然就出现在死亡领域,自立为王,八大君主全都受到了威胁。”风锦感叹道。 突地,风锦声音戛然而止,默不作声。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轻歌。 便见轻歌回头看向他,双眸间肃杀凛冽,寒霜笼罩,阴冷幽邃。 像是两个漆黑的漩涡,有着洞悉人心的魅力。 风锦心脏咯噔猛跳。 眼前的少女,像为杀伐而生的神,周身迸射出来的气场,让百里之内的妖魔鬼怪全都跪拜臣服。 她问:“夜神宫,姬寻欢?” 第2042章 站在神背后的女人 风锦愣了愣,登时心底衍生出恐惧。 风锦不懂,夜轻歌充其量一个六阶大灵师,而他是一星灵师,更何况在没有真元的夜轻歌面前,他为何会惊恐害怕? 但此时此刻,风锦甚至不敢去与她对视。 这一刻,风锦似乎明白,为何院长和几位长老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现在的她只是缺少了真元罢,等她重塑真元之时,便是死神打开地狱之门通往人间之日。 尤儿回到流月楼时便见轻歌面若冷霜一身可怕气息,尤儿惊愣住。 轻歌凝起双眸坐在椅上。 夜神…… 那男人还真是对他寄予厚望呢。 成神之旅吗? 这个年代,这个世界,有阴狠的魔,诡谲的妖,聪慧的人,唯独没有神。 神,乃是传说般的存在。 片刻,轻歌面色大变,右手握拳,一拳砸在桌面,两眼发怒,就差没喷出火焰来。 寻欢? 他要做什么,要去寻欢作乐吗? 轻歌咬牙切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是要翻了天吗? 远在死亡领域的姬月坐在椅上,前方两侧是夜神宫众人,都在安安静静听姬月的吩咐。 姬月一身黑袍,墨发披散下来,眉间一点猩红朱砂,一双阴诡异瞳,那是何等的气势,乃君临天下,气吞山河。 然,就在此时,姬月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表情一变。 夜神宫等修炼者们目瞪口呆。 宫主打喷嚏的姿态,竟……有点儿萌? 姬月大惑不解。 谁在背地里骂他?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死亡领域的外围,她负手而立,身着紫色短衫,双臂两侧挂着血色丝绸,腰肢纤细柔软不堪一握,美眸含水却覆盖着凛冽杀意和寒气,她站在死亡领域最高处的山峰朝死亡领域那座黑如魔的城堡看去,城堡顶端,用血胶盖出来的旗帜写着夜神二字,正迎着阵阵阴风而飘扬。 冰翎儿嘴角勾起,寒冬化解融了春风,冰翎儿脸上露出了笑。 “神,不错,妖王算什么,只有神这个身份才能与你相配。” 下一秒,冰翎儿眼神幽邃,讳莫如深,“夜神?夜轻歌的神吗?不,你是我的神,我独一无二的神,这天下苍生,都该是你手中的魂,你所有的光芒,只能照耀在我身上,只能驱散掉我的黑暗。” 谁也不能争抢这份荣耀和情爱。 站在神背后的女人,只能是她! 冰翎儿喋血的笑。 找到凤尾翎,嫁给姬月,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天,也是必须要做的两件事。 乌鸦飞掠上天,冰翎儿缓步走向死亡领域,红色丝绸在昏暗的死亡领域里飞舞,像是凤凰的一双华丽羽翼。 冰翎儿雪白脸颊的笑正在不断扩散,愈发的浓郁。 她在走向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走向她的神。 倏地,流月楼内,轻歌太阳穴疯狂跳动,脑子里好似有一根筋在狠狠抽搐,拉扯着她的痛感,让她窒息,几近崩溃。 轻歌疼的下意识喊出声,抬起双手不停地按揉着太阳穴。 尤儿与风锦担忧的看向轻歌。 风锦问:“郡主,你可还好?” 尤儿急得都要哭了,“师父一直都有着头疼症,时不时的发作,师父才多大的年纪,二十岁都没到,却经常头疼到崩溃。” 尤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轻歌缓过劲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似有一股寒气从脚底陡然升起,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这样,郡主不是炼药师吗,头疼应该能很快治好才对。”风锦问。 “医者不自医,头疼症比其他的病症更难医治。”尤儿说。 柳烟儿走来,愣了愣,担心地走上前,“歌儿,脸色怎么这么差?” “师父犯头疼症了。”尤儿哭着说。 一直跟在轻歌身边的人便会知道,轻歌本来就是浅眠,从未深睡过,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惊醒她,夜半时轻歌经常惊醒,头疼发作起来,疼的浑身冒汗,怎么都止不住。 柳烟儿和尤儿进屋时就看到轻歌从床上翻下来,大汗淋漓,眼前的视线都很模糊,嘴里还一直说着没事,没事,老毛病了。 风锦从不知道,头疼症会这么严重。 她是受过什么刺激才会如此的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柳爷,看你一脸严肃,是出了什么事吗?”轻歌敏锐的察觉到柳烟儿情绪变化。 “帝君在长老殿,九雀郡主在藏书阁,她让你过去一趟。”柳烟儿说。 “不去。”轻歌冷笑,“同为郡主,没有高低之分,不去就是不去。” 骨裂之仇,此生不忘。 断臂之恨,不共戴天。 “啧,这不愧是当了郡主的人,口气就是大了起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九雀郡主的声音从流月楼外传进来。 轻歌抬眸看向柳烟儿,柳烟儿跨步走出院,把屋门合上。 “九雀郡主,我家郡主拒不见客,九雀郡主请回吧。”柳烟儿说。 九雀郡主许是知道轻歌不会来,特地亲自前来。 九雀郡主身旁还跟着许薇,许薇坐在轮椅上,谈如花便在许薇背后推着轮椅。 “我听说,那株毒草是明月妹妹摘下来的,归根究底,大宗师会出事,跟明月妹妹脱不了干系吧。”九雀郡主眼底扫过一道阴狠色。 “九雀郡主,毒草虽是我家郡主摘下的,但是被谈禹抢走的。”柳烟儿指了指自己的眼睑上方,“谈禹来时野蛮粗鲁,为了争抢毒草,还把我害得摔了一跤,眼睛就撞在桌角,可疼了。我和郡主谁都不知道,那颗毒草要拿去炼药,要怪,也怪不到我家郡主头上来。” 柳烟儿冷冷的看着九雀郡主,同时心惊轻歌的心思。 轻歌当时险些废了谈禹一一只眼,所有人都以为轻歌是一怒之下做出的反应,怎知轻歌早已料到天地院出事的这一日,故意创造出那日激烈的假象,如此便能脱开干系。 轻歌不知毒草要交给谁,乃谈禹野蛮来抢。 这两个理由,足够保轻歌不死。 “柳烟儿,放肆,这是你跟九雀郡主说话的态度?”谈如花拔出腰间软鞭掠向柳烟儿。 柳烟儿蓦地伸出左手抓住那鞭子,“帝君仁义治国,天下苍生皆平等,皇室不在众生之上,我与明月郡主有着手足交情,即便地位不如九雀郡主,教训你一个谈家庶出的野种,怕是没问题吧?” 柳烟儿抢过长鞭,一鞭甩去,谈如花身上落下一鞭,登时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第2043章 忠犬护主 近来柳烟儿一直练习左手,而今倒是稍有效果。 谈如花身上一道狰狞疤痕,直接皮开肉绽,鲜血染在鹅黄色的衣裳上。 一丝血洒在许薇脸颊。 许薇坐于轮椅,双手分别狠狠用力攥着椅把。 九雀郡主眯起眼睛看着柳烟儿,“来人,给本宫拿下这个大逆不道的奴才。” 四周士兵纷纷出动,屋内传来清冽的嗓音,所有士兵侍卫全都停顿不动。 “谁敢?!” 嘎吱一声,门被打开,轻歌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走出来,尤儿与风锦跟在轻歌身后的两侧。 轻歌一袭红衣,眉间一点蓝焰,发如雪迎风舞,狭长凤眸闪着凛冽的光,眼底深处是肃杀和冷锐。 轻歌站在柳烟儿面前,眼神犀利逼人扫向九雀郡主,“九雀姐姐也老大不小了,好歹也该有些皇室中人的教养,怎的这般为老不尊?” 为老不尊四个字,像是一把箭矢狠狠戳在九雀郡主的心脏上。 九雀郡主一向在意自己的容貌,随着时间流逝,眼尾出现了许多皱纹,再也没有韶华正当的青春姿态。 看着轻歌年轻的面孔,那雪白的脸上是精致的五官,九雀郡主咬牙切齿,恨不得用锋锐的爪子去撕碎夜轻歌那张美人皮。 “明月郡主,九雀郡主是你姐姐,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态度?”许薇皱眉,压低嗓音,出声质问。 轻歌转眸看向许薇,冷笑一声:“我与姐姐商议事,何时轮到你来插话?你以什么身份来说这句话,以什么身份来站在皇室的头顶,许薇,你胆子可真肥。” 许薇面色大变,这夜轻歌伶牙利嘴,软硬不吃,尤其的不好对付。 在天地院,九雀郡主和她都不能拿夜轻歌怎么样。 “夜轻歌……” “许薇!”九雀郡主喊住了许薇,许薇接下来的话和声音戛然而止。 九雀郡主朝前走了几步,在轻歌面前停下。 九雀郡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那是势在必得的自信,和专属于胜利者的骄傲。 轻歌眸子里好似黑墨晕染开雾,绽放一朵猩红之花。 九雀郡主的脏腑好似被刺了一下,恐惧和窒息感填满心肺。 九雀郡主咬咬牙,满眼的阴狠毒辣,她凑在轻歌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我已吩咐下去,也通知了药宗,如今整个天地院和药宗都知道,是你摘下那颗毒草,是你要陷天地院于不义之地,天地院会有如此大的危机,始作俑者和罪魁祸首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夜轻歌。” 轻歌冷漠的看着九雀,表情和眼神不起丝毫的波澜。 九雀郡主恨得牙痒痒。 仿佛无时无刻,哪怕天塌了,夜轻歌也不会有丝毫的恐惧。 但九雀郡主抓住了夜轻歌一个致命点。 九雀郡主嘴角的笑不断扩大,像魔鬼一样让人惊骇。 “我知道,你能从四星爬到这个地位,必然有着过人之处,生死都不被你放在眼里,也不怕受些皮肉之苦,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九雀郡主巧笑嫣然,“是这样吗?” 轻歌眸色氤氲猩红的雾。 “但是,如若本宫砍断柳烟儿四肢,将她削成人彘,并且用丹药保住她的命,把她丢在满是烂虫的茅厕里,让她亲眼感受着,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啃噬。你的朋友,能承受这种痛苦吗?”九雀郡主的声音不大不小,柳烟儿几人都能听见。 九雀郡主优雅的说出一番让人惊恐的话,“哦,还有那个尤儿是吗,真可惜了,才这么小的年纪,九州南部有一些喜爱白白嫩嫩小姑娘的老东西,别看他们上了年纪,折磨起小姑娘来,那手段,真叫人闻风丧胆。” 尤儿脸色发白,好似都能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轻歌眸光愈发的寒。 九雀郡主恐吓人很有一套,就连许薇和谈如花都有些想吐,柳烟儿也不由自主皱了皱眉。 九雀郡主说的那些画面,太恶心了。 风锦压低脑袋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着九雀郡主的话,风锦脸上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去。 风雅清贵的九雀郡主,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太有损在他心中的形象了。 唯独轻歌面色不变的站着,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冷漠如初。 “那么,祝姐姐如愿以偿。”轻歌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 风锦蓦地转头看向轻歌,许薇冷嗤,谈如花忍着疼痛站着。 尤儿眨了眨眼,眸光颤动。 柳烟儿站在原地,低眉垂眸看着地面。 “若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撕碎你的身体。”轻歌笑靥如花的说。 九雀郡主瞳孔紧缩。 头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挑衅。 明月! 又是明月! 同样是先帝的千金,为何九州只有一个明月,而无她九雀的容身之地? 世人和兄长父亲们只知明月之才,只见明月之光,而她呢,没有半点儿宠爱。 轻歌低头发觉九雀郡主的手在颤抖。 “我听说过一句话,做过亏心事的人,都喜欢在阴暗的角落里待着。”轻歌笑了笑,道:“九雀郡主,真正大逆不道大义灭亲的人,是你吧?” 大逆不道! 九雀郡主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间炸开,一阵阵耳鸣,她头疼欲裂。 九雀郡主脸上的血色仿佛被人抽干了一样,惨白的吓人。 她像是陷入某种无限循环的噩梦,一直保持着惊恐的状态。 她心底里有鬼。 轻歌本欲试探九雀郡主的话。 她怀疑帝明月之死与九雀郡主有关。 可现在看九雀郡主的反应,真相,不仅仅如此。 当年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秘密是血腥的,但揭开秘密之人,也必然经历这段猩红与黑暗。 九雀郡主状若癫狂,谈如花和许薇都懵了。 终于,九雀郡主两眼一黑朝轻歌栽去。 轻歌不着痕迹移开脚步,九雀郡主摔在地上脸着地,地上恰巧有一块尖锐石子,划破了九雀郡主的侧脸。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都愣着做什么,没看到姐姐受了伤?还不快去找医师来?”轻歌怒喝。 侍卫们当即把九雀郡主扶起来。 “夜轻歌,你为何不扶好郡主,若不是你的袖手旁观,郡主怎会毁容?”许薇大声呵斥。 “忠犬护主?”轻歌轻蔑的瞥着许薇,四个字,堵的许薇哑口无言。 第2044章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夜轻歌!”许薇咬牙切齿眼冒凶光。 她这一生风光辉煌,若非夜轻歌,下半辈子她怎会再也站不起来? 狰狞的恨爬满面颊。 轻歌蹲下身子把九雀郡主扶起来,不着痕迹的观察九雀郡主。 九雀郡主之所以会晕倒绝非突如其来。 一丝雪灵珠之力探入九雀郡主的身体里,轻歌皱了皱眉。 九雀郡主心脏处有个黑点。 在赫如是的万草宗上有记载,此乃做过亏心事之人,九雀郡主做过某件事,此事像是一根针狠狠插在九雀郡主的心脏上,多年来午夜被梦魇缠绕,导致成了心劫。 帝明月的死,绝对跟九雀郡主有关。 而且,从九雀郡主的反应来看,不只是这么简单。 轻歌若有所思。 她冷眸横扫谈如花、许薇,随后看向诸多士兵们,一声令下:“来人,把九雀郡主带去医治。” 九雀郡主满脸都是血,轻歌无动于衷。 即便她现在治好了九雀郡主,九雀郡主对她的敌意也不会削减半分。 面对无药可救的人,绝不该有半分仁慈,那不是圣人之道,而是对自己的残忍。 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能爱惜,又谈什么去守护他人呢,岂不是说笑? 许薇一双杏眸死死盯着轻歌看。 神级天赋! 当她得知夜轻歌在真元幻殿非但没被人耻笑还测试出了如此逆天的天赋时,许薇整个人都要疯了。 她双腿被废受人白眼,下半生都要伴着轮椅度过,看人要抬头,落魄不堪,一直陷在自我挣扎的世界里,像流浪在街道的狗,连乞丐都嫌弃。 凭什么她夜轻歌去了何处都是风光的。 上天怎能如此不公。 许薇几乎红了眼,满身的戾气毫不掩饰,若眼神能够杀人,轻歌只怕早已被千刀万剐。 柳烟儿被士兵们扶走,轻歌迈动修长双腿缓步走向许薇。 她赫然伸出手擒住许薇下颌,迫使许薇仰头看着她。 谈如花见此欲要动手,尤儿一步跨来,手中长枪指着谈如花的太阳穴,“臭女人,离我师父远点,别亵渎了我师父。” 谈如花被尤儿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见尤儿满身杀气是来真的,谈如花也不敢乱动。 轻歌红唇掀起清浅的笑,“许薇,我问你,你恨我什么?恨我废你双腿?恨我分明是个下等人,却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吗?” 许薇愣住。 她在恨什么? 兴许,她只是单纯的不愿看见夜轻歌如此耀眼。 她身上散发的魅力和光芒太刺眼了,让许薇恨不得拿起斧子劈砍,撕碎这美好。 “若非你,我怎会一辈子窝在这轮椅上?”许薇双目猩红,眼白处逐渐爬上一根根赤红的血丝。 许薇身体往上拱起,双手撑在两侧手把,周身的灵气迸射出去,宛若剧烈龙卷风,猛烈撞向轻歌。 轻歌玉手轻挥,不费吹灰之力便碾碎了许薇的灵气。 同时,轻歌的灵气凶狠碾过许薇的身体。 许薇身子一颤,胸膛起伏而动,她抬起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满下巴都是红色液体。 许薇震惊的看向轻歌。 眼前女子的实力深不可测,尤其的强大。 与在暗影阁碰见时的夜轻歌完全不一样,短时间内,夜轻歌怎会这么大的突破? 而且,夜轻歌没有真元啊。 到了星灵师这个阶段,没有真元,任何的天赋都无力释放。 真元乃是修炼的根基。 “记住了,我是天地榜第二的夜轻歌。”轻歌回身走向流月楼。 许薇亲手刺她膝盖骨,夜倾城废许薇双腿。 这笔账,可以到此为止。 若许薇纠缠不休,她也不介意手起刀落人头滚地。 鲜血和荆棘铺满强者的路,残忍的心怀着仁慈和勇敢。 许薇睁大眼看着轻歌的背影。 她说,她乃天地榜第二夜轻歌。 许薇的心渐渐凉。 夜轻歌的天赋无人可及,残废的她又怎能追上夜轻歌。 天地榜前十她都望尘莫及,更别说天地榜第二。 夜轻歌做到了。 可,她凭什么做到? 在数月之前,夜轻歌分明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 许薇尚未离去,也没有闲暇时间去顾及谈如花的伤口。 脚步声响起,几位长老快步而来。 许薇也是天地院的弟子,此前还得到过二长老的提拔。 许薇扶着拐杖站起来行礼,然,几位长老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直奔流月楼院内。 “小丫头,听说你在找药材,你要什么药材跟我们几个说不就行了,何必不辞辛苦亲自去找。”二长老满眼怜惜之情。 轻歌目瞪口呆,这二长老也太宠溺了吧。 三长老干咳一声,捋了捋胡子,“阿娇和你都是好孩子,都想要救治好大宗师,天地院能有你们二人,是天地院之福,天地院日后能到哪一步,全看你们二人能修炼到哪一步。” 大长老:“方才我看到帝国皇室的士兵,九雀郡主来你这里寻事是吗?小丫头,你膝盖骨是九雀郡主派人戳穿的,她一定是不怀好意,你不要怕,爷爷们都在。” 二长老瞪了瞪他,“老李头,你真是好大的脸,还爷爷,我呸?” 旋即, 二长老笑眯眯看向轻歌,“小丫头,来,叫叔叔。” 轻歌:“……”危急关头,这几人怎的愈发不正经了? 许薇坐在门外轮椅上任由冷风吹,听见三个长老对轻歌的关怀,许薇的心好似抽搐了几下,窒息感填满胸腔,呼吸竟是如此的困难。 她辛辛苦苦加倍努力才得到二长老一个赞赏的眼神,夜轻歌为何能得到长老们的怪怀? 许薇眼眶发红,泪水打转,委屈和不甘。 谈如花跺了跺脚,“这夜轻歌真是祖上积德了,又是被帝君认做义妹,又是神级天赋,这天地院的长老们都要把她捧上天了。” “夜轻歌再不济也有一张美人脸,冷漠又血腥,那等销魂滋味,老少通吃呢。”许薇忍住泪,阴阳怪气的说。 谈如花双手一拍,说:“对,只怪我们长相气质不如人,这勾引人的本事,也是比不上的。” 谈如花才说完这句话,一鞭子就落在了谈如花身上。 谈如花回头看去,尤儿红着眼瞪着她,“谈如花,你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勾引人,你全家都在勾引人。” 第2045章 五年前中秋夜,许薇之狠 许薇瞧见尤儿,怒火更甚。 过去的十几年在暗影阁里,尤儿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走狗,任打任骂不敢声张,就连阁主也是睁眼闭眼含糊而过,如今尤儿竟在她面前盛气凌人,叫许薇如何能忍? 谈如花白白挨了几鞭,愤怒不已。 许薇拄着拐杖走向尤儿,尤儿看着许薇毒辣阴寒的双眼,心脏下意识咯噔猛跳。 她是软弱的,骨子里非常恐惧许薇。 从最初把她关在塞满老鼠毒蛇的黑屋子里,倒最后拿着一根根锋锐的针扎她。 尤儿拿着鞭子的手开始颤抖。 “跟在郡主身边,胆子都肥了。”许薇冷嗤,不屑的说。 尤儿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许薇双手的力量都在拐杖上,能直立起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她已在夜轻歌面前灰头土脸,怎还能让尤儿威风了去? “许薇!”一道声音响起,是二长老。 许薇转头看去收起满脸阴狠色,便见轻歌与几位长老朝此处走来。 许薇垂眉,“三位长老好。” 二长老看着许薇耷拉着的小腿,皱了皱眉,“你这伤还没恢复好,四处乱跑个什么劲儿?” 许薇听到二长老的关心,眼皮疯狂的跳动,她强遏住心里的惊喜,压低嘴角,说:“谢长老关心,我一定会振作起来,不辜负长老厚望。” 二长老摸了摸下巴,一脸惊奇的看着许薇。 他什么时候对这丫头寄予厚望了?这厮该不会有臆想症吧?想想都有些可怕。 二长老打了个寒颤,看了眼许薇,往后退了几步。 三长老瞥了瞥二长老,嘴角疯狂抽搐。 “尤儿,过来。”轻歌淡淡道。 在尤儿眼里,许薇就是个魔鬼,是尤儿的梦魇。 看见许薇,尤儿的双腿会止不住颤抖。 尤儿扔下鞭子朝轻歌跑去,许薇低着头,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尤儿的鞋,许薇勾唇一笑,突地说:“尤儿,你还记得五年前的中秋夜吗?” 尤儿满脸惊恐,面色煞白。 那年中秋夜,明月如盘,光芒皎洁,却是尤儿的噩梦。 那一天尤儿失踪,许薇把她骗到帝国最乱的街道,三十五街,暗中派人打晕了她。 等尤儿醒来时,脸上戴着面具,赤身裸/体被挂在树上。 一双双粗糙的手触碰肌肤。 关键时刻,一个身着黑袍的人从天而降救走了她。 尤儿情绪激动之下,在那黑袍男子的右臂咬了一口。 黑袍男子伤口换药时,在男子右臂上方看到一个桃心形的紫红胎记。 尤儿恨许薇,但深入骨髓的恐惧超过了恨。 每一次她想挣扎,想奋起时,许薇接下来的手段就会变本加厉。 尤儿眼眶里泪水打转,她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咬破,血腥的味道弥漫在唇齿间。 轻歌蹙眉。 那年中秋夜,发生了什么? 至少现在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尤儿,来,来我这里。”许薇笑着说。 尤儿迈动双腿,恐惧的走向许薇。 大长老静静看着这一幕,捋了捋雪白的胡须。 轻歌抿紧了双唇。 许薇这一套,真是玩不厌。 许薇特地拿尤儿来激怒她,试图让她在几位长老面前失了分寸,如此便能失去长老们的喜爱。 下三滥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泥潭里陷入阴暗的蛆虫也只敢唾弃光的存在。 此时此刻,尤儿的心理防线处于崩溃的边缘,轻歌还不能喊尤儿,这样就是在与许薇一起逼迫尤儿,会把尤儿整疯掉。 她无论如何做,都是于她不利。 许薇好歹是许流元的女儿,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尤儿,你在暗影阁无拘无束惯了,怎能在长老们的面前对如花下手呢,而且你怎能当众辱骂几位长老,说几位长老老不死的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算是你的姐姐,来,跪下,给如花磕个头赔礼道歉,再给几位长老道歉,这件事就算了。”许薇笑道。 许薇的每一个字汇聚在一起,犹如万箭穿心压迫尤儿。 尤儿抬头恍惚的看向许薇。 就是这样的笑脸,每一次,都会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许薇知道尤儿最怕什么。 她凑在尤儿耳边,说:“尤儿,我似乎忘了告诉你,我那里有一副中秋图,有五年之久,好像是你最喜欢的一幅画,改日送给你。” 尤儿眼眸睁大。 画面拉开,墨水晕染。 那一年,她被挂在树上,前方不远处便有画师画下这么一幅春色图,最后被人豪掷千金买走。 是许薇! 是她买走了那副画! 尤儿浑身都在颤抖。 她朝着谈如花跪下去。 她已经崩溃绝望。 “郡主,尤儿一向不懂事,娇蛮惯了,跟在你身边也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现在我既已回到天地院,日后尤儿就跟着我吧。”许薇双手拄着两根拐杖走向轮椅。 尤儿即将跪下的那一刻,轻歌健步如飞而来,攥住了尤儿的胳膊。 尤儿泪眼朦胧,抬起脸看向轻歌,两行清泪终是忍不住流下。 “师父。”尤儿哽咽。 许薇转头看向轻歌,“郡主,你不可包庇她。尤儿,你方才是否辱骂二长老眼神淫/秽不堪?” “许薇,你不要血口喷人。”柳烟儿怒。 尤儿想要反驳许薇的话,反而,当她对上许薇的眼,看着许薇的笑脸,那种深入骨的恐惧像一片深海,巨大白花花的涛浪,彻底将她淹没。 “我不该辱骂长老的。”尤儿颤声说。 许薇朝着轻歌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 看吧,她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废了尤儿,夜轻歌能奈她何? 夜轻歌,拿出你的本事,来破这个局啊。 不然你只能像你那可怜的父亲一样,灰溜溜的离开这繁华之地。 许薇笑意浓郁。 谈如花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许薇的意思,向着尤儿耀武扬威,“尤儿,你还真是不争气,竟敢辱骂二长老。” “我错了。”尤儿低着头,泪水啪啪的落。 几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尤儿是轻歌徒弟,他们想向着尤儿,但尤儿自己承认了。 尤儿泪水啪啦,许薇笑的更欢。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许薇脸上的笑止住,脸侧到一旁。 她捂着脸惊恐的瞪着轻歌,“夜轻歌,你休得放肆,你不把几位长老们放在眼里吗?” “许薇,你在找死吗?”轻歌眼神冷寒。 许薇看向三位长老,匍匐在地,“请三位长老为我主持公道。” 二长老眨眨眼,看向大长老,“我什么都没看到,老李头,你看到了什么吗?” 大长老摇摇头,“天蓝云白,此景不错。” 三长老转身看向背后的山丘,“我想起来了,我院子里有一坛酒,正好在这个时节喝,老李头,老二,要不要去喝一喝?” “走走走。” “……” 第2046章 只有他才能成为我的师娘 便见三位长老勾肩搭背的离开。 许薇站在流月楼的院前,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一向公正的长老们,怎能如此护短? 是她低估了夜轻歌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吗? 心脏疯狂的抽搐,窒息,压迫。 许薇整张脸都狰狞扭曲了起来,她的双手攥紧成拳头,咬碎满口牙。 “你以为没人知道你那点小手段吗?”轻歌冷笑。 许薇太自以为是了。 三位长老都是和蔼慈祥的人,但他们既能成为天地院长老,阅人无数是必须的,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许薇的小手段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许薇愤恨的瞪着轻歌,像是一头濒临绝望的野兽,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 轻歌看着许薇的脸,叹一口气。 面由心生不无道理。 许薇也算是眉清目秀碧玉佳人,而今却像厉鬼般狰狞。 “滚出流月楼吧,这里不欢迎你们二人。”轻歌一甩袖,灵气如飓风摇摆,许薇、谈如花二人像断线风筝被强大灵气给丢出了流月楼。 许薇二人摔在地上四脚朝天,灰头土脸。 周边有许多天地院的弟子们,见此毫不客气的笑了。 许薇趴在地上,拐杖不在手边她无法直立起来。 可耻的一刻。 许薇瞪大眼,眼球好似都要凸出来。 恨,正在肆意的弥漫着。 流月楼院内,轻歌转头看向尤儿。 尤儿身体不停地颤抖,她软弱无骨瘫倒在地,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轻歌蹲下身子拥住尤儿。 尤儿哽咽,抽泣,双肩一抽一抽。 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看向轻歌,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 轻歌揉了揉尤儿脑袋,并没有去问五年前发生过什么,她不愿给尤儿二次伤害。 “师父,我好恨她。”尤儿泣不成声。 轻歌浅笑,“乖,别哭,日后有师父在,没人会欺负你,哪怕是她许薇。” 尤儿睁大眼,泪水模糊视线,像是一层雾笼罩在眼前,尤儿无法看清轻歌的脸庞。 尤儿猛地扑进轻歌怀里,嗷叫:“师父,你真好。” 轻歌横抱起尤儿,右腿膝盖微瘸,缓步走进楼内。 风锦眨眨眼。 即便空气中流动着血腥味道,可不得不说,真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一幅画面。 女子身材高挑,红衣如火,白发倾城,怀中抱着一个哭花了脸的少女。 少女怀中还立着一只火雀鸟。 一人一鸟都星星眼崇拜的看向轻歌。 风锦笑了。 兴许,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夜轻歌能在腿瘸之后走出这样的风采吧。 “美吗?”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风锦转头看去,是柳烟儿。 风锦点头,叹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以前只觉纸上文人之话太浮夸,没想到在现实中真有这样的女子,倾国倾城,佳人难得。” 柳烟儿嗤了一声,鄙夷的看向风锦,“再美也不是你的。” 风锦所有的话戛然而止,仿佛哽住了。 他瞪向柳烟儿,气呼呼说:“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不可以吗?为何非要是我的,须知,有花堪折直须折,你这种没文化的女修炼者,真真是太可怕了。” 柳烟儿双眸一凝,迸射出的灵气化作一道光,犀利尖锐,以极快速度掠向风锦,擦断了风锦耳边的一缕碎发。 柳烟儿一脚踩在假山上,背着残月弯刀,侧脸狰狞红疤,她仰起头端着酒壶痛饮一口,斜睨风锦,“没文化的女修炼者,还会杀人呢。” 她笑得千娇百媚,眼中的杀意和薄凉却让风锦胆寒心悸。 风锦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前面被一个夜轻歌吓破胆,这会儿又在柳烟儿面前双腿直抖就差没失禁了。 现在的姑娘们都这么彪悍吗? 风锦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 柳烟儿走进流月楼,轻歌把尤儿放在床畔,拿着软布擦去尤儿眼尾泪痕。 尤儿一双眼睛哭肿了,两眼睁不开,只能眯起缝儿看着轻歌,倒也滑稽可爱。 “睡一觉,醒来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的。”轻歌捏捏尤儿的脸,起身要走,尤儿忽然抓住轻歌衣袖。 轻歌低头看去,尤儿吸了吸鼻子,低着头,说:“五年前中秋夜,我被许薇打晕丢到帝国的花柳巷……” 她像是一个艺术品,剥光了所有衣裳供人观看。 粗粝,苍老,满是褶皱的一双双手游走在她身上。 许是少年如雪般细腻的肌肤太让人疯狂,人群躁动。 即便只是那种触摸的感觉,也是她一生梦魇。 尤其是…… 远处的画师是追求她修炼者。 那个修炼者扬言要娶她,她的心微微动容。 兴许嫁给这么一个人也是不错的。 许薇给下丰厚报酬,修炼者便来了花柳巷,面红耳赤画下那一幅春色图。 他并不知,那个遭人欺辱的姑娘,是他的爱。 后来,他死在了阁主和九皇叔帝长如的手里。 许薇用尽办法去羞辱她。 让她崩溃,堵住她的嗓子,只能发出沙哑的尖叫声。 她看着当时的爱人在不远处画下她的羞耻。 她想,人生最哀不过如是。 “许薇真他娘的不是人。”柳烟儿无比的愤怒,胸腔气得起伏加剧。 轻歌听着尤儿叙说起陈年往事,眸中燃起了怒火。 尤儿从未伤天害理过,许薇却把她当成一个玩物。 精心设下一场计谋,只为让此事成为尤儿的心头一根刺。 “许薇,该死。”轻歌沉下眸,杀意毕露,煞气四溢。 尤儿抱住轻歌的腰,“师父,九雀郡主对外传了消息说大宗师之事罪魁祸首是你,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告知了大皇子,并且让大皇子暗中散播了消息出去,九雀郡主与阿娇暗中勾结想要陷害你,九雀郡主之所以对付你,因为当初明月公主之死与她脱不了干系,所以怕你是明月公主的转世来寻仇。” 轻歌眼眸微闪,与柳烟儿对视了一眼。 好一记釜底抽薪一石三鸟。 谣言,从来都没有真相,只比谁更劲爆。 帝国的子民们都尊敬帝明月,事关帝明月,他们绝对冷静不了。 就算还有怀疑轻歌的那又如何,那日轻歌为了留下三色草险些毁掉了谈禹一只眼。 柳烟儿挑眉,诧异,笑了。 这一对主仆,两人还真是默契,凑在一起,计谋那叫个天衣无缝。 轻歌揉揉尤儿的脑袋。 尤儿心机之深并非不如许薇,只是她的心不如许薇的狠。 尤儿小脑袋在轻歌身上蹭了蹭,“师父,我梦见过一个可英俊的男人,穿着红袍子,有着双异瞳,那样俊的男人,那样的气度风华,只有他才能与师父比肩,只有他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师娘。” 第2047章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异瞳,红袍…… 轻歌陷入深深沉思。 那会是她的小月月吗? 轻歌抿唇,低头莞尔笑。 她安抚好尤儿的情绪,与柳烟儿走出屋门。 “许薇是该杀之人。”柳烟儿一面擦拭着残月刀,一面问。 “废她一双腿便宜她了。”轻歌语气愈发的阴狠。 她独自一人在他乡,夜菁菁、扶希都不在身边,尤儿倒成了另一种羁绊和守护。 轻歌看了眼柳烟儿的右臂,许久,道:“九雀也该死。” 柳烟儿抬眸:“他们都该死。” 两人相视,默契的笑着。 “留意一下龙释天的动静。”轻歌道。 “天地榜第一名,大周皇子龙释天。”柳烟儿蹙眉,“我怎么感觉他是天启海的龙释天?云王也说了,他是帝国人,如此也说的过去。只是不知他究竟是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 “最后一种药材在他那里。”轻歌沉了沉眸。 “天地院的危机只能依靠你了,不过阿娇也传出了消息要炼制出治好大宗师的药,而且我有感觉到,九雀派人监视了流月楼,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柳烟儿说。 轻歌点点头。 水深火热之中,三言两语难以解释。 傍晚,风锦一路小跑进了流月楼,“龙老大回来了。” 柳烟儿蓦地站起,“龙释天!” “他在哪,带我过去。”轻歌起身。 “……” 偌大的流月楼里只剩下尤儿一人。 尤儿察觉到大腿处微凉,蓦地睁开眼。 身着黑袍的男子坐在床榻,为她抹上膏药。 “是你,帝如。”尤儿双眼一亮。 尤儿看了眼自个儿白花花的腿,旋即缩至一旁,拿着锦被盖在腿上,红着脸瞪向帝长如,“你耍流氓!” 帝长如拿出琉璃玉瓶丢给尤儿,“南周上等的祛疤膏药,是药宗大师亲自炼制而成,普天下之下仅有三份,你自己脑子糊涂,按理来说伤口该是愈合了,结果还这么严重,你是不是忘记抹药了?” 尤儿闷哼一声,撇过头去,“你是我谁?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帝长如道。 尤儿哼哼唧唧,“谁要你救了,你当时救我的时候还没经过我同意呢,你怎知我是不是一心求死啊。” “那你就去死吧。”帝长如的语气陡然阴森沉重,尤儿收起笑呆愣在床上。 帝长如许是几分愠怒,满身的骇然气息,他就要离开此处,尤儿心脏一空,眼疾手快抓住帝长如的衣袖。 帝长如回头看去,尤儿蜷在床上,锦被之上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她委屈巴拉的看着帝长如,倒让帝长如不忍心发怒。 “生活在阴暗之地的蛆虫不能拥有阳光,当他触碰阳光,就意味着生命已经到头。于很多人来说,活着就已是幸运了,一心求死的人,都是在玷污生命。” 帝长如说。 尤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紧攥着帝长如的衣袖,“你能……陪陪我吗?” 帝长如还要走,尤儿一个用力便把袖子拽断了。 尤儿瞳眸紧缩。 她看见了一个桃心形的胎记! 帝长如修长如玉的手擒住尤儿下颌,尤儿扬起脸看着他。 面具之下,男人薄情的唇殷红如血。 隔着面具的脸俯下来,距离越来越近,尤儿的心疯狂跳动,两侧脸颊犹如火烧云般红到底。 尤儿闭上眼。 想象中的粉红没有到来,等尤儿睁开眼,便见帝长如轻蔑的睨着她。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还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小丫头。”帝长如笑道。 尤儿怒不可遏拿起枕头就要朝帝长如砸去,帝长如用力攥住尤儿的手腕,猛地一个用力,往上一提,尤儿便被他抱在怀里。 尤儿犹如野猫四肢挥动挣扎着想要下去,帝长如低头轻咬少女莹润的耳垂,犹如电流传遍全身,尤儿浑身僵硬,四肢紧绷,就连双眼都在发怵。 帝长如浅笑,“害羞了?” 尤儿眨眨眼,抬起手要朝帝长如脸颊打去,帝长如单手桎梏住尤儿一双手,将尤儿抵在墙壁上。 他低头吻住柔软红唇,并未急着攻城略地,而是一圈圈舔舐着,在尤儿身体化成一滩软水时,最终探进火热深处。 尤儿瘫倒在帝长如怀里。 意乱情迷,娇媚和清纯。 若尤儿抬起头就会发现,那面具背后的双眼,冰冷的像魔鬼。 帝长如嗤笑一声,把尤儿轻放在床榻,翻窗就走。 尤儿赤着双足朝窗户跑去,窗外哪里还有帝长如的身影。 尤儿满心惆怅,最后跺了跺脚,“帝如,你这个登徒浪子,采花大盗。” 帝如坐在屋顶,听着尤儿的叫骂声,会心一笑。 然,他低头看尤儿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体,毒蛇眼中的猎物。 尤儿一闭上眼就是那羞耻的亲吻画面,明明是秋季,她却热的不成样。 尤儿在床榻上滚来滚去。 “天地院西城南华巷,我等你。”帝长如的声音出现在尤儿耳畔,尤儿四处看都见不到人,喊了好几声也没有回应。 尤儿撇了撇嘴,“你倒是说个准确的时间啊。” 尤儿缩在锦被里,突地,她尖叫一声,手臂传来疼痛感。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肌肤之下,似有一只指甲大小的虫沿着筋脉爬向了脏腑。 那一瞬,尤儿四肢冰寒。 她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茫然的看向四周。 她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但也知三分事,不会轻易沉溺爱河。 只是,那个胎记…… 在她最羞耻的时候,是他从天而降把她带离花柳巷。 五年后的相遇,是天意如此吗? 尤儿爬满红晕的脸,如今已经煞白如纸。 她攥着锦被,凄凉的笑着。 “九皇叔,是你吗?”尤儿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下。 帝长如正离开天地院,他突地停下脚步,抬手抚胸腔。 胸口窒息般的疼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向天地院的方向,剑眉蹙起。 此时,轻歌一行人已经到了金流殿。 只有天地榜第一的人才能居住在此。 “龙老大。”风锦一脸高兴的冲进去。 而后便见一人着青衫走出,剑眉星目,鬓若刀裁,身材灵修,俊朗如玉。 他腰配两把玲珑长剑,眉宇间透露出了狂傲不羁。 “龙老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明月郡主……”风锦兴致勃勃的介绍。 龙释天回身看向轻歌,笑道:“夜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风锦惊呆了,“龙老大,郡主,你们……认识?” 第2048章 失败是成功他娘 于风锦来说,龙释天是天地榜第一,天地院当代修炼当中最强的一个,就连夜轻歌神级天赋也只能排在第二,可见龙释天的可怕之处。 再者,龙释天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是他眼中信仰般的存在,他就算再钦佩夜轻歌,不可否认的是,夜轻歌来自四星大陆,一个低等位面,她在诸神天域待了不足半年的时间,怎会认识龙释天? 狐疑都写在风锦脸上了。 轻歌身姿优雅,朝着龙释天点了点头,“天地榜第一,的确是你的作风。”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你很不错,天启海,九州帝国,天地院,有关于你的事迹我都听人说了。”龙释天道:“此次天地院危机我已经全部清除,你想炼制出救治大宗师的丹药?” “所有药材都已找齐,还差一样。”轻歌说。 “雪莲果根?”龙释天虽是在问,但语句是肯定的。 轻歌抿了抿唇,点头。 龙释天走进阁楼里,从鎏金柜中找出一个水晶盒,她把盒子交给轻歌,“雪莲果根就在这里面。” “龙老大,你不怕郡主炼制失败,反而失去了一株雪莲根吗?”风锦好奇的问。 龙释天冷笑,“失败是成功她娘。” 风锦:“……” 轻歌接过盒子,双手拱起,“龙兄,大恩不言谢,日后有需要我的,尽管开口。” “有你这句话,千百株雪莲根也都值了。”龙释天道。 轻歌浅笑。 “时间紧迫,你去炼制丹药,此次事情非同小可,我去明月殿。”龙释天朝外走去。 轻歌与柳烟儿去往流月楼。 流月楼四周都有九雀郡主安插的人。 她若要炼制丹药,必须找一个隐秘而安全的地方,必须有人护法。 一旦炼制失败,异火会反噬精神,并且火焰紊乱,想要再次炼制至少要休养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她能等,只怕等到一个月后,那药宗大宗师早已翘辫子了。 “你要在哪里炼药?”显然,柳烟儿也有同样的担心。 轻歌浅笑,“危险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几位长老为我护法的话,我不怕她九雀。” “帝君在明月殿,没有出殿的打算。”柳烟儿皱了皱眉,“帝君于你,究竟是什么态度?” “他是什么态度并不重要。”轻歌凝起了眸。 帝君…… 帝长如…… 他们当年的恩怨已经延续到了今日。 轻歌欲要进院,在院内看到谈禹时,轻歌几乎崩溃。 “明月郡主,我仔细想了想,你身上虽然没流着皇家血脉,但好歹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嫁我谈禹做我谈家女人也是可以的,感情之事能慢慢培养,郡主对我的心思我也看得透彻。”谈禹右手负于身后像个书生秀才,双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说着。 柳烟儿嘴角抽搐几下,忍住撕烂谈禹那张嘴的唇动。 轻歌瞠目结舌犹若五雷轰顶般震惊的看着谈禹,惊悚在原地。 她对谈禹有什么心思了? 谈禹到底在想什么? 轻歌干咳一声走至谈禹面前,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说:“谈公子,请摇晃一下你的脑袋。” 谈禹见轻歌如此严肃认真,一时半会儿反而被唬住了,他愣了一瞬,旋即照做,开始摇晃脑袋。 “听,水在晃动的声音。”轻歌温柔的望着谈禹。 谈禹看着这双狭长凤眸,似有百花盛放。 谈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眸子。 甚至,比阿娇的还好看。 这世间当真有人如昙花一现般惊艳,可此前他为何没有发现? 轻歌挑了挑眉,走进流月楼,若她知道谈禹脑子里的想法,怕是会疯掉。 柳烟儿脸皮扯了扯,大摇大摆走至谈禹面前,满眼轻蔑的瞥着谈禹,“谈公子,郡主是说你脑子进水了。” 谈禹皱眉。 柳烟儿闷哼,走进流月楼。 好半天过去,谈禹才反应过来轻歌是在骂他。 谈禹在原地站了许久,眸底闪邪肆的光。 阿娇在神级天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夜轻歌是帝君亲封的郡主,天地院几位长老给了夜轻歌特殊的名额,时间一到就可以重塑真元,真元重塑,再给夜轻歌稍许时日,她能替代龙释天也说不定。 谈禹不是蠢的,他精明着。 帝长如坐在树上俯瞰着谈禹,嘴角扯开一抹极为嘲讽的笑。 谈禹去往南幽山,在路上碰到了准备回住处的风锦。 风锦看了看谈禹,欲言又止,“谈禹,你对阿娇的心思我们都清楚,听那些历练的人说,阿娇在死亡领域外围通往北灵境城的历练路上遇到了一个男人。阿娇心比天高,谈家夫人的位置留不住她的。”风锦叹一口气。 谈禹为何就不明白呢。 谈禹漠然的看着风锦,眼神陌生而可怕。 许久,谈禹不解的问:“风锦,你在说什么呢?我的未婚妻是帝君,阿娇与旁的男人,与我何干?” 风锦错愕,谈禹这榆木脑子开窍了? “你与郡主关系甚好,替我照看好我的未婚妻。”谈禹说。 风锦摸了摸鼻子,心想谈禹此前不是看不上郡主吗? 风锦还以为他眼瞎呢,怎么这眼睛一下子就好了? 谈禹离开南幽居。 风锦看着谈禹的背影,眯起了双眸。 “谈禹。”风锦喊住了他。 谈禹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郡主很好,她对你毫无兴趣,请你不要伤害她。”风锦忽然喊道。 谈禹回头讥诮的看着他,“我怎么会伤害我的未婚妻呢?” 风锦眼眸渐渐暗沉下来。 谈禹邪肆一笑,走出风锦的视线。 “是天地院将乱,还是天下要大乱?”风锦低头看着鞋尖喃喃自语。 这些日子,诸神天域可热闹了。 一是夜神宫姬寻欢,背景强大,来历神秘,实力深不可测。 二是北灵境城群魔乱舞。 三是黑暗幻殿迎来不祥之神。 四是天地院夜轻歌神级天赋,世人都好奇,夜轻歌重塑真元时,会塑造出怎样的真元。 至于最为劲爆的一件事就是,神域真元柱裂,灾星,临世。 满世界的修炼者们都在寻找那颗灾星,打着为民除害替天行道的旗号。 第2049章 药宗权威,不讲往日情面 流月楼。 轻歌打开龙释天给的盒子,里面静躺一株雪莲根。 此乃绝品,雪莲根性凉,又是大补之药,里面含有几丝冰寒之气,恰好能克那株毒草。 炼制丹药的过程繁琐复杂而枯燥,轻歌算是在越级炼药,以她现在的炼丹水平,是无法触碰这一类丹药的。 但自从她接触炼药以来,又何尝不是在一直越级炼药呢。 轻歌拥有赫如是的传承,一路走来匆忙而劳累,她在炼药上面下了苦功,甚至还耽搁了炼器。 炼器,她有着绝顶的天赋,这等天赋对于炼药来说反而是一种累赘。 轻歌把所有药材全都取出一一清点,再处理完毕。 现在她只需要找一个安全地方炼药即可。 她召唤出月蚀鼎先为尤儿炼制一枚清心丹。 尤儿和九雀郡主都是有心劫之人。 她把清心丹送到尤儿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尤儿,轻歌皱了皱眉。 尤儿睁大眼,双手揪着被子,贝齿轻咬被角,双颊羞红,眼眸迷离。 轻歌:“……” 轻歌干咳一声,把丹药放在桌上,“以后每隔三天我就会为你炼制一枚清心丹,你记得服用。” “师父,爱上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尤儿突然跪坐在床榻,双眸死盯着轻歌。 轻歌一愣,挑眉,却是不言。 “那个死在我父亲手里的男人,我与他相爱过,他死之后感情便终结了。” 尤儿说:“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非常惊艳的男人,我与师父说过,他有一双异瞳,像是天神降临,惊鸿一现,那时我心脏疯狂跳动,我以为我遇见了爱。再后来,父亲将我许配给九皇叔,九皇叔温润尔雅,我想,与这样的人相伴一生也行。” 若非金华殿帝长如突然暴戾,她的想法便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 还有一个人,她没说。 帝如。 当她得知帝如就是五年前中秋夜救她的男人,尤其那个悱恻缠绵的吻,她想,她已经沉溺其中了。 尤儿懊恼的皱起眉,“我这样是朝三暮四吗?” 轻歌浅笑,揉了揉尤儿的脑袋,“看到桌上那壶酒没,我喝的时候会想起你师娘,他不善酒力,一喝就晕。还有那杯茶,他喝茶的动作比旁人都要优雅一些。大多的事,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就行。你不是朝三暮四,只是每个时间段陪伴你的人不同,你还没遇到命中注定至死不渝的那个人罢了。” 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遇到。 而她何其有幸,有夫姬月,此生何求? 至于姬月,一脸懵逼。 师娘? 嗯? …… 尤儿愣了许久,忽然下床套上衣裳往外冲,轻歌只看到匆匆背影,尤儿一面跑一面挥挥小手,“我知道了,师父,谢谢你。” 轻歌挑眸。 她知道什么了? 轻歌勾了勾唇,会心一笑。 柳烟儿走进屋内,皱了皱眉,“尤儿那丫头咋咋呼呼的,说是要去什么巷子?如今是多事之秋,天地院周边也不太平,九皇叔那里也不知在阴着什么,尤儿可别出什么事。” “让风锦跟着尤儿。”轻歌道。 “天地院出这么一茬事,你重塑真元的时间又要推迟了,这一次若没重塑,就还得再原有的基础上再等个半年。”柳烟儿叹一声,“你想好在哪里炼药了吗?” “去南幽山河对面。”轻歌道。 “那个地方会不会太偏僻了些,若是出了什么事,几位长老也照顾不到。” “既然已经出了乱子,那就得把天捅破,出天大的乱子才行。”轻歌眯起双眸,眼中杀意迸射,寒雾氤氲。 柳烟儿望着轻歌,忽然之间,浑身发寒,毛骨悚然。 鸡皮疙瘩起了全身。 轰! 两人说话间,整个天地院的大地都颤动了几下,南幽山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些裂缝。 轻歌与柳烟儿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朝外走去。 便见天穹之上,几道身影御剑而来,有身着灰袍手执拂尘仙风道骨的老者,但此刻看起来,他们并没有一丝的慈眉善目,相反,满眼怒气,雷霆四起。。 偌大的剑悬浮天际,亦有年轻的炼药师,白袍着身衣袂飘飘,剑眉星目端的是一身浩然正气。 旁侧还有二十来岁的姑娘,身着白衣,要悬迷你鼎炉,她那双充斥着怒气的双眼,正愤恨的瞪着天地院。 天地院的每一个修炼者,都是她的仇敌,是药宗的仇敌。 天地院,慌乱了。 几道寒冰铸成的箭矢凝着烈火烧毁了几栋建筑物。 明月殿内,帝君带着院长和长老出来。 阿娇站在阁楼之上,负手而立,抬眸漠然看着药宗来人,不见一丝慌张。 “药宗果然来人了。”阿娇轻笑。 她看着阁楼下的修炼者们,昂声道:“诸位不要慌张,我与你们,与天地院同在,我会尽我之力炼制出丹药来救治大宗师。” 女子的声音似有某种魔力,一刹那就安定了所有人的心。 人山人海。 人群涌动。 无数修炼者仰头看向那个高贵的女子,不知谁高呼一句,“天地院阿娇,何愁无光?” 登时,诸多人异口同声喊:“阿娇师姐。” 谈如花推着许薇轮椅走出来,许薇看向流月楼的方向,眼神阴鸷毒辣可怕。 蓝彩儿一脸崇拜,“阿娇师姐,你真棒。” 九雀郡主走出屋子,脸颊盖了许多胭脂,红的像猴子屁股,看不出脂粉下苍白的脸色。 “郡主。”阿娇颔首。 “嗯。”九雀郡主淡淡应了一声。 前方走来一青衫男子,男子腰配玄冰宝剑,双眸狭长,身材灵修,丰神如玉。 “有长老们在,我们何须担心天地院?药宗权威,又怎会不讲往日情面?”龙释天看了眼下方修炼者,说。 “龙师兄!”无数人,疯狂叫喊。 龙释天在天地院修炼者们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及,哪怕是阿娇。 龙释天走向阿娇。 阿娇低头垂眉,蓝彩儿羞红了双脸,就连九雀郡主都和蔼的笑。 然,龙释天面无表情掠过她们,走向那身着红衣的女子。 人群前方,红衣女子身长玉立,身姿绰约,她不笑不言,举手抬足间就已是无双风华和逼人贵气。 众人惊愣,龙释天,这是何意? 便见龙释天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拱起,字正腔圆道:“轻歌,我相信你的炼药能力,雪莲根已经交给你,希望你能助天地院渡过此劫,护我长老,守我兄弟。” 第2050章 宗主的态度? 四周的修炼者们,包括阿娇、九雀郡主等人,惊讶的看着龙释天。 在所有人的眼中,龙释天神出鬼没,不善交际,不近女色,除了有个风锦小跟班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甚至偶尔还有几分不近人情,雪莲根乃是大周皇室的珍稀药材,他竟给了夜轻歌? 他与夜轻歌是什么关系? 阿娇紧皱着眉头。 她有几次浅尝辄止的接近龙释天,龙释天身体里流着大周和九州皇室的血,又被药宗看中,前途不可限量,一旦出了天地院,必然青云直上,富贵荣华。 然而龙释天对她爱理不理,龙释天对所有人都是这个态度,她并不在乎。 只是此刻,阿娇无法理解的是,一个来自四星的修炼者,为何能得到龙释天的雪莲根? 阿娇生来便被父母抛弃,由院长一手抚养长大,她姿态高傲优雅,但骨子里衍生出的是卑微。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身份背景,她只有不断努力修炼,才能换来这天才之名。 可,就算她再卑微,在一个四星下等人面前,她应该骄傲。 在诸神天域,阶级观念根深蒂固,人分三六九等,低等位面最下等,与猪狗同等。 正因为这样扭曲的观念,恶劣的环境,导致大多数低等修炼者,尚未展翅翱翔,新生的翅膀就被人活活折断。 这个世界容不下牲口一样的下等人。 “这夜轻歌勾引男人的本事真是厉害了,上至帝君,下至外来修炼者,如今连龙师兄都要成她的裙下之臣。”谈如花愤怒的说。 许薇坐在轮椅,四肢愈发的阴寒,“要我看,天机楼所说的灾星,就是她夜轻歌。” 阿娇蓦地看向许薇,若有所思。 真元柱裂的时候,正是夜轻歌测试出神级天赋之时。 这其中,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 那侧,轻歌微微点头。 龙释天知她树立太多敌人,特地当众护着她。 轻歌浅浅一笑。 纵使这世间有太多妖魔鬼怪,却也有百花怒放。 心存善良的人,不怕黑暗。 帝君立在山头,身着白龙袍,温文尔雅。 他看向御剑飞行的几十人,双手拱起,淡淡出声:“宗主。” 站在前方的灰袍老者,双手拂尘,霜眉雪发,白须在风中晃了几下。 他眼神迸射雷霆电光,看向帝君之时客气温和了几分。 “帝君,这些年来,药宗为你九州培养了多少个炼药天才,我本不欲撕破脸,但大宗师这件事,你们九州,你们天地院,必须给我药宗一个交代。”宗主冷笑一声,说:“大宗主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他这一生并未收徒,却有诸多炼药师在他的庇护之下安稳成长,有诸多平民和普通修炼者被他救治,他为炼药领域付出的贡献你我有目共睹,可以说,你们天地院所有人都抵不过本宗弟弟一条命。本宗信任天地院,才会让院长炼药,天地院三长老辅佐,本宗不想知道那株毒草从何而来,事出你们天地院,而今本宗弟弟危在旦夕病情加重,不过半个月的活头,若他有何三长两短,本宗要让天地院不复存在。” 宗主嗓音中气十足,让普通修炼者们犹如感觉雷电在耳膜处炸开,连带着脑袋都是疼的。 “宗主,大宗师之事我非常抱歉,本君和天地院几位长老商榷过后已经做出决定,若大宗师作古,我院院长以及辅佐炼药的三长老两人一同前往药宗,与大宗师共赴黄泉。”帝君淡漠的道,他的声音没有锋锐冷厉的气势,但温和儒雅间自成一派,似有轰鸣钟声敲响。 药宗宗主,九州帝君,超强修炼者的对决。 宗主愤怒之余还有几分理智。 院长和三长老的命赔进来,可见天地院与帝君的诚心。 宗主甩了甩袖,闷哼一声,后面遇见而来的年轻姑娘怒道:“帝君,你这般言语未免太欺负人了,天地院院长和三长老两条命加起来也够资格陪葬?真是痴人做梦!” 帝君愠怒,轻皱眉头。 宗主对于年轻姑娘蛮横的话完全不管。 陷入了僵局,气氛愈发的凝重。 “药宗诸位,若我能救治好大宗主,是否能一笑泯恩仇?”在关键时刻,一道朗朗清冽的女声响起,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而后便见无数目光看向山丘尽头。 红衣女子缓步而来,一身优雅,明眸皓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底深处却是冰寒和狂傲。 满头银白的发,一身烈火红衣。 帝无邪与龙释天分别站在她的身体两侧,后边还跟着柳烟儿。 一行四人走来,竟比药宗等人气势还要足。 “小丫头!”二长老朝着轻歌挤眉弄眼。 这是超强者之间的对决,不该把小丫头搅进来。 须知,就算他们相信夜轻歌,世人都是不信的。 大宗师的毒,药宗和所有炼药师都束手无策呢,她夜轻歌凭什么大放厥词? 若夜轻歌没有救活大宗师,大宗师的死反而会归咎在夜轻歌身上。 几位长老与院长深思熟虑过后,认为此计不可行。 他们半只脚踩在棺材里,做好了随时踏入黄泉的准备,只不过是提前上路罢了。 夜轻歌还年轻。 轻歌心神一动,杀戮血狼出现在视野之中。 杀戮血狼展开双翅,轻歌踩在杀戮血狼的脊背上,杀戮血狼载着她掠向高空,与帝君、药宗等人同一个水平线。 “四星夜轻歌……”宗主眼神掠过轻歌有着星辰烙印的锁骨,“你就是那测试出了神级天赋的夜轻歌?” “纵有神级天赋又如何,没有真元始终废人一个。”那药宗来的年轻姑娘发出不屑的冷笑,她长剑震响,指向轻歌,“夜轻歌是吗,你能救治好大宗师,你莫不是在逗我笑,再说了,我们说话,你一个下等人有何资格插话?” “放肆,夜轻歌乃我九州郡主,你的意思是说本君也是下等人了?”帝君怒喝。 此时,火雀鸟从轻歌衣襟里探出脑袋。 宗主看见那火雀鸟,双眼一惊,而后沉思。 片刻,宗主转头怒视那年轻姑娘,说:“小九,给明月郡主道歉!” 年轻姑娘睁大眼。 帝君皱眉,不解的看着宗主。 “这夜轻歌,是踩了” 第2051章 一朝一代一明月 “这夜轻歌是踩了什么狗屎运!”谈如花站在许薇身后看见这一幕,骂骂咧咧。 许薇蹙眉。 阿娇抬眸看向前方,眼底起一丝涟漪。 夜轻歌真是愈发的让人惊喜。 周边的修炼者们呆若木鸡,目瞪口呆,一个个像是石化了般。 药宗九姑娘,乃是宗主之女,有此身份,又有可佳天赋,乃是整个药宗的掌上明珠。 宗主竟当众让她给一个夜轻歌道歉,而且是在如此关键时候,帝君和长老们都摸不到头脑。 二长老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随后凑到大长老面前,满脸认真的问:“老李头,这宗主恐是吃错了药吧,难不成他有一双慧眼,发现我们家丫头骨骼惊奇是绝世天才?” 大长老:“……”他怎么就这么不想理这二货呢。 “宗主,你方才说什么,让我道歉?你可知炼制三魂九转丹的那株毒草,乃是这夜轻歌亲自摘取,若要追根究底,大宗师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夜轻歌难辞其咎,怕是要罪上加罪才能平我药宗诸炼药师们的怒气!”九姑娘剑指苍穹,一双杏眸怒视轻歌。 “九姑娘息怒。”阿娇一步走出,“出现此等事是我院疏忽。” 九姑娘看向阿娇,眼神愈发的冷锐,“阿娇,此前我们一同在死亡领域历练,你能被药宗大师看上,还有我的几分功劳,这件事你也难脱干系,若我知因为你们二人的纠纷险些害死我大宗师叔叔,当初在死亡领域我就该一剑杀了你。” 阿娇面色微变,她低下头,双手拱起,“宗主,九姑娘,以及诸位炼药师,请不要责怪郡主,出主意人是我,是我想炼制出丹药来将功补过,希望能救回大宗师一命,郡主在炼药方面颇有天赋,定会辅佐我炼制出丹药。若救不回大宗师,九姑娘,我愿以命相抵,哪怕我的命不值钱,却也是在赎罪,天地院诸多修炼者都乃无辜,请宗主和九姑娘不要祸及其他。” 九雀郡主微笑点头。 轻歌转眸看向阿娇,一抹紫衣飘飘入眼。 轻歌满眸子都是嘲讽。 阿娇是个聪明人,见她胸有成竹,以为她有神丹妙药。 她为了守护住天地院,就算心不甘,也会把丹药交出。 到时,美名都让这阿娇拿了去。 “阿娇师姐肺腑之言感天动地。”轻歌抬起手捻着衣袖惺惺作态擦了擦毫无泪水的眼尾,“九姑娘,以我的炼药之能无法辅佐阿娇师姐,早便听闻九姑娘大名,如雷贯耳,大宗师又是九姑娘的叔叔,事关大宗师之性命,哪怕只有渺茫希望,九姑娘也该出一份力,请九姑娘辅佐阿娇师姐炼制出救命神丹。” 阿娇眼皮一抖。 她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想要掠夺轻歌的丹药。 至于救命神丹如何炼制,她根本就是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夜轻歌竟把九姑娘拉下水。 阿娇虚眯起眸子,眼底雷霆光芒乍现。 轻歌优雅自若,落落大方,笑着看向宗主和九姑娘。 九姑娘收回剑,闷哼:“姑且相信你们一把,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我大宗师叔叔有何三长两短,你们都得赔命。” 九姑娘眼露凶光,杀意毕露。 “明月郡主,你这鸟儿从何而来?”宗主目光落在轻歌衣襟里的火雀鸟身上。 “天启海,风云镇,墨云山脉一位世外高人赠之。”轻歌如实相告。 她并非蠢人,宗主看她的眼神一开始是带有怒意的,在某一个瞬间后,完全改变。 轻歌大惑不解,直到此刻轻歌终是明白,原来是火雀鸟的功劳。 准确来说,与那个在墨云山脉偷偷泡壮/阳泉的老人有关。 那个老人,来历不凡,连药宗宗主都能惊动。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无论如何,只要她不涉及原则问题,宗主都会庇护她。 “此鸟乃祥瑞之鸟,会带来祥瑞,你好生养着。方才据你所说,你也会炼药?”宗主问。 轻歌尚未回答,帝君先一步道:“月儿在四星时,得到过赫如是传承,她之所以会成为炼药师,是在用自己所有真元护住友人性命之后,发愤图强,誓要炼制出救治友人的丹药。” 九姑娘侧目,看向轻歌的眼神悄然发生了变化。 “倒是个至真至纯的姑娘,你既测试出了神级天赋,又何必留在这天地院小庙里,不如来我药宗。”宗主道。他相信,那个人看中的炼药师,绝对不会差了。 九姑娘皱眉,“父亲,大宗师叔叔危在旦夕,你怎能做这样的决定,这夜轻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半个月我便留在天地院,我倒要看看阿娇如何炼制出神丹。” 九姑娘看向阿娇,“阿娇,你若能救治我大宗师叔叔,往后你在药宗,就是我亲姐姐,药宗绝不会亏待了你。” “阿娇感激不尽,一定竭尽所能炼制出丹药。”阿娇说。 “宗主,您是……”院长问。 “我派人去神域请一只白鹤灵兽来,白鹤灵兽能一刻千万里,届时若炼制出丹药,能三刻内送往药宗,又能在三刻内带来喜讯。小九既然留在天地院,本宗亦留下。帝君,本宗无疑冒犯九州,事关大宗师性命,若不来天地院,本宗如何向天下万万炼药师交代呢?”宗主收回戾气,苦口婆心的说。 帝君笑道:“大宗师之事的确是院长和三长老的疏忽,该罚,宗主也该怒。” “九州有你,乃帝国之福。”宗主叹道。 宗主转眸看向轻歌,“九州之明月,帝国之灵蕴,郡主乃是灵慧之人,帝君慧眼识珠,如此天才竟被你九州捷足先登。” “宗主客气了,天地院培养出来的炼药师,还不是任君挑选?”帝君谦逊的道。 宗主叹息:“大宗师奄奄一息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本宗切莫责怪九州责怪天地院,当年没能救治好明月公主是他一生的遗憾。” “明月寿命已尽,与大宗师无关。”帝君道。 宗主再次看向轻歌,“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朝一代一明月,这不,帝国的明月又要冉冉升起了。” 九雀咬牙切齿,双手攥拳。 她亲眼送走一个明月,又怎会看另一轮明月冉冉起? 她最恨的便是明月光。 第2052章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宗主态度变化众人皆看在眼里。 在夜轻歌来之后,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九雀郡主虚眯起双眸,眼神阴鸷看向轻歌。 究竟为何? 宗主和一个四星来的低等人之间也有渊源吗? 她不懂。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懂。 为何一个四星而来的修炼者,能成为九州的明月郡主,能得宗主青睐,甚至能让盛怒的宗主放下偏见。 轻歌垂下了眼眸,轻揉了揉火雀鸟的脑袋。 火雀鸟还不知所云,双眼耷拉惺忪,小爪子揉了揉眼睛,朦朦胧胧,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里杂着些许泪。 它在轻歌胸前蹭了蹭,身体蜷缩在衣襟里面眷恋着温暖。 轻歌眸光愈发的柔和。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冥冥之中,火雀鸟与超神兽朱雀有着某种的联系。 “宗主,大宗师之事是我天地院不对,我九州屠烈嫣屠将军在大周边境寻得九莲仙果,特赠予药宗。”帝君道。 “帝君,本宗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不过药宗众怒难消,于诸神天域,于药宗,于诸多炼药师们来说,大宗师德高望重,他是所有炼药师们的信仰,是水深火热里身受病痛疾苦之人的救星,大宗师乃是整个诸神天域的福星。”宗主叹息,“此事也怪本宗,急于救治大宗师,匆匆扫过那些丹药并未多花时间仔细观察,否则又怎会发生这样让人痛心的事。” 大宗师之事,是阿娇和轻歌开的头,中间过程中,炼制丹药的院长,辅佐的三长老,以及药宗等收集丹药的炼药师们都有责任,若他们再细心一些,就可避免此劫。 “宗主,非常之抱歉。”帝君右手贴在胸膛之上,微微颔首,聊表歉意。 “你与吾弟大宗师有交情,本宗也不至于把你天地院逼入绝境,只是这责任始终要人来承担。”宗主苦口婆心的说。 帝君点头,“宗主所言极是。” “既然如此,那便给阿娇一个机会,至多十天时间,必须炼制出救治大宗师的神丹,否则院长和三长老的命,我药宗全都要了。”药宗双眸迸射出雷霆之光。 帝君双目一闪,“可行。” “帝君,本宗不希望因为此事,你我二人之间心存芥蒂。”宗主说。 “自是不会。” “……” 帝君与宗主畅聊片刻,随后二人都去了明月殿。 天地院诸多修炼者们见此全都松了一口,几乎全都崇拜的看着阿娇。 若非阿娇英勇挺身而出,怎能为天地院拖住时间。 “阿娇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心真城,师姐你一定能炼制出神丹的。”蓝彩儿一路小跑过来。 蓝彩儿斜睨轻歌,哼了一声:“夜轻歌,你明知我师姐要炼制丹药救治大宗师,还上赶着来凑热闹抢功劳,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炼制丹药,届时我师姐炼制出丹药,你还要沾光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啪—— 蓝彩儿的话尚未全部说话,陡然,脸上落下重重一巴掌,其力威猛,一巴掌直接把蓝彩儿打的人仰马翻倒在地上。 蓝彩儿头发紊乱,她捂着肿痛脸颊惊慌失措看向四周。 “谁——”阿娇语气加重。 当看见来人时,阿娇两眸一眯,似有阴森寒雾氤氲而起。 轻歌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 有趣。 这世界真是太有趣了。 “谈禹?”蓝彩儿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玄袍男子,“谈师兄?你这是……” 谈禹收回手,皱着眉,怒视蓝彩儿,“我谈家未婚妻,你也配骂?” “蓝彩儿无心之言,就算有错,何至于如此?谈公子护妻心切,也该有点分寸才对。”阿娇愠怒,蓝彩儿是她的人,当众被谈禹这样羞辱,她面子上是过不去的。 “本公子没要她命,就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莫要给脸不要脸。”谈禹冷笑,丝毫不跟阿娇客气。 谈禹走向轻歌,面带微笑,眉目温和,“郡主,你可有事。” 蓝彩儿听得此话几乎气得吐血,明明有事的人是她,那夜轻歌哪里像是有事的人? 周边人全都停下来看热闹,阿娇和谈禹互相嘲讽,这可是一场世纪大戏,怎能错过? 二长老发觉这边的动静,匆匆而来,握住轻歌白嫩小手,“小丫头,你没什么事吧?” 蓝彩儿:“……”这些人都是眼瞎吗? “回吧。”阿娇转身就走。 谈禹翻脸不认人,她若继续留下来,吃亏的始终是她。 蓝彩儿不甘不愿还是跟着阿娇走了。 轻歌看着阿娇背影陷入沉思。 谈家…… “二长老,谈公子,我没事。” 轻歌说完走回流月楼,当务之急是炼制出丹药救大宗师。 这救,也绝不会白救。 她是睚眦必报之人,怎会让阿娇抢了功劳? 回到流月楼,风锦也跑来喝小酒。 轻歌看了眼风锦,问:“这几日谈家是否来人?” 噗! 风锦一口酒水直接喷了出来,他瞪大眼见鬼似得看着轻歌,“夜轻歌,你不是人,你是神仙,就连这你也知道?” “谈禹弃阿娇择我,必是谈家来话,谈禹天才名在外,实则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不如闻名。”轻歌冷笑。 谈禹以为殴打一个蓝彩儿就能博得她心? 雄狮的女人,怎会爱慕野狗? “轻歌,阿娇来了。”柳烟儿走进屋内凑在轻歌耳边,说。 下一刻阿娇踏步走进内屋。 一身紫衣风华无双,端的是高贵雍容。 轻歌红衣烈火,手执茶杯,似天地间一抹浓郁的天才。 一个是冰山下的火光,一个是荆棘里盛开的花。 强强相碰,鹿死谁手? 柳烟儿与风锦极有默契的走出内屋。 “夜轻歌,这世间人都怀疑你的才能,但我相信你能炼制出神丹,我炼药多年,你火候未到,不如把炼制法子给我,我为你来炼制,岂不妙哉?”阿娇开门见山,“几位长老和院长待你极好,想必你也不希望他们因此事丧命。” “啧啧,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什么样的婊.子都有。”轻歌笑出了声,“阿娇,你拿天地院威胁我?我这么告诉你,没了天地院我还是明月郡主,以我神级天赋之才四方势力谁不想要我?而你阿娇没了天地院,不如地上野草。” 轻歌放下茶杯站起身,双眸如光。 第2053章 明月殿帝君谈话 阿娇想威胁她? 真是愚昧。 她夜轻歌何许人也,会被阿娇牵着鼻子走。 她不像阿娇重名利心比天高,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阿娇倒也沉得住气,对于轻歌的羞辱叫骂,她竟丝毫不在乎。 她斟茶入杯,轻呷了一口,随后抬起一双明眸看向轻歌,“郡主,你虽是神级天赋,此乃福,亦是祸,脱离了九州的保护,不论你选哪个势力都会带来杀身之祸。郡主,你真以为我在乎天地院生死吗?” 轻歌指腹摩挲着茶杯。 阿娇私心极重,为了个人利益能抛弃一切。 “出去吧,阿娇师姐既已允诺药宗,应该是已有炼丹之法才对,我这能有什么法子。”轻歌道。 “夜轻歌,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交出炼丹之法,我们携手救天地院于水火。”阿娇起身,眸子凛冽如寒风。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鬓旁垂下一缕银发,她掀起红唇,讥讽看向阿娇,“扪心自问,你愿与我携手吗?” “我懂了。” 阿娇毫不犹豫径直走出,她既是聪明人,就该懂轻歌意思。 阿娇走外,风锦与柳烟儿齐齐进来。 “阿娇那脸色要多臭就有多臭。”柳烟儿冷嗤,“想平白无故获得名利,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阿娇师姐就是胜负欲强了些,只希望不要辜负她天才之名。”风锦叹一口气。 “尤儿还没回来?”轻歌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问。 柳烟儿摇头,“也不知尤儿那孩子怎么回事,若听到药宗来人,她肯定会赶回来的。” “九州谈家,兵器帝国,整个帝国的兵器铺,都出自九州谈家。”轻歌若有所思,“据我所知,先帝尚在之日,所有兵器铁矿归帝国控制,先帝仙逝之日,九州一度萎靡,大周趁虚而入与洪荒联合攻打九州,抢夺四座矿山。帝君上位,平定此乱,与帝君共同作战的人是谈家,战乱平息后,矿山却得不回来,帝君让谈家在九州境内寻找矿山,兵器一脉全交给谈家来管。谈家不负所望,在十余年里找到八座矿山,都是谈家独有。可以说,谈家富可敌国。” 柳烟儿点了点头,“帝君能安稳坐上这个位置,谈家功不可没。原先有两派,帝君一派,九皇叔一派,后面九皇叔身边的人都莫名其妙死去,九皇叔生了一场重病,一病数年,病好时,寻欢作乐,流连风月,名声都臭了。” “莫不是谈家功高震主,或是帝君想要讨回兵器一脉?”柳烟儿问。 “谈家主并非愚昧之人,怎知天底下的一切都乃帝王所有,他若把持兵器一脉势必会引来帝君猜忌,但谁又舍得把手中肥肉舍弃?谈家主这么多年敢不交出兵器一脉,必然有所依仗。”轻歌抿紧了唇。 风锦愣了愣,旋即起身弯腰,“二位,我想起那南幽山还有些事。” “风兄不必走。”轻歌浅笑。 九州风家,一个能与谈家抗衡的世家。 风锦低头,“二位所言我定不外说,但我那南幽山……” “你那南幽山里有九皇叔吗?”轻歌笑意盎然,摆弄着茶具。 她清闲淡雅,所言一出却让风锦赫然瞪大眼眸。 “我曾想过,我是有多么大的魅力,能让你追随于我。想来风兄也是受家族指使在天地院助我,风家是看重我的能力呢,还是风家也是受人指使。”轻歌把玩着一缕银发,“九皇叔与帝君同父异母,起先被立为储君的是九皇叔,后面才是帝君。九皇叔之母乃是风氏之女,风兄一直帮我,是九皇叔之意吧?” 风锦浑身发颤,寒意涌遍四肢。 从未有这么一个人让他害怕。 惊艳,血腥,却又危险。 “去告诉龙释天,此次炼丹,我需要她的帮助。”轻歌道,“明日傍晚我会动身去往南幽居河对面的山洞,希望她能为我护法。” “是……” 风锦躬身走出屋子,阳光洒落在身上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可怕了。 屋内,柳烟儿不解,“九皇叔为何要派风家助你?” “他在跟我示好,日后必然有事相求。”轻歌挑眉,“我曾一直怀疑帝明月之死与九雀有关,这件事应该不是秘密,帝君也该清楚,为何还留着九雀。我有一个猜测,九雀与谈家有关,两人互相依靠,帝君便是谁都不会懂。” “帝君之能,半粒神级天赋,九州修炼者当中最强的一个,他若要废了谈家和九雀,岂不是轻而易举?”柳烟儿不解。 “这也是我的疑惑之处。帝君赐婚于我,是想让我铲除谈家吗,又赐名明月,是什么意思呢……”轻歌吐出一口浊气,头疼欲裂。 一团乱麻。 光鲜亮丽之下,都是十足的不堪。 “你不担心尤儿吗?”柳烟儿问:“我怕九雀他们暗下杀手,又或者以此来威胁你。” “不怕,有人会保护她。”轻歌一面说一面朝外走。 柳烟儿看着轻歌的背影,眼眸微微一睁,“你是说,九皇叔?” 等轻歌走远,柳烟儿无奈痛饮一口酒,“这些阴谋算计,着实不适合我。” 轻歌离开流月楼,直奔明月殿。 果不其然,明月殿内只有帝君一人。 “明月?”帝君烹茶,抬眸,问。 “帝君,我来此冒昧为几个问题,帝君可否回答?”轻歌问。 帝君侧眸,放下茶具,“且问无妨。” “帝君为何非要赐我明月之名,既要认我作义妹,为何非是此名?”轻歌问。 “你是九州的明月,明月之名,有何不对?” “那么敢问帝君,明月公主于帝君来说,是什么?” “吾妹即吾命。” “杀她之凶手帝君早已找到,为何久久不肯处置?” “胡诌,吾妹之死未解之谜,何来的凶手。”帝君蹙眉。 轻歌冷笑:“凶手近在眼前帝君还要蒙蔽自己的眼睛和心吗?明月之死,九雀乃凶手,帝君,你不动她,甚至在上位后赐名九雀,对她宠爱有加,实则是想混淆视听掩人耳目吧。她乃卖国之贼,大周和洪荒趁乱攻九州,便是九雀郡主的手笔,帝君你能短时间内平息战乱,是九雀之功劳,我所言,可对?” 帝君指腹捻着茶叶,一片片茶叶落杯,飘在水面。 第2054章 那是本王的猫儿 帝君并未说话,脸色却是白了几分。 轻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不仅仅如此。以帝君对明月公主的宠爱,即便九雀当初暗中平息战乱,假以时日,帝君一定会铲除她。更深的秘密,我不会去寻找,我只希望帝君放我一马,我不够资格做九州明月,我在尘世中走一遭,有着轰烈沸腾的心,却无惊艳世人之想法。” “你和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帝君双眸幽深,透过眼前空气好似看到了遥远的彼时, “明月公主仁慈善良,美丽大方,我不敢与之相提并论。”轻歌道。 “本君曾在三年前收到一封信,三年后,四星夜氏会来我九州,其命格双重,紫星东临……”帝君淡淡的道,“而且,你的体质很特别,父母并无一人是妖魔灵兽,而你,却是半魔,你体内有血魔种子之事,也是数月前收到了神秘人的信才得知。” 半魔…… 轻歌眸光颤动,手下意识放在腹部。 她的腹部横生出两块骨头,是妖魔之骨,正因为如此,她的身份扑所迷离,与半魔息息相关。 然,为何如此,轻歌百思不得其解。 至于帝君口中的神秘人,轻歌在思考,此神秘人与送给谈家丹药的神秘人,是否同一人? 这个人,才是破局的关键。 他的手执掌棋局和生死。 运筹帷幄,阴冷如郁。 “帝君究竟想做什么?”轻歌问。 “明月之名本君绝不会撤回,本君不过是想重现九州明月之光彩罢了,你是神级天赋,以你的身份和实力,做这郡主之位当之无愧。”帝君道。 轻歌坐下来,双腿优雅交叠,她看了看帝君,旋即发出夸张的笑声,“帝君,聪明人不说虚话,你留下我,不过是为了制约九雀罢了,若我所猜不错,这么多年来,九雀勾结谈家,暗中又与大周、洪荒来往,与屠将军关系也不错,洪荒紫夫人一直觊觎帝君你的半粒神级真元。” “的确聪明。”帝君抬起右手,袍摆翻飞间金光闪耀,笼罩成屏障形状,似一幅复杂巨大的地图。 轻歌抬眸看去,那是九州帝国详细的地形图。 帝君道:“九州乃是四大势力之首,与其他势力不同的是,九州很受普通修炼者的喜爱,但实力超强天赋异禀的精英少之又少。九州北朝天启海,西对洪荒,南有大周,东是群山险峻,群山背后是燕王朝。九州资源丰富,尚有许多未被挖掘的资源,在其他各大势力的眼里,九州是一块肥肉,若占据九州,便可一统诸神天域之南部。” “明月,你愿助本君吗?”帝君眼眶微红,“本君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却必须保住先祖留下来的野心,你以为在金华殿九雀废你膝盖骨本君不愿帮你吗,是九州已岌岌可危……” “没有好处的事,我从来都不做。”轻歌道。 “你若助本君除掉九雀和谈家,本君将九州镇国之物九州花交给你。”帝君说罢,从空间宝物中掏出一幅画轴递给轻歌,轻歌打开画,眼眸赫然紧缩。 “此乃九州花?”轻歌错愕。 九州花并非九州国花,而是一株千年不灭的神奇花,极有灵性。 然,于轻歌来说,那不是那么九州花,而是幽冥花。 若她所料不错,九州花应该是幽冥花的碎片。 轻歌敛眸,呼吸急促,“事成之日,此花能赠于我?” “自然。”帝君立下毒誓,“本君言出必行,若是反悔,天打五雷万死不赦。” “有帝君此话,足以。敢问帝君,九皇叔与风家如何处置?”轻歌问,“若除掉谈家,那就是风家一家独大了,帝君甘心?” “长如,命不久矣。”帝君诧异看了眼轻歌。 轻歌双手拱起,“我知道了,我要去炼制丹药救治大宗师了。” 轻歌走出明月殿,明眸看了眼。 帝君,九州之君。 他想要的仅仅是除掉九雀吗? 轻歌冷嗤。 他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九雀那里。 轻歌回到流月楼,稍作歇息,随后带着柳烟儿去往南幽山河对面。 半山腰的山洞,白月初上,夜色浓郁,一阵阵阴冷的风伴随着魔兽怒吼之声如涛浪般袭来。 除柳烟儿外,还有龙释天为之护法。 山洞内,轻歌召唤出月蚀鼎。 一头金色卷发精致如瓷娃娃的月蚀,坐在鼎炉之上耷拉着双腿,她睁着碧蓝的眸,红着眼委屈看着轻歌,“娘亲近来炼器愈发的少了,是不喜欢月蚀了吗?” 轻歌一愣。 月蚀是鼎之器灵。 陪她从西海域到天地院。 月蚀太寂寞了。 月蚀又说:“娘亲的血魔花里有个弟弟,娘亲有了弟弟,会不要月蚀吗?娘亲不要嫌弃月蚀,等月蚀成为成年器灵,就能为娘亲炼制出神丹和绝世兵器。” 轻歌心脏微微颤动,她放下诸多炼制丹药的药材,站起来,白嫩纤细的手抚摸着月蚀的脸。 “娘亲永远不会丢下你,你不是一直在娘亲身边吗?”轻歌说。 “一言为定。”月蚀满脸天真无邪。 “一言为定。”轻歌勾起清浅温暖的笑。 安抚月蚀情绪,轻歌坐下炼丹。 她要炼制九魂三转丹和青凝丹。 轻歌吐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掌心一簇青色火焰。 青莲异火,异火的祖宗。 在轻歌使用青莲异火时,九天之上,躺在玲玲寒玉床上的东陵鳕忽然睁开眼。 他不知道的是,他那双淡漠的眼眸深处,绽放两簇青色的花儿。 东陵鳕揉了揉太阳穴,赤着双足走出宫殿。 他站在空旷的大理石上,转眸瞧见曙光劈砍开层层白云。 “王。”一道清冽的声响起。 东陵鳕转头看去,来人一袭红衣,银白的发。 “你……”东陵鳕皱眉。 红衣女子与轻歌有三分像。 红衣女子一笑,微微侧身行礼:“妾身夜氏,名歌,是来服侍我王的。” “夜……歌?”东陵鳕茫然的望着她,“不如我家青歌的名字好听。” “青歌?” “那是本王的猫儿。” “……”红衣女子脸色僵了几分。 说她不如一只猫? 第2055章 异火草,诡计多端! 夜歌自知身份责任,也知面前男人不仅仅是青莲一族的王,更是天地主宰,即便有所怨气也只能笑靥如花。 “王,夜歌愿一生侍奉我王。”夜歌低头催眉。 她原名李翠花,诸神天域洪荒人,前些日子忽然有自称青莲一族的人把她带走。 那个女子跟她说,从此往后世上再无李翠花,只有夜歌。 她那一头银白的发,让她成为了天选之女。 夜歌痴迷的看着东陵鳕,冷峻漠然,高贵典雅。 “好呀。”东陵鳕欣然应允。 青歌从不远处跳出来,东陵鳕蹲下身将青歌抱起。 他转头看向夜歌,大惑不解,“你是……” 夜歌愣了半会儿才想起来,那女子与她说过,东陵鳕曾受过刺激,脑子有点儿问题。 夜歌不厌其烦行礼:“妾身夜歌,愿侍奉我王一生。” “夜歌?名儿倒不如我家青歌。”东陵鳕揉了揉白猫的脑袋,白猫瞪了眼夜歌,呲牙咧嘴一番,凶神恶煞,夜歌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青歌不喜你,你走吧。”东陵鳕走回寝宫。 扑通一声夜歌跪在地上,“王,夜歌不求其他,只愿陪在我王身旁。” 东陵鳕顿住,回头看向她,在夜歌的希翼目光下,东陵鳕说:“你是谁?” 夜歌身体瘫软,匍匐在地,“妾身……夜歌……” 如此周而复始,纵使东陵鳕乃天地之王,又一表人才,夜歌心里始终不耐烦。 若非权利诱惑太大,谁愿嫁给一个傻子? …… 与此同时,诸神天域。 天地院。 蓝彩儿带着九雀郡主的信送到阿娇手上。 阿娇打开信。 “阿娇师姐,信上说什么了?”蓝彩儿好奇的问。 烛火摇曳烧毁一纸书信。 “龙释天亲自护法,夜轻歌去南幽山对面炼制神丹去了。”阿娇淡淡道。 “这夜轻歌,莫不成真能炼制出神丹?”蓝彩儿问。 “她能创造奇迹,而我只要坐享其成就行。” “师姐英明。” 两人对话之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阿娇与蓝彩儿对视一眼,蓝彩儿高声问:“谁?” “我,药宗小九,来找阿娇。” “原来是九姑娘,很抱歉,我们师姐正在炼丹,请回吧。”蓝彩儿道。 九姑娘站在门前若有所思。 阿娇这么快就开始炼丹了吗?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姑娘,本姑娘等你们的好消息。”九姑娘说完就要走,门内扑通一声,随后响起蓝彩儿的尖叫声。 “阿娇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蓝彩儿带着哭腔。 九姑娘停下脚步回身毫不犹豫推开双门,进入眼帘是血红之色,阿娇满身鲜血倒在鼎炉前。 九姑娘直奔上前把阿娇扶起,“火种反噬,赶紧服下这枚清心丹。” 九姑娘掏出一枚青绿色丹药塞进阿娇的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阿娇咳嗽几声,推开九姑娘,“大宗师危在旦夕,迫在眉睫,没时间耽搁了,九姑娘,你出去吧,我要炼丹了。” “不行,你现在这个情况无法炼丹。”九姑娘左手一挥打开鼎炉盖,她看了眼里面的药材,怒喝:“你会被火种反噬是因为里面有一株异火草。” “异火草?怎么可能?”阿娇错愕。 “这些药草都是我亲自监督取来的,怎么会有异火草?”蓝彩儿大惑不解,而后,蓝彩儿双掌一拍,“我想起来了,我从丹阁出来时碰到了夜轻歌,她撞倒了我的药材,在这过程中,唯独夜轻歌有机会接触药材。没想到夜轻歌如此毒辣,其心可诛!若是坏了大事,大宗师因此丧命,她如何负的起这个责任?” 蓝彩儿义正言辞,怒不可遏! “夜轻歌……”九姑娘喃喃,几分咬牙切齿。 阿娇闭上眼,擦去下巴上的血,“郡主未婚夫谈公子一直爱慕我,我也知郡主不悦我,但我没想到,在这人命关头危急的时候,郡主竟抛大局于无辜,弃大宗师的生死不顾,竟要趁此害死我,所幸有九姑娘你在,否则真能如她所愿,我命葬黄泉。” “好狠毒的女子,竟敢拿此事开玩笑,我这就去找她算账。”九姑娘气势汹汹朝外走去。 阿娇蓦地伸出手拉住九姑娘,“九姑娘,当务之急,炼丹!大宗师的时日不多了。” “你现在这样子,还能如何炼丹,就算丹药炼制出来,你的命都要没了。”九姑娘怒。 阿娇浅浅一笑,“若能以我命换大宗师之命,阿娇求之不得,也是我之荣幸。” 九姑娘复杂的看着阿娇,“我错怪你了,想来之前那三色草之事,罪魁祸首也是夜轻歌,而你只不过是想帮院长收集药材,却让那夜轻歌钻了漏子。阿娇,你放心炼丹,有我爹爹药宗宗主在,你绝对死不了,至于那夜轻歌,你放心,来日方长,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父亲!” 九姑娘风风火火出了门。 蓝彩儿把门关上,贼眉贼眼,“师姐,此计可行?” “让夜轻歌安心炼丹,告知九雀郡主,一有风吹草动就动手。”阿娇道。 “九雀郡主恐怕会趁此机会杀了夜轻歌,若夜轻歌死了,几位长老那里……”蓝彩儿蹙眉。 “死了的确可惜,左右也是神级天赋的修炼者。不过,死她一人,万人欢喜,她应该去死才对。”阿娇微笑着,面容精致,神态优雅,说出来的话却让蓝彩儿心底衍生出阵阵阴寒冰冷的气息。 蓝彩儿低下头,“师姐所言极是。” …… 阿娇炼丹之事传遍天地院,帝君与宗主都在等待阿娇炼药的结果。 夜晚,九姑娘把事原原本本叙说给宗主听,“宗主,你一定要让帝君好好惩治那夜轻歌。” “江湖恩怨,你争我斗,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败者寇,胜者王。”宗主道:“据本宗所知,郡主与谈家婚事是帝君赐婚,郡主对此亲事非常不感兴趣,又怎会为了一个谈禹杀死阿娇?若阿娇的药材混入了异火草,那阿娇绝对活不到现在,只怕剂量少之又少,若出手之人是夜轻歌,既有杀念,又怎会手下留情?” “父亲,你的意思是……阿娇在骗我?”九姑娘怒道。 “小九,所听不一定为实,所见也并非是真,至于胜负结果,我们拭目以待吧。” 宗主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双眸幽邃看向前方。 那个人选中的炼药师,可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第2056章 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整个天地院都是风言风语。 说是夜轻歌在阿娇炼制的丹药里混入了异火草,导致阿娇遭到火种反噬。 阿娇身受重创还在为大宗师炼丹,那罪人夜轻歌却是不知所踪。 屋子里,阿娇并没有在炼丹,而是盘腿修炼,缓解体内的反噬之气。 虽说异火草的剂量少之又少,但若不动点真格怎会让九姑娘相信。 数日后,蓝彩儿一脸兴奋的冲进房间,“师姐,师姐,夜轻歌炼制出了九魂三转丹,九雀郡主派人传来消息了,她已经带人冲到河对面去了。” “原来她要炼制的是九转三魂丹,此丹就算是我来炼制恐怕也有些棘手。”阿娇嘴角勾起一抹淡雅的笑。 “师姐妙计,如此一来,师姐既能献丹给药宗,又能借九雀之手铲除夜轻歌。师姐在九姑娘那里埋下的伏笔就有作用了,就算夜轻歌死了,杳无音讯,诸多修炼者们只会觉得夜轻歌是做贼心虚,没有颜面来天地院了。”蓝彩儿笑道。 敲门声响起,蓝彩儿与阿娇相视一眼。 “是我。”二长老沉声开口。 “原来是二长老。”蓝彩儿推开门,旋即关上,“二长老是来找师姐的吗?师姐正在炼九魂三转丹,不便见客。 “小夜那丫头一点音讯都没,告诉你家师姐,若那丫头出了什么事,老夫绝不善罢甘休。还有最近天地院里的谣传出自你之口,你们二人是把我们几个长老当成空气吗?你们如此针对夜丫头,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二长老愤怒的道。 “二长老,你可能误会了。”蓝彩儿尴尬的笑。 二长老怒而甩袖,“误会?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二长老朝着门踹了几脚,“阿娇,老夫知道你能听见,你耍心眼老夫管不着,但你若让天地院损失了一个神级天赋的修炼者,老夫定要你好看。” 二长老气的面红耳赤,甩甩袖离开此地。 蓝彩儿皱了皱眉,旋即进屋,“二长老怎么这么袒护夜轻歌?” “神级天才,百年一遇,长老们都是爱才之人,不足为怪。”阿娇淡淡的道。 蓝彩儿撇了撇嘴。 …… 南幽山,河对面。 半山腰,山洞之外。 一道道黑衣人现身洞外,手执凛冽寒光剑,七七四十九黑衣人,四十九把寒光剑,如风呼啸,天寒地冻。 剑与剑碰撞,产生激烈火光,一道道冰锤子铺天盖地而去,袭向龙释天。 龙释天着青衫,脚步偏转,拔出腰间长剑,剑指苍穹,袍摆翻飞,一道剑意冲出,无数冰锥化作雪花落下。 是大周的修炼者! 龙释天皱眉,“吾乃大周皇子,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 黑衣人们只露出一双双冰寒眼眸,并未因龙释天的话而动摇。 柳烟儿左手握残月刀站在龙释天身旁,凝了凝眸,“很棘手,都是四星灵师,龙师兄,你可有把握?” “难说。” “……” 忽然间,黑衣人分成两拨退后几步,中间寒雾氤氲处,九雀郡主在侍女的搀扶下走来,宝钗珠玉,满头的金光闪闪,莹润葱玉般的指甲抹上鲜红之蔻。 “释天,本宫与你母妃情同姐妹,你母妃在九州皇室落魄时,只有本宫帮了她。” 九雀拿出一封信丢给龙释天,“这是你母妃千里加急送来的信,你母妃希望你结交好人,而非一些鸡鸣狗盗不入流之辈,那夜轻歌欺上犯下,其心可诛,本宫今日是替天行道除掉她,释天,你可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人来忤逆本宫。” 龙释天伸出手,信落在龙释天的掌心。 龙释天眸光一闪,掌心燃起一簇精神之火将信烧至灰烬。 “龙释天!你敢!”九雀郡主怒从心头起。 “母妃欠你的,你找我母妃去。九雀郡主,我可不欠你的。”龙释天手中剑横在山洞前,“夜轻歌这条命,若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休想带走,包括你,九雀郡主。夜轻歌尽心尽力炼制丹药,却不想后院失火,竟被自己人欺压。夜轻歌乃是九州的明月郡主,就算她罪大恶极,她的命,也轮不到你来取。九雀郡主,这些都是我大周修炼者,看来九雀郡主你真是神通广大。” “果真是龙释天,骨头的确硬。”九雀郡主怒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取了那夜轻歌狗命。” 登时,四十九个黑衣人齐齐冲向龙释天。 柳烟儿乃是大灵师,还是低阶的大灵师,擅长用刀的右手更是被废了。 她咬咬牙,吃力迎战,转瞬背上就落下几刀。 柳烟儿眼眶发红,双眸爬满了猩红的血丝。 刀光剑影,血腥味弥漫在这一方天地。 山洞内,轻歌炼制完两枚丹药已是精疲力竭,双手都在颤抖。 在龙释天应战时,九雀郡主缓步走进山洞内。 龙释天与柳烟儿想要阻拦九雀郡主,却被那些四星灵师们缠住无法脱身。 轻歌面色煞白,满额的汗。 “郡主,你恨我吗?”轻歌靠着山洞石壁而坐,耷拉着脑袋,憔悴而虚弱。 “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吞骨,将你挫骨扬灰。”九雀郡主优雅而笑。 她一身牡丹凤袍,头戴珠钗,朝天发髻上插满了步摇。 “郡主早便知道我是夜惊风的女儿,特意让阁主许我好处,动摇我心。而你,太恨我了。” 轻歌哈哈大笑。 她早便在想,阁主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不只是她,恐怕许流元都没想到,九雀抛弃了他,选择了阁主。 又有帝长如的支撑,如此,阁主才敢开始跟许流元争锋相对。 也就是说,九雀郡主已经与帝长如勾结了。 此乃帝君之危。 “夜惊风在四星的女儿,我怎会不留意?”九雀冷笑。 “郡主,你是否恨呢?你说怎么就这么气,你不就比我娘丑那么一点,矮那么一点,恶毒那么一点,脸大一点,你说我爹怎么就看不上你这堂堂九州郡主呢?我爹真是有眼无珠啊。”轻歌虚弱的说。 九雀郡主嘴角疯狂抽搐,胸口怒得此起彼伏,她睚眦欲裂,眼冒凶光,眸子如毒蛇般散发幽绿光,流着淬毒的液。 “夜轻歌,本宫要将你五马分尸。” “来啊,郡主你睁大眼好好看看,是你将我五马分尸,还是我将你挫骨扬灰!” 轻歌肆虐的笑。 邪佞,残忍! 第2057章 鸡鸣狗盗 “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九雀冷笑,满目怒意。 九雀俯下身赫然攥住轻歌下颌,迫使轻歌仰头看她。 轻歌精神力枯竭,灵气匮乏,她用仅存的月炎火焚烧九雀的脸。 九雀脸颊烧着火焰,发出刺耳沙哑的尖叫声,旁侧侍女见此,连忙来灭火。 直到把九雀脸上的火全给扑灭。 九雀半张脸几乎血肉模糊,不堪入目。 九雀尖叫一声,一巴掌甩向轻歌。 千钧一发,一道人影出现。 轻歌抬眸…… 帝无邪站在轻歌面前,紧紧攥住九雀的手腕。 “无邪?”九雀怒视帝无邪,“我可是你皇姑姑。” “皇姑姑,父君知道此事吗?” 帝无邪问。 九雀咬碎一口银牙。 啪—— 九雀猛地把手抽回,狠狠一巴掌非常用力甩在帝无邪脸颊,“从小到大,只有我这个皇姑姑对你好,你却胳膊肘往外拐?” 帝无邪单膝跪下,“皇姑姑若心头有气,发泄在我身上就好。” 帝无邪回过身突然开始翻轻歌的衣裳,轻歌抓住衣裳,双眸如鹰隼般警惕的瞪着帝无邪,“你要做什么?”轻歌嘶吼,近乎喊到喉咙沙哑。 “皇姑姑是个好人,她不会杀你的,你不是炼制出了丹药吗,只要把丹药给皇姑姑就行。”帝无邪还在找轻歌身上的丹药。 轻歌抓住旁边的小岩石砸向帝无邪额头,“药在人在,药毁人亡,帝无邪,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做什么烂好人,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把丹药给她。” “无邪,把丹药取来。”九雀在脸上洒下止痛药粉,眼神狰狞可怖。 帝无邪额头流下鲜红的血,他单手按住轻歌双手,另一只手抢过轻歌的空间戒。 帝无邪强行断开轻歌与空间戒的精神联系。 啊—— 轻歌仰头,眼球爬满血丝,喊出声。 洞外,柳烟儿与龙释天听到喊声想要进来,却都被大周的黑衣修炼者们拦截。 轻歌剧烈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血。 帝无邪从空间戒里取出九魂三转丹递给九雀,“皇姑姑,丹药在此,您收下吧。” 九雀仔细观测丹药,而后冷嗤了一声,看向帝无邪,嘲讽道:“你对她还真是用情至深。” 轻歌紧揪着帝无邪的手,指甲扣进帝无邪手背皮肉,几个字仿佛是从轻歌牙缝里蹦出来,“帝无邪,我恨你!” “皇姑姑若要她的命,便是要我的命。”帝无邪说。 九雀郡主拔出帝无邪腰部的剑,指向轻歌,“轻歌不死,怎解我心头恨?” 帝无邪退一步:“若皇姑姑非要她死,无邪愿共赴黄泉。” “好!好个共赴黄泉,我养大的孩子,竟成了别的女人的走狗。帝无邪,你要记住,你乃九州大皇子,生来真龙,天之骄子,而非像狗一样活着。”九雀怒不可遏,她手中的剑划向轻歌脸颊,轻歌身子翻转躲过,然,剑还是在臂膀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轻歌像是发疯的野兽扑向九雀,身上挨了几剑,慌乱中抢走了九雀的鎏金镶钻指甲。 帝无邪忙不迭拦住轻歌。 他仰起头,哭着哀求九雀,“皇姑姑,丹药之事我绝不说出去,若皇姑姑执意如此,我只能昭告天下,是皇姑姑把丹药偷走。” “你以为如此便能护着她了吗,无邪,就算你是本宫一手带大,本宫也舍得杀你。”九雀拿着剑继续刺轻歌。 “郡主,你脸上的伤若不及时找医师处理,会留下疤痕的。”侍女的话止住了九雀的工作。 “夜轻歌,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当初是本宫亲手送你父亲上刑法台,可惜竟被他逃了,如今他的女儿在我手上,我定会好好管教。”九雀郡主装腔作势说完一番话,带着九魂三转丹离开山洞。 九雀与诸多修炼者们走后,伤痕累累的柳烟儿与龙释天迅速走进山洞。 轻歌还在装疯卖傻。 直到九雀彻底远离过了南幽山,轻歌抬起头,动作缓慢捋顺发丝。 她把玩着手中的鎏金指甲,问:“若药宗要处置九雀,大周与洪荒会管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帝无邪道。 轻歌摇摇头,“活罪?怎么够?” 帝无邪抹去额头血迹,“你要整死她?” “大皇子可是心有怨气?那可是养你长大的皇姑姑。”轻歌挑眉,斜睨帝无邪。 “本皇子眼中只有一个皇姑姑,其名明月。” “……” 轻歌走到柳烟儿二人面前,拿出丹药递给二人。 “麻烦了。”轻歌道。 “你这说的哪里话,自家姐妹,何须麻烦,纵使是刀山火海,也不麻烦。”柳烟儿服下丹药,娇媚而笑。 龙释天皱了皱眉,拂了拂袖子,“我这衣裳可是用上等的绫罗绸缎缝制而成,这血迹怕是洗不掉了。” “龙兄,今日恩,他日必涌泉相报!”轻歌双手拱起。 “都在尘世里走一遭,他日若要你帮忙,绝对不会客气了。”龙释天爽朗的笑。 轻歌与之相视,微微一笑。 此刻,九雀郡主寻院长治疗脸颊,至于丹药,则让侍女送给了阿娇。 阿娇院子的门终于打开,整个天地院都沸腾了。 “阿娇师姐炼制出九魂三转丹了,大宗师有救了!” “师姐真是个炼药天才!” “师姐是我院之福!” “……” 阿娇与九姑娘当着诸多修炼者的面把神丹交给宗主。 “九魂三转丹,本宗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宗主惊叹,“阿娇姑娘,你在炼药方面的造诣惊人。” “宗主谬赞,阿娇不敢当。”阿娇浅笑。 周边还有几位长老和帝君。 “阿娇,轻歌呢?”二长老问。 “阿娇不知。”阿娇摇头。 “那夜轻歌不是畏罪潜逃不敢见人了吗,叫她陷害阿娇,若让她得逞,大宗师叔叔岂不是无力回天了。”九姑娘愤怒的道。 “你放屁!”尤儿冲上阶梯,“我呸!什么畏罪潜逃,我师父那么美,像是畏罪潜逃的人吗?我看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师父,我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别想脱身。” 尤儿红着眼哭喊。 宗主看着台上一堂戏,皱皱眉,转身把装有丹药的锦盒递给白鹤灵兽。 白鹤灵兽衔着锦盒掠向药宗。 “都安静下来,如今便是等大宗师的好消息了。”宗主道。 “把这闹事的人带下去,关进水牢,问出夜轻歌消息,她既是夜轻歌之徒,必然知道无耻之流夜轻歌在哪。”九姑娘道。 旋即有人前来架着尤儿下去,尤儿怒视阿娇,“阿娇,你就是鸡鸣狗盗人,你就是土匪,此丹出自谁手你不清楚吗,你良心就不会痛吗?” 第2058章 从天而降, 谁是谁非? 尤儿万分愧疚,紧要关头时没能陪在师父身旁。 她四肢攒动,挣扎着,叫喊着,最终还是被人带了下去。 阿娇站在千丈象牙阶梯上,微风徐徐,衣袂飘飘,眉目如星辰耀华光。 她笑望着尤儿远去。 她现在只要等待大宗师已经治好的消息,这一治,她就能名震药宗。 夜轻歌? 阿娇低头浅笑,轻抬手,优雅弹去袖上一点灰。 那夜轻歌便是她袖口的灰尘,轻轻一弹,便不见踪影。 二长老坐在椅上恶狠狠瞪着阿娇,三长老转头看向他,“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老夫的徒儿生死未卜,如何沉得住气?”二长老猛地拍桌。 大长老捋了捋胡须,他摇摇头,复杂的看着阿娇。 “你的徒儿?你怕是在痴人做梦。”大长老不屑的看向二长老。 二长老撸起双手袖子,“怎么的,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几个老流/氓想要与我抢徒?” 众人:“……”这二长老怎么说风就是雨呢? 帝君坐在桌旁与宗主喝茶。 “郡主到!” 一道尖锐之声响起。 二长老猛地站起来,犹如盼着新娘的武夫,殷切期待,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然,在二长老看到九雀时,二长老两侧嘴角算是彻底垮了下去。 九雀脸上挂着丝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的眼,院长与她一同前来。 “二长老看见本宫,很失望吗?”九雀似笑非笑。 “郡主瞎说什么大实话呢,何止是失望啊,是非常之失望。”二长老哼哼唧唧,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他都是一只脚踩进了棺材板的老头,人生在世,还不得痛快称意些? 九雀脸僵了僵,她也是活该,明知二长老是软硬不吃脾气古怪的糟老头,还去找这厮的茬。 “宗主不必担忧,阿娇乃是炼丹奇才,她的思路和想法尝尝能举一反三,甚至能开辟出新的创新。”九雀朝帝君行过礼后坐下来。 “阿娇的确不错,九魂三转丹,整个药宗无数炼药师,无一人想到。”宗主叹道:“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都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都老了。” “帝君,天地院的阿娇和夜轻歌本宗都要收进药宗。”宗主道。 九雀皱眉:“宗主,那夜轻歌残害同僚,其心可诛,若是去了药宗,岂不是要将药宗搅的天翻地乱?” 宗主笑:“九雀有所不知,药宗前任宗主半年前寄信于我,信之内容无非在说,普天之下,年轻一辈的炼药师当中,唯此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此女……”九雀郡主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不错,此女便是夜轻歌。”宗主淡淡的道。 前任宗主并未指名点姓,但宗主提到,火雀鸟赠予此女了。 “便是那个消失三十余年之久的宗主?”帝君错愕的问。 “正是。” “宗主好是偏心,残害同僚人纵使是天才又如何,我药宗不要如此下流之辈!”九姑娘义愤填膺的道。 阿娇侧目看向九姑娘,脸上的神情风轻云淡。 她承认宗主的言语。 夜轻歌在炼药方面的天赋无人可及。 能想到九魂三转丹,的确非同凡响。 可惜,英年早逝…… 阿娇双手拱起朝着宗主和帝君的方向弯下纤细柔软的腰肢:“宗主,帝君,我与明月郡主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我相信,郡主她一定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下此狠手,可人都会犯错的,我也没有大碍,希望宗主和帝君不要责怪明月郡主。明月郡主既是炼药奇才,去往药宗为天下苍生做贡献乃理所应当之事。” “阿娇深明大义,阿娇懂事大方。”九雀感叹:“若夜轻歌能有你一半的善良该多好。” 诚然,在场的修炼者们都被阿娇一番肺腑之言感动到了。 二长老瞪着阿娇咬牙切齿,本在捋胡子,激动之下猛地一个用力,险些把胡子给悉数揪掉了。 二长老似野兽炸毛般跳起来,疼的嗷嗷大叫。 三长老与大长老都惊呆了。 二长老过去六七十年都白活了吗? 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 吱—— 一道长鸣响于九天。 众人全都抬眸看向苍穹,浑身如雪的白鹤灵兽急速而来,落在象牙塔上。 九姑娘走至白鹤灵兽前,灵兽双翅展开,双眸发出红光。 红光缭乱中,出现一道虚幻的身影。 “宗主,小九,大宗师服下丹药后,皮肤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筋脉血液里全都是,大宗师至多只能活三个月,并且三个月里饱受折磨,那九魂三转丹根本就不是解药,反而会加重大宗师的病情,里面还加蛊毒,听二宗师说,那些蛊,都是蛇蛊,它们会把大宗师的骨头、脏腑全都啃食干净才肯罢休。”一个男子红着眼说:“究竟何人如此蛇蝎心肠,竟要让我大宗师受这样的痛苦,应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 阿娇双腿发软不由朝后退了一步,她双眼发怵看向红光中的男子,“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蛇蛊之毒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红光里的画面一转,大宗师躺在床上骨瘦如柴浑身发抖,清晰可见皮肤下涌动的蛇虫。 “蛇毒害我大宗师,想必你们谋划已久!”男子怒喝。 男子跪在地上,“宗主,请为大宗师做主,我大宗师福泽百姓,临死之际不该受此灾此难。” 嗷—— 一声狼啸,石破惊天。 苍穹,天蓝云白。 杀戮血狼展开双翼载着三人在象牙塔前停下。 阿娇双眸睁大,夜轻歌?!她不是死在九雀手里了吗? 血狼背上三人,分别是夜轻歌,龙释天,以及柳烟儿。 龙释天与柳烟儿身上的衣裳挂着血迹,轻歌身体更是有多处伤口。 她们扶着轻歌走向宗主。 “宗主,阿娇师姐与九雀郡主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请宗主为我主持公道。” 轻歌双眼通红,两行清泪缓缓流淌而下,自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犹似风中百花残。 “夜轻歌,你不要胡说八道!”九雀郡主剑指轻歌。 帝君蓦地出手,狂风如斯碎了九雀郡主的剑。 九雀郡主转头,不可置信看向帝君。 “明月,你说。”至于九雀,帝君不予理会。 第2059章 阿娇倒戈 轻歌身材本就消瘦纤细,此刻遍体鳞伤,弱不禁风,让人忍不住揉进怀里好好疼爱。 轻歌咬了咬唇,她闭上眼,痛心疾首。 轻歌颤巍巍抬起手指向阿娇,“九魂三转丹乃是我的想法,帝君容禀,我得到了四星第一炼药师赫如是的传承,赫如是曾用数年时间钻研此丹,再加上我自己的一些思路,炼制九转三魂丹乃是水到渠成之事。阿娇师姐和九雀郡主把我关在南幽山河对面的山洞里,把我炼制的丹药抢走。” 说至此,轻歌不动声色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 轻歌扯了扯唇,无奈又苦涩的笑着。 若非龙释天和柳烟儿的搀扶,只怕她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夜轻歌,闭嘴!”九雀郡主喊到沙哑。 “本宫要撕烂你的嘴。”九雀郡主全然没了优雅仪态,发疯似得冲向轻歌。 一把闪着凛冽寒光的剑从斜叉里出来,横在九雀郡主脖颈前,挡住了九雀的去路。 九雀郡主颤抖着身子,缓缓转头看向旁侧。 九姑娘手执宝剑,轻皱了皱眉,眼神如刀扫向九雀。 “刀剑无眼,事关我大宗师叔叔之安危,郡主,莫怪我无礼相待。”九姑娘道。 九姑娘是宗主之女,亦有一双火眼金睛。 任凭其他人如何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她管不着,但大宗师不该遭此罪。 此时此刻,必须有一个人来付出惨重代价,否则药宗众怒难消。 “明月郡主,你且继续说。”九姑娘并未收回剑,面朝轻歌,眉目温和,嗓音清寒。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近真相了。 轻歌垂下眸,擦了擦已经风干的泪痕。 轻歌抽泣几声,惺惺作态了一番,这才说道:“我在山洞里听到阿娇和郡主的谈话,帝君赐我郡主之位,九雀姐姐怀恨在心,帝君赐婚我于谈公子,拆散了谈公子和阿娇一对鸳鸯,她们一拍即合,想要报复帝君,引起药宗之怒。她们蛇蝎心肠,竟不知从哪里找来蛇蛊放入九魂三转丹中,她们要大宗师生不如死,死却不得啊!” 轻歌声声掷地,字字泣血。 阿娇犹若五雷轰顶,站着不动。 她心思沉重,城府极深,过去遇到的对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本以为夜轻歌亦如是,没想到如此的棘手。 原来,都是夜轻歌设下请君入瓮的死局。 她已是瓮中之鳖,身在局中却还沾沾自喜以为胜利在望,殊不知往前踏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夜轻歌要毁了她炼药一途! 她辛辛苦苦修炼就是想要成为人上人,她怎能让夜轻歌如愿所偿呢? 轻歌怒极过后,手都抬不起来,她睁着眼愤怒不已。 “大宗师一生造福无数百姓和修炼者,受他福泽,得他炼药心得的修炼者和炼药师们数不胜数,大宗师不仅仅是百姓之福,修炼者之福,更是整个诸神天域之福,你们心狠手辣如此做,岂不是逆天而行?”轻歌瞪着阿娇与九雀,声声如雷贯耳,充斥着无尽怒意。 轻歌仰起头,闭上眼,脸上还有几道血痕,“我得知此事,想要连夜逃走被九雀郡主抓回去,今日九雀郡主更是要杀死我,争斗之下,我烧毁了九雀郡主的脸。若非大皇子与龙师兄几人及时赶到,只怕我此刻已命丧黄泉,可惜的是,我终是晚了一步,终是让大宗师受了这无妄之灾。” 轻歌双手掩脸,痛苦不已。 九姑娘的脸色愈发寒。 “夜轻歌,你胡说什么,那丹药是你炼制,蛇蛊之毒肯定是你放进去的。”阿娇来不及阻止,蓝彩儿就义愤填膺的开口了。 阿娇闭上双眼,满心的绝望。 简直猪一样的队友。 蓝彩儿如此说,岂不是证实了夜轻歌的话。 至于蛇蛊之毒由何人放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把这丹药交给药宗的。 “原来那异火草也不过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九姑娘冷嗤。 九姑娘猛地收剑走向帝君,“帝君,事实真相已摆在眼前,帝君可是要包庇人?” “皇兄,这都是夜轻歌的一派胡言,你们怎能相信她的只言片语?”九雀慌了。 死局,如何逢生? 夜轻歌果真要逼死她。 轻歌走上前,把鎏金指甲递给帝君,“此乃九雀之物,九雀粗心与我争论打斗时遗留在山洞,临走之际被我捡上。九雀想要杀我害我,是龙师兄和大皇子亲眼所见,他们舍命保我,我才能站在这里与帝君说话。此事,大皇子与龙师兄皆可以作证。他们一个九州皇子,一个大周皇子,大皇子更是被九雀一手带大,龙师兄之母受了九雀的恩惠,他们在帝君和宗主面前绝不会弄虚作假。” 轻歌字字铿锵,舌绽莲花。 帝君看向帝无邪、龙释天二人。 二人双手拱起,垂下脑袋。 “明月郡主并无半分虚言,皆是我二人亲眼所见,愿以性命担保。”帝无邪道。 九雀尖叫一声,冲向帝无邪,双手紧攥着帝无邪的衣领,“你母妃惨死,你孤身一人在宫中,是本宫把你留在身边一手带大,本宫好恨,本宫恨啊,本宫怎么养了你这么一条忘恩负义的狗?!” “郡主,你乃是帝君皇妹,任何时候就算再心虚再慌也不该乱了阵脚。大皇子若是忘恩负义之狗,敢问九雀郡主,帝君又是什么?”轻歌嘲讽的看着九雀。 从她进暗影阁,九雀就暗中盯着她。 阁主是九雀的眼线。 九雀惊悚。 无数夹杂着愤怒和轻蔑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惊雷和闪电,劈向她。 扑通—— 阿娇跪在宗主与帝君面前。 阿娇低垂着头颅,态度那叫个诚诚恳恳。 “宗主,帝君,请二人为我做主。”阿娇说。 轻歌浅笑,阿娇是个聪明人。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瓜葛在纠结着彼此。 阿娇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地面。 “谈公子心上人是明月郡主,而我也心心念念着历练时遇到的男子,怎会与明月郡主结仇?宗主,帝君,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是院长给了我一个家。九雀郡主骗我欺我威胁我,我若不按照她说的去做,她会杀了院长。”阿娇一字一字说。 第2060章 青凝丹 九雀郡主不可置信看向阿娇。 因许薇的关系,多年来她提点帮衬阿娇,却不曾想到阿娇却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当了逃兵。 九雀恨轻歌因夜惊风,此刻怒阿娇因背叛。 九雀张牙舞爪,奈何满心怒火无处发泄。 轻歌设下的局,她根本就破不了。 这是一个没有逢生之处的死局。 九雀眯起双眸,走向阿娇,九姑娘收起剑没有拦着九雀的意思。 九雀走至阿娇面前,高抬起手狠狠一巴掌落下,清脆嘹亮的巴掌声响起,犹似石破惊天。 阿娇脸被打的侧到一边,满头珠钗散落一地,三千青丝披散下来。 阿娇捂着脸,不羁清寒的眼神里透着倔强。 她轻咬着下嘴唇,红着双眸,颇为不甘的看着九雀。 啪—— 又是一掌落下。 九雀扭了扭手腕,双指夹住阿娇下颌,“贱/人,你以为这样就能脱身了吗,你休想?” 阿娇低下头,“事到如今,郡主还在执迷不悟吗?阿娇命不好,从小没了爹娘就是个孤儿,一切都错在我,撑不住郡主的威胁,一时误入歧途。郡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回头吧。” 九雀拔出一名侍卫的剑,便见其双手攥着剑柄,欲要从上往下朝阿娇的天灵盖用力刺去,毫不犹豫,毫不客气。 院长及时出手粉碎九雀的剑。 “九雀郡主,切莫一错再错。”院长叹息道。 没人会归根究底钻牛角尖的去寻找真相。 事实如何,真相如何,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罪魁回首九雀。 终要有一人站出来用她的血肉之躯来平息众怒。 即便真相并非如此。 随着时间流逝,随着人云亦云,而这,就成了唯一的真相。 至于其他,会随着黑暗消散。 九雀瞪大双眼看着院长,院长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九雀身体颤了颤。 她猛地看向帝君,帝君单手负于身后,高高在上,正满面失望,又是痛心疾首。 旁侧的宗主仙风道骨,眼神如刀似剑。 周围的修炼者们,恨她。 药宗的炼药师们,瞪她。 九雀四肢发寒,她堂堂九州帝国之郡主,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可恨? 九雀蓦地看向轻歌。 轻歌如一轮明月般挺直脊背站着,周边都是簇拥她的人中龙凤们。 她满身鲜血,本该狼狈落魄,此刻侧着脑袋笑望着九雀,像是在看流浪的狗。 在九雀眼中,轻歌的脸慢慢和夜惊风交叠。 九雀双手紧攥。 她放下所有骄傲,她愿意洗手作羹汤,那个男人却如此的不屑一顾。 啊—— 九雀郡主嗓音破了,嘶吼哀嚎至沙哑,像是濒临绝望的恶狼在枯竭的丛林里发出最后的叫喊。 九雀无力跪在地上。 九雀低头:“宗主,一切都是我九雀鬼迷心窍,请宗主和帝君惩治我。” 九雀抬眸看向帝君,眼中流动着诡谲之光。 “皇兄,我想父王了,你想吗?”九雀郡主忽然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帝君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他转身面朝宗主,双手拱起,“宗主,九雀便由你处置。” “九州的人,本宗也不会太过分,但本宗弟弟太凄惨,九雀郡主必须遭受弟弟千百倍之痛,药宗有一药炉囚牢,乃是药宗酷刑之一,郡主只要待够三十天,能消药宗之怒。”宗主道。 “三十天……怎么可能,本宫会死的。”九雀慌了。 药宗酷刑之最,药炉囚牢,将人关在药炉当中,时间越久,药炉里的变幻越是诡怪。 或是炎炎之火焚烧,或是冰寒之气冷冻,总而言之,是最为折磨人的地方,简直让人闻风丧胆,听之色变。 正常修炼者,十天就会丧命。 三十天,足以要了九雀的命,就算还有命在,也得被扒了一层皮,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扒了。 风光端庄多时年的九雀,残害了诸多人,但在这一刻,她终于尝到了恐惧滋味。 九雀匍匐于地上,被吓得身体瘫软,下巴哆嗦。 她使劲挪动着四肢爬到帝无邪面前,双手抱着帝无邪的小腿,拉了拉帝无邪裤脚。 九雀梗着脖子仰着头可怜兮兮望着帝无邪:“阿邪,无邪,邪儿,你帮帮姑姑好吗,你知道的,姑姑是被陷害的。” 九雀眼眶里皆是泪。 帝无邪蹲下身,拭去九雀眼角的泪痕,“皇姑姑,自作孽,不可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九雀惨叫一声,猛地推开帝无邪。 九雀冲向轻歌,柳烟儿左手握刀拦在轻歌面前,“刀剑不长眼,郡主小心啊。” 轻歌抬手止住了柳烟儿的动作,柳烟儿欲言又止,旋即往旁侧退了一步。 轻歌站在九雀面前顿住,“我相信以姐姐天凤之躯,能在药炉里坚持三十天。等姐姐归来,我定为姐姐接风洗尘,宴请四方客。” “你……”九雀咬牙。 轻歌微笑,“姐姐不必感激涕零,这都是我该做的。希望姐姐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此方不负我与皇兄对姐姐的期望。” 二长老揪着白花花胡子眯起眼睛复杂的看着轻歌,感叹了几番,摇了摇头,“啧,这丫头的嘴儿,真是淬了毒。” 夜轻歌之言,字字句句看似为九雀之好,却是每一口气都在把九雀往死里逼。 果不其然,九雀怒急攻心,一口血冲至咽喉,猛地喷了出来,直喷向轻歌脸颊。 啪啦! 一面金光闪闪的扇子打开,横在轻歌面前挡住了鲜红的血。 帝无邪焦急看向轻歌,“皇姑姑,可有事?” 听到此话,九雀郡主一口气更是吊在咽喉下不去,两眼一翻白,往前栽了下去。 “小九,把她带去药宗吧。”宗主道。 九姑娘是个急性子,早已猩红了双眼,正迫不及待呢。 宗主一声令下,九姑娘直奔九雀,动作粗鲁提起昏死过去的九雀,踩着偌大的剑飞掠上天,脱离此地。 轻歌仰头看着九雀渐行渐远。 “帝君容禀,宗主容禀。”轻歌双手拱起。 “明月且说。” “在得知郡主想用蛇蛊之毒残害大宗师时,我日思夜想终于炼制出一枚青凝丹,能解蛇蛊之毒。”轻歌呈上青凝丹。 阿娇抓着袖子的手一抖。 夜轻歌还有后手。 环环相扣,一套一套,最终赢家非她夜轻歌莫属。 第2061章 被尘世遗忘的王 听到青凝丹三字,旁侧炼药师们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轻歌。 青凝丹,正三品的高阶丹药,她一个不足二十岁的炼药师能够炼制出来。 宗主握着茶杯的手颤抖。 他把茶杯放下,打开锦盒,蓝玉锦盒里静置一枚青凝丹。 “满色满纯的青凝丹,这枚青凝丹当真由你炼制?”宗主激动的问。 轻歌低头,“正是。” 宗主高兴的拍手,“好,好,好!”接连三个好足以证明宗主情绪的激烈。 一颗成功的丹药分为许多种,纯度和色度,满色与满纯乃是丹药之最。 丹药的纯度越好,色度越好,此丹药能起到的作用就愈发大。 但一般来说,上好的炼药师大多数只能炼制出九分纯九分色,如此也是不错,满纯满色少之又少。 宗主小心翼翼把青凝丹放回去,他起身将锦盒递给白鹤灵兽。 下一刻,白鹤灵兽衔着装有青凝丹的锦盒离开天地院。 宗主望着渐行渐远的白鹤灵兽,手执拂尘,叹息。 小辈们的打扰,只可惜,苦了大宗师。 他亦知道,如若不赶紧把九雀送去惩罚,夜轻歌是不会拿出救命丹药的。 此丹一拿出,夜轻歌之名必然震慑炼药一界。 但至始至终,夜轻歌根据自己的思路和计划缓缓进行,没有半分的心急。 宗主转头看向轻歌,道:“前任宗主选中的人,果真不会差。能炼制是青凝丹证明你炼药能力甚好,然,能想到用青凝丹和九魂三转丹残留的烈火之息糅杂,能够消除蛇蛊毒,还能救大宗师一命,这说明你在炼药方面有自己的想法,先人之精华,先人之糟粕,取舍有当。” “宗主谬赞。”轻歌道。 此刻,阿娇给蓝彩儿使了个眼色。 蓝彩儿悄然离去。 一众人在千丈象牙塔上等待白鹤灵兽归来。 许久,白鹤灵兽乘风而来。 红光闪耀,众人眼前出现了药宗恢弘的场景。 还是先前那炼药师男子,他带着一众人站在红光之中。 “宗主,大宗师的蛇蛊毒消散了,也脱离了性命危险,请告诉我等,哪位是夜药师,夜轻歌!”年轻男子激动的道。 宗主走至轻歌身旁,白鹤灵兽的双眼朝着轻歌。 药宗炼药师们愣住。 在那光芒之中,女子身着红衫,该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却遍体鳞伤血迹斑斑,满头白发随意飘散,看起来尤其消瘦。 她微微一笑,微微颔首。 年轻男子愣住。 纵是满身伤痕猩红血,依旧挡不住那国色天香之姿。 凌虐的美更是惊艳了一双双眼。 片刻,男子率领众人跪地,男子当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夜药师,大恩大德我等无以为报,只得此生做牛做马。”男子说。 轻歌淡淡道:“大宗师一生所着百医药典,百草集,毒纲,并且自掏腰包拓印无数本,福泽了许多没有身份背景的炼药师。大宗师一生救人无数,他乃济世救人的神,我若能为大宗师尽一点微薄之力,那是我之荣幸,哪敢寻求其他?” 男子双手撑地,他缓缓抬起头,悄悄看向华光流转中的女子。 女子不见丝毫狼狈和落魄。 她的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落落大方,如花似玉美人颜。 “夜药师,来药宗吧,药宗欢迎你。”男子说。 “药宗有规矩,其他学院来的炼药师至少在学院待够半年才能进药宗,我不能破坏这个规矩,否则就失了初心。”轻歌道。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宗主点点头,蓦地不悦看向帝君,“这么好的苗子,怎的就被你捷足先登抢了去?” “过奖,过奖。”帝君气质温润如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宗主几乎要被帝君那轻描淡写中带着几分得瑟的态度给气死。 人群涌动。 药宗与九州两大人物都在。 炼药师和修炼者们围聚此地。 无数视线在空中交杂,最后都汇聚在轻歌身上。 柳烟儿仰头喝了口酒,笑望着轻歌。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这样耀眼。 追随这样一个人,此生无憾。 “既然如此,轻歌,你且在天地院先待着,半年后本宗派人接你去药宗,在药宗给你留个好位置。”宗主道。 “那就提前谢一声宗主。”轻歌不疾不徐的道。 宗主有些气馁。 旁的年轻炼药师们,听到要去药宗,哪个不是红光满面骄傲自豪,更是迫不及待。 就算是心思沉稳的阿娇,也忍不住笑开颜。 宗主这么多年,除了那变/态级别的炼药师之外,还就没见过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 “半年后见。” 宗主转身,“帝君,告辞,此番打扰,多有抱歉,希望感情不要有任何的间隙才好。” “自是不会,宗主放心就是。” “后会有期。” “……” 宗主与诸多炼药师御剑飞行,直到化作残影消失在残阳余晖。 人群里,谈禹和风锦站在一起。 风锦两眼冒星星,“明月郡主真是太有魅力了。” “那可不,我的未婚妻。”谈禹道。 风锦嘴角抽了抽,复杂的看着谈禹。 “谈兄,恕我直言,明月郡主怕是不想嫁给你。”风锦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帝君赐婚,金口玉开。”谈禹淡淡道:“帝君都认为我俩极配,哪轮得到你这无名小卒来反对?” “不是,你不是满脑子里都想的阿娇吗,来跟我抢什么郡主啊?”风锦生气了,“这朋友还能不能做了?” “阿娇是谁?能及我郡主万分风华之一吗?”谈禹眼角余光瞥了瞥阿娇,刻意提高声音。 阿娇面容一僵。 她转头看向谈禹。 呵,男人。 同时,脑海里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他像是炼狱而来的魔,是尘世里的苦行僧,他行走于万万里的路,翻山越岭永无止境。 她曾问他,你要去何方。 他说,一个变强的地方。 她问,你为何要变强。 他说,为了天下无魔,为了心中执念,为了酿出的酒不再苦。 …… 阿娇眉眼温和。 那样的人,孤独剑侠,被尘世遗忘的王。 …… “轻歌,尤儿被抓去水牢了!”风锦猛地一拍脑袋,大喊! 阿娇眼皮一跳,扯了扯唇,冷嗤。 阿娇眼底氤氲诡谲漆黑雾。 第2062章 哥几个喝酒去 轻歌蹙眉—— 尤儿,水牢。 “走,去水牢。”轻歌起身满身戾气。 “小丫头,等等老夫。”二长老生怕自家徒儿受了欺负,连忙跟上。 阿娇敛眸,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看一场热闹。 …… 天地院,水牢。 尤儿被关在囚笼里,囚笼丢在极其冷寒的水中。 水流潺潺,声音在昏暗的环境下听起来竟是尤其阴森。 咔嚓,咔嚓。 开门声响起,尤儿整个身子几乎都浸透在冰水之中,冻的瑟瑟发抖。 她听见声音,双手抓着囚牢的两根铁柱,激动的往外看去。 见是许薇,尤儿满是希翼的双眸渐渐暗淡下来。 许薇,如同梦魇般存在的人。 尤儿往后退了退,“你来这里做什么?” “尤儿,你的师父还真是厉害,扳倒了九雀郡主,让阿娇师姐都黯然失色呢。”许薇坐在轮椅上,侍女推着她缓缓往前。 侍女手上拿着一个木制饭盒,她将饭盒放至一旁。 周围看守水牢的侍卫们不知去了何方,偌大的水牢犹如九幽地府,暗沉沉,阴森森,可怕至极。 “我师父回来了。”尤儿双眼散发着光亮,“那阿娇怎能与我师父媲美,哼。” 许薇冷冷睨着尤儿。 忽然,许薇朝身后侍女使了个眼色,便见那侍女拿出一副卷起来的画轴。 她走至尤儿面前,站在水边上的红沉石上,借着石缝透出的微光,侍女缓缓把画打开。 一副香艳春/色图。 画上的少女身材不算丰满性感,却是恰到好处的清纯与干净,哪怕仅仅是一幅画,也能看出少女肌肤之细腻白皙,她的脸上戴着蝴蝶翅膀形状的面具,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眼和唇,她尖叫着,却无人关心她的绝望。 少女赤/裸着的身体被绑着,悬挂着,周围是一双双粗粝的手,一个个男人不分年纪,都像是魔鬼一样狰狞着面目围聚在旁侧。 甚至旁侧还有七八岁的小孩,懵懂无知,图个热闹好玩,跟着大人们一起伸出恶魔爪子。 那副图,勾起了尤儿心底里的绝望和无助。 画那副图的画师,是彼时追求她爱慕她的修炼者。 水浸透至尤儿的脖颈,无尽的寒意包裹着她。 她睁大眼,眼前放映的仿佛是死亡录像。 空洞的眸子,深处是疯狂溢出来的恐惧。 她的身体在水中微微颤抖,她像是一头猛兽沙哑的叫喊着,挣扎着想要出来,想要咬碎,撕碎那恨之入骨的许薇。 当她摇晃囚笼时,囚笼铁柱周边出现了猛烈的雷电元素。 雷霆青电钻入尤儿身体,疼的尤儿尖叫。 许薇垂下眸。 阿娇派蓝彩儿来刺激她,让她对付尤儿。 如今夜轻歌炙手可热,在天地院是诸多长老的宠儿,在帝国是高高在上的明月郡主。 九雀倒台,她和父亲许流元皆无靠山,又怎能以卵击石激怒夜轻歌? 她不敢正面对尤儿下手,但这口气她出不下。 许薇知道让尤儿痛苦的疤在哪里,她就狠狠揭开。 啊—— 啊—— “……” 尤儿的尖叫声,划破了水牢的宁静。 两行泪滑下来,她恶狠狠瞪着许薇。 “你兴许不知,你母亲是被谁害死的吧?”许薇放肆的大笑,“我父亲亲眼所见,是你爹把那碗毒药灌入了你娘的嘴里,再抛尸荒郊野外,对外称你娘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双重打击之下,尤儿的灵魂已然支离破碎。 她沉入水中,又哗啦起来。 她拼命捶打着囚笼铁柱,任由雷电元素将双手刺的血肉模糊。 尤儿呼吸急促起来,眼白充血。 “你以为你爹真怕我父亲吗?不过是我父亲抓着了他这个把柄而已,若宣扬出去,七杀堂的人会放过你爹吗?”许薇还在缓缓说。 开门声再度响起,谈如花从外走来,“夜轻歌她们过来了,还有几位长老。” “把画收起来,回吧。”许薇转动着轮椅。 谈如花推着她往外走,侍女一并跟着。 奈何三人尚未走至门口,耳边就响起了纷沓又急促的脚步声。 许薇坐于轮椅,抬眸看去。 轻歌满身怒意,眼中一片肃杀。 她远远便听见了尤儿凄惨的哀嚎。 轻歌看着在囚笼里绝望的尤儿,尤儿身上没有伤,唯有一双手血肉模糊。 她的心,正遭受着猛烈的刺激。 许薇淡然优雅,“郡主,几位长老,尤儿一向喜欢吃桃子,我来给她送桃了。” 侍女心领神会,走到囚笼前的平地处,打开饭盒,里面的确是几个桃子。 “尤儿她似乎受了什么刺激,郡主,你作为她的师父,可要好好劝告她,人要学会变通,切莫一根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许薇收回眼神,说:“既然桃子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一步了。” 许薇看看了谈如花和侍女:“我们走吧。” 三人欲要朝外走去,轻歌站定不动,眼神漠然。 柳烟儿迅速出刀拦住三人去路,她一把拽过那侍女,将画轴抢来。 画轴上包着软布。 “这是什么东西?”柳烟儿问。 “这是一幅画,尤儿从小爱画,这是她几年前送给我的那副,我拿来给她看看,有何不可?”许薇从容不迫。 柳烟儿眼眸一眯,与轻歌对视。 许薇看向轻歌,“郡主若是怀疑,不如就打开这幅画,让大家看个清楚?” 提及画,尤儿惨叫。 轻歌看了眼尤儿。 许薇给了个手势,侍女打开软布,准备打开画卷。 “不必了,你们走吧。”轻歌道。 侍女动作一滞,旋即用软布遮住画卷。 阿娇浅笑,朝几人点点头,颔首,随后被谈如花推着轮椅往水牢外去。 突地,轻歌一个箭步过来,拽起许薇头发将其高高抬起,而后猛地摔在地上。 许薇疼的叫出声,她瞪大眼看着轻歌。 几位长老懵了。 二长老咳嗽一声,“老李头,我最近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了,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三长老:“我炉子上的那碗药快要熬好了,我得去看看。” 大长老:“今儿个是不是下雨了,我得去收衣服了。” “走走走,哥几个喝酒去。”二长老左拥右抱往外走。 众人目瞪口呆。 第2063章 传遍帝国的一幅画 三位长老勾肩搭背如同小孩般摇摇晃晃走出去。 三人装模作样的走,出了水牢后,一个个拔腿就跑,身后留下一窜浓郁的烟雾。 众人犹如石化般,惊得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轻歌抿着唇转眸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心底里淌过一道暖流。 她杀意四起不想留下许薇的命,但三位长老的态度都是倾向于她,她也不能得寸进尺太过分。 她走至许薇面前,一脚踩在许薇的大腿。 脚掌扭动,狠狠用力。 咔嚓—— 骨骼撕裂的声音响起。 轻歌眼眸阴狠如斯,她蹲下身,白嫩手掌轻拍了拍许薇的脸颊,“我给你脸了是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天不收你,我惩你。”轻歌的手往下移,纤细五指紧扣住许薇的脖颈,微微一用力,许薇只感到脖颈肌肤发凉,头疼。 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死神正隔着忘川河在朝她招手。 许薇双眸蓦地睁大。 轻歌的手不断收拢,最终,她松开了。 她不是想留许薇这条命,只是她不该辜负几位长老。 她当众殴打天地院弟子许薇,几位象征着权威与公正的长老却视若无睹。 她该有分寸。 轻歌松开手的刹那,走向侍女。 她凝起眸子,心神微动,强大的精神之力从雷巢里呼啸而出,直接把侍女藏起来的画轴卷出来。 轻歌陡然伸出手接过画轴,掌心燃起一簇精神之火,火焰熊熊燃烧,画轴被烧会灰烬。 画可以烧毁,但尤儿心底的痛和绝望,一生难消。 若非深仇大恨,若非杀父夺妻,何至于下次狠手? 轻歌半眯起眸子,扫了眼许薇。 许薇双腿软弱无骨耷拉在地上,她瘫倒在地,狼狈又落魄。 她抬眸朝轻歌看去,便见轻歌收起精神之火,再度走至许薇面前。 “夜轻歌,你杀了我啊,你倒是杀啊。”许薇歇斯底里的大喊,“我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许薇双手疯狂地拍打大腿,“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夜轻歌又何必道貌岸然说这一句话,你杀过的人,你刀下的魂,还少吗?你才是作恶多端的那一个,你该不得好死才对。” 轻歌回眸,眼神阴寒如淬了冰,“不得好死又如何?” 轻歌挑起许薇下颌,“很可惜,你怕是活不到那一天,看不到我不得好死之景了。因为在此之前,我会碎了你的骨。” 轻歌一个用力,许薇下颌骨脱了。 她疼的发出沙哑喊声,却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惊恐的瞪着轻歌,她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恶魔! 轻歌忍住满心杀意,许薇该死,但她现在不能杀。 轻歌拽着许薇头发,走向水牢溢水处。 她将许薇丢进水牢,轻抬起手,便见水牢囚笼铁柱的雷电元素,竟在轻歌的指引下灌入了许薇身体里。 许薇在极寒的水里瑟瑟发抖,身体因雷电元素而抽搐。 “把囚笼打开。”轻歌冷声道。 暗处里走来一名黑衣侍卫,手执漆黑如墨的钥匙将水牢囚笼打开。 轻歌淌着极寒冷水走进囚笼当中,尤儿一双手血肉模糊拽着铁柱不断的发抖。 轻歌把手搭在尤儿肩上,尤儿惊吓过度尖叫了一声,犹如受伤的小野兽蜷缩在水里。 “尤儿别怕,我是师父。”轻歌放柔声音。 听见轻歌的声音,尤儿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她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轻歌,看见轻歌的脸,尤儿像个婴儿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她扑进轻歌怀里,鼻涕眼泪擦了轻歌一衣襟。 “师父!”尤儿轻声呓语,委屈巴拉,可怜兮兮。 轻歌双手淌过冰水将尤儿横抱起来,淌着冰水走向石边。 尤儿抱着轻歌脖颈,浑身湿漉漉,衣裳不断滴着水。 尤儿的黑发黏在脖子上,她睁大眼仔细观望着轻歌。 “师父,你真好。”尤儿说。 轻歌转头看去,尤儿裂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天真无邪,满脸的粲然。 轻歌深深叹一口气。 她抱着尤儿走出水牢,进了流月楼。 “九皇叔来了。”柳烟儿凑在轻歌耳边压低嗓音。 轻歌一抬眸便看见身着白袍温润尔雅的男子站在流月楼院落里。 轻歌走向房屋,帝长如拦住轻歌去路,“把她交给我吧。” 轻歌斜睨帝长如,“皇兄,尤儿心思单纯,天真无害,你若欺了她,我绝不会放过你。” 如今,轻歌乃帝国明月郡主,按理来说跟帝长如是同一个辈分。 一个是九州皇叔,一个是帝国皇姑姑。 “我知道了。”帝长如甩了甩袖,朝外走去。 “许薇在何处,前方带路。”帝长如眸子暗沉。 轻歌挑眸。 帝长如对尤儿的态度,比以前更为上心了。 不是什么好事。 尤儿缩在轻歌怀里冷的发抖,眼泪啪啪的落。 轻歌把尤儿放在床榻,柳烟儿去浴池放温水。 “师父,许薇她说,是我爹杀了我娘。”尤儿凄惨的哭,“怎么会这样呢……” 父爱如山体滑坡,此乃真真事故现场。 轻歌轻拍尤儿后背无声安慰,除此之外,她不知如何说。 “浴池里的水好了。”柳烟儿道。 “该沐浴了。”轻歌说:“稍后我为你炼制一枚元火丹,祛除掉方才水牢里的寒气,这样身体就不会留下病根了。” 轻歌走了两步,见尤儿还没有动作,旋即回头看去。 尤儿缩在锦被当中,朝着轻歌伸出两截莲藕般臂膀,“师父,抱抱。” 轻歌无奈,抱着尤儿走进浴池,将她放在浴池。 “轻歌。”柳烟儿喊了一声,两人默契对视一眼,轻歌看了看尤儿后,两人皆走出浴房。 轻歌般浴房的门关上。 “你说吧。”轻歌看向柳烟儿。 柳烟儿从袖中掏出一幅画轴打开。 轻歌眼眸眯起,画中拓印的是极其香艳的图。 轻歌看着那图中少女,若她所料不错,这少女是尤儿。 “许薇真狠。”柳烟儿道:“整个帝国都在拓印这幅画,被许多如狼似虎非常之龌蹉的修炼者们购买了去。” “不是许薇,是阿娇。”轻歌抿紧唇瓣。 出手之人是许薇,背后的始作俑者却是阿娇才对。 药宗之事阿娇输的灰头土脸,故此要在尤儿身上做文章好扳回一成。 第2064章 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 “阿娇,该死!”柳烟儿咬牙切齿,“世人不知这画上少女是谁,不会涉及尤儿声誉,但尤儿若是得知此事,定会崩溃,这是尤儿的一道伤!” “此事不能让尤儿得知,以阿娇与许薇两人之力,无法在整个帝国拓印此画。”轻歌道。 “还有第三个人?”柳烟儿诧异。 “阿娇经常出去历练,目的除了锻炼自己外,便是认识更多的人。她野心很大,又是药宗炼药师,年纪轻轻就声名在外,有骄傲和清高是正常的。” 轻歌淡淡的道:“阿娇还有后手才对,这些画既然出来了,若不让尤儿看见,岂不是白费功夫?除了让尤儿看见击溃尤儿心防外,她们还要尤儿身败名裂。” “你的意思是说……”柳烟儿眯起双眸,眼中寒光一闪,“她们在击溃尤儿精神之外,还要暗中散播消息,说画中人是尤儿?可画已经传遍帝国,我们要如何阻止?” 人云亦云,传播谣言只需三言两语即可,想要击退这些恶言恶语,却不简单。 “我去拜托帝无邪,另外,我会修书一封寄往帝国,屠烈嫣和夏风会帮我。”轻歌说罢走向旁屋,站在桌前手执狼毫笔,落笔成字,旋即将两封信交给柳烟儿。 迫在眉睫,时间不等人,柳烟儿拿着信就派人去送往帝国。 “皇姑姑,父君在明月殿等你。”帝无邪突地走进房间。 轻歌抿了抿唇。 帝君之态度…… 轻歌冷笑一声。 帝君在千丈象牙塔上并未帮她,若她所料不错,帝君一定有把柄被九雀掌控。 否则九雀不知如何死了。 若非如此,九雀在九州帝国,也不至于如此嚣张狂妄。 究竟是什么把柄,能让九州帝君忌惮? 若她拿到这个把柄,是否能掌控帝君? 轻歌若有所思,片刻,放下手中茶杯,走出流月楼,去往明月殿。 …… 天地院,水牢。 帝长如白袍如雪本该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奈何此时他整张脸都布满了阴狠戾气,就连迈动修长双腿走路时都带着刺骨凛冽的寒风。 “九皇叔,院长有令,水牢封闭了。”守着水牢的修炼者忐忑开口。 帝长如一眼扫去,没有花花公子之浑浊,也没有素日之温和。 那一眼,像是有血线在迷雾里龟裂开,阴森如魔,讳莫如深,幽邃到极致! “怎么?我连水牢都不能来了,大门打开,若有惩罚,尽管让院长来惩罚我即可。”帝长如说完,大手一挥,那两扇门竟都被打开。 许薇沉在冰水里,就脖颈以上的部位露在水面外。 轻歌没有放话,侍卫们不敢把许薇放出去,可见药宗之事后轻歌在天地院的地位何等高! 许薇双腿的伤还没完全愈合,如今受冰寒之气的刺激,疼入骨。 时间久了,倒也麻木。 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浸在水里的许薇终于动了一下。 她以为等待着她的是解救。 她转头看去,却见那身材颀长灵修,满眼邪佞森然的男子缓步走来。 “九……九皇叔……”许薇身体颤抖,双唇哆嗦,接连发出几个颤音。 帝长如抬起手,双掌轻拍,旋即数十道人影宛若鬼魅般骤然出现,无声无息。 许薇惊恐的瞪大眼,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她惶惶如丧家之犬。 “我的妻子,何时轮到你来欺凌了?许薇,你是暗影阁导师许流元之女,你觉得,我不敢要你的命吗?”鬼魅般的黑衣人搬下一张漆黑椅子放在帝长如身后,帝长如弯身坐下,双腿优雅交叠。 他面色淡漠,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许薇不住地在冰水里打抖儿。 帝长如走至水边石上,攥着许薇头发往水里按,许薇双手在冰水中挣扎,气泡从嘴里冒出来。 良久,就在许薇要窒息时,帝长如粗鲁地拽着许薇出了水面。 许薇呛的脸色发白,虚弱的像一条咸鱼。 帝长如拖着她出了水牢。 “让我想想,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哪一个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呢。”帝长如把许薇丢在地上,一脚踩在许薇小腹,帝长如望着前方深渊般的昏暗,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非常之低,很轻很轻,但如同雷霆般贯入许薇双耳,耳膜好似都要震裂。 许薇身体呈诡谲的状态,两条腿分别朝两个方向弯曲,从头到脚完完全全贴合在冰冷的地板。 “九皇叔,不要杀我,别杀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是阿娇师姐,罪魁祸首是她,我只是替她做事而已。”许薇抽泣哽咽,一面哭一面喊,有些吐字不清。 “阿娇?”帝长如抿起唇。 “九皇叔,我无心欺凌尤儿,是阿娇逼迫我的。”许薇无比的凄惨。 “如此说来,我是冤枉你了?” 帝长如一手挑起许薇下颌,另一只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温柔轻抚许薇浸了水甚是发白的脸颊。 许薇点头如捣蒜,疯狂如斯,用尽毕生力气去点头。 帝长如微笑,“你想活?” 许薇点头。 “那便如你所愿。” 帝长如的话才说完,许薇嘴角扩开了极致的笑。 这抹笑,似盛开在山崖的花,风来,静止了,凝固不动的画面。 咯! 一道清脆之声响起,帝长如满眼凛冽的光,一身杀伐的气息。 许薇的脖子直接被帝长如拗断。 帝长如嫌弃的收回手,朝旁伸出手,便见一名黑衣人恭恭敬敬,动作生硬地递来一方软帕。 帝长如擦了擦手,而后将帕子随手丢了。 绣着玉兰花的帕子在幽风中一扬,旋即落下,恰巧盖在许薇死不瞑目且铁青着的脸上,挡住了那双几乎要凸出来的梦魇之眼。 帝长如一袖子下去,身如鬼魅的黑衣人们全都消失不见。 帝长如看了眼许薇,走出水牢。 是夜,深深如雾,风凉如水。 白月光惨惨淡淡,似有百鬼夜行,风声在哀嚎。 天地院的一座楼。 风入屋,吹开了窗。 啪啦一声,惊醒了梦中人。 阿娇躺在床上,睁开眼。 她起身摸着黑走向窗户打算关窗。 啊—— 尖锐喊声刺破夜的宁静。 借着窗外月光,阿娇看见了躺在窗台上的一具尸体。 第2065章 一统中州之野心 阿娇身形淡薄弱不禁风,月光洒落下来,她满脸惨白色。 许薇的尸体不知何时被放到了窗台,那双眼恶狠狠瞪着她。 阿娇颤巍巍伸出手,捡起盆栽下压着的一封信。 白纸红字,如血而泣。 “若不收手,此乃你明日之下场。”言简意赅一句话,字迹狷狂而邪魅,阿娇顿感毛骨悚然。 一股寒气自脚底涌至天灵盖。 阿娇闭上眼,满腔怒气在胸口不得而发。 “来人!”阿娇沙哑出声,“把这脏东西给我丢出去!” 立即有人进来丢走许薇尸体,还有侍女拿着帕子擦拭窗台的水渍和血迹。 水渍好擦干,血迹越擦越脏。 阿娇眼神阴郁,“出去。” 侍女拿着软布弓着身离开房间。 阿娇掌心氤氲灵气,她用灵气驱散掉了血迹,纵使如此,阿娇依旧不快。 她一看着窗台想到那肮脏血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世上,有许多陷入极端的人。 譬如此时的阿娇,明明窗台上已经没有血迹了,她始终氤氲着灵气和软布来擦。 许久过去,阿娇的怒焰和戾气仿若要滔天而起。 最终,阿娇双掌盈满灵气,凛冽掌风出,灵气沸腾,罡风阵阵,但见坚固如磐石的窗台轰然坍塌。 直到有人把窗台废石都清理干净了,阿娇的心这才顺畅。 出了许薇之事,阿娇无心再睡。 她坐在床前,从床下柜里拿出针线布料,缝制一件胭脂色的锦袍。 在阿娇床头的玉枕旁还放有一本泛黄古老的书,其名:酿酒百造。 这本是又名,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酿酒师。 阿娇每晚临睡前,都要翻看几页,在布料上缝补几针。 她拿着剪子,剪下一缕青丝,藏在布料里。 青丝寄妾心,相思君可知? 阿娇眉目愈发的温柔。 她闭上眼。 那一日,她穿着同样的红衣,头上戴着白色斗笠。 她只身一人闯入死亡领域和北灵境地的交汇处。 当那庞然的野兽张开嘴露出森白獠牙即将咬碎她时,那一人从天而降。 他的软靴破了,许是走了太长的路。 他的头发不够整齐柔顺,也没有用玉冠束起来。 他戴着一张贴进骨肉里的金色面具,但阿娇能够看清那面具之下双眼里隐匿的光彩。 他驱散走野兽,剑指苍穹。 野兽死后,他收剑喝酒,孤身一人闯北灵境地。 阿娇跟了他一路,直到在北灵境地停下脚步。 原来,书里的英雄救美是真,以身相许却假。 她始终不知,那个英雄般从天而降的男人会救她于水火,全然因为她那日一袭红衣,一头白纱,像极了他的心上人。 故事和生活永远都是戏剧化。 当阿娇得知真相,会击溃她的心和精神。 半夜,轻歌还在明月殿。 “九雀不能死。”帝君说,“她在药炉里待三十天,本君会竭尽全力去救她。月儿,委屈你了。” “帝君若不想她死,又何必大费周章来这么一圈,我所受之委屈不算什么,只是帝君一直相信明月公主的仁义治国,公平公正,被九雀残害的人有多少,她早该死了。”几番怒言,可当轻歌说出来时,却是非常的平和。 “洪荒紫夫人最近在收购兵器,大量的炼器师都去往了洪荒,谈家最近蠢蠢欲动。九雀与大周关系很好,谈家怕是也洗不干净。我与谈禹的婚事还是取消了吧,毫无意义。”轻歌淡淡道。 “不能取消。”帝君道:“你现在在九州帝国的地位非同一般,你的天赋又惊艳天域,谈禹最近对你的态度足以证明一切,不只是谈家想要你这么一个少夫人,大周也想要你这么一个天才。” “帝君想让我玩釜底抽薪?可我不是九州人,亏本的买卖我不做。”轻歌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膝盖,“金华殿上,我何至于受此屈辱?这残废的膝盖,帝君如何弥补?帝君,我并非什么人中龙凤,也从未想过一飞冲天扶摇直上,但,纵使你是九州之帝君,高高在上,万人之上,要我做你身边的一条狗,手里的一把刀,那是不可能的,想也别想。” 轻歌冷嗤,字里行间都是嘲讽。 金华殿,帝君无非就是想看看她的能耐,只要九雀没闹出人命就行。 她的膝盖骨,是被九雀碎的,也是被帝君碎的。 帝君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布,布上写满了黑字,右下角还有红色印章。 帝君将布递给轻歌,“你的野心不止于此,你的心上人是妖王,妖后降临,人妖两族的隔阂让你不得不努力奋斗,你只有变强了,才能守住这份感情。本君想要一统中州,若是成功,这天下,全拱手送给你,如何?” 帝君手握精致匕首,掌心一割,血液溅开。 帝君抬手立下毒辣血誓,“本君若违背今日之言,万死不赦。” 轻歌:“……”感情誓言不要钱的哦,这帝君动辄就是立誓。 血誓立成,一道血光钻入黄布中。 轻歌垂眸,布上的字诚诚恳恳,也没有跟她玩文字游戏。 中州乃是天启海内包括九州在内的四大势力占领之土地的统一称呼。 中州若是一统,实力不可小觑。 在远古时期,凤栖时代,中州由凤栖一统。 只不过,帝君甘愿把中州送给她? 帝君并未跟她玩文字游戏耍心眼,那么,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帝君,敢问一句,你是如何得知血魔种子之事?又如何得知妖王是我心上人?”轻歌开门见山的问。 帝君眸底划过一道阴冷的光束。 “当初九界守护者看中了明月,本君与几位九界守护者有些来往。”帝君道。 若是如此,那也说得过去。 只是,轻歌不相信帝君这个理由。 一定另有隐情! 轻歌双手拱起,弯下柔软腰肢,“你我二人若一统中州,他日江山不分离,龙座凤椅不可或缺,我不是自私之人,天下是帝君之天下,而我要的,只是实力而已。若在这个过程中,有任何对于我不利的事,这场交易,我会随时停止。我乃四星出身,既来天域,那么天域每一处都是我家,当然,也有可能每一个人都是我敌人。” 帝君眯起眸子仔细打量着轻歌。 大气风范,不卑不亢,言语之间天衣无缝,他找不出一丝错处。 帝君端起酒杯,单独敬轻歌一杯,而后喝下。 轻歌了然,离开明月殿。 第2066章 陈年旧事,洪水猛兽 走出明月殿后,轻歌并没有回到流月楼。 来来往往的修炼者和侍卫侍女们脚步仓促。 轻歌侧目看去,便见许薇的尸体被人抬走。 许薇乃是许流元之女,尸体要被带回帝都安葬的。 “九皇叔杀了许薇,都说九皇叔是纨绔公子游手好闲终日流连风月,没想到如今一怒为红颜啊。” “这帝王家的人,皇室宗亲,包括帝君在内,哪个不是虎狼?一往情深时宠你上天,感情没了那可就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呸呸呸,小点声,你胡说什么呢,帝君和皇室之事,岂是你我能够议论的?你是嫌脑袋在自己脖子上挂久了吗?” “……” 轻歌听着一些天地院女修炼者们窃窃私语,抿起了双唇,眸中光彩流转。 尤儿自小到大一向被许薇欺辱,帝长如与尤儿从未过问关心过,如今是为了那般? 轻歌吐出一口气,走出是非之地。 她站在南幽山的河边,抬眸看向那皎洁的白月光。 “真元柱裂,灾星临世。帝君也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空虚,你要做什么……” 轻歌靠着百年树干而坐,干净不染尘埃,眼底如溪水澄澈,又如日月光炫目。 那日在天启海,她便知,阎碧瞳已经得知了她来的消息。 夺母之仇,不共戴天。 夜惊风被空虚用十几年的苦肉计和兄弟情深耍的团团转。 这件事,不用夜惊风去做。 这把刀,她会亲自拿起来,割裂开仇人的身体,任由鲜血洗涤。 旁侧,一双漆黑软靴踩着枝桠咔咔作响。 轻歌头都没抬,“九皇叔,你爱上了尤儿?” 帝长如没有说话,他蹲下身来坐在轻歌身旁,一同抬眸看向弯月。 “帝国之明月,九州之雀。明月与九雀乃一母同胞,本该一人是照亮帝国黑夜的月,一人是守护九州的雀,奈何一山不容二虎,帝国只该有一个公主。”帝长如说着,轻歌便静默聆听。 “那年,都说我是九州太阳,先帝父君要把位置传给我。” 帝长如苦笑,“我始终躲不过那一劫,中了蛊毒,安稳度过十几年,而今又要遭受生死一劫。” “帝君出的手?” “我带着明月要远走高飞,最终,亲眼看着她死去。” “……” 轻歌凝起眸。 陈年旧事,不是埋藏多年的酒那样醇香,相反,像索命的魔鬼拉开了他的枷锁。 “明月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奈何生在皇家,身不由己。父君对她的溺爱过了头,曾有九州相国之子表明心意想要娶明月,第二日那相国之子死于非命,尸体在乱葬岗被群狼啃食。” 帝长如牵强的扯了扯唇,那笑却是格外的凄凉,像是在尘世中行走了多年的孤魂野鬼,始终找不到一个家。 他看着漆黑的夜,惨淡的月,仿佛是看到当年那惊鸿一现犹若山谷幽兰遗世独立的少女。 帝长如眼圈泛红,“先帝父君没有做任何越规之事,但他对明月的好,像一座山压在明月身上,那时九雀小孩子心性,不过抢了明月的一颗珠子,他便要九雀跪在城墙上三天三夜,并且要写下道歉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读出来。让九雀变成魔的人不是明月之优秀,而是先帝父君的昏聩和盲目!” “后来你们发现,先帝并非对自己女儿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是要利用明月罢了,明月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筹码,他要一统中州。九界守护者中有大人物看中了明月,然后美名其曰需要明月这样的人才,先帝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即把明月送出去。你得知此事,要带明月远走高飞,是吗?” 轻歌站起身子,一双清冷的眸子俯瞰着帝长如,两侧有烈烈凛冽冷风吹拂。 “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整个皇室里,真正对明月有执念的,只有而今的帝君一人。你只是出于兄妹的怜惜之情,不愿她处在这水深火热的世界,想让她重获新生,重获自由。”轻歌冷笑,“可你不知,一旦出了皇室,出了这华丽的囚笼,外面有更多的危险。” “九雀恨先帝偏心,帝君以为先帝对明月有非分之想,二人一拍即合,联合起来,谋害先帝。然,那个时候,九雀左右逢源,与帝君合作杀死先帝的同时,与你合作送走明月,却在途中暗下杀手。帝君再看到明月时,已经是一具尸体。帝君一怒之下对你下了蛊毒,让你之后的十几年活在痛苦当中,而你,为了不让帝君有所怀疑,也整日无所事事一副颓废样。” “那年,九雀为了保全自己,先后联合大周和洪荒对九州发动战争,由九雀出面,九州帝国割舍北南淮河两地后才平息战乱,但在此之时,帝君也立下血誓不会动九雀。帝君不敢让九雀死是因为九雀有后手,她若死于非命,所有尘封的秘密和证据会送到洪荒紫夫人那里,帝君残害先帝,弑父之罪,道德所不容,神域会处置他。” 轻歌侃侃而谈,声音清澈平缓。 帝长如睁大眼错愕的看着轻歌。 他本想透露一些,却不想,当他把线索说出来时,轻歌脑海里已经有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帝长如面色煞白如雪,毫无血色。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心思缜密之人? 若当时的他和明月有夜轻歌一半的心思,明月也不至于落得那么个下场。 帝长如低下头,一行泪流出,“那晚,明月来找我……” 夜黑如墨,风凉如湖水。 明月戴着斗篷,撑着油纸伞,暴雪之夜,她敲开了帝长如的门。 她抓住帝长如的手,惊恐的说:“长如哥哥,救我,我有一颗玲珑寒魄心,九界守护者要拿我的心去炼制丹药,父君已经答应了他们,只要我送到九界守护者,九界守护者会助父君一统中州。” 明月泪流满面,“父君既赞同我的仁义治国,又为何要发动战争,让天下百姓和无辜的修炼者陷入生灵涂炭水深火热中?” “别怕,我们走,远离这虎狼之国。”帝长如握住她的手,“有哥哥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第2067章 她是一把谁也拿不起的刀 他们约定三日后的夜,乔装打扮,趁夜逃走。 九雀暗中与帝长如联系,在那一晚,九雀与帝君残害先帝。 同时,九雀泄露消息,大周与洪荒分别从两个方位向九州发动战争。 帝君才继位就忙于平息战争,和九雀签订契约立下血誓后才平息战乱。 等他坐稳位置,大周和洪荒已经派人杀死了帝明月。 “九雀是狠啊,她拿着九州的情报去跟大周、洪荒两大势力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她别无他求,只希望两大势力共同出力杀死明月。”帝长如抬起手掩面,指缝湿润,泪珠涌出,“她为何不一同杀了我?让我去陪明月!” 轻歌复杂的看着帝长如。 至始至终,帝长如和帝明月才是九州皇室中最干净的那一个。 原来,九雀心中的痛是弑父。 帝君要一统中州,是因为派人杀害明月的是大周和洪荒。 “帝君恨你。”轻歌轻叹。 帝长如凄凉一笑,“是的,他恨我不与他商榷就把明月带走,导致明月惨死。” “暗影阁阁主背后之人是九雀,你当初与阁主合作,岂不是与九雀合作?”轻歌问。 “九雀与阁主合作是想铲除你,后来你被封为郡主,她终于害怕,害怕帝君对她出手。”帝长如冷嗤,“九雀弑父卖国,就算是死,也是死不足惜,不值得同情。只可怜明月,心地善良,救人无数,本该如月之清辉照耀天下,却死于非命冤屈不得诉!” 帝长如一拳砸在树上,手背关节皮肤被擦破,血迹渗透而出。 他低着头,泣不成声,“我若不带明月远走高飞该多好,帝君能护好她,我却害死了她。” 在天启海旁,她被灌入一杯毒酒。 “她就那样死在我的怀里,她说,愿来生不在帝王家,来生还做兄妹。”帝长如发出颤音。 轻歌看着帝长如,若有所思。 明月一生风光,也一世悲戚。 她得到了万千宠爱,可她的善良,让她死于苦难。 “切,什么玲珑寒魄心,那什么鬼,九界守护者怎么会要那种东西来炼药。”虚无之境里,蛇王大摇大摆坐在九龙宝座上,非常不屑的嗤了一声。 “你的意思是说,玲珑寒魄心是属于无稽之谈?”轻歌朝虚无之境抛去一抹灵魂传音。 “完全是无稽之谈!” “……” 轻歌看着痛苦的帝长如,拍了拍帝长如的肩膀,问:“你挣扎这么多年,想做什么?” “明月的尸体在帝君那里,帝君从未接受过明月已死的消息。”帝长如道:“明月一生悲惨,我不愿她死后不能入土为安。” “你也恨帝君是吗?”轻歌抬起手感受着微风吹拂,漫不经心的道:“那场阴谋,也是帝君一手筹划,他坐山观虎斗,也想借大周和洪荒之手毁了你的修炼根基,他以为他能保住明月,结果他没能保住。 他愧疚万分,并且把所有的愧疚转化为了对你的恨。若非帝君纵容九雀,若非帝君的狂妄自大盲目自信,明月又怎会死?你想杀了帝君,夺回明月尸体,还想一统中州,为明月报仇,除掉大周和洪荒。 可惜,现在你的蛊毒发作,你需要一个祭品才能活下来,很可惜,我的尤儿成了你的祭品。” 帝长如蓦地站起来,状若癫狂,一改平日温和清雅。 他像是酒过三巡的醉汉,更像是为词而狂的诗人终于见到让自己心悸的字。 他走向轻歌,轻歌往后退。 他靠近,轻歌继续后退。 帝长如双手紧抓着轻歌的两肩,“夜轻歌,你是武学奇才不假,你更是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阴谋家,政治家,你若为棋手,这天下都会是你的棋局。我一直都在等那样一个人,与我并肩作战,与我一同夺回帝国的那份干净,不再让帝国明月被亵渎!” 帝长如疯了。 他目眦俱裂,温润儒雅被魔鬼取代。 “天下江山,你若要,都拿去。我愿助你为王,只要你帮我取回明月尸体,只要你让我杀了帝君杀了九雀,让我毁了大周和洪荒!”帝长如歇斯底里的喊。 “帝君不杀你,就是想看你被蛊毒折磨时的痛苦。” 轻歌一把推开帝长如,“蛊毒发作,你的气数已尽,尤儿是我之徒,你要拿她的命去为你续命?帝长如,倘若如此,我绝不会放过你。你若敢对尤儿有任何的杀意,有生之年,我必杀上九重宫,将明月的尸体给五马分尸,叫她入了炼狱也不得安宁,要她在十八层地狱下永世不得超生!”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穷其一生去守护的干净和纯真。 帝长如要守护明月的尸体。 帝君固执的不让明月安息地府。 而她只是希望,尤儿在余生的日子里,忘却曾经的痛苦。 各自为魔,又各自为佛。 于帝长如来说,他是佛,他守护明月毫无疑问。 于尤儿来说,他是魔。 他为了守护那份虚无的干净,即将搭上尤儿这条命。 轻歌眼神猩红,薄雾笼罩的眉宇之间若隐若现杀伐和冷锐。 帝长如脑子里闪现尤儿无助的神情,像受伤的小绵羊缩在被子里不愿他离。 还有神采飞扬的尤儿,含蓄娇羞的尤儿,低头低眉的说,我知我美貌倾城让你这小贼动了心…… 帝长如闭上眼。 过去的日子里,对于尤儿的事,他从未管过,只要别危及生命。 可当昨晚他得知尤儿的痛后,他恨不得撕碎了许薇。 “这世间的情情爱爱,难辨真伪。九皇叔,九皇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不该再一次承受这份灾难。否则你又与伤害明月公主的那些魔鬼有何区别?你还不是要沦落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你也记住,我不会成为帝君的走狗,也不会成为你手里的刀。今日我能与你把酒临风明月头下议此生,明日也能提着你的头颅祭我亡魂。” 轻歌双眸清寒凛冽,说话时,帝长如直愣愣的看着她。 像是索命的恶鬼。 像是九幽的修罗。 黑白无常是她的使者,牛头马面成了她的奴。 帝长如极力睁大眼,这样一个聪明狂热的女人,谁也掌握不了她。 她便是一把刀,是一把谁也拿不动的刀。 想要拿起这把刀,除非先一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第2068章 妇人之仁最害人 帝长如眼眶发红的望着轻歌。 他见过太多的姑娘,莺莺燕燕,或是清冷孤傲,或是野蛮任性,或是温婉佳人。 从未有一个人像这样,满身戾气骇然,像深渊爬出的厉鬼。 与她合作,便要半只脚踩进阎王爷的府邸。 “你怨怪帝君,帝君怨怪你,始作俑者是九雀,可你们都不能置身事外,你们都是杀死明月的帮凶。”轻歌冷笑。 帝长如低下头,凄凉的笑着,“是啊,我们都是帮凶,却不肯承认。” 当年,他抱着明月尸体回到帝国,帝君一怒之下罚他关在七杀堂整整半年。 在这半年里,明月被厚葬。 帝君绝不会把明月尸体交出来。 轻歌摇摇头,冷笑,“这场屠杀盛宴,由九雀一手造成,你觉得她那脑子会想的这么完美精密吗?” “你是说,另有其人?” “你把十几年前的资料和信息全都交给我,一定另有其人。帝君也不是什么善茬。”轻歌若有所思。 她闭上眼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当年场景以及那个惊艳世人的少女。 她能想象当帝明月之风采,可惜美人薄命。 “我时日……不多了。”帝长如转头看向别处,“尤儿体内以血养蛊,她的时日也……” “闭嘴!”轻歌眼神清冷凛冽,“我徒儿的命,我若不松手,阎王爷也抢不走!” 帝长如心底一寒,竟是不自觉的闭嘴。 “皇叔若有闲情雅致在这跟我谈谈人生,倒不如回家为自己料理后事。皇叔放心就是,你死之后,我会帮你完成遗愿,让明月魂归故里,尸体入土为安。”轻歌道。 帝长如:“……”他还活着啊,料理什么后事? 帝长如嘴角抽了抽。 轻歌耸了耸肩,走回流月楼。 这些日子她的精神高度集中,现在也稍显疲惫了。 她脚步虚浮的到了流月楼,尤儿睡的香甜,柳烟儿坐在桌前喝着闷酒等她。 “图画之事被解决了,不知是谁暗中出手解决。”柳烟儿说。 “嗯。”帝长如做事还是有些效应的。 “半年后,你要去药宗了。”柳烟儿恋恋不舍。 她们只剩下半年的相处时间了。 柳烟儿不是炼药师,志不在此。 “都在酒里。”轻歌捧起一坛酒。 柳烟儿畅快的笑,一口饮尽酒水。 喝个痛快后,轻歌沐浴一把便回到房间休憩。 她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粉雕玉琢的小小月坐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喊着什么,看见她时伸出粉嫩又短的双手要抱抱。 轻歌心一动,朝小小月走去。 突然,小小月身体被黑暗分裂,成了可怖的血雾。 轻歌惊出一身冷汗,躺在床上的她猛地睁开双眸,眼里的煞气让人心悸。 轻歌一转头对上一张俊脸,吓得魂都要出来了。 “帝无邪,滚出去!”轻歌毫不客气,一脚踹过去。 帝无邪摔得四脚朝天,揉着臀部站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轻歌,“皇姑姑,这是咋了?” 轻歌脸皮一扯,“滚就一个字,我不说第二遍!” 帝无邪撇了撇嘴。 此刻他穿着极其风骚的睡袍,由专门的绣娘织成,乃是上等真丝,质地柔滑。 胭脂红的袍子,腰间随意绑着一根带子,强而有力的胸膛和性感锁骨全然显示了出来。 尤其是这袍子下摆,绣着一堆桃花,这审美真是要亮瞎她的狗眼。 “邪儿睡不着,要皇姑姑抱着才能睡。”帝无邪故作无害的说。 轻歌眼底尽是暗涌,精神力呼啸而出,直把帝无邪丢出了窗户。 轻歌盘腿坐在床上,拍了拍自个儿的小脸,“这长得太美总是吸引狂蜂浪蝶也不是什么好事。” 转而,轻歌面色一沉。 姬寻欢? 他都寻欢了,她作作乐算什么? 轻歌闷哼一声。 经过方才那个梦,又有帝无邪那么一闹,轻歌反而睡不着了。 轻歌心神隐匿进赤红筋脉的独立小空间里。 走过那两扇虚无恢弘的大门后,轻歌看见了被缠绕在血魔花里的小小月。 她的心脏一缩。 小小月吸着手指陷入沉睡。 “这小娃娃体内蕴藏的力量太恐怖了。”旁边响起一道声音,轻歌转头一看又是吓一大跳。 一颗巨大的蛇脑袋,一只偌大的眼,还故作仙风道骨的老者,修炼多年的方丈。 “他体内的力量会越来越可怕,生命迹象愈发之强,而你的生命和灵魂,会被它吞噬。”蛇王严肃认真,“在血魔一道里,新的血魔要取代旧的王,唯有吞噬掉旧王的所有能量。你是他的母亲,他会依赖你,但在依赖你的过程中,会不知不觉杀了你。这是血魔本性。你的身体结构很奇怪,不适合怀孕,就算没有血魔吞噬,你的孩子也会被腹中异骨戳穿,死于非命。” 轻歌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她指尖发凉。 她不敢把真相告诉姬月。 以姬月的性子,绝不会要这个孩子。 所有的重担都在她一人肩上。 “成王之人,不该有妇人之仁,本王理解你作为母亲的心情,但你是个理智的人,你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当你走上这条路,注定要有取舍,要抛弃一些东西。若再不下手,日后就不好操控了。”蛇王说。 轻歌走至血魔藤前,她的掌心氤氲着一股力量。 她把手放在小小月的天灵盖上,周身笼罩着浓郁的寒霜。 轻歌闭上眼,杀意已决。 蛇王说的不错,她本就是一个心狠之人,不该因为妇人之仁让一切前功尽弃。 这个孩子的存在,会摧毁她的所有。 他就算生存下来,也是像怪物一样,是血魔,不被世人接受。 轻歌眼尾湿润。 她勾了勾唇,像是被风摧残的花儿,盛放到极致就是灭亡。 当她欲要下手的那一刻,响起了奶声奶气之音:“抱~” 轻歌惊讶睁大眼。 血魔藤里,小小月朝她伸出手,咯咯的笑着。 轻歌眼神空洞。 她收起手蹲下身,小小月抹掉她的泪痕,短小的胳膊环着她的脖颈。 “女人就是妇人之仁,如此愚昧,如何成王?还要我为将臣?”蛇王表示相当的愤怒。 这成王之路八字还没一撇就要夭折了。 它也是疯了愚了,竟相信眼前女子能助他重回巅峰? 第2069章 小小月战斗力爆表 轻歌没有理会暴走的蛇王。 藤蔓里的小小月能够自由活动四肢了。 这血魔藤还算有点儿良心,用鲜红藤蔓给她家宝编了一条藤蔓裙。 人虽小,羞耻之心还是该有的。 小小月伸出手摸了摸蛇王的大脑袋,笑的不停。 那天真无邪极其粲然的笑,让看者心都要融化了。 像是盛夏里的一汪泉水,冬季里的一点暖阳。 蛇王不甘示弱的瞪大眼,凶神恶煞。 卖萌可耻。 卖萌这种东西,堪比神器。 想他蛇王是断断不会怕的! 蛇王与之大眼瞪小眼。 小小月忽然撅起屁股凑上前,在蛇王粗糙脸颊啵了一口,糊了蛇王一脸的口水。 蛇王:“……”好吧,他缴械投降。 莫说是夜轻歌了,就算是他这铁石心肠的蛇王,也承受不住这一波卖萌攻击。 轻歌干咳一声,掌心往前,精神力鼓动,“蛇兄所言极是,我这就出手。” 蛇王惊吓,连忙挡在小小月面前,愤怒的瞪着轻歌:“你这当娘的就不知道心疼吗?这么小的孩子,你也能下手?”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看智障似得看着蛇王。 要她下手的是蛇王,如今护犊子又是为那般? 小小月可是不知,他的一个啵儿,杀伤力太大,堂堂蛇王甘愿为这一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轻歌叹息,扶额。 这才有了生命迹象就如此人/兽通吃,长大了那还得了? 逗弄了一会儿小小月,轻歌回到流月楼躺在柔软床上感叹人生。 别人怀孕是十月怀胎千辛万苦,她这是你死我亡万般无奈。 随着时间推移,小小月终究要离开独立空间,成为真正独立的存在。 那时,他是魔。 轻歌揉了揉眉心。 夜倾城身上也有魔气。 阻拦她与姬月在一起的,也有一些魔族的因素。 魔吗…… 轻歌抬眸看着天花板一直发呆,直到柳烟儿抱着一大堆纸张进来。 “九皇叔送来的资料,记载了过去三十年九州帝国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柳烟儿犹豫好半天,才说,“你要搅这一趟浑水?小心人毁船翻!” “我本就踩在生死边缘,就算我不下水,也会有人把我拖下去,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下水为强。”轻歌百无聊赖的翻看着资料。 “先下水为强……强,真强。”柳烟儿重复着轻歌的话,旋即直直地竖起大拇指。 帝国三十年的资料,那可不是一下就能看完的。 接下来,柳烟儿目瞪口呆了。 轻歌一目十行,一整本资料在她手中不过尔尔就看完了。 柳烟儿只觉得天雷滚滚,她家歌儿究竟还有多少绝密技能是她不知道的? 柳烟儿梳理好心情坐下来,一起翻看资料。 轻歌看书再看,抵不过记载的事多又杂。 半晌,柳烟儿放下书,“没没想到十多年轻帝国皇室还发生过这样有趣的事?” 柳烟儿已经燃烧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轻歌漫不经心的听,认真翻看。 柳烟儿继续说:“十几年前,先帝外出试炼,路过轮回大境时遇到一碧瞳女子,听说那女子来自别的位面,有一双幽绿眼眸,容貌更是出众。” 轻歌呼吸一窒,来了兴趣,“之后呢?” 绿眸。 她的母亲没有遗传到精灵血脉,但有一双绝美的绿眸。 轻歌诧异的看了眼轻歌,本以为轻歌对这类皇室绯闻不感兴趣。 柳烟儿清了清嗓子:“当时那姑娘衣衫单薄,独自一人,身上被野兽啃了几处,周围全是野兽的尸体。先帝对她一见钟情,把她带回九州皇室,执意要封她为后。女子当时短暂性失忆,但她记得自己有过心上人,执意不肯在九州为后。先帝最后把她囚禁在皇宫中。” 柳烟儿顿了顿,说:“女子当时孤苦无依,在皇室吃了不少苦。她独得先帝宠爱,还从未跟先帝有过肌肤之亲,把先帝关在门外,皇室里的那些女人,个个都是狠角色。” “后来呢?” “再后来,女子一夜间消失不见。” “……” 轻歌站起身子,手握书卷踱着步子走来走去。 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动。 她的心脏跳动的愈发快。 她满身的愈发,滚烫如火,温度骤然升至最高。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柳烟儿一句话还没有问完,轻歌就冲出流月楼,去往南幽山。 风锦正在遛狗,“郡主,你这火急火燎的要去哪里?” “帝长如在哪?”轻歌问。 风锦本欲嬉皮笑脸,见轻歌冷漠严肃,也收起了不正经:“九皇叔已经打道回府了。” “何时走的?” “就在刚才!” “……” 风锦面前起了一阵风,撩起他两鬓的碎发。 眨眼间,轻歌就已消失不见。 天地院外,帝长如骑上雪白的马准备离开。 当他拉紧缰绳,骑马而走时,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郡主?”帝长如讶然。 “下马。”轻歌说完两个字朝幽静偏僻处走去。 轻歌锋芒毕露,气场过于强大,饶是九州皇叔帝长如,也不得不乖乖跟上。 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帝长如,眼神何等犀利,“帝长如,记住我现在的话,当年有一个相国之子想要提亲明月,据我所知,那相国之子非常优秀,在当时,只有他能配得上明月。相国之子第二日就死于非命,你以为是先帝所杀吗?” 帝长如木讷点头。 “错!大错特错!”轻歌言辞犀利,“先帝对明月之心就是正常的父女之情,只是明月过于干净优秀,让先帝偏心了吧,完全没有其他非分之想。当年杀死相国之子的人,是帝君!只有他对明月不是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明月发觉了帝君的心思,所以想要逃离帝君,编造出假话欺骗你,企图让你带她远走高飞。” 帝长如目瞪口呆,宛若石化。 身体像是毫无知觉了,站着一动不动。 “九界守护者是一个噱头而已,根本没有九界守护者来请明月,是帝君玩弄的把戏。等九界守护者把明月带走的那一日,明月就会被帝君囚禁,成为帝君一个人的私有物!”轻歌字字铿锵,语气阴冷。 帝明月,多风光,又多悲惨的一个人。 第2070章 愿助你登天! 轻歌使劲揉捏着眉心,“这其中都是帝君的主意吗?帝君得知你要把明月带走,应该是想趁大周和洪荒出手时抢走明月,并且废掉你,可他算错了一步,明月还是死在这场纷争中。” 轻歌眉头紧蹙,她低着头,额前碎发垂下遮住那双清寒凌厉的眼眸。 “九雀,帝君……帝君城府之深,九雀那脑子,绝对没有大局之观,她怎会想到联合大周和洪荒……”轻歌喃喃自语陷入深深沉思中。 心思缜密之人,一个成功的阴谋家,一旦开始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思,若没有答案,她绝对走不出这个世界。 帝长如愣住。 这样的境界,通常年过半百以上的人才会有。 若他所知不假,夜轻歌才二十不到! 这么年轻的姑娘,这么精密的心思。 还有那可怕的神级天赋。 帝长如隐隐感到体内鲜血已经开始沸腾。 为眼前女子而沸腾。 那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酒逢知己的感触。 “九州,将亡。”许久,轻歌睁开清冽的眸,幽远的看向前方,似一个历经沧海桑田的老者,慢慢幽幽吐出这四字。 帝长如眼皮一跳,“九州,将亡?怎么会……” “有酒吗?”轻歌问。 帝长如摸不到头脑,但还是从空间袋里取出了烈酒递给轻歌。 帝长如蓦地反应过来,他可是九州皇叔,竟做起了这种事。 轻歌喝了口酒,说:“你命不久矣,帝君弑父之事暴露出来,九州必乱。当年九州割舍给大周和洪荒的两地资源虽然不够丰富,但却是关键之地,若再次爆发战争,大周、洪荒同仇敌忾,又有谈家卖主求荣,九州必亡。 九州一直是仁义之国,帝君是仁义之君,若这等丑陋事败坏,九州会失去所有普通百姓和普通修炼者的信任,大周和洪荒会彻底瓜分了九州,洪荒紫夫人不是很忌惮帝君的半粒神级真元么?” 轻歌冷笑,她握着酒葫芦的手在发抖,渗人寒气从心底里延伸出来。 帝长如面色煞白,他一直活在痛苦中,和帝君斗智斗勇,却忘了,十几年的时间,正慢慢把九州逼向死亡之路。 “原来中州一统时,凤栖便在九州设立都城,后面分裂四大势力,九州帝国依旧是首位。九州怎能在我们这一代没落?那我等岂不是千古罪人?”帝长如满额的汗。 轻歌淡淡看了眼帝长如。 好在,帝长如那股正气还在。 她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她思绪如乱麻,直到听见柳烟儿讲起那件事,她才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空虚! 轻歌抬眸望天。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在夜惊风身边十几年如一日,苦肉计都是拿命去演。 “十几年前的洛夫人,你可还记得?”轻歌问。 帝长如点头。 洛夫人便是先帝捡回来的那个绿眸女子,如花似玉,可惜双眼过于空洞无神。 因先帝认为此女是洛神再世,又因女子不愿入皇室为后,先帝也不愿妃、后之位亵渎了女神,便称呼她为洛夫人。 “先帝未曾动过洛夫人,甚至小心谨慎,但先帝身旁的女人把洛夫人折磨的很惨。”轻歌凄凉一笑,“洛夫人一夜消失不见,她又掉进了一个狼窝。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一怒之下,搅动九州皇室。” 空虚啊。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也是个偏执和极端。 九州皇室十几年的血腥和杀戮,都来自于空虚。 只因阎碧瞳受了委屈。 帝君原先兴许不敢有非分之想,是空虚在背后推波助澜。 九雀脑子绝对不够,是他给了九雀精密完整的计划。 他从一开始,就想毁了九州。 他对阎碧瞳的感情,已然成魔。 空虚就是个疯子! 轻歌咕噜咕噜把酒水全都饮尽,她直直盯着帝长如,“给我时间,我能治好你的病,剩下的日子里,你收起你的尾巴,不要去惹怒帝君。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读圣贤书,读明月当年留下的治国之道,学着如何成为一代明君。” “你能……治……好我……”帝长如结巴了。 “在不动尤儿的情况下,我有三成的把握。”轻歌眼眸灼灼,“我以九州为起点,我不屑你九州帝君之位,我要的,是更强的实力和后台。有朝一日你为王,你愿成为我的后台吗?” “若不愧于心,不愧于民,不愧于天,我帝长如愿助你登天!”帝长如激动的说,双颊通红。 他有两次生命,一次是出生,一次是遇到夜轻歌。 轻歌点头,把空荡荡的酒葫芦丢给帝长如,朝天地院走了去。 缕清所以关系,即便有些差错,也是心旷神怡。 她有私心。 她要自己的势力,绝对臣服,绝对信任的那种。 药宗。 九雀被关进药炉。 偌大的药炉,她仿佛置身于火海。 肉身的痛苦让她尖叫。 药炉之外的炼药师们掏了掏耳朵,却没有一个肯理会九雀。 敢让他们大宗师遭受折磨,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九雀贴在药炉边上拼命拍打,“救我,救我出去,我是九州的郡主,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求你们,救我出去。” 当九雀说这话时,其他炼药师们嫌吵都走了出去,只剩下一个个子不高,贼眉鼠眼又一身横肉的炼药师。 他听到九雀的话,动摇了。 “郡主大人,我要什么,你都给吗?”炼药师不怀好意的问。 九雀疯狂点头。 她的身体毫发无损,但她的肉身在无形中经历堪比酷刑的痛。 尤其是越痛越清醒,还不如昏死算了 “听闻养在深闺的姑娘,那皮肤都能掐出水来。”炼药师淫笑着,一笑起来,两眼直接成了缝儿,要扒开皮肉才能找到那浑浊的眼珠子。 “休得放肆,你敢!”九雀有自己的骄傲,“你也配?” 她是九州郡主,她是帝国皇室人,她体内流着高贵的血液,怎能与如此下贱人有肌肤之亲? 炼药师脸色大变,风雨欲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后你若想要,怕是要跪下来求着让我玩了。” 第2071章 轻歌病入膏肓了? 九雀的骄傲和自尊在痛苦面前彻底粉碎。 果真如那心术不正的炼药师所说,她会来跪着求他。 她只想活下来。 等她活着,她有办法杀人灭口。 一个看守药炉的炼药师而已,也敢骑到她头上来。 九雀满面皆是阴霾。 九雀三十多岁,肌肤却如少女一般。 她天资不如明月,修炼却是不错,但吃不得苦,多年来一直保养着这张脸。 炼药师无比心急,衣裳全都给剥了,像是一个被剥了皮的矮冬瓜。 九雀披头散发狼狈不已,忍着恶心的感觉靠近那人。 激烈之事,九雀便也慢慢放下骄傲。 别看那炼药师长相丑陋,在房中之事方面却叫人飘飘不得。 然,九雀永远都想象不到,十几年前过去,她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那个人。 她心中骑着七彩祥云的英雄。 当那扇门被人推开,夜惊风在几位炼药师的簇拥下走进来时,画面完全定格,冷风都在休止。 尤其是夜惊风身旁的宗主,气得脸红鼻子粗,指着地上交缠的两具身体,怒喝:“光天化日下行如此苟且之事,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宗主气得拿着拂尘的手都在发抖。 夜惊风拧了拧眉。 在夜惊风身旁,还有一名女子,那女子眉目间皆是硬气,一身矜傲贵气。 她站在夜惊风身旁,似乎与夜惊风甚是亲密。 九雀在那矮冬瓜身下,宛若滚烫岩浆将她灼烧。 她的不堪,她的骄傲。 她的灵魂在疯狂的嘶吼。 夜惊风!是夜惊风! 九雀眼尾滑过一道泪。 矮冬瓜见是宗主来了,赶忙起身衣裳也来不及穿,就那样不知羞耻跪在宗主面前,指着九雀,愤怒的说:“宗主,你可要为我做主,这女人一直勾引我,希望我放她出去,出了大宗师的事,我哪敢这么做啊,但宗主也知我潜心修炼从未接触过女人,谁知她直接脱了衣服来引诱我,至此我才犯下大错!” 矮冬瓜声泪俱下,喋喋不休地控诉九雀罪行。 众人面面相觑。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大家都懂,都有默契的没说。 “行了,下去。”宗主不去看一丝不挂的九雀,撇过头,说:“好歹是一国郡主,怎知这般没有骨气,真是叫人失望。夜君主,我们走吧,莫要被这不干净的人脏了眼睛!” 不干净…… 九雀以非常羞耻的姿势躺在地上,满屋子的浊气。 九雀像是一具傀儡,她很想动一动,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尸体,只能保持一成不变的姿势。 九雀空洞又绝望的眼里,不断流下眼泪。 这一刻,比当初先帝父君的偏心还要让她绝望。 为何! 为什么! 偏偏要让他撞见。 此生她唯独放在心上却对她视而不见的男人。 九雀双目充血,冷风拂过肌肤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夜惊风至始至终没有看向她。 “宗主,夜神宫那里的事还没有解决掉,我不会在药宗停留太久。”夜惊风转身走了出去,“听说宗主要收天地院夜轻歌进药宗?” “夜君主也对她感兴趣?”宗主双眼一亮,“夜君主与她都是来自四星,且都姓夜,莫不是……” “……”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九雀的心如同腊月的寒和雪。 她凄惨苍凉的笑。 矮冬瓜见人都走了,方才被宗主一吓,倒也没了那方面的兴致。 而今见九雀未着寸缕,矮冬瓜又来火了。 可惜九雀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点反应都没。 片刻后矮冬瓜没了兴趣,在九雀身上踹了几脚。 “啧,不知好歹的女人,能被老子玩,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矮冬瓜骂骂唧唧的走了。 九雀躺了许久,直到她重新被矮冬瓜丢进药炉。 也不知矮冬瓜有心还是无意,并未帮九雀穿好衣裳。 药炉四面是透明的材质,里面场景看的清清楚楚。 大多数血气方刚的炼药师得知药炉有此美景,哪怕平日里一些自诩正人君子的炼药师们,也都不声不响的来。 宗主对此事不闻不问。 九姑娘看不过去,但想想九雀对大宗师下蛊毒,便由这些人去了。 怎知,事情脱离了轨道。 九雀像个瓷娃娃。 只有承受药炉的折磨时,九雀才会发出沙哑的喊声。 久而久之,每到夜晚,九雀就会被人拖出药炉,在药炉旁的席子上来一场鱼水之欢。 九雀白天遭受药炉之苦,晚上被羞辱。 精神,彻底崩溃。 她坐在药炉里,白花花的身子早已布满了青紫痕迹。 她瞪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双手扣在药炉上,七八个指甲全都翻折,她任由指甲血肉模糊,狠狠在药炉壁面上摩擦,写下一行血字。 夜轻歌,去死! 去死! 她不断重复‘去死’二字,十个指腹全都皮开肉绽。 她想到那日夜惊风身旁女子的高贵典雅,自己则像个野鸡一样被那么丑陋的男人侮辱! 九雀双手抱着头,发出恐怖的声音。 天地院。 轻歌正在专心看着炼药书。 她必须炼制出解药法子。 一大早,二长老就出现在流月楼,嗷嗷嗷叫个不停。 柳烟儿一度觉得,二长老过去六十年白活了。 越活越回去了。 轻歌放下书,无奈的看向二长老。 二长老满面红光,凑在轻歌面前,帮轻歌揉了揉肩,锤了锤腿。 轻歌:“……” “二长老,有事你就直说吧。”轻歌说。 “马上是学院之战了,学院之战后通过成绩考核,各大学院会选出优秀的弟子去历练。”二长老讪讪笑了两声,“小丫头,学院之战迫在眉睫,你的真元还没有修复好,这该如何是好啊?” 二长老泫然欲泣,眼底却未曾看见担忧之色。 他家小丫头是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他应该为别人担忧才行。 轻歌嘴角抽搐,“二长老,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二长老瞪大眼睛:“没机会说了?你得绝症了吗?已经病入膏肓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轻歌:“??” 这二长老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这突破了人类的脑回路啊。 轻歌扶额,叹气,“我没有病入膏肓,二长老放心。有事的话,二长老现在若不说,以后我可就不想听了。” 二长老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这丫头要英年早逝,那太可惜了。” 柳烟儿:“……” 第2072章 兵器职业选择 柳烟儿看了看二长老,干咳一声,说:“马上是学院之战,我是天地榜上的人,不能缺席。我先去修炼了。” 轻歌点头,“我也该准备真元之事了。” 柳烟儿走后,二长老鬼头鬼脑,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轻歌嘴角一抽,不再多问。 二长老脸上的表情如走马灯般变幻,一副很挣扎的样子。 踟蹰了许久,二长老视死如归般一鼓作气坐在轻歌面前,用力拍了拍石桌。 轻歌抬起一双澄澈碧透的眼眸看着二长老,等着二长老的下文。 二长老老脸微微泛红,“那个,歌儿,跟你商量个事呗。我有个孙子,跟你一般大,正好你们这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就……”这般说着,二长老的两个手指还点了点。 轻歌眼皮疯狂抖动。 她就知道,二长老嘴里就没什么正经的话。 “我已有婚配,帝君赐婚。”轻歌面无表情的说,同时翻了一页书。 关键时刻,谈禹这个挡箭牌还挺好用。 只是轻歌不知道的是,她这纯属搪塞二长老的话会引来天大误会,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院外,谈禹和风锦提着大包小包过来,听见轻歌一番话后,风锦一惊,手中的东西全都落在地上。 谈禹愣住,眼底透露出了狂热之色和浓浓笑意。 原来,夜轻歌心里是有他的。 谈禹走进流月楼,“郡主,父亲过段时间会去挑个良辰吉日把我们婚事定下来,你这些天炼药受了苦,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还有一些我特地托父亲带来的药材,都是一些珍稀药材,想来你也会喜欢。” 谈禹喋喋不休的说:“我看你那把刀也不像什么好的兵器,我已经派人跟父亲说了,父亲会让谈家最好的炼器师为你炼制一把兵器。你喜欢用刀,那就刀了吧。” 轻歌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在炼药之道上面非常努力,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炼药方面一路突飞猛进。 轻歌转头看向谈禹,谈禹满面春光两颊发红眼睛流转着某种暧昧情愫是在闹哪样? “放这吧。”轻歌面色冷漠的说。 “天地院外的集市非常热闹,要一同去吗?”谈禹问。这可是增长感情的好时机。 “过几日就是考核兵器职业的日子了,再之后就是学院之战,我要专心修炼。”轻歌淡淡的道。 谈禹脑子没坏吧? 还是吃了春/药? “谈禹。”二长老一脸严肃。 “二长老。”谈禹恭恭敬敬。 “你和小丫头不合适,莫要强求。”二长老说。 “怎么会呢,帝君赐婚乃是天命,我与郡主是天造地设。”谈禹道。 原先他只是得到了家族命令。 直到那一天在象牙塔,夜轻歌站在千丈阶梯上,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是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成为他谈禹的未婚妻。 “不行就是不行,以后少来流月楼,不然老夫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二长老闷哼一声,甩了甩袖,快速离开此地。 风锦目瞪口呆。 他与谈禹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错愕惊骇。 风锦惊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风锦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说:“二长老该不会看上我们家郡主了吧?” 旋即,风锦面色骤变,两眼放光,俨然一脸崇拜之色,“明月郡主真是太厉害了,男女通吃,老少皆宜啊。” 谈禹脸上浓云密布,“什么老少皆宜,不可亵渎郡主。” 谈禹看向流月楼深处。 “谈兄,郡主心中没你。”风锦忽然认真的说。 “那郡主心中有谁?”谈禹反问。 风锦讶然。 谈禹冷峻矜傲,周身寒气荡漾,“风锦,记住,世上只有我能站在她身边,只有我能成为他的丈夫。帝君赐婚,就是最好的证明。郡主将会是我的妻子,风锦,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你方才也听到了,郡主在二长老面前承认她是我的未婚妻。” 风锦还想劝说,却是欲言又止。 轻歌一心钻研炼药之道以及帝长如的蛊毒,怎知谈禹已经一厢情愿认定了她。 这日,谈禹遇见尤儿,脸上挂着慈祥老父亲的表情。 谈禹拿着一个绑着丝带的箱子递给尤儿,“尤儿,你是郡主唯一的徒儿,说起来,我也算是你未过门的师娘,算是半个师父。你在天地院是以郡主侍女的身份,平日里应该也是无趣,这里面的糕点都是派人从都城取来的,味道甚是不错。” 尤儿睁大眼睛瞪着谈禹。 这厮脑子没烧坏吧? 师娘?他也配? 尤儿黑曜石般的眼里充斥着嫌弃之色。 尤儿把箱子塞回谈禹怀里,“谈公子,我看您还是死了那份心吧,我师娘另有其人,再怎么说也不会是谈公子的。” 尤儿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幅画,打开画卷,里面是身着红袍的妖孽俊美男子。 一双异瞳,红如血,紫典雅。 尤儿指了指画上男子,骄傲的撅起下巴,“看见没,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师娘,至于谈公子你,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尤儿收起画卷藏好,一蹦一跳去往流月楼。 她找到集市上最好的画师,一通描绘后让画师画出这么一个人来。 虽不如当初惊鸿一现十分之一的风采,但也器宇轩昂气质不凡。 谈禹抱着一个箱子站在原地甚是滑稽。 他沉下眼眸,眉间中央似是氤氲着一团风暴和黑雾。 他从未对哪个姑娘献过殷勤。 夜轻歌之流竟还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若非他在流月楼听到夜轻歌当着二长老面亲口承认,他差点都要上了夜轻歌的当,以为夜轻歌不中意他。 谈禹把箱子一丢,洒了一地的糕点。 之后的几日,轻歌都在炼药以及准备兵器职业之事。 兵器职业选择,三年一次。 十六到二十岁之间的修炼者,必须参加。 每个修炼者,只能选择一种兵器作为一生职业。 有的是刀客,有的是剑客,更有甚者是弓箭手。 五花八门。 通常来说,诸神天域的炼器师,在这片位面灵力的影响下,只能选择一种职业才对。 这就跟成为了炼器师不能成为炼药师一样的道理。 天地院有两个天才,据说能同时掌控两种职业。 一是阿娇,二是龙释天。 这一日,很快便到来了。 一大早,柳烟儿和尤儿激动的叫醒轻歌。 她们亲眼见识过,夜轻歌的兵器职业选择,可以有许多种,而且样样精通! 同时掌控两种,那算什么本事? 第2073章 玲珑剑,破月弓 兵器职业选择,于天地院诸多修炼者来说,是一件大事。 在职业选择前,修炼者们会用几年时间去尝试各种兵器,最后决定一样。 这一天,一旦选择了某种兵器,就会入此兵器门下。 诸神天域共有五十二种兵器,也有五十二门。 五十二门都设在神域,以众星拱月之状,围绕着神域。 打个比方,当刀客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时候,就能进刀门。 五十二门皆有榜单,各门前十拥有进入神域的备选资格。 所以说,兵器选择很关键,事关一生,不可马虎。 一旦选择好,就会在兵器门谱里留下名字。 神兵堡,天地院东侧。 不归天地院所有,乃是神域特地设在此的一个据点,可见此事之庄严神圣。 尤儿蹬蹬蹬走进轻歌房中把轻歌摇醒,“狮虎,狮虎,快醒醒,今天是个大日子。” 轻歌睡眼朦胧迷茫的看着尤儿。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看医书,翻遍所有的医术,揣测了赫如是留下的传承,始终找不到帝长如对症下药的法子。 尤儿瞪大眼睛看着此时的轻歌,便见一直高高在上清寒凛冽的师父,此刻纤细消瘦,皮肤白皙,银发凌乱,一双眼眸透着惺忪。 尤儿忍不住在轻歌脸颊吧唧一大口,嗷嗷大叫:“狮虎,你真是太可爱了,这样才有烟火味,啊啊啊,我狮虎怎能如此可爱,那阿娇还敢自诩什么天地院第一美人,我去她娘的,这帮人莫不是瞎了。” 在尤儿眼中,师父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好。 谁若反驳她的观点,那一定就是敌人。 柳烟儿听着尤儿的声音走进屋子里,低眉莞尔笑。 刚睡醒的人警惕性是最松的。 她们见惯了轻歌运筹帷幄时的认真严肃,也有面对敌人时的杀伐果断,这般萌态还是第一次见。 柳烟儿也忍不住凑过去,抱住轻歌在另一侧脸颊吧唧一大口。 尤儿哀怨的看着柳烟儿,满屋子的醋味。 尤儿紧抱住轻歌,警惕的瞪着柳烟儿,“柳师叔,你与我师父情同姐妹,但不可越了规矩。” 柳烟儿哈哈大笑,手指在尤儿额头上轻轻一点。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 轻歌:“……”这两人把她当成洋娃娃吗? 轻歌起身走至桌前,满桌有十几本医书,轻歌坐下来便是翻看。 “师父,你怎么还不动身,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尤儿说。 轻歌不解:“动身,动身去哪里?” “今日是兵器职业的选择呀。”尤儿说。 “哦,那便去吧。” 轻歌罩上外袍,洗漱过后,乌发用一根金簪半挽起。 尤儿瞪大眼,“师父大人,你要不要这么随意?” 须知,兵器职业九州帝国的各大人物都会过来。 男修炼者们会拿出吃奶的劲儿,女修炼者们,姿色过人者一定会好好打扮。 对于大多数的女人来说,她们不愿吃苦修炼,倒不如找个强大的男人嫁了,幸福安稳过此一生。 就算不把心思放在打扮上,也该紧张一下才对。 哪像轻歌,如此随意,如此懒散。 神兵堡。 三年一次兵器选择,神域会派使者亲自来监督。 每个修炼者都红光满面。 壮志凌云,蓄势待发。 他们期待着这一日,多年努力不就为了这一刻。 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龙释天和阿娇二人。 神兵堡占地面积巨大,小桥拱月,流水清澈,水面漂浮几瓣落花。 水晶堆砌而成的装饰品布满各个角落。 就连几位长老和院长都是喜逐颜开。 之前药宗的事,仿佛就此揭过了。 蓝彩儿与谈如花簇拥着阿娇前来,阿娇始终一袭紫袍,头戴珠钗,斜插步摇,腰间悬挂着烈火玉佩和一把琉璃剑。 “龙师兄没来吗?”蓝彩儿眼珠子转了转,往四处看。 阿娇抿唇,在兵器职业这里,她最大的敌人是龙释天。 龙释天的天赋和实力,纵使她快马加鞭十倍努力也难以追赶。 谈如花凑来脑袋,“听说大周出了点事,龙师兄赶回去处理了,由于龙师兄天赋异禀,神域特地给了资格,之后单独开放神兵堡让龙师兄选择兵器。” “大周能出什么事。”蓝彩儿撇了撇嘴,“我看是龙师兄对阿娇师姐有意思,怕抢了阿娇师姐的风头,才特意去大周的。这样的好男人,阿娇师姐姐要好好把握才行。” “你可不要胡说,阿娇师姐是从一而终的好女人,师姐喜欢的,是在死亡领域外围见过的那个男人。”谈如花说。 “阿娇师姐,你的双重兵器,一剑一弓,玲珑剑,破月弓,都是院长亲自为你寻来的兵器,在天地院,这方面你敢称之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蓝彩儿信誓旦旦的说。 “可惜了,许薇姐看不到这一天,她一直崇拜阿娇师姐。”谈如花伤心的垂下眼皮,“许薇姐最大的梦想就是和阿娇师姐在诸神天域叱咤风云,她是个非常自信的人,她活下来,就是为了传承朱雀。” 谈如花眼眶红了一大圈。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别处。 谈如花这般一说,蓝彩儿也颇为悲戚伤感。 蓝彩儿握住谈如花冰凉的手,“如花,许薇姐是被夜轻歌那贱人害死的,她活着的时候对我们如亲姐妹,几次我们床下的祸都是她帮我们化险为夷。她因夜轻歌而死,我们绝不能袖手旁观。” 谈如花眼底划过一抹狠色,咬牙切齿,从咽喉深处吐出三个字:“夜!轻!歌!” 还别说,蓝彩儿几人的姐妹感情倒是大过天。 阿娇并未听到许薇之事。 她想的是,龙释天不在,那就是她一人的天下了。 药宗之事她摔了大跟头,被夜轻歌反将一军,这一次,她要找回场子才行。 “走吧,以后不许再议论是非,她好歹是九州的郡主,被有心人听了去恐怕会大做文章。”阿娇说。 谈如花红着眼不甘的道:“阿娇师姐,你就不气吗,谈公子以前对你言听计从,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夜轻歌一来就先声夺人抢走了谈公子,如今谈公子对我们几个都很冷淡。” 第2074章 年纪轻轻就瞎了眼 “帝君赐婚,不可胡说。”阿娇面无表情。 “那谈禹她夜轻歌拿去就是,我们阿娇师姐的男人,岂是她未婚夫能匹配的。”蓝彩儿闷哼一声,“还郡主?肮脏低等的四星血液,就算当了郡主,山鸡始终是山鸡,别想着能成为尊贵的凤凰。这天地院,只有我们阿娇师姐最高贵,最冰清玉洁。” 几人谈话间就已过了拱月桥,进到了神兵堡的大殿。 大殿中央,一条紫色长毯,前接主位水晶台,后连溪水潺潺拱月桥。 阿娇无疑是风光的,她就像是黑暗中的聚光灯,无论走到哪,总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天地院的男弟子们爱慕她,女弟子们崇拜她,盼望着成为阿娇这样的人。 讲白了,阿娇于她们来说,是人生赢家。 轻歌就算爆出神级天赋又如何。 在这个位面,轻歌体内的四星人血液,就是她可耻的过去,永远都无法磨灭。 故此,大多数人会一直贬低她。 因为在他们眼中,夜轻歌跟他们一样,甚至不如他们。 可阿娇就不同了。 阿娇与生俱来的高贵,她们嫉妒不起来,也不敢践踏这份神圣。 甚至有人猜测,阿娇很有可能是神域遗落在外的血脉。 “阿娇,来了。”院长满面慈祥。 阿娇点点头,“诸位长老,院长,这次兵器职业,我虽准备已久,但也得谨慎对待。” “你这个态度很好。”院长捋了捋胡子,“阿娇,你的天赋很好,不论是兵器选择还是修炼,对于心境感悟的把握和真元之淬炼,你都很好。我只希望,你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修炼之人的心境感悟,其实就是一颗心的纯粹,当心不纯粹了,修炼就会堕入魔道,会亵渎修炼的真谛。阿娇,我这样说,你懂吗?” 阿娇隐藏极深,但她瞒不过这些人精。 哪怕是吊儿郎当不太正经的二长老,也知她心思。 阿娇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怕是会辱没了天赐好运。 “阿娇谨听院长教诲。”阿娇虔诚低眉,嗓音温柔。 院长欣慰的笑了。 此刻,他相信阿娇。 二长老突地哼了一声,“谨听?怕是左耳听右耳出吧。” 阿娇面色一僵。 二长老一向不喜她,尤其是在夜轻歌来了之后,二长老的厌恶之意更明显了。 阿娇倒是个沉稳的,心平气和,即便二长老表现再不好再明显,阿娇脸上也没半分不悦。 “老二,阿娇还是个小姑娘,她和轻歌都是很好的修炼苗子,你别眼里只有轻歌。”三长老婆口苦心的说,仿佛是在规劝一名失足少女。 “我眼里就只有轻歌怎么的了?”二长老双手环胸,撇过头去,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臭屁表情。 三长老:“……”他也是失了智,竟想着跟这厮讲道理,在二长老眼里,就没有道理可讲。 二长老冷哼:“还有,你们别一口一个丫头,一口一个轻歌,她现在是我的孙媳妇了,你们好歹也是我兄弟,是长辈,我的孙媳妇就是你们的孙媳妇,都准备好礼物吧。” 阿娇眸光一寒。 孙媳妇! 二长老捡来的孙子! 那个人…… 阿娇皮笑肉不笑,“二长老,帝君赐婚,现在郡主名义上是谈公子的未婚妻。” “那玩意儿能配上我家歌儿吗? 老夫不管,歌儿就是老夫的孙媳妇。帝君赐婚又如何,神域赐婚也休想跟老夫抢孙媳妇。”二长老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审视了阿娇一番,“不是我说,阿娇,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眼呢。谈禹的未婚妻?我呸!” 三长老蹙眉。 二长老的性子,几十年过去都更改不了。 大长老神深叹一口气。 药宗之事的内幕究竟如何,阿娇是否被九雀威胁,他们几个心里都清楚。 只是不想损失掉阿娇这样一个天才而已。 受委屈的只有夜轻歌,所以他们更加愧疚。 尤其是二长老,一想到轻歌受了委屈,就恨不得把阿娇赶出天地院。 “老二,你跟一个丫头斤斤计较做什么?”院长实在看不下去走了出来。 他懂二长老的心思,但不认同二长老的做法。 他们是天天地院的权威,怎能由着性子做事? 尤其是二长老这种性子,怕是要翻天的。 阿娇面容僵住。 二长老愈发的得寸进尺了。 阿娇倨傲冷静,尤为的倔强。 院长看了眼阿娇甚是心疼。 阿娇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偶尔做了错事,他也是第一个原谅的。 “斤斤计较?院长,你不要因为她是你一手带大的就徇私。”二长老甩了甩袖,气得走了出去。 “别担心,你处理好神兵堡,我去劝他。”三长老旋即追过去跟上老二。 二长老跟小孩子一样坐在栏杆上,嘴里碎碎念,满身的怒气。 三长老见此,不由一笑,“阿娇这个年纪的姑娘,难免会走错路,阿娇的天赋你我有目共睹,她是个天才,你我都是看她长大的,在她小时候,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 “那是因为她心术不正,就算你要杀人也好,放火也罢,只要你敢做,敢说,老夫敬你是一条汉子,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这样的女人,是毒,是剧毒。”二长老无比的愤怒,“我就不懂院长了,这一次药宗之事他还没看清阿娇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竟还想着培养阿娇,到时把天地院交给阿娇。若是如此,这长老我不当也罢,这天地院也迟早要毁在阿娇手里。” “老二,你不要说胡话,院长决策是我们几个一起讨论的,只有阿娇最适合这个位置,等她心思稳重之后,就是接管天地院的时候。”三长老面色骤变。 “你们等着,天地院要亡!”二长老嗓子沙哑了几分。 三长老头疼无比。 二长老一根筋,爱钻牛角尖,认定的事,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三长老灵光一闪,尝试的开口,“今日轻歌也会来神兵堡,她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岂不是会影响到她心情?” 听到三长老这么说,二长老垮着的脸才微微有所动容。 第2075章 意外之喜,七段刀客 三长老仿佛看到了希望,乘胜追击继续劝说:“走吧,按时间来说,轻歌那小丫头也该到了。” 三长老连拖带拽的终于把二长老哄回了神兵堡。 即便如此,二长老的表情依旧很臭。 阿娇温顺的站在一旁。 她始终不能理解二长老的转变。 在她小时候,二长老是几位长老中最疼爱她的。 有一次她误入南幽山河对面的魔兽群,二长老不顾一切将她救回。 她做错了事,院长罚她不准睡觉进食没日没夜修炼时,是二长老带着冒烟的烧鸡来找她,偷偷给她吃,后面两人一起被院长罚。 二长老说,阿娇不要觉得孤苦无依,阿娇就是他亲孙女。 后来不知为何,二长老与她愈发的疏远。 她几次去找二长老都被拒之门外。 故此,当她看见二长老对夜轻歌好时,阿娇想起了那时把她宠上天的二长老。 “老二。”院长说。 二长老双手环胸不看院长。 其他修炼者们面面相觑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轻歌那丫头来了。”大长老话音刚落,便见二长老脸上堆满了笑,犹如一朵迎风绽放的菊花儿。 二长老扭着腰走过去,“我的小丫头,你可算来了,啧啧,这不施粉黛也是倾国倾城色啊,有句话叫那啥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轻歌目瞪口呆。 二长老是疯了吗? 众人:“……”二长老对夜轻歌要不要太宠了? 三长老无力摇头。 不过,当他们看向轻歌时,眼底一抹惊艳。 轻歌一身森绿长衫,发丝如雪,银发半挽,点缀一抹金。 与其他人的盛装出席相比,她太随意了。 雍容,闲散,从容自在。 “郡主,你这身真是太好看了。”风锦不知从哪冒出来,双眼发光。 许是绿衫的原因,显得轻歌双眉不再凌厉,眼神不再凛冽,眉目柔和似丛中精灵,满夜浩瀚的星辰光都汇聚在那双眼眸里,她不疾不徐走来,踏碎满室流光,气质典雅而不俗,容貌美丽而不艳,风华无双而不妖。 轻歌走至院长面前,双手拱起,“院长。” 院长点头,“好孩子,你打算选择何种兵器?” “刀。”轻歌言简意赅。 “刀烈性太强,不适合女子,不过走刀客一路的姑娘,个个风流潇洒不输好男儿。”大长老道。 院长点头,“刀不错,烟儿的残月刀我已见识过,让炼器师加工一下便是好刀,不辜负天地榜第十的名次,你的刀给我看看。” 轻歌右手赫然伸出,黑光闪耀,一把明王刀赫然出现在轻歌掌心。 “明王刀,泣血生,饮血归,嗜血嗜杀之刀。”轻歌道。 “切,一把破刀,还整的这么神秘,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拿一把坡刀。”蓝彩儿满是不屑轻蔑。 二长老恶狠狠瞪过去。 二长老好歹是天地院长老,哪怕平时不太正经,当他认真时,眼神散发骇然的光,直逼蓝彩儿的精神。 蓝彩儿灵魂一颤,精神遭受到了强烈的逼迫,蓝彩儿吓得收回视线,如此才好受了一些。 蓝彩儿面色发白。 三长老看了眼二长老,无奈摇摇头,“你看看你,都是能当你孙女的姑娘,你还跟她置气?” “我没有这么长舌妇的孙女,本事没有,舌头倒是长,要我看,这不中用的舌头,还不如不要。”二长老愤愤不平的说。 三长老也不好多说。 他不赞同二长老做法,却也对蓝彩儿方才的话很是不满。 二长老如今袒护轻歌,只不过觉得轻歌在天地院受了委屈。 可事实,的确如此。 “下一个,谈禹。”大殿水晶台上,不苟言笑的神域使者出声。 谈禹快步走向水晶台,水晶台散发出七彩之光,虚化的女子身着七彩霓裳。 轻歌抿唇。 那光影…… 女子是七彩凤凰的化身,那日将凤羽勋章送给她的神域使者。 不同的是,水晶台上的七彩是光之化身,一道残影,而当日的七彩,是真正的本体。 谈禹站在水晶台中心闭上眼,拔出鞘中长剑,寒光疯狂闪烁。 谈禹手中剑刺向七彩残影。 七彩面无表情,单手接住谈禹的剑。 她手指轻弹,剑身震颤发出阵阵剑鸣,谈禹虎口发麻承受不住压力最终松开手,整个人宛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在空中画下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谈禹摔在地上,他匆匆爬起来,猛咳一声,吐出一口血。 风锦拿着帕子过来擦掉谈禹下巴上的血,“我去,这么猛的吗?” 谈禹激动不已,灼热的看向七彩残影,“只是一道残影而已,就如此之强,七彩本体,那是何等厉害?” 七彩的残影垂下眼眸,掩去眸底的失望。 这十几年,五十二门下的弟子越来越差,没有几个脚踏实地天赋异禀的。 神域使者看了眼七彩,七彩点点头。 神域使者说:“入剑门,三段剑客。” 众人狂热,三段剑客,已是不错。 谈禹失落,风锦拍拍谈禹肩膀,“三段剑客已经很不错了。” “下一个,风锦。” 风锦兴高采烈冲上水晶台,对着七彩残影摩拳擦掌。 风锦抽出软剑,一剑刺向七彩。 毫无疑问,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风锦被震飞了出去。 风锦嗷嗷的叫,“小爷的脸啊,不公平,这不公平,凭什么小爷脸着地。” 众人:“!!”这风小公子有毒吧。 神域使者:“入剑门,二段剑客。下一个,柳烟儿。” 柳烟儿走上水晶台,手执残月刀,一刀劈向七彩。 众人本以为柳烟儿同样会被震飞,然而,柳烟儿站在水晶台纹丝不动。 神域使者:“入刀门,七段刀客。” 柳烟儿惊讶的看着七彩。 她左手握刀,本不含希望,却有七段刀客之高。 这出乎意料。 “下一个,阿娇。”神域使者冷硬的声音响彻神兵堡。 “师姐,到你了。”谈如花比自己上场还激动。 蓝彩儿端来一杯茶,“师姐,一定要全力以赴。” 谈如花斜睨走下来的柳烟儿,“七段算什么,有什么骄傲的,我们师姐才厉害呢。”虽是如此说,谈如花心里不得不承认,一个女子,七段刀客,实在是高! 第2076章 阿娇震惊全场 柳烟儿走至轻歌身旁,天生娇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然。 她自认在诸神天域,她的天赋实力皆平平无奇,所以才把满腔热血和希望赋予在轻歌身上。 然,真元测试,她挤进了天地榜第十。 她右手骨骸被废,连喝茶的力气都没有,之后专心修炼左手拿刀,也没什么出色成绩。 她对兵器职业不抱希望,却以七段刀客的成绩入刀门。 上天在眷顾她吗? 柳烟儿不懂。 轻歌微笑,拍了拍柳烟儿肩膀,“成绩不错。” “出乎意料了。”柳烟儿无奈的道。 二长老跳过来打量了一番柳烟儿,“柳丫头,你是不是作弊了?” 柳烟儿摊开双手,“二长老,谁敢在七彩凤凰以及神域使者面前作弊?就算作了,能不被神域使者发现那也是好本事。” 闻言,二长老这才放下疑心。 “柳丫头成绩很好,现在就看阿娇的了。”三长老道。 院长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听到阿娇两字他才睁开眼。 院长眉目柔和神态慈祥,非常的认真严肃。 阿娇是他亲手培养的人才,他膝下无子无女,于他来说,阿娇就是亲生孙女。 兵器选择事关一生不可马虎。 院长端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可见其激动之心。 阿娇挺直脊背走向水晶台,衣袖灌入清风,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她始终是端着的,面色清寒不带笑意,时时刻刻都不曾放松警惕。 典雅,端庄,高贵。 四周的修炼者们皆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张,狂热。 阿娇抿紧了娇嫩的唇。 儿时,她因是孤儿无父无母,被学院的其他人欺辱。 院长会抱着她放在腿上,安慰她,给她将那些英雄的故事。 她偷偷放出消息,让天地院修炼者们误以为她身上流着神域的血。 久而久之,就算是假的也带七分真。 高贵,成了她的代表词。 半真半假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谁也不敢揭开这神圣。 阿娇修长双腿跨上了水晶台,她站在七彩残影的对面,腰部挂着剑,还背着一把破月弓。 神域使者始终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波澜,他转动眼眸看向阿娇,问:“双重兵器选择?确定好了?双重修炼不如择一门精通。” “确定好了。”阿娇说。 她的破月弓,用圣兽晶核和午夜月之精华锻造而成。 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她乃是弓箭之神。 她的玲珑剑,挽狂花,鸣剑意,一剑破苍穹,一花绽沧海。 她是孤独的剑客。 在这两重兵器里,她就是王,没人能与之媲美。 放眼天地院,也就只有龙释天能与她竞争。 “开始,第一道,剑!”神域使者说完,后退一步,让出战场。 阿娇拔出腰中玲珑剑,脚尖点地身轻如燕一跃而起,紫衫舞动如曼陀罗盛放在忘川,花儿怒放之间,花蕊之中光芒强烈,她手执玲珑剑从华光之中掠出,速度快到极致,似流星追月,又势如破竹。 她的剑刺向七彩眉心。 阿娇身体悬在空中,手中的剑凝于七彩眉心,七彩站定不动。 画面好似定格在这诡异绮丽的一幕。 许久,七彩残影有了动作。 她轻抬手,狂风舞动,阿娇倒飞。 阿娇身体在空中翻转三下,她单膝跪地,玲珑剑插在水晶台上。 阿娇抬头看向七彩。 七彩与神域使者对视一眼,心神沟通后,神域使者蠕动唇瓣:“八段剑客,入剑门。” 满场惊呼,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高兴的大叫。 “阿娇!” “阿娇!” “阿娇!” “……” 少年们,男子们,疯狂的叫喊阿娇之名,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展现出他们的崇拜和狂热之情。 兵器职业有五十二门,各有十八段,十段以上都是诸神天域鼎鼎有名的神人,十五段以上都是将王之人,据说十八段以上是无极,但从未有人涉足过,达到过。 七段是一个分水岭,八段是强者之初。 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能有八段水平,那是相当的厉害。 阿娇的自信并非盲目,她的天赋,努力,让她有了这种底气。 她绝不相信,一个四星来的人,就算侥幸有机遇得到了神级真元天赋又如何。 在兵器职业面前,绝对没有运气,必须付出实打实的努力。 至于柳烟儿…… 阿娇蹙眉。 这是个意外。 “阿娇,弓箭一道,准备。一炷香后开始。”神域使者说。 “嗯。”阿娇点头,就地盘腿坐下,如老僧坐定一动不动。 阿娇凝神聚气,修复精神。 方才那一剑她耗费了诸多灵力。 一般来说,必须要半天过去,下一道弓箭时阿娇才能是最佳状态。 然,神域给她一炷香的时间已是天大的人情。 可见神域使者对她的看好。 所以,双重兵器选择的人,会把自己最擅长的兵器放在第一道。第二道往往因为状态不佳而发挥失常。 阿娇脸色白了几分。 院长欣慰的笑。 他亲眼见证的天才,绝对不会有错。 比之其他外来者,他只相信阿娇。 只有把天地院交给阿娇,他才放心。 院长不由自主转头看向轻歌,对于阿娇的惊艳天赋,轻歌风轻云淡波澜不起。 她毫不在乎。 “这孩子的心性,太烈,太强,太刚。”院长道:“阴谋诡计在她手中能绽百花,但她心术纯正,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去害人。可惜是四星人,否则把天地院交给她也好。” “四星人怎么了?在凤栖时代,四星也属于诸神天域的领土,若非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四星位面也不会脱离诸神天域,成为一个独立的低等大陆。”二长老非常不赞同院长的话。 二长老又说:“我知道你们的顾虑,轻歌天赋再好,也不如阿娇亲。那丫头从未觊觎过天地院,我也没想过让她成为院长的接班人,我只是单纯任何,阿娇不适合掌管天地院,成为下一任院长。” 二长老义正言辞。 三长老看了眼二长老,“其实,老二说的也在理。” 第2077章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大长老点了点头,“药宗之事,阿娇是想借九雀之手杀了轻歌,以轻歌的心思,完全可以不用站出来呈上青凝丹,如此,阿娇和九雀必死无疑。她这丫头的十粒真元为救友人而奉献,可见这丫头重情重义。我们几个对人才的渴望,以至于对轻歌这丫头也不差,尤其是二长老,有他在谁都不敢欺负轻歌,轻歌不愿大宗师死,也不想看到我们天地院承受药宗之怒才站出来。” 大长老看的透彻,奈何从未说过。 几位长老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院长叹息,“这丫头真不错。” “老二,老李头,你们也不必纠结。阿娇在天地院长大,天地院是她的家,她成为下一任院长无可厚非。轻歌天赋异禀,有血有肉,她的人生不止天地院,她该去更广袤的地方翱翔。是凤,当飞九天,小小天地院困不住他。” 三长老如此一说,所有人豁然开朗。 就连二长老也有所动容。 像是一片迷雾黑暗,骤然被天光点亮。 二长老哼哼唧唧,双手环胸,小表情可骄傲了,“那可不,那可是我的孙媳妇儿。” 众长老:“……”普天之下,九州境内,恐怕也就只有二长老没头没脑敢反驳帝君赐婚了。 “香燃尽,阿娇,第二道弓箭,开始。”神域使者威严且中气十足的嗓音落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神兵堡的每个人,全都看向水晶台上盘腿坐着的女子。 她站起身子将剑入鞘,取出背上破月弓。 弓身乃是弯月形,银白之色,色泽饱满,表层浮现着淡淡光芒,是月之精华,除此之外,破月弓的弦,并非实质物,而是一道皎洁的光线。 阿娇拉弦时,箭矢在手中流光里赫然形成。 阿娇勾起唇角,朝着七彩方向,手松开时,离弦之箭迸射而出,分裂开空气,破风声在箭矢两侧响起。 浮光掠影,势如猛虎。 破月肩直奔七彩而去。 七彩双眸倒映箭矢银光。 骤然,七彩抬手,双指夹住破月箭。 “入箭门,七段弓箭手!”神域使者道,言语之间甚是平稳,但眼中难掩狂热。 “不愧是阿娇。”大长老赞叹,“再厉害的双重兵器修炼者,再第二道兵器时,会与第一道兵器之间有很大的差别,毕竟第一道兵器全力以赴,第二道状态不佳。阿娇才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与第一道仅差一段,可见天赋之好。” 二长老闷哼一声,撇过头去。即便他非常不想承认,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阿娇天赋,毋庸置疑。 阿娇收起破月弓,一双清寒眼眸里流转着熠熠之光。 两门段位都在她的预测之中,甚至比预测还好,她已是心满意足。 在无数狂热的视线下,她面朝七彩和神域使者,深深鞠躬,谦卑有礼。 阿娇走下水晶台。 神域使者那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心思微起涟漪后便稳住情绪,蓦然开口:“下一个,夜轻歌。” 提及夜轻歌,神域使者不由看向轻歌。 神级天赋,就连神域诸神都被惊动了。 尤儿为轻歌揉肩捶背,攥着拳头给轻歌打气:“狮虎是最棒的。” “尽力就好。”柳烟儿道。 “郡主,赶紧过去亮瞎他们的狗眼。”风锦呼哧呼哧一路小跑过来。 谈禹跟在后边,双眸饱含深情,看的轻歌满身恶寒。 蓝彩儿很是不满风锦的话,“风公子,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且不说你那狗眼二字侮辱了多少人,真元幻殿之事只是侥幸而已,我就不信她夜轻歌在七彩使者的监督下,还能测出个无极不成。” 十八段以上,乃是无极。 风锦毫不客气顶回去,“无极又如何,神级天赋都出现了,无极也不是不可能。要是达到无极了怎么说?” “要是出现无极,我给她夜轻歌下跪磕头叫三声奶奶。”蓝彩儿理直气壮。 谈如花也来凑了个热闹,“风公子,我看你就是被她给了魂。她要能是无极,我脱了衣服围着神兵堡跑三圈。风公子,你怎么说?” 就算是二长老都不相信轻歌能到无极,那个传说中的级别。 至于蓝彩儿和谈如花也只敢大放厥词而已,就为拖风锦下水。 自打轻歌进入天地院,风锦就一直帮着夜轻歌。 她们心有怨气很久了。 风锦不知如何回事,像是跟谈如花二人杠上了。 风锦摇着扇子气势十足的说:“怎么说?呵!郡主要不到无极,我去茅厕沐粪浴。” 轻歌往前走时脚踝一歪险些踉跄摔倒。 风锦是疯了吗? 沐粪浴…… 噗! 得亏他想的出来。 尤儿抓了抓风锦衣袖,“风公子,你别想不开啊。” 蓝彩儿大笑,“风公子,记好了你之言,食言可不是君子行径。” “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放心就是。”风锦扬起下巴鼻孔朝天,一把扇子摇的呼呼作响。 尤儿见风锦意已决,她回过头向柳烟儿求救,“柳师叔,这可咋办。” 她师父再厉害,那无极却是不可能的。 “给风公子准备好粪浴吧。”柳烟儿道。 阿娇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无极? 不存在的。 轻歌与阿娇擦肩而过,两人眼神在空中碰撞,似冰与火的交织,无形中有火山喷发,山河崩断。 轻歌站在水晶台,银发黑瞳,绿衫着身,没有一丝烟火味,不似世俗佳人,美貌而倾城,国色而天香。 那双澄澈碧透若黑曜石般的眸,幽邃诡异,清寒彻骨,氤氲着两团黑雾。 她身体笔直好似一把兵器,出鞘的剑,脱手的刀,离弦的箭。 锋锐,冷厉,犀利! 肃杀若风在其身侧绞杀舞动。 她伸出右手时,掌心流光流转,明王刀破空而出。 刹那,堡内全部修炼者身上的刀皆发出剧烈的震颤。 像是一场关于刀的狂欢。 像是面朝君王的跪拜之礼。 明王刀,乃刀之王,万刀朝拜。 院长错愕,此情此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去他舅奶奶的,小丫头彪悍,太彪悍了啊,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二长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阿娇沉下眸。 蓝彩儿与谈如花对视一眼,皆被这场景给唬住。 蓝彩儿脑子一热,不屑而笑,“虚张声势而已,再厉害又如何,无极乃传说,不可能的。风公子,准备好你的粪浴吧!” 第2078章 那一刀的风采 听蓝彩儿这般说,谈如花不屑一笑,“徒有其表罢了,看看她能弄出个什么花样来。风公子,我们两个可没有为难你,粪浴之事是你自己说的,你好歹是风家公子,既说出了口,就希望你能做到。” “也希望二位姑娘能做到。”风锦一改平日姿态,竟是一本正经了起来,神态非常之严肃。 谈如花一愣,旋即失笑:“那是自然。” “……” 大多数的人都图个热闹,从方才明王刀的惊艳里回过神来后,众人只希望轻歌能赶快结束兵器选择,他们好去看风公子沐粪浴,想想就有些激动呢。 风锦双眸深邃,眼神忽略眼前所有,如一道流光,最终落在水晶台上。 不知为何,他心脏正在扑通跳动。 没人知道,昨夜梦回时,他看见身着绿衣的郡主站在水晶台,迷迷糊糊,朦朦胧胧间,风锦隐约听到无极二字和全场的震惊骇然。 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他却坚定不移的相信着,期待着那个奇迹。 轻歌立于水晶台,她握着明王刀,回眸看向风锦。 清风徐徐,衣袂飘飘。 “开始!”神域使者一声令下,轻歌双眸如刀锋锐逼人,便见她右手攥紧明王刀,身影如疾风般呼啸而过,势如蛟龙出海不可阻挡。 一把明王刀,裂开长空,罡风阵阵,在狂风凛冽中,简单粗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向水晶台另一侧的七彩。 刀锋席卷而起的飓风扑面而来,七彩本是纹丝不动,前面无数次对战,残影光芒里的七彩霓裳都不起褶皱,如平静水面没有涟漪。 这一刻,当明王刀以惊天之世而来时,刀芒如风,七彩身上的霓裳朝后飞舞,猎猎作响。 七彩单手接住轻歌的刀刃,轻歌像是巨山压下。 震惊的是,从未移动过脚步的七彩残影,竟是在明王刀的威力下后退了三步。 不仅如此,七彩还在后退,直至到了水晶台的边沿,退无可退。 无数人瞪大眼错愕的看着这一幕,恍惚如梦,不可置信,匪夷所思。 七彩凤凰,神域最为尊贵的使者,据说本族不是凤凰一族,而是高贵的光之化身。 光在哪,她便在何处。 骤然间,明王刀下的七彩周身无数毛孔内释放出一道道光束,千万光束汇聚在一起,刺的修炼者们下意识眯起双眼,眼前一片白,什么都看不清。 光团龟裂,如天女散花般落下。 无数光点再度汇聚半空,神圣而美丽的七彩凤凰展翅翱翔。 一双翅膀如七彩霓裳,每一片羽翼都是由光芒组成。 尤其是那双眼眸,说是天边最绚丽的霞光也不为过。 水晶台下皆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此场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 神域使者麻木僵硬的身形微微而动,他抬起头看向七彩凤凰,绚丽璀璨的光溢满神兵堡每个角落。 神域使者情绪激烈导致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儿,“多少年了,哪怕只是七彩尊者的一道残影,也没人能在一刀的情况下把七彩尊者的兽形打出来。” 众人惊骇! 要不要这么夸张变态? 那可是尊者七彩,竟把尊者七彩的兽形打出来了? 轻歌手持明王刀站在水晶台,她仰头看向七彩,在那双霞光般的眼眸里看见了她的倒映。 七彩四周光芒涌动,她化作身着霓裳富贵风华的女子,一双翡玉般的双足落在水晶台上。 七彩与神域使者对视。 神域使者面容因激动而红,他面朝众人宣布,“七彩尊者说了,她无法判断夜轻歌的兵门段位,尊者的本体在神域,她已通知诸位尊者大人一起商榷,商榷过后便会宣布。以我所见,夜阁下的兵门段位,至少在十五段刀门以上!” 十五段刀门! 风过无声,天地寂静,四下里落针可闻,只剩下彼此间颇为急促的呼吸声。 “我的天,我要晕过去了,老李头,你快帮我看看耳朵,我近来有耳鸣,是不是我听错了?”二长老激动兴奋到面红耳赤,他抓住大长老的手,生怕是自己的幻听。 “就算你听错了,你还能看错吗?轻歌一刀下去,竟把七彩尊者的本体都打出来了,她的兵门段位竟要神域诸位大人一起商榷才能决定,可见其实力之深,天赋之高。”饶是一向沉稳的大长老,此刻说话时也有些颤巍巍。 坐在椅上的院长猛地站起,三长老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帝无邪站在偏僻角落,一身金光闪闪的袍子,袍摆绣着猩红玫瑰。 恶俗的审美和装扮。 帝无邪勾了勾唇,嘴角噙着一抹邪佞肆虐的笑。 尤儿蹦蹦跳跳,抱着柳烟儿转了几圈,“柳师叔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狮虎她是十五段刀门,十五段啊,这样的成绩,四大学院也才出一个!” “我听到了。”柳烟儿低眉浅笑。 夜轻歌从来都是这样,跟在她身边,必须有一颗强大有力的心脏才行。 若不然的话,指不定哪一天会被夜轻歌活活惊吓死。 她是一本神秘而古老的书,每一页都是毒,每一页都是绮丽的梦。 这本书永远没有最后一页,可每个人都想看到最后一页。 是的,他们为了最后一页的精彩,不离不弃的追随,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阿娇正在擦拭着那把宝贵的玲珑剑,听到神域使者的话,阿娇的动作僵住。 她机械般一寸寸地转过头,目光直落在水晶台上。 十五段刀客? 漆黑水面,天地为棺,她站在囚牢当中,被奉为尊贵高傲的灵魂如同脆弱玻璃,随着一道清冽声音响起,早已支离破碎,无法缝补复原。 阿娇清寒的眼底深处是一片汪洋血海。 她开始警惕了,灵魂和精神如一根弦紧绷着,好似随时都会崩裂。 从未有一个人让她如此忌惮。 阿娇紧抿着殷红的唇。 蓝彩儿和谈如花都是目瞪口呆的状态。 十五段啊…… 那是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蓝彩儿庆幸,“好在不是无极……” 第2079章 流星弓!吾王降临! 谈如花斜睨了她一眼,“十五段上面还有三段,三段之后才是无极,我承认她天赋势力出人意料,但无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风公子,恭喜你们家郡主过了十五段刀客,而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顺便兑现方才的承诺呢?” 经谈如花一说,蓝彩儿才稳住了心绪。 的确,莫说十五段刀客了,就算是十八段又如何,只要没到无极,风锦就得履行诺言。 想到接下来风锦要做的事,蓝彩儿眸底透出了疯狂和热火。 风锦巍然不动,任由蓝彩儿和谈如花如何说。 风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几乎把蓝彩儿二人气得呕血。 “好一派气定神闲,等等看你怎么笑的出来。”谈如花压低嗓音。 谈如花似是察觉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向谈禹。 谈禹的神情彻底发生了变化,那双星眸中不仅有狂热崇拜,还有深切的爱慕。 他曾会爱上阿娇,因为阿娇是学院内最高贵的女子。 而今,一个夜轻歌,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又成为了他一生的梦。 神级天赋,十五段刀客,能成为他未婚妻,是他三生有幸。 谈禹像是做了一场纸醉金迷的梦,他再也不愿从梦中醒来。 谈如花心脏咯噔一跳,微微往下沉。 她是谈家庶女,谈禹作为谈家天才,自是嫡庶两脉所有人敬仰的存在。 在谈如花眼里,她初来天地院见到的阿娇是矜傲高贵的。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站在天才兄长身旁。 任由夜轻歌如何变化,也改变不了她来自四星的事实。 谈如花始终不懂,她与许薇在暗影阁初见夜轻歌时,不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喽罗。 这样的人,凭什么引起帝君和宗主的注意,凭什么接连几次惊动神域? 水晶台,七彩站于上面闭目养神,周身流动着淡淡的光。 忽然,七彩睁开双眸,霞光一转。 七彩走向神域使者,神域使者微微怔住,而后让出位置。 七彩站定不动,抬眸看向四周,“天地院夜轻歌,十七段刀客,入刀门。” “恭喜你,夜修炼者。”七彩看着轻歌,不着边际看了眼轻歌肩上的凤羽勋章,“本尊在神域等你,神域方大人想收你为徒,你若愿来,神域大门随时为你打开。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差点火候,本尊等你凤凰涅盘,修复真元,开拓天地。” 七彩是五十二刀门的门神。 从未有一个入兵门的修炼者要七彩亲自来宣布。 而今想想,夜轻歌简直就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勋章和入兵门都是由七彩亲自颁发。 听完宣布之后,蓝彩儿二人在震惊不已的同时却又松了一口气。 以夜轻歌的运气,她们还真怕来个什么无极。 现在想想,是她们杞人忧天了。 无极? 不存在的。 蓝彩儿转眸看向风锦,“风公子……”三个字,语气里是满满的挑衅。 与以往不同的是,风锦面色隐隐透白,就连嘴唇都像是干涸的沙漠枯裂开。 他双眼无神又空洞的看向水晶台上的轻歌,始终找不到焦距,眼前笼罩迷雾,一片朦胧。 他方才的信誓旦旦和没由来的自信在这一刻终于瓦解。 十七段已是得天独厚,可风锦不愿相信。 于他来说,不知不觉间,轻歌的存在接近了信仰。 为信仰而活,为执念而狂。 风锦低着头,手开始颤抖。 果然,梦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风锦勾唇凄凉一笑,喃喃自语,“十七段已经很好了。” 尤儿急得都要哭了,“怎么办,风小公子要沐粪浴了。” 柳烟儿干咳一声,这是有味道的一段文字。 谈禹愕然的看了眼风锦,所有的人都在震惊和高兴,为何风锦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下一个,帝……” “且慢!” 神域使者的话尚未说完就被轻歌凛冽嗓音打断。 神域使者讶然看向轻歌,比之方才,神域使者多了一丝恭谨和庄严。 “夜姑娘,有何指教?”神域使者忐忑开口。 “指教谈不上,只不过我还想测试一门兵器罢了。” 说罢,轻歌收起明王刀,双手摊开,一把流星弓置于胸前。 流星弓古老,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猩红光。 尤儿抓着柳烟儿的手慢慢放下来,“母亲的流星弓。” 尤儿眼尾滑下一地落,满腔的充实感、幸福感。 “柳师叔。” “嗯。” “得此师父,实乃我祖上积德,三生荣幸。”尤儿颤声说。 柳烟儿转眸看了眼尤儿,伸出左手抹去了尤儿脸颊泪痕。 “你不适合弓,但流星弓已找到了它的主人,你该高兴。”柳烟儿语气温柔。 “嗯嗯!”尤儿小脑袋小鸡啄米般狠狠点了几下。 “双重兵器?小丫头竟也能双重兵器?”二长老惊得狠狠揪了把胡子。 “这丫头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三长老感叹。 大长老笑,“四大学院,各州势力,好在小丫头入了我们天地院。年初就有弟子看见诸多喜鹊来我院,是祥瑞兆头,必有喜事发生。小丫头进天地院,就是我院天大的喜事。” 院长点头,“通知下去,为庆祝夜丫头以十七段成绩入大门,天地院三日后宴请四方学院。” 此乃无上殊荣。 二长老笑嘻嘻, 对于轻歌的双重兵器选择,大多数人都很惊讶。 但已经有十七段刀门出色成绩摆在眼前,弓箭再好,也无法超越了。 “来吧。”七彩站定好。 轻歌握着弓,心有悸动。 她垂下眸,眼中一抹血光绽放。 这种强烈的归属感和荣辱感是怎么回事? 当拿起这把弓,她仿佛站在苍穹之巅,乃无冕之王。 此时,药宗九姑娘走进神兵堡。 她送九雀回到药宗,又千里来天地院,就为好好感谢一番夜轻歌。 听到十七段消息,她尤为惊讶。 蓝彩儿对于轻歌的双重兵器毫不在乎,她跟上风锦,“风小公子,你别走啊,你答应的事可要做到呢。” 风锦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行尸走肉不在状态。 轰! 一道雷霆声赫然响起。 风锦下意识回头看向水晶台! 第2080章 无极弓神!惊艳四座! 风锦瞳眸紧缩,眼底倒映出绮丽的画面。 水晶台东侧,轻歌一跃而起,如凤唳九天。半空之上,轻歌左手执弓,右手拉弦。 光芒在指尖绽放,当她把弦拉开时,众人似听见震耳欲聋石破惊天的雷霆之声。 轻歌把弦拉到极致,最后蓦地松开,便见无数红光犹如流星般掠向七彩残影。 尤儿抓着柳烟儿衣袖的手微微颤抖,“流星箭,师父她竟然开出流星箭。” 柳烟儿错愕不已,她知道尤儿的流星弓不是凡器,却没想到有如此威力。 “母亲生前写下的书信里说过,流星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弓箭手本身实力不够,天赋粗浅,流星弓在她手里还不如普通弓箭。但若是有造化之人,流星弓的每一道箭矢都是流星幻化而成。”尤儿苦笑,“过去那么多年,流星弓被我糟蹋了,好在它遇见了师父。” 却说那侧,一道道流星箭矢掠出,直奔七彩。 箭矢之强大,流星光之瑰丽,饶是七彩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轻歌出箭之时,她的身体呈弯月状态浮于半空,眉目如画精致,神态肃然,眸底流转着某种狂热的光。 下一刻,众人看到,轻歌束发的金簪崩裂,满头银发飞舞时以发尾为起始开始变化,像是红墨在宣纸上晕染开,直至三千红发迎风而扬。轻歌闭着双眸感受天地宁静,她的身体竟定格在半空。 霎时,轻歌打开双眼,红瞳炫目,猩红如血。 明明还是那副容貌,却是极为的雍容,红唇明眸,皓齿雪白。 她再一道流星箭迸射而出,直指七彩眉心。 “七彩,你太弱了。”轻歌淡淡的道,满身高高在上的贵气,矜傲优雅,似暗夜帝王九五之尊在君临天下。 强烈的压迫感直逼每一个人,每一道灵魂。 七彩震惊的睁大眼眸,“主……主子……” 悬浮于半空的女子,森绿长衫浮动,在她脚尖点地的刹那,双眸漆黑如墨,红发像覆了一层雪变得银白。 清澈冰冷的眸扫向七彩,轻歌皱了皱眉。 方才那一句话,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她低头看着流星弓,一股浓浓的危机感填满心肺。 “七彩尊者!”神域使者满脸忧色走向七彩,七彩瘫倒在地,身体俨然成了凤凰本体。 七彩身下,血液流动。 七彩挥舞翅膀,光亮强烈的眸紧盯着神域使者。 神域使者怔住,神情恍惚,满是不可置信。 良久,神域使者站直身体,高声道:“夜轻歌,入弓门,无极弓神!”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风过无声。 无极……弓神…… 大多数修炼者的表情都是呆滞的。 传说之所以被称之为传说,那是因为不归于现实。 而今他们听见了传说中的无极,看见了一代弓神的风采。 哪怕他们不愿相信一个四星人能成为无极弓神,却不得不说,当轻歌拉弦搭箭时,风采无人可及,这万物苍生都该臣服在她脚下,那是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恐惧和敬畏感。 风锦望着水晶台上的绿衣女子,看见梦中的一幕成为现实,风锦身体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无力感,双腿发抖发软再也站不住。 他跪在地上,这一刻,他热泪盈眶,“无极弓神,放眼天域独此一人,除神域中人,唯有五十二门最高巅峰的无极才可被称之为神。” 风锦扶着神兵堡内的罗马柱站起来,热泪如黄豆滚烫落下,满面都是。 他癫狂不成样,却无一人敢玩笑打趣。 风锦嘶吼,呐喊,直到嗓子沙哑,“四星人怎么了?在场的你们有何资格嘲笑?你们中等位面的人开始践踏低等位面时,有何资格埋怨成为高等位面修炼者的奴?没有真元又如何?你们明知郡主是为救友人损失数十粒真元,你们不心存敬畏,竟还以此来玩笑郡主,你们配吗?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之所以平平无奇,便是你们活该。当修炼者忘记了修炼真谛,当嘲讽和耻笑遍地都是,你们自己何尝又不活得跟狗一样?” “现在你们看见了吗?无极弓神,这就是你们曾耻笑的人,真元幻殿和神兵堡都由神域监督,一次是幸运,第二次也是幸运吗?你们只嫉恨别人得到上天眷顾,殊不知正因为你们把时间用在这方面,才导致你们活得如此不堪,活得碌碌无为还安慰自己平凡可贵,那是你们没本事。” 风锦字字句句针针见血,几番话下来仿若能敌百万雄师。 他像是癫狂的诗人,为华美灵性的诗词而狂,以落笔生花为傲。 数万人汇聚神兵堡,却无一人能反驳风锦的话。 他们慢慢转移视线,看向那从容不迫的女子。 她乃无极弓神,佩戴神域独有的凤羽勋章,却不见半分骄傲。 仿佛,那是应该的。 九姑娘站在门口,惊讶的张大嘴,下巴好似都要掉了。 那样壮丽华美的画面,千载难一见。 阿娇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 她引以为傲的弓,这一刻,像笑话一样已支离破碎。 “无极弓神……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九姑娘喃喃自语。 蓝彩儿与谈如花满面惊骇,而后脸色发白。 她们要不要这么倒霉? 蓝彩儿捏了捏谈如花,俩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离开。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们可不要跪地磕头叫奶奶。 尤儿摩拳擦掌一个箭步挡住两位姑娘的路,“二位莫不是得了失忆症,忘记了方才所说?二位许下的承诺神兵堡内的人包括几位长老在内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呢,怎么,二位是要食言?我想,以风小公子的为人,若败者是他,他一定会如约进茅厕,二位可别想溜之大吉。” 尤儿如小恶魔般不怀好意的笑,嘴角两侧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蓝彩儿脸色煞白。 谈如花身子微颤。 “不过是玩闹罢了,尤儿姑娘一定要把人逼死?”阿娇缓过神来,压低嗓音。 “方才许诺谁逼了她们?阿娇姑娘你是明事理的人,怎的也如她们一样这般不堪?”尤儿收起笑,满面阴狠。 不把诺言兑现,一个都别想走! 第2081章 当之无愧的天才 阿娇面色一僵,“尤儿姑娘,不要无理取闹。” 蓝彩儿与谈如花是她的人,去给夜轻歌磕头跪地,岂不是打她的脸。 无论如何阿娇都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娇姑娘果真是高贵典雅心地善良,对待蓝彩儿俩人如此真心实意,实在是让我佩服不已。”尤儿为表敬意,甚至朝着阿娇鞠了一躬。 众人满头雾水,不懂尤儿唱的哪出戏,阿娇更是不知尤儿脑子里卖的什么药,浑身紧绷,彻底警惕。 “但九州是礼仪之邦,帝君是仁义忠信之君,帝国是原则之国。阿娇师姐身为天地榜并且鼎鼎有名的人,再怎么也不会做出食言等小人之事来,可阿娇师姐又善良,既然如此,不如就劳烦阿娇师姐代替两位姑娘,跪在我师父面前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奶奶,如此倒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尤儿天真无害的笑,一番话,天衣无缝,滴水不漏,阿娇百思之下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阿娇眯起美眸淡淡瞥着尤儿。 尤儿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内里城府极深,只不过她难得糊涂,情愿混混沌沌浑浑噩噩也不愿精明一世。 阿娇深知,跪地磕头这件事是无法挽回了。 她只是,心里有一口气不顺,还有一股火焰要把她的灵魂燃烧殆尽。 她知道,那是嫉妒,眼中。 她嫉妒的发狂。 她是向往光的女子,站在光之下,辉煌璀璨,受万人崇拜。 在天地院,阿娇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她甚至被诸多修炼者送上神坛。 而今,一次兵器选择,直接无情冷酷地把她从神坛上推下来。 从未摔过跤的人,摔一次就皮开肉绽怨世不公。 “阿娇师姐,你愿意吗?”尤儿往前走了几步,咄咄相逼。 这些人都想欺负她家师父,问过她同意了吗? 她可是美人师父的护花使者。 阿娇垂眸,看向蓝彩儿,“言出必行,食言不是君子作风。” 尤儿见蓝彩儿、谈如花的脸黑如锅底,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蓝姑娘,谈姑娘,不是我欺人太甚,毕竟这话是二位姑娘自己说的,九州谈家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兵器世家,蓝家也是书香世家,二位虽说都是庶出姑娘,但既是各自家族的人,若传了出去说二位姑娘食言,说话不算数,败坏的可是两大世家的百年名声。我这是为你们好,你们大可不必感谢我,毕竟我这人做好事从不留名。” 神兵堡院墙上,帝长如一身黑衣,脸戴面具,听着少女舌绽莲花侃侃而谈说的一众人目瞪口呆,帝长如不由笑了。 他欲回帝都,奈何心和归属都在天地院。 尤儿一番话,庶女二字就像是利刃直插向蓝彩儿二人,尤儿又扣下世家的大帽子,蓝彩儿二人几乎无路可走。 尤其是尤儿最后一句…… 做好事从不留名?听得蓝彩儿二人呕血。 谈如花脑子里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什么,求救似得看向谈禹。 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再怎样都不会看着她受这般奇耻大辱的。 谈禹是谈如花落下悬崖时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谈如花脚步踉跄冲向谈禹,“兄长,帮帮我……” 谈如花抓住谈禹的衣袖,“都是我的错,你是郡主未婚夫,你若好言相劝,郡主一定会听你的。” 谈禹本不欲理会谈如花,在谈家,谈如花这样的庶女多之又多,他甚至连谈如花的名字都记不清。 不过听谈如花提及郡主未婚夫,郡主会听他话,谈禹的虚荣心得到了非常之高的满足。 谈如花急得都要哭了。 谈禹点点头,随后缓步走向轻歌,“郡主,给我一个面子,她们不懂事,放过她们吧。” 无极弓神是他未婚妻,这可是多么骄傲的一件事。 当众之下郡主又会听他的话! 谈禹脸上浮现了和煦的笑。 人生真是非常之美好。 然,开心不过三秒,下一刻谈禹知道了何为人生如此绝望无趣。 谈禹想不到的是,他不求情的话轻歌兴许还会得过且过,他一求情,轻歌是坚定不移了。 “她们不懂事难道谈公子你也不懂事吗?事关蓝、谈两家的声誉问题怎能如此马虎的处理?谈如花既是你的庶妹,你更应该好好教育,言出必行四个字道理很简单,但要做到是何等的难。”轻歌冷嗤,目光凛冽的看向蓝彩儿、谈如花。 这两人都是闺阁里的姑娘,大世家的小姐,哪怕庶出也是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 而她夜轻歌的存在便是她们人生路上的坎坷,并且在过程中教她们做人。 谈禹面色微微变,已经有好些嘲讽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谈禹抿了抿唇,气不顺,“郡主所言极是,郡主是我未婚妻,也算半个谈家人,教训的很好。” 谈禹不悦的看向谈如花,“听见郡主的话了吗?郡主如此为谈家着想,你竟要败坏谈家名声,此等大罪你可承受的起?” 谈如花睁大眼睛。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到最后会涉及如此之广。 看着谈禹不苟言笑微微愠怒的脸,谈如花绝望了。 这一劫,是如何都躲不掉了。 尤儿崇拜的看着轻歌,两眼冒星星。 火雀鸟从轻歌衣襟里探出脑袋,两只眼珠子极有灵性的转动。 而今,所有的视线对于蓝彩儿二人来说都是巨山一般的压力。 谈如花与蓝彩儿耷拉着脑袋,缓步走至轻歌面前。 她们百般不愿,终究还是跪下。 头磕地。 “奶奶。” “奶奶。” “……” 连磕三下,连喊三下。 “记住,日后不要轻视你们眼前的任何敌人,哪怕她渺小若尘埃。”轻歌背着流星弓走向院长。 她的右膝盖骨没有愈合,尽管极力掩盖,依旧有些拐。 然,在无双之风采,绝代之风华,倾城之美貌下,那一点点小缺陷,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她挺直脊背昂首挺胸,在院长面前停下脚步。 院长看了眼轻歌的膝盖,叹息。 院长脸上堆满笑,“好孩子,你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第2082章 生活需要仪式感 二长老哈哈大笑,“那可不,小丫头如此天赋,当属年轻一辈的翘楚,放眼诸神天域也挑不出第二个来。” 二长老洋洋得意一脸得瑟,颇为欠揍。 院长喜逐颜开,非常赞同二长老的话,“传言下去,三日后天地院宴请四方,庆祝歌儿获得无极弓神成就。” 三长老点点头,面容慈祥,眼神温和的看向轻歌,“马上真元幻殿开石,你便能恢复真元了,之后的学院战,天地院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不必给小丫头这么大压力,不论何事,只要尽力就好。”大长老道。 院长微微一笑,“天地院出了个无极弓神,其他三院还不得眼红死。” 二长老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想到其他三院憋屈又嫉妒的样子,二长老笑的忘乎所以。 轻歌站在几位长老之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她微垂下眼眸,眸底流转着华光。 对于慈祥善良的长者以及天真无邪的孩子,她坚固如磐石的心,最终就融化在一泓秋水里。 来天地院后,除了偶尔不堪的声音,除了蓝彩儿等人的大做文章,轻歌几乎成了团宠。 尤其是二长老。 轻歌眉目愈发的柔和。 九雀暗中使诈让她来天地院,本想让她陷入水深火热中,怎知会有如此光景。 此时,不只是天地院,中州其他三大学院都在进行兵器测试。 每一座神兵堡内都有七彩残影。 忽然间,七彩残影愈发朦胧,直至透明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错愕不已,好半天过去才知,原来是天地院出了个无极弓神,几箭下去,七彩元气大伤,无法将兵器选择进行下去。 无极弓神! 神域震荡,尤其是弓门。 弓门门主正在喝茶看戏,怀里抱着娇滴滴身体柔软的美人,美人只披着一件纱衣,曼妙身材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引人浮想。 比之美人娇躯窈窕,身材火爆,门主的衣裳只怕更引人注意了。 一条红短裤,一件花上衣,一头灰白短发,一双深棕眼眸,一身亚麻色皮肤。 弓门门主乃是五十二门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长相也足够英俊,眉目如画,眼神如光,奈何那穿衣品味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门主兴致高涨,戴上露出獠牙的狰狞面具掠上戏台,掐着嗓子来一曲。 “却说那何老三吊死家中,冤魂久久不散……” 门主的手游走在美人身上,美人眼神琉璃双颊微红,戏台下的侍卫们血脉喷张却是一动不动心中默念清心咒。 蓦地,几名侍者急急忙忙冲进来。 “门主,有喜事,喜事!”侍者激动的满面发红,连走带跑中途还摔了一跤。 门主皱眉,甚是不悦,“什么喜事?不是说了吗,天大的事,也得放着。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成何体统,一点礼仪都没有,本门主告诉你,生活需要仪式感。再说了,什么喜事能惊动本门主,莫不是出了个无极弓神。” 侍者情绪激烈,急得嗓子被口水堵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侍者脑袋如筛糠般不停的点。 门主愣住,“我去,该不会真出了个弓神吧?” 侍者两眼发光,点头愈发的凶了。 门主呆若木鸡一言不发,而后仰头魔性大笑,门主双手一松,怀中美人跌落在地惨叫出声,门主丝毫不在意冲出去。 “那可是无极弓神啊,三生得一见,见之不枉此生。告诉本门主,无极弓神在哪,备好一切,去迎接弓神。这么多年了,一直被剑门、刀门打压,本门主终于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了。话说那剑门,顾名思义,至贱无敌。再说那刀门,都叫刀门了,怎么还不倒?” 弓门门主一面走一面喋喋不休。 弓神一出,震惊五十二门,尤其是弓门,个个跟过年一样兴高采烈,每个水晶与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奢侈华丽建筑物都挂上了火红的彩带。 不仅如此,门主兴奋之余还给门内几百人发了红短裤,短裤正前方绣着一朵盛放的菊花。 那叫一个骚。 三日后,天地院。 轻歌盛装出席,精心打扮过后,红衣如火,白发银雪,满身的贵气逼人。 尤儿睁大眼,“美人师父,一想到你要如厕,我的梦就有些破碎。” 轻歌:“……”尤儿这清奇的脑回路啊。 柳烟儿大笑,“美人如厕,那都该是优雅矜贵的,不像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尤儿好奇的看着轻歌,轻歌被尤儿盯得头皮发麻。 从此往后,尤儿心里痒痒的,总想看看自家美人师父如厕时与凡夫俗子有何不同。 “皇姑姑……恭喜……”帝无邪身着绣着大簇红玫瑰的金袍徐徐而来,他看着轻歌的眼神中是癫狂和热火。 若说以前帝无邪在隐忍自己的感情,那么从轻歌测试出无极弓神后,帝无邪的感情愈发露骨,像一团冥火,幽幽眼前烧。 “皇姑姑,你真美,美的惊心动魄。”帝无邪叹道。 轻歌浅笑:“瞎说什么大实话。”仔细看去,轻歌眼底一片疏离冷漠。 “夜丫头,弓门门主带领众多榜上有名的弓箭手来给你贺喜了。”二长老得到消息就如一阵烟飞奔过来,抓住轻歌手臂便去了火池。 火池乃是此次宴会的举办地。 池水浮动火焰飘,一簇簇火光点亮夜的黑,神圣而庄严,美丽而奢华。 火焰中心,乃是一颗颗蓝宝石。 外红内蓝,下又有清澈池水潺潺而动。 此情此景美如画。 蓝彩儿、谈如花以及阿娇三人走来时,蓝彩儿感叹,“火池都开出来了,院长他们对夜轻歌可真好。” “那可不,上一次火池盛宴可是三百年前。”谈如花羡慕不已。 当夜轻歌比她们优秀一点时,她们怒。 当夜轻歌测试出神级天赋时,她们恨。 当夜轻歌成为无极弓神,她们高山仰止,只剩下羡慕。 “听说弓门门主都来了。”蓝彩儿有些不是滋味的说。 “无极弓神问世,能不来吗?今晚肯定很热闹,其他三院的天才都会来,听说洪荒学院那里有个十七段刀客,大周还有十三段剑客,真是人才辈出啊。快,我们去看看。”谈如花拉着蓝彩儿的手奔向火池。 二人左右也不过十几岁的孩子。 阿娇站在半山坡,周围十步,空气凝固成寒霜。 却说火池盛宴外围,轻歌与诸位长老去迎接弓门等人。 轻歌自诩泰山在眼前崩塌自不动摇,当她看见风骚的门主和神奇之景时,轻歌彻底惊住,石化! 这他么是什么鬼? 第2083章 哪里来的野鸡给自己加戏 眼前这一幕,轻歌化成灰也忘不掉。 不仅仅是她,四周的长老弟子们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一个个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便见天地间,出现了一条迂回的猩红线。 数百清俊男儿骑着枣红烈马狂奔而来,马蹄溅起浓郁无比的灰尘,一条条红裤衩像是霓虹灯般亮瞎众人的眼,狂风而过,裤衩上的菊花飘扬盛放。 尤其是那一马当前的男子,花上衣,袖口是玫瑰图腾,鎏金纹路,红短裤,一头银白短发,双眸正放着光亮,他拱起身体半站在马上,手握着缰绳一路往前,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 “无极弓神,我来了!”弓门门主大声喊道。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下意识挪动双腿想走。 这都什么鬼啊,太辣眼睛了好吗? 轻歌转身就走,下一刻,数百身穿红裤衩的男子骑着烈马将她围起来。 烈马不停走动,内三圈外三圈水泄不通,甚至还唱起了豪迈的歌儿。 “志在四方,保家卫国,若问天地落魄,谁许我寒冬明火……” “佳人在侧,枕上浴火,明朝有酒成醉,铁马冰河入我歌……” “无极弓神!” “夜神!” “……” 数百男儿异口同声的唱着歌儿,此情此景,的确雷人。 轻歌站在人群中央兀自风中凌乱,眼皮不停的扯动。 尤儿和柳烟儿被挤到了人群外围,尤儿惊呆了,“柳师叔,这也太……骚包了吧。” 柳烟儿阅人无数,见多识广,如此画面场景还是头一遭,明显也有些懵。 数百人异口同声的高喊夜神。 马蹄声起,烈马沿着圈走动。 忽然间,天女散花般,无数殷红花瓣洒落下来。 阿嚏—— 花香味过于浓烈,轻歌眯起眼睛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尤儿激动的手舞足蹈,抱着柳烟儿臂膀疯狂摇动,“啊啊啊,柳师叔,你看见了吗,师父她打喷嚏了,好可爱好可爱啊!” 柳烟儿浅笑,这倒是难得一见。 花瓣还在洒,轻歌脸都要黑了。 就在轻歌毫无耐心时,一道风骚的身影从天而降,嘴里叼着一根枝桠,上边错落着几朵娇嫩桃花。 门主自认为帅气潇洒的甩了甩额前碎发,而后走至轻歌面前,将手里的桃花枝递给轻歌,“夜神,欢迎入弓门。” 门主看见轻歌满眼惊艳,红衣白发,似烈火和寒冬的交融。 轻歌接过桃花枝。 “弓门门主,她虽是无极弓神,可她没有真元!”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轻歌面色微寒,转眸看向阿娇。 阿娇站在半山坡,一身冷漠,气质倨傲,眸色凉薄。 轻歌勾了勾唇。 同时,几位长老对视一眼,脸色黑如锅底。 今日宴请四方,还有其他三大学院。 那三大学院,自然不愿看到轻歌如此出风头了。 最打脸的是,刚才出声奚落夜轻歌的人就是天地院的修炼者。 二长老收起了笑,闷闷不乐。他斜睨了眼阿娇,嗤声道:“老李头,天赋再好,没有包容天下之心,始终难登大雅之堂。阿娇,成不了火候。” 其他几人皆没说话。 他们都是人精,很多时候对于晚辈之间的算计打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他们不知道。 他们心里有数。 再说回来,方才之人的话倒是提醒了其他人。 没有真元,四星血脉,是轻歌的耻辱点。 弓门门主视线狂热,上下打量着轻歌,恨不得娶回家。 轻歌往后退了几步。 门主闻言,转头看向四周,勾起一侧唇角时露出尖锐的小虎牙,比之尤儿的可爱,门主眼神邪肆,神态孤傲,还噙着几分戏谑,俨然是个十足的恶魔。 门主越过人群,直接走到适才说话之人的面前。 门主双手环胸,勾唇冷嗤,“没见识,没文化,真是可怕。真元难道不能重塑修复吗?这位姑娘,你出门能带点脑子吗,她既有神级天赋,真元一旦重塑,再差也不是你们能比的,真是不知哪里来的野鸡,非要给自己加戏。你且看,且等,过了个几年,夜神姑娘将会是诸神天域最为出色的人,而你,也只能在原地踏步怨天尤人。一天天的,这叫个什么事哦。” 门主骂骂咧咧,凶神恶煞,把那姑娘吓了一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别哭,乍看你本来就丑,等等一哭,可就更丑了。” 门主无情说下一番话,屁颠屁颠回到轻歌身边,“我们家夜神这花容月貌,说是弓门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啊。” “夜神姑娘家住何方,芳龄几许啊,可否婚配,小生正好缺个夫人,姑娘中意否?”门主脸上扬起笑。 门下侍卫急道:“门主,帝君赐婚,夜神姑娘已被许配谈家大公子谈禹。” “什么痰盂夜壶的?帝君赐婚怎么的了,成亲了都还能和离,这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有什么可说的?大不了给帝君一个面子,我做大,那什么痰盂做妾就行。”门主说完,脸色一变,笑望着轻歌。 轻歌:“……”此人绝对有毒!有剧毒! 谈禹和风锦听到这话,风锦笑的直拍大腿,腰都直不起来了。 谈禹脸色黑如墨水。 让他去做妾?这位门主大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谈禹急切的看向轻歌。 比之神域中人弓门门主,他这谈家大公子的身份的确不太入眼。 谈禹生怕轻歌会答应了门主,手心都捏出了汗。 “夜神姑娘,只要你一句话,我弓门夫人的位置就给你留着。”门主围着轻歌转圈圈,“几个月来,总有洛神美人入我梦,我是茶不思饭不想,直到今日见到姑娘,我才恍然大悟,我过去二十多年的存在只为等待此刻与姑娘的相见,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从此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姑娘,你既收下我的桃花枝,便是我的人了。” “哦,还给你。”轻歌把桃花枝塞在了门主怀里,“门主与各位弓箭手大人远道而来都是客,千里迢迢,一路劳顿,坐下来喝几杯天地院独酿的美酒吧。” 轻歌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第2084章 七杀榜第一,冰翎天! 弓门门主的行为虽然浮夸,但在他的亲历验证下,百分百的少女都抵挡不住他这样的求爱。 门主名扬四海,人送外号:少女杀手。 对于门主的浮夸,轻歌不起丝毫的波澜,若非要说有些变化,恐怕就是那稍纵即逝的厌恶感。 门主顿感挫败,反而来了更浓厚的兴趣。 门主率领数百红裤衩大军,紧紧跟随着轻歌,美名其曰,护花大军。 轻歌:“??” 轻歌有些癫狂。 她情愿不要无极弓神的成就,也不愿招惹这么一个骚包啊。 半山坡。 蓝彩儿坐在上面,双手托着面颊,痴迷的望着门主,“很英俊的男人啊,夜轻歌要不要这么幸运,神级天赋和无极弓神不说,既能得谈公子爱慕,还能得门主大人的青睐。” 谈如花看了眼阿娇,周身寒气涌动如霜降临,谈如花咽了咽口水,说:“这有什么稀奇的,那弓门门主见到美人就挪不动腿,看见美人就求爱,他之所以在乎夜轻歌,那还不是因为我们师姐没出现,若论美貌才艺,我们师姐绝不输人,在这种修炼的时代,夜轻歌一心修炼,绝对胸无墨水。” 阿娇收起气势和寒气,谈如花松了口气。 阿娇生气,那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去把我的寒玉琴取来。”阿娇道。 蓝彩儿二人小跑离去。 直到偏僻处,蓝彩儿才道:“阿娇师姐近来愈发的可怕了。” 谈如花点点头,“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夜轻歌很优秀,她这样的人若能成为我的嫂子,是我谈家的荣幸才对,我却……” “你可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们都是庶出,在天地院能有一席之地还不是因为师姐姐的照拂,师姐在夜轻歌这里吃了几次亏,这一回肯定要扳回一局的。” “……” 谈如花回眸看去,黑夜之下,浩瀚星辰中,夜轻歌一袭红衣优雅如斯,似梦中的洛美人。 许薇死。 她该恨,该怒,却恨不起来,怒也无力。 蓝彩儿走了几步见谈如花没跟上来,回头:“如花,别看了,师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等等足够惊艳所有人了。据说五十二门都会派使者前来祝贺恭喜,还有其他三大学院,师姐一曲绝对惊艳世人,兴许被神域看中也说不定呢。” 谈如花点头,随即跟上蓝彩儿。 阿娇站在原地,紫衫拂风,眸色漠然。 “嫉恨吗?”旁侧响起一道声音,阿娇转眸看去,风锦坐在旁侧树下喝着小酒,摇着扇子。 喝完一杯酒,风景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娇道。 “女人的嫉恨心,可是相当可怕的。”风锦咧开嘴笑。 阿娇继而朝前走。 风锦看着阿娇曼妙的背影,又道:“阿娇师姐,好言相劝一句,手握一手好牌,可别被你打的稀烂。” 阿娇脚步顿住,脊椎骨僵硬,发寒。 一手好牌被她打的稀烂吗? “既手握好牌,输赢也该定居不是吗?风公子,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人,就别多管了。管闲事如同玩火,容易自焚。”阿娇淡淡说完,离开半山坡。 风锦躺在树下,枝桠交错间隐约能看见皎洁的明月光。 风锦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呵,女人!” 火池盛宴,四方来贺。 神域五十二门,弓门门主亲自祝贺。其他五十一门皆派使者送上贺礼。 一时之间,天地院热闹非凡。 觥筹交错,光芒涌动,美酒佳肴,美人伴琴而舞。 “周天院的人来了!” 有人高呼过后,便见龙释天带着几十个周天院修炼者前来,还有两名长老。 “龙师兄……”看见龙释天,天地院的弟子们愣住了。 风锦不知何时掠到轻歌身旁,凑在轻歌耳边,小声说:“据小道消息,龙老大已经退出了天地院,进入大周的周天院。” 轻歌抬眸看了眼龙释天,从容喝下一口酒,“龙师兄本就是大周皇子,回到周天院是应该的。” 龙释天与诸位天地院长老道过喜后,走向轻歌,双手拱起,“小夜,恭喜。” “同喜。”轻歌起身,点头。 龙释天等人入座。 之后是洪荒的蛮荒学院。 一众人威风凛凛而来,贺喜过后入座。 再往后便是沉默。 众人议论纷纷。 四大学院相聚火池盛宴,就差那七杀禁区的七杀学院了。 中州四大势力,分别是九州帝国,大周皇族,洪荒紫府,七杀禁区! 中州四大学院,各自为营。 九州天地院,大周周天院,洪荒蛮荒学院,以及七杀禁区的七杀学院。 “七杀禁区的人怎么还没来?”尤儿不解的问。 柳烟儿摇摇头,“七杀禁区,顾名思义,乃中州之禁区。禁区中的人,大多数是阴险阴暗之人。世人用一句话来形容七杀禁区,九幽地府阎罗王,七杀禁区自成皇,便是说七杀禁区是人间地府。” 风锦接过话茬,“地狱之所以空荡荡,那是因为魔鬼都在七杀禁区。” 尤儿打了个抖儿,“七杀禁区的人太可怕了。” “七杀学院的人,大概是不会来了。”院长叹道。 二长老闷哼,“七杀学院里的人都是一群怪物,不来最好。” 二长老才说完,便见有人激动地大喊:“七杀学院的人到了!” 刹那间,三大学院,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 黑夜之巅,天穹之上,几十人骑着飞行魔兽夜天狼而来。 几十只夜天狼之间,一只白雀尤为惹眼。 像是一道明月光。 白雀背上的女子,身披玲珑纱衣,着琉璃披肩,头戴翡翠簪,斜插鸾凤步摇。 她斜卧在白雀柔软的羽翼里,手肘撑着白雀,指腹托着太阳穴。 她假寐着,清风吹拂纱衣。 此景,美如画。 “那中间的美人是谁?”尤儿好奇的问。 风锦看了眼尤儿,随后道:“七杀学院新晋天才,来学院不足半个月,直接霸占了七杀榜的第一名。” “她叫什么名字?”轻歌问。 “冰翎天!” “……” 第2085章 证明你的实力 冰翎天…… 轻歌垂下双眸。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她的灵魂微微一颤。 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涌入四肢百骸。 “她不是人。”蛇王的声音在虚无之境里响起。 轻歌怔了怔。 不是人? 此话何解? 轻歌半眯起眸子看向白雀上的冰翎天,圣洁高雅,冰清玉洁,像是来自神邸的仙,不是凡人能够亵渎的神。 “她应该是真血凤族一脉的凤凰,真血凤族的人能来诸神天域,想必是经过了九界守护者的同意。”蛇王若有所思,“听说凤凰一族的圣物遗落在诸神天域,她应该是真血凤女,来诸神天域寻圣物凤尾翎了。唯有取得圣物,就能一统凤族,成为凤族主宰。” 蛇王道:“话说回来,妖域现在夹缝生存,妖后能力削弱了,魔族魔君若是诞生,妖域无法抵抗。魔族公主在几千年前就求爱过妖王姬月,妖后若想抵抗魔族,只有跟真血凤族联姻才对,一个妖域姬王,一个真血凤女。再要么就是娶了魔族公主平息战乱。” 轻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她摸了摸下巴,眼中绽放一抹妖冶的光。 原来如此,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都怪她家小月月蓝颜祸水,小三小四小狐狸精们排着队上门倒贴呢。 轻歌眼神幽远。 还敢取姬寻欢这个名字! 夜天狼诸多飞行魔兽停下来,冰翎天睁开双眸,一双冰蓝色含水秋眸覆盖凛冽寒意。 她戴着诸多七杀学院的弟子走向天地院院长。 门主睁大双眸无比的惊艳,“这丫头正点,与我过世的夫人长得可真像。” 尤儿嫌弃的看了眼门主。 “恭喜院长,无极弓神惊艳天下,七杀学院的长老们事务繁忙,由我代替诸位长老来天地院道一声喜。”冰翎天淡淡道,孤傲冷漠,并未行礼。 正常来说,不论哪个学院的弟子,见到任何学院的长老院长都该作揖以示尊敬。 二长老皱了皱眉,“哪里来的小丫头,这般不知礼貌。” 三长老点头,“美则美矣,少了些人情味。” “贵院能来我天地院,就足够了。”院长道。 冰翎天点头,转身带着一众身着黑衣的弟子走向轻歌。 轻歌坐在琉璃水晶桌前,抬眸看向冰翎天。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似有寒冬冷气肆意蔓延,周围的人齐齐色变。 冰翎天走至距离轻歌三步远时停下,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轻歌。 与妖魔几族相比,人类在相貌上吃亏。 但轻歌这容貌,不论放在妖魔两族,还是放在以容貌出名的精灵一族,那都是属于上乘的。 “学院之战,来打败我吧,证明你的实力。”冰翎天道。 她要看看,姬王看上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能耐本事。 轻歌葱玉般的手执起酒杯,她微微摇晃白玉杯,酒水起涟漪,香味四溢。 “学院之战各凭本事,我无需向任何人证明我的实力。”轻歌道。 原来如此,冰翎天好端端的凤凰一族真女,不辞辛苦来诸神天域只为找茬? 有趣。 只怕这其中也有妖后的功劳。 妖后在妖域的确有着里程碑的意义,是妖域万里江山的支柱,但不可否认的是,妖后卖儿子也卖的勤快。 “刀剑无眼,若你只有半吊子水的实力,那么我会在学院之战上战胜你。”她要让姬月看清楚,在她面前,夜轻歌绝无战斗之力。 她绝不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不会杀了夜轻歌。 夜轻歌若是死在她手里,她只怕永远也得不到姬月的心。 她只会证明,与夜轻歌相比,她更适合姬月。 她才是站在神背后的女人。 冰翎天冷笑一声,带着一众人入座。 她斜卧在椅上,立即有身着锦衣华服的侍者前来,把冰翎天桌上的酒壶白玉杯以及一系列的糕点全都取走,而后铺上一层雪白软布,把带来的水果酿酒放在桌上。 仿佛,天地院招待的点心,都入不了她的眼。 但不得不说,冰翎天带来的东西,水果,酒水,全都价值千金。 “一品红馆酿的酒,天域雪山摘的冰梅,蓝河的葡萄……我去,这也太夸张了吧。”风锦错愕道。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轻歌,来者不善,好像目标是你。”柳烟儿凑在轻歌耳边担心的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轻歌淡漠的说。 她可以去写一本书了,书名就叫打倒妖艳贱货的一百种方法。 柳烟儿垂眸。 冰翎天能弄到这些食物,就说明背景浑厚不容小觑。 冰翎天来到火池盛宴后,好似有寒气涌动,氛围凝固僵硬。 侍者为冰翎天倒上红馆酒酿,香味弥漫,天地院招待的酒水略显失色。 尤儿跺了跺脚,不悦,“哪有客人自己带酒来的,她这不是砸场子么?” 弓门门主蓄势待发,兜着红裤衩屁颠屁颠跑到冰翎天面前,嘴里还是叼着那根桃花枝,“姑娘可有婚配,我看姑娘面露春光,天格饱满,五行缺我。” 门主献上桃花枝。 尤儿目瞪口呆,“这桃花枝还能回收二次利用的?”尤儿惊呆了。 轻歌不言,远远望着冰翎天。 “门主回吧,我已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许下承诺,此生非夜神宫主姬寻欢不嫁。”冰翎天道。 门主面色微变,“姬寻欢?那家伙怎么总是跟我抢女人!” 门主很生气,近来数月看中的姑娘们,个个心都跑到姬寻欢那里去了。 冰翎天说话时,眼神似有意,似无意的飘向轻歌。 轻歌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啧,一来就宣告主权,有意思。 同时,一道天籁琴音响起。 霏霏之音宛若天上来,似珠玉落盘,似流水拂花,似风过雪梅。 刹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天穹,两只飞行魔兽叼着藤蔓,偌长的藤蔓连着一个藤蔓椅。 犹如秋千般在空中荡。 身着紫衣的美妙女子站在藤蔓椅上,抱着寒玉琴,弹奏出美妙音。 霎时,琴音吹散所有人的烦闷,如临仙境,得偿所愿。 那一股子愉悦感,传遍周身。 大多数人闭上眼,享受琴音带来的微妙感。 轻歌抬起一双清明透彻的眼。 妖艳贱货们,总是乐此不彼的找事情。 第2086章 贵妃醉曲,美人蕉! 阿娇弹奏贵妃醉曲。 相传,太古时期,白贵妃一舞倾城,都说是红颜祸水,国难当头,她却穿上戎装,金戈铁马战沙场,最终守住帝国。 贵妃醉曲前半段是初见君王时的青涩和怦然心动。她本志在四方,乃豪情万丈的侠女。最终为了君王孤守在帝王宫。 君王夜夜笙歌不早朝,其他妃子们尔虞我诈。 终于,过了新鲜感。 曲子中期,只剩下贵妃一人独守空房。 她被陷害关于大牢。 后期,琴音高昂激烈,白贵妃毅然逃离大牢,征战四方。 她为兵为卒后为将。 她戴着狰狞的骷髅面具,游弋在战场。 当君王要她取下面具时,一同散落的,还有那三千青丝。 满朝文武,刹那,热泪盈眶。 火池盛宴,数万人闭上眼聆听贵妃醉曲,太古时期的厮杀和情深缱绻仿佛历历在目。 他们感受到了少女的豪气,青涩和稚嫩,最终,她的梦只有手中的剑,她的双眼里只有战场上的敌人。 一曲终,琴声止,诸多人恋恋不舍。 冰翎天坐在椅上,侍女为她披上狐绒披风。 她斜睨了眼阿娇,冷嗤,“啧,哪里来的戏子。” 冰翎天说话并未掩饰,阿娇和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娇面色微僵,“姑娘,凤栖尊后乃是琴师出身,创作出的春聆曲至今流传,姑娘此话是对诸多琴师以及凤栖尊后的大不敬。” 冰翎天微微一笑,“好大的口子,竟敢拿自己跟凤栖尊后比。” 阿娇站在藤蔓秋千上,双眸微凛。 院长不忍阿娇受委屈,站起身子,道:“姑娘,不知者无罪,凤栖尊后乃是数一数二的琴师,至今无人超越,你奚落琴师为戏子,便是诋毁凤栖尊后为戏子。凤栖尊后是无数人的心之所向,阿娇仰慕她,自然不敢媲美。这世上,不只有修炼追长生,还有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 冰翎天挑挑眉,不言。 哪怕她极力掩盖,骨子里的狂傲依旧渗透了出来。 她乃凤凰一族的真女,走到何处四周都是恭恭敬敬的人。 她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一时之间难以更改。 她之所以来到诸神天域,是为了万里追夫,还有就是圣物凤尾翎。 届时,她是凤凰一族的传承者,又是妖域妖后,妖魔两族的大战,也会因为她而停息。 谈如花与蓝彩儿躲在人群中,见氛围凝固住,谈如花猛地拍掌,“师姐真是厉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场!可谓之千古绝唱啊!” 蓝彩儿点点头,“听说幻月神殿的人都看中了师姐的贵妃醉曲呢。” “……” 风锦看了眼蓝彩儿,而后看向阿娇,默不作声。 阿娇在文墨词曲方面,的确无人可及,能被幻月神殿看中是应该的。 谈禹神情恍惚。 想当初,他初进天地院,便是被阿娇一曲寒风落给吸引,从此往后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而现在他似乎又找回了那种心动的感觉。 谈禹看向轻歌,夜轻歌天赋惊人,但少了文雅。 女子,该吟诗,该弹曲,才有不同的灵魂。 风锦就在谈禹身旁,他太了解谈禹了,看着谈禹纠结的脸色,他完全能明白谈禹此刻在想什么。 风锦嘴角疯狂的抽搐着。 谈禹凭什么认为,他可以在两个优秀的姑娘之间挑三拣四,挑来选去? 他的优越感要不要太好了点? 火池盛宴中,亦来了幻月神殿的使者。 正因为如此,阿娇才会卖力的弹奏。 总有一样能胜过夜轻歌。 幻月神殿的使者身着红袍,满眼皆是赞赏,便见他点点头,道:“这是我所听见的最完美的贵妃醉曲。” 使者说罢,走向轻歌,“夜姑娘,倾城阁下让我来贺喜,倾城阁下暂时无法前来。” 轻歌眼底划过一道忧色。 以夜轻歌对她的关系,定是身体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出了大事。 那日琴宗把夜倾城带走时,夜倾城身体是魔化的迹象。 夜倾城为何会与魔扯上关系? “郡主,听说你在四星乃是世家小姐,自小定是养尊处优,琴棋书画也该是样样精通,今日这大好的日子,各方人都已来到,前有阿娇师姐助兴,不如郡主也来一曲?”蓝彩儿聪明了,话说的很漂亮,在重要的日子里,身为主人公的轻歌若是推脱了,只会被人认为是不战而败,怕输给阿娇才不弹奏曲子。 轻歌不在乎那些名声。 她对此不感兴趣。 幻月神殿的使者双眼一亮。 神殿内的倾城阁下乃是琴中好手,她所追随的夜轻歌,也差不了。 使者从空间宝物中拿出一方琵琶,琵琶木骨上雕镂着仕女图。 使者躬身,双手捧着琵琶献给轻歌。 “夜姑娘,此琵琶名唤美人蕉,姑娘可用此来弹一曲。”使者道。 周围的人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琵琶很难,比琴难多了。 夜轻歌能驾驭吗…… 风锦皱了皱眉,“这使者脑子是不是少根筋……” 显然,风锦和轻歌都能感受到使者没有坏意。 他见识过夜倾城的风采,所以也认为夜轻歌不会差了。 轻歌本不愿弹奏,可当她看见使者手中的琵琶时,她竟是不由自主站起来,伸出手接过琵琶。 谈如花皱皱眉,“她疯了吗?真要拿琵琶来出丑?还不如不弹。”到底是自家嫂子,想到夜轻歌丢脸,谈如花竟有些不悦。 可她始终要站在阿娇这边。 蓝彩儿闷哼一声,“阿娇师姐万丈光芒,她不过米粒之辉。”蓝彩儿悻悻的说,说这番话时,脸都有些发烫。阿娇很优秀不错,那日神兵堡内的夜轻歌,才是惊鸿一现! 使者满脸的喜气洋洋,“夜姑娘要弹奏何曲?” 轻歌拂袖,满桌的酒壶玉杯摔在地上。 轻歌顺势坐在桌面,桀骜不羁,潇洒风流,她抱着琵琶闭上双眸。 其音从指尖流出。 使者双眼一亮,“姑娘要弹奏贵妃醉曲?贵妃醉曲也是由凤栖尊后所创,最早便是用琵琶弹奏,可惜琵琶太难,便简单化了用琴来弹奏。久而久之,鲜少有人会用琵琶弹奏贵妃醉曲。” 阿娇面色发黑。 夜轻歌弹奏贵妃醉曲,岂不是想压她? 阿娇冷笑。 琵琶何等难度,贵妃醉曲在琵琶曲里乃是最难。 夜轻歌能吗? 第2087章 娘子,想为夫了吗? 像是神圣的使命感。 恍惚之间,轻歌葱玉长指拨弄动琵琶弦。 曲音传出,清风浮动。 似芙蓉泣露,昆仑山碎。 同样的贵妃醉曲,与方才阿娇所弹奏的琴音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听客们似是感受到了另一个故事。 少女纵情江湖,与一剑客情定终身,偶然救下当时的君王,君王一见钟情,以剑客性命相逼,威胁少女入宫。 白贵妃入宫,以死相逼,从未与君王有过肌肤之亲。 再往后,君王逐渐失去了兴致。 剑客想把白贵妃救走,君王一路之下把俩人关在大牢。 帝国发军,兵临城下,战事紧迫。白贵妃与剑客守住帝国,后归隐田园。 当听到这一曲后,阿娇的贵妃醉曲好似被全盘否定。 阿娇面色大变,她的双手微微颤。 一曲了,轻歌睁开清澈双眸。 为何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她的情感好似被另一个灵魂占领。 是错觉吗? 周围一片死寂,片刻后是雷鸣般的掌声。幻月神殿的使者激动不已。 “千古绝唱!千古绝唱!我仿佛看到了凤栖尊后再临!夜姑娘,你何不进入幻月神殿,来到幻月神殿,我敢保证,不出三年,你绝对能成为幻月神殿的琴宗!”使者情绪激烈面红耳赤,若非还有仪态可言,他恨不得扛起轻歌带去幻月神殿。 冰翎天双手环胸深靠椅背,若有所思的望着轻歌。 冰翎天看了眼旁侧沉浸在曲音里的侍女,把玩着手中酒杯,轻声问:“很好听?” “嗯嗯!” 侍女下意识疯狂点头,看见冰翎天如罩清霜的脸后,侍女吓得面色发白,疯狂摇头。 弓门门主哈哈大笑,“这曲音美妙无双,听此一回,不虚此生!妙!着实妙!” 谈禹错愕的看着轻歌。 高山流水,曲音难寻。 一个在修炼方面有着崇高天赋的人,按理来说,不该在曲乐方面有如此造诣才对。 阿娇看了看轻歌,悄然隐匿。 无力的挫败感传至四肢百骸。 她说不出一个字。 从小到大十几年的骄傲,此刻彻底粉碎,支离破碎。 无情,残酷! 轻歌把琵琶还给使者,“告诉倾城,若是得空,我会去看她。” “好嘞,姑娘,你真不打算来幻月神殿?那真是太可惜了。”使者叹息。 轻歌摇摇头,“我只追求修炼真谛,所学杂多,反而会失了初心。” 呵…… 弹琴奏乐? 她没那么文雅。 方才那一曲,并非她所谈。 轻歌眯了眯双眸。 她一直以为体内有另一个自己,被血魔主宰的杀人机器。 而今来看,她体内的血魔有意识,有灵魂。 那具血魔暗藏蛰伏,只等有朝一日代替她,成为她! 插曲过后,火池盛宴继续。 婀娜多姿的舞女们摆动纤细柔软的腰肢翩翩起舞,每一个步伐都像是蜻蜓点水,轻盈而美妙,纤细如柳枝。 琴师们弹奏出的琴音,倒是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轻歌那一曲贵妃醉曲,除了传说中的凤栖,无人可超越! “夜神宫宫主姬寻欢到!”盛宴后期,一道声音响起,登时,如巨石入海,激起千万涛浪。 轻歌眸子半垂,神态慵懒,气质冷漠,深邃眼瞳里是一抹杀伐意。 当听见那声音,她黛眉微挑,嘴角噙着笑意。 四下里,是议论纷纷之声。 “夜神宫姬寻欢,就是那名震诸神天域的公子姬吗?据说他有一双宝石般的异瞳,长相更是俊美的不像话。” “他在天启海的另一边,怎会来九州帝国呢?”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吧,据可靠的小道消息,七杀学院冰翎天来历神秘,她的靠山好像就是夜神宫,若不然的话,七杀禁区怎会那么忌惮她?” “也就是说,宫主姬寻欢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冰翎天?” “两人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 冰翎天眯了眯眸。 来七杀学院前,她去了死亡领域的夜神宫。 姬月的态度太冷淡。 她并不在意。 最终成为神的男人,妖域的妖王,怎是凡夫俗子? 冰翎天心脏沉了沉。 姬月前来天地院,是为她,还是为夜轻歌? 冰翎天一口饮尽杯中美酒。 她眸光流转间,眼角余光看见了一行人骑着烈马而来。 身着红袍风华绝代的男子翻身下马。 诸多情难自禁的少女们面色羞红,倒吸冷气。 姬月容貌妖孽无双,却倨傲冷峻,坚毅冷硬,没有半分阴柔气。 姬月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而来,身后跟着十几名黑衣人。 轻歌红唇颤动,勾起了潋滟般的笑意。 啧,这男人真是拉风惹眼。 “寻欢。”冰翎天起身,低头微笑。 “嗯。” 姬月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停顿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冰翎天脸色微僵。 众人都在看着,好奇着,他要走去哪,他要见何人,是要见院长大人吗? 然,姬月在轻歌面前停下,拉起轻歌的手微微用力,轻歌扑进了他的怀中。 姬月顺势坐在椅上,任由轻歌坐于大腿。 姬月紧抱着她,下颌抵在轻歌肩膀上,双眸微闭,呼吸热气喷洒在轻歌的脖颈间。 “娘子,想为夫了吗?”姬月问。 噗嗤…… 风锦一口酒水几乎喷了谈禹一脸。 “我去,这画面太惊悚了吧,啊啊啊,我的眼睛!”风锦嗷嗷大叫。 蓝彩儿与谈如花目瞪口呆。 阿娇已是离去,听到姬月的话,她停下来回头看,完全愣住。 所有的人,此刻只觉得瞠目结舌,惊的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冰翎天抓着酒杯的手一个用力,蓝玉石制作而成的酒杯碎成渣,酒水在指缝里溢开。 冰翎天满心怨气,最终,她强压下怒火,微微一笑。 “姬寻欢,你很不厚道啊,怎么跟我抢女人?夜神可是本门主的少夫人?”弓门门主很生气。 此前姬月闯荡诸神天域落魄时,倒是被弓门门主接济过,两人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姬月懒懒抬眸看向门主,“本宫的女人,会看上你?” 暴击!绝对暴击! 门主兜着个花裤衩,露出满是粗毛的大腿,疯狂跺了跺脚。 不就比他英俊那么一丢丢么,竟这么不可一世! 狂妄!太狂妄了! 第2088章 娘子说的都对 二长老揪了揪胡子,睁大眼充满敌意的瞪着姬月。 这厮竟在抢他的孙媳妇! 孰不可忍! 那侧,谈禹云里雾里恍恍惚惚还在怔愣之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确实没有看错,明月郡主的确坐在姬寻欢的大腿上。 他可是夜轻歌名义上的未婚夫,最近他也承认了夜轻歌这个女人,夜轻歌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头顶发绿? 谈禹皱了皱眉,快步走来,打算先礼后兵,“姬宫主,你这番作为实在没有君子之风范,你这分明是强盗行为!” 姬月看向他,“谁告诉你,本宫是君子了?” 谈禹被一句话堵的哑口无言。 世上怎会有如此强势无情之人,不承认自己是君子,岂不是间接说自己是小人? “姬宫主,这般告诉你吧,你怀中的姑娘是我谈某人的未婚妻,请你礼貌一些。”谈禹开门见山的说。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姬月奇怪的看了看谈禹,脑子里回忆展开,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姬月捏了捏轻歌的脸颊,“看来就该先娶了你,省的这些狂蜂浪蝶烂桃花来寻事。” 轻歌睁大眸,“长得太美,怪我咯?” “我怎舍得怪你?”姬月双眸深情。 轻歌几乎吐血,他们就打算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吗? 不过见姬月这么明目张胆,可见姬月已有立足于诸神天域的实力。 谈禹愣住。 看轻歌和姬月的互动,莫不成,他们认识? 而且很熟。 谈禹这才猛然想起,此前轻歌与他说过,她有心上人。 他一直先入为主且自以为是的以为他就是轻歌口中的心上人。 眼前的一幕像是狠狠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羞辱感涌遍全身,热火燃烧。 “郡主,请你为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野男人是谁?”谈禹义正言辞的质问。 轻歌眨了眨眼,勾唇嫣然一笑,下一刻,便见轻歌双手勾起姬月脖颈,红唇压在那柔软薄唇上。 姬月双眸若火,讳莫如深。 轻歌放开姬月,歪着脑袋看向谈禹,“谈公子,这般解释,你可满意?”其言下之意无不是在说,谈禹兄弟,你要是满意就可以滚了,别打扰人秀恩爱啊。 谈禹站在原地颤动了几下。 他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何去何从。 怒火滔天吞噬他。 “郡主,我本以为你冰清玉洁,没想到你是这种恶心透顶的人,招三惹四,水性杨花,实乃荡/妇!天地院为你蒙羞!你知不知何为羞耻?”谈禹怒极之下破口大骂,言语之难听简直不堪入目。 姬月听着谈禹的话,眼底那一点戏谑色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猩红薄雾。 轻歌笑意盈盈缩在姬月怀里,想要安抚姬月情绪。 下一刻,姬月陡然伸出左手,强大力量狂暴如斯。 谈禹身体被一个吸力拉扯,飞奔向姬月。 姬月攥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轻歌双手,而后,猛地将谈禹脑袋朝酒桌砸去。 坚若磐石的水晶桌被一分为二。 谈禹头破血流,额头伤口插入水晶碎片,他被姬月拽着抬起头,血液分出几道往下流,满脸都是血。 姬月周身散发着骇然的气息。 姬月一直在收敛,在夜轻歌面前的他,温柔深情,小心翼翼。 直到他出手,众人这才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死神姬寻欢。 “你竟动手?你知不知我是九州谈家大公子?”谈禹怒不可遏。 愤怒侵蚀理智。 然而,谈禹想要反手,却发现对方无比的强大,实力深不可测! 他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强烈浓郁的杀意! 死神降临,灵魂堕落深渊。 谈禹的心因恐惧而扭曲狰狞。 谈禹双唇不停的哆嗦, “谈家大公子是个什么东西?”姬月拽着谈禹脖颈往后仰。 谈禹满目惊骇。 这个男人的狂妄傲气,从骨子里衍生出来。 他根本不把谈家放在眼里! 姬月扣住谈禹脖颈,欲要拗断,“你既不知事,本宫不介意教你做人。记住,下一世,嘴巴放干净点。” 谈禹惊恐。 轻歌的手攀上姬月臂膀,“杀他,不嫌脏了自己的手?” 轻歌眸光潋滟望着姬月,姬月满身煞气骤然消失。 他松开谈禹,拿着帕子擦了擦手,随后紧搂住轻歌,“娘子说的都对。” 众人:“……”这还是方才那满目杀意的男人吗? 众多夜神宫使徒:“……”这还是他们的宫主吗? 嗷!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宫主竟然如此温柔。 如此说来,那红衣白发之人就是夜神宫的夫人了。 “夫人长得可真好看。” “夫人可真温柔。” “宫主真听夫人的话。” “……” 众人再次惊住。夜神宫的使徒们,都这么可爱的吗? 跟传说中的杀伐残酷完全不一样好吗! 谈禹死里逃生逃过一劫,他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看向轻歌。 他深知,若不是轻歌及时开口,他现在已然没命了。 风锦及时走来把谈禹拉走。 走了几步,谈禹还要去往轻歌那边。 风锦沉下嗓音,“再不适可而止,你就只能跟许薇一样,一具尸体抬回谈家。夜神宫乃是九州之外的势力,能够占领死亡领域的男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水性杨花四个字不可随意乱用,郡主从一而终,至始至终她都没对你动过情,至于那场婚事,也不过是帝君乱点鸳鸯谱而已,你清醒一点。” 谈禹神情呆滞。 这一刻,他胸腔窒息,心口撕裂般的疼。 不是失去心中所爱,而是极端的不甘! 谈禹痴迷的看向轻歌。 那可是他的未婚妻。 那么优秀的女子。 能配得上他谈禹。 叫他如何甘心拱手送人。 那侧,二长老惊得瞪大眼。 他急急忙忙走上来,“小兔崽子,莫说你是夜神宫主,就算你是天王老子老夫也不怕你。小丫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是不是见色起意,用权势压你,逼你不得不就范?你不要怕,老夫绝对不会让他如意的!” 轻歌:“……” 院长干咳一声。 三长老与大长老急速而来,一左一右架着二长老迅速离去,只在空中留下一窜长长烟雾。 “老二,你真是太没有眼力见了,人郎有情妾有意,哪里像是逼迫的!”老三无奈道。 老二这个缺根筋的,要他怎么说才好! 第2089章 要跪搓衣板的! 轻歌一直被固定在姬月的大腿上,姿态暧昧。 众目睽睽之下,这也太羞耻了吧! 轻歌挪了挪身子,奈何姬月固执,双臂环着她。 “我好想你。”姬月以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道低声说。 轻歌耳根子泛红,多日不见,这厮怎的愈发会撩人了? 轻歌挑了挑眉,看向冰翎天,“外边的小狐狸都找上门了,你说怎么办?” 姬月一脸诚恳,“我的眼里只有夫人。” 轻歌垂眸莞尔笑,她靠在姬月的怀里,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为举止称不算检点,那又如何呢?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此时此刻,她贪婪眷恋这份温暖。 像是毒瘾患者迷上了剧毒。 姬月拥着她,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细心又耐心地剥着葡萄皮。 他把水晶葡萄塞在轻歌嘴里,轻歌慵懒似猫儿,只负责吃就够了。 那一侧,尤儿激动不已的看着姬月。 她双眼泛红,双唇哆嗦,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柳烟儿诧异的看着尤儿,尤儿猛地抓住柳烟儿的手,“柳师叔,柳师叔,你快看,你看见夜神宫宫主没,他就是我跟你说过让我一见钟情的男人,是不是好英俊,比女人还要好看。啊啊啊。”尤儿激动的嗷叫。 柳烟儿眯了眯眸,眼底深处燃烧着一抹火光。 要上演狗血的师徒争一男的戏码了吗? 她一直都清楚,那个异瞳男人,是尤儿心底的白月光。 犹如昙花一现,再也难以忘记。 柳烟儿凝起了眼眸。 尤儿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我跟美人师父的眼光都一模一样呢!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生之年能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真是不虚此生了。” 柳烟儿:“……”她绝对想多了。 于尤儿来说,夜轻歌如同天神般的存在,再加上尤儿清奇的脑回路,那种二女抢一男的戏码,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尤儿睁着星星眼,非常之高兴,一口气喝了三壶酒,“那谈禹算个什么,唯有宫主这样的浊世佳公子才能与师父相配。” 柳烟儿默然,她看向姬月,双手攥紧了衣袖。 血魔种子的事,他知道吗?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妖域妖王。 妖后封闭妖域,他是如何来到诸神天域的? 不过,柳烟儿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她心里抗拒夜轻歌与妖王的结合,可现在,她能够感受到姬月的浓浓情意。 冰翎天的心思毫不掩饰,姬月却从未看去一眼。 在姬月的眼里,只有夜轻歌。 姬月一直往轻歌嘴里喂葡萄,直到整盘葡萄都见了底。 姬月又开始喂糕点。 轻歌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哀怨的看向姬月,“饱了。” 姬月捏了捏轻歌脸颊,“多吃点,白白胖胖才好。”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撇了撇嘴。 尤儿见此,又是一顿尖叫和哀嚎,抱着柳烟儿使劲的晃,“柳师叔,师父好可爱啊,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师父这么小媳妇的样子,真是不枉此生。” 柳烟儿比尤儿晃的头晕,不过瞧见轻歌满脸幸福,柳烟儿露出了姨母般欣慰的笑容。 轻歌窝在姬月怀里,最终实在吃不下了,把脸埋在姬月强而有力的胸膛。 火池盛宴数万人啊,都在看她秀恩爱。 她两世叠加都没有这么风光过? 姬月脸不红心不跳,“娘子打算何时嫁给我?我已经等不及了。” 轻歌险些一口水给喷了出来。 她抬起一双明眸看向姬月。 姬月曾说过,等他有朝一日顶天立地为王之日,便为她披上百凤朝凰。 冰翎天听到姬月的话,指尖微颤。 她本以为姬月生性孤僻冷漠冰寒拒人千里之外,直到这一刻,眼前有血有肉真真实实的姬月打破了她以往的所有幻想。 温柔缱绻,情深不寿。 这样的男人,反而更让人着迷。 好似又回到当年,他从天而降,解救了小凤凰。 他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不为任何人驻留。 “宫主,夜姑娘乃九州郡主,和谈家有婚约,与你定亲,貌似于理不合。”冰翎天淡淡道。 她说此话,暗喻其他意思。 姬月乃妖王,背负着妖域的生死存亡荣辱使命,夜轻歌区区一介凡胎,怎能嫁给天之骄子的妖王? 冰翎天又道:“帝君会不高兴的。”其言下之意,妖后会发怒。 她不打算动用武力,她相信以自己的魅力,迟早能挽回姬月的心。 妖后也给了她这个时间。 轻歌靠在姬月身上,淡淡看向冰翎天。 冰翎天在威胁她。 说她不近人情,怨她不为姬月着想。 难道要把自己男人推出去,才算是善解人意吗? 这份善和柔,她情愿不要! 轻歌勾着姬月脖颈,眉眼娇媚妖娆,“娶我,那可是很难的。” “毕竟娘子美如画,能理解的。”姬月道。 至始至终,姬月不曾搭理一下冰翎天,纵使冰翎天忍耐力再好,优雅平和的脸颊终于龟裂开了一丝癫狂和狰狞。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风锦引天长啸,“我的郡主啊!我怎能眼睁睁看着郡主嫁于他人?” 姬月看了眼风锦,脸黑了一大片。 他戏谑的看向轻歌,轻歌有些心虚。 该死,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心虚什么? 尤儿窜到风锦身旁,双手环胸,斜睨着风锦,“人狼豺女貌天生一对,哪轮得到你这妖魔鬼怪来反对?” 风锦:“……” 柳烟儿点点头,暗暗给尤儿竖起大拇指。 尤儿此话不仅对风锦说,更是对冰翎天说。 冰翎天提起两壶红梅酿酒走到姬月这一桌,“宫主,你不擅喝酒,这两壶红梅酒酿乃甜酒,喝上几壶都不会醉,但却有酒之浓意。” 轻歌舔了舔红唇。 感情是来挑衅她了,顺带耀武扬威一番。 冰翎天知道姬月酒量不好,这种事,要亲近的人才知…… 冰翎天打开壶盖,酒香味扑鼻而来。 姬月点头,“的确是一壶好酒。” 冰翎天眼中一喜。 她倒下一杯酒,递给姬月。 冰翎天始终低估了姬月的战斗力。 而后便见姬月用干净帕子裹着手接过那一杯酒。 冰翎天脸微僵,“你这是何意?” “本宫怕娘子不高兴,娘子不高兴了,本宫可是要跪搓衣板的。” 姬月端起酒杯喂轻歌喝,“虽不如你最爱的梅子酒,倒也是佳酿,你方才吃的多,喝点甜酒会舒服一些。” 众人:“……” 简直就是宠妻狂魔本魔了! 他们为何想不通要来参加火池盛宴看这一堆璧人虐狗呢? 第2090章 抱歉,让你孤军奋战这么久! 冰翎天站在水晶琉璃桌前,望着眼前秀恩爱的俩人,雪白衣袖下的双手不由狠狠攥起。 她始终低估了夜轻歌勾引人的本事,能让那么优秀的人神魂颠倒,绝非什么善茬。 而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姬月拿着软帕拭掉轻歌嘴角酒渍,眸里是醉人的三月温柔。 “好喝吗?”姬月问。 轻歌慵懒眯起双眸,犹如午后正在晒太阳的懒洋洋的猫儿。 轻歌点点头。 “困了?”姬月又问。 轻歌靠在姬月胸膛,安心的垂下双眸。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杯甜酒,她竟有半醉半醒的错觉。 轻歌嘴角勾起甜蜜的笑。 世间再烈的酒都喝不倒她,唯独名为姬月的一壶酒,只闻酒香就会醉的不省人事了。 姬月搂抱着轻歌起身,“那我们走。” 众人目瞪口呆。 火池盛宴才进行到一半,身为主角的夜轻歌却要离场? 有男人就是任性啊。 “王!”冰翎天忽然颤声。 姬月并未停下脚步。 “你还记得那年救下的小凤凰吗?”冰翎天四肢发凉。 姬月顿住,冰翎天满眼惊喜。 他终于为她而驻留了。 冰翎天眼眶周边浅红了一整圈。 姬月凝视着她,清风掀起袍摆,寒风刺骨而压迫,一双阴诡异瞳犹如死神降临,阴狠森寒的注视冰翎天。 姬月的声音在冰翎天脑海里响起。 仿佛是一记重锤,狠狠敲打着冰翎天脑子里的某根神经。 “不在乎的人和事,本王为何要记住?若因为本王一时心慈留下的小畜生会伤害到本王的夫人,本王不介意救之后,再杀了。”姬月冷冷道。 “妖域江山你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吗?”冰翎天睁大眼,两人用灵魂传音的形式交流,火池盛宴的数万人都听不见。 “妖域江山与本王何干?妖域所有妖魔全都死了又如何?只要本王夫人安好即可。你想取代夫人的位置?此生绝无可能。” 姬月说罢,抱着轻歌往外走。 尤儿一蹦一跳的过来,“师娘,这边请,美人师父居住在流月楼。” 姬月淡淡瞥了眼尤儿,眼底杀意褪去,化为无尽柔和。 尤儿春心荡漾,双颊绯红,两眼迷离。 师娘太俊俏了。 远看就已妖孽无双风华绝代,怎知近看更是销魂,简直就是行走的春/药。 “我下来。”轻歌挥动了两下手,姬月紧抱着她。 “有为夫人,娘子什么都不用做。”姬月道。 “那我沐浴蹲茅厕呢?”轻歌翻翻白眼。 “为夫不介意帮忙。” 轻歌:“……”她介意啊。 几年过去,姬月愈发的不知羞耻了。 啧,男人! 还留在火池盛宴的数万人,就这样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风锦风中凌乱,满目失落的道:“我的女神,我的郡主,啊,我不相信。” 柳烟儿安慰似得拍了拍风锦肩膀,“郡主可不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够肖想的。” 啊!会心一击! 风锦可怜兮兮的望着柳烟儿,“柳姑娘,你看咱们男未婚女未嫁,不如凑合凑合搭伙过日子,如何?” “你满足不了我的,放弃吧。”柳烟儿甩了甩发,走向流月楼。 那可是妖王啊。 千载难逢得一见,她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院长捋了捋白花花胡子,笑得眯起眼睛,“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甜蜜,你侬我侬的,哪像我们那时候,拉拉小手就红了脸。” 二长老闷哼,“夜神宫姬寻欢来自死亡领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又是跟君主夜惊风传绯闻,又跟七杀学院冰翎天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老夫怎敢把小丫头交给他。小丫头心地善良,又没什么心眼,老夫怕小丫头被他骗了。” 二长老忧心忡忡。 这块到手的孙媳妇就这样飞了,换做旁人也不甘心啊。 那侧,姬月尚未走远,又因他感知敏锐,二长老一番话尽数听入耳中。 姬月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小丫头被他骗了? 没什么心眼? 想当初,他还是小狐狸状态,不知哪个姑娘天天威胁他。 要把他丢到一群喂了春/药的母猪群里。 只可惜,他还是被这丫头骗了心,他还打算倒贴一辈子进去。 他生活在黑暗中,明夜时分的平静之下,他能听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悲哀和嚎哭。 唯独夜轻歌,是他的骄阳。 姬月双眸愈发柔和。 走进流月楼里,姬月坐在床榻,没有把轻歌放下来的打算。 “抱歉,让你孤军奋战这么久。” “从今往后,天塌下来了有我顶着。” “夜轻歌。” “轻歌。” “歌儿。” “小夜。” “……” 姬月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如玉般的手摩挲着她的眉眼。 “肉麻。” 轻歌闷哼,转头看向别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往上压,用尽灵力都无法压下去呢。 姬月在她耳边,说着千万言语,喋喋不休。 轻歌大多数没有听清,她已被眼前俊美的男子勾住了魂,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余生能有他的陪伴,是她所有不幸中唯一的庆幸。 良久,姬月俯身想要吻主那日思夜想的红唇。 啊。 一道尖叫声响起。 门被打开,尤儿摔在地上。 尤儿揉了揉臀部,埋怨的看着风锦,“大兄弟,你挤着我了。” 尤儿见轻歌面色愈发的寒,讪讪笑了几声,“美人师父,你们继续,继续!” 尤儿蹑手蹑脚的走出门。 便见屋门外,三个脑袋凑在门缝前偷看。 姬月浅笑,长臂一挥,猩红的光挡住了那条缝。 “都看不见了。”尤儿闷闷不乐。 “幼稚。”柳烟儿老气横秋。 尤儿翻翻白眼,“柳师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偷看最起劲了。” 柳烟儿干咳一声,转身离去。 她能怎么办? 在她眼中,夜轻歌虽在尘世间,但没有一丝烟火味。 就像尤儿想不通夜轻歌如此姣好的女子为何会蹲茅厕一样,柳烟儿也想不通,这样冷酷残忍的姑娘,在爱意之下的妖娆娇媚和万种风情是怎样的场景。 屋内。 “夫人,闲杂人等都已清理干净,能否夸赞一声?”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厮磨。 “干的漂亮。”轻歌竖起大拇指。 姬月:“……”他家夫人依旧是不解风情啊。 不过,这张脸越看越可爱。 第2091章 眼前人是有情人 满屋的温馨。 仅仅只是躺在姬月怀里,轻歌多日来的疲惫尽显出来。 每个冰寒如冬的夜,她独自一人从未深睡过,浅眠时也在提心吊胆,甚是警惕。 唯有在姬月身旁,轻歌才能安心睡去。 姬月便一直抱着她,眉目之间满是温情。 他胸腔里的呼吸好像全被人抽走,一阵阵窒息感如深海上的涛浪接踵而来。 他若一直生活在黑暗从未接触到朝阳便不会有任何的期盼,情愿在泥泞深渊里挣扎,做妖域至高无上却麻木的傀儡。 如今,他贪婪的想要更多。 他害怕失去这份美好。 当再次失去,哪怕只是回到最初的状态,他也认为是掉进了十八层地狱。 姬月把脸埋在轻歌颈窝。 女子的幽香扑鼻而来。 往后,你也有了天。 再也不会让你受尽委屈。 歌儿,我的姑娘,这一世还不够,生生世世与你相守便能如意。 他是不死之身,他有永恒寿命。 然,他真正有血有肉存活的时候,只有陪伴在夜轻歌身旁的百年。 轻歌醒来时,正对上一双妖美的异瞳。 姬月眼眸炙热如火。 轻歌面颊羞红,转头看向别处。 小别胜新婚,此言果真不假。 想她堂堂一代夜神,此刻却是羞红了脸。 “何时嫁给我?”姬月问。 “等救出娘亲。” 她希望她的婚姻,有父母、爷爷的见证,还有诸多亲朋好友的贺喜。 来到这个世界,她受尽苦难和折磨,但她再也不是孤独一个人,她有着左膀右臂,还有许许多多的追随者,他们或男或女,一片忠心。 哪怕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要挥洒太多汗水和血液,她也绝不会停步。 轻歌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姬月双眸幽深,火焰如光。 兴许是才睡醒的原因,轻歌眸色迷离惺忪,衣衫凌乱,银白的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几缕白丝剑是性感的玲玲锁骨和线条柔美的天鹅颈。 姬月转眸看向别处。 他隐忍压抑了太久太久,他怕吓坏他的姑娘。 轻歌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轻歌浑身发烫炙热,好奇的眨了眨眼。 突然,轻歌翻身过去,将姬月压在身下。 轻歌挑起姬月下颌,“这位公子,可愿做本姑娘的身下受?” 姬月一脸茫然。 身下受。 那是个什么东东? 还来不及思考,期盼已久的红唇猛地压来,冷香小舌企图撬开他的双唇。 一向精明冷静的女子,此刻青涩稚嫩,动作也稍显笨拙。 姬月身子微僵。 女子小手上下胡乱扒拉,欲要褪去姬月红袍,奈何这衣服像是跟她较劲了一样,如何都脱不去。 轻歌一怒之下,青莲异火窜出,焚烧掉了姬月的红袍。 姬月:“……”原来夫人喜欢重口味的。 然,衣裳褪去后,肌肤相亲,她却愣住了。 现在要干啥来着? 轻歌神游,开始思考。 见轻歌不在状态,姬月双眸深邃如夜。 他扣住轻歌脖颈,唇齿间愈发的火热。 看似粗鲁野蛮,实则万分的温柔小心。 许是光亮太足,许是坦诚相对,轻歌整张脸都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红的彻底。 姬月深知怀中姑娘害羞,此等神情,唯独他能见到。 他到底是独一无二的。 日日夜夜的思念在此刻尽数展现出来。 他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却在美人面前无比的绅士。 他一挥手,屋内的衣裳盖住了窗了。 光线昏暗,青阳隔着衣裳洒落进来,是泛黄的温暖光。 更为的旖旎暧昧。 情愫像火在燃烧。 男人指尖挑起轻歌腰带,外衫褶皱在一起。 入眼是冰雪般的肌肤,柔滑细腻。 男人的手放在轻歌膝盖上,那里的骨头还没有愈合。 男人心疼的望着她。 她受了太多的委屈。 姬月挑起最后一层亵衣。 火,愈发的纷然。 分为,愈发的炙热。 满室的柔情温馨。 姬月亲吻着她的眉眼,手抚上半片柔雪。 轻歌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似烟花绚丽,满夜的火树银花。 似有雷霆青电,一遍遍的击打着她。 轻歌紧绷着身体,双眸内一片纯情。 轻歌心里头仿若有一万头的草泥马在狂奔。 草草草!他的手在碰哪里。 啊啊啊!她现在可以打退堂鼓吗? 她能决胜千里之外,一把刀于万军中取敌人首级,也能坐镇营中指点江山,游弋沙场,唯独这房中之事,她像是初升的花骨朵儿,始终放不开。 轻歌抬起双手想要推开轻歌,然而身体柔软无力,骨头也是酥软的,已化成一滩水。 “夫人害羞了?”姬月拥住她,凑在耳边轻声问。 “你到底行不行了?”轻歌很生气。 这种欲拒还迎真的很难受的说。 姬月眼底一丝戏谑,难得见到轻歌如此娇媚柔情,他怎能轻易放过? 磨蹭着,犹豫着,始终不进入主题。 “我是谁?”姬月的嗓音磁性在耳边幽幽响起。 “姬月!姬大神!姬大爷!”轻歌一连窜的说。 姬月始终不满意,一路亲吻而下,非是要折磨她。 轻歌身体微颤,脑子里很清醒,同样也很混沌。 像是夜在等黎明破晓,守城的侍卫等待战神的归来。 轻歌身体软而无力。 轻歌愈发的气,愈发的委屈,睁大眼眸瞪着姬月,可怜兮兮。 姬月哪受得了这般表情,活泼可爱的很。 “相公……”轻歌低声轻语。 姬月终是忍不住。 床榻微震。 万分羞耻。 帷幔自两侧垂下,挡住了美人风情。 一道道轻声呓语从床幔内传来。 起伏而动的身影,灵魂在海面上沉沉浮浮。 姬月握住她的手,每一根长指都嵌入她的指缝。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 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 一次又一次的灵魂交流。 她大概已经沉沦了。 哪怕妖域生灵涂炭饿殍满地,她也不会放手。 她只要他。 哪怕为此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明月悄然从云里探出来。 屋内的人一发不可收拾。 屋外,冰翎天一袭白衣站在草地上。 她看着流月楼,体内的血液仿佛已经凝固不再流动,身体为何如此之冷? 她自信满满的来,可为何此刻,她嫉妒到疯狂? “姑娘,该启程了。”侍女忐忑前来。 冰翎天赫然睁大的双眸中爬上几缕血丝。 冰翎天一臂挥去,狂风如冰锥,撕裂侍女的身体。 一滩血雾洒下。 第2092章 臭不要脸的男人 流月楼整整关了三天的门,始终不见轻歌二人出来。 这日,尤儿、风锦以及柳烟儿三人凑在一起,盯着那扇门若有所思。 尤儿摸了摸下巴,双眸微眯,一派沉思着的模样。 风锦直接不知从何处拖来一张小桌子,手掌在上面拍了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定离手了啊,大家都来猜猜,郡主和宫主两位神人何时会出来,话说三天三夜过去了,宫主大人还在与郡主大战,没想到宫主大人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战斗力爆棚啊。我压三十万金币,赌宫主大人能够坚持五天!” 风锦双眼冒星星,心里期盼着。宫主大人,你一定要好好坚持才行。 他要狠狠大赚一比。 尤儿坐在桌前,掏出小荷包压在桌上,“我赌师娘能够坚持七天!” “柳师叔,你怎么看?”尤儿眼巴巴看向柳烟儿,按理来说,以柳烟儿的性格不会参与这等无聊之事,她不过象征性问问,怎知柳烟儿面色严肃,一本正经走来,压了五万金币,“三天。” “柳师叔,你也太贬低我师娘了吧,要知道,美人师父的男人,那一定是日日夜夜都体力不减的。”尤儿满眼的羡慕,眸底露出春光。 风锦嫌弃的望着尤儿,这姑娘怎如此的不知羞耻。 也太露骨了吧。 渐渐的,围聚在小桌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全都在赌郡主殿下会何时出门。 冰翎天站在远处望着这一幕,双眸愈发的阴狠。 她闭上猩红的双眸,身体微微颤抖。 她始终无法释怀,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与别的姑娘发生肌肤之亲。 另一侧,阿娇皱了皱眉。 谈如花眼底皆是怒焰,“真是厚颜无耻,光天化日之下,一堆男男女女讨论如此不堪之事,简直恶心透顶。夜轻歌是有多么的如饥似渴?这都三天了,还不出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放荡?” 无极弓神之后,谈如花想着夜轻歌即将成为自己嫂子,本已经对夜轻歌改观了,怎知半路杀出个姬寻欢。 尤其是火池盛宴后,谈禹夜夜买醉,谈如花看的甚是心疼,便把这份怨和怒叠加给了夜轻歌。 蓝彩儿看了看谈如花,又看了看阿娇,她能说,她也想去下注吗? 奈何她怕被阿娇二人给剥了皮。 既已走上一条黑路,便不能中途退出。 与此同时,屋内,轻歌趴在床榻上叫苦连天。 她也想出门,奈何姬月这厮简直就是洪水猛兽,让她双腿打颤下不了榻。 姬月心疼的望着她。 他是不是太粗鲁了些? 此刻轻歌哪里还有娇羞,狠狠瞪了几眼姬月。 “怀孕之事是诊断错误吗?”姬月问。 他没有在轻歌小腹中察觉到生命的迹象。 轻歌面色一滞,眸光发颤,指尖衍生出一抹凉意。 她一直用雪灵珠之力极力掩藏着血魔种子的气息。 她太了解姬月了。 以姬月的性子,若等姬月得知小小月之事,为了保住她,姬月一定会铲除掉血魔种子,哪怕那是他的孩子。 姬月并未察觉到轻歌异样。 轻歌佯装出笑容,心脏忽然跳动的飞快。 她赫然睁大双眸。 血魔空间内,姬月复制版的小小月趴在藤蔓上,小手挥动,咧开嘴粲然的笑。 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蹦蹦跳跳,小手一直疯狂的拍着。 他伸出粉嫩的双手,似是在隔空向姬月要抱抱。 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一个抱抱。 小小月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坐在血魔花上嚎啕大哭。 小小月哭到声音沙哑,黄豆般的泪珠簌簌而落。 小小月嘴巴一抽一抽,眼睛红了一大圈。 小小月想要爬出血魔花的摇篮,奈何那血魔藤桎梏了他的双腿。 轻歌扑在姬月怀里,把脸埋在姬月胸膛。 她不能让姬月发现她的异样。 血缘关系真是神奇的魔力,冥冥之中,小小月似是知道他的父亲来了。 万分的思念,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近姬月。 小小月吸了吸鼻子,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 姬月轻抚轻歌的后背。 轻歌抬起眸扬起脸看向姬月,紧握住姬月的手,“不要再走了。” 只要他在身边,小小月就会开心的。 轻歌抓着姬月的手放在第二十五条筋脉的位置。 姬月迷茫的看着轻歌。 轻歌热泪盈眶。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小小月的情感。 一瞬之间,小小月的情绪竟被安抚下来了。 他梗着脖子仰起头闭上双眼,似是感受到了姬月的抚摸。 这一刻,姬月皱了皱眉,他不解的看着轻歌。 此时微妙的感觉是什么回事呢? 有些激动,窃喜,还有几分惊奇。 可他明明用妖力感知过了,轻歌没有怀孕。 小小月蜷缩在血魔花内,他轻咬着手指睡得香甜,呼吸时候小嘴一张一合。 如此,轻歌松了口气。 她怕姬月多想,连忙将姬月扑倒。 姬月一愣。 他家娘子真是彪悍,三天三夜都不带停歇的。 赶明儿他该去写本书,书名就叫,我家娘子猛如虎。 外面已经热火朝天了,近乎大半个天地院的弟子都来到了流月楼来下赌注。 故此,当轻歌一开门就发现流月楼跟菜市场一样热闹。 “五天!五天!”风锦激动的嚎叫。 他拿出空间宝物把桌上的金币全都收起来。 他这一次赚大发了! 风锦兴高采烈地扑向轻歌,“郡主大人,我好爱你!你跟我真是太心有灵犀了。” 姬月搂住轻歌,同时毫不犹豫毫不留情一脚踹向风锦。 风锦身体犹如一个皮球般倒飞了出去。 风锦委屈看着姬月。 同时暗暗戒备,这男人有暴力倾向,不能让郡主大人嫁给这种人。 冰翎天站在远处眯起眼睛看向轻歌。 姬月为轻歌系上披风,温柔的凝望着轻歌。 冰翎天看见,轻歌的脖颈上有许多青红的痕迹。 冰翎天的心脏微微往下沉。 姬月对轻歌的爱慕温柔,就连空气都能感受到。 这样的男人,要么心中无爱不近女色,要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姬月打横抱起轻歌。 轻歌挣扎欲要下来。 姬月双眸深邃,“娘子近日劳累过度,不便沾地。” 轻歌:“……”臭不要脸的男人! 第2093章 重塑真元失败 火池盛宴后的七日,其他势力与三大学院的人全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同时传遍天域的还有夜神宫宫主姬寻欢一战便是五天的消息。 登时,诸多少女面红耳赤夜夜怀春。 她们疯狂了。 天启海另一侧,夜惊风端坐在狐皮椅上,听着属下来报,夜惊风如夜黑眸里渐渐窜起了火光。 夜惊风猛地站起,骂骂咧咧,“我就说姬寻欢那厮怎的总是对我献殷勤,原来不是对我有所图,而是对我家歌儿有所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夜惊风非常的愤怒,女儿面都还没见上,女婿都有了。 下回见到姬寻欢,他可要好好‘招待’。 “儿孙自有儿孙福,轻歌应该很爱他,姬寻欢手段虽狠,但这类人同样也用情至深。”旁侧女子说。 夜惊风闷哼,恹恹的道,“他要是敢欺负我家歌儿,我定把他打的下不了榻。” “……” 天地院。 近来院内的氛围格外古怪沉重。 柳烟儿和尤儿都搬到了南幽居跟风锦一起住。 偌大的流月楼只有轻歌、姬月二人。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此等佳话传遍了诸神天域。 一个是被神域所认可的无极弓神,一个是孤身一人独闯死亡领域并且占地为王的神秘男子。 这样的两个人,本就该在一起。 千万人中,唯独他们能够互相吸引,走进彼此的心里常住。 与此同时,天地院最热闹的便是真元幻殿再度开殿。 此开殿非彼开殿,与幻殿测试不同时,这次开的是太极殿,专门修复真元的地方。 此刻,轻歌与姬月执手走出流月楼,走向真元太极殿。 诸多天地院弟子和长老们等候已久。 琉璃殿门前,轻歌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姬月。 两人,女子一袭红衣,男子一袭红袍,都是盛世美颜妖孽之貌,皆端着绝代的风华。 “等我出来。” 轻歌说罢,跨过门槛走进太极殿中。 两扇殿门随着咔嚓嘎吱的声音响起缓缓又沉沉的关上。 夜神宫的使徒们端来一张椅子,姬月从容优雅坐上去,双眸微垂似是假寐。 二长老如个小贼般蹑手蹑脚走上来,手掌拍了拍姬月的肩膀。 姬月打开一双妖冶的眸。 “小兄弟,你开个价吧,只要老夫能拿得出,倾家荡产也给你。希望你远离我们家丫头,你们不是一路人。”二长老语重心长的说。 姬月:“……”开个价? 三长老见二长老又在搞破坏,无奈叹一口气,旋即上来拽着二长老离去。 “你让夜神宫宫主开价,何止是倾家荡产,赔了你这条老命怕是都给不起。”大长老嘲讽的说。 二长老红着脸,梗着脖子,赌气般说道:“为了拯救小丫头于水火,赔了我这条老命又何妨?”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都不再开口。 这厮真是不可理喻。 尤儿等人急切的望着紧闭的殿门。 “美人师父一定能重塑完美的真元。” “无极弓神,神级天赋,凤羽勋章,说不定会有神级真元现世哦。” “……” 哪怕是阿娇等人,也相信,夜轻歌此次定能成功修复真元。 轻歌走进冷清恢弘的殿宇,上方四处都是朱雀火鸟的图腾,天顶乃是彩窗,彩窗上雕镂着不知名的古老符文。 一股浓重严肃的气氛扑面而来,登时,轻歌肃然起敬。 轻歌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 分辨不出雌雄,却仿若来自远古,早已经历了无数遍的沧海桑田。 “太极殿内太极石,一石生两相,两相生三影,三影是为众生相。” “芸芸众生,入我太极殿,进我轮回门,渡我过真元一劫。” 神圣,威严。 轻歌停下脚步,面前是一方石像,石像是朱雀的形状。 朱雀尖锐的嘴微微开启,衔着一颗石珠。 火雀鸟自轻歌衣襟里探出脑袋,眼珠子转了转,好奇的看着那石珠。 火雀鸟扑闪着翅膀飞到朱雀嘴边,小翅膀抱着朱雀脑袋,“哇,好大的大/鸟。朱雀神鸟,远古时期的超神兽,简直就是鸟界的凤栖,吾等鸟辈的向往所在。”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火雀鸟始终没个正经的。 火雀鸟小翅膀轻抚朱雀石像嘴里衔着的石珠,两眼散发出奇光。 “每一个超神兽,经历过时间的洗礼,都会被结界封印陷入沉睡,凝结出不同元素的神珠,朱雀神鸟乃是火之鸟,凝结出的是火神珠,乃天下火种的根源。”火雀鸟道。 轻歌不予理会火雀鸟,盘腿坐下等待重塑真元。 轻歌陷入一片黑暗中,脑海混混沌沌。 千丝万缕的火红光,进入她的身体之中,在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里游弋而过。 “这不过只是一个石珠而已,不过雕刻的真是栩栩如生,呵呵。”火雀鸟张开嘴咬了咬石珠,“还别说,还挺硬的哟。” 突地,石珠进入了火雀鸟的身体里。 顿时,火雀鸟小小的身体被石珠撑起,成了圆滚滚的状态。 火雀鸟如同一个不倒翁般,圆圆的一坨,在地上摇来晃去。 “我去!这石头成精了!”火雀鸟欲哭无泪,想要叫轻歌帮忙,又不敢叨扰到正在重塑真元的轻歌。 傍晚时分,轻歌终于睁开了双眸。 她的眼底有几分失落色。 殿门外响起了一众惊呼。 “小丫头修复成功了?”二长老一直无精打采的,此刻犹如毛头小子般一蹦三尺高,喜逐颜开,兴高采烈。 太极殿门上的牌匾乃是墨寒石。 墨寒石前一行字漂浮于空中。 “真元重塑失败。”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以为事成定局的情况下,夜轻歌竟会重塑失败。 阿娇却是睁开了双眼,眸底一片火光。 真元失败,就意味着,夜轻歌就算天赋再好,也修炼不到大乘境地。 她的希望来了! 殿门打开,轻歌提着吞了石珠的火雀鸟走出太极殿。 二长老比姬月还快一步过来,揉了揉轻歌脑袋,“小丫头不要气馁。” 轻歌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轻歌头顶的墨寒石,又出现一番话。 “此修炼者体内曾有十粒神级天域,我太极殿无法重塑神级真元。” “……” 死一般的沉寂。 十粒…… 神级…… 真元? 第2094章 美色误国啊! 诸神天域众人对夜轻歌的彻底改观,是从这一刻开始。 她不仅仅是用真元去救同伴的命,还是十粒神级真元。 试问,这样的付出和豁达,世上有几人能做到? 在得知神级真元之事后,她的无极弓神和神级天赋好似已经顺理成章的正名了。 她本该是天才。 阿娇睁大眸看着墨寒石上漂浮的字,四肢发寒,顿感无力和挫败。 何为天之骄女,这便是! 一刹那,阿娇所有的骄傲和高贵全都被粉碎。 “神级真元……这是真的吗?还是我眼睛已经花了?”风锦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上面的字没有一丝的改变。 “你没看错!是真的,原来师父以前的真元乃神级真元,我这是摊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师父,这样的天才,简直了!”尤儿嗷嗷大叫。 风锦与尤儿抱头痛哭。 柳烟儿:“……”这两人怎么跟小孩一样。 不过…… 柳烟儿转眸看向轻歌,低眉莞尔笑。 她早便说过,要成为夜轻歌的追随者,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否则迟早有一天会因惊吓过度而死。 几位长老更是目瞪口呆。 二长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惊讶得说不出话。 这么多年,四大学院的真元幻殿,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无法重塑修炼者的真元,大多数是修炼者自己的身体太差劲,修炼不达标,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原因,是真元幻殿的级别太低,故此无法重塑。 许久过去,天地间依旧一片死寂。 轻歌垂下眸。 她也很无奈。 她能怎么办? 她只是单纯想要个属于自己的真元而已。 姬月走来,将其打横抱起。 二长老猛地反应过来,瞪着姬月的背影怒喝:“小兔崽子,快把小丫头放下,大庭广众之下,你休要欺辱我们家小丫头。” 姬月回眸浅笑,嗓音低沉悦耳,“娘子心情不美妙,带她出去散散心。” 众人:“……”嗷!还能这样秀恩爱的吗? 夜神宫使徒们:“……”话说回来,他们是生活在死亡领域如魔鬼一般的人啊,天天呆在满是少男少女的天地院好吗?还得绅士有礼,装的好累啊。 而且,宫主大人你这么花式秀恩爱好吗? 一点都不考虑群众的心情! 轻歌靠在姬月怀里,嘴角微微上翘。 这男人,真是—— 他乃妖域至高无上的王,素来冷酷无情,对待旁人从未笑脸。 他知二长老是担忧关爱她,故此,哪怕二长老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理取闹,他依旧笑颜相对。 爱屋及乌。 轻歌双手勾着姬月脖颈,小红唇撅起,在姬月脸颊落下一吻。 “我家相公最好了。” 姬月垂眸,眼底似是绽放一簇烟火。 即便极力抑制,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勾。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轻歌耳边是姬月富有磁性的声音,奈何这说出来的话…… 轻歌:“……” 轻歌嘴角微抽。 姬月是不是看多了那些霸道王爷爱上我的小本子? “听说之前你在妖域时,魔族小公主和凤族真女为你争风吃醋险些大打出手哟?”轻歌意味深长的说,双眸闪过危险之意。 “一切都是为夫的错,为夫日后出门一定要遮住这张貌若潘安的英俊小脸。”姬月一本正经的道。 让娘子生气的所有万恶源头,都是不对的。 轻歌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垂下眼眸,藏住片刻的微红湿润。 姬月为了她,不惜来一记金蝉脱壳,从妖域到诸神天域。 这段时间,她一定很辛苦。 她不喜妖后,可再如何说妖后都是姬月的母亲,她怎么着也恨不起来。 姬月自出生始就被赋予了妖王的荣辱使命感,这是他的指责所在,他愿为美人不要江山,弃万千妖域妖灵不顾,可她不能心安理得的承受这份情。 “是不是发现,越来越爱为夫了?”姬月笑问,眸子深邃。 一口一个为夫,还真是朗朗上口。 轻歌撇过头不再看他。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男人,呵! 她自有驯夫之道。 二人走在街道上,俊男美人自是一道亮丽风景线,熙熙攘攘的爱美之人皆忍不住驻足痴望。 一个衣着粉嫩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糖葫芦一路小跑过来。 小女孩踮起脚尖,把糖葫芦递给轻歌,“漂亮小姐姐,送给你。” 轻歌蹲下身子接过糖葫芦,浅笑眯眸,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真可爱。” 小姑娘就一双大大的眸子,双眼如泉水一般清澈不含杂质。 得到轻歌的夸赞,小姑娘咧开嘴笑的开怀。 “你们是夫妻吗?”小姑娘问。 轻歌看了眼姬月,随后点头。 小姑娘失落的垂下眸。 姬月脸皮一扯。 要不要这么失望? 他们是夫妻怎么了? 他们本该是夫妻! 小姑娘泪珠子不停往下落。 轻歌微怔,慌了。 她轻轻抹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珠,问:“小丫头哭什么?”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睁着微红的眼眸,双肩抽了抽,“小姐姐是个大美人,想让小姐姐嫁给我哥哥,可小姐姐已经有丈夫了。” 说至此,小姑娘的眼泪又开始噼里啪啦的掉。 轻歌表示,她已经惊呆了。 看来该遮住脸的不只是姬月,还有她。 “虽然很难过,但还是要祝福小姐姐。”小姑娘强颜欢笑。 轻歌捏了捏小姑娘的脸,从空间戒内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匕首递给她。 “此乃上等兵器,用来防身极好,刀鞘用红潇岩制成,不会伤到你。”轻歌道。 她有一双玲珑慧眼,不比扶希七星瞳,只一眼便能看出眼前少女是十足的练武奇才。 小女孩抓着匕首,好奇又新颖。 小孩子就是好哄,一下子就喜逐颜开了,把给她哥哥找媳妇的事丢到了脑后边。 轻歌与姬月十指相扣走在街上。 姬月哀怨了。 自家娘子就是个发光体,走在路上都能被看中。 他甚是担忧。 同时,火雀鸟在轻歌虚无之境里翻来滚去,一个圆形体。 它吞了一颗石珠,现在还没有消化呢。 老大只忙着谈情说爱,又不管他。 火雀鸟难受的想哭。 蛇王也开始忧郁了。 这小年轻怎如此甜蜜,弄得他也想去找个小蛇来陪伴了。 火雀鸟一蹦一蹦的想要出虚无之境,“老大,快救救我。” 轻歌一道念力,直把火雀鸟给拍回了虚无之境。 “等等,我马上就来。”轻歌道。 这只没眼力的鸟,没看到她现在要陪姬月赏花赏月赏星星,谈情谈话谈恋爱吗? 火雀鸟嚎哭。 美色误国啊! 威风凛凛的老大,怎能沉迷于男色! 第2095章 姐姐,我会回来的哟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轻歌无视掉火雀鸟的呼叫,与姬月行走在路上。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也不过如此。 她一转头就能看见姬月的笑脸,血魔空间里的小小月也兴奋不已。 轻歌敛起失落之色。 若那是个正常的孩子该多好。 她一生跌宕风风火火,她的孩子,注定不平凡。 此时此刻,轻歌不由唏嘘。 她站在四星的天,站在诸神天域。 墨邪不知所踪,夜菁菁和一号应该还在幽冥岛。 东陵鳕…… 轻歌满眼的茫然。 东陵鳕去了哪里呢。 脑海中有关东陵鳕的片段都是碎裂的,像是支离破碎的玻璃,唯有全部贴合在一起,才能找寻完整的记忆。 前方酒楼旁,一长相甜美的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正恶狠狠瞪着面前油头大耳的男人。 男人猥琐的笑着,勾起了少女的下颌,“小丫头,你是不是迷路了,跟大哥哥走怎么样?” 少女一把拍掉男人的手,拿着帕子狠狠擦拭下颌。 “恶心!”少女冷漠的说。 男人看着少女厌弃之意,眸里渐渐泛起了阴鸷色,脸颊愈发的阴霾。 他一挥手,周围的侍卫们把少女团团围住。 “小丫头片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是不是?兄弟们上,把她拿下,带回去都爽一爽。”男人双眸淫邪。 侍卫们听到男人这话,一个个都激动不已,犹如妖魔鬼怪,拿出兵器围剿少女。 四面埋伏,都是危险之意。 少女双手攥成了拳头,眼中闪着诡谲的光。 忽然,那些冲她而来的侍卫全都往后震飞出去,七歪八倒的摔在地上叫苦连天。 “哪个不长眼的,敢管本少爷的事?”男人怒喝,双目赤红瞪着过去。 这一看,男人的眼睛都发直了。 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简直就是天宫仙女,丛中精灵,男人再也挪不开眼。 便见男人面前的女子红衣白发,一双狭长凤眸,一身凛冽肃杀的气息。 男人只觉得自己艳福不浅,方才有个小萝莉不说,这会儿又出现了个冰山美人。 想想她们娇媚妖娆的模样,男人便觉得一股热气直奔小腹。 男人已经迫不急爱想把这两个大小美人抱回家。 少女睁大眼好奇的看着轻歌的背影,等轻歌回眸时,少女微微张大的嘴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美的姐姐。 轻歌揉了揉少女的脑袋,“别怕。” 少女顺势抱着轻歌的胳膊,拼命挤出两滴眼泪,指着对面男人说:“他欺负我。” 轻歌眸中闪过一丝颤然。 少女虽摆出可怜兮兮的神情,但眼中没有一丝的惧怕。 对面的男人自以为英俊潇洒的摇着扇子,勾起嘴角放肆一笑,露出一颗尤为刺眼的大金牙,“大美人多少钱一晚?开个价吧。” 轻歌嘴角微抽。 此时,一道红色身影掠来。 姬月站在男人身旁,一道妖力闪烁而出,贯穿男人身体。 男人双目瞪大,血淋漓一片。 他倒在地上,身下是缓缓流淌凝聚而成的鲜红血泊。 此男乃是当地的地头蛇,乃是一方恶霸,多年来奸淫掳掠过无数少女,算是犯下了滔天罪行,故此,死不足惜。 天不收他,终有人会收他。 轻歌看了眼少女微微一笑,“现在没有危险了。” 少女撇着嘴,拼命挤出几滴泪,“姐姐,我一个人好可怜哦,自打我出生,我的爹娘只要弟弟不要我,把我抛在山野,我一个人流浪长大,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无枝可依,姐姐心地善良,能把我留在身边吗,我会做很多事的,绝对不会给姐姐拖后腿。”少女竖起手发誓道。 轻歌眼神氤氲,凝望着少女。 她在少女的身上,嗅到了魔的味道。 “她不是人,是魔。”虚无之境里传来蛇王的声音。 轻歌点头。 最近诸神天域真是不太平了,又是妖域的姬王,又是凤族的真女,如今又来了魔族的少女,再凑齐一个,是不是可以一起打麻将了? 轻歌望着少女,突发奇想,这丫头该不会是那爱慕姬月的魔族小公主吧?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倍感头疼。 不过,还不等轻歌说话,那少女面色骤变,“完了!” 说完这两个字,少女如兔子般飞奔出去,小小身影消失在轻歌视野中。 少女一面跑一面朝轻歌挥手,“姐姐,我还会再回来的,等我哟。” 轻歌:“……”这货真会是魔族公主吗? 毕竟,若非魔族大人物,绝对不可能在九界守护者的管制下来到诸神天域的。 突地,姬月将她拦腰抱起。 轻歌皱了皱眉,“大街上呢。” “怕你被欺负,以后要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姬月沉声道。 蛇王满头的汗水。 她被欺负?这姑奶奶不欺负别人就很不错了好吧? 轻歌莲藕般的双手环着姬月脖颈,“小女子很娇小脆弱的,姬哥哥要保护好人家哦。” 蛇王:“……” 围观群众:“……” 这莫名其妙的呕吐感是怎么回事呢? 好恶心好恶心! 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沼泽兽们,就连凤凰蛋都忍不住颤抖。 女人撒起娇来,杀伤力简直爆棚。 唯独姬月沉醉其中,非但没有起一身鸡皮疙瘩,反而挂起了笑意。 …… 此时,那少女在一条小巷子前,哀怨的看着面前的俊美男子。 “我方才看到了我的真命天女!你催什么催!”少女愤怒道。 俊美男子浅浅一笑,“小公主不要胡闹,诸神天域可不太平,凤族冰翎天已经来了,她要见你。而且方才你所看见的白发女子,是姬王的人类爱人。” “那是妖域姬王的爱人?”小公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眸中渐渐有了怒气。 小公主跺了跺脚,“姬王竟然在抢我女人!我妖魔两族,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俊美男子:“……”他还能说什么?他已无话可说。 “冰翎天已经来了。”俊美男子才说完,便见一雪纱女子踏风而来。 “魔族公主,许久不见。”冰翎天优雅而笑。 小公主撇撇嘴,“原来是你这只臭凤凰!” 第2096章 你怎么嘴巴抽筋了? 冰翎天看见小公主,抿唇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小公主皱了皱眉,狐疑的看着冰翎天,片刻,脱口而出:“臭凤凰,你怎么嘴巴抽筋了。” 魔族的使者,方才那俊美男子嘴角疯狂抽搐,却是忍不住已经蔓延到嘴角的笑意。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夜蔚公主,你千里迢迢不辞辛苦赶来诸神天域,想必和我一样,是为了同一件事远道而来,不完成这件事,绝不出诸神天域,是吗?”冰翎天收起脸上的笑,沉了沉眸。 魔族小公主夜蔚可谓是刁蛮任性不好对付,数百年前她就在这小公主手里吃过亏,若非她感受到了来自夜轻歌的威胁,也不会低声下气的来找夜蔚。 夜蔚眨眨眼,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唯独熟悉她之人才知,她才是真正的魔,这纯真外皮之下包裹着一颗黑暗嗜血的心。 “为了什么事情呢?”夜蔚半懵半懂的问。 冰翎天见夜蔚对此事感兴趣,不由勾了勾唇,旋即道:“众所周知,妖域姬王迷恋一人类女子,她就是夜轻歌,那可是妖域的姬王,怎能与人类低等血脉的女子苟且。夜蔚公主,你不必掩饰了,你来诸神天域不就是为了拆散他们吗?” 夜蔚又眨了眨眼。 这臭凤凰说的什么鬼话呢? 她来诸神天域是听说九州红馆的红烧肉贼好吃,她为了来吃肉啊。 不过冰翎天说的也对。 夜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双眸之中凛冽寒光微微闪烁。 森然,幽邃。 冰翎天勾了勾唇。 小公主已经动摇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和夜蔚都有一个共同敌人夜轻歌,她坚信,她们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夜蔚不说话,还在努力的思考。 若是拆散了姬王夫妇,她岂不是能追求美人姐姐了? 真是太棒了! “夜蔚公主考虑的怎么样了?”冰翎天见时机成熟,问道。 夜蔚狠狠点了两下小脑袋,为了表示愤怒,夜蔚右手攥起拳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一定要拆散他们!” 冰翎天看着夜蔚势在必得的模样和坚决如铁的双眸,冰翎天沉默犹豫了。 到时解决掉夜轻歌,她还要除掉眼前这人,才能抱得姬王归。 追夫路漫漫。 冰翎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小公主眼里的人并非姬王,而是夜轻歌。 冰翎天拿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上面娟秀的黑字写下了种种详细精密的计划。 “姬王乃是天选之子,人中龙凤,并非普通修炼者。但既是姬王看中的女人,的确有她的不凡之处,只要夜轻歌还活着一天,姬王就不可能看上别的女人,所以,我们要做额就是除掉夜轻歌,并且不能被姬王发现,杀人者是我们,否则,我们就会进入姬王的禁区。”冰翎天看着牛皮纸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的头头是道。 她的计划甚是完美,乃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她会怂恿小公主去杀死夜轻歌,在最后的时刻,她会跟姬月透露杀人凶手是夜蔚。 如此,她冰翎天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活到最后并且站在姬王身后的女人。 正在冰翎天美滋滋沉浸于自己世界时,夜蔚突然愤怒仇恨又阴鸷的瞪着她。 冰翎天双眼渐渐清明,眸光微闪,大惑不解的看着夜蔚。 “杀夜轻歌?我就知道你这只臭凤凰没安好心,要杀也是杀姬王好不好。”夜蔚攥着拳头怒道。 魔族侍者:“……”小公主真是胡闹啊。 然,魔族侍者笑意盈盈满眼的宠溺。 冰翎天睁着眼,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她自认为聪颖的大脑已经完全转不过弯来了。 夜蔚这是几个意思? 冰翎天不懂。 “夜蔚公主,你这是何意?”冰翎天满头雾水。 杀姬王? 夜蔚不是爱慕姬王吗? 就算不爱慕,也不该杀姬王啊。更何况,夜蔚方才不是觉得她的提议很好吗? “冰翎天,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敢动夜轻歌一丝一毫,信不信本公主把你们凤凰老巢给一锅端了?把你的凤凰毛全都扒了?”夜蔚威风凛凛的警告道。 冰翎天还在惊讶错愕之中,她紧皱着眉头,剧情似乎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错了呢…… “夜蔚,你把话说明白。”冰翎天黑着脸问,眸中深处有怒焰燃烧。 夜蔚双手环胸,微抬下颌如同小恶魔般戏谑的望着冰翎天,“你算是什么货色,本公主需要跟你把话说明白。”夜蔚眼中一闪喋血寒光,“你只要记住,夜轻歌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公主定倾尽魔族之力,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魔族侍者渐渐收起了笑脸。 小公主认真的? 小公主一直喜欢调戏良家妇女,可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认真。 魔族侍者拧起了眉头。 他甚至相信,夜轻歌若出事,小公主绝对会怒火滔天。 为何,仅仅只是一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女人罢了。 夜蔚眼神毒辣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冰翎天,旋即道:“冰翎天,你的自我优越感也太好了吧,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娇贵的东西吗?就你,还想成为妖域姬王妃,啧,痴人做梦吧你,这世界上的鲜花,都不会插在你这坨牛粪上的,你还是放弃吧。” 不得不说,夜蔚伶牙俐齿,尤其是那一张嘴,可谓是相当毒辣。 冰翎天的脸越来越黑,衣袖下双手攥紧了几分。 夜蔚冷哼一声带着魔族侍者远离此地。 冰翎天阴狠的看着夜蔚。 她太低估魔族公主了,本以为是个有脾气没脑子的女人。 难道,夜蔚是发现了她一石二鸟的计划才撕破脸的? 夜蔚是想单独行动吗。 如此的话,那她可要再谋划谋划了,只能伺机而动等着夜蔚出手,然后见缝插针。 冰翎天终是想太复杂了。 背后的真相,打死她都想不出个所以来。 夜蔚行走在山路上,一路蹦蹦跳跳心情甚好,头上还插了一朵黄色山花。 夜蔚双眸明媚生辉,喃喃自语,“原来她叫夜轻歌,跟我一个姓诶,说明我们冥冥之中就有缘分。” 魔族侍者目光深邃的望着夜蔚。 夜蔚此次的认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第2097章 九雀生辰宴 轻歌与姬月回到天地院后,一心准备学院之战的事。 天地院诸位长老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呵护,她也不该让人太失望。 尤其是冰翎天…… 冰翎天之所以选择七杀学院,便是想堂堂正正战胜她。 如此,姬月的目光就会落到冰翎天身上。 事实证明,冰翎天想多了。 夜色凉如水,白月光皎洁。 轻歌坐在院内盘腿修炼,脑子里却闪过那个少女的容貌。 她会是魔族公主吗? 后半夜,轻歌沐浴过后上了床榻。 黎明时分,轻歌从噩梦中醒来。 姬月正睡在她的枕边,轻歌哀怨愤怒的小眼神狠狠盯着熟睡中的姬月。 她方才梦见,姬月跟别的美人郎情妾意。 轻歌愈发的怒,旋即一脚踹了过去。 姬月醒来,茫茫然的望着轻歌,他坐过来拥着轻歌,细心温柔地为轻歌盖上锦被,“夫人做噩梦了?” 轻歌泪眼汪汪的看着姬月,“你跟别的小狐狸跑了。” 姬月低眉一笑。 看着眼前女子生动的脸,只觉得格外可爱。 姬月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揉了揉轻歌脑袋,“为夫眼中只有你一人。” 轻歌眨了眨眼。 姬月拉起轻歌一个用力,轻歌顺势坐在他的腿上。 姬月强而有力的双手紧拥着她,下颌抵在轻歌颈窝。 “我若不是妖域的王,是否就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姬月嗓音沙哑的说。 轻歌心脏一裂,胸腔里的空气好似都被抽走,窒息般的疼从此处开始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轻歌垂下眸能够看见姬月的手,她转过头在男人脸颊落下一吻。 她心疼他。 没有人比姬月还患得患失,只是他是个男人,他不会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 接下来的日子,轻歌每日除了修炼便是秀恩爱,导致流月楼里只有他们二人。 尤儿许是被刺激到了,天天去找帝如逛街。 柳烟儿还在锻炼左手拿刀。 时间久了,药宗药炉的三十天已过,被折磨得没有人形的九雀郡主离开了药炉。 两个侍女搀扶着她走出药宗,药宗来来往往都是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他们光鲜亮丽,偶尔看向九雀时眼神里都带着无尽的讥讽。 九雀的双腿不停打颤,发软。 她已经输不起了,这几十天,身上出现过多少个男人。 他们丑的千奇百怪,身上的味道都很恶心。 他们美名其曰,为了大宗师来惩罚她。 终于,走出了药宗。 “郡主……”侍女心疼的望着九雀。 九雀推开两名侍女,双腿撑不住瘫倒在地,她趴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往下砸,直到双手血肉模糊,她如饿狼厉鬼般发出沙哑的哀嚎声,泪水早已流干,双眼干涸到涩痛。 两名侍女惊恐的看着九雀。 九雀双眼里爬满了鲜红的血丝,几个字从咽喉深处蹦出来,“夜——轻——歌——” 若非夜轻歌,这些天,她怎会遭此羞辱。 尤其是在昨夜,那些人都知道她即将离开药宗,一整晚,无数男人蜂拥而来。 药宗九姑娘路过时看见九雀嚎哭的姿态,九姑娘摇摇头,“你说这些天的折磨都因夜轻歌而起,可你有没有想过,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自己吗?你不敢杀了你自己,你对自己太怜悯了,所以你把一切的仇恨转移至夜轻歌身上。九雀郡主,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九雀嘶吼。 这些人都不知道她承受药炉折磨和那些男人羞辱时候的委屈和崩溃。 更不知她最耻辱不堪的一面被夜惊风看到时的绝望。 都不懂! 她要杀了所有的人! 她要折断夜轻歌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九姑娘摇了摇头。 不想妄图改变旁人的本性。 九雀被侍女扶上马车,马车摇摇晃晃去往帝国。 到达郡主府后没过多久,九雀身体愈发的不适。 医师上门诊断,结果是…… “怀孕?”九雀错愕的瞪大眼。 九雀紧张地揪着医师的说,“你说我怀孕了?” 医师点头,“确诊无误。” 九雀身体瘫软,再次倒在床上。 这世间之事真是嘲讽。 医师走后,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从床底下翻出一个扎满了针的小人。 上面贴着帝明月之名和生辰八字。 九雀恶狠狠的扎着针,“为什么你死了之后,我还是不能好过?我在人间不痛快,你在地府也要永无安宁之日!谁都别想好过!” 一下又一下地扎针。 九雀脸上浮现狰狞的笑。 她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她可是尊贵的郡主殿下,怎能未婚先孕? “去通知蓝医师,给我准备落胎药。” 九雀决然地服下了落胎丹药。 第二日早晨,有修炼者在乱葬岗旁的草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蓝医师。 天地院。 夜神宫的使徒们已经全然放下架子,跟天地院的修炼者们有说有笑。 他们甚至不太想回阴森黑暗的死亡领域了。 在学院之战前,轻歌收到了一封请柬,五日后是九雀郡主的生辰宴。 “我与你一同去。”姬月道。 “好。” 五日后,九州帝国都城,九雀郡主府,觥筹交错,丝竹声悦耳清冽。 轻歌一走进郡主府,身穿大红霓裳的九雀就已迎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明月妹妹,你可来了,以前是我这个做皇姐的不懂事,你可别放在心上。” 九雀脸上堆满虚伪的笑。 九雀面颊盖了一层浓浓的水粉和胭脂,即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憔悴和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阴鸷。 九雀转眸看向姬月,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真是英俊的男人。 看着眼前的俊男美人,再联想到自己的感情之路,九雀心中已有妒火熊熊燃烧。 姬月漠然的看了眼九雀,眼底一道杀意稍纵即逝。 歌儿的膝盖,被此人所毁。 他之所以来此宴会,是要……杀人…… 忽然之间,九雀脊背生寒。 轻歌浅浅一笑,“姐姐终于懂事了,我甚是欣慰。” 远处风锦正在抢菜吃,听到轻歌这话,不由笑喷了。 腹黑! 九雀脸色微微变了变,她给了台阶下,这女人还敢蹬鼻子上脸? 真以为药宗之事她就一败涂地了? 等着吧,她会在这一天,让夜轻歌死无全尸! 第2098章 嫉妒的发狂! 只要一想到稍后夜轻歌死无葬身面目全非的模样,九雀便忍住了即将喷发的怒气。 她藏起满心的阴鸷,亲切的拉着轻歌的手,脸上的笑如春风吹拂,“妹妹,在药宗的三十天,我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都怀着对你的愧疚之心,你可一定要原谅姐姐。为了表示歉意,姐姐让九州最有名的绣娘红娘为你绣了一件衣裳。” 轻歌微微点头。 姬月盯着九雀的手,双眸微微凝起,一股力量自周身迸发而出,将九雀给击退。 九雀往后退了几步,大惑不解的看着姬月。 便见姬月拿着帕子擦拭轻歌被九雀碰过的地方。 九雀整张脸都彻底黑了下来。 姬月为轻歌理了理衣衫,轻歌眸色愈发的柔和,她情缘溺死在这份无尽的温柔里。 姬月牵起轻歌的手,缓步走进郡主府宴会之地,直接把九雀晾到了一边。 忽然间,姬月感觉如芒在背。 有人在盯着他? 暗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怒火,恶狠狠的瞪着姬月。 夜蔚攥紧拳头,“等魔君诞生,战神封印解除,本公主要率领魔军踏平他妖域,抢回夜美人!” 魔族侍者双眸逐渐暗。 此刻夜蔚周身散发出的怒气,没有一丝是假的。 魔族侍者相信,等到那一日出现,夜蔚会毫不犹豫出兵攻打妖域。 魔族侍者不懂。 此刻,妖域。 妖后坐在铜镜前,白嫩细长的手握着螺子黛描眉。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风华绝代。 妖后抿了抿殷红的唇,漆黑的鸾凤袍子曳地,袍尾拖到门口处。 旁侧有一名元老在专心的禀报,等他把话说完,妖后勾了勾唇,放下手中的螺子黛,“魔族小公主夜蔚也去了诸神天域?” 元老点头,满面的焦灼,“妖后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魔族、凤族都不能随意得罪,虽说自古以来君王都有三妻四妾,但我天狐一族,几十代妖王都是从一而终之人,而且以真女、小公主的身份,虽都不愿意做妾。” “妖和魔终有一战,最为关键并非魔族公主,而是即将觉醒的战神和快要诞生的魔君。”妖后深叹一口气,“这天下,终是有妖无魔,有魔无妖。姬王之所以深爱着那个人类女子,不过是因为在他黑暗的那几年,是这名女子不离不弃陪在身边。马上便是妖王的劫难,到时,夜蔚和冰翎天都会为他挺身而出,那个小小的人类女子,只能是个拖油瓶。他乃妖域之王,怎能随时带着一个拖油瓶?” “姬王似乎不想从诸神天域回来。”元老无奈的道。 “时机未到。我们要做的,唯有等……” “……” 诸神天域。 九州,郡主府。 其乐融融一片光景。 轻歌坐在姬月旁侧,连筷子都不用拿,自有某人来喂。 另一桌,谈禹与父亲谈文山两人脸色都是极致的差。 夜轻歌名义上还是谈家的儿媳。 “孩子,不要担心,自有帝君为我们做主。”谈文山道。 谈禹满眼的阴鸷。 他眯起眼睛看向慵懒妩媚的轻歌,咽了咽口水。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一个女人,哪怕倾其所有。 另一旁,许流元森然的望着轻歌。 他的女儿因夜轻歌而死。 盛宴之中,并不见九雀。 房屋之内,烛火悠悠。 啪! 一道声音响起,一道人影翻倒在地。 阿娇倒在地上,脸上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印。 九雀一脚踩在阿娇脸上,蹲下身子,手中的匕首在阿娇脖颈前比划。 “贱东西,为保全自身,竟敢出卖背叛我,想不到吧,我能活着走出药宗,还能活着来见你。”九雀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在颤,饱含怒火恨意。 阿娇嘴角溢出一丝血。 她凄凉一笑。 她们都玩不过夜轻歌。 夜轻歌算准了她关键时候会倒打一耙诬陷九雀,也算准了九雀根本不会死在药宗。 阿娇双眸空洞,外面响起丝竹声声。 她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姬月为轻歌摘去头上的绿叶。 他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郡主,你不嫉妒吗?”阿娇放空了自己。 九雀眯起眼睛。 “你看,夜轻歌多幸福啊,她身旁的男人多优秀,堂堂一宫之主竟无时无刻陪伴在她身边,面对冰翎天那种女人的爱慕,他都吝啬赐予一个眼神。你看,他的眼里只有夜轻歌,其他女人皆是空气。” 阿娇淡淡的说,像是一具傀儡倒在九雀脚下。 “你想说什么?”九雀脚下用力,阿娇满脸的脏污,脸颊都有些扭曲变形了。 阿娇感受到疼,皱了皱眉。 她苍白的笑着,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郡主你是否爱过一个人,他叫夜惊天对吗?很可惜,郡主未曾得到过他的心。我曾在死亡领域历练,遇见过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面具之下是什么模样,但我清楚,我爱他,我愿陪他浪迹天涯,可他不要我。凭什么夜轻歌能够得到这种纯质的感情?你不嫉妒吗?我很嫉妒,我嫉妒到发狂,我每每看到他们郎情妾意,我就想撕碎他们的笑脸。凭什么!凭什么!” 阿娇双眼渐渐赤红,她忽然推开郡主,周身灵力爆发,震飞了九雀。 九雀后退至脊背紧贴着墙壁。 阿娇擒住九雀下颌,“郡主,你嫉妒吗?” 九雀被此刻癫狂不要命的阿娇震慑住,“嫉……妒……” 阿娇笑靥如花。 外面响起一道尖锐如鸭子般的声音。 “帝君到——” 九雀瞬间清醒,猛地推开阿娇,去迎帝君。 帝君一身白袍,走至轻歌身旁坐下。 他看着姬月的身影,夹杂着一丝寒光。 谈文山见此,带着谈家上下而来,扑通跪下。 “请帝君为我谈家做主。”谈文山沉声道。 轻歌看了眼谈禹。 许久不见,谈禹消瘦了许多,散发着一种阴绝森然的气息。 “谈卿这是怎么了?”帝君明知故问。 谈文山看了眼轻歌,怒道:“明月郡主不恪守妇道,竟与夜神宫的人勾结,关系不清不楚,帝君亲自赐婚她于谈家,她却背信弃义与奸/夫来往,帝君,她这是不把帝君放在眼里!请帝君主持公道。” 帝君目光微闪。 第2099章 我等你来救我 帝君坐在椅上,端起一杯温茶轻呷。 轻歌慵懒如狐媚,她看着帝君的侧脸,指尖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她转眸再度看向谈禹。 她曾甚是好奇,帝君为何非要赐婚于谈禹。 轻歌心中隐隐有寒光闪过。 那是对危险的警觉。 帝君浅浅一笑,看向轻歌,道:“月儿,你乃九州郡主,实属九州人。姬寻欢是夜神宫宫主,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人又怎会是你良配?这次的事,本君不怪你,起来跟谈家道个歉,此事就如此过了,谁也不许再提。” 谈禹眼瞳深处似是龟裂开了癫狂的笑意。 轻歌微抬下颌,若有所思。 姬月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这狗皇帝想把你我二人一锅端了。” 轻歌红唇勾起,脸颊露出笑容。 帝君来者不善啊。 姬月成立夜神宫,得罪了中州之外的君主,尤其是八大君主之首的顾熔柞。 若是擒住姬月,送给顾熔柞,帝君在中州就能得到顾熔柞的大力支持。 轻歌猛地转头。 坐在第三章水晶桌前的红衣女子,乃是九州赫赫有名的绣娘。红娘。 据说,她一根针绣百衣,一件衣裳能抵神丹。 女子脸上戴着戏曲面具,面具中央空洞两个洞,下面是一双深邃诡谲的眼眸。 她像一个瓷娃娃般端坐着一动不动,整个桌子,就只有她一人。 轻歌嗅到了一股恶心的味道,便来自红娘。 轻歌眸子睁大。 脑海中有灵光稍纵即逝。 她仿佛已经明白了帝君的打算。 轻歌紧握住姬月的手。 姬月在诸神天域绝对不能释放妖王之力,否则会引来九界守护者。 九州境内,若帝君对她出手,她能有多少胜算? 轻歌幽幽起身,落落大方道:“帝君所言极是,我已知错,并且会改邪归正。” 帝君与九雀怔住。 他们想不到,轻歌会这样回答。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打算,轻歌只要违抗皇命,抗旨不遵,下一刻就会有军队过来围剿轻歌和九雀。 以夜轻歌的性子,绝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 难道,夜轻歌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姬月眸色微深。 他恨不得屠杀此地。 可若如此,朝朝暮暮岂不是空白之话。 他又要回到妖域? 看着心爱之人在遥远的此地努力拼搏? “谈卿,你可满意?”帝君看向谈文山。 谈文山皱了皱眉,语气愠怒,“帝君,谈家五代皆是忠心耿耿之人,为九州帝国的和平牺牲了许多骨肉至亲,谈家不高攀皇亲国戚,可也不该如此被凌辱。据微臣所知,明月郡主夜轻歌在天地院时,尚未成亲就与夜神宫姬寻欢同住流月楼,孤男寡女共处一屋,定是做那苟且之事,如此脏的女人,我们谈家宁可不要!” 谈文山义愤填膺的说。 谈禹看了眼谈文山,眸中涌动挣扎之色。 谈禹跪在地上,双腿往前挪了挪,“帝君,我不嫌弃,我要娶郡主。” “哥哥,你疯了!”谈如花震惊。 谈禹对待感情一向认真深情,一个未婚与旁人有染的女子,哥哥为什么会要? 轻歌坐回椅上,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 她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那红娘。 红娘周身阴森,血红的衣裳绝美艳丽,脸上的面具阴诡而森然。 啪! 谈文山怒极,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打在谈禹脸上。 这一掌,谈文山用尽力道,蕴满灵气,打的谈禹身体倒飞,随后摔在地上。 谈文山朝着帝君拱起双手,“帝君,这女人,我谈家不要。” 谈禹宛如中邪,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他狂奔向帝君,“帝君,我要娶郡主!” 真是一场大戏! 谈文山一个眼神下去,谈家来的侍卫擒住了谈禹。 谈文山面朝帝君,匍匐磕头,“帝君,我九州帝国一直是礼仪之邦,仁义之国,七杀堂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在生杀予夺的诸神天域,九州帝国乃是最后一片净土,在这样干净的净土上,怎能允许这种女人出现,我谈家非但不要她,还恳求帝君撤了她明月郡主的称号,她肮脏浪荡,不配明月二字,实乃玷污了明月公主帝明月之名……” 谈文山每一字都夹杂着无边的怒火。 夜轻歌让谈家蒙羞了。 帝君似笑非笑。 他便等着这一刻。 下一秒,狂风席卷而过,强大的力量如深海涛浪。 谈文山赫然瞪大双眸,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血溅三尺,头颅飞悬。 谈文山脑袋上飞之时,他貌似看见了自己没头的身体。 谈文山头颅落在地上,翻滚几圈停在姬月座椅旁,姬月一脚轻踩上去。 “帝君,不介意本宫在你的地盘上杀人吧?”姬月眼神喋血,漠然的道。 轻歌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涉及到她,姬月终会没了理智。 谈禹跪在地上,满面的呆滞。 他惊恐的看着被男人踩在脚下的血淋漓的头颅。 他的父亲,在他眼前被一刀两断,后是身首异处。 谈禹的身体开始发抖。 轻歌耳根子微动,眼角余光下意识看向那置身事外自成一世界的红娘。 在谈文山头颅落地时,一直不动的红娘终于动了。 红娘端起一杯凉酒,看了眼谈文山的头颅,轻声说,“真是完美的骨头。” 完美的骨头…… 轻歌修炼过虚无境,感知能力尤其的强。 这一句话,姬月也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 轰! 帝君一掌拍在桌面,桌子轰然碎裂。 飓风四起。 屠烈云与夏风分别带着九州军队和七杀堂的人前来把郡主府团团围住。 “姬寻欢,你在我九州疆土,杀我九州功臣,是当九州无人了吗?屠将军,把此人拿下,关进七杀大牢。”帝君道。 九雀转而走来拉住轻歌的手,“妹妹,夜神宫如人间炼狱,其宫主手段残忍,你可不要侮辱迷途。” 轻歌看了看九雀,又看看帝君。 姬月体内妖王之力蓄势待发,轻歌按住姬月的手。 她不愿招来九界守护者。 “你先走。”轻歌道。 帝君对她有利可图,不会动他。 “一起走。”姬月道。 轻歌睁着眼眸看向姬月,“我等你带人来救我。” 姬月抿唇不言。 轻歌又道:“妖王之力太强大,你千辛万苦难道诸神天域,难道你想前功尽弃吗?你是我丈夫,我此生唯一的丈夫,我只有短暂的几十年可活,我只希望在这几十年里,日日夜夜有你相伴。我在这里会很安全,你相信我。” 这是最好的办法。 轻歌反握住姬月的手,“若能一战成名,九州就是夜神宫的据地。” 经此一战,夜神宫将震彻天域。 第2100章 至尊灵宝,黑龙桎。 姬月心疼的望着轻歌。 几年过去,她愈发成熟冷静。 哪怕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她也能淡然做出最为有利的选择。 姬月的心阵阵抽搐,仿佛撕裂开了一道缝,窒息的疼填满裂缝。 他从未照顾好她,才让她愈发强大。 而她不断攀登,只为与他执手到老。 “等我。”姬月轻声说,眸里溺满了温柔和情深缱绻。 轻歌睁大眸望着他,眉眼弯弯,笑意从扬起的嘴角开始蔓延。 她深深的望着姬月。 她坚信,姬月能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我等你。”轻歌说。 姬月看了眼四周的军队和修炼者,他再看了看帝君。 若施展妖王之力,这座华丽之城必然会被夷为平地。 否则,他还得考虑帝君的实力。 的确如轻歌所说,夜神宫现在只在死亡领域,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彻底在诸神天域大放光彩。 而今,这个契机来了。 姬月满嘴的苦涩,复杂的望向心爱的姑娘。 她怎如此懂事。 她怎么这般冷静。 遥想当年,她一怒沧海翻,一笑百花绽,说是年少若不轻狂愧对韶华,若不热血沸腾殊死一战怎叫人生。 沧海桑田过后,她的沉着稳重成了性感和妩媚,终是褪去了青涩和稚嫩的外衣。 姬月眼中渐渐氤氲起一片猩红如血的雾。 在屠烈嫣等人迅速而来时,姬月身影如流星追月般朝天穹掠去。 帝君见此,白袖动,墨水般漆黑的烟雾自袖口漾出。 黑雾追上姬月,化作一条鳞片森然的黑龙,黑龙张开血盆大嘴时,露出闪着寒光的尖锐两条獠牙。 黑龙怒吼出声,音波化为雾气,无尽的黑雾笼罩着姬月,成了一座囚牢。 轻歌眸光颤动。 那是帝君的至尊灵宝,黑龙桎。 轻歌担心的看向姬月。 便见姬月脚踏祥云,一袭红衣,阴诡的异瞳看不出波澜涟漪。 黑龙桎乃是上古煌黑龙的头骨所制作而成的灵宝,帝君能够如此强大,很多时候是依靠黑龙桎。 吼! 黑龙张嘴咆哮,强烈而疯狂的飓风从嘴中迸射而出,与此同时,黑龙猛地扑去。 姬月转瞬便与黑龙搏斗在一起。 夜神宫宫主再强又如何,始终要成为黑龙桎下得不到救赎的囚徒。 姬月剑指苍穹,黑龙呼啸而去。 剑与龙鳞的碰撞,似擦出了可怕的火花。 轻歌眼眸紧缩,赫然看见姬月喷出了一口血。 轻歌掌心捏着汗。 姬月微眯了眯眸,下巴挂着一丝妖艳血迹。 他发狠用力,利刃破了鳞片,一剑贯穿。 黑龙成雾。 黑雾在剑尖缠绕。 姬月把剑朝帝君方向丢了过去。 姬月身影迅速掠走,只在长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轻歌吐出一口气,整个身体都松弛了下来。 此刻,隔壁桌的红娘不知何时端着酒杯走至轻歌面前。 那张惨白的戏曲面具,像是鬼书里的娃娃。 尤其是面具之下空洞的双眼,仿佛阴森的玩偶。 红娘手中的酒杯敬向轻歌,“恭喜郡主殿下摆脱死亡领域恶毒男人的桎梏。” 红娘的声音很独特,好似自带回音,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脱离了人间烟火气息。 轻歌清晰的感受到,当她听到红娘的声音时,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直直竖了起来。 红娘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人。 像是野兽蛰伏在暗处寻找自己的猎物,艺术家仔细又认真的欣赏自己的工艺品。 轻歌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她从容不迫,淡然优雅,不见一丝慌乱。 她端起酒杯,回敬红娘。 “你的骨相很好。”红娘说。 骨相……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红娘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在桌面。 轻歌垂眸看着红娘的手,晶莹玉润的指甲上涂满了鲜红的蔻丹。 红娘转身竟是离开郡主府。 轻歌皱紧了眉头。 方才红娘靠近时,她闻到了特别恶心的味道,让她胃里翻滚。 轻歌还来不及思索红娘的诡异,血魔空间里传来了小小月的哭声。 小小月歇斯底里的哭着,哭到后面嗓子沙哑,嘴巴一抽一抽。 他感受到了父亲的离去。 他眷恋那种温暖。 轻歌还在盛宴当中,无可奈何下,轻歌只好把蛇王丢进了血魔空间。 蛇王与小小月大眼瞪小眼。 想他堂堂青莲一族的上古战将,怎的沦落至给人带娃了? 郡主府,九雀生辰宴的变故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九雀站在帝君身旁,她抬眸看向轻歌,眸中染着杀意。 谈禹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谈文山倒地的尸体。 谈禹仰起头,哀嚎嘶吼,怒发冲冠。 他披散着凌乱的发,瞪大爬满血丝的眼,如杀父仇人般注视着轻歌。 “啊!夜轻歌,我要杀了你!你还我父亲!” 谈禹双眼发红,拔出长剑冲向轻歌。 谈家的侍卫们把轻歌包围。 轻歌看向帝君,帝君纹丝不动,不管不顾般。 九雀嫣然一笑,道:“屠将军,夜轻歌勾结夜神宫人杀九州功臣谈文山,放在七杀堂,又蔑视帝君威严,不把婚事当成一回事,擅自做主与别的野男人苟且,罪加一等,实乃罪大恶极,这种女人,有何资格成为我九州之郡主?还不速速把此人拿下。” “那么你这种在药宗与成百数千男人做些龌龊事的人,就有资格当九州的郡主了吗?” 一道娇小的声音响起,一阵阵黑暗元素犹如一朵朵幽冥花般绽放。 便见几十道身影如疾风般掠来。 他们骑着黑色的悍马,悍马脊背生出羽翼,十几人撕裂长空狂奔而来。 此乃黑驹龙马,乃黑暗幻殿专属之飞行魔兽。 最前方的悍马之上,乘坐着一男一女。 少年双眸冰蓝如深海,一袭白袍风华绝尘。少女身着层层叠叠的黑裙,脸上戴着曼陀罗纹的面具。 少女肩上站立着一只乌鸦。 轻歌拿着酒杯的手开始颤抖。 她错愕的睁大眼。 菁菁…… 她的菁菁…… 九雀和帝君,以及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黑暗幻殿的人怎会来九州做客。 实在是稀奇。 第2101章 她难不成还能是夜惊风的女儿? 尤其是九雀,适才夜菁菁的言语,是对她毫不客气的羞辱。 九雀想到在药宗的三十日,面色愈发的白。 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四肢皆开始发软颤抖。 黑驹龙马稳稳地停落在地,夜菁菁从上面优雅走下,黑眸颇为偏紫。 “黑暗幻殿的新一任圣女,夜菁菁?”帝君指腹摩挲着酒杯。 黑暗幻殿,聚集着无数暗黑师。 他们行走在黑夜,他们修炼邪恶的黑暗元素,他们乃是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冷清的幻殿,汇聚着血腥的魂。 幻殿之外,成千上万的荆棘开始弥漫。 夜菁菁并未理帝君,反而看向九雀,笑着说:“据我所知,贵国九雀郡主,在药宗药炉里,为了能够尽快逃离药宗,与药宗数百人发生关系,啧啧,那等场景,真是闻所未闻,郡主真是好体力,小女子极为佩服。只不过我就奇怪了,像你这样风.骚淫.乱的荡.妇都能成为有着礼仪之邦之名的九州帝国的郡主,你竟还有脸说别人没资格,真不愧是九州皇室的郡主殿下,这脸皮之厚堪比城墙。” 少女妙语连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吓死。 轻歌眸中散发着某种光亮,她下意识执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她的小丫头,长大了呢。 这说话的风格,有趣。 那侧,一号宠溺的望着夜菁菁。 其他人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九雀眉头宛若打了个死结般狠狠拧着。 这黑暗幻殿的圣女,一看就是奔她而来。 可她与黑暗幻殿一向没有什么过节啊。 再想到夜菁菁毫不客气的奚落,九雀愤怒的导致心脏都开始扭曲了,“幻殿圣女,此乃九州帝国,你还是不要太放肆了。” “怎么,九州帝国就不让人说实话了?也对,从一国之郡主,便能看出九州帝国早已腐朽不堪了。”夜菁菁毫不在意的道。 阿娇站在长廊,远远望着夜菁菁,眸色淡漠,紫衣典雅。 她红唇微动,目光轻闪,“夜菁菁,夜轻歌……” 阿娇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个微妙又大胆的想法。 幻殿圣女夜菁菁难不成跟夜轻歌也有关系吗? “圣女前来九州,所为何事?”帝君问道。 “来杀人!”夜菁菁抬起双眸阴森一笑,“帝君,我来你九州杀一人,你不会介意吧。” “圣女不要开玩笑。”帝君道。 夜菁菁轻抬起右臂,无数乌鸦凭空出现铺天盖地的掠向九雀,帝君迅速抬起手,长袖拂动时,将所有黑暗元素幻化而成的乌鸦给撕裂。 “给个理由。”帝君道。 九雀惊慌失措。 黑暗幻殿的圣女真是奔她而来。 夜菁菁眼中杀意毕露毫不掩饰。 九雀始终想不通,她究竟哪里得罪了黑暗幻殿,跟这个恐怖邪恶的地方扯上了关系! 夜菁菁狷狂一笑,“贵国郡主作风不行,我杀她怎么了?帝君,你若非要保此人,可以,半月之内,等我黑暗幻殿的大军踏破九州城门吧,我想帝君也不愿看到九州帝国生灵涂炭的一面,是吗?” 与此同时,屠烈嫣走向轻歌,“郡主殿下,抱歉,打扰了,跟本将走吧。” 一名士兵欲要给轻歌套上枷锁,成群的乌鸦飞掠而来,将枷锁啃个精光。 屠烈嫣不解的看向夜菁菁。 夜菁菁双目紫黑,眼白部分都被紫黑色晕染。 “谁敢动我姐姐?”夜菁菁沉声道。 众人迷茫,大惑不解,满头的雾水。 他们面面相觑。 姐姐? 黑暗幻殿圣女的姐姐? 是谁,在哪里? 长廊上,阿娇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眶外围一整圈的猩红色。 果真如她所想,圣女夜菁菁前来九州,竟也是为了夜轻歌。 阿娇的心好似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着,疼痛无比。 她曾以为,一个来自四星的低等人,纵使美貌过人,纵使有些小聪明,始终登不了大雅之堂,也无法成为她的敌人。 笑话,那种女人怎能与她媲美呢。 可现实的残酷像是一次次打脸。 脸颊是火辣辣的疼。 神级天赋。 无极弓神。 她以为夜轻歌去天地院是为了谈禹,怎知她的心上人是那样英俊又用情至深的男人。 就连黑暗幻殿的圣女都是她的妹妹。 嫉妒如火,燃烧着阿娇的脏腑。 她眼红夜轻歌的所有。 她厌恨这不公平的天。 “你姐姐是……”帝君错愕的问。 夜菁菁旋即狂奔至轻歌面前,上看看下看看,左瞅瞅右瞅瞅,见轻歌安然无恙,樱桃小嘴里呼出一口气,“姐姐,你没事就好。” 此时周围所有的人,嘴巴皆是长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可真真是爆炸性的消息。 柳烟儿与尤儿都拿着兵器,满脸呆滞,显然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 “我家美人师父的背景好强大啊!”尤儿尖叫。 柳烟儿点头。 她以后不打算修炼了,专门找个炼药师来护理心脏。 哪怕一次次震惊过后本以为已经麻木,怎知还是惊愕到了。 风锦跟个小狼狗似得嗷嗷大叫,“郡主殿下是夜神宫宫主的爱人,黑暗幻殿的圣女……她难不成还能是君主夜惊风的女儿咩。” 柳烟儿闻言,放下残月刀,同情的看了眼风锦。 她真想告诉风锦,小伙子,你猜对了,真聪明哦。 帝君眯起了眼眸。 这件事,在意料之外。 “姐姐,我们幻殿的殿主,早就想见见你了。”夜菁菁说,“九州郡主之位有何稀罕的,你若来黑暗幻殿,直接把长老位置给你坐。” 夜菁菁拉着轻歌的手。 她贴在轻歌身旁,如此才有了一个少女的青涩和稚嫩。 轻歌嗓子微微发疼,看着夜菁菁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 轻歌眼眶湿润,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好,不做他九州郡主。小菁菁都长这么高了呢。” 夜菁菁朝着轻歌伸出双手,“姐姐,要抱抱哦。” 黑暗幻殿的诸多修炼者,一个个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真是闪瞎了他们的狗眼。 他们看到了什么。 冷酷无情的冰山小萝莉,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简直不要太可爱。 真想找个画师画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时常听小圣女说她的姐姐,如今一见,气质几乎一模一样。 实实在在是冷酷无情的冰山大美人。 从此往后,黑暗幻殿的年轻俊男们,个个都要抢着当小圣女的姐夫。 第2102章 帝君,幻灵师! 轻歌坐在椅上,修长双手搂住夜菁菁。 夜菁菁窝在轻歌华丽,贪婪的眷恋这份温暖。 仿若一如从前,她被欺凌时,唯有天真善良的夜菁菁会站出来。 轻歌指腹摩挲着夜菁菁脸上的面具,胸腔窒息般的疼痛。 阴魔命格星。 比之双重命格星还要凶煞的命格星相。 轻歌心疼的望着夜菁菁。 轻歌右腿膝盖潜意识的颤了一下,夜菁菁猛地跳下来,低头看向轻歌膝盖。 她的双眼愈发的紫黑,像是可怕的荆棘之花在徐徐绽放。 她攥紧双拳,走向九雀。 夜菁菁肩上的乌鸦发出几道刺耳的叫声。 九雀下意识往后退,周边的侍卫们护住九雀。 屠烈嫣与夏风见此,皆带着人包围夜菁菁。 夜菁菁微微侧着脑袋,曼陀罗的面具下逐渐勾起一抹浅笑。 九雀在后退的过程中,脚步踉跄跌倒在地,九雀扶着柱子,慌慌如落网之余,惶惶似丧家之犬,满面的绝望。 夜菁菁一身的优雅气质,面对屠烈嫣等人,她从容不迫的往前走,那些身穿坚硬盔甲又魁梧的士兵们竟被少女的气势震慑到,皆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夜菁菁邪佞的笑着。 她抬起双手的刹那,似有漫天的乌鸦从四面八方出来,裹着强烈浓郁的黑暗元素,袭向九雀。 乌鸦啃掉九雀的膝盖骨。 一个偌大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九雀倒在血泊中,捂着大腿,仰头发出凄惨的叫声。 九雀身体不断的颤抖,脸色愈发的白,整张脸因疼痛而扭曲,精致的妆容早已花了一脸。 啊…… 九雀歇斯底里的嘶吼。 成群的乌鸦啃食她另一只腿的膝盖骨。 夜菁菁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下一刻,一团黑色烟雾在九雀面前氤氲,黑雾之中,似有荆棘花,花苞之中,显现出夜菁菁的脸。 夜菁菁鬼魅般的身影从其中走出,她俯下身子,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用力擒住九雀的下颌。 “尊贵的郡主殿下,可想好怎么死了?”夜菁菁的脸忽然凑近在九雀眼前,另一只手摘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疤痕密布极为恐怖的面颊,九雀宛如白日见鬼般吓得瞳孔扩大,她双手撑地挪动着臀部欲要往后退,想要逃离魔鬼的桎梏。 夜菁菁手掌用力,九雀下颌脱臼。 她拔出腰间的长虹剑,剑意凛然,正气如斯。 众人看着夜菁菁高高举起的长虹剑,不由全都怔愣住。 此等剑,唯有心术纯正之人才能掌握。眼前少女简直就是魔的化身,索命之厉鬼,阴司的使者,哪里半分正气,灵魂和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都是邪恶,让人不忍好奇,她的血和心脏会不会也黑如墨? 夜菁菁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九雀,如一个审判众生的神,暗夜里孤傲的王。 她脸上的笑意在无限放大,她手中的剑即将砍断九雀脆弱的身体。 倏地,斜叉里,明王刀破空而来,贯穿九雀左胸膛。 明王刀拖着九雀往后掠,直到染血的大半个刀身几乎全部插入了坚固若磐石的墙壁中。 夜菁菁蓦地回头看去,盛宴当中,所有人都是惊疑不定的神情,唯独那一人坐在桌前从容饮酒,淡雅如兰,清贵似莲。 夜菁菁眼眶湿润了几分。 姐姐始终不愿她染脏自己的手。 长虹剑入鞘,小乌鸦飞来,站在夜菁菁的肩上。 夜菁菁朝轻歌走去,刹那,狂风大作,可怕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袭向夜菁菁。 轻歌双眸凝起,手掌往桌上拍的瞬间,身轻如燕翻空而去,她站在夜菁菁面前,一手控月炎之火,一手掌冰封之水,雷巢内的精神之力呼啸而出,丹火中的乳白色灵力在面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保护屏障。 饶是如此,那可怕的力量还是穿过了所有,击打在轻歌身上。 轻歌往后退了两步,她抬起手时,插在九雀身体里的明王刀轰然颤动了两下,随后掠至轻歌手中。 轻歌手握明王刀,指苍穹,双眸喋血又冷漠的看向帝君。 出手之人,是帝君。 轻歌满眼的戏谑。 九雀在药宗之所以死不了,无非是帝君暗中出手保护了。 他怕九雀拼个鱼死网破泄露出他弑父之事。 而今夜菁菁与她对九雀下杀手时,他竟丝毫不顾。 莫不成,他已经找到了九雀暗处的人? 轻歌眯了眯双眸。 “郡主明月,勾结死亡领域姬寻欢与黑暗幻殿圣女夜菁菁,杀害谈家功臣,杀死吾妹九。”帝君半眯起眸子,“屠将军,还不快快把此人捉拿起来。” 帝君看向夜菁菁,“黑暗幻殿的诸位,请回吧,此乃我九州之大事。” 帝君说话时,释放出灵力。 灵力犹如汪洋无边的大海疯狂翻滚,似一座座沉重连绵的高山。 一道道银色光柱拔地而起,如同骄阳般刺眼。 古老的符文在光芒之中缓缓流动,神圣而危险。 帝君白袍翻飞,眉间一点银色的符文烙印。 从他丹田内涌出的可怕力量是…… 幻灵力! “幻灵力……帝君突破幻灵师了!”屠烈嫣错愕的道。 洪荒紫夫人与九州之帝君,各自拥有半粒神级真元,皆在七星灵师的境地停留五年之久。洪荒、九州两大势力在地图上紧贴着,多年来虽明争暗斗不断,却一直相安无事,那是因为两国之主实力相当,两国兵力又旗鼓相当,若是发动战争,只会便宜了中州的其他两大势力。 而今,原本和平的天秤终于朝九州倾斜了。 帝君已成为一名幻灵师,他又修习虚无境,兴许还能踏足更高的领域。 轻歌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原来是突破了幻灵师,帝君才有了破釜沉舟般的勇气。 擅自毁了与她的交易,在夜菁菁杀死九雀后,以此为罪名赶走夜菁菁,囚禁她。 帝君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呢。 七星灵师,月夜星辰,七大命格主星辰,境地分为一到七星,七星乃是七星灵师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七星往后,乃是幻灵石,随后是神王三境。 夜菁菁紧握着长虹剑与轻歌并肩而站,双目微红,“姐姐,稍后你跟一一走。” “你呢?”轻歌问。 夜菁菁凶狠的瞪着帝君,“敢欺负姐姐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2103章 帝明月的尸体 “姐姐,你快走,我很强了,我能保护你了。”夜菁菁眼眸是坚定不移和视死如归的信念。 帝君正逐步而来,每走近一步,周围的气压便猛然压降。 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压迫感席卷着他们。 轻歌微垂双眸,嘴角扯开一抹清浅的笑。 她何其有幸,能拥有他们。 孤独和荆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无一人。 轻歌缓缓抬起右手,一记掌刀砸在夜菁菁的后脑勺,夜菁菁眼前一黑倒下去,轻歌拦腰将她抱起。 “帝君,你的目标只有我而已,无关的人,可以离开这里了。” 轻歌说完抱着夜菁菁走向一号。 一号接过夜菁菁。 “照顾好她。”轻歌道。 一号紧蹙着眉头,“你呢……” 轻歌忽的笑出了声,她往后走了几步,银发飞扬间回眸一笑,满眼的冷漠和邪佞,“我?谁能取我之命?谁又敢要我命?” 她把头颅斩断送进地府,阎王爷敢收吗? 她轻狂不可一世,当着诸多人的面豪言一番。 一号神情恍惚,朦胧混沌时,他好似又看到了那个神采飞扬脚踩恶人头的少女。 她一向如此。 嗜血而战,生杀予夺里求修炼之真谛。 一号看了眼怀中的夜菁菁,他抱着夜菁菁坐上黑驹龙马,带着黑暗幻殿一众人离开郡主府。 帝君已突破幻灵师,他们这一群人绝不是对手。 留下来,只会添麻烦。 轻歌依依不舍的望着那疾驰的黑驹龙马,心脏微微缩了缩。 屠烈嫣走来,欲要为轻歌戴上枷锁,“郡主,打扰了。” 轻歌抿紧双唇一言不发,眸中闪动着某种光。 尤儿和柳烟儿齐齐冲来,站在轻歌面前。 尤儿拔出长枪,“屠将军,我师父没罪!” 尤儿看向帝君,“帝君大人,朱雀是礼仪之国,以仁义治国,谈文山若不出言辱骂师父,他会死吗?九雀郡主在帝都为非作歹做了多少恶事,她那是死不足惜,这俩人的死,凭什么要我师父付出代价?” “尤儿,不得胡闹。”暗影阁阁主怒道。 帝长如走来,打算把尤儿拉走。 尤儿猛地推开帝长如,双眼猩红,“你们无非是想明哲保身怕惹祸上身而已,我不怕,我尤儿就这一条命,这一颗脑袋,谁想要,斧子往下一落就能拿走。若连自己的师父都保护不了,我有何资格为人徒?” 尤儿回头看向轻歌,安抚道:“师父,你不要怕,是生是死,尤儿都会陪着你。” “柳爷。”轻歌道。 “嗯。” “把她带走。”轻歌闭上双眸。 柳烟儿与轻歌深深对视一眼,而后抓住了尤儿。 “师父……”尤儿满眼绝望。 “尤儿可听话?”轻歌问。 尤儿挣扎着,轻咬下嘴唇,许久重重低下了头,“尤儿听话。” 轻歌自动戴上枷锁,如一个囚犯般离开郡主府,进了地牢。 尤儿看着轻歌的背影,小手攥紧了拳头。 帝君眸底划过一道妖异的光。 九州地牢。 轻歌坐在牢笼之中,手里捧着一本书。 夜深时,轻歌昏了过去。 轻歌再度睁开双眼,身处华丽的宫殿。 宫殿在千丈阶梯上的云端,四周迷雾朦胧,有神仙之飘渺。 她躺在一张玲珑冰床上,寒烟升腾而起,轻歌蓦地转头,她的身旁躺着一个肌肤透明惨白的少女。 是个惊艳岁月的大美人。 轻歌眸子猛地一缩。 这是一具尸体。 是帝明月的尸体。 轻歌稳住心绪站起,走下寒冰床。 周围的格子里放满了书,书页颜彩偏冷色系,比较黑暗。 轻歌抽出一本书,一目十行的阅读。 尸体放在极寒之地,每隔半月抹上月凝露,能保肌肤之弹性。 上古时期有一妖女,相貌丑陋被人耻笑,后被丈夫抛弃。 丈夫取了青楼最美的花魁。 妖女偶得一秘法,竟把花魁的脸剥到了自己的脸上。 奈何,此秘法至多只能持续三年之久。 三年后,妖女的皮肤开始掉落。 她拿着针,一针一针的缝补,久而久之,脸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针脚。 …… 轻歌合上书,双手发寒。 她拿起另一本书。 此书字字皆是帝君亲笔。 帝君有写书的习惯,把每日发生的事,他的心路过程,都写在书中。 帝明月刚出生时,帝君抱着那个水晶般的娃娃,只觉得可爱极了。 世间唯有明月之名才能配得上那清澈碧透的黑眸。 后来,随着帝明月的成长,帝君发觉了自己诡异的心思。 他痛恨那些男人看帝明月的眼神。 他派人装作九界守护者,跟先帝说,九界看上了帝明月。 先帝答应让帝明月去九界。 到时,帝明月离开皇城,会成为帝君一人的专有物。 可,先帝终是发现了他的想法。 先帝把他叫来,说,那是与你流着相同血液的皇妹,不可有非分之想。 他若不改变想法,先帝会对他不客气。 那时,少女时期的帝明月喜欢跟帝长如在一起。 她说,帝长如乃陌上人如玉,浊世佳公子,与九哥哥在一起,她很开心舒服。 帝君嫉妒到发狂。 在那个时期,都说帝长如文武双全,他不是储君实在是可惜。 他所有的光辉都被帝长如掩盖。 帝长如是九州之骄阳,帝明月是九州之月亮。 那他呢? 他是地上的土吗? 那个晚上,他来到帝明月的寝宫。 帝明月正在刺绣,她说,“我要把九哥哥绣下来。” 一针一线都是帝长如的轮廓。 帝君终于忍不住,攥住她的手进了屏风后的内屋,把帝明月摔在床榻上。 他俯下身子,仔细观望着身下的少女。 他解开少女的腰封,指腹摩挲着帝明月的锁骨。 先帝来了。 先帝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寡人没有你这种畜生儿子,寡人要废了你的储君之位。” 知道内情的宫女侍卫们,都死在乱葬岗。 先帝囚禁帝君,不让他与帝明月接触。 先帝甚至已经拟好诏书,封九皇子帝长如为太子。 诏书还没有颁发出去,他便被帝君、九雀二人合谋害死。 那个时候,九雀编造谎话怂恿帝明月,帝明月和帝长如离开了都城在逃亡的路上。 …… 看至此,轻歌勾唇讥讽的笑。 她走至帝明月身旁,掀起帝明月的衣裳。 肌肤之下,隐约有些青紫痕迹。 轻歌眼中迸射出火光。 帝君!竟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天打五雷,万死不赦,此乃滔天罪! 该死! 第2104章 红娘,针下魂 死亡和冰玉床的原因,时隔多年,帝明月还是少女的模样。面容安详,嘴角似是还挂着一丝笑意。 坐在死人尸体旁,轻歌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慌,甚至还为帝明月感到悲哀。 帝君以爱之名囚禁着她,连轮回路都去不了。 这便是口口声声的爱? 不过是自私的独占欲罢了。 轻歌双眸冒着熊熊火光。 帝君的行为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空虚。 两人都是虚伪的君子。 轻歌不愿再看这些书。 她不想去揭开那些血淋漓的秘密,那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 轻歌走至格子最后,拿出一本页面烫着鎏金的书。 此书记载着五行与炼药的关系。 五行对于五脏,五脏齐全,五行归位合为一,便是大同。 看到最后,轻歌眸子微微睁大。 书的后面,记载着诸多少女的详细资料。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些少女乃是九州帝国失踪的一百多个少女。 她一直以为,罪魁祸首是帝长如,没想到少女失踪案的凶手是帝君。 这些少女的生辰八字,分别对应五行。 然而,唯独少了五行中的金和木。 帝君他要做什么? 轻歌面色陡然煞白。 她的生辰,乃对应五行之一的金,命中缺木。 而谈禹,却是实实在在的木。 轻歌四肢微颤。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偌大璀璨的鎏金门被侍卫打开,身着红衣戴着戏曲面具的女子缓缓走来。 她脸上的面具用黑墨画着诡异可怕的五官。 “红娘。”轻歌低声开口。 红娘走向轻歌,眸中是诡异的光。 红娘越过轻歌走向帝明月,她跪在寒烟笼罩的冰玉床前,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壶神水,用软布沾着水,擦拭着帝明月透明的尸体。 红娘说:“死人的尸体都很脆弱,尤其是肌肤,若不好好养着,会坏掉的。” 红娘将帝明月的衣裳全给解了,擦拭着帝明月身体的每个部位,小心翼翼,注重细节。 帝明月小腹上有一块红色痕迹。 红娘擦着擦着,那红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红娘叹息,“帝君太粗鲁了。” 她背对着轻歌,似是在自言自语般,“这世界上,有一类人的身体异于常人,这种男人,只能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起反应,而帝君便是这种人。满后宫的妃嫔们,除了新婚之夜,谁也得不到帝君的宠幸,她们如何也不会想到,就连新婚的那一天,与她们交欢的男人也并非帝君。” 帝君养着一个男人,代替他行使丈夫的行为。 正因为如此,帝君才会对帝明月做出这种事来。 他只爱帝明月,只想要这具独一无二冰清玉洁的身体。 哪怕已经没有灵魂,那又如何呢? 他始终坚信,他的明月会苏醒的。 一缕缕冰蓝烟雾在房内涌动。 红娘抬起右手,掀翻袖口,露出了手腕处戴着的森白簪子,“好看吗?” 轻歌抿唇不语。 红娘又道:“这是用谈文山的肋骨制作而成的。” 轻歌:“……”这世间终有人比厉鬼还要可怕。 “你想要褪去我一身肌肤,换上帝明月的肌肤,成为新生的帝明月是吗?我与帝明月有着相同的生辰八字,只有我才能如何她的条件。换皮后,只能保存三年,为了延续这个时间,你和帝君想出了新的办法,你们要找齐所有五行,对应五脏,用来炼药给我服下。” 轻歌坐在椅上,优雅的交叠双腿,“一直跟谈家来往的神秘人是帝君吧,帝君拿出看似是帮助突破的丹药,实则是在慢慢改变谈禹的身体,成为你们要的那种药材。” 轻歌轻笑一声,“借我之手铲除掉谈文山,你们又控制了谈禹,谈家还不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你们借我之手,试探九雀,让九雀乱了阵脚,你们找到九雀暗中的人,已经弑杀先帝的那些证据后,九雀也不过是死人一个了。” 轻歌长吁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帝君机关算计,费尽心思,不过是希望从此往后世上没有夜轻歌,只有公主帝明月。你们伪造住夜轻歌已死的假象,让我活在这深宫,成为帝君的玩物。” 真是可怕的男人呢。 帝长如想要解救帝明月,想要扳倒帝君。 然而他始终没有帝君心狠,才总是棋差一步。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红娘道,“就算知道这一切又如何?在这帝宫中,你逃不出去,就算是想死,你也做不到。” 红娘走至轻歌面前,冰凉惨白的手抚着轻歌脸颊,“真是一副很好的骨头,若非是帝君看中的人,我都想雕刻你的骨架了。” 红娘一靠近,轻歌便想作呕。 红娘抬起手,衣袖起伏时,一股芬芳掺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轻歌瞳眸猛地缩起。 “你的衣裳,是用死人血染红的。”轻歌下意识攥紧拳头,却发现四肢软而无力。 那淡蓝厌恶,钻入她的身体,缓缓瓦解掉她所有的力量。 “我缝制的所有衣裳,都是用死人的身体作为工具材料,就连缝补的绣花针,也是用骨头打磨而成的呢。”红娘弹了弹脸上的面具,一阵空洞的声音传出,“你猜猜,这面具是用哪个部位的骨头制作而成的?” 红娘看了眼被轻歌翻阅过的书,声音愈发诡异,“韶华正当的少女,身体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用少女的血和毛发绣成的衣裳,味道是最香的。” 红娘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美妙的香味。” “那些失踪的少女,被帝君筛选过后,不合格的人,都成了你的针下魂?”轻歌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非常肯定。 她心里涌上凄凉之感。 她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顿感荒芜。 她早便说过,越是金碧辉煌的殿宇,越是不堪可怕如恶鬼。 门外走来一道身影。 帝君一袭白袍,身长玉立。 红娘行礼,“帝君。” 帝君点头过后走向轻歌,眼中的狂热没有掩盖。 他抚摸着轻歌的脸,眼神没有焦距,深情喃喃,“月儿……” 轻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被这样的人爱上,宛若梦魇。 帝君要她成为帝明月的灵魂和替代品,以满足帝君心里的空虚感。 第2105章 你是失踪的妖王! 如今的轻歌四肢无力,体内的一切力量都被那淡蓝烟雾封闭。 她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此时此刻的帝君,指腹轻抚着她的面颊,双眸里藏着无尽的狂热。他褪去了温雅的外衣,露出了魔鬼的獠牙,眼前少女便是他亲自选中的猎物。 “还需多久?”帝君问。 红衣虽在九州帝君面前,却也没多少恭敬。 她随意懒散的回道:“祭台已备好,今晚子夜便可以开始。” 帝君点点头,依旧痴迷的望着轻歌。 那眼神让轻歌感到恶心,仿佛灵魂被桎梏在沼泽下的囚牢里动弹不得,窒息感填满心肺。 红娘识相的退出了宫殿。 殿内只剩下两人以及帝明月冰冷的尸体。 帝君拿起罥烟黛为轻歌画眉,他下颌抵在轻歌头顶,颇为放空的望着铜镜中倒映出的模样。 “月儿,你说,你的孩子要叫帝羡。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有帝羡了。” 帝君轻声喃喃着,嗓音缠绵。 他眼中的轻歌,赫然已经成了帝明月。 帝君为轻歌梳下一个发髻,他坐在旁侧,饮着小酒,看起来心情甚是不错,嘴角都是往上勾起的。 他诉说着过去的心事,藏在心底不敢透露的感情。 “乱.伦?何为乱.伦?月儿,你不要怕,我们结为夫妻,是天之所向,地之所往,众生芸芸无数,唯独我们之间的灵魂和身体才最为契合,你的灵魂,身体,心脏,都该是我的。”帝君道。 轻歌冷漠的看着他。 面对一个已经癫狂的人,轻歌能做的便是沉默。 几年来,她一次次死里逃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靠着自己的双手,破了一条天路,也是一条绝路。 她从未有这样的无力感,她始终低估了人性的残忍和自私。 子夜。 有蒙着脸的黑衣侍卫们在殿内摆好祭台。 轻歌被放置在祭台上,帝君坐在帝明月尸体旁。 红娘点燃三炷香,朝着轻歌的方向弯腰拜三下。 三炷香放好,红娘拿出一把刃片特别薄的匕首,匕首贴近轻歌额头,开始剥皮。 “蓝香烟有麻痹的效果,殿下,不要害怕,不会痛的。”红娘说完,眸子犀利如雷光,诡异似索命厉鬼,她欲下刀的瞬间,帝君双眼深处火焰燃烧得愈发旺盛。 嘭! 宫殿双门被人一脚踹开,屋外乌云密布却不见雨下,雷声大作翻滚却不见电光闪,一道红袍男子站在门槛前,背对着半壁江山和天穹。 当他看见如鱼肉般被放在祭台上的轻歌时,他的一颗心脏似已支离破碎,他甚至不敢往下想象,这一匕首下去将会发生什么。 从未有过的滔天之怒,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杀意涌动四肢,他已猩红了双目,完全丧失了理智。 姬月指尖一道妖力掠来,红娘手中精致小巧的匕首震碎成了灰烬。 他如炼狱的修罗,地府的神,一步步走来。 殿外的雷声似是随着他的步子而响。 惊悚的夜。 “姬寻欢!你既要寻死,本君便成全你!”谁也阻止不了他的寻爱。 他所作所为不是逆天而行,是为爱而狂! 帝君面色当即一沉,幻灵力从丹田内涌出,天地为之一颤,整座宫殿已经出现了诸多裂缝。 狂涌般的幻灵力脱离帝君身体时,变幻一座大山从天而降,重重朝姬月压去。 修炼者达到幻灵力时,灵力三分幻气,幻灵力破体而出,根据幻灵力的精纯度,储存量,能幻化为不同的物体,或是高山,或是巨石,还能是飞禽走兽。 轻歌无法动弹,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姬月猖獗而笑,便见那巨大威猛的大山,被他捏在手中,以指尖为中心裂开了缝隙,犹如蜘蛛网般密布在大山表面,最终随着石破惊天的一道巨声响起,大山轰然坍塌。 轻歌讶然。 数日时间,姬月如此强大了? 在没有使用妖王之力的情况下,能碾压已是幻灵师的帝君? 帝君诧异过后,使用黑龙桎。 黑烟扑朔缠绕,化作黑色苍龙。 黑龙扑向姬月。 姬月右手掌心红光氤氲,一把红色的凛天剑迅速出现。 姬月剑指苍穹,脚尖点地,身体飞跃而起之时,一剑将黑龙一分为二。 帝君吐出一口血,往后退了几步,他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黑龙桎。 黑龙桎已破碎。 那可是至尊灵宝! 这个男人,是什么实力! 帝君不甘心,拿起兵器迎战。 姬月一剑落下,帝君右臂断裂。 姬月飞奔至祭台前,指腹按在轻歌眉心,源源不断的红光汇入轻歌体内,将蓝香烟带来的麻痹驱散。 轻歌始终一动不动,看着姬月,脸上绽放了笑。 姬月皱眉,愣住。 蓝香烟的效果还没驱散掉? 轻歌微咬着下嘴唇,妖孽美貌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她痴痴的望着姬月,颇为枯涩的双眼竟缓缓蓄满了泪水。 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依稀看清姬月的脸。 直到两行泪水滑落,才能彻底看清。 姬月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哪里疼吗?” 轻歌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张开了双手,撇过头看向别处,傲娇的说:“抱!” 姬月怔在原地,惊愣了许久,嘴角终于扬起了笑容。 他小心翼翼又温柔地将女子抱起,娇躯纤细又轻,姬月生怕弄碎了怀中的美人。 轻歌把脸埋在姬月胸膛。 她从不畏惧前路艰辛。 她害怕的是温暖。 她习惯了一个人的战斗。 习惯了顶天立地。 当有人为她顶起那片天时,她曾经所受的委屈才会展现出来。 帝君断了一臂疼的面容扭曲,他双眸狰狞的瞪着如胶似漆的男女。 嫉妒,愤怒,痛恨! 各种情绪杂交在一起,让他的理智一点点消失。 “把月儿放下!月儿是本君的妻子,休要抢走吾妻!”帝君飞身一跃,往前怒冲。 他释放出丹田内所有的幻灵力直到枯竭。 幻灵力化作一头猛虎。 姬月双手抱着轻歌,背对着帝君。 他回眸之时,阴诡异瞳妖冶的美。 狂风四起的刹那,一丝妖王之力将猛虎捣碎。 妖王之力往前冲刺,废了帝君的丹田。 帝君摔的瘫坐在地上,面上夹杂着不可置信,“妖王之力!妖王!你竟是妖域失踪的妖王!你不怕九界守护者吗?” 姬月森寒而笑,“何惧?” 第2106章 萧郎,把我的脸还给我 轻歌诧异的看向姬月侧颜。 只要有关她的事,姬月的确都很冲动。可若要施展妖王之力,九雀生辰宴上就该施展了,何须等到今日。 轻歌眸光一闪,双手圈着姬月的脖颈,眼眸里漾起了丝丝笑意,“小熙来了?” 姬月额头抵着女子的低头,唇角微勾,满目的宠溺。 果然呢,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她。 姬月点了点头。 轻歌笑靥如花,明眸生辉。 四星大陆的那些人,她以为再也遇不见了呢。 幽暗的绿烟升腾而起,犹如火焰般剧烈的燃烧,发出呲呲的声响。 烟雾绿火种,走出身着黑衣头戴斗篷的男子。 熙子言! 轻歌犹记得,她来诸神天域时,熙子言说过,他会努力争取成为诸神天域的守护者。 而今,他做到了。 墨邪与夜菁菁也都在呢。 这种不孤独的感觉真好。 轻歌看了眼帝君,她从姬月怀中走下来,站在帝君面前,娇躯聚拢出的阴影如炼狱黑暗般覆盖着帝君。 轻歌居高临下俯瞰着帝君,眼底皆是讥讽之色,“明月公主这辈子做错的事便是投错胎,惨死帝王家,还有你这么一个哥哥,是你一步步逼死她。” 帝君双目逐渐爬满了血丝,他浑身都在止不住的发抖,哆嗦。 帝君断了一臂的伤口源源不断涌出鲜红的血液。 他惊恐的瞪大眼。 这样的帝君,哪里还有了温雅而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你以为把帝明月的肌肤覆盖在我身上,就能让帝明月死而复生了吗?归根究底,那不过是一副死人皮。”轻歌冷笑。 殿门外,帝长如带着人冲进宫殿。 他看见床榻上帝明月的尸体,他得知帝君的所作所为,滔天怒火燃烧了他。 帝长如攥紧帝君的衣襟将其提起抵在墙壁上,“皇兄,你还是人吗!月儿那么白璧无瑕的人,你为何要这般玷污她,连她死后的灵魂都不放过?” 帝君还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他看着帝长如清雅俊美的脸,顿生出厌恶之感。 帝明月曾说过,帝长如温润如玉,乃浊世佳公子,不该在帝王家被淹没。 帝君一把推开帝长如,他捏碎了体内的幻灵根,凭空出现的火焰焚烧着帝君的身体,帝君拥着满身大火,张开双臂和怀抱,骨子里透出了可怕的癫狂。 他痴痴的笑着,带着一身的火冲向帝明月。 “月儿,我们回家。” “月儿,是我的妻子。” “月儿,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 帝君的脸愈发狰狞。 轻歌敛起双眸。 幻灵根乃是修炼者达到幻灵师的境地后,心脉处生长出来的宝物,用来凝聚幻灵力。 自碎幻灵根,便是自尽。 帝君要帝明月与他一起被燃烧殆尽。 哪怕是死,他也不愿放过帝明月。 幻灵根自爆的力量,不论帝长如还是轻歌,都无法抵挡。 姬月一步踏出,周身笼罩着清寒的光,一道气势迸射而出的刹那,犹如飓风席卷帝君,将帝君震飞出去。 帝君震飞于半空时,火焰焚烧着他,他的身体俨然成了一个火球。 帝君的面容和身体,犹如一团浆糊般在纷然的火光中逐渐扭曲,变形,尤其的可怖。 轻歌仰起头,火光映照在素白的小脸上。 帝君将死,她毫无兴奋。 帝君付出惨痛代价又如何,帝明月曾经所受的苦痛,依旧无法掩盖。 轻歌叹息一声之际,帝君的灰烬中,一点神圣的金黄色光芒冉冉升起,照亮了整个大殿。 当轻歌微张红唇时,金光窜入她的口中,竟被她一口吞了。 轻歌满脸的不可思议。 方才,那是什么? 轻歌体内脏腑处,筋脉里忽然出现充实之感,肌肉也倍感力量。 意识到金光是何物后,轻歌心底一阵狂喜。 那是她期盼已久的真元,是真真切切的真元。 帝君的半粒神级真元。 因为真元之事,一路走来,她受尽多少白眼和讽刺。 如今,那种心旷神怡的微妙感觉让轻歌热泪盈眶。 姬月微笑,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 修炼者的确可以吞噬旁人的真元,但有个前提,吞噬神级真元必须在修炼者本身也是神级真元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轻歌体内虽曾拥有过十粒神级真元,但到底是没了,只有真元幻殿内所得的真元之力。 姬月本想夺取帝君的真元,用紫晶瓶来封存,等日后时机成熟,轻歌身体允许下再赠与轻歌。 没想到那真元,直接被轻歌给吞了。 夜神宫的众多使徒们目瞪口呆。 真元也需循环渐进的缓缓炼化才行,夜姑娘就这么吞了? 而且看夜轻歌颇为满足的脸色,貌似意犹未尽,味道还挺不错? 众人面面相觑。 不愧是他们夜神宫的夫人,好生彪悍的哦。 轻歌转过头,双手环胸,目光落在红娘身上。 她竟不知,名满天下的绣娘红娘,竟犯下了滔天罪行。 红娘依旧戴着戏曲面具,全军覆没,她始终没有任何的惊惶。 红娘笑了笑,说:“帝君为这一日,筹备了十几年之久。他要找齐代替五行的修炼者,用各自的脏腑来炼制丹药,如此,帝明月的死人皮就能永久的戴在你身上,而非三年时限。” 红娘拿着帕子擦拭锃亮的匕首,“九州帝国自古以来,历代帝君死亡,当选人陪葬。” 红娘捧起地上一抔灰烬,“帝君已死,红娘又何苦独自一人留在世间呢?” “这世间的男人多是薄情狠心,女人们的悲哀从未停止过,你们说帝君心狠,说他自私,可他是为爱而狂,他此生只爱帝明月一人,若非因着兄妹关系,若非因着种种,他又何苦百般算计呢?” 红娘掀开戏曲面具,张开嘴,将属于帝君骨灰的一抔灰烬吞入腹中。 红娘放下面具以掩脸。 轻歌四肢发寒。 哪怕只有几个呼吸间,她依旧看到红娘的脸了。 不,那不是脸。 只剩下血和肉,甚至还有几条筋脉,森白的牙齿,高耸起的鼻骨,唯独不见脸皮! “帝君,世人都不懂你痴情,我知你痴情,世人要磨灭你,我带你去天堂。” “呀——” 红娘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拉长,以戏腔唱着小曲儿,“国破河东,帝子乘风,又见昨夜寒风凄,又见塞外至尊临,又见小楼明灭火,又见新人笑,又见旧人哭。” 音调,悲戚。 红娘红袖舞动间如花怒放。 一簇簇的花儿。 袖子拉开了血雾。 轰! 红娘丹田用力,以优雅的姿态,一头撞上那苍龙柱。 她跌倒在地,面具龟裂碎开。 露出了红娘的‘脸’。 红娘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两个窟窿般的眼睛瞪大,“我的脸呢,萧郎,把我的脸和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两行泪水滑过那面目全非的脸颊。 红娘倒在地上,满额的血流进了眼睛窟窿里。 轻歌眯起了双眸。 姬月修长如玉的手覆着轻歌眼睛,“不好看,不要看。” 轻歌明眸扫向姬月,摊开双手,“抱。” 姬月浅笑,温柔和宠溺能杀死人。 他拦腰抱起轻歌,走出帝宫。 第2107章 二宗神兽,九彩灵凤 轻歌窝在姬月怀中,莲藕般的双臂环着姬月。 帝君的那半粒神级真元在她体内,散发出一阵阵温热的气息涌动至四肢百骸,温暖,包裹着全身。 轻歌靠在姬月肩膀,能够看到红娘的尸体。 她的脸,被那个叫做萧郎的人给扒了? 她的孩子,也被抢了? 又见新人笑,又见旧人哭。 轻歌嘴角拉扯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笑意。 有趣的呢。 帝宫之外,夜神宫众人宛如天神降临。 让轻歌诧异的是屠烈嫣也参与了此事。 七杀堂大人夏风走到轻歌面前,道:“我等皆不知帝君仁义背后藏着如此龌龊,夜姑娘,你受委屈了。” 轻歌脱离姬月,站在白玉阶梯之上,一袭红衣倾城,三千银发飞扬。 “帝无邪。”轻歌道。 自从姬月出现在天地院后,帝无邪早早就回了九州帝都,平日里轻歌也见不到人影。 帝无邪于人群中一步走出,“皇姑姑。” “天华帝君昏庸无道,为谋皇权,竟与九雀联合,私自残杀先帝,毒害皇叔帝长如,逼的帝明月惨死。我身为九州郡主,面对如此之事怎能坐视不理,九雀生辰宴,我请求夜神宫宫主姬寻欢出手,杀死罪魁祸首九雀,再以我为饵,搜集到了帝君犯下种种恶劣罪行的证据。” 轻歌朗声道:“而今帝君已为他的滔天罪行付出性命代价,国不可一日无君,帝无邪,从此往后,你便是九州之君,帝国之尊。” 帝无邪眸光颤动。 良久,他拱起双手,低眉浅声道:“无邪定不负皇命。” 轻歌挑眉。 所有人之中,唯独帝无邪最适合下一任帝君。 帝云归终究是天启海的云王,帝长如经历过一系列的大风大浪后无心政事。 云王…… 轻歌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帝云归。 帝云归之母,乃是帝君的嫔妃,发现帝君之秘后被帝君追杀。 这个妃子的整个家族,都死于灾难,唯独帝云归逃了出去。 这件事,是轻歌在帝君的手札上看到的。 只不过她很好奇,帝君为何要接帝云归回到帝国,且没有衍生出任何的杀意。 轻歌把几本黑皮的帝君手札交给屠烈嫣。 这就是帝君罪行的证据。 其中,轻歌撕毁了几页。 帝君对帝明月的爱慕之情,为之所做的种种乃是皇室忌讳,不该昭告天下,弄得人尽皆知,对帝明月也不好。 帝君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 他在手札中心详细的写下了,他第一次触碰那具冰清玉洁之尸体的感受。 那么的激动人心,热泪盈眶,那是他一生之中最不后悔的事,并为此夜夜成瘾。 一股恶心感油然而起。 轻歌舒出一口气。 姬月为她轻轻按揉太阳穴。 九州之事终于到此为止。 日日萦绕在轻歌心头的压抑终于可以烟消云散。 “好个国不可一日无君,桀桀……”一道仿若远古般的深沉女声响起,犹若魔族魔音,说话之间,语气化作音波不断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耳膜,耳膜疯狂鼓荡,似要碎裂,石破惊天! 轻歌眼中爬上一抹猩红。 此声堪比夜倾城的伏羲琴,有着摧残修炼者心智神魂的功效。 清灵魔音,天山紫竹。 此番魔音,唯独那洪荒紫夫人专有。 轻歌压下心头一惊,抬眸朝八方看去。 音自八方而来,人也来于八方。 八方皆有紫光闪过,在长空汇聚,一头二宗神兽九彩灵雀开出绮丽的屏。九彩灵凤,通体为紫,雀翎之处乃是闪亮的银白。 一声雀鸣隐隐传来,帝宫前方,无数人的精神抵挡不住雀鸣之音,虚无之境里契约的魔兽们一个个全都虚弱的掉在了地上,朝着九幽灵凤的方向朝拜。 神兽,兽中至尊,可谓万兽之王,莫敢不服。 九彩灵雀脊背之上,紫烟缭绕,悦耳竹音四起,一道紫色身影站于上方。 洪荒紫夫人在位五十年,容貌却如同少女一般,唯独不见青涩稚嫩,她看向轻歌时,双眸处多了一丝锐利。 洪荒紫夫人红唇开合间,眼底是讥讽之意,“你说你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啧,夜轻歌,你不过区区四星人,野心如此之大,你步步为营来到九州帝国,你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残害帝君,抢夺帝君的半粒神级真元,我洪荒一向与九州交好,我与帝君时常切磋武道,怎能坐视不理,放纵你在九州翻天覆地,胡作非为。夜轻歌,不属于你的半粒神级真元,还不速速交还出来。” 洪荒紫夫人字字铿锵,每一个字犹如魔音直逼轻歌。 姬月轻抬衣袖,红袖舞动,竟是轻而易举化解了那魔音攻势。 姬月眸中一片彻骨冷意和杀气。 他方才在帝宫殿内施展妖王之力,便是因为有熙子言的庇护。 而今再贸然出手,岂不是要被九界请去喝茶? 姬月皱紧了眉头。 九界当真是让人厌恶,何时能把九界给一锅端了? 若是旁人得知姬月心中所想,只怕会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 九界乃天地神威之象征,旁人退避三舍都来不及。 洪荒紫夫人身下的九彩灵凤非常的骄傲,身为二宗神兽的它,有着凌驾睥睨一切愚蠢人类和懦弱魔兽的底气。 只不过,当九彩灵凤赤红如宝石般的眼珠子转动看向姬月时,一股寒气和臣服之意油然而生,九彩灵凤竟是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儿。 九彩灵凤不敢直视姬月那双眼。 洪荒紫夫人眯起了双眸,对姬月有些许的忌惮。 方才身为二宗神兽的契约者,方才九彩灵凤的恐惧之感她也察觉到了。 夜神宫宫主…… 洪荒紫夫人眼中雷霆闪耀。 轻歌抿紧了唇。 洪荒紫夫人如此快的赶来,只怕对九州之事无比清楚。 九州有洪荒细作。 洪荒紫夫人一直想要帝君的半粒真元,若是合为一粒真元,她的实力会突飞猛涨,不仅仅限制于中州疆土。 而现在,洪荒紫夫人感受到了轻歌体内的半粒真元。 许多年轻,一粒属于上古天尊的神级真元先世。 洪荒紫夫人和九州帝君因为种种原因,竟各自得到了半粒真元。 第2108章 七杀火尊,尊天涯! 轻歌眼中的野心一闪而过。 她体内的血魔煞气,能够霸道强硬的吞噬掉旁人真元。 之前一直毫无反应,只是血魔煞气对普通修炼者的普通真元不感兴趣罢了。 直到遇到了帝君的半粒真元! “紫夫人,帝兄惨无人道,杀害先帝父亲,他死不足惜,明月郡主何错之有?再者,我九州内务之事,何时轮到洪荒来插手了?”一直沉浸在悲哀里的帝长如走出帝宫,仰头望着紫夫人,毫无惧色。 当初帝君的那半粒神级真元…… 乃是切开他的身体,霸道夺走的。 帝长如微微攥紧了手。 此事,他从未提及过。 洪荒紫夫人望了眼帝长如,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帝长如,你还是身无长进。十年前的你尚且没资格与我说话,十年后的今天,谁给你的勇气?” 紫夫人一声怒喝,魔音再度席卷而来,无形当中给帝长如递增了可怕强大的压迫感。 帝长如不如轻歌有姬月护着,面色一下子煞白,那魔音直捣他的神魂。 神魂若是受到重创,修炼之路便会有限制。 洪荒紫夫人身上的威势出现时,饶是轻歌面色也是变了。 帝君早已突破幻灵师,没想到洪荒紫夫人也早早突破幻灵师,甚至还把帝君要高出一个境界。 若非如此,洪荒紫夫人又怎会独自一人前来九州境内? 又有坐骑兽宠二宗神兽九彩灵凤,纵使夜轻歌身份复杂,洪荒紫夫人也是胜券在握。 她肖想觊觎了多年的另外半粒神级真元,怎能落入这黄毛丫头的手中? 七星之上,乃是幻灵师。 幻灵师一道分为七宗和三元。 帝君乃是幻灵一宗,而洪荒紫夫人则是幻灵二宗巅峰,乃是半步三宗,即将突破三宗之境。 姬月将轻歌护在身后,颀长的身影似是挡去无数危险。 轻歌垂下了眼眸。 尚无真元她都能有飞快的修炼速度,而今获得帝君的半粒神级真元,成为幻灵师,岂不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现如今,面对洪荒紫夫人的威压,她却是一筹莫展。 姬月的妖王之力,不能展现人前! 她三系同修的实力,也不能一一暴露。 轻歌抬眸看向九彩灵凤,心脏咯噔。 神兽呢。 她也有神兽。 一直在精神世界里沉睡的火焰龙。 光秃秃的火焰龙似是有一丝动静,不过很快又陷入原先的平静当中。 “紫夫人所言甚是呢。”一道猖獗桀骜的声音在东边天响起。 众人再次感受到了无尽的压迫。 东边半边天,被无尽的火焰给渲染。 火光蔓延天穹,像是落日山河,其势磅礴至极! 轻歌转头望去,便见一浑身冒着炎火的男人飞速而来,火焰缠绕于身,他的衣裳却无半点烧痕。 男人踏火而来,嘴角挂着肆虐的笑。 七杀火尊,尊天涯! 轻歌深吸一口气。 据说,尊天涯早已到了三宗幻灵的境界。 虽无神兽助阵,却和洪荒紫夫人一样的难缠。 实力无比之强大。 在七杀尊天涯的后面,一只冰鸟载着卧在上面的冰翎天而来。 冰翎天…… 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长指分别嵌入轻歌指缝中。 “原来是火尊阁下。”紫夫人淡淡一笑。 尊天涯长袖一挥,哈哈大笑,“紫夫人,事先可说好了,半粒神级真元归你,这九州疆土是我的,谁也妄想抢走。” 洪荒紫夫人脸色骤变。 这个蠢东西! 竟直接把二人私底下商榷的事摆到台面上来说,岂不是为天下所不齿? 紫夫人看着尊天涯那不以为然带着几分超然几分邪肆的俊脸,满肚子的怒火。 七杀禁区之王,火尊尊天涯,一向不忌惮旁的。 洪荒紫夫人为半粒神级真元而来,但也要出师有名,方是名正言顺。 否则洪荒紫夫人方才就不会有那一番说辞。 洪荒紫夫人无奈,闭上眼稍许,再睁开眼时,双眸锐利锋芒毕露。 既然如此,就算她出师无名也要把半粒神级真元给夺来。 若这夜轻歌识相,留一条命也罢,若不识相,杀一人又如何? “夜轻歌,九州已是强弩之末,我洪荒才是大道之向。你的身体异于常人,既能吞噬神级真元,便是不凡之处。你把神级真元赠与我,这中州之内,七杀以外的三大疆土,你若想要谁的真元,我都给你挖来。”紫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狠戾之色,同时,威胁之意也很浓。 若轻歌不肯,那就休怪她亲手开膛破腹,把夜轻歌才吞噬的真元给挖走。 轻歌冷笑。 笑话! 她才得到的神级真元,怎会拱手送于她人? “紫夫人,你是要明抢真元?”轻歌挑眉一笑。 “不知好歹的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洪荒紫夫人怒喝。 冰翎天见此,不悦的看向轻歌,“夜轻歌,你声声所爱之人是姬宫主,你也知姬宫主为了你会豁出性命,如今火尊和紫夫人降临九州,你却不舍得神级真元,为了一己之私,打算把姬宫主拖下水吗?姬宫主的命在你眼中抵不过所谓的真元?” 她要让姬月看清这个女人。 “冰翎天,我与我未婚夫之间的感情,关你屁事? ”轻歌冷嗤道。 冰翎天攥紧了拳头,“姬宫主当真是看走了眼,竟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 轻歌索性双手环胸,靠着白玉阶上的苍龙柱,慵懒如狐,贵气逼人,微抬下颌似笑非笑的看着冰翎天,“看不上我,难不成还会看上你?这位姑娘,谁给你的自信?这与凤凰相爱过的男人,怎会看上一只野鸡?” 轻歌自诩凤凰,却说冰翎天是野鸡,冰翎天整张脸都黑了下去,宛如浓墨。 她乃是凤族真女,岂是野鸡可比? 此等女子真是粗鄙不堪!冰翎天下意识看向姬月,姬月却宠溺的望着轻歌,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说,看他娘子这生动活泼的劲儿,多可爱呢。 骂人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冰翎天双目猩红! 为何姬月眼中只有夜轻歌一人。 他为何对夜轻歌的不堪视而不见。 冰翎天眯起了冷漠的眼眸。 夜轻歌果真是个劲敌,到底是她轻敌了。 不过,今日,夜轻歌若是执意,那就只有丧命此处。 冰翎天身旁的尊天涯,倒是饶有兴味的望着轻歌。 无极弓神就此陨落? 他自是没那么傻跟弓门杠上。 紫夫人也不过是太想要真元被逼红了双眼。 冰翎天自知说不过轻歌,索性缄默。 再争论下去,丢脸的是她自己。 “夜轻歌,速速把真元交出来。”洪荒紫夫人说话间,漫天的幻灵力从她周身万千毛孔迸射而出。 眼中是一片野心。 只要得到了这半粒真元,她日后兴许能突破三元境地。 紫夫人呼吸急促。 幻灵力幻化成巨鸟掠向轻歌,千钧一发,一道红光闪来,震碎巨鸟。 “紫夫人,弓门的无极弓神,也是你能动的?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穿着百花衣裳,猩红裤衩的骚包弓门门主甩了甩一头短发,一双鹰眸褪去了笑意,嘲讽的望着九彩灵凤上的紫夫人。 第2109章 老妖婆 弓门门主楚长歌。 紫夫人怔住,暗暗咬了咬牙。 该死!楚长歌不是去处理那件事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起初来此,是想混乱夺取真元。后来见半粒真元在夜轻歌那里,她也顾忌弓门,可转念一想,弓门等五十二门门主都前往神域之巅商议天降灾星之事了,索性快刀斩乱麻,先把真元抢来再说。一个拥有一粒完整真元的她,楚长歌也该顾忌些许。 没想到楚长歌会出现在九州境内。 纵使她算无遗策,依旧没想到这一点。 想必,帝君也是算准了楚长歌会在神域之巅,才迅速对夜轻歌下手。 轻歌站在姬月身旁不动,看见楚长歌到来松了口气。 同时,轻歌体内经脉里从真元传来的温热感还在继续,隐隐约约间轻歌略感诧异。 这种感觉,像是巨蟒毒蛇瞅见了已无退路的猎物,饿汉站在了满桌美味前,怪叔叔看见了小萝莉。 轻歌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什么鬼。 连轻歌自己都没发现,当她看向紫夫人时,眼神已经悄悄然发生了某种变化。 眸子里的清澈冷漠被嗜血兴奋所取代。 与此同时,九彩灵凤上的紫夫人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紫夫人看着楚长歌咽了咽口水,“既然楚门主在,我便卖楚门主一个的面子。” 来日方长,总有楚长歌疏忽的时候。 不过紫夫人倒是明白了,夜轻歌到底跟黑暗幻殿的圣女牵扯不清,下回她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 紫夫人咬咬牙,不甘心的看着轻歌。 合二为一的完整真元。 她盼了多少年,眼见唾手可得,怎知半路杀出个楚长歌,当真是失策。 尊天涯看着紫夫人吃瘪的样子,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紫夫人整张脸都阴沉了下去。 “楚门主,本尊对这夜轻歌毫无兴趣,不过……”尊天涯挑眉,“这九州疆土的事,你不会插手吧。” 楚长歌耸耸肩。 他还不屑插手中州四势之事。 轻歌沉下了眸,尊天涯想要夺走九州。 紫夫人脸色再度发生变化。 她并未成功拿下半粒真元,若让尊天涯抢走了九州,日后岂不是七杀禁区一家独大了? “火尊阁下想要拿下九州,那便来战,破我城门,践我九州战士之血,九州便双手送于火尊。” 轻歌冷嗤。 九州这么大一块肥肉,她扳倒帝君,又怎会让给尊天涯? 九州,是她的。 这满宗的皇亲国戚,公主皇子们,大多数都没有流着皇室血脉。 可那又如何? 血脉在她眼中毫不值钱。 她要的,是九州臣服于她。 她之所以拥帝无邪为君,便是因为她坚信,帝无邪会听她的。 当然,这很危险,无异于与虎谋皮。 尊天涯脸上的笑慢慢褪去,“你的意思,要我攻打九州?” “七杀禁区个个都是能人战士,火尊若要,来战便是。”面对实力超强的尊天涯,轻歌从容不迫,面带淡雅之笑,仔细看去,古井无波的眼底一片冷意。 “你以为本尊不敢?区区九州,怎在本尊眼中?” 尊天涯周身烈火燃烧着空气,一簇簇火焰在其头顶汇聚成蛟龙姿态,蛟龙张开嘴发出怒吼的刹那,轻歌清晰的感受到,大地都在震颤。 一道火龙直击轻歌,姬月红袖一扫,火龙化作云烟。 尊天涯讶然的看向姬月,“姬宫主乃是死亡领域之人,修炼通天魔道,何必拘于儿女私情?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姬月一言不发,默不作声,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似是根本不把尊天涯放在眼里。 呵。 他鼎盛时期,体内一股妖王力,身外一袭红袍飞,手中一把斩魔剑,纵使百来个尊天涯,不过瞬息间就能化为灰烬。 姬月垂眸温情的望着轻歌。 冰翎天见姬月那宠溺的姿态,心脏愈发的颤。 她紧咬着牙,忍住出手的冲动。 她决不能出手。 她在等。 在来之前,她已把九州夜轻歌之事传到了夜蔚那里。 姬月牵着轻歌的手,十指相扣。 他站在轻歌身旁,不曾说过几句话,但世人清楚,谁若动他的妻子,后果不堪设想。 楚长歌风骚的走至轻歌身旁,自以为潇洒帅气的甩了甩额前碎发,一双聚着光的桃花眸宛若秋风吹拂,笑眯眯看向轻歌,“我的公主,方才那老妖婆可有吓到你,幸好我赶来及时,否则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楚长歌还真是演技派,一脸浮夸的演技。 站在二宗神兽脊背上还算淡定的紫夫人,脚步一个趔趄,险些从高空摔了下来。 楚长歌口中的老妖婆,是在说她吗? 紫夫人的面容有些僵。 她为了维持这番容貌,日日以新鲜少女之血做成凝膏敷满全身,为的便是抗衰老。 楚长歌那不以为然的老妖婆三个字,倒是确确实实刺激到了她。 姬月带有危险意味的阴诡异瞳,微微看向楚长歌。 登时,楚长歌脊背僵住。 这种毛骨悚然大白天宛若见鬼的感觉是闹哪样啊? “门主恩情,他日必报。”轻歌礼貌性的回道。 楚长歌双眼一亮,“那以身相许如何?古来英雄救美,都是以身相许。” “我相公怕是不会应允。”轻歌皱眉。 楚长歌不只是一朵烂桃花,还是超级无敌霹雳的霸王花。 轻歌似是已经闻到了那浓浓的醋味,以及身旁男人散发出来的冰冷强大气场。 “要他应允作甚,古时那潘银莲也没有柳大郎的应允,便跟那东门庆厮混在了一起。”楚长歌满不在乎的说。 轻歌:“……”这厮竟把她的小月月比作柳大郎? “楚门主,告诉令尊,本宫愿收他为徒。”姬月冷不丁的说,却把楚长歌吓了一跳。 为徒? 楚长歌茫茫然。 他父亲一直狂热迷恋一位强者,三十年前千里迢迢赶到强者那里,想要拜其为师。 难不成…… 楚长歌怀疑的看了看姬月。 姬月这左右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他父亲崇拜的强者,也该半只脚踩进棺材里去了吧。 第2110章 不要脸的老东西 突地,楚长歌脸色变了。 他父亲说过,那个强者,有一双绝美的异瞳,容貌比女子还要妖孽,却有着天地间犹若兵器般最为锐利的气势。 异瞳…… 楚长歌诡异的看了看姬月的眼眸。 楚长歌咽了咽口水。 那强者,这会儿不该进吐了吗? 楚长歌蓦地想到,修炼至高境界,武道通天地,天地合一体,此后便能延长寿命。但这类人,乃是至尊强者。但也有传言,许多数百岁的至尊强者,会易容术,佯装成年轻人招摇过市,更有甚者,一些老妖怪,直接夺走年轻人的身体。 楚长歌肃然起敬。 他面前的,可是一位大神。 “姬宫主,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夜弓神是姬宫主的妻子,君子不夺人所好,即便再有不舍,这美人还是陪伴在宫主身旁好。”楚长歌一本正经的道,隐隐有拍马屁的趋势。 轻歌脸皮扯了扯。 楚门主,你的节操呢? 要知道,楚长歌对外的宣言就是,何为君子,君子便是夺人所爱,此行乃君子也。 真是一本正经的瞎扯。 楚长歌回头看向洪荒紫夫人,“老妖婆,你怎的还站着呢?我就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也不至于看这么久吧,传了出去,对你我名声都不太好,要让被人知道我眼光这么差看上一老妖婆,你还要我怎么做人,赶紧走吧,别缠着我了。” 轻歌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她自以为腹黑巧舌如簧,伶牙利嘴倒也能颠倒几分黑白。 在这楚长歌面前,倒是小巫见大巫了,她甘拜下风,五体投地。 楚长歌三言两语,就把气焰叫嚣不可一世的紫夫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紫夫人,坐镇洪荒一势,乃中州女中豪杰,贵中之尊。 又因那半粒神级真元,早些年也得到过神域大人的指点。 她容貌少年,身材过人,但年过五十,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一位人物,被楚长歌如此当众羞辱,她怎还能沉得住气? “楚门主,我敬你三分是给你父亲和神域面子,你休得放肆。”紫夫人咬了咬牙。 盛怒之下,紫夫人另有打算。 尊天涯觊觎的是九州疆土,而要她要的是半粒真元。 既已来到九州,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胡说,你分明是看中了我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要把我掳到洪荒做那等龌蹉之事,笑话,我可是弓门门主,隶属神域,怎能随了你?”楚长歌双目猩红喷火,就连轻歌几乎都要相信他是真的了。 紫夫人双手拳头轻轻颤抖,连着肩膀都在跟着抖动。 帝宫之下,众人也是目瞪口呆。 楚长歌也太厚颜无耻了吧? 这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紫夫人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忍着打死楚长歌的冲动,睁开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看向好整以暇的尊天涯,“火尊,此前的合作还算数否?你若助我夺得真元,我洪荒便助你获得这片土地,从此往后百年间,洪荒与七杀友好和蔼,绝不厮杀。” 尊天涯眯起眸子。 九州还是有底蕴的,七杀禁区强攻上来,也要耗费人力财力物力。 而今他与紫夫人都在九州,两大强者联手,九州疆土,神级真元,皆是唾手可得。 “小丫头,你不过是一个低等大陆四星人而已,那半粒真元也不属于你,该是紫夫人的,你怎的这般不懂事?”尊天涯道。 “怎么就成了她的?”人群中,尤儿握紧拳头气愤的道。 “众所周知,这半粒真元乃是上古大师的所有物,与紫夫人体内的半粒真元是一个完整体,既是完整体,又怎能一分为二。神域密切关注四大超神兽觉醒之事,与诸神天域共进退。紫夫人是传承玄武超神兽之人,若把那半粒真元给她,日后她必为诸神天域,为神域出力。”尊天涯笑着说。 尤儿双眸冒火,看了眼柳烟儿,说:“这俩人真是不要脸,不就是贪心想要夺走师父的真元,还说那么多废话。” 风锦点点头,“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来我九州撒泼。” 尤儿忧心忡忡,“柳师叔,这可怎么办,师父才获得真元,就算再修炼几年也只是七星灵师,就算有姬宫主和楚门主在,尊天涯、紫夫人两名幻灵师联手,还有一头二宗神兽,师父的真元难道要被夺走吗……”e 夺走真元的手段非常残忍。 开膛破腹,从身体中取出。 帝长如的手下意识放在小腹上。 那里,有被刀口切开过的痕迹。 一条猩红又狰狞的疤。 “姬宫主,你带着郡主走吧,我和屠将军以及众多将士在此拖住他们。”帝长如道。 屠烈嫣面色阴沉,“紫夫人,火尊大人,你们二位当真要动我九州郡主?你们这可是违反了四国条约。” 千年前,一场战争过后,四国订下契约,日后将近一千年,不可随意战争。 “你们九州帝君被奸人所害,你们九州臣子以奸人为首,我洪荒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当斩首奸人祭奠九州帝君。九州一日不可无君,火尊好心来替你你们收拾残局,你们不感恩代谢也就罢了,冷嘲热讽可是君子所为?”紫夫人不屑的道。 好犀利的一张嘴! 轻歌挑眸。 屠烈嫣怒红了面颊。 屠烈嫣身穿盔甲,站在了轻歌面前,“谁敢动我九州郡主,尔等若来,便从本将军身上踏过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紫夫人眯起双眸,她早便看这屠烈嫣非常不爽。 屠烈嫣乃九州将军,十年来在她洪荒边境不知杀了多少洪荒人。 紫夫人眸子里渐渐染上了杀意。 紫夫人眼底绽放一抹红光,她拍了拍九彩灵凤的脑袋,轻声道:“去,将那不忠的将军给杀了。” 九彩灵凤呼啸而去,羽翼拍动时带起强大的风暴。 屠烈嫣握紧了手中的刀,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她乃四星灵师,绝非紫夫人对手。 但她不惧。 然,九彩灵凤气势汹汹而来,当它看向姬月时,身子僵在空中,开始瑟瑟发抖。 便见那二宗神兽,竟直直摔在地上。 紫夫人一时没有反应,也摔在了轻歌等人面前。 她站起身子,稳住身形,看着匍匐在地恐惧不已的九彩灵凤,脸上爬上一丝疑惑。 忽的,紫夫人身体出现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 一丝丝光,朝着一个方向汇去。 那是轻歌所在的地方。 第2111章 腹黑的始祖 紫夫人看着诚惶诚恐的九彩灵凤,还来不及疑惑,一种空虚和恐惧感萦绕在心头。 紫夫人瞳孔睁大。 真元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流逝。 那几乎被她供奉的半粒神级真元,化为一缕缕纤细的光丝,似有秩序般的朝夜轻歌涌聚而去。 神级真元,真元之尊,大多数人体内的真元都在微微颤抖。 那种无力感几乎从每个修炼者的身上体现出来。 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体内的血魔煞气,正贪婪的吸收神级真元。 半粒残缺的神级真元,通过血魔的炼化,与她体内的残缺真元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一股充实感弥漫至四肢百骸。 轻歌锐利的眸中有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楚长歌僵住了,“方才,那是什么?” 风锦瞪大眼,“那是真元之息!” “啊……”一道惨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适才还雍容自若的紫夫人此刻披头散发狼狈无比,她脸上写满了惊骇和不可置信。 她的真元! 她奉若瑰宝的半粒神级真元,就那样毫无征兆的进入了夜轻歌的体内? 紫夫人咬牙切齿,浑身都在发抖。 她猩红的双目宛如毒蛇的眼睛,恶狠狠的注视着轻歌,“夜轻歌,把我的神级真元交出来。” 轻歌的确觊觎紫夫人的半粒神级真元,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乌龙。 她低估了血魔的吞噬之力,竟能把活人身上的神级真元给吞走了。 “天尊的神级真元,一分为二,一粒神级真元本该是一个整体,而你通过血魔煞气的炼化,正好打破了帝君半粒真元的桎梏枷锁,这半粒真元乃是载体,在紫夫人体内的半粒真元,自然而然迫不及待的回归本体了。” 蛇王淡淡道。同时震惊,这丫头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 轻歌挑眉。 也就是说,并非血魔煞气主动吞噬,而是紫夫人的真元自己来找她。 有趣。 既是上了门的宝贝,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在一众目光之下,便见银发红衣的女子施施然走至紫夫人面前,双手拱起作揖,正儿八经,说出来的话却让紫夫人几乎吐血,“紫夫人千里迢迢来到九州献上真元,真是让我好生感动,紫夫人便留下来,今晚我要宴请紫夫人,摆上最好的美酒,紫夫人不必客气。紫夫人的心思,真是感动天和地,日后九州必与洪荒共进退。” 风锦瞠目结舌,一脸的骇然。 风锦激动地抱着尤儿,“不愧是郡主大人,这厚颜无耻的劲儿果真没让我失望。” 尤儿嫌弃的望着风锦。 柳烟儿失笑。 果真如此,什么样的死局,她都能逢生。 只不过柳烟儿没想到,这一次会是以这样乌龙的情形。 旋即,柳烟儿眼底涌起了浓浓的担忧之色。 紫夫人能有今朝的成就威严,便是那二宗神兽和半粒真元。 神域一位大人曾说过,紫夫人若是突破幻灵三元境地,便有资格前往神域。 柳烟儿蹙紧了眉头。 紫夫人睚眦欲裂般瞪大眼,“你在说什么?夜轻歌,不要给我耍那些小聪明,快把我的真元交出来。”她快要疯了,这世间怎有如此强健的修炼者,能够霸道的吞走旁人真元。 轻歌茫然的望着紫夫人,“紫夫人既已送出,哪有要回的道理?紫夫人好歹坐镇洪荒,乃是洪荒之尊,也算是中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怎的不要脸来,这般的无耻?” 噗嗤—— 楚长歌撑不住了,脸上的表情开始龟裂。 他本以为自己算是腹黑的始祖了,没想到真正的大佬在那里。 楚长歌看着夜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眼里冒起了小星星,简直是万分的崇拜。 若轻歌身后有条大尾巴,只怕楚长歌早已抱上去了。 紫夫人傻眼了。 冰翎天一身骄傲高贵站在冰鸟上睥睨着眼前一幕。 她皱起眉头。 这一幕,与她所想的剧情不一样。 冰翎天忌惮的看了眼轻歌。 这个女人的底牌,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一个能在低等大陆用数年时间爬上高等大陆的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冰翎天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 到底是姬王看上的女人。 然,那又如何? 不过是至多只有百年寿命的可怜人族,能陪着姬王守着世间繁华的人只能是她。 紫夫人看着轻歌那张天真无害的脸,眼底衍生出癫狂和怒意。 她心神微动,驱使匍匐在地的九彩灵凤。 “去,杀了这个女人!”紫夫人怒喝。 九彩灵凤宛若沙漠里的鸵鸟,就差没把头埋进了土里,身体抖个不停,哪里还有神兽的威风凛凛和霸气测录。 楚长歌狐疑的盯着九彩灵凤,眼角余光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姬月。 那九彩灵凤,分明是畏惧姬月。 莫不成,这年轻俊美的男子,当真是父亲当年疯狂崇拜的对象? 楚长歌喉结滚动,不由咽了咽口水。 如此所说,夜轻歌岂不是他师公的妻子,直接压了他两个辈分? 楚长歌的脸完全黑了。 距离楚长歌比较近的尤儿惊奇的望着楚长歌,她承认,她从未见过人类的脸,可以这样快速的变黑。 那侧,风锦指着九彩灵凤哈哈大笑,“这便是传说中洪荒最强的神兽,二宗神兽九彩灵凤?果然传言不可信,这哪里是神兽啊,说是门前的看门狗也不为过吧。” 紫夫人怒视风锦,她虽无了真元,但好歹是幻灵师,凝聚幻灵力的刹那,幻灵力化作猛虎奔向风锦。 风锦吓得双腿发抖,垮着一张脸,“紫夫人好是厉害,就知道对付我这种无名小卒。” 风锦吓得躲到了柳烟儿的身后。 尤儿惊的瞪大了眼,“风锦,躲女人背后,你要不要脸的?” 风锦缩在柳烟儿后面攥着柳烟儿的衣裳,露出一双黑眸看了眼尤儿,无耻的道:“脸重要还是命重要?” 尤儿:“……” 眼见着幻灵力幻化的风暴般乳白色的猛虎几乎要吞走柳烟儿,楚长歌和姬月都没有出手的打算,尤儿急得拔出长枪。 第2112章 有夫万事好 姬月面无表情。 楚长歌还在黑着一张脸,无法接受爱慕的姑娘变成了师奶奶这种消息。 轻歌下意识要去拦住出山猛虎,姬月握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轻歌不解的望着姬月,姬月一脸的高深莫测。 那头幻灵猛虎,足以把柳烟儿撕成碎片。 现在她想过去,也已经晚了。 猛虎的速度快若奔雷,势如天崩。 轻歌的心一瞬便提到了嗓子眼。 从风云镇,到天启海,再到九州,是柳烟儿一路相随。 然,姬月一直按捺着她。 几年来,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姬月把刀尖指向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她转头看着姬月的侧脸,轻咬了咬下嘴唇。 那莫名的温暖和安全感涌上心头。 这一次,她还是很相信,哪怕很荒唐。 此刻,柳烟儿周围的人都退避两侧,吓得狂奔。 幻灵师出手,哪怕是余波也够他们受得了。 风锦眨眨眼,见柳烟儿没有要走的意思,眸中划过一道复杂之色。 他抿紧了双唇,突然之间来的男人气概让他要推走柳烟儿。 就在这一瞬,那幻灵猛虎以极快速度风驰电掣般而来,狠狠砸向柳烟儿,漫天呼啸的幻灵力让人见之色变。 这…… 便是幻灵力吗? 所谓一段隔一山,一境隔天地。 比之灵气、灵力,幻灵力更加的纯粹汹涌,有着百倍的威猛之力。 大多数的修炼者们眼中出现了向往之色。 幻灵师,能主宰一方的存在。 就在风锦欲要推开柳烟儿时,柳烟儿那盛满了娇媚的眼眸中,是以往所没有的冷冽和清澈,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和温度。 她站的笔直,眼见着幻灵猛虎即将撕裂她,眼见着风锦要出手推她离开危险。 柳烟儿冷漠如斯,一脚踹开风锦,同时电光火石间迅速拔出残月刀。 刹那,天地震颤,风云变幻,一刀从天劈下,那幻灵猛虎竟被劈散。 柳烟儿面无表情的站着,唯有她知道,她的虎口发麻,面色发白,她的睫翼和身体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她的心脏也冰冷无比。 柳烟儿一个大灵师,竟劈断了幻灵师的幻灵术。 这…… 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轻歌惊讶的望着柳烟儿,此时从柳烟儿身上传来的气息,有些许的熟悉。 她曾在哪里见过? “寒冰煞体,万年一见。”姬月道。 “你是说,柳爷她是寒冰煞体?”轻歌错愕。 姬月点头。 天地间有许多种异于常人的变.态体质,其中这寒冰煞体便在榜单之中,以寒为息,以雪为气,以水为血,以冰为筋脉,以万物为脏腑。 此等体质,乃属于传说。 拥有变、态体质的人,完全可以忽略正统大道的修炼,只要专心修炼体质,从而引出体内可怕的力量便能成为至尊。 轻歌从四星大陆一路走到诸神天域,从未见过如此体质之人。 便可见,就算是天才体质,也是资质平庸,莫说这变.态体质,就算一个大陆,一个位面,一个空间,数以亿计的地方,也难于出现一人。 幸运的是,柳烟儿成为了这其中一员。 寒冰煞体的觉醒,而这也可以解释的通,柳烟儿为何能以那样的实力,在真元测试殿光芒大放上了天地榜。 柳烟儿尚且不知,她体内有一股怎样可怕的力量。 轻歌眼眸微颤。 “寒冰煞体,从古到今,也只在远古时期出现过一人。”姬月道。 轻歌脑海里闪过一道光,几乎脱口而出,“那人是不是雪女。” 她终于明白柳烟儿身上的气质在哪里见过,在雪女身上。 姬月再次点头。 轻歌看着柳烟儿,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眶颇为湿润。 柳烟儿本是风华潇洒之人,乃是中等大陆的一尊大神,来到诸神天域后,她也曾消极颓废过。 她曾不止一次的与轻歌说过,她资质平庸,而轻歌不是池中物,当轻歌越来越强她还原地踏步时,就意味着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一直追随下去。 对于此话,轻歌不敢苟同。 但话糙理不糙。 现在,柳烟儿有了可以登天的基石,那便是她的寒冰煞体。 一点点冰霜覆盖柳烟儿,她却没感到寒冷,眼中有一丝茫然。 风锦还抓着柳烟儿的衣袖,下意识把手抽回,“冷!冷死我了!” 风锦奇怪的望着柳烟儿。 紫夫人只觉得今天见鬼了。 都是一些见鬼的事。 二宗神兽吓得连屁都不敢放。 她的半粒神级真元直接被吞走。 幻灵师的她连一个大灵师都对付不了? 紫夫人咬了咬牙,看着柳烟儿的眼中充斥着杀意。 她再度凝结幻灵力,九条幻灵力幻化而成的苍白之龙,直奔柳烟儿。 柳烟儿瞳眸紧缩,睫翼上的冰霜掉落下来。 轻歌还是很担心,姬月依旧一言不发拉着她。 柳烟儿身体好似僵住不得动弹。 就在众人以为那九条苍龙会把柳烟儿给吞噬掉时,当九条苍龙碰触到柳烟儿的身体,银白的冰霜以柳烟儿身体为中心,将九条苍龙全部覆盖,九条苍龙完全被冻住。 柳烟儿蹙眉的刹那,风雪混乱时搅碎了九条苍龙。 轻歌眸光一闪。 这……便是寒冰体质的可怕。 能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能让一个大灵师抵挡住幻灵师毁灭般的攻击。 “这……不可能……”紫夫人面色煞白。 那只是个大灵师啊。 为什么!为什么! 紫夫人脑子里嗡嗡作响,她的人生,她的世界全在这一刻轰然坍塌了。 紫夫人冲向轻歌,周身酝酿着幻灵力的威势,“夜轻歌,把真元还给我!” 轻歌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姬月身后,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清澈碧透的眸,如无害的小绵羊,“相公,我好怕,那老妖婆嫉妒我美貌,要杀我。” 冰翎天闻言险些从冰鸟上掉下来。 这便是姬王的女人? 暗处,还有一双眼睛盯着此处。 若非魔族侍者还在,夜蔚几乎要从黑暗中出来了。 夜蔚望着轻歌嗷嗷大叫,“好可爱好可爱,这么可爱的人,该是我的。” 魔族侍者:“……” 人群中,风锦惊呆了。 那日郡主府,夜轻歌可是毫不犹豫杀死了九雀。 夜轻歌一向冷酷,雷厉风行。 她像是那种小绵羊吗! 风锦风中凌乱。 姬月宠溺的揉了揉轻歌脑袋,“为夫在,不怕。” 轻歌挑眉。 有夫万事好。 第2113章 无耻的小祖宗 楚长歌与轻歌左一个老妖婆,右一个老妖婆,再加上真元流逝的痛苦和愤恨,紫夫人的理智早已丧失。 她阴鸷的双眸紧盯着躲在姬月背后的轻歌,恨不得撕碎那张美人皮。 姬月神态从容,双眸凝起,竟是认真了起来。 褪去妖王之力,他便没有逆天之力。 他要陪伴在她身旁,守护此一生。 然而,姬月才抬起手,红袖随着幻灵力带来的风而动,对面的紫夫人宛若一道蕴含着超强幻灵力的光团,电光火石间便已冲向轻歌二人。 姬月尚未出手,便见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轻歌瞳眸紧缩,那速度,无比之快,那力量,异常强大。 甚至,轻歌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魔的味道。 下一刻,轻歌清澈的眸底倒映出一个粉色小身影。 少女身材不算高挑,一身粉裙,裙摆层层叠叠褶皱下来,甚是华贵好看。 小丫头头顶戴着墨黑的珠玉头饰,双眸如黑曜石般闪亮,尽显天真无辜。 紫夫人出拳之时,那几乎可以让天地山河皆崩裂的一拳,竟被粉衣少女的白嫩小手掌尽数拦下。 夜蔚握着紫夫人的拳头,她侧着脑袋,眨眨眼,睫翼黑而浓密,“老妖婆,你远看其丑无比,没想到近看之后更丑呢。” 紫夫人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夜蔚一番话彻底将她点炸。 紫夫人怒极,胸腔此起彼伏。 紫夫人周遭的幻灵力如深海之上凶猛的惊涛骇浪,沿着紫夫人的臂膀层层递进。 所有的力量皆有秩序汇在紫夫人右手被夜蔚握着的拳头,轰的一声猛地击向夜蔚。 不过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而已。 她体内蕴藏的幻灵力,足以把这丫头撕碎。 然而,那本该可怕的幻灵力,却如一阵风般吹拂而过。 夜蔚黑发上的头饰被风吹落下来,珠玉碎裂成两半。 夜蔚低头看向碎裂的珠玉,脖颈转动时发出骨骼碰撞的咔擦之声。 她双眼空洞,如一片清雾笼罩,平静之下乃嗜血和杀戮。 紫夫人见她所有的幻灵力仅仅只是碎了小丫头一个发饰,紫夫人不由忌惮起来,这丫头有点儿邪气古怪。 紫夫人欲要把拳头收回,小丫头五根白净如雪的手指紧紧攥着她的拳头,饶是紫夫人使出全力也抽不回拳头,紫夫人面色已涨红,反观小丫头,从容淡雅,可那眼底的天真无邪渐渐退散而去,逐渐被一片猩红覆盖。 紫夫人对上那样血海般的眼眸,下意识心脏打颤。 那样魔鬼般的邪恶之气,让她不由恐惧。 魔族侍者暗道:“糟了,小公主生气了。” 小丫头血红的眼望向紫夫人,红唇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笑意,“老妖婆,你弄坏了我的发型。” 紫夫人皱起眉,但还是有所收敛。她到底是洪荒之尊,此刻也发现了夜蔚的不对劲。 咔嚓! 啊啊啊! 骨头断裂。 紫夫人面色惨白,溢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九州天地。 紫夫人惊悚的望着夜蔚,夜蔚那白白嫩嫩的小手不断收拢间,紫夫人能清晰感受到她的手掌骨在一寸寸的碎裂。 紫夫人疼的发抖,脸颊惨白的吓人,尖锐的叫声不断响起。 夜蔚松开手时,袖口无数把闪着寒芒的黑色匕首欲要脱离袖口,飞掠向紫夫人。 魔族侍者骤然出现在夜蔚面前。 夜蔚冷冷的望着他,“一只蝼蚁而已,杀不得?” 魔族侍者头疼的望着暴走的夜蔚,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头饰。 要知道,夜蔚得知可以来看轻歌后,整整三日都在试衣服,佩戴头饰,怎么都不满意。 如今出现个称心的头饰,也不知夜轻歌有没有看到就被紫夫人用幻灵力震碎了。 哎…… 魔族侍者深深叹一口气。 小公主一向任性,喜怒无常,饶是他也得时刻戒备警惕着,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公主殿下,你私自来诸神天域,虽经过了九界的同意,但行事还得谨慎点为好,不然我们便不能呆在诸神天域了,要被遣回魔族了。”魔族侍者压低声音凑在小公主身旁说道。 夜蔚潇洒的甩了甩粉色衣袖,冷哼一声,“惧他作甚?回去就回去,本公主稀罕留在诸神天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九界求着我来我都不稀罕来。” 魔族侍者看着夜蔚更加头疼,不过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与夜蔚说,“殿下,回到魔族,你就见不到夜姑娘了。” 夜蔚一愣。 脑子飞速的旋转。 眼珠子飞快的转动。 突地,夜蔚眼圈红红地跑向轻歌,拉住轻歌的小手,抬起头泪眼汪汪的望着轻歌,小手指朝着灰头土脸狼狈不已的紫夫人指去,“姐姐,这老妖婆欺负我,我没爹娘罩着,自小孤身一人游荡在世间,这老妖婆欺负我没有人保护。” 众人:“……” 他们本以为夜轻歌已是极品的无耻腹黑了。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腹黑小祖宗在。 魔族侍者:小公主,我不是保护你的人吗? 小公主:你不算人。 断了手骨掌的紫夫人见鬼般瞪着夜蔚。 别看那丫头小,下手那叫个狠辣,力道也威猛无穷。 尤其是适才恐怖的眼神,只怕会让紫夫人夜夜噩梦。 冰翎天在看到夜蔚出现之时,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她慵懒的斜卧在冰鸟之上,雪色纱衣下,美妙的躯体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冰翎天惬意的眯起杏眸。 夜蔚…… 啧…… 不愿与她合作,结果夜蔚还是忍不住出现了。 她本以为夜蔚手段很高明,啧…… 怪不得会拒绝与她的合作,原来是夜蔚早有计划了。 夜蔚反其道而行,先接近夜轻歌,得到夜轻歌的信任便能长时间接近姬月,下杀手也容易点。 果真是高明的手段,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夜蔚。 没想到夜蔚还有这智商。 日后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战斗。 密切关注夜轻歌与夜蔚。 她坐山观虎斗,享受渔翁之利便行。 聪明的女人脑子里绝没有下三滥的三段。 她自信、高傲,有把握赶走夜轻歌这两人。 姬王。 神一样的男人。 只有她能与之并肩而行,看天地辽阔,望四海祥云,守八方和平。 第2114章 失散多年的姐姐 夜蔚挤出两滴晶莹若珠的泪来,可怜兮兮的望着轻歌,“姐姐,我好可怜。” 在夜蔚出手时,轻歌与姬月皆已明白夜蔚的身份。 传闻,魔族公主嗜血成性,爱喝人族的血。 传闻,魔族公主连魔族十二战神都害怕。 传闻,魔族公主追了姬月数千年。 传闻,魔族公主男宠无数,甚至曾让许多男宠精.尽人亡而死。 传闻,…… 那传闻中的种种,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与眼前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 轻歌只当是姬月的又一个桃花来了,本不愿搭理,可看着小丫头那泛红的眼眶,明知是装的,轻歌还是不由捻着衣袖温柔擦去她眼角泪痕,柔声安慰道:“小宝别哭,老妖婆会遭天谴的。” 紫夫人:“……” 夜蔚拉着轻歌的衣袖,眨巴了两下眼睛。 小宝? 她以后要改名叫夜小宝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轻歌安抚住夜蔚的情绪,站直身子斜睨紫夫人,“紫夫人,你好歹是洪荒一尊,如今怎跟个泼妇无赖一样?你强行送我真元之礼,我本不想要,你既送了,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还有,你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传出去也不怕羞耻难堪?久闻洪荒紫夫人鼎鼎大名,如今一见,说是老妖婆,怕是还侮辱了老妖婆三个字。” 夜蔚双眸发亮的望着轻歌,“姐姐好棒,姐姐不畏强权,不畏惧老妖婆之威,乃真女子也。我以后要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魔族侍者无奈了。 夜蔚都活了几千年…… 轻歌浅笑,“世界上少一个老妖婆,就会多一点和平。” 夜蔚:“那老妖婆会吃了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吗?” 魔族侍者几乎要吐血。 风锦只求有人来拯救他的耳朵。 尤儿噘着嘴不悦的看着突然来抢宠的夜蔚。 轻歌:“不会的,会有天降正义来拯救你。” 夜蔚:“世界上所有的老妖婆都像她这样丑吗?” 夜蔚指向紫夫人,紫夫人面容近乎扭曲,眼瞳俱裂,目光开始狰狞。 轻歌沉吟半晌,才道:“也不一定吧,她应该是老妖婆之中最丑的一个了。” 楚长歌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唱一和的一大一小。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紫夫人神魂几乎都要被怒火吞噬,在这之中,紫夫人保留了一丝理智。 那个小丫头,非常的古怪。 她甚至感测不到小丫头的实力。 这丫头随便一出手就能弑杀掉她,而且仅仅是真实实力的十分之一不到。 这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恐怖。 这个年纪,不该如此。 紫夫人眸光颤动。 想到…… 据说,有一些隐世修炼的超强者,更有甚者活了数百年,会披着少年少女的人皮出现在人世。 紫夫人心里发毛,毛骨悚然。 她惹到了一个超强者? 紫夫人走向九彩灵凤。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天高路远,来日方长。 此仇不报,她誓不为人! 九彩灵凤还匍匐在地,紫夫人心神一动下达命令。 九彩灵凤得知要离开这个恐怖如炼狱般的地方时,顿时变了。 当紫夫人踩在九彩灵凤的脊背上,九彩灵凤终于展现出了神兽真正的实力,载着紫夫人绝尘而去,那等速度望尘莫及,仿若屁股后面着火了,还不等紫夫人留下几句挽回面子的话,刹那间九彩灵凤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简直让人叹为观止,无比的惊奇。 九彩灵凤因速度过快,破风声异常的大,甚至还在飞行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烟痕。 风锦望着九彩灵凤消失的方向,嘴角狠狠抽了两下,“我还以为这神兽是冒牌的呢,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神兽的架势。” 每个人都很疑惑。 那九彩灵凤是货真价实的二宗神兽,神兽乃是契约魔兽当中拥有超强的实力,是无数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契约兽。 二宗神兽莫不是生病了? 可…… 神兽会生病吗? 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紫夫人这一趟九州之行,本以为满载而归,势必带走半粒无主的神级真元,怎知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把自己的半粒神级真元都搭进去了。 拥有一粒神级真元的夜轻歌,纵使现在修炼程度不算超强,那也是让人敬畏的存在。 姬月低下头,狐疑的看着夜蔚。 夜蔚拉着轻歌白嫩纤细的小手,只觉得那小手软软的,皮肤细腻柔滑,摸起来好是舒服。 夜蔚不由多摸了几把。 姬月的脸完全黑了,犹如锅底般。 夜蔚见轻歌要走,夜蔚急了,再次挤出眼泪来,“姐姐,我一个人好可怜,不管去了哪里都会被欺负。” 众人:“……”若是没有看见方才她对紫夫人下手,他们恐怕会相信夜蔚的话。 这小魔头不欺负别人就万事大吉了,还指望别人欺负她,试问天底下谁有这么肥的胆子。 夜蔚吸了吸鼻子,“夜蔚一个人好怕怕,姐姐不要丢下我。” 夜蔚鼻头发红,两行泪留下。 轻歌面无表情的把手抽出来,指了指魔族侍者,“他?” 魔族侍者僵住。 夜蔚看了看魔族侍者,突地尖叫,惊恐万分地躲在轻歌背后,“姐姐,就是他,他要强娶我做他的姨太太,我不肯,就一路追杀至此,姐姐要救我。” 轻歌:“?” 魔族小公主会不会入戏太深了? 冰翎天不屑一笑,“还以为夜蔚多聪明,夜轻歌不是蠢蛋,方才夜蔚已暴露实力,夜蔚怎会任由她接近?只怕还会引来姬王的厌烦。” 轻歌不愿搭理夜蔚,夜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耍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紧抱着轻歌的腿,“姐姐,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五年前,爹爹让我来找你,说我还有一个失散在外流浪多年的姐姐。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要小宝了吗?” 小宝…… 轻歌无奈。 失散多年的姐姐? 呵…… 她怎记得上回在天地院旁的集市街道上,夜蔚可不是这番说辞? 当然,夜蔚也忘了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反正她要跟着姐姐。 要防备姬王这头大狼。 还要提防着冰翎天。 第2115章 我的青龙偃月刀呢? 轻歌垂眸目光微冷的望着不着调的夜蔚。 夜蔚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确让她感到非常的惊讶。 她甚至与冰翎天有一样的想法,夜蔚是刻意接近她,博取她的信任。 然而在魔族活了上千年的公主,怎会有如此卑劣的演技? 甚至不用动脑子,都能知道夜蔚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轻歌反而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本不想理会夜蔚,可看着夜羽那双灵动清澈的眼,不知为何,明知夜蔚是故意装的,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把夜蔚扶起来,鬼使神差般的说:“那你便跟在我身旁。” 就连夜蔚自己都感到了不可思议。 她仰起头望着轻歌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阵惊呼,“姐姐好温柔,我越来越爱姐姐了。” 姬月转头看向轻歌,眸底闪过一丝微妙的光。 “咳,打扰了。” 尊天涯说完,带着冰翎天灰溜溜的走了。 紫夫人都不是那小丫头的对手,更别说他了。 临走前,冰翎天深深望了眼轻歌。 她本以为这女人带点脑子,没想到竟被夜蔚给骗了去。 九州的一场劫难终于渡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九州宫殿,姬月周身冷峻站在长廊苍龙柱旁。 男人负手而立一身红袍,阴诡的异瞳笼罩着寒霜,讳莫如深,正凝望着长廊外的景致。 他似是遗世独立的谪仙,又似堕入炼狱的邪魔。 轻歌看着姬月背影,缓步走上前,自姬月身后伸出双手,环住姬月的腰部,把脸埋在男人强而有力宽厚的脊背上。 “生气了?”轻歌问。 “嗯。” “……”轻歌。 唉。 轻歌轻叹一声。 在身为妖王的那段孤独的日子,姬月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近女色,甚至厌恶女人。 她听帝九君说过,有一位元老为了让自己的孙女成为妖后,不惜来诸神天域找人炼制出极致的媚/药,若不交合甚至会走火入魔,五脏六腑都会随着那一股邪气而爆。 元老以为万无一失。 身中媚药的王。 娇羞清纯的少女。 他只需要等待完美的结果即可。 然而,那一晚犹如梦魇般的存在,那个少女在想要靠近姬月的瞬间化作一滩血水。 他竟堪堪熬过了媚.药之苦。 元老一族,被他连根拔起。 后来元老一族的余孽,上了寻无泪的贼船。 轻歌敛起清光浮动的眸。 据她所知,在上一次的妖魔大战中,魔族战神有一人男女通吃,手段狠辣残忍,妖后为了讨好这位战神,竟把姬月送了过去。 轻歌环着姬月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她无法给姬月一个理由,为何要把夜蔚这个定时炸弹留下来。 她无法抵挡那双天真无邪的眼。 即便明知是少女惯有的计量。 轻歌闭上眼,闻着男人身上透出的清香,“明日我便让她离开九州。” 姬月依旧默然。 四周一片死寂。 轻歌抿了抿唇,道:“你是所有人的姬王,却是我一人的姬月,我从未把她们当成过敌人的,并非因为她们不配,而是我坚信着我们的感情,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破裂。” 男人的瞳眸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回过头,清晨的骄阳曙光洒落在女子干净无暇的脸上。 姬月终是忍不住,伸出有力的手搂住了她,下巴抵在轻歌头顶,拥抱的力道不断加深。 他想要把她融进骨子里,一起守着生命的永恒。 哪怕姬月不说,轻歌也能感受到那犹如清晨朝露般的浓烈感情。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盈盈的笑意。 纵使天下人与她为敌又如何,只要有一人在身旁,她便不惧。 长廊尽头,夜蔚攥起拳头愤怒的瞪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嗷! 刀呢!她的青龙偃月刀呢!她要砍死这个抢她女人的人! 由于小公主的怨念和怒意太强烈,导致轻歌二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轻歌一转头便看见夜蔚的咬牙切齿。 轻歌眉峰微蹙。 夜蔚蹬蹬蹬的跑到二人面前,拉着轻歌走到一边,防狼似得盯着姬月看。 夜蔚比姬月矮上不少,姬月居高临下般睥睨俯瞰着她,妖孽的异瞳寒意凛冽。 一瞬,自称为魔鬼的小公主有些许心悸。 夜蔚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夜蔚转过头看向轻歌,“姐姐,我反对你们在一起。” 轻歌眸光微颤,还是没有说话。 姬月眼底的危险愈发可怕,周身的气场强大如斯。 “为何?”轻歌的语气冷了几分。 “姐姐,这男人是妖域姬王,私下非常的不检点,到处招蜂引蝶。”夜蔚道:“而且妖域妖后那老妖婆,贪生怕死,不敢跟魔族对战,想着法子去各个种族找人与姬王联姻,姐姐你虽然天赋异禀武力高强,可你到底是人族,身份背景都很薄弱,无法给妖域带来强大的后台和力量,老妖婆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妖域力量全在老妖婆那里,别看她诈尸复活了,实力还很强,姬王哪里是对手。” 不顾姬月愈加高深莫测的冰冷神情,夜蔚犹如开了闸,滔滔不绝喋喋不休的说着,“跟这男人在一起,会吃苦的,姐姐冰清玉洁貌美如花,是富贵荣华命,怎能跟着他吃苦?” 轻歌看着夜蔚一张一合的小嘴,竟是懵的说不出话来了。 夜蔚…… 这是什么计谋? 饶是聪慧如她,此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夜蔚说完后唇干舌燥,见轻歌不曾动容,夜蔚皱皱眉,从空间指环里掏出一大壶酒,一口喝了口转过头朝着姬月拍拍胸脯,道:“兄弟,吾乃夜蔚,你也应该听说过我的鼎鼎大名,这样,我给你魔族镇魔的方天神剑,再给你魔族三圣法宝,你离开我姐姐吧,去妖域过快活日子去。” 姬月:“……” 轻歌:“……”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头? 夜蔚皱了皱眉,一个两个怎的都哑巴了? 夜蔚冷哼,“不愧是姬王,胃口大着呢,这些东西都入不了你的眼是吗?这样,只要你离开我姐姐,我承诺,未来五百年,只要妖域不犯我魔族大境,我魔族绝不攻你妖域疆土。” 正匆匆而来的魔族侍者听到夜蔚毫不犹豫豪气云天的一番话,直接从半空摔了个四脚朝天。 第2116章 不愿皇姑姑守寡 魔族侍者几乎哀嚎。 看着轻歌的眼神近乎看一个红颜祸水。 那侧,夜蔚似是信誓旦旦,势在必得,眉宇之间皆是自信飞扬。 轻歌开始怀疑,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魔族小公主。 可夜蔚对紫夫人出手时的魔气力量,绝非弄虚作假。 诡异的沉默。 轻歌复杂的看着夜蔚。 若被妖后知道,她最为忌惮的妖魔大战,竟能如此儿戏的终止,也不知脸上会出现何种表情。 轻歌细细打量着夜蔚。 夜蔚不像是在开玩笑。 夜蔚来诸神天域,并非为了姬月? 轻歌眸色深邃,若有所思。 夜蔚警戒的瞪着姬月,等待姬月的回答。 良久,姬月道:“那你便灭了妖族吧。” 妖域万劫不复又如何? 天下众生生灵涂炭又如何? 背负千古骂名又如何? 这些,这一切,都不能阻挡他走近她。 姬月牵起轻歌的手朝宫殿走去,夜蔚还想要捣乱,轻歌眸光从魔族侍者身上扫过,最后看向夜蔚,“你若还想呆在我身旁,便不要任性。” 魔族侍者面色骤变。 从未有人如此对待小公主。 他甚至看到小公主攥紧了拳头。 魔族侍者吞了吞口水,警惕起来。小公主若是发怒,这一片中州都会被夷为平地,到时候九界那里就不好交代了。他负责保护小公主的安危,更多的却是阻止小公主的无理取闹。 夜蔚睁着一双流光潋滟的星星眼深深痴痴望着轻歌背影,“嗷,冷漠时的姐姐更动人了。” 魔族侍者脚步趔趄险些摔倒,他惊恐万分的看着夜蔚。 已经走远了轻歌听见夜蔚此话,干咳了一声。 直到周围再无其他人,魔族侍者才走至夜蔚面前,叹息一声,无奈的道:“公主殿下,上万年来妖魔两族一向势不两立,十二战神即将解除封印,魔君也将诞生,我们魔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妖域就算与凤族联姻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此等万古大事岂能儿戏?若被魔族长老们得知,怕是不好。” “有何不好?”夜蔚收起方才的笑靥如花,整个人的气场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还是那张本该稚嫩青涩的脸,眉眼间却如兵器般锋锐凛冽,粉色衣裳随风而舞,夜蔚微抬下颌扬起一抹狷狂邪佞的笑意,“那群老不死的,也敢来左右我的决定?” “那不过是个人类女子,公主殿下莫非真爱上了她?”这番话说出来,魔族侍者自己都觉得很怪异。 夜蔚眼底流转着妖冶的光,她并没有急着回答魔族侍者的问题,而是复杂的看着轻歌的背影。 “她身上,有魔的味道。”夜蔚道。 魔族侍者惊讶:“这怎么可能,我早已调查清楚,她乃是四星大陆的人类。” 夜蔚皱眉,“此事再去查清楚,兴许是半魔也说不定。” 她没有说的是,夜轻歌身上有很浓重的妖、魔气息。 不只是魔,还有妖。 这种现象从未见过。 最为关键的是,她贪婪着夜轻歌身上的气息。 她甚至能感受到浓郁的魔气,比魔族深渊的气息还要强烈。 魔族侍者脸上的神情由错愕转为淡定,“冰翎天那边怎么办,凤族不为惧,但凤族跟其他种族有着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魔君诞生之际,目标是妖域,若是多出了其他种族敌人,对于魔族来说也不是好事情。” 夜蔚轻笑,“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若涉及到家族、种族利益,那些人又怎会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来当出头鸟?” “方才你与姬王所说的话,可是认真的?”魔族侍者试探性的问。 夜蔚说,姬王远离夜轻歌,她便停止战斗。 夜蔚一脸的高深莫测,“我不过想知道,姐姐在姬王的心里,占了多少地方罢。” 魔族侍者松了口气,随后又紧张起来。 夜蔚对夜轻歌的在乎,已经超乎了想象。 这件事,要转告魔族长老吗? “妖后和冰翎天已在追杀姐姐,若走漏半点风声到了魔族那群老不死的那里,你便切腹自尽吧。”夜蔚满面幽冷。 魔族侍者心脏打颤。 他点头,忍着恐惧,随后离开。 夜蔚的锋锐冷厉悉数褪去,满脸的天真无邪粲然烂漫。 她朝轻歌的方向追去。 此时,轻歌在处理九州之事。 整个宫殿,都是九州各大家族的家主。 若说此前他们还对轻歌有所不满的话,在轻歌吞噬了紫夫人的半粒神级真元,又见夜蔚出手后,所以的不满皆转化为了恐惧。 尤其是屠烈嫣非常拥戴轻歌。 屠烈嫣一向是衷心正直之人,在得知帝君所做的龌蹉事后,对于帝君的死也没有其他感想。 轻歌把从帝君寝宫找到的先帝遗诏取出,“先帝活于世间时,想立九皇叔帝长如为君,如今多年过去,九皇叔对皇权之事毫无兴趣,立大皇子帝无邪为君,想来各位也没有异议?” 轻歌语气极为的平淡缓和,字字句句却如刀刃般架在众人脖颈上,谁也不敢提出异议。 人群中,帝云归远远的望着轻歌身旁的姬月。 那个男人,便是妖王吗…… 帝云归苦笑。 他千里迢迢来九州,本欲帮轻歌渡过难关,怎知他的存在毫无价值。 他曾抱有一线希望,有妖后的存在,妖后与轻歌觉悟可能。 他只要等,等轻歌放弃了这份渺茫的感情。 可谁曾想,那高高在上的妖王,竟原舍弃所有的荣华富贵和权利,孤身一人来到诸神天域,只为陪伴佳人身旁。 帝云归仅剩的最后一丝不甘,化作云烟消散。 倏地,殿门打开。 身着白袍头戴帝冠的帝无邪走进宫殿之中。 屠烈嫣与夏风等人几乎同时单膝跪地,异口同声的道:“恭迎帝君,帝君万岁。” “帝君万岁……” “……” 声音似是传到了很远。 脱去了惹眼的红袍,帝无邪身着简约白袍,满身的华贵,竟有几分沉着稳重之气。 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帝无邪脚步停下,“皇姑姑可愿留下来当这九州的帝后?” 姬月眸光如刀瞥过帝无邪。 帝无邪洒脱不羁的笑出声,“姬王,你知道的,本君不愿皇姑姑守寡。” 守寡…… 帝无邪何意? 轻歌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帝无邪一步踏上龙椅,俯瞰众人。 第2117章 那个蠢货! 帝君万岁…… 在一阵拥护声中,轻歌仰头望着帝无邪, 只觉得那身影似曾相识。 “少女失踪案的罪魁祸首是父皇帝君,他采取少女鲜血,欲要炼制出长生不老丹,于九州来说,此乃大忌。父皇帝君留下的诸多事务,本君会一一处理,洪荒的那条丹晶脉绝对不会拱手让给洪荒,洪荒紫夫人多年来自诩深明大义,实则早便想把九州吞了,否则就不会与七杀的火尊合作。” 帝无邪是天纵奇才,他对皇权不敢兴趣,可当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帝无邪垂眸看了眼轻歌,道:“每一次的学院之战,不仅关乎到四大学院,还有中州的势力分布,四大帝国的格局。此次学院战在幽南圣地举行,幽南圣地靠近死亡领域,又靠近北灵境地,危险重重,学院之战的榜首,有进入神域的资格。药宗隶属神域,皇姑姑早已被药宗,但此次学院之战也不容马虎。 幽南圣地的神王府即将开启,神王府内有神王至宝,还有神王传承,万古神王,万古一见,学院之战之所以会在幽南圣地举行,便是因为神王府的原因。” 轻歌眯了眯眸,点头,“我自当全力以赴。” “紫夫人与神域中的人有来往,诸位世家族长族老们,就算在九州境内也要万分小心,切莫留下把柄,引来神域的怒火。”帝无邪淡淡道。 “……” 此时的九州,宛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大周,洪荒以及七杀禁区,都想要分裂掉九州。 中州四大势力当中,唯有九州的资源最为丰富。 九州就是一块悬在空中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而且九州各大家族隐隐有分崩离析的前奏,帝无邪却一只手翻云覆雨,竟无人敢小觑这个新君。 屠烈嫣诧异的看了眼轻歌。 帝无邪一向纨绔,就连帝君都不看好他。 夜轻歌为何能在一众皇子当中,偏偏选中帝无邪。 而帝无邪的能力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帝无邪把事情交代后,走至内殿。 殿内的文武百官皆退去。 轻歌抿了抿唇,与屠烈嫣相视一笑。 “学院之战一定要万分小心,紫夫人睚眦必报,你吞她真元,她绝不会放过你。”屠烈嫣道。 轻歌点头。 屠烈嫣身后,夏风看了看轻歌,欲言又止。 他曾答应过墨邪,要好好保护这女子。 夏风苦涩一笑。 这样的女子,需要谁保护呢? 他曾好奇墨邪既心心恋恋,为何不坦诚相待。 看见姬寻欢后他蓦地明白何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墨邪再好,终不是姬寻欢。 轻歌回到明月郡主府,尤儿与夜蔚一前一后如两只猴子般窜出来。 “姐姐,我等你好久了。”夜蔚急忙拉住轻歌的手。 尤儿眨巴眼,“师父……” 不知不觉中,尤儿消瘦了许多,整个人无比纤细,似弱不禁风。 轻歌心脏微沉。 尤儿的蛊毒…… 轻歌伸出手揉了揉尤儿的脑袋。 尤儿双眸登时泛起光泽。 夜蔚皱眉,“小丫头,你既是姐姐徒儿,是不是该唤我为一声师叔?”夜蔚老气横秋的道。 虽说夜蔚活了数千年,然而此时只是一个少女模样,尤儿自然是不服的。 尤儿看了看夜蔚拉着轻歌的手,闷闷不乐的转过头,“师父何曾叫过你一声妹妹?一切不过你自作多情罢了。” 夜蔚眯了眯眼,眼神幽冷可怕,一丝丝喋血杀意似要凝为实质迸射出来。 “姐姐,我不喜欢你这个徒儿。”夜蔚说。 “师父,她不是你妹妹对不对?”尤儿道。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颇为头疼。 姬月的眸光冷了下去。 四周夜神宫的使徒们暗暗为自家宫主捏了一把汗。 宫主夫人真是惹人爱。 宫主情敌千千万万,除了狂蜂浪蝶的男人,还要提防这些可爱的小姑娘们。 使徒们同情的望着自家宫主。 明明早已不悦,还要故作镇定,摆出正室才有的大方。 轻歌能够安然面对四面楚歌,也能帷幄千里,面对小丫头们的争风吃醋却是束手无策。 夜蔚抱着轻歌腰身,防狼似得防着尤儿。 尤儿咬了咬唇,不甘的看向夜蔚。 见尤儿几乎都要哭了,夜蔚稍微松开轻歌,别扭的看向四周,“幼稚!好歹也是姐姐的徒儿,这点事都撑不住,日后如何面对那些大风大浪?” 尤儿冲上前抱住轻歌,拉着轻歌离远了点夜蔚。 夜蔚双眸喷火,转念一想,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便消气了。 轻歌看着尤儿近乎惨白的脸,拧了拧眉。 尤儿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虚弱。 她全力以赴能炼制出治疗帝长如的丹药,对尤儿的状况却无可奈何。 轻歌走进房内,才坐下喝茶,不多时,风锦提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丢进了屋子里。 轻歌垂眸看去,浅笑,“许导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许流元哪里还有素日在暗影阁的风光。 “这老东西带着诸多至宝金币想要趁乱偷偷离开九州,被大皇……帝君的人抓住了,帝君让我把人交由你处置。”风锦道。 轻歌双腿交叠,优雅的坐着。 她伸出手,挑起许流元的下颌,迫使许流元抬起一张脸。 许流元的丹田被废,毫无战斗力。 “断了他的膝盖骨,丢到乱葬岗喂狼。”轻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许流元毛骨悚然,浑身发寒。 许流元梗着脖子,似乎想要看清轻歌的脸。 屋内光线并不算亮,甚至较为昏暗,轻歌绝美的半张脸陷入阴影当中,似笑非笑勾人心魄。 如同索命的厉鬼披上了人世间极致的美人皮。 许是恐惧到深处成了一种癫狂和不要命。 许流元知道,即便是跪地磕头,夜轻歌也绝不会原谅他。 许流元忽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飞溅,“死我一个又如何,我是废了你父亲的骨头,可最后救走他的,还不是我?是他最好的兄弟空虚让我把他送上断头台,也是我帮忙开城墙,让他们两个逃走。夜惊风那个蠢货,到死都不知道,当初被先帝捡来的女人就是他一心要找的阎碧瞳。啧,心爱女人被最信任的兄弟囚禁了十几年,我很好奇,夜惊风得知这一切,会不会疯掉!” 第2118章 朱雀之灵,子夜 轻歌漠然的望着状若癫狂的许流元。 她闭上眼,右手微动,掌心光芒汇聚。 轻歌握紧明王刀的瞬间猛地用力,一刀贯穿许流元的膝盖骨,刀尖部分深入地底。 啊…… 许流元沙哑的喊叫声划破一方天地的宁静。 许流元低头看去,膝盖骨处血液肆意横流,当轻歌睁开双眸的刹那,许流元心惊胆战,恐惧的望着轻歌。 轻歌并未把明王刀拔出来,甚至缓缓转动刀柄,锋锐刀身在许流元膝盖里面的骨骸血肉当中割裂。 许流元面色惨白,冷汗潸潸。 啊啊啊…… 许流元仰头哀嚎。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选一个吧。”轻歌道。 许流元身体抖个不停,他突然以奇特的姿势角度不停朝着轻歌磕头。 “给我个痛快吧,把你父亲害成那样的不是我,是空虚。”许流元猩红着双眼。 轻歌拔出明王刀,随手将明王刀丢出,明王刀刺穿许流元的脖颈,刀柄带着许流元身体朝后飞,将许流元挂在墙壁上。 许流元身后,雕镂着花鸟图纹的墙壁渐渐蔓延出猩红的血液。 轻歌看了眼许流元,旋即走出郡主府。 七杀堂,地牢。 夏风领着轻歌进入阴暗潮湿满是恶臭血腥味的地牢内 地牢以东最深处,衣衫褴褛的男子在囚牢内,精神涣散,双眼没有焦距。 他爬在地上颤巍巍捡起一个脏兮兮的馒头便开始狼吞虎咽,疯狂的咀嚼。 夏风道:“我们找到谈禹的时候,他已经断了几根肋骨,红娘的人正准备挖他脏腑,谈禹直接疯了。” 轻歌凝起双眸。 谈禹与尤儿一样,都是权利情.欲的牺牲品。 谈禹是帝君圈养的牲口,只为捣碎成药材,巩固帝明月的人皮。 若换皮成功,只能维持三年时间。但若找到相对应五行属性之人,捣碎成药,能够将三年时限延续成无限。 “郡主,要如何处置他?”夏风道:“现在的谈禹宛如一条疯狗,见人就咬,我把他送回谈家时,他差点就要咬碎谈家侍女的脖颈,屠将军让我先把谈禹关在地牢。” “他已经死了。” 说罢,轻歌离开七杀堂地牢。 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与冰冷身体有何区别呢? 轻歌才与夏风走出七杀堂的大门,一道身影冲来,一道寒芒闪过。 谈如玉不要命般,攥紧匕首想要刺向轻歌心脏,“贱人,还我父亲、兄长的命!” 在匕首距离轻歌面部咫尺时,轻歌迅速出手抓住谈如花的手腕。 “来人, 把这疯女人抓起来。”夏风怒道。 七杀堂的士兵们当即围剿起谈如花。 谈如花恶狠狠瞪着轻歌,“我曾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你配得上我兄长,能成为我的嫂子,可是,你这个贱货,你做了什么,你毁了谈家,毁了整个九州,你得罪了紫夫人,却把九州拖下水!你就是个灾星!” “你谈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谁稀罕当你嫂子。” 夜蔚神出鬼没般出现,吊儿郎当地坐在高高院墙之上,眼神里透露出的神情皆是对谈如花的不屑一顾。 “她夜轻歌水性杨花,与我兄长有婚约,却还与姬寻欢苟且!”谈如花怒视夏风,“她杀帝君,谋权篡位,这样的人,你和屠将军为何不处置她,还要任由她祸害九州?” 现在的谈家,犹如一锅粥,毫无凝聚力。 一朝之间,她的父亲死于非命,她的兄长疯疯癫癫,她引以为傲的谈家被人诟病。 谈如花极力睁大的眼眸里流出两行热泪。 她不甘! 造成这一切的人,凭什么可以逍遥法外? “谈姑娘,不得对郡主无礼,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夏风皱眉,不悦道。 “不客气?怎么着,一向以公正仁义的七杀堂和夏大人,难道还能杀死我不成?来啊,杀了我啊,一个个怎么都站着,不是叫嚣着不客气吗,夏风,借你十个胆子,你敢杀我吗?” 谈如花满脸的愤恨,咬牙切齿的说着。 忽然,谈如花的声音戛然而止。 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血腥味。 谈如花下意识睁大布满血丝的眸子。 她微微低头看去,一只惨白的手破开了她的胸膛。 夜蔚把手取出,在谈如花身上擦了擦血迹,嫌弃的看了眼谈如花。 夜蔚耸耸肩,无奈的看向轻歌,“姐姐,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有呢,竟然还有人找死,我就是太善良了,忍不住满足她的要求。” 夜蔚拍了拍谈如花冰冷僵住的脸,“不要客气了,我这人心底好,既帮你做了一件好事,你又是将死之人,我就不收你的费用了。” 谈如花身体倒在地上,还保持着死不瞑目的状态瞪大震惊骇然的眼。 夜蔚把手擦干净,双手背在身后,撅起臀部,歪着脑袋睁着水汪汪黑溜溜双眸天真的望着轻歌。 “这……”夏风愣了。 他还从未见过夜蔚这类人。 事实却是谈如花自己找死,夜蔚不过是满足了她的要求,七杀堂也不好捉拿夜蔚。 夜蔚低头垂眉间,冷冷看了眼谈如花的尸体。 夏风招了招手,立即有人来处理谈如花的身体。 一名小士兵快速来到七杀堂,凑在夏风耳旁说了些什么。 夏风脸色微变,看向轻歌,道:“郡主,屠将军的消息,今晚子夜,九州朱雀殿,是以朱雀之灵的传承,屠将军问你要不要去?” 朱雀之灵,是朱雀的一缕残破的神魂。 夏风又道:“还有便是,天地院的阿娇也会参与此次的朱雀之灵传承。” 夏风欲言又止。 朱雀之灵的传承者有几大要求,其中至关重要的便是处子之身。 以夜轻歌与姬寻欢的关系,又有天地院大战几日几夜的传闻,这处子之身嘛……难说。 而且朱雀之灵选择的传承者,体内的血脉必然精纯。譬如彩翎风的朱雀世家,又譬如阿娇。 阿娇虽是弃婴孤儿,可有传言说阿娇体内流着神域的血。 “告诉屠将军,子夜的朱雀之灵传承,我会去。” 轻歌挑眉。 她曾在圣元火山得到的朱雀阵,应该能助她一臂之力。 若是传承到了朱雀之灵,她极有可能会契约到超神兽朱雀。 第2119章 妖魔异骨!冥千绝最后的仁慈? 轻歌微垂下双眸。 她迫切的需要极其强大的实力。 她希望能一步登天,却也只能在眼前脚踏实地的往上爬。 轻歌回到郡主府,不见姬月人影。 傍晚,残阳如血,淡淡的暗红余晖圣光笼罩在这一片延绵万万里的疆土位面。 夜蔚似是察觉到轻歌的郁结,犹豫少顷后便进了房间。 轻歌踩着斜阳光慢步走在曲曲环环的郡主府。 此时…… 帝明月火葬了吧。 帝长如说,帝明月生前提过,若有朝一日长眠于地底,她愿化作灰烬消失在天地间。 帝明月不惧生死,死为何非是生命的结束呢。 兴许,死亡才是新的开始。 她曾期待死亡的到来,死亡才能在涅盘浴火。 帝明月火葬是悄然的,没有惊动九州子民。 九州之乱虽已平息,但动荡并未结束。 等过了朱雀之灵的传承后,轻歌便要动身去往幽南圣地参加学院之战。 她已一拖再拖了。 轻歌长吁一声,渐渐沉寂下来的夜色包裹着她,无边的寒意和孤独如海水吞没了她。 她在郡主府的偏僻之地犹如老僧入定般盘腿坐下,一动不动的专心修炼。 天尊的一整颗真元皆被她吞噬进体内。 虽说血魔花煞气炼化掉了神级真元的强烈气息,但轻歌要将真元彻底炼化且化为己用还是一件非常难的事。 层层淡淡金光自轻歌身体的万千毛孔溢出,悬浮在轻歌身体周围。 轻歌闭上双目,心神微动,意念一出便是内视脏腑。 每回修炼内视脏腑时都会看到小腹处的异骨。 那一截骨骸,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同于普通人骨的森白,而是一种诡异渗人的猩红之色,甚至还泛起了淡淡光亮。 轻歌暂且先放下神级真元的炼化,而是自丹火中引出一丝灵力缓慢地灌入异骨之上。 阵阵钻心刺骨般剧烈可怕的疼痛感登时蔓延至四肢百骸,轻歌虽还保持坐姿,然而面上早已布满了冷汗。 疼痛一浪又一浪的袭来,轻歌几乎无从招架。 魔的气息…… 那截骨骸内,有魔的气息。 不,还有妖! 噗嗤—— 轻歌猛地睁开锋锐双眸,红唇张开的瞬间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轻歌一向漠然的眼中,终于裂开了一丝惊讶之色。 那截异骨,来自两个种族。 若她所想不错,那截骨头分别截取了妖的腰骨和魔的肋骨,再以某种秘术把两个不同种族的骨骸合为一体。 轻歌闭上眼冷静下来,回想往昔的种种事情,可否有被她遗漏的部分。 夜青天有一回提到,夜轻歌六岁那年失踪半年之久。 夜青天本以为是秦岚和夜正熊两夫妻暗中下了杀手,大怒之下几乎要废了夜正熊。 夜青天找了整整半年,用掘地三尺来形容也不为过。 半年后,就在夜青天心灰意冷时,半夜回房的路上,在长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夜轻歌。 对于那半年的记忆,就像是一片空白。 夜轻歌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之前的时间里。 寒冷的风吹拂而来,轻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冥千绝……”轻歌勾了勾唇角,凄凉一笑。 冥千绝早便有所打算。 是愧疚吗…… 冥千绝在夜轻歌六岁时,将妖魔异骨装入轻歌腹部。 在四星大陆的那几年,因冥千绝的存在,轻歌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可谓是步步泣血。 冥千绝早便算到了轻歌有朝一日会被搅进妖魔两族的恩怨当中。 可他算不准是魔族,还是妖域。 他便早早准备了妖魔异骨,助其步步高升。 此时的轻歌,既是魔族中人,也有妖域气息。 轻歌若要踏入妖域,不必费尽心思。 她若要去魔族,也可前往。 这一刻,轻歌的心绪万般复杂。 每一次的绝境,似乎冥千绝早已算到了她能逢生。 若当真是死局,冥千绝反而会为她破局。 可即便如此,在这场以天地为盘,以她为棋的博弈中,她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四星大陆,某个冰冷偏僻之地,荒无人烟。 一片废墟中,一个人早已被冰霜封住。 冰雪之下,他的身体早已冻僵。 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风雪呜咽,如泣如诉。 一头海域雪狼踩碎一地的积雪而来,咬着尸体的腿部,将尸体拖到边沿。 冥千绝,占卜一族中不可多得的鬼才。 可惜误入歧途,没走正道。 轻歌咬了咬唇。 她能够感受到,因这一截妖魔异骨的存在,她体内的百骸仿佛都经过了淬炼,愈加的强大起来。 轻歌敛起情绪,专心炼化神级真元。 炼化真元的过程,复杂繁琐而沉闷,并且得聚精会神,一丝不苟,否则稍有差错,便会给修炼者本身带来巨大的伤害。 炼化过后的金色光芒,在淬炼了一遍筋脉脏腑后,千丝万缕圣光皆涌入小腹的正中央,化作一粒金光闪闪的种子形态。 普通真元皆是红色,唯有神级真元能释放出神圣的金光。 彻底炼化完毕,已是一个时辰后。 府上侍女早已备好温水,轻歌躺在浴池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非常的强悍。 光是身体本能的作战力,也不容小可了。 哗啦一声,轻歌跃出水面,走在大理石铺道的地上。 她斜眸扫向檀木架上的红衫,精神力微动,似有微风起,将红衫携来,披在轻歌身上。 轻歌玉足翩跹身体转动,白嫩双手快速系好腰封。 她踩着同色的胭脂软靴,离开郡主府,行走在幽幽夜色。 看似漫无目的,实际上她却被某种神秘仪式感给深深吸引。 在轻歌的眉宇之间,似有淡淡的猩红烟雾氤氲而出。 她所过之地,皆留下一窜寒烟。 九州帝都南部偏僻之地,此处是乱葬岗,偶有孤狼朝天长啸。 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轻歌脚步停住,远远的望着乱葬岗旁的一棵树。 参天大树下,一道红色身旁靠着树干,狂风掀起他的红袍,额头、手背有青筋暴起。 姬月…… 轻歌才抬起脚要走向他,最终还是轻轻放下来,站在原地不动。 第2120章 妖后!恶毒! 姬月瘫坐在树下,好似正在经历某种泣血的痛苦,连轻歌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轻歌耳边似是响起了帝无邪的声音。 本君可不想让皇姑姑守寡。 守寡…… …… 她的小月月,有事情瞒着她呢。 两人好似分别在两个不同的空间,轻歌隔着夜色远远的遥望着姬月,心脏随着姬月脸上痛苦的表情而抽搐紧缩。 轻歌指尖微凉,她朝着姬月的方向抬起手,最终如先前那般,缓缓无奈的又把手放下。 心情尤其的沉重,犹如无边的夜色覆盖在周身,像一座巨山般压下。 轻歌冷嗤,轻笑了一声。 啧…… 谁要当寡妇呢。 她要比翼双飞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去他的寡妇。 可眼眶为何是湿润泛红的。 眸内蓄满的晶莹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她不敢眨一下眼,怕所有的倔强坚强都会烟消云散。 姬月悄然来到这九州郊外的乱葬岗,独自承担那所谓的痛苦,便是以爱之名,不愿让她承担这份忧虑。 轻歌便是知道姬月心中所想,才在这种时候没有走近暴戾的他,安抚悲恸的他。 参天的树前,明月光洒下照出了一张惨白的脸,眉间的朱砂痣愈发妖冶奇异。 姬月如同濒临绝望走向灭亡的野兽般,发出哀嚎之声,每一声都如同野兽的凄惨。 姬月双臂衣袖翻飞,陡然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一片触目惊心。 鲜血淋漓中,两截骨头增生出来。 刺啦…… 一截又一截骨头破体而出。 尤其是姬月的脊背,几十块骨头仿若交织成了森白的羽翼。 羽翼骨骸上还染着斑斑血迹。 姬月双眼有一瞬的空洞呆滞,在那一瞬,他体内体外的暴戾气息飞速上涨。 那种戾气如同隐隐杀机似要凝为实质般绞杀一切生灵和万物。 姬月四肢上全都是一根根骇然的异骨,深深墨黑的夜里,还闪着淡淡的微光,看起来毛骨悚然。 戾气愈发的狂暴,他的体内好似有一头沉寂万年的野兽力量苏醒,哪怕他没有说话,他依旧发出了可怕的嘶吼声。 吼声化作如风浪般层层递进的音波之刃,刹那间就已摧毁了无数颗粗壮的大树,一声声巨响石破天惊般出现,轰隆隆雷霆乍现,天地也为之一颤。 满头青丝披散下来,妖孽的脸此刻笼罩着冰冷寒霜,那双眼神如同死神的注视。 随着他的每一声怒吼,方圆百里皆被夷为平地。 好似末世降临。 旁侧的乱葬岗,所有腐烂的尸体在这一刻皆化作漫天血雾,天女散花般落下。 在崩溃绝望的时候,姬月仿佛已经找回了一丝理智。 狭长的眼眸里有稍纵即逝的清明之色。 姬月咬紧牙关,精神和灵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似有千斤重的锤子,一锤又一锤砸下。 姬月双眼时而清明如浩瀚星辰,时而暴戾而狂躁。 他修长的右手颤巍巍地伸出,猛地抓住左臂上一块增生出来的异骨,随后将骨头拔掉。 连血带肉的拔出,姬月仰头痛吼,三千黑发在阴森幽冷的风中飞扬轻舞。 轻歌的心脏咯噔一下猛地跳动。 她站不住了,快步走向姬月。 一簇幽绿的焰火挡住了轻歌的去路。 轻歌冷冷望着前方。 绿焰和寒烟中,一道身影逐渐出现。 熙子言! “这是他必须经历的痛苦,他不愿你为此担忧才独自承受。”熙子言道。 “我这样看着,难道不是一种折磨?”轻歌反问。 熙子言并未回答轻歌的话,他缓步走向轻歌,与轻歌并肩而站,而后望着树下的姬月。 “万年前,姬王出生时是最不受宠的一个,与姬九夜的万千宠爱相比,姬王太落魄了。” 熙子言淡淡的道:“所有人都以为妖后会把妖王之位给姬九夜,都暗中残害姬王,又巴结着姬九夜,谁知呢,妖后竟把妖王之位给了姬王。那时的姬王非常开心,他以为妖后在乎他器重他并且认可他的能力,有朝一日他终于发现,妖王终有一日要背负使命背水一战,终究会以性命为代价,妖后只是不舍得让姬九夜承担这种巨大的责任罢了。” 熙子言讥讽的笑着,“你虽是人类女子,可你的天赋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就算嫁给姬王千难万难,也能配得起姬王,最大的难是妖后这一关。妖后绝对不会承认你的,你于妖域来说毫无价值,不如魔族公主和凤族真女。反观姬九夜,他的心上人是妖域最下等的狐妖一族,人族都要比之高三等,因为姬九夜真心爱着,妖后便接受了。” “她连狐妖一族都能接受,为何不能接受你呢。” “因为她不接受姬月。” “……” 轻歌身体愈发的寒冷,耳边是熙子言的冰冷无情的声音。 她挚爱的男人,在那段几乎不为人知的时光里,究竟遭受了多少不公平和苦难折磨。 熙子言又道:“时间往前推,在姬王年幼之时,为了得到妖后的认可,付出了许许多多的努力,在姬王锋芒初绽后,妖后兴许发觉了姬王的潜力和体内的妖王之力。” 说至此,熙子言顿了顿,斗篷下的绿眸复杂的望着轻歌。 轻歌苍白一笑,道:“妖后怕随着时间的推移,姬王的日渐强大,一切都会脱离她的控制。所以她在姬王年幼时,对姬王下了毒,或是使用了某种秘术来永久的控制姬王。正因为如此,妖后才信誓旦旦,在姬王来到诸神天域后也没有任何的慌乱。因为她清楚,姬王永远都脱离不了她的手掌心。” 轻歌眼眶泛红,一条条鲜红的血丝逐渐布满整个眼球。 果然如此! 妖后! 都说天下父母心,可总有些人不像父母,更像是冤家仇人、 轻歌攥紧了双拳,尖锐的指甲深深镶嵌进手心皮肉里。 她心疼的望着还在拔骨的姬月。 每当他拔出骨头,便有新的异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出来。 他机械般,僵硬地,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断骨之痛,不过如此。 而这,便是妖后给他的一点小惩罚。 他若执迷不悟,那便如帝无邪所说,她会成为寡妇。 第2121章 姬月,我爱你 熙子言看了眼轻歌,道:“姬王乃是妖族之王,体内流着最为纯正的妖族血液,妖后为了能更早更好的控制姬王,在姬王幼年时,往姬王体内埋入了魔族战神之血。妖后给姬王留下了缓解魔族之血觉醒的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如今姬王来到诸神天域,离开了妖后的领域,逃离了妖后的手掌心,没有缓解魔族血液觉醒的药剂,魔族之血会覆盖妖王血脉。” 若说普通妖族融入魔族血液,尚且能够融合。 偏生对于妖王血脉来说,这是一件非常痛苦且残忍的事。 轻歌眸光颤动,咽喉深处似有一抹血腥味弥漫开来。 轻歌双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儿。 在她的视野中,不远处的姬月还在随着每一声痛苦的哀嚎拔出血淋漓带着皮肉碎沫的骨头。 转眼间,姬月脚下的魔骨堆积如山。 血,在缓缓流淌。 夜,在悄然蔓延。 在这渗人森然的阴暗里,姬月身体各个部分随着拔骨而出现的血窟窿中,再度以疾风般的速度生长出了新的魔骨。 魔骨的生长,贯穿了妖王血脉。 那等疼痛超乎想象,也难以言喻。 姬月连拔骨的力气都没了。 他瘫坐在地上,袍子的鲜红颜彩分不清是鲜红的血液还是什么。 咔嚓…… 轻歌踩碎满地枯叶缓缓而来,月光如瀑洒落在她身上,将其身影拖得很长很长。 落寞,孤独,还有十分的心疼和无奈。 熙子言看着走向姬月的轻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缄默。 他虽是成人之躯,然不可否认的是,他还是个少年思想。 他离开青石镇时便是个小少年,后面偶遇机缘,误入九界。在九界中,又偶得灵果,能促使人的身体快速成长。 此时的熙子言不懂轻歌与姬月之间难以言说的感情。 他只知,轻歌不该过去。 这个秘密,不开揭开。 熙子言认为以轻歌的睿智冷静,肯定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此刻最好的处理便是漠然和忽视。 姬月最不愿她担心此事。 咔…… 轻歌踩断了一截枯木。 她背朝着白月光,居高临下俯瞰着姬月。 男子红袍如火,皮肤雪白,眉间的朱砂痣似有鲜血在流动,狭长双眸闪着凛冽的寒光和戾气,却是一片浑浊,不见一丝清明。魔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方圆百里的花草树木一刹那都枯萎了,成了阴暗可怖的黑色。 在亘古以前,魔族,是天地间最为恐怖的存在。 人世间的第一个暗黑师妖莲便是出自魔族,据说是魔族第一任魔君,却不知为何,割肉断骨剔除魔君血脉。 说起来,从古到今亿万年,魔族辉煌过,落魄过,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却也只有一任,也是唯一一任魔君。 那便是魔君妖莲。 还是一名女子。 魔族践踏人族,奴役妖域,以人、妖之血为基石修炼残忍的魔族功法,可谓邪恶至极。 而今被魔族战神之血主宰的姬月,双目更是混沌,只剩下杀伐。 他的眼中没有心爱的人族姑娘。 他只闻到了从轻歌体内散发出的清香。 像是美味的食物。 是的,那是美味的鲜血。 属于人族女子的清香血味。 姬月双眸染上无情残忍的猩红薄雾。 他的嘴角两侧延伸出微微尖锐的牙。 像古典欧洲的吸血鬼。 血是一场狂欢。 他猛地站起搂着轻歌的腰,看准轻歌脖颈的瞬间微张开嘴俯下身就要开咬。 面对即将苏醒的魔,轻歌眉眼心情皆不起丝毫波澜。 她轻轻浅浅笑靥如花,温柔地抬起修长双手,环住姬月的腰部。 她把脸埋在姬月胸膛,听到男子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紧绷成一条弦的神经此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女子温软的声音响起,“小月月,我好想你。” 姬月的动作顿住,面上出现了呆滞。 耳边依旧是女主幽幽清冷的声音—— “我想你在虚无之境陪伴我的那段路程。” “我想你在我被退婚后舍弃十几年的努力只为博我一笑。” “我想你在青石镇一怒万兽慌。” “我想你极端又血腥的生辰礼物是自断一臂。” “傻子吧……” “真是个傻子。” “我不过一个人族女子,努力活着也只有几十年的命。” “值吗?” “我不知道值不值,但我知道,你不是妖域的妖王,而是我的小月月。” “……” “我爱你。” “姬月,我爱你。” “不是说要为我披上百凤朝凰吗?” “既然你不能来诸神天域,那我便去妖域。” “我要成为妖后,你一人的妖后。” “……” 轻歌踮起脚尖,双手捧着姬月的脸,在男子微白的唇上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微微凉风中,两道一大一小的身影,几起几落,一前一后而来。 夜蔚脊背后生出一双羽翼,眉间一轮黑月的标志,她双手环胸睥睨着这一幕,身旁是恭恭敬敬的魔族侍者。 “那个老妖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下此狠手,真是绝了。”夜蔚冷冷道,“妖莲的血,原来是被妖后盗走了。真是个蠢货,万古魔君妖莲之血,岂是她能控制的。她该不会还以为只是魔族战神之血吧。” “事有蹊跷,应该详查。”魔族侍者道。 夜蔚目光幽冷瞥了眼魔族侍者,随即收回视线,垂眸望着轻歌与姬月的方向。 夜蔚双手两道黑光闪耀,两把锋锐匕首在光芒之中若隐若现。 夜蔚眼底划过一道强烈的杀意。 “妖域之王活得如此窝囊,这种人也配成为姐姐的丈夫?痴想!”夜蔚紧盯着姬月。 暴走黑化状态的姬月,似乎只要敢做出对轻歌不利的事,夜蔚的万道魔匕便会将姬月万箭穿心,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魔族侍者狐疑的看了眼夜蔚。 夜蔚对夜轻歌,是什么态度,又是何种感情? 他不懂。 夜蔚的认真超乎了想象。 现在魔君尚未诞生,魔族战神还没觉醒,若是此时杀了姬王引起妖魔大战,那是对魔族非常不利的。 可魔族侍者相信。 若姬月敢伤夜轻歌,小公主绝对会杀了他。 毫不犹豫。 这夜轻歌…… 是什么人? 魔族侍者眸光幽幽。 第2122章 你不会去偷吗? 夜蔚覆满阴霾的双眸紧盯着姬月。 那可是魔族妖莲的魔君之血,区区姬王也能抵挡住魔君之血的暴戾煞气? 愚昧! 她不在乎妖魔两战的结果。 她只知道,下一刻,便是姬月的死期。 然……陡然间,夜蔚双眸微睁,眼底划过一道惊讶诧异之色。 便见姬月周身带着淋漓血迹的骨头皆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在茫茫无边的夜色里,那狂躁如魔的暴戾缓缓消失不见。 微风吹拂而来,只带起淡淡的血腥味。 姬月阴诡的双瞳逐渐恢复清明,妖孽脸上的苍白之态也稍稍好了些。 方才他深处狂暴的边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和那股子暴戾,但他清晰的听见了轻歌所说的每一个字。 女子的声音犹如春风吹拂,醉心的柔,温暖的情,仿若能把他所有的癫狂给压制下去,能让那沸腾血液归为平静。 仿佛,刹那间,枯萎阴暗又森然的大地,长出了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一派春暖花开之景。 姬月大手嵌着女子柔软的腰肢,明夜当空,夷为平地的苍茫大地,乱葬岗上似有几头惊慌失措的苍狼,犹如炼狱般的景,可当轻歌对上姬月双眼的瞬间,她便觉得最美不过此刻,此生再无遗憾。 许是怀中轻歌的眼神过于温柔,许是狂躁失控后的狂欢,姬月低头加深这个缱绻缠绵的吻。 轻歌双手勾着姬月的脖颈,眸里是盈盈笑意。 良久,姬月放开她,晦暗不明的眸内流光稍纵即逝。 “怎么都瞒不过你。”姬月无奈的道。 轻歌拉住姬月的手,将自己纤细的长指,分别插入姬月的指缝里。 轻歌歪着脑袋看向姬月,道:“我们是夫妻,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喜也好,忧也罢,我们都该一同走下去,不是吗?” 说至此,轻歌有一瞬的心虚。 她不希望姬月瞒着她,可她始终隐瞒了姬月。 血魔种子…… 她太了解姬月了。 以姬月的性子,一定不会要这个孩子。 她也不要。 她很理智。 可那到底是她的孩子,因有腹部异骨的存在,兴许这也是她唯一的孩子。 叫她怎能狠心下杀手呢? 姬月望着轻歌,坚硬的心脏愈发柔软,体内冰冷的血液逐渐融化。 熙子言远远看着,见到如此和谐温馨的一幕,一直紧张的情绪终于有所放松了。 倒是他多虑了。 熙子言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姬月应该清楚,素日的轻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冷清冷心,喜怒不形于色。 唯独在姬月面前,这个姑娘会展现出她有着烟火气息的一面。 同样的,妖域姬王万年孤独,血淋漓的尘封往事都是人血馒头的回忆,他嗜血成性,弑杀成瘾,甚至曾一度不愿与人接触,抗拒着女人的碰触。唯独面对轻歌时,他的所有杀伐会变成温柔,他的心会软下来。 熙子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白的长指间缠绕着阵阵漂浮的幽绿色烟雾。 他为何要追随到这一刻呢? 兴许,他便是想看看,当初那个在青石镇以一己之力拯救万民的女人,能走到哪一步。 他想看看看这条满是坎坷荆棘的感情路,会在哪里结尾。 斗篷下,传来熙子言的轻笑声。 熙子言走到轻歌身旁,道:“日后我掌管的便是九界这一块区域,但我的权力不大。” “已经足够了。”轻歌道。 世间道路千千万万,每一条都是艰难险阻,更别说九界这一块了。 熙子言能够从低等位面高升至高等位面,看似轻松简单,轻歌却是明白,在不为人知的背后,熙子言定是付出了数倍的努力和汗血。 暗处,夜蔚敛起杀意,收起双手上的两道黑光以及数道魔匕。 夜蔚深深望了眼姬月,随后转身脚踏虚空离开此地。 魔族侍者一愣,旋即追上夜蔚。 俊美的魔族侍者望着夜蔚寂寞萧瑟的背影,万分的惆怅和忐忑。 都说伴君如伴虎,那么身为魔族小公主的侍者便是伴着十头虎,还都是啸天虎,跺一跺脚大地都能震三下的那种。 夜蔚行走在幽幽茫茫夜色里,眼神里透出孤傲倔强。 夜蔚撇了撇嘴,“妖莲的魔君之血都没用了吗?真是废物。” “姐姐看起来很喜欢姬月。” “不过是有一副中看不中用的好皮囊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夜蔚不断的碎碎念,“听说姐姐爱酒,你去把魔族的洛神酿取来。” 魔族侍者一直在附和夜蔚的话,听到夜蔚最后一句话,魔族侍者悬在半空走动的身子险些摔到平地上。 洛神酿? 他没错听错吧。 魔族侍者看着小脸上充斥着认真之色的夜蔚,试探性的开口道:“殿下,洛神酿那可是三族婆婆的宝贝,一直放在魔渊冰窖里,三族婆婆肯定不会给我们的。” “谁叫你去找三族婆婆拿了?”夜蔚看着魔族侍者的眼神犹如看隔壁村的二傻子。 魔族侍者背后冷汗潸潸,同时也松了口气。 看来小公主良心发现,绝对放他一马了。 “三族婆婆肯定不会把洛神酿拿出来,这种废话还要你来说?”夜蔚望望天,翻了翻白眼,“你好歹也跟着我九百年了,怎么就没有学到我的聪明?” 魔族侍者讪讪的笑着。 呵呵…… 也就只有吃苦耐劳的他,能承受夜蔚九百年的折磨。 夜蔚又道:“三族婆婆不给你,你就不会自己去魔渊冰窖里偷出来吗?” 砰地一声,魔族侍者摔倒在地,吓得’花容’失色。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小恶魔殿下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敢去偷三族婆婆的洛神酿。 夜蔚恨铁不成钢的望着魔族侍者。 待魔族侍者站起身后,夜蔚任重而道远极其认真地拍了拍魔族侍者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的。” 夜蔚甜甜一笑,“拿不到姐姐的洛神酿,你便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吧。” 夜蔚不管崩溃边缘绝望挣扎的魔族侍者,哼着小曲儿朝九州都城走去。 书上说讨女孩子欢心,要‘对症下药’。 姐姐嗜酒成性,一定爱喝洛神酿的。 夜蔚脸上浮现一抹天真的笑,蹦蹦跳跳走进郡主府。 第2123章 子夜,传承。 子夜,乃朱雀之灵的传承。 子夜已过,轻歌却还在九州的城郊外。 等她与姬月回到郡主府上,屠烈嫣已经几次派人来催了。 夏风焦急的踱着步子在郡主府院内走来走去,听见脚步声,见轻歌二人并肩走来,一愣过后,连忙上前道:“郡主,你可算来了,屠将军有心帮你拖着时间,可朱雀之灵传承不等人,彩翎风和阿娇她们都已经开始传承了。” “那便去吧。”轻歌转头眸光清澈望着姬月,“你等我回来。” 姬月蹙眉。 轻歌浅浅一笑,“我很快就回来。” 姬月方才经历了那样的劫难和折磨,轻歌不愿他再奔波劳累。 她从来没有让姬月回到妖域的想法,即便回到妖域有妖后的缓解魔君之血的药剂能减少痛苦,可那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姬月虽是妖后的儿子,可妖后却把他当成仇人。 就算再回妖域做那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还不是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妖后操控着。 轻歌暗暗攥紧了拳。 她的炼药天赋不算好,但她一定要炼制出彻底根除姬月体内魔君之血的药来。 姬月看着面前固执的女孩,眸底流淌着异样的光。 “嗯。” 姬月长臂伸出,微微用力搂着轻歌,闻着女子身上的淡淡清香,体内的狂躁暴戾气息好似消散个彻底了。 轻歌睁大双眸,微微眨了眨,笑道:“日后你负责貌美如花即可,我负责赚钱养家。” 姬月蹙眉,“胡闹,养家之事岂能让娘子来?” 轻歌面颊微红。 夏风:“……”两位就这样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真的好吗? 夏风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俩人,一声叹息自心底响起。 他曾不止一次的好奇过,墨邪那样恣意情深的男子,为何要将所有心事都掩藏在心底。 直到此刻,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 眼前的俩人早已融为一体,他们是彼此的生命。 如同土壤下紧密相连的树根。 轻歌小脑袋在姬月怀里蹭了蹭,最后才恋恋不舍走出郡主府,去往幽南圣地。 幽南圣地在九州帝都以南,算是都城之中的人间仙境,与乱葬岗算是两个极端。 一步天堂。 一步地狱。 不疯不成魔。 轻歌离开郡主府后,又恢复了冷漠之色。 尤儿陪同她一起前往幽南圣地。 柳烟儿自寒冰煞体觉醒后,身体愈发的虚弱,便在府中休养。 此时,魔族侍者悄然赶往魔族,前去魔族魔渊,打算把三族婆婆的洛神酿偷来。 这可是掉脑袋的差事,自家公主一点都不关心他的小命。 幽南圣地。 朱雀之灵的传承正在举行。 偌大的平原,苍茫的大地,一颗颗娇嫩花朵盛放的桃树遍地都是,浅红的花瓣落满一地。 桃花源前方,万丈阶梯。 阶梯之下,有数头飞行魔兽匍匐在地,载着前来的人飞掠至万丈高阶上的朱雀灵宫。 朱雀之灵,乃是朱雀的一缕残魂。 幽南圣地在万年以前,乃是魔兽纵横之地。 自从朱雀之灵埋藏在此后,魔兽皆不敢靠近以灵宫为中心的百里之地。 朱雀神鸟,火系超神兽,哪怕只是一缕残魂,问世之时能惊动整个中州。 中州四方势力不算强大,之所以能屹立如此多年不倒,便是与四大超神兽有关。 万年之前,四大超神兽乃是诸神天域的守护兽,守护着这一方天地的和平。 一场天地浩劫,四大超神兽分别与四位尊神为了守护住安宁和平,皆葬身于浩劫中。 超神兽与尊神们,皆留下了残魂在各个角落。 其中四大超神兽的残魂,就在中州四大势力中。正因为有超神兽残魂的威慑力在,中州势力哪怕不如八大君主的北洲,天王一脉的东洲,甚至是天启海那一片,却也不容旁人放肆、 朱雀之灵的传承,不仅是九州本土人,还有其他偷偷混进来的修炼者,抱着一丝侥幸而来,兴许能传承到朱雀之灵呢。 灵宫殿前,朱雀残魂,威仪四方。 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来自各个地方的神人。 九州境内,传承者之中,便属阿娇与彩翎风最为出名。 阿娇是天地院年轻弟子中的翘楚,彩翎风是朱雀世家培养出的神女。 朱雀世家,乃是守护超神兽朱雀的一个古老世家。 但九州的朱雀世家不过是一个分系而已。 诸神天域有四大古老世家,分别对应四大超神兽。 如同众星拱月般,与神域屹立在诸神天域。 神域往下,便是四大古老世家。 “彩翎风。”一道声音响起,彩翎风强压住激动紧张的心情,一步踏入灵宫之中。 朱雀残魂,是朱雀的光影形态。 灵宫殿前的鎏金双门缓缓打开,彩翎风进入灵宫,突感炙热炎炎的气息扑面而来。 彩翎风仰头看去,望见一只巨大的火焰神鸟。 神鸟脚下,是模拟出远古荒芜又恢弘的景象。 好似远古战场。 地上血流成河,处处都是尸体。 一股庄严之感油然而生。 彩翎风咽了咽口水。 登时,方才的自信全都化为了须有。 她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瞬之间仿若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天地辽阔,无垠宇宙,她不过是一粒尘埃,一点风烟。 “父亲说过,传承朱雀之灵,要与朱雀之灵达到神魂相通的境界。”彩翎风炙热的眼盯着朱雀残影,“可即便是一缕残魂,那也是超神兽的残魂,威力不容小觑,我若心神合一,当真能与之神魂相通吗?” 彩翎风浓密如蒲扇般的睫翼微微颤动。 彩翎风伸出了小手,想要贴在朱雀之灵残魂的身上。 啊…… 彩翎风才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尖叫的同时,触电般把贴在朱雀残魂上的手给抽了回来。 朱雀乃是火系神鸟,哪怕一缕残魂,那等温度也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彩翎风垂下湿润的眸,低头朝右手掌心看去。 彩翎风掌心血肉模糊,皮开肉绽,皮和肉之间仿佛都能看到血管。 彩翎风疼的身体发抖,委屈的流下泪水。 她不甘的看了眼朱雀残魂,可朱雀灵宫内的温度愈发的高。 炙热,滚烫。 第2124章 灵宫圣殿 此时的彩翎风好似沸腾锅上的一只蝼蚁,她还想要与朱雀残魂沟通,达到心神相通的状态,可那高傲巨大的神鸟残影,屹立在灵宫和模拟的远古战场上,甚至都不屑去看彩翎风一眼。 便见下一刻,朱雀残魂的脚下,所有血淋漓的景象转瞬便成了滚滚岩浆。 深红滚烫的岩浆,如同惊涛骇浪而来。 彩翎风终于承受不住,朝灵宫外冲去。 彩翎风面色煞白,跌倒在殿门外,瑟瑟发抖瘫坐着。 彩翎风双眼甚至有些涣散,无法集中到意识。 直到一个中年男人,彩翎风父亲前来,手掌放在彩翎风的天灵盖,一丝丝乳白色的灵力灌入彩翎风天灵盖下的雷巢后,彩翎风的双眼这才恢复了焦距,有了神识。 “如何?”中年男人问。 彩翎风擦了擦眼尾的泪痕,失落的垂着脑袋,“父亲,都怪女儿无能。” “罢了……”中年男人叹息。 朱雀之灵的残魂,每隔数百年,朱雀之灵便会觉醒。若没有选中有机缘的传承者,朱雀之灵会再度沉睡。 这便意味着,等下一次朱雀残魂的传承,得过数百年。 中年男人是九州朱雀世家的家主,他看了眼彩翎风,虽较为失望,但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饶是朱雀世家培养出来的神女,也只不过是有一线渺茫的希望传承朱雀之灵罢了。 “阿娇。” 一道声音响起,阿娇抬步走进灵宫之中。 如同彩翎风一般,炙热滚烫的火焰,神兽的威势直逼而来,阿娇完全承受不住。 不多时,阿娇破门而出。 万丈阶梯灵宫殿门前,一众人看着颇为狼狈的阿娇,一阵唏嘘。 果真是朱雀之灵,便是阿娇、彩翎风这样优秀的女子,也经不起几个瞬间的折磨。 陆陆续续有人进去尝试着传承,还有一些来自其他地方的修炼者。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灰头土脸的离开灵宫。 灵宫殿内的朱雀残影愈发的薄弱,温度也逐渐下降下来,朱雀之灵的威严渐渐消散。 众人满目失望。 朱雀之灵的传承,此次又是失望而归了。 此时,众人明显的感受到,朱雀残魂即将消失。 曙光微临,晨光熹微。 一丝丝光亮照亮黑如泼墨的天际。 正在所有人都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抹红影迎着骄阳光出现在灵宫殿前。 轻歌朝灵宫走去,灵宫殿门前的两名守卫是朱雀世家的人。 两名侍卫蓦地伸出手拦住了轻歌的去路。 “郡主来传承朱雀之灵,你们这是做什么,放肆!”夏风怒道。 “朱雀之灵的传承到此为止,传承从子夜开始,时间已过,传承也结束,郡主,请回吧。”颇为痛苦的彩翎风快步走来,道。 轻歌微微抬眸,深寒如冰的双眼扫向彩翎风。 彩翎风如同被扼喉,窒息感让她恐慌失色。 “让她进去。”站在人群中的魏安走出,叹息一声,道。 “魏宗主,此事非同小可,每一次的开启灵宫殿门,都要耗费我朱雀世家人的大量心血。”彩翎风冷声道。 幽南圣地的朱雀灵宫圣殿,一直由九州朱雀世家管理守护。 唯有朱雀世家的人才懂如何开启圣殿。 而开启圣殿往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每一次的开殿,都意味着耗费大量的灵力和寒晶石。 既已知结果如何,彩翎风断然不会再让夜轻歌浪费一次开殿的机会。 轻歌皱了皱眉,她并没有理会彩翎风,一双明眸则是紧盯着眼前的灵宫圣殿紧闭的双门。 这两扇门,这座荒芜冷清之宫殿,已在幽南圣地屹立了千万年之久。 因有着朱雀残魂的原因,哪怕千万年过去,依旧没有减弱灵宫圣殿的威势,反而更加的恢弘神圣。 灵宫圣殿门,乃是世间最为坚固物之一。 轻歌若有所思。 这样的门,炼化融合磨碎后,用来炼制兵器倒是不错的。 若旁人得知轻歌在打着灵宫圣殿大门的主意,只怕会惊呆。 彩翎风见轻歌对她置之不理,反而举步走向灵宫圣殿双门,不由嗤之以鼻的轻笑一声。 她低头看了看包扎好的手,雪白软布上渗透出了丝丝血迹。 她可是见到过朱雀残魂的可怕,有生之年,她绝不会再踏入这座宫殿。 那种与死神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彩翎风现在还难以忘记,记忆犹新。 轻歌没有停下脚步,举步轻摇,缓缓走向灵宫圣殿。 屠烈嫣来时,夏风满眼忧色的望了望轻歌,看见屠烈嫣,连忙走向屠烈嫣,担心的开口:“屠将军,朱雀世家不开圣殿大门,郡主她……要不要拦着郡主,若九州朱雀世家不出手的话,那恐怖的圣殿双门会对郡主造成危险。” 双门之上有着浓厚的雷电元素。 哪怕是幻灵师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碰到这扇门,甚至会被电死。 屠烈嫣望着不远处女子纤细的身影,犹豫片刻,道:“别急……” “嗯。”夏风点头。 四下里出现了议论纷纷之声—— “明月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九州朱雀世家不开殿门,她难不成要强开?” “虽说在天地院夜轻歌测出了神级天赋,也拥有了天尊的一粒完整的神级真元,乃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无极弓神,然而,这可是朱雀超神兽大人残魂的栖息地,哪怕是更高的强者,强行打开圣殿双门也是死路一条。” “我承认,夜轻歌在修炼上的天赋旁人不可及,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凭借一己之力打开圣殿双门。” “她这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自以为是的天才,始终是要夭折的。” “可惜了那一身天赋和那张貌美如花的脸,怎知空有其表,也辜负了天降好运,却是个完全没有脑子的女人。” “……” 各式各样的嘲讽声入了耳中,红衣如火的女子依旧不为所动,步步生莲走向灵宫圣殿。 转眼间,她便站在圣殿双门的咫尺之地。 在一众倒吸冷气的声音和紧张的目光注视中,轻歌抬起手欲要放在那做工精致的鎏金色凤尾门把上。 第2125章 这门很难开吗? 一双双眼紧盯着灵宫圣殿的门和轻歌柔嫩白皙的玉手。 圣殿鎏金双门之上,雕镂着朱雀神鸟的图腾,尾处有翎,羽翼若火纷然燃烧。 倏地—— 轻歌握住了那门把,往下一扭,咔嚓之声响起的同时,还伴随着强大的电流声。 暗青色的电光闪烁,将轻歌俏脸映照的晦暗不明。 雷霆声乍现,其声惊天,其气吞山,其势万均,磅礴如排山,凶猛似倒海。 彩翎风脸上扬起了一丝不屑的笑。 旁的也就罢了,在超神兽残魂的余威面前,区区夜轻歌,不过一只渺小的蝼蚁。 一粒尘埃也敢嚣张放肆? 可笑—— 愚昧—— 阿娇站在远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蓝彩儿便站在阿娇身旁,“阿娇师姐,夜轻歌太过分了,颠倒谈家,让谈师兄入牢狱,还派人杀了如花。” 阿娇双唇微动,神情淡漠,“本以为她是人中龙凤,能够与我匹敌,原来也不过是个自以为是且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朱雀之灵传承讲的是机缘,数百年一次的机缘乃万里挑一,她以为还能与前面两次一样惊艳世人吗?” 许是以为轻歌即将会丧命在灵宫圣殿的双门里,一向言简意赅的阿娇倒是话多了起来。 蓝彩儿眸光微闪,目不斜视认真专注的紧盯着殿门前的轻歌。 “不行!这太危险了!”夏风忍不住冲上前想要阻止轻歌这疯狂的举动,可到底还是晚了。 暗青之光如同初升的朝阳,强烈的光芒笼罩在万丈之巅,刺的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圣殿门内蕴含的雷电元素如潮水凶猛迸射而出,直把即将到来的夏风弹飞出去,身体直直砸落在地。 许久,剧烈刺眼的光芒才弱了一些。 光芒散去,众人惊魂未定般,又带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看向殿门前的女子。 女子纹丝不动,袍摆掀飞如胜利旗帜的一角迎风绽放。 她的手始终放在凤尾门把上,随着门把转动,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紧闭着的双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打开了。 那暗青雷电之光,疯狂涌入轻歌体内,众人想象中惨不忍睹的场景并未到来,便见轻歌身上没有丝毫的伤,甚至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轻歌挑眉。 这门内的雷电元素,倒是浓郁。 最让她惊奇的是,赤红筋脉里的煞气竟能把如此强悍的雷电元素给吞噬。 轻歌惊喜的发现,第二十五条赤红的筋脉那里,不仅泛起了滚烫如岩浆的红光,甚至还隐隐闪现劲道十足的暗青雷电光。 那条筋脉,更为的强大了。 雷电力量,愈发的充实。 彩翎风和九州朱雀世家的众人,皆见鬼般睁大双眼,震惊骇然的望着轻歌。 “父亲,圣殿双门坏了吗?”彩翎风不可置信,问。 九州朱雀家主摇摇头,“千万年来,圣殿双门屹立在此由吾等守护,朱雀余威尚在,圣殿双门又如何会坏?” “若是没坏,那她是如何开启殿门的?” “这……”对于此,父亲也无法给彩翎风一个准确的答案。 “一定是坏了。”彩翎风不甘心地走上前,伸出白嫩的手推殿门。 啊…… 彩翎风的手尚未放在殿门上,一道雷电光刃掠出,毫不怜香惜玉砸在彩翎风身上。 彩翎风娇躯如同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砸碎了旁侧一颗巨大的百年之树。 彩翎风身上雷电光游走,暗暗闪烁。彩翎风的身体随着雷电光芒闪烁的节奏而颤抖。 彩翎风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血迹。 九州朱雀家主皱眉,旋即走来,掌心一抹乳白色灵力,温暖着精神涣散的彩翎风。 “咳……咳咳……” 彩翎风被侍女扶起来,咳出的血覆满削尖的下巴。 彩翎风蓦地转头,满目的惊骇。 咔,咔嚓…… 轻歌缓缓推动着殿门,身材颀长灵修,眉目如画精致,眼尾天生上挑,透着无双的妖冶典雅。 轻歌回头,故作天真无害般,诧异的望向虚弱狼狈的彩翎风,“这门……很难开吗?” 众人:“……” 无形腹黑,最为致命! 轻歌一句话,几乎把彩翎风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方才她连门都没碰到便遭受这样的劫难,要是碰到门,这条命只怕要交代在灵宫圣殿了。 想至此,彩翎风一阵后怕,脊背衍生哗哗冷汗。 彩翎风惊恐万分,低声喃喃,“这女人是什么啊,是怪物吗?” 灵宫圣殿的门自然不会坏,可夜轻歌是如何做到的? 风过一声,遍地落叶,天地间一片沉寂骇然。 尤儿双手托着脸,眼冒星星,“美人师父真厉害!” “这门……很难开吗……真是酷毙了。”尤儿崇拜道。 尤儿旁侧,还有个小脑袋。 风锦非常赞同尤儿的话,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一同睁着星星眼望向轻歌,“郡主厉害极了。” “怎么会这样?” 阿娇失魂落魄,脚步趔趄般往后微微一退。 她本以为,圣殿门内蕴含的雷电,足以让夜轻歌万劫不复。 屠烈嫣与魏安并肩而站,两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轻歌跨过门槛,走进圣殿之中。 身后的圣殿双门缓缓合上。 偌大的神殿,庄严肃穆的远古战场之景,屹立在莽莽之地的超神兽朱雀火鸟。 明月骄阳同在的天空,一半亮如白昼,朝阳冉冉升起,生机勃勃万物复苏,似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另一半血月当空,百鬼夜行,土壤都是阴森的黑色,如九幽地府,十八层下。 轻歌的衣襟,圆鼓鼓的火雀鸟努力伸出了脑袋,睁大亮晶晶的赤红双眼,好奇的望着朱雀神鸟的残影。 “老大!看见没有!就是这个大鸟,乃是鸟族之巅,万鸟之王。”火雀鸟小翅膀指着朱雀残影,异常兴奋的道,“是不是特威武霸气,真该让个人类画师来画下我与鸟王的一起时的画面。” 轻歌低头看着兴高采烈的火雀鸟,嘴角微微抽搐。 火雀鸟此前在天地院太极殿吞了的石头还没消化,它从轻歌身上滚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朱雀残影的爪子旁。 轻歌正要叫回火雀鸟。 朱雀神兽火鸟,乃是火系魔兽之祖。 残影身上的烈火,足以将火雀鸟燃烧殆尽。 第2126章 尊后大人? 下一刻,轻歌即将脱口而出的声音全都湮灭在咽喉,面上逐渐浮现了一丝惊讶之色。 便见火雀鸟扑闪着小翅膀飞上朱雀残影的熊熊烈焰上,非但没有被烈焰燃烧至灰烬,反而一副沐浴春光般享受的眯起眼眸。 火雀鸟开心的道:“老大,好舒服好舒服,如同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般的感觉。老大,我感觉我的爱情来了。” “?”轻歌。 轻歌蓦然察觉到,威严高大的朱雀残影像上,那双犹若铜陵般赤红似火的双眸,在看向火雀鸟时,出现了一抹诧异。 火雀鸟的身体本被宝珠撑的圆鼓鼓,像个不倒翁。 此刻黏在朱雀残影身上,那圆鼓鼓坚硬无比的宝珠竟在火雀鸟身体内慢慢融化,直到火雀鸟的身体恢复如初。 火雀鸟喜逐颜开,小翅膀上下翻飞间便到了朱雀残影的头顶。 轻歌蹙眉。 她曾以为,火雀鸟可能跟朱雀息息相关,就算不是朱雀本鸟的一缕神魂,那也得沾亲带故。 此时轻歌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她不会无知到以为朱雀残影没了威严。 四大超神兽各是天地一霸,神圣不容人亵渎,权威不容人侵犯。 火雀鸟不过平庸一只鸟,竟敢爬到朱雀残魂的头顶。 而且朱雀残魂非但没有一丝怒气,甚至还有几分忌惮。 轻歌挑眉。 她无意得到的一只鸟,倒还是一条粗壮的大腿? 火雀鸟开心地蹦来蹦去。 火雀鸟并未发现的是,朱雀残影身上丝丝缕缕的火焰,全都灌入了火雀鸟的身体内。 火雀鸟血红如宝石的双眸闪烁着猩红如雾的圣光。 “嗷……”火雀鸟嗷叫一声,痛苦的倒在地上,小小身子滚来滚去。 “老大,我是不是要死了?”火雀鸟可怜兮兮的问。 轻歌无可奈何走来,将火雀鸟抱起。 必然是朱雀残魂刺激到了火雀鸟,唤醒或是激发了火雀鸟体内的某种神秘力量。 火雀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老大,我要死了,我舍不得你,人家还想为你生儿育女,还想陪你浪迹天涯,与你并肩作战,征战四方,成为天地之主。老大,日后艰难坎坷的路要你独自一人走下去了,就算我化作了灰,也不会忘记老大你的。” 火雀鸟奄奄一息,气若游丝,“老大,南山林往东数的第六颗树下,我埋了许多鸟蛋在里面,都是我的小宝贝们,老大你要替我照顾好它们。” “老大,来生再见。” 火雀鸟脖子一歪,脑袋一砸,瞬间便嗝、屁了。 轻歌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片刻后,火雀鸟又梗着脖子醒来,“老大,不要忘记我,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大,虽然经常臭着一张脸,也动不动对我家暴,但我心里只有老大一人。” 轻歌:“……”火雀鸟戏精上身? 火雀鸟再度‘死’过去。 轻歌脸皮扯动了几下。 她抱着瘦瘦弱弱的火雀鸟,眸光微闪,火雀鸟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火雀鸟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它没死。” 听见陌生的声音,轻歌猛地抬头看向巨大的朱雀残影光像。 “不过也该死了。”朱雀冷嗤,“千万年的时光,竟让它沦落为废物了。这世间的废物如同猪狗畜生,毫无存在的意义。” 自古以来,超神兽绝不会与人类契约。 哪怕是远古四位尊者,也只是与超神兽并肩作战,甚至还会在超神兽面前卑微几分。 简单点来说,底段、中段哪怕是高段的魔兽,与人契约,都是被人类奴役的兽宠罢了。 可超神兽不一样,它们选择传承,是在契约人类,奴役与之契约的修炼者! 远古四大尊者,皆被四大超神兽契约。 于人类来说,这不是羞辱,反而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能被超神兽契约,无异于是天选之子。 他们前仆后继而来,卑微着,忐忑着,等待机缘的到来和超神兽的选择。 当然,那也只是万分之一的概念罢。 “沦落为人类的奴仆,乃超神兽一界的耻辱。”朱雀道。 朱雀身上的烈焰呼啸而出,带着威猛强烈的杀意冲击着轻歌。 轻歌渺小若尘埃,滚烫的温度仿佛能瞬间将她燃为灰烬。 轰! 灵宫圣殿外,众人感受到灵宫内传来的力量余威波动和朱雀之怒,一个个皆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真是不自量力。”蓝彩儿笑了,“传承朱雀之灵岂是儿戏,朱雀之灵即将再度沉睡,她强行开殿,就算侥幸躲过了灵宫圣殿的雷电冲击,又怎能躲过朱雀神鸟的天火之灾?” 蓝彩儿看了眼阿娇,道:“天地院只需要一个天才便足够了。” 阿娇抿唇,虚眯起双眸。 她倒是个聪明的,经过前两次的打脸后,时至如此,阿娇也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更加戒备的看着那扇门。 “这夜轻歌做了什么,竟引起朱雀之怒。”众人诧异。 朱雀神鸟高傲一如既往,可对待前来灵宫圣殿的传承者,从未起过杀心。 “怎么办,师父好危险。”尤儿紧张的道。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风锦道。 夏风转头看向屠烈嫣,屠烈嫣抿唇,认真的注视着灵宫圣殿的双门。 圣殿之内,汪洋如海的火焰几乎要将轻歌这一片叶吞噬殆尽。 轻歌仰头睁开双眸的瞬间,一片血红覆盖冰雪黑眸,倨傲冰冷,高贵典雅。 轻歌三千银发洒落下来,以发根开始变红。 周身的气质登时变化。 她微抬纤纤玉手,挑出一根纤长的手指,指腹割裂开空气,如同点在水面,一圈圈涟漪水纹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开。 但见灼热烈焰如同画面定格一般停住。 朱雀残影,浮现了不可置信之色。 “小朱雀,你调皮了,连本后的寄宿者也敢动?” 轻歌淡淡一笑,随着笑容的加深,朱雀满是惊骇。 “尊……尊后大人?” 尊后还活着? 朱雀震惊,“尊后,你……” “这个人类,是你的寄宿者?”朱雀怀疑的审视轻歌。 伟大尊贵的凤栖尊后,怎能在区区一个平凡人类体内寄宿。 这……真是难以置信。 “臣服于她。”轻歌道。 “尊后……超神兽绝不臣服人类……”朱雀轻声道。 第2127章 汝可愿随吾守天下太平? “小朱雀不乖了。” 轻歌妖冶的笑,眸中一点杀意绽放,“万年之前,尔等是如何臣服于我,万年之后的今天,尔等便如何臣服于她。” 威猛凶悍的朱雀神鸟之残影,在女子的威严之下竟有些许的害怕和颤抖。 “本后消失万年,实力的确有所退化,而你不过一缕残魂,本后若想毁了你,倒是易如反掌。”轻歌幽幽道,嘴角噙着冷傲残酷的笑意。 朱雀残影惊恐。 “尊后,远古时期四大超神兽臣服于你,只因世间只你一人能让超神兽膜拜,让我臣服于这弱小的人类,要我把超神兽的尊严高傲置于何地?”朱雀道。 “本后的寄宿者,会是普通人?”凤栖说,“时间流逝的真快,万年之后,尔等也敢放肆了?” 听出凤栖语气里的愠怒,朱雀残魂一震,残影当即匍匐在地,“尊后万岁,不敢不服。” 它便是暂时答应凤栖又如何。 不过是选择一个人类修炼者成为它的奴,这些人类亦会高高兴兴。 “呵……” 凤栖冷笑,声音愈发的遥远。 于轻歌来说,方才不过是个瞬息而已。 她睁着黑眸,满头银发轻舞。 轻歌讶然的看着臣服于地的朱雀。 朱雀见轻歌恢复原样,那股来自凤栖尊后逼迫它的威压登时消失不见。 朱雀依旧高傲不可一世。 它站起身子,身后耷拉曳地的羽翼由火焰组成。 朱雀残影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轻歌,仿若矜贵高傲的神瞥着一只懦弱渺小的蝼蚁。 “人类,恭喜你,本神看中了你。”朱雀那轻狂又鼻孔朝天的姿态,就差没在火焰纷然的脸上写下一行大字—— 愚蠢的人类,兴奋吧,颤抖吧,此乃你之荣幸。 轻歌挑眉。 朱雀眼中依旧有属于超神兽的高傲,在此之前朱雀还杀意凛然,为何忽然之间朱雀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轻歌垂下眸,在衣襟处看到了一根不知何时掉落的红色头发。 红发如血。 轻歌敛起神色若有所思,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胆又疯狂的想法。 轻歌冷冷望着朱雀残影,“在找到你本体前,朱雀之灵必须与我血契。” “血契?人类,真敢大放厥词,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惨痛的代价。”朱雀怒道。 它堂堂超神兽,与区区人类血契,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父老乡亲们给笑话死。 绝对不行。 轻歌不过是在试探朱雀残影,她敏锐的抓捕到了朱雀眼中稍纵即逝的忌惮之色。 四大超神兽之一的朱雀神鸟竟在忌惮她,可能吗? 不—— 准确来说,朱雀神鸟是在忌惮她体内的某个神秘之物。 血魔? 只怕并非只是血魔那么简单。 轻歌似笑非笑望着朱雀,红唇开合,嗓音清冽如寒:“世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刻之内都会有万千之变化,莫说过了千万年的时间,就算是超神兽的一缕残魂,因着时间流逝而虚弱。未来千年内,若再找不到合适的传承者,残魂的力量会更加的薄弱。” 朱雀愈发忌惮的看着轻歌。 这人类的心思…… “我崇拜超神兽之威,阁下会选择与我契约,定是我这人有出色过人之处。”轻歌一本正经的道。 朱雀望了望天,暗暗腹诽。 什么出色过人之处,它是被逼的好不好? “据我所知,四大超神兽,另外的青龙、白虎都已选择好了传承者,玄武也快了,朱雀阁下难道想落于人后吗?”轻歌道:“阁下与我契约,我绝对不会亏待阁下,万年过去,残魂沉寂,本体湮灭,超神兽的觉醒和复苏,天下动荡,格局变化,阁下难道不愿与我一同展翅,征战天下,所向披靡吗?” “一个真正的强者,绝不会臣服于超神兽。”轻歌看着朱雀有所动容,趁胜追击,继而道:“同样,我能理解你这样的超神兽,高傲,威猛,凶悍,朱雀阁下是四大超神兽之一,血契什么的太侮辱超神兽阁下了。故此,平等契约更能附和阁下的身份,若我契约给朱雀阁下,岂不是说我这个人不怎么样,这样对于朱雀阁下的威名也不太好。” “若是能与朱雀阁下平等契约,便意味着我乃是人中龙凤,与其他三位奴役了修炼者的超神兽来说,朱雀阁下岂不是面上有光了?”女子舌绽莲花,侃侃而谈,几言几语下来,说的朱雀头晕眼花,隐隐约约间竟心驰神往。 说好像很有道理。 它差点就信了呢。 “和平契约而已,日后我若没有展现出过人天赋,朱雀阁下可以解除契约,另行选择。”轻歌盈盈一笑,“朱雀阁下该不会以为,一道和平契约,我就能束缚住你了?” “只是和平契约?”朱雀警惕的问。 轻歌点头。 她之所以先提出血契,便是为了和平契约能让朱雀接受。 凡事,都要讲究个循环渐进呢。 “那便如此。”朱雀道。 虚无之境内,蛇王看着轻歌忽悠超神兽来和平契约,完全惊呆了。 万年过去,超神兽的智商怎么降低了这么多? 轻歌眸中寒意乍现。 她自然清楚,光是以她的话,就算再忽悠,朱雀也不会同意的。 看来,她体内的那位,可是个大人物。 至少现在她们不是敌人,日后,可就不一定了。 旋即,火红天火漫天而降,如流星般直射下来。 在半空之时,所有的天火全都改变了方向,在空中汇聚成强烈刺眼的光团。 光团中心,一道金光神圣之内,有着小小的光影。 是迷你般的小朱雀。 那是朱雀超神兽的一缕残魂。 “吾乃雀神,残魂余威。以吾血,浴汝身,以吾身,破万变。雀神之威战四方,雀神之怒八荒倒。四神之兽,守护天地,安宁祥和,永恒信仰,万古不变!” “修炼者,汝可愿随吾守天下太平,护苍生安宁” 耳畔的声音,仿若来自远古,遥远而古老。 洪亮似在四面八方响起,石破惊天,其气吞山河,其势万均现,若排山倒海,天地崩裂。 轻歌精神一颤,体内缓缓流动的血随着声音的响起而沸腾。 那是年少的轻狂和向往。 “我愿意。” 随着女子清冽嗓音响起,一道古老金符文,烙印在她心脏。 第2128章 天才不足以形容的优秀 紫月花…… 朱雀惊讶的看着轻歌。 青莲一族的圣物,竟在此人体内,代替心脏,维系她薄弱的生命。 朱雀之所以答应和平契约,除了轻歌忽悠的那几点外,最根本的原因是,它想看看,凤栖尊后的寄宿者,究竟有怎样的本事。 至少这初次接触,并未让它失望。 而今的朱雀不过一缕残魂,哪怕只是光影形态也坚持不了多久。。 契约过后,朱雀便隐入轻歌体内。 一菩提一世界不无道理。人族不如妖、魔两兽的先天凶悍,种族优势。 但千万年,人族以智慧生存,立足于世间。而且人族体内的构造,没有种族优势上的强悍,却是所有种族中最让人神秘的。 人类修炼者身体的潜能是神秘的,可以发掘出千万种可能性。。 有些人族,天赋潜能挖掘出来后,肌肉力量堪比兽族,修炼之道可以媲美精灵一族。 正因为如此,不论是青莲一族,还是九界守护者,都是人类。 这世间万千大道,每一个人类都是渺小而不起眼的。 唯有虚心修炼,脚踏实地,方能步步登天,步步莲花,踏出属于自己的心中大道。 轻歌站在灵宫圣殿内,微风徐徐而来,周围的温度似还有些高。 簇簇火光在长空中若隐若现。 圣殿内的远古战场,日月同光之景尚未褪去。 轻歌脊背挺直如刀剑利刃,她仰起头,衣裳轻舞,油然而生出一股微妙之感。 那是对天地和生命的敬畏,是对修炼大道的憧憬,是满腔热血而战。 生命不息,战斗便永不休止。 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嘴角勾起的弧度,是苦涩的笑容。 世间之事真是嘲讽,情欲小爱,情深羁绊,何为大道? 她曾手持兵器杀过太多的人,那种沐浴鲜血的滋味,兴奋而又惆怅。 她自诩小人,天下苍生与她何干? 生灵涂炭饿殍满地她都不会心疼。 她该修炼妖魔邪道,可现在,不知不觉中,她走上了纯粹的正统大道。 为天下苍生而战。 守护天地和平。 虚无之境内,蛇王、杀戮血狼以及沼泽兽的心情都很是负责。 它们陪伴着她一路走来。 看她杀戮成性,看她癫狂而痴,看她撕心裂肺,也看她光彩夺目。 蛇王不由产生了错觉。 追随她,与她同战,天地四方便会是他们的疆土。 蛇王无奈而笑。 他可是青莲一族的上古战将,竟因一个小丫头而热血沸腾,激动期待。 灵宫圣殿诡异的平静,让殿门外的人站不住了。 他们迫切的想知道灵宫圣殿内发生的事情。 朱雀之怒,朱雀之威…… 风锦眨眨眼,“郡主还健在吗?” 尤儿愤怒瞪着风锦,“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屠将军……”夏风忧心忡忡。 屠烈嫣皱眉,她以为那个女人能再一次创造出奇迹…… 咔……咔嚓…… 紧闭的圣殿之门再度开启。 开门之声不大,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万众注视之下,那一只白嫩小手推开沉重双门,迈着轻盈步子优雅走出。 从容温雅,风轻云淡。 她走出灵宫圣殿之时,众人还来不及诧异惊愕,全都不约而同抬起头梗着脖子看向轻歌身后的灵宫圣殿。 恢弘的建筑物,古老庄严的宫殿,在女子缓步离开后,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无数裂缝,裂缝密密麻麻布满灵宫圣殿,最终汇为一体,一声巨响,灵宫圣殿轰然坍塌。 滚滚尘烟,狼藉废墟。 看着那自带圣洁光环的女子,众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她的身上,陡然间好似蕴含着淡淡威严。 便是那威严让他们肃然起敬。 灵宫坍塌,圣殿不再,即是朱雀之灵寻到了有机缘的传承者。 这便意味着,夜轻歌传承到了朱雀之灵。 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消化的消息。 每个人眼里都是浓浓的震惊和骇然之色。 尤儿兴奋的冲过去,抱了轻歌一个满怀,“美人师父,你好厉害,竟传承到了朱雀之灵。” 赤阳宗宗主魏安走来,“恭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传承到朱雀之灵后,此女不骄不躁,真是有大将风范,日后前途必然无可限量,青云直上。 沉稳的性子,与她父亲倒是两个极端。 轻歌朝魏安浅浅一笑,随后看向尤儿,人畜无害,神情微懵,一派天真无邪,“朱雀之灵很难传承吗?” 风过—— 无声—— 死水一般的沉寂。 万丈象牙阶上悬浮在皑皑云烟之中的高空,无数人的嘴角几乎是同一节奏的疯狂抽搐。 狂妄! 高傲! 不可一世! 未免太嚣张了吧? 尤其是彩翎风和阿娇,颇有一种灰头土脸的感觉。 风锦挑挑眉,摇晃着雪白的扇子,“神级真元天赋,兵器测试无极弓神,超神兽朱雀之灵的传承……看到没,个个都跟神沾亲带故的,天才?那是什么东西,天才都不足以来形容我们郡主的优秀,天才之名用在我们郡主身上,是在亵渎我们郡主好吗?” 风锦激动到双颊通红,摇着扇子的手都在发抖。 一个又一个奇迹,他亲眼见证! 阿娇眸光转冷,脊椎骨发僵,风中纤细的身影透出几丝狼狈。 她在天地院一向以天才自称,风锦这般言语,岂不是把她说的不堪。 风锦倒没想那么多,纯粹太激动。 风锦继而情绪激烈的道:“千万年来朱雀之灵在此,灵宫圣殿屹立那么长时间,朱雀之灵无人传承,而今被四星大陆下等位面的人传承了去,侥幸吗?你们一次次的蒙蔽自己双眼,不愿接受事实真相,这天下,这修炼,这大道,从未有过侥幸之说! 真元幻殿,神域派人在天地院建造,兵器测试,神域使者亲自把关,朱雀之灵,有超神兽之傲,之威,之严,何曾来的侥幸?承认别人比你们优秀,就那么的难吗?若来自四星大陆的她是下等人,那在场的诸位又是什么?垃圾?牲口?还是说连这两样都不如呢!” 第2129章 这恩爱秀的有毒 风锦嘹亮激扬的声音响彻万丈之上的一方天地。 闻言,形形色色站在此处的人,皆是猝不及防的老脸一红。 风锦之言,话糙理不糙。 众人沉默了,再度看向那风华无双的女子时,心中莫名生出了敬畏感。 下等人? 呵,那他们又是什么,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吗? 万丈象牙阶下,围聚着成千上万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日上中天,青阳直落,他们本不抱希望。 可,那座巍峨恢弘的灵宫,骤然间化作废墟。 “灵宫坍塌,朱雀之灵选出了传承者。” “传承者是谁,天地院阿娇还是神女彩翎风,这两人的希望都很大。” “听说明月郡主夜轻歌还去了。” “夜轻歌?那个低等位面而来的修炼者,据说有神级天赋,是无极弓神,她已经创造出了两次奇迹,难不成还能在朱雀之灵传承上创造奇迹?” “……” 议论纷纷间,一名白衣男子站在飞行魔兽脊背乘风而下。 “是九州朱雀世家的王公子,一直掌管灵宫圣殿呢。” “王公子,是阿娇传承到了朱雀之灵吗?” “是彩翎风吗?” “会是明月郡主吗?”人群中显然有一道格格不入的少年之声。 众人蓦地看去,便见人群中有一群小少年,还有一个半魔,那半魔是轻歌曾在赤阳宗遇到的血婴。 若轻歌和柳烟儿在此,会发现,这群小少年便是当初在巷子里虐待火雀鸟的那些人。 小少年们衣衫褴褛,与当日的浑浊不同,而今一个个眼睛明亮似光。 大人们怔了怔,毫不留情的嘲讽,“明月郡主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天赋,她能从低等大陆走到这一步,可见她也付出了努力。但血脉的优势无人可以替代,朱雀世家世世代代守护超神兽,神女彩翎风为朱雀而生,亦为朱雀而死。都说天地院阿娇是孤儿,但曾有消息透露,说阿娇体内流着神域的血,若非如此,朱雀世家也不会为之开启灵宫圣殿双门。你们一群小孩知道什么,后天再努力,都不如投个好胎来的重要。” “若世间有绝对的公平,于那些魔兽来说,又算是什么?有些魔兽生来低等,而有些魔兽因为种族优势一出生便是神兽。魔兽如此,人也如此。低等大陆的血脉,是夜轻歌不可磨灭的耻辱点。” “超神兽的一缕残魂,之所以万年不选传承者,无非是没人能入超神兽的眼罢了。” “……” 小少年们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少年较为恼怒,“古有凤栖,让四大超神兽臣服,听命于她。尊后凤栖,出生卑微,却成为万古传奇。其母风尘女,其父难为人,若论血脉,也不过如此,可尊后凤栖凭借满腔志勇,凭借智慧和努力走上九重宫阙。在庸人质疑她的时候,她为灵师而战。” 另外一个少年说:“郡主是神级天赋,无极弓神,还佩戴凤羽勋章。你们流着诸神天域的血,你们倒是去超越郡主,既不能超越,便只能诋毁了。我真为你们感到羞耻!” 少年们个个牙尖嘴利,说的大人们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只得看向王公子,等王公子说出结果,打了打这群没见过世面小孩的脸。 “王公子,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传承了朱雀之灵。” “就是,说出来,肯定是我们郡主。” “我们郡主威武霸气,万年一遇之天才,还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我们郡主丈夫是姬寻欢,你们知道姬寻欢是谁吗,孤身一人占领了死亡领域,建下夜神宫的宫主姬寻欢。” 少年们眼神清亮冒光。 姬寻欢是大多数少年们的崇拜对象。 王公子看着迫不及待想要得知结果的众人,苦涩一笑,说:“传承者是郡主殿下,夜轻歌。” 安静,死寂。 “郡主最美!郡主最帅!郡主举世无双!” 片刻,少年们激动的欢呼,抱在一起转圈圈。 少年们平复好心情后,不屑的看着那群惊愕的人。 万丈象牙阶梯,通体雪白的飞行魔兽载着轻歌而来。 尤其是前来此处观望的暗影阁低等大陆的弟子们,崇拜热切的望着那一抹娇小身影。 诸神天域,低等大陆永远是下等人。 哪怕出了几个夜惊风这样的人,可依旧改变不了耻辱。 直到这一刻,万众瞩目,也是颠覆历史的一刻。 命运的齿轮在缓缓转动,星图拓印出绚丽的画。 她,一袭红衣,出身四星,却谱写了所有下等人的骄傲。 万丈阶梯上下皆是人山人海。 轻歌优雅淡然,面无表情。 与之契约的朱雀残魂,突地不悦:“这群没见识的东西,本座契约者,是下等人?” 轻歌讶然。 倏地,天光黯淡,万里苍穹被阴影笼罩。 无数双眼抬头看去。 一只神鸟光影盘旋在天穹之上,遮天蔽日,气势磅礴。 朱雀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由火焰堆积而成。 羽翼展开之时,若漫天的火树银花般绚丽。 朱雀残影维系不了多长时间,所有的光芒汇聚为一点,圣光笼罩着轻歌,渐渐隐进轻歌体内。 轻歌露在外的锁骨,露出了半截朱雀羽翼图腾,红暗如光,遮盖了九界的星辰烙印。 轻歌眸光微闪,不由失笑。 不愧是火系超神兽,倒是个急性子,也是个护短的。 平等契约虽已成立,但朱雀骨子里属于超神兽的傲气不可能减少。 朱雀如此举动,便是要让全天下的庸人们知道,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被它选中了,承包了。 下方,夜蔚狂热的望着轻歌,“姐姐好美,啊,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怎能没有三族婆婆的洛神酿来庆祝呢?不开心!不开心!” 吼! 怒吼声响起,偌大的黑色巨兽扑闪着翅膀。 巨兽黑鳞发光,翅膀挥动如泼在天空的墨,夹杂着远古庄严气息。 黑兽之上,红袍男子俊美妖冶,阴诡异瞳如绝世宝石。 轻歌与他,各乘一只飞行魔兽,占据天地东南各一方,面朝彼此。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为夫特地发来贺电。”姬月笑道。 众人:“……”这恩爱秀的有毒吧。 第2130章 诸神天域,夫人第一美 夜神宫众使徒们纷纷而来,一个个看着自家宫主和自家夫人,皆露出了老母亲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宫主好英俊,夫人好美艳。 宫主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夜神宫使徒无数,姬寻欢之下,便只有一位护法,名为梁萧。 梁萧笑望着黑兽上的姬月,忆起昨晚后半夜之事,福至心灵,微微一笑。 昨夜,满身血腥味的姬月找到他,向他讨教如何讨女孩子芳心。 梁萧不解,姬月后解释,梁萧才恍然大悟,原来宫主是要向夫人贺喜,却不知从何而起。 梁萧奇怪的是,姬月为何那么笃定夫人能成功传承朱雀之灵。 一向高贵冷漠的宫主,竟与他讨论至天亮。 梁萧提出的方案都被姬月给一票否决,而今梁萧还记得姬月那自豪骄傲的神情,“本宫娘子与旁的女子不一样,怎能用这些庸俗的方式?” 梁萧恍惚,如此这般,还是他的宫主吗?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在夫人身旁的宫主,满身都是烟火味,不再嗜血成性,不再生人勿近。 梁萧绞尽脑汁想出一策,最后拍胸脯保证,此计绝对惊艳世人。 火红的烟火绚丽绽放,夜神宫众使徒骑着烈马追随在姬月身后,随姬月一同挨近轻歌。 “师娘好浪漫!”尤儿双眼冒小星星。 风锦看着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夜神宫使徒们,几乎憋的呕血,“夜神宫的人……都这么闲吗?” 不是说,夜神宫使徒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夜神宫内的人,个个都是通缉榜上有名的大佬们。 现在是怎么回事? 谁来告诉他,那些骑着马儿拉着无数条红色帷幔轻纱的,究竟是什么鬼? 红纱之上,金光闪闪一行打字。 夜神宫发来贺电,恭喜夫人喜获朱雀一枚。 欢迎夫人回家。 诸神天域,夫人第一美。四海八荒,夫人最厉害。 祝夫人和宫主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 夜神宫众人的脸上,扬起了由衷的开怀之笑,如同回家过年。 梁萧看着如此宏大的场景,暗暗点了点头。 他真是足智多谋的好军师,下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上可出谋划策为宫主讨夫人开心。 夫人一言不发,定是开心的说不出话了。 回到死亡领域后一定要让宫主涨俸禄。 殊不知,此刻的轻歌,看着那堪比弓门门主楚长歌的气派,只觉得……辣眼睛。 她自然清楚,这些皆非姬月所想,定是有旁人‘推波助澜’。 这种妖风邪气,绝对不可助长。 轻歌内心深处一阵哀嚎。 喜获朱雀一枚是什么鬼? 怎么那么喜感呢? 对面黑兽脊背之上,姬月故作镇定,冷漠如霜,周身冷风刺骨呼啸而来,唯独那双暗含希翼的星辰双瞳暴露了他。 他与梁萧冥思苦想如此之久,只为搏美人一笑。 他很了解轻歌,正因为太了解,反而手足无措,忐忐忑忑。 轻歌见此,嘴角微微上杨,笑靥如花,眸中含着深情。 “相公真是浪漫。”轻歌的心和灵魂都蕴满了甜蜜。 谁说他是孤傲妖王不近人情。 他独一无二的宠和浪漫只对她,这便足够了。 风锦面色大变。 他高傲冷峻尊贵优雅的郡主,怎能拜倒在美男裙下,看着漫天的红纱,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了好吗。 姬月身体原本紧绷成随时崩断的弦,看见女子嫣然的笑容,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梁萧那厮果真没有骗他,看来日后得多去请教梁萧。 轻歌若是得知,只怕会无比的后悔。 暗处,夜蔚攥了攥小拳头,愤怒的瞪了眼姬月,甚是不甘,“这姬王怎能这般无耻,竟连这种招数都用上了,怎么办,姐姐好像很喜欢这种庸俗方式,看来只有早点送上洛神酿才来扳回一局了。” “小公主何须动怒,夜轻歌嚣张不了多久。”旁侧传来一道冰寒娇声,夜蔚蓦地转头看去,美眸睁大,怒意迸射,“你这只死凤凰怎么阴魂不散,你才嚣张不了多久,你死了姐姐都能嚣张。” 冰翎天面色一僵,双眸微冷,“公主殿下入戏太深了。” 方才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夜蔚那嫉恨的表情绝非弄虚作假。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便是想等夜蔚出手后随机应变,坐收渔翁之利。 夜蔚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冰翎天,腹诽:这臭凤凰该不会受了什么刺激脑子坏掉了吧? 不就是一只死凤凰,高傲给谁看? 谁不比谁高傲? “冰翎天,本公主警告你,你如何对姬王本公主不管,你若敢动姐姐,你信不信,本公主能让凤族灭族?”说至最后,夜蔚的身上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方才的可爱甜蜜截然不同,阴鸷如厉鬼,森然似恶魔,一身凌然,眸色锋锐逼人。 夜蔚是何许人也,怎会不知冰翎天那点子龌龊的心思。 冰翎天蹙眉,眼神凛冽。真不愧是魔族公主,心思难测。 都说魔族公主弑杀成瘾,有着折磨人的癖好。 魔族公主精心策划,莫不是想到时候独自一人折磨夜轻歌? 夜蔚许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又为了让这场戏更加逼真,才警告她。 看来,夜蔚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冰翎天忽然之间为夜轻歌感到同情悲哀了。 被魔族公主盯上的猎物,轻者缺胳膊少腿,重者挖心裂肺。 夜轻歌真可怜。 黑兽之上,姬月欲要朝轻歌伸出手,将这场浪漫彻底落下帷幕。 突然,天崩地裂之声,排山倒海之势,震的人头晕眼花。 一群穿着红裤衩,身材尚可的男子们骑着野猪而来。 一道响指声起,裤衩军团们脚踩野猪,飞天而起,变戏法般手中出现了胭脂油纸伞。 男子们高举油纸伞,啪啦一声,合起的扇子骤然打开,无数花瓣从天而落。 如同天女散花洒下。 全都洒在轻歌身上。 还有特殊制造而成的雪花。 众男子之间,一名穿着宽大红袍不系腰封露出健硕胸膛穿着绣着黄菊图纹裤衩的短发男子,踩着油纸伞铺上的阶梯,举着油纸伞掠向轻歌,所过之处,花瓣飞舞,好是艳丽。 第2131章 楚门主,你太没有品位了 “阿歌,恭喜你。” 楚长歌自信满满,姬寻欢那等垃圾战术都能讨美人欢心,他这个岂不是要让美人沉醉? 卧槽!她的眼睛! 轻歌嘴角抽搐,甚是惊恐。 这种惊悚之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就在楚长歌即将扑进轻歌怀里的瞬间,一道红光闪耀,残影掠过,姬月将轻歌拦腰抱起,站回黑兽之上,让楚长歌扑了个空。 “楚门主,你太没有品位了。”姬月嫌弃的说。 “咳……咳咳……”轻歌被呛到。 品位……姬月与之半斤八两好吧。 人群之中,梁萧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如临大敌般瞪着楚长歌。 好高明的手段。 这等战术,竟比他想了一夜的法子还要浪漫。 宫主遇上劲敌了。 梁萧在身上搜了半天,掏出宣纸和精致的狼毫笔,认真的写下楚长歌此计的利与弊,以及战斗力的强度。 回到夜神宫后,他一定要不吃不喝昼夜不分的专研出应对之法。 梁萧蹙眉,宫主与夫人感情是否和睦,可是夜神宫的头等大事。 近来因着夫人的福泽,夜神宫众人们个个开怀不已,甚至还想回天地院,瞧着那些秀色可餐的女弟子也算是人间一大美事。 楚长歌皱紧眉头,惊奇的审视着轻歌。 他的品位,明显比姬寻欢的上档次。 那些轻纱横幅都是什么鬼,红底还配上金光闪闪的恶俗大字,简直了。 瞧瞧他的油纸伞和娇艳花儿,多优雅,多有美感。 不过,楚长歌甚是忌惮姬月,生怕这厮想不通找到他老子,此后心上美人就成了师奶奶,那可真是人生惨淡了。 轻歌似是习惯被其搂在怀中,双手勾着姬月脖颈,姿态毫不扭捏,落落大方。 姬月能想到这一块,也算是难为他了。 同时,轻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那种恐慌无力的感觉,像是魔鬼的血盆大口,逐渐把她吞噬,直到殆尽。 黑兽载着俩人离开这片天,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九州都城恢弘之景,甚至能看到隐约闪现的灵力。 “我无法阻挡魔族之血的觉醒。”姬月道。 轻歌敛眸,神色暗沉。 果然,要开始了吗? “我亦不会回到妖域。” 轻歌搂紧了姬月。 这些日有姬月在身边,她的小日子太滋润了,让她选择性的忽略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以及战斗带来的血腥。 “我体内的魔族之血,乃魔君妖莲之血。” 姬月风轻云淡,仿佛是在说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魔君之血,妖王之力,世间最为恐怖极端的两种力量,同时也互相排斥,我的躯体经历了万年的沉淀,始终无法同时融入这两股力量。”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轻歌眸光颤动。 “有。”姬月道:“我已派人去寻三红灵莲芝,找到此物,能短暂性的融合两股力量。” 姬月握住了轻歌的手,“妖王一脉有永恒寿命,内丹若在,寿命永恒。妖王之力,魔君之血,短暂融合,实力全散。一旦找到三红灵莲芝,我便是普通人,不再有滔天之力。” 轻歌眸光微亮。 她是自私的。 她只需陪伴。 她曾不断攀登便是想穿上百凤朝凰,有着与他并肩而站的实力。 她渴望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他这个人。 轻歌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眸中点点潋滟光,“百凤朝凰我能穿,素衣着身我也喜欢。” “他骗了你!”精神世界,蛇王幽冷的声音响起。 轻歌低垂眼眸,便见蛇王继而道:“三红灵莲芝哪有什么融合之力,魔君血和妖王力相互碰撞,三红灵莲芝的存在,会让魔君血、妖王力全都荡然无存,正因如此,一旦服下,他才像是个普通人。而且,他的生命由妖王之力维持,丧失妖王之力,他的寿命短则十年,多则三十年。” 用永恒寿命换取三十年伴她时光,已是足够。 闻言,轻歌内心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十足的镇定。 她抬起美眸望着男子的侧脸,耳畔风声起,两侧云烟动,下方是茫茫大地,一座又一座荒芜孤独的城池屹立千万年不倒。 “怎么了?”姬月敏锐的捕捉到轻歌面上一闪而过不易察觉的悲哀。 轻歌扬起小脸,在幽幽风中盈盈而笑,“小月月,你真好。” 她踮起脚尖,环着姬月脖颈,在男子薄唇上蜻蜓点水的落下一吻。 双唇碰触的刹那,姬月身体微僵,眼神放空,周身气息却是愈发的柔和。 他搂住女子柔软的腰肢,深情凝视,一眼万年。 “丫头,你疯了?”蛇王惊讶,“本座不是与你说了吗,若是如此,他便只剩下至多四十年的寿命了,甚至有可能活不到第十年,你还不阻止他吗?” “阻止?如何阻止?让我把他推回妖域,去妖后身边当一个被妖后操控的傀儡,行尸走肉的活着与死亡有何区别?人生短暂百年,若有十年真正活过便已足够。蛇王,你不懂。”轻歌灵魂传音厉声道,嗓音如雷乍现听得蛇王轰轰作响。 蛇王缩了缩身子。 它存活世间的年数自己都数不清,时至今日,竟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鼻子教训。 他还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你便是自私。”蛇王弱弱的说。 轻歌妖冶一笑,“你才知道?” 蛇王无言以对。 黑兽停在郡主府。 姬月与其十指相扣缓步走下。 烈日当空,光芒炙热,倒是有些许的温暖。 轻歌低头望着两人严丝密合的手,勾了勾殷红的唇,笑意止不住的蔓延进眼底。 很快,便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一家三口,细水长流。 她定能找到法子,让血魔种子成为正常的孩子。 “妖后迟迟没有动静,是因为有魔族血控制你,还有冰翎天来了诸神天域。”轻歌担忧的道,“她若是得知……” “子言在。”姬月安抚道,指腹轻揉轻歌手背。 轻歌抿唇。 姬月早便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她只需享受这份安宁即可。 姬月若无妖王之力,只是普通的妖兽,便不用担心妖王之力会让九界守护者送他回妖域了。 妖后因身份的存在,也无法来诸神天域。 不! 不对…… 她遗漏掉了什么? 第2132章 此生无悔相思门 轻歌脑子里阵阵刺痛,钻心泣血。 她无法保持平日里的冷静和睿智,思绪如乱麻,脑海之中尽是一片混沌。 她始终找不到被她遗漏的一个点。 如同寻不到沉入深海的石。 男子微凉的长指轻轻按揉轻歌两侧的太阳穴,一丝丝妖王之力涌在指腹,红光暗闪。 “头疼症犯了?”姬月倍感心疼。 在姬月的按摩之下,倒是不再那么头疼了。 妖域妖后以及那些元老们若是得知姬月拥如此尊贵的妖王之力来为一个女人按摩头部,缓解头疼,只怕个个都会惊的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许久,姬月牵着她的手回到房中。 床榻之上,轻歌手肘撑着,掌心托着小脸,目不转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姬月看。 饶是魄力甚好的姬王大人,也架不住心爱姑娘如此看。 姬月面色冷峻,双眸微闭,睫翼黑长。 轻歌细心的发现,姬月耳根子微红。 “好看吗?”姬月强压下心头的燥意,睁开眸展现异瞳的刹那,似有满室的流光起涟漪。 “我相公自然是好看的。”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道,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虚无之境内的蛇王一阵痛苦的哀嚎。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拯救他幼小的心灵。 他实在难以想象,那杀伐果断犹如厉鬼般的死神,竟如此厚颜无耻。 姬月看向轻歌时,轻歌老脸一红。 蛇王惊呆了,这女儿家的娇羞姿态是什么鬼。 他的眼睛为何突然感到猛烈的辣意? 姬月垂眸一笑,长臂拥着轻歌,满室的温馨。 轻歌窝在姬月怀里,从前锦被之下都是冰冷如雪,而今的温暖让她贪婪眷恋,依依不舍。 蛇王不知的是,若未来有一日,姬月离开人世,她又如何会苟活于世间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无悔相思门。 她怕黄泉路太阴森孤独,未遇见她时的姬月早已承受了万年孤独。 从此往后,天上人间,山高路长,才是不离不弃。 有枝可依,有家可归,有人可爱的她,生死不惧。 许是太累的原因,轻歌一睡便是两日。 在姬月身旁,她的身体是毫无戒备的放松状态。 第三日,轻歌与姬月去看望柳烟儿。 自从寒冰煞体觉醒后,柳烟儿的身体状况愈加糟糕。 轻歌走进院落,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当她跨过门槛抬眸看见门内之景是,双眸微凝,怔了怔。 门内的桌椅屏风,甚至是挂在墙上的山水画,仿佛都覆了一层浓浓的寒霜。 天顶之上,还倒挂着两道冰锥,冰锥尖锐处滴着晶莹的水珠。 轻歌踏碎满地冰霜走至床榻旁坐下,彻骨冰冷的寒裹着空气从四面八方而来。 轻歌能够断定,幻灵师以下的修炼者,进入这间小屋,筋脉脏腑都会被冻裂。 轻歌欲要握住柳烟儿的手,柳烟儿覆着冰霜的手微微一颤,触电般收回去。 “歌儿,我没事的。”似是为了让轻歌能够更加放心,柳烟儿艰难地扯了扯唇,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柳烟儿身上足足盖了三层锦被,依旧挡不住体内散发出的寒气。 柳烟儿微垂的睫翼,不再黑如墨,若似被白雪覆盖,上边叠着层层寒霜,连带着凌厉的双眉,也是一片冰雪的白。 轻歌强势紧握住柳烟儿的手。 姬月道:“寒冰煞体觉醒有三个阶段,她是第二个阶段,若坚持不住,神魂都会被冻坏,身体的机能也会坏死掉。” 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午餐和便宜的事。 寒冰煞体能让修炼者走捷径成为至尊强者,可寒冰煞体觉醒的过程异常痛苦,即便十万人,能有一人熬过都算是奇迹了。 “冷……好冷……”柳烟儿被锦被裹着。 她抵挡不住寒意,那彻骨的冰冷几乎要将她折磨崩溃。 柳烟儿脑子里瞬闪过一个绝望的想法,与其遭受如此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生不如死的活着,时时刻刻都在历劫浩劫。 轻歌掌心燃烧的青莲异火,将表面的寒霜融化,然而下一瞬寒霜再度袭来。 轻歌眸色暗了暗。 她帮不到柳烟儿什么。 天赋觉醒,逆天体质,凤凰涅盘,浴火而生。 万事万物不离其宗,是否坚持下去,靠的终究是自己。 轻歌掀开被子,心神微动。 她浑身都燃着碧青色的神秘烈焰。 轻歌脱下软靴进了棉被内,拥住柳烟儿,哪怕力量甚微,能驱走一份寒气便已足矣。 丝丝青莲异火在悄无声息中钻入柳烟儿的身体内,与逆天体质的寒冰冷意对抗。 犹如两股极端互相排斥的力量在天穹之上轰然对抗。 柳烟儿眼皮耷拉着,双眼如同高山般沉重,意识渐渐涣散,双眼缝隙中看到的景象如同笼罩着薄雾甚是模糊朦胧。 一抹温暖出现在眼皮上。 轻歌小手掌心燃着青莲异火,覆于柳烟儿双眼。 “柳爷,你放弃了吗?”女子清冽悦耳的声音在柳烟儿耳边响起。 “柳阎王的风采尚未绽放,人生路尚未开始,你甘心吗?” 轻歌道:“你不是说,要看我走上巅峰吗?这才区区九州,你便如意了?” 轻歌眼眶颇为酸涩,她苦涩的笑着,无奈道:“这一路,有太多的追随者。我曾遇到过太多人,亦如你这样的。轻纱妖,碧无双……她们都已成家,嫁作人妻,相夫教子过此一生。各自追求不同,向往不同,人生路不同,我从未为谁停下过,但我也希望有人能追上我,而非我独自一人欣赏行行匆匆。” 浮华万千,尘世变化,她早已看透。 来去匆匆的都是过客,只在每段路程留下珍贵的回忆。 然而再宝贵回忆,随着时间流逝,一旦忘记便没了。 唯有实实在在的陪伴和并肩而战,才是永恒生命和不灭信仰。 如同一个猛然的激灵般,柳烟儿的混沌困意登时消失,睁开的双眸里尽是清明碧撤,美眸生辉。 她曾不止一次的失落,害怕实力的差距无法站在轻歌身旁。 而今机缘来了,她怎能自甘堕落。 第2133章 哪怕是死,也要带着我哦 柳烟儿紧咬着下嘴唇,直到硬生生把红唇咬破,血液流出,在覆盖身体的冰霜之上勾勒出了花纹。 柳烟儿再次意志坚定,认真决然。 轻歌把手收回,苍白一笑。 只能患难,不能同甘,亦不算朋友。 浩劫后的繁华,只有她一人高处不胜寒,人生倒也无趣。 姬月站在旁侧等候许久,在冰霜愈发猛烈时,姬月一步上前,两手伸出。 姬月宽厚的双手掌心,一手酝酿极致血光,一手寒芒如电似雷。 但见柳烟儿身上的冰霜化作雪花缓缓升腾而起,姬月左手寒芒如无底洞,将诸多雪花寒意悉数吞噬其中。 须臾,两股力量,似妖似魔分别自姬月掌心迸射而出,一一灌入柳烟儿的眉心。 柳烟儿体内,四种可怕之力疯狂搅动。 上古青莲异火,雪女寒冰之意,魔君妖莲戾气,妖王血脉之力! 四道力量,皆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存在。 区区人类之躯,纵使肌肉力量威猛,在这等力量面前也得黯然失色,瑟瑟发抖。 然而,四道力量在柳烟儿体内,以四足鼎立之状,占据经脉四角。 姬月眸色幽然深邃。 他站于屋内寒霜上,如同冰雪国度走出的王,审判众生,裁决天下! 柳烟儿错愕。 眼前男人不是妖王吗? 为什么还有魔道之力? 那股魔道力量,像妖王之力一样可怕。 姬月对她传输的妖、魔两力,没有丝毫的吝啬,妖王力,魔君血,全都灌溉在柳烟儿体内。 轻歌眸光暗沉,轻闪了几下。 她的小月月…… 这算什么? 准备周全,然后料理身后事吗? 因着青莲异火和寒冰煞气共同的存在,在柳烟儿体内,妖王力和魔君血也没有互相排斥,反而在互相制约。 轻歌抿紧了双唇。 姬月此举,无非是怕将来有朝一日他不在人世,有个真心的人可以护着她。 拥有四重力量的柳烟儿,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修炼之路永无止境,假以时日,柳烟儿必能站在高峰之巅睥睨天下。 双眼里突如其来的酸涩疼痛是怎么回事。 子夜,轻歌二人从柳烟儿房内走出。 有她的陪伴,姬月传输的力量,柳烟儿堪堪熬过第二阶段。 只要等第三阶段出现,坚持熬过去,柳烟儿之名必能震彻诸神天域。 轻歌与姬月漫无目的走在郡主府,她一转头便能看到男子完美柔和的侧脸。 她低头看着与姬月的十指相扣,传递而来的温热有真实的触感。 这一切,却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二人回到房中,轻歌坐在桌前,泛黄的铜镜倒映出了绝色之貌。 姬月将她挽发的琉璃簪拆掉,三千银发散落下来,几缕碎发掩盖了眉眼。 姬月放下琉璃簪,修长的双手按揉轻歌的太阳穴。 轻歌仰头,后脑勺抵着椅背上方,雪发沿着椅背垂下。 轻歌睁大清亮的黑眸,望向姬月。 “若我为君王,你定是那红颜祸水。”轻歌笑道。 女子白皙的小脸在他眼中那么生动活泼,烟火气息浓郁,明眸如泉水,面若娇花。 姬月心中一动,俯下身去,吻上红唇。 轻歌坐在椅上还保持仰头姿势,姬月站在她的身后…… 奇异之感油然而生。 微微凉风从窗外吹拂进来。 屋外,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姬月剑眉轻蹙,眸色清寒,似是极为的不悦。 姬月站直身子,轻歌靠着椅背,整个椅子带着她往后倒。 姬月一把扶住椅子,指腹抹去轻歌嘴角的水光,整理好轻歌紊乱的发丝。 “宫主,是我,梁萧。”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轻歌眸中含着丝丝笑意,“你的小心肝来了。” 姬月面色黑沉,轻歌大笑,“行了,我才是你的小心肝。” 姬月将轻歌横抱起,动作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复又盖好了锦被,深深看了眼轻歌,才万分不耐的走出去。 轻歌颇为无奈,不过是与梁萧见一面,又不是不回来,怎么跟生离死别一样? 姬月走出房屋后,轻歌坐在床榻上,抬起手拭去眼尾一点泪痕。 世间之事,从来都没有万全之法。 取和舍之间,必要择其一。 长廊,姬月身长玉立,白月光洒落下来,衬的那张俊美的脸尤为神人。 “三红灵莲芝有消息了。”梁萧说。 “在何处?”姬月问。 “北灵境地。”梁萧皱眉,“那可不是个好地方,不过听说那里最近出现了一个怪物。” “嗯。” “宫主一定要去?”梁萧劝道。 “嗯。” “死亡领域那里还有其他君主们在虎视眈眈,因夫人的事,耽误了夜神宫,死亡领域已经出现疏忽了。宫主若是此时去北灵境城,只怕……”梁萧焦急的解释,看着眼前男人周身渐寒,梁萧的声音戛然而止,突地缄默起来。 他跟在姬月身旁的时间不长,最明白的一件事便是,姬月决定的事,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非要拉回来的话,也就只有夫人有那个能力。 夫人的存在堪比百头牛。 想至此,梁萧对宫主夫人的崇拜犹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宫主何时出发?”梁萧问。 “等我消息。” “……” 姬月回到房中,小小人儿已经浅睡。 淡淡月光自窗棂洒落进来,俏脸雪白,眉目如画,殷红的薄唇微启,随着呼吸而动。 姬月站在原地望了许久。 夜轻歌这三个字,永远都是他的终点。 他褪去衣裳,入了锦被,将女子小手握在掌心。 轻歌身子一转,微微动,顺其自然地滚进姬月怀里。 轻歌双眼打开了一条缝儿,慵懒的出声,“小月月,你回来了。” “嗯。”男子的嗓音颇为沙哑。 轻歌如八爪鱼般扑入男子怀中,温暖席卷全身,因着困意,轻歌神色惺忪,几分迷离。 “小月月,不论去了哪里,都要带上我。” 她迷迷糊糊的说。 姬月微抬的手一顿,旋即放下手,轻拍轻歌后背,“好。” 轻歌把脸埋在姬月胸膛,唇角不由勾了勾。 哪怕是死,也要带着我哦。 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自赴黄泉,让我独一人留世间堕入这孤独深渊。 第2134章 虚无之境,从来没有过大爷 都说她是姬月的光,带他远离黑暗,成为有血有肉的人。 又怎知于她来说,姬月是命,是家,是天。 她孤身一人撑起一片天,而姬月同样为她遮风挡雨,是她信仰的尽头。 姬月手背微凉,他低头看去。 一滴泪,自轻歌眼角滑下,落在姬月手背。 女子还在安详的睡。 姬月沉思,却是一夜无眠。 次日。 朝阳光溢满了整间屋。 轻歌猛地睁开锐利双眸,如神剑出鞘锋芒毕露。 轻歌玉臂一捞,身旁床榻空无一人。 恐慌感如同深夜行走的厉鬼,将她的心肺脏腑逐一吞噬。 轻歌小脸煞白,哪还有素日的聪慧睿智,像个失去了家的孩子,手足无措。 轻歌跌跌撞撞下了床,赤着双足,穿着雪白里衣朝外走去。 “小月月……” 开口之后,轻歌才发觉咽喉干涸,嗓音沙哑。 屋门半敞开,轻歌跨过门槛冲出之时,扑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 姬月搂着她,垂眸望去,对上女子慌张的双眼。 那样的眸光,犹如一道雷光,直直砸在了姬月心上最为柔软的地方。 直到看见真真实实的姬月,轻歌眼底的慌张消失不见,化为一片凌厉。 轻歌把头埋在姬月怀里,“我以为你不见了。” 姬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三红莲灵芝有消息了,早晨与子言商议了一些事,就算为夫日后只是个普通人,也不该让夫人一个人辛苦才好。”他在给轻歌铺后路。 长廊外,暗处,夜蔚面色划过两道锐光。 姐姐对妖域姬王的在乎,出乎她的想象。 夜蔚眼底一抹暗思。 “三红莲灵芝,要你亲自去取?”轻歌问。 “在北灵境地,你此次要去参加学院之战,那里距离北灵境地很近,届时顺路去北灵境地。” 呵,哪里是很近顺路 ,不过是想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间罢了。 绕个远路也行的。 轻歌也不揭穿,她便是打算等柳烟儿熬过了第三阶段再去学院之战。 而且她也要沉淀一下修炼。 下午,日上中天,轻歌盘腿坐在院内修炼,满背的汗水潸潸。 她内视脏腑后,神识进入了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内亮如白昼,一轮金光闪耀,金光之中是朱雀的一缕残魂。 轻歌进到虚无之境后,一直没有动静的朱雀残魂,终于从那金光之中出来。 哪怕是在虚无之境内,朱雀的残魂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残魂脱离了灵宫,若没有找到灵力充沛的补给,不久后,本座的残魂就会消失在天地间。” 朱雀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九龙宝座上,一只迷你形态的火焰朱雀如大爷般坐在上面。 朱雀看了眼虚无之境的凤凰蛋,眸中光芒剧烈,如同野兽锁定了最佳猎物,“本座若吃了这个凤凰蛋,实力会暴涨,残魂的维持会更久。” 凤凰蛋静立在虚无之境中,寒风扫过,凤凰蛋瑟瑟发抖。 它只是一颗蛋而已,为何从人到兽,个个都要觊觎它。 要开始怀疑蛋生了……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一滴冷汗。 虽然增强朱雀力量和残魂时间很吸引人,但她答应过凤凰夫妇,要照顾好凤凰蛋。 “不行。”轻歌立即否决。 “为何?能被本座吃,这是它的荣幸,若非本座现在情况惨淡,本座会吃这么个东西?”朱雀颇为愠怒。 “不行便是不行,有没有其他维持残魂的办法?”轻歌问。 “有,丹晶脉,不论何种品质的丹晶脉,丹晶之气,有助本座修炼。”朱雀高傲的道。 轻歌眸光微微亮。 恰好,洪荒与九州因为一条丹晶脉闹的不可开交。 “神鸟一族,都爱晶脉之气。”朱雀慵懒的靠在九龙宝座上,不悦:“这椅子太硬,本座坐的不舒服,换一个。” “还有你身体里的虚无之境,也太小太寒碜了吧,本座好歹也是超神兽的一缕残魂,怎么也得要点面子不是。” 朱雀目光四转瞅着虚无之境,越看越是嫌弃。 蛇王和杀戮血狼在一旁。 杀戮血狼身体微抖,超神兽之威能让其他魔兽恐惧。 便是蛇王,也没有那么的心平气和。 “你这人体内气息太杂太乱,三系同修别以为是什么好事。”朱雀道:“唯独精修一样,才能有所造诣。还有,本座除了修炼要吸收晶脉之气外,食物吃的要是五宗圣兽以上的肉,那种狼肉、蛇肉就算了,味道太差劲,年纪大了还啃不动,最好是些虎肉,本座倒也不不挑食,你看着来点圣兽肉就行,本座只吃腰部,那里味道最可口鲜嫩了。” 轻歌站在九龙宝座的不远处,面色愈发的阴沉,黑如泼墨,双眼之内隐隐有雷霆闪,寒芒四起。 感情她是带了个大爷回来。 圣兽的肉? 朱雀残魂终究只有威严没有实质性的战斗力,她若能弄死五宗圣兽,何不自己契约了增强作战力? “圣兽肉没有,不想待着便滚出去。”轻歌冷冷道。 朱雀残魂还要说些什么,突地收起了接下来所有的话。 虚无之境内诡异的安静。 蛇王看的满头大汗,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姑奶奶真是彪悍,面对超神兽残魂,竟敢让其滚。 旁的修炼者哪个不是把超神兽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不知为何,蛇王竟有几分沾沾自喜。 他堂堂青莲战将,在这丫头面前可憋屈了。 想到超神兽也这么憋屈,蛇王那叫个痛苦,那叫个幸灾乐祸! 空气死寂许久后,朱雀残魂化作一道红光掠过,直逼轻歌而去。 轻歌站定不动,风轻云淡,面对陡然怒火滔天的朱雀,不起一丝涟漪。 灵宫圣殿于朱雀残魂来说不过是一个容器,而她是另一个容器。 残魂之所以是残魂,便是因为脱离了容器的残魂,不用多久就会彻底消失,不再有生命力。 灵宫圣殿已被摧毁,朱雀不愿留在虚无之境,便只有一个死。 轻歌冷笑。 若朱雀要找死,她自冷眼旁观。 既契约,便履行规矩,超神兽又如何,按规矩办事。 这虚无之境里,从来没有过大爷。 若硬要说有,那也只有数年前的姬月。 第2135章 天赤? 朱雀残魂夹杂着暗红天火席卷而来,天火即将把轻歌彻底燃烧殆尽。 轻歌目光冷漠,神情不变。 就在天火要将轻歌吞噬时,天火在与之咫尺的距离骤然停下。 火光里,出现朱雀残魂的脸,“人类,你不怕死?” “决定好了,留下来还是滚出去?”轻歌答非所问。 “你在羞辱本座?”朱雀怒道。 轻歌缓步往前走,面前的九龙宝座上还有一片火红的羽毛。 只可惜,残魂的羽毛,也是虚无缥缈的。 轻歌将泛着火焰光的羽毛拾起,刹那间,羽毛化作无数火星消失。 轻歌优雅坐下,交叠起双腿望向朱雀残魂,“超神兽乃传说存在,是世人心中所向,世间千千万万的修炼者之所以敬重超神兽,不仅仅是因为超神兽之强大,更是因为四大超神兽曾守护天地的安宁与和平。” “我选择和平契约,并且与你契约,是因为我们能互相帮助,没有任何畸形的关系存在。我帮你维持残魂,寻找本体,你本体一旦来临,和平契约拦不住你,你若要远走高飞我便也是无话可说。” “说起来,真正吃亏的人是我,你若要走出虚无之境,便是你吃亏。” “在我这里,契约兽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轻歌必须一一说明白。 她能理解朱雀的傲气,毕竟是超神兽。可这不意味着能凌驾于一切之上。 为何契约了超神兽就非要低声下气?若是如此,倒不如不契约。 “伶牙俐齿的女人,小心嫁不出去。”朱雀闷哼一声,他绝对不要承认这女人说的挺有道理。 “超神兽大人放心,你这一缕残魂就算消失于天地,我也能嫁出去。”轻歌见朱雀颇为动容,倒也轻松了下来。 朱雀似是觉得丢了面子,哼哼两声后,钻入金光内。 笼罩着朱雀的金光,带着他隐入朱雀阵法中。 朱雀阵法内蕴藏一口圣元火山,沐浴在滚烫的岩浆中,朱雀才能找回自我。 轻歌坐在虚无之境,双眸直盯阵法中的朱雀,问:“火雀鸟是什么来头?” 朱雀自岩浆内探出个脑袋,万分的迷茫,“火雀鸟?那是什么杂交之物?”片刻,朱雀恍然大悟,蓦地想起,“你是说天赤吗?” 天赤…… 轻歌愣住,脑子里出现一幅幅画面,皆是古老又震撼的画卷。 在远古时期的诸多修炼者们,可比现在的人勤奋厉害多了。 幻灵师往上的境地里,有一个境地便是至尊境。 踏入半步至尊的人,人神合一,若在三系同修的基础上,三系实力,外加至尊元力,修炼者分裂出三分神魂之力,可衍生出一头尊兽。 正因如此,才没有种族和血脉。 而天赤,便是从古至今以来的第一头尊兽。 亘古以前,万族林立,群雄称帝,世间的修炼者个个强悍无比。 那是,比凤栖还早的一个时期,被称之为诸神时代。 万族之中,每个族老都至少是至尊的实力,可见当时乃是修炼的巅峰。 魔君妖莲便也是在当时诞生,一手建立魔族。 谁能想到,魔族,竟是人类建成。 不仅如此,妖域也是由人类建立。 魔君妖莲,妖王姬长阙,两人皆出身万族之一,年少相识,情比金坚。 在诸神时代,最为风光厉害的人,不是妖莲,也不是姬长阙。 而是君沧寒。 诸神第一人,一手创立诸神宫殿,带人追求君临境,长生境。 天赤,便是君沧寒的衍生物。 轻歌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知道,这股记忆,是由朱雀传输给她的。 朱雀懒懒的傲娇声从阵法里传来,“去他大爷的天赤,不就是君沧寒生的儿子吗,有什么骄傲的。” 轻歌神情恍惚,似是没有想到朱雀的声音。 那个在墨云山脉里出现的老人,随手给她的一只鸟,险些被她烤了吃了的鸟儿,竟是尊兽天赤。 轻歌神识抽离了虚无之境,回到本体。 她把衣襟里的火雀鸟掏出来,轻歌契约朱雀后,火雀鸟倒是诈尸活了过来,只不过几日里一直都是病恹恹的。 火雀鸟有气无力的睁开双眸,赤红的眼睛里蓄满了水雾,看着轻歌,火雀鸟费力地撑开翅膀,一副求抱抱求安慰的样子。 “老大,我难受,我好热,感觉要被烧死了。”火雀鸟。 “……”轻歌。 一只火系鸟兽,会被烧死? 这可真是诸神天域十大奇迹之一了。 轻歌手掌在火雀鸟身上扇了扇风,“好些了吗?” “嗯嗯,好舒服,好凉快。”火雀鸟点点小脑袋。 轻歌看着火雀鸟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是难以把它与尊兽天尊想象到一起去。 嗤嗤—— 响动声。 轻歌放下火雀鸟,看向地面。 地上,凝结了一层寒霜。 此时绝不是寒冬腊月,只怕是…… 柳烟儿寒冰煞体的第三阶段! 轻歌蓦然起身去往柳烟儿的院内。 尤儿在屋子里冻得的发抖,双唇一直打颤。 “师……师父……”尤儿哆嗦的出声。 轻歌玉手一挥,温暖的青莲异火包裹着尤儿,驱散掉了尤儿身上的寒意。 “你先出去。” 轻歌说罢,推开房门,走进房内。 寒霜覆盖柳烟儿,犹如一座冰雕。 轻歌双手凝着青莲异火,覆在柳烟儿的冰雕上,企图驱散寒气,融化冰霜。 任由她将青莲异火催到极致,冰雕始终纹丝不动。 于寒冰煞体内衍生出的冰寒来说,世间的火,都是小巫。 轻歌所为,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渐渐的,青莲异火的火光愈发小,轻歌的双手结上了一层冰霜。 刺骨的寒,仿若能把人的筋脉脏腑全部碎裂。 轻歌身体若筛糠般抖个不停,睚眦欲裂的双眸里爬上了几许血丝。 冰雪风暴袭来,轻歌身体震飞出院子。 尤儿忧心忡忡,迅速走来,想把轻歌扶起。 奈何,尤儿的小手才碰到轻歌,便被那寒意给惊到。 尤儿猛地抽回小手,尖叫一声。 尤儿垂眸看去,眼睛瞪大。 寒霜犹若跗骨之蛆不死不休覆上她整个右手,右手这一部分,肌肉,鲜血,皮肤组织,一瞬之间全部坏死。 可见寒冰之厉害。 第2136章 第三境地,寒霜降! 轻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连忙看向柳烟儿所在之处。 屋子早已坍塌,废墟也被冰雪湮没。 轻歌的血液好似停止流动,隐隐有种力量要破体而出,迸射出来! 嘭! 一道冰雪之柱拔地而起,升腾上天,顶着轻歌悬挂在半空。 轻歌身体如一把倒弓,双腿和双手往下耷拉,腰部后背支撑在冰雪柱上。 烈阳直落轻歌眸底,黑眸转绿,折射出美丽潋滟的圣光。 那是,五行水的第三境地! 冰封水往后的一个境地! 以寒为冰,寒霜降! 误打误撞,柳烟儿体内的寒气,竟直接提升了轻歌五行水的第三境地。 那等境地,极其可怕。 信手一拈是寒气,所过之处是霜降,四周空气乃雪舞飘。 无疑寒气寒意如同破裂的光团,绽放于天,成为雪花降落。 轻歌第一时间便奔向掩埋了柳烟儿的那片废墟, “别白费力气了,那女人死了。”朱雀的语调傲然慵懒。 “死……了……”轻歌的声音划在寒风中,脚步猛地停下,身体僵硬,四肢紧绷着。 她的眼眸一转不转的盯着废墟。 “你以为五行的第三境地人人都可以突破?还不是因为在柳烟儿打算熬过去的关键时刻,你吸收吞噬掉了她的寒冰之气,导致她没能成功渡过去。”朱雀不以为然的说:“准备好棺材吧。”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突破,才导致柳烟儿活下来的几率降低? 霎时,轻歌体内的所有力气全都消失殆尽,灵魂也被人抽走,茫然的望着废墟。 太多的痛和折磨她都能承受,唯独接受不了身边的人阴阳相隔,彻底的远离她。 轻歌无力的坐着,身上红衣还沾着几片寒霜。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极力掩藏隐忍的固执和倔强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那个陪她一起断骨逍遥的柳爷。 那个手执残月刀,痛饮魔灵酒酿的柳爷。 那个在战斗中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大声喊扶爷起来,爷还能再战的奇女子。 …… 呲呲…… 废墟上的寒霜有所动静,沉浸在悲伤中的轻歌似是没有察觉。 轰! 石破天惊般的巨大声音响起,无数寒霜碎片在长空中飞舞。 乳白色的圣光之中,雪花纷飞,身着红衫的女子从那废墟里升起。 轻歌微微一僵,迅速抬头。 半空,柳烟儿打着赤足,红衫及大腿,修长白皙的双腿露出来,脸侧的那道红痕衬出了几分妖冶凌虐的美感,眸色锋锐冷厉,又因着桃花美眸,导致这双眼睛如同狐媚般摄魂勾魄,三分娇,三分媚,剩下四分万般风情。 柳烟儿双眸内颇为浑浊,下一刻便化作清明。 柳烟儿的双足平稳落于地面,她缓步走向轻歌,爽朗一笑,朝轻歌伸出手,“爷还没死。” 轻歌怔愣片刻,不由的笑了。 她把手搭在柳烟儿掌心,蓦地站起,两人默契的拥抱。 “歌儿,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柳烟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轻歌心脏颤动,“好。” 尤儿看着如此一幕,喜极而泣。 柳烟儿瞧见尤儿坏死的右手,眉头一敛,随后抬手,掌心寒芒而过,将尤儿手上的寒霜冷意全都融化。 “学院之战要开始了吗,我们去吧。”柳烟儿道。 大灵师,七星灵师,幻灵师…… 轻歌都已是七星灵师,她还在大灵师滞留,好在,寒冰煞体的出现能让她走捷径。 她无需修炼灵师大道,只要专心修炼寒冰煞体,并且掌握体内的四重极端可怕的力量,便足以让她一步登天。 柳烟儿转头望着轻歌的侧脸,恍如隔世。 三次的煎熬,她都一一坚挺了下来。 若说第一次是因为她自己的意志力,第二次因为陪伴,那第三次便是因为……姬王留下的两重相克之力。 相克,即相生。 “学院之战应该已经开始了,朱雀之灵传承结束后,阿娇和风锦便赶过去了。”轻歌道,“临走之前,我要去一个地方。” “何处?” “帝宫。” “……” 帝宫。 现任帝君乃帝无邪,轻歌去的便是上一任帝君的寝宫。 满殿都是书柜,柜上的书由上一任帝君亲手写满。 每一本书,皆是他的手札,记载着他的种种过往。 轻歌拿出几本书下来翻看…… 其中记载了,五年前,夜黑风高时,帝君站在长廊上,遇到一位神秘人。 那神秘人身穿黑衣,戴着斗篷,走起路时,双脚并未沾地,犹若飘渺之神,满身的仙风道骨。 从言语文字当中,轻歌能看出,上一任帝君很敬重这个人。 他…… 是谁呢? 轻歌继续往下翻,后面对于神秘人的记载寥寥无几。 后面,神秘人没有再出现了吗? 轻歌不知她为何执着于这个神秘人,上一次翻阅之时,她便记住了,只是当时她要专注于帝明月和少女失踪案那一块。 轻歌一目十行,快速翻阅之后五年的手札。 没有,都没有。 不! 轻歌翻阅的手忽然顿住。 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以及第五年……这几年的同一个日期里,都有一页纸被撕掉了。 几乎是没有痕迹的撕掉,可见其想掩盖什么。 若非轻歌细心观察日期的变动,只怕也无法发现。 “既然后面几年里的一页都被撕掉了,为何第一年初次见面的记载不撕掉?”轻歌蹙眉,颇为不解。 那一页,像是故意留下来让她看。 冥冥之中,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你觉得这个神秘人是谁?”一袭白龙袍的帝无邪走进冷清寂静的宫殿中,星辰眼眸微转,目光自轻歌手中的手札上一扫而过。 帝无邪自然地在轻歌旁侧坐下,显然,这手札里的诡异之处,他已经发现了。 “空虚?”轻歌皱眉,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的瞬间,她近乎脱口而出。 这世上有太多的阴谋家,而空虚便是其中之一,擅长阴谋诡诈之手段。 这样的人,不论是作为敌人,还是朋友,都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第2137章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帝无邪沉吟许久,才道:“你认为那一页是故意被人留下来的?” 轻歌点头。 “有没有这种可能,神秘人来此撕毁痕迹,准备撕最后一页,也便是第一页的时候有人阻止,便无法撕毁。理论上来说,这一页的确是有人想留下来给人看,但想保存这一页的人不同了。” 帝无邪道:“我在帝宫这里,发现了一道很难察觉的结界,兴许就是这道结界,让神秘人无法再来撕毁。” “结界?若有结界的存在,倒也说的过去。”轻歌皱眉。 事情愈发的复杂,而她思绪乱如麻,毫无头绪。 虚无之境,蛇王的声音响起:“哎呀,这里好像是有一层结界。” 轻歌面色黑的仿若能滴出墨水来,咬牙道:“你为何不早说?” “本座忘了。”蛇王理直气壮的说,丝毫不认为自己做了错事。 上一回轻歌在帝宫那可是九死一生,他哪里还有心情去关心什么结界不结界的。 轻歌忍着打死蛇王的冲动,逐渐冷静下来。 “这一本手札,我带走了。”轻歌道。 “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也是废纸,你虚无之境的空间足够大,把这些手札和书全都拿去。” 轻歌眸色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奈何,轻歌尚未有所动作,脑子里传来朱雀嗷嗷大叫的愤怒抗议声,“这虚无之境已经够小了,把这些破书整进来,还有本尊的容身之地吗?”怒火滔天,又很是委屈。 它可是超神兽诶。 这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超神兽哦? 就算是神域之人,见到超神兽还不得毕恭毕敬的? 哪有她这种态度的。 轻歌颇为讶然的开口:“你难道以为……那里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 朱雀,卒。 若它有朝一日死在他乡,定是被这嘴毒的女人活活气死。 憋屈!真是太憋屈了! 蛇王幸灾乐祸笑的发出猪叫声,朱雀一记凶悍无比的眼刀过去,蛇王的笑声戛然而止。 朱雀抗议无效,在朱雀埋怨的眼神下,轻歌便将宫殿内所有的书柜全都放进虚无之境里。 本是空旷的虚无之境,空间登时狭窄,朱雀委屈的在阵法里大叫。 蛇王又忍不住笑了。 朱雀猩红着双目恶狠狠等向蛇王,“你笑个屁啊,本尊好歹还有一个阵法可以容身,你便只能呆在虚无之境里。” 朱雀严重的怀疑,这蛇王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好几次。 闻言,蛇王愣住,看着一叠叠书和不断增加的书柜,当即发觉它偌大的身子难以伸展开。 蛇王小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从落井下石的嘲讽笑,到现在满是哀怨。 这回轮到朱雀仰天大笑了,朱雀笑的羽翼不断拍着阵法,“就你这厮,还是青莲一族的上古战将,青莲一族上位者眼睛是有多瞎,才会选择你。你为何会被赶出青莲一族,你难道不要反思一下吗?” 蛇王咬牙切齿。 一山不容二虎,以往在虚无之境里,它可是地头蛇般的老大。 朱雀一来,将此搅得天翻地覆,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轻歌神识虽然没有去往虚无之境,但虚无之境是她的衍生物,里面情况和发生的变化,哪怕很细微,她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轻歌站在宫殿的中央,冷汗潸潸而落。 感受到蛇王和朱雀幼稚的暗中较劲,轻歌顿感人生无望了。 旁人的超神兽、上古战将什么的,霸气威武。 她虚无之境里的超神兽和战将,难道都是假的吗? 轻歌低了低头,衣襟里还有一只病恹恹的天赤。 她的精神世界里还沉睡一头神兽火焰龙。 她不该是手握巨大的财富走上人生巅峰吗,事情怎么跟她想象中的有点儿不对。 …… 轻歌从帝宫出来后,柳烟儿、尤儿已收拾好一切,等她一同出发前往学院之战的地方。 轻歌朝四周看了看,唯独不见姬月。 良久,姬月才从郡主府前的道路尽头徐徐走来,仿若踏碎满地的流光。 他自然地牵起轻歌的手,不等轻歌问话,便解释道:“去找子言了。” 姬月脑海里阴暗的画面一闪而过,眼眸深处绽放一抹深邃幽光。 自绿焰中走出的熙子言复杂的看了眼姬月,酝酿了好一会儿措辞,“有消息了,但这种事,千万年来只有两个人做过,你父亲便是其中之一。你一定要如此做吗?” “嗯。” “你不与轻歌说?”熙子言似是不赞同姬月这种行为。 “她会心疼。”他怕她心疼。 “那便如此,不过需要点时间来铺垫,你先去寻三红灵莲芝。” “嗯。” “……” 郡主府前,一头巨大的飞行魔兽停留在石阶之下,飞行魔兽巨大的羽翼里,一双手将羽毛拨弄开,露出了楚长歌的脸。 轻歌虚无之境里的兽兽们,一致认为这个叫做楚长歌的东西,影响到了它们的视觉体验。 楚长歌的坐骑,青灵雀,一飞万里。 学院之战已经开始了,她和柳烟儿缺席,乘坐青灵雀倒是个好主意。 轻歌落落大方带着众人站在青灵雀的脊背上。 “姬宫主,青灵雀不喜欢公的。”楚长歌拦住姬月。 姬月犹如看隔壁的大傻二傻般望着楚长歌,难道这位是母的吗? “看来本宫还是去见一下令尊较好。”姬月不咸不淡的回。 楚长歌面色煞白,惊悚般瞪大眼睛。好阴险的男人,竟用此阴招! 楚长歌不甘的收回手,懒洋洋躺在青灵雀上,实在想不通。 他要美貌有美貌,要实力有实力,还风趣幽默,甚至名里还带了个‘歌’字,如此有缘,如此默契,为何夜轻歌的眼神始终在姬月身上? 因为他不会耍阴招吗? 飞行魔兽掠上苍穹云巅,楚长歌盘腿坐在前方,吹着扑面而来的刺骨寒风怀疑起人生。 姬月解下披风盖在轻歌身上,为其将紊乱的碎发勾至耳后,再将佳人拥入怀中,挡去寒风萧瑟。 楚长歌眨了眨眼睛,旋即大怒。 坐他的飞行魔兽不说,还在他面前秀恩爱,岂可忍? 冻得发抖的楚长歌意味深长的看向尤儿,想要寻求温暖。 尤儿吓得往后退,躲在轻歌身后。 楚长歌皱眉,他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第2138章 幽南圣地 无可奈何,楚长歌只好转换目标,自认为英俊潇洒般露出洁白发光的牙齿,笑嘻嘻望向柳烟儿,恶魔的小爪子准备朝柳烟儿伸去。 柳烟儿如老僧入定般盘腿而坐动也不动,似是察觉到什么,柳烟儿蓦地睁开冷锐双眸,眼神如刀。 楚长歌惊吓过度,连忙把小爪子缩回来。 现在的美人儿都是带刺的吗? 楚长歌引天长啸。 轻歌被姬月裹在怀中,耳边有风声响,却不见寒意入体来。 轻歌仰头看着姬月冷峻的俊脸,唇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勾起。 她的征途,从来都不是什么星辰大海,至始至终都是姬月一人。 青灵雀一路飞去,掠过天穹,在蓝天之上留下雪白尘烟,一道长长痕迹。 幽南圣地。 学院之战早在两日前就已开始。 七杀学院和洪荒学院形成同仇敌忾针对天地院的联盟。 大周学院的龙释天虽有心帮着天地学院,学院的其他人却是隐隐偏向洪荒那边。 故此,本是公正公平弟子较量的学院之战,变成其他三大学院疯狂排挤天地院了。 此次学院之战,三位长老和院长全都到来,其他学院的主心骨也都在。 不仅仅是学院之战的名次,最为重要的是,还有神王府开启! 帐篷内,天地院三大长老和院长坐在一起商议,个个脸色铁青,隐隐有怒气。 一阵呜呼声响起,一个身着天地院服饰的女弟子红着双眼跑进帐篷内。 “院长,几位长老,流连师姐被洪荒学院的人凌辱,大石师兄想去救师姐姐,结果被七杀学院的人活活打死,还有几位师兄师姐,若非大周学院的龙释天,只怕也回不来了!”弟子越往下说,情绪愈加崩溃,她紧攥着拳头,泪水流满整张脸。 这一次的学院之战,天地院弟子们太受委屈了,个个都是有苦不能言。 “岂有此理!”二长老拍桌而起,怒喝。 “院长,七杀与洪荒此次做的太过分了。” 大长老压低眉峰,语气深沉,“辱我天地院女弟子,杀我天地院男弟子,此举也便只有他们做的出来。若我们还是冷眼旁观,他们只会得寸进尺,越来越横行霸道,岂不是要让天地院的弟子们寒心?!” 三长老点头,眼中雷霆闪,怒火熊熊燃烧,奔腾而起,“洪荒紫夫人的半粒神级真元已被轻歌夺取,洪荒那边有神域的人,七杀早就觊觎九州这块大肥肉,这一次天地院岌岌可危。院长,搞不好,我们天地院会在此全军覆没。” 院长垂眸不言,其他三位长老微微冷静了几分,眉眼之中依旧蕴藏着深深怒气。 偌大的帐篷内,唯有女弟子细小的抽泣声。 外面的天地院弟子们,个个都是红了双眼。 虽然在天地院内,他们暗中较劲,也互相切磋,可再怎么样他们都是头顶天地院身份的弟子,怎能任由其他学院的人如此欺辱? “给轻歌那丫头的信送出去了吗?”院长问。 二长老起身,点头,“一日前我就派人暗中送信了,躲过了洪荒和七杀的眼线,只希望那丫头能走的越远越好。” “听说轻歌身旁有个实力超群的小姑娘,就连洪荒紫夫人也不是对手,那姑娘……”三长老说至最后,欲言又止。 二长老猛地看向他,气势万钧,满脸的不悦,“老三,不论那姑娘实力如何,洪荒和七杀联手,大周也向着七杀,轻歌传承到了朱雀之灵,此举已让神域里的势力觊觎。禁区七杀学院的冰翎天传承到了玄武之灵,洪荒榜第一的大弟子传承到了白虎之灵,龙释天传承到了青龙之灵。” 二长老叹息一声,“龙释天那孩子我们没有看错,可大周利益熏心,龙释天一向重感情,听其母后之言,就算他向着天地院,也是有心无力。另外三大学院,只怕想瓜分掉到九州疆土以及轻歌传承的朱雀之灵。” 朱雀之灵尚是残魂状态,一些高实力的强者,用被大陆位面明令禁止的秘术,便能做到分离出朱雀残魂。 朱雀残魂脱离了灵宫圣殿的容器,若再脱离传承者的容器,便是九死一生。 只不过,这些人绝对想不到,轻歌与朱雀之灵签订了平等契约。 普通的强制分离秘术,根本奈何不了轻歌。 帐篷外响起脚步声,帐篷帘子被掀开,几道身影匆匆而来。 “院长,诸位长老,王风师兄丹田被洪荒弟子摧毁!”王风,天地院天地榜第四。 “院长,三林师姐真元被七杀弟子夺走。”三林,天地榜第八。 “大周的弟子……” “……” “诸如此类的声音,络绎不绝。” 院长猛的站起,原先平和睿智的双眸猩红如血,“他们!欺人太甚!” 帐篷外,幽南圣地北侧山脉。 阿娇与蓝彩儿走向北侧。 “阿娇师姐,这些人太过分了,欺负凌辱我们天地院,阿娇师姐你一定要扬我天地院之威,叫他们好看!”蓝彩儿愤怒的道,小脸上写满了愤恨的情绪。 阿娇面色漠然,神情倨傲,“他们过于嚣张,若不反击,以为我们天地院好欺负了?” 北侧山脉,数名天地院弟子被洪荒、七杀的弟子们围聚起来,甚至还有几位两大学院的长老。 其中的弟子们,都是洪荒榜、七杀榜上前十的人,个个都是好手,实力过人,被洪荒、七杀禁区重点培养。 七杀榜第二的女子,名为皎月梅。 她身旁便是冰翎天。 一望无际的山脉下,冰翎天躺在搬来的榻子上,一身雪色纱衣,三千青丝垂下,衬的那张脸愈发明媚。 “翎天师姐,这一次天地院可真是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落魄。” 皎月梅不屑一笑,“这群蝼蚁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一回事,还想要在学院之战中取得名次,心可真是够大的。” 冰翎天周身缠绕着刺骨寒风,一身冷漠,微垂眼眸,风轻云淡,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 “啊……” 被夺掉真元的天地院排名第八的女弟子三林倒在地上,她身下全都是血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睚眦欲裂,惨叫出声,“你等!都是畜生!畜生!违背四大学院和平契约的原则,你们都是畜生!” 第2139章 呵呵 听见三林凄惨的叫声,琉妃榻上的冰翎天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下眉。 皎月梅见冰翎天不悦,当即起身走向三林。 皎月梅一脚踩在三林耷拉在地的手掌上面。 “啊……”三林发出痛苦,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她极力的瞪大爬满血丝的赤红双眸,眼珠子好似都要随着激烈的情绪而掉出来。 “吵死了。”皎月梅不耐的皱起眉,踩着三林的脚掌狠狠扭动。 咔嚓! 咔嚓! 手掌骨一寸寸的碎裂。 “啊啊啊……” 三林张大嘴哀嚎,面上惨白,冷汗潸潸。 直至最后,三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唯有那一抖一抖的身躯可见其之痛苦崩溃,似堕入绝望深渊,九幽边缘。 三林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发丝,被汗水打湿。 皎月梅抬起脚,盈盈一笑,“呀,真是抱歉,踩错地方了。” 皎月梅蹲下身子,手放在三林小腹上的血窟窿,“真是不错的真元,如此真元在你身上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实力,在我身上才是物有所值。”皎月梅修炼一种邪功,可霸道强制的吞噬旁人之真元。 方才,天地院女弟子三林的真元,便是被皎月梅吞噬。 皎月梅手指在三林的血窟窿上面戳,疼的三林生不如死。 皎月梅低眉浅浅的笑着,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她生得眉清目秀,纯粹干净,谁人想到有一颗发黑毒辣的心呢。 “这不就好了吗,叫什么呢,打扰到冰翎师姐的休息,我可不会放过你哦。” 皎月梅温柔的道,声音落入三林耳中,如同来自炼狱前往人间索命的厉鬼,万分之惊悚。 三林恨恨的瞪着皎月梅。 “三林师姐!” “七杀欺人太甚!” “……” 周围天地院的弟子看不下去,全都鼓起勇气的冲上来。 他们宁愿死在此,鲜血洒在这片山脉,也不愿看到天地院师姐受此大辱。 七杀、洪荒两院的弟子们,将他们禁锢。 皎月梅微微侧着脑袋,嗜血的笑,“你们急什么呢?虽说尔等真元不怎么样,但我不介意做做善事,勉为其难的收下。” 皎月梅右手赫然一抬,掌心光芒涌动,便见方才面红耳赤怒火冲天的一名年轻男弟子身体如断线风筝脱离地面,似一道光,不受控制的冲向皎月梅。 皎月梅扣住弟子的脖颈,另一只好似刀剑般锋锐想要开膛破肚,从男弟子小腹中把真元取出。 “畜生!住手!”一道冷漠娇声响起,皎月梅的动作微微顿住。 皎月梅笑着抬头,看向朝此处走来的两道身影。 阿娇与蓝彩儿。 阿娇面上隐隐透出无边愤怒,“还不速速把我天地院弟子放下!” “阿娇!是阿娇师姐!”被困住的弟子们双眼泛起光亮,激动的看向阿娇。 阿娇的到来,如同救星。 显然,阿娇也很享受这些崇拜的目光。 她定能救这些弟子于水火! “放下?谁给你的脸面和勇气,让你敢对着我说出此番话?”皎月梅挑眉,非但没有把手中的男弟子放下,甚至双手一动,扭断了男弟子的脖颈。 同时,皎月梅的手自男弟子小腹中,取出一粒蚂蚁大小的真元,在众天地院血红双目的注视下,张开殷红的唇,优雅地吞入腹中。 皎月梅染血的纤细玉手,轻抚自己美丽的脸庞,在雪白柔嫩的面颊上,留下了可怕的血痕。 众人惊悚。 就连阿娇也如若雷劈般震住。 这女人是个不择不扣的疯子。 阿娇心底里已经衍生出了无尽的恐惧,然面上却是波澜不惊,镇定自若。 在那些天地院弟子崇拜狂热的注视之下,她怎能离去,她非但不能走,还要力挽狂澜,拯救天地院。 “妖女!还我天地院弟子的命来!”阿娇拔出长剑脚步翩跹,四周灵力荡漾间气势雷霆,剑挽狂花如海上涛浪,层层涛浪朵朵剑花之间。 一道寒光凛冽而闪,阿娇手中的剑猛地刺向皎月梅眉心。 皎月梅站于原地不动,沾染着鲜血的小脸上扬起了天真粲然的笑。 忽的,皎月梅眼神一变,若雷霆万钧,气势骇然,眉眼锋锐。 皎月梅轻抬起玉手,袖子垂下堆积在手肘处,露出画满了各色花纹的手臂。 皎月梅精准无误轻而易举地抓住即将刺向自己的剑刃。 她白皙圆嫩的小手,如同铜墙铁壁般将剑刃紧紧攥在手里,任由阿娇使出浑身解数,也震慑不到对方。 阿娇惊恐的看向皎月梅,对方,甚至尚未用全力。 而这一剑,是她的全力一击。 皎月梅嗤之以鼻,轻蔑而笑,“你们天地榜上的人,都是这些废物吗?” 皎月梅露骨的目光落在阿娇小腹上,“真元甚是不错,不如给我,我会好好爱惜这粒真元的。” 话音才落,皎月梅掌心一个用力,阿娇的宝剑登时碎成了渣掉在地上,只余下一截刀柄被阿娇握在手中。 皎月梅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下一刻便见她身体前倾,另一只手如同鸟兽的铁爪,抓向阿娇小腹。 阿娇仿佛意料到了什么,极力的想要保护真元。 然,皎月梅根本不给其反应的机会,借势上前,铁爪如石。 千钧一发之际,斜叉里,一道星辰光芒闪耀而来,打在皎月梅的手上。 皎月梅手背破皮,烧焦一片,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旋即看向来人。 天地院院长,三位长老,皆身着灰袍,踏风而来,端的是德高望重,一派严肃。 方才出手之人,即是天地院院长。 皎月梅低头看了眼被烧焦还有烟雾袅袅升起的手,眸色愈发的暗沉。 “老不死的。”皎月梅嗤了一声。 “阿娇,回来!”大长老道。 阿娇此刻也顾不上颜面,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她根本就不是皎月梅的对手。 若恋战下去,只怕她的修炼前途全都要葬在皎月梅手上。 旁侧的蓝彩儿,也被七杀弟子擒住。 阿娇在大长老出声之时,脚步若云飘渺,欲要迅速逃走。 “想逃?把真元留下!”皎月梅一把抓住阿娇肩膀,铁爪撕裂掉阿娇肩上衣料,在阿娇肩膀留下一道淋漓血痕。 第2140章 劈你怎么了,我还打你! “混账!还不放手!”院长怒极,一掠而来,掌芒凌厉,罡风阵阵而起! 半空之上,南侧方向突地掠来两道黑影,两道黑影齐齐出手,分为一拳一掌如同蕴含了山崩地裂之力,击向天地院林院长。 一掌,与林院长手掌对碰,威势如秋风扫落叶,追星追月般蔓延。 一拳,轰在林院长肩膀,肩胛骨似裂开了一道风。 林院长踏着虚空,身体后翻,即将坠落。 天地院三位长老见此,脚掌点地,身体飞起,齐齐扶住林院长回到平地。 林院长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喷出一口血,他抬眼看向前方,眼神陡然犀利。 便见那两道身影缓缓落下,分别是七杀、洪荒两院的院长,王院长与洛院长。 两人皆是一派仙风道骨,缓缓落在平地。 王院长捋了捋胡须,冷笑:“林院长,你也太不要脸了吧,好歹是天地院长,怎能出其他院的弟子出手?” 二长老怒而瞪圆双目,“尔等才是无耻之徒,你们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长辈,竟纵容手下人欺我天地院弟子。” “天地院二长老,此言差矣。”洪荒洛院长轻描淡写呵呵一笑,他看了眼横七倒八的众天地院弟子,“弟子们不过切磋而已,每年学院之战前的切磋还少吗,分明是你们天地院技不如人,怎能怪我们的弟子太强呢?” 随后,七杀、洪荒两院的长老都们赶到,三方对峙。 七杀、洪荒两院合作联盟,若是动手,天地院林院长和三位长老就算用尽全力也不是对手。 林院长铁青着一张脸,三位长老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诸位,学院之战不可节外生枝。”一道青身影走来,大周龙释天看了眼狼狈的天地院弟子,微抿双唇。 他曾是天地院弟子,见此情此景,自然心里不太好受,百般的惆怅滋味。 “释天!此事与大周无关,不可插手。”大周院长旋即走来,朝着王、洛两院长笑了笑,“释天年纪尚小,不知规矩,天地院技不如人,切磋而已,还输不起了?” 龙释天冷冷的看着大周院长。 若非母亲以命相逼,她有怎会回到大周学院。 “释天,周院长所言甚是,此事与你无关。”三长老关怀的望着龙释天。 七杀、洪荒两院来势汹汹,大周选择向他们靠拢无可厚非,是明智的决定。 天地院的诸位长老和院长,都是良善之人,虽精明,但从未有这份精明来做犯罪恶,做坏事。 龙释天眼眶一红,袖下双手攥紧了几分。 咔! 啊! 众人循声望去。 阿娇右臂骨头被皎月梅卸掉。 阿娇瘫倒在地上,面容白到吓人,娇躯如筛糠般颤抖。 皎月梅俯下身,手掌轻拍阿娇的脸,“真好看,不过缺了点东西。” 刹那,皎月梅眸色一变,手掌猛地往下,指甲在阿娇右脸留下四道爪痕。 “这样才对嘛。”皎月梅旁若无人的笑。 鲜血滴下,阿娇似是没有感到痛。 直到阿娇抬起手碰触脸,有疼痛感后触电般抽回手。 她低头望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咽喉深处发出沙哑的尖叫声,“啊……我的脸!” 纵使天地院林院长和三位长老想要出手,也得问问两院的长老院长们同不同意。 故此,皎月梅完全不用顾忌,甚至可以用肆无忌惮血腥残忍来形容。 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三林,用尽力气的怒吼,“贱人!畜生!天杀之人!你会遭报应的!” 其他天地院弟子们个个同仇敌忾,无比愤怒,可那又如何呢。 连阿娇、三林她们都只有被虐的份儿,他们,又能如何呢? 像砧板上的鱼肉,等待被宰割的那一刻。 像送上邢台被凌迟的囚徒,一刀,一刀,鲜血绽放,千刀万剐。 …… 皎月梅听到三林歇斯底里的喊声,缓步走来,一脚踩在三林的胸膛,“报应?哪种报应,天打雷劈吗?来,倒是让雷来劈我,看看老天爷会不会帮你。” 随着皎月梅脚掌的踩踏,三林嘴里不断喷出殷红的血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人群中的风锦,愤怒的冲出。 “无知丫头,休得放肆!老朽要跟这群畜生拼了!” 二长老再也看不下去,正要冲去。 倏地,轰隆隆之声从天边传来,一道道雷霆炸开了花,便见一道暗青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劈进皎月梅的身体。 皎月梅若似癫痫般不住地颤动着,身上还游走着可怕的暗青色电光。 二长老和风锦的脚步都诡异的停下。 气氛,死寂。 呃…… 被雷劈了? 遭报应了? 这世界,是不是玄幻了。 榻上的冰翎天微微睁开双眸,蓦地看向天穹。 众人也全都抬头看向天穹处,一只巨大的青灵雀吞天沃日,青灵雀上站着美人俊男们。 轻歌一袭红衣着身,银发如雪,手上把玩着一缕暗青色电光。 轻歌无辜的看向姬月,“相公,我是不是劈到人了?” 姬月宠溺的揉揉她脑袋,“没有,劈的很好。” 众人:“……” 天地院林院长惊愕,“那样气势浩大的雷电,出自轻歌之手?她可是有雷电灵宝?” 三长老蹙眉,“歌儿还是来了,看来歌儿很聪明,知道把弓门门主楚长歌请来,兴许,天地院有的救。” 三长老不知的是,楚长歌是厚颜无耻自己硬是要跟上来的。 青灵雀上,轻歌望着皎月梅,一副失望可惜的样子,“幸好没把人劈死,那就是极大的罪过了。” 众人:“……”好可怕的女人,明明就是一脸很失望皎月梅没有被劈死的神情。 皎月梅体内的电光全都消失,面色隐白,她迅速抬头阴鸷的瞪着轻歌,“你敢劈我?” 轻歌眸光一闪,眼底深处红雾轰动,嗜血如厉鬼。 长风动,空气撕裂,青灵雀上人影不再,残影一闪而过。 下一瞬,红影骤然出现在皎月梅面前。 啪! 一掌甩下,皎月梅面颊红痕隐约出现,打的皎月梅人仰马翻。 轻歌双手环胸,喋血一笑,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劈你怎么了?我还打你。” 第2141章 何为狂 语不惊人死不休,轻歌曼妙的嗓音如同雷霆炸响在这一方天地。 嚣张!狂妄!如此的放肆! 此人是…… “夜轻歌!”七杀院里参加过火池盛宴的弟子当即认出了轻歌。 众天地院的弟子们有些懵,等反应过来时,狂喜涌入双眸,满心的欢欣。 “是夜师妹!是轻歌师妹,我们天地榜第一的天才!” “夜师妹威武,打她,就是这女人夺走了三林师姐的真元,还杀我天地院弟子。” “夜师妹,夜师妹!” 弟子们齐声高呼,渐渐冷下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一双双热切崇拜的清亮双眼皆看向轻歌。 如同天神降临般的女子,一袭红衣如火,将那恶毒残忍的皎月梅打的屁股尿流。 仿佛一瞬之间,画面和信仰刹那定格。 从此,她便是天地院的精神支柱,是诸多弟子们的心之所向。 阿娇神情恍惚,面色白如纸,她蓦地抬眸看向那风华绝代的一抹倩影。 她在皎月梅面前落魄狼狈,几乎没有反手之力。 夜轻歌竟能揍的皎月梅满地找牙。 为何…… 因为吞噬了一粒完整的神级真元吗。 阿娇眼眶微微泛红,嫉妒的种子生根发芽,嫉恨的心蠢蠢欲动。 若吞噬了神级真元的是她,是否此刻受众弟子崇拜狂热的人便是她了? 轻歌缓步走向皎月梅。 皎月梅咬牙切齿,满面的阴霾。 神级真元…… 皎月梅犀利的眼神自轻歌小腹一扫而过。 若能夺得夜轻歌此等神级真元,她必实力大增。 贪婪乃万恶之源。 登时,皎月梅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蓦然间,皎月梅双眸划过两道锋锐寒光,杀机隐隐,戾气四起。 皎月梅双手抬起,以奇异的姿势角度在长空中滑动,似是在画什么古老的符文。 轰!皎月梅身体四周狂风涌动。 呲呲! 地上的杂草被冰霜覆盖,寒意冰霜以皎月梅为中心,化作巨大的力量迸射而出,朝轻歌席卷而去。 五行水,第二境地,冰封水! 化水为冰,再配上皎月梅本身的实力,那等力量不容小觑。 皎月梅自信满满,方才她会在夜轻歌手中栽跟头,不过是因为夜轻歌背地里偷袭。 而今正面战斗,夜轻歌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皎月梅乃四星灵师,与冰翎天都是七杀禁区火尊极其看重的人。 皎月梅年纪轻轻,便被封为七杀圣女,火尊甚至为其争夺了去剑门的资格。 莫说杀天地院弟子了,七杀学院的人死在皎月梅手中的更是不计其数。 天地院的林院长和几位长老目光中露出了担忧之色。 林院长叹息一声,“皎月梅四星灵师,此等实力轻歌不是对手,轻歌天赋可以,但现在还没有把天赋转化为己用。这样一个天才,若是起步,熬过前路的艰辛和坎坷,未来的高度不是我等能够想象的。” 三长老满脸的严肃,“皎月梅在五行水上的造诣连剑门长老都很看重,第二境地加上她自己的实力,轻歌……” “这畜生敢动轻歌,老朽定要灭她七杀满门。”二长老怒起,再也忍不住,身轻如燕飞掠至长空,残影道道,破风声阵阵,二长老犹如一只白鹤,周身氤氲着乳白色灵力,迅如疾风,掠向皎月梅。 七杀、洪荒两元七位长老不约而同齐齐出手,拳掌而出,二长老肋骨断裂两根。 七位长老还想要二长老的命,天地院剩下两位长老和林院长齐齐出手。 就连龙释天也坐不住了,站在天地院这边,与诸位并肩而战。 是以,此次交手,谁都没得到好,各自回到了原地。 轻歌面对皎月梅的致命攻击,神色坦然,眸光如冰。 她淡淡看了眼倒地吐血满是不甘的二长老,眸底划过一道寒霜。 诸位长老给她的信,她自然是看到了。 可她又怎会让天地院置于危险,独自一人逃生去呢? 眼见寒霜如沙尘暴疯狂而来,整座山脉好似都颤动了几下。 皎月梅的冰封水已是修炼到极致,能覆盖一座山脉。 然而,轻歌当初在第二境地时便能覆盖十座山脉,而今突破第三境地寒霜降,皎月梅岂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轻歌鲜少暴露出自己的实力和底牌,尤其是在没有真元的时候。 这是她生命的保障。 直到炼化了真元,她的五行天赋之力量,也随着往上升。 冰冷的狂风将轻歌满头银发往后吹,一根琉璃簪落于地面,看似万分惊险的情况下,她依旧是风轻云淡,面无表情。 “轻歌!小心!”二长老大声喊道,情绪激烈双面通红,不由又咳出了一口血。 “完了,完了……”三长老眼眶微红, “这丫头真是不知死活,不是让她走了吗,为何还要来此遭罪。”大长老愤怒道。 林院长轻声喃喃,“如此好的苗子,竟毁在我等手上,说我等是千古罪人也不为过啊。” “……” “郡主!你快走!”风锦扑来,转瞬又被七杀学院众弟子禁锢住。 轻歌心底微暖。 至少,这一趟,她来的很值。 狂风四起,冰霜大作。 刹那,寒风狂霜即将碾碎轻歌身体,皎月梅踏冰而来,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夺取掉轻歌的神级真元了。 这将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皎月梅双目通红,快了,就快了…… 突地,皎月梅怔住。 她看见轻歌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那样从容清雅,仿若未在生死战场,而是置身于桃源仙境中看花开花落。 刹那,红衣纷然而动,轻歌抬起右手。 她掌心朝前,一掌定在长空。 那等如风暴般的冰霜,竟在轻歌掌心前再也无法动。 轻歌手掌好似在长空中开了一道无法跨越的禁制结界。 “五行天赋以山脉计量,我倒是不知,一座山脉的冰封水,也敢这般嚣张了?”轻歌敛眸一笑。 “这……是怎么了?”二长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三长老皱眉,“能覆盖一座山脉,已是天才,轻歌她……” “别急,再看看。”林院长眼瞳深处是一丝狂热。 第2142章 尔等米粒,敢与日月争辉? “这夜轻歌有些诡异。”洪荒院长道。 “呵,诡异?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无知小儿,不知所谓,梅儿,使出你真正的力量,碾碎她!”七杀院长眼神愈发的阴鸷。 皎月梅闻言,见她的冰霜被格挡住了。 皎月梅狰狞的笑了笑,旋即双掌再出,掌芒如雷似电,掌风如龙似虎。 加量的冰霜,再度而去。 冰霜不仅攻向轻歌,更是朝四面八方外迅速扩散,以惊人的速度,一瞬后便已覆盖三座山脉。 此等冰霜覆盖量,尤为可怕。 然,下一刻,皎月梅和七杀院长、长老们齐齐面色变了。 轻歌那一方小天地,那一层看似禁制结界,始终不为所破。 “三座山脉,已是极限?”轻歌挑眉。 皎月梅怒目圆瞪,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夜轻歌竟是不屑一顾? 可皎月梅也觉得诡异,为何夜轻歌就像是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无法填满的深海,她的每一道看似威猛的攻击,都像是打在棉花上软而无力。 所有的力量都被那定在半空的一掌隔绝。 皎月梅不愿相信,双手握拳,每一拳伴随着冰霜凌空打出。 灵力夹杂着冰霜呼啸而出,奔向轻歌。 然而皎月梅十几拳冰霜灵刃下去,轻歌还站在原地笑容满面。 皎月梅此刻已气喘吁吁,她怒视着轻歌,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哪里错了。 轻歌望着皎月梅,冷冷一笑,“是不是该到我了? ” 轻歌一番话下,定在长空不动的那一掌往下一扫。 顿时,皎月梅覆盖三座山脉的冰霜全都出现无数裂缝,最后支离破碎般,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全都化作霜花在空中飞扬。 轻歌脚踏寒霜,缓步走向皎月梅。 这天成了她的油纸伞,这地成了赋予她名的路。 她每走一步,冰冷到极致的寒霜便迅速蔓延,须臾,三座山脉! 二长老震惊道:“第三境地,寒霜降,竟覆盖了三座山脉!” “不,不止三座山脉。”林院长沉声道,目不转睛的盯着寒霜蔓延的轨道和速度。 下一刻,五座山脉的量。 即便如此,还未停止。 六座…… 八座…… 十座! 万籁俱寂,天地一片死寂。 霜花飞扬,寒如冬,冰彻骨! 冰霜之中,红衣女子踏步而出,似笑非笑,优雅若斯,满身的贵气仿若天神临。 “杀我天地院弟子,夺我师兄真元,辱我师姐之身,笑我弟子不堪?” “啧,谁给你们的脸?” 一步一句话,数步间话音落,轻歌已到皎月梅面前。 丝丝寒霜如蚕丝裹住了皎月梅,纵使皎月梅有一身法宝强大力量也无法破了这寒霜覆身。 而轻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天地院弟子为之疯狂。 每个人都在激动的高呼! “夜师妹!夜师妹!” 被七杀弟子桎梏住的风锦热泪盈眶,喊道:“扬我天地之威,以吾师妹之名,天地院无所畏,无所惧,尔等米粒,也敢与日月争辉?” 登时,所有天地院弟子,大喊…… “扬我天地之威,以吾师妹之名。” “天地院无所畏,无所惧。” “尔等米粒,也敢与日月争辉?” “……” 七杀弟子怒的朝风锦身上狠狠踹去。 风锦大笑,笑的眼泪飞溅,“打啊,来打小爷啊,七杀牲口,洪荒畜生,小爷怕你们了?” 两院弟子大怒! 天地间,便是风锦猖狂的笑声。 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有夜师妹。 轻歌冰冷的心微微动容。 真是可笑呢。 当初笑她辱她是这些天地院弟子,而今敬她仰她亦是这些人。 该死的是,她好像感动了。 轻歌笑一声后,长指微动,皎月梅身上的寒霜登时瓦解。 皎月梅跌打在地,轻歌一脚踩在皎月梅手掌,随着咔嚓咔嚓之声而起,皎月梅疼的面色发白。 皎月梅求救的看向冰翎天,冰翎天望了眼姬月,却是躺在榻上不动。 七杀诸位长老见皎月梅被此羞辱,怒火万均,登时踏地而起,掠向轻歌。 几位长老拳掌之中蕴满了极致的乳白色灵力。 “我天地院弟子,岂是尔等老不死能动的。”林院长怒喝一声,立即飞身掠去。 只不过,林院长尚未出手,便见诡异神奇的一幕发现了。 冰! 可怕的寒冰,千丝万缕而来,犹如囚徒的锁链,将三位长老定在长空上。 三个冰块,便在半空之上…… 这是寒霜降? 那三位长老,可都是六星灵师啊! “不,这不是寒霜降,是谁,是谁在出手?”七杀院长反应过来,当即大喊,“这位前辈,请你现身,我等学院之争,向来必有血肉祭奠,恳请前辈旁观。” 显然,七杀院长以为是哪个绝世高人路过此地了。 “既是血肉祭奠,便用你七杀血肉来祭奠如何?”一道女声的响起,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便见寒冰自青灵雀上铺道,一路延伸至地面。 柳烟儿踩着寒冰往下走,修长雪白的双腿,红衫短裙,眉尾一道猩红的疤直接延伸到了锁骨处。 “这是……”七杀院长皱眉,此人是谁? “是柳师妹,柳师妹!”天地院弟子沸腾了。 夜师妹一出手便是第三境地寒霜降,且覆盖十座山脉。 柳师妹一出手,更是绝了,直接把七杀三个长老冻成冰块。 轻歌回头看向柳烟儿,又看了看凝固般高空上的三个冰块,冰块里的三个长老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脸上都是凶悍的表情,甚是好一派滑稽之风景。 寒冰煞体的逆天体质,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而这,才是开始而已。 她的寒霜降是借助五行天赋之力来展现,而柳烟儿不同,万物寒冰之气,皆源于她的身体。 她,便是这股力量的本源! “又是天地院弟子……”七杀院长惊了。 天地院为何还有隐藏了这两张王牌! 此前调查的夜轻歌实力完全不属实啊。 一名七杀弟子凑在院长耳旁道:“院长,这柳师妹名为柳烟儿,来自中等大陆,并非九州本土人。那夜轻歌也不过是低等位面四星人……” 第2143章 杀的便是你七杀弟子! 如此一说,院长双眸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这样强悍的弟子,既不是九州本土人,为何不能来他七杀学院? “柳姑娘,夜姑娘,天地院已是穷途之末的,不如来我七杀,我七杀大门将为二位而开。”七杀院长道。 “歌儿,你如何说?”柳烟儿看向轻歌,显然,真正的核心,便是夜轻歌。 七杀院长窃喜,以为柳烟儿是有所动容。 所有的人,全都看向夜轻歌。 天地院的弟子无比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轻歌将踩着皎月梅手掌的脚抬起,七杀院长笑了,“夜姑娘甚有眼光。” 轻歌走了几步后,再一脚踩在皎月梅另一只手手掌上。 咔嚓。 “啊啊啊……”皎月梅惨叫。 轻歌笑靥如花,人畜无害的望向七杀院长,“七杀?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 狠狠之羞辱,毫不留情的打脸。 她轻蔑而笑,众天地院弟子皆是为之颠倒。 七杀院长眸色阴沉,旋即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轻歌脚下,皎月梅两处手掌骨皆碎裂。 她疼的满身是汗,双眼如魔鬼般狠狠瞪着轻歌,眸中爬满了猩红的血丝,咬碎一口银牙。 咔! 轻歌再一脚下去,皎月梅膝盖骨断裂。 “啊……”皎月梅身体猛地拱起成一张弓,疼的沙哑尖叫出声。 轻歌缓缓蹲下身,玉手轻放在皎月梅的小腹上,嘴角勾着摄人心魄的笑,“这真元,倒是不错。” 皎月梅惊恐,“贱人!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七杀学院的弟子!” “七杀弟子?”轻歌面色一愣,眸光发狠,周身气质锐利如一把凶器,“杀的便是你七杀弟子。” 轻歌五指嵌入其小腹,一粒泛着光芒的真元在轻歌染血的手中。 这粒真元,掠进轻歌眉间,被轻歌体内的血魔煞气吞噬。 这等真元,倒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轻歌体内的神级真元不愿被亵渎融合,倒是血魔花煞气捡了个便宜,直接把真元从内到外的彻彻底底吞噬个干净。 皎月梅疼的身体发抖,苍白的双唇长大,不住地颤抖着。 “小畜生,还我弟子真元!”七杀院长浑浊的双眼里有一抹势在必得之色。 神级真元,那等好宝贝,谁若拥有,谁便能登天。 世上诸多修炼者,人人都渴望最强之巅峰。 轻歌嗤之以鼻,讥诮的笑着。 七杀院长倒是打着好算盘,之所以迟迟不动手,非等她几乎将皎月梅废了,便是想要个出师有名。 之后也能对她发起通缉。 倒是阴险狡诈! 这等不要脸之人,竟还能想到出师有名,也算是为难他了。 七杀院长身影似一道闪电朝轻歌狂奔而去。 “你敢!休得放肆!”林院长掠身。 洪荒院长笑着拦住林院长去路,“林院长,你脾气也该改改了,王院长这不是担心你身体不好,怕你行动不便,故亲自为你教训你院弟子吗,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姓王的,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林院长大怒。 洪荒院长冷笑。 夜轻歌抢夺紫夫人半粒真元,便是与整个洪荒为敌。 紫夫人与七杀火尊已对夜轻歌下达最高通缉令,甚至把通缉令放到了映月楼。 映月楼,诸神天域最大的杀手组织。 此楼甚至还有个杀手榜,杀手榜前三,几乎出手,必然取之人头方归。 七杀院长乃六星之实力。 实力到达星辰境地,便是七星灵师,不论一星还是七星,每星之间的距离犹如不可跨越的天堑鸿沟。 轻歌能对付七杀榜第二的皎月梅,面对六星灵师七杀院长,还是有所差距。 天地院弟子们担忧的望向轻歌。 七杀院长一道光般掠过,他赫然拔出了腰间长剑,闪着凛冽寒光的剑指向轻歌,欲要削断那嚣张女子的脑袋。 七杀院长兴奋着,激动着,期待那血溅当场的一幕到来。 轻歌笑若春风,朝着七杀院长摇了摇头。 倏地,一道红影从天而降。 男子红袍着身,异瞳诡美。 他踩于长空身飘如烟,微抬起的手,双指轻轻一夹,竟是夹住了七杀院长的那把剑。 一股力量荡漾开去,七杀院长虎口发麻,感到疼痛,手一松,剑便落在了地上。 他蓦地抬眸看去,那男子,那等俊美妖冶之貌,便是死亡领域夜神宫宫主…… 姬寻欢! “当着本宫面,欺负本宫手无寸铁的娘子,不太好吧?”姬月浅浅一笑,道。 手无寸铁…… 他们没听错? 方才那凶悍毒辣之人,怎么看都是欺负别人的狠角色吧。 “姬寻欢,你乃死亡领域人,学院之战,与你无关。” 七杀院长咬牙,“恶女夜轻歌,毒害我院皎月梅,她若是死便也罪有应得,姬宫主,天下美人千千万万,为何非要吊死在这毒妇身上?” “七杀院长,你多虑了,夫人她只是在帮你家弟子推拿。”姬月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道。 推……拿……? 众人风中凌乱了。 七杀院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推拿能将我七杀弟子骨头折了,真元废了?” 轻歌眸光一动,轻狂而笑,“老东西,你七杀人技不如人怪谁?你也是个老不要脸的,小辈弟子之间的切磋你也要参与,你知不知羞?” 天地院弟子们皆复杂的看向她,扬眉吐气的这一刻让他们心神愉快,非常通畅。 方才,七杀院便是用如此理由来堵天地院。 七杀院长还想出手,却又忌惮姬月的存在。 九州帝君,便是死在这人手中! 他不过六星灵师,怎敢猖狂。 可七杀院的这口气,叫他如何咽下去? “七杀院长,你自己说的话也要推翻了吗?”长空之上,青灵雀盘旋,风骚的楚长歌画中美人般斜卧于羽毛之中。 他冰冷的眸光望了眼七杀院长,懒懒的道。 七杀院长心神一颤。 事已至此,便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七杀院长掠回地面,冷笑:“看在楚门主面子上,放尔等一马。” “这便是七杀的铮铮傲骨,可叫我见识到了。”轻歌摇摇头叹息道。 “你……”七杀院长怒指轻歌,半天过去也你不出个所以来。 第2144章 天地院仁义,必携荣耀而归 “王院长何须动怒,学院之战神域监督,旁人不可插手。楚门主与姬宫主也只能旁观,七杀不是还有个冰翎天吗。” 洪荒院长错在七杀院长耳边轻声道:“擂台之上,刀剑无眼,生命无归,届时冰翎天一出手,什么夜轻歌柳烟儿,还不都是刀下魂?” 听得此话,七杀院长的怒气倒是散了不少。 学院之战,强者逐鹿,夜轻歌、柳烟儿这两个该死的丫头,会为今日之举付出惨重的代价! 皎月梅倒在血泊之中,已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轻歌勾唇一笑,并未有杀她之打算。 姬月稳稳落地,站在轻歌身旁,捋顺她的发。 “夫君,怎么办,我都不忍心杀了这个姑娘。”轻歌耸耸肩,微微侧脑,双眸清亮碧透,甚是无辜的道。 姬月唇角不自觉勾起,满眼皆是让人心甘情愿沉沦的宠溺之色,“夫人最是心地善良了,既是如此,那便不杀。” 轻歌点了点小脑袋,“夫君说的都对。” 皎月梅痛苦又愤怒的哀嚎。 把她四肢废了,将她真元掏了,这样的她还不如死了。 这女人竟在最后心底仁慈的要放了她? 不!这绝不是什么心底仁慈。 皎月梅极力睁大的双眸里蕴满了深深的恐惧。 她在七杀院内杀人无数,手段之狠惨绝人寰,闻者惊悚,听者惶恐。 七杀院弟子们大多数恨她。 以前七杀院长和长老们欣赏她的实力才睁眼闭眼,如今她已经是一个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的废物。 若是落到那些人的手上…… 想至此,皎月梅惊恐到心肺都在发颤。 皎月梅心下发狠,想要咬舌自尽。 轻歌见此,眼疾手快一个出手,快速让皎月梅的下巴脱臼。 “相公,她要自杀呢,我救回了一条命。”轻歌一副小绵羊姿态。 姬月笑道,“夫人善良。” 皎月梅:“……” 楚长歌在旁边睁着哀怨的小眼神看着轻歌、姬月二人。 这番活泼动人的小轻歌,唯独在姬寻欢面前才会出现。 楚长歌好嫉妒! 七杀院长带着人就要走,轻歌喊道:“七杀院长,还不把你家弟子带走吗?” 七杀院长一甩袖,愤怒瞪了眼轻歌,旋即便有几名七杀弟子兴奋而来,粗鲁地抬起皎月梅。 皎月梅看见这几枚弟子,心彻底堕入冰窖,被绝望的深渊吞没。 他们都与之有着深仇大恨。 皎月梅求救的看向冰翎天,那是她在深海即将沉溺前的最后一根浮木。 冰翎天从榻上起身,在皎月梅期盼的目光下,转身与七杀院长一同离去。 皎月梅的双眸,彻底黯淡无光,放弃了所有希望。 弟子们将她抬走,却是抬向另一座偏僻之山脉。 山脉下,几名弟子阴沉着脸望着皎月梅,发出阴森骇然的笑声。 光,被阴影覆盖。 随后便是皎月梅惊悚的叫声。 谁也不知那山脉下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也是不好的事。 恶人,自有恶报。 轻歌盈盈一笑,走向林院长等人。 “院长,诸位长老。”端的是不卑不亢,不谦不卑。 没有拯救天地院之得意,亦没有任何冷漠高傲。 “小丫头,老朽果真没有看错你。”二长老激动的老泪纵横。 三长老无奈的看了眼二长老,“悄悄你这出息的样子。” 大长老道:“还不能放松警惕,轻歌上了通缉榜,排在通缉榜第九十三,映月楼的人若是出手,可就麻烦了。” 三长老点点头,“的确,通缉榜前一百名,都是罪大恶极的贼寇恶徒,夜丫头能在第九十三,说明洪荒、七杀两院掏了血本。” “那可不,神级真元,足以让所有修炼者为之疯狂了。”大长老说。 二长老双眼一亮,“真不愧是我徒儿,夜丫头竟能上通缉榜前一百名,真是厉害。” 众人:“……” 三长老无奈的看向二长老,这世间竟有人以上通缉榜为荣? 院长和蔼的望着轻歌、柳烟儿,苍老的眸子里盛满了慈祥的笑意,“你们这俩孩子,真是让人意外。洪荒、七杀两榜的第一,都不是什么好角色,这幽南圣地在荒郊野外,若是有世外高人前来夺走你的神级真元和朱雀之灵,我们几个也无能为力。俩孩子,你们引起了两院之怒,你们为天地院做的已经够多了,无须再做。” 林院长顿了顿,才语重心长道:“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远走高飞,至少等过了这阵风头再回来。” 各方势力,各路高手,幽南圣地,神王府开启…… 轻歌的天赋异禀,正让她陷入某种危险的绝境中。 林院长眼眶一红,转过头去不再看向轻歌。 几位长老亦是同样的想法。 这么好的苗子…… 怎能半路夭折呢? 轻歌抿紧了双唇,良久不言。 她现在已经彻底与天地院挂钩,若她就此离开远走高飞自是一身轻快,可天地院的长辈和弟子们,必然万劫不复,挫骨扬灰,无法活着离开幽南圣地。 七杀、洪荒两院的怨念太深,更别说旁边还有个伺机而动坐山观虎斗的大周。 天地院夹缝中生存,四面楚歌,危机四伏,逃走她一人又如何? “天地院如今的天地榜第一是谁?”轻歌问。 “你……”林院长太息一声,“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院长难道忘了天地院的真谛吗?”轻歌浅笑,“天地院上下齐心协力,光我院之门楣,扬我院之威严,天地上下,齐心协力,若天地院不复存在,我即便苟活于世,此事也会成为我的一道心结,从而阻止我的修炼路,让我无法勇攀高峰。” 轻歌双手拱起,朝着院长和数位长老弯腰深深鞠躬,“诸位,我既是天地榜第一,便是天地院弟子之尊,若连我都弃他们而去,要他们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残酷。请恳请我留下来参加学院之战,弟子轻歌必然携荣耀而归!” 林院长老泪盈眶,一连说了三个‘好’,旋即伸出双手将轻歌扶起,“天地院有你,实乃天地院之荣,九州之幸!” 轻歌微微一笑。 若天地院不仁,她何至于如此,不用诸位提醒她自是脚底抹油远走高飞。 可天地院仁义,正中她心里柔软。 第2145章 一单富敌国 二长老深感欣慰的望着轻歌。 这年头,重情重义又临危不惧的孩子不多了。 他们也不曾为其付出过什么,只是尽了长辈的关怀而已。 几位长老离开后,天地院弟子们蜂拥而至冲上来。 姬月面如冷霜的站在一旁,弟子们在轻歌三步外的距离如同画面定格般凝滞住,不敢再往前一分。 姬月看了看轻歌,神色稍缓,他往后退了一步。 弟子们面面相觑,随后风锦带头冲向轻歌,无数双手抬起轻歌,随后高高抛起,又垂下。 轻歌茫然的眨眨眼,身体颇为僵硬。 便见众人高声道:“夜师妹!天地榜第一,夜师妹当之无愧!什么四星下等人,放他娘的狗屁,四大学院,谁有我夜师妹优秀,众花之中,谁有我夜师妹美艳……” 抛起,又下来。 柳烟儿笑望着轻歌。 古往今来,能让诸神天域本土人拥戴的下等位面人不多,夜轻歌便是其中之一。 脚步声起,柳烟儿一愣,眼神呆滞的看向旁侧。 便见一些弟子冲向她,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抬起,往上抛,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一气呵成。 柳烟儿下意识便要拔刀,最后硬生生将那股子莫名的杀意阻止掉。 空气中尚有血腥味,却依旧挡不住弟子们欢乐的心情。 他们之前有多憋屈愤怒,现在就有多高兴欢愉。 轻歌身体微僵,樱红薄唇却是勾起了一丝温柔的笑。 习惯了遭人诋毁、侮辱、谩骂,而今被人追捧拥护倒是有些不自然了。 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好。 阿娇与蓝彩儿远远的看着如此热闹一幕。 阿娇眼眶微红,若解救大家的是她,被人尊敬拥护的便也是她。 阿娇咬牙切齿。 蓝彩儿望着阿娇发白的面容,狰狞的眼神,恐惧之感自心头衍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阿娇师姐,若非夜轻歌她突然到来,阿娇师姐你会被皎月梅……” 阿娇一记锋利冷锐的眼神望向蓝彩儿,蓝彩儿如同被扼喉,窒息感盈满胸腔。 蓝彩儿眼底深处藏着深深恐惧,她连忙低下头,语调快速:“夜轻歌此人太狡猾了,特地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得到天地院诸位长老、弟子们的心!不像阿娇师姐,一心救人,险些丢了自己的命。” 蓝彩儿的求生欲很强。 这般,阿娇面色才稍稍缓和,但难掩的是眼底深处流动的狠意和阴鸷。 阿娇一甩衣袖,忍着伤口疼痛转身便走。 所以,她一身伤痕临危不惧,只因打不过皎月梅,才落得如此下场? 甚至没一人关心她伤势如何。 阿娇往前走时,路过山脉下的紫竹林。 紫竹林中,一张贵妃榻,一顶檀木桌。 清风徐来,紫竹微晃,竹叶光影斑驳,随风而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冰翎天斜卧榻上,侍女在旁边打着扇,另一名侍女跪在桌前为其剥着水晶葡萄。 她神情慵懒,身姿曼妙绝美,雪色纱衣覆于身。 阿娇眯了眯眼眸,踏步走向紫竹林…… —— 另一处山脉,身受重创的三林被抬走医治,天地院弟子们还陷在狂欢之中。 许久,头晕眼花的轻歌和柳烟儿被众弟子放下来。 “夜师妹,你真是太厉害了。”风锦两眼发光,崇拜热切的望着轻歌,与众人一同唤为夜师妹,郡主什么的太高冷了。 其他弟子应和道:“那什么皎月梅,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们小师妹给废了。” 轻歌浅浅一笑,不骄不躁。 天地院原是中州学院之首,可惜最近几十年,除了天地榜上的前几位,没人有出色的成绩。 并未天地院实力差劲,底蕴不够浑厚,而是因为天地院的长老院长们有原则,心怀仁义仁慈,不会做违背原则仁义之事。 譬如那皎月梅,并非修炼正统大道,她之所以实力如此高,便是因为她修炼的,正是吞噬旁人真元的邪功。 诸神天域不像四星大陆,对于这种事明令禁止。 至于通缉榜上的人,要么是十恶不赦之流,要么被人花高价买人头,轻歌便是后者。 七杀为了学院之战,准备了皎月梅。皎月梅在七杀学院内,定然吞噬了一些来自低等或是中等大陆的弟子真元。 天地院原先第一的龙释天,回到大周,其他几人的实力,确实可以,但在另外两院面前,几乎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了。 轻歌与柳烟儿等人回到帐篷前,正遇从紫竹林里走出来的阿娇。 轻歌半眯起眼眸,眼角余光自紫竹林淡扫而过,了然于心,讥诮一笑。 “轻歌。”一道声音响起,轻歌转头望去,便见一袭青衫的龙释天缓缓而至。 “很抱歉,此次未能与你并肩而战。”龙释天歉然道。 轻歌微笑,“已然足够,不是吗?” “七杀冰翎天实力不容小觑,洪荒榜前三都是神人,洪荒榜第一的是洪荒少主,紫夫人之子,听说他得到过神域的一位长老夸赞,那位长老许诺于他,若他此次学院之战得到第一,便收他为弟子。”龙释天道。 “洪荒少主……”轻歌若有所思。 紫夫人的半粒真元因她被废,只怕这洪荒少主是有备而来。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轻歌道。 “你现在是通缉榜上的人,幽南圣地正逢神王府开府,你实力太差,又没有背景,必然会引来各方强者的觊觎和贪婪。据我所知,映月楼第一的杀手,拿了洪荒的悬赏,欲取你之项上人头。”龙释天满是担忧,她能做的不多,唯有将所知的全盘告诉,希望能让轻歌警惕起来。 轻歌颇为沉默。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呢。 映月楼第一的杀手,名为辞九,据说十年接一单,一单富敌国,隐匿黑暗中,出手即断头。 要么不出手,要么见血而归。 听说,辞九不但是映月楼杀手榜第一的杀手,还是映月楼的创造者。 至于通缉榜,则由天机楼敲定。 天机楼…… 想至此,轻歌不由皱起眉,隐隐想起那个传闻。 灾星临世,天下必乱。 第2146章 洛神酿 天机楼…… 空虚吗? 轻歌敛眸,陷入了深深沉思。 真元柱裂,灾星临世。这是十三年前的从天机楼传出来的话。 若说十三年前的话,时间也能对上。那是空虚进入天机楼的第二年。 这道传言对应的是她的话,空虚为何在十三年前就布下了这个局? 轻歌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空虚,擅长阴诡诈术,仅仅用阴谋阳谋来对战的话,对上空虚,轻歌也没有很大的胜算。 空虚此人,天生的阴谋家。 轻歌微微咬牙!此番结束学院之战,她必须前往八大君主之地。 与此同时,诸神天域最大的杀手组织,映月楼。 映月楼地处荒芜囚岛。 荒芜囚岛,乃是神域直接划分出来与外界隔开的一个地方,在天启海以东的最边缘,一座孤立的岛,四面八方都是深海,深海内圈养者神域神主的宠物,八骨鲨,天龙鳄…… 都是圣兽实力,但凶悍程度,再强的修炼者在其面前也是蝼蚁一般渺小。 映月楼在独立的虚空内,只因映月楼的很多杀手,都是从荒芜囚岛挑选的。 荒芜囚岛则关押着大多数十恶不赦的囚徒。 多年来,神域一直想要拿下映月楼,始终无所获。 虚空之中,映月楼内,天顶悬挂着森白的骷髅头,骨骸之中镶嵌着发光的菱形水晶。 黑暗如毒障般肆无忌惮的蔓延。 映月百楼,以实力划分,里面的杀手、元老、护法,像金字塔一样层层推进。 唯有实力崇高者,才能不断往上攀登。 映月楼之顶楼,唯有一人也,那便是杀手榜第一的九辞。 映月楼巅峰,似要耸入皑皑白云,明明是阴森之气,偏生楼阁四处,寒烟缭绕,却要做出一派仙风道骨来。 楼阁最高,一间冷清寂静略显荒芜的宫殿。 四面墙壁,藤蔓缠绕。 黑藤不断往前延伸,在宫殿中心交织出一张黑藤宝座。 男子斜卧于宝座之上,手里拿着一页宣纸,纸上一笔一画赫然连成了轻歌的画像。 “悬赏千万金币?” 男子脸庞陷入阴暗中,唯一能看清的便是那双冰蓝色瞳眸,在若隐若现的光线中闪着妖异的光。 “尊楼要的人,才值千万金币?这洪荒倒是小气!”男子嗤之以鼻,言语之间皆是嘲讽轻蔑。 殊不知,千万金币,已是洪荒能拿出来的极限。 在映月楼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杀手榜杀手若是接了悬赏,在其排名之下的杀手都不能再动此人。 而杀手榜之首的九辞往上,再无他人。 九辞生性孤僻,嗜血成性。 他看中的人,必须死在他手中。 故此,夜轻歌只能死在他手里。 十几年前,有人不知死活与九辞对着干,先一步宰杀九辞要杀的人。 那还是个豪门世家!此人实力少说也有半步至尊,名动天下,其世家更是诸神天域第一豪门,底蕴之浑厚,实力之高,让其他世家骤然间黯淡无光。 这位半步至尊也是高傲之人,年仅三十六岁的半步至尊,说是万古一遇也不夸张。 便是映月楼又如何,还能宰了他,屠了天域的第一豪门? 谁料,九辞走下映月楼,从虚空踏出,不仅将半步至尊腰斩,甚至还屠了第一豪门。 从此往后,映月楼在诸神天域的地位疯狂上涨,隐隐有直逼神域的趋势。 映月楼甚是嚣张,直接建在荒芜囚岛,简单粗暴的要收了岛上囚徒,这可是与神域对着干。 偏生神域也无法奈何映月楼。 若说神域是诸神天域之龙,之圣光,之王;那么,映月楼便是天域之鸦,之黑暗,之阎罗! 黑藤宝座上的九辞,长指微动,将手中宣纸丢了出去。 半空,幽风而过,黑焰蓦地出现,吞噬殆尽此宣纸。 轻歌的画像,在黑焰之中逐渐扭曲,倒是愈发的妖冶。 …… 幽南圣地。 轻歌正在准备学院之战的事。 是夜,轻歌与诸位长老们讨论完走出帐篷,回到自己的帐篷后,皱紧了黛眉。 帐篷内空无一人。 近来姬月的行踪愈发诡异不定,时常找不到人。 那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如一团黑云压在轻歌心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姐姐……” 轻歌才坐下,一道黑影掠来,扑了个满怀。 轻歌垂眸望着夜蔚,眸色微冷。 魔族公主出现必有目的,她一直忌惮又谨慎,每一次要把她赶走时,对上夜蔚那故作可怜的小眼神,明知是装的,还是不忍出声赶走。 轻歌苦笑,她竟也有心慈手软的一天。 “姐姐,为了庆贺你传承到那只破鸟儿,我特地派人去魔族……”说至此,夜蔚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夜蔚眨巴着密如蒲扇黑似浓墨般的睫翼,眸含水光,双眼盈盈,小心翼翼又谨慎的望向轻歌。 见轻歌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夜蔚才扬起笑脸继而道:“洛神酿,很好喝的酒,姐姐最爱酒了,快喝喝看。”夜蔚心里闷哼了声,算魔族侍者办事有效应,这便取来了洛神酿。 “破鸟儿?谁是破鸟儿?老子分明是超神兽!”虚无之境内,在圣元阵法中的朱雀炸毛了,尤其愤怒的嗷嗷大叫。 夜蔚把黑酒坛递给轻歌,轻歌复杂的看着黑酒坛,一度怀疑里面是不是放毒了。 夜蔚喜逐颜开,兴高采烈地打开酒坛,浓烈的醇香味溢满帐篷。 “魔族三族婆婆的洛神酿,百年得花开,百年得草焰,百年酿一酒,千年存放千年开坛。” 蛇王震惊道:“三族婆婆,魔族德高望重人之一,她酿制的洛神酿,是为新诞生的魔君而用。魔君喝得洛神酿,实力倍增,普通人喝得,洗精伐髓脱胎换骨,你才星辰境,给你喝了着实浪费。” 魔君专用的洛神酿? 轻歌一愣。 魔族公主为了毒她,可算是下了血本。 夜蔚享受般的眯起双手,深深嗅了一口酒香味。 夜蔚睁开闪亮粲然的眼眸,期待的望着轻歌。 “既是庆祝,便不急着此时喝。”轻歌盖好酒坛,将洛神酿放进空间袋里。 第2147章 超神兽耐揍吗? 夜蔚咧开嘴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明媚浩然,“洛神酿是我能拿出最好的酒了,姐姐定要好好喝。” “嗯。”轻歌淡淡应了声。 似是察觉到轻歌的冷淡疏离,夜蔚垂下眼皮,掩去眸底的失落黯然。 夜蔚伸出手拉了拉轻歌的衣袖,眸光颤然,“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我骗了你,我是魔族中人,可我绝不会对姐姐不利。我只是感觉姐姐很亲切,呆在姐姐身边很舒服。”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无论如何,那双能够抵达心底的双眸,绝对骗不了人。 夜蔚的伪装并不高明,轻歌视而不见罢了。 夜蔚的真诚和真挚才让轻歌诧异,若是诚心于她,甚至还把洛神酿拿了出来? 轻歌断然是不信的。 然而望着夜蔚水汪汪明亮的双眸,轻歌又有所动摇。 她竟是不知,她的意志力能随意动摇了? 舒服吗…… 那股舒服的源头,是来源于她体内的妖魔异骨还是……血魔种子,她的小小月? 小小月是她和姬月的孩子,也算是血魔,须知,血魔便是魔族一物。 轻歌眯了眯眸子,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像魔鬼的血盆大口能顷刻间把她彻底吞噬,拆入腹中。 轻歌捏了捏夜蔚的小脸蛋,“我很喜欢你。” 此话不假。 登时,夜蔚一瞬便从阴雨连绵的心情转至万里晴天。 夜蔚抱着轻歌手臂晃了晃,“姐姐真好,我要一直与姐姐在一起。” “嗯。” “……” 夜蔚拉着轻歌在帐篷里呆了许久,一直蹦蹦跳跳。 深夜,夜蔚终于睡着后,轻歌缓步朝帐篷外走去。 躺在竹床上的夜蔚骤然睁开了双眸,锋锐阴郁,她蓦地飞身掠出帐篷。 帐篷外,山脉下,一支佣兵团,十几人的队伍成群在一起。 他们身穿同样的服饰,聚在树下商议。 “前方那顶蓝帐篷里的人便是夜轻歌,夜轻歌虽有一粒神级真元,但吸收时间不长,实力应该在七杀皎月梅之上,冰翎天之下。她的命不能要,但那粒真元是我们之物了。”佣兵首领如此说道,其他佣兵纷纷点头。 商议准备好一切后,几人悄悄绕开天地院弟子的巡逻,逐步靠近帐篷。 倏地,斜叉里,数道魔匕掠来,利刃撕裂开长空,以风暴的状态在几人周围飞速旋转。 几名佣兵身体僵住,不敢再有所动作。 似乎,他们只要呼吸急促一些,那盘旋于空的魔匕就能把他们绞杀成肉泥。 前方山坡下,帐篷前,徐徐走来一粉衣少女。 她把玩着两把魔匕,歪着脑袋戏谑的望着眼前的数名佣兵。 “杀我的人?你们怕是活腻了?”夜蔚虚眯起双眸,红唇一抿。 心神微动,赫然间,数道魔匕猛地直冲而下,将几人的眉心贯穿。 夜蔚一抬手,掌心黑光闪耀,染血的魔匕重回她的手中,无数魔匕旋转,最终只化为一道魔匕。 夜蔚冷冷瞥着地上的尸体,眸光寒芒乍现的瞬间,十几具尸体灰飞烟灭,连骨头都不剩。 夜蔚潇洒冷酷的一转头,脸上的表情僵住。 白月光于树叶交织间斑驳洒落,树下,红衣女子冷冷的望着她。 夜蔚颇为心虚,脸上表情的转换如同三月天变,睁大黑滴滴的双眸,满面的天真无邪,“姐姐,你来了呀,刚才这几人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好怕怕,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轻歌:“……”她实在无法理解,夜蔚是如何做到这样一本正经的瞎说。 轻歌面沉如墨,似笼寒霜,踏着步子缓缓走向夜蔚。 夜蔚心脏咯噔跳个不停,眼眶红了一圈。 姐姐,该不会不要她了吧。 “我错了,我以后不随意杀人了。”夜蔚低垂下脑袋。 轻歌站在夜蔚面前咫尺距离停下,玉手探出,轻揉了揉夜蔚脑袋,“既是魔族中人,这是在诸神天域,胡乱杀人被九界发现,会被惩罚的。这种事,以后不许再做。要杀,让我来杀。” 夜蔚眨了眨明亮的双眸,似是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轻歌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的,夜蔚的眼中逐渐出现了狂喜之色。 夜蔚猛地扑进了轻歌怀中,“姐姐,你真坏,吓死我了。” 轻歌无奈的浅笑。 两世为人,她此刻才恍然大悟。 她对这种可爱十足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斑驳月光洒落在两人身上,红衣倾城风华绝代,粉衫少女一笑两个梨涡甚是可爱。 姬月站在半山坡上,垂眸望着下面那一幕,眉头不自觉的皱紧。 他容易吗他,日日夜夜防着狂蜂浪蝶,却忘了这等小可爱的存在。 都说他俊美如画男女通吃,真正男女通吃的是分明他媳妇儿。 察觉到灼热的视线,轻歌如芒在背,一回头就陷进了男子炙热的异瞳中。 轻歌竟有三分心虚,往后一个退步,和夜蔚稍稍保持了些距离。 可,不对啊,她心虚什么? 姬月走下来,自然握住轻歌的手,垂眸俯瞰夜蔚。 夜蔚比姬月矮许多,她踮起脚尖,双手撑腰,不甘示弱的瞪着姬月,眸底冒着火光。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她与姐姐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 这厮竟打断了她! 不可忍! 轻歌无奈,小月月连小丫头的醋都吃。 小月月正宫的地位绝不会因为旁人有所动摇好吗! 啊呸,什么正宫的,弱水三千她只取小月月这一瓢。 姬月:“歌儿,我与她有话要说。” 轻歌眸光一颤,旋即一掠而出,站在另外半山坡上,远远望着此处。 虚无之境内,响起几个甚是欠扁的声音。 朱雀:“魔族公主,妖域姬王,这俩人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打起来吧?” 蛇王:“真是精彩,朱雀,你觉得谁会赢?” 朱雀:“你这个白痴东西,还谁会赢?这不是魔族疆土,也不是妖域之地,这可是诸神天域,你当九界守护者吃白饭的吗?他们要是打起来,可谓是惊天动地。” 蛇王:“……”究竟谁白痴啊? 杀戮血狼与沼泽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女人,想到你还有这魅力,男女通吃,这俩人是瞎了眼吗,为何非要在你这颗树上吊死?”朱雀疑惑不解。 轻歌:“……”超神兽耐揍吗? 第2148章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半山坡,黑竹林。 夜蔚双手握拳,如寻找猎物蛰伏于暗处的野兽,脊背往上拱,双肩微提起,随时发出致命一击。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姬王,我会怕你吗?”夜蔚一改方才可爱姿态,眸光氤氲着毒障冰霜。 夺妻之仇? 姬月戏谑的望着夜蔚。 看来,小公主入戏太深了。 “来吧,决一死战。” 夜蔚双手伸出,纤细双臂,粉衫舞动,黑光氤氲缠绕。 光芒之中,数道若似能撕裂开虚空的魔匕若隐若现。 “子言。”姬月道。 绿雾萦绕,身披墨色斗篷的男子从中踏出,赫然出现。 “九界守护者。” 夜蔚虚眯起双眼,眸中的警惕更加深了,愤怒的瞪着姬月,“姓姬的,你心机真深,为了不让我在姐姐身边,竟要把我赶回魔族?” 熙子言无奈的看向姬月。 “他是诸神天域的九界守护者,权力不是最高,很多事也只能隐晦的做。你性子易怒,太冲动,若是犯错,及时找他。” 姬月幽幽道:“我过段时间会去北灵境地,此后至少有半年的时间不能出现,歌儿敌人太多,希望你能陪伴她,保护她。” 夜蔚一愣,满眼都是惊讶。 旋即,夜蔚冷哼:“自然会保护姐姐,无需你多说。” 夜蔚顿了顿,又试探性的开口:“那半年,你要去做什么?” “断妖脉,除魔血。”姬月冷冷道。 夜蔚怔住,眼瞳因震撼而瞪大,“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害怕妖后?” “怕她?可能吗……”姬月摇头,眸中一点杀伐光。 关乎妖后,他从一开始的惧怕,忐忑,惆怅,期待,再到绝望。 假以时日,他必与妖后决一死战,终能胜出。 可他有妖丹延长寿命,轻歌不能耗。 几十年的光阴,转瞬即没。 他愿用未来万年的寿命,换与卿相伴的几十年。 而他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怕他不在的这半年,无人与之相伴。 故此,在柳烟儿触发寒冰煞体的阶段,他刻意将妖、魔两重部分的力量,融为种子,放进了柳烟儿的身体。 故此,他告诉夜蔚,由她守护。 …… 夜蔚咬唇,“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姬月:“……” 熙子言:“……”这厮怎的还蹬鼻子上眼了。 良久,姬月走向轻歌。 轻歌回头看了看夜蔚,夜蔚在与熙子言交谈什么,不多时,熙子言化作绿焰消失在长空中。 夜蔚复杂的朝她看了眼,随后乖乖去了另外一顶帐篷。 轻歌二人回到帐篷后,轻歌将洛神酿取出,“夜蔚送的。” “她不会害你。”姬月道。 “何以见得?”轻歌还是颇为忌惮。 “她看上了你。” 轻歌嘴角狂抽,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啧啧……女人,你连小姑娘都不放过,禽.兽啊。”虚无之境,朱雀鄙夷的道。 蛇王回忆往昔,感叹:“想当年,我还抱过魔族小公主呢。” “没想到更禽.兽的是你。”朱雀惊恐,它这是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贼船,怎么从人到兽,都是禽.兽。 轻歌半眯起阴寒深邃的黑眸,暗暗朝虚无之境施压。 朱雀察觉到轻歌的怒火,更是憋屈。 这女人是不是孤陋寡闻啊,知不知何为超神兽,那是要当成祖宗供奉起来的。 怎么本末倒置,她成了祖宗? 朱雀憋屈地一头扎进圣元阵法中。 她狂任她狂。 日后离开这个炼狱之地,朱雀一定要出本书,名为超神兽的那段灰暗日子。 轻歌把病恹恹的火雀鸟拿出来,放在木桌上,“好些日子过去了,这鸟,怎么还是病的?” 说至此,轻歌又道:“朱雀说火雀鸟是上古尊兽天赤。” “天赤?”姬月眸光一亮,随即皱眉,“妖后觉醒,四大超神兽的残魂都选择了传承人,就连天赤尊兽都出现了,还有万古难得一遇的寒冰煞体,不久后,魔族魔君诞生,十二战神的封印解除……”冥冥之中,天地格局似有动荡。 轻歌早已发觉这一点,才忧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姬月点头,“妖魔之战必不可少,九界定要重新洗牌。” “冰翎天为何能传承玄武?”轻歌不解,“她不是凤族真女吗?” “超神兽选择传承,说白了是选择一个暂时性的容器。若谈容器,人类的躯体不如兽族,更莫说是真凤一族。”姬月解释。 轻歌恍然大悟。 “师父,七杀冰翎天想要见师娘。”帐篷外响起了尤儿清亮的声音。 “不见。”姬月蹙眉。 “确定?”轻歌挑眉。 姬月轻拥她,在其额间蜻蜓点水落下浅浅一吻,“旁的妖魔鬼怪哪有夫人万分之一的好看。” 轻歌脸皮不由一扯。 凤族真女在他眼里,竟成了妖魔鬼怪。 轻歌抿紧了双唇。 妖后把冰翎天放在诸神天域,明知告知九界守护者,便能把姬月送回妖域。 妖后不这么做,是在用另一种残忍的手段折磨姬月。 她要姬月服软,成为由她操控没有灵魂的傀儡。 而她与姬月不让熙子言将不属于诸神天域的冰翎天送走,便是一种相互制衡。 等姬月的妖王力,魔族气消失不见,又有熙子言在,九界守护者便不能对她下手。 熙子言却能把冰翎天送走。 轻歌脑海里仿佛有一根筋在狠狠跳动,如同尖锐的铁针在脑子里搅动。 疼痛感疯狂的折磨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她…… 遗漏了一点。 这些天过去,她始终没有想到,究竟遗漏了哪里。 轻歌一抬头看见男人俊美的脸庞,心窒息了一下。 男人的怀抱温暖有力,似能彻底驱散掉她心里的那股不安。 “小月月,我好像忘掉了一个人。”轻歌道。 她的记忆里,有一个身着白袍的模糊的影子。 有时午夜梦回惊醒时,她能想起,可瞬间过后,又是遗忘。 姬月抬起修长的手,温润指腹抹平轻歌眉间的褶皱。 帐篷外不远处,在一众天地院弟子的怒视当中, 冰翎天一袭雪纱如入无人之地。 第2149章 九尾火神龙,四宗超神兽! 冰翎天站立在夜色中,笼着云雾的双眸时不时看向那顶帐篷。 姬月与夜轻歌的感情愈发的好,她嫉妒眼红的同时也坐不住了。 夜蔚迟迟不肯动手,她只好亲自上阵。 冰翎天微微咬牙,这几日妖后传来的消息,携带着一个惊天大秘密。 尤儿徐徐走来,冷冷望了眼冰翎天,“姑娘,请回吧,我们师娘不是寻常人等可以见到的。” 冰翎天眸色一转,她咬着牙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尤儿,“事关姬宫主的性命,把这个交给他。” 说罢冰翎天转身便走,美艳的面颊逐渐龟裂开了缝隙。 冰翎天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沿着山脉小路往前走,没几步便看见挂在树枝上的夜蔚。 “神王府,九尾翎,九尾翎是凤族至宝,即便你是凤族真女,没有九尾翎,日后也无法成为一族之长。” 夜蔚轻松一跃平稳落在地面,含着狡黠精光的眼戏谑地轻瞥着冰翎天,“你传承玄武,此等超神兽,便是答应了玄武,得到九尾翎,赠送给玄武。除此之外,玄武曾入魔族,修炼得魔族邪功,一同陪你前来诸神天域的两个小凤凰婢女,因为你的贪婪,想要得到玄武,便被你献祭给了玄武。” 玄武入过魔族乃是九界守护都不知道的是,可夜蔚是魔族之公主,魔族便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冰翎天的高傲决然有所龟裂。 她咬咬牙,冷冷看着夜蔚,“我们既是同道中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你,是想威胁我?” “威胁?区区凤族,也配被我威胁?冰翎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夜蔚冷酷一笑,端的是轻狂放肆,说的冰翎天面颊一阵黑一阵白可谓精彩万分。 “妖后活了那么多年,始终是个没脑子的,姬王如此优秀的儿子放着不要,还得费尽心思的操控。我魔族魔君诞生之日,便是她妖域绝望的开始,还真以为靠着你们凤族,妖域就能与我魔军一战,怕不是个白痴?”夜蔚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夜蔚,你可不要太过分了!”冰翎天眸色一寒。 “过分又如何?” 夜蔚身影一动,浓郁的黑光闪耀,刹那间夜蔚便到了冰翎天面前,小小身子悬浮半空,俏脸与之近在咫尺。 一双阴寒摄人的眼眸死死盯着冰翎天,纤细雪白的五指扣上冰翎天脖颈,尖锐指甲划破了那柔滑白皙的肌肤,血液流动蔓延至指缝,“你以为我与你开玩笑?” 夜蔚冷笑:“真是个猪脑子,我若要对付夜轻歌,一根手指就足以让她消失在世间,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在这个过程中,你若敢动她一分一毫,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夜蔚手腕转动,将冰翎天狠狠砸在地上,土地凹陷,尘烟滚滚,登时出现了一个大坑。 夜蔚眯了眯危险双眸,耳朵微微一动,旋即消失在夜幕下。 又有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来打姐姐主意了。 这一次不知是杀手,还是佣兵,还是一群老不死的? 夜蔚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光。 只不过,她真正要提防的是杀手楼上的九辞。 听说那位大人,与九界有着微妙的关系。 若他对姐姐动手,她有几分胜算呢? 帐篷—— 桌上是尤儿送来的锦盒,轻歌将锦盒打开,眸光一闪。 锦盒之中,两道粉色药瓶,还有一封包装较为精致的信。 信上所写,无非是冰翎天得知姬月体内有魔族血,心急如焚,特地拜托凤族人送来灵琼液,有温热筋脉缓解痛苦之功效。 这等灵琼液,是凤族独有的宝贝,就连凤族真女也很稀罕的。 凤凰浴火,涅盘重生,实则九死一生。 无数凤凰因涅盘浴火而死。 然涅盘浴火乃是凤凰本命浩劫,无可抵挡,唯有前进。 而灵琼液,便能助其成功渡本命浩劫,能加大成功率。 “真是个好东西。”轻歌感叹道:“冰翎天应该还没有渡本命浩劫。” “嗯。”姬月道,“灵琼液对人类女子的身体极好,现在天气寒凉的,你喝了正好暖暖身。” 轻歌:“……”凤族至宝灵琼液,用来暖身? 冰翎天若是得知,只怕…… “嗷!好东西,我要喝!”朱雀激动不已,之后便是一阵长长的感叹声,“想当年,本尊一羽屠万敌,一翼遮天穹,何等的威风,何等的英武,这小小的虚无之境,哎,说来也是不堪……” 朱雀深深叹一口气,想它一代威武超神兽,也没落了。 朱雀又道:“那时,本尊万鸟之尊,凤族每年都要缴纳两水缸的灵琼液给本尊泡澡,倒是有些怀念了。”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想来,凤族灵琼液之所以如此稀缺,便是全被朱雀用来沐浴泡澡了。 “这东西对天赤也有好处。”朱雀说。 闻言,轻歌把一瓶丢到了朱雀阵法里,另一瓶直接打开喂给了火雀鸟。 火雀鸟喝完后,倒是逐渐恢复以往的神采飞扬了。 火雀鸟窝在轻歌怀里,清亮的眼眸似是熠熠生辉,“老大,我没死,我好想你。我做了个梦,被火烧死了。” 轻歌着实想不通,一火系魔兽,为何如此怕火。 忽然,轻歌精神世界裂开了一道缝。 像是安静的水面出现了清纹。 昏暗的空间内,一条尾巴慢慢生长出来…… “咦?”正要把灵琼液喝掉的朱雀,微眨了眨眼瞳,“我怎么感受到了火神龙那家伙的气息?” 立即,轻歌神识一动,进入精神世界。 便见精神世界内,火焰龙还在沉睡。 火焰龙身下,有四条尾巴。 若她没有失忆,此前火焰龙只有三条尾巴。 而这条,便是新生出来的! 轻歌脑海内一阵嗡鸣,隐约出现了蛇王以前说过的话:“九尾火神龙,九宗超神兽,九转龙鳞,长生殿境,永存于世。” 便是说,一旦火焰龙觉醒,便是四宗超神兽? 须知,四大神兽,都是一宗超神兽。 四宗,那是什么概念? 她坐拥如此神兽,她便是东方不败! 第2150章 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 轻歌眸光微闪,心脏咯噔一跳。 旋即,轻歌内心平静下来,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来一碗阳春面。 就算火焰龙再厉害,它不醒来有个什么用? 以前还有点盼头,可能沉睡个二十年就醒了。 现在,得了。 只怕她进土了还在睡。 轻歌突然想把火焰龙卖了,放在精神世界占空间,倒不如卖一笔天价,从此逍遥人间,潇洒走一回何尝不好? “是火焰龙一族的血脉。”蛇王见朱雀懵了,忙不迭提醒。 朱雀震惊:“女人,你与火神龙契约了?何种契约?” “灵魂契约。”轻歌淡淡回道。 “与火神龙灵魂契约。”朱雀无比的震惊,这可是绝无仅用的事,如此想来,它与其平等契约倒也不亏。 朱雀又重新思量了一番…… 上古青莲一族的战将的蛇王魔藤青甘愿臣服,上古火神龙与之灵魂契约,夫君还是妖域未来的妖王,魔族小公主死心塌地,哎呀呀,它是跟了一个怎样不得了的人。 最为震撼的是,远古尊后凤栖寄宿在其体内。 这…… 朱雀无比的震惊。 轻歌神识回到现实,姬月为她轻轻按揉太阳穴。 “我打算把妖王之力给姬九夜。”姬月道。 轻歌眸光一颤,果然如此吗。 “你的妖王之力,是否残缺了一部分?” 她修炼虚无境,感知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修炼的强大愈发可怕且深不可测。 何况,妖魔两族,魔君、妖王实力对等。妖域有姬月在,再怎么样也不该害怕魔君的诞生。 姬月点点头:“万年前,妖王之力尚未饱满,妖后渡劫失败,身受重创,我以全部的妖王之力为她续命……” 何止是九死一生,却是无怨无悔。 他以为能换来母亲对待姬九夜那样温柔的眼神,可最终等待他的是无边炼狱。 妖后一巴掌打下来的同时怒斥他为何擅自做主,失去了妖王之力,如何保妖域太平? 妖后歇斯底里,张牙舞爪。 那时的姬月为救妖后身受重创,魔君大军逼来,其中魔族战神之一喜好男性,又垂涎姬王已久,妖后为保妖域安平,把姬月送了出去。 …… 这些事,姬月并未告诉轻歌。 轻歌便将所知联系到一起,也能推测出来。 她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 “小月月,你会不会不是妖后的儿子?”轻歌脑海中寒光一闪。 妖王之力源自于妖王,而非妖后,这个可能性是成立的。 轻歌相信天底下有狠心的父母,但,就算再铁的心,也该被幼年时的姬月打动。 若说妖后是无情之人,为何又要对姬九夜温柔备至? 男人俊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与其气质极为不符的困惑,姬月微微怔忪,狭长的星眸泛起点点猩红雾光。 若他并非妖后亲生骨肉,他以往为了得到妖后关注的一切,又算什么? 姬月轻拥着她,“已经不重要了,我将脱离妖域。”从今往后,他需要在乎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一夜无梦。 白月光如瀑洒下。 睡梦之中的轻歌没有发觉,赤红筋脉的血魔空间里,窝于血魔藤的小小月趴在藤上眨巴着明亮的异瞳。 年纪虽小,五官却是出众,那张精致的脸仿若是缩小版的姬月。 他的眼眸过于纯粹,不含杂质的干净。 似是感受到了温馨,小小月眯起眼睛笑,一双小手不停地拍掌,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喊着什么,隐隐约约似是能够听见他在喊—— “爹……” “爹爹……” “嘻……” 绝对的天真无邪。 尚未进入尘世大染缸的烂漫。 他想要爬出血魔藤,底部藤蔓却是缠住了他的下半身。 小小月懊恼的皱起眉头,小手指在上面轻拍了拍。 血魔藤恐惧般涩涩发抖,竟是抽了回去。 得到自有的小小月爬出血魔空间,去往了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一片安静,蛇王、杀戮血狼们都在睡眠。 圣元火山阵法中的朱雀,似是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从滚烫的岩浆之中探出脑袋,赤红如宝石流转着阵阵华光的眼瞳好奇的朝前方看去,随后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它看到了什么? 但见那九龙宝座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还是婴儿大小,一身白花花,如同水晶包般。 他咯咯的笑起,捧着轻歌放在空间袋的洛神酿,仰头便喝了一半。 喝完后,小小月咂了咂满是水光的嘴。 朱雀忌惮的看着那小孩。 小孩身上有着两种极端的气息,戾气十足嗜杀成性的血魔之魂,人世间最为干净清澈的泉水。 难以想象,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相斥气息,竟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还是那样恰到好处的融合。 把洛神酿喝完后,小小月突地看向朱雀,旋即走向阵法。 “小心!”朱雀道。 圣元火山阵法,岩浆之滚烫,火焰之灼热,足以将这个精致可爱的小孩燃烧为灰烬。 朱雀还来不及出手,小小身影便如同一阵诡异不定的风迅速而来。 如同翡玉的小脚丫踩在阵法岩浆上,没有丝毫的灼烧滚烫之感,他如履平地般踩着烈火岩浆走向朱雀。 此时,朱雀已惊呆了。 小小月走至朱雀面前,突地一个用力,拔掉了朱雀的一根羽毛。 朱雀登时炸毛,气得嗷嗷大叫。 朱雀怒红了双眼。 它超神兽的威严再度被人挑衅! 小小月双手不停揪着朱雀的羽毛,小脚丫子用力蹬,费力的爬上朱雀脊背上。 他侧着脑袋眨了眨眼眸,突地笑了,小手掌放在朱雀头顶。 奇异的是,朱雀感受到了一股舒适的力量。 那股力量,仿若能让他的残魂立即充实起来。 这是…… 朱雀已被震撼。 小小月茫然的望着四周,“娘亲……?” 此时的他,格外的兴奋。 而被他全部喝完的洛神酿,化作力量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同时也催化了他的某种力量。 他站在朱雀脊背上,居高临下,小小身体内好似隐隐散发出了属于九五之尊的气质。 蛇王猛地惊醒。 便见堂堂超神兽大人,被一精致的小孩骑在头顶,还一脸畏惧是怎么回事? 第2151章 我等,与吾君同在! 旋即,蛇王怔住。 那是…… 魔君的气息? 他曾与魔君打过交道,哪怕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这种独一无二从内到外的骇然气息,绝不会有错! 亘古依赖,魔君只要妖莲一人。 但魔族放出消息,说是不久后魔君必然诞生。只不过世人都在猜测,是魔君妖莲重生,还是新的魔君诞生。若是新生之魔君,那便是魔族万年氤氲出的邪恶种子,那等力量,纵使九界也会被其震慑到,更别说妖后会忌惮,想在魔君诞生前,找到与之对抗的力量。 而姬月,便是她孤注一掷的赌注。 就算牺牲掉这个儿子,哪怕能换来妖域一时的太平,妖后也会毫不犹豫。 帐篷顶上,虚空之中,一团黑光浓郁,像是酝酿着眸中邪恶,又好似天地间最为纯粹的源泉,隐隐有黑色雷电光闪烁而出。 躺在床榻上的轻歌与姬月,平日感知尤为敏锐的两个人,此刻像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对虚无之境里的动静毫无察觉。 与此同时—— 魔族。 魔渊之旁,一方黑石堆砌出来的宫殿,墨雾寒烟笼罩四周。 宫殿前方,阶梯之下,双龙戏人间,恢弘宏伟的石雕屹立着,栩栩如生,仿若能随时迸射出来,将天地搅动个天翻地覆。 昏昏暗暗的光线,空气里夹杂流动的邪恶元素,黑暗之息。 这——便是恶魔的世界,厉鬼的家园。 魔族最早,由人类创建,由人类统治。 第一任魔君妖莲,雌雄难辨,嗓音魅惑,身段高挑。魔君鉴记载,妖莲有一双极其美丽的异瞳,那双瞳眸,好似藏了不同的情愫,一分为二,一面忧国忧民忧苍生,优柔寡断也多愁善感,另一面邪恶如魔,汇聚着猩红的血液。 魔君起初建立魔族,是为守护天下苍生,却不知为何拿起屠刀,斩灭世人。 据说,魔君妖莲曾是人类之躯,忽然,她亲手拿着锋锐的利刃割开那如雪般的肌肤,栽进了魔的骨头…… 魔渊城堡,冷清宫殿。 黑竹床上,一个老婆婆忽然睁开了双眼。 浑浊苍老,却是格外的锐利冷厉。 她拿起放在床畔的黑色权杖,刹那,整个魔族疆土都是一片吓人的地动山摇,仿若末日的到来,恐惧又疯狂,又如百鬼哀嚎,却不知是哀鸣还是……隐隐期待的兴奋。 “魔君……” 老婆婆拄着权杖走出城堡,沿着阶梯往下,去往魔渊的最深处。 “魔君降临,魔君即将诞生,我魔族必一统天地,必主宰万族,光复往日风光!”她越说越激动,热泪盈眶。 阶梯之下,地面往下,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宫殿分为许许多多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中各有十只魔。 它们原本萎靡的精神,陡然抖擞起来。 “魔君!可是魔君降临,可是魔君之息!”各个小格子之中的魔们,伸出干瘦干瘪的手,情绪非常之激烈。 三族婆婆点头,“魔君降临,尔等,与吾君同在。” “我等!与吾君同在!”众魔高呼。 “我们若能换来吾君诞生,是我等荣耀,我等使命!” “……” 三族婆婆欣慰的望着它们。 魔君诞生日,便是它们彻底覆灭之时。 它们为魔君而生,为魔君而死。 三族婆婆离开此处,沿着环形黑石阶梯朝最深处走去。 魔渊最底部,渊泉之地放着她耗时多年炼制而出的洛神酿。 啪啦—— 三族婆婆的手松开,权杖落在了地面。 三族婆婆状似万分惊恐般睁大眼,整个人都慌了神,无力地倒在冰冷的黑晶石地面。 “怎么会这样?洛神酿……洛神酿呢?” 三族婆婆实在想不通,存放于此的洛神酿,怎么会不翼而飞。 “婆婆,前些日子,公主的贴身侍者来过魔渊。”旁侧头上有犄角的小丫头说道。 三族婆婆咬咬牙。 忽然,魔渊天顶的黑水晶碎裂成屑片,黑色的光点如天女散花般落下,漫天都是。 丝丝黑晶之息往外飞速涌动。 “魔君诞生了!”三族婆婆一声喊,嗓子都已沙哑,这道声音传遍整个魔族。 “圣坛,快去圣坛!”三族婆婆捡起权杖脚步利利索索地走上阶梯。 进入上一层宫殿时,三族婆婆权杖一砸地面,轰然,所有格子的壁面坍塌。 被囚禁在里面的魔,全都跟随三族婆婆往上走。 去往陆地,前往圣坛。 —— 诸神天域,幽南圣地。 夜,高悬。风,幽凉。 轻歌的虚无之境,小小月站在朱雀头顶,忽然眨巴双眸,眸中氤氲着一团漆黑的雾光。 小小月小脚丫子猛地踩在朱雀头顶,小小身子被一股力量拉走,堕入那片虚空之中。 而朱雀,则是被这一脚给踩的,整具身体都被淹没在滚烫的阵法岩浆里了,可谓是头晕眼花。 蛇王极力的睁大眼瞳。 恐惧,惊讶,不可思议。 那一瞬间,小小月身上释放出的魔气息,让他胆寒。 那种气息,他只在妖莲身上看到过。 若非眼前是个白花花肉嘟嘟的粉嫩水晶包,他甚至差点以为已然见到了当初风华绝代艳杀天下的魔君妖莲了。 这个世上,关于魔族,流传最多的不是十二战神,不是魔族恐怖又嗜血的行为,而是魔君妖莲的传奇。魔君妖莲,一生风流,那个时代的天才们,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皆爱慕她。 谁也不懂,一个人类,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和苦痛绝望,才会拿起刀,亲手给自己换上魔兽的骨头。 千万年来,有站在正义道德一面的人批判妖莲。 亦有人认为当年妖莲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和秘密。 毕竟,妖莲出身当时最大的豪门世家,那是天下第一豪门,是最正派的一个势力,为守护天下而生。 妖莲是家主之女,被寄予厚望。 她一手医术出神入化,救活的人千千万万。 可有一日,她被家族中人推上祭台,断肋骨,放鲜血,一百零三鞭,八十九箭。 谁知一男子从天而降救走了奄奄一息的她。 后来,本该死于重伤的妖莲忽然出现,御剑而来,踏风而行,一夜之间,将豪门世家屠杀至血流成河,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 此后,便是妖莲创建魔族之日。 第2152章 小小魔君? 魔族魔石林中央,一方圣坛耸入云霄,黑雾如烟而动,丝丝缕缕拉扯在一起,像是九幽之下的魂和魄即将转世入轮回。 无数底部如幽灵漂浮般的魔,围着祭台旋转。 一丝丝透着兴奋的哀鸣中低低地传出来。 “以吾等之血,以吾等之身,以吾等之灵,以吾等之魂。恭迎吾君诞生,恭迎吾王出世!” “……” 它们,前仆后继进入烙着虚空漩涡的祭台。 它们的身体,被漩涡融化。 它们兴奋,大笑:“吾君,为吾君而死,是荣耀,是归路!愿我魔族,千秋万载,愿我魔君,独尊天穹。” 它们的声音,最终湮灭在那虚空漩涡里的邪恶气息中。 它们被绞杀榻上黄泉路,可它们脚步欢快,心情愉悦。 因为,它们是伟大的,它们将载入魔族史册。 祭台前,无数魔族族老,魔将,使徒。汇聚在一起,堪比人山人海,一望无际。 哒—— 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天地为之一颤。 每一步,都像是高山落下。 魔族中人,他们睁大一双双眼,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紧张又刺激的望着祭台前方。 “恭迎魔君,愿我魔君,独尊天穹!” 三族婆婆高喊一声,随即恭恭敬敬匍匐在地,面上是神圣而妆容。 “恭迎魔君,盼吾君独尊天穹!” 众魔使徒异口同声高喊,随即全都匍匐。 那让人神魂皆颤抖的脚步声还在继续,每一步,仿若能把天地踏碎。 他们感受到了魔君浓郁的气息。 三族婆婆与族老们热泪盈眶。 魔君,终将诞生。 魔族的时代,终要到来! 三族婆婆低头,拭了把泪。 “咯咯……” 一道纯粹的笑声响起,似婴儿般天真。 这样的声音,不该出现人间炼狱的魔族。 众魔愣住。 三族婆婆先一步抬头,当她看见圣坛上的小人儿时,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凝固。 “这……”其他族老,全都惊愣。 至于众魔,更是目瞪口呆。 便见圣坛之上,一个粉雕玉琢般精致的小娃娃,一身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浑身上下都是白花花,隐私.处挂着几条藤蔓。小娃娃一双异瞳尤为的好看,红若宝石流转着绚丽光滑,紫似娇花典雅又高贵。 天地间,寂沉若死水。 众魔宛如五雷轰顶,宛若屹立于世千万年风化的岩石,最终碎了。 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这是他们的魔君? 一个个都在风中凌乱中,无法理解这神奇的身边。 魔族诸多大将族老,全都跪拜一个小娃娃,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滑稽吧。 “三族婆婆,请你解释一下,这小东西是怎么回事?”魔族一位身材魁梧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军指着小小月愤怒的道。 三族婆婆皱眉,甚是不解。 可绝对不会有错,眼前之人便是魔君。 然而,威武嗜血邪佞的魔君大人, 竟成了一个小娃娃,还真是难以接受呢。 “他是魔君。”三族婆婆叹息一声,说。 “魔君?三族婆婆,您可别说笑了。传出去,我魔族邪恶之力,百名幽灵魔孕育出的魔族,是个小孩?”将军怒不可遏,拔出八尺长砍刀,脚掌踩地踏步往前,刀风阵阵,带着凛冽杀意而去。将军双目迸射着雷光,怒意如火熊熊燃烧。 “放肆!岂敢对魔君无礼?”三族婆婆怒喝。 将军并未听见三族婆婆之言,其他族老们也没阻拦,而是站在一旁审视,想着再观察观察情况再作定论。 三族婆婆尚未出手,下一刻,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只见那八尺青龙刀落下,非但没有把小小月一分为二,身首异处。 小小月肉嘟嘟的小手掌抬起,流转光芒的眼眸好奇的看着那把刀,最后,看似无力的小手随意一接便擒住了刀锋。 魔族将军狠狠用力还要往下,却是无法撼动青龙刀一丝一毫。 将军暗暗心惊。 小小月一个用力便把青龙刀抢了过来,他有模有样耍了两招,虎虎生威,便是空气也被撕裂,嗤嗤声响起,刀意绽花,唯有至高境界的刀客才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个小孩,竟然…… 小小月似是非常喜欢刀,把刀拿在手上仿佛就能榻上归途,那种亲切温暖的感觉,让他喜逐颜开心花怒放。 小小月把刀放在嘴边,靠着身体本能咬了一口。 转瞬,刀刃之上便出现一个缺口,缺口周边,还是可爱的小牙印。 众人:“……” 魔族将军崩溃了,一阵肉痛。啊啊啊,他的上古青龙刀,那可是他的宝贝他的命,堪称吹毛断发锋锐无比,又沉重如山勇猛似虎坚固若磐石,就这么被咬坏了? 但见这活了无数年的魁梧将军,委屈的几近落泪。 小小月出手的一瞬间,他自然相信眼前小家伙就是魔君了。 小小月把嘴里的刀刃吐出来,嫌弃的撇撇嘴。 好难吃。 小小月懊恼的皱起眉。 小小月生气地把青龙刀丢给魔族将军。 “魔君大人?”三族婆婆走来,好奇的望着小小月。 小小月睁开眼眸,与之大眼瞪小眼。 小小月张开手踏着步子扑进三族婆婆的怀里,小脑袋在三族婆婆身上蹭了蹭。 “哎哟……”三族婆婆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抱着小小月,眉开眼笑,心都要化开了。 魔族将军捡起青龙刀和被小小月咬了一口的刀刃,走上前来,委屈哀怨的望着三族婆婆,“婆婆,这刀可咋整……” 三族婆婆冷冷看了他一眼,“敢以下犯上,毁你一刀算是轻的了。” 魔族将军愤怒的看向小小月,小小月双手抱着三族婆婆脖颈,却是歪着脑袋望着魔族将军,眨了眨眼眸。 登时,魔族将军骨头都要酥了。 给给给!莫说一把青龙刀,一百把青龙刀都行。 魔族将军讪讪笑了两声,伸出手,“婆婆,让我抱抱小魔君呗。” 三族婆婆警惕的看着他,“小魔君岂是你能抱的?记住,魔君尚小,心智尚未成熟,魔君诞生之事可以放出去,但魔君尚小之事,绝对要严格保密。谁若敢得罪,呵……”最后一声,三族婆婆嗓音沙哑,暗含杀气。 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抖儿。 “呵!”小小月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却是萌化了一众人。 …… 轻歌:“?” 她要死要活打拼数年才有了这天下。 她家宝贝儿卖个萌就能俘获所有魔族心? 呵。这世道! 第2153章 世上最小的刀客 魔君诞生消息,传遍九界。 妖域得知,尤其的戒备。 妖魔两族本就剑拔弩张的关系,此刻倒是愈发的如火了。 夜深。 三族婆婆哄了小小月许久后,等其休息时,三族婆婆揉了揉双肩,拄着拐杖伛偻着腰朝外走去。 “娘亲……”小小月轻声嘟囔了一句,粉嫩富有水光的嘴巴咬着小手指。 三族婆婆叹息一声,旋即离开此殿。 外面,魔族各位族老和骨干们等候已久。 “婆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族老甚是不解。 “他便是魔君,此事不会有假。魔君诞生,婴儿幼年,倒也合理。”三族婆婆道:“魔君乃天选之子的,其智慧实力绝对过人,各位族老,魔族未来的期望全都在魔君身上。正因为小魔君还小,才能发觉出他更多的潜能。诸位族老在修炼方面各有造诣,成为小魔君的师父,教诲小魔君,假以时日,小魔君定能独当一面,光复我魔族荣耀使命。” 闻言,诸位族老们对视一眼,点头。 “小魔君身上有血魔的气息。”三族婆婆皱眉:“小魔君原来生存在血魔气息浓郁之地,血魔与他同生同死,小魔君能脱离血魔,回到魔族,除了圣坛牵引,众幽灵赴死之外,还有一个契机。小魔君体内的魔君气息,之所以能够如此浑厚,有洛神酿的作用。” 众人诧异。 洛神酿…… 三族婆婆垂下浑浊锐眸若有所思。 有一件事她没说出来。 除了洛神酿外,小魔君体内还有两种来自远古和上古的神秘气息。 远古尊后凤栖的超神之力。 上古尊兽天赤之息。 除此之外,小魔君身体底子是血魔组成,却有天生的火元素。 那是……火神龙一族的火元素。 三族婆婆隐隐期待,身怀奇能的小魔君,他日究竟能成长到哪一步。 轻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小魔君天生自带吞噬之力,前些日子火焰龙即将生长出四尾并且觉醒时,小小月自动吞噬掉了火焰龙里的一部分火元素,导致火焰龙继续沉睡。 各种力量的刺激下,促使一代小魔君的诞生。 最为关键的是,魔族的魔,需要在魔力和邪恶气息浑厚的地方才能永久的生存。 魔族魔息来自魔渊,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渊内的魔息愈发之少。 当小魔君出现,整个魔族,方圆万万里以内,魔息精纯浓郁,导致众魔实力大涨,士气高涨。 “哇……” 一道石破惊天的哭啼声响起。 三族婆婆和魔将急急忙忙冲进房间。 覆盖丝绒锦被的床榻上,小小月睁着水汪汪的异瞳,委屈的大哭,小嘴撇着,可委屈了。 三族婆婆心都揪在了一起。 “小魔君,怎么了?”三族婆婆抱起小小月,心疼的安抚。 小小月浓密漆黑的睫翼还挂着晶莹玉润的泪珠,他可怜兮兮的看着三族婆婆,“娘亲……” 他想娘亲了。 他怀念着血魔空间。 他能闻到娘亲的清香,感受到娘亲的存在。 小小月哭的更凶了。 跟在三族婆婆身边的魔将名为赤髯,便是昨日痛失青龙刀的将军。 赤髯伸出粗壮铁臂,讪讪笑道:“婆婆,让我抱抱呗。” 三族婆婆怀疑的望着赤髯,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 赤髯两道剑眉懊恼的皱到了一起,“我昨天不是太震惊了吗,以后绝不会做出对小魔君不利的事来。” 小小月在三族婆婆怀中吸了吸鼻子,笼着水雾的双眸好奇的望着赤髯,突地收住了眼泪,朝着赤髯挥动两条小手臂,“抱……” 赤髯一扫阴霾,眉开眼笑,笑的跟隔壁村二傻子一样。 三族婆婆见此才小心翼翼把小小月交给赤髯,同时紧盯着赤髯,显然,小小月在赤髯手中若是受到了一丝一毫的伤害,她绝对会扒了他一层皮。 赤髯动作笨拙的抱着小小月,使劲儿的对着小小月傻笑。 小小月突地面瘫起来,漠然的看着赤髯,仔细看去,眼眸深处是一抹鄙夷色。 他在傻笑什么? 笑的好丑。 吓得他都不敢哭了。 赤髯见自己安抚住了小小月的情绪,登时喜逐颜开,笑的合不拢嘴。 “婆婆,你看,你快看,小魔君很喜欢我。”赤髯哈哈大笑,如同打了一场胜仗般高兴。 三族婆婆也觉得稀奇,见赤髯是真心喜欢小小月,倒也放心,不过对于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带孩子还是勉强了一些。 同时,三位族老们来到宫殿。 大族老拿出一块黑晶链戴在小小月的脖颈上。 二族老和三族老皆是拿出了珍稀的宝贝。 最后,三族婆婆派人取来文房四宝,十八般兵器,还有丹药,炼器材料……之后一一放在绒毯上。 赤髯把小小月放在绒毯,小小月好奇的看向四周。 在最前方,还放着墨色镶钻的皇冠。 “小魔君,刀,刀!”赤髯指着地上的刀激动的喊道。 大族老瞪了他一眼,“好歹也是活了数百年的东西,怎么就不知分寸,吓坏了小魔君,我要你好看。” 大族老是赤髯的父亲,此刻教训起来毫不留情。 赤髯悻悻缩了缩脖颈,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尴尬的笑了两声。 大族老脸上旋即堆起笑,慈祥的看向小小月,“小魔君,走到这魔族王冠面前,你便是天地之王。” 小小月跟随着大族老的牵引走到了王冠前。 他低着头好奇的看着王冠,放在嘴里咬了咬。 咔嚓一声—— 众人绝望了。 那可是魔君妖莲的王冠! 据说坚硬如磐石…… 众人不由好奇,小魔君的牙齿是什么做的,怎的这般犀利? 小小月往四周看了看,他最终转过身,在紧张的氛围中,走向那把刀。 他把巨大的刀轻松拿起,挥舞了两下。 “小魔君对刀似乎有某种执念和潜能。”三族婆婆说。 大族老点点头,“刀客,若非领悟刀意,便不入刀客一门。想来魔君殿下会是世上最小的刀客。” “小魔君要做什么?”赤髯诧异。 众人皆看向小小月。 便见挂在衣架上的灰色狐裘落在地上。 小小月眸光颤动,随后走至狐裘。 狐裘如一个人的形状。 小小月抱着刀蜷缩着身体窝在‘小腹’的部位。 第2154章 没娘的孩子真可怜 小小月蜷缩的姿态,让屋子内的众魔都难以接受,心脏好似猛地紧张抽搐一下,酸涩钝痛登时蔓延至四肢百骸。 “娘亲……”小小月仅凭意识的低声喃喃着。 他的成长速度很快,可他全然不记得娘亲的模样。 只知有一股很舒适温暖的清香,让他眷恋。 他怀念当初的世界,虽有束缚,只能在血魔空间里,可有娘亲陪伴着他。 他若伤心难过,娘亲会来哄他。 小小月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执着的抱着怀里的刀。 三族婆婆眸光微暗。 如此看来,小魔君并非从浓郁魔息内诞生。 那个能够孕育出小魔君的女子是谁,是人族,还是其他种族? 三族婆婆难以想象,这世间竟有女子能成为小魔君的娘亲。 “传令下去,四处寻找小魔君的母亲,此事暗中进行,不要被妖域发现。小魔君非常依赖其母亲,若那女子被妖域寻得,对我魔族不力。而且,孕育出魔君的女子,也非凡人,若能得到此人的鼎力相助,魔族的实力会更上一层楼。”三族婆婆深思熟虑过后说道。 “魔君的母亲……”众人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便是一顿惊愕。 千万年来,除了小魔君之外,魔族只出现过一位魔君妖莲。 魔君乃是魔族众望所归,是天地邪恶之力的中心,等魔君成年,一掌碎天地,一脚崩山烈,九霄揽入怀,五洋收入眼。此是魔君之力,那魔君的母亲,该是何等人物呢? 在众族老们心思沉重时,赤髯捻着衣袖擦了擦眼尾的泪痕,“小魔君真是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娘。” 大族老嘴角一抽,冷冷看了眼赤髯。 他没有这么个儿子。 看似威猛铁汉,实则柔情似水。 与此同时,妖域。 妖王宫! 咔嚓一声,妖后细长雪白的手指收拢之时,掌中茶杯赫然被捏碎,她松开手掌,齑粉洒落一地,随风而杨。 “魔君,诞生了!”妖后咬牙切齿。 在妖后前方,有一人坐在木制轮椅之上,身披宽大的墨黑斗篷,斗篷如棉被瀑布般垂下,将他的身形完完全全遮盖住,隐约可见黑暗深渊中有一双赤红的眼眸,其中好似有血液在流动。 “魔君诞生,魔族气势高涨,妖魔一战,必不可免。”那人嗓音低沉又沙哑,犹如两块即将风华的岩石在九幽府前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不由起一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的恐惧和害怕。 妖后皱起眉头,狭长凤眸中两簇火光隐约跳动,她双掌用力拍在面前的水晶桌上,水晶桌登时出现无数裂缝,最终碎裂化作屑片飞扬。 “可恶!妖王既是妖域之王,便该背负着妖域使命。而今妖域危在旦夕,他竟还只想着儿女私情。我果然高估了冰翎天,这么久还没把他给带回来。那个人类女子,该死!”妖后无比愤怒,满心的怒意。 “妖后恐怕不知,姬王近来暗中联系九界,要用断骨术脱去妖骨,换上人骨,与那人类女子长相厮守,作一个普普通通人。” 尤其沙哑的声音里充斥着嘲讽轻蔑,“妖后可知,姬九夜已不在妖域。” “他不是去了九尾狐妖一族?”妖后皱眉,突地,妖后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男人点点头,“姬九夜在那个叫做熙子言的九界守护者帮助下,前往诸神天域,姬王要把一身的妖王之力全都给姬九夜,让姬九夜来守护妖域,而姬九夜也心甘情愿。” 妖后愣住,四肢发凉,眼神发怵。 她脚步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此刻的妖后哪还有素日的风光辉煌和雍容贵气,她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慌张,一双眼睛再也没了神采,唯有紧抓着那青龙柱才不至于摔倒。 妖后的手如筛糠般不停颤抖,良久,妖王宫内传出妖后尖锐拉长的声音:“不……” 妖后犹若无神地跌倒在地,眸子猩红,“姬月,该死的人,你为何要害死我儿子啊!啊!” 男人讥诮的望着妖后。 谁都不知,妖王之力内有什么恐怖之物。 谁也不知,妖后为了报复用来对付姬月的恐怖物,最终会转到姬九夜身上。 “通知九界,我要去诸神天域!断骨术?呵!九夜若出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妖后颤声道,嗓音里蕴满了烈烈燃烧的怒火。 “妖后,你的动静太大了,神域那里只怕不好交代。现在魔族迅速强大起来,若再得罪诸神天域的神域,腹背受敌,于妖域不利。”男人道。 “那该怎么办,妖王之力决不能出现在九夜身上,九夜会死的!”妖后歇斯底里。 男人轻笑一声,“断骨之日,便是姬王虚弱之时,此事交给我来。” 妖后狐疑的盯着男人,“不,事关九夜性命,我必须亲自前去。告诉我,你的条件是什么?” “那个人类女子的命,留给我。” “夜轻歌?”妖后一愣。 “嗯。” “你如此处境与夜轻歌脱不了干系,你想亲手杀了她?” “我要……娶她为妻。” “……” 妖后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眼眸,“寻无泪,你疯了?” “我早便是个疯子,妖后才知吗?”寻无泪肆意的大笑。 妖后眯起眼眸,紧攥起双拳。 “我已为妖王之力找到了一个容器,至于失去妖王之力的姬月,你要如何处置?”寻无泪问。 “没有价值的废物,便没有存活于世间的理由。他既然自讨无趣,便斩了他罢!”妖后无情冷漠的道,仿佛是在说天气有多好。 寻无泪淡淡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妖后的视野中。 斗篷之下,那张脸浮现了狰狞又疯狂的笑。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承受了太多苦痛。 每当脑海里红发那白发黑瞳的女子,他都想亲手撕碎那份美。 可久而久之,发生了某种变化。 午夜梦回,那冰清玉洁的女子笑着走向他,朝他伸出手,为他整理发丝,为他束玉冠。 他做了一场缱绻旖旎的梦。 梦中的女子,是他此生遥望而不可及。 尤其是她恐惧又愤怒的模样,最是销魂。 寻无泪疯狂的迷恋上。 第2155章 我们的孩子不见了 在这个世界,少部分偏执的人,会有特别的癖好,也容易陷入某一种极端的死循环之中。 譬如此时的寻无泪,第一次因轻歌前功尽弃,第二次沦为废人,几乎半只脚踏上了黄泉路,再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在那种梦魇般的环境下,他怒火熊熊,愤恨之意滔天,最终,却成为了另一种感情。 爱? 并不是。 只是一种极端的象征罢了。 寻无泪走后,妖后瘫倒在偌大冷清的宫殿,微微睁大的双眸内流出两行清泪,最终,她发出近乎野兽般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一想到姬九夜极有可能出事,妖后崩溃到绝望,对姬月的恨意愈发的深了。 “妖莲!你生了个好儿子!” 近乎尖锐夹杂着可怕恨意的声音从咽喉深处蹦出来,妖后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可憎。 “长生,长生,啊……” 妖后状态失控,再度尖叫,“你与她踏入长生,独留我护妖域江山。我把你的妖域护着如此之好,你为什么不要我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败给那样一个不正不邪的女子。 说走便走,冷酷无情,他们追求长生,可她呢? 宫殿外,帝九君皱起眉头。 妖莲?魔君妖莲吗…… 妖莲生的好儿子! 帝九君蓦地抬眸。 姬王,会是妖莲的孩子吗? 妖莲与妖王的孩子,那姬九夜是妖后与谁的孩子? 帝九君悄然离去,身影渐渐湮灭在夜色里。 他必须把这个事情告知姬月。 倏地,一道黑影闪过,一只黑鹰发出可怕的叫声。 旋即,帝九君的去路被人拦住。 妖后站在帝九君前方背对着帝九君,漆黑的长袍曳地,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她的背影纤细消瘦,强装出的雍容,周身衍生出丝丝寒意。 帝九君身体紧绷成一条随时可断的弦,四肢发冷,唇色都已渐渐白,“妖……后……” “九君,你是个好孩子,应该劝姬王悬崖勒马才对,怎能由着他胡闹呢?”妖后发出一道低沉的笑声,在夜里听来,帝九君浑身的寒毛都竖起,警惕的望着妖后。 妖后如同机械般一寸寸地转身回头看向帝九君,那双宛若淬了毒的蛇蝎眼眸,死死盯着帝九君。 帝九君不敢与之对视,连忙把头低下一言不发。 妖后冷笑一声,臂膀抬起随后放下,顿时,数道黑影掠来,架着帝九君离开。 帝九君突地回头看向妖后,大喊:“妖后,姬王这一生已经够苦了,他为妖域做的事够多,为何不到此为止?就算你非他生母,亲手把他带大,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为了让你嘴角能出现一丝笑容而拼命努力,就算如此,你也没有一点感动吗?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与姬月一同长大的帝九君自然清楚这么多年,姬月为了得到妖后的认可,付出了多少。 都是不为人知的艰辛。 听到帝九君的话,妖后站在树下,明月光将她面色映照的惨白如纸。 她的脑海,有一副画面闪烁。 有一次妖域被魔族夺去两地,她非常痛苦,小小姬月走来抱着她,小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奶声奶气却是故作深沉:“娘亲不要伤心,你还有姬月。” 她生病时,姬月学着其他种族,以血入药,找人为她炼丹。 姬月很少哭,她几乎以为这孩子一向冷血,直到有一日她看见喝的醉醺醺的小孩儿,一双异瞳如宝石般在夜里会闪耀着某种光亮,双颊因酒后微微红。 他小小的一个坐在角落里,眼睛微红,硬是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他抱着一只小猫,委屈的问:“母后为何不喜欢我?是我昨日在练武场表现的不够好吗?还是我猎杀的魔灵不够多?母后说我眼睛很丑,要如何才能没了这双眼睛,可若双目失明,我又如何守护母后心底里最重要的妖域?” 那一次,妖后的心有所动容。 她走到姬月面前,抱了抱他。 妖王宫,妖后回过神来,嘴角勾起冰寒的笑。 她始终无法忘记,当她把姬月送到魔族为人奴时,姬月绝望的眼神。 她真痛苦啊。 妖莲抢她男人时,她也是一样的绝望。 白月光凄惨。 妖后微微闭上双眸。 诸神天域。 次日,当轻歌醒来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尤儿与柳烟儿进入帐篷与她商议学院之战的事。 突地,轻歌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其余人皆朝轻歌看去,便见轻歌面色煞白,眸光颤动,身体抖个不停,犹如跌入悬崖找不到活命的希望。 姬月皱了皱眉。 轻歌这种状况,鲜少出现。 姬月拥住她。 轻歌颤巍巍抓住了姬月的手,“不见了,不见了……” “谁不见了?”姬月不解。 “我们的孩子不见了。”轻歌紧咬着下嘴唇,血魔空间内没有,虚无之境里也没有,就像是凭空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一般。 柳烟儿有一瞬的怔忪。 血魔种子消失了? “孩子……”姬月神情恍惚,再度想起之前轻歌怀孕的消息。 该死!被他忽略掉了! 他感应过轻歌的身体,没有怀孕迹象,故此轻歌没有怀孕,他便也信了。 现在想来,轻歌绝对有事瞒着他。 “血魔?孩子是血魔?”姬月心思缜密,感知敏锐,仅仅一番推敲分析就能立马得到结论。 轻歌之所以没有怀孕的迹象,是因为孩子的神魂一出现便被血魔吞噬。 若隔着血魔气息,他还真无法感应到。 轻歌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慌张,六神无主,满脑子都是小小月的身影。 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被血魔吞噬掉了? 这是轻歌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 姬月薄唇张开,几欲说话,到底还是沉默了。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拥着她,给予她无尽的温暖。 轻歌垂下眼眸,睫翼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还活着。”蛇王的声音骤然出现。 轻歌微愣,“他在哪里?” “不好说,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强烈的魔息,就像是魔族魔君妖莲。”蛇王道。 第2156章 学院一战,生死由天 小小月身上怎会有魔君妖莲的气息? 魔君妖莲还存活于世间? 现在的小小月还安全吗? …… 轻歌满脑子都是那小小软软的孩子。 与其他的母亲不同,等她反应过来,孩子已有了雏形。 他没有在她的身体骨肉里成长诞生,而是被血魔空间。 可即便没有十月怀胎的过程,那种初为人母的惊喜和感动她始终都无法忘记。 与旁人的愉悦相比,她不敢与人分享这一份美妙。 因为新生命的成长,伴随着她的死亡。 她时时刻刻都在寻找一个平衡点,小小月既能存活,她也不必牺牲。 小小月的忽然离开,仿佛一股无名的力量,彻底抽空了她的身体。 她的孩子,是死是活? 姬月心疼宠溺的望着轻歌,他想要好好疼爱护在怀中的姑娘,却往往坚强倔强到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爱。 骨肉成了血魔,她独自一人承受挣扎和痛苦,仅仅是为了维持这种平衡而已。 一旦他发现,就算轻歌再不肯,他也绝不会留下那个孩子。 他绝不允许一切威胁到她生命的存在,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他可以断子绝孙,可以摒弃传宗接代的观念,他只要她。 尤儿懵了,愣在原地,张了张樱唇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美人师父有孩子了? 此前传言并非假的…… 外面从远处传来锣鼓敲响的声音,其声震彻九霄,石破惊天,拉动了所有弟子的神经。 中州四大学院,天才云集,共赴幽南一战。 唯有胜者当傲立枝头笑。 唯有强者当脚踩风云怒。 “学院之战开始了。”柳烟儿道。 轻歌强压下心头难言的情绪,微微点头,与姬月并肩朝帐篷外走去。 即便她隐忍着,眼底依旧有稍纵即逝的崩溃。 “那孩子应该暂时不会有危险,他与魔族新一任诞生的魔君应该有关系。”蛇王安慰道。 闻言轻歌愈发的担心了。 魔族,天下邪恶之力最浓郁的地方。 小小月去了那里,若被人欺了该如何办? 此时,抱着青龙刀缺口坐在门槛前叹气的魔将赤髯突地重重打了个喷嚏,随后茫然看向四周。 小小月骑在赤髯身上,小手紧紧抓着赤髯头顶的发,赤髯疼的吃牙咧嘴,却是只能任由小小月胡乱抓着。 赤髯怎敢有怨言,骑在他脑袋上的可是魔族的小祖宗,众魔的团宠。 却说幽南圣地,学院之战迫在眼前。 学院之战分为两战,第一战,数百人进入幽南秘境,从秘境中走出的几十人,方有资格参与擂台战。 擂台一战,生死在天,血溅当场的事年年都有。 幽南秘境的入口处,云雾缭绕,朵朵金莲盛放,四大学院几乎所有弟子都已全部到齐,唯独轻歌数人姗姗来迟。 学院之战由神域使者把守,秘境的开口也由神域使者看管。 一袭黑衣的神域使者面前表情站在入口前,说话时声音好似不含任何人类该有的感情,“学院之战的榜首有进入神域五十二兵门的资格,幽南秘境由雪女一手制成,在进入秘境之前,我会给你们每人一颗秘境丹,若感到任何不适,捏碎秘境丹你们就能随时离开幽南秘境。” 说至此,神域使者顿了顿,漆黑面具之下深邃的眼,好似散发着凛冽的玄冰之气,冷冷扫过众人,如寒风呼啸。 微顿过后,神域使者继而道:“当然,秘境丹一碎,便意味着你们的学院之战到此为止了。” 说罢,神域使者袖口挥动,数百粒秘境丹落在诸多弟子们的手中。 轻歌望着手中金光闪耀的秘境丹若有所思,眸底划过一道暗芒。 进入秘境过后,强行捏碎旁人的秘境丹,便能剥夺掉其他人的资格。 二长老站在轻歌身旁,担忧的看了眼轻歌,“每一年学院之战,从未有过人能从幽南秘境中走出,所以四大学院的弟子就会展开厮杀,抢夺秘境丹,在秘境之中留下时间最长的二十名弟子就能参与接下来的擂台战。” 二长老叹息一声,“此战,甚是残酷,而学院之战是当年方尊亲自立下的。” 轻歌敛眸,方尊并非本名,尊如王、皇一般,对幻灵师以上修炼者的尊称。 她倒是响起一人,神域方狱,神出鬼没,踪迹难寻。 每一次出现既是意料之外,又在常理之中。 轻歌双眸半眯起,她望着秘境开口前的云雾,以及在寒烟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朵朵金莲。 无形冥冥之中,似有锁链将她捆住。 有人以天地为棋,以亘古为盘,布下浩然大局,看她垂死挣扎,看她作困兽之斗。 布局人是谁? …… 轻歌将秘境丹收好,抬眸望向姬月。 她拥住姬月,踮起脚尖在男子脸上落下一吻。 “秘境开启,众弟子入境!” 随着神域使者的话音落下,弟子们陆续进入幽南秘境中。 轻歌浅浅一笑,与柳烟儿、风锦以及诸多天地院弟子走进秘境。 姬月望着消失在秘境中的佳人,眸中流转着华光。 “怎么?担心自己媳妇儿了?”楚长歌打趣儿道。 “她是你师奶奶。”姬月邪肆一笑,微微挑眉,戏谑的望着楚长歌。 楚长歌脚步趔趄险些摔倒,嘴角疯狂抽搐,小眼神哀怨的瞅着姬月。 这男人,怎么如此讨厌呢! 心上人变成了师奶奶,搁谁谁都接受不了好吧。 直到所有弟子全都进入秘境,两扇云雾之门才缓缓合上,秘境入口便随之而关闭。 幽南秘境外,四大学院的长老院长们心思各异,暗潮涌动。 七杀、洪荒以及大周三大学院很明显的抱团联盟。 七杀院长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洪荒榜第一,洪荒少主,年纪轻轻就已是七星灵师,说是中州第一人也不为过。看来此次榜首要被洪荒拿去了,洛院长,到时可要请我喝喝庆功酒。” “听说七杀冰翎天修炼其他种族的神功,若放在修炼界,相当于幻灵境。” 洪荒院长当即谦逊笑道:“王院长,你可真是谦虚了,此次榜首,七杀才是众望所归,冰翎天那丫头的实力不止于此。” 第2157章 铮铮铁骨喂了狗? 七杀哈哈大笑,“别忘了,大周还有龙释天呢。” 大周院长干笑一声,“释天那孩子能争个第三已是足够,榜首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这龙释天倒是个好苗子,冰丫头也身心干净,洪荒少主更不用说了。”七杀院长道:“有些人还以为得到了一个宝,那等欺君灭上大逆不道之人,就该千刀万剐给灭了。” “那种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能在天地院有如此待遇?听说二长老年轻便是风流人,只怕二位不知有过什么样龌龊的事呢。” 洪荒院长意有所指的说,眼神飘忽若有似无看向二长老。 几人的谈话声并没有刻意掩盖,周遭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地院几位长老气得面红耳赤,却只能强行压下怒火。 二长老是个急性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长老猛地拔剑便是冲过来,林院长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糟糕!”林院长暗喝一声,踏风而去,想要先一步拦住二长老。 那几位院长心思险恶,明知二长老脾气火爆刻意激怒,如此便能斩杀二长老。 七杀院长与洪荒院长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出手,狂暴的灵力企图碾碎二长老。 “住手!”林院长怒喝,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汪洋的灵力直逼二长老面门。 林院长睚眦欲裂,衣衫猎猎,满心怒火无处宣泄。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影从天而降,轻轻松松挥袖的瞬间便隔去了七杀两位院长的攻击。 七杀院长满眼的阴鸷和暗沉,隐隐有怒光跳动,面容也随之抽搐扯动了几下。 “姬宫主,你这手未免伸的太长了?”七杀院长怒道。 洪荒院长咬牙切齿,方才只差一点就能废了天地院二长老,可惜半路杀出个姬寻欢。 七杀院长还要开口怒骂的瞬间,周围的压迫感骤强,胸腔里的所有空气仿若被抽干,窒息感让他面色煞白,宛若死神降临般万劫不复随时到来。 七杀院长满面惊惧看向姬月。 男子红袍着身,何止风华绝代,气度不凡,气势锋锐。 他像是一把沾满血的上古凶器,一旦问世便是天地崩裂。 男子眼神似灌了冰,淬了毒,凶狠如魔,邪肆的不可思议。 “七杀院长,本宫既给了你脸,便不要给脸不要脸。”姬月说罢,红袍扶风,数道强力犹若利刃般迸射而出,将七杀院长束发的白带削断,强力利刃直直往前,在不远处坚硬的磐石上留下数个窟窿。 难以想象,那等劲风若是贯穿他的身体,他如今命又在何方? 七杀院长满头灰白发丝披散下来,其他两位院长也是惶恐。 姬寻欢的强大貌似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七杀院长倒也识趣,几个瞬息间就已改了脸色,笑呵呵看向姬月,“姬宫主这是做什么,何必伤了和气……” 夜神宫人搬来泼墨宝座,姬月便是优雅缓缓地坐下,双腿交叠,修长如玉的手置于膝盖之上。 姬月抬眸,冷冷望着七杀院长,“方才院长如何说的?我夫人怎么了?” 姬月斜睨了眼洪荒院长,“本宫一向与世无争,倒也出尘,不知洪荒院长所说的龌龊之事是什么,不如与我讲解讲解如何?” 姬月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如同把把兵器疯狂刺向洪荒院长。 大周院长抹了抹额上冷汗,往后退几步,讪讪笑两声。 幸好他没说什么出格的话。 倒是其他两院院长,满腹的憋屈。 这姬寻欢不是在死亡领域占地为王吗,带着一众夜神宫使徒来中州做什么? 他们不过以为夜轻歌美艳动人,姬寻欢一时新鲜罢了,怎知为了给自家夫人讨回公道,如此的兴师动众。 可他们到底是两院之主,众目睽睽之下已经给了姬寻欢面子,偏生姬寻欢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这口气,忍不下! 七杀院长深吸一口气,随后脸上的肉堆积在一起,绽放出一抹虚伪的笑:“姬夫人貌美如花心地善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不知姬宫主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洪荒院长鄙夷的看了眼不争气又没骨气的七杀院长。 姬月的视线落在洪荒院长身上。 “洛院长,何为龌蹉?”姬月指腹轻抚太阳穴,微微侧脑,妖孽如斯,状似不解的望着洛院长。 与之对视的瞬间,洪荒院长太阳穴疯狂鼓动,心仿若被置放在炼狱深渊,可怕的人间。 洪荒院长身体微颤,干咳一声,道:“姬夫人冰清玉洁,哪里来的龌龊?夫人心地善良,绝不会龌龊!要龌龊也是旁人,绝对与夫人无关。” 姬月甚是受用,轻轻一笑,“二位有眼光,本宫的夫人自是美貌动人,天真可爱。” 天真…… 可爱…… 众人满背冷汗,不由想起那个踩断皎月梅骨头的女子,心里皆止不住的打颤。 那一刻,她如若魑魅而来,似尘世间最无情的独行客,手中的剑将染尽天下血。 那两个词,似乎与其风马牛不相及。 再看着姬月脸上的笑,众人一阵恶寒。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难道夜轻歌杀人的姿态在他眼里都如猫儿般可爱吗? 大周躲在后边,看着七杀、洪荒两位院长拍马屁尤其谄媚的姿态,满心都是鄙夷。 铮铮傲骨是被狗吃了吗? “听说阁下对本宫夫人多有不满?”姬月一个眼神蓦地看向缩着的大周院长,危险之意如风暴挤兑大周院长。 大周院长一个激灵,笑的尤其无害,吓得汗全都渗出:“哪有的事,夜轻歌那丫头天真无邪,可爱的很,我怎会对她不满?” “倒也是说话。”姬月满面严肃点点头。 此音一落,大周院长周围的危险气息荡然无存,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周院长松了一口气。 另外两院院长鄙夷的看向他。 大周院长挺直脊背,咳嗽几声。 面子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这一计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姬月摸了摸下巴,目光自三位院长身上流转而过,随即薄唇微启,问:“此次学院之战风起云涌,三位觉得榜首是谁?” 七杀院长:“令夫人没错了!” 洪荒:“姬夫人不是榜首,还有谁人是榜首?” 大周:“夫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等非常期待夫人拿下榜首。” 姬月:“大周院长,那是本宫的夫人,你一口一个夫人,是要与本宫抢吗?” 大周院长吓得心脏猛然收缩。 第2158章 三千发束女儿情 幽南秘境入口处,气氛尤为的诡异。 秘境之内,氛围却是剑拔弩张。 秘境乃是一个独行的空间,谁也不知这空间之中有什么,兴许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又或许是春暖花开美妙梦一场。 一片天地立于其中,似万年也不倒。 轻歌进入秘境后,天地院的几十名弟子们全都跟随在轻歌身边。 各自学院成群结队,凝聚出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 轻歌垂眸,软靴四周溅起泛黄的滚滚尘烟,恢弘的沙漠在脚底蔓延而开,一座座黄沙堆砌而成的古堡屹立着,古堡之上,火焰一簇簇破空燃烧,空气和尘烟将消失殆尽化作灰烬,一个个身穿盔甲的巨人如若神兵天将。 其中有一座古堡鸟语花香,宛若桃花仙境,一条清澈碧透泛着粼粼波光的湖将此古堡绕了一圈。 大多数的古堡如同断桥残雪般坍塌了一半,唯一安然无损的只有四座古堡。 古堡有好有坏,最好的古堡无非是那条环绕着湖水的城堡。 风锦站在轻歌身旁,目光自一座座古堡之上扫过,“秘境之内,昼夜是两个极端,白日还好,无非是黄沙扑面,若到了晚上,你看到那些盔甲巨人没有,他们会杀人,他们力大无穷,他们嗜血残忍!听说这些盔甲巨人,曾是天地的守护将军,可最终被天地抛弃,他们的尸骨枯朽,本欲风化,却被方尊捡回,以一双巧匠之手化腐朽为神奇,将这些将军放入秘境里。” “盔甲将军们被天地所遗弃,他们心怀怨恨,怨恨天地,怨恨世人。” 柳烟儿叹息一声,道:“方尊本想再次用他们的力量来守护天地,可因他们心中有怨,心中有恨,所以他们的力量反而成了一种邪恶。方尊无可奈何才把他们放进秘境。秘境有昼夜之分,也有星辰日月的更迭交替,一到夜晚,这些盔甲将军将觉醒,只要有人类的气息,他们将会寻找,并且撕裂。” 没有人可以抵抗这些盔甲巨人。 他们的力量无穷又威猛。 他们曾守护天地,他们也将踏碎崩裂这片天和地。 而古堡便是唯一的安全区。 四座古堡,四大学院。 古堡的层次环境皆为不同。 最可怕的便是,顶级的那座古堡,从未有人能进去过。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有三座古堡可以进入,便是说,四大学院,必有一院要接受巨人将军的审判裁决! 此时在幽南秘境内,正值下午,傍晚与黄昏随后便到。 黄昏过后,青阳被夜幕笼盖,便是万劫不复之初。 四大学院的弟子们站在莽莽黄沙上,彼此之间目光锋锐,都透着杀意。 数道脚步声响起。 洪荒学院一众弟子走向七杀、大周两大学院。 洪荒少主紫煜率众走至冰翎天面前,双手拱起微微作揖,态度不卑不亢,语气不疾不徐,“冰姑娘,龙兄,我洪荒弟子此次参与学院之战的人数众多,要了这红堡,二位没有意见吧?” 红堡,仅次于桃花古堡。 冰翎天面色漠然,气质是出尘的高傲,“紫兄哪里的话,这是应该的,我相信大周龙大哥也没什么意见?”冰翎天转头看向龙释天。 龙释天双手微攥拳,冷嗤:“冰翎天,紫煜,四大学院,公平竞争,二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般告诉你,这座红堡,我要了,二位不服来战!” 龙释天将剑拔出,剑刃摩擦剑鞘发出铿锵清亮的响声,众人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 大周的弟子们纷纷劝解…… “龙师兄,夜晚即将来临,洪荒那边人数多,进入红堡也是应该的。” “就是啊,龙师兄何必动了怒气?” “龙师兄来自天地院,与天地院有感情实属正常,可不该把我们大周弟子的性命置之不顾啊。” “若他们天地院有本事,自会自己争取,何必要龙师兄出手?” “……” 众弟子们怨声载道。 洪荒少主紫煜身长玉立,墨黑蟒袍着身,眉间一点朱砂痣,生得不算妖孽,眉间之间却是十足的张狂肆虐。 他乃紫夫人之子,名震中州的紫夫人因夜轻歌而落得如此狼狈,身为儿子的他自要为母报仇。 他一直伺机而动,不过是以静观动,蛰伏暗处,期待着朝猎物致命一击的瞬间。 今晚,他要天地院全军覆没。 紫煜阴郁一笑,“龙兄是要与我抢夺红堡?既是如此,龙兄可要三思,若龙兄输了,非但红堡拿不到,剩下的青、蓝二堡也拿不走。” 闻言,大周弟子们更加惶恐,极力地阻止龙释天特立独行的疯狂行为。 龙释天的想法,众人都看的明白。 红堡最大最安全,若进入红堡,不仅可以容纳下大周弟子,也能容纳天地院弟子。 龙释天此番行为,是想保天地院。 天地院弟子们看着龙释天的身影,心里皆是淌过一道暖流,难言的温暖。 龙释天剑指紫煜,“废话少说,来战!” 紫煜冷冷的瞥着龙释天。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龙兄骨头硬,我等比不上。不过龙兄想要切磋,在下必然舍命陪君子。” 紫煜说罢,宝剑抽出迎战龙释天。 两人的灵力在长空上交锋,狂风四起,滚滚黄沙遮人视线。 紫煜七星灵师,乃是星辰境中的至尊,最高实力,超强王者! 倏地,龙释天灵力释放,脚底光阵法阵之中,七道星辰皆被点亮。 法阵虽然稍纵即逝一闪而过,可那浑厚浓郁的灵力却不会骗人。 七星灵师! 同样的天才! 紫煜一愣,旋即来了兴趣,勾唇邪魅而笑,剑挽狂花刺向龙释天。 “龙兄,原来藏了一手。”紫煜哈哈大笑。 龙释天面无表情与之交战缠斗,如火如荼,不分上下。 斜叉里,紫煜的剑削断了龙释天的发带。 三千青丝垂下,龙释天脚步翩跹,身子旋转。 紫煜微愣。 仅仅只是束发的区别,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青衫如碧波,面容若娇花,一双秋水眸,一道凌厉眉。 该是弱柳扶风,又是英姿飒爽。 恰似惊鸿一瞥,昙花一现。 第2159章 终生是天地院弟子 黄沙尘烟齐齐而过,那张美艳动人又暗藏锋锐光的面容在飘渺尘烟之下愈加明媚。 “女……的……?” 便是在紫煜恍惚之间,龙释天趁势而来,愈战愈勇,手中的剑撕裂长空横贴在紫煜的脖颈前。 龙释天微微垂头,几缕青丝碎发缝隙间,一双杀戮血眸泛起猩红可怕的雾气。 “少主阁下,你……输了!” 紫煜颇为懊恼的皱皱眉,若龙释天是血海深仇的敌人,只怕那一个瞬间,足以砍断他的脖颈。 紫煜咬咬牙,阴寒冷笑:“龙释天,你偷袭。”竟敢用美貌作为利器来让他分神,好可怕的战术! 龙释天:“……”阁下是紫夫人的傻儿子? 只不过,龙释天也没想到,方才紫煜会恍惚。 强者对招,每个瞬息间的交手都至关重要,不可马虎。 “红堡,归我了。”龙释天收剑。 紫煜神色古怪,看着龙释天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探究,“龙兄,你是姑娘?” 龙释天在袖上撕下一条长带,随意扎起泼墨般的发丝。 “是与不是,少主是要来验证一番?”龙释天张扬的道。 紫煜面色骤变,“你这人,真不知羞耻。” 龙释天不再理会阴阳怪气的紫煜,走向了轻歌,“红堡面积大,夜姑娘可愿与诸位天地院弟子一同前来?” 轻歌看着龙释天,眸光微微颤动。 这世上大多数的点头之交,酒肉朋友,许是萍水相逢,许是千杯一醉笑三生。 龙释天多次出手相助,她实为感动,又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些朋友并肩而战,浴火而生。 “龙老大,我真没有看错你,就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我的天,七星灵师,简直太棒了!”风锦一脸崇拜狂热激动,双眼冒光的望着龙释天。 龙释天微微一笑,“我与天地院共进退。” 一番话,惹起众人惊呼,一些年纪尚小的少女们不由抬手抹泪。 危难时刻,能不离不弃的才是稀罕。 龙释天没有忘记天地院。 轻歌浅浅而笑。 天地院训规。 一日是天地院弟子,终生是天地院弟子。 轻歌目光一转,但见冰翎天带领着七杀众人前往红堡。 龙释天眼眸转冷,周身寒气骤降,“冰姑娘,你这是……” 冰翎天雪纱拂过黄沙,她身材高挑,眉目染霜,如同玄冰冷意。 她站在红堡前,望向龙释天,“这红堡,我要了。龙释天,识时务者为俊杰,剩下青蓝两堡,你若不要,便再也没机会了。天地院的弟子,谁敢踏入古堡内,杀无赦!” 在这幽南秘境,四四方方不被窥视的空间,就算夜轻歌死在此,与她何干? 她曾想着从感情方面下手,可姬月与其的感情坚不可破。 这样的深情缱绻,正是她所羡慕的,并且要占为己有。 许多年前的相遇就注定了,她才是姬王背后的女人。 区区一个人类女子,也妄想与她争抢? 冰翎天嘴角绽放一抹嫣然又得意的笑,她的双眸犹若带刺落在轻歌身上,叫嚣着骄傲和不屑。 轻歌并未与之争锋,而是看向了数座古堡前的巨人将军。 为何…… 她的身体里出现了一种浓浓的归属感。 骤然,轻歌头疼欲裂,脑海里嗡鸣四起,好似有魔鬼发出尖锐的哀嚎声,一阵阵音浪如利刃冲击着她,就连神魂也为之一颤。 天地为门,盔为山丘,甲为天地,将军为神。 远古凤栖,以音驱神,召唤天地将军与之长歌一战,刹那扭转乾坤。 轻歌紧皱着眉头。 她的脑海里出现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向巨人将军时,眼眸深处似有红光闪耀。 嗜血而残虐。 而冰翎天那番话算是对天地院弟子下了封杀令。 龙释天面颊爬上愠怒,提剑朝冰翎天走了几步,“冰姑娘不可言而无信。” “何来的言而无信?怎么,你要与我一战吗?” 冰翎天嗓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道冰锥若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的瞬间,残影掠过,长风随之而动,雪纱穿过荒芜沙烟。 突地,冰翎天的脸在龙释天面前放大,强大可怕的威压直逼龙释天的神魂。 冰翎天纤细如玉的手抚上龙释天的面庞,杀机四起。 “尔等蝼蚁,也敢放肆?”冰翎天笑。 龙释天脸色透白,狭长眸底划过一道不可思议。 冰翎天体内没有灵力,可那等深不可测的力量超乎想象。 这冰翎天的实力只怕比七杀院长还要高,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生死一线,龙释天整个人都提高了警戒。 危险在前,龙释天身体紧绷。 冰翎天周身黄烟登时如沙尘暴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满满都是,就连气质都锋锐冷厉了许多。 她要杀了龙释天。 杀鸡儆猴。 唯有如此,才能震慑四大学院。 冰翎天的手逐渐往上,抚在龙释天的天灵盖上,五指如骨爪摊开指节弯曲往下扣,只要再用力,这头颅必然分裂碎开。 龙释天惊出一背的冷汗,寒意从脚底陡然升至头顶,连精神都无法聚集中。 绝对的力量面前,蝼蚁连挣扎都是奢侈的。 紫煜见此,剑眉拧紧宛若打死结。 冰翎天出手,龙释天必死无疑! 只有他清楚,七杀榜第一的冰翎天究竟有多恐怖。 紫煜心脏微缩,竟不愿看到龙释天命丧黄泉的那一幕。 可他始终没办法阻止,只能怪龙释天自己要当出头鸟惹祸上身。 再是重情重义薄云天,可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龙老大……”风锦惊惧,喊出的声音尖锐,咽喉深处的声线都已破裂。 反而,就在龙释天的天灵盖即将被捏爆时,黄沙卷过天地,狂风带起雷霆,寒芒四处起,倩影随风来。 那一抹红色身影,刚如刀,烈似火。 她赫然抓住了冰翎天的手,眼中雷霆乍现,怒意腾腾,“冰翎天,动我的人,你在找死?” 同时,寒冰覆盖黄沙大漠。 柳烟儿踏冰而来,“冰姑娘,当真以为我们天地院怕了你?” 一阵沉寂过后便是天地院弟子们狂欢的声音。 “夜师妹!” “柳师妹!” 这两人,是天地院的灵魂。 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和骄傲自豪! 第2160章 天地院的叛徒,结界灵宝! 冰翎天面色赫然大变。 吞噬掉神级真元后,夜轻歌的实力非常之浑厚,更别说旁边还有个深不可测的柳烟儿。 那是什么体制? 仿若天地之间的寒冷和冰雪,皆源于她身。 至关重要的是,现在的冰翎天一直压制自己的力量,不能全部释放出来。 否则,什么夜轻歌,柳烟儿,都下十八层炼狱去,永世不得超生。 冰翎天眯起了双眸。 她在等…… 秘境开启的第三日子夜,有两个瞬息间,这片秘境空间会被屏蔽,甚至不被九界所发现。 到时,她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她们! 轻歌紧攥着冰翎天的手,松开的同时往前一推,冷喝:“滚吧。” 轻敌这种东西,来一个她打一个,来两个她宰一双。 龙释天感激的看了眼轻歌,心底里却是疑惑,她乃是七星灵师都不是夜轻歌的对手,夜轻歌怎能抵挡住冰翎天? 就连轻歌自己也满头雾水,冰翎天的强大她感受到了。 可,在她看到这些巨人将军之后,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归属感好似化作了远古神奇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以至于她能轻松抵抗冰翎天。 而冰翎天正是察觉到了这诡异之处,才收敛锋芒,按兵不动。 阿娇在诸多弟子之中与人群格格不入。 轻歌淡淡瞥了眼阿娇。 冰翎天冷哼一声,走至古堡前,手中拿出两块鎏金令牌。 那是高级灵宝,结界令牌。 有此令牌在手,便能织造出结界。 各大学院也知巨人将军的厉害,为了以防万一,会把真院之宝结界令牌拿出。 令牌内蕴含的能量,能暂时将天地隔开为空间。 龙释天看着冰翎天手中的结界令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蓦地看向轻歌,焦急道:“冰翎天右手上的结界令牌,是天地院的灵芯令牌,怎么会在她手里?” “阿娇……师姐?”风锦不可置信的看向阿娇,“院长把灵宝交给你,请给我们一个解释,这令牌为何会在冰翎天那里?” 阿娇神色冷漠,面无表情走向冰翎天。 倏地,红袖灌封,一条纤细臂膀拦住了阿娇的去路。 阿娇侧眸,寒光扫过轻歌的脸。 轻歌勾唇,嗜血一笑,“你想要所有天地院弟子都是在此处?结界法宝,若合二为一,能封闭这片空间,这便意味着,我等若进不去古堡避难,巨人将军来袭时,就算捏碎了秘境丹也离不开秘境,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的到来,是吗?” 轻歌的话如若催魂的音,天地院弟子们的面色齐齐大变,先是震惊,随后是不敢相信,最后密布了深渊绝望。 “将死之人,其言也多。”阿娇漠然的望着轻歌。 啪—— 一掌落下的瞬间,打的阿娇人仰马翻。 阿娇身体直接翻飞,倒在地上。 轻歌掠身上前,寒风呼啸,她一脚踩在阿娇胸膛,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狼心狗肺的东西,林院长当真是瞎了眼,竟看重你这么个白眼狼。” “看重我?夜轻歌,你难道不想要天地院院长的位置?难道那几个老东西不想把本来属于我的位置让给你,这样的天地院,不要也罢。”阿娇渐渐狰狞,状若癫狂,“你们这些天地院的弟子,都是技不如人的废物!就算死在秘境之中,要怪,也能怪你们无用,是别人的手下败将!” 她为救天地院弟子于水火,遭受断骨之痛。 那些弟子们,眼中却只有天神降临般的夜轻歌。 她努力修炼拼命奋斗,林院长许诺了她院长之位,在学院之战前,她对冰翎天的提议本来有所保留犹豫,可在前夕,她在院长帐篷外边听到了几位长老和林院长的对话,由二长老带头,都觉得应该把天地院的未来交在夜轻歌手中,虽然林院长没有应允,可他的犹豫才让阿娇更加崩溃。 既是如此,那么这些人都该去死! 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阿娇躺在地上,笑的残忍而肆虐。 她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双目猩红疯狂的大笑。 轻歌俯瞰着阿娇,满眼都是嘲讽与讥诮。 “我从未与你抢过天地院,而你也不配为天地院弟子。”轻歌冷嗤。 “师姐……”风锦睁大眼,激烈的喊:“你可是天地院弟子啊!怎能与虎为谋?” 众弟子们皆是难以置信。 高高在上的阿娇,神一样的师姐,却想着要他们死! 呯! 一道声音响起,一层冰蓝为屏的空间隔绝开了轻歌与阿娇。 轻歌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冰翎天。 冰翎天双手上的令牌缓缓向上浮起,贴在冰蓝色的光芒之中。 冰翎天把阿娇扶起,“欢迎加入七杀。” 这片结界笼罩着三座古堡。唯独天地院的弟子们隔绝在结界之外。 眼前的光线愈发昏暗。 残阳余晖逐渐被黑的夜取代。 当夕阳消失在地平线时,结界之外的众人感受到了无边的寒气。 等待着他们的,即将到来的,是众所周知的死亡。 死兴许不恐惧,让人惶怕的是,即将面对死亡前的那一时一刻。 诸多弟子中,倩影冲出。 蓝彩儿扑向结界,“阿娇师姐,我,快救我。” 她一向以阿娇马首是瞻。 阿娇师姐一定是忘了她。 举例来说,以她的资格远远不够参加学院之战。 可因为和七杀、洪荒两院的矛盾导致天地院天地榜上的人损失惨重,而且阿娇特地为她开口,请求林院长,让她参与此次的学院之战。 她甚是感激。 就算没有取得名次,这也将是她的荣耀。 阿娇与冰翎天离开众人视线前往古堡的脚步稍稍停了下来。 在蓝彩儿的期盼下,阿娇一寸寸地回头,目光终于落在蓝彩儿身上。 “师姐?我乃七杀弟子,怎么会是你的师姐?” 一句话,彻底把蓝彩儿打入无底的冰窖。 蓝彩儿骇然。 她终于明白阿娇为何会特地找林院长,让她参与此次学院之战。 阿娇要她死在这里。 只是…… 为什么? 她一直追随阿娇,从未背叛。 为什么?蓝彩儿心里,歇斯底里的咆哮呐喊。 第2161章 祭天献地阵,生命的赞歌! 阿娇漠然的望着渐渐绝望的蓝彩儿。 呵。 那日夜轻歌从天而降,蓝彩儿与其他天地院弟子一样,哪怕极力掩盖,阿娇到底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狂热崇拜。 这样的人,有何资格跟在她身边? “师姐……求你……救我……”蓝彩儿红着眼眶,泪水淌落下来。 阿娇冷漠无情的转过身,面向冰翎天,微微一笑,“冰姑娘。” “阿娇姑娘很好,七杀才是你该去之处。”冰翎天轻轻点头。 夜色降临。 残缺初上,清风徐徐凉如水,点点稀疏的星辰光湮灭在黄沙内。 夜里的大漠,风卷着沙尘而来,凉意彻骨,尤其的冷。 那四座古堡能抵御寒气和黄沙。 “夜师妹,我们怎么办……”风锦茫然的问。 所有人几乎下意识全都看向轻歌,此时此刻,她便是他们的主心骨。 其中有人捏碎秘境丹,依旧毫无作用。 结界法宝在秘境下了一层结界,还有一层结界隔绝了三座古堡。 天……有绝人之路。 蓝彩儿蹲在结界边缘,满面眼泪。 柳烟儿看了看四周,眉头微微皱起。 轻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此等境况,的确很危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呼…… 黄沙卷风过。 那些屹立不动犹如雕塑般的巨人将军们,突然睁开了铜陵般的眼睛,一双双金瞳,在夜色里像是初升的骄阳,可那些眼瞳里面没有任何感情,冷血残酷,哀怨如恨。 咔嚓咔嚓! 他们四肢攒动,发出可怕悚然的声音。 天地守护将军的森然气势,无形中散发开来。 一些胆小的弟子双腿发软,惊惧的瞪大眼,吓得失禁,双腿间一片水润。 古堡三楼之上,冰翎天坐在栏杆,雪纱随夜风而动。她看着走向天地院诸多弟子们的巨人将军,眸光微闪,那等可怕的气势让她也是一顿头皮发麻。 旁侧站着阿娇和紫煜,紫煜目光落在那青衫男子身上。 龙释天…… “冰姑娘,此乃我等与天地院以及夜轻歌的恩怨,何必把大周的弟子卷进来。”紫煜不由道,若再晚一点,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必须赶快打开结界,才能保住龙释天一命。 “紫煜少主,你这是何意?”阿娇冷冷道:“龙释天与冰姑娘作对,死不足惜。” “啧,你也不过一个天地院弟子,该死的怕是你才对吧?”紫煜怒从心头起。 “你……”阿娇咬牙。 “闭嘴!”冰翎天目光凉薄看向两人。 冰翎天斜睨着在黄沙中身形单薄的龙释天,道:“龙释天,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饶你一命。而且这还是看在紫煜少主的面子上。” 龙释天精神紧绷打算应对巨人将军,闻言,她猩红双目瞪向冰翎天,“冰翎天,放你娘的狗屁,来,你跪下来磕头叫爹爹,老子就睡了你,如何?” 龙释天哈哈大笑,“磕头,你也配?你什么货色?” 冰翎天神情愈发的冷, “龙释天,你不要命了啊!”紫煜怒喝。如此,谁也救不了龙释天。 逞一时之快,出一口气,丢一条命,值吗? 殊不知,人生苦短百来年,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吗? “滚你奶奶的,老子的大名也是你能叫的?闭上你的嘴,手下败将。”龙释天喝道。 长风四起,轻歌侧眸看了眼龙释天,红唇勾起嫣然一笑,仿若看到了当初为何西楼出气的龙释天。 紫煜被龙释天骂的脑子里一阵嗡鸣头疼,从小至大高高在上何曾有人这样指着他鼻子骂。 紫煜咬咬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才狗,你全家都是狗。”龙释天怒喝。 紫煜抓狂,他是白痴吗,肯定是疯了才想救出龙释天。 天地一片颤动。 几名守护将军迈动双腿走向人类气息浓郁之地。 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 山丘起伏的荒漠,随着巨人将军的脚掌踏来,一道道粗壮的裂缝四处蔓延,裂缝深处是不见底的深渊,若跌进裂缝之中,只怕是死不瞑目上黄泉了。 天地院弟子们惊慌失措,心如死灰。 完了。 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们的双眼一片灰白。 最后一簇希望之火彻底熄灭。 黑暗中的一点光亮,啪的一声,消失。 绝望的炼狱无边无际。 隐隐约约间只听见脚掌踏地的声音,还有属于巨人将军的森冷气势。 他们携杀意而来,怨恨让他们原本强大的力量更为吓人。 “保护夜师妹!”不知是谁,高喊一声,“保护柳师妹!” “祭天献地阵。”风锦大声的吼:“以吾之千载神魂,祭九重天,以吾八世轮回,献地之九幽。” 风锦张嘴吐出一口精血,拿出法宝天地符,将天地符丢到空中,精血随之进入天地符中。 但见方才还黯然古朴色调暗沉漆黑的天地符,倏然之间,金光闪耀刺人眼球。 以符为引,以八世神魂为引,触发祭天献地阵法。 他们进入法阵之中,用血和肉来启动阵法。 阵法至多护着俩人。 “夜师妹,你是天地院的荣耀,身为天地院弟子,我很庆幸!” “夜师妹,你用实力证明了低等大陆的修炼者也有明天和未来能够憧憬,我们出身低等,可我们青云扶摇!” “夜师妹,你承载着我们的希望,带着我们低等大陆的荣耀,活下去。让诸神天域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柳师妹,天地院以你为傲,我等以你为荣。” “两位师妹,天地院有你们,足矣!” “……” 他们的生命,迎来一场赞歌。 黄沙大风不休,他们的荣耀征途永不停止。 他们像是立誓,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坚毅。 赞歌停止,祝词结束,他们将踏入天地符,以血肉躯,以神魂力,为夜轻歌、柳烟儿打开一片天。 轻歌站在众人之中,耳边是让人温暖的声音。 他们眼含热泪却不后悔。 低等大陆又如何。 看见没有。 他们的夜师妹,他们天地院的弟子,虽出身低等,可其实力之强,天赋之好,碾压所有人! 第2162章 天地院永不没落 轻歌眸光颤动,内心深处宛若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又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看向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他们本该生机勃勃,此刻却踏上九幽之路无怨无悔。 她秉着信念而来,直到此刻,看着他们打算用生命去献祭阵法,轻歌才觉得这一趟学院之战,幽南秘境,没有白来。 她生来嗜血,走过的路上不乏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这世界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坎坷和敌人,在路上布满了荆棘。 她何其有幸。 她很庆幸,在这末路,有大多数志同道合的人与她将人生的醉酒当歌一场醉演绎的淋漓尽致。 轻歌红唇微勾,噙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 她怎会眼睁睁看着这些可爱的人用血肉躯堆积出生路呢? 旁侧的柳烟儿撇过头去,眼眶微红。 越是倔强的人越不怕前路辛苦,哪怕千刀万剐也不会让她低头。 可当有温柔暖光到来,有人疼爱怜惜,一直被埋藏的那份委屈就会不断扩大,直到嚎啕大哭。 “此生无悔天地院。”风锦大喊。 “此生无悔天地院!”众弟子紧跟着高呼。 “护我院师妹,天地院永不没落。” “……” 这些弟子们本以为死亡的到来会是那么的恐惧彷徨。 原来,也能这样狂欢。 他们红着眼,期待死亡。 他们携手共赴黄泉,九幽地府又如何,黑白无常又如何! 众人张嘴吐出精血,一道道鲜红的精血喷入悬浮在半空黄沙席卷之上的天地符之中。 金光大闪,熠熠生辉。 大漠孤烟,黄沙滚滚。 天地符下方,尘烟之中,偌大的法阵出现。 法阵之中雕镂着的山川鱼鸟,天地万物都是黯淡的。 唯有血肉的献祭,才能让他们再度光亮。 风锦带头,走向法阵。 众弟子紧随其后,心甘情愿。 一名年纪尚小的少女走至轻歌面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真挚而虔诚地鞠了一躬,“夜师妹,很抱歉,此前误会了你。请你代替着我们大家,好好活下去。你定能扬名诸神天域,定能震彻五湖八荒。” 少女说完,不等轻歌回话,跑向法阵。 蓝彩儿走至轻歌面前,“夜轻歌,对不起!人的一生会做许多错事,我以往对你的误解和错事,已是无法挽回。请你……活着!你很棒,生活在阴暗潮湿里的蛆虫,永远也无法拦住你青云直上的登天路。” 蓝彩儿眼眶发红,她擦了擦泪水,红肿的眼睛难以睁开。 蓝彩儿满是歉然的话语,不再如以往一样尖酸刻薄。 她咧开嘴自嘲的笑了笑,与方才那少女一同前往法阵。 他们的血液沸腾,他们年少轻狂,他们怎惧生死。 共赴这一场生命的赞歌。 他们的灵魂有归路。 在风锦等人即将踏进天地符之中的瞬间,两道血红身影如疾风般掠来。 轻歌与柳烟儿一人红衫如火纷然,一人红裙性感娇媚,分别站在法阵的入口处。 轻歌手搭在风锦肩上,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小小手掌寒芒绽放,灵力灌入天地符之中,天地符剧烈的颤抖了几下,随后化作一道黑光钻在轻歌的手心。 荒漠上的金光阵法,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歌!你疯了!”风锦反应过来,大声喊。 “一同来,一同回,一起生,一起死。” 轻歌嗓音清冷,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却勾人摄魂的魅惑。 用这些人的命,换她苟延残喘的瞬间,她不要! “以后别叫柳师妹了,叫柳爷。”柳烟儿猖獗的道:“天地院的弟子,一个都不能少,爷护着你们,若想要你们命,先从柳爷的尸体这里踩过去。就算输的一败涂地,也不过是死而已,怕什么?大家一起死!” “好!大家一起死!”众人激动的喊道。 黄沙飞扬,轻歌抬眸看向柳烟儿与之对视,柳烟儿勾唇笑道:“若我等没死在这破地方,回到天地院,喝他个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怎么够,喝到酒坊没酒,把天地院喝穷了才好。”龙释天大笑。 他虽去了七杀。 却觉得自己是天地院的一份子。 身处百死无生的危险中,她激动不已。 众人抱团,围聚在一起。 众志成城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演绎出来。 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孤注一掷的勇敢,就算输的血本无回,也不遗憾。 “龙老大!你是不是女的!”风锦的心情高昂,他借着临死前的胆量问。 众弟子全都好奇的看向龙释天。 古堡之上的紫煜和其他弟子们,却是被这一幕给深深的震撼道。 他们眼中迷茫,却又向往。 紫煜瞳眸紧缩的看着龙释天。 龙释天大笑一声,勾着风锦的脖颈,顺道拆掉束发的发带,三千墨发垂下,那狭长的丹凤眼里藏着轻狂傲然。 “怎么,风锦,你想嫁给我?”龙释天问。 风锦脸一红,呼吸急促,“我……可……可以吗?” 龙释天一脚踹到风锦臀部,风锦摔了个四脚朝天。 “去你奶奶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龙释天大笑,虎虎生威。 风锦揉着肿痛的臀部,委屈巴拉的看向龙释天,又是狐疑了一番,“龙老大,你真的是姑娘?” 以往的清高龙老大去哪里了? 他才不相信这个暴力狂是个姑娘。 龙释天张扬地挑起远山黛的眉梢,纤细修长的手用力拍了拍胸脯,“是不是姑娘,要不要来验证验证?” 风锦跌在地上,望着龙释天一马平川的胸脯,脑子里自动浮现香艳画面。 突地,两簇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下来。 风锦很没出息的流鼻血了。 古堡。 阿娇眉头紧皱,眉眼间的戾气愈发浓郁,那嫉妒阴鸷的种子二次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她期待着这些人跪地求饶抱头痛哭的一幕。 可,为什么是这样…… 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下,他们为何反而热血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这些天地院弟子们心甘情愿无怨无悔踏上祭天献地阵只为争取夜轻歌二人活下来的机会,阿娇便是满腹的燥热郁结。 第2163章 她的身上,有一股力量 阿娇嫉妒的发狂,面色隐隐透白。 凭什么! 她在天地院生活了那么多年,她才是天地院的骄傲,是这些弟子们的精神支柱。 夜轻歌不过短短半年,凭什么把她的荣耀和殊荣全都抢走。 凭什么这些人眼里的狂热只为夜轻歌,就连蓝彩儿那个贱货也甘愿为夜轻歌而死。 那样的真挚和崇拜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啊! 啊! …… 魔鬼的咆哮和不甘,犹如无底深海上的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 阿娇双手紧扣着城堡上黄沙堆积而成异常坚固的栏杆。 指甲翻折,摩破皮肉,鲜血流出,阿娇浑然不觉,满身阴森戾气,双眼狠狠瞪着立于黄沙之上的倩影。 紫煜察觉到阿娇身上的气息,蓦地转头看去。 那样的眼神,如同十八层地狱下的厉鬼,让人感到恐怖。 蛇蝎美人,说的也不过如此。 紫煜咽了咽口水,忽想容貌再好的女子,空有一张美人皮又如何呢。 那美人皮之下的骨头和脏腑,早已被染黑。 旁人的心是黑的,而她……没有心! 紫煜眼底有一丝嫌弃,往后退了几步,与阿娇隔开距离。 阿娇转眸瞪着冰蓝光芒上悬浮的法宝结界令牌。 仅仅死这些人怎么够。 她要天地院不复存在。 包括那几个不遵守信用的老东西。 别以为她不知道林院长打着什么主意。 刻意把结界令牌交给她,无非是对她最后的一点同情心而已。 林院长的意念也有所动容,他也想要夜轻歌成为天地院之主,为了安抚她的心情,才把这破令牌交给她。 呵—— 该死!天杀! 终有一日,她要粉碎天地院的每一处。 这个让她心寒的地方。 巨人将军踏着天地颤动的步伐逼近轻歌等人。 去死吧…… 阿娇唇动无声。 冰翎天坐在一侧,冷眼看厮杀。 众弟子们的心情,再度跌入低谷。 怕死吗? 自然怕。 但他们必须坚强,因为没有生路可走。 轻歌的双脚如同生根站在沙漠上,她仰头望着身形巨大遮天蔽日的将军。 轻歌瞳仁之间,有一粒难以察觉的红光。 啊! 一名弟子的尖叫声响起,随后声音被湮灭。 巨人将军一脚朝他踩去,他无法阻挡。 在这等力量面前,他们的呼吸都是该死的。 “不怕死!我们不怕死!”弟子们高呼壮胆。 巨人将军像是在玩弄着蝼蚁,巨大的手掌将数名弟子捡起,欲要撕碎他们的身体。 “此生无悔天地院!” “一日是天地院弟子,终生是天地院弟子!” “……” 他们眼中热泪滚烫灼烧了脸颊,他们忐忑不安甚是惶恐却又装作坚强不惧生死。 他们不要垂死挣扎,他们要把这一刻的画面变作永恒。 柳烟儿脚踏寒冰封住巨人的身体,她以身躯为风为刃极速前去。 她试图救下巨人手掌上的数名天地院弟子。 冰霜仅仅只是冻住了巨人将军们几个瞬间,下一刻,冰层出现裂缝,化作冰花散落。 柳烟儿掐准时机,以冰驭风,身体像是一道极光迸射而出。 半空之上,她身下出现的冰层成为了再一个地面。 她屈身冰层地面上,一腿曲起,另一腿横扫而出,冰风过境,把巨人手掌上的十几名弟子踹飞了出去。 弟子们摔在地上吐出鲜血,他们惊恐的抬头往上看,下一刻惊呼:“柳师妹!” 这些弟子们逃出了巨人将军的魔爪,可柳烟儿却激怒了他们。 巨人将军掐住柳烟儿弱小的身体,一道道冰花再度消失。 他把柳烟儿朝众弟子们的方向丢去,众弟子狂奔上前,担忧的抱起柳烟儿,“柳师妹,柳师妹,你怎么样。” “快跑!快!”柳烟儿歇斯底里的大喊,嗓音都已破声沙哑! 弟子们脊背发寒,便见巨人的脚掌抬起之时吞天沃日,朝他们踩下来时两侧有劲风阵阵,这一踩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结界内,冰翎天见已尘埃落定,微微耸肩,“无趣。” 她转身的那一瞬,巨人脚掌落下。 所有的弟子们都等待死亡的到来。 可想象中的碎成肉泥没有出现。 疼痛感好似也没有。 他们忐忑的睁开眼看去,巨人脚掌之下,红影临危不惧,傲立其中。 叮。 轻歌的灵魂里,好似有什么破封印而出。 她来不及去多想,来不及去思考,那一刻她的身体终于能动,她飞奔而来。 她高举起手中的明王刀,一刀抵在巨人将军的脚掌下。 她的身体微微弯曲,迫于力量。 可慢慢的,她如青松般挺直,顶着巨人将军的脚掌往上。 “夜师妹……”众人颤声。 柳烟儿擦去下巴上的血,笑的眼泪飞溅,“歌儿!” 龙释天回头看去,眼眶微红。 风锦激动的面红耳赤,“夜师妹!夜师妹!” 轻歌攥紧明王刀,用尽所有力道。 巨人将军却是稍稍后退了几步。 冰翎天离开的步伐僵住,机械般寸寸回头朝古堡结界外看去。 瞳眸骤然一个紧缩! 那可是天地守护将军的力量。 她怎能? 冰翎天感到不可思议,万分不解。 旁侧的阿娇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紫煜诧异……“夜轻歌身上……有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来自于她的本身。 紫煜陡然感到了恐惧。 有些人,注定是天选之女。 若此次夜轻歌活下去,洪荒与之为敌,必然死路一条。 “侥幸而已!”五名巨人将军再次朝轻歌出手时,阿娇敛起满面惊诧之色,嗤之以鼻,眼底充斥着不屑和鄙夷。 巨人将军卷土重来,各占一方天地,如同耸入云霄的城墙,身体都是钢筋铁骨铸造而成,威猛而力大无穷,力量深不可测。 他们把天地院弟子团团围住。 轻歌再次站着不动。 头疼……欲裂…… 她的发根染上猩红色。 她的发尾银白如血。 像是美妙的星空,层层推进的颜彩宛若一场赏心悦目的视觉盛宴。 吼! 五名巨人将军怒吼出声。 吼声如浪一波又一波袭来。 他们要碾碎天地院弟子们! 轻歌紧闭着眼眸,站而不动。 第2164章 我的人,你们也敢杀? 黄沙莽莽无边,随风翻滚。 无银的天地没有尽头,荒芜的大漠上只响起诸多弟子的惊呼声。 当热血和高昂的心情褪去,只剩下面对现实百死无生时的灰白。 五个巨人将军,以阵法之势围剿他们。 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名叫死亡的炼狱,朝他们打开了通道的大门。 啊! 巨人将军撕碎掉一名弟子的身体。 血雾洒下时,每个人的惶怕恐惧都已达到了一个沸腾极致的点。 “王师姐……”众人哀嚎。 被撕裂的弟子,是个姑娘。年方二十三,与天地院的林师兄关系甚好,二人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王师姐生得清秀,心地善良,在天地院是出了名的烂好人。 众人看着那一片血雾洒下,看着那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林师兄茫然一瞬,旋即发出哀嚎的咆哮声。 “灵儿!” 哪怕明知螳臂当车,此刻的愤怒让他崩溃,意识彻底溃散。 他拔出大刀冲上去,最终在巨人的脚下成为一滩肉泥。 他却无怨无悔,死也不惧。 小人物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便是念念不忘,举案齐眉过此一生。 一对璧人,丧生巨人将军的手中。 其他人的心情再度低谷。 巨人们展开厮杀。 巨人们的力量无可阻挡。 毕竟,他们曾是天地的守护将军,这些个渺小若蝼蚁的弟子,又怎会是敌手呢? 风锦苍凉的大笑,他与诸多弟子一样,不约而同的放弃了抵抗。 “敲我战鼓,披我战袍,佩我宝剑,厮杀沙场,金戈铁马,卿若有情,卿若有意,待我凯旋,待我青云,待我解甲。” 众人高唱着古老的战歌。 风锦把所有的酒取出。 这一刻,他们想起了年迈的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孩儿不孝,未能光宗耀祖。孩儿不孝,未能伴你膝下养老送终。”一杯酒入腹,五脏六腑齐齐抽动,那是十足的惆怅。 这一刻,他们想起了一见钟情的姑娘。 那姑娘虽不够倾国倾城,身上却带着淡淡的幽香,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 “阿冷,终是我负了你,无法允诺十里桃花娶你回家的誓言。”一杯酒入腹,脑海里的倩影愈发飘渺,也是越来越远。 “来啊,杀了我们,我们是天地院的弟子,我们不怕死!” 酒杯砸碎在地,他们气势高昂,双眼通红,无惧生死的大笑。 巨人们齐齐出手,那等力量震慑天地。 “爹!来生孩儿还愿当你的儿子!” “娘亲,孩儿这就来黄泉路上见你了。” “来生……再娶你。” “……” 他们要死的精彩,在生命最后的瞬间,留下最美的姿态,要这美丽的画面成为永恒。 他们笑着迎来死亡的瞬间。 倏然,黄沙滚滚如风暴卷起。 一直立于荒漠的轻歌蓦地睁开了双眸。 猩红血瞳,无情冰冷。 那一刻,天穹裂开了一道缝,地下岩浆翻滚。 她踏着沙尘往上,黄沙风暴在她手中赫然成了为一把琴。 以风为弦,以沙为骨! 她脚底血魔花开,悬浮在半空之上。 由头部开始,银白如雪的发,全部血红! 她纤细如葱玉的手指,拨动着风化作的琴弦。 一道音宛若天籁而来,看似春风温柔,却夹杂着锋锐杀伐。 “我还没死,你们哭什么?你们在置疑我的能力?” 红唇微启,清寒的眸冷冷扫过诸弟子,勾起了轻狂张扬的笑。 她一面说,一面弹。 霏霏之音天上来。 众人仿佛看到开天辟地时震撼的场景。 而那几位巨人将军,竟是齐齐停止了厮杀的动作。 “几位,我的人,你们也敢杀?”轻歌抬眸,红光乍现,嗜血而生。 五名巨人将军身体齐齐打颤儿。 “还不跪下!” 几个字从咽喉迸射而出的时间,巨人们身体发颤,最终齐齐跪下来,匍匐在地。 轻歌从血魔花上走下,手中的沙琴消散。 死寂! 四周只剩下风声呜咽。 不论是天地院的弟子,还是其他三院的弟子,都是如出一辙的表情,宛若见鬼般瞪大眼,满面都是不可置信。饶是冰翎天也维持不住淡然了,心里有一丝癫狂。 那可是天地将军,夜轻歌是如何做到的? 阿娇目瞪口呆,情绪龟裂,“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紫煜也被深深震撼着,他看着傲立于荒漠上的红衣女子,心里衍生出惶恐。 天地将军臣服于她? 她的身体里,究竟有着怎样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轻……歌……”柳烟儿轻声低喃。她以为,一路走来夜轻歌给她的惊喜足够多了,直到这一刻她恍然明白,不够,远远不止于此,远远不够! 轻歌朝五位巨人将军伸出手,巨人将军们庞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化作黄沙般的光,掠进轻歌眉心。 随后,虚无之境里传来朱雀咋咋呼呼的大叫声:“啊啊啊,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这几个人身上臭死了,还有这些沙和烟,好恶心啊,尊后大人,快让他们滚出去!” 朱雀委屈的都要哭了。 他容易么他,他可是超神兽诶,不过是万年的时光过去,哪里还有往日辉煌风光,现在活成什么样了? 如果可以,朱雀情愿找根绳子吊死好了。 鸟生如此绝望。 “虚无之境本来就小的可怜,这五个白痴一进来,更小了。呕,好恶心的味道,呕……”朱雀本就赤红的双眸更加红了。 不带这么欺负鸟的吧? 蛇王点点头。 这一次他与朱雀站在统一战线上。 朱雀还好,还能去圣元阵法里待着。 可他得一直留在虚无之境。 蛇王看了看那五个大块头,顿感绝望。 “嗯?”简简单单清冷而寒的一个字,刹那便让朱雀和蛇王噤若寒蝉。 朱雀缩在阵法之中,想哭。 蛇王缩了缩身体,更想哭。 至于杀戮血狼眼中却是一片失落。主子连超神兽都契约了,它这高等魔兽便是可有可无了。 沼泽兽一直懒惰,连说话都懒的开口,它如一团烂泥黑糊糊一片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家伙,这虚无之境里的,个个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第2165章 天地院有我一个就够了 虚无之境内热闹非凡,外面还是一片死寂。 那等画面太过于震撼,他们现在还是难以接受。 尤其是天地院的弟子,一个个脸上满是呆滞惊愣。 “风锦师兄,你看到了吗,夜师妹收服了五个天地将军!”一个年级尚小的少年激动的抱着风锦手臂猛然用力晃了晃,风锦嫌弃的抽回手,翻了翻白眼,“我又没眼瞎,自然看到了。” 风锦转而崇拜的望着轻歌。 他曾做了一场绮丽壮观的美梦。 他梦见这个女人站在巅峰,儿女成双,丈夫在旁,身边都是真挚温和的朋友。 他始终坚信着,这样的梦会实现。 风锦热泪盈眶。 龙释天走到轻歌面前,眼中含泪,随即大笑,拍了拍轻歌的肩膀,“轻歌,你真是……出人意料。” 随着龙释天这一拍,轻歌眸间发间的血红褪去。 银发黑眸,红衣如火。 她神色严肃而认真。 方才,她的身体被人夺走,但她的意识却很清醒。 她看到那个人,抢占她的身体,收服天地将军。 那便是当初对洛天睿动手的血魔!有独立意识并且有着智慧的血魔! 轻歌面色愈发的清寒,无力感涌遍全身。 这一次,若非那人的出手,天地院将全军覆没。 轻歌紧抿着唇,她的双眼里倒映出夜晚下的黄沙。 良久,唇动无声,两个字与风同归—— 凤—— 栖—— 真是可笑又可怕。 她的身体里,竟然寄宿着远古尊后的意识。 凤栖是何时出现的? 她在龙凤山深海下破而后立的时候吗? 轻歌不由怀疑,她的身体真是神奇,里面寄宿过了太多的人。 轻歌呼出一口气。 “你害怕了?”脑海里,响起那清冷的声音。 轻歌浅笑,与凤栖的意识单独沟通,“怕你?凤栖尊后?” “怕本后抢占了你的身体,是吗?”凤栖幽幽道:“能被本后占据身体,这是你的荣幸。” “我宁可不要这份荣幸。”轻歌冷声。 凤栖轻笑,“年轻人便是不懂事。” 此后,凤栖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轻歌眯起双眸。 帝无邪,邪情领主。 帝无邪应该是感受到了她体内凤栖的气息,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于她。 “轻歌,我们活下来了。”柳烟儿走来,笑道,“说好的,出去后喝他个三天三夜。” 轻歌眸光一闪。 她微微点头,心思却尤其的沉重。 “跟我来。” 轻歌迈动双腿走向那座被称之为奇迹的古堡。 古堡在冰翎天的结界之外。 众人愣住。 夜轻歌要做什么? 她要走进那古堡之中? 可秘境之中的每一次的学院之战,从未有人能进去。哪怕是冰翎天。 然,众人转念一想,夜轻歌连天地将军都收服了,能进此堡也不是不可能的。 轻歌走至古堡前,古堡的两扇紫色大门竟是自动打开。 像是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这是本后年少时居住过的地方。”凤栖道。 轻歌冷嗤:“你住过的地方,还真是多。” “狡兔尚有三窟,本后富可敌国,房子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凤栖浅笑。 轻歌一愣,倒是没有说话。 凤栖帮过她好几次,她一向爱憎分明,这份恩情她自然铭记于心。可凤栖虎视眈眈企图抢占她的身体,她也不该放松警惕。 她不是圣人,她还有许多事未做,她还要去找小小月,她做不到把身体拱手送人。 阿娇看着轻歌带众人走进古堡之中,双眼猩红,怒意喷薄,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惶恐。 她这一次算是破釜沉舟,本以为天地院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她背叛天地院的事,不会立即被发现。 可现在…… 尤其是天地院弟子们看她的眼神,让她愤怒又无可奈何。 没了危险,诸多惊魂未定的弟子们同仇敌忾般走到阿娇城堡的脚下,随意地坐下,以风锦为首开始彻夜聊天,指桑骂槐。 “我们夜师妹呢,就是人美心善,幸好有夜师妹,否则我们大家都要去黄泉走一遭了。” “那可不,夜师妹倾国倾城,便是我天地院第一美。哪像有些人,空有一副好皮囊,谁知背后里做了些什么样龌龊恶心的事。亏我曾还以她为榜样,现在只怕是前年的饭都要恶心的吐出来了。” “有些人啊,歹毒心肠,就想着我们怎么死,没想到吧,就算是天地将军,也奈何不了我们夜师妹。” “就是说,明明就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孤儿,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的血脉,还自命不凡,真把自己当什么货色了,恶不恶心。” “话说回来,我们还得好好感谢七杀了,七杀学院真是好,收纳了这么个恶心之物。” “……” 他们刻意提高声音,毫不掩饰,犹如一根根刺扎在阿娇身上。 阿娇恼羞成怒,面容逐渐扭曲。 “你等,找死!”阿娇周身灵力盛放。 “冰姑娘,真是谢谢你,把这么个祸害给带走了,你真是我们天地院的大恩人。” 风锦举起酒杯,朝着冰翎天敬道,还有模有样规规矩矩的鞠躬三次。 看他严肃感谢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冰翎天做了什么大善事呢。 冰翎天脸皮一扯,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她始终想不通,以夜轻歌的能力,究竟为何能让天地将军臣服? 难道时间长了,这些天地将军的力量都消散了? 可当时天地将军出手时的力量,让她感到的恐惧并非是假。 而阿娇终是忍不住,携灵力而来,拔出长剑,一跃而下,企图挑断风锦的脖颈。 倏地,风声静止。 阿娇手中的剑碎裂。 一只玉手探出,紧扣住阿娇的脖颈,将其一脑袋狠狠撞在古堡坚硬的墙壁上。 灰尘进入阿娇的鼻喉,阿娇剧烈的咳嗽。 “天地院,有我一个就够了,不是吗?” 暗夜下,轻歌抬起头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人顿感森然。 她便是深知阿娇的伤疤是什么,才狠狠揭开。 阿娇千不该万不该,倒戈七杀,回头来害天地院的人。 第2166章 伤她一尺,挖其祖坟 风锦紧随其后大声喝:“天地院有我们夜师妹就够了!什么阿娇师姐,什么狗屁东西!” 诸弟子哈哈大笑,语气里皆是无法掩饰的嘲讽。 他们曾有多敬重崇拜阿娇,现在便有多恶心厌弃。 阿娇被轻歌攥住脖子,双脚脱离地面。 她双手扣着轻歌的手,双腿胡乱蹬着,猩红的眼狠狠凝视着轻歌。 这张脸绝色倾城的面容,这副美人皮,她恨不得亲手撕碎。 若天地院只能有一个天才,那只能是夜轻歌! “我以天地榜之首的身份,此时此刻开始,天地院再无弟子阿娇,此等猪狗之辈,不配为我天地院弟子。既七杀学院有情有义收下这等垃圾,我与天地院诸弟子感激不尽,他日必登门拜访。” 轻歌嘴角勾起妖孽狂傲的笑,她把如杂物般往古堡上丢去,“冰翎天,收好你的狗。” 阿娇恰好摔在冰翎天脚边,白皙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红的勒痕。 柳烟儿望着轻歌姣好完美的侧颜,眯了眯娇媚的眸。 以夜轻歌的性格,阿娇此等无穷祸害能一刀解决就不会等到第二刀。 想来,林院长和长老们的有情有义让她犹豫心软了。 看吧,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睚眦必报,锱铢必较,旁人伤她一寸,她必灭其满门,伤她一尺,她必挖其祖坟。 可,旁人敬她爱她关怀她,她自是千百倍无怨无悔还之。 有情有义,爱憎分明,刀在手,天下有。 柳烟儿笑靥如花。 她这一生做过大大小小许许多多的错事,唯一庆幸正确的是,她上了夜轻歌的船,从此山高水远,与君一战,不问归路! 轻歌转身带着风锦等人进入最大的古堡。 金色古堡,奢华辉煌,宛若来到了上古时代的宫殿。 风锦走进古堡前,回头看了看其他三院的弟子,非常做作叹了口气,“哎,这金堡如此之大,里面定是空旷,还真是怕住的不习惯呢,我也想看看另外那几座土堆积而成的堡垒,是什么样子的呢。” 此次就连天地院的弟子们都忍不住望天朝其翻白眼了。 世上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呢。 而其他三院的弟子则是恨得牙痒痒,都非常之眼红。 这么多年,哪有人进过金堡。 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以往没人会去盼望,毕竟是不可能的事。 可现在当他们看到有人化腐朽为神奇,便情不自禁的羡慕了。 轻歌回到金堡之中,发现里面的每一处装饰品都富丽堂皇,就连喝茶的杯子都是用黄金铸造而成的。 “如何,本后的房子还不错吧。”凤栖道。 “尊后,你这口味,真的是……”轻歌嘴角抽搐。 “年轻人便是不知事,时代会改变,谁知几十万年后,这片大陆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任何东西与事物都有可能被贬值,唯独黄金不同。”凤栖高深莫测的说。 “你想追求长生境?”轻歌问。 “本后何须追求,本后便是长生。”话语之间难掩一袋尊后的傲然。 精神世界里一片沉默,良久过后才传来凤栖的声音:“丫头,初次见面,那五个废物便是给你的见面礼了,的确有些寒碜,但迫于现实,本后现在尚不够强大,拿不出更好的。” 五个……废物…… 寒碜…… 轻歌脸皮不由扯动了几下。 五个天地将军在其眼中竟是废物。 她这是抱上大腿了吗? “本后朋友的一些后辈,个个都是青年才俊,日后寻来送给你。”凤栖语不惊人死不休。 轻歌压了压眉,“我有夫君了。”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成大事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多收下几个男人,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凤栖道。 轻歌:“……”尊后,你是认真的吗? “不了,我不需要。” “本后赏的男人,你也不要?”凤栖愠怒。 “……”轻歌无言以对。 许久,轻歌想起什么,问:“我的孩子你可知在哪里,是在魔族吗?” “你的孩子?” 凤栖慵懒倦慢的嗓音里夹杂着一丝疑惑,片刻,凤栖恍然:“那个小血魔吗,他喝了洛神酿,导致魔君气息无法掩盖,而魔族开启圣坛,以数千幽灵召集,他自是去魔族当魔君去了。” 轻歌愣了。 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唯独猜不到这一点。 她和妖域姬王的孩子,竟成了魔族魔君。 “放心,小魔君不会有危险,堂堂魔君,纵使幼年也不会被旁人欺了去。”凤栖道。 闻言,轻歌一直吊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魔族啊,真是遥远,她要何时才能见到小小月。 她的宝贝儿,才那么小呢。 世事之变化,可谓是造化弄人,众魔翘首以待的魔君,妖后时刻警戒的魔君,竟是她的小小月。 这一刹,轻歌全然没有小小月魔君身份带来的喜悦,只是松了口气。 至少,她的孩子是安全的,便是足够。 她从不奢求小小月能成为天地间的风云人物,因为她太过于清楚,一步登天之事不存在,脚踏实地的背后必是不为人知的艰辛。 她只希望小小月可以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长大成人,过着平平淡淡细水长流的日子,日后找个一个良善的妻子。 当然,若轻歌得知小魔君随随便便卖个萌,众魔就臣服膜拜。随随便便修炼一下,实力就已滔天。 那么,内心深处的这一番话,当轻歌没说。 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一步登天的! 此时,轰然间,天地剧烈的颤动,整座古堡都在摇晃。 “这是……”轻歌面色镇定,蓦地睁开双眼。 “这秘境的平衡竟是那五个废物和这座古堡,你打破了秘境的平衡,便会有邪恶之势来侵蚀秘境,包括秘境内的人。”凤栖道。 秘境平衡。 轻歌眸光颤动。 这等事她也听说过。 唯有超强者才能捏出秘境来,但每个秘境都有着相对应的平衡点。 一旦破坏平衡,游走在秘境之间蠢蠢欲动的邪恶之势就会趁机进入秘境,吞噬秘境以及一切生物,从而扩大自己的力量。 第2167章 秘境平衡,邪恶之势 古堡外院传来尖锐的惨叫声。 轻歌迫不及待的放下心绪,走出古堡。 子夜,大漠莽莽黄沙翻滚掩去了白月,鬼哭狼嚎之声络绎不绝此起彼伏。 浓郁无边的夜色悄然弥漫,此等氛围让人毛骨悚然。 一只只可怕的寒鸦沿着一丝丝黑线出现,发出刺耳可怕的叫声。 寒鸦四周,光芒汇聚,一个个戴着面具的人出现。 这些人的面具之下,覆有金色瞳眸。 他们的皮肤泛着星辰般的光泽,穿着冰冷的软铁盔甲,猩红的面具边缘,雕镂着一抹紫月图腾。 软铁盔甲着身,却不够严实,只到膝盖上方,两条腿皆露了出来。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双腿缠着紫色藤蔓,强壮的男人们袒胸露腹。 四大学院的弟子全都被邪恶之势的气势震慑到。 皎月无光,暗夜风起。 “今,屠杀之夜,血染秘境,尔等蝼蚁,献身于尊主,乃你们之幸。” 身穿软铁盔,四肢缠盔甲的少女走出,她的声音仿若来自炼狱深渊,透过了十八层魔障,充斥着魅惑和让人寒颤悚然的混响。 她的金瞳,像是神的降临。 可那一身邪恶气息,又如同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邪恶之势的尊主? 走出金堡的轻歌眉头紧皱。 错综复杂的黑线,交织成一张大网,于迷雾深深中,束缚禁锢,让人窒息。 轻歌现在的感觉,便身处天罗地网中。 窒息,压迫,胸腔里的空气好似被人无情抽走。 她步步高升,脚踏苍茫大地,企图登天。 可当她伸手接触云巅,才发现这天地冷血残酷,意料之外的事层出不穷。 她没有恐慌,也没有害怕,却有稍瞬即逝的迷茫和无奈。 谁为盘,谁又为棋? “寒冰煞体?真是稀奇,吞噬此体,尊主该实力大涨了。”那紫藤少女眼尖的看见了柳烟儿。 柳烟儿站在诸弟子面前,眼角余光发觉轻歌的到来,轻声道:“这些人很诡异,不好对付,轻歌,你带大家去找离开秘境的方法,我来拖住这些人。事不宜迟,一定要快。” “想走?天真呢,尊主看上的食物,也能走吗?” 少女抬手的瞬间,一条条紫藤破空而出,交缠秘境。 紫藤的顶部,撕裂长空出现之时,宛若恐怖的毒蛇吐着信子。 天地院所有弟子的身体,皆被缠住。 “秘境平衡,邪恶之势,怎么会这样……”冰翎天面色煞白,甚是恐慌,“快,快把秘境丹捏碎,否则我等必全部葬身于此。” 冰翎天旋即把秘境丹取出,捏碎。 紫藤少女斜眸看向冰翎天,眸中金花绽放的瞬间,似有剧烈强盛的光芒支离破碎,随着清脆响亮的一道声音出现,金光掠过长空,炸碎冰翎天的手掌。 少女抬起手,秘境丹赫然出现在少女手中,少女把秘境丹往上一丢,红唇张开,随后嘎吱嘎吱的嚼着秘境丹。 众人骇然,他们都是学院的弟子,还未乘风破浪,就算见过一些起起落落,此刻还是被震慑到。 嘎吱! 仿佛,少女嘴中咀嚼的不是秘境丹,而是森白的人骨。 她的金瞳,流转过邪恶肆虐的寒光,“凤族真女,玄武之魂,朱雀之魂,青莲蛇王……这秘境倒是热闹了。” 冰翎天满面绝望。 “这是怎么回事……”阿娇愣住。 “把这些人,全都带走,奉献给尊主。”少女一声冷喝。 其他三大院的人瞬间就被擒住。 天地院这里,柳烟儿与轻歌齐齐出手,柳烟儿往前踏步,脚底寒冰立即覆盖黄沙,她拔出残月刀,怒视来者不善的一行人。 轻歌与柳烟儿背对着背,手中明王刀抵着地面,她微微侧脑,一刀凌空,刀光刀影,砍断了束缚着天地院弟子四肢的紫藤。 “出来,天地将军。借天地之力,守我盛世太平!” 轻歌眼眸一瞪,锐光乍现,怒喝过后,便见五名天地将军出现在前方,拦着那些人的去路。 “天地将军……”少女怔忪过后,嘲讽一笑,“被天地遗弃的废物,还有何资格称之为将军呢?这么多年过去,被遗弃的人,只能守着尚未腐朽的尸体,等着天地之主的再次宠幸罢了。” 少女踏风往上,咻的一声,无数道紫藤缠住五名天地将军的身体。 少女居高临下望着轻歌,双瞳宛若初晨时冉冉升起的朝阳,散发着凛冽骇然的光。 “蝼蚁的垂死挣扎,还真是有趣。”少女冷嗤一声。 五名天地将军齐齐出手,少女身后的几十人,犹如光影闪过。 咔! 三院弟子大多数都被撕裂。 血雾喷洒。 在那些人朝天地院弟子出手时,柳烟儿、轻歌、龙释天以及风锦四人,卯足了劲。 刀光剑影。 杀气漫天。 柳烟儿就像是寒冰的本体,以她为中心,就连空气都要冻结。 猩红的残月刀直劈而下之时,大地赫然被切割开了一条沟壑般的裂缝。 沟壑裂缝上,寒霜密布。 天降寒霜,冰封千万里。 刀出残月,身影销魂,力量无穷。此乃寒冰煞体的力量。 龙释天手执暗青色的剑,面若凝霜,临危不惧的缠斗。 风锦才出手就被人一脚踹回去,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巨坑,满嘴都是黄沙。 轻歌凝眸,精神之力倾巢而出。 浑厚强大的精神力,仿若能碾碎世间的一切。 少女身体里迸射而出的紫藤,在轻歌精神力的碾压之下,全部碎裂。 “好强大的神魂。”少女一愣,旋即妖冶一笑。 她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天地将军的上空,下一秒便出现在轻歌面前。 少女高抬起的玉手之中,紫光缠成的刀欲要朝着轻歌头顶劈下。 “轻歌!”柳烟儿惊呼。 龙释天瞳眸紧缩,“歌儿!” “夜师妹!”风锦与诸天地院弟子面色大变。 …… 轻歌眸子一缩,逐渐猩红。 陡然,天地黄沙定格,画面凝固。 一道猩红身影,走在残月之下,走在荒凉的大漠上。 正处于震惊中的阿娇看见那道身影,眼皮赫然一跳。 是!他! 第2168章 多大的人了,还哭! 阿娇瞳眸紧缩,苍白的面颊,嘴角扯了扯,勾起无力的笑。 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 一如那日,身陷绝境的她,从天而降的他。 他像是天神一般,将她带出深渊,从此一眼万年,天荒地老又如何。 那时的阿娇,与谈禹郎才女貌,她本也以为谈禹甚好,若能嫁于谈禹,倒也不错。 直到她遇见那个人,便知何为心动,何为情深似海。 阿娇张了张嘴,唇动,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咽喉干涸,唇色枯白,两行清泪无声滑下。 他的强大,出人意料呢。 他是察觉到了她的危险,所以才前来的吗? 还是说,冥冥之中的缘分,把他们再次牵到了一起。 阿娇紧咬着下嘴唇,身体四肢软弱无骨般瘫倒在地,她捂着嘴,一面哭一面笑,状若癫狂。 她的英雄来了呢,此前受到的所有委屈,都被温暖包围。便像是绝望的深渊,赫然夜幕划破,出现一道救赎她的天光。 在看到夜轻歌收服五个巨人将军后,她便知,她再也回不去了。 这条路,她将越走越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个男人好强大,你认识?”冰翎天察觉到阿娇的失态,连忙问道。 阿娇泣不成声,却是点点头。 冰翎天见此,彻底的松了口气。若是如此,那便好过了。否则,秘境之内,她的生死还真难以保证。 只是,阿娇区区天地院的弟子,怎会认识如此厉害的人? 冰翎天看着那忽然出现的红袍男子,满眼的怀疑。 此时的阿娇,像盛放在悬崖峭壁的白莲,迎风而扬,花瓣落着露珠,美丽而动人。她瘫坐在地上,清澈碧透的双眸涌动着水光,她甚是期待希翼的望着红袍男子。 他,缓缓而至。 犹如审判天地的王,裁决众生的神,统御百鬼的阎罗。 他的脚步赫然顿住,骨骼分明的手赫然抓住紫藤少女的脖颈,轻轻松松举起,旋即摔在了地上。 紫藤少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尊……主……” 阿娇眸光颤动,红唇微启,无声的念着神圣二字。原来,你便是这些人口中的尊主吗。 阿娇早便想过,那样的男子,该是强大,却没想到身份会是如此出人意料的尊贵。 “你该庆幸,你没有伤到她。” 墨邪冷冷瞥着紫藤少女,面具之下的黑眸深邃幽冷,像是即将出鞘的宝剑,锐光乍现,寒芒四起,雷霆涌动。 紫藤少女满身的骨头好似都要碎裂来,她呲牙咧嘴一番站起来,恐惧的看了眼墨邪,心里却倍感疑惑。 尊主嘴里的那个她……是谁? 紫藤少女满眼的狐疑,暗暗警惕了起来。 阿娇听到墨邪的话,眼中跳动着雀跃兴奋的光芒。 果真如此…… 果真…… “公子……”阿娇喜极而泣,情绪激烈连话语都说不清。 阿娇眼眶泛红,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他千里迢迢为她而来。 夜轻歌又如何? 呵—— 阿娇几乎忍不住仰天大笑,那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的兴奋之意,让她浑身都在轻微的发颤。 冰翎天垂眸看了眼阿娇,又看了看墨邪,“邪恶之势的尊主,是为阿娇而来?” 冰翎天颇为忌惮,望向阿娇的眼神也变了变。 墨邪迈动修长双腿逐步往前,阿娇的心跳愈发的快,喜悦布满整张脸。 “阿娇那是什么表情?”风锦皱眉。 有弟子回道:“听说阿娇曾在死亡领域外的北灵境地邂逅了一段姻缘,那男子红袍金面具……” 红袍,金面具。 众人不由看向墨邪,神色各异。 为阿娇而来的吗? 唯有一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但眼底皆是火光跳动。 轻歌红衣着身,眉目何止是妖孽倾城,一身清冷如霜的气质风华。 轻歌微微抿起双唇,薄凉的眸光看向踩着黄沙步步而来的墨邪。 良久,轻歌勾唇笑了。 笑意由嘴角开始扩散,直到覆盖整张脸。 老朋友,又见面了。 断肠酒,可还有? 轻歌的心脏抽搐了几下,难言的情绪在脏腑里弥漫,如同窒息,又似魔鬼咆哮随后将她完完全全吞噬个彻底。 一滴泪,自轻歌眼尾滑落。 轻歌笑靥如花,三千银白的发在大漠狂风中轻舞。 众人皆目不转睛的看着墨邪,忽然,他顿住了步伐,站在轻歌面前。 阿娇的表情逐渐凝固,随后狰狞! 这个该死的女人,在干什么,在勾引人吗! 阿娇睚眦欲裂。 墨邪抬起手,指腹抹去轻歌眼尾的泪痕,“多大的人了,还哭。” 他的嗓音磁性而沙哑,哪还有当年骑着烈马带着酒招摇过市的公子邪的潇洒恣意。 正是这样的声音,让轻歌浑身紧绷,四肢僵硬,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开怀不已,可不知为何,泪水却是源源不断的滑落。 墨邪不断擦去轻歌自眼眶里掉落的眼泪,“他们欺负你了吗?还是酒不够喝了?” 邪恶之势的众人面面相觑,神色诡异。 这是……他们的尊主? 他们莫不是在做梦? 这个正手足无措安慰哄人的男人,是谁啊…… “老邪,我不想喝断肠酒了。”轻歌轻声说。 “好,那不喝了。” 断肠一酿,魂断天涯,喝的五脏六腑寸寸火烧,那等滋味,太难受了。 墨邪极有耐心的哄着。 紫藤少女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却是一阵后怕,以尊主对此女的在乎,若她真做了什么事,尊主绝不会放过她的。 紫藤少女倒吸一口冷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皆竖起。 “这便是你认识的人?”冰翎天怒极讥诮一笑,垂眸嘲讽又轻蔑的望着阿娇。 很显然,尊主来此,是为夜轻歌。 他与夜轻歌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阿娇似是没听到冰翎天的话,还处于震惊之中,五官因愤恨嫉妒而扭曲狰狞。 他眼中的温柔,是从未有过的。 突地,阿娇脑子里一顿刺痛。 她想起了,他说,他要去守护一个人。 那个人,莫不是……夜轻歌? “啊!” 阿娇仰头,怒发冲冠,尖锐凄惨的叫声和滚滚莽莽的黄沙直冲云霄。 第2169章 信不信我弄死你? 那样他乡遇故知温馨舒适的画面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阿娇脑海里仿若有一根巨针在疯狂的搅动,疼痛撕裂她的灵魂,崩溃感碾碎她的骨头,愤怒嫉恨填满了她的心肺。 她恨不得撕碎眼前所望的风景。 她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这样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呢? 阿娇双目猩红到可怕,冰翎天的嘲讽更是让她如堕地狱。 轻歌听到凄惨的叫声,转眸看着阿娇,却不知阿娇为何而此。 “出息了,都是尊主了。”轻歌笑道。 “就算是天地之主,也娶不到你,不是吗?”墨邪叹息一声,眉眼微垂。 轻歌挑眸看了眼墨邪,旋即失笑,言语轻狂,“我啊,是你得不到女人。” “师妹,这人,你认识?”风锦小脑袋凑过来,黑眸眨了眨,好奇的打量着墨邪。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算是认识吗?”墨邪双手环胸,打趣儿道。 风锦愣住。 他们师妹要不要这么了不起? 夫君是夜神宫宫主,和这位势力滔天的尊主还是青梅竹马。 这…… 不行!风锦感觉自己有点儿缺氧了。 果真如柳爷所说,跟在夜师妹身边,必须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否则指不定哪一天因为受刺激就嗝屁了。那可真是太惨了。 “姑娘,方才多有得罪,抱歉!”紫藤少女的求生欲很强,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拱起,单膝跪下。 轻歌微微点头,“不必。” 紫藤少女抬眸,歪着脑袋细细打量了一番轻歌。 从始至终,这女子的神情淡漠若寒,没有过多的变化涟漪,波澜改变。 她身上的气质是逼人的寒,目光流转时眼底深处却是嗜血的杀伐。 “夜深了,进古堡吧,老邪,来喝一口?” “舍命陪君子,走。”墨邪潇洒不羁,跨步与轻歌朝金堡走去。 就在墨邪即将进入古堡之中时,一道红色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来,她想要靠近墨邪时,却被紫藤少女横空一脚踹在侧脑,整个人都砸在了黄沙之中。 阿娇口鼻皆进入尘烟,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都要出来了,整个人摔倒在大漠深坑里,狼狈又落魄。 墨邪回头看了眼阿娇,皱皱眉头欲要再度踏进古堡,阿娇无比的慌张彷徨,她挣扎着从深坑里爬出来,黑色的青丝黏着土沫,因紫藤少女那一脚,阿娇鼻青脸肿,左侧半边脸红肿,眼睛都肿得难以睁开。 “公子!”阿娇用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喊。 众人全都驻足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在阿娇和墨邪身上流转。 风锦福至心灵,呵呵一笑,凑在墨邪身边,问:“尊主,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不认识。”冷漠无情的三个字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阿娇的所有光火。 阿娇身体颤抖,眼瞳扩大,意识恍惚而涣散。 阿娇还想冲过去,光芒一闪,登时,紫藤少女掠来,一把扣住阿娇的脖颈,“信不信我弄死你?大呼小叫的吵什么?想勾引尊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若有夜姑娘那等姿色的十分之一,便也罢了,真是丑人多作怪。” 紫藤少女这一番话倒是漂亮,在警告阿娇的同时,把轻歌夸了一顿,似是想弥补之前的过错。 她可相当清楚,此时气质桀骜又看似很好相处的尊主不过是骗人的。 尊主,很可怕的。 阿娇再一次摔在地上,头破血流,满脸都是殷红的血。 暗月幽凉夜。 阿娇坐在荒漠上,她的瞳眸里倒映出那风华绝代红袍如火的男子。 他缓缓转身,优雅邪肆,与夜轻歌并肩离去。 阿娇脊背拱起,犹如绝望暴怒的野兽,她匍匐在地,四肢扭曲而诡异。 阿娇把脸埋在荒漠土堆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犹如厉鬼的哀嚎,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风锦看着阿娇那模样,嘲讽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如鲠在喉,难以开口。 他曾也仰慕这个女人,站在天地院至高点,那样的华贵雍容,不论是谁,见她都得躬身喊一声阿娇师姐,那是她的荣耀。 他始终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让她沦落至此,让她的心扭曲不成样。 众天地院弟子们一阵唏嘘。 他们看着阿娇辉煌,又看其没落灰败。 风锦犹豫再三,终于走到了阿娇身边。 他伸出手,拥抱住阿娇。 阿娇挺直了颤抖的身躯,沾满了黄沙的脑袋拔出来,茫然的看向风锦。 阿娇猩红的眼眶里爬满血丝,蓄满了泪水。 “师姐。”风锦所言,熟悉的两个字让阿娇咬牙,泣不成声。 风锦轻拍阿娇的后背,抬头望着在黄沙翻滚下朦胧的明月,声音幽长夹杂着无奈的叹息,“师姐,你可知,三年前我进入天地院时,我被一些师兄欺负了,你一身正义浩然而来,说,同院弟子不可互相埋汰,你跟我说,这世界不乏有天才,可天才都在努力,你又有什么理由自甘堕落呢?” 阿娇眸光颤动。 说至此,风锦声音顿了许久,才继而道:“后来有一次花灯节,我与几个小师弟被一些散修者欺负险些丧命,当时院长和长老们还有龙老大都不在,是你,毫不犹豫,不顾危险而来,把我们救走。为此,你落得一身伤痕,你还说,你不疼。我知道,你可疼了。” “你说,你是天地院的支柱,不论何时,你都会是永垂不倒的支柱。” “我一直在想啊,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成这样,我眼前的师姐,还是那个师姐吗?” “可是,根本没人对你做什么。仅仅只是因为夜师妹太过于优秀,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她取代了你,成为天地院的支柱吗?师姐,你忘记曾经与我说过的话了吗。若你正在失败,正被淘汰,你不该去埋怨这个世界无情的法则,也不该去埋怨强者更强,天才更优秀,而是应该从自身去找原因,应该让他们激励你,而非把你变得人不像人。” 风锦的话中,难掩深深的失望。 第2170章 她若不为王,谁人为王? 我知道,你可疼了—— 是什么把你变得人不像人—— 谁又对你做了什么呢? 风锦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阿娇的心脏。 风锦的怀抱很温暖,仿若能驱散她的一丝绝望。 是啊,她好疼好疼,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碾碎了。 她满面泪水,又满脸呆滞,极力睁大的眼眸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自小以来,她便被嘲讽是野鬼孤儿,她唯有拼命的努力,才能配上自己的野心。 直到她爬到了天地院的巅峰,她在那个位置坐了太久,以至于有人撼动她,她就会发疯,像流浪不要命的野狗互相扑咬争食。 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家。她不愿再成为孤魂野鬼,不愿再无家可归。 忽然之间,她身心疲惫了。 那个男人,从天而降,是她干枯沙漠里的一朵花。 他……是夜轻歌的。 阿娇坐在地上,微微歪着脑袋,眼神空洞无神。 她是怎么了? 林院长把她抚养成人,仅仅是因为林院长的心思动摇,她便起了杀意。 林院长,从不亏欠她的,夜轻歌也从未对她做过什么。 在很多年前,幼年的她,不服输与其他弟子打架,满身都是伤痕。 林院长连带着她一起责骂,惩罚,到了后半夜,却亲自熬汤端来,喂给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摇晃,讲着古老的故事哄他睡觉。 小阿娇攥起双拳,倔强的望着林院长,“他们说,我没有家,没有爹娘,是个孤儿。” “谁说的,小阿娇还有爷爷呢,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天地院就是你的家。” 林院长语气平缓温和,慈祥和蔼的安慰哄道:“阿娇,日后爷爷大了,拿不动兵器了,你要守护好天地院,你是天地院的……支柱啊……” 阿娇眸光微闪,眼中一片坚毅决然,她攥着拳头点点头,认真又严肃神圣:“阿娇一定会的。” 可后来,她究竟做了什么? 想要守护天地院的是她,最后要毁掉天地院的,也是她…… 阿娇抬起被黄沙染脏的手,捂着脸,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却是哭不出来。 “师姐,我们曾以你为榜,以你为傲,你为何舍得让我们去死呢?” 风锦眼中含泪,他凄凉一笑,道:“阿娇师姐是阿娇师姐,夜师妹是夜师妹,手背手心都是肉,夜师妹在极力保护我们的时候,你在那古堡之上骄傲得意的笑着。你一直都是天地院的支柱,但因为夜师妹,天地院才有了灵魂,诸位师兄师姐们才有了灵魂。” “我想起来了。”墨邪的声音,让阿娇猛地抬头。 墨邪站在幽风之中,面具背后狭长的眼眸望了眼阿娇,随后转头看向轻歌,“我离开九州,前往北灵境地,路过死亡领域的边界,遇到一陷入危险的女子,那女子与你真像,戴白色斗笠,红衣着身,和你倒也有两分像,便出手相救。” 阿娇眼中的希翼,再度消散。 墨邪会救她,仅仅是因为,她与夜轻歌有几分像? 阿娇蓦地想起,夜轻歌大多数时,着红衣,散银发。 银发,她的斗笠白纱。 红衣,那日,她恰好一袭红衣。 原来……如此…… 阿娇扯了扯唇,覆满了脏污的面颊,艰难牵扯出了丝丝笑意。 世事真是弄人,她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挣扎那么久,可她压根什么都算不上。 她算什么东西? “来,喝酒。”柳烟儿与龙释天把空间袋里的酒坛全都取出,柳烟儿玉手一挥,一道道寒冰拔地而起,寒霜冷冰在地面汇聚,凝固成一张张座椅,本该彻骨的寒冰,倒是不太冷,诸多天地院弟子坐上去,倒也舒适。 轻歌嘴角一抽,不由浅笑。 不愧是柳爷,雪女的寒冰煞体,原来还能这样用。 轻歌蓦地想起用妖王之力为她按揉头部的姬月,眉眼愈发的柔和了。 他们都是天地之间不起眼的蜉蝣,何曾想过与天之争了,为了更靠近的彼此,才会发愤图强,不要命的往上攀登,只为并肩而站。 众人坐在椅上,喝着烈酒,唱着歌谣,尤其的兴奋。 紫藤少女等邪恶之势的众人,在旁边看的心里痒痒。 “都坐下来吧。”墨邪开口之后,众人那叫个兴奋,赶忙坐下喝酒。 紫藤少女酒量不行,但非要喝酒,一口气一坛下腹后,都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男女人畜了。 少女名为莫紫藤,自小便是邪恶之势的领域长大。 便见莫紫藤端着酒坛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才走到轻歌面前,“夜姑娘,我敬你一杯,此前多有得罪,实在是我不知道姑娘便是尊主心上的白月光。” 白月光…… 墨邪微笑。 夜轻歌是东陵鳕的白月光,是他的扫墓人。 他转头看向轻歌,面具下的笑意更浓郁了。 她一路而来的精彩辉煌,他都一一见证了。 轻歌端起酒坛,“都是误会,不必再说,这一坛我先喝,你随意。” 轻歌仰头痛饮,随后砸下酒坛,抬手轻抹去嘴角酒渍。 莫紫藤冒着星星的双眼崇拜的望着轻歌,夜姑娘喝酒时的样子,真是迷人的哟。 难怪尊主念念不忘。 “尊主,跟我们说说你和夜姑娘的事呗。”莫紫藤喝了两口酒,胆儿也大了。 诸多邪恶之势的人忐忑的看向墨邪,以尊主的性格,怎会把自己的事向外人透露。 莫紫藤一喝酒就飘了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众人挪着寒冰椅微微后退,莫紫藤一个人惹出来的祸,自己承受,他们可不要遭受无妄之灾。 谁知,墨邪竟是讲了起来。 他说:“在四星大陆,我与她一同长大,她爱慕着当时的小王爷,奈何那时她脸上覆有胎记,丹田破碎,是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 他说的专注,众人认真聆听。 说到激昂时,众人不由看向轻歌。 原来,她曾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她现在所有的辉煌,皆非平白而来。 而是她靠着双手,靠着不畏艰辛的精神以及血肉之躯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她若不为王,谁人为王? 她若为王,谁又敢不服? 第2171章 老邪,好久不见 “后来,我身中四星十大奇毒之首的落花毒,落花毒发作,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把我的‘尸体’拿去火葬。在火光亮起时,我仿佛看到一人狂奔而来。”墨邪说。 莫紫藤双眼发亮,“是夜姑娘?” 墨邪眼神温柔,又很幽远,那一刻的场景好似历历在目。 他本是半只脚踏上棺材板黄泉路的人,是夜轻歌硬生生与天斗,与人斗,与鬼神命运斗,竟把他从地府里拽回来。 真是个富有传奇色彩又很是任性的女子呢。 这样的她,叫人如何不着迷。 他与东陵鳕之间,大多数都是惺惺相惜。 “后来呢,后来怎么了?尊主大人那种境况,夜姑娘是如何逆转的呢?”莫紫藤醉意全无,兴致盎然的望着墨邪,等待着下文,好似已身临其境,陷入那日火光纷然的画面里。 “她用身体扑灭所有的火,她本有十粒神级真元,全都给了我,护我之命。那段时日,她孤身一人进入炼丹府,接触她一概不知的炼丹之术,最终炼出神丹妙药救我性命。” 说至此,墨邪满眼都是心疼。 世人只看她为王的风采辉煌,唯独亲近之人才知她是千锤百炼九死一生。 轻歌神情恍惚,若有所思,那些事,仿若昨日,又好似非常的遥远,但经历过的苦痛和幸福却是非常真切的。 十粒……神级真元…… “我去!那可是神级真元,还是十粒啊。”风锦惊呆了,这完全超乎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只知夜轻歌曾有十粒真元救人之命,却不曾想是神级真元,难怪眼前人会成为可怕的尊主,神级真元功不可没。可以说,墨邪的今日,与夜轻歌息息相关。 阿娇便在不远处,还是狼狈呆滞,她窝在黄沙之中,静静聆听。 她的眼瞳微微睁大。 他们之间,还有着那样的过去。 爱情?不,爱情用来形容他们的感情太牵强。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情谊,抛头颅洒热血,患难生死,无所畏惧,早已融入彼此的生命。那是……冥冥之中天自定的羁绊,是一腔孤勇的柔光。 阿娇苦涩的笑着。 在墨邪走向夜轻歌,看到他们彼此认识,感情如此之深。 那一瞬的阿娇崩溃,如堕绝望的深渊。 她想啊,凭什么,夜轻歌何德何能,夜轻歌是不是天生克她呢? 既生娇,何生歌? 直到那些尘封的往事从墨邪嘴里说出来,骤然,阿娇恍然大悟。 凭什么的那个人是她!她何德何能,凭什么这样的男子会爱上她。 十粒神级真元!那是什么概念,是夜轻歌放弃了一个成神的机会。 再看夜轻歌神情淡淡,没有任何的后悔之色,阿娇陡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夜轻歌曾说,我从未与她抢过天地院。 这条征途之路的终点,不仅仅是天地院。 阿娇无力的倒在地上,秘境大漠的夜空稀疏点点。 墨邪还在继续说着那些往事,说龙凤山,她被桎梏,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与血魔斗争,与不公的命运斗争。 众人看着轻歌的眼神再度变化,是深入骨髓的敬重。 这样的人,该得到任何人的敬重。 “丫头,这男的是你小情人吗?”凤栖的声音在精神世界里响起,轻歌险些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小情人,什么玩意儿。 “尊后,你该不会看上了他吧?”轻歌诡异的说。 “本后一向看脸,这厮戴着面具谁知长什么样。”凤栖冷哼一声。 轻歌嘴角微抽,不再说话。远古凤栖尊后,竟也颜控?倒是个稀奇的事儿呢。 “听说你以前过的很凄惨,被男人给卖了。”轻歌道。 “呵,本后富可敌国,爱慕本后的天才男儿能从天域之南排到天域之北,那叫个潇洒,男人,算什么东西?”凤栖傲然的道。 轻歌算是明白了,凤栖三句便要提富可敌国。 轻歌双眸一亮,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尊后大人,你当年富可敌国,那些宝贝啊,金币啊什么的,是不是藏起来了。”若她寻得,她也富可敌国,可以养一百个小白脸了。 小月月:“??”夫人这种想法很危险的,不可以哦。 “嗯,藏起来了,藏了很多,什么神兵神器,什么极品灵宝,还藏了一些俊美男子,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美男应该也是白骨一堆。不过你若不嫌弃的话,那些白骨也是能赏给你的。”凤栖言语间有一抹得意。 她可是个守财奴。 富可敌国,那都是往小了说。 轻歌:“……”藏着美男是什么鬼,她对美男死后的白骨一点兴趣都没。 宝藏……那可是真正的宝藏…… 轻歌何止是心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藏在了哪里?” 轻歌甚至已经开始幻想,手握神兵利器,契约超神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开挂的人生简直不要太爽了。 “本后忘了。”凤栖道。 轻歌:“呵呵。”再见。 凤栖颇为尴尬的干咳一声,解释道:“你想啊,本后何许人也,富可敌国,日理万机,还有那什么狡兔三窟,为了不轻易被人发现宝藏,特地分了好几个地方藏着,还机关重重,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记得?”她没说的是,她的记忆里,有一部分是空白的。 那段空白记忆,不知是随着岁月自然消失,还是被人挖除了。 轻歌痛饮酒水,一喝便是好几坛。 轻歌脸上难掩失望,那是错失了十几个亿的挫败。 “你这丫头,本后难道不比那些神兵灵宝更好吗?”凤栖问。 “不。” “要神兵还是要本后?”凤栖难掩傲娇。 轻歌:“要神兵,要灵宝,尊后是什么,能吃吗?” 凤栖:“……”丫头,你怕是对力量一无所知。 这一夜,天地院弟子,邪恶之势的众人都已喝醉,全都七歪八倒。 只剩下轻歌与墨邪坐在寒冰椅上,轻歌与之对视,红唇勾起笑容,笑意逐渐扩散,蔓延至眼底。 “老邪,好久不见。”若似,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打招呼。 公子邪,墨美人,好久不见。 第2172章 天地院以你为耻 “好久不见,小歌儿。” 嗓音磁性温和,有些青年模样了,不再是少年的桀骜不逊,清亮悦耳。 白月光沿着大漠黄沙洒下,金色面具泛起了点点光泽,那双眼还如同以往一样纯粹干净,透着几分邪肆,几分不羁,放浪形骸邪公子并非徒有虚名。 墨邪站起身,放下酒,越过满地的人,迈动修长的双腿走向她。 宛若几个世纪过去,风也静止。 墨邪取下手上镶嵌着玛瑙的墨绿色指环递给轻歌,温声道:“这些日子酿的酒,都在里面,你若不喜欢断肠酒,改日我酿一些别的。” 这些年他改变了太多太多,他不再钟情山水,而开始渴望力量,他不再舍弃修炼,而是开始奋斗。他奢求的不多,只要她好就行。 墨邪浅浅而笑。 一遇轻歌误终生。 不遇轻歌终生误。 遇与不遇,误与不误,谁又说的准呢。 命中该有的,始终躲不过。 哪怕是掘地三尺也会被命运挖出来,反复淋漓的折磨。 轻歌伸出手接过空间指环,眸光微微颤动。 “老邪,你累吗?”轻歌攥着指环,小手握成拳头。 “我曾胸无大志,想着当一个纨绔公子,偶尔骑着烈马在街道上招摇过市,偶尔遇见秀气的姑娘便调戏一下,偶尔也想放空自己去看看从未见过的景色和风土人情,我觉得,上天对我太好了,让我出生墨家,混吃等死一辈子,了此一生倒也无憾事。” 墨邪双眸泛起光亮,“而现在,我想追求更高的境地,我想知道修炼一路的尽头是什么,而且,我不想和碧西双,轻纱妖,萧如风他们一样。说一句很残忍的话,他们已经碰触不到你的世界了,这个世界很残忍,天和地口口声声说着公平公正,人始终是要分为三六九等,阶级划分就算再过去个千百年,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自古以来,有帝有王,既是如此,那么站在高空的那个人,为什么是别人,而不是我呢?” “……” 轻歌听了许久,惆怅的不是滋味。 现在的墨邪,与以往的确不同。 而她,也不同了。 如墨邪所说,很残忍的事,不是一个世界,一个阶级的人,终究是要渐行渐远。 这无关其他,只是天地法则比较无情罢了。 柳烟儿亦如是,正因为清楚这些,才不愿在原地踏步久久不前。 这一夜,轻歌和墨邪喝个痛快,从风花雪月聊到国家大事。 偶尔有争执,互相对骂时一如年少。 其实,她们从未改变。 阿娇早已被冰翎天带进了七杀的古堡,她远远看着那一幕,陡然升起了心驰神往的感觉。 她一直所期待盼望的,不就是如此吗。 天渐渐亮时,轻歌喝到靠着柳烟儿半睡。 等她再睁开眼,大漠只剩下荒芜,墨邪和邪恶之势的人已消失不见。 不过多的牵扯,便是对她的保护。 初晨,墨邪临走前,回头看了好几眼。 莫紫藤揉了揉脑袋,“夜姑娘很好,尊主也很好,为何就不能在一起呢?” “为何要在一起?”墨邪看向她,疑惑不解的反问 莫紫藤与之对视,面颊微红。 尊主的眼神好温柔,简直要溺死人了。 墨邪浅笑。他从未想过于之在一起。 走了几步,墨邪停下来回头看向轻歌,他深叹一口气,随后缓步走向轻歌,脱下猩红如血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他拂去轻歌白发上的黄沙,揉了揉轻歌脑袋,又整理了一下披风,这才再度转身离开。 一缕猩红烟,一道虚空诡异之门撕裂长空骤然出现。 墨邪抬脚踏入虚空门前,不由望向轻歌,眸光流转间衍生出了太多的情绪。 金色的面具覆于脸,没人知道他的神情。 在墨邪临走前,一道身影仓皇而来。 “公子……” 阿娇站在墨邪面前,像是梳洗打扮了一番,双眼还有些红肿,颇有几分狼狈。 她眼中藏着希翼的光,红唇颤动了好几下。 墨邪冷冷的看着她,与对待夜轻歌的温柔恣意不同,此刻的他说是无情冷血也不为过。 阿娇的心微微凉。 墨邪并没有回答阿娇的打算,跨过虚空门,在虚空门闭合之时,阿娇只能从两门之间的缝隙中看到那一抹风华的身影。 墨邪的声音从虚空门内传来,“若我知道我救了一个怪物,当时我非但不会救,还会再补上两刀。” 阿娇眼中滑过两行清泪,她凄声喊:“公子……公子……我叫阿娇,娇花的娇。” 虚空门彻底合上,阿娇无力瘫倒在地。 …… 晨光熹微,轻歌身体还有温热之感,她茫然的看向四周,空气里流动着浓郁的烈酒香味。 轻歌下意识抓住覆盖在身上的披风,她低头看去,摇头一笑。 墨邪,出息了呢,都是尊主了。 是福是祸,是好是坏? 她全然不知。 只是路已至此,再无路可退。 轻歌一转头便见站在大漠上的阿娇,阿娇走向她,在三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来,双手捻着衣袖,低着头,轻声喃喃,“我想回天地院。” “天地院以你为耻。”轻歌毫不客气的冷嗤。 人这一生的确会犯错,但有些错,穷其一生都无法弥补。 因一己之私叛变,倒戈想要覆灭天地院,这样的弟子,天地院不需要。 轻歌转身走进金堡。 阿娇望着轻歌的背影,眼眸颤动,目光微漾。 “师姐。”一道朗声响起,阿娇侧目,风锦宿醉一身酒的味道,“你是不是很委屈?你该感谢夜师妹。” 阿娇双手握拳,隐忍着情绪。她已经放下了骄傲和自尊,难道,于事无补吗? “若非夜师妹实力强大,天地院所有弟子将死在天地将军手中,而师姐你便是真凶。至少,现在你还能赎罪,但天地院无法再接受一个叛变者,若非如此,将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天地兴许不公,但天地院是公正的。”风锦深叹一口气,道。 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曾经做过的事,便能一笔勾销吗? 不,历史和时间将永存那些痕迹,哪怕轮回了几生几世,也无法磨灭。 第2173章 你算什么东西? 风锦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把话说完,神态郑重地拍了拍阿娇的肩膀。 “一日是师姐,终生是师姐,我相信师姐从未改变,只是偶尔迷途罢了。” 风锦张开双臂爽朗大方地拥抱阿娇,只一瞬便松手随即离开此地。 天地院的弟子之中,唯有风锦能够不计前嫌,其他的弟子们全都愤恨的瞪着阿娇,犹如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阿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漫漫黄沙如同深海的水铺天盖地自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彻底吞没,挤兑她的脏腑让她无所适从,满是窒息感和紧逼而来的压迫。 她恍然大悟,也终于明白,夜轻歌不让她回天地院是对的。 如今的天地院,早已没了她阿娇的容身之地。 她最后也是唯一的家,被她亲手毁了。 她没有资格悲哀。 阿娇失落落回身走向七杀,冰翎天戏谑的望着她,几名七杀弟子拦住阿娇,“阿娇姑娘既是天地院的弟子,又怎么来我七杀呢?” “冰翎天,你什么意思?”阿娇怒视冰翎天。 冰翎天低头垂眸拨弄着指甲,她轻吹了一口,才抬眸望着阿娇,“你是质问我?” 冰冷刺骨的寒风四散而开,阿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甘的看了看冰翎天,双脚往后挪,欲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冰翎天绝非善茬。 与虎谋皮终要付出代价。 “怎么,想走,我同意你走了吗?”冰翎天嗓音幽冷。 那几名七杀弟子将阿娇包围,阿娇欲要出手,冰翎天微抬玉手,一道寒光把阿娇的真元灵力全都冰封住。 阿娇如砧板上的鱼肉。 被七杀弟子们拖走。 阿娇惊恐的瞪大眼,此时此刻,她如此无力。 她摇动着四肢挣扎,一脚踹向男人的面门。 男人攥住她的脚踝高高抬起,以不雅之姿展现,男人勾唇邪恶一笑,眼中流露好色猥琐让阿娇再次恐慌。 阿娇继续挣扎。 啪! 几个弟子抓住胡乱动的阿娇,方才那男人,一手扣住阿娇的腿,另一只手高高举起,猛地打在阿娇脸上,打的阿娇脸侧至一旁,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现在还真以为你是天地院高高在上的阿娇师姐?都说天地院的阿娇高傲尊贵,那一身气度旁的女子都比不上,今儿个兄弟几个,便让你尝尝什么叫销魂,纵使再高傲之人,痛快起来还不是风骚一个样,你们说,是不是?” 男人一面笑着说,一面残忍地撕碎阿娇的衣裳。 转眼便已一丝不挂。 邪恶的笑声充斥着阿娇的双耳,她已无挣扎的力气。 她只要有所反抗,等待着她的将是殴打。 男人粗粝的手自如雪细腻的肌肤上带过,引起一阵电流,以及恶心的颤栗 “不愧是天地院的小美人,这皮肤真好,啧,继续装,看看等会儿你怎样痛快。越是这种骄傲高冷的美人,痛快起来,越是放荡。” 男人哈哈大笑。 “滚!”阿娇用尽所有力气吐了一口唾沫在男人脸上,男人面色阴狠如狂风骤雨,他擦掉面颊的唾沫,一脚踹在阿娇的脸颊,鼻梁骨都已踹塌了,男人还没有停下,一脚又一脚,“臭娘们,给脸不要脸,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 阿娇承受着疼痛,雪白的娇躯与大漠黄沙形成鲜明对比。 阿娇看着刺眼的阳光,嘴角的血已干涸,她笑的凄凉,满是悔恨。 林院长将她保护的多好呢。 在天地院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明明就是一个无人要的孤儿,却活得那样高贵。 她不配! 她想回家了。 双腿,仿若被人用力拉扯,撕裂。 “啊……” 可怕的感觉,让阿娇尖叫出声。 在她朦朦胧胧痛苦挣扎时,她仿若看到一道身影狂奔而来。 风锦拔出长剑,对上那几人。 “你们,该死!”风锦咬牙切齿,猩红了双眼。 他终是来晚了一步。 风锦与他们实力相差无几,但七杀弟子胜在人多,几个回合下,风锦连人带剑都摔在了地上,鼻青脸肿,满身伤痕。 风锦愤恨无比,怒火滔天,他颤巍巍伸出手,攥紧了跌在地上的剑。 剑指苍穹,怒而一战。 他像是不要命的战士,只为守护心中净土。 阿娇极力的睁大深红的眼眶,看着风锦为她,身上挨了好几剑。 啊!风锦大叫着,怒发冲冠,一剑而去,砍断为首之人的脖颈。 他以命搏命,潜力无穷,竟靠着满腔热血意志,杀死了一人。 风锦一剑划过长空,腰斩一人。 在另外一人举剑看向他时,风锦握住剑刃,鲜血沿着掌心滑下。 风锦拔出还插在尸体中的剑,一剑贯穿方才举剑之人的眉心。 转眼间,几名弟子,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而风锦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每咳一声,便喷出一口血。 他无力的倒在地上,身下是殷红液体汇聚而成的血泊。 许久,风锦回过身来,他艰难地爬起来,爬向阿娇。 他脱下外袍,裹着阿娇。 “师姐,疼吗?”风锦问。 他抱着阿娇站起来,往回走。 才走两步,风锦无力的跌倒,阿娇翻滚在地。 风锦擦掉嘴角的血,走到阿娇面前,再次把阿娇横抱起。 风锦身上插着好几把剑,阿娇泪流满面,“值吗?” “师姐,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没有值不值,只有愿不愿。”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愿意。” “……” 风锦所过之处,在黄沙上留下了血的脚印。 阿娇把脸埋在风锦肩窝,泣不成声,“我错了!我错了!” “真是情深动人的戏码,杀了我七杀弟子,也想安然无恙的离开?”随着清冷凛冽的声音落下,冰翎天一袭白纱从天而降。 杀意,四起。 杀机,隐隐。 狂风卷着戾气直逼风锦、阿娇。 欲要撕裂两人。 阿娇惊恐,“你别管我,你快走,快走啊。” “师姐别怕,我在。”一如当初来保护他的师姐。 阿娇紧咬着下嘴唇,她凄然的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倏地,一抹红影掠过,玉手轻挥,可怕的戾气皆被吞噬。 明王刀插在地上,轻歌一脚踩在明王刀柄,仰头喝一口酒,斜睨冰翎天,“冰姑娘怎么就不长教训呢,我的人,你也能动?你算什么东西?”语气愈发锋锐,面色冷厉如寒! 第2174章 记住这个名字,你的噩梦 冰翎天看着从天而降,忽然而至的轻歌,眸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尚不等她出手,便见轻歌把腿从明王刀上放下,玉手轻挥之时,五名天地将军脱离虚无之境出现在秘境之中,其躯庞然遮天蔽日,强大的气场散发开时,就连冰翎天也脸色大变。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她乃是七杀学院七杀榜的第一,是诸弟子们心中的信仰和精神支柱。 风锦斩杀七杀弟子数人,她若不做点什么,还有何颜面留在七杀,又如何在学院立足? 冰翎天忌惮的看了眼五个天地将军。 夜轻歌的实力,往往如此,总是出人意料。 “小不忍则乱大谋。” 冰翎天的脑海里赫然出现一道声音,那声音尤其的沙哑,还有刺耳的尖锐,像是暗夜诡异的哀嚎,能让听者不由毛骨悚然。 冰翎天面上的怒意渐渐褪去。 “姬王和这女人自有妖后对付,你何必去操这个心,就算她得意,也得意不了多久。也不知朱雀那厮怎么想的,选这个女人当传承者,呵,真是愚昧至极。” 那声音还在继续,充斥着浓浓的嘲讽和不屑,“神王府即将开启,你拿到凤尾翎,尽快离开诸神天域,最近诸神天域不太平了。夜轻歌这个人又何必你来动手,映月楼杀手榜第一的九辞已接了悬赏,那九辞与九界有些关系,要杀一个夜轻歌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听到此话,冰翎天才逐渐冷静下来。 “夜轻歌,你别高兴太早,山高水远,我们走着瞧。” 冰翎天冷喝一声,撂下一句话潇洒傲然地转身便走。 玄武之灵所说不错,当务之急并非夜轻歌,才是凤尾翎,保住凤族继承人这个位置才是现如今最为紧要的。 “跳梁小丑也就只能蹦跶几下,冰翎天,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得偿所愿吧,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真不知姑娘哪里来的勇气,论美貌论风情你可及我千万分之一?”轻歌说罢,将酒坛里的最后一点酒水一饮而尽,咂了咂满是水光的嘴,轻狂如斯,气焰嚣张,何等的过分! 冰翎天本还镇定优雅的离去,听到身后传来的嚣张声音,冰翎天脚步趔趄险些摔倒,面容也颇为僵住。 风锦满脸的血,闻言,哈哈大笑。 冰翎天冷着一张脸灰溜溜的离开,脚步飞快神速几乎是落荒而逃。 轻歌敛起了面上神色,冷漠的望着阿娇。 突地,轻歌拽起阿娇的头发,沿着黄沙往前,一直拖向大漠深处。 刺眼的光芒洒下,黄沙扑面而来,阿娇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要断了,碎了,四肢百骸皆疼的难以言喻,钻心刺骨般,就连呼吸都是很困难危险的事。 她睁不开眼,满身的疲惫狼狈。 她雪白的身躯上只挂着风锦的外袍。 轻歌身上陡然而至的暴戾狠戾让所有人一愣。 哪怕在战斗中的轻歌,也没有这样的神情。 随后而来的柳烟儿与龙释天对视一眼,龙释天朝轻歌走去,柳烟儿蓦地抓住龙释天的肩膀,龙释天回头不解的望着她,柳烟儿摇摇头,“她有她的处事方法,我们能做的,便是等待她的归来。” 柳烟儿旋即走向风锦,掏出高阶丹药止血丹喂给风锦。 柳烟儿双眸愈发凛冽,“你是傻子吗?为了那样一个人,值得吗?你不要命了吗?” “柳师妹训斥的对。”风锦低下头虚心忏悔,见他这个样子,柳烟儿倒也没气了,叹息一声,“你以为她还有的救?” 风锦眼眶微红,“若是没得救,他日我必亲手斩杀她,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柳师妹,如何?” 柳烟儿愣住,她望着风锦,良久,吐出一口气,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众生相,千种人,百来面孔,各有不同。 风锦随心而活,倒是她所向往的。 风锦那一刻眼底的杀意,让人无法忽略。 龙释天在风锦身旁坐下,黄沙席卷而来,忽然,一把油纸伞遮在龙释天头顶,挡住漫漫黄沙。 龙释天抬头望去,紫煜握着油纸伞坐下来,循着龙释天的目光往前,直到落在了轻歌的身上。 龙释天厌恶的皱起眉,“我这人没有断袖的癖好。” 龙释天起身走至一旁,满身的恶寒。 紫煜看着龙释天,张了张嘴,方才酝酿了好半天的风花雪月般甜蜜的话都堵在咽喉。 …… 那侧,轻歌拽着阿娇一路往前。 她攥着阿娇的青丝,毫不客气,猛然用力,把阿娇的脸往黄沙下埋去。 阿娇吃了一嘴的沙。 片刻,轻歌又拽着她的脑袋从黄沙中拔出来。 “你知道,那些我痛恨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我想过,把他们一刀刀剐了,把他们削成人彘,把他们……” 随着轻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阿娇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刺骨的寒风笼罩着她,让她崩溃又绝望。 她费力的将双眼打开一条缝,想要去看清夜轻歌。 眼前女子,像是恶魔一样凝望着她。 轻歌一脚踹在阿娇小腹,“你,在我眼中,不过蝼蚁。” 她微微用力,阿娇的身体陷入黄沙。 “留你一命,不过怕林院长会伤心,你说,林院长会有多失望,他那么骄傲的弟子,竟做出了叛变这种事。阿娇,你不过一介孤儿,不过一个野鬼,林院长把你培养成了一个人,你却还要当鬼?你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以你为尊,放眼天域,你阿娇又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成为我的敌人?” 轻歌身长玉立,红衫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冰冷的刀尖挑起阿娇的下颌,迫使阿娇将头抬起。 “看着我,记住这张脸,记住夜轻歌这个名字,将是你的噩梦。” 轻歌勾唇妖冶一笑,眸中闪动着诡异的光。 她一刀而下,阿娇睁大眼角都要撕裂的双眸。 青丝落下,黄沙覆来。 大漠,异常的冷呢。 轻歌那一刀,斩断了阿娇一半的青丝。 轻歌收起刀,摇摇头,走向金堡。 “丫头。”精神世界,凤栖出声道。 “嗯?”轻歌挑眉。 “你很好。” “……” 第2175章 尊后好凶残 轻歌的身影消失在金堡内。 柳烟儿拿出一些丹药递给风锦,风锦接过丹药,复杂的看了眼柳烟儿,随后拐着腿艰难地走向阿娇。 他染血的双手扒开黄沙,把阿娇从中抱出来,捻着衣袖擦拭掉阿娇脸上的沙。 阿娇靠在风锦怀中,望天的双眼有些涣散而迷茫。 “咳……咳咳咳……” 阿娇剧烈咳嗽了几声,每咳一下,便吐出一口沙子。 风锦从空间袋中拿出干净的水,给阿娇漱口之后再把丹药喂给阿娇。 阿娇渐渐有了意识,也渐渐清醒。 她颤巍巍的手紧攥着风锦的衣袖,如野兽般拱起身体,双肩似筛糠不住地抖动轻颤,无声的哭泣。 “师姐,我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些于你来说是不是笑话,若以后你还是如以前那般,我会亲手杀了你。”风锦冷漠无情的说。 阿娇的身体停止了颤动,她抬起头看向风锦的侧脸,凄惨的笑着。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是发现,她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啊之类的声音。 风锦用外袍把她裹的严实,并未把她带回金堡,而是在荒漠远处搭了一个帐篷。 柳烟儿与龙释天回到秘境,与轻歌一同寻找离开秘境的办法。 “马上就是神王府的传承了。” 柳烟儿皱眉道:“听说此次神王府有一把神弓出世,是神王当年亲自为凤栖打造的神弓,乃碎锋神弓,还有一些领主级别的灵宝,更别提其他的宝物了,都是神王毕生之心血。这一次神王府传承,天域很多强者都想要分一块肥肉。” “神域弓门,楚门主下面的那个天才弓箭手想来也会出现。还有,轻歌你要留意映月楼的九辞,听说他上面有人,连神域都忌惮,九辞也是以弓箭为主的修炼,他若是来神王府,你怕是……”凶多吉少了。 后面的话,龙释天没有说的明白,但大家心里都有数。 九辞啊…… 高深莫测,实力恐怖。 他若出手,轻歌真是不好对付呢。 轻歌皱眉,她虽狂妄自大,但也有自知之明。 若对上九辞这类高手,她能赢的几率可以说是为零。 轻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她果然还是太弱了,好在还有五个天地将军,体内还有凤栖,若是朱雀能够回归本体,她也不惧那九辞。 “现在才知道了本后的好吗?”脑海里传来凤栖那三分幽幽七分傲娇的声音,轻歌嘴里的茶水险些直接喷了出去,好家伙,这厮还带读心术的吗,堂堂凤栖尊后,还有窥听别人心话的癖好。 “本后这不是窥听,是光明正大的听,你想的时候,声音那么大,本后想不听到都难。”凤栖闷哼一声,道。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垂下一滴冷汗。 这便是万年来无数人景仰的凤栖尊后? 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凤栖忽而太息一声,感叹道:“神王那家伙啊,当年还追过我,可惜,他太丑,我拒绝他了。” 噗嗤—— 轻歌一口茶水再度喷了出来。 她算是明白了,今日不宜喝茶。 轻歌脸皮不由扯了扯。 神王至尊,在远古时期,那可是美男之手,据说面如冠玉,肌肤似雪,像羊脂玉一样,比女人的肌肤还要吹弹可破呢,尤其是一双丹凤眼,眼瞳是猩红色的,又何止是勾魂摄魄。万年的时光转瞬便过,神王留下的,除了那些英勇事迹外,便是他的美貌。 如今,凤栖嫌他丑。 凤栖似是在回忆往昔,道:“神王这人没什么可去之仇,但那把碎锋弓……”说至此,凤栖的语气骤变,“那把弓……” 凤栖空白的记忆,像是破碎的河面,当风过起涟漪时,又好似填补上了一些空白。 有个画面,一闪而过。 在空荡荡的地牢里,一个满身伤痕蓬头垢面的女人被钉在十字架上。 她的神魂被撕裂。 与她神魂契约的神弓碎锋,被生生夺走。 她仰头怒吼,发出咆哮声。 “凤栖,这弓,你不配。”那犹如梦魇一般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那样的画面,不仅是在凤栖脑海里一闪而过,还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出现。 她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般,就连心情都变得非常沉重了起来。 强行解除神魂契约,抢走神弓,那等痛苦,说是割肉断骨也不为过。 她忽然想起,云月霞与释音说过,她与凤栖尊后命格一样,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否则万劫不复。凤栖尊后的结局,很惨,非常惨。 凤栖的一生都很悲惨。 古堡之中,柳烟儿和龙释天还在讨论神王府之事,不知不觉便聊到神王的一世。 “听说神王跟凤栖有一腿。”柳烟儿身上仿佛燃起了八卦的火焰。 龙释天微微点头,道:“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后来神王与自小订下婚约的女子结为夫妻,但一心都在凤栖身上,成亲三十载,从未同房过。后面妻子找到他质问,神王竟说,你若是那么的饥渴,便去找其他男人。晚上一到,神王就给妻子房间送去了十个壮汉。” 神王爱唱小曲儿,音调婉转时都是对凤栖的爱慕。 神王爱吟诗作诗,站在高墙之上,在柳叶旁,字字句句,都是爱而不得的无奈和悲哀。 …… 轻歌嘴角猛地抽搐。原来凤栖还有这么一段情史。 “神王的妻子,是谁?”轻歌问。 “南雪落。”回答轻歌的是凤栖声音。 凤栖的嗓音低沉狠戾,带着自有的上位者威压,一股凛然的杀气无形中散开,纵使在轻歌精神世界外的龙释天和柳烟儿皆是精神一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还有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臣服膜拜感。 轻歌蓦地想起方才那个画面。 那个绝美的女子,把凤栖的神弓抢走。 轻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那个小贱人,竟敢抢本后神弓。”凤栖恨得牙痒痒。 而这,也是为什么凤栖的神弓为何会出现在神王府的缘由了。 “也不知道那小贱人被埋在哪里,改日找个时间去把她的坟挖了,骨头挖出来,本后要鞭骨。”凤栖道。 轻歌:“……”尊后好凶残啊。 第2176章 不在局中死! 鞭骨这种想法,恐怕只有凤栖尊后这种大佬才能想得出来。 南雪落—— 轻歌抿了抿唇,记住了这个名字。 而今紧要的是找到离开幽南秘境的法子。 学院之战,分为两次,秘境之争,擂台之战。 自从方尊一手创建幽南秘境后,便无人从秘境内逃出。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幽南秘境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漠黄沙上的空气愈发稀少,仿佛被人刻意抽离了一般。 七日后,众人日渐消瘦,每个人眼神呆滞,眸底深处又透露出可怕无尽的癫狂。 像是陷入了某种无法脱身的幻境之中。 已经有人坚持不住了。 他们捏碎秘境丹,企图逃离秘境。 然而,等待着他们的,是,死亡! 四院弟子,全都濒临绝望。 捏碎秘境丹的人,七窍流血,脏腑碎裂,无力倒在地上,双眼内的生机已彻底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颓败的弟子们惊恐。 还有人不死心的捏碎秘境丹,依旧是……死亡。 再也没人敢捏碎秘境丹。 闻讯而来的轻歌等人,彻底怔愣。 轻歌蹲下身来,仔细观察尸体。 “这秘境丹有问题,都不能再捏了。”轻歌皱眉。 明明是秘境丹的问题,这几具尸体,又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被人活生生打碎内脏而死。 “啊!”惨叫声响起。 “救命,救命……” 所有的弟子,面带绝望,歇斯底里的哀嚎。 “夜师妹,不要……不要杀我!” “救命,夜师妹疯了。” “……” 轻歌站在原地,听着那些近乎咆哮的声音,眸中凝结出了冰冷的寒霜。 旁侧,柳烟儿的声音响起,“轻歌……轻歌,我是柳烟儿啊。” 轻歌转头看向柳烟儿,柳烟儿满脸的震惊,一直对着空气大喊,与其他弟子的情况如出一辙。 轻歌手掌蕴有雪灵珠的治愈之力,以及五行水的第三境地,寒霜降。 轻歌一掌覆于柳烟儿的天顶,力量随着手掌传输至柳烟儿身上。 柳烟儿那满是惊恐和诧异的双眼之中,终于再一次恢复了清明。 她满面煞白,机械般地转头看向轻歌,眸底的震撼骇然尚未全部褪去,还充斥着惊魂未定和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后怕。 良久,柳烟儿看向四周,众弟子仿若被追杀般的四散,惊慌失措的逃跑。 “这是……幻境?”柳烟儿轻抚胸口,“那感觉,太真实了。” “的确真实,连你都能骗到。”轻歌皱紧眉头,柳烟儿对她的信任天地可鉴,若连柳烟儿都能被骗到,其他呢? “你看到了什么?”轻歌问。 “我看到你拿着刀,召唤五名天地将军,带着他们残杀四院弟子。”柳烟儿眼眶微红,“为何会有这样的幻境,还有秘境丹的作用为何失效了?”柳烟儿忽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和恐慌。 “啊啊啊,救我……” “夜轻歌杀人了,夜轻歌杀人了!” “救命!救命!” “……” 诸如此类的尖叫声传遍幽南秘境,尖锐的声音犹如利刃划破了宁静。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幻境都是一样,显示你在杀人?”柳烟儿语无伦次,冷汗潸潸。 她们像是走进了一个局。 一条没有尽头的巷子。 不,尽头是炼狱深渊,是野鬼咆哮,还有野兽的撕咬。 轻歌看见,一个又一个四院弟子倒在地上,像是经历了惨烈的厮杀,一场可怕的浩劫。 他们的尸体满是伤痕,五脏六腑都是一样的碎裂。 像是一场有目的的蓄意屠杀。 “不!你不是夜师妹!夜师妹不会杀害我们!”忽而有个天地院少年撕心裂肺的喊,瞪红了双眼,身体却因恐惧而颤抖,还保持着对轻歌的最后一丝信任。他极力睁大的双眸里,流出了泪水,液体滑过满是黄沙的脸颊,渐而变得浑浊,“夜师妹不会这么做的,这究竟是为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万劫不复来临的如此之快,绝望和心如死灰让每一个人的脸,都是惨白的人。像是垂死挣扎,像是蝼蚁的悲哀,他们痛苦哀嚎。 而轻歌看着这一幕,却无法做什么,她的虚无之境,只对柳烟儿有用,因为柳烟儿是寒冰煞体。 她根本不知,带给四院弟子的伤害,来自何处。 纵使聪慧如她,此刻亦是茫然无措。 这天和地交织的大网,铺天盖地,每一处都是窒息感,笼罩桎梏着她,看她作困兽之斗,看她走向忘川。 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倒在了地上。 他们死于幻境,死于所谓的‘夜轻歌’之手。 一道天光出现,一道雷霆暗青色电光闪烁,狂风猎猎作响,天地俱颤,山河崩断。 几十个身着金盔的战士们出现,腰配玄品宝剑,戴极品头盔,骑着天云马而来,雄赳赳气昂昂,气势万钧,磅礴若刚! 轻歌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焦距。 那是…… 神域的神军之一,天云军。 天云军,主宰天域,审判诸多修炼者。 轻歌再联想到方才所发生且不过瞬息之事,突然福至心灵有种恍然大悟的微妙感觉。 幽南秘境,根本就是一个等她入瓮的局,却不知布局人是谁。 “混账夜轻歌,残杀四院弟子,该诛!” 金盔战士之首的男人,一身坚毅冰冷的气质,又是正义浩然,便见他双目怒瞪,冷喝出声! 男人的声音,把所有人都从幻境之中拉回来。 他们才经历一场浩劫,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轻歌,皆是朝后退了一步,面带恐惧之色。 轻歌并未辩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纵有可比千军万马之师的三寸不烂之舌又如何。 局为她而设,她既已入局,若无法破局,便在局中死。 生路,已被人斩断。 神域的天云军呢…… 轻歌勾唇嫣然一笑,笑靥如花,红衫轻舞,风华之绝代,身姿之绰约。 她傲然而立,临危不惧,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眸,毫不怯弱的对上天云军战士们。 柳烟儿站在轻歌面前,如老鹰般护着轻歌,警惕的望着天云军。 第2177章 由她来守护! “轻歌没有做出残杀四院弟子之事来,一切都是幻境,天云军隶属神域,该秉公办事才行,怎能随便诬陷人?”柳烟儿咬咬牙,顶着威压直言道。 这种时候,唯有她能相信轻歌。 那些身处幻境的人,经历过一遍折磨的人,要他们如何相信? “火凛战士,我觉得此事不该轻易下定论。”满身伤痕的龙释天走来,幻境里所遭受的痛苦,并非虚假,而是真真实实的伤害,所以,要相信轻歌,很难。 龙释天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她顿住脚步停了下来,握住轻歌冰凉的手,“我相信你。哪怕我亲眼所见,我始终认为我眼睛看到的是假的。” 轻歌心脏微颤,这种信任的感觉,温暖感动是怎么回事? 轻歌勾唇苦涩一笑,微微点头。 能信,便已足够。 “夜师妹没有杀人!都是幻境,是幻境,我风锦可以作证。”阿娇扶着风锦走来,风锦说话时几乎用尽了所有力道,整个人都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阿娇复杂的看向轻歌,随后转移目光,望向天云军以及站在首位的火凛战士,“我也能证明,一切,都是幻境。” “我证明,夜师妹没有杀人!” “我也作证,夜师妹那么好,一定是障眼法。” “我们夜师妹冰清玉洁,怎会做那种事,一定是秘境出了问题。” “……” 天地院的弟子们陆陆续续的发声,他们看向轻歌的双眼中流露着旁人看不懂的情愫。 是以,他们这条命都是夜师妹救回来的,就算死于夜师妹的刀下又如何? 最终,还是那股子信任感,战胜了方才真实感受的屠戮血腥之场景。 轻歌张了张嘴,欲要开口,最终是缄默,一言而不发。 她站在狂风之中笑的绝美,清冷的气质渐渐化作春风般的温婉。 她本是个刺猬,将所有的利刃扎在自己身上,只为抵挡外界的伤害,不被其他人欺辱到。 而现在,她又亲手将身上的刺拔掉。 因为有太多人不顾万箭穿心的疼,也要走向她,拥抱她,赐予她一份温暖。 轻歌看着天地院年轻弟子们鼻青脸肿伤痕密布的脸庞,嘴角蔓延开来的笑意愈发浓郁。 此生—— 无憾,足矣。 “啧,你们天地院弟子真是感情深呢。”冰翎天率领七杀诸弟子走出,神情淡漠傲然的面上带着一丝不屑和鄙夷,她雪衣过大漠,高傲如梅,语气充斥着隐隐怒火,“这一次,别说你们天地院了,我们其他三院死在夜轻歌手中的弟子不计其数。我们弟子的命,又算的了什么?” 冰翎天心中也甚是疑惑,方才夜轻歌为何会突然失控,屠杀四院弟子。 冰翎天压下心头情绪,面朝坐在天云马上的火凛战士,双手抱拳,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嗓音清冽:“火凛战士,请你为四院弟子做主,将那背信弃义的夜轻歌缉拿,以慰藉我院弟子在天之灵。” 冰翎天字字铿锵义正言辞,站在正义和道德的至高点。 火凛战士点头,“神域方尊大师察觉到秘境波澜,血腥太重,后在极品灵宝千里玉青宝镜上看到了幽南秘境内的场景,参加学院之战的天地院弟子夜轻歌,混入学院之战中,肆意残杀四院弟子,神域诸位护法见此场景,怒而派出我天云军来缉拿恶女夜轻歌。” 火凛战士雷目瞪向夜轻歌,“恶女,还不束手就擒?” 神域的方尊大师…… 与方狱有关吗? 轻歌若有所思。 在火凛战士说话之时,幽南秘境的场景散去,众人出现在幽南山脉。 外面有着四院的院长、长老还有一些内门弟子们。 大周、洪荒以及七杀三院的人,满脸的歇斯底里,面目狰狞,怒气汹汹奔向轻歌。 “夜轻歌,还我弟子命来!” “夜轻歌,你怎么不去死啊?” “林院长,看看你们天地院的好弟子,以仁义之名,却混了这么一个妖女,我呸,真是恶心。” “我们三院弟子,都死在你的手中!你这等残忍恶徒,该遭天谴,该被天杀才好,为何死的是我院弟子。” “我错了啊,我不该让这些善良的弟子们来参加学院之战,与夜轻歌这种人共处一方天地。” “……” 那些恶毒的声音,落入轻歌耳中,并未起一丝涟漪。 三院的院长,弟子们,无数人,狂奔向她。 他们,手持着刀枪剑戟各种冷兵器,长空之上,灵力和灵气散开,似惊涛骇浪起。 轻歌眼眸逐渐凛冽,“尔等,也敢放肆?” 一抹邪恶清寒到极致的笑容在其嘴角绽放的同时,红袍飞扬,轻歌脚掌踏地,一声巨响石破天惊般出现,击溃震碎众人的耳膜,犹若可怕的风暴在耳膜里狠狠搅动。 以她脚下软靴为中心,冰封千万里,幽南圣地的十座山脉皆被冰霜覆盖。 天降狂风,惊雷四起。 暗青电光在她身体四周闪动。 所有带着杀意而来的人,都被冰层封住。 成了无比滑稽的冰块。 轻歌踩着寒霜走向天地院所在的位置,她双眼清澈的望着林院长。 “我,不愧于天,不愧于地,不愧于心,不愧于天地院。” “唯独遗憾的是,我未能把天地院所有弟子,安全的带出秘境。” 她字字清晰的说。 林院长眼眶微红,“孩子,你受委屈了。” “小丫头,我们相信你。”二长老说。 大长老点头,“此事必有隐情。” 三长老抬起头来,“火凛战士,请给我们一点时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夜丫头不是那种人。” 二长老随后道:“就是说,我们家丫头脾气虽然差了点,但就算是要屠杀残虐,那也是其他三院的弟子,也不该屠杀自己人,火凛战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另外无奈的两名长老:“……”话糙理不糙,理却是这个理。 其他三院人:“……” 林院长和三位长老,是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轻歌。 轻歌见此,眸光微颤。 若他们不信,这天地院不要也罢。 若他们信,这天地院由她来守护。 第2178章 就凭你们? “几位长老,天地院弟子夜轻歌残杀四院弟子之事,证据确凿,且由我们亲眼所见,你们还在为她辩解什么?” 冰翎天冷喝,“我能理解你们护着自家弟子的心情,可我们的公道何在?林院长和几位长老一直自诩仁义之君,天地院乃道德之院,面对一个屠戮者难道还要包庇吗。我竟是不知,天地院如此虚伪恶心,金絮其外,败絮其内,所谓仁义圣人,也不过是外人道,其实内里早已腐败。” “是非曲直,自有天来证,火凛战士一向刚正不阿,我相信,火凛战士一定能给我们诸院弟子一个公道的。” 冰翎天面朝火凛战士,双手拱起,脊背挺直,满脸的冰寒和道貌岸然,仿若轻歌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者。 火凛战士目光扫过冰翎天,最后看向林院长,“此事已经证实,夜轻歌必须接受神域宗府的惩罚。” 神域宗府,类似于一个小型的九界守护般的存在,以仁义公道闻名。 诸神天域的通缉榜,便是由宗府一手定义。 “夜轻歌,你随我去宗府,若你清白,自能真相大白。”火凛战士道。 “若我……不去呢?” 女子站于幽幽风中,扬起精致绝色的脸,双眸渐渐变作幽绿之色,如淬了毒的蛇蝎,像藏了冰的酒窖,似两道圣光,又如邪恶森然的深渊,那一刻能洞悉人心。 火凛战士的神魂精神没由来一颤,就连灵魂深处都衍生处了丝丝恐惧之感。 一股寒意由脚底陡然升起,直冲天灵盖。 像烟火一样炸裂,满脑子都是嗡鸣作响的声音。 心有不甘,神魂碾压。 这丫头的神魂……好是强大啊。 就连天云军的最高战士火凛,也没法承受! 火凛当下皱眉,缩眸,双目如雷,嗓音似洪钟,怒喝:“若不去,我天云铁骑,必碾碎你这恶女。” 柳烟儿皱眉,往前走了一步,欲要开口,轻歌抬起手搭在柳烟儿的肩上,阻止了柳烟儿接下来有可能过激的话语。 风过无声,四下里一片沉寂,落针可闻,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轻歌并未出声,而是缄默。 正是这种沉默,犹如燎原之火,强烈的压迫感窒息感席卷每个人的心头。 幽南圣地数十座山脉都被寒霜覆盖。 面对天云铁骑,她何曾畏惧? 面对天地之局,她何曾乱了阵脚? 柳烟儿回头看向轻歌,目光微颤,心思微动,一股暖意涌入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心脉。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哪怕天塌了,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身处绝境,柳烟儿始终相信,眼前这个叫嚣着天下无魔的姑娘,终有一日会带她杀出一条生路。 柳烟儿沉寂下来冰冷的血,逐渐沸腾滚烫,灼热到能将一切邪恶燃烧至灰烬。 就在众人以为轻歌怕了天云铁骑才迟迟不肯出声时—— 久久不动的她,红唇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一双阴寒幽邃的眸冷冷瞥着火凛战士,“啧,就凭你们,也想碾压我。天云军的诸位,还真是爱做梦呢。” 嚣张,狂妄,猖獗,如此的不可一世,如此的目中无人。 却让人,迟迟不肯把眼神从她身上挪走。 她便站在那里,就是一把尚未出世的远古凶器,便是勾魂摄魄的月下娇花。 “无知丫头,休得放肆!”火凛战士彻底被激怒,嗓音如雷,怒喝。 “火凛兄,息怒,息怒啊。”一身骚包惹眼的楚长歌问讯而来,他本还在帐篷里睡着大觉做着美人入怀颠龙倒凤的梦,却被地动山摇和覆于山脉的寒霜给弄醒。 “楚门主,我知你爱才惜才,极品弓神难得一见,但宗府规矩如此,又是中州之内,残杀四院弟子这事,就算是极品弓神也不该抵消掉。楚门主切莫公私不分,惹人笑柄。” 火凛战士说罢,长臂一挥。 便见骑着天云马的诸多战士们,拔出金剑,将轻歌这一方天地彻底包围个水泄不通。 战意四起,气氛凝固,彻底的剑拔弩张。 楚长歌皱眉,脚掌踏地,掠过长空,最后落在轻歌身旁。 “火凛兄,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这么多男人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若想欺负,就可劲儿欺负我好了,人家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你们好歹是神域宗府的正统天云军,怎能做出如此有违君子风范的事来呢?” 楚长歌警惕的望着四周的天云铁骑,眸子里写满了警惕之色。 一个个正直刚烈的天云战士们,听到楚长歌这话,险些怒的一佛出窍,三佛升天,三佛转世。 明明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行神域之命,听宗府之令,替天除害带恶女夜轻歌回宗府,怎么话到了楚长歌嘴里,味道就完完全全变了呢。 战士们个个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瞪着楚长歌。 火凛战士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他们浩然正气,维持秩序,守护和平。 楚长歌三言两语看似懒倦无所谓,实则是在侮辱他们的人格和品行。 不可忍! “楚门主,你隶属神域兵门,职责是找到优秀之人,送往神域。现在你在做什么,你要违背神域不成?”火凛战士怒道。 “违背神域?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活脱脱一个天才都要被你们整没了,本门主如何坐得住?今儿个,谁要把她带去宗府,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我楚长歌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区区一个天云铁骑的战士不成?” 楚长歌冷笑一声,摆足了架势。 “放肆!” 火凛瞪圆了双目,“你这哪里还有门主风范?楚长歌,你可知此事若传去神域,难道你都不想要弓门门主之位了?” 楚长歌慵懒闲散,如此急迫之时,他竟还吹了一声口哨,“不要了,谁爱要谁拿去,大爷我慈悲心怀,就爱济世救人,谁想要,大爷我赏给他就是。” 众人心驰神往挤破脑袋也要争下的门主之位,他竟这般不放在眼里。 若被其他兵门门主得知,也不知会是何种的心情,出现怎样的脸色。 第2179章 我家夫人胆子小 楚长歌一副小霸王的姿态,全然不把象征着神域宗府权威的天云军放在眼里。 他只知,夜轻歌是弓门的人,五十二兵门里,多少年才出一个极品天才。 神域非但不爱惜,还要磨灭。 愚不可及! “你信我?”轻歌站在楚长歌身后,她抬眸望着楚长歌的背影,眸底渐渐染上了复杂的雾色。 楚长歌回头看向她,“你以为我跟他们一样白痴眼瞎吗?” 噗嗤—— 风锦不由笑出声,这楚长歌太对他胃口了。 火凛和天云军战士的面色愈发难看。 楚长歌指桑骂槐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 轻歌抿唇,若有所思。她紧盯着楚长歌望了许久,而后嘴角勾起如妖的笑容。 她拍了拍楚长歌的肩膀,道:“你走吧,别在我这里当拖油瓶。” 楚长歌眨眨眼,指了指自己,“你大爷我?是拖油瓶?咦,不应该啊。” 轻歌面色渐冷,“你继续留下来逞英雄,只会帮倒忙。” 她很感谢这些在她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人,但她不愿因为自己伤害了身边的朋友。 这些,是她唯一的宝贵。 楚长歌何等聪慧,片刻便是反应过来,他闷哼一声,跺了跺脚,“我不走,八抬大轿赶我走都不走,夜轻歌,你休想赶我走!若连门下人都保护不好,我这门主当的有什么意思?” 轻歌眉头紧紧皱起,楚长歌固执起来倒也可怕。 得罪神域宗府,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逞一时之快,更不应该。 她与楚长歌的交情点到即止,没必要为了她断送整个前程。 轻歌掌下用力,正要一掌把楚长歌拍晕时—— 天穹轰隆隆电光乍现,雷声作响,犹如深海上的惊涛骇浪,一浪接一浪,接天连地,何止是排山倒海,又是何等的磅礴浩然之势。 长空仿若被一双枯裂的手缓缓撕裂开,幽南圣地的每个人都感到了呼吸的困难。 那种窒息束缚感让他们尤其难受,好似万蚁噬心般痛苦。 一面泛着冰蓝光芒的镜子赫然出现于世人视野之中。 轻歌敛眸,此乃千里玉青宝镜,是神域的仙品灵宝。 若得契机,能看到这世上每一个角落发生的地方。 俨然,宝镜内的场景是在神域宗府。 宗府大护法,是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薄唇紧抿,一张国字脸,满身都散发着威严森然的可怕气息。 哪怕相隔千万里,仅仅只是看到极品灵宝宝镜内的宗府护法,便能感受到身体表面起的鸡皮疙瘩和因害怕敬畏感倒竖起的毛发。 “护法大人!”火凛朝着宝镜拱起双手。 “嗯。”宗府护法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游走,最后落在楚长歌身上。 “长歌长大了,能耐了,连宗府都敢对着干了。” 护法阴阳怪气的说,嗓音如雷,无形音刃直逼楚长歌,似要碾碎掉楚长歌的神魂。 那以音为媒的神魂碾压,能撕裂掉楚长歌神魂,把他变作一个傻子。 火凛冷冷的看着楚长歌,不听话的人,便是这个下场。 神域能扶他楚长歌当弓门门主,也能亲手卸了他,扶另外优秀有才之人。 楚长歌皱眉,那等神魂之力,他无法躲过。 宗府大护法是铁了心,要废乐他。 楚长歌双眼微红,这宗府大护法一直看他不爽,想要那个人取代他的门主之位。 如今有机可乘,宗府大护法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楚门主……”风锦担心的出声。 楚长歌的行为处事一直都是豪放不羁派,很多人都不能苟同,可他却非常欣赏楚长歌活得潇洒随心所欲,不像大多数人,为活而活。 轻歌凝眸,眼底雷霆稍纵即逝。 狂风四起的瞬间,轻歌一个箭步踏至楚长歌面前,微抬下颌,潋滟双眸毫不怯弱的对上宝镜宗府内的大护法。 轻歌的精神力骤然打开,竟直接与大护法的神魂之力对上。 “危险!”楚长歌急道,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眼见神魂之力即将碎了轻歌的精神。 红影掠空,一道血色身影从天而降,可怕的能力像是自远古而来,夹杂着寸草不生的荒芜之感,又同时充斥着屠戮杀伐的血腥,像是裁决苍生的审判者。。 他踏风而来,长袖灌风,神魂之力席卷出去,与宗府大护法的神魂之力碰撞的瞬间,冰封着幽南圣地数十座山脉的寒霜全都破碎,霜花漫舞。 较近的三座山脉随着一声剧烈的炸响声全都爆裂。 一些修为比较差的人只觉得耳膜震荡,一阵耳鸣,短暂性的失聪,再抬手抚双耳时,发现流出了殷红的液体。 此乃神魂之力,便是精神的较量,强者的对峙! 长空上飞舞的所有霜花都像是异常锋锐的利刃,他抬起手将佳人涌入怀,再多的危险也在怀抱之外。 轻歌只觉得落入温暖怀抱,抬头看去,姬月揉了揉她银白的发,妖冶异瞳里盛满了温柔的宠溺。 “护法阁下,你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老大不小了,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不太好吧?她可是……本宫的夫人呢。” 姬月眼底汇聚一场末日风暴,邪肆和猩红雾色覆盖下去,饶是宗府护法与之相视的刹那,便也感到了诚惶诚恐。 弱……女……子……? 众人不由看向轻歌。 对付皎月梅的时候,可不见手软。 在秘境之中,还能收服五大天地将军。 不仅如此,面对神域之人,还敢口出狂言。 这若是弱女子,天下之大,只怕再也没有弱女子了。 “夜神宫宫主,你这未免太嚣张了?你可知你面对的是宗府大护法?”火凛见姬月气焰如此嚣张,不由一声怒喝。 姬月剑眉拧起的瞬间,狂怒之意与力量一起散发开来,他眼神闪动着诡异的光,看向火凛之时,火凛浑身僵住,犹如被人扼喉,身体竟是下意识止不住地颤抖。 那种恐惧感,萦绕他的心头,占满了他的意识。 火凛突地喷出一口血,从天云马上摔下来。 姬月慵懒道:“说话声音小点,我家夫人胆子小,经不起你这等莽汉的吓。” 第2180章 轻歌小朋友,好久不见 轻歌窝在温暖怀抱之中,她并没有问方才姬月去了哪里,这一刻的踏实和安全却是真真切切的。 她伸出手,拥住姬月。 姬月垂眸心疼的望着她,“又瘦了。”才短短数日的时间,轻歌消瘦了许多。 轻歌咧开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沉迷于宫主大人,自然是日渐消瘦。” 姬月揉了揉怀中佳人的脑袋,“改日去吃肉,多吃些。” “嗯。”轻歌轻点螓首,一向清寒冷冽的嗓音竟也酥软了下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火云军和宝镜之中的宗府护法,个个怒目圆瞪。 他们是神域权威的象征,宗府便是所有人闻之丧胆的存在,火云军隶属神域宗府,一向代替宗府办事,每个战士都是一身凛冽浩然的正气,可以说,他们代表着诸神天域的公正,若非宗府和军队战士的维持,诸神天域只怕早已乱世纷争,饿殍满地。 这么多年,火云军不论在何处,哪次不是被尊重敬畏,何曾有人敢如此放肆。 火雀鸟的小脑袋从轻歌衣襟里探出来,眨了眨赤红如宝石的双眸,而后低垂下小脑袋,满是羽毛的面颊两侧竟是泛起可耻的红晕,便见火雀鸟轻声嘀咕着:“日渐消瘦什么的……好……羞耻呢……” 轻歌嘴角微抽,抬起柔荑,玉指轻弹,把火雀鸟钻出来的小脑袋给弹了回去。 这破鸟儿的小脑袋瓜子里,真不知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轻歌看向姬月,暗暗疑惑。 姬月的实力,为何陡然变强了? 轻歌衣袖下的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攥紧。 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妙不好的预感。 “夜神宫宫主,你可知与宗府作对的下场?”大护法的声音仿若从嗓子眼一字一字的蹦出来,夹杂着滔天的怒火和毒蛇般的阴鸷之意。 哪怕隔着千里玉青宝镜,那股子森冷的威严始终压到了每个人的心头。 灵魂为之一颤。 恐惧感深深涌动。 姬月拥着自家姑娘,红袍着身,妖冶潋滟的异瞳深处两簇寒光绽放,周身漾起邪肆狂妄的气息,便见他明亮星眸直视宝镜内,语气轻狂到让人双腿发颤,“大护法又可知,与本宫作对之人的下场?护法阁下,何须废话,本宫把话撂在这里,今日火云军敢欺我夫人,本宫便灭火云军,宗府非要冥顽不灵,本宫不介意杀上宗府,取汝之首级。” 姬月的声音尤其好听悦耳,虽轻柔却不阴郁,但字字句句都透露出着冷冽邪佞,从骨子里衍生出狂妄,以及那与生俱来的妖王风华,竟比那鼎鼎有名的宗府大护法还要骇然。 火雀鸟的小脑袋再一次探出来,星星眼的望着姬月。 “宫主好帅,伦家要给宫主生猴子。” 轻歌脸皮微微一扯,嘴角疯狂的抽搐,一拳毫不客气地砸在火雀鸟头顶,火雀鸟头晕眼花身子歪歪斜斜倒回了轻歌衣襟里。 冰翎天远远的望着姬月,眼底的痴迷似燎原的火焰愈发狂热。 这才是他该有的风采,是她一直以来的翘首以盼,心驰神往。 她此生的终点,一直都是他啊。 是他素日红衣的清冷矜贵,是他睥睨天下时的孤傲高然。 冰翎天抬起手,掌心覆在左胸膛。 那颗炙热滚烫不停跳动的心脏,是她于他的所有感情。 宝镜之中,宗府内,大护法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喷火。 良久,大护法突地变戏法般收起了所有的怒意,铁青着的脸上逐渐浮现阴冷的笑意,让人不由感到毛骨悚然,寒意入体。 “好个夜神宫,竟敢以下犯上,忤逆宗府。很好!”大护法拿出一道冰蓝令牌,冷笑,“黑铁军,宗府第一军,个个都是以一敌千的好战士,你姬寻欢休得猖狂,无规矩不成方圆,宗府便是天域的规矩。姬寻欢胆敢忤逆宗府,本座便与黑铁军一同将你的夜神宫灭了。” 黑铁军…… 提及此,众人脸色大变。 柳烟儿与龙释天对视一眼,面颊皆是惨白。 火云军队的实力在黑铁卫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 那可是宗府的王牌军,若是出手,夜神宫只怕凶多吉少…… 谁追,当事人姬月处变不惊,淡然若初,他专心整理着轻歌颇为紊乱的发丝,满眼的宠溺,完全沉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当然,也对大护法那一番话置之不理。 正因为如此,大护法才压下去的怒意和火气,又蹭蹭蹭继而往上涨。 大护法冷笑,“狂妄小子,不知所谓。” 大护法正要把丝丝力量涌入冰蓝令牌召唤黑铁军时,倏地,一道温和的声音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又是飘忽不定。 便见那人轻笑,道:“鹤山兄这是做什么呢?” “方狱?”大护法看着忽然出现的人,疑惑的皱起眉,“你不是处理通缉榜之事了吗,来幽南做什么?” 诸人的目光全都落在方狱身上,随后是崇拜,敬重等一系列的情绪弥漫。 神域方狱内门大师,也是众人景仰的方尊。 幽南秘境,便由他一手创建。 尤其是风锦,在看到方狱之后,双眼闪着小星星。 此生,风锦最崇拜之人便是方狱。 方狱乃是中州的传奇。 出生低微,天赋一般,却靠着自己的本事,成为了神域的内门大师,得到无上的殊荣! 他是大多数修炼者膜拜的对象。 是少年们崇拜的方尊。 “通缉榜之事已经解决,正好路过幽南,听说我一个朋友在参与学院之战,便顺道过来看看。”方狱风轻云淡的说。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错愕不已。 能让方狱大师亲自前来的人,是谁? 一些七杀弟子不由看向冰翎天,还有人看向阿娇。 阿娇一直被传是神域血脉,冰翎天算是空降七杀学院,来历神秘,实力强大,兴许与神域有关系也说不定。 “哦?哪个朋友?”大护法不解的问。 方狱呵呵一笑,走向轻歌,“轻歌小朋友,好久不见呢,近来可好?” 方狱看起来平易近人,脸上的笑容和煦。 第2181章 还一个真相! 方狱口中的朋友,是……夜轻歌? 众人皆是错愕不已。 本以为夜轻歌不过是从四星大陆来的低等修炼者而已,怎知天赋惊人,有宫主夫君,素手搅动九州风云,还与神域的内门大师方狱认识,而且从方狱的语气里听来,两人的关系似乎很好。 不仅如此…… 那些参与过学院之战的人,见识过邪恶之势。 邪恶之势的尊主,竟与夜轻歌青梅竹马。 “说起来,什么冰翎天,什么阿娇,一向自诩身份高贵,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在夜师妹面前一比,那就是山鸡跟凤凰比谁的翅膀很好看,啧……”天地院一名弟子低声嘀咕着,声音不算大,可在场的诸位哪个不是实力过人的修炼者,耳朵竖起来那叫一个尖,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冰翎天的面色完全冷寒下去,眼神如刀似剑扫向那说话的弟子,弟子噤若寒蝉,不由自主打了个抖儿后,往后退了几步,畏惧而忐忑的看向冰翎天。 反倒是一向歇斯底里的阿娇,此时的神情虽说复杂,但没有冰翎天那样的嫉恨。 仿若,已然释怀。 阿娇睁着一双杏眸远远的望着轻歌,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又苦涩的笑容。 尤其可笑。 在此之前,她竟想着如何扳倒夜轻歌。 又怎知,夜轻歌才是真正的尊贵高傲,只怕她在夜轻歌眼里是彻彻底底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一切都不过是她在自娱自乐罢了。 阿娇失落的垂下眸。 轻歌望着方狱,却是微拱脊背,如蛰伏于暗处的黑豹。 她笑容满面,但双眼冰冷,眸子深处是浓浓的警惕之色! “方狱大师,好久不见!”轻歌故作轻松的点点头。 说起来,方狱出现的几次,都在帮她。 会不会太巧了一些? “方狱大师,你的朋友是夜轻歌?”大护法错愕了。 这夜轻歌什么来头? “鹤林兄,我与轻歌小朋友相识已久,可否给我个面子,此事便算揭过去了?”方狱呵呵笑道。 大护法皱皱眉,如果夜轻歌后面有方狱的话,他定然是非常忌惮。 神域内宗的内门大师,也不够寥寥几个,方狱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方狱是个非常可怕的人,在神域那么多年,每个人好似都欠了他人情,而他的为人处世让人感到惊心,就算是宗府大护法,也不敢得罪他,甚至可以说是尤其的忌惮。 “方狱兄,你的面子我肯定给的,但此次幽南秘境内,夜轻歌手段残忍,毒害四院弟子,此事若就此轻松揭过去,如何服众?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在夜轻歌屠刀之下的冤魂?”大护法始终咽不下那口气,无论夜轻歌还是姬寻欢,都没把他这个宗府大护法放在眼里。 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越在乎颜面之尊。 “幽南秘境?” 方狱一愣,随后转头看向轻歌,“鹤林兄所言是否属实?你残杀了四院弟子?若是如此,即便是我,也无法保下你。” 轻歌并未回答方狱的话,而是半眯起狭长凤眸眼神锐利的审视着方狱。 “方狱大师,那些四院弟子是死于秘境幻境,不知为何,所有弟子都看到了轻歌杀人的幻境,包括我也看到了,但我及时清醒才得知真相。”柳烟儿急道:“如我院二长老所说,即便轻歌真的要屠杀,又怎会连自己苦苦救下的天地院弟子都屠杀呢?” 闻言,方狱点头,若有所思,“我知道了,幽南秘境由我所创,我会给所有人一个公道,以及……”方狱看向轻歌,本该清明的双眼陡然深邃,“一个真相。” 方狱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粒硕大的粉色宝珠,宝珠内布满了浩瀚星辰的图腾,一颗颗星辰连在一起,仿若成了一个曼妙窈窕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闭着双眼。 当方狱将一股股力量灌入粉珠之中时,两颗星辰骤然点亮,星辰汇聚而成的女子身影,也打开了双眸,绮丽的宝蓝色,空洞,神圣。 “那是方狱大师的宝物之一,祭南烟!据说有窥天之能,有断地之力。”柳烟儿在轻歌耳边道。 轻歌微微点头,目不转睛的望着方狱。 法宝祭南烟内释放出强烈刺眼的光华,一丝丝光线在长空上汇聚,黑白色的光幕,毫无色彩。 逐渐,光幕之中,出现黄色的荒芜沙漠,荒漠之上,四座古堡屹立 随后的场景是,四院弟子陆续走进沙漠。 阿娇面色惨白的看着那光幕…… 祭南烟是在重复一遍当时秘境之内发生过的所有事和画面 画面转变,阿娇叛变…… 林院长与天地院诸位长老见此,苍老褶皱脸上充斥着震惊之色。 他们不可置信的看向阿娇。 光幕内,五名天地将军,即将粉碎掉那些弱小如渺小的人儿,眼见着天地院快要全军覆没。 林院长眼眶发红,身体微颤,“这……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那样的场景,纵使四院院长长老们联手,只怕也抵不过天地将军的一掌,一声怒喝。 他们的弟子们,又是如何熬过此劫的? 二长老右手握拳,怒不可遏,蓦地一拳狠狠砸在林院长脸颊,“看看你的好徒儿,好义女,我都说了结界宝物很重要,事关天地院入秘境之弟子的存亡,你偏生要孤注一掷的相信阿娇。” 林院长嘴角流出一抹血迹,他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偶尔看向阿娇时,林院长灰浊的眼眸里尽是失望之色。 他那么相信的徒儿,竟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叛变了。 这样的打击,叫他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一刹那的时间,林院长仿若苍老了十来岁。 阿娇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林院长的双眼。 尽是……失望…… 所有的人收回看着阿娇鄙夷的视线,紧张的望着光幕。 千钧一发,一直站在人群中的夜轻歌动了。 她的速度快到极致,宛若疾风。 黄沙滚滚于指缝,一拳拳泛黄的光,成了一把古老的黄琴。 在她奏响琴音之时,口出狂语之时,五名天地将军竟是臣服! 第2182章 这个面子,你是不愿给? 诸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就连宗府大护法以及火凛,都不由错愕的看了眼轻歌。 一个天地院弟子,一个星辰境的修炼者,竟能以音驯服五名天地将军。 方狱看此,微微点头,满眼都是毫不吝啬的赞赏之意,“这五位将军戾气太重,我当初本想将他们带去神域,再次效忠天地,可他们的怨恨戾气,我根本驱散不掉,才把他们放在幽南秘境内。倒是不想,轻歌小朋友有这等能耐,连天地将军都能驯服,此等御音之能,堪比琴宗大师。” 方狱话锋一转,拧了拧眉,“但……他们是秘境的平衡中枢所在,若被收服,秘境便便无法平衡。” 光幕流转,画面变动。 轻歌率领众弟子走进金堡。 不多时,狂风席卷,邪恶的气息渗透秘境内的每个角落。 那些看似人类,又像是野兽种族的人,出现在荒漠。 实力之强大,让人骇然震撼! 莫紫藤毫不客气出手! “这些,是什么……”有弟子错愕的问。 方狱叹息一声,说:“破坏秘境平衡的邪恶之势,他们不在位面内,行走于各个品级秘境之间的缝隙空间里。他们在阴暗处伺机而动,一旦秘境的平衡被破坏,他们就会携杀机而来,展开屠戮。” 方狱皱眉,“这是怎么回事?邪恶之势的人都已出现,秘境内的所有生灵都该被灭绝,为何你们还能生还?” 尚且活下来的四院弟子皆是看向轻歌。 这个一次又一次带来了奇迹的女子。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光幕,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随着秘境内的氛围变化,每个人的心脏仿若都提到了嗓子眼,就连呼吸都下意识的谨慎小心。 千钧一发,红袍如火,尊主降临,邪恶临天! 金色的面具泛着神圣的光泽,那双眼眸,足以睥睨众生! 他缓步走向轻歌…… “这……” 宗府大护法往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轻歌,“那可是邪恶之势的尊主,竟与夜轻歌熟识?” 七杀、洪荒两院一阵后怕。 七杀院长蹙眉,压低声音,“这丫头什么来头,如此可怕,是个怪物吧。” 洪荒院长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涌满了担忧。 得罪这样一个人,究竟,是好,是坏? 十粒神级真元…… 众人骇然。 夜轻歌曾把十粒神级真元拱手送人,又难怪此人能成为邪恶之势的尊主。 秘境之中,一夜狂欢,隔着光幕和时间的差距好似都能闻到烈酒的醇香味。 墨邪临走前,将披风覆于她身。 他的眼中没有不舍,却是一步三回头,眉角眼梢皆染上了春风般的笑意。 当他说出……为何要在一起呢。 姬月抿唇,搂紧了轻歌。 他很庆幸,他的姑娘,有人疼,有人陪伴,有人一起作战。 一如以往,他很信任墨邪与东陵鳕,仅凭他们无怨无悔的付出。 他欠着他们的。 再往后,幻境来临,有人承受不住痛苦,捏碎秘境丹,随之而来的却是死亡。 “怎么会这样!秘境丹出了问题吗?”林院长讶然。 方狱摇头,“秘境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秘境。” 方狱一瞬不瞬的盯着光幕看。 画面中,所有人都陷入尤其真实的幻境,大喊着夜轻歌怪物。 就连柳烟儿都满面震惊。 唯独夜轻歌一人清醒。 她将雪灵珠之力灌入柳烟儿天灵盖,柳烟儿瞬间清醒。 而真相也得以大白。 一切,都只是幻境。 夜轻歌,从未做过残杀四院弟子的事。 …… 二长老突地红着眼大笑,“大护法,火凛战士,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我院弟子残杀四院弟子吗,你们告诉我,这是什么?若非夜神宫宫主,若非方狱大师及时赶来让我们看到真相,我院弟子就要背负着骂名活下去,而且,我院弟子去了你宗府,还能活吗?” “你们险些就把我弓门天才埋没!” 楚长歌冷笑,“你们自诩正义浩然,却在真相尚未彻底查清之前,美名正义却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你们羞不羞愧,脸不脸红?” 大护法看向方狱,问:“方狱兄,为何会出现那样的幻境?” “幽南秘境的中枢平衡是五个天地将军,本就摇摇欲坠即将支离破碎的秘境,在经历邪恶之势的气息感染后,秘境的平衡不但被破坏,还错乱了。而轻歌又阴差阳错收服了天地将军,也就是说,平衡点在轻歌身上,幻境只是平衡错乱下出现的原因罢了。” 方狱淡淡道,一切,都得到了该有的解释。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 大护法眯了眯眸,狠戾之色稍纵即逝,随后他讥诮的笑道:“也便是说,若非夜轻歌破坏秘境平衡,导致秘境平衡错乱,就不会出现幻境之事,那些死于幻境的弟子,说起来,归根究底还是因夜轻歌而死。” 大护法胡搅蛮缠,强词夺理,还理直气壮的姿态使得天地院弟子们皆气红了双眼。 当时若非轻歌出手,所有天地院弟子将死于秘境,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若真要归根究底,若非冰翎天打开结界企图害死他们,也不至于被逼入绝境。 “鹤林兄。”方狱语气低沉,一抹愠怒。 大护法见此,干咳一声,道:“既然真相如此,的确是宗府错怪了,不过夜轻歌,此事你要引以为鉴,那些弟子的死,都与你有关。夜轻歌,本座仁慈,又看在方狱大师的面子上,放你一马,切不可再犯。” 大护法如此言说,不过是找回最后的颜面和属于宗府大护法的尊严罢。 大护法本以为他以退为进,训斥几声,夜轻歌便会如其他年轻修炼者一样,感激涕零。 轻歌挑眉,“宗府真是没落了,以阁下这样的脑子,竟也能成为大护法,真是稀奇。” “无知丫头,岂敢放肆!”火凛怒喝,欲要冲来,手持金色宝剑,脚踏长风而来,剑指轻歌。 狂风四起,姬月瞳眸紧缩,长袖抬起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散发而开,直将火凛震飞出去,摔在地上。 天云军全都亮出宝剑。 方狱的面色彻底沉了下去,“这个面子,你是不愿给我?” 第2183章 宫主大人是妻管严吗? 有方狱在,大护法即便有怒,也奈何不了夜轻歌。 氛围,剑拔弩张。 火凛一向以大护法为尊,怎能见人辱骂大护法。 他从地上深坑滚滚尘烟中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凛冽如雷光的双眸瞪视着轻歌。 他提剑振臂一呼,率领天云军就要再战。 宗府天云军,无所畏惧。 “火凛!”大护法冷喝出声,阻止了火凛与天云军的杀伐之气。 “带着天云军回宗府。” 大护法看了眼方狱,随后目光转移,眼神冰冷的望着轻歌,“若有下次,宗府绝不留情,黑铁卫必踏平尔等贱骨。” 话音才落,宝镜光芒犹如清风消散于长空。 大护法的身影在圣光内扭曲,随后消失。 火凛皱眉,没能把夜轻歌绳之以法他自是心有不甘,最终还是带着天云军,骑着天云骏马。 天云马脊背羽翼扑闪,载着他们离开幽南之地。 一场浩劫,到此为止。 轻歌与姬月执手走向方狱,“方狱大师,此次多谢了。” 此番若非方狱,免不了一场恶战。 尽管她有所警惕,但恩怨还是要分明。 “小姑娘若是真心感谢,请我喝一壶酒即可。”方狱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自是没问题。”轻歌浅笑。 …… 学院之战还在继续,最后一战便是众人翘首以待的擂台战。 擂台战前,洪荒紫煜忽然退出了学院之战,打算回到洪荒。 临走之前,紫煜少主献出两壶酒,派人送给轻歌。 而大周若无龙释天,其他人,绝非轻歌对手。 光是想想五个天地将军魁梧的身躯,便是害怕呢,谁又敢迎战?那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是夜,天地院弟子们围着篝火,高唱古老的曲子。 年轻的脸庞在火光照耀下洋溢着勃勃生机。 那是万物之初,四季以春的生命力。 轻歌与柳烟儿坐在原地,便有无数弟子相继前来敬酒,醉醺醺的说些好听的话。 “夜师妹,柳师妹,能与你们在同一个学院,我荣幸之至。” 轻歌心情倒也畅怀,放开了喝。 有个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的弟子,走到轻歌面前,高举起酒坛,“都说夜师妹千杯不醉,我也是酒国中人,喝酒便要痛快,若无拼酒,岂不是太败兴了?” “拼,怎能不拼?” 轻歌一脚踩在椅上,红裙在浓郁的黑夜纷然的火光中摇曳,“既要拼,那就痛快,你们全都来,所有人,包括柳爷你,只要能喝倒我,明日便为你们舞一曲,如何?” 舞一曲! 此等激烈消息,众人皆红着眼。 柳烟儿的酒量,那也是远近闻名的。 再者,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轻歌再是千杯不醉,他们所有人一起上,还能被轻歌全被喝趴了不成? “夜师妹,一言为定,不醉不归!” “一言为定!” “去,取酒来。” “……” 风锦凑了个脑袋过来,朝着姬月挤眉弄眼一番,“宫主大人,你不阻止下你家夫人吗?” 姬月点头,神色认真,随后转头,“梁萧,去准备些醒酒汤,还有驱寒的丹药。” 风锦:“……” 风锦小声的问:“宫主大人,你是妻管严吗?” 姬月与之对视,良久,“嗯。” 风锦干咳一声,觉得这氛围实在是太微妙了。 他为姬月斟满酒水,高举起酒杯,“宫主大人,我敬你一杯,愿你与夜师妹白头偕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姬月犹豫的望了眼几乎要从杯口里溢出的酒水。 旋即,姬月伸出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执起酒杯,与之相碰后,一饮而尽。 嘭! 才喝完,姬月便趴在了酒桌上。 风锦眨了眨眼,有些傻眼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轻歌叹了一口气,“抱歉,我相公的酒量有点差。” 风锦干笑了两声,这何止是有点差,分明就是一杯倒。 轻歌笑望了眼,想着拼酒之事结束后陪相公去。 轻歌喝的越来越快,酒香味在空气里流动,渐渐已经趴下了一半的人。 再看轻歌,迎风而站,笑靥如花,脚下酒坛如山,她却只有一分醉意。 众人哀嚎,为何姑娘家的喝酒这么猛? 他们错了,他们低估了夜师妹,他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篝火前,热闹非凡。 林院长欣慰的望着轻歌。 他一转头便看见蹲坐在角落里的阿娇。 林院长皱了皱眉,最终移开视线。 “老二,你去与阿娇说吧。”林院长道。 二长老看了眼林院长,旋即起身走向阿娇。 “二长老。”阿娇忐忑的望着他。 “阿娇,你走吧,天地院庙小,容不下你。”二长老似是不愿多留。 扑通一声,阿娇跪下。 她抓住二长老的衣袖,仰起头,眼眶微红,“二长老,我知道错了,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不在天地院当弟子,哪怕让我打扫天地院,只要能留下来就行。” “一失足成千古恨。” 二长老道:“阿娇,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当它不存在。于学院来说,叛变是罪大恶极,你在叛变的时候,可想过林院长?你没有。天下之大,总归有你的家。” 二长老无情的说,冷酷的离开。 这番话,林院长到底说不出来。 阿娇看着二长老的衣袖在指缝中抽离, 双眸,再也没了火花。 天下之大,何处有她容身之地? 她望着被天地院诸多弟子拥护的轻歌,再看看陷于黑暗的她,自嘲一笑。 自作孽,不可活。 阿娇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的走。 她得走了。 “师姐。”风锦清朗的声音响起。 阿娇回头,风锦抱着一个包袱走来,随后把包袱交给了阿娇。 “这里面有个空间袋,空间袋里的金币不多,但是够养活你下半辈子了。里面还有一些防御很强的盔甲和珍稀丹药。师姐,保重。”风锦说。 “嗯。” 阿娇点头,抱着包袱离开。 风锦望着阿娇的背影,抿紧了唇。 篝火。 天地院弟子们都趴了,只剩下轻歌和柳烟儿。 后半夜,柳烟儿砸下酒坛,无奈的望着轻歌,“罢了,始终不如你。” “柳爷也有认输的一天呢。”轻歌打趣儿笑。 “若是你,我认输也是心甘情愿。” “……” 第2184章 破壳而出,尊贵金瞳! 一轮激烈的拼酒结束后,轻歌扶着醉醺醺的姬月回到帐篷。 她在蓝顶帐篷前望见方狱,方狱头戴斗笠,看似站于地上,其实双脚并未沾地,悬浮咫尺。 轻歌抿了抿唇,她把姬月放于床榻之上,盖好软被,随后走出帐篷。 “幽南秘境碎了。”方狱道。 平衡被破坏,又出现幻境之事。 秘境,将不复存在,彻底破碎。 轻歌在一块岩石上坐下,抬起头,可以从枝桠斑驳的间隙里看到一轮白月。 “方狱大师,你次次准时出现,这一切,会不会太巧合了?”轻歌开门见山直问。 她从未相信过方狱,哪怕方狱曾数次帮助过她。 “可否听我讲个故事?” 方狱道。 轻歌点头。 “诸神天域有一位大师,他为寻找修炼真谛,行走于各个位面。他路过四星大陆时,在乱葬岗捡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他把婴儿治好,交给诸神天域的一个普通人家。但这孩子常年生病,七八岁的时候,那个家里的女妇人怀孕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会要那个拖油瓶。是的,他被赶走了,他没家了。” “他独自一人站在风雪中,熬过了太多苦痛,才走进了神域。他以为自己没有亲人,直到天机楼的大师告诉他,他曾有个妹妹,与他同胞。他动用神域力量,用时数年,终于找到。那个妹妹,叫做……夜轻歌。” “……” 方狱说完,便是一片沉寂。 轻歌望着方狱,不由皱起了两道黛眉,“那个婴儿,是你?” 方狱目光灼热的望着他,点头,“是我。” “你是……我的哥哥?” 轻歌望着方狱,骨子里的警惕和疏冷并未消失。 “我知道,这于你来说,可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这是一个事实,不论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兄长,你始终都是我方狱唯一的妹妹。” 方狱取出一道红色符递给轻歌,“符中之国,神域尊符,拿此尊符,可在神域内门外畅通无阻。见此符如见我,日后再出现类似于今天的事,你拿出此符,便能保命。我并不能时时刻刻留在你身边。” 方狱说完,身体被黑烟包裹,随后消失。 轻歌低头望着手中的尊符,若有所思。 哥哥吗? 若是有个哥哥,也是极好的。 她天性多疑,哪怕方狱自报家门,她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方狱正因为如此,才不多说废话。 “那人是个天机师。”凤栖道。 “方狱?” “嗯。”凤栖缓缓而言:“他的天机品级很高,起码是大宗圆满期的天机师,若在天机楼,职位至少也是一个元老。占卜师是天机师的衍生职业,曾经所谓的占卜世家,也不过是天机族的旁系罢了。话说回来,本后与那天机族的小族长,还有一夜的露水情缘呢。” 轻歌:“……” 凤栖咂了咂舌,“本后阅男无数,唯独那小族长,是真的可爱。” “你可知妖莲之事?”轻歌灵光一闪,福至心灵,问。 “魔君那破档子的事谁不知?魔君妖王那俩人,只怕已踏入长生境了,真是羡慕呢。”凤栖道,“你的夫君姬月,便是他们的孩子。” 轻歌眸光闪动,果然如此吗! 轻歌回到帐篷,坐在床边,指腹轻抚姬月脸颊。 “长得倒是一表人才,难怪把你迷的神魂颠倒。”凤栖意味深长的说。 “我像是那种被美色迷倒的昏君吗?”轻歌无奈望天,纵使秀色可餐,她也坐怀不乱,一心只有天下苍生好吗。 “你何止是昏君,还是暴君。”凤栖不屑的道。 忽的,凤栖说:“话说起来,本后有些饿了,你这个臭丫头,是要饿死本后吗?” 轻歌皱眉,“你要吃什么?”现在的凤栖只是意识形态,如何吃东西? “本后想吃了这个男人,本后与你如此亲近,有男人也该同享对不对?”凤栖一本正经的说。 轻歌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凤栖太息一声,“真是个抠门的丫头。这样吧,本后也不挑剔了,你随便找一些天琼液,星辰水,或者是七宗圣兽以上的晶核给我。像那种天矿陨,神兽晶核,就不为难你了。” “尊后,你还是饿死吧。”轻歌面无表情。 天琼液?须知,放眼诸神天域,就神域神尊夫人能喝到天琼液,还是一年一小杯。 星辰水?可脱胎换骨,提升仙气,驱散邪恶。此等宝物,在天机楼第八十一楼。 什么七宗圣兽以上的晶核,她若能取到晶核,为何不自己契约增加战斗能力? 尊后什么的,真是太难养了。 只怕要吃的她倾家荡产也不够。 “放肆,果真是最毒妇人心,你竟要将本后活活饿死。”凤栖哀怨道。 轻歌嘴角微抽,最毒妇人心什么的,不是把尊后自己也骂了吗? 天光渐亮。 轻歌的虚无之境里的出现了一丝响动声。 轻歌诧然,神识一转进入虚无之境中。 便见九龙宝座前,硕大的凤凰蛋随着清脆破裂声响起,出现了一丝丝裂缝,裂缝转瞬便布满整个金光闪闪的凤凰蛋。 小凤凰要破壳而出了! 轻歌满眼惊喜。 她曾答应过凤和凰,好好照顾凤凰蛋。 只不过,据说凤凰一族通常会认作破蛋后入眼所见之物为父母,哪怕只是一块石头。 倒不是她有所图谋,只是凤和凰都没做,若是她的话,倒也情有可原。 轻歌殷殷期待的望着凤凰蛋。 蛋壳破碎之时,就在轻歌以为小凤凰即将出世,怎知金光灿烂,光芒蔓延至屋内的每个角落。 圣光刺眼,丝丝缕缕的光芒犹如纤细的线,沿着万千毛孔涌入轻歌的身体内。 轻歌眼眸赫然睁大,身体被一股拉力上浮,悬于空中,身体如新月拱起,纤细修长的四肢往下耷拉着。 她漆黑深邃的眼眸,光芒流转。 倏地!随着一道雷霆声响起,轻歌的双眼赫然成了神圣的金色。 啊! 与此同时,轻歌红唇微张,尖叫声响起! “不好!怎会如此!”凤栖的神识惊呼。 第2185章 流云灵女凤,以神魂补神魂 金光涌动。 强大可怕的气息在虚无之境内窜动。 轻歌的神魂意识摇摇欲坠,一向固若金汤的精神力,却像是轰然倒塌的墙壁,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凤栖冷静了下来。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连老天都在帮她, 此时此刻,她只要微微施压,就能挤走轻歌的神魂,占地为王,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她蛰伏隐忍万年的荒芜时光,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凤栖欲要占据轻歌身体,却是止步不前停住了。 她与轻歌神识相通,脑海里过往轻歌的两世。 街头无依无靠的弃儿,行将饿死,走上佣兵之路。 北月夜府的废物,千夫所指,她却排除万难步步登天。 每一步都留下了血的烙印。 每一步都是裂骨泣血之疼。 她鲜少咬牙流泪…… 凤栖犹豫了。 这样一个人,努力的活着。 就像当年的她,于万千杀伐中求生存之道,却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虽有佳名流传千古,可千古以来她所受的罪归根究底又是为的什么呢? 可……她就算不占据这具身体,以现如今轻歌残破的神魂,无法面对这场无妄之灾。 凤栖如何也想不到,那凤凰蛋里的小凤凰,竟是南山流云凤。 流云乃是凤族主宰,族内的每一只凤凰都是超神兽,简而言之,流云凤凰是凤族的贵族。 不仅如此,轻歌虚无之境内的凤凰蛋,应该是流云凤族的灵女。 流云灵女,凤族主宰,曾与人族相爱,涅盘之时未能浴火重生,便将其一缕神魂封印蛋壳之中,千年时间,得意重生。 可……为何此流云之凤的气息,会如此紊乱,甚至进入轻歌的身体。 “怎么回事,这光好刺眼!” 朱雀察觉到动静,从圣元阵法中探出脑袋,才一瞬间又触电般钻进阵法内避难,“这是……南山流云的灵女凤!” 朱雀倒吸一口冷气。 这虚无之境内的东西,怎么一个比一个变态。 怪不得连他这等超神兽都没好果子吃。 蛇王错愕骇然,“流云……灵女?不对,灵女凤既是新生,为何会进入小丫头的身体里?” 这种场景,闻所未闻。 轻歌的金瞳内一片空洞,她像是九天之上误入凡尘的神,脚踩着幽幽长风,虚无之境乃是以她为名的天地,丝丝缕缕的金光赫然汇聚在她的身后,便见那猩红的衣裳好似被什么撑破开,刺啦一声,仿若有物撕裂。 倏地,翅膀裂开衣裳展开,血红的羽翼,点缀着鳞片,每一片羽翼鳞片上都镶嵌着微蓝的宝石闪耀着点点炫目绚丽的圣光,几片红羽沿着风的轨迹落下。 金瞳,宛若最尊贵,又是最纯粹无暇。 可惜的是,这双美眸内没有任何的焦距,清冷空洞,不算呆滞,却像是囊括了无垠的荒芜。 嗤嗤—— 随着诡异的声音响起,虚无之境内的众兽们便见轻歌的羽翼,由脊背根部开始,从红转金。 可惜,颜色的晕染好似受到了强力的阻隔,导致一双羽翼,一面血红,一面明黄为金。 流云灵女凤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轻歌的人类之躯根本抵挡不住上古一族流云凤凰的狂暴之息。 下场便是被撕为碎片。 轻歌的脸上逐渐出现了痛苦的神情,她的身体微颤。 她身体蜷缩,脊背裹着小小身躯。 下一刻,轻歌身体往后拱,像是一股力量蓄势待发,最终猛地迸射而出。 她惨叫一声,随着此声响起,金光卷土重来,化作无数光刃贯穿轻歌的身体。 力量的打击! 她便像是涅盘浴火的凤凰,可她根本就没有凤凰躯体的种族优势。 这种时候,人类的渺小便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 凤栖轻叹:“丫头,并非我无情,我若不如此,你的身体,也会损坏。” 看来,这是上天的指引。 就在凤栖打算占据轻歌的身体之时,一轮红月在虚无之境的上空冉冉升起,淡淡的红光覆于金光之上,宛若一场尤其震撼的视觉盛宴。 红月之下,一道身影赫然出现。 他微闭着双眸,眼瞳打开之际,异瞳美艳妖孽。 像是个妖精。 他的眼神,冷漠又邪肆,他的神情,倨傲又孤独。 仔细看去,他还有几分醉意,微红的面颊,眸底深处的几丝迷离,皆是他半醉半醒的证据。 当他看到神魂碎裂的愈发严重的轻歌时,狭长双眸赫然一缩,随即踏风而来,拥住她。 红袍猎猎作响,诡美的羽翼。 骨髓烟,在各自的身体内缓缓流淌。 姬月眉间之下,仿若有烟雾氤氲。 轻歌心脏处,以烟为刃。 他低头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轻歌蹙眉,身后羽翼化作根根分明的骨刺袭向姬月。 姬月体内的所有妖王之力、魔君之血,全部用来制衡灵女凤的狂暴金火,体内体内的雪灵珠,疯狂汲取那些气息。 至于轻歌碎裂的神魂,他则是用自己万年坚固的神魂去弥补。 “不可!”凤栖蓦地出声。 以神魂缝补神魂,此举,太过骇然! 而且,轻歌体内又有血魔,甚至会吞噬掉姬月的所有神魂! “朱雀。” 他忽然冷声开口。 属于妖王的气息弥漫开来,纵使超神兽朱雀,此刻也禁不住颤抖。 在兽族,种族的优势,气息的强大,决定成王败寇。 “往后,她便交付与你。”姬月道。 “那是你媳妇,你自己照顾。”朱雀摇头如拨浪鼓,开什么玩笑,它可是堂堂超神兽,沦落到照顾别人的媳妇? 他才不要。 姬月骤然施压,杀意暴涨,危险之意显而易见。 朱雀再次颤抖,从骨子里衍生而出的臣服膜拜。 朱雀几乎要炸毛了。 怎么一个个都欺负到它头上来了。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它是个有尊严的超神兽,绝不臣服于威逼利诱,也绝不妥协。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这女人的!”朱雀点头如捣蒜。 蛇王鄙夷的望着朱雀。 “歌儿体内的那位,可否自报家门?”姬月问道,语气缓和了不少。 “凤栖。” “尊后可是要求长生境?” “嗯。你如何而知?” 第2186章 碎你之躯,夺你之妻 “给我时间,我能助尊后渡长生境。尊后寄宿于吾妻躯内,自是同生同死,若尊后有所邪念,他日归来,我必将尊后意识挂入九界九重塔,受冰火之狱,血鹰啄魂之苦。”他的语气,冰冷的没有人类温度。 最是邪佞,也最是无情。 “你在威胁本后?”凤栖音调阴沉下来,危险气息悄然弥漫。 “我只是在告诉阁下,轻歌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姬月虔诚的道。 先兵后礼,恩威并施,凤栖嗤笑了一声,“你们之间的感情,倒也真。既是如此,本后便答应你,只是本后不信,你若神魂缺失,日后又如何助本后渡长生境,当然,本后拭目以待,若你食言,也休怪本后翻脸无情,将此身体占为己有。” 姬月清楚,凤栖已是仁至义尽,“好,如此多谢尊后。” …… 一丝丝明黄色的神魂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随后沿着轻歌两侧太阳穴进入雷巢之中,修补残缺的雷巢。 然而,当轻歌那本已残缺的神魂,吞噬了姬月神魂后,竟开始膨胀,将姬月所有的神魂吞噬殆尽。 钻心刺骨之疼也不过如是,纵使一向处变不惊的姬月,此刻也是皱紧了眉头。 神魂又如何呢。 只要能换来她的安康,他便是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也无怨无悔。 姬月绝色潋滟的异瞳,在金光之中更加妖孽如斯,他温柔的望着轻歌,轻拥着她。 他说:“我怎舍得留你一人在世?” 凤栖震撼。 姬月体内已无神魂,却……还能保持清醒。 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尘世多数痴情是女子,凤栖从不相信,会有男人如此深情。 姬月横抱着轻歌,软靴落地,他将轻歌放在九龙宝座上。 姬月的双眼开始充血,殷红的血液逐渐从七窍之中流出,淌过面颊,滴落于地。 他抬起白皙的手擦拭,却是越擦越多。 姬月不舍的望了眼九龙宝座上蜷缩于羽翼之中的女子,他眷恋这份温暖,像是久旱逢露,像是盛夏之风,寒冬初暖。 姬月跌跌撞撞离开了虚无之境。 曾经,虚无之境于他来说是炼狱深渊,是暗无天日的阴森,他像无法见光的蛆虫,在里面苟活了十几年。而现在,虚无之境是他的温暖,他怀念那段时日,却难以回去。 姬月走出帐篷,清早,晨光熹微,姬月一抬头便见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熙子言。 熙子言复杂的望着姬月,“妖后与寻无泪合作,寻无泪背后的九界势力马上浮出水面。这个时候,你怎能出事。” “哥哥……”熙子言旁侧,姬九夜眼眶泛红。 他那么高傲的哥哥,风华绝代睥睨天下的姬王,而今却是如此狼狈。 然,即便落魄,依旧掩盖不住姬王的森严气度。 他生来便是王,即便从云端跌落,那也只是虎落平阳,而非与猪狗为伍。 “走吧。”姬月淡声说,往前一步踉跄,熙子言与姬九夜迅速将他扶住。 陡然,数名脚踏青烟头戴斗篷之人出现,斗篷深处是一双双淡青色眼眸。 他们犹如神的使者,忽然而至,将此处包围。 姬九夜神色大变。 几名九界守护者两侧退去,后面道路尽头,身着血袍坐于轮椅上的男子被人推着前来,他戴着斗笠,淡薄的黑纱之下,猩红如宝石却诡谲阴森的瞳眸闪着点点妖异的光。 他望着姬月,发出一道轻笑声,“姬王,别来无恙。” 寻无泪转头看了眼旁侧的帐篷,“这里面的女人,我要了。” 姬月咬牙忍住缺失神魂的疼痛,冷冷望着寻无泪,“你也配?” 闻言,寻无泪不怒反笑,“如此说来,那我岂不是更想得到,都说人类女子最是销魂,也不知是不是真,倒想试试那销魂味,入那销魂梦呢。”说至此,寻无泪非常应景地舔了舔唇。 熙子言浑身上下如濒临危险般的野兽紧绷起来,狠狠握紧了双拳,警戒的望着寻无泪。 寻无泪身边的九界守护者,每一个都比他的品级要高,能够轻松踩在他头上。 而现在姬月神魂受创,若是交战,必败! 姬九夜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姬月面前,伸出手护着姬月,“寻无泪,你真是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我的王嫂你也配染指,你也就只能做做梦了。恶不恶心你?” 倏——狂风呼啸,陡然灵力,风芒凝聚如同一巴掌打向姬九夜的脸。 这狂风一掌,足以把姬九夜的脸给拍碎。 风掌即将落下的一瞬,姬月脚步偏移,袖袍灌风,妖王之力气势万钧,刹那间就将风掌碾碎。 姬九夜望着眼前高大伟岸的背影,眼眶忽的湿润。 多久了? 久到他快没了记忆。 在很多年前,姬月也曾如此护着他。 姬月说,他为兄长,长兄如父,当顶天立地,半兄半父。 姬九夜一向身体不好,被其他种族妖魔欺辱时,姬月会握着拳头将那些人打趴,哪怕自己也遍体鳞伤,他却倔强的一言不发。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痛算什么。 姬九夜鼻腔酸涩泛红,转头迎着风看向别处。 “姬王,你这是怎么了?”寻无泪戏谑的望着姬月七窍流血的脸。 姬月皱眉,电光火石间,思索着如何应对。 姬月冰冷的目光,自九界守护者们身上一扫而过。 九界……呵…… “哥哥,你走,我来拖住他。”姬九夜拉了拉姬月的衣袖。 姬月回眸望向他,“白痴。” 姬九夜眨了眨眼,小眼神可劲儿的哀怨,脸上写满了委屈,如同走马灯般,旋即又覆满了欣喜,哥哥连骂人的样子都很英俊呢。 姬月敛起眸色。 他决不能死。 他曾也看透生死,苟活于世,枯燥无味,也没有任何意义。 但现在不同了。 他死了,他的姑娘又如何办? 他曾暗暗发誓,护她一生,又怎能食言? 他不能欺骗于她。 姬月邪肆的眼底深处,泛起一丝近乎偏执般的癫狂之意。 “姬王,如何,你跪下来磕头叫爷爷,我放你一条生路?”寻无泪嘲讽的道,“否则,我们,便将你挫骨扬灰,碎你之躯,夺你之妻,可恨吗?” 第2187章 九辞殿下!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手下败将而已。”姬月傲立晨光之中,红袍猎猎生风。 他勾起削薄的唇邪佞一笑,狂妄到极致,从骨子里衍生而出的不羁,潋滟的双眸好似染上了雷霆来临前的冷光雾色,又何止是嚣张到不可一世。 他站在那里,便是天地的主宰,哪怕虎落平阳,生死又何惧? 寻无泪笑的更为放肆了。 他的笑声,像是从某个地狱传来,犹如厉鬼发出的邪恶之声。 寻无泪抬起手抹去眼尾笑出的泪痕,随后冷静下来,双眸透过黑纱锋锐逼人的望着姬月,冷声下令:“今日,便是姬王葬身之时。都给我上,将其斩杀。” 脚踏青烟的九界守护者们齐齐亮出法器,下一刻便攻向姬月。 “纵使虎落平阳,尔等猪狗辈,也敢放肆?”姬月发出低低的笑声,抬眸之际,眼底雷霆乍现,锐光四起,妖冶,狂妄,像是怒放极致的忘川红莲。 虎落平阳被犬欺? 啧…… 姬月将体内所有力量,灌入妖王脉之中,欲要自爆妖王脉。 “尔等,一个也别想逃!” 他妖孽的瞳眸里染上了无尽的杀意,似尘世最是闻风丧胆的修罗,断头台上的刽子手,即将屠戮这一方天地,鲜血必染尽江河。 诸多九界守护者们面面相觑,姬王,要自爆妖王脉来斩杀他们 那等力量,他们绝对无法应对。 可姬月自己也仅仅只有一线生机而已。 他竟要斩杀九界守护者! “哥哥……”姬九夜红着双眼担忧的开口。 熙子言拦住失去理智想要冲上去的姬九夜。 姬九夜瞪向熙子言,急道:“哥哥会出事的。” “而这,是唯一的生机。”熙子言无力的道。 姬九夜攥紧双拳,“我要保护哥哥。” 熙子言望着认真而愤怒的姬九夜,忽然笑了,“若妖后也如你这般好,便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母……母后……她很好的。” “那仅仅只是于你而言。” “……” 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瑟肃杀弥漫幽南圣地。 长空中所有的飓风,便像是锋锐的利刃,能将人类脆弱的躯体贯穿。 可怕的气息弥漫天地。 方才还天光骤晴,此刻就已阴云密布,仿若末世的到来。 四院弟子们纷纷惊恐。 造成这一切的景象,是正在酝酿力量的姬月。 他以身体为媒,以天地为躯,以妖王脉为引,若是自爆,能提升百倍力量。 这是一个金手指般的存在,然而代价是九死一生。 若是自爆,他也几乎与死不远。 寻无泪眯起眼睛望着姬月,暗嗤:该死! 原来,自爆妖王脉是姬月的底牌。 诸神天域这片位面之外,笼罩着一层结界禁制,此为天界。 天界之下,有力量限制。 姬月自爆妖王脉的力量,超出了限制的范围,有天界的存在,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姬月体内体外的力量越来越强,妖王之息化作实质,红光涌动萦绕,天界竟也阻止不了他力量的膨胀! 九界秩序各有不同,九界守护是个层层递进的金字塔。 他若将姬月处置了,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可姬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他们不死在姬月手中,九界那边,也不好交代。 寻无泪咬牙切齿,他不该急于一时,他到底是低估了姬月的实力和魄力。 “哥哥……”姬九夜愈发心急。 轻歌躺在帐篷之上,一抹神识在虚无之境的宝座里。 柳烟儿察觉到幽南圣地力量的波动,急忙来寻轻歌。 当她与风锦掀开帐篷,金红相间的光映入眼帘,当光芒微淡,他们看见绮丽之景。 那双羽翼,好似旗帜一角。 金光熠熠生辉,红芒犹如宝石闪亮。 轻歌靠在巨大的羽翼中,本就纤细瘦弱的娇躯,显得愈发之小了。 雪白的面颊,血红的双唇,睫翼微垂,如蒲扇般浓密,似泼墨般漆黑。 像是误入尘世的仙。 柳烟儿愣住。 风锦呼吸急促,就连声线都在颤抖:“美!太美了!” 风锦双手发抖从空间宝物内取出宣纸画笔,他将此情此景一一画下。 画中仙不过如是。 再是栩栩如生,也不如此刻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不知为何,风锦热泪盈眶,捧着画,望着轻歌,无声的笑着。 柳烟儿望了眼风锦,随后看向轻歌,皱眉,“这么大的动静,轻歌竟无动于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姬宫主那里好似与九界闹起来了。”风锦道。 “小美人,小丫头,你丈夫真是嚣张,快要跟九界干上了呢。”随着此声响起,便见楚长歌风风火火而来,楚长歌看见帐篷内的美景,愣住,满面呆滞。 世间的大多数人,皆对美好事物有所向往,此乃人性使然。 轰!石破惊天般的巨声响起! 数十座山脉接连坍塌破碎。 于天地来说,每个人都如此的渺小。 姬月狞笑,自爆妖王脉前,他以一丝妖王气息,精元之力,护住了帐篷内的轻歌。 自爆妖王脉,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所有生灵,全都灭绝。 唯有他的姑娘,能安然无恙。 而这样的下场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也会失去。 就在此时,骤然间,一股磅礴气势展开,长空之上,簇簇黑焰燃烧。 墨黑烟雾弥漫在每个地方,一条条藤蔓犹若龙蛇破空而出,交缠天地。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止住了姬月疯狂之举。 “真是嚣张了,当我九界无法无规吗?”那清寒的声音,充满了肃杀和威严。 寻无泪抬眸看去,一愣,“九辞殿下。” 寻无泪敛起眼底阴测测,虚伪的开口:“九辞殿下,我等发觉妖域姬王破坏九界法则,特来天域将其擒拿,没想到此事惊动了九辞。” 九辞望向寻无泪冷笑,隐隐发怒,左脸之上,渐渐浮现黑鸦图腾。 九辞目光转冷,看向其他脚踏青烟的九界守护者,“一群废物,尔等是尊贵不凡的九界守护,竟与旁人卖命,我九界养着的便是尔等废物?” 九辞一抬起手,无数黑藤绞杀而出,贯穿数十人青烟九界守护者的躯体。 第2188章 姬王,本殿敬你是条汉子 每个九界守护者身上都燃起了一簇黑焰,而他们的躯体在焰火之中燃烧为灰烬,甚至连挣扎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九辞微抬下颌,毒蛇般幽冷的目光流转于寻无泪。 寻无泪面色骤变,大惑不解的望着九辞。 据理来说,姬月不顾旁人无辜的性命自爆妖王脉,九辞闻讯而来,该惩戒姬月才对。 都说九界之中,唯九辞最是嚣张,性格难言,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时而正时而邪,不走寻常之路。 没想到,九辞竟任性到了这个地步,连青品守护者也敢斩杀,一杀还是数十人。 此举若被九界发现,绝对少不了牢狱之灾。 可看九辞狂妄无人的模样,丝毫不在乎九界惩罚般。 他的行事,一直由着心情。 “九辞殿下,他们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你这样做,莫不是太嚣张了些?”就算寻无泪心性再好,再能沉得住气,此时也不由愠怒。 九辞勾唇一笑,露出左侧嘴角旁的尖锐虎牙,“按谁的规矩,你的规矩吗?嚣张又如何,就你,也配与本殿言谈?叫你的主子出来,姬月这条命我保了,他要是敢再动,本殿不介意跟他去聊聊星星月亮人生理想。” 何为放肆狂妄,这便是! “九辞殿下……”熙子言错愕的望着他。 九辞看着熙子言点了点头,“小伙子不错,有前途,日后在九界跟着本殿,能横着走。” 熙子言眨了眨眼,没了素日的成熟稳重,有着些许的手足无措。 九辞看向姬月,上下打量,“倒是个男人,就算千钧一发,也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神魂全部流失,还能冷静作战。姬王,本殿敬你是条汉子。” 姬月干咳一声,抬手擦去嘴角血迹。 他自爆妖王脉的行为被九辞止住了。 九辞显然向着他,不过,是为什么呢? 九辞见姬月有些撑不住,走至姬月前,手放在姬月肩上,一股股黑烟沿着长臂进入姬月身体内。 许久过去,姬月的情况才好了些。 九辞做好这一切,转身回头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寻无泪。 九辞抬手,数条藤蔓将寻无泪裹住,紧紧缠绕着寻无泪。 藤蔓的花蕊,长出了几十只黑鸦,黑鸦围绕着寻无泪的身体飞翔,发出刺耳难听若鬼魅般的声音,好似死神降临。 死亡,如此临近。 寻无泪面色惨白,眼中惊惧,放在椅把上的手止不住的因恐惧而颤抖。 刺! 黑鸦齐齐叫喊,随后张开尖锐又锋锐的嘴,将啃噬掉寻无泪身体的每一根骨头。 突然,紫光乍现,碾碎了所有的藤蔓黑鸦。 “九辞,你切莫太嚣张了。”一道脚踩紫烟之影赫然出现,他冷冷的望着九辞,寒声开口。 熙子言呼吸急促,双目发直,紫品守护者! 怪不得寻无泪如此胆大妄为,就连那些个青品守护都会为他卖命,原来背后之人是个紫品守护者。 阶级的明显,实力的差距,这一刻拉伸了开来。 熙子言复杂的望着眼前之景,忽而有种极端无力的感觉。 若他能再强一些,若他的守护品级能再高一些…… “林殿,你手下的狗不听话,本殿替你教训教训又如何?”九辞猖獗的道。 寻无泪顿感羞辱,面色骤变,却只能狠狠咬牙,用力攥紧拳头,忍着九辞话语里的羞辱。 林殿垂眸望了眼寻无泪,再看了看四周,那些他派出的青品守护全都死于非命。 林殿怒:“寻无泪,你擅自斩杀九界守护数十名,看来你是觉得日子太安生,想去九界天牢了。” “几只吃里扒外的狗而已,本殿杀了又如何。”对于那十来个守护者的性命,九辞满不在乎。 于他而言,人命如草芥。 放眼九界,也就只有九辞如此嚣张,能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林殿看着誓死扞卫姬月的九辞,眉头紧蹙。 据他所知,九辞与姬月并无来往,又如何会死命相助? 林殿甚是不懂。 “九辞,我们之事,稍后再谈。”林殿淡淡道,暗暗认为九辞如此帮助姬月,实属看他不爽而已。 可方才他若没出现,九辞出手之时也不知寻无泪背后之人是他。 他的心情甚是阴郁。 话说回来,他与九辞之间原先倒也可以算得上是称兄道弟,而他也挺欢喜九辞的性子,怎知九辞怀疑他断袖,吓得瑟瑟发抖,正值九辞算命,说有命中注定的桃花劫,九辞便收拾行囊与他恩断义绝。 后来再见面九辞就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不是他说,放眼九界,能跟九辞骂街的,绝对找不出一个来。 九辞便是有这等毒舌的本事。 “姬王,你破坏九界法则,与我去九界吧。”林殿看向姬月。 姬九夜扶着姬月,警惕的瞪着林殿,“哥哥不会跟你走的,分明是你们九界欺人太甚,与我哥哥何干?” “若是不走又如何?”姬月冷嗤。 “不走,今日便是你丧命之日,我将代替九界,将你碎了。九界法则规矩,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林殿冷声道。 “来,给你胆子,既是有种,来碎我之躯。” 姬月轻推开姬九夜,缓步往前走,阴冷邪佞的眸,睨着林殿。 他遍体鳞伤,身受重创,神魂几乎全部流失。 即便如此,他依旧昂首挺胸,挺直脊背,龙躯傲立,如一把尚未出世的亘古凶器。 他的周身,散发着两种极端恐怖的气息。 妖—— 魔—— 他所走的每一步,天地为之而颤。 他的双眸微凛,幽邃至能够洞悉人心。 林殿与之对视时,心脏猛颤。 姬王,绝非善茬! 这样的人,既已得罪,必须手刃。 否则,后患无穷。 姬月走至林殿面前,停了下来,“你——敢——吗?” 林殿旋即被点燃,恼羞成怒,气息散发。 九辞黑藤缠绕,墨鸦齐叫。 九辞一直在留意着姬月,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妹妹的眼光还算不错呢。 起码不是个孬种。 只不过…… “九辞!此事你也要与我作对,你怎能任性至此!”林殿朝着九辞怒喝。 九辞掏了掏耳朵。 废话,眼睁睁看着姬月送人头,日后他如何跟妹妹交代。 林殿这个白痴东西! 也不知动脑子想想。 第2189章 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九辞。 九界守护的品级不如林殿,但用九辞的话来说就是,他上面有人,放眼五湖四海,八荒六合,他根本就不虚任何人。 他自小就被带到了九界,没人知他的来历。 九辞一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就算态度比旁人要懒散,修炼速度却不慢,常常引起公愤。 数年前,九辞以为林殿暗恋他,卷起包裹去了诸神天域,建下映月楼。 故此,映月楼内的杀手大多数是宗府通缉榜上的十恶不赦之囚徒,但神域宗府,也不敢擅自动映月楼。 他们并不知九辞的真实身份,只知九辞与九界来往,若是惹火烧身,必然后患无穷。 多年来,神域宗府与映月楼一直相安无事,久而久之,诸神天域倒是维持且习惯了这种平衡。 莫九辞一直跟在那人身后,因为知道那个人的晶石密室内有着一幅画像,画中的美人银发金瞳,身后有一双颜彩不同的翅膀,她未着软靴,一双玉足雪白莹润,她身后的背景是浩瀚星空,眉间一轮猩红之月,日月星辰下是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纵使荒芜,她的美艳却时刻散发着耀眼的光辉,让人停留目光后,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故此,当莫九辞无意看到映月楼的悬赏后,便揭了夜轻歌的悬赏。 他兴致盎然的回到九界,找到那个人,告诉他此事,怎知又是另一个惊天大秘密。 那个人说:她是你妹妹。 莫九辞震惊了,他一直以为他没有家人,孤独而生,又孤独终老,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可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直到有一日,有人告诉他,他有亲人。 莫九辞的感觉很是复杂,五脏六腑微微抽搐,心肺被惆怅滋味填满。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个人便告诉他,他的妹妹妹夫有危险了,随后一脚把他踹回诸神天域。 莫九辞此刻的心路历程非常感慨,只想快点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们,赶紧去看看他可爱的妹妹。 可那个人,不让他说出自己的身份。 他多年来在九界得罪了太多的人,若那些人得知夜轻歌是他的妹妹,只怕会下以毒手。 莫九辞不得不防。 毕竟,就算有他护着,也终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莫九辞也很囧。 他好不容易要见到亲人了,怎知妹妹要挂了,妹夫也快要挂了。 真是心累呢。 莫九辞见林殿还纠缠不休,姬月的情况愈发不好,只得瞪着林殿,怒喝:“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林殿面容扭曲狰狞,以莫九辞的品级,自然无法与他媲美,可莫九辞实力很强,背后又有人,林殿还真不敢光明正大拿他怎么样。 林殿看了眼姬月,冷冷一笑。 以姬月现在的情况,只怕也活不久了。 “莫九辞,你的性子该改改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以为有所依靠,便能无法无天,你终究会在性子上吃亏。有这时间与我争锋,不如想想如何救治这个男人吧。” 林殿说完一番话,甩甩衣袖,斜睨了眼寻无泪,紫烟氤氲在他与寻无泪之间,两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间。 一场可怕的浩劫,看似到此为止。 寻无泪临走前,那阴鸷的眼眸并未看莫九辞,也没看姬月,而是看向了北侧远方的蓝顶帐篷,那帐篷内,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他心悸,让他舒适的浑身毛发都倒竖了起来,他闭上眼轻嗅,笑着满面阴寒,眉角眼梢都是森然幽光。 姬九夜与熙子言扶着姬月,莫九辞看了看轻歌所在的帐篷,虽然很想见妹妹,但还是走向了姬月,以黑藤缠绕姬月,带姬月直奔九天,熙子言与姬九夜二人也消失在天地间。 九界。 莫九辞皱眉:“你要断妖骨?” “嗯。” “可笑,妖骨和妖王脉是你强大的种族优势,虽说变作普通人能不被天地法则束缚,可若是没有力量,又如何保护好你的妻子?那样,也不好。”莫九辞训斥道。 姬月淡声说:“断妖骨,铸神骨,千锤百炼,方得大道。” 莫九辞愣住。 神…… 骨…… 原来,姬月有这么大的野心,抱着如此极端狂妄的想法! 姬九夜也怔忪了,他微微眨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姬月。 唯独一直知道真相的熙子言,保持着沉默。 重塑神骨,以神之名,以神之躯,此等做法,并非没人尝试,但千锤百炼的路程,骨骸重塑的苦痛,谁又能真的坚持下去呢?而且,兴许,这只是个传说,谁也不知,神是否真的存在。 若说普通人族也便罢了,若原先是妖、魔两族的血脉,更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痛苦。 良久过去,莫九辞深吸一口气,双眸凝视着姬月,嘴角扬起了和煦的笑容:“不愧是妖域姬王,此等能耐,此等魄力,是常人所没有的。好,既你已决定,我能做的,便是渡你成神。” 姬月望了望莫九辞,“为何?”为何要帮他? 莫九辞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才道:“日后你便会知道,我们是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齐齐整整,一个人都不能少。” 姬月:“?” 虽说姬月百般疑惑,但莫九辞流露出的真心真情,不像是会害他,他也信任。 现在的他,都已经如此了,只能选择相信莫九辞。 毕竟,莫九辞要弄死身受重创的他,易如反掌,又何须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 “妖王脉渡给九夜。”姬月转头看向姬九夜,“渡妖王脉万分疼痛,你可能接受。” 姬九夜咬牙,点头,“我能行的。” “日后妖域,再与我无关。”姬月冷漠的说。 姬九夜眼眶泛红,“你已经背负了那么多年的妖域责任,我也该为你分担,日后,妖域由我来守护。” 姬月漠然的望了眼姬九夜。 他厌恶姬九夜。 说白了,是嫉妒。 嫉妒姬九夜能轻轻松松就得到他努力多年连盼望都是奢侈的感情。 可时至今日,看着姬九夜的脸庞,他竟心无波澜。 第2190章 我的心好痛 在他的世界里,除夜轻歌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无法激起他的半点涟漪。 并非释然,而是不在乎,不追求了。 熙子言把取来的三品莲灵芝递给莫九辞,莫九辞点点头,道:“你应该能把妖王脉渡到姬九夜身上,我去找一趟莫爷,他的天冰窖里有一副神骨。” 双煞尊神的神骨。 熙子言错愕。 他能拿到的神骨,非常差劲勉强。 可若是能拿到莫爷天冰窖里藏着的双煞神骨,必是好上许多。 熙子言呼吸急促了几分。 姬月微微敛眸,莫九辞真心实意的在帮他。 莫九辞拍拍熙子言的肩膀,“事不宜迟,我这便去找莫爷。” 莫九辞犹若一阵黑烟疾风般便已消失不见,熙子言手里捧着的晶石瓶内用三灵水养着三红莲灵芝。 熙子言从空间宝物中取出需要的物件,他看了眼姬月,道:“姬王,我开始了。” 姬月点头,闭上双目,“开始吧。”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多么微不足道的事。 断妖骨前,必先剔除妖王脉。 红袍打开,熙子言拿出特制的凛寒匕,凛寒匕周身都萦绕着极其冰冷的元素。 当凛寒匕尖碰触姬月肌肤时,便见刹那间姬月的肌肤之上就已覆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冰霜覆身,封住脏腑和心脉。 为了避免姬月的身体被冻死,熙子言拿出九转火草,捣碎成粉末后洒在冰霜之上。 粉末转化而至的簇簇明红色火焰,沿着冰霜燃烧脏腑。 冰火制衡,能护住他的器官。 刺啦! 凛寒匕破开皮肉,并未有鲜血四溅的场景,所有的血脉都被冻住。 但—— 姬月能够感受到那等疼痛。 他像是陷入了沉睡,却又能清晰的感受一切。 刀尖切开开皮肉的感觉,难以言喻。 在疼痛的刺激之下,他的思绪飘忽至很远。 他甚至忘了,究竟是从哪一个时刻开始,他的心全被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占据。 像是不知不觉间,守在黑暗中多年的他,终于等来了黎明。 那种微妙的感觉,简直太美好了。 像是满夜星辰皎月,骤然闪亮。 若轻歌的征途是天下,他便凌驾于天下。 若轻歌的梦想是田园,他便归隐于桃源。 …… 撕! 姬月倒吸一口冷气。 两道剑眉蹙起。 熙子言在姬月的体内,找到了那条赤红的妖王脉! 像是滚烫的岩浆在里面流动,又像是鲜血潺潺。 熙子言戴着冰封手套的手,抓住妖王脉一端,另一只手握着凛寒匕挑起妖王脉。 熙子言缓缓把妖王脉取出。 姬九夜不忍再看,他背过身去,抬起手擦拭掉眼尾的泪痕。 他的哥哥,为何要承受这样的痛? 而这仅仅只是取妖王脉而已,还有断妖骨,重塑神骨,那等疼痛,更是取妖王脉的千百倍。 泪水却是越擦越多,姬九夜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又谨慎的,甚至不敢急促,生怕打扰到了熙子言。 熙子言必须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否则稍有差错,姬月便万劫不复。 姬月全身心的信任他,才会选择他。 他决不能出错! 抽妖王脉是个复杂繁琐又枯燥的过程。 妖王脉与脏腑血肉牵扯在一起,他必须一边抽,一边用凛寒匕将血肉分离。 姬月染血的面颊惨白如纸,一向强大的他,此刻无比的虚弱,满额满脸的冷汗都被寒霜冰封。 寒霜越发的多,他连叫喊都没法。 寒霜笼着他整张脸。 足足三个时辰,熙子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当最后一丝妖王脉从姬月体内抽出,而姬月的脏腑血肉都被冰封没有破坏,熙子言松了口气。 他将妖王脉封存于冰坛内。 稍后,他还得把妖王脉,重塑进姬九夜的身体里。 在冰坛之中,一个野兽的光影,挣扎着,叫喊着。 那是……妖灵。 接下来,熙子言盘腿闭目休息,方才抽取妖王脉,他耗费了太多的精神。 而且,他不知莫九辞能否把莫爷的双煞神骨取来,若是不能,他稍后只能把事先准备的残缺神骨,为姬月重铸。 妖王脉,乃妖王之力。 妖骨,乃种族之骨。 必须二者全部铲除,才能脱胎换骨,得而新生。 魔族。 小魔君忽然消失,整个魔族大乱。 三族婆婆拐杖驻地,天地俱颤,她瞪着众魔,怒喝出声:“一群废物东西,连小魔君都找不到,再不找到小魔君,尔等,自领惩罚!” 这是三族婆婆第一次发怒,每个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三族婆婆气到发抖,握着拐杖的手止不住轻颤。 若是小魔君落到了妖域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三族婆婆气到头晕眼花,一想到那么可爱的小魔君要是出了什么事,心脏就一阵的抽搐。 她不敢再去想。 她老了,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婆婆……”一道软糯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三族婆婆袍子被一只白嫩得小手抓了抓,三族婆婆低头看去,便见小魔君穿着一身黑衣,纯粹的异瞳里蓄满了泪水。 三族婆婆心下一紧,将小魔君抱起,“小魔君,你去哪里了,婆婆可担心你了。哎,哭什么,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婆婆去揍他。” 小魔君吸了吸鼻子,“婆婆,我的心好痛。” 众魔:“……”小破孩知道什么是心痛么? 小魔君越哭越凶。 他好难受。 那种感觉,特别的无力,又尤其的暴戾。 一向稳重的三族婆婆,此刻也手足无措。 三族婆婆咬了咬牙,“小魔君的娘亲还没找到吗?” 赤髯瑟瑟发抖,摇摇头:“人海茫茫,踪迹难寻。” 天下这么大,女子多了去了,要他怎么找? 赤髯看着还在哭的小魔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小魔君虽然顽皮淘气,但很多时候,也特别懂事。 三族婆婆拧了拧眉,只得先哄小魔君。 小魔君鼻涕眼泪都擦在三族婆婆的衣裳上,哭久了,没力气了,便趴在三族婆婆的肩头沉沉睡去,微微开启的小嘴,随着呼吸而动,脸上还挂着诸多泪痕。 第2191章 成神之路,由此开启! 九界。 一个时辰后,晶石门被人推开,莫九辞风尘仆仆而来,面上还有些憔悴。 “双煞神骨,拿到了?”熙子言蓦地睁开双眼,情绪激动的看向莫九辞。 莫九辞望了眼躺在床榻之上的姬月,皱了皱眉,旋即点头,“我与莫爷说明了情况,莫爷说此神骨与姬王有缘,便赠与姬王。事不宜迟,不能再拖下去了。” 莫九辞坐在床旁,垂眸看着姬月,“姬王,得罪了,神骨之疼,重塑身躯,重塑骨骸。” 姬月满身冰霜,无法回应莫九辞。 但莫九辞能够感受到从姬月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的坚毅。 莫九辞闭上眼,深呼吸了几下,旋即打开凛冽的双眸。 他从空间宝物中取出双煞神骨,骨骸的每一处都是纯正的金色,倒不像是骨骸,像是上帝手中最为完美的工艺品。 莫九辞将一股股九界之力毫不犹豫地灌入双煞神骨之中。 但见纯金色之下,一面明红,一面冰蓝,犹若即将交替的冰与火,此乃双煞的真谛。 冰火相融,天地交替,日月同存。 双煞神骨之中,涌出的金光化作摇曳火焰,下一刻便进入姬月的身体内。 姬月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燃起了金火。 姬月身体因疼痛而微微发颤。 火,将他吞噬。 由内而外的火光! 姬月的身体像是一滩烂泥,在明黄纯金色的火焰内逐渐扭曲。 世人谁都想要脱胎换骨,可谁又能承受那些苦痛? 大多数人都是碌碌无为混吃等死的庸人,正因为神和强者的路从来都是布满了坎坷和荆棘。 切莫怨天尤人,唯有迎风而上,才能扶摇青云九万里。 此乃,天道,神道,修炼道! 姬月与火焰融为一体,只剩下一些光影轮廓。 他扭曲着,变形了,像是沼泽。 姬九夜紧咬着下嘴唇,直到把下嘴唇咬破,鲜血流在下巴上,唯有如此,他才忍住没叫喊出来。 他的一双眼眸,彻底的通红,眸子四周爬上了许多的血丝。 姬九夜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别处。 上天……真是过分呢。 他的哥哥,为何要遭受这样的劫难? …… 姬月的身体,已然像是浩瀚的星辰漩涡一样。 嗤嗤!火焰愈发浓郁激烈。 熙子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姬月看,生怕一个不小心,姬月就会被双煞神火燃烧为灰烬。 莫九辞轻叹一口气:“双煞神火,脱胎换骨,重塑身躯。这种时候,靠的便是意志力,若意志力不足够强,就会被双煞神火焚烧殆尽。若意志力强,便能打开神格之门,开启神之路。千万年来,无数人想要尝试着神之路,却最终,没有一个人的意志力,可以扛得起神火焚烧,扛得住身躯重塑。” 莫九辞甚是紧张,眼前这正在重塑神躯的人,是他妹夫。 要是死了,他还真是难辞其咎。 半夜过去,火焰之中的光影轮廓还未消失,可见姬月还在坚持。 莫九辞淡声道:“姬王,你是个英雄!” 他这一生没佩服几个人,而今姬月便是其中之一。 倏地,悬浮于长空的双煞神骨往前飞掠,融进姬月的轮廓中。 啊! 啊! 啊! …… 里面,传来一声声野兽般的低吼,从咆哮声中便能听出,他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 这一刻,由莫九辞三人亲眼见证。 成神之路,由此而开。 重塑神骨,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昼夜不分,每个时刻都得紧绷着,只要有一瞬姬月呆滞了,他将彻底消失。 莫九辞三人不吃不喝不睡的守着。 当光影轮廓晃动,姬月有些坚持不住时,姬九夜就会在光火旁边蹲下来,低声说:“哥哥,百凤朝凰你还没给嫂子披上呢,你想想,凤族的冰翎天,被九界庇护的寻无泪,还有母后,都不愿嫂子安生。小嫂子她才多大,二十岁不到,她一个姑娘家,怎能承受的起这么多。你看,嫂子她身边那么多优秀男人,但她眼中只有你。” “我想,小嫂子和你一样,你就是她心头的希望火,是支撑着她一路往下走的全部动力。就算再苦再累,只要想着日后能与你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小嫂子也会坚持下去。可若你不在了,你走了,嫂子谁来保护,谁去成为她的天,为她遮风挡雨,她若失去了你,行尸走肉的她活于世,你会心疼吗?” “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吗?” “……” 莫九辞看见,随着姬九夜哽咽的话一声声落下,摇晃的姬月光影轮廓,竟又慢慢恢复了坚固如铁的意志力。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矢志不渝。 莫九辞浅浅一笑。 别的不说,这个妹夫,他越看越喜欢,也由衷的接受,虽然他不接受也改变不了什么。 —— 诸神天域,幽南圣地。 轻歌还在昏迷之中,擂台之战却已开始。 柳烟儿和楚长歌、风锦守在帐篷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哪怕是天地院的院长和长老。 柳烟儿信不过他们。 二长老在帐篷外鬼鬼祟祟跟做贼似得,柳烟儿走出帐篷,见是二长老,蹙眉:“二长老,擂台战不是开始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歌儿那丫头真的没什么事吗?反正没有你跟那丫头,此次擂台战天地院也是垫底,老夫去与不去差别不大。”二长老道:“柳丫头,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若歌儿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能尽一点微薄之力。” 柳烟儿眼眶微微泛红。 她不愿去参加学院之战,便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轻歌。 她不知轻歌发生了什么,但她怕她只要离开一下,轻歌就会出大事! 学院之战孰胜孰败她不在乎,她就算与天地院同进退,那也仅仅是因为轻歌在天地院内罢了。 她对风锦、楚长歌也不放心。 风锦去参加了学院之战,楚长歌便是留下来陪她一同守着轻歌。 二长老看了看被柳烟儿用寒霜封闭的帐篷,又看了看站在帐篷前犹若门神态度强硬的柳烟儿。 二长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保持着缄默。 第2192章 吞噬妖王脉,吾王苏醒! 林院长和天地院数位长老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他们倒不是很在乎学院之战的名次,只是来自于长辈的关心罢了。 但他们很相信柳烟儿。 柳烟儿是绝不会伤害夜轻歌的。 二长老望了望帐篷,脚步转移:“老夫去擂台战那里了。柳丫头,若有什么事撑不住了,便来找我,我们几个可能没什么通天的本事,但只要能做到,哪怕是这条半腿踩进黄河的命也能豁出去。” 柳烟儿看着二长老,点头。 二长老对轻歌的在乎,柳烟儿相信。 但柳烟儿不知轻歌那双羽翼是怎么回事,人类,怎么可能会有野兽的羽翼呢! 这种事情,能少一个人得知,便是最好不过了。 “二长老,抱歉,我无法去参与学院之战。”柳烟儿歉然的道。 若有她在,天地院在第二战擂台战上也不会那么被动。 “没关系,不过输赢罢了,说到底都是各学院之间的面子问题,只要你们两个小丫头安然无恙,老夫与其他几位长老,就甚是欣慰了。”二长老由衷的说。 二长老捋了捋胡子,随后转身前往幽南圣地山脉最南侧,那里,是举行学院之战第二战擂台之战的地方。 天地院失去了龙释天,天地榜上的一些人在学院之战开启前,就被洪荒、七杀两院弟子联手废了,现如今天地院最强的无疑是轻歌和柳烟儿。 这俩人若不出战,天地院的下场非常凄惨。 这也是必然的结局。 帐篷之内,楚长歌望着走进来的柳烟儿,抬手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我已派人回弓门,把五品神魂丹取来,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五品神魂丹,极品丹药,楚长歌仅有一枚,便是打算突破境地时服用的。 柳烟儿感激的看了眼楚长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日防着我,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 楚长歌望着安详沉睡中的轻歌,眼中划过一抹向往,浅声道:“我也想看看,万年难一遇的无极弓神,日后究竟会有怎样的成就,达到什么样的巅峰。” 且不论私情如何,身为爱才惜才的弓门门主,自要挖掘出绝世天才。 “天地院此次情况不太好,损兵折将的,你真不去参加擂台战?”楚长歌问。 “我要陪着歌儿。” 柳烟儿坐在旁侧,握住轻歌的手。 楚长歌打了个寒颤,往后挪了挪,他怎么忽然感觉自己是多疑的? 此时此刻,没人发掘,被熙子言放入冰坛内的妖王脉,赫然消失。 而轻歌体内的赤红筋脉,绽放一朵血魔花,花瓣犹如魔鬼的血盆大口和锯齿,将忽然而至的妖王脉吞噬个干干净净。 赤红筋脉膨胀了一倍不止,淡淡的红光温暖着轻歌。 不久后—— “没气了,轻歌死了!”楚长歌伸出手放在轻歌鼻下,震惊的大叫。 楚长歌欲要把手放在轻歌胸膛去感受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赫然间,凛冽幽冷寒光剧烈闪烁,狂风不休,天地颤抖。 五湖四海起震荡,山川河流碎云峰,八荒六合转乾坤! 楚长歌欲要探向轻歌胸前的小爪子,忽然被白嫩纤细的手攥住。 用力之大,似要骨碎,疼的楚长歌面色大变一顿尖叫:“啊!疼疼疼,老朽的手要断了!” 楚长歌眼泪都要飞溅出来。 与此同时,轻歌身后一直蜷缩着的羽翼扑开,几片泛着光泽的羽毛犹若落叶在狂风中缓缓往下垂落。 柳烟儿呼吸急促,身体僵硬,四肢紧绷发冷。 她微缩的眸,紧盯着眼前绮丽妖魅的一幕。 便见轻歌的双眸,睫翼微颤,缓缓睁开。 神圣而尊贵的金光,一双美丽高贵的金瞳,眉间一抹红月图腾。 她淡漠的眼神,扫向楚长歌:“我……死了?” 楚长歌望着轻歌,满眼都是惊艳之色,犹若昙花一现般的美,却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此刻,楚长歌忘记了呼吸,沉醉于眼前的美好之中。 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不像是人,像是神。 从骨子里衍生而出的贵气,让其他人都如小丑般卑微。 楚长歌见此美景美人,连手腕的疼痛都忘记了。 风雨中,这点疼,算什么,纵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轻歌抿起殷红的唇,眼底金光褪去,黑眸如雪冰冷,她身后的羽翼,竟是堪堪缩了回去。 轻歌抬眸,笑望着柳烟儿。 柳烟儿站在她的三步开外,一动不动,眼眶深红,蓄满了泪,却倔强的不肯掉落。 轻歌放开楚长歌的手,起身走向柳烟儿,伸出双手,勾唇邪佞一笑,“柳爷,抱一个?” 闻声,柳烟儿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掉落,她笑着,走向轻歌,拥住轻歌。 “我真怕,你会嗝屁了。”柳烟儿说。 “我这种祸害,怎能只活短短二十年?”轻歌挑眉反问。 两人抱过之后,楚长歌拍了拍手掌,嘿嘿一笑,屁颠屁颠伸开手过来要抱抱。 轻歌冷眸斜睨,楚长歌顿时止住脚步,满脸的委屈。 区别待遇太伤人心了。 他也要抱抱。 “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学院之战。”柳烟儿道。 轻歌沉思,“学院之战……” 幽南圣地最南侧,一方硕大的水晶擂台,四周涌满了四院的弟子。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来幽南历练的佣兵和打算前往神王府的修炼者们,可谓是人山人海。 放眼天地院,也就只有一个风锦能拿的出手了。 这一战,是风锦与冰翎天的战斗,战斗正进行到末尾。 冰翎天出手非常的狠辣,她一招就能解决风锦,偏生吊着风锦,而以风锦的铮铮傲骨,自然不肯说出认输二字来。 轰! 风锦摔在地上,整张脸都陷进了擂台,满脸都是猩红淋漓的血液,遍体鳞伤,衣裳破裂,每一道破裂下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风锦才把脸从深坑里抬起来,一只脚掌软靴踩在风锦后脑勺,又把风锦压了回去。 冰翎天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跪下来磕头认输,我便放过你。” 她可不会忘记,这个风锦是夜轻歌的忠心追随者呢。 第2193章 你,也配与我战? 风锦身下渐渐汇聚出鲜红的血泊,他便趴在血泊之上,身体阵阵痉挛颤抖,发出几声哀鸣。 冰翎天旋即把脚放下,蹲下身来,一手抓住风锦的头发,迫使风锦仰起头。 风锦一口血吐到冰翎天脸上,满眼的狠戾,视死如归的魄力:“我呸,就你,也配让小爷跪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冰翎天的双眸愈发阴冷。 她缓缓抬起手,捻着衣袖擦拭掉脸上的血迹,漠然无情的望着风锦,“你……找死……” 咔嚓! 冰翎天一手折断风锦的臂骨,便见风锦的小臂以奇特的姿势耷拉着,风锦皱起眉头,咬紧牙关,双目之间一片猩红淋漓。 “风锦,认输,快认输!”林院长怒喝。 风锦咬牙切齿,脖颈青筋暴起,根根犹如蚯蚓沸腾,两侧太阳穴疯狂的鼓荡跳动。 风锦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冰翎天是在玩他的命。 故此,风锦气若游丝,用尽全身的力气,准备认输。 一把匕首欲要横进风锦脖颈,挑断风锦舌头,让风锦再无说话之可能。 风锦双目瞪大,睚眦欲裂。 林院长和数位长老以及所有天地院弟子全都怒而站起,怒目圆瞪向冰翎天。 林院长胸膛气得此起彼伏。 擂台四周有一层冰凛屏障,阻隔一切,是为了公平,他无法打开屏障,便不能救出风锦,只能眼睁睁望着风锦遭受此毒手。 然,便在此时,倏地,长风而过,冰霜如雪纷纷扬扬,但见冰翎天的手腕和匕首皆被冰封住。 众人下意识朝右侧看去,便见丛林山脉的尽头,三道人影逆着风而来。 轻歌为首,红衣如火,裙带飞扬,银发如雪。 她面色清寒冷漠,眉目如画,眼神有一瞬的残忍邪肆。 两侧—— 柳烟儿胭脂色短裙,一双藤蔓靴,几条黑藤沿着修长白皙的双腿往上缠,她背着一把残月刀,三千青丝随风轻舞。 楚长歌骚包的红裤衩,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却有几分凌乱慵懒,正目中无人笑的开怀,这种莫名的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呢? 人群之中,一人头戴斗笠,望了眼楚长歌,邪肆一笑:“楚长歌弓门门主竟沦落至此。” “他死了,你不就是弓门门主了。”此人的精神世界里,响起一道慵懒邪魅的女声:“我在夜轻歌身上,嗅到了凤栖的味道,真是让人恶心的味道呢。这个夜轻歌身怀奇宝,你若能吞噬掉她的身体,便能把她的一切占为己有。” “她……呵……”斗笠之人轻笑。 —— “夜师妹!是夜师妹和柳师妹!是她们来了!” 天地院弟子们热泪盈眶,一阵惊呼。 轻歌踏步走向晶石擂台,立即有侍者前来拦住轻歌,“擂台战还在继续,旁人不可打扰。” 倏地,狂风四起,利刃撕破空气。 轻歌眸中雷霆乍现,便见她抬手的瞬间明王刀破空而出,一把刀刃贴上侍者的脖颈,一条血线隐隐出现。 她的周身散发出骇然的气息,冰冷肃杀,凛冽如光! 轻歌斜睨向他:“你——想死?” 侍者四肢发寒,全身都僵着的,死亡的恐惧让他瑟瑟发抖,不敢再动。 轻歌把刀抽回,走向擂台。 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轻歌身上。 毕竟,擂台周围有冰凛屏障,根本无法破开! 轻歌望着阻隔她去路的冰凛屏障,手起刀落,屏障烟消云散。 明王刀刀尖抵着地面,轻歌握着刀缓步走向冰翎天。 “风锦输了,下一战,由我来。” 轻歌以雪灵珠护住风锦,随后便有天地院弟子反应过来爬上擂台把风锦抱下去。 风锦满脸的血。 他望了望轻歌,一直倔强不认输不服输的他,却是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师妹,你终于来了。” 轻歌点头,“别走,好好看着,天地院如何夺第一。” 风锦纵使伤痕累累,却是热血的很。 所有原本无比失望垂头丧气怨声载道的天地院弟子们,一个个全都燃起了新的希望,高呼轻歌之名。 “夜轻歌,你真是嚣张,有我在,学院之战的第一还轮不到你们天地院!”冰翎天冷声道。 “这榜首之位,若非我天地院,你们三院谁敢拿?”轻歌脚步偏移,转身之际,衣裙生风,笑的轻狂,言语放肆! 周遭的看客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却又感到惊艳。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从骨子里衍生出的热火,又似万年玄冰,她携满身杀伐风雨而来,刀斩苍穹,一怒血淋漓。 她,乃尘世的无冕之王。 胜利之门,向她打开。 冰翎天怒气腾腾,恼羞成怒。 “夜轻歌,我们之间的确该有一战了,这一战,我绝不留情。” 冰翎天说罢,双手打开,一道道冰锥在她周身出现。 轻歌抬眸,慵懒成性,贵气逼人:“你,也配与我战?” 她便是那么随意一说,却让冰翎天近乎抓狂,最让冰翎天愤恨的是,就连她都被如今的轻歌惊艳。 明明只有几日未见,却不知为何,夜轻歌整个人好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犹若尊贵非凡睥睨苍生的神突然降临。 天地院的弟子们望着轻歌,激动异常,不停的高呼—— “夜师妹!夜师妹!” “有夜师妹在,你们三院也敢抢我院榜首之位?” “什么冰翎天,什么紫煜,岂有我师妹一半的风华?” “……” 不知不觉,悄然无声间,轻歌成了天地院的灵魂,影响着所有弟子的情绪。 林院长看见轻歌,方才还一筹莫展,此刻就已眉开眼笑一顿放松。 对于轻歌,他莫名的信任。 甚至轻歌方才所说的话,他都不觉得是口放厥词。 那本就是应该的,不是吗…… 二长老咬着袖子,哭唧唧:“小丫头终于来了,小丫头真是酷毙了!” 三长老笑容可掬:“来来来,嗑瓜子,好好欣赏这场战斗。” 大长老捋了捋胡子,“榜首之位,非我院莫属了,这战斗根本都不用看了,七杀直接认输好了。” …… 是以,便见三个霜眉雪发的长老搬着小板凳,磕着瓜子,开始聊起了家常。 第2194章 杀一条落水狗! 天地院三位长老淡然自若又自信满满的态度让其他三院的长老院子们怒而瞪起双目。 擂台之上,冰凛屏障的笼罩下,轻歌与冰翎天相对而战。 无疑,冰翎天的实力很强。 轻歌斜睨了眼下方,此次参与过擂台战的天地院,每一个都是满身血淋漓的伤痕,可见在擂台上故意被刁难,殴打。 轻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痛打落水狗吗—— 冰翎天紧眯起双眸望着轻歌,脚尖点地,飞掠而来,无数道冰锥铺天盖地,宛若天女散花,如刀似剑,以极快的速度袭向轻歌,似要将轻歌的贯穿。 紧随其后的是寒冰浪潮,犹如深海之上的惊涛骇浪,好似夜幕中的颗颗星辰,层层递进,浪浪相送,将晶石擂台上的所有空间覆盖,连空气存在的地方都没有,随之接踵而来,直逼轻歌而去。 轻歌站于原地,她脚掌踏地,一跃而起,身轻如燕,娇躯在长空中翻滚,红衣飘飘然间似火焰般纷然妖冶。 措不及防,轻歌一刀斩灭,以刀为一个力气的点,一道新月般的光刃破空而出,与万千冰锥碰撞在一起。 刹那,发出石破惊天般的巨响,就连一向固若金汤的冰凛屏障也摇摇颤动,似要裂开缝隙,其势排山倒海,惊天动地。 无数双眼睛皆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看,呼吸下意识屏住,生怕错过这场精彩战斗的一丝一毫。 强者的战斗,战斗余波涉及范围很广,但还是会有无数人去观望。 只因一场战斗下来的心境感悟,甚至可能改变观望战斗之修炼者的一生。 半年来,轻歌声名渐起。 在九州,在中州,在诸神天域! 她的名字,似乎已传入了每个修炼者的耳中。 原来,低等下来,也有这样的惊世天才! 轰然! 冰翎天所有的冰锥,全都被新月光刃斩灭。 新月光刃继而往前,撕裂长空,电光火石间就已掠向冰翎天。 冰翎天眼眸凶狠,杀意毕露,周身泛起寒意,她的手掌光芒涌动,赫然凝结出一根冰蓝色的法杖。 无数冰蓝凤羽在狂风中飞舞,冰翎天微张开嘴,一口精血吐在法杖之上,随后手握法杖,高高举起,堪堪将明王刀之中迸射出的新月光刃抵挡。 新月光刃砸在法杖之上,冰翎天一双脚掌扣地,所有力量都放在法杖之上,身体不断的往后移。 便见冰翎天的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还不等冰翎天反应过来,轻歌双腿在擂台上狂奔,她的身后是道道残影,犹若疾风而过,以流星追月的速度狂奔而来,她再度跃上长空,寒霜将空气全部凝结,以手掌中中心,朝身体和明王刀扩散了月炎火,她双手握刀,刀指苍穹,凌空一刀当头朝冰翎天劈砍而下。 冰翎天双手攥着法杖,高高举起,以法杖抵挡攻击。 明王刀劈在法杖之上,便见此等法器不到三个瞬息就被明王刀斩断。 轻歌面无表情,残酷无情。 她手中的刀继续往下,划过冰翎天的下巴,在冰翎天的前胸留下了一道伤痕,似要将冰翎天的骨头都给斩碎。 冰翎天身前一道血线,随即便见殷红新鲜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她的白纱裙。 冰翎天双手分别拿着已残的法杖,她满面呆滞,僵硬地抬起头,有几分的手足无措。 夜轻歌怎能如此强大? “夜轻歌,你敢杀我,你可知我是谁!”冰翎天见轻歌杀意满满,怒喝。 “有何不敢,杀一条落水狗,还需要忌惮吗?” 轻歌站于擂台,将明王刀扛在肩上,刀尖滴着血液,她却是残忍的笑着。 冰翎天双目微红。 该死!这女人竟用落水狗来形容她!她可是高贵的凤! “玄武,借我力量!” 冰翎天将残断的法杖丢在地上,低喝一声,仰起头,再度展开双手。 黑发飞舞,寒眸如斯,一丝丝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酝酿。 冰翎天是凤族真女,她最为强大的力量便是凤凰力量,可若是施展此力量,只怕会引来九界守护者的注意。故此,冰翎天将力量渡给玄武,玄武残魂得此力量,便能出现迎战,当然,迎战的时间很短,毕竟他现在还只是残魂。 冰翎天狞笑着,“夜轻歌,你便是传承了朱雀之灵又如何,朱雀在你身上,便是废物。” 她能借玄武之力,轻歌并不能! 下一刻,但见乌云滚滚,雷霆阵阵,电光疯狂闪烁。 像是一派末世来临的景,超神兽的余威渐渐出现,所有人虚无之境里的契约兽全都跪拜臣服,这一片山脉,被超神兽余威夷为平地。 天地惶惶,人群慌慌。 每个渺小的修炼者全都仰起头,惊叹:“这便是超神兽的威严!” 天穹,一道光影赫然出现,遮天蔽日,吞天沃日,气势万钧,磅礴如高山。 四肢蹄子踏在天穹之上的长空中,随后便见一道类似于乌龟的光影,背上是坚硬的暗青色的壳,它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嘴。 玄武超神兽有双头双身,龟身蛇神,龟头蛇头,像是一条碧青巨蟒缠在巨龟之上,当怒吼之声,双头一同张开嘴瞪着下方的天地,河流起浪,山川崩塌,无数扎根的百年大树全都拔地而起,在狂风中呼啸。 “人类,臣服于本尊。”它居高临下的望着轻歌,不断施加超神兽的威压。 “杀了她!不要浪费时间!”冰翎天低声冷喝。 玄武以她的凤凰力量才能苟延残喘,而且夜轻歌非常诡异,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交缠后,冰翎天也不敢轻敌。 对付夜轻歌,绝对不能给其反扑的机会,否则后患无穷,谁死谁活便很难料。 轻歌一把刀猛插地面,身躯微颤,她抬眸朝天空看去,周身力量涌动,绝不屈服。 而玄武在听到冰翎天的话后,显然也没了捉弄轻歌的兴趣。 便见玄武超神兽一分为二,巨龟身上的碧青巨蟒脱离此身,张开大嘴,滑翔而下,欲要吞吃掉轻歌。 第2195章 单方面的屠杀? “好诱人的香味,必是人间美味。” 玄武的声音仿若来自四面八方,犹若传至远古的时空,响彻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青色巨蟒,速度越来越快。 在巨蟒庞大的身躯对比之下,轻歌仿若蝼蚁尘埃般渺小脆弱。 她仰起头,眸光闪动,能看见巨蟒极力张开的血盆大嘴,还有两根堪比刀剑般锋锐的獠牙。 “他奶奶的,玄武这狗屁玩意儿竟敢欺负本尊的人!”朱雀从岩浆阵法里探出脑袋,双目赫然瞪大,满眼都是怒气。 与此同时,便见一丝丝金光涌入朱雀的身体之中,朱雀虚弱的残影竟有着渐渐凝为实质的迹象。 冰翎天狞笑着。 兴许—— 此时此刻,她这样做能否引起姬月之怒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夜轻歌死在玄武口中,碎尸万段,她便是相当的痛快。 搬着小板凳嗑瓜子的三个长老齐齐起身,担忧的望着轻歌。 他们想不通,玄武之灵,怎能被召唤出来,不过是超神兽的残魂罢了。 若是如此,轻歌凶多吉少。 “这该怎么办……”林院长也慌张了,那样的天才,若是毁在天地院,是他的罪过。 而且,他与轻歌小丫头之间,也有着深厚的情谊,是来自长辈的关怀。 二长老双目赤红,拔出兵器,“小丫头若有性命之忧,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七杀人有来无回!”二长老满身怒火,怒喝之声石破惊天,直冲云霄。 天地院的弟子们,全都倒吸一口气,紧张的望着轻歌,暗暗祈祷。 可纵使如此,又如何。 便是夜轻歌再逆天厉害,在超神兽面前,也不过是毫无招架之力的草芥而已。 人群之中,那斗笠之人发出一声轻笑:“可惜,天才就要陨落了,你说,凤栖会出手吗?” “凤栖若是众目睽睽的出手,岂不是要引来天地审判?她还没这么愚蠢。”精神世界,响起那一道轻蔑慵懒的声音,自带不凡高贵。 …… “歌儿……”柳烟儿皱眉,喃喃自语。 楚长歌双手掌心捏了一把汗。 就在千钧一发,所有人都以为轻歌即将被玄武的青色巨蟒吞噬掉时,一些胆小的弟子捂住眼睛。 然而想象中血腥的场景并未出现。 一道火光拔地而起,猩红如血,古老的符文在火光之中缓缓流动着,天地俱颤,几片猩红的羽毛随着风缓缓掉落在地。 火光之中,雀声长鸣,一只由火焰组成的巨大神鸟冲天而起,一爪子过去,便把凶猛的青色巨蟒打趴。 朱雀神鸟冲向天穹,在蓝天之下飞翔,所过之地皆留下猩红色的轨迹和掉落的火焰羽毛。 “玄武,你敢动本尊的人,信不信本尊打死你。”朱雀之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纵使是实力高阶的修炼者,此刻也是耳膜疯狂鼓荡,似要碎裂。 冰翎天瞳眸紧缩,不可置信的看向朱雀。 夜轻歌传承的朱雀之灵不过一抹残魂而已,怎能召唤出比玄武还要更为庞大的超神兽本体? 以夜轻歌的实力,根本没有媒介去召唤超神兽本体。 为何! 冰翎天万分不解,心脏狠狠抽搐扭曲着,一丝丝窒息的疼痛感填满了胸腔和心肺。 玄武超神兽看见朱雀,也是怔愣住。 朱雀乃四大守护超神兽之首,实力本就凌驾于其他三大超神兽,如今召唤出的本体好似比她还更为强劲。 不对…… 玄武趴在长空之上,警惕的望着朱雀。 他能激发本体是因为冰翎天的凤凰真女力量,可,他为何在朱雀身上察觉到了流云灵女凤的气息! 流云灵女凤,在上古时期,也是超神兽一族,比凤族还要高贵无数。 简而言之,凤族之所以能自立种族,并且在妖兽种族里有着极高的地位,便是因为流云灵女凤当初打下的江山。 玄武眼神愈发的狐疑,朱雀体内灵女凤的力量来自何处? “朱雀,你我兄弟二人,如今见面,要互相残杀吗?”玄武怒声质问。 “你错了。”朱雀冷笑:“不是互相残杀,是本尊单方面的屠杀。与本尊互相残杀,你倒是也配?不得不说,你这东西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千万年的时间,不断挑选传承者,便是挑选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更莫说她还没我家传承者好看了。” 超神兽之间的对话,非但没有任何的掩饰,擂台四周的观看者们可以说是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皆是瞠目结舌的震惊姿态,只觉得这世界有些玄幻了,他们竟能看见两只超神兽的对话。 谁也想不到,学院之战,竟能惊动超神兽。 不过,在看见朱雀出来后,天地院的诸位,一个个全都松了口气,随即被欣喜覆盖。 二长老不屑的望了眼林院长和其他两位长老,捋了捋胡子,吹了吹口哨,淡然自若的说:“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出息,担心什么。我就没担心,根本就不用担心好吗,超神兽又如何,我们家小丫头可是要创造奇迹的人。” 大长老与三长老气得太阳穴狠狠抽动了几下,两人嘴角一撇,鄙夷的看向二长老。 方才急得抱头鼠窜叫天骂地的人是谁? 当他们眼瞎没有看到吗? 哪怕知道二长老的性格,俩人还是不由气结。 林院长笑着摇摇头。 却说天穹,两只超神兽掠于云层之间,将幽南山脉所有的阳光遮去,出现的巨大阴影覆盖所有人的躯体。 玄武到底是超神兽,亦有超神兽的尊严和脾气。 他恶狠狠瞪着朱雀,朱雀既如此不给他面子,便休怪他不讲往日情面。 虽说他现在实力不如朱雀,可朱雀也不过是依靠着旁的力量才能维持超神兽本体,说到底,终究只是一抹残魂而已。 他若全力以赴,朱雀也讨不到好。 “朱雀,万年未见,你我二人便来切磋切磋。”玄武怒喝,狂风似利刃扫向朱雀。 朱雀悬在高空,头顶一片艳阳。 朱雀一声长鸣,火光迸射而出,与狂风碰撞在一起。 刹那地动山摇,天色骤变。 第2196章 霸道超神兽爱上我 明红的天火,撕裂狂风利刃,直奔玄武,砸在玄武身上,燃烧着玄武的身体。 朱雀那侧,光芒涌动,虚空扭曲,便见它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神鸟的羽翼全都收拢,刺眼的火光覆盖了朱雀,让人看不清朱雀的躯体。 不多时,一个粉雕玉琢头上有犄角的小少年从火焰之中踏步而出,步伐欢快踩着长空奔向朱雀,一个残影而闪,下一刻朱雀便出现在被天火焚烧的玄武身上。 朱雀赤红如宝石的眼眸闪着狡黠残暴的光弧,他的小爪子赫然一伸,将那青色蟒蛇抓住,猛地用力摇晃,直到把青色巨蟒摇的头晕眼花,与此同时,脚丫子一脚踩着玄武巨龟坚硬如铁固若金汤的壳,跺了跺脚,脚底天火骤生,再度加强,灼烧着玄武。 “叫爹爹。”朱雀威胁道:“不然本尊烤了你。” 玄武坚决不叫,超神兽是有原则的,绝不妥协,否则日后他还有何脸面在天地立足? 奈何,焚烧之痛愈发可怕,玄武隐隐坚持不住,而朱雀是铁了心的要跟它干起来。 朱雀盘腿坐在玄武身上,歪着脑袋,懊恼的皱起眉,微抿的殷红唇瓣,嘴角一侧有着一颗不算长的尖锐獠牙,准确来说是恶魔的小虎牙。 故此,朱雀越是凶神恶煞张牙舞爪,在旁人眼里便越是可爱,简直萌态十足。 朱雀身后,还有一条火焰燃烧的尾巴,看起来毛茸茸的样子,大尾巴高高竖起,似是在彰显他身为超神兽的骄傲得意。 朱雀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以灵魂与之沟通:“玄武,不是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得亏你那点志气,你选择那什么天的,不就是因为想吞噬掉凤族凤凰,借此得到力量吗,早日强大起来吗?这样,你跟着我,吃香喝辣,不出一年,我们都能找回本体。” “朱雀,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她人类的容器之身,体内能寄宿两只超神兽?只怕她的身体都要被超神兽威严分裂。”玄武冷笑。 朱雀又跺了跺脚,火焰陡然而生,疼的玄武嗷嗷大叫。 朱雀这厮一言不合就打算把人烤了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当然能。”朱雀自信满满的道。 朱雀内心打着小九九如意算盘,反正虚无之境里已经塞满那么多东西了,干脆再来个玄武好了,如此说不定歪打正着,夜轻歌就能拓展虚无之境。 而且,玄武身上有很浓郁的超神兽气息,养着他,比那圣元阵法还有效。 若是趁玄武休息,偷偷取走一丝玄武之气,以玄武的智商也是发现不了的。 想至此,朱雀那叫个美滋滋,小爪子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玄武白痴的看了眼朱雀。 为何世界上会有朱雀这种超神兽啊,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聪明,殊不知脑子里想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玄武闷哼一声,宁死不屈,正打算拒绝朱雀之时,忽然发现了一件骇然的事! “你与那人类签订了和平契约?”玄武震惊的道。 朱雀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不好!方才有点儿得意过头,露出了马脚,平等契约之事被玄武发现了。 朱雀再次懊恼的皱起眉,“关你屁事,滚滚滚,别让老子看见你。” 朱雀一脚踹飞玄武,两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回到擂台,哀怨的看了眼轻歌。 都怪轻歌这腹黑的女人,害得他在同类面前丢脸了,日后在超神兽一界内,谁还会把他这万鸟之王放在眼里? 而始作俑者便是夜轻歌! 朱雀越想越委屈,泫然欲泣,赤红的双眸染上了薄薄一层雾色。 他咬着唇,倔强的望着轻歌。 轻歌一愣,一向从容不迫的她,竟是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负心汉? 被朱雀踹飞的玄武,复又弹了回来,落在轻歌脚边。 “本座需要一个家,你会给本座吗?”玄武身上被烧焦了一大片,狼狈无比,偏生又佯装出高傲贵气的样子,说话之时还充满诗意。 “不给,滚!”轻歌冷声说。 光是一个朱雀就已经够折腾了,再来一个,她负担不起。 恐怕她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超神兽折腾死吃穷的修炼者! 玄武眯起眼眸神色微凛,“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本座的注意。” 轻歌一脸懵,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 霸道超神兽爱上我的戏码? 还真是有趣的人生。 玄武望着轻歌,暗含审视。 它想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竟能与朱雀契约。 虽说朱雀没什么智商,但也不至于太蠢。 而且,在幽南秘境时它已看到了轻歌的实力,当她脚踏长风手握黄沙琴御天地将军时,玄武仿若看到了当年的尊后凤栖,那个能代表一个时代的女人。 兴许,她没有冰翎天凤族的底蕴,但玄武看到了轻歌的潜力。 这样一个人,注定不凡。 而四周的修炼者们,全都像是万年风化的石,风一吹便散了,简直大跌眼镜,震惊不已。 他们…… 看见了什么? 天底下的修炼者哪个不是凑到超神兽面前去任由超神兽挑选传承者,他们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超神兽选择传承者,竟还被拒绝了。 这真是……羡慕到眼红。 人和人之间,区别咋就这么大呢! 众人羡慕的望着轻歌,从今往后,只怕再也不敢说低等大陆修炼者卑劣低微了。 冰翎天见玄武倒戈,转眼就背叛了她,怒而尖叫:“玄武,你切莫搞错了,我才是你的传承者。” 玄武阴冷一笑,“不,你只是本座短暂性寄存的容器罢了。” 冰翎天被堵得哑口无言,瞪着双目怒不可遏,忽然后悔把玄武召唤出来,真的是损了夫人又折兵。 轻歌望着玄武,冷眸流转。 玄武不如朱雀那般好掌控,她虽有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气魄,但也该有自知之明。 成为玄武的传承者,无疑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第2197章 有朝一日她为王! 玄武直接切断了冰翎天这条后路,可见是铁了心要跟着轻歌。 精神世界内,响起凤栖的声音:“把玄武收了,等学院之战结束后,让它与你契约。” 似是知道轻歌在顾虑什么,凤栖又道:“有本后在,区区一只玄武还翻不起什么风浪。” 闻言,轻歌挑了挑眉,并未回答凤栖,而是看向眼前的玄武,仔细打量着玄武。 “成为你的传承者可以,不过说好了,在我的地盘,便是我为王,你若有半点不服,随时可以滚出去。”轻歌淡淡道,丝毫没有对超神兽的尊敬。 四周众人只觉得风中凌乱,瞠目结舌。 超神兽啊,那可是超神兽!姑娘你能再客气一点吗! 玄武微怒,却想到连朱雀在这女人面前都得服服帖帖的,便也消怒,甚为乖巧地点了点脑袋。 见此,轻歌旋即朝其伸出手,便见光芒闪耀,玄武化作一道光,钻入轻歌眉间,进到轻歌的虚无之境中。 朱雀难得出来透气,自是不愿回去,但流云灵女凤的力量也是有限,朱雀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到那个狭小的虚无之境中。 又来一只超神兽,虚无之境愈发的狭窄,也越来越热闹了。 沼泽兽不断的降低自己存在感。 杀戮血狼垂下双眸,更加的失落了。 契约兽的作用是辅助契约者战斗,提升契约者战斗能力的存在,可现在的轻歌,每一场战斗,至少都是星辰境的实力,它似乎帮不到什么忙呢。 玄武进入虚无之境后,四处打量,看见蛇王,也是一愣。 “这小小的虚无之境内,竟有青莲一族的上古战将。”玄武叹道,它一转眸便看见圣元阵法,忽而有些眼红。 朱雀的残魂能够沐浴在岩浆之中,它却孤苦伶。 超神兽与超神兽之间,命运也有所不同。 蛇王愣住,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又来了一个超神兽! 现在的超神兽都没有神秘感了吗,说来就来? 蛇王撇撇嘴,他就不信了,夜轻歌有那能耐,难不成还能在虚无之境里养着一窝的超神兽? 此时的蛇王对力量一无所知,日后的某一天他便会发现,一窝超神兽,于轻歌来说,那都是小意思了。 旋即,朱雀也乖乖回到了虚无之境,钻进圣元阵法,在岩浆里扑腾了几下,一副得瑟的样子睨着玄武。 玄武的脸都黑了下去,朱雀果真一如既往的幼稚。 不得不说,它还真是有点儿羡慕。 “玄武,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一道充满了威压的声音响起,玄武愣住,一股臣服感油然而生。 玄武震惊,“凤……凤栖尊后?” “她乃本后的寄宿者,日后便多多关照了。”凤栖将威压收回,浅声道。 四大守护天地的超神兽之中当属玄武最为狡猾,心机颇深,凤栖深知玄武选择轻歌另有所图,哪怕不是如此,以玄武的心思,于轻歌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故此,凤栖刻意威压,只要她还存在于世一日,玄武便不敢如何。 凤栖把话说完后,便缄默着,陷入沉寂的世界之中。 她之所以出来不过是点到为止的给玄武提个醒罢了,而今目的已达到,她自然要消失。 玄武震惊着,一双眼瞳瞪大。 它本以为夜轻歌绝非泛泛之辈,又怎知小小的虚无之境中,竟是卧虎藏龙。 玄武呼吸愈发的急促。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假以时日,这虚无之境内的一切,必能成为诸神天域的力量支柱! 朱雀鄙夷的望着玄武,“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丢我们超神兽的脸面。” 如此,朱雀才算舒服,适才因为它与人类契约的关系,被玄武嘲笑之事他能记一辈子。 “你仔细观察一下这女人的精神世界。”朱雀嘿嘿一笑。 玄武甚是狐疑,最后还是抛出神识开始探索轻歌的精神世界。 旋即,犹若火树银花般的烟火绚丽在脑海内炸裂而开。 玄武惊呆了。 上……上古火神龙? 还开出了好几尾的上古火神龙! 并非玄武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他从未想过,虚无之境内,有这么多超神兽,甚至连凤栖都有了。 隐隐约约之间,玄武似乎明白朱雀为何会与轻歌签订契约了。 想不到朱雀还有这等深谋远虑的本事,必然是早便察觉夜轻歌绝非凡人,日后定能扶摇青云,才抢先一步与其契约。 他日夜轻歌飞黄腾达,朱雀也能跟着沾光。 “与之契约,是先见之明,朱雀,我倒是小看你了。”玄武叹声道,多年不见,自是刮目相看。 朱雀欢快地扑腾在圣元阵法的滚烫岩浆里,笑的合不拢嘴,小爪子捂着脸,可劲儿的羞涩。 他才不会告诉玄武,他是被夜轻歌威逼利诱骗上了贼船。 朱雀干咳一声,故作深沉的说:“玄武,做超神兽呢,要有慧眼识珠的本事,多年好友一场,你看我会骗你吗,若非此人天赋异禀,甚至可能有神格,我会把你拉过来一起享福吗?” “但是我跟你说,你别想了,小丫头傲气的很,她是不会跟你契约的。”朱雀以退为进,倒也聪明。 玄武深信不疑,便见玄武嗓音低沉的开口:“夜轻歌,吾名玄武,四大守护超神兽之一,请你相信我虔诚的态度,若是可以,我想与你契约。” “与我契约?倒也可以,只不过听说你们这四大超神兽,个个身价不凡,当年更是藏有不少宝贝,可否告知,藏宝地点?”轻歌淡淡道。 玄武一愣,此女,好歹毒的心思,竟想要它的家底。 朱雀打了个抖儿,一脑袋扑进阵法岩浆之中踪迹消失。 对比起轻歌对待玄武的手段,明显对他就温柔多了。 “夜轻歌,你若能与我契约,我愿用雷鸣珠,屠龙器灵赠送与你。”玄武道。 蛇王在一旁看着,目瞪口呆。 他看见了什么。 竟有超神兽带着宝贝来乞求夜轻歌契约。 天了天,这个世界怎么了。 蛇王忽然觉得在这个虚无之境里好生荣幸。 蛇王想起,夜轻歌曾说,有朝一日她为王,他便是开国功臣。 骤然,蛇王燃起了沸腾热血。 第2198章 涅盘劫,死而复生 幽南圣地,擂台之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本以为冰翎天会败北,怎知召唤出了玄武超神兽的本体,而最为关键的是,夜轻歌不仅能召唤朱雀超神兽的本体,玄武甚至要重新选择传承者。 这一切,让四周的看客们都惊呆了,一个个风中凌乱,瞠目结舌。 轻歌处理完玄武之事后,目光放在了冰翎天身上。 冰翎天眼眸猩红,她现在绝非夜轻歌的对手,而且她不敢释放出自己的本体,否则会引来九界守护者,她之所以来诸神天域,除了姬月以外便是凤尾翎。 就算她能力滔天又如何,若得不到凤尾翎,她日后便不能真正掌控凤族。 凤尾翎就在神王府内,而神王府即将开启,她决不能自乱从教,从而因小失大。 “此战,我认……”冰翎天的输字尚未说出声,便见轻歌踏步而来,长空之上,狂风骤起,朝冰翎天席卷而去,与此同时,轻歌一记鞭腿高高抬起,随后猛地砸在冰翎天的侧脸,冰翎天整个人翻飞落地,刹那,冰翎天欲要起身之时,轻歌一脚踩在冰翎天天灵盖,压着她缓缓往下蹲。 轻歌膝盖微曲,睥睨着冰翎天,深邃幽冷的眼眸,绽放一抹深寒的笑意。 “战斗还未停止,也没尽兴,冰姑娘怎能败人雅兴?”轻歌残忍的道。 冰翎天视线对上轻歌的双眼,恐惧之感疯狂涌动。 轻歌从未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冰翎天咬了咬牙,半眯起狭长的双眸,“夜轻歌,得罪我,不是什么理智的事。” 轻歌把脚放于地面,冰翎天微微松了一口气,以为轻歌对她有所忌惮。 随后,轻歌再度抬起腿,一脚毫不客气踹在冰翎天的面门,冰翎天整个人往后翻时,轻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冰翎天的头发,迫使冰翎天将头抬起,轻歌勾唇凛冽喋血一笑,“原来在你眼中,我像是应该理智的人?” 不!她从未理智! 哪怕她心思缜密睿智到让人胆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但她从来都不是理智的人。 怒发冲冠为谁狂,素手为谁撼乾坤,一路而来,她靠的从来不是聪慧,而是不服输不怕死的狠劲。 冰翎天满脸呆滞,鼻青脸肿,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血迹。 轻歌攥紧其发,将冰翎天举起,而后猛地摔在地上。 轻歌再一脚踩在冰翎天的胸腔,脚掌狠狠扭动,咔嚓之声络绎不绝,肋骨好似已断裂了几根。 冰翎天便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轻歌望了眼风锦等人,那些天地院的弟子们,参与过此次擂台战的弟子,哪一个不是伤势极重,缺胳膊少腿儿的。 看至此,轻歌眼眶一红,一脚踩在冰翎天的膝盖。 “啊!”冰翎天身体因疼痛而拱起,膝盖碎裂,冰翎天面色煞白,发出凄惨的叫声,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滑出。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轻歌嗓音清冽冰寒,像是通往阴司的哀曲,透着无尽的冷漠。 她抬起手中的明王刀,一刀落下—— 冰翎天猛地抬头,不停地发出尖叫声,眼瞳犹如放射状般极力外扩,明王刀的光影映照在她的眸子里。 轰然!一刀斩灭!冰翎天的身体化为无数冰锥血水。 轻歌皱眉,冰翎天没有死! “真是不好的时机,你倒是阴差阳错助她浴火而生渡涅盘劫了。”凤栖淡淡道。 “能弄死她吗?”轻歌开口无情。 凤栖:“你倒是残忍,不过,本后喜欢。涅盘劫会惊动凤族,真女渡涅盘劫,凤尾翎在神王府,冰翎天应该是想要这个,渡劫过后,又得凤尾翎,她实力倍增,回到凤族便能成为族长。话说回来,你体内融入了灵女凤的血脉,那凤尾翎,也能提升一些你的实力。” 让凤栖惊奇的是,轻歌的体质尤其逆天,有一种融合力,能融合不同的血脉。 这样的体质,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后便见,无数冰锥,消失在擂台。 轻歌眯了眯眸,巨大冰冷的擂台上方,唯她一人站立,剑指苍茫大地,纤细曼妙的背影却让人联想到无情残忍四个字。 “该宣布结果了。”轻歌收回心绪,看向冰锣旁站着的四院使者。 四院使者愣了愣,道:“擂台战点到即止,不该仇杀。” “仇杀又如何,难道我没赢?若是有损公平,那便麻烦七杀再派弟子来战。” 轻歌微抬下颌,语气里尽是轻狂傲慢:“我倒像是想看看,你们七杀有谁能抗下我三刀。” 闻言,七杀弟子面面相觑,瑟瑟发抖,就算心有怨言,却无一人有勇气走上那片擂台,迎战于她。 开玩什么玩笑,一刀就能让他们死不瞑目长眠九泉了,要是三刀,岂不是十八层地狱不得超生? 回应她的,是如泣如诉的风声。 站在冰锣旁的四院使者彻底怔愣住。 他主持这么多年的学院之战,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狂妄的弟子。 她便是仇杀,谁又敢言其他? 若是不服此战结局,可以,凭实力说话,谁能战胜她,谁便能拿下桂冠! 然,放眼四院,谁与争锋,自是唯我独尊。 她手执明王刀走下擂台,冰凛屏障自动打开。 “下一战是什么?”轻歌问。 林院长笑呵呵说:“天地院对战洪荒学院。” 洪荒榜第一的紫煜少主闻言,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才不要跟夜轻歌那个变态对战,他情愿未战先败的投降,虽说面子上过去,但是小命更要紧啊。 “柳爷,你去。”有弟子搬来一张椅,轻歌顺其自然地坐下。 柳烟儿点头,背着残月刀走向擂台。 紫煜拍了拍胸口微微松了口气,挑眸仔细观察了一下柳烟儿。 柳烟儿实力的确也强,可比之夜轻歌,至少紫煜有勇气随之一战。 紫煜施施然走上擂台,站在柳烟儿对面,冰凛屏障再度合上。 “我这人从来不打女人,所以我让你三招,点到即止,也不会伤了你。”紫煜颇为傲娇的出声。 第2199章 才不要守寡 擂台下方,轻歌才端起一杯茶,险些喷了出来。 她狐疑的看着紫煜,敢让柳烟儿三招,此人不愧是洪荒少主,胆子还真是大。 柳烟儿现在只是缺少个时间问题,她并非以正常的修炼而封神,她只要将寒冰煞体修炼到极致,她便能在此领域成为无冕之王,一如当年的雪女。 柳烟儿冷冷的望着紫煜,只觉得紫煜脑子是被驴踢了。 “废话真多!” 柳烟儿说罢,心神微动,右脚往前一踏,以脚掌为中心,寒霜覆盖擂台,冰雪四处飞扬,幽南圣地转眼便是一片银装素裹雪白之景。 一道道冰柱拔地而起,犹如藤蔓水蛇般卷住了紫煜的身体,柳烟儿走至紫煜面前,拔出脊背上挂着的残月刀,指着紫煜的鼻尖。 呃…… 不过一个瞬息的时间而已。 战斗,就已结束? 就连紫煜本人都懵了,不带这样玩他的吧? 柳烟儿干净利落,实属不愿在紫煜身上浪费时间。 “第一招。”柳烟儿淡淡的道。 “噗嗤!”遍体鳞伤的风锦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的伤口再度撕裂,二次伤害,复又疼的呲牙咧嘴,脸上表情犹若走马灯般好是精彩。 二长老用看隔壁村二傻子的目光望着风锦。 二长老重新看向擂台,也不由笑了。 紫煜大言不惭说要让柳烟儿三招,结果人姑娘第一招就把他解决了,还真是耻辱的很呢。 紫煜面颊几乎涨成了猪肝色,奈何在冰封之下,他竟是动弹不得。 这柳烟儿对于寒冰的掌握,真是太可怕了。 他本以为柳烟儿要好对付许多,怎知也是一惹不起的怪胎。 “我……输了……”紫煜闭上眼,无力的说。 冰凛屏障打开,柳烟儿离开此地往擂台外走去,随着她离去的步伐,所有骇然的冰霜全都归于寂静,全部消失。 这一场学院之战,本该垫底的天地院只因两个人的到来,转眼就把局面扭转,天地院跻身一跃成为了此战当之无愧的榜首,成功拿下桂冠。 大周的龙释天,直接认输,而后前来天地院的地方恭喜。 至此,学院之战到此为止也算是顺利落下帷幕。 幽南圣地的宝塔之上,轻歌站在最顶部,而后便有来自神域的灵鹤衔来鎏金冠戴在轻歌头顶,无数人仰起头往上看,却只见那红衣如火,那银发飘扬,那身影……风华绝代。 她像是母仪天下,睥睨众生,哪怕荣耀一刻,她自是宠辱不惊,风轻云淡,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一刻,世人眼中看到的仿若不是一个胜利者,而是站在高山之巅的神。 她身披胭脂霓裳,头戴鎏金王冠,脚尖点地赫然跃下,像是国破山河时的女豪杰,又似山水国画最为浓艳的一笔。 在她缓缓落下之时,天地院的弟子们齐齐冲上去,高呼:“夜轻歌!夜师妹!” 一些受伤的弟子也不愿离去,个个命儿硬的很,啃了几粒止血丹后就要留下来庆祝狂欢,一醉方休。 子夜。 狂欢过后,每个人都带着笑意陷入了沉睡,进入那美丽遥远的梦乡。 山脉之下,岩石之上,轻歌坐于岩石,柳烟儿站在前侧。 “我所知道的,便是这些。”柳烟儿低头垂眸。 “九界守护者吗?”轻歌抿了抿唇。 柳烟儿说,那么大的动静,她并未走近去看,其他人也不敢靠近九界守护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九界守护者与姬月起了争执。 轻歌身体微微发寒,她缓缓往后倒下,躺于冰凉的岩石,抬眸便可见树影斑驳中的迷离白月。 轻歌抬起洁白无瑕的柔荑手臂覆于双眸之上,削薄的红唇轻叹一口气。 孩子不见了。 姬月生死未卜。 真是他娘的人生。 能怎么办,生活还得继续,所有的不快和抑郁只能压在心头。 天大地大,她如此微妙,只能匍匐前进,哪怕只有一小步。 柳烟走至溪水旁,盘腿坐下,吸了吸锃亮的残月刀,拿出一块帕子缓缓擦拭着。 “歌儿,此路无论生死,都有我在。”柳烟儿道。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谁?” “倾城,夜倾城。” “……” 只不过,夜倾城骨子里都是卑微的,于夜倾城来说,夜轻歌是全部,是命,是信仰,是人生中唯一的火光,她忐忐忑忑,唯唯诺诺,又倔强偏执的不怕死! 柳烟儿不同,更多的是并肩而战,一种互相陪伴,哪怕再是坎坷也不离不弃的战友情。 轻歌眯了眯眸。 姬月敢让她守活寡!她定把他祖坟都给挖了,以解心头之不快。 轻歌神识回到虚无之境中,玄武眼巴巴等候已久。 光芒流转,超神兽之威直冲九界,轻歌宛若被雷霆击中,脑子里一阵嗡鸣。 一道古老而沧桑的声音,响彻轻歌的脑海。 “天地百转,乾坤九道,太极两仪,吾名玄武,以吾之名,以吾之血,以吾之灵,伴君前路无空虚,伴君往后无寂寞,血洒九天,威震八方,吾乃玄武,与君一战,与君高歌,守天地安宁,护百姓太平,不辞不归!” 轻歌仿若产生了共鸣,使命感油然而生,骤然就已热泪盈眶。 好一句守天地安宁,护百姓太平。 有朝一日,她也能是正人君子,也有个人样了。 活在阴暗里的蛆虫,也能一身浩然正气为天地而战。 轻歌忽然笑了,整个虚无之境,蛇王、朱雀等兽兽们听着她的笑声,竟百般不是滋味。 笑累了,轻歌趴在酒坛前,喝着墨邪续过的断肠酒。 她最爱的,果然还是断肠酒。 何愁不断肠销魂,又何愁百年无忧。 她整张脸都埋进了酒水之中,张开的嘴极力的汲取着浓烈的断肠酒水。 哗啦一声,她站起身来,满身酒气,张扬的笑着。 “姓姬的,我像是那种守活寡的人吗?” “你若不回来,我便后宫三千美男,个个都要销魂,让你不安生!” 咆哮至最后,轻歌没了力气,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的坐在九龙宝座上。 小月月。 好想你。 果然是太贪心了呢。 第2200章 生死 轻歌骨子里是疏狂嚣张之人,心比天高。 但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脚踏实地步步泣血而上,便是为了能配得上自己的野心。 她的本体躺在冰冷的岩石上,白月光将她红裙外的裸露肌肤照的惨白如纸。 虚无之境中,她的一抹神识飘渺,娇柔的身躯躺于九龙宝座,三千银发浸透了断肠酒,酒水沿着发丝往下淌,逐渐滴落在地上。 她闭着眼休憩,将所有的悲戚全都掩埋于心底。 溪水旁,柳烟儿看了眼轻歌,轻叹一声。 轻歌一向很偏执,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撞的头破血流也绝不后悔。 但她从来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人,哪怕她万分痛苦,也不会表现出那种绝望。 她会在无人的夜里,角落里,舔舐着伤口。 九界。 铸骨还在继续。 莫九辞三人熬到双眼通红,目不转睛的盯着金光闪耀的明火。 火光之中,隐约可见的是姬月的轮廓。 那光影轮廓是姬月残余的意识,若连轮廓全部消失,姬月也将不复存在。 轮廓剧烈地闪动,可见姬月正承受着怎样可怕的痛苦。 茫茫三个月,煎熬的不仅仅是姬月,还有莫九辞等人。 忽然,明火中的光影轮廓,猛地震颤了几下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 啪! 莫九辞手中的瓷器摔落在地分裂震碎,发出一道响声。 莫九辞面色煞白,两眼呆滞,“姬王……姬王……”莫九辞呼唤着。 “子言,怎么了,哥哥他怎么了?”姬九夜焦急地抓住熙子言的衣袖,连声问。 熙子言没有回答,但惨白的脸色和无助又崩溃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姬九夜愣住,眼眶微红,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明火,熙子言猛地拉住他,“九夜公子,节哀。” 姬九夜回头看向熙子言,满脸的痛苦,泪流不止,“节哀?叫我如何节哀。我哥哥那么好,凭什么,凭什么……上天为何不愿给他一丝怜爱,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姬九夜无力地瘫倒在地,迷茫的看着明火,“哥哥,你要把小嫂子一人丢下吗,你要让她守活寡吗?你怎能如此狠心?你就不怕她崩溃之下,去找小情人吗!” 他深知,轻歌是姬月的死穴,故此一直拿此事刺激着姬月。 在此之前,每当姬月坚持不住,熬不下去,姬九夜只要提及轻歌,姬月便能堪堪熬过去。 可这一次,任凭姬九夜如何说,明火内始终都没有光影的迹象。 啊! 姬九夜仰头哀嚎,发冠碎裂,三千墨发披散下来。 他把头埋在膝盖中,双肩随着抽泣的节奏而抖动着。 便见他喃喃自语的说:“哥哥,都怪我不好,我若能早些懂得那些事,早些保护好你,该多好。我不配得到母后的好,你才是她最优秀的孩子,分明,我是个废物啊。哥哥,你别走好不好,我还等着有生之年能听见你唤我一声弟弟。” 姬九夜眼眶通红。 莫九辞脚步趔趄往后退了两步,“糟了,糟了,妹夫就这样的没了……” 熙子言悲痛至极,却还是狐疑的看了眼莫九辞。 妹夫? 什么妹夫? 此时的莫九辞很崩溃,他还没见到可爱的妹妹,就把妹夫整没了。 他甚至不敢想象日后兄妹相认时该是怎样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 妹妹一定会把他活剥了的吧。 一定会的。 莫九辞急的快哭了,“姬王,你这样一走了之,把我留下来是几个意思。” 熙子言更加怀疑的盯着莫九辞看,听莫九辞这语气,怎么感觉姬月成了负心汉? 熙子言一阵恶寒。 熙子言转头,无奈的望着摇曳的金黄色明火,淡然的神情开始逐渐龟裂。 他与姬月相识,是因为轻歌。 他只知,这个男人,是夜轻歌日后的丈夫。 数年来,他们互帮互助。 一时之间,熙子言根本就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 熙子言现在有着成年人的躯体,但他到底还是个少年,只是一夕之间,得到机遇,从而有了成年躯体罢。 他仰起头,将泪水憋回去,从鼻腔到咽喉都是难以言喻的酸痛感觉。 嗤嗤—— 明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消失。 直到最后一簇明火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渺茫的希望,最后一线生机,全部无情的断开了。 空旷的密室里寂静的落针可闻,彼此呼吸声也能听见,姬九夜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熙子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仰起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落,莫九辞焦急万分一顿哀嚎,心想完了完了。 一缕青丝,掉落在地上。 一些白灰,缓缓洒下。 姬九夜急忙上前,从宽大的衣袖上撕下一截布料,将青丝裹住,将白灰全部收起。 姬九夜抱着这些,突地嚎啕大哭起来,哽咽着大喊:“哥哥……” 哥哥,真的没了呢。 那么好的哥哥,上天为何要收走他的命。 日后小嫂子怎么办。 小嫂子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受。 要她如何去与小嫂子说? 屋内的氛围甚是惆怅,压抑。 魔族,躺在魔藤上休憩的小魔君忽然睁开一双绝美又纯粹的异瞳,满眼都是晶莹的泪水。 三族婆婆闻声进来,见小魔君泪流满面,把小魔君抱起。 “婆婆,我梦见有个人死了。”小魔君奶声奶气哽咽着说。 三族婆婆轻拍小魔君的后背,轻声安慰:“都是梦,不是真实的,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小魔君不要害怕,一切有婆婆在。” 小魔君眨了眨眼,泪水源源不断流出。 是…… 梦吗? 幽南圣地山脉下。 虚无之境里,躺在九龙宝座上的轻歌忽然醒来。 她的神识回到本体,她蓦地起身往前走,双眼空洞而嗜血。 她的身后,衣裳破裂两道缝,一双翅膀扑闪出来。 脚尖点地,她飞掠于天,朝前不停的狂奔。 她的周身,泛起了可怕的杀意。 她虚眯起的眼眸深处,流转着森然诡异的光。 在诸神天域,通缉榜由宗府把持,除通缉榜外,还有风云榜。 第2201章 屠榜之夜,姬月之墓 这一夜,修炼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轻歌空洞着双眼行走在黑夜里,满身都是嗜血之气。 “轻歌……轻歌……”凤栖察觉到了不对劲,低声呼唤着轻歌的意识,然而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 轻歌双眸暗绿如毒蝎,看着荒芜的前方。 前侧紫竹林内, 一身着白袍仙风道骨的男子盘腿而坐,优哉游哉,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几分清闲淡雅,还有一些懒倦随意。 此人,三十六岁,百里清风,修炼榜第十。 突地,百里清风蓦地打开双眸,便见紫竹晃动沙沙作响,无数竹叶随着狂风席卷往下掉落,在紫竹林的外围,一道血色身影缓缓而至,女子精致绝美的容貌,像是误入丛林的精灵,却多了丝厉鬼般的狠戾气息。 “好美的姑娘。”百里清风愣住,惊讶,尚未从恍惚中缓过神来,突地,百里清风眼眸一缩,便见她身后的翅膀扑闪,猛地飞掠而来,扣住百里清风的脖颈,将他重重摔在地上。 百里清风剧烈咳嗽,但见下一刻,轻歌擒着他掠上九天。 九天之上,一座岛屿漂浮长空,犹若破晓之城,巨大的岛屿仙雾笼罩氤氲,旁侧有一座小岛屿,上面雪白色的宫殿,门前上方的牌匾赫然写着宗府三个字。 宗府,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九界,自诩公正公平,定下通缉榜,开设水牢火牢,旗下三支军队所向披靡,将一切罪恶之物关押牢笼。 神域之下,是以宗府,兵门,玄灵道为首。 玄灵道囊括一切,其中药宗,驯兽宗,炼器宗皆是以玄灵道为首。 便像是一个金字塔,层层往下,又层层往上。 此时,宗府的门忽然被人踹开。 轻歌拽着百里清风走向宗府北堂,站在乾坤阵上,把百里清风丢在阵法图腾光芒中。 百里清风两眼发懵,还没来得及清醒,但见乾坤阵发出一道声音:“阁下姓名。” “月姬。” “叮——月姬阁下战胜百里清风,修炼榜第十更改为月姬。” “……” 闻言,轻歌走出宗府,来无影去无踪。 她的脸上,蒙着一面红纱,只露出一双幽绿绝色的眸子。 百里清风揉了揉屁股,心想这月姬是何许人也,才一瞬儿的功夫,他怎么就跌出了修炼榜第十呢。 百里清风才站起来,便见方才的女子去而复返,红衣如火张扬,她逆着圣光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百里清风眯成了斗鸡眼,看了好半天才认清,轻歌手中提着的人,貌似是修炼榜第九的林峰。 林峰被轻歌丢在乾坤阵法上。 “月姬阁下战胜林峰,修炼榜第九更改为月姬。” “……” 百里清风本还有哀怨,在看见林峰一张脸被打成猪头后,笑的合不拢嘴。 林峰冷冷的瞥着他:“我好歹还在修炼榜前十,你在笑什么?” 百里清风的笑声戛然而止,理好像是这个理…… 百里清风陡然丧着一张脸。 轻歌走出宗府,不多时,百里清风与林峰皆瞪大双眼,只见轻歌提着修炼榜第八的人来了。 …… “修炼榜第八更改为月姬。” “……” “修炼榜第二更改为月姬。” 晨光熹微,乾坤阵上已经有了九个人。 百里清风看了看其他八人的伤口,缩了缩脖子,吓得瑟瑟发抖。 幸好那什么月姬没有打他的脸。 林峰皱起眉头,“这月姬是何许人也?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好凶残,竟然屠榜!早前就听说过有一些强者喜欢屠榜,但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啊,才后半夜,修炼榜前十就被屠了九个。”百里清风震惊着,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 “月姬此人,实力高深莫测,但我们修炼榜第一的那人,也不是吃素的好吗,屠榜之路,到此为止了。”林峰道。 嘭! 一道人影被丢在乾坤阵上,林峰转眸看去,脸色骤变,在乾坤阵上晕过去的人,正是修炼榜第一的王轻鸿。 百里清风小爪子捂着脸笑个不停,“不是吃素的,是吃荤的吗?” “修炼榜第一更改为月姬!” “……” 月姬屠榜前十,可谓是凶残。 此事宛若秋风卷落叶,顿时,传遍诸神天域。 世人都在猜测,月姬,是谁? 而轻歌,再次消失在宗府。 那双美丽的翅膀载着她遨游天际,她踩着云层一路狂奔,冉冉升起的骄阳在她身后释放出万丈光芒,浓烈而炫目,绚丽而刺眼。 幽南圣地,柳烟儿四处寻找轻歌,在她快要焦急时,便见山脉前方,昨晚的岩石上,轻歌正躺在上面。 “轻歌!”柳烟儿欣喜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轻歌睁开双眼,侧眸看向柳烟儿。 “你昨晚,去哪里了?”柳烟儿不解的问。 轻歌皱眉,摇摇头,“哪里都没去……” “你昨晚屠榜了。”凤栖幽幽的道。 “屠榜?” “修炼榜前十的人都被你找到,带上宗府,一夜之间,你成了修炼榜第一,不过是以月姬为名。”凤栖言简意赅的解释着。 轻歌微微眨眼,甚是不解。 对于屠榜之时,她为何毫无印象? 凤栖叹息一声,“你体内有血魔,曾被血魔主宰过身体,当你的情绪崩溃到极致,血魔会再一次主宰你的身体。”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昨晚,忽然之间,轻歌的情绪压抑到了极致,哪怕轻歌一直掩藏着这种情绪。 轻歌敛眸,抿紧双唇,却是一言不发。 血魔吗…… 而就在此时,九界鸾凤南山,一座新挖好的坟墓矗立着,坟前一面石碑,碑面雕镂着一行字。 姬月之墓! 姬九夜跪在坟前,耷拉着脑袋,眼眶酸涩的发红。 熙子言转头看向别处。 莫九辞唉声叹息,“姬王……哎……” “此事,当真不告诉小嫂子吗?”姬九夜问。 “她会疯的。” “可是,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啊,哥哥是小嫂子心爱的人,小嫂子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姬九夜急道。 “不能!”莫九辞态度强硬,斩钉截铁。 告诉轻歌听了,他岂不是死定了? 认妹之路漫漫兮其修远! 第2202章 天我生我为长生,九重云霄神外神 鸾凤南山的氛围一片凄然。 “啊——” 姬九夜忽然凄厉的喊着。 他还没听见姬月唤他一声弟弟呢。 他还没看见哥哥和小嫂子成亲,他想过的闹洞房的法子,岂不是都……无用了? 姬九夜爬上新坟,徒手挖坟,双手扣着土堆往外抛,猩红的双眼泪流不止,悲恸情绪如恶魔吞噬掉他的所有理智。 不,哥哥没死,哥哥不会死的。 他活生生的哥哥,怎能孤独的埋于土下呢。 莫九辞叹息,迈动步子走上前来,抓住姬九夜的双肩,“九夜兄弟,节哀。这是姬王的宿命,成神之路,大概只是传说罢了。” 姬九夜跪在地上,满是泪痕的双目茫然的望着前方,他的嘴角偶尔抽动,勾起凄冷的笑。 姬九夜耷拉着脑袋,紧闭着酸涩胀痛的双眼。 良久,姬九夜吐出一口气,背对着熙子言,说:“把妖王脉重铸于我身吧。” 哥哥,我会强大起来。 我会照顾好小嫂子。 就算我这条命被挫骨扬灰,也一定要让小嫂子安好。 只求…… 姬九夜满心的痛苦。只求日后黄泉相见,你能喊我一声弟弟,而不再那么疏离冷漠。 密室。 熙子言拿出冰坛,洗漱干净的姬九夜躺在床榻上。 熙子言皱眉。 “怎么了?”莫九辞见熙子言面色不对,快一步走上来,往冰坛里看去。 冰坛之内,空空如也,那条妖王脉,凭空消失不见了。 “妖王脉呢?”莫九辞惊住。 熙子言摇摇头,怆然。 这等奇事,他还是第一次见。 姬王没了,妖王脉不见了,轻歌若知道这些,会是何等的崩溃。 每个人都不忍心将真相告知于她。 —— 在这个无银的宇宙,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事。 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另一层含义便是勇攀高峰,永无止境。 世上千万条道路,谁也不知,路的尽头在何处。 长生境,听说,是修炼者最高的境地,但从无人踏入长生境中。 久而久之,千万年过去,长生境鲜少人得知,就算偶得机遇又或是在古书上看到了有关长生境的事,大多数都是保持着心驰神往的态度,但从未有人敢去真的尝试踏入长生境。 人,要有自知之明。 九界公正,宗府仁慈。 可,为何这世还是乱世,修炼者们还在互相残杀,每一次新月初上时,又是新的杀戮之夜? 长生境,长生殿。 天不亡我为长生,平步青云登天路,亘古漫漫今何在,九重云霄神外神。 世有九重天,九重天穹神外神,那个地方,那座宫阙,名为长生殿。 仙雾缭绕,云烟而过,破晓之光为东,残阳余晖在西,天地四方,各有超神兽守护,凝结成结界禁制,阻挡外界的一切。 四头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超神兽,张开血盆大嘴,嘴里吐出的气息在天之尽头交缠,赫然三字:长生殿! 长生殿以北,皎月宫殿,祭坛之上,金火弥漫,神骨重铸。 祭坛的动静,打破了长生殿一直以来的宁静。 “神君青帝现世,便是长生开殿之日!”身着白袍手执拂尘的老婆婆激动的双手颤抖,热泪盈眶。 所有的人,冲向长生殿。 “轮回大师的预言果真成真,八月八,青帝现,长生境,蓬莱仙,神君主宰,天地浩然!”老婆婆的声线都在发颤。 众人来到浮云宫,皆匍匐在象牙白的地板上。 老婆婆苍老的面颊贴着地面,慈祥和蔼的笑,温声道:“恭迎青帝,主宰我长生殿!” “恭迎青帝!”众人齐声高呼。 这群人…… 不…… 这群神! 他们不死不灭,五脏六腑的器官不会衰竭,他们每一个神,在成神之前,都是千锤百炼,才踏入长生境。 人数不多,但每一个出去,都能毁天灭地。 白的天,忽然变成黑的夜。 一轮血月若隐若现,众人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却见那祭坛之上,金光之中,一人着红袍,缓步踏出,他的阴诡异瞳妖孽而妖冶,正漠然的看着众神。 青……帝…… 长生之主,凌驾于天地的存在。 姬月眼神之中有一丝茫然。 此处,何地? “桀桀……”姬月脑海里,响起一道诡异的笑声。 “何人放肆!”姬月压低眉尾,灵魂之音发起怒喝。 “小子,我助你成神,重铸躯体,这……便是你的态度吗?”那声音说至最后陡然威严起来,骤然间,姬月头痛欲裂,眼眶外圈微微泛红,那等疼痛,比血鸠食肉还要痛苦。 “孩子,你的命,是我的。记清楚了。” 姬月瞳眸紧缩,凶光大放! —— 幽南圣地,轻歌正在修炼提升境地,只希望加快突破。 凤栖在她脑子里喋喋不休:“你说怎么可以这样呢,世人都知本后与轮回交好,本后也当他是朋友,没想到他却想着娶我为妻,你说,是不是很过分?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只看重本后的美色,本后岂是那等肤浅人?” 轻歌被凤栖吵的头疼,享誉万年的凤栖尊后竟是个话痨?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轻歌索性暂停修炼,坐在溪水旁的岩石上喝起了断肠酒,脑子里想的都是姬月之事。 一夜之间,丈夫,孩子,全都踪迹难寻。 人生真是了然无趣,可该走的路还是要继续,不然的话,就真的绝望了。 而轻歌无所畏惧的是,有骨髓烟在,她与他,同生同死。 生路,死路,都该一起走。 凤栖还在继续抱怨着:“说好的一起踏入长生境,你却让本后努力那么久,最终偷偷背着本后,拿丹药带着别的狐狸精一起奔长生境?让我独自一人遭受躯体焚烧骨骸碎裂之疼,之苦?” 凤栖尊后幽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凄凉。 轻歌一愣。 她竟是不知,还有这等事的存在。 世人皆知轮回大师与凤栖尊后,青梅竹马,天生一对,羁绊牵扯,不是夫妻,更胜男女之情。 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让无数后人为之神往。 果真如此,谁也不知真相如何,谁也不知光鲜的背后,又是怎样的惨不忍睹。 第2203章 五星灵师! 凤栖甚是悲怆。 她相信过的人,屈指可数,轮回大师便是其中之一。 她与轮回是同道中人,一拍即合。 在那美景之中,她抚琴,万兽狂奔,轮回大师作诗,吟唱着豪迈。 在那几近忘记的万年时光里,她只记得她穷困潦倒时,轮回大师朝她伸出的手。 他说:“小凤栖,跟着走。” 他说:“我们要相依为命。” 他说:“修炼的尽头,是长生境吗?我们何不一同追寻长生!” 从此往后,她与他,保家卫国守护天下安平。 终于,她与轮回都要突破长生境,轮回却盗走了突破时该用的丹药,不顾一切的离开。 他说,他要救她。 那,她呢?她算什么? 她的精神被反噬,修为完全倒退,那些敌人像野狗一样扑来。 凤栖倒在地上,身上是刀枪剑戟,眉目间一片绝望的凄然。 她极力的睁大眼看向轮回大师的方向,轮回大师一袭白袍跌跌撞撞的逃,对于身后的血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本后那一生呢,爱过许多人,可是呢,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 凤栖自嘲的冷嗤。 她曾爱过神王,神王口口声声说愿为她背叛天下人,最终还不是迫于压力要娶别的贱人。 最可笑的是,那蠢货还让她等他,说一切都是误会。 她爱过轮回大师,但她想,这份情谊,没必要点破,互相守护即可。 最终,那白痴为了别的女人,害死了她。 她还爱过刀神王辞君,可惜,危难当头,素日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的男人,跑的比狗还快。 再想想呢,她还爱过谁…… 凤栖苦涩的笑着。 她羡慕着,羡慕轻歌身旁有姬月,那个拿命给她的男人。 世人多是薄情,女人也不例外,谁都想自己好。 故此,这份生死不离的情谊,该是多么的难得。 “你还想要长生境?”轻歌问。 “自然是想的,想去打死那一对狗男女,不然叫我怎么甘心下黄泉?”凤栖哀怨的道。 轻歌敛眸,“你想要……我的身体?” 对于凤栖,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入的接触,她非但不厌恶,甚至有几分喜欢欣赏。 活得如此洒脱,又如此悲哀,万古以来恐怕也就一个凤栖了。 “咦?”凤栖拖长了音,“谁想要你的身体啊,真是不知羞耻,本后就算再怎么没人爱,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你的身体。” 轻歌:“……”殴打尊后犯法吗?会引起众怒吗? 轻歌的精神世界里,突如其来的静默。 良久,凤栖太息一声,“本后可否偶尔占据一下你的身体,去去那什么香满楼,与那些个美男们共赴云雨。” “不可以!”轻歌斩钉截铁的道。 “小气,吝啬。”凤栖郁闷。 轻歌的脸微微发黑,哪有人活了上万年,只为借其躯体去与人共赴云雨的啊? 云雨什么的……真是羞耻呢…… 轻歌不再与凤栖言谈,找一处僻静之地开始修炼。 她的眸子闪着精光。 实力乃王道! 一整个夜晚,轻歌都在极力的突破着。 丝丝天地灵力汇入轻歌的身体之中,淬炼着她的脏腑和身体,打磨着筋脉与血肉。 星辰境,七星灵师,也是七转灵师。 汲取的天地灵力之中,还蕴含着微弱的星辰之力。 故此,踏入星辰境的修炼者大多数喜欢在夜晚修炼,只因晚上的星辰之力更为浓郁。 于旁人来说,灵力当中只要有一丝星辰之力就已是极限,但轻歌汲取的灵力之中,竟全都是十足十的精纯星辰之力。 道道星辰光,浩瀚星辰夜,汇聚在轻歌头顶。 所有的星辰之力汇聚在轻歌的天灵盖,再缓缓往下流淌,透过轻薄的衣裳,自万千毛孔中钻入轻歌身体之中,与脏腑等器官融为一体。 每一晚的星辰之力都有极限,是以,当轻歌把所有的星辰之力炼化掉后,诸神天域,这片位面的其他修炼者全都是一脸懵逼。 每个地方正在修炼的人们,都在怀疑自己中。 为何他们的灵力里,连一点星辰之力都没有? 柳烟儿在旁侧为轻歌守着夜,见轻歌强悍又霸道汲取全部的星辰之力,柳烟儿脑子里陡然浮现了一番话。 炼化满夜的星辰之力,让别人无法修炼。 柳烟儿浅笑一声,盘腿坐下,背着一把残月刀,以冰霜封住空间。 星辰境的修炼者,每一个境地的跨越都是生死之关,不容小觑,不能忽视,更不可以被旁人叨扰,否则反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轻者走火入魔,重者呜呼归天。 一个夜晚过后,天光破晓,晨光熹微,东方鱼肚白,骄阳悬于天际。 轻歌睁开双眼,锐光乍现的眸子里好似蕴含着无数星辰。 五星灵师,谁与争锋! 柳烟儿欣喜,有一瞬的黯淡被自己强压下。 若她没有激发寒冰煞体,只怕,以轻歌的修炼速度,最终也只能高山远止,可望而不可及了。 好在,她还能陪着她一路往前走。 这一路,怎能缺少她的残月刀,少了她柳爷呢! 轻歌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看向柳烟儿,与之相视一笑。 “神王府开启了,数以万计的修炼者皆去了神王府,都是星辰境的高手,还有幻灵师呢,听说原先修炼榜第一的王轻鸿也去了。”柳烟儿道:“年轻一辈的修炼者当中,王轻鸿的实力当属翘楚,他双修兵门,主攻弓门,副修剑门。听说他是宗府大护法的干孙子,前几年若非楚长歌横空出世,在大护法的庇护之下,弓门门主的位置极大的可能就是王轻鸿的了。” “王轻鸿……”轻歌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有几分熟悉。 凤栖无奈,“你自然熟悉了,此人被你打的半死不活。话说你单方面虐打此人的时候,我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很恶心的味道,至今想到,还想吐。” “呕——”凤栖说吐就吐。 轻歌:“……”她想把凤栖这尊大佛送走了。 “王轻鸿此行的目的也是神弓,是个劲敌。”柳烟儿担忧的说。 第2204章 定山坡 轻歌若有所思。 对于碎锋神弓,不可否认,轻歌也是非常心动的。 她的明王刀,虽不是神兵神器,却是极为适合她。几年的并肩作战,她与明王刀之间的默契极高,身为刀客,与刀之间的默契比之刀的品级更为重要。 可以说,就算一把神刀放在轻歌面前轻歌也是无动于衷。 但,她没有一把称心的弓。而且,她的弓箭天赋完全来自于凤栖,以凤栖对弓箭术的参悟,普通弓箭自是看不上。 轻歌一面想着,一面与柳烟儿走回帐篷处,与天地院的诸多弟子们会合。 “夜师妹,听说神王府有许多好的宝贝,还有神弓碎锋,你要一同去吗?”风锦眼尖的瞧见轻歌,蓦地屁颠屁颠跟上来,眼巴巴的望着轻歌。 “嗯。”轻歌点头低声应道。 风锦双眸一亮,随后担忧的说:“夜师妹,听说那碎锋神弓锋锐犀利,定能配上无极弓神之名。只不过那王轻鸿要小心一些,他心高气傲,少年成天才名,又是兵门公认的第一弓箭手,你半路杀出的无极弓神,若在神王府遇见,只怕讨不到好。” 王轻鸿的确是个劲敌,二十八岁的年纪就已是幻灵师,这等实力,修炼榜第一也不为过。 虽说轻歌虐了一遍王轻鸿,但那是以血魔的力量,若真刀实枪的战斗,轻歌的胜算也好。 而且她还得提防着映月楼的九辞,听说,九辞杀手喜欢完美优雅的仪式感,这么久没有动静,莫不是在准备仪式再来杀她? 这样也好,争取多的拖延一些时间。 她还有凤栖这张底牌,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与虎谋皮。凤栖在她身体之中,却是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隐藏在她体内的灵女凤力量,可以暂时性的召唤出玄武、朱雀的本体。 朱雀整日在虚无之境里大吵大闹,要开拓虚无之境。 想至此,轻歌福至心灵,会心一笑。 旁侧,几个天地院弟子汇聚在一起,兴致盎然,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情!” “刘师兄莫不是说那屠榜之事?早已传遍五湖四海,怎会不知呢。” “话说那月姬何方神圣,听说是个人类修炼者,为何背后有着翅膀,是其他种族混进来的吗,还是什么极品灵宝?” “定是极品灵宝,月姬还真是嚣张,一夜之间虐修炼榜数十人,直接全都送上宗府乾坤镇,厉害的了。” “听说月姬是何西楼的人。” “……” 有八卦的地方,便有人。 男男女女们凑在一起,聊的可起劲。 轻歌挑了挑眉。 “都在闲聊什么,还不快点动身前去定山坡。”二长老一袭白袍走来,低眉轻喝一声,诸弟子们当即噤若寒蝉,收拾行囊,前往定山坡。 二长老瞧见轻歌,脸上堆满了笑,一双眼睛眯成两条缝儿,犹若风中怒放的菊花。 “轻歌丫头别怕那些人,这次神王府,老夫定能保护好你。”二长老笑着说。 诸弟子们满脸的哀怨,二长老这区别待遇搞的也太明显了吧。 不过,当他们看向轻歌时,眼中皆充斥着一抹狂热。 —— 神王府的开启,可谓是惊动整个诸神天域。 八方修炼者全都赶往幽南以北,定山坡。 定山虽为坡,但是一望无际的荒芜平地,平地千里,僻静无比,人迹罕至。 百年前,定山坡薛林村,出去的少年少女们个个皆是天才,以此,薛林村享誉一方。 一夜,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荒芜还在蔓延,蔓延千里。 整个诸神天域非常之大,能有千来个四星大陆。 千里荒地,血染天穹,若非幽南圣地,鲜少有人来定山坡。 直到天机楼传出神王府将在定山坡开启的消息,一时间,无数英雄豪杰全都赶往定山坡。 天机楼只推算出神王府将在以此为始的半个月内开启,至于哪一天准确开启,便推算不出了。 四院弟子纷纷踏入荒地,素日荒无人烟的地方,竟人山人海。 到处都是修炼者,或是戴着斗笠隐世埋名的超强修炼者,或是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年轻修炼者们,还有各个势力前来的人。 那些修炼者,最低也是星辰境的实力。 四院弟子见此,全都失落地低下头颅。 他们大多数还停留在大灵师,不敢奢想拿到什么好的宝物,但求能捡漏也算是福运双至。 轻歌一来到定山坡便盘腿而坐,争分夺秒的修炼。 她已突破五星灵师,必须巩固实力,才能继续突破。 脚步声起,一道娇声响:“夜姑娘……” 轻歌抬眸,眼前身着绿衫眉清目秀的少女,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药宗九姑娘。 “九姑娘。”轻歌浅笑颔首,算是礼貌。 “大宗师身体好了很多,他得知是姑娘救之性命后,让我这次前来邀姑娘去药宗。”九姑娘和善的说:“大宗师因为身体原因还不能出远门,若非如此,他便要来亲自迎夜姑娘前去药宗了。” 轻歌微怔。 炼药、炼器二者她已耽搁了许久。 她的确该好好钻研一番。 “大宗师盛情邀请,我自然是不敢拒绝的。”夜轻歌浅笑。 九姑娘撇了撇嘴,“你还不敢拒绝,你可是大神人。” 轻歌摸了摸下巴,与九姑娘闲聊几句后,九姑娘便去找药宗的同伴了。 四院弟子皆是羡慕的望着轻歌,可谓是非常眼红了。 大宗师亲自邀请前往药宗,这等殊荣是旁人所没有的。 “王轻鸿来了。”柳烟儿低声道。 轻歌眸光一闪,蓦地抬头朝天穹看去,便见一只巨大的青鸾飞掠而来,其躯巨大,遮天蔽日,赫然出现在青天之上,顿时便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三宗神兽,迷雾青鸾,乃王轻鸿的契约兽。 青鸾之上,王轻鸿头戴墨黑斗笠,身材颀长居于魔兽脊背,俯瞰着莽莽荒地。 一阵风而来,掀起王轻鸿斗笠前的黑纱,露出一张颇为青紫的脸庞。 王轻鸿眼中闪过一道阴鸷光,唇动无声,缓慢念出两个字—— 月姬。 第2205章 死气冢,鸠占鹊巢 王轻鸿出生显赫,天赋异禀,又有奇遇,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坎坷,最羞辱的事莫过于被横空出世的月姬吊打,落到了修炼榜第二,而让他感到愤怒的是。 那一日,寄宿在他身体里的那个大人物也让他认命,面对月姬,竟也无法帮忙。 王轻鸿一行,还有林峰和百里清风,都是修炼榜上的奇才,只不过因为月姬的屠榜,百里清风直接掉出了修炼榜外。 三人皆是风度翩翩,是诸神天域鼎鼎有名的青年才俊,王轻鸿仙风道骨浩然正气,林峰盘腿坐在青鸾脊背上,犹若老僧入定一动不动,眉目俊朗,满身阳刚。 倒是百里清风,人如其名,似清风徐徐而来,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脸,一袭青衫着身,笑时还能露出两个小虎牙。 鸾凤悬在半空,王轻鸿等人从鸾凤背上跃下来。 王轻鸿看了眼天地院的方向,眉头微蹙。 因其背后顶级豪门王府的原因,与天机楼打的交道多,王轻鸿自然知道哪个位置对于神王府传承有利,便是天地院所在的位置。 最有利的位置被成为死气冢,在定山坡荒地的最中央处。 但那个地方……王轻鸿不敢去,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了天地院这块地方。 王轻鸿带着众人走向天地院,王轻鸿满面和煦,淡淡道:“林院长,这块地方是我早已选好的,天地院可否让个位置。” 林院长一愣,这个地方都已是定山坡的外围了,主要也是其他的地方都已被人占领,定山坡最中央的地方,也没人敢去。 那里死气氤氲,普通修炼者过去,再强劲粗糙的皮肤都会被浓郁的死气给溶解掉。 这也是王轻鸿不过去的主要原因。 奈何王轻鸿出身王府,背后又有宗府大护法,还是八大君主之一萧日臣的义子。 这样的人,天地院惹不起。 偌大的诸神天域,中州也只是渺小的一块疆土而已。 越是权贵豪门世家,心眼越是小。 他们的尊严颜面不容反驳。 天地院若是拒绝,若是引来王家的疯狂报复,天地院弟子们只怕在诸神天域永无出路。 林院长看了眼轻歌,心内叹息,这样好的苗子,已经树敌太多,要是再来个王轻鸿,只怕尚未成长发展起来就要被扼杀于萌芽。 “既是王公子选中之地,便是我们天地院鸠占鹊巢了。”林院长浅浅一笑,低声道。 “嗯。”王轻鸿面无表情,态度冷淡,高高在上。 自然是这种结果,从未有人忤逆过他。 一个中州天地院,自然不敢。 王轻鸿盘腿坐下,闭目养神,神兽迷雾青鸾化作成年人的大小匍匐在王轻鸿的身旁。 天地院数位长老和弟子们闷闷不乐,他们兴致高昂的来,连神王府如何开启都没看到,就得离开这里。 中州另外三院皆是暗地里冷嘲热讽。 其他的修炼者们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亦有看热闹的人们。 于他们来说,天地院在与不在,激不起多大风浪。 充其量也就一个夜轻歌偶有声名罢了。 林院长干笑了几声,“诸位,我们……” 打道回府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见轻歌站起身来,一袭红衣走在满是修炼者的平地,径直往前走,众人多是疑惑一头的雾水,在明白过来轻歌究竟要做什么吗,皆倒吸一口冷气,皱起眉头。 她,疯了吗? 她要去死气冢? 轻歌走了两步,停下来,回眸望去,“过来。” 鬼使神差般的,在她眼神注视之下,林院长与众人紧随其后。 死气冢很可怕吗? 非常可怕。 但莫名其妙的是,看着那单枪匹马顶天立地的曼妙身影,心头萦绕的恐惧仿佛一瞬之间额就已被驱散,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往前走,跟随她,追随她,无怨无悔。 死气冢像是一片独立被隔开的空间,肉眼可见里面黑色的邪恶气息晕染开来。 那等气息,足以把实力强大的修炼者身体给彻底撕裂成齑粉。 扭曲的虚空,雷霆闪耀,像是泼墨如大雨滂沱洒下,越靠近,那等气息越是可怕。 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王轻鸿忽然打开一双黑眸带着侵略危险之意看向轻歌。 死气冢,是最有利得到神弓的地方! 弓门的无极弓神,他不得不防。 他实力虽强,也恃才傲物,但绝非那等轻视敌人的蠢货。 夜轻歌既是无极弓神,自然有那等实力,便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夜轻歌往后的修炼人生路如何成长突破他都无所谓,然,碎锋神弓他势在必得,人挡杀人,魔当诛魔! 同时,王轻鸿也嗤之以鼻,连他都要退避三舍的死气冢,轻歌有何自信勇气踏过去,为了寻回颜面,连命都不要了吗? 王轻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本以为轻歌乃劲敌,没想到是个连脑子都没有的绣花女人。 “咦,她不要命了吗?”百里清风尽显好奇。 林峰淡漠的看了眼轻歌,“自以为是,不知所谓。空有美貌而会睿智的女人,不过是个花瓶而已。” 百里清风抿了抿唇,旋即失笑,“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林兄,你常说庸人肤浅世俗,可你自己又何曾擦亮眼睛真实去了解过一个人?夜轻歌来自于低等大陆,一个低等大陆的人,能在二十出头的年龄,爬上这个地位,这是花瓶能做到的事吗?而且,你看见了吗,那些天地院弟子们看她的眼神,那种狂热和崇拜,并且视死如归,绝非有假。” “强词夺理。”林峰闷哼一声,“嘴上功夫我自是耍不过你。” “实事求是而已,强词夺理的分明是你,自觉理亏便无话可说了。”百里清风挑挑眉。 他朝死气冢的方向看去。 轻歌步步而去靠近死气冢。 当她走进死气冢,那一丝丝邪恶的墨黑死气仿若感受到了外来者的侵略,似狂风骤雨如刀似剑猛地锋锐起来朝轻歌直劈而去,从四面八方席卷向轻歌。 从中传来的气息,让定山坡的所有人没由来的毛骨悚然。 第2206章 王轻鸿 定山坡,正因死气冢的存在才千里荒地,可见死气冢有多么的恐怖。 当轻歌义无反顾从容淡然踏步走进死气冢时,在诸人眼中,轻歌已然是一个将死之人。 殊不知,轻歌并非鲁莽行事,只因她感觉那让人恐怖惊悚的气息,却是非常的温馨。 像是久寒之人沐浴在阳光下,温暖亲切。 呯—— 似有瓷器支离破碎般的声音响起。 无数黑线铺天盖地而来将其笼罩,似道道锋锐毕露的利刃般,要将轻歌给万箭穿心才肯罢休。 轻歌眸光微凝,柔荑轻抬起,玉手皓然,芊芊葱玉。 所有的气息黑线沿着她的万千毛孔钻入身体之中,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便像是泉眼般有着一股极强的吸力,疯狂吞噬掉所有的邪恶气息,绞杀碾碎,那霸道强悍的劲儿,仿若能把天地间一切固若金汤之物给粉碎,而这才是吞噬一道的精髓所在。 轻歌如履平地,如过无人之地,走至死气冢的中央处,轻拂袖缓坐下,懒懒抬眸看了眼柳烟儿,轻声道:“这位置倒是舒服。” 柳烟儿浅笑,她便知是这种情况,跟在轻歌身旁多时的她,一颗心脏早已强大,倒是天地院的弟子们个个瞠目结舌,尚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远处传来百里清风的笑声,百里清风见林峰面色难看,笑的更欢了,“哎哟,我恍惚之间仿若听到一道声音,啪啪作响,仔细一听,好似是那打脸的声音。” 林峰青筋暴起,黑着脸压低声音:“滚!” 百里清风耸耸肩,“恼羞成怒了吧,是不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呢?” 林峰脸皮狠狠扯动,恨不得将眼前此人暴打个十来遍才算解气。 旁侧,王轻鸿锋锐犀利的眸,冷冷看向死气冢里的轻歌。 那里,是能够传承到碎锋神弓最佳的位置。 碎锋神弓,无数弓箭手的梦。 “去死气冢。”王轻鸿的脑海里响起那阴测测又带着冷漠疏离的声音。 “不太好。”王轻鸿蹙眉,他好歹是大世家之人,怎能做出这等毫无颜面的事来,“南阁下,碎锋为你夫君所铸,我们的胜算应该更大,地理位置并不是那么重要。” 南雪落冷笑:“我夫君所铸,你又怎知是我丈夫为凤栖而铸,送给凤栖的神弓。凤栖真是阴魂不散呢,还想要来抢神弓。那夜轻歌有凤栖这个助力,若在死气冢绝佳地理位置等待,碎锋你就别想了,没有机会的。” 闻言,王轻鸿阴沉着一张脸站起来。 “轻鸿?”百里清风甚是不解。 “跟我来。” 王轻鸿说罢,迈动修长双腿,径直朝死气冢走去。 死气冢来,本以为要离开定山坡的天地院弟子,怎知进了死气冢,一个个无比欢快,只是这种快乐尚未渲染开就已再次凝固,便见王轻鸿等人气势凛然而来。 林院长似是察觉到什么,往前走想要拦住王轻鸿,林峰宝剑出,利刃闪寒光,拦住林院长去路。 天地院弟子也不是胆小如鼠之流,哪怕面对王府之人,见林峰来者不善,弟子们全都拔出兵器,作戒备状态,打算随时应敌。 一双金丝纹绣的软靴在轻歌面前停下,轻歌垂眸,目光沿着那双软靴往上移,便看见俯瞰于她的王轻鸿。 凤栖说:“看看你多缺德,把人打的都不敢见人了。” 轻歌:“……”她被血魔主宰,能留下王轻鸿一条命就已算不错了。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夜姑娘,以你的天赋实力中州天地院已是小庙,姑娘来我王府吧,只要姑娘愿意,王府内门客卿之位可为姑娘开放。”王轻鸿高姿态的说,那仿若施舍又自以为是的口吻,便是认为普天之下,诸神天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修炼者会拒绝他王轻鸿的邀请。 如此一来,王轻鸿便能顺理成章的要了死气冢这个位置,从而拿到神王府的碎锋神弓。 轻歌唇角微扯,王轻鸿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王府的内门客卿,那位置很厉害吗…… “抱歉,我没兴趣。”轻歌漠然道。 聪慧如她,自然清楚,王轻鸿会要之前天地院所在的地方,便是因为那是极好之地。 而今又来死气冢,便是打着死气冢的主意。 看来,真正的绝佳地方,是在死气冢,轻歌也算是歪打正着。 她既来定山坡,自然要拿到碎锋神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以弓为王,以箭称神,撕裂空气,血溅天域! 她势在必得。 那是神王送给凤栖的神弓,她若拿不到,岂非笑话? 诸人正羡慕轻歌能拿到进王府的资格,怎知转瞬轻歌便毫不客气的拒绝,王府的内门客卿之位在她眼中似是不值一提。 王轻鸿虚眯起双眼审视打量着轻歌。 轻歌虽是坐着,但满身的气场丝毫不输给王轻鸿。 倏地,轻歌脑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寄宿在她体内精神世界的凤栖情绪好似已沸腾到了一个极致的点。 “你察觉到了什么?”轻歌灵魂传音问。 凤栖闭上眼,良久,故作淡然的道:“那臭婊子竟然还活着,真是冤家路窄,新仇旧恨,是该算算了。” 轻歌敛眸,看来,神王之妻南雪落与凤栖的处境一样,只不过南雪落寄宿在王轻鸿的体内罢了。 既是如此,她与王轻鸿之间,注定有殊死一战。 “林院长,尔等中州天地院弟子,有何资格占领死气冢之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夜轻歌不给脸,那王轻鸿也没必要多此一举,直接简单粗暴的单枪直入标明目的,而这,才是王轻鸿来死气冢该有的狐狸尾巴。 林院长脸色一变,诸神天域阶级分明,要不是死气冢过于恐怖,这位置只怕早就被人占领了。 按照资格,中州天地院的确不该站在这里。 林院长担心的看了眼轻歌,不想惹是生非。 得罪了王府,于轻歌来说没什么好的。 天才尚未展翅翱翔,怎能被扼杀在萌芽里呢。 第2207章 神弓之争,锋芒绽! 王府权势滔天,整个诸神天域,自是没人敢得罪王府。 王轻鸿乃是王府唯一的男丁,日后王府的家主,更有可能取代楚长歌成为弓门门主,还有宗府大护法保驾护航,进入宗府统御天下公正之事也说不定。王轻鸿乃当代年轻一辈的翘楚,这是毫无疑问的,一个超强者,除了自身的天赋异禀以外,还要有显赫的家世,雄厚的底蕴背景,如此,才是王道,在这纷争之中有一席之地。 否则,天赋带来的只有可能是嫉妒殷红以及无尽的杀意。 天地院弟子一时的热血沸腾,但心里还是隐隐恐惧的。 看见林院长露出颓败无奈的神情,弟子们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却是不敢开口说什么。 本该如此,不是吗? 不过一个位置而已,王轻鸿要,就该给。 不为什么,只因他是年轻一辈的希望,背后势力无穷。 风锦攥紧拳头,眼眶微红,就连咽喉都有些酸痛。 他望了望王轻鸿,欲言又止,最终缄默无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院长的顾虑也是对的。 夜轻歌没有身世背景,她已树敌太多,若再得罪个王府,日后如何成长。 一个年轻修炼者,是无法在王府的打压下而茁壮成长的。 风锦转头看向别处,与其他弟子一样,将所有的不甘掩埋在心底。 退而求其次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回到之前天地院所在的地方而已。 死气冢这种地方,既然王轻鸿想要,便给他。 林院长太息一声,随即脸上堆起了颇为僵硬的笑容,“王公子,既然……” “院长站了这么久也该坐下来好好休息。”轻歌打断林院长的话缓缓站起,她双手环胸冷冷望着王轻鸿,“想要死气冢?来,打败我,便赏给你。” 嘶—— 一众倒吸冷气之声骤然响起。 诸人全都大惑不解又震惊骇然的望着轻歌。 她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来,这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王轻鸿吗? 那些犹若霜打了茄子蔫了的天地院弟子们,听见轻歌清冽冷漠又透着几分轻狂的声音,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轻歌,双眸皆是不约而同的齐齐发光发亮,他们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倒映出轻歌的身影,曼妙而纤细,莫看柔躯似可断,实然顶天碎地,风起云涌无所畏惧。 她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玩味的看着王轻鸿,面对当世第一的天才,她毫不胆怯,那一身逼人的贵气,慵懒而绰约,似雍容的猫儿清闲懒倦。 莆田之下,恐怕便也就只有轻歌敢说赏给王轻鸿这番话来。 她乃星辰境的修炼者,怎敢挑战踏入幻灵境多时的王轻鸿,岂非自取其辱? 然,便在众人以为王轻鸿会点头应战时,王轻鸿眯起着阴鸷锐利的眼睛打量了一番轻歌,才说:“与我对战,你也配?” 世人怎知轻歌纵使只在星辰境,体内却有尊后凤栖,王轻鸿不得不防。 轻歌如此信誓旦旦自信满满,王轻鸿倒是非常忌惮了。 除此之外,玄武、朱雀二兽儿之灵在,还有五位被收服的天地将军,若是一战,王轻鸿绝对讨不到好吃。 现在当务之急是碎锋神弓。 得神弓者,威力无穷,磅礴定天下。 “我与凤栖现在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夜轻歌实力虽不如你,但底牌很多,她的爆发力很强。以往夜轻歌的敌人之所以会在她身上栽跟头,更多的便是因为轻敌疏忽,只要被夜轻歌抓住了一个致命的疏忽点,她就会立即将你反杀于刀下。”南雪落的声音响在王轻鸿的脑海里,王轻鸿抿了抿双唇,却是赞同南雪落的话。 若他与夜轻歌两败俱伤,倒是让旁人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不敢战,阁下便可以滚了。”轻歌声线幽冷的说,唇角绽入轻蔑的笑。 “你……”王轻鸿想不到夜轻歌如此嚣张,竟是一时气结。 “回去。”南雪落说,“王家精锐和宗府黑铁卫都已出动,就算夜轻歌拿到了碎锋神弓又如何,以星辰境的实力契约碎锋神弓会有短暂的虚弱期,这不是你正期待的吗,趁其病,要其命,最后,碎锋神弓还不是落于你手?” “可那凤栖……”王轻鸿还是很忌惮。 王轻鸿绝不会与人搏命。 他生来便是个天才,得天独厚,居于高位,自然要长命百岁好好享受上位者的时光。 这样的人,忌惮忐忑的更多,每一步的处世都是小心翼翼,谨慎细致。 王轻鸿咬咬牙,灰头土脸的转身,临走之前,王轻鸿满眼愠怒望向林院长,“林院长,看看你们天地院的好弟子!” 林院长从惊愕之中缓过神来,他看了眼王轻鸿,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温和的道:“歌儿丫头很好,王公子慧眼识珠,多谢王公子的夸奖,日后歌儿丫头一定会加倍努力修炼。” 一番话,林院长说的滴水不漏,却让王轻鸿怒意更甚无言以对。 王轻鸿轻哼一声,甩甩袖,快步走向原先之地。 王轻鸿看了看天色,又看向定山坡的四周,估摸着时间,黑铁卫和王府精锐都该来了。 到时候,不管谁传承到了碎锋神弓,他都能拿走。 王轻鸿不怀好意的眼神,淡淡扫过死气冢内的轻歌。 “夜姑娘不畏强权的姿态,真是叫人挪不开眼呢。”百里清风道。 林峰斜睨了眼百里清风,眉角眼梢都是不悦之色,“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胳膊肘本来就是往外拐的呀。”百里清风天真无邪。 林峰:“……”让他嘴贱,去跟百里清风讲什么道理。 林峰见百里清风恨不得扑到死气冢里的模样,不由嘴角抽抽,索性转过身背对着百里清风,眼不见为净。 小风波过后,定山坡归于宁静。 柳烟儿在轻歌身旁坐下,闭目养神,浅声说:“星辰境契约碎锋神弓,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王轻鸿绝非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时候让天地院弟子全都离开定山坡,你召唤出五名天地将军,我与他们拖住王轻鸿的人,你再留着一丝精力召唤朱雀本体,载你远离。” 至于她的性命,早已无所谓了不是吗。 只要轻歌安好。 第2208章 凤栖,凤栖,算云烟 柳烟儿把一切后路都铺好,却唯独忘了她自己。 她的命,不重要。 轻歌抿唇,复杂的看了眼柳烟儿。 一路走来,并非孤独一人,有个并肩作战的朋友,真是人生美事之一。 “要活便一起活,要死,便一起闯地府。”轻歌淡淡的道。 柳烟儿眸光颤然,与之对视,旋即失笑,“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你拖家带口的,去什么地府,我孤家寡人,人世少我并不会如何。” “我会难过。”轻歌垂下眼眸。 若连眼前人都护不住,谈什么舍生取义保家卫国。 她手持八尺明王刀,又如何威震天域,不败八方? 柳烟儿抿紧削薄殷红的双唇,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娇媚,风情,艳若桃李! 两人在死气冢坐下。 “也不知尤儿那丫头怎么样了。”柳烟儿叹息。 轻歌抬眸。 她从幽南秘境出来后,尤儿便走了。 只留给她一封信。 诸事太多,一茬接一茬,一波又一波,她做不到无微不至,有很多人和事无暇顾及,譬如尤儿。 那泛黄的宣纸上,铺满了娟秀的字体。 她说,她要浪迹天下,四海为家。 她说,她活不到百岁,她是个短命鬼,她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世间的美景。 她说,她的身体开始发臭,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恶心的味道,她不愿让美人师父看到她的狼狈。 …… 尤儿走了,风轻云淡的走,悄无声息的离开。 天下之大,八荒六合,想找一个执意离开的人,很难。 轻歌皱眉,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尤儿的蛊毒,只怕是已经发作。尤儿大智若愚,便早已发觉。 她要远走高飞,可以死在世上的任意角落,只要不在夜轻歌面前。 轻歌的心微微裂开了一道缝。 她沉下心来专心修炼,这前路漫漫,身旁友人无数,她只求安康。 神王府开启传承的时间并无准确的消息,大概便是在半个月之内。故此,来到定山坡的人们个个盘腿修炼,静心等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个个人内心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杀机,悄然弥漫。 暗中,黑铁卫与王府精锐早已将定山坡给包围。 “听说九辞回来。”百里清风看着死气冢的方向,意有所指的说。 “九辞揭了夜轻歌的悬赏,自然会来,夜轻歌迟早是死,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林峰冷嗤道。 “那么好看的姑娘,怎能死呢。”百里清风闷闷不乐。 林峰鄙夷的扫了眼百里清风,“纷争不缺美人,实力才是王道。” “东洲那里好像也不大太平呢。”百里清风说。 “死亡领域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啃上一口,姬寻欢只知夜夜笙歌温香软玉,却忽略掉了夜神宫之事。夜神宫迟早要完。”提及姬寻欢,林峰更为不屑。 女人—— 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生物。 胆小懦弱,自私又任性。 身为一代枭雄,怎能败给美人关。 世上的英雄,皆是断情断欲之人。 东洲,乃八大君主之地,便也是死亡领域那里。 时间缓缓流淌,转眼已过去十日,定山坡上等候已久的大多数人已经渐渐坐不住了。 轻歌盛情邀却龙释天来死气冢,龙释天便落落大方,与天地院的弟子们聚在一起。 洪荒少主紫煜时不时的看向龙释天,夜黑风高,紫煜干笑一声,走向死气冢。 紫煜将狐裘披风递给龙释天,“龙兄,夜深露重,你切莫着凉。” “滚,别烦我。”龙释天蹙眉,洪荒少主怎的阴魂不散? 紫煜倒是个厚脸皮的,他把披风放在一旁,又留下一个粉色的药瓶,“你身上还有些旧伤,神王府传承开启余波力量很大,里面的九转山丹能稳住你的灵脉。” 九转山丹,洪荒也仅仅只有数枚而已。 “紫煜少主,你莫不是对我有意思?”龙释天锋锐的眼眸略带狐疑之色细细审视着紫煜。 紫煜一愣,面颊微红,掩饰尴尬干咳了好几声,竟是尚未回答就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龙释音望着紫煜的背影,眉头皱起,眼眸冷漠。 龙释音视线微转,看向四周,忽而在天边发现一道凛冽光暗暗闪动。 “是宗府的第一军队黑铁卫。”龙释天道:“看来这次王轻鸿势必要拿下碎锋神弓了。” 龙释天转头看向轻歌,“歌儿,不怕,是你的,旁人抢不走,我们都陪着你一战不休!” 轻歌浅笑,“神王府尚未开启,你们便这么断定我能取得碎锋神弓?” “舍你其谁?”龙释天自然的道。 柳烟儿一笑,“除你之外,谁敢争锋?” 死气冢内的所有人,皆认为碎锋神弓会被轻歌传承到,那是无言的信任。 轻歌默然。 便在此时,天地一声俱颤,日月刹那有光,绚丽烟火绽放夜色,渲染半边天。 那一声声雷霆之声石破惊天,震耳发聩,其声其势直冲云霄。 轻歌蓦地抬头看去,半空之上,大片的虚空被一双苍老的手朝两侧撕裂开,裂痕布满星辰光,两道星辰光犹若一扇门缓缓打开,由一开始的缝隙,直到全部可见! 一座府邸,屹立当空,天穹之下,大地之上。 皆是红砖绿瓦,雕梁画栋,似误入国画,周围泛着阵阵旖旎炫目的流光。 便见府邸之上,有一轮血月,血月而下,百花旁侧,高墙上方,一绝世美男立于上方,吹着碧玉萧,萧声凄凉婉转,悦耳好听。 他的三千青丝随风而漾。 良久,他把萧放下,双手负于身后,抬眸看向新月,念念有词—— 凤栖,凤栖,归故乡。 凤栖,凤栖,算云烟。 苍天落红叶,笑傲屠狗辈,四方楚歌起,谁知我绕指柔,谁知我凤栖情。 他低低的笑了。 轻歌好似看见,他望向了她。 不,准确来说,是望见了她精神世界内的凤栖。 “算的尽天机蓬莱人心珠玑,算不尽凤栖同风去轮回。”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声。 那一声声,皆是缠绵悱恻的痴情。 “一双虔诚手,一颗赤子心,一鼎炼器炉,锻碎锋,铸神弓。机缘天定,万年不归路,神王候有缘人!” 第2209章 神王府!开启! 他像是孤傲的诗人,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连在一起,宛若哀曲。 定山坡的上千人,在那悲哀的氛围下,不由想起不为人知的伤心过往。 或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恨,或是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哀,或是遭遇不公爱恨难缠的怒。 定山坡的上方,好似氤氲凝聚着一团阴云。 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难看的,眼神里透着狰狞,满脸都是歇斯底里。 便是轻歌也有几分难言的惆怅。 儿子不见了,丈夫不见了,这孤独的路又要如何走,温暖又在何方。 “看吧,狗改不了吃屎,过去上万年了,这厮还这么无病呻吟的矫情。” 一道声音打断了轻歌所有的哀伤情绪,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 她怎么觉得神王是个痴情人,倒是凤栖负了人家? “整日风花雪月,终日吹箫,听的头疼。”凤栖不耐烦的道:“你是不知,这神王就是个白痴,没事就作诗,没事就吹箫,没事就在本后旁边念叨着不要杀人,佛海无涯,回头是岸。夜丫头,你说,本后不杀人,本后去干什么,我去青楼当花魁吗?” 凤栖一念叨起来就是喋喋不休,“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本后杀一个人,他就满天的撒纸钱做法,说是要为亡灵超度,我是超度他二舅奶奶啊。” 凤栖的言语间可听出满满的怨气,哪怕万年过去,这份怨也未曾减少。 “他被家世所困,被那些道德所束缚,让我等他处理一切,便是等他娶了南雪落,还惺惺作态的说,让我等他休妻,我是等他个白痴。你看看本后,像是会等他吗。后来,本后执意要做,这白痴跑去南山寺要剃度。”凤栖的小暴脾气甚是凶残。 轻歌挑挑眉,望着府邸上的神王。 那是相隔万年的对视。 神王,是天域武道文明的历史上,色彩最为浓郁的一个人。 他不爱修炼,却是天赋奇才。 花枯萎了都要悲伤的葬。 蚂蚁死了他也要超度。 这样的人,终不能摆脱世俗的束缚跟着凤栖远走高飞。 凤栖隔着轻歌看向神王,亦是一阵悲哀。 说起来,她那一生之中,便是与神王在一起是最开心快乐的。 尽管她杀人,神王却不怪她,只是弱弱的提出建议,让她不要那么凶残,好歹留个全尸。 以至于后来凤栖杀人,改了残暴的习惯,不仅留下全尸,还会洒几片纸钱。 神王一生,几乎没有杀过人,没有战斗过。 凤栖想啊,这样的人,生气时是什么样的,大开杀戒又是如何。 终于,有一日,凤栖被八大豪门正派世家联手铲除。 那也是她被轮回摆一道的时候。 轮回和那个人追求长生。 而她,身体上插满了那些人的兵器。 在她濒临绝望,垂死遗憾时,她看见一袭紫衫的男子狂奔而来。 他抱着凤栖的身体仰天哀嚎,凤栖的血染了他一身,像是簇拥绽放的朵朵红莲。 在临死之前,凤栖看到神王拔剑。 那是神王第一次拔剑,他的剑,从未出鞘,也只为她而出鞘。 神王为她,怒斩八大豪门世家的天才。 所有出现的人,一个都休想逃,全都成为他的剑下魂。 他沐浴鲜血,一怒为红颜。 血流成河不过弹指间。 地上全都是残肢断骸,全都是绝望的面孔。 最后,神王的剑插入血泥,他转身走向凤栖,将凤栖抱起,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在凤栖的记忆里,那是神王最男人的一次。 明明厌恶的很,明明爱憎分明,可为何在万年之后如此荒唐的重逢时,她却是热泪盈眶,那些缺失的记忆,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神王,其实是个很可爱的人呢。 他喜欢跟着她,翻山越岭。 凤栖爱喝酒,神王就整日劝她戒酒,时常懊恼的皱起眉,却在她深夜半醉后熬上一碗醒酒汤。 她杀人不眨眼,神王要她回头是岸,没事就在她耳边念清心经,金刚经,希望能洗涤她的灵魂,却在她被千夫所指时,站在她身旁。 神王太好了,所以无法违背父母之命。 当父母以性命相逼,胁迫时,神王就不要她了。 另一侧,王轻鸿的精神世界里,南雪落幽幽白衣近乎痴迷的望着神王。 她追随了万年的男人。 哪怕他从未爱过她,她依旧痴情不悔。 可当神王万年的一缕残魂还对凤栖念念不忘时,南雪落忽然发出尖锐的叫声。 “凤栖!凤栖!又是凤栖!”南雪落咬牙切齿。 南雪落森然的笑着,“凤栖又如何,纵观万年历史,你还不只是我南雪落一人的丈夫!”哪怕没有夫妻之实,仅仅夫妻之名就已足够。 定山坡上空的府邸院墙之上,神王的身影逐渐透明消失,归于平淡宁静。 南雪落一阵悲哀。 神王感受到了凤栖的存在,为何……没感受到她。 悲哀的氛围消失后,所有人几乎发疯般踩着飞行魔兽,飞行灵器,冲上神王府。 天地院弟子要过去时,轻歌沉声道:“再等等,别急。” 轻歌才把话说完,但见那些即将踏入府邸的修炼者,身体被狂风利刃绞杀搅碎成血雾。 声声惨叫湮没在风暴之中。 见此,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 风暴,聚集在府邸周围,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最先冲去的一百多人,全都死于狂风利刃。 有前车之鉴,剩下的修炼者则忌惮谨慎多了。 王轻鸿脚踩神兽青鸾,带着百里清风、林峰二人飞进神王府。 在狂风对王轻鸿出手时,王轻鸿拿出一个冰蓝色的极品法宝,法宝乃鸾凤图腾,栩栩如生。 鸾凤嘴里衔着的宝珠中散发出丝丝冰蓝光芒将他们笼罩,随即形成一道看似薄弱实则固若金汤的保护罩。 在屏障的保护下,王轻鸿一行人顺利进入了神王府。 “那是王府的极品法宝,定海蓝鸾!”众人无不羡慕着。 王府乃是天域豪门,家中法宝众多,王轻鸿乃王府第一人,想要什么法宝没有? 诸人看着神王府旁的狂风,望而却步,心生忐忑。 柳烟儿看了眼轻歌,“我试试?” “嗯。” 柳烟儿踏步踩着一道道拔地而起的冰柱掠向神王府。 王轻鸿站在府邸之上,轻蔑的看着柳烟儿。 单枪匹马与神王府的暴风阵对上,岂不是找死? 第2210章 登天梯,屠戮场 柳烟儿脚踩冰柱飞掠而上,神王府的暴风阵法倏地便与柳烟儿缠上。 狂风如利刃,席卷碾压柳烟儿。 无数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上空,就在他们以为柳烟儿娇小的身体要被狂风利刃给万箭穿心时。 轰! 嗤嗤! 接连两道声音响起,只见狂风过山,丝丝冰霜骤然出现,将暴风阵封住。 柳烟儿从中掠出,踩着虚空往上。 雪花纷然,寒冰在柳烟儿的脚底幻化成一层又一层的阶梯,层层往上,直到连至神王府邸。 “天地院弟子,上来。”柳烟儿转身刹那,袍摆炫飞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天地院弟子们惊愣不已,随后反应过来便是热血沸腾,高呼柳烟儿之名。 至于其他修炼者亦如是。 他们只听说过夜轻歌之名,只知那无极弓神,没想到天地院还有一个柳烟儿。 这一刻,是柳烟儿在诸神天域扬名立万之初,是她人生绽放的最开始! 轻歌望着柳烟儿,嘴角勾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容。 她起身走出死气冢,率领诸天地院弟子沿着冰霜阶梯往上走。 所有天地院弟子们全都进入神王府! 柳烟儿心神微动,所有寒霜全部收起,冰封阶梯转瞬瓦解,狂风阵还在继续。 望着那旋转速度飞快的狂风阵,诸人不由咽了咽口水。 “诸位,暴风阵乃天术阵之一,万年过去,暴风阵内的力量消退了许多。我等齐心协力,必能一同破阵。” 嗓音嘹亮的说话之人是药宗九姑娘,有九姑娘开这个头,其他修炼者们蜂拥而来。 上千修炼者汇聚在一起,形成浩瀚恢弘的光景。 一片荒地,一座府邸,一群为之狂热的修炼者。 他们各站一方,朝着狂风阵的方向高举起兵器,丝丝灵力透过兵器汇聚在一起,形成能量氤氲的雪白光球,最终,这白光闪烁的一团,冲向暴风阵。 集众人力量的一击,光芒刺眼,暴风阵逐渐出现了裂缝。 旋即,一声巨响出现,狂风阵碎裂。 府邸最前,金光流转的阶梯出现。 神王府,登天梯! 登天梯才出现就有隐隐消失的迹象,众人还来不及高兴,就挤破脑袋的往前冲,为此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登天梯上的金光开始蔓延,似要笼罩神王府。 若等金光全部笼罩,他们便再也无法进去神王府! 在那金光之中,一道绝世惊艳的身影再度出现。 他身着紫衣,眉目如画。 他乃神王。 此次的神王,没有站在院墙上,枝头旁的诗情画意。 他满眼的狠戾血腥,说话时,嗓音淡淡仿若从八方传来:“诸位,府中庙小,容不下太多人,三百已是极限!” 他的声线无情冷漠,肆意残酷。 三百人,什么概念! 上千人的定山坡,哪怕之前因狂风阵有百来人丧生,还有近千人。 这近千人之中,只有三百能从登天梯上进入神王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绝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没人能经得起。 当真是残酷的考验了。 轻歌敛眸,目光落在登天梯前的那些修炼者身上。 她的视线往上移,看向神王。 从所知的一切中,她以为神王是悲天怜人,是优柔寡断,是忧国忧民慈悲心。 原来,神王也有暴戾的一面。 神王在万年前本体陨落时,就已布局,等待着万年后的这场厮杀。 “该死,这神王府也是你能来的。”在有一人即将冲上神王府时,身后一个修炼者,一刀将那人的臂膀砍断,趁其不备,揪住对方的后衣领,猛地用力丢出登天梯。 修炼者狰狞的大笑,眼中犹若赌徒般闪烁着贪婪的光,整张脸都随着变质的心情而扭曲着。 神王府!我来了! 修炼者还没踏上去,旁侧一剑贯穿脖颈,血洒登天梯。 “抱歉了,神王府,我必须进去!”哪怕能分一杯羹都是好的。 定山坡,成了一个屠戮场。 每个人都面目狰狞。 杀! 杀个片甲不留! 死! 全部都去死吧! 阻碍我前进的人,都该被碎尸万段! 若只有杀死你们,才能踏登天梯,进神王府。 那—— 你们为何不去死呢! 浓郁的血腥味,在长空中流动,让人觉得万分恶心与作呕。 百里清风胃部翻滚,他跪在一旁开始干呕。 林峰皱眉,似也不愿看如此一幕。 王轻鸿冷漠的像是孤傲的神,世人凶残,与他何干? 天地院弟子们尤其难受,却只能庆幸,他们先一步来了神王府。 登天梯到处都是尸体,金的光被鲜血染红。 像是奈何桥旁的忘川河,一具具尸体漂浮于河面,每一具尸体旁,便绽放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 “啊……” 九姑娘惊慌失措,在有人朝她面门砍去时,她下意识喊出来。 死亡,距离她如此近。 九姑娘眼瞳紧缩,眸中倒映出刀刃的锋芒凛冽。 千钧一发,利刃近在咫尺。 一道红影闪过,轻歌手执明王刀,一刀将那利刃砍断。 轻歌拉住九姑娘的手,脚底血魔绽放,下一刻便出现在府邸之上、 九姑娘心有余悸,惊魂未定,她趴在府邸边缘往下面看,满目猩红! 她的同伴,全都死的死,残的残! “不要……”九姑娘无助的喊着。 残杀! 屠戮! 刺耳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刀光剑影! 残肢断骸! 这一场厮杀,延续到了傍晚。 最后,只有三百人活了下来。 其他的修炼者,全都成了死不瞑目的魂。 在三百人之中,有一人身穿黑衣,脸戴面具,一双眼瞳毒辣狠戾。 她的衣裳被鲜血浸透,她望了眼轻歌的方向,而后看着神王府的至深处,喃喃自语:“凤尾翎!谁也别想与我抢!” 轻歌站在边缘处,从登天梯往下,到定山坡,四处都是尸体白骨鲜血。 交织出一副阴暗森然的画。 轻歌满身的荒凉。 她并不能阻止什么,她能做的便是,在这场厮杀中,活下来! 至于众生如何,又怎样呢。 “那个人,竟也踏上了弑杀道。”轻歌世界里传来凤栖的苦笑声。 弑杀一道,以屠为灵,以杀疯魔,以血封神! 凤栖隔着轻歌看向金光之中的神王,竟是那么的难受。 点点情绪似要将她的神魂都给啃食掉。 天地院弟子们皆被这一幕惊呆。 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数千人的厮杀! 真是一场,等不到黎明的梦魇呢。 第2211章 祭灵死阵 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像是一个另外开辟而出的独立空间。 空间之中,迷雾朦朦。 凤栖一身黑袍,红发红瞳,气度雍容华贵,风采绝世无双,她行走于淡淡雾色之中,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仰头看向无日无月的天。 嗜血屠戮的神王,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呢。 还是那个会为她念经超度魂灵的人可爱。 —— 神王府,悬在万丈高空。 当三百人全部到齐,金光,完全闭合。 轻歌看着那固若金汤的金光屏障,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金光之中的神王,像是九幽地府的阎罗,狭长深邃的双眸里是无尽的杀意。 剩下的三百人,以王轻鸿为首,朝着神王府邸的至深处探索而去。 夜色如墨,悄无声息的蔓延着。 神王府邸,百里之大,共有三百多个房间。 走进院落之中,满地都是绝世灵宝,随便一件拿出去都会轰动世人。 诸多修炼者们扑向灵宝。 “是天狼钩!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此等绝世法器!” “还有玄金坛,天罡钟……” “……” 绝世法器和灵宝们,让他们的双眼发红。 几十人,前仆后继。 其中一人才拿起天狼钩,便见那犹如弯月般的天狼钩,散发出猩红如血的红光。 红光分裂掉修炼者的身体,修炼者惨叫一声,满身血水被天狼钩吞噬掉。 其他的修炼者们,身体皆被世人梦寐以求的绝世灵宝吞噬掉。 “怎么会这样……”九姑娘诧异。 轻歌皱眉。 眼前的美丽诱惑,都像是一个又一个陷阱。跳下去的人,将被碎尸万段,死无葬身。 倏地,一座座房屋开始动了。 像是鬼影重重,还有哀嚎之声传出,伴随着的,是萧声哀曲。 轻歌眼皮赫然一跳,她脚尖踩地,脚掌之下血魔花绽放,她飞掠上天,垂眸俯瞰着这座神王府。 轻歌的四肢开始发寒,瞳眸蓦地紧缩。 不!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藏之地! 这是祭灵死阵! 来到神王府的三百人,以及定山坡死去的那些修炼者,他们的魂灵,会被阵法摄入。 从而唤醒神王! 轻歌的四肢发寒,神王府开启的传承,本就是一个局。 没人知道,定山坡的另一处,方狱悬浮半空,似笑非笑的望着神王府。 “祭灵死阵,果真是好用。”方狱发出低低的笑声,便是周围的风声,都感到了毛骨悚然的恶寒。 神王府中,三百多房屋移动归位。 在轻歌的眼中,那些房间,便是星辰,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可怕的祭灵死阵。 上古时代的那些超强者,有一些修炼者,修炼到了一定境地,被称之为半神,也可说是半步长生。 他们,距离长生,只差半步之遥。 随着修炼的阶级往上,便能增长自己的寿元。 而半步长生的至尊超强者,能有五百年的寿命! 若五百年内没有踏入长生,便只有死路一条。 至尊超强者,在临死之前,会以阵法将自己毕生财富藏匿起来。 他们的身体骨髓随着时间会被灵气、灵力、幻灵力给瓦解,唯有丹田,会化作一枚晶石。 此乃半神晶。 何为一步登天? 若资质平庸的修炼者偶得半神晶,脱胎换骨,实力突飞猛进,便可一步登天。 可谓,成功是有捷径的,只不过,大多数的人穷其一生也找不到捷径罢了,一切,全靠机缘和命运。 但是有些超强者会把本体用万年霜冰保存好,以祭灵死阵,采取生灵血肉,唤醒本体! 轻歌眯起眼眸,旋即脚踩血魔花飞速落地。 神王府内的房屋移动,无数绝世灵宝出现在房屋内。 因前车之鉴,大多数人还是忐忑不安的。 然而,当有一个修炼者遏制不住贪婪冲进屋子里捡起绝世灵宝还安然无恙后,其他人,终于坐不住了。 一道寒霜隔绝了所有人,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 修炼者们双目猩红的看着轻歌,“夜轻歌,你可是要独吞宝藏?” “神王府内藏有杀机,诸位,事不宜迟,请听我一声劝,离开神王府!”轻歌嗓音冰寒至极。 她一己之力,无法抵挡这些人。 哪怕在贪婪面前,她的话语那么微不足道,她还是想试一试。 “杀机?神王府内怎么可能有杀机?夜姑娘,你真是贪婪呢,只怕你想要一个人独吞神王府。”王轻鸿冷冷的望着轻歌,“你若再不滚开,休怪我等翻脸无情。” “王公子与这贪婪蛇蝎的女人废话什么,杀了她就是,就算她与方狱结交又如何。呵!简直是在找死。”有个肌肉发达威猛高大的修炼者喝道。 “刘阁下言之有理,夜轻歌,受死吧!” 诸多修炼者们不由分说便朝轻歌出手。 轻歌冷冷的望着他们,红裙在狂风中摇摆,似冰雪中最为浓烈的一抹火光。 无数力量气势的攻击奔向轻歌,倏地,冰霜绽放,柳烟儿提刀而来。 “我们走。”柳烟儿朝轻歌伸出手,轻歌嫣然一笑,把手搭在柳烟儿掌心。 没了轻歌的阻挡,三百来人,去往各个房屋寻找绝世灵宝。 这之中,只有一人没走。 “清风,你要做什么?”林峰见百里清风站在原地不动,蹙眉。 百里清风望向轻歌,“我在看美人,真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也。” “无药可救!”林峰怒而走进府邸。 最终,只有百里清风和天地院弟子留下来了。 还有便是龙释天、紫煜和药宗九姑娘。 “夜姑娘,方才你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九姑娘不懂。 “祭灵死阵!”轻歌摇头,她也是因为有英武侯的永生石才知道祭灵死阵。 出奇的是,永生石仿若知晓世间一切,随着她修炼步步高升愈发强大,永生石内所知的信息,也越来越全面。 英武侯,有那个本事吗? “那是什么?”风锦不解,“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 “祭灵死阵能让神王觉醒,我等皆是是祭灵死阵的祭品。”轻歌冷漠的望着那些冲向府邸房屋的人。 第2212章 不撞南墙不知人心险恶 如此一说,周遭诸人都明白了过来。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九姑娘脸色惨白,冲向府邸,想要阻止那些双眼早已通红被贪婪蒙蔽的人。 “诸位,不要进去,神王府就是一个陷阱,神王布下了祭灵死阵,我们都会死的。” 她试图阻止这一场万年而来的血腥杀戮。 轻歌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善良的姑娘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撞南墙不知人心险恶,不知世道不堪。 轰!九姑娘被几名修炼者联手攻击,身体震飞了出去。 轻歌脚尖点地,将九姑娘横抱而起。 “什么祭灵死阵,我们不知你在说什么,你休要阻拦我们。”那些修炼者们快速说罢,急忙冲向府邸房屋,生怕晚一步去了得不偿失,拿到的绝世灵宝不如其他修炼者。 九姑娘满眼呆滞,轻歌一双软靴稳稳落地,她把九姑娘放下,漠然的道:“行侠仗义难做,英雄也不是那么好当。” 随着修炼者们的进入,府邸房屋不断的变换位置,速度越来越快,绝世灵宝越来越多。 谁又知诱惑背后的血淋漓陷阱呢。 轻歌见祭灵死阵就要开始,她带领众人朝神王府外走去。 现在当务之急要解决的是神王府周围笼罩的金光屏障,神王弑杀道的气息,万年过去的后人难以破解,哪怕是轻歌,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轻歌距离金光屏障三步左右时停下来,她仰起头往上看,金光之中出现那风采绝世的男子。 他身着紫衣,黑眸嗜血,如同尘世间最邪恶的魔和鬼,勾唇一笑间,万千生灵死于那双修长雪白的手下。 轻歌与之对视,脊背骨骸微微拱起,保持着全身心的戒备状态。 神王抬起手,凝眸望着她,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那样强烈,便是周围的狂风都如同刀刃般刺在身上。 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轻歌半眯起眸子,手放在明王刀上。 数年来,一路坎坷,她从不畏惧任何战斗,哪怕眼前之人是万年前的传奇:神王! 神王的手缓缓靠近轻歌,那细长的手能撕裂掉空气和天地,手的两侧风过起声,嗤嗤,嗤嗤,听在人双耳之中真是毛骨悚然的恶寒和恐惧。 “轻歌,小心!” 倏地,便在所有人皆以为轻歌会丧命于神王手中时,神王的手,撕碎府邸之上笼罩的金光,金光屏障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像是两扇打开的门,可由人通过。 神王背朝着轻歌走向金光,金光内,仿佛出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他孤独的,落寞的,往前走。 轻歌看着那背影,皱了皱眉。 神王…… 轻歌太息一声,万年的纠葛恩怨,谁又知谁黯然伤魂? “都跟我走。”轻歌看了眼石化的众人,快步走向那一道口子。 诸人震惊,这样,便可以了? 风锦嗷嗷大叫,“夜师妹的魅力真大。” 百里清风非常赞同的点点头,“古往今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见长着一张美丽的脸多重要,就连神王这等人都按捺不住。” 轻歌:“……” 怎么从这俩人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众人跟随着轻歌从金光屏障的口子中离开神王府,下登天梯。 定山坡上,四处皆是残肢断骸,尸横遍野,血腥味在空气中流动。 尸体,白骨,鲜血,交织出炼狱之景。 一些年纪尚小的天地院弟子忍不住干呕。 轻歌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她冷冷的看着定山坡四周。 那里,有宗府的黑铁卫还有王家的精锐,只怕,不好对付。 若只有她们活下来,那些人,绝不会放过这些幸存者。 呵…… 轻歌右手攥紧明王刀,猛地插于地,左手拿出一壶酒,仰头痛饮。 酒水喷洒在脸上,沿着线条柔美的脖颈往下滑,酒香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今日,人挡杀人,魔挡诛魔。 她将以夜轻歌之名,谱写年少传奇。 她从不缺,刀下魂! 若要斩杀无数生灵才能求生路,她不介意手握屠刀,血流成河,化身为魔! 要天下无魔的正派,最后,都变成了魔。 无疑,这是最尘世间最滑稽的笑话呢。 在轻歌背后的上空,悬浮于云雾神圣金光之中的神王府,突地开始颤抖。 那些进入府邸挑选绝世灵宝的修炼者,惨叫声络绎不绝,仿若正经历着某种炼狱。 末世的到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慌。 所有的绝世灵宝,全都变成了滚烫的岩浆。 那些岩浆,突如其来,足以把再强大的修炼者躯体给燃烧殆尽,化作灰烬消失于世间。 而府邸四方的门窗,全被封住。 那些墙壁,木门,固若金汤,任凭他们使出强力攻击都砸不碎。 无处可逃。 无法生还。 至此,他们才恍然大悟想起轻歌所说的话。 祭灵死阵是真实存在的。 神王府根本就没有宝藏,这是,一个死地。 岩浆焚烧了几十名修炼者,剩下的修炼者全都惊慌失措。 有人千辛万苦逃出了府邸房屋,却见整个神王府都是岩浆。 他们拼命的逃,却还有金光屏障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趴在神王府的边缘往下看,他们朝着轻歌的方向伸出手。 “救命……救救我……” “夜轻歌,你怎能如此自私,你真是……不得好死!” “夜轻歌,你竟一个人逃生,你……” “救命……夜轻歌……救命……” “……” 轻歌一寸寸回头,看向他们,“而今,不得好死的,是你们。” 看吧,这群人,这群贪婪的人。 他们死于神王府,他们痛恨逃出生天的夜轻歌。 却忘了,夜轻歌也曾竭力阻止。 百里清风怒:“这些人,真是死不足惜!” “夜师妹,莫要听他们的,你可是要长命百岁之人,去他奶奶的不得好死,他们才不得好死。”风锦道。 天地院的弟子见轻歌被骂,一个个望着神王府开始骂骂咧咧。 欺负他们的夜师妹,没门。 “诸位黄泉路上见,告辞!”一个年龄尚小的天地院弟子朝着神王府拱起双手。 那些本就在炼狱深渊,被岩浆火光映照的修炼者们,再度绝望,恐慌。 黄泉路,近在眼前。 死亡的恐惧,无法逃离。 第2213章 阿落,阿落 一个须臾,神王府就有百人丧生,死于祭灵死阵之中。 林峰和王轻鸿颇为窘迫,王轻鸿头上的斗笠不知何时不见,露出了鼻青脸肿,倒是很狼狈。 “夜轻歌这个混账东西,早知神王府有危险,竟独自逃生去了。”林峰咬牙切齿,“百里清风也真不是人。” 王轻鸿双手紧攥拳头,嗓音仿若从咽喉深处猛地蹦出来,刺耳沙哑:“夜——轻——歌!” “南阁下,怎么办,我难道要死在这里?”王轻鸿怕死。 他是王府的大公子,这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韶华正当,怎能死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行的。 精神世界里南幽落好似没有听到王轻鸿的话,她的神魂恍惚着,一丝丝悲哀气息缠绕着她,那等痛苦让她犹若在垂死挣扎。 南幽落苦涩的笑着,自嘲的说:“真是过分呢,你放凤栖一条生路,却要我死于此。你怎能……如此狠心!” 南幽落歇斯底里的狰狞扭曲,愤恨,怒意,填满她的神魂。 她与神王青梅竹马,她在娘胎里时,年仅六岁的小神王指着她母亲的隆起的腹部说:“这里面的宝宝,我要了。” 母亲揶揄:“若是个男娃娃呢?” 小神王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眼眸明亮生辉,“男娃娃,便不能度过一生了吗?” 如此,满室人哑然,竟是无言以对。 后来,南幽落出生,小神王将她呵护的那么好。 南幽落咬着手指问:“神王哥哥,你为何这般对好?旁的姐姐妹妹们都嫉妒了呢。” “阿落是我的小媳妇呀。”小神王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南幽落咧开嘴咯咯咯笑的不停。 小神王说,等阿落长大了,就娶她归家。 阿落生来便是享福的命,生来便是她的妻。 他啊,交织出一场美好的梦境,让她盼了十几年。 她等啊等,等着长大,等着嫁给她的神王哥哥。 然,当她长大了,她的神王哥哥,却是追随着那个叫做凤栖的女子。 她杀人如麻,神王哥哥便念经超度。 她终日辟谷三餐无常,他便洗手作汤羹。 他为他写诗,为她弹琴吹箫,所有的诗情画意都是为了她。 南幽落就去问,拉着神王的袖子,忍着痛苦,憋着泪水,低声下气的问:“神王哥哥,你何时娶我?” “阿落,儿时戏言,莫要当真。” “阿落,栖儿是你嫂子,莫要怨她。” “阿落,当我遇到栖儿,我便知,那才是人生。我闭上眼,皆是烟月骄阳,是她凤栖。” “……” 他无情的言语,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剑猛然插在南幽落的身上。 他要娶凤栖,那她呢,她算什么东西? 她这十几年盼来的,便是一场空梦? 她紧攥着神王的袖子,不肯让他走,低着头,掉着泪珠,“神王哥哥,阿落……阿落可以做妾的。” “可是,栖儿她,只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神王残酷的说。 “阿落,这一世,终是我负了你。你会遇到你的良人。” “……” 啊—— 为什么! 神王哥哥,为什么不要我了。 阿落哪里做的不好吗。 神王哥哥喜欢那等杀人的姑娘吗,阿落也会杀人。 南幽落天真的以为,当她变成凤栖,神王就会再爱上她。 她去杀人,她抱着残肢断骸去寻神王,“神王哥哥,你看,阿落也会杀人。你不要走好吗?阿落可以杀很多的人。” 可她…… 看到了…… 满面惊惶的神王。 神王恐惧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她。 “阿落,你怎能做出这等事!你怎能这样!你不再是以前那个阿落了。” 他挥袖离开,跌跌撞撞的逃离。 那是……落荒而逃啊。 他怕她。 南幽落跌坐在血泊里,两行清泪滑下。 为何?是她杀的人不够多吗?还是哪里不对。 后来,她看见,凤栖一刀怒斩百人,喝着烈酒坐在枝头,那等的潇洒不羁。 神王盘腿坐在,开始念经超度。 凤栖斜睨着神王,冷哼:“你这榆木脑子,人死了便死了,惺惺作态做什么。” 神王念经完毕,睁开眼,深情不悔的望着凤栖,“佛曰,若双手沾满鲜血,会下地狱的。我不愿你下地狱,我们该一起去天堂呀。” 凤栖喝酒的动作停住,“蠢货,天堂有什么好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南幽落惊恐的瞪大眼。 为何,神王哥哥不怕她下地狱? 她孤身一人回到家中,永远都忘不掉神王的缱绻情深。 坏人,凤栖这个坏人把神王哥哥抢走了。 是不是,凤栖死了,神王哥哥才会回来呢? 是不是呢…… 种子一旦落地,便会快速的生根发芽,像魔障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如何都无法阻挡。 血色雾,在深夜悄然弥漫。 荆棘花,在奈何桥缓缓生长。 绿意盎然的平原,只一瞬,所有的生物全都枯萎,只剩下枯裂的黄土。 —— 神王府。 岩浆滚烫,王轻鸿不断的呼喊着陷入神游的南幽落。 “南阁下,你我二人生命连在一起,请助我逃生。”王轻鸿急道。 南幽落回过神来,“你身旁的林峰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体质,本想留他到最后,看来,现在只能用他的鲜血白骨献祭于我了。” “南阁下,你要……林峰的命?”王轻鸿声线颤抖。 “至此一条路可走,若不然,你我皆焚身于神王府。”南幽落无情冷酷的说。 王轻鸿复杂的看着林峰。 “王兄,你先逃,我看看能不能阻挡住这些岩浆。”林峰说。 王轻鸿紧抿着双唇,眼尖岩浆愈发滚烫,死亡近在咫尺,怕死的王轻鸿等不及了。 “林兄,你可愿为我去死?” “王兄,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林峰才把话说完,便见王轻鸿猛地伸出手攥住林峰的脖颈将林峰高高举起。 “那……你便去死吧。”王轻鸿声线扭曲暗哑。 林峰双手下意识扣着王轻鸿的手,万分不解。 “林峰你放心,用你的身躯献祭南阁下我才能逃出去,但你不要担心,你的父母兄妹我都会安顿好,有王府的庇护,他们这一生会过的很好。委屈你了,林峰。” 第2214章 是碎锋神弓 王轻鸿狰狞的笑着,笑容在林峰眼中渐渐扭曲,林峰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窒息感填满心肺,他拼命地挣扎,奈何挣脱无果。 林峰之名虽不如王轻鸿威震八方,但好歹也是修炼榜上的天才,也算是小有成就。他这一生最为崇拜的人便是王轻鸿,二人一同长大,王轻鸿几次死里逃生都是因为林峰的舍生取义。 林峰垂死挣扎着,被扼喉的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他想问问,王轻鸿为什么取他性命时一点犹豫都没有,难道多年深厚的情谊抵不过大难临头时赤裸裸的利益吗? 渐渐的,林峰停止了挣扎。 王轻鸿闭上满是阴鸷的双眼,把林峰僵硬冰冷的尸体丢在地上,无力的开口:“南阁下,请助我。” 他绝不要死在这里,他是天选之子,日后必然飞黄腾达扶摇直上九万里,能为他而死,是林峰三世修来的荣幸。 “嗯。” 南雪落淡淡应一声,随后空气长风一同鼓荡,似有无数血鸦顷刻间贯穿了林峰的尸体,林峰的血肉白骨皆成为了献祭品。 “南阁下,请快一些,否则,你我二人都要葬身此地。”岩浆滚烫似涛浪蜂拥而来,府邸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光是温度就能将修炼者强悍的肌肤灼热烧伤,可见若被岩浆吞噬是何等的惨不忍睹。 王轻鸿喉结滚动,因恐惧而咽了咽了口水,现在他只能相信南雪落有能力带他逃出生天。 岩浆吞噬了神王府上所有心怀贪婪的修炼者,在化作灰烬前,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凄厉,尖锐,充斥着无尽的绝望。 最终,他们还是成为了祭灵死阵的献祭者。 岩浆翻滚而来,侵蚀着这方天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空间。炙热,焚烧,窒息,崩溃。 王轻鸿惊恐地瞪大双目,素日的雍容华贵在生死徘徊间彻底消散于云烟,只剩下丢人的狼狈落魄。 岩浆来临时,王轻鸿的身体泛起道道血光,血光行程一个坚固无比的保护屏障,屏障载着王轻鸿与死神岩浆擦肩而过,冲出房屋府邸,似离弦之箭迸射而出,穿碎了神王府的金光。 在这个过程中,王轻鸿宛若站在汹涌澎湃的飓风里,并没有完好无损,反之,各种力量夹杂在一起的冲击,如刀似剑在王轻鸿身上留下了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王轻鸿像是一个皮球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左侧脸颊上的皮肉因冲击而血肉模糊,伤口惨不忍睹。 “轻鸿。”一道人影掠来,将王轻鸿扶起。 仔细看去,此人是宗府大护法。 大护法忧心忡忡,王轻鸿却还惊魂未定,满身的伤口疼痛皆不如距离死亡近在咫尺时那一刻来的真实血淋漓。 王轻鸿被大护法扶起,喂下一枚高品的止血丹。 王轻鸿回头看向神王府,火光漫天。 千里荒地定山坡,杳无音讯是厉鬼。 廖无人烟的荒地高空,整座府邸在火光之中燃烧,光芒映照半边天,夜,被渲染的绚丽,火舌摇晃妖娆,夜色悄然弥漫。 一个复杂古老的阵法赫然出现在天穹之上,阵法之中,一簇簇火从天而降,光芒内,皆是晦涩难懂的符文。 天地震颤,雷霆四起,乌云翻滚,道道暗青色的光芒在黑云之中若隐若现。 一片乌黑云海之中,似有电光幻化而成的蛟龙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锐森白的獠牙,朝着茫茫大地怒吼。 音波所过,万里平地,绝无生机。 那苍龙盘旋之中,一团金光出现。 一道人影,从透明到凝为实质。 他盘腿坐在苍龙锃亮的鳞片上,龙息阵阵如狂风,雷光滚滚若末世,黑云阵阵压孤城,唯有烟月笼天穹,一片墨蓝山海碎。 “神王……”轻歌望着那道身影低声喃喃。 神王的身影愈发真实,袍袖灌风,紫衣着身遗世独立,他的腰部还挂着那根碧玉萧,他的双眸却不再清澈,只剩下一片血红的雾色,那是象征着屠戮之意的杀伐戾气。 唉—— 凤栖低低叹一口气。 这世上本无绝对纯粹干净之人。 万年不见的男人,你不再一如初见。 神王,你还好吗? 曾经,你说,希望天下无魔,希望不再乱世,希望纷争退散。 你愿以身躯湮灭换盛世太平。 万年白驹而过,你为得生存,不惜斩杀近千生灵。 你……本就不是这世界的人呐。 凤栖苦笑,倒不是她多愁善感,她从不会去怜惜那些已死之人,只是…… 她啊,混世女魔头,后面却被神王感化,做了那一代英雄女豪杰。 后来,她为苍生而战,为众生而战。 凤栖想把脑海里的记忆完整的连在一起,脑子里却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感使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的记忆,有部分的空白。 她一直都想要寻找那空白的记忆,却始终,无法触及。 —— 黑云之上,雷霆乍现,轰隆隆震耳欲聋,石破惊天般骤然而出。 电光,一闪一闪。 神王便像是凌驾于天地的主宰,他目光幽冷的望着天和地,望着众生和这片连绵无尽头的大地。 良久,他垂眸望着轻歌,眼底电光闪过。 骤然间百来道惊雷全都劈向轻歌的天灵盖,轻歌的衣裳在狂风之中震荡,身体的肌肤表面游走着电丝,她睁大眼眸的瞬间,一双瞳眸,赫然涌聚着青电。 她的双眼,好似融入了亘古的景,那片景色之中唯有电闪雷鸣。 一刹那所有聚集在一起的电光全部碎裂。 每一丝碎裂的电光,分别融入轻歌的脏腑、血肉、百骸、四肢,猛烈锻造。 轻歌眉头紧蹙,那等疼痛,钻心刺骨。 宛若,天雷劫。 不错,正是精神师的天雷劫。 “这是……天雷劫吗?”百里清风惊的张大嘴巴宛若石化,几乎说不出话来。 风锦看了他一眼,诧异的道:“夜师妹莫不成还是个精神师?话说回来,谁家精神师渡天雷劫这样渡的啊,要不要这么恐怖?” “不,不是天雷劫。”龙释天凝眸望着轻歌。 柳烟儿双眸倒映出轻歌,呼吸骤然急促,而故作冷静,郑重其事的道:“是……碎锋神弓!” 第2215章 尔等蝼蚁! 碎锋神弓? 柳烟儿此话一出,周遭人全都震惊的望着柳烟儿。 那侧,王轻鸿推开大护法,双目发直近乎贪婪的望着正在雷电光芒之中身体发颤的轻歌。 王轻鸿脸颊逐渐扩散开扭曲而狰狞的笑容,像是亡命囚徒望见了一座金山,久旱的壮汉瞧见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美娇娘。 那等欲望,是难以阻挡。 贪婪如同魔障,在黑的深夜里肆无忌惮的弥漫着,直到填满了长空中的每一处。 啊—— 王轻鸿精神世界内,南雪落发出一声声的凄惨喊声,痛苦,绝望。 犹若十八层炼狱下的厉鬼,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血鹰食肉之苦,之灾。 神王哥哥。 神王哥哥。 …… 南雪落瘦弱的身躯匍匐在地,这一片地面犹如漆黑的水面,四周皆是静悄悄,一望无际的平静,唯独南雪落下面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水滴声不断起伏。 可笑的她,为了幼年时的戏言,执着认真了万年。 哪怕口口声声说着不在乎,可当她看见神王把碎锋神弓给了夜轻歌之后,绝望的窒息感,让她堕入为魔。 神王,凤栖,包括这夜轻歌,都该死,不得好死! 神王走的潇洒,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却让她画地为牢,万年困兽之斗。 此等痛苦,归咎于谁? “把碎锋神弓抢来,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南雪落嗓音暗哑的道:“神王想要召唤出本体,一时之间也无法强大,你把碎锋神弓抢走,让宗府大护法和黑铁卫囚住神王。” 南雪落双眸闪烁着蛇蝎般的凶狠之光。 神王哥哥,哪怕万年过去你也要忠心追随凤栖吗? 南雪落轻笑出声,嗤之以鼻,满满的不屑。 万年前因为她的存在神王与凤栖终不能白头到老,而万年后的今天,这两个蠢货以为就能比翼双飞了吗? 呵—— 神王哥哥,你只能是我的。 神王哥哥,你既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儿时承诺又怎能是戏言? 若是君子,自出生始,走的便是君子之道,便是君子谈吐。 南雪落苟活于王轻鸿的精神世界里深情的望着天穹之上已然苏醒的神王。 痴迷,眷恋—— 很快,很快她就能得到神王。 哪怕神王在她身边只能是铁牢中的一条狗,那也是她的,而非是凤栖的走狗。 “大护法,请你助我。”王轻鸿呼吸急促,导致说话时咬字极重,“神王因祭灵死阵本体将被召唤醒,夜轻歌正在契约传承碎锋神弓,而这个时候是夜轻歌与神王实力最为虚弱的时候,我等出手,既能斩灭夜轻歌,还能囚住神王,从今往后,神王可为我们所用。” 王轻鸿所言的每一个字,仿若在大护法面前构造出了可期的蓝图。 那可是上古时期的神王。 若能得到神王的力量,奴役一代神王,他的力量将无限膨胀。 甚至……可以威胁到神域的那个人。 神主,神域至尊,天域之王的存在。 那人的相关,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没人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只知,他乃诸神天域的帝王! 不过他到底是宗府大护法,能坐在这个位置,到底不是愚昧之人,虽有贪婪之心,却也有自知之明。 大护法微微蹙眉,担忧的望着王轻鸿,“上古神王,后入弑杀之道,弑杀者,唯屠戮八方,虐杀四海,方得大道。神王一生,做过无数好事,后来也杀了许多人,有传言说神王已是弑杀一道的尊者。” 王轻鸿知道大护法在担忧什么,无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放眼诸神天域而言,大护法现在的地位已是非常之高了。 若为了一点贪婪,葬送了自己,倒是得不偿失。 但人嘛,欲望贪婪永无止境,大护法心里还是燃起了一些星星之火的。 却不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王轻鸿眯了眯眼睛,他与南雪落在一条船上,现在,他不得不把大护法也拉到这条船上来。 “大护法,你莫要怕,这等之事,我自有八成的把握才会告知于你。我虽有好胜之心,但也知神王力量。现在的神王非常脆弱,若是错过此等绝佳时机,只怕日后,再也不要想了。时间不多,我唯有先去夺碎锋神弓,神王如何,大护法你再考虑考虑。”王轻鸿一番话说的非常漂亮,滴水不漏。 大护法本就摇晃不定的心,经王轻鸿如此一说,愈发的不坚定了。 大护法抬头看向苍龙之中盘膝而坐的神王,深深呼吸一口气,宽大袖口下苍老的双手,微微攥紧了几分。 王轻鸿看了眼大护法,便知大护法心中想法。 男人,哪个不向往天地之主的地位,哪个不愿乘风破浪扶摇青云,便是如今地位,也无法满足大护法。 王轻鸿拔出长剑,飞奔向轻歌。 他的做法,的确会被世人诟病,可他若为尊为王,便是世人诟病又如何。 王轻鸿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一想到碎锋神弓即将到手,嘴角不由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他望着轻歌单薄的身影,愈发的近,而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柳烟儿与龙释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现王轻鸿的来势汹汹,二人往前掠来,一左一右拔出兵器,一刀一剑交叉于长空拦住王轻鸿。 “滚!不长眼的东西!”王轻鸿低低骂了一声,一剑凌空挥砍,一道青光破空而出,猛然乍现,刺眼炫目,带着剧烈又恐怖的气息,以摧枯拉朽之势劈向柳烟儿二人。 柳烟儿微微蹙眉,全力以赴,手中残月刀凝结寒霜,全神贯注的面对王轻鸿的攻击。 龙释天横起手中青剑,一身浩然正气,英姿飒爽,一袭青衫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 刀光剑影,力量融合,似为屏障欲要挡住王轻鸿。 王轻鸿眼底的轻蔑更甚。 尔等蝼蚁,怎敢挡他去路? 可笑,天真。 力量轰炸开,青光扑面而来,不论是柳烟儿还是龙释天皆是不敌王轻鸿,身体宛若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剑尖抵着地面,在干涸无边的荒地上缓慢拖走着,划出一道沟壑痕迹。 王轻鸿嗜血张扬的笑,步步逼向轻歌。 第2216章 器灵 此时的轻歌,正处于阵阵雷霆风暴之中。 雷霆电刃劈砍锻造她身体的每一处,使她强大,也使她短暂的虚弱。 碎锋神弓,万年来,在兵器榜上鼎鼎有名,乃是无数弓箭手梦寐以求的弓。 神弓碎锋,由神王一手锻造。 在上古时期,炼器师又名锻造师。而神王是非常有名的一个锻造师。 他与寻常的锻造师不同,从不自抬身价,也不高高在上,相反,出身贵族的他,行走乱世纷争的他,是那样的平易近人。 他一生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锻造炼器,他锻造出的兵器,成千上万,皆是免费赠给有缘人。 他说,好刀配英雄,宝剑镶美人。 可最后,正因为他的大义,引来了其他锻造师的仇视。那些锻造师,以及被他赠送兵器的有缘人,一同联手,将他逼死。 神王一生,非常的凄惨。 锻造师联盟,以十八罪名,将他处死。 关键时刻,南雪落一计暗度陈仓,救走了神王。 她把神王软禁,天价买来无情毒丹喂给神王,导致神王失忆忘了凤栖。 甚至,为了能与神王白头偕老,她不惜以神王脏腑器官枯竭为代价,用古老的法子,在神王的脑海里重塑记忆。 而她,是他的美娇娘。 …… 碎锋神弓,能碎裂天地坚硬物。 一箭出,千步穿杨,万里溅血,此乃碎锋真谛。 神弓的传承,大多数只有一个器灵来传承。 也便是说,当神弓的契约主人死后,神弓烟消云散,唯有器灵长存,而没被传承契约的器灵,也只能在暗无天日的一个空间里慢慢等待。 轻歌站在雷霆风暴内,微闭着双眸,内视脏腑。 在她的心脉处,一团暗青色光芒,电丝声嗤嗤作响。 随着声音的振幅愈发大,那光芒之中,伸出了一截莲藕般白皙又柔嫩的小臂。 一个粉嫩若水晶包白白嫩嫩的小婴儿从中探出身子,一双偌大明亮的眼眸,好奇的望着四周。 小婴儿唇红齿白,眼眸藏青色。 小婴儿深吸一口气,忽然双眸发亮,“尊后,是尊后的味道。” “万年了,碎锋终于,再能问世。” 小婴儿负手而立,声音软软糯糯,煞是可爱,偏生又要装出一副老气横秋非常成熟的模样。 碎锋出,神弓掠,万里红花,皆于箭中魂。 小婴儿粉嫩的胳膊轻轻一抬,一道电光掠向轻歌天灵盖内的雷巢。 轰然间,轻歌脑海里一阵嗡鸣,疼痛无比,尖锐的刺痛感让她呼吸急促,无法思考。 窒息填满胸腔心肺。 轻歌眉头紧紧蹙起。 器灵碎锋,神弓锻体。 人死弓毁,方可解除。 这一刻,轻歌感受到了无比的神圣。 她是碎锋神弓的第二个主人,在此之前,碎锋神弓便是凤栖得心应手的兵器。 在万年前,神王用时多年,锻造碎锋。 那时,他不如少年时的清秀俊朗,整个人都很疲惫颓废,但他却如孩童般,笑着把碎锋神弓抱给凤栖。 他说,此弓只应天上有,碎锋只陪凤栖侧。 他说,他忧国忧民缅怀苍生,夫唱妇随,日后有朝一日天下大乱,凤栖要拿这把正义之弓,安邦帝国,铲除纷争,守护属于众生的太平。 凤栖冷笑一声,满满的不屑,把碎锋神弓丢进了淬骨冰河内。 “这破弓,谁要谁拿去。神王,你莫要惺惺作态,既已有了南雪落,又何必在我面前假慈悲。”凤栖坐在枝头,痛饮烈酒,从言语到眼神,皆是满满的无情冷漠,便如同淬骨冰河的水,冷得骨骸寸断。 神王满目荒芜,他扯了扯唇,苦涩的笑着。 他望着毫无涟漪的冰河,最终转头便走,落荒而逃。 在他的身影消失于视野后,凤栖毫不犹豫跳进淬骨冰河,在河水之下,寻了三天三夜才把碎锋找到。 “日后,你便陪着本后。”凤栖浑身湿漉漉,头发衣裳都在往下淌落河水,她低头望着碎锋神弓,如是说,语气一日既往的张狂傲然。 神弓器灵的契约,能带来淬骨的功效,从而使得修炼者本身的力量得到加强。 须知,大多人的力量源自于丹田,若丹田破碎,前功尽弃,便是废人一个。 但有一种人不同,强身健体,淬骨锻脏腑,哪怕没有丹田,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蓬勃的力量。 淬骨锻脏腑需要一个时间,显然,现在绝不是好的时间和契机。 王轻鸿步步杀机,十面埋伏,宗府的黑铁卫和王家精锐虎视眈眈,蓄势待发,根本就不给轻歌喘气的机会。 在诸神天域,三十岁以下的修炼者,王轻鸿是唯一一个踏入了幻灵境的人。 他的天才之名和实力,绝非丹药兵器堆积出来的虚名。 他能成为修炼榜第一,自然是有那个实力。 至少,眼前轻歌身旁的所有人,便是联手,也敌不过王轻鸿一招。 而这就是实力的碾压,无情又霸道。 王轻鸿手中剑直指轻歌,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抢夺走碎锋神弓。 如今碎锋神弓的器灵与轻歌已经完成了一小半的契约,想要夺走器灵,唯有开膛破腹,从身体心脉处取走。 血腥又残忍。 尤其是定山坡上的所有修炼者全都死无葬身,他抢走碎锋神弓,最后再把天地院弟子等目睹者杀死,谁又知他的碎锋神弓是抢来的呢。 真相到底如何,本就不那么重要。 想到碎锋神弓和日后的巅峰路途,王轻鸿眼眶微红,透露出的勃勃野心,毫不掩饰! 他那一剑简单粗暴挑向轻歌胸膛,欲要一剑破裂脏腑,血液四溅,直取碎锋神弓器灵。 天地院弟子反应过来前仆后继冲到轻歌身旁,拦住王轻鸿的杀机。 前方数人,被剑气斩为血水。 后面十几人,身体若断线风筝一个个皆倒飞出去。 轰然砸地。 头破血流。 林院长与天地院三位长老,四人联手,站在轻歌面前。 柳烟儿、龙释天再度亮出兵器。 “王公子,请放过我院弟子,天地院愿为王公子做牛做马!”林院长诚诚恳恳的道,却是满身的戒备警惕。 第2217章 绝望的天秤 他既是把人带出来,自要安安全全带回去。 除非他这具身体被粉身碎骨,否则,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负天地院弟子。 哪怕对方是诸神天域的顶级豪门世家。 林院长身后的三位长老,剑拔弩张,面色冷肃,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反而怒气腾腾,同仇敌忾。 王轻鸿突地收起满身剑气,站在诸人面前,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 他的目光自轻歌身上淡淡扫过。 在他身上,轻歌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必败之局,夜轻歌无路可逃,无处可走。 王轻鸿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半分戏谑轻嗤,半分轻蔑嘲讽。 最终,王轻鸿看向林院长,“跪下来磕头,我便放过你院弟子。林院长你也该知,宗府虽是隶属神域,却也是由九界掌管,我王家与宗府一向交好,自然不会做出有违常理道德的事来。我对夜轻歌出手,不过是因为她此前在死气冢的大不敬罢了。她还是诸神天域第一个不给我王轻鸿面子的人,林院长,你说我这怒,是不是也应该呢?” “放肆!王府家大业大,莫要欺人太甚。”二长老一步踏出,兵器锃亮,临危不惧,双目炯炯有神,充斥着视死如归般的决然,“林院长年过古稀,便是中州天地院院长不及你王家势大,也该有老幼尊卑之歉,你不过一个后辈,竟要林院长跪地磕头,呵,宗府的礼仪规矩公正道义便是如此教你的?” 二长老性子冲,脾气暴躁,自打记事起,二长老这人还从未怕过谁,他连死都不怕,强权又怎能压住他呢。 王轻鸿似笑非笑,周身气势凛冽,杀意再起,暗潮涌动。 林院长伸出手拦住二长老,双目直视王轻鸿,“老朽若是跪下,你便放轻歌一条生路?王公子乃是王家继承人,该是言出必行?” 王轻鸿双腿一跨,指了指双腿间巨大的缝隙,朝着林院长挑挑眉,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同时,王轻鸿朝精神世界抛去一道灵魂传音,“南阁下,如何?” “嗯,只要逼的凤栖出手,我便能把凤栖送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南雪落说。 闻言王轻鸿却是愈发的嚣张,强迫林院长。 以夜轻歌的性子,危急关头,肯定会让凤栖出现。 二长老双目一瞪满是狠戾愤怒的望着王轻鸿的双腿间,胯下之辱,绝对不行! 堂堂林院长,一大把年纪了,半只脚踏进黄泉路,年迈之时怎能受这般的奇耻大辱。 “林院长,你怎能相信这无知小儿的话,他不过是借机羞辱你罢了,碎锋神弓,他怎甘心让轻歌夺走。” 二长老手中的兵器猛地插于地面,气势磅礴万均,双目如雷,声似洪钟般中气十足,“老夫今日,与轻歌丫头同生同死,王小子,你既这般无耻,我天地院也不惧你王家。” 王轻鸿发出低低的笑声,森然,暗哑。 随即,王轻鸿抬头看着二长老,勾唇冷笑:“天地院数万弟子,天才修炼者数不胜数,二长老许是越活越回去了,得罪我王府的下场,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林院长和三位长老难道是想看到我王府精锐血洗天地院的场景吗?” 威胁! 林院长若要保轻歌一人,便是要把天地院所有的弟子全都推下深渊。 林院长面色微凝。 “我院弟子全都无辜,王公子何必赶尽杀绝,做出那有违天伦的事来?”林院长痛心疾首,咬牙切齿。 他孤家寡人一个,生死两茫茫,从未惧之。 他最想守护的,便是那些生机勃勃的弟子们,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是这个时代该期望憧憬的未来。 林院长看了眼轻歌,眼眶微红。 王轻鸿似是放下了胯下的羞辱,见林院长一脸挣扎纠结的样子,他倒是心情舒畅了起来。 “传我命令下去,天地院林院长和几位长老,与孽障夜轻歌为了抢夺碎锋神弓,一路斩杀定山坡修炼者千人,不仅如此,还趁我传承碎锋神弓伤势过重时,对我下手。王府,势要血洗天地院!” 王轻鸿笑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一声令下,足以覆灭整个中州,更何况是区区天地院了。 “林院长,如何呢?你等若现在就此离去,我放过天地院弟子。”王轻鸿残忍的说道。 林院长袖下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真是一个残忍的抉择呢。 绝望的天秤在暗夜里摇摆不定,左侧是奄奄一息的夜轻歌,右侧是哀嚎的数万弟子。 显然,以林院长的仁慈性格,必然会择其右。 一条性命,换数万生灵的太平。 很好的买卖。 就连一向拥护轻歌的风锦,也沉默了。 王轻鸿太残忍,以数万性命来威胁。 他誓死扞卫轻歌,可那些无辜的人,又该如何呢? 最为关键的是,他们所有人就算一起上,只怕也保护不了轻歌。 到时候还要搭上数万无辜的生命。 林院长微闭上双眼,一瞬间的老态让人心疼。 王轻鸿也不急,就这样慢慢折磨,时间缓缓过去,看着他们挣扎时候的崩溃绝望倒也有趣。 “林院长,思考的如何了?”王轻鸿问,这一句话,无异于火上加油。 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插在林院长的心上。 柳烟儿紧攥着双拳,冷冷望着林院长。 她太清楚了。 轻歌是鲜少得到温暖的人,却也贪恋温暖。 轻歌会不遗余力的守护天地院,无非是在林院长等人身上得到了温暖。 哪怕林院长的选择无可厚非,毕竟,在数万人面前,轻歌一条命,的确可以放弃。 哪怕轻歌到时候能理解林院长的选择,可不得不说,那一刻的冰冷,足以将轻歌推入深渊。 柳烟儿垂下眸。 只要林院长放弃了轻歌,她手中的残月刀,必出鞘,饮血淋,定让林院长身首异处。 这样,便能救赎轻歌。 至于弑师的罪名,她便是担上又如何。 只要轻歌,没有万劫不复。 这是唯一的办法。 柳烟儿垂下眸,敛起满身杀伐之气。 林院长,抱歉了。 她的眼中只有轻歌。 旁人性命与她无关! 第2218章 动我之人,不厚道吧? 众人的视线,落在林院长身上。 这一刻,林院长肩上是沉甸甸的巨山,压得他骨头折断,胸腔压抑,透不过气。 龙释天皱起眉,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 王家宗府的精锐全都出动,若要夜轻歌死,光是林院长等人,又怎能阻拦住他们呢? 二长老蓦地拔出长剑,一剑挥砍而下,斩断一截小指。 二长老垂下双手,任由鲜血肆意横流。 他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撩起灰白的袍子,郑重其事般跪下来,仰起苍老的脸,认真专注的望着林院长:“林院长,我无德无能,不配为天地院长老,请你好好照顾弟子们。” 二长老与三长老对视一眼,利刃闪寒光,兵器掠出,两人皆是断了一截小指,随后齐齐跪下来,仰头说着与二长老如出一辙的话,“我们二位,让出天地院长老之位,从此与天地院皆无瓜葛。” 林院长睁开双眸,热泪盈眶,他一一把三位长老扶起来。 “林院长,你与诸位弟子离开吧。”二长老道。 柳烟儿才出鞘一截的残月刀,被她给缓缓推了回去。 她复杂的看着林院长几人,说不出一句话来,难言的惆怅情绪萦绕在心头,宛如打翻了五味瓶。 三位长老走向轻歌,分别站在三个不同的方向,呈保护状。 林院长深吸一口气,他感激的看了眼三位长老,随后看向王轻鸿,“王公子,还请你放天地院一马。” 这样,是最好的解决之法。三名天地院长老,以断指为代价,竭尽全力的要保住天地院数万弟子的性命,也以自身的性命为轻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此一来,轻歌便没有被抛弃,天地院弟子也没有被抛弃。 龙释天紧抿着双唇,鼻腔泛酸。 看看,这便是天地院。 天地院的长辈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弟子。 王轻鸿见天地院整这么一出,登时,愤怒无比,“你们以为如此,就能逃过一劫了吗?呵呵,想的真是美好。我会让天地院不复存在!” “来人,把他们全给抓住!”王轻鸿怒喝,王府精锐踏着荒地而来,围剿天地院。 “王轻鸿,你竟是那等言而不信的小人?”林院长怒道。 “若你们天地院人全部死于此,谁又知本公子言而不信呢?”王轻鸿笑的放肆。 林院长算是明白了,王轻鸿彻头彻尾都是在玩他们,从未有放过天地院的打算。 “打断他的腿额。”王轻鸿说罢,几名身材魁梧长相一言难尽的精锐走向林院长,一左一右架住林院长的身体,其中一人拿出无比粗壮坚硬的铁棍,一棍从前面砸向林院长的膝盖。 咔嚓!膝盖骨断裂。 两名精锐强迫林院长跪下。 王轻鸿走向林院长,接过精锐手中的铁棍,将铁棍高高举起,欲要一铁棍劈向林院长的天灵盖。 “老东西,你也配与王府为敌?想救下夜轻歌,却没有自知之明,不知自己的实力如何吗?” 王轻鸿肆无忌惮的大笑,言语之间却是血腥和嘲讽轻蔑。 林院长嘴角蔓延出一丝血迹,他仰起头,看着那铁棍落下,足以粉碎他的头骨。 刹那间,一道惊雷炸开花,响声犹若石破惊天,一道气势排山倒海而来,足以震彻天地,搅动四海山河。 轻歌双眸打开,暗绿色的眼眸凛冽如冬风,她一抬手,定山坡的千里荒地赫然被冰层封住。 王轻鸿还保持着手握铁棍的姿势,手臂和铁棍却被冰霜封印。 他蓦地转头看向轻歌,肆虐的笑着。尊后凤栖,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不,不是凤栖。”南雪落淡淡道。 王轻鸿皱眉,当他抬眸看去的那一刻,却被美丽之景给惊艳到。 荒地一览无遗,冰霜雪花纷纷扬扬,千里荒地,千里银装。 她便站在荒地之上,一袭红杉如火纷然,裙带飘扬,似胜利旗帜的一角。 她的神情冷漠,便是那从骨子里衍生出的高傲尊贵,不似尘世物,一双冰雪绿瞳,宛若暗夜精灵,更似神邸之仙,漠然俯瞰众生。 轻歌缓步走向王轻鸿。 “青鸾,取她性命!”王轻鸿如临大敌般满头冷汗。 明明夜轻歌只是个星辰境的修炼者,而他已踏入幻灵境,可夜轻歌浑身上下透露出的强大气息,让他肝胆俱颤,害怕到了极致! 青鸾神兽,并非普通神兽,覆灭轻歌不成问题。 王轻鸿便是不信,夜轻歌贪心收下玄武、朱雀二灵,此前在擂台已召唤出了朱雀本体,这一次还能召唤出超神兽的本体。 而且,现在是夜轻歌最虚弱的时候,夜轻歌方才那等强悍摄人的气势,不过是佯装出来的假象罢了。 青鸾一声长鸣,俯冲而下,尖锐的嘴喷着青色火焰,张开到极致,似要把轻歌给一口吞了才肯罢休。 “轻歌!小心!”龙释天大喊。 “夜师妹!”天地院弟子们急呼。 “……” 凛冽冰寒的清风而过,三千银白如雪的发似天山雪莲般绽放。 红的裙带飘扬,绿的眼眸凉薄。 在她的眼中,除却血腥之外,只剩下一片冷漠的荒芜。 她缓缓仰起头,双眼中倒映折射出美丽的神兽青鸾。 她抬起左手,纤细白嫩的五指间光芒绽放,嗤嗤两道电声过后,一把弯月形的弓出现在她手中。 弓以电为形,以光为力,此乃神弓碎锋。 轻歌手握神弓,右手拉弦,弦拉开,箭矢之光出现。 碎锋弓,青光箭! 一截青光箭射出,在长空中,这根青光箭犹若天女散花,犹若彗星流光,幻化为万千箭矢,刺向神兽青鸾。 无数青光剑贯穿神兽青鸾的身体,血雾喷洒而下。 神兽青鸾发出哀嚎声,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欲要摔到轻歌的方向。 轻歌冷漠无情,一斩明王刀,光刃破空而出,将神兽青鸾一分为二。 血雨洒下时,轻歌抬起手,撑着金蝉大师曾为她而炼制的胭脂伞。 神兽青鸾身体撕裂后的血,没有一丝沾在她的身上。 她面带微笑,优雅若斯,手执胭脂伞,伞骨尾处珠玉作响声,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王公子,趁我传承,动我之人,不太厚道吧?”她的声音清冽,却是冷到了极致。 第2219章 神主的旨意 轻歌一面说,一面走向林院长。 林院长一侧腿的膝盖骨断裂,他抬起头来,复杂的望着轻歌。 他原以为,死路一条。 果然,当他看到轻歌的时间,他便明白,他便相信,奇迹是会发生的。 那两名桎梏着林院长的王府精锐冷眼望着轻歌,亮出兵器,企图拦住轻歌往前走的步伐。 “放肆!”其中一人才说出两个字,剩下的话还没有出口,便见一道雷霆光乍现,此人在雷霆之中身体痉挛颤抖了几下后,彻底没有生机了。 另外一人瑟瑟发抖,惊恐的望着轻歌。 轻歌一手握着碎锋神弓,另一只手把玩着跳动的电丝和雷霆光,嗤嗤作响,却是叫人毛骨悚然,无比的惊悚害怕。 因膝盖骨断裂的原因,林院长险些摔倒在地,轻歌单手扶住林院长,转眸斜睨王轻鸿。 “臭丫头,不知所谓,夜轻歌,你抢走轻鸿的碎锋神弓,还不快快把神弓交出来。”大护法瞪着轻歌的方向怒喝出声,中气十足,声若洪钟,字字如雷。 轻歌回头一笑,嫣然如花,端的是雍容华贵,轻狂如斯,“碎锋神弓,他王轻鸿也配?” 王轻鸿面色大变,还沉浸在失去青鸾神兽痛苦中的他,听到轻歌不屑猖狂的话语后,怒气一点就燃。 杀意,悄然弥漫,毫不遮掩。 “夜轻歌,你要以一人之力,抵挡我王府精锐和宗府黑铁卫。你未免太高看得起自己了?”王轻鸿面目狰狞,叫嚣怒喝。 轻歌手握神弓,眸若星辰,看向荒地前方,“今日,王府精锐挡我去路,诛之。宗府黑铁卫拦我生路,杀之!” 她再度拉弦,青光箭再度迸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射向宗府大护法。 宗府大护法实力上乘,乃是超强的修炼者,基础又是非常巩固。 感受到青光箭撕裂长空带起的道道强劲破风,宗府大护法面色发黑,浑身的毛发在这一刻皆是竖起,用尽全身力道也难以躲过这一箭,至多保住了一条命。 青光箭贯穿大护法的肩胛骨,登时,血液浸透衣裳,大护法捂着伤口,愤怒的瞪向轻歌。 轻歌脚掌微动,冷眸望向黑铁卫。 数千黑铁卫,数千王府精锐,战斗一触即发,若她孤身一人,大不了向死而生,但她身后还有天地院弟子。 可她也清楚,她与宗府、王家的梁子结下了,中州天地院,绝对逃不过王府的魔爪。 若要守护住天地院,唯有站在比王家、宗府还高的巅峰睥睨众生。 她的暗绿双眸内是一片坚定决然之色。 轻歌抬眸看向苍龙之中态度冷漠气质超然的神王,若想杀出一条生路,她唯有借助神王的力量。 她方才两道青光箭是为了震慑黑铁卫和王府精锐,以及大护法、王轻鸿这些人。 最无奈的是,青光箭,只有十支。 也就是说,射出两箭后,她现在只剩下八支青光箭。 “南阁下,这夜轻歌好是诡异。”王轻鸿开始警惕,以夜轻歌星辰境的修炼之躯,在传承碎锋神弓时,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巅峰。 而在见识过碎锋神弓的威武之后,王轻鸿的野心更甚。 那样好的碎锋神弓,若在他的手中,假以时日,他必是诸神天域一霸。 “她的身体,倒不像是人类修炼者,反而更接近于妖、魔……或者是……”神。 南雪落并未把这个字说出来。 她很好奇,人类修炼者,为何会有这种奇特的体质。 正因为体质的原因,才使得夜轻歌能够很快的承受碎锋神弓传承时的锻造之苦。 “万年过去,如今的碎锋神弓只能射出十支青光箭,你等她把青光箭射完,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南雪落淡淡的道。 不得不说,凤栖选人的本事,的确很好。 南雪落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劲儿,若夜轻歌与王轻鸿互换,她若寄宿在夜轻歌体内,兴许,会无限趋近于成功。 “青光箭威力之大,能顶日月,就连大护法都难以抵挡,只怕,不好对付。”王轻鸿犹犹豫豫的说,言语之间是十分的忌惮。 “神主旨意到!” 一道声音赫然响起,震彻千里荒地,氛围骤然间凝固,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不由自主看向荒地的最前方。 一道身影出现,他头戴斗笠,气势凛然。 此人正是方狱。 而此时,天穹金光弥漫灿烂,神的气息蔓延每一处。 神主旨意,乃是天命。 神主,神域之巅,诸神天域最强的存在。 “神主旨意?”大护法皱皱眉。 王轻鸿抿紧双唇,满头雾水的看向方狱。 百里清风双眼微亮…… 方狱遥望着轻歌,眼神渐凝,“此次我特来定山坡,便是带来神主旨意。真元柱裂,妖星临世,天地将面临生死浩劫。天机一道,乃是众生信仰,修炼真谛。真元柱裂之事惊动神主,神主一直让我协同天机楼找寻妖星,苦寻多时,终于找到线索,妖物灾星便是夜轻歌!” 方狱叹息一声,痛心疾首,“轻歌,很抱歉,这一次前来,我非但不能把你救出水火,甚至要把你关进神域天牢中。” 轻歌明眸微颤,指尖发凉。 大护法眉头更加蹙紧,百思不得其解。 在幽南山脉,方狱救夜轻歌之事传遍四方,如今,要抓走夜轻歌的也是方狱。 妖物,灾星,夜轻歌? 柳烟儿一步踏来,站在轻歌前方,“方狱大师,灾星之事,都是无稽之谈。” 方狱一挥手,卷着尘烟的狂风四起,柳烟儿如一只蝼蚁卷入狂风之中,重重跌倒在地的瞬间,摔的身体疼痛,脏腑好似都已碎裂。 方狱缓步走向轻歌,天穹之上的神王,竟落在方狱身后。 方狱手中拿着金色的圣旨,圣旨之中,金光散发出去直逼轻歌。 刺眼炫目的金光,在长空绞杀,随后凝为实质,于夜轻歌身旁幻化成一座固若金汤的牢笼。 “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对你如何。”方狱温和的说。 众人诧异,夜轻歌何时成了方狱的妹妹? 轻歌傲然立于金光囚笼中,冷睨着方狱,“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为我兄长?” 第2220章 神主的惩罚 神圣金光幻化的牢笼,仅仅只囚禁轻歌一人。 她孤身站在囚牢当中,双眸透过囚笼缝隙,冷睨方狱。 “妹妹……”方狱再度开口。 轻歌垂眸,缓声道:“是你吧,空虚。” 方狱看着轻歌几度沉默。 轻歌继而道:“从我出现在诸神天域,便跟随着我,时刻留意着我。真元柱裂,也是你的杰作吧。让我猜猜,你刻意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呢,你想让我做你的傀儡,成为你的人。可你渐渐的发现,我与父亲不同,不是那么好掌控,所以你要摧毁,是吗?” 轻歌款款而谈,分析的条条有理,头头是道。 面对艰难险境,轻歌没有丝毫的慌乱,她雍容自若,慵懒似尘世最绝艳的妖精。 轻歌眉头微微皱紧。空虚的目的,绝对没有她所说的这么简单。 若要摧毁她,此前幽南秘境那一次,就足以摧毁。 显然,那一次幽南秘境的特殊情况,是空虚一手造成,他从天而降忽然出现,是为了,接近她,再次博取她的信任。 可若是如此,为何空虚会选在在这个时间段摊牌呢。 灾星之事便是针对她的底牌,若非迫在眉睫,空虚绝不会摊牌。 是发生了什么,才让空虚乱了阵脚? 轻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百里清风站在囚牢外,惊奇的望着轻歌。 为何这种时,这个女人还能如此淡定的思考。 这也,淡定过头了吧。 仿若,天地崩塌,众生血腥,皆不会引起她的侧目。 她一颗冰雪凉薄心,绝色眉眼染上了荒芜色,若惊鸿一现,昙花一瞥,让人再也挪不开眼。 她是染毒的牡丹,娇嫩欲滴的花瓣上却全都是扎人流血的刺儿。 方狱抿唇,讳莫如深的眼神透过斗笠黑纱看向轻歌,黑纱朦胧之下,飘飘渺渺,囚中美人更加的绝色动人。 轻歌的眉眼与阎碧瞳有七分相似,倒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方狱垂下一双眼眸,敛起了所有涟漪情绪,没人能看懂他阴影之下的心情。 九辞…… 真是麻烦呢。 九辞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原先就怀疑,为何九辞单单接了夜轻歌的悬赏。 直到这几日,他才知道,九辞就是当年那个余孽。 他本以为夜轻歌的哥哥,早就死在他的手中,却没想到世事难料,多年以后,那个孩子竟成了九界的大人物。 只是不清楚的是,九辞究竟知不知夜轻歌是他妹妹? 若是知道,为何迟迟不肯出现? 而空虚如此一遭,便是想逼九辞。 只要九辞不插手,一切都好说。 他在试探九辞的底线。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方狱漠声说:“轻歌,天地仁义,神主仁义,你切莫挣扎了,万年前众生就已经历了一场非常可怕的浩劫,那场浩劫过后,这片位面的武道文明直接落后了五千年,而今灵气精纯不如万年前,众生岌岌可危,已无法再经历一场浩劫,浩劫若出,必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方狱很是虔诚,“轻歌,我知你无辜,可众生又何其无辜呢,修炼真谛,乃深明大义,舍生而取义者,大公至正,无私奉献,此为仁义,此为道,为德,为圣。古往今来,皆是众生守护者。你一人之命,换我众生太平,你,不愿吗?” 方狱若是威逼,轻歌自是不惧。 而他这一番看似虔诚的话,足以摧毁轻歌,彻彻底底把轻歌推上风口浪尖。 方狱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旁人不得不信服。 “众生太平,换我一人之命,岂不更是有所值?”轻歌轻狂一笑,放肆桀骜,似荒漠上红衣如火的侠。 围聚在定山坡荒地上的所有人,皆是怔愣,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惊骇震愕。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猖獗之人。 她说,用众生的太平,众生的浩劫,换她一人独生,岂不更好。 她的命,堪比众生。 哪怕众生浩劫血腥满地,只要她活着,就够了。 “不知所谓。”方狱太息,失望地摇摇头。 他打开神主圣旨,圣旨布条上写着的龙飞凤舞富有力量的金光字体,全都脱离圣旨,迸向轻歌。 神主的,惩罚! 自神主开拓神域以来,只有不到十人接受过神主的惩罚,那是直逼神魂的威压,气势非常可怕,痛苦难耐,死生不如。 一道道字,金光熠熠生辉,璀璨若琉,似古老且晦涩难懂的符文,又如刀似剑,金光刺眼,碾碎轻歌的神魂,贯穿她脆弱的肉体。 神主惩罚十道符文光刃。 每一道,都是钻心刺骨的疼。 十道符文光刃下来,轻歌身体猛地震颤,咽喉一股腥味,一口热血涌上咽喉,她微皱眉头,竟是堪堪将嗓子里的血给咽了回去。 嘴角,一抹殷红的血迹,衬的那张脸愈发妖冶。 “歌儿……”柳烟儿猛地往前冲动,双手抓住囚牢幻化而成的金柱。 嗤嗤! 金色的电光在手心乍现。 柳烟儿双掌皮开肉绽,鲜血沿着金柱往下淌落。 饶是如此,柳烟儿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 十指连心的疼,使得柳烟儿微微蹙眉。 钻心刺骨。 对于疼痛,她浑然不觉,只关心囚牢当中正接受神主惩罚的轻歌。 轰轰! 囚牢金柱颤动,开始不断的往内缩。 轻歌所在的空间,愈发狭窄。 “你若心甘情愿,又何苦遭受这样的折磨?”方狱叹息道,一副圣人姿态。 呸—— 轻歌一口血吐在方狱的身上,“心甘情愿去死?方狱大师既如此能耐,何不自己去死呢?” “你乃妖物。”方狱不为所动,淡然优雅,缓缓而道。 轻歌突地哈哈大笑,“妖物二字不过随口一说,若这样也能作为真实存在之事,那我说我是神,你信吗?亵渎神的罪名,你担当的起吗?” 神。 传说中的存在。 哪怕神域神主,也并非真正之神。 听说,踏入长生境的修炼者,被称之为:神! 神域,神主,都与神之一字沾亲带故,可从未有谁,敢真正称自己为神。 那是,大不敬。 今日轻歌所言所说,无不透露着猖獗轻狂。 第2221章 吾辈凤族无长恨 荒地诸人无不看着她。 她不需要风起云涌富贵华服,只要站在那里,便是璀璨的星辰,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多年以来,唯有她在接受神主惩罚之时面不改色,从容淡然。 那是一种超凡的脱俗,却有夹杂着骨子里的血腥萧杀。 方狱看着囚牢中风华女子的面颊,与记忆中的阎碧瞳叠合在一起,他古井无波深邃幽冷的眼中,逐渐透着一抹狂热。 “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方狱似是无可奈何的太息一声,那长长一叹,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愫。 方狱摇摇头,圣旨挥开,无数符文字体如刀似剑铺天盖地的涌向轻歌,绞杀轻歌。 囚牢还在紧缩,欲要将轻歌碾碎为肉泥。 柳烟儿血肉模糊的双手不断扣着囚牢,似要阻止囚牢的缩紧,可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神主天牢前不堪一击,不值一提。 柳烟儿眼眶通红,布满了歇斯底里,她痛苦的望着囚牢内的轻歌,两行清泪滑下,“轻歌,不要死……” 轻歌一转头,对上柳烟儿的眼睛,心脏微微颤动,一直保持的从容在这一刻彻底瓦解,烟消云散。 诸多情绪涌上心。 轻歌紧抿着唇,隔着金柱之间的缝隙伸出手,白嫩细长的指,轻抚柳烟儿的面颊。 “柳爷自当顶天立地,怎能跟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呢?”轻歌睁着一双灵动冰寒的眸,状似不解,半带疑惑的望着柳烟儿,笑靥如花,嫣然而娇。 “你既自称为神,又怎能受那等蝼蚁的羞辱。轻歌,别死,别死……”说至最后,柳烟儿无声的喃喃,那是近乎哀求的悲鸣。 柳烟儿满是血和伤的手透过囚笼缝隙往里面伸,紧紧攥着轻歌的衣袖,将殷红的血染在袍绣之上。 囚牢内的空间愈发狭窄,四面囚牢已经完完全全贴合到了轻歌的身体,若再往前,足以碾碎轻歌。 可囚牢内缩的速度还没有减弱。 方狱冷漠的望着这一切。 “夜师妹……”风锦等弟子冲来,被王府精锐拦住。 远处,一道身影而立,戴着高高的斗笠,斗笠之下是凛冽清冷的眼眸。 她轻蔑的看向轻歌,如同看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死人。 “夜轻歌,你自有天收。”冰翎天淡声说。 冰翎天微微皱眉,低声自语:“凤尾翎……究竟在哪里……” 冰翎天抬眸看向神王,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得不到凤尾翎,她凤族血脉的真正实力就难以爆发出来。 传承凤族族长之位,需要过三桥,一重桥来一重天,吾辈凤族无长恨。 她的实力有限,若没有凤尾翎,那三桥她根本就过不去。 正在冰翎天心思百转之时,囚禁桎梏轻歌的囚笼已经缩小到了一定的程度。 囚笼四边的金柱宛若刀剑利刃般锋锐,割破了轻歌的红衫,肌肤裂开了伤,鲜血从中往外溢。 “轻歌!”柳烟儿惊恐的瞪大眼,凄声尖叫。 她不顾双手的疼,以寒冰煞体为源泉,不断释放出冰霜,试图冻住囚牢,阻止囚牢的内缩。 奈何…… 柳烟儿睚眦欲裂,怒而胸腔此起彼伏,呼吸骤然急促,神情蓦地紧绷,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无血色。 扑通一声,风锦朝着方狱跪下,抱住方狱的腿,仰头望着他,“方狱大师,夜师妹如此之好,怎会是灾星妖物呢,请你……放过她好吗?夜师妹很好的,她从未做过坏事,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在质疑天机楼,还是质疑神主?”方狱不动声色的把腿抽回来,负手而立,漠然的望着囚牢中的轻歌。 既然事情早已偏离轨道,棋子也脱离了棋局,星图命运的齿轮不再滚动,那就让鲜血覆盖一切,浇盖这莽莽天地。 方狱话一出,风锦脸色骤变,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天机楼,神主,都是诸神天域无数修炼者心中信仰般的存在。 只要是他们所说,便有无数修炼者会去相信。 风锦满面痛苦。 风锦身后,诸多天地院弟子纷纷上前,匍匐跪地。 “方狱大师,放过夜师妹吧。”诸弟子齐声说。 风锦咬了咬牙,挪动着跪于地面的双腿,尽可能地挨近方狱。 “方狱大师,我甘愿代替夜师妹承受此等痛苦,请你,饶恕夜师妹吧。”风锦说。 诸弟子紧随其后,大声喊:“我等甘愿代替夜师妹受罚。” 龙释天一步走来,跪下:“方狱大师,众生浩劫,众生喜乐,绝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轻歌是无辜之人,不该承受此等痛苦。宗府和神域乃是诸神天域的信仰存在,开设宗府也是为了公平公道,而非以势欺人。这样对于轻歌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方狱大师,歌儿这丫头性子的确激烈,但她是个好人啊,她还是个姑娘,是个孩子,不该遭受此难。”林院长眼眶微红,他着实喜欢这个孩子,可他也不懂,为何……为何人人都在逼迫她。 她从未做错什么。 天地与众生的浩劫之重任,为何要强加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这……并不公道。 这……有违真理。 林院长转头看着囚牢中满身血痕却不吭一声的轻歌,心脏阵阵揪着的疼。 这孩子,是有多倔强,又有多坚强。 受了委屈,受了不公,从未哭泣,也从未委曲求全。 她自是一把凶器,这天地自始至终也奈何不了她。 天地院的长老皆不忍再看,二长老冲着要过去,其他两位长老将他拦住。 “王兄,你去求一下方狱大师吧,那样对一个姑娘,实在是太残忍了。”百里清风不忍再看。 啪! 王轻鸿反手一掌狠狠重重打在百里清风的面颊,一道血红掌印赫然出现,似有血迹渗透而出。 这一掌,打的百里清风耳晕眼鸣。 王轻鸿斜睨着他,“清风,我真是看错你了,夜轻歌那等姿色,便把你的魂给勾了?” 百里清风皱眉,捂着脸,低下头,“请你,帮帮她吧。” “无药可救的废物。”王轻鸿转身便走。 “如此险境,凤栖,你还能沉得住气吗?”王轻鸿的精神世界里,南雪落发出一声轻笑。 第2222章 莽莽尘世一浮萍 囚牢空间,已经容不下轻歌。 道道金柱,裂开轻歌的肌肤。 血腥的味道,压抑着,流动着,可怕又悚然。 天地院弟子纷纷别过头去悄悄拭泪,不忍再往下看。 轻歌的身体轻微的颤动,火辣辣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四肢百骸,最后犹如一道炙热的火光,以极快的速度猛然冲向天灵盖,让人措手不及。 柳烟儿双手还扒拉着囚牢金柱,一道道游走的金色电光,足以焚烧于她。 她的伤口深可见骨。 血肉带着骨,何等泣血之疼。 但她全然不在乎,她的眼中只有濒临绝望的轻歌。 柳烟儿充血赤红的双眸滑下热泪。 从风云镇的厮杀,到天启海的锋芒绽,再到九州风云,以及天地院上下一心。 这一路走来,她亲眼所见,夜轻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就因她鲜少哭,有痛有苦自己扛,那些疼痛就可以直接忽略而不存在了吗? 此一生,她还未与轻歌执手上巅峰,星辰明月尚未冉冉东升起,怎能就此陨落呢? “轻歌……” “轻歌……” 柳烟儿不断的呼唤着轻歌。 轻歌眸子微睁,银白的发染上了粘稠的血,漆黑冰雪的眸内尽是荒芜薄凉。 轻歌周身满是血痕,那种极致的束缚感,就连灵魂都已囚禁了。 天道何为公! 她以为,她再过段时间可以突破幻灵师,她的路会越来越好走。 可她发现,只要活着,这些荆棘坎坷就从不会消失,也不会停止。 轻歌的双眼愈发的红,一身的血色。 啊! 她蓦地仰起头,发出凄声,犹若远古而来的哀曲,闻者不由动容。 “这群……蝼蚁……”凤栖愠怒,“竟敢欺本后的人,本后要屠戮他们!” “轻歌,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凤栖怒道。 “不。”轻歌哪怕是灵魂传音,也是气若游丝的。 凤栖微怔,她孤身一人站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天地八方皆是水面,昏暗的光芒下,四面都能倒映出凤栖孤寂的摄影。 她微垂下头颅,睫翼浓密在眼睑铺盖出一层浓郁的阴影。 眉角眼梢,皆为浓浓的失望。 凤栖的声音颇为低沉,仿若充斥万年而来的孤寂悲恸:“你不信本后?你怕本后会夺走你的身体。” “凤栖尊后是个蠢货吗?”轻歌两眸凛冽。 凤栖怔忪,怒意更甚,“你竟敢骂本后?” “方狱未来之前,王轻鸿有足够的时间取我性命,却不肯,是为何,是要把我逼到绝境,再给以我喘息的时间,让我借助你的力量。他体内有南雪落,万年过去,你跟南雪落的恩怨非但不会减少,只怕会更加的不死不休。王轻鸿这般做,是南雪落想逼你,只怕已经有了对付你的手段。现在你出来应战,可能会……魂飞魄散!” 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去这一段话,说完整个人就已奄奄一息。 凤栖彻底的愣住,一双淡漠美眸里写满了浓浓的震惊,不可置信。 原来,正因如此,轻歌才不愿她出来? 她以为,夜轻歌是不愿相信她。 似是由这一刻开始,命运悄无声息的改变,羁绊悄然无声的相连彼此。 每个人都在逼她。 方狱以她来试探九辞的底线。 王轻鸿等凤栖的出现。 天地尚未浩劫,她就已生死之危。 真是可笑的世人,可笑的鬼怪。 轻歌眼眸深处非但没有透露出歇斯底里的狰狞扭曲,反而笑了。 她的双眸清澈碧透,唯独充血而红。她的笑容粲然若阳,一如最初的懒倦散漫。 “那你……如何熬过去……”凤栖甚是担忧。 “不怕。”轻歌自信的说。 凤栖便是不懂,轻歌手中的底牌底气在面对这样的灾难根本无法抵抗,她又是如何而来的超然从容呢? “听说尊后当年一场战斗,以一敌万?”轻歌轻声说。 凤栖眸色微亮,仿若一如从前,她一袭黑袍,头戴魔珠步摇,唇红齿白,有着狐的娇媚,王的雍容。 哪怕面对百人诛杀,她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甚至笑的愈发娇艳。 哪怕下一刻会死,她依旧自信张扬,那是因为她坚定,那群庸人即便粉碎她的身体,她的灵魂,她凤栖之名,依旧永存,谁也无法撼动! 此时此刻,轻歌的心情与当年的她,必然一样。 凤栖笑了,她低着头,无声的大笑。 一点晶莹水光沿着眼尾顺着面颊往下淌落。 凤栖颤巍巍抬起手,擦拭着下巴上的泪珠。 “泪……”她怎会有泪呢,她只是一缕残魂啊,一个无家可归的野鬼啊。 这泪,从何而来。 凤栖茫然的望着黑漆漆的前方,昏昏暗暗间的水面,倒映出她绝美的脸庞。 “龙释天。”轻歌喊出这个名字。 凤栖不解。 “南雪落肯定在关注着你,龙释天的身体天赋都可以,我若死于此,你便寄宿在她的身体里,你若需要什么,我必竭尽全力。” “你当本后是什么,什么人的身体都会进去吗?”凤栖愈发的怒。 “尊后,我已是将死之躯,我愿你……留下来。” 她不怕不惧,可她茫然无措,要如何去抵挡这些狂风暴雨般的天灾人祸呢。 她不过莽莽尘世一浮萍,她不过青山绿水一粒尘,她又能做什么呢? 宏图霸业未施展,千里漫漫路未走,这天,这地,容不下她一粒尘埃,容不下她一个夜轻歌。 四海漂泊的人,都说随遇而安,可谁又不想有家可归,而非颠沛一生,流离无根。 “白痴东西,你如此做,本后会以为你爱上了我。”凤栖更怒。 凤栖从未有一刻,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是尊后啊,她怎么连自己的寄宿者都保护不了呢? 此时,囚牢金柱已化为绳,捆着轻歌。 绳细如刀,肌肤早已不堪,入目的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轻歌身体微微颤抖,可随着她每一次的颤抖,那种痛苦就愈发的强烈。 “歌儿……我的歌儿……”一道声音响起,荒地之上,出现一人。 那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那人眼眶流泪,目不转睛的望着轻歌。 第2223章 娘,我好想你 她的左脚裹着的绣鞋破破烂烂,脚趾都已露出,她的右脚早已没了鞋,满脚都是伤痕。 她的身体早已无力气,还来不及气喘吁吁就飞速奔向轻歌。 方狱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超然的淡定从容顷刻间破裂,再也维持不住。 他满眼皆是愤怒,咬牙切齿的狠戾。 无数人,全都看向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乞儿。 不知为何,在听到那满是沙哑的呼唤声后,轻歌的意识逐渐回来。 她僵硬地抬起头,定定的望着乞儿。 乞儿奔向她,眼里是她从来都不敢盼想过的温情。 只一眼,她便知是谁。 只一眼,她的心脏轰然颤动。 “娘……”她低声喃喃,细弱蚊蝇,近乎无声, 阎碧瞳一瘸一拐的狂奔而来,泪流满面,“歌儿……” 在阎碧瞳即将出现于轻歌面前时,阎碧瞳眼前赫然出现一道高大身影,阎碧瞳抬头看见方狱,感受到从方狱身上透出的熟悉气息,阎碧瞳面色大变,那是多年养成的深入骨髓的习惯。 在轻歌的午夜梦回里,曾无数次的想过,有朝一日她与阎碧瞳见面,会是如何的激动人心。 可她从未想过,俩人都是这样的狼狈。 一个为囚,一个为乞。 看见方狱拦住阎碧瞳时,轻歌眼中汇聚着天地间最可怕的屠戮杀意。 感受到那一阵杀意,便连身体四方囚牢幻化而成的绳,都感受到了一瞬的恐惧。 “你在做什么?”方狱努力遏制住无尽的愤怒,温声说。 他伸出手想要拥住阎碧瞳,阎碧瞳恐惧的发抖,可下一刻,阎碧瞳仿若一个战士,满眼视死如归的决然。 阎碧瞳张牙舞爪,纤细的手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她猛然去扣方狱的脖颈,嘴里大喊:“你竟敢这样对待她,你竟敢!” 阎碧瞳的身体一向不好,没有谁比方狱更清楚了。 面对阎碧瞳的打骂,方狱不会还手,更不会去阻止。 他怕无心伤了阎碧瞳。 “别闹了,跟我回家。”方狱抬起手欲要将阎碧瞳鬓间的碎发移至耳后。 阎碧瞳蓦地抓住方狱的手,猛地张嘴咬下去。 嘶…… 方狱倒吸一口凉气。 阎碧瞳没有任何的犹豫,用尽了身体所有力道,那股发狠的劲儿,足以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阎碧瞳堪堪咬下一块肉,她将嘴里的脏物吐出去,唇齿间的血腥让她作呕。 方狱呆讷着,失望的望着她,渐渐松开了手。 阎碧瞳一把推开方狱,冲向轻歌。 “不要过来!”轻歌喊。 方狱把打开的圣旨逐渐收回,道道符文回归圣旨,金色囚牢化作火光,随后也一同消失。 方狱看着阎碧瞳急促而走的背影,欲言又止,张嘴要言,最终什么都没说。 轻歌的束缚被解开。 她无力落地要摔倒,柳烟儿、龙释天二人急忙扶住她。 阎碧瞳想要抱住轻歌,却怕弄伤了轻歌。 她不安的望着轻歌,从衣裳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她满身脏痕,但锦盒非常的干净。 阎碧瞳打开锦盒,将里面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丹药取出,递给轻歌,“乖,张嘴。” 轻歌犹若机械,闻言,缓缓把嘴张开。 阎碧瞳将丹药塞进轻歌嘴里,入口即化,丝丝温热气息涌动体内。 阎碧瞳有些手足无措。 在轻歌的印象里,母亲该是笑傲江湖的侠女,一身红衣傲立杀伐临危不惧。 四星大陆,提及她阎碧瞳,无不是向往神驰。 在韶华正当的年轻时,阎碧瞳也曾笑傲江湖,一人一剑一红衣,一风一花一佳人,她曾志在四方,也要惩恶除奸,替天行道,她的身影,是绝代的风华。 可现在,她是个乞儿。 她落魄狼狈,早已不见当年的风采。 她伸出的手又颤颤巍巍缩回来,害怕轻歌会嫌弃她。 龙释天等人错愕的看着阎碧瞳,一介乞儿,竟能让方狱收手。 这个人忽然出现,又为何要救轻歌? “这位阁下……你是……”二长老扶着林院长走来,轻声问。 阎碧瞳慌张失措,多年的不见天日,她早已忘了如何与人交流,她连多年前的自己都已忘了,何等的英姿飒爽,又何等落落大方。 “我路过的……路过……”阎碧瞳咬了咬唇,有些语无伦次,缓缓转过身去欲要离开。 阎碧瞳贪婪眷恋的望着轻歌的脸庞,褴褛之下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她不配为人母。 看见这个模样的她,会失望吧。 这样的母亲,与印象中的风采,与众人口中所谈的阎夫人,格格不入啊。 阎碧瞳垂下眸走向方狱,眼中迸射着仇恨的光。 这个男人,竟敢如此对待她的宝。 可恶至极! “娘……”阎碧瞳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往前走时,身后一道温软又颇为暗哑的声音,使得阎碧瞳整条脊椎骨都完全僵住了。 阎碧瞳想要迈动双腿快速逃离这片天地,可她身体紧绷成一根随时可崩断的弦,四肢好似不受控制般动弹不得。 阎碧瞳微睁的双眸一片红,她紧咬着下嘴唇才不至于叫喊出来。 十几年来,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想,她的歌儿多大了,多高了,可有良配了,可被人欺负了。 她想啊,她盼啊,如今她却不敢相认。 现在的她,低贱卑微进泥泞里挣扎,哪有往日的风姿? 娘—— 这一声轻唤,周围人满目震惊。 夜轻歌乃四星人,她的母亲怎会出现于诸神天域,甚至能撼动方狱? 阎碧瞳怔愣了许久,她咬咬牙,用尽力气想要离开。 轻歌眼底一抹惊惶。 她右腿的膝盖始终没好,她便也是瘸着腿追向阎碧瞳,奔跑之时扯动了全身的伤口,钻心刺骨般的疼痛让轻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轻歌蓦地伸出双手自背后拥住阎碧瞳,侧脸枕在阎碧瞳的脊背上,轻歌闭上眼,说:“娘,我好想你。” 阎碧瞳终是忍不住,反抱住轻歌。 轻歌满脸鲜血红,她咧开嘴笑,露出洁白如雪的贝齿,“我一直都在找……娘亲呢。我便知道,我的娘亲,还活着。” 她寻寻觅觅几载,这一刻,终于得偿所愿,哪怕俩人的处境都不太好。 可…… 那又如何呢? 第2224章 锦衣玉食富贵命 在此之前,轻歌怨天道不公。 在见到阎碧瞳后,看见了活生生的阎碧瞳,轻歌的灵魂深处似有烟火绚丽,满心的荒芜土壤一瞬之间百花盛放,绿的叶随风而飘。 其实,天不曾亏她。 轻歌小脑袋在阎碧瞳身上蹭了蹭,许是逃亡的原因,阎碧瞳的衣裳混合着各种味道,但轻歌觉得,没有什么比这还动人的香味了。 啊! 一道尖锐刺痛感出现在轻歌脑海,轻歌双眸发直,而后发黑,两眼一黑倒在了阎碧瞳的怀中。 脚步声缓缓起。 方狱缓步而来,他冷漠刺骨的眼神淡淡睨着昏死过去的轻歌。 “你对她做了什么?”阎碧瞳慌张地抱着轻歌,朝着方狱大喊。 她看着轻歌身上的那些血痕伤口,不由泪流满面,痛不欲生。 “跟我回家,我能保她一命。”方狱朝她伸出手,便是那高高在上的优雅姿态,从容而超然。 方狱的另一只手上还有着被阎碧瞳咬碎的伤口。 阎碧瞳却没有丝毫的在乎关心。 “做梦。”阎碧瞳咬牙切齿,近来她刻意讨好方狱,让方狱掉以轻心,又趁乱逃走。 她拔山涩水,逢人便问,你可知夜轻歌在何处。 她听说夜轻歌在中州,她便不辞辛苦去中州。 她听说夜轻歌去了幽南圣地,她便赶往幽南。 她听说在定山坡,她饥肠辘辘,行将饿死,却也只是喝了几口泥水便赶往定山坡。 …… 她要保护她的宝。 方狱失望的看着她。 果真如此,若非有心利用,阎碧瞳的温柔从来都吝啬于他。 方狱垂眸,残忍而无情的开口:“神主的旨意,没有人可更改,轻歌是将死之人,除我之外,没人能保护她。你来保护她吗,你拿什么去对抗神主,还是你那个没用的丈夫,他若对上神域,只会被挫骨扬灰,碎尸万段。你别无选择。” 方狱再度拿出金光闪闪的圣旨,十几道金色符文在长空之中浮动,隐隐有直逼轻歌的趋势。 柳烟儿从阎碧瞳出现始便在暗中观察,她见方狱威逼利诱,不顾双手疼痛,拔出残月刀,冰封千里荒地,一个箭步出现在阎碧瞳面前,残月刀横空而出,隔开了方狱与阎碧瞳。 “夫人莫要害怕,轻歌醒来最想见的人,是你。”柳烟儿说。 阎碧瞳坐在地上抱着轻歌,她低头恋恋不舍的看着轻歌。 她还记得,那时,轻歌还在襁褓之中,那么小。 真是神奇,十几年一晃而过,当初的小婴儿,竟出落的亭亭玉立。 阎碧瞳擦去脸上的泪,她在衣裳里掏啊掏,好半天过去,掏出一枚碧青色的平安玉坠,挂在轻歌脖颈上。 “愿我儿百岁无忧一世安,愿我儿娇妻佳婿有良缘,愿我儿修炼之路畅无阻,愿我儿锦衣玉食富贵命……” 那是古老的曲子,轻缓的语调,诉说着悲戚。 风锦眼眶一红,跪在阎碧瞳面前,“夫人,不要走。” “夫人,你何时再回来看她?”龙释天问。 阎碧瞳低头在轻歌额见落下一吻,她眼眸温润欣慰的看着一众人。 轻歌身旁有这些人,她很开心。 可惜的是,身为娘亲的她,始终无法做到陪伴。 的确如方狱所说,神域是诸神天域之尊,没人能抵抗。但方狱能做到…… 阎碧瞳在轻歌肩上捡起几根掉落的白发,她小心翼翼扯下脏兮兮的衣袖包好。 她哭到眼睛红肿,上下眼皮只有一条缝能睁开,眸子酸涩微疼。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站起身,走向方狱。 方狱握住阎碧瞳的手,脱下身上披风裹着阎碧瞳的身子,又揉了揉阎碧瞳脑袋,整理阎碧瞳凌乱的发丝和不堪的衣裳,见阎碧瞳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方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对,才乖。” 方狱揽着阎碧瞳的腰,临走之前,他看了眼王轻鸿、宗府大护法,“轻歌之命,事关重大,诸位,三思而后行。”方狱是代替神主而来,他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至少在今日,夜轻歌这条命,不论是王家还是宗府都动不得。 听得方狱的话,阎碧瞳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 她远远的望着轻歌,眉头紧蹙,眼里是浓浓的担心。 “她不会死的。”方狱轻声安慰,搂着阎碧瞳,白烟在两人身体四周浮动,赫然消失于天地间。 王轻鸿看着倒地的轻歌,双手握拳,“夜轻歌这条命要不得,但碎锋神弓,必须拿走。” 王轻鸿只恨自己拖泥带水,没有早点取掉碎锋神弓。 夜轻歌这条命,纵使方狱不说,旁人都会留一口气,毕竟是映月楼九辞要杀的人,就算是宗府王家也不敢去抢啊,那被灭门屠九族的代价,谁也承受不起。 王轻鸿步步紧逼走向轻歌,手中的剑毫不客气指着轻歌。 过程只需一剑挑断轻歌眉心,断开神魂,取出碎锋神弓即可。 快了—— 快了—— 想到碎锋神弓随即在手,王轻鸿的呼吸都开始急促加速。 柳烟儿等人对视一眼,就要应战。 天地间,道道魔匕破空而出,罡风声阵阵,撕裂空气,嗤嗤作响。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一把魔匕湮灭王轻鸿的左眼,一道魔气粉碎王轻鸿手中上等的宝剑。 夜蔚身子在长空中翻动,随后稳稳落于地。 她一身粉色衣裳尽显可爱,头上梳着两条羊角辫,戴着猩红如血的宝石珠玉,唯独一双眼以及周身散发出的威势让人胆寒,犹若九五之尊,好似诸天之魔。 她双眸喷火,愤怒的望着王轻鸿。 她微微转动脑袋,脖颈处骨骼碰撞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你,在找死?” 夜蔚蓦地掠至王轻鸿面前,一把抓住王轻鸿的头发,猛地用力往下,按着王轻鸿的后脑勺,迫使王轻鸿脸朝地砸下去。 王轻鸿满脸是血,他乃幻灵师的境地,年轻一辈的翘楚,谁与争锋,唯我独尊,自小养尊处优,从未被人这般欺辱过。 夜蔚双眼渐渐泛红,像恶魔的眼睛,死亡的凝视。 那些黑铁卫,王府精锐,以及宗府大长老皆被夜蔚的气势给震慑住,竟无一人敢上前拦着夜蔚疯狂的暴行。 第2225章 夜殿之怒 王轻鸿吃了一嘴的泥土,脸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疼痛不已,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无从挣扎,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夜蔚宰割。 天地院弟子们看着夜蔚,脑子一瞬的卡壳才想起夜蔚便是一直跟在轻歌身旁卖萌的小丫头,却不知她发怒之时如此惊悚,像是炼狱而来的阎罗,血淋漓为她铺盖出了一条荆棘之路,长满锋锐吓人尖锐之刺的荆棘花正沿着她肌肤的纹路悄然绽放。 夜蔚一膝盖跪在王轻鸿的腰部,猛地用力,咔嚓一声,王轻鸿尖叫,王轻鸿的腰部以诡异姿势折断。 夜蔚抓着王轻鸿头发的手再度使劲,把埋在土堆里王轻鸿的脸给拔出来,垂眸冷冷瞥着满脸鲜血的王轻鸿,“她,也是你能动的吗?你是个什么东西?” 滔天的愤怒熊熊燃烧,夜蔚理智全无,只剩下彻底的血腥。 魔族小魔君诞生,三族婆婆传来消息,特让她回去魔族,问清洛神酿。 她不敢说出轻歌,却被三族婆婆关了禁闭,她急急忙忙处理完事,偷偷溜走回到诸神天域,却见如此一幕,怎能不怒? 若是在魔族,她何必拘束,尽情的大开杀戒。 可惜,在诸神天域,她随意杀人,九界绝不会坐视不管,甚至会拖累姐姐。 人,杀不了。 但这口气,她也咽不下去。 既敢对姐姐动手,那代价,也得有。 “南雪落阁下,救我……救我……”王轻鸿惊恐万分。 “死不了。”南雪落说完,陷入百转沉思之中。 魔族公主怎会帮着夜轻歌,看来,她对这个夜轻歌理解太少了。 那个突然出现的乞丐女人是夜轻歌的母亲,还能说动方狱。 现如今她的力量只能用来对付凤栖,绝不可在旁的地方上浪费。 既是魔族公主,只要还有理智,王轻鸿这条命就能保住。当然,一些皮肉之苦少不了,否则又如何消夜蔚之怒呢。 也就是说,不到最后一刻,南雪落便会两袖清风的旁观,任由王轻鸿自生自灭。 夜蔚一手揪着王轻鸿的头发,一手扣住王轻鸿下颌骨,“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我这张脸,将会是你永生的梦魇。” 王轻鸿瞳眸剧烈紧缩,眼中倒映出夜蔚的身影,王轻鸿吞吞口水,身体抖个不停。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折磨,见过如此恐怖的人。 眼前的少女不是人,是魔,是鬼怪,是杀人的凶手。 夜蔚起身,拽着王轻鸿的发,拖着王轻鸿往前走,王轻鸿耷拉下垂的身体在定山坡的荒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深深的沟壑。 夜蔚停下脚步,一脚踩在王轻鸿的膝盖骨。 她蹲下身,一下一下拍着王轻鸿的脸,清脆的声响,宛若一曲通往阴司的哀曲冥音。 “本殿赏你一条命来苟延残喘,若有下次,你的灵魂都会被焚烧碾碎世世为魔。” 夜蔚紧盯着王轻鸿的眸,一字一顿的说,嗓音若鬼魅,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夜蔚把王轻鸿往外丢去,而后走向轻歌。 她自然而然从龙释天手中接过轻歌,大护法蓦地反应过来,一声令下,“放肆!还不将此妖物捉拿进宗府大牢!” 夜蔚回头,眼神如刀,眸内一片黑红的雾气。 雾气悄然间肆意弥漫,所有黑铁卫骨头发软,就连大护法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听之命令,却无一人敢往前。 哪怕只是往前走一步,便也是阿罗地狱。 “便是我要去,只怕你们宗府大牢也不敢收下我。”夜蔚眼神邪魅,语气狂傲,叫人不敢反驳,甚至与之对视都是一种折磨,深深恐惧萦绕心头。 夜蔚温柔抱着轻歌朝定山坡之外的地方走去,天地院诸人愣住了好一会儿后,旋即迈动双腿跟上夜蔚。 回到幽南圣地的帐篷处,天穹雷光闪耀,虚空绿烟浮动,夜蔚抬眸看去,咬咬牙,暗暗嗤:“九界这群阴魂不散的!” 夜蔚独自一人抱着轻歌往内走,昏暗无光的帐篷里绿烟浮动,烟雾之中,数道身影骤然出现。 数名九界守护者将夜蔚团团围住。 “魔族夜殿,擅自做主来到诸神天域,伤人类修炼者,此罪,你可认?”其中一名九界守护者嗓音沙哑声若洪钟,他万千走了一步,万均气势自然散开,威逼八方! “急什么?诸位,我会与你们去九界,但眼下诸位还是不要吵醒我姐姐为好。否则,若动起手来,以你们几人的实力,只怕带不走我。”夜蔚勾唇一笑,满是不屑的道。 九界守护者们面面相觑,隐隐怒意,“你难不成敢弑杀九界守护者?” “有何不可?”夜蔚淡淡说完,把轻歌放在竹床上。 她的双手和粉色衣裳,被轻歌伤口上的鲜血染红。 那一抹红,刺痛了夜蔚的眼,让她撕掉人皮面具化身为魔萧杀天下。 夜蔚抿了抿殷红的唇,她坐在竹床旁轻柔握住轻歌的手,一丝丝魔力透过手的传递灌入轻歌身体之中。 轻歌躯体微颤,浓密如墨的睫翼上凝结了一层黑霜。 而后便见,轻歌身上的无数伤口,皆为黑霜,在黑霜魔气之下,一处处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愈合,直到完全愈合,恢复吹弹可破的肌肤。 数名九界守护者们看着夜蔚的身影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魔族公主夜殿,那是个非常恐怖的人。 良久,夜蔚松开轻歌,站起身子,走向他们。 “走吧。”夜蔚微抬下颌,双眸斜睨前方,倒不像是个囚徒,反而更像是个上位者,凌驾于这几名九界守护者之上。 数名九界守护者见夜蔚这般高姿态,个个都很郁结无奈。 绿焰一簇簇的燃烧,嗤嗤的声响,是火焰在焚烧空气。 片刻后夜蔚与九界守护者们全都消失在帐篷。 空荡荡的帐篷里,只有一张竹床。 竹床之上,身着染血长衫的轻歌昏睡着。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极端可怕的梦魇,眉头紧蹙成死结难以打开,纤细的手下意识攥着薄薄的衣袖。 “娘……” 她红唇颤。 她低声唤。 第2226章 方狱受罚! 神域。 道道金光飘飘渺渺而又神圣。 方狱独自一人走进那座鎏金宫殿之中。 殿内一片漆黑,把门关上后,密实不透的窗户,竟无一丝光蔓延进殿内。 阴沉森冷的气息叫人毛骨悚然。 方狱取下斗笠置于一旁,露出那张脸,名为空虚的脸。 他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神色冷漠可怕宛若凝结冰霜。 方狱正缓步往前走,他绕过屏风,站在一面墙前。 白墙为砌,不知哪位大师落笔画出血色残阳。天穹落日,残阳如血,淡淡余晖洒下,像是淋漓的血风杀雨。 残阳下方,荒芜的大漠,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立着,萧萧风来。 方狱抬起手,指腹轻点残阳。 白墙轰动,但见那一幅画,竟凝为了现实。 方狱走进画中,残阳血光密布于他。 只不过,画上的两道身影全都消失,只剩下一人坐在残阳血云之中俯瞰天下。 “神主。”方狱虔诚的低下头。 “自己领罚吧。”天穹之上的人,淡淡的说了声。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听不出年龄,却透着劲儿和气势。 “是。再给我三月时间,安抚好碧瞳的情绪后,我能斩灭夜轻歌。”方狱道。 “嗯。”神主的声音愈发飘远。 随着那长长的尾音落下,天穹上的血色汇聚在一起,化作一条猩红鳞片的龙。 龙息阵阵犹似狂风骤雨能粉碎万里河山,红龙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锐森白的牙,一声怒吼,足以惊颤修炼者的灵魂。 红龙俯冲而下速度快到极致,将方狱一口吞了。 红龙周身的鳞片刹那间全都脱离身体,如刀似剑般锋锐,倏地,下一刻,所有尖锐鳞片贯穿轰隆的身体,同时也贯穿了轰隆腹部的方狱。 啊!啊!啊! …… 低吼声,惨叫声,响彻这片天地。 那声音还在继续。 方狱身处猩红的世界,他的身上出现了成百上千的血窟窿,鲜血沿着那些窟窿往外流。 方狱脚下是血河,粘稠的河水漫到了腰部。 恶心发臭的味道让方狱皱起了眉头。 血河之中,随着一道道刺耳的声音响起,无数血蚁从中爬出,爬上方狱的身体,钻进伤口。 啊! 方狱身体剧烈的颤动,他挣扎着想要出去,但红龙的躯体固若金汤,坚硬无比,宛若一座铁牢,空虚根本无处可逃。 四周,八方,皆无退路。 整整三日三夜的惩罚过去,红龙嫌弃的把方狱猛地一口吐了出去。 方狱躺在一堆血水上,狼狈不堪。 “方狱,此等之事,下不为例。这一次,神主已经对你格外饶恕了。”红龙声音清亮。 “谢主隆恩。”方狱颤抖着爬起来,跪在血水中。 红龙点点头,飞掠上天,如烟火绚丽般蓦地盛放,身体炸裂化作画上的红光。 画面美景,已然恢复原样,如初。 方狱走出这幅画,他在鎏金宫殿的药浴里忍着疼痛泡了半天。 方狱收拾收拾,换上新衣,走出鎏金宫殿。 神域最北的一处宫殿。 方狱把门推开,看见蜷缩坐在角落里的阎碧瞳。 此时的阎碧瞳,身上的脏污已被婢女洗净,换上了一条素绿长裙。 阎碧瞳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依旧有着一张姣好的脸。 很可惜的是,阎碧瞳再也没有当初的风采活力,灵动清澈。一双眼,无比的灰暗。 像是陷入绝望即将郁郁而终的亡命之人。 忽然之间,方狱顿感疲惫。 他身上的伤口,缠了好多下白色软布,还洒上了神域特制的药粉,如此便不会有血腥味渗透出来。 可转念一想,方狱突地苦涩自嘲的笑了。 他又何必苦苦隐瞒,反正……阎碧瞳也不会关心他。 阎碧瞳的眼里,一直以来就只有夜惊风与夜轻歌。 他算个什么东西? 方狱见阎碧瞳赤脚踩在冰冷的地上,眉头皱起,快步而来,将阎碧瞳横抱起。 阎碧瞳挥动四肢发疯似得挣扎,方狱的眼神渐冷,嗓音略带不悦,“我既能让夜轻歌生,也能让她死,你莫要逼我。” 阎碧瞳挣扎的动作幅度愈来愈小。 “你敢伤害我儿,我绝不会放过你。”阎碧瞳想到什么,满眼血红,双手用力的扣着方狱的脖颈。 在阎碧瞳发怒时,动作略大,扯动到了方狱的伤口。 方狱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皱起。 当他看见阎碧瞳犹若血海深仇的瞪着他,方狱闭上眼,轻抱着阎碧瞳,任由阎碧瞳掐他,打他…… 阎碧瞳的双手无力,反而弄疼了自己。 方狱轻轻握住阎碧瞳的手,满眼的心疼,“你若想做什么,你告诉我,何必自己动手?” 方狱拿出冰凉的凝膏抹于阎碧瞳的指腹。 他把阎碧瞳放下,起身拿出一条锁链攥住自己的脖颈,并且还在不断的使力当中。 “这样,解气吗?”方狱复杂的望着阎碧瞳,脖颈被锁链勒的深红,似有血迹隐隐渗透而出。 见阎碧瞳不说话,方狱再次加力,锁链似要把他的脖颈勒断。 “还生气吗?”方狱问。 阎碧瞳有一瞬的心软,可她闭上眼就是轻歌遭受折磨的场面。 她的女儿,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痛苦,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方狱,便是把方狱大卸八块都难解心头之恨。 阎碧瞳撇过头去,“你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无所谓了,歌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当娘的也只能去地狱里陪她。” 方狱心一紧,满眼的怒火。 阎碧瞳便知道,她才是方狱的软肋,所以把刀朝向了自己。 碧瞳—— 你真残忍—— 方狱解下锁链,步履沉重的往外走。 走出殿外,关上门,方狱砰地一声晕了过去。 殿内,阎碧瞳窝在床上紧攥着衣袖,满脑子都是轻歌。 若在此前,她还能遏制住思念,可现在,她只想再一次抱抱轻歌。 歌儿长这么大,还未吃过她做的饭,未穿过她做的衣。 阎碧瞳失落的低下头。 对空虚的恨,更加的浓。 这个魔鬼般的男人,以爱为名桎梏着她。 让她二十年来,都是暗无天日,她早已失去了自我,她的灵魂早已死了,她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第2227章 她真的会疼啊 在轻歌的梦里,她独自一人走在奈何桥上,桥下是猩红色的忘川水在缓缓流淌,发出道道轻响声。 她的亲人,她的战友,全都掉进了忘川河,在血红的河水里挣扎。 轻歌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她像是个旁观者,灵魂住在躯体里。 她似魔偶傀儡,很是机械的,麻木的往前走,仿若听不到那些亲人的呼唤。 奈何桥的前方,九幽地府的入口。 双门之间,有一道光,深深吸引着她往前走。 轻歌便这样走啊,走啊…… 走向九幽,走向轮回。 忘了亲人,忘了苦痛,也忘了快乐。 “歌儿……”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似梦中故乡,是她心心念念甚是奢望的温柔慈爱。 那声音阻止了她的往前。 轻歌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却只见阎碧瞳笑着从桥上往下跳。 猩红如血的河水淹没了阎碧瞳的笑脸。 轻歌的心开始颤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的四肢逐渐发凉,冰冷如雪。 她歇斯底里,拼了命的往前冲,狂风急骤,她血红了眼。 扑通一声,她跳进河水之中。 幽南圣地。 帐篷内,凌晨的山脉幽幽暗暗,竹床上的轻歌缓缓打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昏暗,她有一瞬间的迷茫和手足无措。 下一刻,轻歌慌慌张张跌跌撞撞走下竹床,走出帐篷,一路狂奔,一路追寻,也一路疯癫。 娘…… 娘亲…… 轻歌急忙去寻。 可无论她怎么寻找,阎碧瞳便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哗啦。 轻歌双足踏入江水之中,朝着深处走去。 她狼狈,她落魄,她挣扎。 她站在江水中间,涟漪四起的水面倒映着她的孤独萧瑟的身影,那么的……让人心疼。 轻歌仰头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似野鬼般的哀嚎,她双手捂脸,以灵力逼眼,不让酸涩的泪水从眼眶中流出。 她脆弱消瘦的身躯在江水里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她再不是孤傲为尊的王,她已不是追求实力真谛的修炼者,也不是那个叫嚣着天下无魔双眼灵动的女子。 她啜泣悲哀,只愿再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 空虚! 空虚! 啊—— 所有的淡然从容烟消云散,甘愿化身为魔朝着这个世界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喊声。 命运的不公,苍天的怜悯,人世的无情。 轻歌闭上眼,双腿微软,她缓缓浸入江水之中。 冰冷的江水没过她的双腿,腰身,脖颈以及那张凄艳绝美惨白若纸的脸庞。 “轻歌……” 柳烟儿在江边见此一幕,惊惶大喊,随之踏水而来。 她踩着江水一路往前,抱住了轻歌。 “没事的,没事的……”柳烟儿甚是心疼。 唯有她知轻歌一身钢筋铁骨,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是有多么的残忍和撕心裂肺才能让她如此无措。 轻歌把脸埋在柳烟儿的颈窝,咧开嘴笑着,两行泪源源不断滑落,她的双眼,写满了荒芜。 “柳爷,柳爷……”她低声的喊:“我什么都没了啊,都没了啊,我如此的没用,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 轻歌双肩不停的抖动,泪如雨下,满面皆是。 她直起身子,歪着脑袋,满头湿发耷拉在脸颊,脖颈。 轻歌笑若风中残花,头顶黎明破晓时的曙光。 “孩子没了,丈夫没了,就连母亲,也没了。” 她一无所有了啊。 她努力奋斗,舍命拼搏三年,为的便是这一刹的皆空? 她心里有座坟,埋藏着她自己。 她早已是身亡人,游荡在人间的恶鬼,明明只是一缕残魂,又何苦要那情谊温暖? 轻歌笑着,失魂落魄。 她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 这一世,如何过活。 前路坎坷荆棘,如何折断。 她只剩下那座坟,还是归宿。 轻歌无力挣扎开,犹若行尸走肉般往前走,寻着江水深处。 柳烟儿旋即追上去,从背后拥住轻歌,“可他们,都还活着,都还在努力的活着,期盼与你相聚的那一日。若连你都失去了希望,他们,又该如何呢?你并非一无所有,你有一群衷心的追随者,你有亲人,有孩子,有丈夫,他们都深深爱着你,只是上天嫉妒你的好,世人羡慕你的温情,才让你,如此辛苦。” 轻歌的身体僵住,被火焰焚烧的理智,又似乎逐渐回到了脑子里。 “往后的路,纵使再不好走,我也会陪着你。我会看你走上巅峰,看你成家立业,看你儿孙满堂,看你,笑傲这人世呀。”柳烟儿细心的安抚着,见轻歌情绪稳定,扶着轻歌往江水外走去。 柳烟儿暗暗松了口气。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轻歌。 从未…… 在江边上,悄悄的暗处,百里清风一袭玄白长衣,远远的望着轻歌二人。 他的双眸微微闪着清光。 原来,再坚强如铁的女人,也是女人。 在接受神主惩罚时的夜轻歌,面无表情,冷清冷心,好似感觉不到疼。 原来,她是会疼的啊。 她真的会疼呢。 百里清风抿紧了双唇—— 轻歌回到帐篷,稍稍沐浴,换上新衣。 “孩子……”轻歌脑海里,出现了凤栖的声音。 “嗯?” “你还有本后。”你并未一无所有。 凤栖说完,彻底消失。 虚无之境内,朱雀双手环胸悬挂在半空,哼哼唧唧,“女人就是麻烦,哭哭啼啼的真是麻烦。” 玄武非常赞成,点了点头。 蛇王默不作声。 便是杀戮血狼,悄然离开了这一片虚无之境。 满身红毛的小狼,匍匐在轻歌脚边,无言的陪伴,胜过所有。 杀戮血狼特意变作迷你形,犹如一个婴儿般大小。 轻歌低头看去,把小狼抱起来。 小狼的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火雀鸟也走了出来,立在轻歌肩上,说:“真的战士,有着敢于面对一切苦难折磨的勇气。天降大任于斯任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都说天选之人好运,却不知好运背后的苦难。老大,你能挺过去的,我虽然还是一只小鸟,但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侧,陪你征战八方,陪你……君临天下!” 轻歌苦笑,伸出手轻揉了揉火雀鸟的脑袋。 第2228章 小师妹偷情否? 火雀鸟每一次都是豪言壮志,还会吟诗作对,是一只非常文艺的鸟儿。 但危难当头永远是飞的比谁都快。 尽管如此,一路相随,一路情谊。 …… 轻歌永远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一瞬的崩溃绝望后,她立即从容,淡然若初,收拾好糟糕的心情后必须要重新上路。 只因没有后路,只有深渊。 若不愿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唯有往前绝不退缩。 抱着她的满腔孤勇,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最终要凌驾于天地之上。 正午之时,轻歌修炼完毕,走出帐篷,与天地院林院长以及三位长老商榷事宜。 “要解散天地院了,现在想想,还真有些不舍呢。”二长老两眼泪汪汪,别过头去,眼眶红了一大圈,满满的不舍。 “歌儿,很抱歉,天地院没能成为你的港湾,保护着你。”林院长很是自责愧疚,又非常的心疼。 她也才二十来岁,她还是个姑娘,小小年纪为何要承受百般劫难。 每一次,都是她在用心的,竭尽全力的守护着天地院。 在她有难之时,天地院非但帮不上忙,递不上温暖,反而成了累赘包袱。 “小丫头,你别乱想,这是天地院的劫难,与你无关。”大长老温和慈爱。 三长老点点头,“天地院早便有此一劫,解散天地院,也是为了那些弟子好。” “我们几个倒也是无用呢,连自院弟子都守护不住。”林院长自嘲的说,苦涩的笑。 轻歌看着几位老者,颇为动容。 此次天地院得罪了王家和宗府,少不了一劫。 解散天地院,是明智之举。 轻歌抿了抿唇,旋即点头,应声道:“去一趟天地院吧。” 诸位老者对视一眼,太息。 三日后,一行人回到天地院。 天地院弟子们站在大门前方成了两排,一张张朝气蓬勃年轻的脸,满是活力,一双双闪闪发光炯炯有神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向往。 “夜师妹!夜师妹!祝贺夜师妹凯旋,为我院争得荣光。” “入我天地院,知我夜师妹,此生路途远,此生心无悔。” “柳师妹!欢迎师妹回家,回到天地院!” “……” 渐渐的,轻歌成为了天地院诸弟子的信仰,成为了她们的灵魂。 林院长看着那些弟子们,想到解散天地院的话,如鲠在喉,难受又惆怅。 几位长老的眼睛微微发红。 这是他们生活了很多年的家,谁愿意解散自己的家呢。 若非穷途末路,若非山穷水尽,谁愿? 夜晚,一众弟子喝着烈酒,在月下狂欢。 轻歌坐在桌前,与不同的弟子敬酒。 其中有名壮汉,也是天地院的一名弟子。 他捧着一坛酒,醉醺醺而来,红了一张脸。 壮汉走至轻歌面前,非常耿直,干净利落的扑通跪下,果断磕了三个响头,惹得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夜师妹,此前对你多有误解,是我小人之心,怪我庸俗不堪,夜师妹是全天下最好的夜师妹,愿夜师妹以后山高水远,终斩荣耀!” 壮汉直起身子,酒坛敬向轻歌。 轻歌眸光微闪,笑靥如花,端起酒壶,与之相碰后一饮而尽。 一酒泯恩仇,从此四海皆为我兄弟。 壮汉傻呵呵的笑着,看呆了,“夜师妹,你笑起来真是好看,像九天下凡的仙子。” “熊老二,我呸,你别傻乐了,夜师妹是姬宫主的,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你这只熊哪凉快呆哪去。”风锦一脚飞走这名壮汉。 那笑,太猥琐了。 风锦着实是看不下去。 风锦嘿嘿一笑,坐在酒桌前,醉眼迷离的望着轻歌,“小师妹,姬宫主不在家,今晚偷情否?” 轻歌:“……” 其他天地院弟子们纷纷大怒,齐齐涌上来,把风锦抬走,一顿熊揍。 轻歌浅浅而笑。 这其乐融融的温情温馨,真叫人……不舍呢。 许是在迦蓝生存过的原因,导致她各位的贪恋天地院。 这才是该有的学院,而非迦蓝那般,满院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诸位!” 一道苍老有劲的声音响起。 林院长说话时刻意灌入了灵力,嗓音如洪钟似雷霆尤其嘹亮,响彻在每个人的耳中。 弟子们纷纷循声望向林院长,期待着林院长接下来的话。 “你们是天地院的弟子,也是我的孩子。”林院长满脸的黯然,他垂下眸,不敢看向那一双双闪着希翼的脸。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修长双腿优雅交叠放于琉璃桌面。 她微抬下颌,惺忪的眼望向林院长。 林院长顿了顿,在诸人的注视之下继而道:“我在天地院几十年了,我甚至已经忘记,第一次进入天地院时的心情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很抱歉,我与诸位长老,不能陪伴你们继续征战。日后你们在外面受了欺负,也没有天地院为你们讨回公道了。” 随着林院长的话语深入,诸多弟子们渐渐的再也无法笑出来了。 那些还在揍风锦的弟子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风锦鼻青脸肿,蓦地坐起来,“林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今夜始,天地院,正式解散。”林院长闭上眼,爽快的把这一番话说完。 风过无声,一片死寂,便是彼此的呼吸声都停住了。 天地院……没了? 他们的家……没了? “怎么会这样,林院长,你是不是喝多了,喝昏了头?”有弟子带着哭腔问,“天地院没了,我们去哪里?我们去浪迹天涯吗?林院长,你怎能如此残忍。” “林院长,你肯定是喝昏了头,喝糊涂了。大长老,你一向不说胡话,你来说说。”有弟子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抿了抿唇,无奈叹息,随即往前走了几步。 老人手执拂尘,霜眉雪发,一身出尘的气质,现在倒也有些唉声叹息。 大长老道:“林院长所说之言,正是我们四人商议过后的决定,绝对的郑重,没有糊弄大家的意思。” 第2229章 全部丧命!是她? 啪啦…… 酒杯摔于地,碎裂。 “哈……大长老,你肯定跟着院长学坏了,喝多了,说的什么胡话呢?”弟子说。 风锦笑道:“来,我们继续喝酒。大长老,林院长,方才你们所说之话,我们就当没有听到过。” 风锦红着双眼,脖颈酸痛无比,他一口痛饮,烈酒滑过咽喉,何等的疼。 他和弟子们,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 “诸位师兄师姐。”女子清冽的嗓音响起,诸弟子皆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由回头看向轻歌。 轻歌弯下柔软的腰肢,躬身有礼,手中一壶酒,敬向诸人:“很抱歉,我给大家带来麻烦了。若不解散天地院,天地院迟早会被王家、宗府,屠杀。” “夜师妹,说的什么胡话,分明是他们王家和宗府欺人太甚,你何须抱歉,你什么都没错,你很好。”弟子们见轻歌自责,一个个同仇敌忾,连忙说着好话维护轻歌。 “小师妹,我们都是有铮铮傲骨的人,怕他王家宗府作甚?” “生是天地人,死是我院魂,就算是死,死在天地院,与诸多师兄师妹们携手,我等丝毫不惧。” “不走。既入天地院,又怎会在危难时离去,这并非君子作为!” “……” 轻歌与林院长等人听到那些声音,皆是热泪盈眶。 年轻的修炼者们,没有阴暗极端的心思,他们怕死亡,也有着视死如归奋不顾身的勇气。 他们坚决英勇。 轻歌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她的实力无法抵抗宗府与王家,就必须解散天地院。 再过不久,王家、宗府的最后通牒下来,天地院便是牢中之雀,真的无路可逃了。 “我知你们英勇,都是天地院的好弟子,但是,既能一起生,又何苦一起死呢?这大好的年华,该去享受。” 轻歌淡淡道:“秦淮塞外的大漠风沙你们去看了吗?北灵境地魔洞山的雪你们欣赏过吗?你们尚未成家立业,有着铮铮傲骨是好事,说明你们都是英雄,可就算解散天地院,你们依旧是君子。君子之行,无论何时何地,改不掉傲骨。” 闻言,诸弟子们开始动摇。 “时日不多,三日便是极限。”轻歌手中的酒壶,朝着众人轻微一晃,随后饮尽,“这一壶酒,祝愿在座的诸位前程似锦,富贵荣华,青云直上。” 轻歌又倒下一壶酒,敬完便喝:“这一壶酒,祝愿诸位师兄师姐们日后能远离小人,远离苦难。” “这一壶酒,祝我院长存,师兄妹一场,终生不悔。” 轻歌说罢,众人高举起酒杯,不约而同却是异口同声的喊:“这一壶酒,祝不悔!” 林院长复杂的看着轻歌,她的话,能动摇所有人。 酒宴,狂欢的夜,众人载歌载舞,博君一笑。 黎明破晓的到来若伴随着离别,谁又何尝不愿驻留在黑夜痴痴的守候呢。 次日,清晨,醒来的弟子们收拾行囊,远离天地院,孤独的他们踏上修炼之路。 轻歌不辞辛苦,不厌其烦的把他们送出天地院。 临走前,弟子们给她一个拥抱。 “小师妹,来日再会。”来日如何会,只怕是后会无期。 轻歌一袭红衣立在山头,狂风四起,离别的这日,太阳足够的好。 弟子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唱着那小曲儿:“伤离别,不忍离别,少年路漫漫,年少不知情,孤身踏轮回,灵魂淬骨海,不走回头路,不悔断肠心。” …… 轻歌望着他们的背影,抿紧了唇。 狂风吹的衣裳猎猎作响。 忽的,她拔出明王刀,脚掌点着地面,在山头跳一支刀舞。 红袖灌风,鼓荡而起,似阵阵涛浪接连来。 脚掌踏地,她一跃而起,在半空之时柔软的腰肢极限弯曲。 长袖如同漩涡,刹那似烟火绚丽,袖舞当中,明王刀破空而出,是万均如雷的气势。 走在山路上的弟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去,眼中倒映出那一抹红,是此生难得一见的美景,是风情在骨的冷艳美人。 小师妹。 再见。 …… 一日的时间,弟子们几乎全都离开。 偌大的天地院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 林院长一瞬间仿若老了十几岁,满身的疲态,他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前方。 轻歌与柳烟儿走至林院长身边坐下,风景提着一壶酒来。 “怎么就那么难受呢?”风锦拍了拍胸口,好似如此,便不会难受一般。 “王家与宗府,当真是可恶。那王轻鸿,真是该死!”风锦咬咬牙。 “歌儿,你怎么了?”柳烟儿转头看向轻歌,眉头轻蹙。 轻歌蓦地站起来,面色煞白。 “怎么了?”风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龙释天转头看向轻歌。 轻歌脚踏大地飞奔出天地院外,风锦几人对视一眼,全都跟上,后面看到的几位长老们,全都纷纷而来。 轻歌一路狂奔,窒息感涌满胸腔,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犹若电闪雷鸣,疾风骤雨。 血泊缓缓流淌,她的软靴停在血泊里。 轻歌稳不住身影,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眼眸微微睁大,美眸里折射出,夕阳下美丽的光,还有那些……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一张张年轻又熟悉的脸,是天地院弟子们。 所有离开天地院的弟子,全都成了尸体。 咔咔…… 轻歌的双手握成拳头,骨节发白,发出恶寒之声。 柳烟儿、风锦等人停下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血腥。 “这……这是怎么了?”风锦语无伦次。 柳烟儿面色透着白。 龙释天暗暗咬牙:“这是……谁干的!” 轰然一声,林院长双腿跪地,双目发直的看着前方。 那些,都是他竭尽全力要保护的后辈们。 为何!为何如此!为何啊! 林院长咆哮。 几位长老们,都撑不住,无力瘫倒在地。 “是王家!”龙释天咬牙切齿,把尸体上的王府令牌取出。 风起。 轻歌抬眸看向那一处山坡。 一道身着黑衣的人影回头看向她,那张冷漠无情的脸,那双冰冷彻骨的眼镶嵌着残忍之色。 是……尤儿! 轻歌眼眸微睁。 尤儿一手握着长枪,一手将面具覆于脸颊。 她扎着一头马尾,她转过身去,几起几落间消失在轻歌视野中。 杀天地院弟子的人,是尤儿? 轻歌身体微颤。 第2230章 谁敢动我夫君的夜神宫? “那是……尤儿吗……” 柳烟儿收回视线,满是不可置信。显然,她也看到了立在山坡清风中的那道身影。 轻歌闭上眼眸,双肩微颤。 她以为陷入黑暗,就能蒙蔽双眼,不去看满地的尸体。 在那一刻,尤儿与她对视的双眸里,不再是往日的天真纯粹,也没有调皮灵动,只剩下凛冬一样的冷漠。 轻歌不知尤儿行走四方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何至于对天地院弟子痛下杀手? 她打开眸,入眼的是满地尸体,血泊之上,残肢断骸。 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还有几个奄奄一息的弟子努力朝她爬来,抓住她的脚踝,用尽全力断断续续的说:“一日天地院弟子,终生是天地院弟子。” “小师妹……你好美。” “小师妹,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好冷。” “……” 轻歌终是忍不住眼眶微微泛红,她蹲下身子,不顾鲜血粘稠的脏污,伸手拥抱这些弟子。 在轻歌的怀中,他们,成了一具尸体。 轻歌咬紧牙关,眼眸发狠,身体不住的震颤。 她从满地鲜血里捡起淡紫色的王家令牌,不论尤儿如何,这场屠杀,与王家脱不了干系! “有生之年,我必屠你王家满门!” 轻歌怒发冲冠,仰头哀嚎,那凄厉的声音,引得栖息在枝桠间的黑鸦散开了。 在满腔怒意之中,轻歌找回了一丝理智。 她与尤儿接触那么长时间,若非深知尤儿为人,又怎会对其真心。 尤儿的变化,有王家的掺和。 轻歌眯了眯眸,满眼的阴寒森然。 她像是尘世间最孤独的剑客,抱着旧友的尸体坐在满地血河白骨。 她低头喋血一笑,满面肃杀! 砰地一声,林院长晕了过去,三位长老从地上爬起来,将那些尸体拖回天地院。 “天杀的王家!”风锦一面拖着尸体,一面往天地院走,悄然拭去眼尾的泪痕。 往日谈笑风生活生生的人,全都成了无比冰冷的尸体。 数万人的尸体啊! 烈日炎炎,腐臭味出现。 柳烟儿以冰封住那些尸体,防止腐烂。 整整三日的时间,轻歌等人都在搬运尸体。 他们在天地院挖土,用心的开出一座座坟。 每个人,都有一座坟,每座坟前,都有一块碑,以灵气雕镂着他们的名。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原先辉煌的天地院,只剩下一座座坟。 轻歌带着柳烟儿等人,站在座座坟前,点上三炷香。 手持香,鞠三躬。 轻歌闭上眼,心中怒起…… “诸位,未报的仇,我来报。未热的血,我来热。天地院的师兄师姐们,一路好走。从今往后,我与王家不共戴天,有我没他,不死不休!” 轻歌蓦地睁开双眸,凛冽闪光闪,笑意残酷冰冷。 她把香插在土堆里,拿出断肠酒。 一杯洒黄土,愿君黄泉路上不孤独。 一杯入咽喉,愿我来日怒杀四方魔! 轻歌一口酒饮酒,收拾行囊,准备上路。 “林院长,三位长老,请你们立刻前往九州,寻求帝君帝无邪的庇护。”轻歌虔诚的道。 这几名慈善的老人,也是她的软肋。 林院长握住轻歌的手,心疼的望着她,“这是天地院逃不过的劫,是命中注定该有的一劫。孩子,你无需背着一座山往前走,太累了。放下仇恨吧,王家权势滔天,乃诸神天域的豪门世家,千年来,王家嫡系旁系二脉错综复杂,要想把王家连根拔起,难如登天。仅仅只是对付王家,肯定会引来其他的追杀仇恨。孩子,你已经很好了。你唯有放下肩上的这座山,你才能为自己而活。” “轻歌丫头,事不怨你,如院长所言,你背着这座山往前走,太累了。你不要这么累。”大长老说。 三长老点了点头,“丫头,多加保重。” 二长老红了眼眶,“什么不死不休,你这孩子真的是。哪里不要死人。你只要好好活着,我们与那些亡魂,都很高兴。” “……” 轻歌望着他们的脸庞,脸颊染上了温暖粲然的笑意。 她一一抱过他们,随后与柳烟儿踏上征途。 两匹枣红色的骏马载着它们驰骋在原野之上。 林院长看着轻歌的背影,摇摇头,叹一口气,“这孩子什么都好,偏是重情重义,固执的很。” 大长老:“若非如此,她也就不叫夜轻歌了。” 三长老:“走吧,去九州,我们几个半只脚踩进棺材板的老头,不能成为那孩子的软肋包袱。” 二长老低下头,眼眶红的很,眸内一片水雾。他使出灵力逼着双眼才堪堪才酸涩的泪给压回去。 “这孩子,何苦背负这么多……”二长老说完,诸人又是一阵沉默。 龙释天与风锦站在几人身后,二人回头看去,往日的九州天堂天地院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坟冢。 —— 烈马狂奔。 出了天地院百里地,二人身下的骏马停下来。 一人出现在山路尽头,焦急的望着她们。 那人一袭青袍,眉头紧紧蹙在一起,长得不算多俊美,倒是一身浩然正气惹人注目。 轻歌认识他。 姬月在夜神宫的手下,梁萧。 除去姬月外,夜神宫内,梁萧乃第一人。 梁萧风尘仆仆,发丝微乱,看见轻歌时,他双眼一亮,匆匆而来。 “夫人,你可知宫主在何处?”梁萧问,“宫主不见,夜神宫群龙无首,死亡领域欲要被顾熔柞那帮人吞并。” 轻歌敛眸。 顾熔柞,她知道。 早些年父亲夜惊风被顾熔柞欺辱,被逼着喝下那不堪的液体,因空虚及时出现为夜惊风喝下那一杯液体,空虚与夜惊风的感情才那般深厚。 冤家……路窄…… “没有宫主的夜神宫就是一团散沙……”梁萧焦急的说。 “走。”轻歌骑马往前,一甩马鞭。 “啊……去哪?”梁萧颇为不解,一头雾水。 轻歌回头看向他,“夜神宫。” 夜神宫…… 夜神。 小月月为她而创的势力,怎能就此毁灭。 “夫人,那里太乱了,你不能去。”梁萧急得要哭了,若被宫主得知此事,只怕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活的。 “何为乱?我便要看看,有我在,谁敢动我夫君的夜神宫!” 说罢,快马扬鞭。 梁萧怔愣,满眼都是女子的芳华飒爽。 第2231章 助我为王,称霸东洲 诸神天域,一片天启海横跨万里疆土。 中部地区,被称之为中州,囊括四大的势力,便是九州、洪荒、大周与七杀。 放眼天域,中州乃是最为太平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八大君主的所在地,天启海对面,被称之为东洲。更有北洲,南洲。 北、南二洲相连在一起,囊括顶级豪门世家,以及一些超级大宗,还有五十二门和药宗等势力。 东洲,顾名思义,在天启海以东,那片土地周围有死亡领域,还有北灵境地,皆是一些令人闻风丧胆的险地。 八大君主,以顾熔柞所首,其中包括夜惊风、萧日臣等人。 现如今的东洲,被称之为最混乱的地方,群魔乱舞,都是一群妖魔鬼怪。 大多数的亡命之徒都会去东洲寻找机会,占地为王,东山再起。 而东洲也是半妖半魔最多的地方! 七日后…… 东洲。 欲要抵达东洲,除却跨越天启海外,还要穿过一片无人的大漠。 大漠尽头,可以见到在尘烟中隐隐出现的东洲。 东洲很大,有数个四星大陆那么大。 东洲边缘,是一座座废墟,废墟旁侧,堆积着森白的魔兽骨骸。 轻歌一袭红衣,站在废墟之中,她缓步往前走,柳烟儿与梁萧跟在身后。 “死亡领域正被七大郡主合纵围剿,夜惊风夜君主那里的情况也很不好。” 梁萧将东洲的情况一一道来,“顾熔柞是东洲的主宰,是东洲一片天,其他几大君主都已被顾熔柞合并!此次趁宫主不在,一直蠢蠢欲动的顾熔柞终于忍耐不住,要对死亡领域出手了。夜神宫的整体力量很大,可个个人都是豪杰,宫主不在,他们没有信服之人,力量若不凝聚在一起,就会被顾熔柞等人各个击破!” “嗯。” 梁萧见轻歌如此淡然镇定,不由侧目看去。 女子红衣鲜艳,艳若桃李,她那双凛冽如寒的眸,淡漠的望着前方,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涟漪。 轻歌并未急着去往死亡领域,而是在废墟之中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以她现如今的实力,只要突破幻灵师,她的力量会大大增长。 而且,最让她诧异的是,自从来到诸神天域后,虚无境的奥义就领悟的愈发少了,几乎是原地踏步,毫无长进。 以前她还盼想以此来作战,绝对是震慑诸人的杀手锏! 可惜现在的虚无境,还是差了些火候。 若把虚无境的奥义扩大,奋力开拓面积,她便是上天入地,也没人能奈何的了她。 轻歌敛起心思,把重心放在修炼上。 轻歌内视脏腑,眉头紧蹙,神情颇为凝重。 她赤红如血的第二十五条筋脉里,为何除却煞气之外,还有妖力? 那一股妖力甚是熟悉,倒像是……姬月的妖王之力! 轻歌再度观察,便见赤红筋脉的最深处,有一团鲜红的光芒,光芒很小,但有着浓郁的妖王力量。 那团光,像是一个火红的种子。 轻歌心神微动,试图牵引出一缕灵力灌入妖王种子里。 轰! 刹那间,可怕的妖王之力在轻歌脏腑筋脉里横冲直撞。 梁萧与柳烟儿脊背挺直分别站在两侧为轻歌护法,二人不约而同猛然回头,便见轻歌盘膝坐地,眸子赫然睁开,眼底闪过一道弑杀的血光。 “夫人……”梁萧焦急的往前冲,柳烟儿蓦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梁萧。 柳烟儿面色严肃,郑重其事,她半眯起眸,淡淡的看着轻歌。 忽然,阴影覆盖于天地。 “这……” 梁萧抬起头,满目的震惊。 渲染半壁江山的骄阳之光完全的消失,似被人吞噬成空,浩瀚天穹没有日月光,莽莽大地毫无山河色。 夜色里,只剩下点点绚丽的星辰。 一颗颗星辰犹若流光迅速往下掠,俯冲而下,掠向轻歌。 轻歌身下出现一道星辰阵法,第六颗星辰被点亮。 强烈的光中,轻歌打开一双寒眸,冷静的望着四方。 她站起身子,微抬起手,躲藏在废墟每个暗无天日角落里的魔兽们、半魔、半妖全都出现。 他们或是人面兽身,或是兽头人身,也有完全修炼出人形的半魔。 就算化作人形,他们四肢纤长,四肢并用在地上狂奔,在轻歌周围匍匐跪下。 “半魔,半妖……”梁萧倒吸一口冷气,若他所看没错,眼前汇聚了东洲十分之一的半魔、半妖。 比之魔兽,半魔、半妖在这个世上难以生存,他们不被世人接受,是生活在黑暗下的怪物。 但依旧有很多修炼者,以折磨半魔为趣。 半魔力量威猛强劲,半妖长相倾城妖冶。 有一些特殊癖好的人类权势滔天者,会偷偷建一座府邸,圈养着半妖。 为防止半妖们逃走,他们用尖锐冰冷的锁魂链贯穿半妖的舌根。 半妖们,是他的奴,供他玩乐,供他消遣。 甚至有一些半妖,被人类活生生玩死。 久而久之,见不得光的半妖们,害怕也痛恨人类。 想要驯服半妖半魔,是难如登天的事。可以打死它们,要它们臣服,是不存在的。 可此时此刻,梁萧看到了有生之年难得一遇的恢弘骇然之景。 方圆百里的半魔们,全都出现,全都膜拜。 而站在它们之间的红衣女子,黑瞳白发,美若神邸之女。 她的眉间有一团硬气,她的眼尾夹杂着屠戮弑杀,妖冶如花。 柳烟儿低头垂眸,薄唇微抿。 是她的错觉吗…… 此刻的轻歌,更像一个妖精。 有半妖们延伸出黑藤,在废墟上交织出宝座,轻歌缓缓坐下,冷冷的看着它们,“助我为王,从此往后,东洲便是你们的。” 梁萧呼吸急促,双手攥拳。 夫人在做什么…… 她竟然要向这些半妖半魔寻求力量。 这太匪夷所思了。 尽管梁萧不敢相信,可心里不由升腾起心驰神往。 他的夫人啊。 宫主的女人啊。 怎是池中物呢? 梁萧紧咬着下嘴唇,静静等待着那些半妖的回答! 柳烟儿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她深深的望着轻歌,体内所有的血液都沸腾燃烧。 她便知道,过去的远远不够。 眼前的女人,会一直创造奇迹,给她惊喜。 第2232章 世上最可怜的哥哥! 追随轻歌,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是柳烟儿此生中最为正确也最不悔的决定。 半妖们狂欢,发出声音:“以汝为王,称霸东洲!” 梁萧眼眸紧缩,双肩微颤。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夫人,而是东洲未来的新王。 是要取代顾熔柞的存在。 半妖半魔们对于轻歌,似乎是全身心的信任。 轻歌身上,似是有一种让它们感到身心舒畅的气息。 轻歌眯了眯眸。 妖王力,魔异骨,妖魔之人,主宰诸神。 她要称霸的,何止是东洲! 是诸神天域,是九界守护,甚至是……更高! 是天地! 她要凌驾天地之上,她要手刃仇敌,亲自诛杀那些……该死之人! 轻歌所接触的半妖半魔不多,唯一接触的半魔便是赤阳宗的血婴。 现如今,她的赤红筋脉内,煞气与妖王之力并存。 而且,妖王之力的出现,助她突破了六星灵师! 轻歌微微摆动着的手,得到她的指令,半妖们悄然离去,依旧是四肢并用的奇特步伐和姿势。 轻歌望着半妖们一哄而散的身影,半眯起狭长的凤眸,面上神态是历经岁月沉淀的平和冷静。 终有一日,称霸东洲,她需要这些半妖半魔的力量。 七大君主合纵,以顾熔柞为首,成为东洲主宰,在东洲兴风作浪。 要想撼动顾熔柞,绝非简单之事。 其中八大君主之一的萧日臣,是王轻鸿的义子,王轻鸿与宗府大护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中州洪荒紫夫人,曾是大护法的半个情人,若非如此,他们何至于把夜轻歌往死里逼。 “夫人,这是东洲地形图,还有东洲的势力分布,以及他们的实力阶级。其中顾熔柞实力最高,五宗幻灵师!其他的君主们,实力参差不齐,占领疆土的多少大小也各有不同,但实力最低的也突破了幻灵师。”梁萧耐心的一一说来。 经历过方才的事后,梁萧竟莫名的期待。 五宗幻灵师…… 轻歌深吸一口气,抿紧了唇瓣。 修炼往后,愈发的难,一境之差,犹若鸿沟天堑,一步的距离,乃是天地之远。 轻歌接过梁萧递来的资料,仔细翻阅,轻声喃喃:“萧日臣,与顾熔柞一样,也是五宗幻灵师?” 轻歌垂眸,目光落在龙飞凤舞下笔有力‘萧日臣’三个大字上。 比之顾熔柞,她对这个萧日臣的兴趣更大。 “这萧日臣也是个人物。”梁萧说:“萧日臣出身中州原台以北江淮旁的一个小村庄,名为江宁村,是个很穷酸的地方,讨口饭吃都难。萧日臣父母早年不幸跌落悬崖身亡,尸骨无存,萧日臣被一户人家收养,实则囚禁,压榨剥削萧日臣。” 轻歌挑眉,坐在藤蔓椅上,听梁萧继续往下道。 “这户人家有个女儿,长得可叫个标志,是父母的掌中宝。与萧日臣同在一个屋檐上,日久生情。父母发现之后,勃然大怒,欲要把萧日臣活活打死,女儿哭着阻止,彼时已经怀有萧日臣的孩子。” 梁萧嗓音微沉,染上了凄色,“父母虽痛,却没有办法,只能给以萧日臣自由。萧日臣发誓出去闯荡,日后出息了定要给她们娘俩好日子过。三年后,萧日臣回到家中,已是原台江淮鼎鼎有名的修炼者。然而,那一日,萧日臣把姑娘的家人全给杀了,甚至……” 甚至剥下了她貌美如花的脸,赠送给其他女人。 三岁的孩子,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话了。 面对那个孩子,萧日臣把他丢在水缸,任由其自生自灭。 闻言,轻歌瞳眸紧缩,脑海里闪过一道惊艳连连的身影,不由问:“为萧日臣生下三岁孩子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红什么来着?”梁萧一愣,脑子一时卡壳。 “红娘是不是?”轻歌冷声开口。 梁萧双眸泛亮,“对,就是红娘。姬夫人,这可是内部消息,你怎知晓?” 红娘! 中州九州的红娘吗…… 萧郎…… 萧日臣。 轻歌苦涩一笑,红娘只在她的生命里出现了短短数日,甚至扮演着不太友好的角色。 但不得不说,红娘那一曲,那尖锐清婉的戏腔,那纵然一跃的轻盈身姿,惊艳了她。 轻歌曾想过,红娘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口中的萧郎,又做出了怎样天怒人怨的事。 废墟,月光惨淡。 轻歌动身,前往死亡领域。 七大君主以顾熔柞为首合纵攻夜神宫,企图拿下死亡领域。 听说,死亡领域里有无数奇珍异宝,而且死亡领域的地理位置易守难攻,若占据死亡领域,实力足够,突破整个东洲不成问题,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轻歌缓缓往前走着,双拳攥紧。 只要她称霸东洲,她便有实力对抗王家。 而且,还有九辞。 好在映月楼第一杀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给以她喘息成长的机会。否则九辞现在出手的话,她就算把所有底牌杀手锏拿出来奋力一战,只怕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白月光透过枝桠洒落在轻歌随着清风微扬的如雪长发上。 她啊,最是贪婪。 她想要…… 阎碧瞳的怀抱。 阎碧瞳的温暖。 她既是炼药师,便是清楚,阎碧瞳的身体很差。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 原来风采有神的娘亲,如今奄奄一息,失去了生的希望。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空虚! 兴许,世间有千万种的情爱,亦有空虚的这种极端,畸形。 但所有的以爱之名,不该强加伤害,不该禁锢灵魂身体的自由。 整整二十年的暗无天日,终日只对着空虚一张脸,时间久了,也会吐的。 轻歌眯了眯眼眸。 她定要手刃仇敌,碎尸万段。 她的路,至始至终,都要有血花溅开,为她洗礼。 而此时,映月楼的九辞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抬起一双星辰眼眸看着幽幽前方,突地皱起眉头,一脸的懊恼。 他要怎么告诉妹妹,妹夫死了。 真不是他弄死的! 九辞好委屈。 还没见面,就先把妹夫给埋了,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接受无能吧! 他真是世上最可怜的哥哥! 第2233章 复制品也有春天 诸神天域,五洲并存,风起云涌,群雄逐鹿。 而在九天之上,神秘的青莲一族。 “啊——” 一道凄厉的喊声响起,床榻之上,东陵鳕双手捂着头,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他身体痉挛,在床上扭来扭去,最终摔下床榻,倒在了地上。 “王。”一抹猩红如火的身影慌张冲进来,扶起东陵鳕,“王上,你又做噩梦了吗?” 东陵鳕看着她的脸,颇为恍惚,眼前的容颜与记忆中的模糊美丽逐渐叠合在一起,竟是真假难分。 东陵鳕低头看了眼女子抱着他臂膀的手,东陵鳕眼底有厌恶嫌弃之色稍纵即逝划过,他毫不客气推开她。 这个叫做夜歌的女子,有着他喜欢的脸,喜欢的名字,却不知为何,他讨厌她。 可每当他要赶尽杀绝时,却又因为她的名字,她的脸,而放下了杀意。 那些人说,她要成为她的王后。 东陵鳕后退了几步,无力地坐在床榻之上。 他颇为茫然的看着前方,脑子里却是出现适才的梦魇之景。 在他的梦里,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被囚笼关住,那囚笼越来越小,根根铁柱也愈发锋锐,似要碾碎她的身体。 登时,东陵鳕的心立马像揪在一起疼了。 夜歌站在东陵鳕面前,失落落的看着自己的手。 夜歌浅笑…… 至少,她与王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这是好事呢。 喵—— 一道轻微悦耳的猫叫声响起,一只白猫扑进了东陵鳕的怀里,小身子在东陵鳕身上翻滚。 “青歌。”东陵鳕咧开嘴笑了,那一刻灿若骄阳,俊美不可方物,他像是古画中走出的书生,满身书香,双眸忧郁。 夜歌目光落在白猫身上,衣袖下的双手狠狠攥起,任由尖锐指甲刺破掌心皮肉,她像是浑然察觉不到疼一般,唯有杀意在心底燃烧而起。 “出去吧。”东陵鳕懒懒的看了眼夜歌。 “是!” 夜歌也知分寸。 她有着勃勃野心,她明白她即将坐上的位置是什么,青莲一族的王后,只要能成功,绝不急在一时。 那只臭猫。 呵。 不急,她会弄死它。 至于那个女人…… 夜歌眼中一片红,她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夜歌走出宫殿后,身着黑衣神情淡漠的黑衣女子走过来。 “又被王赶出来了?”黑衣女子看了夜歌一眼,却是习以为常般。 夜歌低头垂眸,泫然欲泣,“我是不是……很差劲?王他好像,并不在意我。” “王不是凡夫俗子,他若看上一个女人,哪怕失去记忆,哪怕堕入轮回,也不会爱上另一个人。你能在短时间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黑衣女子说。 “王爱上的女人,是夜轻歌吗?”夜歌双眸清澈灵动,又如受伤小兽般,轻咬了咬唇,颇为害怕的说:“能被王爱上的女人,定是非常优秀之人,我不敢与之媲美,我也不敢奢想王后之位,只要能陪伴在王的身旁,足矣。” 黑衣女子看着她,点了点头,“不争不抢倒是好事,但你也要学会成长,你日后是母仪天下的王后,也该有王后的姿态。等你生下小王子,一切就能太平。” 黑衣女子拍了拍夜歌的肩膀,“王近来噩梦颇多,你多去留意关心。” “是。”夜歌乖乖巧巧,低头颔首。 黑衣女子点点头,转身离开,渐而消失在夜歌的视野里。 夜歌抬起脸,面色与气质骤然便是翻天覆地之变化。 她双眼阴狠,野心毫不掩饰,面上绽入一抹浅笑。 “夜轻歌。”她低声喃喃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 这些人都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迫不及待的要她生出小王子,就是想要一个能代替夜轻歌装有紫月花的容器。 若紫月花在她孩子体内,拥有紫月花的她,将会是新的主宰。 夜歌眯了眯眸,她端着一碗极品赤窝汤,走进宫殿。 “王,歇歇吧。”夜歌把汤碗放在桌上。 窝在东陵鳕怀里的白猫,突地睁开一双湛蓝如宝石的眼眸,冷冷望着夜歌。 突地,白猫飞掠往前,撞飞了汤碗。 滚烫的羹汤伤了夜歌的手指,夜歌尖叫一声,抬起手正想狠狠打向白猫,落手之时满脸的狠色皆化作春风般的温柔。 她的手欲要把白猫抱起来,“青歌,汤可有烫到你。” 白猫的眼眸非常有灵性,不知是不是错觉,夜歌感觉,白猫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充满了嫌弃。 白猫非常敏捷地躲掉了夜歌的手,姿态高贵典雅,迈动爪子走在冰冷的地板上,逐步走向东陵鳕,两瓣屁/股扭来扭去,倒是万分的可爱。 白猫轻轻一跃,窝在东陵鳕的怀,转过身子,抬起下颌,不屑的看着夜歌。 它讨厌这个女人。 夜歌双手都被羹汤烫红,她眼眶含泪,分明委屈却又故作坚强倔强的望着东陵鳕,低声长吟:“王……” 夜歌长得非常好看,细长的眉,犹若罥烟,却似远山黛。狭长的凤眸,眼尾天生上挑,有几分娇媚,暗藏些许的风情。尤其是这种欲哭不哭的姿态,更是楚楚可怜非常的动人了。那满头柔顺的雪发披散下来,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眼尾泪珠挂着,更是如误入凡间的精灵般。 她绝不会放弃的。 她本是乡间李翠花,在那个偏僻的镇子里,兴许嫁给一个达官贵人,一生就这样过了。 可直到有一日,一个人花重金买走了她,把她带来青莲一族,赐名夜歌。 她很高兴。 可……这个名字,却是因为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 她很嫉妒,能让王温柔以待的女人。 她也嫉妒那只叫做青歌的猫。 据说,她原先的名字,是与夜轻歌谐音,因为这只猫的原因,才去掉一个字。 夜歌身后背着一把她自己都不会用的刀,黑色的刀,很重,背着很累。 但他们说了,夜轻歌是用刀的人,所有的一切,她都要复制下来,她才不会出色。 她很佩服夜轻歌。 她也欣赏。 她亦有自知之明。 她是个复制品,替代品。 可谁说复制品没有春天呢。 若她剩下小王子,若失去了紫月花,这世上再无夜轻歌,而就是她夜歌的天下了。 夜歌忽然笑了,泪中带笑,煞是好看。 东陵鳕皱皱眉,“别笑了,真丑。” 白猫似是赞同东陵鳕的话,点了点头。 夜歌抿了抿唇,面容阴鸷。 “出去。”东陵鳕。 “是!”夜歌不敢违抗此命,迈着小碎步,背着沉重的刀往外走。 此情此景,真是……滑稽的呢。 第2234章 整个东洲都是我们的 东陵鳕虽是抗拒厌恶夜歌的存在,但整个青莲一族都知,夜歌,是她们的王后。 夜歌有一座新的宫殿,名为明月殿,乃是王后寝宫。 她便在明月殿内,修习着王后礼仪。 一切都在准备就绪。 夜歌现在要做的便是,靠近东陵鳕,生下小王子。 但是很难,她必须采取手段才行,否则,她永远也等不来这一日。 而这个时候,妖域大乱。 姬九夜失魂落魄的回到妖域,双眼无神,犹如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般。 啪! 妖王宫,妖后一掌打在姬九夜脸上,劲道之大,之狠,将姬九夜躯体掀翻摔在地。 妖后满面阴狠,厉声喝:“九夜,在你的眼里,是不是早已没了母后?事关妖王脉,如此重大的事,你竟也由着姬王任性?妖王脉可还在姬王那里?” “哥哥他死了。”姬九夜神情恍惚,三分狼狈七分落魄,他抬眸看着妖后,轻咬了咬下嘴唇。 “死了?那妖王脉何在?”妖后迫切的问。 姬九夜眸光微闪,眼瞳几不可见的微微缩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且非常恐惧的望着妖后,眼前的母亲那么陌生,与记忆中的温馨慈爱截然不同。此刻,姬九夜犹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也终于明白了以往哥哥的心情。 “母后,你就不关心一下……哥哥的死活吗?”姬九夜双手攥拳。 “关心他?若非妖王脉只能放在他的体内,本后早已把妖王脉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再把他送去地狱。他也配活着?他早就该死了。九夜,告诉本后,妖王脉何在?”妖后咬牙切齿。 妖王脉事关重大,而且妖王脉里的力量,她很需要。 一直以来,在她的眼里,姬月只不过是一个承载着妖王脉的容器罢了。 姬九夜身体僵硬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扣着冰冷坚硬的地面,任由指甲折断,鲜血肆意。 他的挪着腿往后退,不停的摇头。 听到妖后的话,姬九夜犹如五雷轰顶般浑身震悚,心一阵阵的揪着疼。 “母后,你知道吗,现在的你就像一个厉鬼?你不是我的母后,你不是!” 姬九夜猛地站起来往外冲。 袍袖灌风,妖后轻抬手臂,长指微动,指缝溢光。 刹那,姬九夜眼前敞开的鎏金双门砰地一声赫然关上。 妖后缓步走至姬九夜面前,晶莹指甲涂着红蔻,长指纤细如白骨,紧紧擒着姬九夜的下颌,“你以为你为何能喜悦平安这些年,都是因为你母后我,离开本后,你什么都不是。” 妖后见姬九夜惊恐到如筛糠般颤抖。 眼底龟裂开一抹受伤的情愫,妖后渐渐松开手。 挥袖的刹那,面前紧闭的双门打开。 “滚吧。” 姬九夜连滚带爬慌慌张张的跑出去。 他从未想过,素日慈爱的母后,竟是个魔鬼。 就连这从小到大的家,这妖王宫,都那么的令人作呕。 他与哥哥在同一个地方生活着,他无忧无虑,他便以为,哥哥与他一样。 逐渐的,他发现,妖王宫亦有天堂和地狱。 他在天堂,而姬月……在水深火热的地狱。 若非此次‘姬月之死’,只怕姬九夜一辈子都会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母后绝不会那么残忍,定是有原因的。 …… 诸神天域,东洲。 死亡领域,夜神宫。 在姬月失踪后的夜神宫,非常的动乱。 纷争四起,每个人都拿着手中的兵器,对准了夜神宫内的人。 “宫主多日未见,梁萧说是去寻宫主,这么些日子过去也不见踪影,真是搞笑。只怕梁萧偷偷卷铺盖跑了吧。”一个肌肉发达的修炼者,一掌拍碎面前的香木桌,猛地站了起来,“现在七大君主合纵攻死亡领域,再不走,我等都要暗丧生于此。” “龙一兄说的对,宫主该不会是知道无法承受七大君主合纵攻击,才故意丢下我们,独自一人逍遥自在去。” “话说回来,宫主眼里何曾有过什么,我原来死心塌地跟着宫主,是因为宫主有着过人的本事,对兄弟们也不薄。可你们现在看看,原来宫主也是凡尘俗物,为一个女人,置我们于不顾!” “……” 众人越说越气,满眼都是失望。 “走吧,都走吧,再不走,都要死在此。” “……” 一半以上的人都准备收拾行囊走人。 嘭! 石门骤然而开,长风四起,一道身影踩碎满室流光缓缓而至。 轻歌走向夜神宫的人们,众人被其震慑,不由退避两侧。轻歌走上前,在那张藤椅上坐下,端起已凉了的茶,轻呷了一口。 “诸位,想走?”她放下茶杯,微侧着脑袋,红唇勾起嫣然一笑,清寒的眸淡淡望着众人。 便是这种视线,让众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哪怕其中有人灵师实力比轻歌还要高之,却不敢在那言笑晏晏的女子面前轻举妄动。 她像是天生的王,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寂静无声,唯有风过呜咽四起。 梁萧愣住,旋即失笑。 宫主看上的女人,岂是凡物! 轻歌双手环胸,双腿交叠,姿态懒倦的坐着,“宫主不在,我暂体宫主一职。” “夜姑娘,你虽是宫主看上的女人,我等也尊你敬你,可宫主之位不能胡来,若非宫主亲口所说,我等是不会相信的。” “妻代夫任,需要你的相信吗?”轻歌挑眉,嗓音清冽,“诸位,我很感谢你们走进夜神宫,我也明白此时你们焦灼的心情,的确,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够撑得住七大君主的合纵。所以,如若诸位想要远走高飞,请随意,我非但不会斤斤计较,反而会送诸位一程路。” 轻歌看了眼柳烟儿,柳烟儿点头,从空间宝物中拿出一些丹药和兵器。 这些丹药都是轻歌闲暇时所炼制而成的,积累到现在也不算多。 但起码能派上用途。 众人看着兵器丹药,眸色微亮,不由吞咽口水。 皆是不可多得的上等兵器,上品丹药! “要走之人,为了表示这么长时间的陪伴,我会赠送你们丹药或是兵器,这些,都是我所炼制的。而且我敢说,同品丹药,便是药宗数位宗师,也不如我的丹药纯色好。” 轻歌慢条斯理地说:“至于留下的人,我会与你们共进退,共同对抗七大君主的合纵之势,此战若是胜,整个东洲都是我们的,这区区兵器丹药,又算的了什么呢?” 第2235章 一场鸿门宴 轻歌话音一落,众人错愕不已。 这世上当真有人炼器炼丹同修? 看着地上的上品丹药上等兵器,方才还蠢蠢欲动目闪贪婪之光的修炼者们,一个个忽然顿住脚步,沉默了。 的确如她所说,此战夜神宫若是胜,整个东洲都是他们的。 如若败…… “输了,不过一死而已,诸位都是宗府通缉之人,离开了夜神宫,孤身一人,迟早会被一些超强的修炼者带去宗府拿悬赏。”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白发,黛眉微挑起,似笑非笑,她神态亮堂,端着睿智冷静,让人不由侧目看向她。 似乎,有在她的时候,那万众瞩目的圣光便不会属于任何人。 只有她! “既是亡命之徒,怕死做什么?倘若败了,我与你们一起葬身死亡领域,此一战,必惊天动地,传千古之话。人活在世,匆匆百年,若不留下点什么,就真的不遗憾吗?便是荒漠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沙尘暴,也是由渺小的尘埃汇聚而成,诸位都是以一敌百的战士,纵使他七大君主合纵又如何,我们只要守住死亡领域,只要找到体魄口,怕他作甚?” 女子淡淡的道,声线始终没有任何的变化,非常的温和平稳,便是这种风轻云淡的宁静,字字句句都是雷霆万钧般的气势。 七大君主的合纵,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称霸东洲的梦,于她来说,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柳烟儿站在旁侧,望着红衣白发的女子,神情一顿恍惚。 片刻,柳烟儿咧开嘴笑的粲然,她终于明白,何为时间的沉淀。 她依旧记得初见时的风起云涌,张狂叫嚣,不过短短一年的时日,女子已愈发的冷静成熟。 夜轻歌的身上,散发着强者的气势。 “诸位,做出你们的选择吧。是远离这纷争是非之地独留一条命苟且而活,还是不问前尘往事身份尊贵痛快一战乐逍遥,任君选择?要走之人,我亲自送你们离开死亡领域,有我的保驾护航,纵使死亡领域外有七大君主的人,谁也动不了你们。我夜神宫的人,就算要走,也得毫发无损的走,也得轰轰烈烈的送。一日是战友,终生是战友。” 轻歌微微握紧拳头,嗓音陡然拔高,嘹亮激昂。 “不,我不走,我留下!姬夫人,我愿陪你一战方休!”其中有一人缓步而出,是个较为年轻的修炼者,尽管因环境的原因导致一身血腥萧杀之气,但眉目依旧暗藏三分青涩。 很多时候,那些徘徊不定的人,只是惧怕前路迷茫,又不肯甘心放弃罢了。 而当有人先一步踏出开这个头时,徘徊,便能化作坚定。 一呼万应,也可以是这种意思。 接下来,热血沸腾的修炼者们纷纷立誓。 他们绝不会离开夜神宫。 出乎梁萧意外的是,最终,夜神宫数千人,竟无一人要独自离开。 梁萧错愕的看向轻歌,满是骇然。 姬夫人心思缜密,有一颗八巧玲珑心,虽狂妄热血,却也睿智。 她来到夜神宫后的所作所为,抓住了这些亡命之徒的内心。 便是他们想走,最后都会坚定的留下来。 梁萧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不近女色的宫主为何钟情于她。 优秀的人,纵使惺惺相惜。 他们彼此靠近,填补对方曾因刀刃伤害而留下的残缺灵魂。 仅仅半日,轻歌便收服了夜神宫等人的心。 当然,还有一些修炼者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这个世道,终究是对姑娘残忍了一些。 娇滴滴的姑娘们,拿着刀也是滑稽之景,只适合在闺中刺绣,又怎能做那大杀四方的英勇战士? 在轻歌安顿夜神宫之时,东洲边疆的沙漠之上,出现一道身影。 着雪色白纱,头戴斗笠。 她冷冷的看着死亡领域的方向。 “姬王,死了吗?”她抬起纤细白嫩的手,摘下头顶的斗笠,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冰翎天! 冰翎天抿了抿眸,陡然间整个人的气质发生巨大的变化,整个人都锋锐犀利了起来,宛若一把凶器。 她满目阴鸷,勾唇喋血而笑。 姬王之死,定与夜轻歌有关! “凤尾翎究竟在何方,为何又显示在东洲?”冰翎天咬了咬牙,语气颇为焦急。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找到凤尾翎。 …… 死亡领域。 轻歌把炼制的兵器、丹药们一一发放出去。 她坐在黑竹屋内,冷静的分析当今东洲情况。 当今东洲,九分天下,八君主,一宫主。 七大君主之所以不敢强攻死亡领域,是因为死亡领域有魔障毒气,除此之外,便是半魔横行。 不知姬月做了什么,夜神宫的人能对魔障毒气免疫。 至于轻歌和柳烟儿,则是因为体质原因。 轻歌乃百毒不侵的体质,柳烟儿的寒冰煞体能够畅通无阻。 “轻歌,灾星妖物之事只怕神域还会再出手,而王家那边肯定不会罢休。你虽有天地将军坐镇,又拿到了碎锋神宫,我们还是小心为好。而且,映月楼九辞那里,迟迟不肯动手是想着养肥了再杀吗?” 柳烟儿逐而分析后忧心忡忡,现在四面楚歌,危机四伏,轻歌的处境是非常的危险了。 “姬夫人,顾熔柞的请柬来了!” 梁萧拿着烫金请柬急急忙忙走进屋内。 轻歌接过,打开请柬,眉头微微皱。 轻歌抬眸看向柳烟儿,与之对视。 柳烟儿:“顾熔柞如何说?” “他邀我们去参加东洲盛宴。”轻歌道。 “不能去!”梁萧斩钉截铁的说,“必是鸿门宴!” “这场盛宴,我父亲也在。”轻歌垂眸,目光黯淡。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夜惊风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只是夜惊风有心无力。 七大君主要逼死他。 想来,顾熔柞早已知道她是夜惊风的女儿。 否则就不会在请柬上提及夜惊风。 这一场鸿门宴,她必须要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梁萧一愣,这才想起,夜惊风是夜轻歌的父亲! 毕竟,夜神宫对待夜惊风非常的友好,便是因为夜惊风是宫主岳父。 “姬夫人,真的不能去!”梁萧异常焦虑,宫主不在,他必须保护好姬夫人才行。 “怎么不去。当然要去,不仅要去,还不能输了气势!”轻歌勾唇妖冶一笑,自是万般风情染在眉梢间。 第2236章 她可是夜轻歌啊! 梁萧抬眸看向轻歌,微微抿紧双唇。 他不懂,亦不明白,为何要只身赴宴。 明知鸿门宴,在如今的非常时期应该躲起来才行。 顾熔柞暂时找不到攻破死亡领域的办法,设一场鸿门宴,也是为了勾引轻歌出去罢了。 “夫人,你一人去?”梁萧问。 “我与她同去。”柳烟儿看向轻歌,与之对视,红唇掀起弧度,勾着轻轻浅浅的笑容。 相伴多时的战友,任何血淋漓的战斗,都该并肩而战。 何为友,陪你征战天下,陪你颠沛流离,亦陪你享尽荣华富贵。 是夜,轻歌孤身一人行走在死亡领域的道路上,直到她走出了死亡领域的界限,到了真正东洲的土地。 月明星稀,清风阵阵。 夜惊风所在的地方,距离死亡领域最近,故此,想要拿下死亡领域,就必须先要与夜惊风同仇敌忾。 可惜,夜惊风不会做出任何对死亡领域不利的事情来。 轻歌走到那座恢弘的宫殿,一座座石屋延绵开来。 这是她父亲的领地。 她的父亲,便在这座宫殿内。 兴许,在四星大陆的那几年,她听到了太多有关夜惊风的事。 那个逍遥自在,威名赫赫的战神自当顶天立地,手握染血砍刀,站于九霄外俯瞰尘世。 后来的后来,轻歌有些失落,她的父亲,没有那么的聪明,也不够伟岸。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他始终是她的父亲,他始终心里有她。 轻歌,也想看看,父亲是什么样子的呢。 轻歌站在深夜的狂风中,单薄纤细的身影如风中细柳随时坠地,偏生双肩能扛起高山,漆黑如墨的眸里藏着星辰圣光。 忽然,阵阵突突声响起,轻歌眸光一闪,脚步偏移往后,屏住呼吸隐匿在了黑暗阴影之处。 便见宫殿的前方两侧道路,走来一些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们,还有手持弓箭坐在墨黑色骏马上的骑兵,他们坚硬沉重的头盔,只露出双双眼眸。 密密麻麻的士兵们涌现在宫殿前方。 轻歌的注意力被烈马之上的一个男人吸引了去。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也穿着闪着阵阵凛冽寒芒的盔甲上,腰配凌天宝剑,他冷冷望着前方宫殿,身后同样骑马的士兵高举起墨绿色旗帜,赫然一个“萧”字! 八大君主之一,萧日臣。 萧日臣没有戴着头盔,以轻歌的角度便只能看到一截侧脸,侧脸可见是个硬汉,往前看的双眼有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同时,这个男人身上虽无阴鸷之气,更无浩然正气,他便像是面无表情的残忍刽子手,站在断头台上,将阻挡他前路的人一一砍断! 萧日臣似察觉到什么,蓦地转头看向一片黑暗的隐匿处,目光游走。 轻歌看到了萧日臣的正脸,哪怕四十来岁的人了,依旧能从眉眼间看到年轻时的英俊。 轻歌身如鬼魅,呼吸屏蔽。 萧日臣渐渐收回目光,高抬起臂膀,振臂一呼,一声令下,带着人冲进、包围这座宫殿。 轻歌快步进入宫殿。 “萧君主。”一脸憔悴疲惫之态的夜惊风走来,看了眼萧日臣身后的士兵们,冷冷一笑,“萧君主这是要做什么?” 萧日臣没有下马的打算,他旁侧的士兵们蜂拥上前,手中锋锐无比的刀枪剑戟全都指向夜惊风。 夜惊风手下的其他人倒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们,面对如此场景,个个非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提起兵器迎战。 夜惊风满下巴的胡渣。 这几日,他得到了消息。 他知道,他的女儿险些丧身定山坡,他的妻子出现在定山坡。 他曾宠溺进骨的妻子,为何成了一介乞儿? 可他无能啊。 他被顾熔柞束缚,不得离开东洲。 他也怕他一走,这片土地被顾熔柞占据,顾熔柞那群有野心的人攻下死亡领域岂不是探囊取物? 他想去寻找空虚,可近日来空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多年来,他养成了习惯,有事便与空虚商榷。 只因在他最苦最难时,都是空虚无怨无悔的陪伴在身侧。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妻子女儿,可他无能为力,只是望着夜色浩瀚下的日月星辰遥寄思念。 “夜君主,听说顾君主的极品灵宝乾坤镯不见了,便让我来夜君主你这里搜上一搜。”萧日臣道。 “你敢!”夜惊风一声怒喝,亮出长剑。 他如一座高山挡在萧日臣前方。 “夜君主这是心中有鬼?”萧日臣眯了眯眸,神情眼神没有任何的变化,不惊波澜。 “我夜惊风一生一世行的端站的正,光明磊落,何曾心中有鬼过?”夜惊风冷笑。 夜惊风终于明白,萧日臣是替顾熔柞来铲除异己了。 顾熔柞早便眼里容不下他,只是为何非要在此时发作? 以前的顾熔柞忌惮在天机楼的空虚,才与他明争暗斗却没什么大的动作。 现在,是为何呢? “若非心中有鬼,何至于挡我等去路?”萧日臣淡淡道。 夜惊风轻嗤:“我夜惊风的地方,也是你能搜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你萧日臣既是顾熔柞身旁的走狗,该比谁都明白?” 萧日臣不怒反笑,“你可知,死亡领域来了个大人物,替代丈夫成为夜神宫的宫主?” 暂代丈夫……夜惊风瞳眸一缩,心底里骤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夜惊风,你真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女儿呢。” “尔等若敢动我女儿,此生此世此仇不共戴天!”夜惊风一剑寒光闪撕裂空气划破长空,罡风阵阵两侧而过,一剑贯穿罡风,直指萧日臣。 无数剑气犹若狂风骤雨猛烈的攻向萧日臣面门。 萧日臣千辛万苦才堪堪躲过一击。 夜惊风拿着剑的手都在颤抖。 那个傻丫头! 为何要搅东洲这一趟浑水! 顾熔柞搭上萧日臣这一条线,与王家宗府都有着情谊。 东洲,终是他顾熔柞一家独大。 夜惊风终日思念女儿,把心思都放在寻找失踪妻子上面。 若非如此,以他之天赋,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称霸东洲! 暗处,听到那一番话的轻歌,嘴角扬起了粲然若阳的笑意。 这个男人,便是他的父亲了。 一瞬间的幸福感涌遍全身。 她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孑然一身走于无银尘世。 她有父有母,有夫有儿。 哪怕父亲终是沧桑实力不济,哪怕母亲暗无天日不再风华,哪怕丈夫生死未卜,哪怕儿子失踪不明。 但,天总是会晴的…… 不是吗? 一切都会好的。 她可是夜轻歌啊! 第2237章 扮虎吃猪 “不共戴天?” 萧日臣笑了一声,嘲讽的望着夜惊风,“夜君主,七大君主合纵,以你女儿之躯,能力挽狂澜吗?她到底是太年轻了,不知何为世事,东洲这趟水,也不怕伤了自身。夜君主,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多年来,顾君主因着天机楼空虚的原因,不敢对你太放肆,至多也就是一些小打小闹,你以为这一次,顾君主为何痛下杀手呢?” 夜惊风虚眯起双眸,狠狠攥紧了手中的剑,夜色浓郁,清风徐徐,他身材颀长,一身坚硬冰冷的盔甲。 夜惊风周身泛着浩然正气。 萧日臣所说,便是他在思考的。 “我来此之前在顾君主的殿内,看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人。不错,那人正是你的好兄弟,天机楼的空虚大人。” “你胡说!”夜惊风打断了萧日臣的话,脚掌踩地,身体飞掠而起,一剑迅速刺向萧日臣的盔甲。 但见那等刀剑不破的盔甲,竟出现了巨大的口子。 萧日臣神色微凝,一掌拍在马背上,以手的力气为支点,撑着整个身体在夜里旋飞,堪堪躲过了夜惊风的攻击。 夜惊风气势威猛,剑气层层递进如海浪般朝着萧日臣扑去。 剑气如人,心术不正则,剑气阴沉森然,刚正不阿者,剑气浩浩然然。 显然,夜惊风即是后者。 他兴许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一个完美的丈夫,但他是不愧于天地的完美的战士。 就连与之对战的萧日臣都油然起敬。 夜惊风此人若有野心,早便是东洲之主,若他执着于实力,早便成为诸神天域的超强者。 其他的萧家士兵们想要动手,萧日臣抬手制止住了,拔出腰间长剑,旋即便与夜惊风交缠在一起。 你来我往间,剑光剑影,杀机隐隐,无数次的死里徘徊,俩人倒也是一战酣畅。 铿锵一声,两把剑于白月光下长空之上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发聩的声响,直冲云霄而去。 响声落下的片刻,二人皆朝东南两侧摔去,身子翻空几下才堪堪稳住,单膝跪地,长剑插于地,在地面划出长长深深的沟壑。 萧日臣束发的玉冠碎裂,青丝披散,他垂着头,张扬一笑,缓缓抬起双眸看向夜惊风,“夜君主倒是个真男人,真英雄,只是这世间的英雄最是不值钱了,就连猪狗都比英雄有价值。识时务者为俊杰,夜君主,跟我走吧,现在的东洲早已今非昔比,我在东洲说话还有些分量。你乖乖跟我走,去顾君主那里,我能保下你一条命。” “夜某不是苟且偷生之人,既活,便要站着活。你回去告诉顾熔柞,我的女儿不是他能动的!” 夜惊风说话时,盔甲之下露出来的黑色袍摆无风自吹,猎猎作响,他狭长黑墨般的眼眸讳莫如深,幽冷森然,似浩瀚星辰里的两个漩涡,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硬朗的眉眼间是英勇威猛的气势,还有十足的自信。 萧日臣神情一恍,颇为不解,亦不明白夜惊风何来的自信。 “夜君主,你若听话一些,你的女儿也不必受委屈。”萧日臣道。 夜惊风嗤之以鼻,“我与顾熔柞积怨已久,不受委屈,萧日臣,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又何必说出来惹人笑话。这么多年,我在东洲,从未与他争抢过半分。告诉他,东洲风云既要乱,那就乱个彻底,既黑云压天,东洲还轮不到他顾熔柞来一手遮天。” 萧日臣彻底的愣住,看着黑夜里精神焕发神采飞扬的夜惊风,微微的恍惚。 “夜君主,既是如此,那莫怪我们不客气了。”萧日臣怒喝,一声令下,他带来的盔甲士兵们纷纷拿起兵器冲上前。 夜惊风手握长剑,一夫当关,他长剑挥砍而下,剑气阵阵犹若骤雨急下,竟把盔甲士兵们全部的拦截。 此时此刻,夜惊风体内爆发出的气息,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萧日臣站在马前,披散着满头黑发,冷锐犀利的鹰眸紧盯着夜惊风不放。 他竟勘测感应不到夜惊风的任何实力! 暗处,轻歌遥望着如此一幕,眸光微微闪动。 夜惊风似乎隐藏了实力。 他的真实实力,远远不止眼前所见。 在夜惊风即将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时,暗夜里红影闪过。 一道猩红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地。 天地之间万籁俱寂,画面似完全的定格,凝固,只剩下无边的风声簌簌。 夜惊风看见那人,眼眸一凝。 身着红衣的女子,头上戴着黑如墨的斗笠,难以见眉眼,却掩不住那绝代的风华。 她的双眼透过斗笠黑纱,看向了前方的萧日臣。 她的手轻抬起,一簇簇暗青色的火焰凭空出现,挡住了盔甲士兵们。 “阁下是何人?”萧日臣看到青色的稀有火焰,不由忌惮了几分。 “滚——”轻歌薄唇轻启,压低嗓音,发出沙哑的声,犹如多年未开口的人,在阴测测的炼狱里,发出凄惨的厉声。 此声一出,犹若魔音现世,包括夜惊风在内的众人皆感到一阵头疼。 一阵清风来,掀起轻歌红袖,露出手臂上血淋漓的图腾,借着月光萧日臣隐隐看到一个莲字。 李青莲,通缉榜之首,可谓奇女子。世人不知其年龄,却知其作恶多端,犯下滔天罪行,是宗府的通缉犯。 能够霸占通缉榜之首的人,那绝对是个人物。据说此人手段残忍,非常的可怕,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做事没有章法可言,全看心情。谁也不知李青莲的实力如何,只知当年黑铁卫去捉拿李青莲,足足损失了五千人。 后来,宗府大怒,放下狠话。 谁若提着李青莲的脑袋去宗府,可拿悬赏九千万金币,还有神兵一件,极品灵宝一个,甚至能把宗府长老之位拿出来。 李青莲红衣着身,雪白斗笠,肩膀上有着常年鲜血涌动的图腾,刻有“莲”字。 萧日臣的心立即警惕起来。 像萧日臣这类久居高位的人,自然怕死。 他穷苦出身,现在却也是东洲的一方君主,不择手段也要活着。 他看着轻歌,咽了咽口水。 若轻歌与他对话,萧日臣还会怀疑。 偏生那一个滚字,让萧日臣惊慌不已。 第2238章 决裂,无光! 尽管如此,萧日臣还持有些许的怀疑,但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证实这份怀疑。 “怎么,要我来请你们走吗?”轻歌嗓音清冽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阴森的寒风刮过。 刹那,萧日臣皱起剑眉,长臂挥下,跃上马背,朝着轻歌拱起双手,“阁下莫要动怒,既然阁下要插手此事,我等便不会拂了阁下的面子。” 萧日臣握紧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一众气势凛冽的盔甲士兵们浩浩汤汤离开此地。 直到萧日臣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轻歌放下戒备,敛起清寒的气质。 她背对着夜惊风,没有要留下的迹象,果断迈动修长的腿往前走。 “阁下,留步。”身后传来夜惊风的声音,轻歌步伐顿住站在原地,两袖灌风,斗笠雪纱被风掀起,露出殷红如血的唇。 夜惊风走向轻歌,细细打量一番后,问:“阁下可是李青莲?” “李青莲,会管你的死活吗?”轻歌冷嗤。 夜惊风微怔,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女子的身影,他的心脏扭曲在一起,仿若被一双枯老的手狠狠撕裂开。 “夜君主可有想过,人不是人,鬼亦不是鬼,你身旁所谓真心实意的人,当真不是豺狼虎豹吗?撕了那一层人皮,你又怎知人心有多黑?”轻歌轻声提醒。 夜惊风想到方才萧日臣所说的话,空虚在顾熔柞那里,故此,顾熔柞胆子更加的大了,要置他于死地。 但他是不可置信的。 他太容易相信人。 所谓兄弟,一生一起走。 旁人对他一分好,他甘愿把血淋漓的心脏奉上。 “我见过你夫人,过的非常不好。” “就跟,要死了一样。” “我也见过你的女儿,她说,她的敌人是空虚,她要救出母亲。” “……” 话已至此,轻歌不再言谈。 夜惊风恍惚之时,轻歌便已消失在夜色里。 夜惊风双手握成拳头,眼中是充血的红。 “告诉空虚,我要见他,若是不来,此生不复相见!”夜惊风低声怒喝。 在天光微亮时,一道身影踏风而来,夜惊风孤身一人坐在殿前,削尖的下巴布满了黑刺刺的胡渣,眼底乌青尽显疲惫之色。 他看见空虚,快步上前,一拳砸向空虚的面门,在空虚即将摔倒之时,夜惊风猛地伸出双手攥住空虚的衣襟,把空虚提了起来,深邃黑幽的双眸瞪视着空虚,喷发着熊熊怒火,“空虚,告诉我,碧瞳在哪里!” 空虚嘴角蔓出一丝鲜红血迹,他耷拉着脑袋,整个人看起来阴测测病恹恹的。 见空虚不说话,夜惊风怒气更甚,一拳拳轰然砸在空虚身上,转瞬空虚就已鼻青脸肿,鼻子下方流出两道血红的液体,他像是没有骨头支撑,任由夜惊风殴打,也不反抗,更不说话,嘴角始终挂着阴森的笑意。 那笑,让人毛骨悚然,四肢发寒。 夜惊风把空虚丢在了地上,怒吼一声,跌坐在地,双手掩面,闭上眼眸,发出声声若野兽般的低吼声。 可见他之痛苦。 “若我说,阎碧瞳被我软禁了将近二十年呢?”空虚两牙摩擦,发出叫人惊惧的沙哑声。 夜惊风怔愣住,身体完完全全的僵硬着,他把手机械似得放下,眼瞳瞪大,爬满了血丝,怒气蹭蹭上涨。 “你说什么?” “刚开始啊,她还会挣扎,还会发怒,还会不吃食物。”空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顾旁人的轻声说。 他的双眼没有焦距,空洞的很,好似透过眼前的曙光之亮回忆着过往的种种。 “她还想要逃走去找你呢,我就强迫她喝下药,让她的骨头软下来。这样,她便没有力气逃离我了。惊风啊,七年前,你我在南山阁楼,你不是问我,东侧偏处的小阁楼里放着什么吗,我说啊,堆着不用的杂物。想不到吧,将近十几年时间,碧瞳都活在小阁楼里面。她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一走近,就能闻到。她过去二十年的青春韶华,都给了我啊。并没有给你,是你,把她抢走,是你,夺走了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哦……还有你的女儿,我在天机楼,窥天机,发现一枚紫星骤降,那可是祥瑞的福星啊。” 空虚癫狂的笑着,所说的每一个字于夜惊风来说都是非常之残忍了。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啊,才把那紫星改为灾星。又刻意打碎了神域的真元柱。是的,那颗紫星,是你的女儿夜轻歌。比之你,她真是聪明太多了。” “啊!”夜惊风怒吼着冲上前,拳如雨下。 空虚仿若感受不到疼,任由夜惊风殴打,始终没有停下所说的话,“惊风啊,你想不到吧,碧瞳当年怀着两个孩子,另外一个,被我丢到了乱葬岗。” 既是撕破脸,空虚自是无畏。 夜惊风如恶狼把空虚扑倒在地,他的拳头重重打在空虚身上。 久了,累了,夜惊风无力跪坐在地,脑子里浮现当年空虚与他熬过苦难的那些日子,又想到空虚方才所说的话,夜惊风仰头怒吼,怒发冲冠,玉冠碎裂,发狂舞,怒而攻心,气血上涌,夜惊风面色一片惨白,随后两眼发黑往前栽倒在地。 重情重义是好事,也是坏事。 空虚站起身子,一瘸一拐走向夜惊风。 “惊风啊,你真是生了个不得了的女儿呢。” 空虚说完,拐着腿往外走。 这么多年演着兄弟情深的戏码,都不过是佯装出的假态罢了。 为何,在决裂之时,他眼角含着热泪? 为何呢…… 既是一场戏,那该演到最后才行呢。 空虚走在东洲,走在荒漠,明月起,骄阳上。 他像是没有灵魂的人,丧失了所有的野心。 许久,他停下脚步,张开双臂,狼狈不堪的身影在大漠的风中摇摇欲坠,满是伤痕的脸上绽放着猖獗的笑。 碧瞳,我们会一起纠缠到生命的尽头。 此一生,休想逃离我。 休想!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疼你宠你。 夜惊风,不配于你! 风声呜咽,除了天地,没人听到空虚的呐喊咆哮。 宫殿外的长板前,夜惊风倒在地面。 死亡领域夜神宫中的轻歌,手握青玉梳,梳着三千如雪之发。 柳烟儿推开屋门走进来,见满屋凄寒,微怔忪。 柳烟儿说:“刚刚得到消息,王家捡回来了一个私生女,名为王尤儿。” 轻歌看着铜镜中倒映的绝美脸庞,抬眸与柳烟儿对视。 柳烟儿点头,“如你所想,正是尤儿!” 第2239章 他死了 “王尤儿……” 轻歌红唇颤动,轻声呢喃着陌生的名字,片刻,唇角勾起一抹冷肆的笑,“王家真是有着通天的大本事。” 轻歌看向柳烟儿,“尤儿之事,你以为如何?” “以尤儿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就算做了,恐也有难言之隐。杀害天地院弟子的人虽是尤儿,但幕后真凶却是王家。而且我觉得,尤儿之事可以暂且放下,东洲虽乱,但我相信你有处事之法。最让我担忧的是方狱,还有天机楼传出的灾星之事。”柳烟儿轻叹一声,“现在流言蜚语四起,宗台那里,起了一场大灾难的混战,死伤无数,说是怪你。淮河那边的妖兽横世会吃人,也怪你。” “定山坡之事后,现在诸神天域出现了一个很是奇怪诡异的迹象。只要祸事不断,世人不会从根本上去找问题所在,而是全都推给你。”说至此,柳烟儿眉目间隐隐闪着怒气。 轻歌浅笑,不以为然,“这便是世人。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而是随波逐流的发泄。法不责众,王不责众,他们胆子可大了。” 但也正是这群人,会拥戴你,呵护你,尊敬你。 他们,也只是上位者手中无形的刀刃罢了。 轻歌摸了摸下巴,眯起双眸。 见到的夜惊风,比想象中的还要浩然正直。她旁敲侧击的告诉了夜惊风真相,便看夜惊风如何消化了。 于夜惊风这种人来说,此生最怕之事无非是妻子远离,兄弟背叛。 他两者全占。 十几年的相依为命,舍生取义,让空虚成为了夜惊风最好的兄弟。 像是辛勤的匠者不辞辛苦搭建一座辉煌的高楼,那是毕生的心血,可转眼有见那高楼塌。 没人能接受。 柳烟儿看着轻歌的侧脸,抿了抿唇。 是夜,轻歌盘腿坐在床榻修炼,晚风清冷,灵力精纯。 她现在是六星灵师,以她的实力,放眼诸神天域同龄人,绝对是翘楚。 奈何对于轻歌想要的来说,她的实力,还太弱。 如今轻歌在修炼之时,也会淬炼雷巢里的精神之力,暗黑师那里也没有松懈过。 至于炼器、炼丹,轻歌愈发的得心应手,尤其是炼丹,在经历早前一系列的磨练后,现在炼制起来,造诣甚至比炼器方面还高。 轻歌身下,绮丽的光圈赫然出现,七颗被点亮的星辰缀在上方。 七星灵师,舍我其谁! 屋外,柳烟儿脚步顿住,她见轻歌再度突破,眉目一喜,随后凝眸,抬起玉手,释放出无边寒气笼罩房屋,如此,便形成了一道禁制屏障般的存在,隔绝了屋内外发生了所有,轻歌突破之事便不会被其他人发觉。 人啊,还是要有所保留为好。 轻歌缓缓睁开双眸,如宝剑出鞘锋锐。 她垂眸望着手掌心的纹路,掌心下侧,一条红线闪着光隐约出现。 那是什么? 轻歌蹙眉,万分的不解。 “妖王之力。”凤栖说。 轻歌眸光一闪,“妖王之力?为何会在我身上?” 凤栖轻笑,“有一种特殊的体质,名为万象乾坤,可包罗万象,包罗乾坤。常人的体质,体内能有一种元素、气息,就已是天大的恩赐,若两种元素、气息并存,可化腐朽为神奇,只要用心专心修炼,假以时日,必能大器。而万象乾坤体质,体内能容纳不同的元素、气息,甚至多多益善。只不过,拥有乾坤万象体质的人,不能感悟虚无境。说起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轻歌愣住,就连永生石里都不知这等体质的存在。 她本以为,柳烟儿的寒冰煞体已是逆天体质,没想到还有超乎逆天体质的。 “而且,万象乾坤体质,不仅非常稀有,万年一遇,还很挑。普通的元素、气息,这等体质完全看不上,便是那妖王之力,魔族异骨,也才堪堪入眼罢了。万象乾坤体质有几个境地,会随着所吞噬之物发生变化。便是说,你体内的气息愈多,愈精纯,万象乾坤就会带给你更多的惊喜。在天地间出现无主又非常之强大的气息时,伴随着血魔花的吞噬煞气,万象乾坤就像是个磁场,能够把无主的气息吸食而来,慢慢吞噬,再转化为你的力量。” 说到这里,凤栖不得不感叹世间之事阴差阳错的美。 万象乾坤与血魔煞气的相辅相成,能让轻歌更为的强大。 只是可惜了虚无境。 “无主的气息……”听到这几个字,轻歌脸上的笑意渐而消失,上扬的嘴角不由垮了下去。 世间何人拥有妖王之力?唯姬月也。 妖王之力,为何会突然消失。 无非两种情况,其一,姬月丧命,烟消云散。其二,姬月断骨断血脉,只为成为人。可这个过程,也有很大的丧命之可能。 轻歌脑海里阵阵嗡鸣声,犹若五雷轰顶,头疼欲裂。 不好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她猛地走下床,打开双门,冲了出去。 柳烟儿甚至还来不及跟上,女子的身影就已消失在视野之中。 轻歌在死亡领域的偏僻处停下脚步,她伸出右手,掌心是一簇绿雾。 此乃熙子言留给她的。 大多时候,她能找到熙子言,靠的便是这个。 轻歌心神微动,屏神静气,将丹火内的灵力引向手臂、手掌,随后便见乳白色的灵力灌入氤氲着的碧绿色烟雾之中。 可任凭她如何灌灵力,熙子言便是迟迟不肯现身。 越是如此,轻歌的心脏就愈加的刺痛。 轻歌垂下眼眸,满面厉色,语气陡然尖锐:“熙子言,你便要一直瞒着我吗,你要躲到何时!” “他是死是活,身为他的妻子,我可以知道,我也能接受任何结果!”轻歌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两眼渐渐空洞。 咔嚓。 一双软靴踩断了枯木。 轻歌蓦地回头,一眼便看见了熙子言。 熙子言头戴斗笠,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子悲哀。 “他在哪里?”轻歌面色隐隐透白,嗓音轻颤。 “抱歉,他……死了……” 第2240章 你好,我是哥哥 死—— 了—— 轻歌眸子微微一缩,浑身上下,四肢百骸皆被冰冷如雪的凉意覆盖。 这些日子以来,她刻意不去想那些事,便以为天光能够放晴。 每一夜都是梦魇连连,心脏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她清楚,一定出了事。 可她从未想过,那个风华绝代,潇洒不羁,又时而腹黑傲娇呆萌的小月月,会死。 难以想象这一天的到来。 熙子言本以为轻歌会很崩溃绝望,难以控制住情绪,毕竟,二人多年的感情也是由他一路见证。 他深切的清楚着,他们于彼此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缺一不可。 然而,轻歌很平静,宛如暗夜下不起涟漪波澜的湖,偏生平静的湖面之下,暗藏惊涛骇浪。 熙子言朝轻歌走去,手放在轻歌身上,低声安慰:“事已至此,节哀。” “如何死的?”轻歌淡淡的问,语气平缓,仿若没有听到那惊天的消息一样。 “去妖脉妖骨,铸造神骨之时,没有熬过去。” 很平淡的话语。 轻歌闭上眼却能看到那血淋漓的场面。 她的小月月啊,为了靠近她,不惜连着骨头血肉拔掉自己身上的刺儿。 最后啊,连人都没了。 轻歌不懂的是,她与姬月之间既有骨髓烟,若姬月出事,为何她还安然无恙? 莫不是,神骨的原因? “骨灰都没吗?”轻歌问。 “被埋在鸾凤南山。” 那是九界的一处地方。 “带我去。” “……” 九界,鸾凤南山,细雨过后,山脉下空气里散发着清新的泥土香。 一座新坟立着。 轻歌站在坟前,脊背挺直,双眼凛冽过后是愈发的空洞。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窒息感填满心肺,完全无法思考。 到现在为止,她人还是恍惚的,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轻歌……”熙子言喃喃出声。 “让我静静吧。”轻歌盘腿坐在碑前,抬起手,指腹摩挲着那力透碑面的‘姬月’二字。 “好。” 熙子言欲言又止,犹犹豫豫,抬起的手复又放下,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陷入悲伤的人,不要去劝慰。 她比任何人都知节哀顺变的含义,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轻歌头靠着冰冷的石碑,仿若那就是她宠妻如命的丈夫。 她的双手轻微抱着石碑,眼神清灵的看向前方,好似透过那若有似无的风,看向更久远的往昔。 “小月月,我冷。” “我疼。” “我瘦了。” “我看见了父亲,他比我想象的还要人高马大。我也看见了母亲,她好落魄狼狈,我连拥抱她都是奢侈呢。” “小月月,你想我了吗?” “你不会丢下我一人的,是不是?” “你……说话呀。” 她耷拉着脑袋自言自语的低声轻喃,除了风声呜咽,树叶吹拂沙沙作响以外,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并不比任何人坚强,只是在面对千锤百炼时,她比任何人都能吃苦耐劳。 她想哭啊,可为什么,眼眶甚是干涩,一滴泪都成了奢侈吗。 咽喉酸痛,心早已麻木。 习惯了。 早已习惯面对上天赐予的苦难。 唯有接受。 她便这样坐了许久。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 她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体温,任由风吹,动也不动。 便是呼吸,都很轻微。 她垂下的眼眸,浓密漆黑的睫翼在眼睑之下铺盖一层浓厚的阴影。 在暗处,九辞远远的望着轻歌,不敢走近,满眼心疼,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九辞就怕这一日。 这些天,他躲在九界不问世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如此才能不去想,以为能躲避了。 九辞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哭呢? 这样放空麻木的状态,才叫人心疼。 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姬月,去了西天取经。 细雨微微的下,九辞正欲解开披风,走向轻歌。 突地,一声凄厉的哀嚎声,让他愣在了原地。 啊…… 整整两日没有任何动静的女子,突地仰起头,苍白的脸迎来雨下。 渐渐的,狂风骤雨,滂沱而下。 像一把把刀剑,猛烈拍打着她的身体。 她忽然眼神一狠,面前的石碑被雷巢里强大的精神之力碾碎为齑粉,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石碑碎裂。 她跪在地上,往前爬。 双手不停地扒拉着草垛土堆。 被雨水洗刷的新坟,挖起来倒也畅通无阻。 沾水的泥土弄脏了一身似是浑然没有察觉,身下是挖出来堆积在两侧的土堆。 终于,在湿泥之中,轻歌看到了一口棺材。 做工很精致的棺材。 她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顿觉嗓子疼痛到无法开口。 她拿出明王刀,一刀劈砍开棺木。 馆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轻歌愣住,旋即,丢了明王刀,用双手来挖土。 “人呢,人呢,人在哪?” 她慌了。 新坟的土被她挖三尺,又开始挖旁侧的地。 双手指甲翻折,十指血肉模糊。 她声声凄厉的喊着,直到嗓音彻底的沙哑。 轻歌双肩抖动,低着头,湿漉漉的银发黏在脸颊两侧。 她匍匐下身子,脸侧贴着新泥,闭上眼,黑如浓墨的睫翼挂着点点晶莹的水珠,转瞬又被雨水冲刷,被新的水珠取代。 她便如此,昏昏沉沉的睡去,没了任何的意识。 所有的困难,她都能熬下来。可唯独姬月之死,让她一时间惊慌失措。 像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 九辞终于踏步出来,披风裹着轻歌,横抱起轻歌。 “母亲……父亲……”九辞低声喃喃。 母亲过的很落魄? 他从未去了解过他们的事,甚至不知他们是谁,只因于他来说,比妹妹还要陌生。 他低头看着轻歌惨白如纸的脸,眉头压低,紧抿着唇瓣。 若说在此之前,对于妹妹,他还只是有着模糊的概念。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何为兄长。 兄如父,如天,如刀。 他的动作愈发轻柔。 他想守护着怀中的女子,想为她斩妖除魔,为她顶天立地。 “轻歌,你好,我是哥哥。” 九辞站在大雨滂沱中,忽然抬起头笑的邪肆又温柔。 像落魄无家的王子,掩不住骨子里衍生而出的华贵。 第2241章 映月楼主的身份象征 轻歌醒来时,身在映月楼,躺在玲珑寒玉床上。 她缓缓睁开氤氲着清雾的双眸。 “姑娘,你醒了?”一个梳着牛角辫的小侍女,笑嘻嘻开口。 轻歌敛起气势,悄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这样独一无二的装饰。 这…… 是诸神天域最大的杀手组织,映月楼! 想至此,轻歌犹若蛰伏的豹子,浑身戒备,赫然伸出的手,攥住面前小侍女的脖颈。 九辞,已经按捺不住要对她动手了吗? “姑……姑娘……”小侍女惊恐的看着轻歌。 轻歌对上小侍女漆黑如墨甚是纯粹的眼,微微松开了手,冷声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小侍女捂着脖子咳的眼中水光润色,她委屈巴拉的看着轻歌,说:“九辞殿下吩咐了,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想去何处,映月楼这就派最好的飞行魔兽护送姑娘前去。” 轻歌挑起一侧眉尾,眼底满是戏谑,意味深长的望着小侍女。 “九辞在何处?”轻歌问。 “九辞殿下踪迹难寻,奴婢也不知他在哪里,九辞殿下说了,日后姑娘就把映月楼当做自己的家。” 小侍女在衣裳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拿出一个晶石铸成做工甚是精致的长盒出来,放在轻歌的手中,“映月楼主身份的象征,此为映月匕,祭血为誓,又有冬暖夏凉之功效,九辞殿下让奴婢代交给夜姑娘。从此往后,映月楼数千杀手,任由姑娘差遣。” 轻歌狐疑的半眯起双眸,始终无法理解。 她小心翼翼接过长盒,打开,的确是一把血色的短匕,此匕名为映月。 轻歌仔细翻看着,很是怀疑里面藏了什么剧毒,或是什么机关。 最终,轻歌没有找到任何的疑处。 似是想到什么,轻歌脑海中灵光一闪,随后道:“映月楼去往东洲,要多长时间?” 小侍女骄傲的扬起下巴,笑道:“此去东洲,不过半日,我们映月楼的飞行魔兽,乃是稀罕的万里魔兽,飞行速度,便连宗府的那些天雪马都比不上的。” “姑娘是要去东洲吗?”小侍女睁着清亮的眼眸,小嘴巴一张一闭,问。 “嗯。” 闻言,小侍女欢脱地往外走。 轻歌垂下眼眸,屋内安静不已,只剩下她一人。 她抬起手,掌心紧紧贴在心脏上。 她闭上眼,用力去感受心脏的跳动。 良久,轻歌睁开锋锐眸子。 “姬月,没死。” 骨髓烟还在,姬月绝不会死。 便是死,也要见到尸体才肯罢休,可那棺材里面连骨灰都没有。 此一生,便是掘地三尺,她也会把姬月找出来。 姬月—— 你曾承诺的百凤朝凰,你所说的盛世婚礼,那些海誓山盟,一个都没实现,你怎敢死? 便是死,她也会手持明王刀,下地入九幽,过奈何走黄泉,便是那阎王府,她也不惧。 死也要找到他。 死也不休! 轻歌放在胸膛前方的手,微微攥紧。 拳头泛着乳白色的灵力,充满了力道! 至于九辞的事,则让轻歌满头雾水。 若能得到映月楼的力量,她自然乐得自在。 只不过,她怕这是个美丽的陷阱。 轻歌非常的谨慎,不仅自己检查了一遍,还让凤栖感应了一下映月匕,都认为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把映月匕放入空间袋中。 小侍女做事效率很快,不多时就准备好了飞行魔兽。 轻歌站在飞行魔兽的脊背上,两侧狂风起,一路前往东洲。 是夜。 东洲以南,好一派热闹之景。 荒芜的大漠上,数座以坚硬南灵石堆积出来的堡延绵开来,皓月为画,好是雄伟。 堡垒之中,明月而下,点缀着浩瀚星辰,一道道菱形水晶浮现在当空,将此地照的亮如白昼。 东洲盛宴,顾熔柞是主,来者皆是客。 此宴,名为霸王宴。 很俗的名字,但寥寥数字可以感受到顾熔柞的熊熊野心! 顾熔柞一袭青色蟒袍,身材魁梧,双眉浓黑,眼睛有神。 人到中年,气势万钧若雷,威震八方。 顾熔柞站在前方,喜迎诸客而至。 “江君主,呵呵,多日不见,听说实力有所突破,恭喜恭喜!” “南君主真是风采已久啊。” “刘君主的女儿尚未嫁人,我儿也未娶妻,郎才女貌,都是人中龙凤,实乃天作之合啊,刘君主意下如何呢?” 盛宴之地,只响起顾熔柞中气十足的声音。 “哟,这不是夜君主吗?”当顾熔柞声音如雷夹杂着嘲讽讥诮说出这一番话时,登时引来了诸人探究又戏谑的目光。 无数视线,皆落在夜惊风身上。 与常人的袍子不同,夜惊风穿着一身锃亮的墨色盔甲骑着烈马单刀赴宴。 夜惊风从马上跃下,他冷冷看了眼顾熔柞。 “本君还以为夜君主不会出现呢,要缩在那四四方方的天地当那缩头乌龟呢。”顾熔柞说罢,顿时,满宴之人,哄堂大笑。 夜惊风淡淡看了眼顾熔柞,“顾君主盛情邀却,本君岂能不来?” 顾熔柞压低嗓音,“听说夜君主生了个好女儿啊,那可真是不得了,还有出息的很。她虽与姬寻欢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但听说令媛貌美如花,冰山美人。既是如此,不如本君做个媒,将她许配于江君主如何?” 坐在黄沙椅上的江君主,发出极大声的笑:“此等美人,若能为妻,本君自是会好好疼爱,定叫她尝遍人世间情情爱爱的销魂滋味。” 闻言,诸人又是一顿大笑。 “老江啊,你就没个正经啊。”顾熔柞摇头。 “看来,日后见到夜君主,便要叫一声岳父了。” 江君主朝着夜惊风拱起双手,言语之间却无任何的恭敬友好,甚至全都是讥讽! 江淮山,八大君主之一,更是八大君主之中最凶残的一个。 此人年轻之时也是个才子,落魄到流浪街头过,被路过的世家小姐看中其才华,遂带回府中。 小姐之父对江淮山欣赏有加,得知二人两情相悦,非但没有反对过,甚至还倾囊相授,把府中所有的宝物、好的兵器全都交给了江淮山。 得此机遇,江淮山不停进步,终为人上之人。 第2242章 撑场面的最高境界 后来,江淮山为东洲君主之一。 正欲把妻子一家接来时,那一家人,全部丧命。 而其他君主送给江淮山的女人,全被折磨而死。 神域为天下修炼者着想,虽设有宗府,但这还是个非常残酷的世道。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胜利者,可以笑傲天下。失败者为鱼肉任人宰割。 而这份残酷在东洲表现的淋漓尽致。 夜惊风听到江淮山的话,眸子犀利看向江淮山,“为我女婿,江淮山,你也配?” 江淮山满脸怒然,拍桌而起,属于强者的气势威压隐隐地散发出去,直逼夜惊风。 夜惊风拔出长剑,剑气似强烈的风暴震荡。 夜惊风双眸若雷,眼睛一眯,气势一放,如万均之雷,坍塌之山,震慑宴会上的全部人! 顾熔柞细细打量一番夜惊风,只觉得夜惊风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人群之中的萧日臣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目光游走于夜惊风的身上。 看来,那夜的直觉很对。 夜惊风在韬光养晦吗? 夜惊风…… 你真正的实力,究竟是什么吗? 萧日臣双手环胸,眉眼脸庞逐渐陷入林立于荒漠之上的古堡倒映出的阴影里。 “夜惊风,能上老子的床,是你女儿的福气。”江淮山淫邪一笑。 倏地,夜惊风阔步往前,浮光掠影,流星追月,速度快到了极致。 刹那间夜惊风就已出现在江淮山面前,长剑贴在了江淮山的脖颈,一条血线出现。 江淮山瞪大眼眸,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的实力在夜惊风之上,怎会被夜惊风牵制! “本君不知,以江君主的脖子,能坚持本君几剑?” 夜惊风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气质,哪怕在说威胁之话时,眉眼之间甚至不见一星半点的邪气和阴鸷。 夜惊风满身杀气,如深海上的惊涛骇浪,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夜惊风,你敢!”顾熔柞怒喝,欲要出手。 夜惊风的剑再次往前咫尺,“顾君主,是你的灵力快,还是本君的剑快?” 不论夜惊风实力如何,夜惊风若是殊死一搏,顾熔柞是绝对保不下江淮山这条命的。 事情,脱离了掌控。 这一场盛宴,由他主导,他之意无非是想宣布东洲霸主之权。 谁都不能死!毕竟,那些人都是臣服于他,赞歌他。 只有夜惊风能死,可若是用江淮山一条命去换,不值得。 顾熔柞想至此,渐渐的收起了脸上的怒意。 顾熔柞变脸之事,收放自如。 顾熔柞温声道:“夜君主,东洲八君,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样做事可就过分了。” 夜惊风低头看着江淮山,“江淮山,十几年前,我欠过你一个人情,如今,也还清了。” 夜惊风把剑收起。若非那个人情,江淮山必死于剑下。 在十几年前,夜惊风被九州帝都人追杀逃至东洲,又被顾熔柞一众人打压。 江淮山暗中帮过他不少,也算是个兄弟存在。 只是江淮山才成为君主之一,比之顾熔柞的权势,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故此,太多的事有心无力。 后来,江淮山要去把妻子一家接来,怎知那一家人全都丧命。 回来之后,不知为何,江淮山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夜惊风愈发的冷漠,再也没了往日之情,甚至还成为了顾熔柞的走狗,反过来对付夜惊风。 这么多年,江淮山只是顾熔柞手中的一把利刃,用来对付夜惊风的剑而已。 哪怕夜惊风很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让江淮山如此倒戈,连兄弟都做不成。 但他知,那是江淮山的选择,从此往后,再无兄弟,见面即是红眼仇人。 江淮山脖子上是鲜红的血液,他瞪红了双眼看着夜惊风。 顾熔柞一声令下,手下士兵把夜惊风围剿。 “夜君主,你这作风的确不太行,这样狭隘的心思,有何资格成为东洲八君之一?”顾熔柞把话说完,士兵们铿铿锵锵拔出兵器,自四面八方指向夜惊风,只要顾熔柞一声令下,足以把夜惊风万箭穿心。 夜惊风临危不惧,傲立于此,悄然无声间酝酿着某种力量。 他今日之所以来此,是要设下一道。 既然女儿决定来东洲,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自不会让她受到欺辱。 夜惊风正要有所动作时,长风徐徐,皓月光闪,一道清冽娇声响起,碎云霄,彻荒漠—— “顾君主乱点鸳鸯谱,既为盛宴之主,又是如此的待客之道,有何东洲八君之一的风范,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叫人失望的很。” 随着那声音的响起,诸人抬头,循声望去。 便见巨大的神鸟,满身火焰,犹似撕开黑夜冉冉升起的破晓之光。 超神兽!朱雀! 朱雀之上,两名女子立于脊背。 而超神兽朱雀,则在抱怨了。 它堂堂超神兽诶,竟然在这种小的都不能小的场面里撑气势。 也太侮辱超神兽了吧。 而且,最侮辱的是,因为它还只是残魂的状态,要用轻歌从凤凰蛋里得到的灵女凤血脉,才能让它短暂出现。 也就是说,它不是载着轻歌二人从死亡领域一路雄壮霸气的飞来。 而是轻歌和柳烟儿快马加鞭,在盛宴之地的旁边,赶紧把马丢下,把朱雀召唤出来撑场面。 所谓撑场面的最高境界了。 朱雀虽说委屈巴拉的,但气势这种事,决不能输给任何人! 第2243章 以东洲霸王的身份! 盛宴之中,无数东洲有势之人皆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他们见过威风之人,可不带这样耍威风的吧。 那可是超神兽诶。 虽说他们得知夜轻歌传承到了朱雀残魂,也知在幽南擂台召唤出了朱雀本体,但这种事,一次就够了,还能召唤出第二次吗,太过分了吧,还给旁人活路吗? 顾熔柞眯起眼眸,仰头看向超神兽之上风采过人身姿绰约的两名女子。 这种仰视的感觉,真的很是不爽呢。 他本欲点燃东洲霸主的三把火,怎知被轻歌压制了。 而夜惊风,当他看见那红衣长衫遗世独立的女子时,沉寂多年的心与冰冷的血在这一刻骤然沸腾起来。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或是激动,或是澎湃,或是愧疚。 他的女儿啊! 多年不见,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能嫁人的年纪。 夜惊风热泪盈眶,此时此刻竟不敢与之对视。 内疚吧。 身为父亲,他不尽责。 身为丈夫,他不尽责。 这样无能的他,有何颜面去见妻女呢? 但—— 夜惊风攥起双拳,眸光如雷,周身三里以内,丝丝末日般的风暴在震荡着。 有他夜惊风在的一天,哪怕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护着妻女。 顾熔柞呵笑一声,“还以为夜姑娘不会来了。” “顾君主盛情邀却,这个面子还是要给你的。” 轻歌一面说,一面跃起,从长空落地,身姿平稳。 她行走在荒漠之上,翻飞的红衣如胜利旗帜的一角。 她缓缓往前走,那等内敛的气势,足以震慑诸人。 守在盛宴之地手持兵器的士兵们连连后退,面色煞白。 轻歌勾起唇角嫣然一笑,随即抬眸看向顾熔柞,黛眉微挑,“此宴霸王宴,在座的诸位即便都不来,我也得来不是吗?” 轰! 天穹黑云翻滚,雷霆作响。 所有的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在盛宴当中张扬猖獗的女子。 她字字铿锵,所说的每一个字,哪怕是婉转的语气,皆是毫不掩饰的轻狂。 顾熔柞设此宴的心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霸王宴,东洲之霸,舍我其谁! 顾熔柞要以此霸王宴来奠定他东洲霸王的开始。 而轻歌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的一番话,却是抢足了风头。 其言下之意简单粗暴,霸王宴,自然是我的宴,我既东洲霸主,尔等来不来无所谓,但我,必须走。 “笑话,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有何资格参与我等之宴。且说了,死亡领域乃东洲瑰宝,便是来人入宴,那也是宫主姬寻欢,不知你这不知所谓的黄毛丫头是以什么资格来霸王宴的。” 君主之一的南君主听到轻歌的话,闷哼一声,甚是不屑的呵斥道。 即便夜轻歌是姬寻欢看上的女人,那也不足以证明她的资格。 在东洲,女人永远是没有话语权的,除非她能凌驾于东洲,否则再是能力过尧舜豪杰也不足以被人的称道。 顾熔柞乃君主之首,与轻歌争论面子问题,倒是失了身份。 唯有南君主这些人的打压,能让轻歌在此盛宴,在东洲,抬不起头来! 轻歌并未急着回答南君主的话,她仰头望天,抬起皓皓玉手,悬于长空的朱雀登时化作一道火焰之光,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掠,转瞬间便钻入轻歌的指腹,消失于众人的视野。 柳烟儿走至轻歌身旁,那等潇洒恣意,娇媚而不羁的姿态,更是让人侧目。 轻歌目光四转,明眸生辉。 盛宴当中,所有的桌椅都是一样的,用黄沙为材料,以灵力固定黏合。 黄沙桌椅在东洲可谓是最出名的了。 唯独一套金光闪闪刺人眼球的桌椅吸引了轻歌的注意力。 桌面鎏金流转着点点晶莹的光亮,四侧边沿雕镂着云纹,旁侧的椅子都是用十足的真金铸造而成,其鬼斧神刀的工艺可见打造此椅的匠者实乃大师,两侧椅把,两条鳞片栩栩如生的龙尾一路往上延,椅子顶端,两条金色苍龙相对而咆哮,又互相交缠往上,似要腾云九霄再不见黄泉路漫漫。 良久,便在南君主等人忍不住之时,轻歌开口说话了,“以什么资格?既是霸王宴,我自是以霸王身份而来!” 一番铿锵有力的言语之声落下时,轻歌迈动双腿往前,速度肉眼可见,优雅坐下。 顾熔柞眼眸喷火,充血而红了一大片。 顾熔柞愤怒不已,抬起的手氤氲满了幻灵力。 若再忍耐下去,他何有尊严? 轻歌风轻云淡,端的是宠辱不惊,那清雅贵气的风采,像是一道纷然的火光,生生挤进了诸人的灵魂里,永生难忘此情此景此美人。 谁也想不到,轻歌会直接称自己为霸王,就连顾熔柞也要压着勃勃野心。 顾熔柞欲要出手之时,柳烟儿往前一把,一刀插在地面,以残月刀为中心,方圆百里赫然结冰,所有人的桌椅都被冰霜覆盖,唯独轻歌所在之地,没被寒冰涉及。 轻歌虚无之境内的朱雀与玄武,齐齐怒喝一声,散发出超神兽的威势,纵使幻灵师顾熔柞也不得不抹把冷汗,灰溜溜的把周身氤氲而出蓄势待发的幻灵力猛然压下去。 世人皆知,没有传承到本体的超神兽,是个空架子,空有其势而已。 可夜轻歌第一次在幽南召唤出本体若只是侥幸而已,那么第二次呢,不会是侥幸。 顾熔柞面色大变,他见轻歌如东道主般坐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那他叫人从南海岛屿搬运而来的双龙金宝座,竟像是为她打造的一般。 她像是高高在上孤傲的王,睥睨着诸位君主。 为了将双龙金宝椅搬运到东洲,在这个过程中,累死了十几头飞行魔兽。 仅仅只是为了在东洲霸王宴坐上一坐。 东洲霸主,坐双龙金宝座,那样震撼恢弘激动人心的画面,顾熔柞在夜里想了无数遍。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屁股还没下去,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看轻歌自信满满的样子,在其他君主怒喝想厮杀时,顾熔柞抬手制止住了。 第2244章 此番滋味,可谓销魂? 顾熔柞不相信轻歌有那个胆子,敢孤身鸿门宴,自称霸王睥睨八方君主。而夜轻歌眉眼之间的狂妄,不是自负,是有底气的自信,这让顾熔柞不由怀疑,轻歌的底气来源于何处,是否是那两头超神兽。 她若能召唤出超神兽本体来作战,那的确是麻烦了。 顾熔柞深呼吸,冷冷望着轻歌。 轻歌端起桌面白玉酒杯,轻呷了一口,唇角微扬,勾起一抹笑。 “顾君主不必拘束!”轻歌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顾熔柞,见顾熔柞站在原地不动,风轻云淡的笑着出声,所说的话却是叫顾熔柞怒而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至于其他君主,纷纷冷汗潸潸流。 只怕放眼东洲,唯有夜轻歌敢在顾熔柞面前如此这般了。 顾熔柞到底是君主之首,纵使这样的场面,也能沉下气来。 他是惜命之人,也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否则就不会等到近日来对夜惊风动手了。 哪怕夜轻歌有一成的渺茫希望能扳倒他,他也不会去对战。 他要绝对的胜利! 顾熔柞抬手,长袖拂动,便有两名身强力壮的侍卫搬来桌椅放在轻歌前侧上方的位置,似要压住轻歌的狂傲。 轻歌微微挑眉,优雅而缓慢渐渐地放下酒杯,挑起一侧黛眉,笑靥如花望向诸君,“十八年来,东洲八君,占东洲八方,守护东洲天地,这一片安和疆土。想必诸位来参与此宴的人,心中皆有数。东洲之所以能够在诸神天域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并非一君一人的力量,而是八君携手,同仇敌忾,便是那顶级豪门世家,也得颤三颤。可……” 轻歌侧着脑袋,慵懒邪佞,话锋稍微一转,陡然间犀利无比,嗓音低沉,如洪钟敲响,雷霆炸开:“这么多年,东洲八君明争暗斗不断,为了一点小土地,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便大动干戈,这也为君主之道吗?真是可笑!其他几洲,隐隐有强力的趋势,北灵境地听说出了一个可怕的强者,经常攻八君之势,东洲若不集八君之力为一体,建出诸神天域最是坚不可破的城墙,终要被诸神天域淘汰,脚下的疆土,手下的战士,皆为他人国,他人奴,你们,甘心吗?” 风过静悄悄,各自占地为王的君主,在少女侃侃而谈舌绽莲花之时,竟无一人出声,甚至下意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去看,去听,无数目光视线皆被她一人所吸引。 轻歌站起身子,长指夹着酒杯,一袭红衣如火纷然,眉目若染霜,清寒无边,眸光所过之处似有腊月寒风凛冽呼啸,无人敢与之对视。 她行走于盛宴之地,诸君之位,论阶级实力,还处于星辰境灵师的她,自是没有诸君厉害。 只是她便是如此,天生的王,那森寒威严的气势不知不觉,在一颦一笑,在一言一行中无形缓缓散发开去。 轻歌走至盛宴尽头停下了脚步,诸人看她,只见一抹猩红如火的背影。 轻歌背对着诸人,那身姿绰约,那风采过人,天地莽莽,黄沙滚滚,只剩下她这一缕火光惊艳东洲。 她仰头抬手,手腕微转,酒杯杯口倾斜,浓烈醇香的酒水,化作一条水线,渐而灌入轻歌微启的红唇里。 一杯酒入腹,她随手一松,酒杯碎于地,轻歌一寸寸缓慢地转过身,袍袖在长空中划出了火光般的弧度。 面朝诸君,她微抬下颌,凤眸甚是狭长,眼底光芒暗闪。 目光自顾熔柞身上扫过,红唇轻颤,言辞犀利,铿锵有声:“我很感谢顾君主知遇之恩,想来顾君主与我一样,都是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有远见之人,而非目光短浅之鼠辈,顾君主为东洲的万千修炼者着想,特设霸王宴,找出东洲一霸,凝结八君之力,扬我东洲之威。而霸主之位,敢问诸位,舍我其谁?” 狂风骤然而过,又在她话音落下之时静止,如同画面定格凝固。 所有的人,不可置信,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顾熔柞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理直气壮说下一番话。 一身浩然凛冽之气势,一张三寸不烂之嘴,堪过百万雄师。 千里定乾坤,运筹揽九霄! 夜惊风站在人群之中,错愕不已的望着自家女儿。 这…… 是他的女子吗? 忽而,夜惊风笑了。 看!这就是他夜惊风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自叹不如。 转瞬,夜惊风又是内疚和心疼。 轻歌仿若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若非经过千锤百炼,若非走过刀山火林,又怎会有如此之气势呢? 夜惊风眼神愈发的复杂,他在轻歌身上看到了当年的阎碧瞳,却又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 阎碧瞳张扬,纵情江湖,骄傲又善良。 而轻歌不同,她生来为王,她亲手斩灭软肋和善良,哪怕穷困潦倒,她只要坐下,哪怕再残破的椅,都会是龙座凤椅! “夜轻歌,东洲霸主之位,岂是你能肖想的?”南君主怒喝一声,拍桌而起,指着轻歌破口大骂。 顾熔柞始终按捺着,他乃君主之首,有他的体面和尊严! 江君主江淮山阴测测一笑:“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枪的做什么,这细皮嫩肉的肌肤,该是由人好好疼爱的。那东洲霸主之位,有能者居之,夜姑娘,与其肖想不该有的霸主之位,倒不如做我的女人,与我共赴那燕山云雨,享受人间销魂不是更好?” 夜惊风手放在剑上,看着江淮山的眼眸之内一片凛冽杀意。 便在夜惊风要出手之际,一只白嫩的手,搭在了夜惊风的肩上。 夜惊风回头,见到轻歌,不由手足无措,满心杀意都化作了紧张。 轻歌轻描淡写的看了眼江淮山,看似丝毫不动怒,却在下一刻,残影而过,掠向江淮山,只在一个瞬间而已。 与此同时,那侧的柳烟儿相当之默契,张开双手,万千冰刃而出,撕裂长空,掠向江淮山,在距离江淮山的身体咫尺时,戛然停住。 轻歌,出现在江淮山的身后,手中明王刀,迅速落下。 血溅当场,断其一臂。 “江君主,如此滋味,销魂不销魂呢?”轻歌妖孽一笑,缓慢擦拭着刀刃血。 第2245章 坐山观虎,何为虚名 江淮山的臂膀掉落在地,血溅三尺。 轻歌出刀之速快如闪电,又有柳烟儿辅佐,混淆诸人耳目,何至于连顾熔柞都反应不来。 最为关键的是,轻歌虚无之境内的两头超神兽,一同发威,三管齐下,江淮山这条臂膀是必须要斩断的。 顾熔柞需要三把火点燃东洲霸主之位,而轻歌更需杀鸡儆猴这一招来打响东洲第一仗。 江淮山机械般的转头,看见断开血淋漓的肩膀,才后知后觉感到了疼痛,张开嘴叫喊出声,疼痛无比,犹若濒临绝望的野兽发出愤怒的低吼。 “夜轻歌,你休要太过分了!”顾熔柞拍桌而起,声若雷霆怒喝,与此同时,其他几位君主全都齐齐站起,氛围若不死不休的厮杀战场,轻歌是他们即将摧毁的城堡和映照鲜血尸体的白月光。 轻歌斜睨顾熔柞,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渍。 江淮山恶狠狠等着轻歌,轻歌勾唇一笑,看向顾熔柞,“诸位君主,谁还想试试销魂滋味呢?” 这个夜轻歌,太诡异了。 纵使面对只有星辰境的她,其他人也不敢太放肆,随意的轻举妄动。 轻歌抿起双唇,微挑黛眉,面对诸君之怒,她依旧是从容不迫,云淡风轻。 正是这种超脱世俗的淡然,让顾熔柞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 夜轻歌是装腔作势,还是有所底牌? 那两头超神兽要是拿出来,他有几分胜算? 夜轻歌的所作所为杀顾熔柞一个措手不及,让顾熔柞来不及反应。 而夜轻歌雷厉风行,震慑诸君的手段,顾熔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几十年来,顾熔柞横行东洲,从未有一个人,让他感到地位动摇,唯夜轻歌是也。 顾熔柞目光自夜惊风身上扫过,若夜轻歌不是夜惊风的孩子,他倒是会反其道而行,收了夜轻歌,可惜,现如今,她与夜轻歌唯有为敌。 但—— 纵使顾熔柞再思考冷静,若任由轻歌如此下去,难保他八君之首的威严。 “夜姑娘,此乃盛宴,莫要剑拔弩张,见血可是晦气的。”顾熔柞言下之意是在说轻歌不知分寸和好歹,顾熔柞肚里撑船极其大量,连双龙金宝座都让给她,她却要逞威风。 轻歌半眯起双眸,不得不说,顾熔柞此人,一代枭雄,不仅修炼领域有所成绩,还是一个非常成功的阴谋家,政治家,大多时候,顾熔柞不以武力杀人,而是借刀杀人,以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渐渐把人逼入绝境,看蝼蚁在深渊挣扎,又如何没了生机气息。 这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而大多数上位者,都会病态。 哪怕初心壮志凌云欲上青天揽明月,在见过世间残酷百态后,他们的心理也会随之而变化,直到最后完全的脱离了最初的轨道。 心若要变黑,人若要堕魔,仅仅只需一瞬,一念而已。 轻歌挑眉,并未理会顾熔柞,她收起擦拭干净的明王刀,一脚踩在江淮山面前的桌上,刀尖挑起江淮山的下颌,轻歌冷睨着他,说:“世间男人,谁不想做我丈夫?只是,大多数都会如江君主这般,一不小心,就要成为牡丹花下鬼。” 江淮山望着轻歌冰寒如霜的双眼,体内的血渐渐凉,堂堂八尺男儿,却如同站在极寒的腊月雪山瑟瑟发抖。 轻歌见江淮山连说话都不敢,摇头冷嗤一声,放下腿和刀,走向双龙金宝座。 一面走,一面说:“我知道,我初来东洲,又是女流之辈,在座的诸位,诚然不服于我,我能理解。” 轻歌坐于宝座,姿态慵懒,双腿交叠。 柳烟儿为其斟酒入杯,轻歌端起酒杯轻微摇晃,诸人目光皆看向她,心脏随着杯中涟漪四起的酒水而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不已。 “北灵境地的境主邪王,有吞并东洲之意向,我若为王,自与东洲同在,与诸君同在。”轻歌道:“我占死亡领域,放眼东洲,没有哪个的地方比我死亡领域还好。我也不做强人所难的事,诸君若不肯应允,这霸主之位我不要也罢,我回到死亡领域,转头与北灵境地结成联盟,这东洲霸主之位,到头来还不是要到我的手中,只不过在这之间,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里,就要牺牲东洲诸君了?” 轻歌浅浅一笑,所说言语让众人心里甚是发毛。 柳烟儿垂眸看着姿态懒倦坐于宝座的轻歌,非常的钦佩。 谁能有这个气魄胆识,敢当着东洲最残忍强大的八君面前谈笑风生,断臂威胁,血溅霸王宴。 轻歌在打一场心理战,她孤身一人面对东洲诸位君主。 所谓心理之战,便要看险境面前,谁更能从容。 唯有心无畏者,才能胜利。 显然,东洲诸君,个个心怀鬼胎,而心怀鬼胎者,最害怕失去现有的权力地位。 唯独轻歌,无畏无惧,言笑晏晏坐在那宝座上,仰头恣意喝着浓烈的酒水,倒是叫人有几分羡慕。 实则,轻歌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对拼。 说白了,是个碰瓷的。 而没人,敢与她碰瓷,这才是她胜利的关键。 轻歌冷笑,便是顾熔柞,也怕她投靠北灵境地。 有超神兽在,没人能够在今日杀死她! 放下酒杯之际,轻歌终于抬眸看向了夜惊风。 只因顾熔柞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竟是顺着轻歌的话说下去,“夜姑娘所言极是,那么便如夜姑娘所言,从今往后,夜姑娘为东洲霸主,对抗北灵境地。” 顾熔柞阴险一笑。 本以为是个王者,怎知是个无脑的女人。 东洲霸主之位是个空壳,其他诸君不给赐予力量给轻歌。 而顾熔柞想坐山观虎,便承诺霸主之位,故意说下此话,是想让夜神宫与北灵境地的邪王对战,结束两大威胁,顾熔柞不仅能收服死亡领域,甚至还能一并吞了北灵境地。 顾熔柞有极大的野心,发现了巨大的利益。 轻歌笑意盈盈。 她刻意抛出诱饵,显然,顾熔柞上钩了。 她想要的,便是顾熔柞承认的东洲霸主之位!哪怕只是虚名,也足够了! 第2246章 夜主东洲 人若急于眼前利益,便会乱了阵脚,有许多看不到的未知,足以致命。 轻歌挑眉,朝着顾熔柞敬酒,“顾君知遇之恩,夜某自当铭记于心。今日东洲我为王,他日东洲大一统,北灵境地不足惧,南北二洲为连襟。” 顾熔柞咬咬牙,他身为八君之首这些年,虽有称霸之心,但也绝不敢越了分寸。 夜轻歌的狂妄,打他个措手不及。 现如今他唯有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纵使其父亲,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一个女流之辈,又有何等能耐呢? 若是姬寻欢在此,顾熔柞反而会更为忌惮一些。 顾熔柞端起酒杯,回敬轻歌,“夜主。” 轻歌浅浅一笑,顾熔柞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捧杀她?殊不知请君容易送君难,既让她夜主东洲,想把她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可不是什么简单之事。 暗处,一红一黑两道身影静默的望着盛宴之地,忽而发出满是讥诮嘲讽的轻笑声。 “邪王,这顾熔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看顾熔柞这块姜怕是发霉了吧。”黑袍女子不屑一笑,“真是个白痴东西,整场盛宴主导权都在夜轻歌那里,还沾沾自喜以为能坐山观虎不费一兵一卒打一场胜仗。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话说姬寻欢看女人的眼光,真是挺好,这夜轻歌大智大慧,有胆有谋,抛出诱饵,再趁胜追击,殊不知,其真实目的从未掩盖过。” 黑袍女子眉间一轮黑月,唇色为黑,脸颊两侧各有三道黑痕,眸色狭长,黑如深夜浓墨。 她转头看向身侧男子,笑的张扬。 男子红衣如火,脸上覆着金色面具,他的眼眸透过面具,落在那言笑晏晏气焰嚣张的女子身上。 数年过去,她一如既往的明媚动人。 黑袍女子双手环胸,耸了耸肩,“听紫藤那丫头说,你对别人的媳妇儿有兴趣?”言语之中的别人,自是夜神宫姬寻欢。 墨邪垂眸。 黑袍女子笑了,“你竟也有这少男怀春的一面,不是我说你,这么好的姑娘,让给别人做什么?要我,既是八抬大轿请不回来,那绑也要绑回来的。” “她非世俗人,世上之情,并非皆为情爱。”两情相悦,太难。他能做的便是陪她,扶摇直上九万里,莽莽山河脚下踏! 在遇见她之前,他也曾浑浑噩噩,却是更多的潇洒,灵魂是自由洒脱的,无拘无束。在遇到她之后,他的生命之花已彻底的绽放。 他要追寻天地,不仅仅是因为她,还有他灵魂深处甘愿堕魔的杀伐。 黑袍女子翻了翻白眼,“何须说那么多废话,说到底还不是人看不上你,要我,我也喜欢姬寻欢,妖孽无双,风华绝代,还宠妻入骨。”黑袍女子咽了咽口水,说至此都有些想去挖墙脚抢夫了。 墨邪:“……” 黑袍女子是当初在幽南秘境与轻歌见过一面的林紫藤的姐姐,林墨水。 两姐妹的父母取名也是有趣,她出生时,其父正执笔沾墨,故而取名墨水。 林墨水眸光看向轻歌,不由道:“不过,比之姬寻欢,我更喜欢这姑娘。东洲这些男人真是够窝囊的,连个姑娘都比不上。” 轻歌坐在椅上,似是察觉到什么,悄然无声的朝着暗处的虚空轻瞥了一眼,薄唇微抿紧。 此时盛宴已进行了一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琴师坐于黄沙椅,弹着千古哀曲。 轻歌眯了眯眸,今晚是她为东洲夜主之夜,顾熔柞叫人弹哀曲? 她虽已是夜主,却无一人臣服。 “混账!”夜惊风一声怒喝,提剑走向琴师 。 剑指琴师,暴戾之气如惊涛骇浪翻腾涌动,“霸王盛宴,你放九娘临月之哀曲,是何居心?” 同时,其他数位君主全都起身,齐齐使力,力量汇与一起,若末世降临的风暴,撕裂空气,在长空中激烈的震荡! 夜惊风后退数步,抬头之时,双眸之中雷霆四起,似有黑云翻滚,狂风骤雨而下,面颊神情密布深深可怖之浓云。 东洲疆土延绵数万里,七位君主视轻歌为大敌,如此时刻,他夜惊风,身为一个父亲,任何时候都要成为她的天,成为最坚不可破的一堵城墙了。 面对七大君主合纵之力,夜惊风临危不惧,傲然而立,似过江猛龙,下山之虎,怒破云霄,斗转苍穹,皆在浓浓剑气之中。 剑气长虹如瀑倾斜,欲迎诸君之力。 萧日臣以及其他几位君主都发现了不对劲,夜惊风在八君之中的实力在中上,不算最强,可今日夜惊风所爆发出来的剑气,都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不止于此。 但诸君不信,他们合纵,夜惊风也能抵挡不成? 夜惊风是夜轻歌的父亲,现在夜轻歌要成为东洲霸主,而他们此前得罪了夜惊风,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 是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轻歌眉尾压低,眸氤清雾,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望着剑拔弩张的诸君和夜惊风。 至少夜惊风此时为一首哀曲甘愿以身为剑怒杀四方的气势,让轻歌微微动容。 夜惊风的剑气与诸君合纵的力量即要撞上,便在此时,一道霏霏之音宛若天边来,赫然响起的瞬间,不论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般的剑气,还是千军万马的诸君之力,只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那琴音,忽起,似八方而来,似山涧流水缓缓淌落,犹若阵阵细雨下于春日,清脆悦耳之音,能洗涤世间的邪恶之物。 可—— 下一刻,琴音急骤,细雨变作暴雨猛下,仔细看去,道道雨珠,似万千剑刃。 杀雨下! 风云不归,血溅六合! 盛宴八君,皆被那气势震慑出。 他们仰头看去,皓月当空,明夜淡辉,一只美丽优雅的飞行灵鸟翱翔高空,灵鸟之上,女子盘膝而坐,抱着无弦伏羲琴,一身清冷如月,素净似莲的气质,眉目没有妖孽妖冶之气,偏生如画精致,三千青丝似墨,一袭白衣盛雪。 无弦琴神,夜倾城! 第2247章 九娘时代 飞行灵兽悬于半空,夜倾城依旧是微微闭着双眼状态,清风徐徐掀起她的雪色衣摆,她轻弹无弦琴,两道琴声响起,血色光刃赫然于指尖迸射而出,飞掠往上,犹若流星追月般快到极致,猛似闪电迅若疾风。 血刃掠过下方盛宴之地琴师的咽喉,见血封喉,啪啦一声,琴摔在地上,琴师也随之眼前一黑往后栽倒,生命的迹象骤然消失,只剩下一具无限冰冷的尸体。 顾熔柞半眯起双眸,若有所思,指腹轻敲桌面,嘴角噙着淡淡的戏谑的笑。 他怎会没有调查清楚夜轻歌的来历,以及当初.夜倾城在九州帝国的惊鸿一现。 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超乎了他的想象。 有夜倾城辅佐,夜倾城绝对有与北灵境地邪王一战的资格。 到时,他不仅仅能称霸东洲,甚至能在死亡领域和北灵境地为王。 他顾熔柞的势力,终能与南北二洲的顶级豪门世家媲美。 只是—— 顾熔柞轻瞥了眼琴师,欲要开口,奈何还不等他说话,夜倾城便居高临下睥睨诸人,先发制人的开口道:“如此之人,也配为琴师,东洲霸王盛宴,弹奏九娘临月哀曲,该死之人,不足为惜。” 夜倾城气质清冷,尤为的孤傲,说话之时,夜倾城轻身一跃,从飞行灵兽上稳稳落于地面。 “夜琴神,你杀我东洲琴师,不太好吧,纵使他有所错,也不该由你来杀。”顾熔柞眼神阴冷,语气不善。 夜倾城脚步顿住,斜睨顾熔柞,“杀他,又如何?” 顾熔柞怔愣,气结,没想到这些年轻的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凶狠而麻烦。 让顾熔柞忌惮的不是夜倾城,而是夜倾城的师父,幻月神殿五琴宗之一。 夜倾城不足为惧,可琴宗,就有点儿棘手麻烦了,琴宗大师一跺脚,便是南北二洲都要忌惮。 夜倾城睫翼轻颤,微微垂下,眸色犹若寒霜密布,红唇微颤,轻声道:“莫说他一人,诸位君主,我不介意一并杀了。” 夜倾城是内敛的狂妄,她说话时的语调极为的冷淡,偏生透出的狂妄,让所有人为之震颤。 她的底气和自信,不仅仅来源于实力,更多的是其师琴宗。 她没那个本事杀诸君,但她敢动手,诸君却不敢伤她。 “夜琴神,可莫要太嚣张了。”顾熔柞压低嗓音,带几分威严。 “顾君主,今日我主盛宴霸主,我代替家师千里而来,为主庆祝。顾君主若是知分寸好歹的人,那所谓琴师,不该由我动手,而在他弹奏九娘临月之时,顾君主就该一刀将他斩杀于刀下。” 夜倾城一口一句‘我主’,而她的主,自然是…… 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红衣女子。 便是夜惊风都怔愣住,他一直有留意夜轻歌的动静,听说过夜倾城臣服于夜轻歌,可听说究竟是听说,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夜惊风深吸一口气,看着轻歌,不由苦涩的笑。 她像是真正的王,孤傲的九五之尊,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森严幽冷的王者风范! 这一路而来,她能在这个年纪突破大灵师,来到诸神天域,并且名震诸神天域,她吃了多少苦呢? 夜惊风热泪盈眶,颇为湿润,鼻腔一酸,他撇过头去,用体内力量把泪水给狠狠憋了回去。 顾熔柞双拳紧攥,此时此刻,他便只有极力的忍耐,“夜琴神,九娘临月虽是哀曲,但九娘此人,乃千古传奇之人,琴师之用意,是将她比作夜姑娘,有何不对?” 九娘乃女中尧舜,在更早之前的时代,比凤栖雪女还要早时,女子根本就没有话语权,连修炼都不行。 女子一出生,就要开膛破肚被割掉丹田,不允许修炼。 都说女子无才无实力便是德。 而九娘的父母,却很明智,没有被旧时代的观念所桎梏束缚。 彼时,女婴若未切割丹田,一旦被发现,女婴父母是要受千刀万剐之惩罚的。 九娘自打出生起,就非常的快乐,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直到那一年…… 九娘八岁。 她是个拥有极好修炼天赋之人。 即便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把修炼之事告知旁人,可她还是忍不住,释放灵力救了一个被山贼欺负的同村姐姐。 同村姐姐感激涕零,九娘与她说,不能说出去,她答应了。 回到村后,不到三日,九娘拥有丹田之事就已传开。 官府人前来,将其父母抓走,当着九娘面绞刑,父母死后,将九娘四肢骨骸贯穿,钉在邢台的十字架上。 把她的丹田,取出! 九娘浑身血淋漓,倒在血泊中,往日亲近的村民,往她身上砸石头和臭鸡蛋。 待到夜深,所有人都离开后,被她救下的同村姐姐一脸高傲笑意盎然的走来。 她的脚掌踩在九娘失去丹田的小腹的血窟窿上,狠狠扭动。 她居高临下,气焰嚣张。 九娘唇齿满是腥热的血,她万分不解的问:“为什么?”我救你一命,你何苦害我全家? “为什么?这世道本就如此。我也该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母重男轻女,只疼爱哥哥弟弟,剥走我的丹田,打骂我,不把我当人看,你的父母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下你的丹田,怕你有所忧虑,不肯给你生个弟弟,你明明是下贱龌龊的女子,为何他们那么疼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三道为什么,声音愈发的拔高,直到最后开始歇斯底里的尖锐起来。 那个时代的女性,是悲哀的。 同村姐姐,早已习惯了女性的悲哀,因为在她的生活里,所有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可九娘不一样。 她的父母,那么好,对她也很好。 她想要。 可她知,那不是她的。 她就只能摧毁。 可为什么,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因为啊,从今往后,连唯一对她好的九娘都走了呢。 同村姐姐忽然抱着九娘凄声大哭,“我错了,九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她状若癫狂,明明是纯粹天真的年龄,却狰狞扭曲的像个魔鬼。 第2248章 乾坤镯,鸡鸣狗盗 九娘看着往日的姐姐,像个厉鬼,她感到了害怕与绝望。 她用尽全力将其推开,爬起来,走出这个村子。 同村姐姐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她说:“九娘,带我走。” 九娘凄冷一笑,“你要将我心肺全掏走,你才罢休,你才甘心?” …… 九娘走了。 同村姐姐的命运很悲哀。 她被父母卖给了一个散修者,一直为散修者生孩子。 可惜,每一次都是女孩。 只要是女婴,散修者就会亲手毁灭。 直到她生出了男孩,那已经是她的第八胎。 三十来岁的她,看起来犹若老年之人。 生完男孩时,丈夫抱着那个男孩,笑的可真开心啊,不顾倒在血泊中的她。 她要死了。 临死之前,她脑子里想的不是孩子,不是丈夫,而是对她好的九娘。 她从未后悔过所做之事,却很想九娘。 那是她人生的唯一温暖。 听说,九娘成为了士兵,还当上了将军。 听说,九娘意图造反。 听说,九娘篡夺皇位取得成功了。 听说,九娘要改变《帝国法》,将那一条切割女婴丹田的法给改了。 女子也有修炼的权利。 九娘,你过的很好。 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呢。 她快要死了。 丈夫抱着孩子,与年轻的姑娘眉目传情。 那姑娘生得眉清目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她也很崇拜九娘。 丈夫对着姑娘说,现在有了儿子,日后你也不必遭那生孩子的罪。 此刻,她恍然大悟,一向无情残忍的丈夫,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她永远都不是他的爱而已。 她只是一个生育工具。 丈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年轻姑娘的手,走向屋外的骄阳光。 她剧烈的咳嗽,朝着那光亮伸出手,最终只能无力的往下耷拉。 命啊。 都是命啊。 九娘,我想你啊。 是错觉吗。 九娘逆着光出现,她穿着明黄的龙袍,打扮的跟男子一样,眉目之间尽是英气。 她走至同村姐姐的床前,踩着满地的鲜血。 九娘蹲下身子,伸出手,将死不瞑目的同村姐姐极力瞪大的双眼,轻抚着闭上。 “一路,走好。”九娘说。 九娘,你恨我吗? 不恨。 仅仅可怜。 不仅是个人的悲哀,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九娘的下场很惨,她被人赶下了皇位,她被万箭穿心头颅挂在城墙。 可是啊,从此往后,女子也能修炼了。 渐渐的,有无数风云女子出现,无数像是九娘一样当自强的女子。 她们在修炼方面的造诣,不输男子,不输任何人! 九娘临月,更多的是哀曲。 九娘那一生,命运多舛,跌宕起伏,真的是太惨了。 霸王盛宴,夜倾城听到顾熔柞的话,停下了脚步,冷睨着顾熔柞。 “九娘三曲,临月之哀曲,酒烈之激扬曲,风云之欢曲。顾君主有所不知,此刻顾君孤陋寡闻的样子,真是丑态百出难看死了。”夜倾城教诲起人来也极为的腹黑,顾熔柞怒而瞪眼,却也知趣,不敢再开口说话。 夜轻歌、夜倾城二人,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莫看年纪小,莫看女流辈,个个顶天立地的劲儿,堪比少年游。 夜倾城见顾熔柞不再说话,随即迈动修长的双腿继而往前走去。 夜倾城似笑非笑,气息清冷。 她逐步走向轻歌,脊背如青松似伫立远古高山的一把剑,非常的笔直。 走至双龙宝座前,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单膝跪地,微微低头而垂眸,轻声开口:“主子,倾城迢迢而来东洲,祝我主芳华绝世,一生安康,东洲有我主实乃荣幸,倾城特带来一曲壮志凌云楚歌秋,我主可愿聆听?” 轻歌看着眼前的夜倾城,神情颇为恍惚,轻叹了一口气。 偏执之人,都是极端的傻子。 傻的无可救药。 夜倾城认她为主,又极力修炼,只因夜倾城实力地位越高,旁人就会对夜轻歌愈发尊敬。 夜倾城必是得知了王家宗府之事,特来东洲摆此架势,就是为了给她撑腰。 夜倾城是想借东洲霸王盛宴告知诸神天域的所有人,她夜倾城不论何时何地都与夜轻歌同在。 若想动夜轻歌,便要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她夜琴神之怒。 有友如此,此生何求? 她何其有幸! 三生有幸! 轻歌眼眶微红湿润,却笑的更为张扬了。 她手肘撑于椅把,指腹托着侧脸,浅浅一笑,眉目愈加的妖孽明艳。 明眸皓齿,双眉若黛,点绛朱唇,银白长发,如火红衫。 此情此景此美人,又何止美如画? 轻歌落落大方,清贵优雅,缓缓点头而道:“楚歌秋,此曲倒是应景,可奏!” 夜倾城低头垂眸,起身又躬身后退,退至盛宴中央,席地而坐,白衣如积雪堆下。 无弦一曲,楚歌之秋,壮志凌云,扶摇青天。 琴神起,长音落,与风归。 诸人的热血皆被激起,好似一瞬已回年少轻狂之时,有那宏图大志,有那春秋三梦。 “愿我主壮志得安,愿我主楚歌得秋,愿我主东洲称霸。” 夜倾城嗓音清冷,配上这激昂之调,让人恨不得提起刀剑战场厮杀不休。 一曲终,夜倾城起身。 “赐座夜琴神。”轻歌道,双掌拍响,眸光妖冶,“好一首楚歌秋,不愧是幻月神殿夜琴神。” “我主欢喜,便是倾城之欢愉。”夜倾城浅笑。 轻歌一颤,一恍,旋即大笑。 她笑的癫狂,笑的歇斯底里,露出雪白的牙。 多年过去,夜倾城一如既往。 偏执如初。 轻歌提及赐座,盛宴上的士兵们犹犹豫豫目光躲闪的看向顾熔柞,顾熔柞点头后,才搬来好桌好椅,就在轻歌身旁。 轻歌又让人搬来桌椅,都在她下方。 左侧柳烟儿红衣娇媚背着残月刀,右侧夜倾城白衣清冷抱着伏羲琴。 一左一右,截然不同的两种气势,却是雷霆万钧,叫人莫敢不服! 顾熔柞眯了眯眼眸,一名士兵走来,躬身弯腰在顾熔柞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顾熔柞哈哈大笑,笑声过后看向夜惊风,矛头直指夜惊风,“夜君主,方才萧君的军队在你那里搜到了本君的乾坤镯,你说你,你若想要,本君给你就是,你何必……盗呢,为何非要做那鸡鸣狗盗之辈呢?” 第2249章 盗窃之罪,东洲地牢 乾坤镯,顾熔柞的极品灵宝,算是空间宝物的一种,比之空间指环和空间袋却要高级多了,乾坤镯内容纳万象乾坤,甚至是有生命力之物,算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顾熔柞偶得机遇,才有此乾坤镯。 夜惊风沉下脸来,眸若雷霆,中气十足的怒喝,“顾君主,凡事讲究真凭实据,而非你一人之言就能断定的。” 说至此,夜惊风又觉得可笑。 顾熔柞既敢在东洲盛宴上提及此事,必有万全的把握。 诚然,此前萧日臣也给夜惊风提了个醒,夜惊风纵使单枪匹马来霸王盛宴,自会有所警觉。 兴许,他不会给女儿带来荣耀,但也绝不要成为她的累赘和原生悲哀。 轻歌挑了挑眉,戏谑的望着顾熔柞,顾熔柞早便打算先拿夜惊风开刀,才让她过火的耍威风。 只是—— 她的父亲,也是顾熔柞能随便拿来开刀的。 顾熔柞听得夜惊风之言,愈加发怒,手掌氤氲力量猛地拍向桌面,一张上好的黄沙桌登时灰飞烟灭。 顾熔柞冷冷一笑,睥睨夜惊风,“盛宴之时,我顾家军队前往你之所住搜到了乾坤镯。” 说至此,旁侧士兵躬身拿出一个锦袋,那锦袋上了年纪,周侧一针一线绣好的牡丹花,都已摩破了一些。 黛蓝为色的锦袋,即便保养的再好,历经风霜时间的沉淀,却是微微泛黄了。 轻歌眸光微闪,布袋右侧下方,以绛紫针线,绣了一个‘碧’字。 她母亲的锦袋? 看来,这一步棋,顾熔柞酝酿已久,便等着给夜惊风致命一击的时候。 如此说来,她在定山坡与阎碧瞳见面说,空虚已经料到了她会来东洲,索性彻底撕破脸,要把夜惊风挫骨扬灰! 此前顾熔柞承认她东洲霸主之位,不仅仅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更是引蛇出洞,循环渐进。 顾熔柞大气大量大方,她既有能耐坐霸主之位,顾熔柞为东洲修炼者着想,就送给她。 如今夜惊风犯下错误,她身为夜惊风的女儿,若是出面制止,便是以权谋私。 就算是纷争乱世的年代,到哪里都还是要讲理的。 占理,便是占有底气。 若她以权谋私传了出去,整个东洲定会视她为虎狼。 等她借夜倾城和夜神宫之力平定北灵境地之乱后的,顾熔柞以此为根本缘由将她推翻。 真是阴险狡诈的一个人。 而夜惊风在看到那锦袋之后,眼瞳紧缩,双手握拳,身体因激动而颤,满身坚硬如铁的铠甲铿锵作响。 那是阎碧瞳亲自为他缝补的锦袋,里面放着平安符还有阎碧瞳剪下的一缕青丝,这么多年,不论何时何地,或是辉煌,或是苦难,他永远都会带在身边。可在两年前,一直放在身边就连睡觉都不拿下的锦袋不翼而飞,夜惊风发疯的去找,去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就差没有把东洲掘地三尺了,渐渐的,他再度绝望。 现在看见顾熔柞手中的锦袋,夜惊风脑子里一阵嗡鸣似有雷霆炸开,震耳发聩之响直冲云霄。 碧瞳的锦袋,并非不翼而飞,而是有人蓄意盗走。 除却空虚之外,夜惊风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 原来,在那时候,空虚就打算用这一招来治他的死罪。 盗乾坤镯不可怕,可怕的是进东洲地牢,一旦进去,就不能活着出来。 一瞬之间,夜惊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多年的无能为力,兄弟背叛的痛苦,都足以,湮灭了他。 他没有了力气,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可看着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轻歌,夜惊风又极力的克制住崩溃的情绪,站的笔直。 此时此刻,他不是东洲八君之一的夜惊风,他只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父亲,哪怕他从未做到过顶天立地。 他不能倒下! 他还要守护女儿,寻找妻子。 穷其一生。 “夜君,证据确凿,你可知罪?”顾熔柞轻蔑的出声,“乾坤镯消失之日,是三月前八君举杯邀月之时,南君主亲眼所见你鬼鬼祟祟进我寝宫,彼时诸君面子,才不搜身,没想到,夜君你一向光明磊落,却也受不住乾坤镯的诱惑。偷盗之罪,不必断头诛九族,但东洲地牢,你是有必要走一遭了。” 顾熔柞开门见山,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夜惊风去东洲地牢。 而他也想借此给夜轻歌下马威。 你敢在我亲自摆设的霸王盛宴喧宾夺主,我就敢把你父亲推进深渊不得超生。 让顾熔柞心里没底的是,为何发生了此事,夜轻歌还能气定神闲的喝着浓烈的酒,优雅的摇晃酒杯,偶尔看他一眼,那种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顾熔柞始终不懂,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这种情况,夜轻歌和夜惊风,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顾熔柞眯起双眸,咬了咬牙,振臂高呼,一声令下,“来人,还不拿下夜惊风,送往东洲地牢。夜君,希望你能在东洲地牢好好的反省。” 东洲地牢,隶属宗府。 宗府权势滔天,以正义之名,囚禁无数犯下十恶不赦之错的人,通缉诸多亡命之徒。 士兵们再度拔出兵器,围剿夜惊风。 若非以正义之名,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轻歌,绝对不能为夜惊风说话。 轻歌没有开口,夜倾城与柳烟儿,自是不说话,安静默然。 夜惊风一旦被抓去东洲地牢,这盗窃乾坤镯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日后纵使证据全都摆在桌案上,也没人会相信。 夜惊风闭上眼,抿紧唇。 他的实力,本想再晚点展现出来的。 看来,现在不得不了。 他绝不会让夜轻歌有个,不堪的父亲。 轻歌若有所思的望着夜惊风,挑了挑眉,终于释然。 原来,夜惊风曾在韬光养晦,关于空虚,他并非没有提防。 轻歌勾唇浅浅一笑,眉目生辉。 在士兵即将动手之时,轻歌抬起玉手的刹那,柳烟儿两眼微眯,冰霜覆万里荒漠,夜倾城长指一弹无弦伏羲琴,琴音光刃铺盖天地。 第2250章 也配为宝物? 顾熔柞如何也想不到,夜轻歌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护夜惊风。 被诸士兵围剿的夜惊风也是一愣,错愕不已的抬起头来,复杂的望着轻歌。 从轻歌出现在霸王盛宴之地,一举一动,所作所为,一颦一笑,看似随心所欲叫嚣着猖狂,但内心玲珑缜密之人,必能发现轻歌步步为营,环环相扣,直奔主题。 这样的人,看似疏狂懒倦,气焰嚣张,实则有一双慧眼,能迅速看出利与弊。 夜惊风从未想过,要夜轻歌解围。 不说其他,只因他是父亲。 顾熔柞冷冷的看向轻歌,嗤笑,“夜姑娘,你此举何意?” 轻歌双腿交叠,清贵优雅,微侧脑袋,笑靥如花,挑眉道:“顾君,我乃东洲霸主,君主之事,你难道不该问问我再处理,亦或是送去东洲地牢?若非如此,我是否也能治你一个大不敬的罪呢?” 笑时,妖冶如娇花而媚。 三千银白如雪的发,衬的愈加唇红齿白,面若晓月。 顾熔柞咬牙切齿,这丫头才坐上霸主之位,就已经开始摆架子了? 却是不知,此位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一个徒有声势的空架子,也敢狂妄放肆? “夜姑娘,东洲霸主,需要宗府的审核,你这霸主之位,还尚缺点火候。而夜君盗窃之罪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夜姑娘莫不是要公然包庇夜君?也是,据说夜君是夜姑娘的父亲,怎能亲眼看自家父亲锒铛入狱,姑娘心情,本君能够理解。但宗府治罪,五洲四海,一视同仁!”顾熔柞猛地拍桌,气势喷发如虎啸六合,“莫说他夜惊风是你之父,便是他是神主之府,有罪,就该罚。” 顾熔柞一声话下,犹若洪钟敲响,诸人耳膜鼓荡。 顾熔柞能成为八君之首,也绝非善茬泛泛之辈。 顾熔柞怒喝过后,兴味的望着轻歌。 人生美事,棋逢对手。 他独坐高寒,孤独求败。 此次盛宴,倒是让他发现一个了不得的小丫头。 他倒是要看看,他正义凛然之下,夜轻歌,如何救父。 轻歌半眯起眼眸,仔细望着顾熔柞手中装着乾坤镯的布袋,目光流转,若有所思。 她不疾不徐,风轻云淡,眼底三分戏谑色。 “尊后,帮个忙。”轻歌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 凤栖嗓音慵懒:“杀鸡焉用牛刀?”显然,凤栖不瞒,她凤栖是远古尊后,战场厮杀,一箭定乾坤,安天下的人,这点儿小事就让她出来,凤栖是很不高兴的。 轻歌耸了耸肩,她的实力境界不如凤栖,差点火候。 “尊后不想帮?” “帮。”凤栖冷哼一声。 轻歌浅笑。 日后她是不是要去出一本书,名为——我的傲娇尊后? 而此时,远在长生界的姬月,孤独一人,满身清寒坐于烟雾缭绕的宝座上,他忽然茫然的看向前方,皱皱眉。 他很担心。 夫人自带招蜂引蝶的体质。 这让姬月有着淡淡的忧伤。 而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自家夫人招来的蜂蝶,为何都是姑娘? 反倒是东陵鳕、墨邪等人,竟能与他称兄道弟,而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视他如坏人。 姬月轻叹一口气。 殿下,几名白袍着身的男子,见此,惊讶不已,连忙端茶送水,离开此殿后,与旁的人交头接耳的说:“神君貌似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莫不是长生殿的浩劫到了?” 此话传开,整个长生界,无数跨入长生境的修炼者们纷纷惶恐,面色之煞白,惶惶惊惊。 姬月不知,他这一皱眉,足足三个昼夜,长生界的修炼者都警戒起来,打算与所谓的浩劫来一战。 而这些长生强者们,如何也想不到,神君那一蹙眉,那一叹息,仅仅只是忧郁远在诸神天域的姑娘招蜂引蝶罢了。 乌龙的戏剧性,远远是难以想到意料之外的精彩。 诚然,正在东洲盛宴的轻歌,也想不到,因为她,让长生强者们开始暴动。 有凤栖的帮忙,一切都好办。 盛宴之上的无数人目光皆落在轻歌身上,而轻歌一言不发,整个盛宴之地,都是戛然无声的。 顾熔柞见轻歌不说话,以为轻歌无计可施,暗自纠结。 就连夜惊风也不想拖累轻歌。 顾熔柞嗤笑道:“夜姑娘,本君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宗府之法不可逆。来人,把夜君主缉拿进东洲地牢!” “且慢。”沉默许久的轻歌忽而出声。 顾熔柞抬起手阻止了那些士兵的动作,他倒要看看,夜轻歌有何应对之法。 夜惊风皱眉,欲要开口,轻歌却是望着顾熔柞手中的锦袋,先一步开口,“顾君主,话说回来,这乾坤镯的真面目,我们还没有看见呢。” 乾坤镯藏于锦袋之中,可至始至终,顾熔柞都没有打开锦袋。 顾熔柞不屑一笑,这便是夜轻歌之谋略。 真是……让人失望呢。 “既然夜姑娘不到黄河不死心,那么也好,本君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顾熔柞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打开锦袋,锦袋沉甸甸的,打开之后,盛宴一片宁静。 这…… 无数双眼睛,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顾熔柞手中的锦袋看。 嘶—— 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锦袋打开后,锦袋之中,并没有传说中的乾坤镯。 非但没有,锦袋里面还放着让人眼熟的黛色的琉璃玉佩。 乾坤镯呢? 顾熔柞信誓旦旦自信得意的乾坤镯去了哪里? 东洲十大未解谜题之一。 乾坤镯的不翼而飞。 与此同时,虚无之境中,蛇王咬了咬晶莹剔透的乾坤镯,随后嫌弃的丢了出去。 朱雀从圣元阵法的滚动岩浆里跃了出去,一口衔住乾坤镯,两眼微亮,想把乾坤镯内的气息吞噬掉。 “不能吃!”轻歌一抹低沉的灵魂传音在虚无之境里炸开,乾坤镯那可是好东西,给朱雀吃太暴殄天物了。 朱雀之魂虽然需要滋养,但乾坤镯的滋养气息于朱雀来说简直九牛一毛,远远不够,反而折腾了一个好宝贝。 顾熔柞的极品灵宝乾坤镯,她可得好好用用。 凤栖不屑嘲讽的道:“这等垃圾,也配为宝物?” 轻歌:“……” 第2251章 有友为歌战八方! 虚无之境内的诸兽玩着乾坤镯。 凤栖依旧是一脸的不屑,还耿耿于怀杀鸡焉用牛刀这件事。 若是传了出去,她凤栖尊后的千古威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凤栖很生气! 闷闷不乐。 东洲盛宴。 无数人都处于震惊骇然不已的状态之中。 顾熔柞手中锦袋里的黛琉玉佩,是南君主的贴身之物。 那玉佩,一直放在南君主的空间宝物里。 “那不是南君主的玉佩吗?” 听到此话,诸人蓦地转头,齐刷刷看向南君主。 南君主坐在椅上,还悠悠喝着酒水,等着夜惊风万劫不复的那一刻。 冷不丁在锦袋之中看见玉佩时,南君主还笑呵呵的想着,那玉佩与自家玉佩倒是极为的相似。 下一刻,南君主的笑如渐冻的河面,缓缓凝固住,似画面永恒定格。 南君主心底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把空间宝物取出来,精神一动,搜索空间宝物。 里面,早已没了玉佩。 也就是说,那块玉佩就是他的。 南君主百思不得其解,满头的雾水。 他一直贴身放在空间宝物里的玉佩,为何去了顾熔柞的手中的。 不仅仅是南君主和诸人,就连顾熔柞都是措不及防,不知如何反应。 顾熔柞想不明白,手还僵着。 轻歌忽的嗤笑一声,指着那玉佩天真无害的问:“顾君主,你是说我父亲千辛万苦,就是为了盗这个?还是说,这便是顾君你的乾坤镯呢?” 柳烟儿与夜倾城嘲讽的笑出了声。 夜惊风在听到轻歌一声父亲后,百感交集,神色眸光更加的复杂。 谁能想到,顾熔柞精心布置的死局,会这样破开? 顾熔柞何等聪明之人,自是明白,定是夜轻歌暗中动了手段。 但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千算万算,处处提防,却忘了在最简单的地方留一手。 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轻歌端起酒杯,轻饮一口,眼眸锐光乍现,淡淡扫向围剿夜惊风的士兵,“尔等,还不退下!” 冷喝一声,士兵们神魂微颤,心惊肉跳,在顾熔柞的指使下,个个退了下去。 轻歌放下酒杯,看了眼夜惊风,说:“来东洲后,我与父亲见过,数日前父亲还与我叨唠着锦袋不见之事,原来是在顾君这里,非常感谢顾君为我父亲找到此锦袋。” 轻歌精神力一动,锦袋离开顾熔柞的手,飞掠到了轻歌的掌心。 看到锦袋回来,夜惊风松了口气,心情惆怅。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那种惆怅。 “年纪大了的人,多半腿脚不便,记性不好,才忘了乾坤镯之事。我想,日后顾君做事还是稳妥一些为好,若是冤枉了好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轻歌一番话非常的漂亮,可谓滴水不漏,又暗藏嘲讽,讥诮顾熔柞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 暗处,站在墨邪身旁的林墨水笑出了声。 “难怪紫藤回来后一直念叨着这姑娘,真是个奇女子。”林墨水手肘搭在墨邪肩上,勾唇一笑,戏谑道:“邪王,这么好的姑娘,让给旁人太可惜了。” 墨邪淡淡一笑,并未说话,两眼看着轻歌,泛起了星辰霁月般的光亮。 她啊,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 总能在不知不觉中,把那些所谓的上位者折腾的如热锅之蚂蚁,耍的团团转。 林墨水望着墨邪的侧颜,金色面具折射点点晶莹月光,她似是能从那双邪肆的黑眸里,看见倒映出来的夜轻歌。 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吧。 林墨水神色微微黯淡。 旋即,林墨水笑道:“那丫头,真是不错。小邪邪,我瞧不起你,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墨邪突地转头看向林墨水,措不及防的对视让林墨水明显一愣,但很快林墨水就反应过来,恢复如初,笑的花枝乱颤。 “喜欢二字,侮辱了我与她。”言简意赅的话,足以证明情深。 而情之一字,可以有很多形式,甚至能凌驾于情之上。 墨邪脸上欣慰的笑,看向夜轻歌时眼底的宠溺,让林墨水觉得,她从未认识过这个男人,北灵境地的邪王。 她还记得初遇时,他落魄难堪,受尽折磨。 她问:何苦让你这般坚持? 他说:有友为歌战八方。 原来,夜轻歌的梦在八方,他便为八方主宰。她的心在天下,他便为天下之主! 那是林墨水听过的,人世间最美的情话。 爱情二字,亵渎了这份情。 超越生死的羁绊,又岂是情爱二字能够解释的? “那你这一世不需要爱情的滋润吗?小邪邪。”林墨水笑道。 “恶心。” “呃……”林墨水哭唧唧的抱过去,“小邪邪,你竟说人家恶心,人家不活了。” 墨邪迅速抽离身子,下一刻站在远处冷漠的望着林墨水,说:“这一世,我不娶妻,不生子。我一无所有,有家不能归。”他是聪明的,他告诉她,放弃吧。 林墨水怔愣,望天翻白眼,“断子绝孙吧你。” “子孙后代之事,我都以入土为安,何须苦恼?”墨邪说。 林墨水气结,旋即转头看向轻歌。 在此之前,她总是想,是怎样风华绝代芳华过人的女子,能得到邪王的青睐。 在遇见夜轻歌后,林墨水想—— 她,配! 夜轻歌配拥有邪王的感情。 林墨水苦笑,情敌如此之好,叫她怎么活? 要不学着那些市井小本里的恶毒女配,将情敌杀之而后快? 可林墨水懂,她能杀死夜轻歌此人,却不能撕裂墨邪的心。 嗷! 林墨水顿感烦恼,仰头一阵尖锐哀嚎。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优秀的女子啊。 过分! 苍天不公平! 盛宴。 轻歌再次朝虚空去,凝视许久,轻歌朝着那地方露出了笑容。 明眸皓齿,笑颜嫣然。 那一笑,似有百花绽。 林墨水再次哀嚎,为什么笑的还这么好看呢!难怪邪王会沦陷,她都要沦陷了啊! 盛宴的氛围很古怪,陷入僵局。 锦袋回到了轻歌的手里,顾熔柞掌心之中,只有一块黛琉玉佩。 顾熔柞再也忍不住,怒火滔天,猛地把黛琉玉佩砸向南君主。 黛琉玉佩砸于南君主额头,登时,南君主额头出血,殷红的血迹淌落而下。 玉佩沿着额头掉在地上,摔碎,分裂。 第2252章 是谁黯然魂殇? 南君主可谓是遭受无妄之灾了,面对顾熔柞的忽然大怒,也是有苦不敢言。 他看着地上摔碎的黛琉玉佩,万分疑惑,究竟是怎样的神人,能不知不觉从他这里把黛琉玉佩拿走。 顾熔柞虚眯起眸子看向轻歌。 他想知道的是,夜轻歌是早有防备,还是忽然之间临时的做法。 若是突然的做法,那么,夜轻歌能够盗走玉佩,可见其实力底牌层出不穷。 都说夜轻歌身怀奇宝可创造传奇,如今来看,传言并非虚假。 “夜君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入座?”轻歌轻饮一口酒,挑眸看向夜惊风,淡淡的道。 夜惊风满眼复杂,心思惆怅。 他的女儿,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夜惊风索性龙行虎步大大方方走向椅前,把长剑放在桌上,随着坐下。 “乾坤镯之事,看来是个误会,这黛琉玉佩嘛……”轻歌尾音拖长,却是意味深长,她目光四转落在南君主身上时,南君主顿感压迫窒息,脊背额头以及面颊的冷汗潸潸往下落。 轻歌停顿许久,旋即话锋一转,笑道:“我自相信,南君主不会做那等龌龊之事来,就算乾坤镯的价值让人觊觎,身为一君之主的你肯定是有所分寸的。” 轻歌一番肺腑之言看似是在为南君主说话开脱,实则是在不知不觉中把南君主推上了众矢之的。 正是这种云里雾里的神秘猜测,会让诸人不由怀疑南君主,如此一来,夜惊风的嫌疑算是彻底洗脱了。 轻歌似笑非笑,指腹摩挲着酒杯上细致的纹路。 顾熔柞愤怒甩袖,坐在椅上。 “顾君,顾君……”侍者匆匆忙忙而来,单膝跪地,双手拱起,以盛宴诸位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顾君,王公子来了。” “哪个王公子?修炼榜第二的王轻鸿?”顾熔柞诧异,旋即起身,笑着看向萧日臣,“老萧啊,你义子来了。” 萧日臣抿唇淡淡一笑,微微点头,与顾熔柞起身迎接王轻鸿。 王府,诸神天域的顶级豪门,此等豪门纵横南北二洲。 而王轻鸿是唯一的少主,至少未来五年来能够传承王府家主之位,是顶级豪门之中最年轻的家主。 这样的人,能让日月无光,生来便是受万民景仰的。 顾熔柞笑脸相迎,眼角余光却是不由看向轻歌。 王轻鸿与夜轻歌因为碎锋神弓结怨的事,传遍诸神天域,若不然的话,以夜轻歌的身份实力早已被各大势力抢着要,各大势力之所以按兵不动还不是怕得罪王家没有好果子吃。 否则,夜轻歌至少能进修炼榜的前三,可以去神域深造修炼指数。 只可惜,神域那里又有宗府压着。 王家何至于能在顶级豪门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还不是因为王家与宗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轻歌,是尤儿!”柳烟儿嗓音低沉开口道。 轻歌敛眸,指腹依旧摩挲着酒杯纹路,良久,轻歌仰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她一转头,一抬眸,便见王轻鸿的身旁,少女身着黑袍,却是面无表情,眉间有一轮黑月图腾,黑色弯月残缺的下半部分像是被猩红的熊熊烈火燃烧吞噬。她不苟言笑,脊背挺直如青松的站着,像是伫立人世万年的凶器。 尤儿扎着高高的马尾,缠着墨色的流苏带,黑袍底部,用上等绸缎绣了雪白的鸦。 她的眼神无情残酷,嗜血冷漠,仔细看去,似乎没有任何的焦距。 曾经的师徒,而今的陌生人。 她们之间,隔着天地院数万人的冤魂之命。 夜倾城淡淡的看了眼尤儿,“她心术不正。” “她的心,被人挖了。”轻歌闭上眼。 心术不正? 不,那不是尤儿的心。 尤儿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光浪迹天涯,死在世上任意的角落,临死之前可以看到人世界最美的风景 可最终,她成了别人手中杀人的凶器。 轻歌的手缓缓握着酒杯,纤细长指微微用力,直到猛然紧攥,啪啦一声,酒杯碎裂,碎片锋锐割破了她掌心的皮肉,血肉模糊,她却是浑然不觉。 夜倾城回头看一眼,抿了抿唇,拿出雪白的素帕欲要为轻歌包扎时,柳烟儿却是先一步迅速撕扯掉了自己的衣裳布料,抓住轻歌的手,用寒冰之力震碎伤口内的碎片,洒上止血药粉,用衣裳软布裹着轻歌的伤口。 “疼吗?”柳烟儿问,万分的心疼。 唯有她清楚,轻歌一遇到事情,不会哭不会闹,但她也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此时此刻,轻歌就会用鲜血和疼痛的刺激来激励自己,让自己更加清醒睿智而冷静。 夜倾城握着素帕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她望了眼被柳烟儿握着的轻歌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素帕,夜倾城张了张嘴,欲要说话,最终却是抿紧了唇,浅浅一笑,放下手,并将素帕收回。 她坐得端正,眸光微微闪。 难言的一种感觉。 像是心脏被人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像是骨髓以清晰的感受被渐渐抽离。 像是放晴的天骤然间又被黑暗覆盖。 心脏,微微疼。 …… 暗处的林墨水眨了眨眼,观察着轻歌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林墨水摸了摸下巴,眼神暗沉,故作沉思,良久,说:“小邪邪,你情敌好多哦,而且男女都有。” 墨邪:“……”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林墨水拍了拍墨邪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别想了,你没戏的。” 墨邪抿唇,抬眸看向轻歌。 她一向如此,散发着万丈光芒,让人情不自禁的追随她,朝她聚拢。 想至此,墨邪忽然为姬月感到悲哀。 男人嘛,打一架的事。 女人却是麻烦的呢。 墨邪忽然有种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感觉。 夜倾城…… 墨邪轻声呢喃这个名字,唇角勾着一抹兴味。 墨邪转头,看向王轻鸿,眼底一抹杀伐光。 王轻鸿此次不仅带着尤儿前来,还有数十名幻灵师的高手强者。 第2253章 想为师了吗 轻歌看了眼王轻鸿身旁的幻灵师高手们,不由嗤笑。 王轻鸿还真是对她的碎锋神弓念念不忘呢。 不,说起来,应该是南雪落对凤栖念念不忘。 爱恨情仇延续千万年,还真是着手。 情爱之事从未有对错之分,只有笑与哭冷暖自知罢了。 “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凤栖闷哼一声,“她倒也是个奇才,足智多谋,运筹帷幄,虽无大将之风,却有宰相之才,偏生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磨的不人不鬼,满脑子都是愤恨,便是我被碎尸万段,她这么多年的时光,有哪一日是为自己而活?” 凤栖洒脱恣意,至少,她不会为男人而活。 哪怕她情场失意,但她一切随心所欲。 南雪落却是在愤恨里迷失了自己。 “不知王公子亲临东洲,有失远迎啊。”顾熔柞呵呵笑道。 “轻鸿。”萧日臣朝着王轻鸿微微一笑。 王轻鸿面对二人友好的态度和恭维嗤之以鼻,他的眼角余光却是时时刻刻留意着坐在椅上一袭红衣的女子。 “路过宝地,听说盛宴喜乐,便来凑个热闹,诸位都是前辈,不必拘束,只是要麻烦为我添一张桌椅了。”王轻鸿到底是生来养尊处优大世家的公子,一番话,说的极为漂亮,而从骨子里衍生的自信和高傲,是普通修炼者望尘莫及的。 “来人,加桌椅!”顾熔柞赶忙道。 “且慢。”王轻鸿抬手阻止。 顾熔柞不解的看向王轻鸿,王轻鸿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轻歌身上,带着王尤儿和一众幻灵师境的修炼者气若雷霆浩浩汤汤的走向轻歌。 整场盛宴,放眼偌大的荒漠,便是轻歌身下的双龙金宝座最为尊贵。 他乃王家公子,怎会在区区一个夜轻歌面前屈尊呢。 而且,且不论他和夜轻歌,南雪落与凤栖的恩怨,便是不死不休。 王轻鸿在轻歌面前半步左右的距离停下,垂眸冷冷的望着轻歌。 王轻鸿并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旁侧身着黑袍的王尤儿,斜背一杆长枪,随后枪出如龙指着轻歌。 便见其睥睨轻歌,冷漠出声:“这位置,不是你的。” 轻歌抬眸看着她。 是尤儿啊。 她的好徒儿。 她轻靠着椅背,甚是惬意慵懒,端的从容不迫,雍容华贵。 王尤儿的长枪,往前移动,枪尖之处已抵在轻歌的眉心,一丝殷红的血珠隐隐渗透而出。 柳烟儿与夜倾城拍桌而起,寒霜降,琴声起,刀光如影,雷霆乍现。 王尤儿神情冷漠,身体笔直,她紧盯着轻歌看的双眸,像是两把出鞘的宝剑,无比之锋锐,暗闪寒芒,杀气涌动似风暴席卷。 夜惊风见自家女儿受了欺负,蓦地起身往前,轻歌忽然抬眸看向夜惊风,那漆黑深邃的眼似两个漩涡般能洞悉人心,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夜惊风,哪怕她默不作声,却是生生止住了夜惊风接下来的动作。 轻歌微抬双手,将柳烟儿、夜倾城二人按着坐下来。 顾熔柞与萧日臣远远见此,倒是诧异。 他们只当夜轻歌嚣张鲁莽,却忘了此女气魄胆识之过人。 萧日臣轻声道:“放眼天域,找不出第二个气魄比她还好的女子来。” “嗯。”顾熔柞淡淡的道:“夜惊风生了个好女儿,可惜,是夜惊风的女儿。” 正因为她是夜惊风的女儿,才注定她死路一条。 得罪了王家宗府的人,能有多少活头? 而顾熔柞只不过是榨干她最后的利用价值来对付北灵境地罢。 “让位吧。”尤儿淡淡的说。 王轻鸿戏谑的笑着。 他之所以把尤儿带来,便是要看看这感人肺腑的一幕。 “让给王轻鸿?他算个什么东西呢,也配坐我之位?”轻歌眉间抵着长枪,笑靥如花,甚是娇媚。 王轻鸿脸上的笑渐渐凝固住,面色也彻底的黑了下去。 王轻鸿咬牙切齿,他想要撕破夜轻歌的笑脸,就是夜轻歌这种大无畏的精神,让他痛恨! 她该害怕,她该臣服,她该敬佩! “放肆!”尤儿一声怒喝,眸闪雷霆光,气势万钧,周身气涌翻腾,她攥紧手中的长枪,欲要一枪贯穿轻歌的头颅,自眉心开始!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娇艳,如盛开于清辉明露下的美丽之花。 “尤儿,许久未见,你不想为师吗?” 轻歌气定神闲,嗓音清冽,浅浅淡淡的话说出后,尤儿欲要往前的长枪竟僵硬凝固住。 尤儿脸上漠然的神情,也像是一副没有颜彩的画。 尤儿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都是黑白的画面,没有如何的颜彩可言。 那些声音,细细碎碎的出现。 “美人师父,你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师父。” “美人师父,尤儿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只有他,才配为师娘。” “师父,师父……” “……” 啊! 尤儿双瞳紧缩,涌现猩红的血丝。 满身嗜血杀伐气,心脏微微抽搐,一股股狠戾煞气自心脏中涌出,控制着她,让她失控,让她盲目。 尤儿攥紧了长枪,想要再次一枪下去。 然而看着轻歌的笑,她陷入了无端的痛苦之中。 王轻鸿转头诧异的看着尤儿,惊骇不已。 这么多年来,王府手中的傀儡,还从未有一个出现尤儿这样的情况。 王轻鸿抿紧双唇,攥紧双拳,若有所思,暗中观察。 “尤儿,杀了她。”王轻鸿的命令下达,尤儿头疼欲裂。 浑身上下,哪怕是体内流动的鲜血都在沸腾,让她去杀人,杀眼前的女子。 可不知为何,她下不去手。 那样好看的笑颜,她怎舍得摧毁? 啊…… 尤儿尖叫一声,把长枪收回,她把手放在桌面,一枪横穿手掌骨。 她体内的躁动,要用鲜血才能归宁平静,若是如此,那便用她的鲜血。 王轻鸿瞳眸紧缩,怒喝:“尤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轻鸿百思不得其解。 “南阁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王轻鸿不解的问。 精神世界里,响起南雪落的清寒之声,“能换掉她的心,控制她的人,但无法铲除她的感情。她对夜轻歌的感情,超乎你我的想象。”南雪落也很诧异,这种情况,虽听说过,但鲜少见。 第2254章 好个尖酸刻薄的王公子 尤儿把长枪从血窟窿的手掌骨内拔出来。 登时,鲜血飞溅, 尤儿感到吃痛,便也只是皱了皱眉。 她往后退了几步,眸光复杂的看着轻歌。 王轻鸿垂下眸,现在,王尤儿是个什么情况他管不着,夜轻歌身下的宝座,他必须要! 而他不仅仅有尤儿这个战士,还有数十名幻灵境的高手强者。 王轻鸿振臂,便见十来名幻灵境的强者,将轻歌团团围住。 即便如此,危机四伏,轻歌依旧是笑语嫣然,言笑晏晏,丝毫不被王轻鸿影响。 只是当轻歌目光一转看见尤儿手上的伤口时,眼神微变不由暗沉了几分。 尤儿,还是那个尤儿。 只是如今的尤儿,没有心了。 “王公子,可否把徒儿还给我?”轻歌问。 听到她清冽如寒的嗓音,尤儿蓦地抬头看向轻歌,莫名奇怪的情愫在心内蔓延,在鲜血里流动。 尤儿微抿双唇,低头垂眸,眉角眼梢染着冷漠刺骨的寒霜。 王轻鸿听到轻歌危难当头还在异想天开做痴人梦,不由大笑。 笑够了,王轻鸿站直身子看着轻歌,眉头一挑,说:“尤儿是我王家的女儿,自是我王家的东西,还给你?夜姑娘,你在做梦呢?” 轻歌一动不动的坐在椅上,眉间的血珠往下淌,良久,轻歌抬起手,擦拭着自鼻梁骨滑过的血迹。 轻歌蹙眉。 “这些幻灵师,都是二宗以下的幻灵师,王轻鸿此次准备充分,是要置我于死地,也想……逼你出手!” 轻歌朝精神世界里抛去一抹灵魂传音。 显然,王轻鸿一如既往,把轻歌逼入绝境的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勾出凤栖! 可想而知,南雪落那里已经有了对付凤栖尊后的办法,只要凤栖出现必是只有死路一条,王轻鸿和南雪落有十足的把握。 正因为如此,若非万不得已,轻歌绝不会让凤栖占据自己的身体来替自己战斗。 “夜轻歌,这宝座,你让是不让?”王轻鸿信誓旦旦,自认为以夜轻歌的性子,绝不会把双龙金宝座让出来。 而东洲诸君见识过轻歌的强悍之后,更是认定夜轻歌肯定会与王轻鸿死磕到底的。 “既然王公子如此喜欢,我便也不夺人所爱,这金宝座,便赏给王公子!” 轻歌浅笑一声,站起身来,回眸一看,风华绝代,身姿绰约。 她盈盈往前走,给王轻鸿让了个位。 王轻鸿蹙眉,眯起阴鸷的眼眸,狐疑的盯着轻歌看。 轻歌这一招出其不意,釜底抽薪,算是杀他个回马枪了。 如此,王轻鸿暂时没办法对轻歌动手。 所谓出师有名,若非没有理由,便不能光明正大的斩杀夜轻歌。 正因为夜轻歌已入神域下五十二门之一的弓门,又是无极弓神,他现在还真不敢随便动。 他只是想逼夜轻歌进绝境。 萧日臣望着轻歌,点了点头,“有勇有谋,能屈能伸,奇女子。” 顾熔柞冷笑,“还以为与她父亲一样,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也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萧日臣眉尾微微压低,听到顾熔柞的话,萧日臣不再开口。 夜轻歌今日的表现,足以证明此女并非池中物! 甚至,日后的成就,必然比其父亲还要出色。 奈何可惜的是…… 萧日臣摇了摇头。 得罪了顾熔柞,东洲难以立足。 得罪了宗府王家,诸神天域的容不下她! 在这样艰难的险境下,纵使上帝给了她一双飞天的翅膀,也会被人活生生的砍断! 血淋漓将会是她的悲剧! 而王轻鸿看着熠熠生辉金光闪闪的宝座却是皱紧了眉头,满脸的戾气。 他算是骑虎难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夜轻歌说,赏给他的。 开什么玩笑,他王轻鸿何须旁人来赏? 王轻鸿实在不懂,明明难堪的人是夜轻歌,为何还能摆出这高人一等的姿态来? 王轻鸿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椅上,眼神愈发的凶狠。 轻歌在另一张桌前缓缓坐下,端起酒杯,敬向王轻鸿,“王公子,坐的可舒适?” 王轻鸿黑着脸说:“不劳夜姑娘费心。”王轻鸿似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不怀好意的开口道:“听说姬宫主不知所踪,生死未卜?真是心疼夜姑娘。不过奉劝姑娘一句,日后莫要再找丈夫了。我此前倒是与临虚道长学过数月的面相,姑娘这面貌,是克夫克父克娘的三煞之相啊。” “嗯,关于面相,我也略知一二,王公子这面相,印堂发黑,天格下陷,地格无光,人格狭窄,这啊,一看就是五行欠揍的命。”轻歌满身血腥味,红衣如火似胜利旗帜的一角在荒漠黄沙的风中飞扬。 此时,弓门门主楚长歌坐着飞行灵兽千里赶来,他得知王轻鸿要来东洲,便知是要找夜轻歌的麻烦了,特地过来为无极弓神保驾护航撑腰。 而当楚长歌一来到东洲盛宴听到轻歌的话后,笑的却是险些从飞行魔兽上摔下来。 王轻鸿冷呵:“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不愧是来自四星那等乡野之地的修炼者。” “好一个尖酸刻薄的王公子,不愧是王府少主,可以见得,日后王府会如何没落。”轻歌淡淡的道。 “你这嘴,真是毒。”凤栖说,“本后看你日后莫要修炼了,光是靠这一张嘴,就能战遍天下。” “不,比之这个,我的美色更容易威震八方。”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凤栖:“……”真是厚颜无耻的丫头。 而她,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夜轻歌。 此前,她与常人一样,以为夜轻歌聪明有之,奈何太冲动。 纵的额使年少轻狂,须知,太刚易折。 看来,夜轻歌不仅仅能屈能伸,甚至有一颗非常强大的心脏。 姬月之事,父母之事,是压死夜轻歌的稻草,所以王轻鸿拿着三煞之命来说事,想要揭开夜轻歌心上的伤疤。 而夜轻歌面对王轻鸿的指桑骂槐不为所动,反之,在夜轻歌的几言几语下,王轻鸿倒是被惹怒了,却忘了他最初的目的是想要激怒夜轻歌! 第2255章 悄咪咪的威胁他! “今儿个东洲好生热闹,如此热闹,怎能缺了我楚某人呢。” 一阵夸张的长笑声出现在夜空之上,诸人抬头望天,便见飞行魔兽上,楚长歌赤裸着健硕有力的上半身,一头格格不入却甚是潇洒的短发。 最让人感到骚包的是那绣着黄菊花的红裤衩,真是招摇过市。 夜空中最亮的一朵菊花。 轻歌看见楚长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楚长歌相貌虽不如自家小月月,但也算是一表人才,偏生把自己折腾的不伦不类,还自认为英俊潇洒。 楚长歌纵身一跃,从飞行魔兽上落下来。 他阔步走向王轻鸿,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王轻鸿,笑的张扬,道:“轻鸿啊,你还小,这位置你不能坐,还不让给本门主来坐坐?” 王轻鸿整张脸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他与楚长歌岁数相差不大,偏生楚长歌总是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来教训他。 这一届弓门门主宗府大护法原本定着是他的,可惜半路杀出楚长歌这条黑马,叫他如何不气不怨。 王轻鸿咬了咬牙,方才他压夜轻歌,现在楚长歌以同样的手段来压他,可见之居心。 见王轻鸿没有动静,楚长歌面色微冷,语气不善:“五十二门,尊卑规矩都很重要,怎么,你眼里没有我这个门主。我知你是王府大公子,身份尊贵,但在我弓门,就要有我弓门的规矩。若不想留在弓门,你大可随时滚出去,没有人拦着你。但只要在弓门一日,这规矩你必须遵守一日!” 轻歌挑眉,眸光微闪。 不得不说,楚长歌一本正经起来,气势汹汹犹若万均雷霆。 便是王轻鸿也被震慑到。 那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叫人莫敢不服。 王轻鸿黑着脸,弓门门主,他还真不敢随意放肆。 而且以楚长歌不要命的架势,王轻鸿这等瞻前顾后之人自然不是敌手。 “门主既然想要,那便给你。”王轻鸿咬碎一口牙,将愤怒吞进肚里,蓦地起身。 王轻鸿往前走与楚长歌擦肩而过时倏地停下了脚步,楚长歌面带和蔼慈善的微笑,抬起修长的手拍了拍楚长歌的肩膀,“轻鸿啊,这才乖。” 王轻鸿一口血怒上咽喉,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王轻鸿闷哼一声,“门主高兴就好,只是这花无百日红,一日是门主,并非一生是门主。” 楚长歌笑得眯起眼睛,王轻鸿这是在悄咪咪的威胁他! 他楚长歌何许人也,何惧人威胁? 王轻鸿是来他面前搞笑的吗? “轻鸿说的对,花无百日红,这么多年,无数豪门世家崛起又覆灭,轻鸿可得上点心。”楚长歌语重心长的说着,小爪子又以长辈姿态的拍上了王轻鸿的肩膀,王轻鸿怒不可遏,气结,瞪着楚长歌说不出话来。 “成大事者,需逞口舌之快?”南雪落不悦的声音出现在王轻鸿的脑海,王轻鸿一愣,便不再与楚长歌争论。 楚长歌耸耸肩,走向双龙金宝座,回眸看向轻歌,笑道:“歌儿,来坐。” 轻歌垂眸—— 楚长歌不惜与王轻鸿撕破脸,只是为了当着东洲诸君的面给她撑腰,为她找回场子。 轻歌抿唇,起身走向楚长歌。 王轻鸿看轻歌重新坐回那双龙金宝座,一掌拍在桌面,脸色黑如锅底。 顾熔柞皱起眉头,眯起眼眸,“都说楚长歌甚是喜欢这夜轻歌,没想到喜爱到了这个地步。” “顾君切莫小看了无极弓神。”萧日臣看了眼愤怒状态的王轻鸿,微微摇头,叹道:“轻鸿这孩子,什么都好,心性不行。都是大世家里公子的坏毛病。” 得天独厚,天选之子,通常都有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顾熔柞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高声道:“诸位,此乃东洲北寒之地,荒漠以下,有北寒沙牢。沙牢之中,关押封印者三头凶兽,不必我说,诸位也该清楚凶兽的价值。凶兽头骨,可用来锻造世间最为固若金汤的兵器,凶兽之皮毛,制作成衣裳,可抵御西穹极寒,可扛住南天炙热之火。凶兽之鲜血,可洗精伐髓,凶兽之筋脉,是有价无市的珍稀药材。” 轻歌双腿交叠坐于双龙金宝座,她抬眸冷冷的看着顾熔柞。 夜倾城回头正要与轻歌说话,柳烟儿轻声道:“北寒凶兽,诸君之战,每一年都会有八君去挑战北寒凶兽,数百年来,除了当年从天而降的李青莲外,还从未有人战胜过北寒凶兽。只是现在还没到诸君之战的时候,顾熔柞此时把北寒凶兽放出来居心叵测,我们要小心一些。” “嗯。”轻歌点头,却是看向了尤儿。 “尤儿定是被王府之人控制了。”柳烟儿眯起眸子,满眼怒气。 忽然,柳烟儿一转头却是下意识的与夜倾城对视。 柳烟儿愣住。 是错觉吗,夜倾城冷漠的眼神里,有着稍纵即逝的敌意。 柳烟儿见夜倾城杯盏之中的酒水已空,旋即执起酒壶,斟茶入杯。 的我 “琴神夜倾城,我听歌儿说过你。”柳烟儿端起酒杯敬向夜倾城,“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夜倾城目不转睛的垂眸望着杯中酒,眼底暗闪猩红之光,良久,夜倾城一口饮尽酒水,嗓音清冷:“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谢谢你替我陪伴她。” 柳烟儿:“……”怎么有种争风吃醋的感觉? 暗处的林墨水,笑的人仰马翻喘不过气来。 轻歌听到夜倾城的话,抬眸看向夜倾城。 硝烟味太明显了,想忽视都难。 “倾城,忘了与你介绍,她是柳爷,柳烟儿。”轻歌浅浅一笑。 一年来,柳烟儿陪她同甘共苦,风雨不惧。 夜倾城轻咬着下嘴唇,深深的凝视着轻歌,藏在衣袖下的双手轻微颤抖着。 她是不是……可有可无了? 夜倾城垂下逐渐黯淡无光的眸。 见偏执的夜倾城暗自神伤,轻歌轻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夜倾城都像是她细心呵护的美玉,看似坚硬如铁,实则一碰就碎。 她怕啊。 怕她的倾城碎了。 她永远也忘不掉,夜倾城为她弹的凤求凰,为她将一双手弹到血肉模糊! 第2256章 北寒凶兽 轻歌回头看向柳烟儿,说:“倾城,我的妹妹。” 夜倾城蓦地抬眸看向轻歌,似有干涸光秃的土壤一瞬之间百花绽放春意盎然。 可下一刻,夜倾城眸光黯然。 轻歌的妹妹……何其多…… 对于妹妹这件事,轻歌也很无奈。 柳烟儿微微一笑,朝着夜倾城点点头。 夜倾城抿唇,没有说话,但敌意却是少了许多。 能有人陪着轻歌并肩作战,她该高兴才对呢。 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窒息感。 好似…… 好似不需要她了,她也不重要了呢。 —— 盛宴之上的人们,都在等待着北寒凶兽的到来。 在古老的东洲,流传着一句话。 能擒服北寒凶兽,实乃真英雄! 奈何北寒凶兽不是普通的野兽,凶兽之所以是凶兽,正因为那一股冷血的狠劲,足以让无数修炼者们闻风丧胆。 顾熔柞抬起手拍了拍掌,不多时便见成千上万身穿盔甲的士兵,用尽力气推着几座巨大的囚牢而来。 囚牢下方有十几个圆形的滚轮,囚牢轱辘前行。 北寒凶兽,乃上古凶兽。 上古凶兽排行榜上,北寒凶兽排第五,曾经轻歌在妖域海底遇见的八骨鳄龙,排在第三! 三头凶兽,在三座囚牢里。 三座囚牢,都是用北寒陈铁打造而成,陈铁之上,还有能冻裂所有的北寒禁制封印。 囚牢之中,凶兽趴着,寒冰所铸的尾巴坚硬无比,似能贯穿世间一切。 当三头北寒凶兽出现后,整个东洲在刹那之间,温度骤然下降,犹若凛冬腊月的白雪飘扬。 “夜君主,你是东洲的真英雄,这一回,该由你去战了吧。”顾熔柞满意的收回眼神,看向夜惊风。 他是心思精细缜密之人,就算有十全的打算,也会再备致命后路。 乾坤镯没有拿下夜惊风,这一次的北寒凶兽,要夜惊风有死无生! 就算害怕北寒凶兽的威猛力量,身为八君之一,必须要上前一战,只是点到即止,早点认输退出来罢了。 但北寒凶兽一直由顾熔柞看管,顾熔柞若想使点手段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只要用电下三滥的手段,便能让夜惊风有来无回! “顾君是八君之首,这首战,自然要顾君前去。”夜惊风倒是大方,比之其他人的华服锦袍,夜惊风一身黑色盔甲像是金戈铁马驰骋沙场风云四方的将军。 “夜君所言极是,那我便来战它一战!”顾熔柞起身欲要与北寒凶兽一战。 等他战了,夜惊风就没有不战的资格。 “顾君,且慢。”王轻鸿道。 顾熔柞疑惑不解的看向王轻鸿。 王轻鸿面露微笑,眼神温和的望向尤儿,“尤儿,你去战。” 萧日臣一愣,“她是个女子……” “女子如何了,我王家的女子,也该是顶天立地的女子。诸位可莫要小瞧了尤儿,尤儿,去,把那北寒凶兽的牙齿给拔了!”王轻鸿风轻云淡的道。 尤儿面色冷漠,无所畏惧,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傀儡,杀人机器。 “是。” 尤儿左手的伤口窟窿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汩汩的流血,便见她手持长枪,走向铁牢。 她手中的枪,还是轻歌赠送于她。 王轻鸿似笑非笑的看向轻歌,“夜姑娘,你觉得,尤儿可否将北寒凶兽的牙拔下来?” 此时,诸多士兵门开启北寒阵法,阵法光出现,一道金色的罗盘悬在半空,罗盘八方,有十几个散发着星辰光的柱子。 一扇莲花门出现,尤儿沿着莲花门走进去。 同时,囚牢里的一头北寒凶兽,出现在罗盘之上,站在尤儿对面。 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眸,正注视着尤儿,发出阵阵低吼之声。 轻歌饮酒,随后放下杯盏,笑望着王轻鸿,“王公子如此能耐,何不自己上去一战?修炼榜上的天才,看来也不过如此。” 王轻鸿冷嗤:“夜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我现在虽为修炼榜第二,但据我所知,夜姑娘并未在修炼榜上。” 轻歌眸光微闪,淡淡的笑着。 她以月姬为名,登上修炼榜第一,宗府凤和石自然抓取不到她的信息,所以夜轻歌之名登不上修炼榜。 “尊后,南雪落能用什么办法牵制你,铲除你?”轻歌问。 凤栖懒洋洋的说:“还不是青莲一族,青莲一族不管九界事,但是,一些上万年前的魂魄,若被青莲一族发现,会被青莲一族带走。不过,南雪落应该有我的丹石。我当初‘死’后,肉身被她带走了,她大概是把我的丹田挖了,时间一过,成为丹石,若上面洒有我肉体的血,只要我敢出现,她捏碎丹石,就能让我魂飞魄散了。” 说至此,凤栖恨得牙痒痒,“这女人,还真是狠。” “她让王轻鸿逼你出来,有没有可能不一定是要弄死你。”轻歌道:“她也只是一缕魂魄,不可能把丹石带在身上。” 经轻歌的提醒,凤栖双眼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原来如此,丹石不在她的手中,她想要用我的气息,去寻找丹石。” “丹石还有别的作用吗?”轻歌问。 “自然有。丹石炼化,能够汲取里面的力量,至少能拥有我肉体巅峰时一半的力量。能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成为诸神天域的超强者。还有就是,能够用丹石铸造回原来的肉体。” 凤栖的声音戛然而止,轻歌便也沉默了。 她们似是察觉到了南雪落的某种目的。 “南雪落想要你凤栖之身的肉体,再进入你的身体内。”因为,凤栖是神王喜欢的凤栖,所以南雪落以为,她成为了凤栖,神王就会看向她。 轻歌呼吸急促起来,“当年神王设下祭天灵阵,南雪落应该知道,所以才把你的肉体带走,挖出丹田。而她自己,也想永存,万年后与神王差不多的时间苏醒过来,在神王彻底觉醒时,南雪落用丹石炼化出你的身体,再以你的身份去接近万年后的神王。” 凤栖默不作声,良久,凤栖才道:“好可怕的女人,好歹毒的心思。” “小歌儿,本后好害怕,要抱抱要安慰。”凤栖泪眼汪汪。 轻歌:“?” 第2257章 心脏跳动的声音 王轻鸿的精神世界里,南雪落一袭白衣立在漆黑毫无涟漪的水面。 她低下头来,微垂的美眸暗藏极致阴鸷之色。 忽然,南雪落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狠劲让她面色微微发白。 疼痛感像是窒息一般,填满了心肺。 她早就准备好了凤栖的丹石,可该死的是,原先填埋丹石的地方,竟没有凤栖丹石的踪迹! 否则,她便能在神王府开启之前,得到凤栖的身体,成为凤栖,去寻找神王。 如此,神王哥哥眼里就有她了,哪怕是以凤栖之名。 她用万年的时间布一场名为情爱的局,可万年后丹石的不翼而飞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 凤栖—— 凤栖—— 南雪落恨之入骨,声声低沉沙哑。 她一直认为,若没有凤栖的存在,神王便会是她的丈夫。 —— 精神世界以外,东洲盛宴好是热闹, 诸多男人们,欢舞呐喊,情绪激动的看向罗盘之上的尤儿。 尤儿在他们眼中,也如同牲口一般,只是供人玩乐。 尤儿垂在身侧的左手,鲜血沿着掌心的窟窿往下淌。 她的右手猛而用力攥紧了长枪,双眸半眯起,脊背微微往上拱,异常警惕的望着对面的北寒凶兽。 北寒凶兽犹若人类般斜卧,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性。 它懒懒的抬起一双赤红若宝石般的眼看向尤儿,那一瞬,铜陵似得眼睛里充斥着凛冽如寒的杀气,叫寻常胆子小点儿的修炼者都不敢动。 即便在北寒阵法罗盘之上的北寒凶兽,身体四肢依旧被锁魂链贯穿,如此,才不至于让北寒凶兽逃出桎梏束缚,引起慌乱。 须知,一头成年的北寒凶兽,一夜之间,足以碾碎东洲所有的修炼者,让整个东洲血流成河。 没人能够轻易挑战北寒凶兽的力量,可依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来挑战它的威严,似是如此便能证明自己的英雄气概。 哪怕只是点到即止的一场战斗,也足够吹上半天的了。 哪怕仅仅碰到了北寒凶兽的皮毛,那也是英雄! …… 出现在东洲盛宴的三头北寒凶兽,其中有两头成年凶兽,年数至少有上万年,还有一头数千年的幼年凶兽。 罗盘之上的凶兽,是个雄性凶兽。 它似是不屑轻蔑的看了眼尤儿,说:“这细胳膊细腿儿,都不够吃的。现在的修炼者,真是越来越没用了。没有任何挑战力度的生活,真是无趣的哟。” 轻歌:“……” 整个盛宴之地上的所有修炼者,只有她和凤栖能够听懂那凶兽的话。 而她能听懂兽语这一项技能,显然也是从凤栖那里得到的。 “这白痴凶兽,竟然还活着。”凤栖好奇的开口。 轻歌挑眉,“你们认识?” 凤栖冷哼一声,语气不悦:“何止是认识,这凶兽当年盘踞在魔灵山脉,魔灵山脉比现在的死亡领域还要可怕,而此凶兽是魔灵山脉一霸,凶兽名为魔灵,山脉以其命名,可见其凶悍的程度。” 说至此,凤栖的火气蹭蹭蹭往上飙,愤怒的埋怨道:“你说这白痴魔灵是不是不够意思,本后当初不就是想偷它媳妇下的几个蛋儿回去当下酒菜,何至于追杀本后千里,本后何时那么狼狈过,说起来就是气。轻歌,赶紧的,弄死这厮,让它嚣张。” 轻歌干咳一声。 尊后大人难道就不觉得,掏人家蛋拿回去做下酒菜这件事,就很不地道吗? “魔灵可否为我所用?”轻歌眸光一亮。 “凶兽之所以是凶兽,便是因为它们就算是死,也不臣服人类,受人类的约束,与人类契约。” 凤栖懒懒的道:“死了这条心吧,万年前本后都没能驯服它,虽说万年的今日魔灵实力大不如前,又被封印所禁锢,那也不是你能媲美的力量。你驯服那王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 轻歌一瞬之间竟是没有想到‘王家傻儿子’是几个意思,下一刻才猛然明白抬眸看向王轻鸿。 王轻鸿矜贵优雅的坐在椅上,白袍着身,玉树临风,生得还算是人模人样的。 凤栖的神识自王轻鸿身上扫过,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回来,这傻儿子长得可真别致。” 王轻鸿不知为何,浑身发寒,他皱起眉头看了眼轻歌的方向,却是心底里发毛。 王轻鸿冷嗤一声,随后望着尤儿,怒喝:“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动手?没把它的牙齿取下来,呵,就别走下北寒阵法了!” 对于失去了心灵魂被控制的人来说,命令一旦颁发,便只有达到目标才会收回兵器。 哪怕这是一条死路,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傀儡,即奴隶。 奴隶是没有任何尊严和人格可言的。 尤儿听到王轻鸿的话,提着长枪,迈动修长双腿在罗盘之上一路狂奔。 脚掌点地,身轻如燕一跃而起,于半空迅速落下的同时,手中锋锐无比的长枪,朝着魔灵锃亮坚固的毛皮刺下去。 铿铿—— 长枪尖锐处与魔灵的毛皮摩擦出激烈的火光。 懒洋洋的魔灵似是被尤儿挑衅的举动给激怒。 魔灵凶兽的眼瞳犹若猫儿一般,猛地缩紧成了菱形状。 怒气,满溢。 火光,四溅! 魔灵凶兽一声怒吼起,便见空气化无形为有形,似凝为实质般,阵阵风暴犹若圈圈涟漪朝四方猛地扩散开来。 魔灵一爪落下,重如千斤,尤儿的长枪被魔灵夺走。 魔灵的爪,似要将此长枪碾碎为齑粉。 被魔灵怒吼音波的力量震飞倒地口吐鲜血的尤儿,撑地而起,她看见即将碎裂的长枪,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她听到了某种声音。 那是—— 心脏跳动的声音。 罗盘之下,盛宴之上,正欲悠闲喝酒的王轻鸿,脸颊爬上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他的手下意识松开,酒杯摔在地上,酒水缓缓流动,香味四溢。 “怎么可能……” “她的心脏怎么可能跳动?” “南阁下,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 精神世界里甚是沉默。 许久过去,才响起南雪落的阴测测的声音,“此女绝非池中物,阴差阳错,倒是激发了隐藏在她血脉里的力量。好好利用。” 第2258章 尤儿的神秘血脉 南雪落轻笑一声。 奴隶傀儡的心脏,竟也能跳动吗? 是尤儿的血脉问题,还是—— 南雪落的目光穿过王轻鸿望向了双龙金宝座上的轻歌。 轻歌似是察觉到什么,手执杯盏言笑晏晏的她,蓦地看向王轻鸿所在方向的一片虚空。 隔着虚空与精神世界,两个女人,第一次对视。 哪怕视野里没有对方,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那种强烈的感觉,便是生来为敌的两个人,注定要一场声势浩大的厮杀。 轻歌摇晃着杯盏,酒水起涟漪,她勾起红唇笑容清寒。 南雪落立在精神空间,貌美如花,奈何满脸阴沉,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都衬得有几分狰狞扭曲的意味儿。 “南阁下,尤儿是什么血脉?”王轻鸿好奇的问。 “精灵。” “……”王轻鸿双眸微亮。 精灵血脉,传说中最为高贵的血脉。 原来的精灵一族,生来不仅美丽妖娆,还拥有超越种族本能的力量。 王轻鸿不明白,身在人族的尤儿为何会是精灵血脉。 但那一瞬间,王轻鸿的野心出现了。 以尤儿在人族王府私生女的身份,他与尤儿兄妹互称,自然不能娶其为妻。 但—— 王轻鸿想要的妻子,自是豪门世家,门当户对的千金名媛,尤儿自然不够格。 所以,尤儿可以私下里成为他的通房侍女,到时候生出了有精灵血脉的孩子,那真是太美妙了。 想至此,王轻鸿便觉得让尤儿上罗盘与凶兽对战太不理智了。 王轻鸿望着身陷囫囵的尤儿,竟泛起了几分怜香惜玉的感想。 南雪落怎会不知王轻鸿脑子里那点儿龌龊的想法。 南雪落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 王轻鸿眼眸泛着光亮,目不转睛的望着尤儿。 尤儿那小身板,真是越看越美妙。 王轻鸿不由咽了咽口水。 罗盘。 尤儿咬牙抿唇,满下巴都是血迹。 她的心,隐隐作痛。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魔灵爪里的长枪。 不行…… 不可以…… 尤儿眼眶发红,声嘶力竭:“不——要——” 轰然! 长枪被魔灵粉碎。 尤儿双膝无力跪地,她那双布满寒霜的黑眸,如同结冰的河面,在巨大的威力之下,渐渐龟裂。 裂缝如同蜘蛛网般朝四面八方的扩散开来。 尤儿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握的很紧。 她愤恨的瞪着魔灵,怒火熊熊而烧。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尤儿的呼吸也愈加急促! 她亲眼看见,那把心爱的枪,被捏碎…… 她的心脏,仿佛也随之被捏碎。 好疼,好疼。 怎么会如此之疼呢。 她扎起高高马尾的发,束发的紫带滑落,三千青丝披散下来。 雪白的肌肤,高挺的琼鼻,暗绿的眸,殷红朱唇。 像是落入野兽之口的美人。 她扭转着脖颈微微侧着脑袋,发出咔嚓咔嚓骨节碰撞的声响。 尤儿的眼神,愈发的黯淡,随之是绝望和暴怒。 猛地,尤儿身体以奇特的姿势拱起,所有的骨头都很软的折着。 她借助四肢的弹跳力,猛地掠起,冲向魔灵。 那双细长如玉看似无力的胳膊,骤然间有重如高山般的力量,竟把魔灵扑倒在地。 尤儿张开染血的红唇,嘴角两侧突然延伸出了尖锐森白的獠牙。 尤儿一嘴下去,牙齿竟将魔灵凶兽固若金汤的毛皮咬破。 鲜血之花徐徐绽放。 “愚不可及的人类!”魔灵再度怒吼,一爪子反拍在尤儿身上,欲要把尤儿压成肉泥。 尤儿倒在地上,这一砸,肝胆俱碎。 尤儿双眼空洞,却是盛满了怒火。 她的手抓着魔灵雪白的毛发,身体拱成一张弯弓,发出声声痛苦的哀嚎。 她的枪碎了。 她的枪没了。 那是…… 那是师父赠送她的枪。 她的心没了。 她成为了旁人的奴隶,她也没有师父了。 可那是她的枪啊。 尤儿费尽全力缓慢地朝前挪动着,极力的伸出手,想要拿起枪的残羹。 两行清泪沿着幽绿的美眸滑下。 盛怒之下的魔灵,只想着踩碎尤儿的身体。 尤儿没有了思想,脑子一片空白,心脏虽在跳动,却与死毫无区别。 她的眼里,只有那般破碎的枪,犹如她的心。 盛宴上的诸人,心情渐渐的愈发沉重。 他们看着努力往前爬的少女,眉角眼梢都是沉重之意。 他们不懂,那把枪于少女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可纵使杀伐惯了的他们,此刻也不忍再看。 “轻歌,那枪,是你送给她的……”柳烟儿心情甚是复杂。 轻歌握着酒杯的手轻微的颤抖。 她垂下的眸,目光暗暗闪烁嗜血的光。 王家!王府!王轻鸿!有生之年,势必屠之! 眼见罗盘上的魔灵凶兽,即将粉碎尤儿。 轻歌迅速起身,踏风往前,她睥睨守护罗盘阵法的士兵,“把北寒阵打开。” 她要进北寒阵,她要上罗盘。 她的徒儿在里面,她怎能见死不救? “顾君,把北寒阵打开。”王轻鸿邪肆一笑,既然夜轻歌要找死,就休怪他了。 楚长歌蹙眉,“太冲动了。” 顾熔柞望了眼王轻鸿,犹豫少顷,随后给的士兵一个眼神。 士兵心领神会,旋即释放出力量,开启阵法! 北寒阵打开,夜轻歌快步跃上去。 阵法金光,合上。 若没人开启阵法,不论轻歌还是尤儿,都出不去。 王轻鸿笑的阴绝,“南阁下,如何?” “嗯,甚好。”南雪落道。 王轻鸿重新拿着杯盏,起身走向顾熔柞,轻声笑道:“顾君与义父萧君是知己好友,便也是我的长辈,日后我为王府主,顾君称霸东洲,切莫断了联系。” 王轻鸿言下之意,顾熔柞今日助他,来日王府便会鼎力相助顾熔柞称霸东洲! 这样美丽的诱惑,身陷权利的顾熔柞又怎能抵挡住。 顾熔柞看了眼罗盘上的轻歌,点点头,“轻鸿说的哪里话,联系要一直保持才好。” 旁侧,夜惊风眯了眯狭长星眸。 他望向北寒阵,若有所思,隐隐暗怒。 罗盘。 轻歌身如飞箭猛掠了出去,将尤儿抱起便一路狂奔,堪堪躲过魔灵凶兽力拔山兮的一爪重击! 第2259章 你问过我手中的剑吗? 尤儿微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碧绿的眸微微睁大,像是没有焦距的那种美丽,又笼罩覆盖着烟雾,好似新生婴儿般懵懵懂懂又复杂深深的望着轻歌。 轻歌单膝跪地,红衣在飓风之中飞扬轻舞。 “天塌了还有为师在,尤儿,别怕。”轻歌低头垂眸莞尔笑。 尤儿微抿双唇,眼前的女子是陌生的面孔,应该对她产生强烈的敌意才对。 可为什么,尤儿在她身上感受到了非常的亲切? 魔灵凶兽被尤儿、轻歌二人激起了熊熊怒火。 凤栖道:“可以啊,你真敢上!不愧是本后看上的人,有本后当年的风范。” 魔灵凶兽一声怒吼,音波狂风比万千刀刃还要锋锐犀利,撕裂了轻歌脊背上的衣裳,模糊了满背的血肉。 “啊——”尤儿无比担忧的轻声呼唤。 轻歌抬起手,覆在尤儿眼睛上,温声说:“别怕,为师在。” 轻歌的掌心指缝,逐而被尤儿的泪水湿润。 尤儿的脑子思想很空洞空白,现在的她,无法思考太多的事。 可她便是想哭,想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尤其是轻歌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让她抽噎似得抽泣,双肩也随之轻轻颤。 “枪碎了……枪没了……”尤儿轻咬着唇。 轻歌浅笑,“师父给你炼个更好的枪。” 手掌之下,尤儿睁大眼眸,泪水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 “顾君,把北寒阵法打开!”夜倾城急忙起身。 盛怒状态下的成年凶兽,放眼东洲,没人会是敌手。 轻歌有危险! 顾熔柞面不改色道:“去,把北寒阵打开。” “是!”阵法士兵点点头后,再度释放力量,欲要把北寒阵开。 突地,一股力量震荡出来,砸在士兵身上,士兵整个人犹若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砸碎了一张桌。 士兵口吐鲜血,迅速爬起来,跪在顾熔柞面前,惊慌失措的说:“君主,北寒阵紊乱,阵法中枢被破坏,短时间之内,北寒阵无法打开。” 也就是说,轻歌要在北寒阵罗盘内与凶兽魔灵度过一段美好又血腥的时光。 阵法紊乱的计谋,顾熔柞本欲对夜惊风动手,怎知半路杀出个王轻鸿,既是如此,那便让给夜轻歌。 夜轻歌一死,夜惊风必会暴怒于他,到时斩杀夜惊风于盛宴,没了这对父女,他便是东洲霸主,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北灵境地。 不过若有王府相助,他倒也不惧。 夜倾城的手攥紧了伏羲琴,清寒的眸微微一缩,“顾熔柞,你是不想打开北寒阵法了?” 顾熔柞讪讪一笑,“夜琴神,你也看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君亦不想阵法紊乱之事出现。” 夜倾城犹若一道光猛地迸射了出去,赫然出现顾熔柞的面前,极美冷艳的脸下一刻便在顾熔柞的瞳眸之中迅速放大! “阵法紊乱为何出现,又该如何解决,顾君主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数吗?你以为没了她的威胁,你便能在东洲为王吗?”夜倾城一手抱着伏羲琴,一手攥紧顾熔柞的衣襟,“你若伤她分毫,有生之年,我必屠遍你东洲,除非你今日将我斩杀于刀下,否则我必将你烈火烹油挫骨扬灰!” 夜倾城眼底的寒和狠让八君之首的顾熔柞心脏也不由为之一颤。 顾熔柞蹙起眉头,渐渐愠怒,“夜琴神,你以为本君不敢对你动手?若非看在汝师琴宗的份上,便是你,也有资格在这东洲与本君言谈?” 这些小丫头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夜倾城勾唇冷笑:“既是孬种,何必义正言辞,若是有种,来杀我即可,何须说这么些废话?”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脚尖点地,身体往后飞掠。 “倾城!” 柳烟儿轻唤一声,夜倾城回头看去,便见柳烟儿娇媚一笑,旋即施展开冰霜,便见道道冰柱拔地而起,荒漠骤然霜降,层层冰霜化作阶梯。 夜倾城极有默契的迅速踩着寒霜阶梯掠向冰柱之上,曲腿坐于冰柱,怀中抱着古老的伏羲琴。 伏羲无弦却声有弦。 长指拨弄,条条非常纤细又如冰霜般的线出现在琴骨之上。 琴声四起,杀气四射! 长音所及之处,诸人不仅耳膜鼓荡阵痛,甚至还有魔音之效。 那琴声,如刀似剑,锋锐逼人,狠狠撕裂他们的神经和神魂。 夜倾城居高临下睥睨着顾熔柞,“今日,顾君不开北寒阵,我便血洗东洲。” “啧,区区琴神,倒是好大的能耐了。”王轻鸿不屑一笑,振臂一呼,抬起手来,便见数十名幻灵师的强者踏风上掠,直奔夜倾城而去。 柳烟儿左手拔出残月刀,踩着冰霜往前,速度快到极致,浮光掠影,流星追月,猛然间出现在冰柱之前,挡住十名幻灵师的强者。 以她的实力,不是他们的敌手。 但—— 便是用尽全力,也要一试。 夜倾城低头朝柳烟儿看去,眸光之中漾起了某种复杂的情愫。 柳烟儿仰头,朝着夜倾城一笑,“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我们会是很好的战友。” 夜倾城抿唇,心思千回百转,纤细如玉的指还在拨动着猩红之光化作的琴弦。 良久,她清冷一笑,美丽动人。 她说:“嗯。” 是的,她们是同一种人,她们有同一个信仰。 眼角余光扫向北寒阵上的红衣女子。 日月无光,山河无颜彩,她是独一的猩红。 夜倾城长指拨弄的速度愈发之快,琴声急骤。 东洲上空,好似乌云密布,雷霆骤下。 柳烟儿面对诸多幻灵师的强者,临危不惧,笑的张扬,“仅凭你们,也想动你柳爷的人,真是痴人做梦!” 柳烟儿一刀挥砍而下,劈开长空,撕裂空气,无数寒霜从天而降,犹若天女散花般。 猛然之间,寒霜飞掠而去,拦住强者们的去路。 夜惊风远远的看着柳烟儿、夜倾城二人,欣慰的笑着。 他的女儿,有如此之多的追随者。 他的女儿,如此的优秀。 身为父亲的他,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 夜惊风放下长剑,脱下战袍盔甲。 他的双眼如雷,气势大展。 夜惊风放下盔甲,拿起长剑,看向顾熔柞,一面走向罗盘,一面说:“顾君,这么多年,你与我明争暗斗,我皆不管不顾,我没有称霸东洲之野心,也没有宏图之愿,我只盼兄弟们有肉吃,有好酒喝,也盼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妻儿,只盼有能力见女儿一面。你十几年前将我粉碎,我从未恨过,我只怪自己软弱。而今日,你想让我的女儿死在北寒阵下,你……问过我手中的剑吗?” 第2260章 剑王剑气 夜惊风缓步走向顾熔柞,随着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无数人的视线皆汇聚于他身上。 这个男人,比之东洲任何一个人都赋有传奇色彩。 跟随他的修炼者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兄弟情。 所谓义薄云天在他身上可谓是淋漓尽显。 在东洲的十几年来,他饿到吃过土,他痛到死生不如,他被人压榨剥削过,却从未以权压人。 他做事很多时候随心所欲,讲究一个痛快。 他半月一换夜君金榜,榜上写着,谁若找到他的妻子,东洲夜君之位拱手让之。谁若有他妻子的消息,他愿把所有的财产灵宝归其所有。 这些年,有许许多多的女子被他吸引,前仆后继的过来,夜惊风不曾动摇过。 顾熔柞戏谑嘲讽的望着夜惊风,“夜君主这是怎么了?北寒阵法紊乱之事,我也是不想看见的。这事儿只能怪天了。” “顾熔柞,这八君之首的位置你坐了二十几年,风水轮流换,东洲君主之首,是不是该让出来了呢?” 夜惊风谈笑风生。 顾熔柞眼眸一缩,怒气四溢:“夜惊风,你什么意思?” 夜惊风蓦地看向北寒阵法的罗盘,魔灵凶兽即将逼近轻歌,轻歌抱着尤儿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若不打开北寒阵法,轻歌便出不来,迟早要死魔灵凶兽的手中。 而面对如此险境的轻歌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头脑甚至比平时还要冷静。 她迅速后退,欲要召唤出天地将军。 便在此时,夜惊风拔出长剑,指向北寒阵。 “顾熔柞,本君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我夜惊风便是八君之首!” 夜惊风冷笑一声,随后脚掌踏地,猛地飞掠而起,跃至半空,夜惊风身体弯如新月,仿若有着无穷无尽的爆发力额。 便见他踩月而上,一剑沿着北寒阵法特殊的轨道劈砍而下,剑光凛冽闪烁,道道光刃迸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砸在北寒阵法上。 诸君震愕不已。 “夜君这是在做什么?他想要劈断北寒阵吗?” “看来他真的是狗急跳墙被逼疯了,便是他实力再高超,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劈断北寒阵呢,这不是痴人做梦吗?” “……” 萧日臣眯起双眸,面色严肃,“此刻的夜惊风倒有些诡异之处,顾君不可掉以轻心。” 顾熔柞淡漠一笑,“他难不成还真能劈断北寒阵?萧君,你有些草木皆兵了,夜惊风什么人什么底气你我二人还不知吗,这北寒阵可不是什么普通阵法,是万年前的北寒君亲手设下的阵法,北寒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坚固,就算是顶级豪门世家的精锐护卫来了,都无法撼动这北寒阵,他夜惊风凭什么?” 顾熔柞掌握北寒阵与凶兽这么多年,自然比旁人还清楚凶兽的力量。 不仅仅是凶兽,光是那北寒阵法,都有着强悍的力量。 只可惜,不论阵法还是凶兽的力量,他都无法占为己有,否则也不必担心北灵境地的邪王来犯了。 顾熔柞话音落下的刹那,夜惊风手中宝剑之中迸射出的强烈如风暴般的剑意猛然轰于北寒阵。 隐匿的北寒阵法出现,淡淡的蓝光,光芒之中无数古老的符文流动着,还有深紫色的电丝。 在阵法的表面,凝结着极寒的冰霜。 诸人以为,与平常一样,再强大的力量都会被北寒阵给彻底的吞噬。 可让剑气轰炸于北寒阵时,剑气非但没有被强大如斯的北寒阵削弱,反而剑气如瀑如长虹愈发的猛烈。 剑气的强弱根据修炼者对于剑道的参悟。 正因为如此,才是五十二兵门。 当修炼到了一个层次后,就会专修一样兵器。 若说方才夜惊风的剑气是剑灵的级别, 现在的剑气已是剑王的段位! 五十二兵门之路,各有段位,其中天地玄黄为基础,但多数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成为黄品剑士。 黄品过后,是剑灵、剑星、剑王、剑宗、剑尊、剑大宗! 其他兵门,亦如是。 轻歌虽是无极弓神,在刀上面也有出色领域。 但若论领域段位,便是黄品。 兵门之路,没有侥幸捷径而言,唯有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流着血挥洒着泪和汗才能有所收获。 这天底下本就没有一蹴而成的事,即便有,也要相信自己不会是天选之子,凭什么能从亿万人中脱颖而出呢。 可即便是剑王剑气的风暴,也不足以碾碎北寒阵。 “原来这便是夜惊风的底气和实力。”萧日臣若有所思。 顾熔柞抿了抿唇,“剑王如何,始终不抵北寒阵!” 顾熔柞咬牙切齿,攥紧双拳,原来夜惊风还真是韬光养晦,隐藏实力,只为一鸣惊人。 顾熔柞冷笑,既然夜惊风露出了锋锐的爪牙,他更容不下夜惊风了。 便连天机楼都放弃了空虚,而他还有顶级豪门王府助力,夜惊风终要成为他践踏于脚底的蝼蚁。 然而,下一刻,顾熔柞阴鸷的笑渐渐凝固,犹若画面定格般,眼底衍生的震惊与不可置信无不透着滑稽。 轰! 嘭! 固若金汤万年不曾出现一道裂缝的北寒阵,竟是在一刹那支离破碎! 道道淡紫色的碎片犹若天女散花般洒下。 咔咔!夜惊风剑入鞘,飞掠至罗盘,站在轻歌面前挡住魔灵。 “出去。”夜惊风回眸一看,道。 轻歌看了眼夜惊风,咬咬牙,旋即抱着尤儿跳下罗盘。 就算打碎了北寒阵法,也必须尽早离开罗盘。 被激怒的魔灵凶兽, 那样的庞然大物,足以粉碎东洲。 在轻歌走后,夜惊风身手矫健,身影如鬼魅与魔灵交缠一会儿。 不多时,夜惊风一个转身,手掌拍地,借助力量逃出魔灵凶兽的血盆大口。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盛宴,只响起诸人深呼吸以及魔灵怒吼的声音。 顾熔柞皱眉,大惑不解的看着夜惊风。 为何…… 为何…… 就算是刀王,也不该打破北寒阵。 夜惊风是怎么做到的! 顾熔柞咬牙切齿! 北寒阵是宗府之物,一直留在东洲由他看守。 如今出了差错,北寒阵没了,要他如何给宗府交代? 虽然魔灵凶兽的四肢还贯穿了锁魂链,可那始终不如北寒阵来的保险! 顾熔柞怒指夜惊风,一声冷喝,“北寒阵是宗府公器,夜惊风,在没有宗府令的情况下,你贸然毁坏宗府公器,罪当如何?!” 第2261章 夜父之谋 顾熔柞如此精细之人,就算是不可能之事也会提前想到,未雨绸缪而对症下药,双管齐下,封杀破局,让局中的困兽无路可逃。 譬如这北寒阵,他提前刻意制造出紊乱的假象,就等瓮中作弊的那一刻。 如若对方要破局,唯有打破北寒阵,哪怕希望很渺茫,顾熔柞也想到了。 毕竟,他调查过轻歌,一路而来,夜轻歌创造了无数化腐朽为神奇的奇迹。 神级真元,无极弓神,传承碎锋神弓,收服天地将军。 兴许,她真的能打破北寒阵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让顾熔柞感到意外的是,北寒阵的确让人打破了,打破之人却是他从未想过的夜惊风。 而打破北寒阵的代价,便是要成为宗府通缉榜上的人。 顾熔柞阴测测一笑,冷冷的望着风华绝代傲世而立的夜惊风。 有些人,便是生来为敌的。 从最初的遇见开始,顾熔柞便疯狂打压夜惊风,怎知当初的一介乞儿在他的打压之下非但没有下地狱,还青云直上,成为了东洲诸君之一。 而现在,夜惊风再无翻盘之可能了。 夜惊风不像是夜轻歌有弓门楚长歌护着,夜惊风在宗府的通缉之下,还想安稳做东洲夜君? 不可能的。 “夜君主,你真是太冲动了,本君知你爱女深切,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北寒阵的价值你我都知啊,纵使你十个女儿的命,也比不得一个北寒阵,北寒阵为天域带来的财富价值和力量,都是难以估量的,你一怒之下冲动打破北寒阵,岂非千古罪人?” 顾熔柞阴在骨子里。 看似处处体谅夜惊风的话,实则每一个字都是尖锐的针要把夜惊风给活活逼死来。 夜惊风跃下安稳落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眼罗盘上的魔灵凶兽,旋即收回目光看向顾熔柞。 面对顾熔柞咄咄逼人的指责,夜惊风不为所动。 夜惊风在动手之时怎会不知顾熔柞会以宗府压他,可纵使成为宗府通缉榜上的人又如何,只要他的女儿活着。 “怎么,我竟是不知,宗府现在通缉榜的宗府令,是由顾君你来颁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君你才是宗府之主呢。本君倒是不知,顾君你现在如此大的能耐了,能左右宗府的决定。即便是通缉榜宗府令,自有宗府之主来下达,无需你在这里狐假虎威。你不过区区东洲八君之一,莫不成是要上天取代神主不成?” 夜惊风气势万钧,声如洪钟,中气十足,他的眼神暗藏风暴,所过之处,谁都没法彻底的平静安宁下来。 夜惊风走上前,把剑砸在桌上,“只要宗府令一时没有下达,我便还是东洲夜君,顾君你不必拿此事来压我!若顾君认为自己权威高到足够下达宗府令,让本君成为通缉榜上的人,本君这就脱下战袍立即赶往宗府去那大牢里坐着。若是顾君没这个本事,便保持沉默,闭上你的嘴!” 夜惊风字字铿锵声声有力,一针见血的说,让每个人都处于无比震惊的状态之中。 多年以来,每次的诸君战,东洲盛宴,夜惊风虽说实力强大惊艳诸人,但也从未如此锋芒毕露。 他与顾熔柞争锋这么多年,而更多的时候是顾熔柞单方面的施压。 这算是夜惊风头一次当着诸人的面,让顾熔柞如此难堪。 轻歌抱着尤儿立荒漠之上的微凉夜风之中。 她朝夜惊风看去,双眸之中流转着点点晶莹的光,半边脸陷于黑暗阴影之下,是旁人看不懂的神色。 良久,殷红的唇勾起了一抹粲然美艳的笑。 那张艳若桃李的脸,像误入尘世的精灵,美若昙花一现,叫人此生不忘。 她以为啊,自己的父亲,是个有勇无谋之人。 现在看来,她这个知道韬光养晦的父亲,实则有勇有谋,并非他不够聪明,而是空虚太奸诈。 当一个人跌入低谷,另外一个人舍身相救,甚至不惜为了夜惊风喝下带有屈辱的顾熔柞的黄色液体,便是大多数成功的阴谋家善用苦肉计,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便是空虚心怀珠玑,阴险狡诈,可他曾为夜惊风的付出是实打实的,才让夜惊风那么的相信。 兴许,当空虚戴上那名为虚伪的真实面具几十年后,自己也拿不下来了。 戴久了,会贴着血和肉的。 扯下来,会很疼的。 顾熔柞一直都是八君之首,而今日在他储备已久的东洲盛宴上,本欲称霸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欺辱。 怒火,再度燃烧,几近吞噬的理智。 顾熔柞脸皮肌肉抽搐痉挛了一下,眼神愈发的阴鸷森然,可怕的狠戾杀气在悄然无声中扩散弥漫。 “啧……夜君原来深藏不露,真是叫人大吃一惊。”顾熔柞冷冷一笑,引言怪气的说。 夜惊风坐在之前闭目养神,“深藏不露说不上,只是不愿与顾君抢那八君之首的破位罢了。” 其言下之意便是在说,顾熔柞那八君之首的位是他不想要,顾熔柞才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坐着。 他若想要,顾熔柞便要乖乖让出来。 须臾!顾熔柞双眸骤然一个紧缩,似有熊熊怒火猛地喷射而出。 夜惊风端起酒杯,敬向顾熔柞:“顾君既是八君之首,该不会是那等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之人,你我都是东洲八君之一,东洲日后的繁荣,东洲修炼者的未来都在你我二人的肩上,喝下这杯酒,敬我东洲越来越好,祝我东洲修炼者个个猛如虎狼,扶摇九霄!” 夜惊风一开口便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以东洲的繁荣昌盛来压顾熔柞,即便先前埋汰奚落了顾熔柞一波,而现在顾熔柞面对夜惊风的敬酒,非但不能给脸色看,还得敬回去,否则便是心中没有东洲和东洲无数修炼者。 顾熔柞咬碎一口牙,恨和怒全都往肚里吞,随后倒满酒,敬向夜惊风,“夜君能有此心,本君甚感欣慰!” 顾熔柞的所说所言字里行间,虽然还在为自己找场子,但还是很狼狈难堪! 第2262章 邪王临宴! 夜惊风之作为,让盛宴诸君呆若木鸡,刮目相看。 顾熔柞无比憋屈喝下的一碗酒。 他此生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烈酒。 萧日臣站在顾熔柞身旁,望着夜惊风,眼眸半眯起,随后又看向轻歌,淡淡一笑。 几十年来的风调雨顺安宁祥和要被打破,这东洲的天啊,终要变了。 王轻鸿还处于震惊之中,他没想到,北寒阵法竟被夜惊风给打破了。 王轻鸿咬了咬唇,蓦地看向轻歌。 “南阁下……”王轻鸿有几分焦急,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他已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 “不急。” 南雪落淡淡道。 …… 轻歌坐在椅上垂眸望着尤儿,尤儿微闭的眼缓缓睁开,她呆讷的望着轻歌,一动不动。 “尤儿,回来!”王轻鸿一声怒喝,尤儿头脑刺痛,心脏撕裂,窒息感填满心肺。 尤儿几乎是下意识的要掠向王轻鸿,轻歌却是双手用力,按捺住了她。 “夜姑娘,你是要与王府抢人?”王轻鸿冷笑。 轻歌并未回答王轻鸿的话,而是紧盯着王轻鸿暗绿的眼眸看。 “是精灵血脉。”凤栖轻笑一声,“阴差阳错,倒是让这丫头的精灵血脉觉醒。” 轻歌敛眸。 若尤儿的父亲是暗影阁阁主,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尤儿死去的娘亲,是精灵一族的人。 若只有一半的精灵血脉的般,通常会潜伏在人类的体内,有些甚至过去数百年也不会被激发出来。 而轻歌也是偶然的缘分也激发了精灵血脉。 血脉的觉醒,很痛苦。 轻歌的精灵血脉在渡过第一个阶段后进入了沉睡期。 当精灵血脉再次开始觉醒时,第二阶段的觉醒,那等加倍的钻心刺骨之痛,要人老命。 轻歌抿着唇默不作声,从空间宝物里拿出药粉,为尤儿包扎伤口。 包扎完毕后,轻歌松开尤儿。 尤儿从她身上跳下去,朝王轻鸿走去。 几步之后,尤儿停下来,猛地回头看向轻歌,目光之中流转着复杂之色。 她身上的气味,为何让她如此贪婪眷恋? “尤儿。” 王轻鸿刻意压低的声音打断了尤儿的思绪,尤儿动作利落干净,快步走至王轻鸿。 王轻鸿轻握住尤儿的手,轻笑一声,故作温柔假象,“可有哪里疼?” 王轻鸿拿出珍稀的上品丹药放在尤儿手中,“把这九宁丹服用了,能够稳固心脉。” 尤儿垂眸看着赤红如火的九宁丹,不知为何,心口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轻歌,绿眸中倒映的一抹红,像是翩然的火光在刹那间猛然绽放。 尤儿眼眶湿润,可不知为何,只是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女人义无反顾冲上罗盘拥抱她走向她的身影! 王轻鸿顺其自然轻握住尤儿的手,放在掌心轻揉了揉,“尤儿,日后打打杀杀的事就不必你来做了。” 王轻鸿的刻意温柔让其他幻灵境的强者们纷纷侧目。 精神世界内,南雪落冷哼一声。 男人,没个好东西。 而坐在双龙金宝座上的轻歌双腿优雅交叠,清寒如冬的眸底闪烁着火光。 “这男人对你徒儿有不可描述的想法。”凤栖开门见山又简单粗暴的说。 “该死。”轻歌咬牙,冷嗤。 “万年过去,这些个男人们的恶心想法还不曾改变啊,个个都想与精灵一族的美人们来一段露水情缘。”凤栖嗤之以鼻,冷冷一笑。 …… 盛宴,还在继续。 顾熔柞的士兵们,将魔灵凶兽带走。 在盛宴的末尾之时,顾熔柞郁郁闷闷的喝着酒儿,忽然之间,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跑来,“报!顾君!顾君!邪,来了,邪王来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谁来了?什么邪王?”顾熔柞放下酒杯,皱起眉头,甚是不悦。 士兵滚到顾熔柞身旁,又一脚被顾熔柞踢走,可见顾熔柞心情之差。 等等—— 顾熔柞愣住。 邪王? 这东洲,还有第二个邪王吗? 莫不是—— “怎么?顾君,不欢迎本王吗?”随着一道声音响起,还伴随着笑声。 荒漠之上的狂风四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而来。 前方男子,红袍着身,腰间一壶酒,三千黑丝随意披散,端的是潇洒不羁,好一个恣意狂人,可偏生邪佞入骨,似魔摄人。 金色的面具,在白月光下熠熠生辉,闪烁着阵阵凛冽的寒光。 贴合面具,镶嵌于面具之中的狭长双眸,眸光四转之间,若秋日之风,似初春之露。 后侧的女子,一袭宽大的黑袍,浮云锦绣,黑发随意用木簪挽着,腰部缠着锋锐的软鞭,微微挑眉间,自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不知是不是错觉,轻歌好似看见林墨水朝她抛了个媚眼。 北灵境地邪王的到来,让所有人皆是为之震惊。 北灵境地,不属于东洲。 而北灵境地更是属于传说中的存在,千百年来,无人敢闯。 但近来半年,竟有修炼者孤身一人独闯北灵境地,甚至还拿下了北灵境地! 他占地为王,以邪王之称。 世人送号,公子邪。 那一张金色面具,那一抹红衣无情胜有情,那一壶烈酒赠饮天下。 顾熔柞脸皮一扯,强压下震惊,讪讪笑了两声,“邪王不在北灵境地,竟有闲心来东洲,真是叫人好生意外。邪王名震八方,而今见面不虚传言,果真是气度过人,风华绝代。” 顾熔柞看向轻歌,冷而一笑,毫不犹豫将矛头指向轻歌,“邪王有所不知,我们东洲除八君之外还有一霸,便是东洲之霸夜主,夜主夜姑娘虽是年轻,但夜姑娘说了,只要她在东洲的一日,东洲便不会分裂,也不会被旁的势力剥削。邪王,我们夜主,如何?” 顾熔柞满脸的阴测测,端的是不怀好意。 他的每一个字看似是在夸轻歌,实则是想引起死亡领域与北灵境地的矛盾。 夜轻歌有两头超神兽,还有天地将军,可能勇闯北灵境地的邪王并非善茬。 二者争锋,他坐收渔翁之利。 届时,死亡领域与北灵境地都是他的,又有王府的助力,光是东洲霸主的位置,便已经填充不够他的野心了! 第2263章 可有思念本王? 顾熔柞自认为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却忽然之间觉得氛围有些奇怪。 顾熔柞蓦地看向墨邪身旁的黑袍女子,林墨水双手环胸,微抬下颌,看他的眼神很诡异。 宛如看隔壁村的二傻子一样。 可不二傻子吗。 林墨水望天翻了翻白眼。 顾熔柞脑子里想的什么,意欲如何,不要太明显了好吗。 而且,她家邪王特地来盛宴,是要给自家姑娘撑场子的,怎么能找茬呢,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小轻歌,你家老相好的来了。”凤栖懒懒的嗓音之中暗藏几分戏谑的意味。 轻歌嘴角微抽,老相好……什么鬼? 轻歌在听到北灵境地邪王之时,也曾想过是否墨邪,可在幽南秘境内看到墨邪后,轻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看来,传说之中的北灵境地,是打破秘境平衡的邪恶之势。 若是如此一切倒也说的过去。 轻歌目光落在墨邪身上,每每当她看见那贴着骨肉的金色面具,胸腔内的空气就像一瞬之间彻底被人抽离般,疼的呼无法呼吸。 墨邪听到顾熔柞的话,循声而望,看向了轻歌,眯起了双眸,周身气势微微改变。 顾熔柞、王轻鸿等人皆在看好戏。 二虎相争,可有的看了。 顾熔柞勾唇,阴森而笑。 墨邪迈动双腿,走向轻歌。 顾熔柞挑眉,此人以王自称,如今那双龙金宝座,夜轻歌要让出来了。 只是,一旦让给邪王,夜轻歌霸主之位岂不是摇摇欲坠? 顾熔柞冷笑。 他倒要看看,夜轻歌如何逃过此劫。 夜惊风再度攥紧了手中的剑,警惕的望着墨邪。 都说北灵境地邪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醒时杀人醉时歌,吾剑鲜血染东洲。 这样的人,绝对会对轻歌不利。 坐上夜主之位,只怕于轻歌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但轻歌既已决定,夜惊风能做的就是拔出长剑,为女一战。 盛宴。 除却荒漠的风外,便是墨邪的脚步声。 林墨水站在原地,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这群白痴,在想什么呢。 那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蠢毙了。 林墨水嘴角微抽,在思考这些人是怎么成为东洲君主的,水分要不要太大啊! 柳烟儿看见墨邪,一愣。 这不是那日幽南秘境的男人吗! 夜倾城皱起柳叶眉,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好熟悉! 终于,墨邪在诸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走至了轻歌面前,他站在鎏金桌前,低头垂眸,莞尔轻笑,“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夜姑娘可有思念本王?” 轻歌:“滚!” 戏剧性的变化,叫所有人目瞪口呆,措手不及。 一双双眼因震惊而瞪大,一张张.张开的嘴,仿若都能塞下鸡蛋了。 骇然,震撼,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这是盛宴当中诸人的心情。 夜惊风咔嚓一声拔出长剑,双目如雷甚是愠怒。 本以为是个强敌,怎知是个登徒浪子! 夜惊风怒而瞪圆双目,前有宫主姬寻欢,后有北灵境地之邪王,个个都在觊觎他的女儿! 夜惊风闷哼一声,暗暗想着,他便是不信了,还会有什么天地之王来打他家小歌儿的主意。 远在九重宫阙青莲一族撸猫闭目休憩的东陵鳕,忽而打了个喷嚏,旋即睁开茫茫然的双眼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 嗯? 谁在喊他? …… 青莲王,天地王! …… 东洲,盛宴。 墨邪闻言,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小歌儿,你太冷淡了。” “邪王远道而来我东洲,临我霸王宴,便是为了谈情说爱打情骂俏?”轻歌冷笑。 这男人,能够成为北灵境地的邪王,不为人知的背后必然吃了许多苦。 好好的墨府公子不做,非要来这诸神天域受苦受难! “本王听说夜姑娘貌美倾城,怦然心动,特来一问,要不要去我北灵境地,当本王的王妃?”墨邪笑道。 夜倾城如野兽般轻微地拱起了脊背,警惕的望着墨邪。 柳烟儿一脚踩在桌上,拿出挂在背上的残月刀,捻着袖子擦刀。 墨邪:“……” 这诡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有种轻歌妻妾成群的感觉,为何总是被姑娘们惦记呢? 林墨水险些笑出声。 夜姑娘的后宫团太强大了,话说回来,她也想做那三千佳丽之一呢。 “王妃,主子不稀罕。”夜倾城冷声道。 柳烟儿轻‘嗯’了一声。 轻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夜倾城、柳烟儿二人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戒备状态。 包括顾熔柞、萧日臣在内的东洲诸君,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是想不通,事情怎么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王轻鸿握紧拳头,咬牙恨道:“好个惯会勾引人的狐媚!” “夜轻歌此人,过于诡异,潜力无穷,你且记住,要么别轻易动手,一旦动手,定要置于死地。否则他日野火烧无穷,你王家的千年基业都会毁于其手。”南雪落严肃的警告。 王轻鸿甚是不屑,“南阁下,你也太小题大做草木皆兵了,这夜轻歌比之同龄修炼者的确有些过人之处,屡屡创造惊喜,可拿她与我王府相比,也太埋汰我王府了。就算她与邪王联手,我王府也不是说毁就毁的。” 南雪落听着王轻鸿言语之间无不充斥着骄傲优越的话,便不再开口。 她的目光穿过王轻鸿,看向了凤栖。 她轻笑一声,自言自语的轻声喃喃。 凤栖啊凤栖,若有朝一日我败北,并非输给你,而是输给了夜轻歌。 她心知肚明,王轻鸿如何,夜轻歌如何。 只恨她选中的寄宿者,不如百里挑一万年一遇的夜轻歌。 南雪落眯了眯眸。 她若得到丹石,重铸凤栖肉体,到时,凤栖藏在夜轻歌精神世界里的神魂意识,就会烟消云散。 从此往后,世上再无凤栖之魂,唯有凤栖之身。 神王哥哥…… 你要等着阿落。 你说过的,等阿落长大为人,要娶阿落的。 阿落呀,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嫁给神王哥哥了。 你若喜欢凤栖之身,我便夺了凤栖之身。 你喜欢什么样的,阿落便是什么人。 偏执,极端。 这面南墙,她已撞到头破血流亦不悔。 第2264章 请相信我王! 顾熔柞尚未出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他呆若木鸡,微微瞪大双眸错愕不已的望着站在鎏金桌前的墨邪。 墨邪甚是失望的轻叹一口气,“襄王有情,神女无意。” 墨邪转身移步往下走。 放眼盛宴之地,除却轻歌的双龙金宝座外,便是王轻鸿的位置最为尊贵了。 不多时,墨邪走至王轻鸿面前,敛起笑意,目光阴寒的望着王轻鸿,“王公子,这位置,本王要了。” 没有任何客气的话,更未有挑衅之意,仿佛是那么顺其自然的一件事,高高在上的姿态,彻底激怒了王轻鸿。 王轻鸿虽忌惮凭空出现的邪王,更多的却是不以为然。 “小心为好,此人较为怪异。”南雪落提醒。 王轻鸿轻哼一声,灵魂传音道:“什么北灵境地的邪王,不过是被夸大了罢。还真能翻天不成?” 王轻鸿放下手中酒杯,双手环胸,身子往后靠,连带着椅子微微倾斜,他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墨邪,说:“邪王,抱歉,这位置是我的。” 然而,王轻鸿的话音才落下,轰然一声,便见椅上的王轻鸿消失不见,不远处尘烟滚滚多出了一个深坑,王轻鸿四肢在外挣扎挪动,脑袋深陷进荒漠的滚滚黄沙里。 墨邪弹了弹红袍上的灰,似是不解的说:“现在的孩子,怎么都听不懂人话呢?” 墨邪擦了擦桌椅,这才缓缓坐下来,交叠双腿,端起酒杯,指腹摩挲着杯面纹路,随着他缓慢摩挲的动作,诸君的心脏好似都已提到了嗓子口。 王轻鸿挣扎了好半天才把脑袋从土堆里拔出来,头发粘着黄沙披散下来,一坨一坨好是狼狈,却是不见那王家公子的风采。 王轻鸿双手攥拳,眼眸喷火,咬牙切齿的劲儿。 王轻鸿异常之愤怒,抬起手来,一声令下,“吾乃王府长子,你纵使是北灵境地之王,也莫要失了分寸,这天域之天,还轮不到你来遮。诸位幻灵大师,请替我教训这不知好歹之人!” 随着王轻鸿振臂一呼,跟随王轻鸿而来的幻灵境强者们的,脚掌踩地,拔出兵器,掠过长空,直奔墨邪而去。 墨邪微微侧着头,眼底流转着森寒凛冽的流光。 他如屹立大地的高山,千百年来也不曾被撼动过。 面对十位幻灵强者的联手合纵之攻击,墨邪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王轻鸿咬碎一口牙,恨之入骨,眯起阴鸷的眼,恨恨的瞪着墨邪,“不知所谓,此一次,叫你有死无生!” “你低估他了。”南雪落摇摇头,幽幽道。 王轻鸿始终是不以为然,“南阁下,我知你之顾虑,但我王府精锐的十位幻灵强者,也绝不是吃素的。” 南雪落不再说话,默不作声,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嗤。 天地,风起。 狂风席卷滚滚黄沙。 荒漠之上重重光影。 杀气,暴涨! 十名幻灵境强者从四面八方逼向墨邪,断了墨邪所有可以逃走的生路。 而在他们合纵的十来把兵器即将把墨邪身体贯穿无数个血窟窿时,墨邪抬起头来,三千黑发迎风飞扬,金色面具倒映出的光甚是刺眼,叫人不敢直视。 镶嵌在面具上的那双眼,妖孽,邪佞,像堕落的魔。 刹那,墨邪抬起手来,一把玉骨扇,十道碎锋刺迸射而出。 一刺封喉! 所有幻灵强者尚未接近墨邪的身,就已停下来。 轰!轰!轰…… 他们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脖颈上忽然出现了一条血线。 鲜血,不停往外汩汩翻涌而流。 十个幻灵强者,转眼就成了十具尸体。 墨邪啪啦开扇,深藏在尸体之中的十根尖刺皆调转回头,隐匿进玉骨扇内。 墨邪摇晃着玉骨扇,一阵阵的风在扇下起。 白月之下,荒漠之上,公子邪王,绝代风华。 那金色的面具,是他不悔的象征。 那一袭红袍,是他王的火焰旗帜。 墨邪踩着尸体往前,稍微抬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惊骇震惊无法说话的王轻鸿身上。 走至王轻鸿面前,墨邪合拢玉骨扇,以扇挑起王轻鸿的下颌,迫使王轻鸿与之对视。 墨邪微微侧着头,那入骨的邪佞魔气叫人害怕不已。 “王公子,本王在你眼中如此不堪吗?这些废物,也敢用来对付本王?”墨邪疑惑的问,似是不明白王轻鸿为何在怎么做。 忽然,墨邪眯紧双眸,一脚踹在王轻鸿的脸上。 这一脚,把王轻鸿踹出十几米远,接连砸碎十几张桌椅。 便在王轻鸿要从废墟狼狈中爬起身子时,一道红影掠来,墨邪攥起王轻鸿的头发,将其提起。 墨邪冷笑一声,“王家公子便这点出息?天域的顶级豪门,也如此没落吗?真是叫人……失望呢?” 林墨水看了眼墨邪,眸光微微闪动。 她深知,墨邪如此做,是想把王府的怒气引到北灵境地来。 这样,便不会去注意夜轻歌了,可谓是用心良苦。 墨邪要杀了他! 王轻鸿身子如同筛糠般颤抖又惊恐不已,面色白的吓人,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眼前的男人,是个疯子。 如传说中一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杀人做事全凭心情。 显然,王轻鸿激怒了他。 林墨水将双眼闭上。 墨邪若斩杀王府长子,王府怒火滔天,不会再去管一个小小的夜轻歌。 这样的心思,轻歌又怎会不知呢。 轻歌把酒杯放下,欲要阻止。 林墨水蓦地掠至轻歌身旁,白嫩的手放在轻歌肩上,按住轻歌,“夜姑娘,请相信我王。” 轻歌转眸淡淡望了眼林墨水,林墨水咧开嘴一笑,“听说夜姑娘英勇无比,顶天立地可敌男儿,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并非虚传,真叫人喜欢。” 轻歌抿了抿唇,颔首点头。 “夜姑娘,初次见面,失了礼貌,我叫林墨水。”林墨水粲然的笑道。 夜倾城冷冷看向林墨水,犹若野兽蛰伏而警惕。 那侧,王轻鸿惊恐的瞪大双眸。 这个男人,疯了。 要杀了他? 第2265章 尊后的凤袍! 王轻鸿用尽全力去挣扎,奈何挣脱无果。 男子那修长如玉的手,仿若铁铅一般攥着王轻鸿的头发。 杀意,毫不掩饰! 突如其来的变化,叫所有人皆是震惊不已。 方才,一个瞬息之间,邪王不过一招,就解决了十名幻灵师的强者。 可以见得,邪王的实力究竟有多么的深不可测强大恐怖。 东洲诸君皆是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恐惧而惶惶,不由暗暗想到,若东洲与北灵境地势必有一战,他们又怎是北灵境地的敌手? “邪王!你不能杀我!我是王府长子,你若杀我,王家不会放过你的。”王轻鸿声嘶力竭的大喊,试图唤回墨邪的理智。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不然怎样的境地,便是血海深仇,只要提及王家,谁都会忌惮。 可以说,王家是他的依仗,是他的底蕴和实力! 在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这一刻,王轻鸿终于丢下了所有的骄傲包袱。 一颗心仿若被人丢至九幽,惶惶不安的剧烈迅速颤抖着。 王轻鸿眼眶发红,双手紧扣着墨邪的手腕。 他那连带着三千青丝的头皮好似都要被扯掉,疼痛感加剧,随之加深的还有无比的恐惧。 “杀的便是你王府长子?” 墨邪轻笑一声,便见天地间隐藏与灵力之中的邪恶气息,全都汇聚在墨邪周身,沿着万千毛孔钻了进去。 无数邪恶气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暗黑的烟雾犹若纷然燎原之火,覆于荒漠的每个角落地方。 邪气,如刀似剑锋利逼人,夹杂着可怖的气息毫不客气逼向王轻鸿。 王轻鸿恐惧不已,目眦俱裂,瞳眸因惊恐而紧缩。 在生死之间的千钧一发时,王轻鸿丧失理智不顾形象的歇斯底里呐喊:“南阁下!阁下!救我!救我!” “废物东西。” 一道清寒而不屑轻蔑的声音响彻在王轻鸿的精神世界里。 随后便见荒漠大风起,一场黄沙风暴席卷而来。 滚滚黄沙的烟和尘,遮盖了漫天的云和月。 被墨邪提在手中的王轻鸿像是失去了知觉般闭上双眼,就连脑袋都是无力地往下耷拉着。 片刻,那双眼眸赫然睁开,一点紫光闪耀,长空之中震荡的风暴和飞扬的沙尘都好似定格凝固不再动。 王轻鸿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便是被墨邪桎梏禁锢,那无形中散发出的森然气势与绝代风华却叫人震撼。 陡然之间,王轻鸿好似换了个人般,周身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人都像是一把藏在诸山之间的锐利之刃,凌厉,锋锐,犀利,冷冽! 王轻鸿右手如骨爪,纤细,灵动,迅速之间抓住墨邪的脖颈,一个用力,强大又让人感到荒芜森然的力量在他的指缝间似惊涛骇浪般出现扩散。 力量震飞了墨邪,墨邪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这一刻,王轻鸿不可估量,深不可测,叫诸人震惊不已。 顾熔柞蹙眉,满是不解,“只一瞬间,轻鸿怎的如此强大了?此前他难道也在隐藏实力吗?” “轻鸿方才似乎在喊着要谁来救他……”萧日臣抿了抿唇,目光深邃的看着盛宴之地化作血腥战场。 …… 林墨水诧异的望着墨邪,“我王……怎么会……” 墨邪摔在地上,自尘烟之中缓缓爬起,他单膝跪地,一把无邪剑三分插于地底。 他抬起手,手背抹去嘴边的血迹,邪佞狠戾的眼神望向不远处的王轻鸿。 王轻鸿双手揉了揉肩,同时转动脖颈,脖颈之处发出噼里啪啦犹若骨骼碰撞般毛骨悚然的声响。 “邪王?你要杀谁?” 王轻鸿赤手空拳,她缓步走向墨邪,每一步都带起十足的风暴。 当她脚掌落地,东洲大地仿若也随之一颤。 她的唇角勾起阴诡的笑,笑时百花杀,戾气粉人魂! 她身体释放出的荒芜之力,锋芒绽发的刹那,直接围剿攻击墨邪,使得墨邪的邪恶气息无法汇聚于身转化为力量。 她往前走时,与一名因恐惧而颤抖的士兵擦肩而过之际,她幽幽伸出手拔出士兵腰部入鞘的剑。 王轻鸿手执长剑,三千青丝披散下来,竟叫人分不清男或女。 她的荒芜之力,覆于东洲。 盛宴的诸人,都在她荒芜之力的笼罩下而窒息深恐。 终于,王轻鸿走至了墨邪面前,手中锋锐剑刃指着墨邪的眉心。 王轻鸿的笑意愈发浓郁,她微抬下颌,居高临下睥睨着墨邪。 “你——该死——” 随着王轻鸿的话音落下,那一剑,欲要贯穿墨邪的头骨。 她要鲜血洒满东洲荒漠。 她要以血腥为祭奠,开启她南雪落万年后的涅盘新生。 当年凤栖的丹田被她挖出,而今凤栖依旧是她掌心上的蝼蚁。 轰! 墨邪眸底倒映出闪烁着凛冽寒光的剑刃。 赫然。 斜叉里,雪花飞将,冰霜凝结,千里冰封荒漠,东洲刹那间就已成了一座冰雪之城。 便是在长空之中震荡的沙尘风暴,也被冰霜封盖。 此等寒冰的力量,叫人心惊胆战惶惶恐恐。 一道猩红如火的身影踏冰而来。 她从双龙金宝座上站起,举步轻摇,缓缓往前走。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白发,抬眸挑眉邪佞轻蔑的望着王轻鸿,“啧……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如既往像个怨妇。” 尊后,临东洲! 凤栖,浴火生! 东洲诸君看见此刻的轻歌,不知为何,心底里衍生出欲要膜拜臣服的想法。 她的身上,散发着九五之尊的王者气势。 她身上的红衫,不再是战袍,也不是衣裳,而是尊后的凤袍! 墨邪单膝跪在寒冰之上,眉间上是被冰层封盖住的利刃长剑。 他抬眸看着距离自己愈发之近的轻歌,便是心脏仿若也随着女子的脚步声而咯噔跳动着。 那白发如雪,那身姿轻盈,那气势万钧似雷霆,那天地震颤迎尊后! 当王轻鸿看见轻歌,感受到轻歌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王轻鸿的镇定与淡然便在一瞬之间彻底的瓦解崩塌。 他眼眸紧缩成两个黑点,如诡异的猫儿一般。 王轻鸿一身森然幽冷的气息。 恨,入骨! 怒,滔天! 杀,凤栖! …… 第2266章 东洲天变 南雪落怎会不知,转头爱上她人的是神王哥哥,而非凤栖的过错。 只是南雪落已偏执成狂,已极端疯狂。 她怎舍得去怨怪神王哥哥。 她在心上画一座牢,囚禁着自己,彷如悲哀的困兽。 她去怪罪凤栖。 若没有凤栖,她的神王哥哥便不会走。 殊不知,要走的人,如同风,犹若沙,她便是用尽全力去握住,依旧会从指缝里流逝。 万年的永存,南雪落的气势是荒芜的,清冷的,悲哀的,还有恨之入骨的怒。 而凤栖不同,她便是高高在上的王,她便是万人之上的尊,便是一缕风,便是一片叶也得臣服于她的脚下。 她是天生的帝,是走向神的人。 凤栖潇洒恣意,轻狂若斯。 她坚定了自己的路,便会勇往直前毫不畏惧的走,绝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下脚步。 若爱成软肋,那她便杀爱,断软肋。 —— 盛宴诸君,错愕不已。 轻歌与王轻鸿的对话,莫名其妙。 两人的气势,皆发生了变化。 轻歌走至南雪落面前,微抬手,袍袖灌风,便见南雪落手中被冰霜封住的剑赫然震碎为齑粉。 “你以为现在你会是我的对手?”南雪落讥诮的笑。 “你配与本后为敌吗?一个本后不要的男人罢了,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何必像跗骨之蛆一样追着本后不死不休?当年,本后真不该心软,该一剑碎了你。”凤栖摇头叹息,语气里的坦荡荡却叫南雪落满眼的愤怒。 她最为痛恨的便是凤栖这样的态度。 她奉若瑰宝万年天荒的神王哥哥,在凤栖那里,却不被珍爱。 南雪落旋即五指如爪探向墨邪天灵盖,荒芜之力在其掌心酝酿成彤色漩涡。 她要碎了墨邪的头骨! 轻歌一记鞭腿打向墨邪,墨邪身子飞掠出去,随后伸出手,攥住南雪落的手腕。 咔嚓一声! 骨骸断裂之声。 轻歌的眼眸、白发在顷刻之间化为红色,仿若打开了万年力量的封印般,足以震颤天地的力量,排山倒海迸射而出。 王轻鸿身体眸子睁大,身体后飞,砸在荒漠,便见王轻鸿身下的荒漠出现了数道人体粗壮的裂缝,像是树的枝桠。 轻歌飞掠上前,随后一脚踩在王轻鸿的胸膛,脚掌扭动间,丝丝寒冰裹住了王轻鸿。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纤细葱玉般的长指蜷起肩前的一缕红发慵懒地把玩着。 “你想死?” 轻歌说罢,抬起腿,随后一脚踩向南雪落的面颊。 南雪落用尽力气猛地一窜,轻歌那一脚踩于荒漠大地,便见裂缝再度扩散。 这一脚的力量能够粉碎世间所有固若金汤之物! 南雪落狼狈在地,她猛地爬起来,望着轻歌的双眸微微眯了眯。 眼瞳之中,紫光犹若星辰,凝结某种阵法。 那阵法,由一个点,扩散为一个面,再放大至一个世界。 从一片叶,到一棵树,至一座山,最后是大千万象! 一阵法,一世界。 一人,一笑,一众生。 一花一叶一菩提。 在阵法的世界缩略图中,东南方位的一个地方,不停的闪烁着紫光。 忽然,南雪落咧开嘴笑了。 “你也一如当年,蠢货!” 南雪落四肢并用,双掌两脚齐齐踏地面,一个用力,随着力量的弹跳迸射,南雪落飞掠出去。 她之所以对墨邪下杀手,就是为了把凤栖逼出来。 只要凤栖在她面前动用了尊后的力量,有了尊后的气息,她就能搜索到丹石所在的大概方位。 如今目的达到,而凤栖来势汹汹实力强大,她自然不会再耗下去。 此次东洲,收获甚好! 南雪落脸上的笑意诡异幽森。 轻歌站在原地,双腿犹若扎根荒漠,她抬眸看向南雪落的方向,并未有去追寻的打算。 片刻,轻歌勾唇一笑,快步走向墨邪,稍许弯腰,朝倒地的墨邪伸出手,“小相好的,起来。” 墨邪:“……” 墨邪犹豫少顷,随后把手放在轻歌手掌。 轻歌一个用力将他拉起来,轻歌眸光暗闪仔细的盯着墨邪看,还点了点头,“甚好,甚好。” 忽的,轻歌两眼一黑往前栽倒,墨邪眼疾手快连忙扶住轻歌。 凌乱轻舞的猩红之发,渐渐白如雪。 当她再次睁开眼眸,是纯粹清寒的黑如墨。 轻歌抿了抿唇,面无表情,脑海里响起凤栖甚是布满的声音:“真是吝啬,才占你一会儿的身体,就把本后赶走。” 轻歌嘴角猛地一抽。 并非她吝啬,只是她认为,任由凤栖这样下去,只怕她的情人会遍布天下。 墨邪复杂的望着轻歌,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都没说。 而盛宴上的所有人,目光皆落在轻歌二人身上。 让他们震惊的是夜轻歌的力量。 墨邪能一招解决十名幻灵师,又被王轻鸿击败,而将王轻鸿打得落荒而逃的夜轻歌,岂不是实力更加强大? 如此一来,诸君都在暗中思量。 至少明面上不敢再与轻歌作对,起码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说不定来日东洲之霸,当真是她夜轻歌呢。 夜轻歌有北灵境地邪王的宠爱,父亲是东洲夜君,丈夫是死亡领域姬寻欢,还有夜倾城的助力…… 这样的她,不能得罪! 轻歌重回双龙金宝座时,东洲盛宴的氛围再度变化。 诸君一一走向轻歌敬酒。 尤其是适才与轻歌作对的南君主,举起酒杯讪讪的笑着,“夜姑娘虽是年少,但实力滔天,虽说出身四星,但亲朋好友皆非常人。夜姑娘真是少年天才,南某人佩服。” 轻歌满眼冷意,却是周旋,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南君主说的哪里话,南君主三十有六,出生南北二洲的大世家,偏要孤身一人来闯荡东洲,是性情中人,实不相瞒,来诸神天域的第一日我便有听说南君主之名,如今一见,果真名非虚传,犹如传闻般有血有肉,夜某敬服。” 轻歌盈盈一笑,款款而谈。 来此之前,梁萧已把所有君主的资料给她。 她一目十行,又有过目不忘之本领。 南君主闻言,一愣,错愕的望着轻歌。 南君主忽然大笑,“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夜君主,你这女儿,真是不错!” 第2267章 夜氏皇朝? 从轻歌出现在盛宴,雷霆手段,风云色变。 她能屈能伸,进可杀敌千万,退可孤守城。 方才,她一怒呵斥南君主,而今,她三言两语一笑泯恩仇。 她的所作所为,一颦一笑,或喜或怒,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步步惊心环环相扣,细细思考过后便会震撼于其细腻缜密之心思。 轻歌与诸君纷纷敬酒过后,起身笑意盈盈走向顾熔柞、萧日臣。 萧日臣爽朗大笑,“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如今本君也算是真正明白了此话之含义。姑娘为我东洲夜主,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轻歌为东洲霸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此时就算顾熔柞后悔也没有余地。 忽然之间,顾熔柞双眸之中暗光闪烁,他猛地眼神犀利瞪视着轻歌,似是想到什么人神共愤之事,袖下双手攥紧为拳,双肩与腹腔因怒意而不住地颤抖着。 此时此刻,顾熔柞幡然醒悟。 夜轻歌来东洲盛宴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霸主之位。 哪怕只是一个虚名便也足够她征战天下。 在此之前,她将北灵境地邪王搬出来,走这迂回之路,便是为了他有坐山观虎之想法。 轻歌朝着萧日臣颔首点头,“萧君一代名将,若说这江山才人,虽有后起之秀锋芒初绽,却是不及在座的诸位。我等后起之辈是守江山之人,而诸君前辈才是打江山的战士。若论才人,我还是个后辈,谈不上其他。” 轻歌言语甚是谦逊,萧日臣闻言频频点头。 “既不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更不妄自菲薄苟且偷安,虽为女流,却是女中尧舜,横刀立马,顶天之巾帼。”萧日臣虽与顾熔柞兄弟互称,却毫不吝啬对轻歌的赞美,眉眼之间的笑意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 轻歌望着眼前成熟睿智,稳重儒雅的男人,难以想象,他便是红娘口中的萧郎。 这世间大多数的人,仅仅只是披着人皮的厉鬼而已,否则便不会有衣冠禽.兽了。 轻歌淡淡一笑,“萧君谬赞。” 轻歌转头,看向气结的顾熔柞,“轻歌今日能为东洲霸主,还得感谢顾君对轻歌的扶持,知轻歌来东洲,特大费周章设霸王宴,盛情宴请诸君来为轻歌作见证,顾君之用心良苦,顾君之恩,轻歌必然铭记于心。” 听到轻歌和和气气以表感谢的话,顾熔柞本就升腾在咽喉的怒火,硬生生攻心而去。 从夜轻歌盛气凌人而来时,此场盛宴的主导权与发展轨道都已经不在顾熔柞的掌握之中了。 偏生伸手不打笑脸人,明明怒不可遏,顾熔柞还得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道:“东洲虽不比南北二洲之繁华,却是散修者最多的地方。我东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虽说残酷,但正因为这一份残酷,来东洲的修炼者,可以不问出身,不问来路,如此才是真正的公平。但东洲,是我顾熔柞之东洲。东洲修炼者,是我顾熔柞之兄弟,若有朝一日你以权谋私,做出谋财害命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来,本君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顾熔柞算是个聪明的,霸主之位是他觊觎的,他之所以暂时放任,主要还是北灵境地的威胁在。 他这一番话,是在为自己日后的野心埋下伏笔。 “本君今日赏识你夜轻歌之雄韬武略,把你送上东洲夜主之位,是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在你手中,诸君更好,东洲更好。霸主之位,有才有能力者得之。但他日,本君亦能把你夜轻歌踢出此位!” 顾熔柞手中酒杯猛然砸在桌上,一面桌碎裂,黄沙轰然飞扬。 他气势十足,声如洪钟,嗓音似雷迸发出去,盛宴诸人的耳膜好似都在鼓荡。 顾熔柞到底是八君之首,哪怕此刻还在想尽办法为自己立威立信。 面对顾熔柞的雷霆怒喝声,旁的年轻修炼者只怕早已吓得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偏生轻歌手执酒杯,轻微摇晃白玉酒杯,酒水起涟漪,杯口水面倒映皓月当空星辰浩瀚之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顾君是在质疑自己吗?” 轻歌说罢,一口饮尽杯中酒,她微扬起脸,闭上眸,感受烈酒滑过咽喉的滋味。 良久,轻歌睁开眼眸,回身走。 一面走,一面说:“我今日敢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是坚信,整个东洲,除我之外,没有一人堪当此任。我说了,东洲有我为主,他日东洲亦能与南北二洲一样是尊贵的存在,而不是那些顶级豪门世家眼中的莽夫。” 顾熔柞脸色微变。 夜轻歌岂不是在说,他顾熔柞是自己没有能力,才把位置交给夜轻歌! 好个反将一军! 萧日臣若有所思的望着轻歌。 轻歌优雅坐在双龙金宝座上,“自今日始,东洲,冠我夜姓,是我夜家的东洲!” 轻歌咧开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妖孽极致,又清寒如冰。 朦胧的夜色里,诸人只看见她火红的裙摆犹若胜利旗帜的一角在刺骨的寒风中飞扬。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便是顾熔柞都震惊了。 这世上,为何有如此之狂的人! 连他顾熔柞都不敢把东洲冠以夜姓。 难道夜轻歌要把东洲建造成她夜氏皇朝吗! 开什么玩笑! 顾熔柞怒而瞪着双眸!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墨邪,生生把怒意憋了回去。 夜惊风在人群之中,远远的望着自家的女儿。 那样的陌生。 甚至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这—— 是他夜惊风的女儿啊。 夜惊风无声的笑着,却是热泪盈眶,鼻腔酸痛。 他清楚,孤身一人,便是天赋再过人的修炼者,要从小小的四星一路走到这个地步,要付出这样的辛酸汗和泪。 轻歌坐在宝座之上忘情的喝着美酒儿。 月光下的荒漠,诸人眼中的夜主。 所有的人,静静的望着她对月小酌。 良久,纤纤玉手握着酒杯放于桌上。 “夜深,诸位,回吧。” 她一声话下,一场名动东洲的霸王盛宴,到此结束。 而今日过后,夜轻歌之名如一记闷雷,响九霄,彻天地! 第2268章 毕生之梦 盛宴结束。 待诸君陆陆续续离开,轻歌眼神在暗夜下愈发的深邃。 她交叠起双腿,微微侧着脑袋,唇角勾起一抹嫣然的笑意。 “尊后,你想找回丹石?”轻歌挑眉,手握酒杯,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传音。 凤栖闷哼一声,“自然,那是我的东西,怎能落在南雪落手里。” 适才轻歌能够感受到凤栖的力量,足以斩灭南雪落,之所以不这么做,便是想利用南雪落得到丹石的线索。 有了丹石,凤栖能够重塑肉身。 轻歌抿紧了唇,届时,重塑肉身的缝隙,实力之强大,便是这诸神天域的神主也不是对手。 而且,凤栖现在只是一抹意识与神魂的状态,没有丹石为基础为重塑肉身的凤栖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自生自灭时间到了彻底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间,其二便是抢夺轻歌的身体占为己有,让轻歌烟消云散。 这也是轻歌时刻提防着凤栖的缘由。 只是…… 方才凤栖完全可以占据她的尸体。 凤栖似是察觉到轻歌所思所想,冷哼一声,说:“放心,本后对你的身体不感兴趣。” 轻歌嘴角微抽,这话中的歧义,怎的那么大? 很多时候,她之所以不让凤栖占自己身体,缘由有三。 之一,她不愿过分依赖凤栖的力量,依赖会上瘾,会让她失去棱角。 之二,南雪落与王轻鸿做那么多就是要逼凤栖出现。 之三,她便是再苦再累只要还有最后一口气,她也不会同意。只因她提防着凤栖。 …… 今日,是个意外。 轻歌目光转至墨邪身上,轻抿了抿。 生死一线,墨邪危在旦夕,纵使有身体被凤栖夺走的危险,哪怕是一场将灵魂卖给凤栖的交易,她也会同意。 好在,凤栖竟对她的身体没有想法。 旁人不知,那几个飞速而过的瞬间,她脑海里千回百转过怎样的危险。 …… 顾熔柞离去前,大步流星走至轻歌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轻歌。 夜倾城、柳烟儿分别把手放在伏羲琴与残月刀上,眯起双眸警惕的望着顾熔柞。 顾熔柞淡淡一笑,道:“恭喜夜姑娘为东洲之主,他日东洲在夜姑娘的带领下,必能节节攀高。本君相信你。” 顾熔柞忽然大笑了起来,旋即迈动双腿,与诸多士兵离开此地。 顾熔柞算是憋了一晚上的气,临走之前,还得强颜欢笑。 轻歌望着顾熔柞的背影,若有所思。 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东洲之战,这才开始而已。 东洲之乱,并非三言两语。 “东洲大变之事会传去南北二洲,还有那神秘的西洲。你的敌人不仅仅是顾熔柞,还要多加小心才好。” 墨邪皱起了眉头,说罢,张了张嘴,又是欲言又止。 他赶来东洲,便是要杀王轻鸿转移王府怒火,怎知又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墨邪复杂的望着轻歌,红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 这世间的人都在保护她。 偏生她顶天立地,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他呢?”墨邪问。 姬寻欢失踪之事传遍天下,墨邪也有所耳闻。 轻歌倒酒的动作一顿,整个晚上维持的镇定冷漠在这一瞬间好似已全部瓦解。 她努力让自己忘掉姬月,忘掉小小月,她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修炼与壮大势力。 如此,她才能去寻找。 墨邪不经意的一声问,让轻歌一直维持的面具支离破碎。 夜倾城敏锐感知到轻歌周身氛围的转变,夜倾城眯了眯眼,眸底杀意一闪而过。 如若那个男人伤害了轻歌,她绝不会放过! 墨邪神情恍惚…… 以他对姬月的了解,二人之情深实乃至死不渝,能让轻歌有这种神情的,莫不是……姬月出了什么事? “老邪……”她的声线都在颤抖。 墨邪一愣,垂头看她。 清风徐徐,月光淡淡,那夜色迷人凉如水。 身着红衣的女子,坐在荒漠的风上月下,她扬起脸,将绝望深掩,故作淡然的笑,却是如花娇:“我找不到他了,我把他弄丢了。” 她将体内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涌上双眼,堪堪将让眼睛酸胀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找不到了…… 弄丢了…… 她的小狐狸啊。 …… 墨邪双手握拳,愤怒不已。 “他去哪里了?”墨邪问。 他与东陵把轻歌交给那个人,姬月怎能失踪? “谁知道呢……” 轻歌眼底一片茫然,“他们跟我说,他死了,走了,被埋了。可我不信啊,骨髓烟的存在是虚假的吗?若他死了,骨髓烟又怎会让我苟活?”轻歌蓦地站起,怒火滔天,气势铿锵,“有生之年,便是掘地三尺,便是九重云霄,我亦会把他找出来。”找回来跪沼泽兽。 虚无之境懒洋洋的沼泽兽:“……”他是做错了什么? …… 墨邪看着此般的轻歌,却是全然说不出话来。 她是世间最刚毅的女子。 她一身钢筋铁骨可抵千军万马。 可此时,墨邪的眼中盛满了心疼之色。 同为男人,他便也清楚,那个男人,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藏着的。 他是在保护她吧。 …… 一场荒唐盛宴。 一个如火女子。 轻歌拿着酒壶,往前走,往前喝。 墨邪与柳烟儿等人皆跟在身后,夜倾城皱眉,蓦地上前拦住轻歌,抢掉轻歌手中的酒壶。 “你的头疼症还不曾好,喝这般烈的酒做什么?”夜倾城闷闷不乐道。 轻歌满身酒味,蓦地愣住,她睁大美眸盯着夜倾城看了好半天,发出魅惑的笑声,“倾城长大了呢。” 夜倾城紧抿着唇,明明和她一样大,才二十来岁,偏生要那么成熟做什么。 柳烟儿浅笑一声旋即走来,拍了拍肩膀,“喏,爷的肩膀借你。” 夜倾城双唇抿成一条线,柳烟儿望了眼夜倾城,笑道:“歌儿,你家的小姑娘生气了呢,还不快哄哄。” “无需,小姑娘不舍得生我的气。”轻歌双眼明亮,笑望夜倾城。 夜倾城气质清冷,周身寒气全部抽离。 她微微睁着眼眸,浑身发烫,却不敢与轻歌炙热的眼眸对视。 眼前的艳若桃李的女子,是她毕生之梦。 第2269章 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奴 天,渐渐亮。 黎明,即将破晓。 残宴之地,荒漠之上。 夜惊风远远的望着被夜倾城等人簇拥的轻歌,往前走了数步却是欲言又止。 很强烈的陌生感。 夜惊风抿紧了唇,远远的望着轻歌。 他苦涩一笑,轻叹一声,迈动双腿转身欲要离去。 “夜君,不叫上我喝几杯?”轻歌望着夜惊风萧瑟孤独的背影,唇角绽入一抹笑,旋即开口道。 夜惊风脚步猛地顿住,便是脊椎骨都僵硬了,他一寸寸机械般缓缓回头看去,当视野里出现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笑脸,一瞬之间,夜惊风如鲠在喉,欲说还休。 那一刻,他热泪盈眶。 女儿家的,怎的如此英气。 定是随他的。 哪怕只是一声简单的夜君,夜惊风就已心满意足了。 他深知,自己是个罪人,没有资格去奢求什么。 “好,想喝多少,便有多少。”夜惊风笑道。 轻歌看着夜惊风,脸上的笑意并未蔓延至眼底。 她曾设想过许多场景,与夜惊风见面时候的痛哭流涕,没想到,这一日到来,却是如此淡然冷静,睿智的连那一声父亲都无法叫出口。 夜惊风人到中年,头发已白了一半,脸上虽有沧桑疲倦之态,眉眼之间却还是俊朗的。 “夜君主,我是墨云天之子,墨邪。我两岁之时,你还抱过我。”墨邪朝着夜惊风作了作揖,说。 夜惊风愣住,墨邪这小子他倒是有些印象,比轻歌大个三岁,刚出生的时候他与父亲夜青天就去了墨府,他当时抱着小墨邪时,小婴儿还在他身上撒了泡尿,也难怪记忆犹新了。 只是夜惊风想不到的是,二十年未见,如今这小子已经是北灵境地的邪王了。 突地,夜惊风警惕的看着墨邪,“小墨可有婚配?” 墨邪嘴角微抽,夜惊风就如此提防着他,生怕他拐走了夜轻歌。 毕竟,有姬寻欢的前车之鉴,夜惊风不得不防了。 “暂无。”墨邪笑道。 “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早些婚配好,让你父亲抱上孙子。”夜惊风闷哼一声,道。 “夜君主说的是。” “我们家姑娘还小,还没到婚配的年龄。”夜惊风道。 “……”墨邪。 这个时代十五岁便能婚配,若早些,十三岁即可。轻歌也是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从夜惊风嘴里说出来,怎的如同幼女一般。 轻歌听着夜惊风与墨邪你来我往的尬聊,脸微微黑了几分。 忽然,轻歌皱起眉头,耳朵微动,似有风声起,急骤的风中,还有难以察觉的刺耳尖锐声出现。 那是……危险! 轻歌瞳眸蓦地紧缩起来。 便见下一刻,眼前绿雾缭乱。 绿雾之中,一道身着黑袍头戴墨色斗篷的身影出现。 熙子言! 熙子言脚步趔趄往前摔出,随着咳嗽咳出一口鲜血,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轻歌眼疾手快猛地一把扶住熙子言,她似是察觉到什么,迅速撕裂熙子言的衣裳,随着刺啦一声,看见熙子言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血淋漓的伤口,轻歌双眸登时迸射出锋利逼人凌厉无比的凛冽锐光! “怎么回事?”轻歌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熙子言沾满血的手蓦地抓住轻歌,嗓音急促,沙哑到声嘶力竭,“走!快走!快!快啊!” 熙子言瞪大眼眸,急促的喊着。 轻歌与墨邪对视一眼,却没有要走的意向。 走? 走去哪里,又为何要走? 熙子言乃九界守护者,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他满身伤痕?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眸子里爬上几道可怖的猩红血丝。 “走……走去哪里呢……” 一道极其威压低沉的女声响起,似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而来。 轻歌蓦地抬头往天穹看去,便见道道银光之中,将黎明彻底照亮。 一道身影出现。 她身着猩红的凤袍,背对着尘世的诸人。 当她出现,荒漠出现了可怕的飓风,这天地好似都在颤抖。 那是荒芜又古老的气息,那是万均如雷霆的气势,仅仅一个背影,就足以震慑天地。 妖域,妖后! 轻歌的手,攥紧了拳。 她痛恨眼前这个女人。 妖后站在云巅天穹居高临下,她缓缓转过身来,俯瞰着轻歌。 殷红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妖后戏谑的望着轻歌,三分玩味,七分犀利! “妖后与寻无泪不知为何,查到了妖王血脉在你身上!”熙子言道:“他们互相交易,妖后得妖王血脉,寻无泪得你!” 轻歌眸子一眯,“寻无泪还活着?妖王血脉……” “人类,与本后走吧。”妖后抬手之际,一条条黑藤撕裂空气迸射而出缠向轻歌。 轻歌右手伸出,攥紧了明王刀。 妖后有九界守护者的助力! 她咬紧牙关,泣血而怒。 九界! 有朝一日她要日月斗转山河颠倒要九界不复存在! 打着正义之名做着龌龊之事!有何资格守护九界与天地? 说是维持天地秩序,却是让夜惊风这等辛辛苦苦诚诚恳恳的修炼者有家不能回,却维护着妖后这等利益熏心之人做肮脏的事! 若非妖后的自私自利,她的小狐狸何至于如今还生死未卜! 她恨! 恨的并非天地不公,而是自己能力不够。 无数黑藤自八方而来,妖后万年修炼,那等实力,难以想象。 妖后急了。 魔族有魔君,魔域有魔渊。 比之魔族,妖域倒显得愈发落魄难堪了。 如今连妖王血脉都丢失了,又怎会是魔族的对手呢? 魔君一旦成了气候,魔族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妖域的江山将被血洗! 她必须把妖王血脉抢回来。 她看着还在挣扎的轻歌,垂下的眸里绽放一抹幽冷的光。 并非什么人都能成为妖王血脉的容器,夜轻歌,有可取之处。 只是,夜轻歌反骨太烈! 所以—— 妖后要碎裂夜轻歌的灵魂,成为她手中对付魔族的利刃与妖王血脉的容器,还有便是成为寻无泪的奴! 寻无泪助她之时,只说了一句话。 “妖后,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把她卖给我,成为我的奴,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奴!” 寻无泪邪肆的笑着,说话之时却是叫人胆寒。 第2270章 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奴—— 是没有人格与尊严的。 妖后与寻无泪可谓臭味相投,歪打正着,两人的目的从间接上来看是一致的。 天地间,无数黑藤如刀似剑异常锋利,猛地迸射而出彻底的围剿轻歌。 这天地的秩序一向由九界守护者维持,妖后的气息过于荒芜强大,她存在了万年,所蕴含的力量能弹指杀人屠国。 在妖后动手之前,他们一直在等待着东洲盛宴的结束,直到此刻,才按捺不住出手了。 此时,他们把这一片荒漠封印,开启一层厚实的结界禁制。 禁制之内发生的事,不会影响到其他修炼者。 而施展出禁制的人,是自诩公正公益站在道德至高点道貌岸然的九界守护者们。 他们看似守护天地,却是底层修炼者的禁锢,是高层修炼者们手中杀人的利刃。 故此,有许许多多血气方刚心怀大志的修炼者,一心想要保家护国,欲要修得大道。 当他们志气满满踏入九界之路后,却发现,曾向往的光亮,才是人世间的漆黑阴暗。 夜倾城一脚踏前,伏羲琴放在大腿之上,她怀抱着伏羲琴,眼神凛冽,气质清寒,无所畏惧。 柳烟儿拔出残月刀,以自身躯体寒冰煞气为中枢朝四面八方散发着可怖浓烈的冰霜寒气,转眼间就已覆盖荒漠。 便见偌大的荒漠,黄沙被冰层封盖,尘烟被霜雪取代。 墨邪一袭红袍,脚步飞快,猛地出现在轻歌面前,欲要为轻歌抵挡住妖后的黑藤攻势。 林墨水也往前走去,抽出软剑迎战,她回头看了眼轻歌,轻笑:“夜姑娘,莫怕,我们与你一起。” 轻歌望着她们义无反顾,心底淌过一道暖流。 只是…… 妖后的力量,太强大了。 实力的压制,九界守护者的偏袒,像是数座高山,几乎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猩红了双目,怒发冲冠。 无数黑藤,鞭挞柳烟儿四人。 黑藤与妖后气息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高歌前进,而墨邪、夜倾城等四人毫无招架之力。 这便是实力的碾压! 妖后俯瞰荒漠,那冷漠无情的眼神之中,夹杂着三分戏谑,七分怜悯。 弱者,便是奴。 她身为妖域妖后,若擅自来动人族,被魔族抓住了把柄不太好。 但现在她已经无所顾忌了,只要能拿回妖王血脉,一切都好说! 否则的话,她和妖域迟早要被气焰嚣张的魔族吞并了。 墨邪摔在地上,将荒漠的冰层砸碎,嘴角吐出殷红的血。 林墨水等人齐齐摔倒了桌椅,夜倾城往前爬,把伏羲琴抱起来。 柳媚儿眼眸发红,左手攥紧了残月刀,不顾一切还要释放出寒霜。 林墨水握紧软剑,看了眼墨邪,愈加的坚定。 你之所向,便是我的心驰神往。 你爱的人,便是我要守护的人。 林墨水坦荡荡一笑,猛地站起,瞪着九天之上风华绝代高高在上的妖后,怒声喝:“我等皆为人族修炼者,妖后你这手伸的可真够长了,即便你在九界有人护着,此事若捅出去了,一纸诉状告上九界轮回殿,只怕你妖后也得乖乖匍匐进九界大牢!” 妖后淡淡望了眼林墨水,冷笑,“你们全都丧命于此,世人又怎会得知此事?” 她笑的冷血。 话语无情。 林墨水瞳眸紧缩,原来,妖后早就起了杀心。 是啊,杀掉他们所有人,便无人得知此事,又有九界守护者的庇护,她还是妖域尊贵的妖后,没人会知道她的罪行和九界守护者的不堪。 轻歌望了眼林墨水等人,旋即抬手,狂风四起,数道遮天蔽日般身躯庞大的天地将军赫然出现。 轻歌眸中锐光暗闪,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林墨水等人面前。 她回头看,冷声道:“荒漠上有禁制结界,为五行结界,我方才估算了一下,我用尽全力能开一个小口子,到时候我会用体内剩余的力量召唤朱雀、玄武,召唤本体时间虽然短暂,但足以带着你们远离是非。”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把你一个人丢下算什么?”柳烟儿一刀插在地上。 夜倾城不说话,仅仅是用力抱着伏羲琴,倔强固执的望着轻歌,眸光微微颤动着。 轻歌与墨邪对视,良久,墨邪撇过头去,道:“好,我们走。” 轻歌笑了。 墨邪懂她。 若不走,所有人全都丧命于此。 若走,至少保住了他们,但他们会被九界打压,往后不好生存。 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你呢?”林墨水哽咽的问。 她终于明白,这个女人的魅力何在,为何能让邪王神魂颠倒。 轻歌低头擦拭着手中的明王刀,勾唇一笑,“我呢……” 她脸上的笑愈发妖孽。 她抬起头看着禁制之外当空皓月,轻声说:“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她会拿着陪伴其数年的明王刀,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 “我一个人还有一线生机,你们不要成为我的包袱。” 轻歌此话说完,其他还在犹豫的人都保持缄默。 “好。” “……” 妖后一抬手,气势万钧。 黑藤再度迸射,直奔轻歌。 轻歌脚掌点地身轻如燕猛然之间跃起,半空之上,轻歌身子不住地翻转。 她双手握刀,一刀当空劈砍而下,数道黑藤皆被斩断,然而断裂的黑藤像是狰狞的沼泽,生命力非常之顽强,转瞬之间就已恢复如初。 轻歌抓紧时间,踏上禁制之巅。 天巅,坐在轮椅上的寻无泪被人推来。 他看了眼轻歌,皱眉:“她要斩断禁制?” “九界守护者布下的禁制,岂是她能一刀斩断的?寻王,你未免太小看我等九界守护了。”一名九界守护者不屑的道。 妖后轻笑,“寻王,切莫草木皆兵,夜轻歌便是天赋奇才,区区人族修炼者,二十岁的历练时间,还不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此刻—— 精神力、邪恶之气、纯元灵力、血魔花煞气、五行天赋、妖域天术…… 那些力量,全都汇聚在明王刀上。 第2271章 父爱情深? 当所有的力量集体出现时候,便见轻歌紧缩的瞳眸骤然间为暗绿之色,银白的发,如火的裙。 刺啦一声。 她脊背上左右两侧的衣裳忽然被尖锐之物挤破撕裂,红光从中衍生出来。 随着天寰深处的一个雷霆炸响,一双血红冶丽的翅膀破空而出,像鲜血一样的猩红,却如宝石那般璀璨。 看见那翅膀,妖后不由往前塔了一步,高傲淡漠的神态好似已瓦解破碎。 妖后眯了眯狭长的眸。 人类,怎会衍生出妖魔的翅膀? 这世间,只有两个种族能够做到如此。 中南幽族。 神族。 …… 妖后百思不得其解,夜轻歌区区一个人类,究竟为何而来的力量。 她面颊的笑意,已经完完全全凝固住了。 便是寻无泪与几位九界守护者都在怔愣之中。 寻无泪逐渐清醒过来,看向轻歌猩红的瞳眸里,燃烧起了狂热的火焰。 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会时时刻刻带来惊喜! 轰! 嘭! 明王刀砸在五行禁制结界之上,登时,刀刃之下,禁制结界出现了道道裂缝,裂缝正以不规则犹若蜘蛛网般朝天地四方裂开。 轻歌将流云凤族的残余力量,灌入玄武、朱雀两个超神兽内。 嘶! 两头超神兽,飞掠而出,那等气势,吞天沃日,排山倒海,让妖后等人齐齐色变。 轻歌望向墨邪等人,怒喝:“走!” 墨邪复杂的望着轻歌。 他—— 终成为了她的包袱吗? 墨邪苦笑一声,掠上朱雀背上。 朱雀仰天怒吼,吼声震颤东洲。 禁制结界完全被轻歌斩断,九界与妖后的气息登时引来了东洲其他修炼者。 九界守护者必须在短时间内把禁制结界缝补完成,在此之前,墨邪等人的时间不多。 轻歌虎口发麻,右手不住地颤抖。 明王刀与禁制相碰产生的剧烈力量,让她整个手掌骨都已碎裂。 她碎了骨的手微微松开,再也没有力气握紧。 她悬于高空,终于握不住那陪她南征北战的明王刀。 铿锵一声,明王刀摔在荒漠的冰层上,冰霜裂开了几道痕。 轻歌闭上眼,无力感,犹如末日的风暴,侵蚀了她这铿锵之花。 小狐狸,好想你啊。 若下一刻便是九幽,若此生再无轮回,该怎么办呢。 我找不到你了。 我把小小月弄丢了。 我连那掘地三尺的力气能力都丧失了。 这天,这地,终要遮了她的眼。 …… 猩红羽翼载着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坠落。 她骗了他们。 当她所有力量用完之后,她已无再战的力气。 一个战士,连刀都拿不起来了,还有何资格被称之为战士? 那是等待死亡的牺牲者。 看着朱雀、玄武载着他们逃离,轻歌笑了。 在她落地之时,一道身影飞掠而来。 夜惊风身着黑袍,蓦地横抱住轻歌缓缓落地。 轻歌睁大眼眸望着夜惊风,皱紧了眉头,压低嗓音质问:“为何不走?” “傻孩子,你是有爹的人,哪怕这个父亲不够称职。”夜惊风轻声道。 他脱下外袍裹着轻歌,把轻歌轻放于地面。 此刻,九界守护者们已把五行禁制缝补好。 这边意味着,他们这些人能够在不为人知的禁制之内,嚣张的犯下滔天罪行。 妖后已经渐渐不耐烦了,尤其看到轻歌的羽翼之后,她察觉到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对劲后,便不愿往下拖。 “去,把那些逃走的人追来。” 妖后说罢,一个步伐往下,身体稳稳地落在荒漠平地之上。 她一袭红袍,缓缓轻歌。 她展开双手,无数黑藤再度破空而出。 像无数逃离九幽的厉鬼,沿着空气往前,以极快的速度,像是锋锐利刃一般,欲要贯穿夜惊风的身体。 “今日,尔等,谁都活不下了。夜轻歌,跟着本后,你便是下一个妖王。” 妖后咧开嘴笑的邪肆,“本后承认,你很出色,百年奇才,很可惜,你将要夭折。” “他,不是你的儿子,是吗?”轻歌蜷缩在羽翼之中,眸色凉薄看向直逼她而来的妖后。 妖后周身戾气骤然间加重,宛如一望无际的平静海面骤然间惊涛骇浪波澜四起。 妖后咬牙切齿,黑藤速度更快,黑藤数量愈发的多。 夜惊风提着剑斩断无数黑藤,最终,黑藤缠上了夜惊风的身体,粉碎了他的剑。 刺! 十几道黑藤,全都贯穿了夜惊风的身体。 无数窟窿出现,粘稠猩红的液体沿着血窟窿汩汩往外流。 妖后冷笑。 知道真相的人,每一个,都已长眠地下。 夜轻歌也不例外。 刺啦! 在夜惊风身体内搅动的黑藤抽离,血溅三尺,夜惊风倒在地上。 黑藤欲要缠向轻歌,夜惊风快速扑至轻歌面前,黑藤再度贯穿了夜惊风。 夜惊风倒在轻歌面前,满下巴都是血。 夜惊风发红了眼,恶狠狠瞪着夜惊风,厉声道:“不是让你走吗!你这是做什么!给我展现父爱情深吗?这算什么?” 夜惊风费力抬起手,轻抚了抚轻歌脸颊,“父爱情深,我不配。我只想……保护你。”哪怕力量甚微。 轻歌眼眶蓄满了泪,她咬牙切齿,蓦地攥紧夜惊风的衣襟,“所以,便不要惺惺作态了。父亲、妻子、女儿,你可有保护好哪一个?现在更不需要这份保护!” 夜惊风苦笑。 黑藤逼来,夜惊风下意识为轻歌挡去。 轻歌左手一把擒住夜惊风的肩膀,猛地用力便把夜惊风提起往后丢去。 黑藤席卷而来,轻歌眼眸幽绿森然,猩红羽翼载着她往前飞奔直掠。 她张开双臂,道道暗青色的雷电赫然出现,竟把黑藤劈得焦黑。 还有一道漏网之鱼的黑藤奔向夜惊风的心脏,轻歌脚踏狂风,左手伸出,攥住黑藤。 黑藤速度之快,力气之大,以剧烈的幅度震颤。 转眼间,轻歌左手血肉模糊,伤口淋漓。 但她不能松手,一旦松开,夜惊风便要丧命。 夜惊风见轻歌拼死护他,鲜血把黑藤染红,夜惊风的双眼便也红了。 他用尽全力,双手攥住黑藤尾端,朝两边扯去,撕裂黑藤,随后用无尽灵力将黑藤震碎! 第2272章 本体都被打出来了 夜惊风一双手鲜血淋漓。 他犹若一座高山站在轻歌面前,临危不惧,亦如那战神之名,风雨无畏。 轻歌面色煞白,她看着夜惊风高大的背影,眼眶里涌起阵阵热泪。 坚毅倔强惯了的她。 怎能承受这样的温暖? 妖后缓步走向夜惊风,她微微皱起眉头,冷冷望着夜惊风。 “不知所谓,找死!” 妖后淡淡的后,随着话音落下,妖后抬起手掌心朝着夜惊风,狂风四起,一场墨黑的风暴直接朝夜惊风碾压而去。 那场风暴的力量,足以碾碎数座高山。 轻歌眸子紧缩,睁大。 此时,墨邪等人去而复返,玄武、朱雀二兽拥着仅剩残余的超神兽本体力量,堪堪为夜惊风挡下这一场风暴。 “你们——”轻歌的声音在颤抖。 玄武、朱雀与风暴相对上后,二兽本体消失,化作残魂之灵回归虚无之境中。 墨邪走向夜惊风,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咬唇瞪着妖后。 林墨水把软剑放在肩膀,柳烟儿舔了舔唇喋血一笑,“纵然要一死,黄泉路上那么孤独,怎舍得让你一人去走?苟且偷生我不怕,活在阴暗潮湿暗无天日之地亦不惧,我害怕的是,没有你的苟且偷生,没有你的暗无天日。没有你,如何熬下去?何为战友?便是明知死路一条,亦向死而生。轻歌,比之苟且偷生落荒而逃,你柳爷更希望陪你沐浴鲜血厮杀下去,脚下的白骨还不够,血还没流成河,怎能分道扬镳?” 柳烟儿脸上扬起笑,她双眼明亮的望着轻歌,笑容愈发的浓郁。 轻歌蜷缩在那巨大猩红的羽翼之中,身体无力耷拉着,被映照得美艳妖娆。 她看着柳烟儿等人熟悉的面孔,神情恍惚,眼神愈发的空洞,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清泪。 “好,黄泉路上一起走。”轻歌笑。 “夜姑娘,你的刀!”林墨水把地上的明王刀捡起,丢向轻歌。 轻歌脚掌踏地,一跃而起,于半空翻腾,接住了明王刀。 “不自量力,既然尔等没有自知之明还敢回来找死,本后便大发善心,届时把你们都葬在一起!” 妖后的嗓音很是沙哑,像是阴森山谷里黑暗里,两块破石互相摩擦时发出的声响,低沉,刺耳,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狂风四起,妖后身上凤袍鼓荡翻飞,猎猎作响。 她的眼中一抹红光稍纵即逝掠过,刹那便见无数如血光刃飞快攻向夜惊风等人。 倏地,狂风好似静止了一瞬。 一道红影闪过。 那猩红如血的羽翼在飞奔之时,落下两片瑰丽羽毛。 轻歌流星追月般掠至众人前方,她血肉模糊的左手攥紧明王刀,白发瞬间血红,双眸暗红。 她手中的刀猛然一劈,一道光刃掠过,犹如瀑布,将妖后的攻击粉碎。 轻歌单膝落地,缓缓抬头,几缕红发间,一双杀戮血眸恨恨的望着妖后。 轻歌周身的气质,骤然变化,眉目一如往常,却是判若两人的感觉。 她不再是凌厉森然清寒如雪的气质,倒像是高高在上于九天降临的贵胄之尊。 她站了起来,身后的羽翼抖动了两下,绝美的脸庞,面无表情。 “区区妖域妖后,也敢在本后面前放肆了?”轻歌提着明王刀迈动步子走向妖后。 猩红的瞳眸,萧杀冷肃。 妖后皱眉,警惕的望着轻歌。 方才,她竟有一瞬的心悸。 妖后咬牙切齿,不过人族女子,她为何如此忌惮?何况,事已至此,杀伐已展开,又怎能半途而废。 如今她与夜轻歌之间已是不死不灭,就算没有妖王血脉,夜轻歌这个祸患也必须死! 妖后冷喝一声,周身黑藤迸射,席卷轻歌,欲要缠上那柔软的娇躯。 “歌儿!”夜惊风眼瞳微微瞪大,担心不已。 墨邪攥紧了拳,准备出手之时,但见轻歌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下一刻,但见万丈高空,骄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清晨的曙光洒落在一望无际的荒漠。 那骄阳光芒之中,女子似笑非笑,双手环胸,俯瞰着荒漠地上的妖后。 她身后的羽翼遮盖日光,在荒漠拉长了阴影。 “这——便是你的力量?” 轻歌说罢,直掠而下,速度快到半空上所过之处的轨道上只剩下数道残影。 轰! 轻歌妖孽的脸在妖后眼前赫然放大,尤其是那一双仿若能洞悉人心半带玩味的红瞳,叫人不敢直视。 轻歌攥住妖后的脖颈,将其狠狠砸在地上,尘烟四起,妖后的脸都埋进了荒漠的土里,狼狈不已。 妖后盛怒之下,释放自身所有力量,犹若一个光球猛地炸开,荒漠土地已出现了巨大的深坑。 轻歌眸光一闪,身姿轻盈往后飞掠,堪堪躲过黄沙与光球力量的飞溅。 妖后从尘烟之中站起身子,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脸上神态是从未有过的狠辣萧杀。 在妖后头顶上方的万丈高空,随着一声震颤人心摧毁山河的怒吼声响起,便见一只巨大的野兽头颅自滚滚黄沙里缓缓抬起。 那野兽满身灰色的鬃毛,一双黑如泼墨的眼睛,冷血,无情。 它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左右两侧四根獠牙,一声又一声的怒吼,卷起黄沙带上飓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野兽朝着轻歌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姿态,哪怕是成年修炼者也会吓得双腿发软失禁。 轻歌望着那野兽,笑了,“你这一届妖后混的可真惨,本体都被打出来了。” 轻歌摇头叹息。 妖后,天麒妖兽。 她修炼万年,内丹已大乘,是不死不灭之躯。 妖后的力量,无法估量。 而且诸神天域这个位面有一层禁制,压制了妖后的力量,若是在妖域,妖后一旦召唤出本体,那等力量,震慑八方。 当然—— 诸神天域的禁制,也压制了凤栖的力量。 凤栖望着狂怒的妖后,轻笑一声,道:“小丫头,一路相伴,谢了。我别无所求,你若有能力,便替我把丹石给毁了,若肉身被南雪落占去,本后死不瞑目。” 第2273章 她早已没了心啊 隐匿在肉体之内的轻歌,听到凤栖还夹杂着几丝笑意的声音,瞳眸蓦地一缩。 此前,凤栖每一次对她的袒护有所保留,而这次,凤栖用尽所有力量去战斗,以至于连妖后的本体都打出来了。 凤栖如此做,是为了救她,给她苟延残喘的时间。 天地公道,是以九界。 九界往上,青莲为王。 青莲一族,天地之王。 类似于凤栖这样万年后觉醒的上古强者残魂,都由青莲一族来管。 强者残魂,都不该存于世间。 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凤栖此前与南幽落一战,又与妖后战斗,只怕支撑她战斗的时间不多。 为了一劳永逸,凤栖索性将青莲一族引来。 但代价是……她凤栖要随青莲一族离开,残魂彻底消失。 不—— 不—— 不! 轻歌的呐喊与呼唤,凤栖没有听到。 轻歌想要把身体抢占回来,凤栖意念如此强大。 以凤栖的实力,若想将轻歌的身体占为己有,只怕是轻而易举之事。 可她没有这么做。 肉身之中,阴暗之地,轻歌眸内一片水光。 她轻咬着唇,灵魂都在颤抖。 “尊后……别走……继续陪着我……”轻歌近乎哀求道。 她不愿再失去凤栖。 她已经失去了魇。 她情愿不要这条命啊! 凤栖双脚踏于荒漠朝妖后狂奔。 满头红发张扬轻舞,一双血瞳冷厉萧杀。 她笑了,眉眼温和,美若精灵,依旧是贵气逼人,雍容清贵。 她说:“傻孩子,你心有纯善,天地便是纯善。你若心为梦魇厉鬼,这天自然永无黎明。” “尘世的染缸的确很脏,这天地亦有可怕之处,人可能是鬼,鬼亦可能是人。身为大道之人,切莫随波逐流,切莫逆了天下,若违背初心,这大道又有何意义?天地,是你心之天地。明镜,是你目光所及。” “……” 凤栖说完,潇洒一跃,向上飞掠,朝妖后头顶的野兽袭去。 那一刻,女子身体弯如一张弓,似诸神天域的血月。 她体内迸发而出的力量,将那野兽击溃为尘烟逐渐消散于天地荒漠。 凤栖落地,嘴角衔着一抹血迹。 她抬起手,擦了擦血,看向天穹的诸多九界守护者,“九界不仁,天地不义,那么,从此往后,九界我为王,天地我为尊,公道于我手!” 她笑啊。 她要告诉轻歌。 就算有朝一日,九界以她为王,天地拜她为尊,她也仅仅守住了自己的公道。 这天下,毫无公道可言。 众生,何求平等? 而正因为没有公道,才为众生相。 若有公道,尘世,便不再是尘世。传奇,也不再是传奇。 凤栖坐在地上,一条腿伸长,一条腿曲起,手肘随意耷拉着膝盖上。 她从空间指环中的取出一壶断肠酒来,一口饮尽完毕,凤栖转头看向墨邪,说:“小伙儿,酒酿的不错。” 墨邪复杂的看着她。 妖后单膝跪在地上,双手也撑在地上,鲜血不断从嘴里流出。 她仰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的凤栖。 为何! 为何! 一个人族女子,竟能将她本体打伤。 轮椅之上的寻无泪轻捻着衣袖,薄唇微抿,陷入沉思之中。 “这股力量……等等……”寻无泪蓦地抬头看向东方。 那里,出现了异样的气息波动。 云巅有金光阵阵在颤动。 荒漠之上的九界禁制赫然消失。 十几道身穿盔甲腰配长剑之人踩着金剑而来。 凤栖喝的痛快之后,低头笑:“终于……来了……” 凤栖闭上眼,将身体还给轻歌。 轻歌一怔,缓缓睁开双眸。 她蓦地抬头看去,瞳眸却是猛地紧缩。 苍穹寰宇以东,淡淡金光之中,除却御剑飞行的将军士兵以外,还有一辆飞天的两辆马车。 那马车甚是奢华,周围缠绕着闪烁着点点金光的藤蔓,便是被绳索勒住了的马儿,亦有一双青色羽翼。 金色的马,羽翼扑开,如青莲盛放。 寻无泪的手攥紧了椅把,“上古青莲……一族?” 两辆马车停在荒漠,几名士兵将军恭恭敬敬走上前,掀开一辆马车的金光珠帘。 一名红衣白发的女子走出,看见那女子,墨邪、夜惊风等人齐齐震住。 这姑娘……与轻歌,怎有八分相? 夜歌笑意盈盈出现在东洲荒漠。 她是由衷的高兴呢。 此次,她与青莲一族诸多将军一同出来执行任务,渐渐的,她就会成为青莲一族的核心。 这意味着,她很快就是青莲的王后,能脚踏天地而母仪天下。 只是下一刻,当夜歌目光四转不经意看到荒漠之上的那一抹红,那个恣意潇洒同样红衣白发的姑娘时,夜歌的笑渐渐凝在了嘴角,膨胀的野心皆被恐惧所取代。 当另一辆马车的珠玉帘被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时,夜歌急急忙忙踏步上去,想要阻止马内里面人出来的举动。 啊! 夜歌往后一退,低头看去,右手虎口被咬出了血。 白猫站在马车上,湛蓝如宝石的眼眸恶狠狠瞪着夜歌。 夜歌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那颗蠢蠢欲动又惶惶不安的心,如同被人放入冰寒之地。 “青歌——不乖——” 随着那温润轻缓的声音响起,身着海棠白袍的男子迈动双腿走出来,将白猫抱在了怀里。 听到他的声音,不远处的轻歌,不知为何,泪水止不住的流。 她的心脏,好疼,疼到窒息。 心脏处的紫月花,花瓣不断的挪动。 突地,轻歌面色透着白。 她…… 她早已没了心啊! 她没有心! 她的身体和心脏,早已随着龙凤山的那一场瓢泼大雪而支离破碎了。 两行泪,源源不断往下淌落。 转瞬,就已泪流满面。 她坐在荒漠,红衣如火,手中还拿着灌满了断肠酒的酒壶。 她远远的望着东陵鳕,却是笑靥如花。 东陵抬头,朝轻歌看去,有一瞬的恍惚。 那张脸…… 那个人…… 他皱紧了眉,看着她的泪,他烦躁不已。 东陵鳕朝轻歌走去。 “王上!”夜歌心一慌! 小白凶神恶煞欲要朝夜歌咬去。 夜歌畏畏缩缩往后退了几步。 妖后望着东陵,看见东陵脖子上戴着的青莲坠,妖后怔住。 青莲一族的青莲王! 妖后呼吸急促起来,青莲王难以得见,若是见到,便是缘分。 如若得到青莲王的相助,魔族又怎会是妖域的敌手呢? 第2274章 哪里来的赝品 妖后野心勃勃,渐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妖王血脉是不可确定的因素。 但—— 青莲一族则是不同。 妖后手背抹去嘴角下巴上的血迹,起身本欲朝东陵鳕走起。 东陵鳕怀中抱着雪白高贵的猫儿,他的双眸冷漠荒芜,因眼尾那一点泪痣稍显忧郁。 随着他的缓步往前,黎明的曙光照亮了莽莽大地,荒漠的冷风掀起了袍摆,海棠迎风绽放,他虽为天地王,九五尊,却纤尘不染,如神邸的仙。 妖后的呼吸逐渐急促,据说,妖域万年前与青莲一族有些渊源。 她此前想过走青莲一族这条路,奈何青莲一族过于强大与隐蔽。 她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只怕也难以找到,如今得以见到,妖后便以为是天赐良机,自然不会放过。 妖后紧抿着唇,双眸紧缩,她整理了会儿衣裳,朝着东陵鳕的方向走了数步,随后摆着恭恭敬敬的姿态跪地,双手抬起,微拱,朗声道:“青莲王,在下妖域妖后……” 只是,还不等妖后把话说完,她脸上的表情骤然间猛地定格,瞳孔因震惊而微微一缩,眸底倒映出那荒漠天地。 东陵鳕走至轻歌面前停下脚步,他抱着青歌,复杂的望着她。 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与她有关的画面。 可不知为何,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东陵鳕的心隐隐作痛,窒息感填满心肺。 轻歌坐在地上,一双猩红华丽的羽翼生长在脊背之后,她仰着头。 扬起脸,双眸清灵空洞的望着东陵鳕。 东陵鳕低头垂眸望她。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便是熹微晨光,便是荒漠黄沙,此刻都已被柔和。 像是九幽灰烬开出的一朵花,花名紫月,花期无尽。 “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东陵鳕说话时,那双清冷无边的狭长眼眸,逐渐汇聚了点点水光。 泪水模糊了视线,像是一层迷雾。 轻歌的脸在那迷雾之中,被虚化,那种飘渺之感让东陵鳕有刹那的恐慌。 泪水滑过俊美的脸庞淌落往下,滴落在女子绝色的面颊之上,与她往下淌的泪汇聚为珠。 心脏处的紫月花,开的美丽娇艳。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拭去东陵鳕脸侧的泪痕。 她微微侧着脑袋,满面泪水,却是笑靥如花。 脑海里出现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 巍峨的高山。 一场大雪。 一朵紫月花。 一个没有血的男人。 他爬上龙凤山。 他以鲜血献祭紫月花。 他的身体,随着那场雪而破碎分离。 …… 啊! 轻歌忽的仰头,三千银发随着荒漠的狂风轻舞飞扬,那双暗绿的眼眸似要裂开。 头疼欲裂。 那些画面犹如锋锐的刀剑利刃贯穿她的灵魂。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溢出。 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她眼前渐渐拼凑成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是东陵鳕的脸。 东陵—— 东陵—— 她低声唤。 她眸闪泪珠。 她捧着东陵鳕的脸,笑容却是那么的脆弱和破碎。 一路走来,生死劫难,千锤百炼,即便满身伤痕,她都能坚持下去。 不畏惧前路风雨,不害怕妖魔鬼怪,手中一把破空明王刀,敢叫嚣天地,敢与诸神一战。 可见她歇斯底里的哭过?可见她软弱不堪求饶过? 唯独此刻,泪流不止。 哪怕她拼命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和丹火内源源不断之灵力汇上双眼,依旧堵不住泪如雨下。 两行清泪,逐而淌落。 愈发的多。 如何也阻止不住。 失而复得,再见故人的那种心情,仿若漫天的火树银花绚丽绽放,满脑子都是火光嗡鸣。 太美妙了。 东陵鳕陌生的望着她。 这段时日,有许许多多的人变着法接近他,让他从心底里衍生出了抗拒而反感。 可看见眼前的女子,他非但没有反感,反而想接近她,走向她,守护她。 “姑娘……是……”东陵鳕疑惑的问。 她是…… 她是谁呢? 她什么都不是啊! 忘了也好,忘了也罢,并非不重要,只是她不愿东陵鳕再遭那一罪。 这个傻子,为了心中执念什么都要了,连命都不要了。 “王上,我们来此,是为正事。”夜歌嘴角蓦地一抽,快步走向了东陵鳕,一步跨来,似要将轻歌与东陵鳕给彻底的分离斩断。 这些日子在青莲一族,她开始学会处理了很多事情。 她现在只需要完全接近东陵鳕,怀上小王子,便能顺理成章成为青莲一族的王后。 她摆脱了李翠花悲哀肮脏的过去,她是全新的人,她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 从此,世上再无李翠花,只有青莲王后。 夜歌,多好听的名字啊。 然—— 当她出现在东洲荒漠,看到本尊之后,一直以来特地维持的高傲,刹那间就已土崩瓦解般坍塌。 她像个急促的跳梁小丑,浑身上下包括每一瞬吐露的呼吸都透着难堪。 红衣白发,便连夜歌之名都成了耻辱。 夜歌咬牙切齿,满眼阴鸷冷光,在阻拦东陵鳕之时,她一脚踹向轻歌的面颊,“无知丫头,不知所谓,见到青莲王还不跪拜行礼?” 轻歌眸底凛冽一闪,在夜歌出脚之时,狂风袭来,轻歌手掌朝地上一拍,身体就地翻转躲过这一脚,随后站起,动作姿势行云流水般顺畅而快。 便见她左脚踏地,右腿高高抬起,一记鞭腿毫不客气狠狠砸在夜歌侧脑。 夜歌尖叫一声,身子宛若断线风筝般在长空中划过一个半圆弧度直直摔在地上。 轻歌仰头,右手高高抬起,手中流转着曙光的酒壶倾斜,酒水从壶嘴之中溢出,洒了满脸。 轻歌红唇微开,近乎贪婪的喝着浓烈的酒。 良久,轻歌垂眸看去,将酒壶砸向夜歌。 酒壶在夜歌的面前咫尺之地砸碎,甚至有几道碎片扎进了她的脸上。 夜歌双手掌心向上摊在前侧,脸上的血沿着脸颊滴落在手心。 夜歌看着掌心殷红的血,再度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声。 她睁圆了眼,愤怒恶狠狠瞪视着轻歌。 奈何,与轻歌对视的下一刻,夜歌却因惶恐惊惧以及由衷的害怕而瑟瑟颤抖着。 幽绿双眸,美似精灵,毒如蛇蝎。 她猩红血衣若喜袍似明火,酒味浓郁,张狂的说:“哪里来的赝品敢吹胡子瞪眼?” 第2275章 上古青莲王! 心细如轻歌,在看见夜歌的一瞬,在回忆起过往种种的刹那,她就已明白了所有。 一声赝品,激起了夜歌的熊熊怒火。 她怒指轻歌,回头看向诸位将军士兵,吼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此等恶女,欺我青莲人,还不快把她拿下。” 夜歌如今虽未成为青莲王后,但青莲一族的人都清楚,若不出意外的话,她便是王后。 权衡之下,诸位将军士兵们,迅速朝轻歌走去,兵器闪着阵阵寒光,轻微一颤便已发出铿锵雷鸣之声。 轻歌眯了眯眼眸,嗤笑出声,冷漠的看着身材魁梧的青莲将军们。 这些青莲将军,个个实力深不可测,随便一个拿出来,都可战斗天地,伏尸百万,破碎大陆与位面。 轻歌似笑非笑的望着夜歌,从容不迫淡雅漠然的姿态叫夜歌双眸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身为一个赝品,旁人想象不到当她看见本尊时的卑微以及恼羞成怒。 夜歌见东陵鳕站在原地不动如风,轻微松了口气。 东陵鳕的记忆和精神早被粉碎。 夜轻歌不过是尘世之中一个普通女子罢了,得不到青莲王的怜悯。 只要她摧毁夜轻歌,从此,她夜歌绝非赝品。 夜歌瞪视着轻歌,眉角眼梢染上了狰狞的笑意,导致五官面颊都已开始了扭曲。 青莲将军们步步逼近轻歌,他们身上没有嗜血杀气,他们魁梧高大,身上的盔甲还泛着阵阵寒光,手中的刀枪剑戟都是世间神器。 便在此时,千钧一发,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轻歌面前,他缓缓抬起手,阻止了诸位青莲将军还在往前的脚步。 青莲将军们面面相觑,疑惑不解的看向彼此,最终满头雾水望向了东陵鳕。 白猫懒洋洋趴在东陵鳕的肩头,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眼青莲将军们。 这群白痴,那个女人也配为王后? 也不知动脑子想想! —— 轻歌蓦地看向白猫,眸光微微颤动。 她听懂了白猫的话,却是不由轻笑出了声。 大风刮过荒漠,氛围剑拔弩张,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听到轻歌的一声轻笑,诸人瞠目结舌看向轻歌。 难以想象,此等险境之下,她还能笑出声来。 这等胆魄,便是旁人学不来的。 东陵鳕一寸寸回头,目光淡淡扫过轻歌的脸,却是再也挪不开眼。 像是着迷了一般,痴痴的望着。 良久,东陵鳕说:“姑娘,你生得可真好看。”好看到让人怦然心动不由接近,愿为她上苍穹寰宇徒手摘星辰明月,为她横刀立马屠戮苍生只为鲜血染红大地搏卿一笑。 轻歌的精神世界,忽而响起了凤栖略带玩味的戏谑声:“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的风流债,比本后还多,瞧这架势,你是打算情人遍布天下。” 轻歌:“……”风流债这种事,她在凤栖面前还是颇为自叹不如的。 夜歌见东陵鳕还在与轻歌打情骂俏,她怒极过后却是阵阵恐慌。 一山难容二虎。 此生此世既有她李翠花,便不能生夜轻歌。 若夜轻歌被东陵鳕看上,她的存在岂不是个影子。 不!甚至连影子都不如。 她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诸位,还愣着做什么,此女忤逆青莲族,我青莲威严何在,若不斩断恶女之头颅献祭天地,往后在天地之间青莲族可还有立足之地,还有容身之处?”夜歌冷声怒喝。 青莲将军们犹豫一瞬后,再度袭向轻歌,绕开东陵鳕。 东陵鳕虽未青莲王,但现在的青莲一族,青莲王的实力是被架空的。 因为东陵鳕偶尔出现的精神问题,每日只知逗猫发呆,即便他顶着青莲王的头衔,却无青莲王实力。 可以说,夜歌在青莲一族批阅处理的事务都比青莲王还多。 青莲一族的族老们也曾尝试着让东陵鳕去做青莲王职责所在的事,奈何东陵鳕表现出的行为都像是稚嫩青涩的孩童,尤其是他对青歌这只白猫的宠爱,已经让青莲一族的其他骨干人物有所反感了。 若不然的话,此时青莲将军们便不会被夜歌所威胁,只因为,在不为人知的背地暗角里,青莲一族的其他人私自议论侮辱东陵鳕,说是若把青莲一族交给这样的王,迟早要彻底消失陨灭于世间。 传了出去,震彻天地青莲一族的王,竟是个白痴傻子,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简直贻笑大方! 王不是王,是白痴,是蠢货。 没人会去信服东陵鳕青莲王的威严,说白了点,只因他是个智障。 不仅不信服,还会肆无忌惮的嘲笑。 故此,世上诸神皆知青莲王的存在,却不知青莲王为何方神圣。 只因东陵鳕被族老们藏了起来,他们不愿被诸神、世人发现,青莲王是个精神分裂的人。 他时常在黑夜梦中惊醒,抱着青歌坐在冷清荒芜的宫殿忧郁的哭,月光如瀑洒下的是满面泪水。 —— 东洲荒漠。 诸位青莲将军下定决心,满身凛冽如寒的气息,逐步走向八方再度逼向轻歌。 在他们出手的刹那,一声威武呐喊起,刀枪剑戟齐齐指向轻歌。 而在不远处观望的妖后,扭曲的面容透露着歇斯底里的可怕狰狞。 若夜轻歌身死于青莲将军们的手中,在夜轻歌身体被粉碎的一刹那,她必须找机会夺回妖王血脉。 妖王脉乃妖域之根本,妖魔大战在即,若无妖王脉,妖域必然破碎,甚至就此灭亡。 寻无泪眯了眯眼眸。 他需要一个奴,将灵魂卖给他的奴。 很可惜,夜轻歌尚未成为他的奴,就要死在青莲一族的刀下。 毕竟,他没那个本事和魄力,与青莲一族对抗,除非他想死。 “东陵!东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墨邪怒喊出声,嗓子好似都被喊破,声嘶力竭喊到了沙哑。 墨邪猩红着双眼扑过去,却被青莲将军反手一刀戟贯穿了肩胛骨,将墨邪整个人都提挂在刀戟之上。 锋锐刀戟摩擦着血肉骨头,墨邪的身体不住颤抖着,双眸爬满了猩红血丝。 第2276章 本王允许你们动她了吗? 魁梧的将军手握着刀戟,半带玩味戏谑的望着血肉白骨挂在刀戟上的墨邪。 墨邪哪怕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伤口骨头的撕裂,泣血之疼,可谓撕心裂肺般。 他睚眦欲裂,极力瞪大着双眸。 紧贴于脸颊的金色面具,倒映着洒落万丈的辉光晨光。 骄阳冉冉升起。 他疼的窒息。 他望着逐步走向轻歌的数位青莲将军们,狠狠攥紧了双拳,骨骼碰撞发出啪啦咔嚓的声响。 他愤恨的瞪视着,咬牙切齿,喉结滚动间猛然吞咽着口水。 夜歌冷冷的瞥着墨邪。 实力尚可,天赋不错,可惜他愚不可及。 这世间几乎没有力量能与青莲一族对抗。 夜歌双手环胸,轻瞥了眼东陵鳕。 她从不在乎东陵鳕是否爱她,亦或是心中有她。 于她而言,东陵鳕也仅仅是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更准确的说是她步入天地权利巅峰的踏脚石。 一个白痴蠢货,有何资格成为青莲王? 等她生了小王子,就连东陵鳕还不是要乖乖听她的话。 夜歌幽冷森寒的目光淡淡自东陵鳕肩头的白猫身上掠过,愈发的清寒如雪。 这只不知死活的臭猫,也不知抓了她多少回,等她成了王后,第一件事便是把它给炖了。 夜歌望着距离轻歌越来越近的青莲将军们,呼吸也随之愈发的急促,以至于浑身上下都在轻微的颤抖着。 快了。 快了。 她要毁灭夜轻歌了。 轻歌立于狂风之中,红衣猎猎作响,似胜利旗帜的一角,如纷然的火光九幽绽放。 她望着十几名青莲将军直逼而来,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她清寒灵动的双眸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缩,暗绿眼底倒映出荒漠恢弘之景。 青莲将军。 光是一个,就能摧毁她的灵魂。 十几个,还真是看得起她? 轻歌嘴角裂开了苦涩无奈的笑意。 她是做错了什么,何至于与天地为敌,妖后尚未解决,便要对战青莲将军。 凤栖幽幽的道:“你这条命能活到二十岁,真是匪夷所思。” 凤栖自认为她在万年之前的遭遇才是不公,而亲眼目睹经历了夜轻歌的遭遇后,凤栖摸了摸鼻子,砸了咂舌,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老了啊。 而今,属于凤栖的那个时代已然过去了。 轻歌右手的手掌骨粉碎,耷拉在身侧,左手紧攥着明王刀,明王刀插于荒漠之地。 她于黄沙飞扬的风中,看向了墨邪。 看见墨邪肩胛骨的伤口被刀戟约拉越长,轻歌瞪着双眼,怒火滔天。 年少轻狂时,拿着命和人生去拼去闯无所畏惧,天下和未来总归是有的。 而今,渐渐的发现,世界有了自然的体系,看似公正,实则霸道,穷苦之人永无出头日。 实力的碾压,让她喘不过气来。 纵使她名为怒的魔鬼将她灵魂彻底的吞噬,她依旧被人践踏于脚底,看着身旁的人,歇斯底里的挣扎。 轻歌远远的望着墨邪,眼眶非常的干涸。 老邪,蠢货! 轻歌唇动,无声的怒骂。 墨邪虚弱无比,看见轻歌,却是低头笑。 都是蠢货,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夜轻歌看似睿智冷静,实则她才是最偏执极端的那个人。 何不贪婪自私一点好,起码比现在快活。 轻歌闭上双眼,将明王刀从荒漠黄土之中拔出,指向来犯的诸多青莲将军,“来,来杀我,便是黄土一抔,你爷永远都是你爷。” 身体被桎梏束缚住的柳烟儿眼眶通红的望着轻歌,两行泪流出,哽咽着说:“别抢你柳爷的词。” 夜倾城连伏羲琴都抱不住,咬唇固执的望着轻歌。 夜惊风用尽全力想去拯救轻歌,偏生实力有限。 轻歌张扬的笑着,不惧生死,视死如归。 她等着,期待这些青莲将军要将她的身体分裂,把她的魂魄吞噬,让她的鲜血染红东洲大漠。 轻歌笑的凄凉,只是还有太多遗憾。 爷爷,孙女不孝。 菁菁,姐姐不好。 尤儿,师父太弱。 小小月,娘亲太差。 姬…… 姬月…… 我若身死东洲,还能见到你吗,小狐狸。 便在青莲将军们手中的兵器要把轻歌刺穿的瞬间,道道青莲凭空出现,光芒绽放,却是锋锐异常如刀似剑。 朵朵青莲花在将军们面门前炸裂而开,犹似雷霆那般。 便见十几个青莲将军,身体皆砸飞了出去。 想象中的疼痛与鲜血淋漓并未到来,轻歌缓缓睁开双眼,却见身着白袍的青莲王,走向她,捻着衣袖拭去她发间的沙。 “王……上……”诸位灰头土脸的将军们爬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青莲王。 在青莲一族之中,除了那些位高权重的族老以外,便是他们与青莲王接触的最多。 东陵鳕初来青莲时,他们期待,盼望,热血沸腾的想象着会是怎样的王。 可现实让他们如此的失望。 与其说他是个王,倒不如说是个蠢货。 一年的时间里,除却白猫青歌的事外,他们似乎没有见到东陵鳕动怒过。 他画地为牢把一切都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午夜梦回时,在梦魇里作困兽之斗。 他不配为青莲王! 原来的青莲王,乃天地之主,抬抬眼皮,天地都要震颤三下。 而现在,他好像是个废物。 没有任何的力量。 不,准确来说,是他对什么事都没有兴趣,甚至没有一件事足够让他激发自己血脉身体里的力量。 久而久之,他们便说,他是废物。 但他不在乎,他只要抱着青歌,每日的心情都很欢愉。 青歌不在,他度日如年,会发疯似得去寻找。 但此刻! 在东洲荒漠,他依旧是一袭白袍,一身温润气质,可当他回眸的时间,那双眼凛冽锋锐,没有任何的嗜血杀意,却叫人惶恐害怕,就连灵魂都在颤抖。 青莲王之怒,流血千里,饿殍遍地,高山坍塌,川水逆流! “本王……允许你们动她了吗?” 东陵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悦耳,像是楚风过境,似清辉明月,可偏生那字字声声言语里的威压,让青莲将军们个个脸色大变。 第2277章 将军枯木 东陵鳕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周身上下散发而出的气势,叫人胆寒,不敢忽视与怠慢。 人还是那个人,那个只会终日逗猫无所事事的天地之王。 偏生一眼风起云涌,纵然这些青莲将军们,当即觉得脑子里嗡鸣声阵阵若雷霆炸裂疼痛不已,就连灵魂都在疯狂的颤抖。 肝胆俱寒,诚惶诚恐,那是对青莲王的害怕与臣服。 诸位青莲将军几乎是不约而同朝着东陵鳕跪了下来,“末将不敢。” 东陵鳕目光一侧,看见了肩胛骨挂在刀戟的墨邪,伤口触目惊心,连骨头都被扯深了。 刀戟的另一端,被青莲将军握在手中。 东陵鳕缓步走向墨邪。 墨邪身旁是方才对他出手的青莲将军,这名青莲将军身高十尺,怒目圆睁,一身冰冷如铁的坚硬战甲。 此乃青莲十八将军之一的枯木将军,所过之处,生灵涂炭,鸟语花香皆为枯木。 与其他青莲将军不同的是,这位枯木将军眉目之间皆是狂放嚣张,似乎没有丝毫被东陵鳕震慑到的意思。 青莲将军全都跪地臣服,唯独他,站在荒漠之上,身体笔直犹如一杆枪。 枯木冷冷的望着逐步走向他的东陵鳕,闷哼了一声。 枯木斜睨向跪地的青莲将军们,冷嗤,嘲讽的轻笑出声:“一群废物。” 可不是废物嘛。 便这样被所谓的‘白痴王’给震慑到了。 枯木看了眼神色慌张惊恐的夜歌,皱紧起了眉头,满心的怜香惜玉之情。 当他再度看向轻歌时,瞪视前方的双眸迸射着雷霆之光,嗤嗤作响。 夜歌见东陵鳕即便如此还在维护轻歌,惊怒,恐慌…… 东陵鳕丧失记忆,精神错乱分裂,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下意识的去维护夜轻歌,若有朝一日他恢复记忆,青莲一族哪里还有她夜歌的容身之地? 夜歌与枯木对视一眼,她娇笑了两声,袖子下的双手微微攥紧,随后捏着莲花步走向东陵鳕,泫然欲泣,眼眸泛起阵阵水雾晶莹的光,“王上,你切莫怪他们,都怪我不好。” 枯木闷哼一声,斜睨轻歌,“此等恶女,亵渎我青莲之名,罪当千刀万剐!” 枯木将刀戟从墨邪的伤口之中猛地拔出来,鲜血四溅,枯木气势万钧速度极快奔向轻歌,“孽畜,拿命来,青莲之天下,怎由你来放肆!” 夜歌纤细手指捻着衣袖拭去眼尾的泪痕时,微微颔首低头,殷红的唇却是勾起了无边阴寒的笑意。 她一个无权无势无实力的人,能短时间在青莲一族混至今日,除了几个族老的栽培之外,还要她自己的不择手段。 枯木,便是她的依仗。 初来青莲一族时,她茫然无措。 她像个交易品,没有了尊严与人格,被剥光了衣裳丢至东陵鳕的床榻,却被东陵鳕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还被白猫咬了一口。 她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袍,娇躯在外袍之下若隐若现,她看见微醉的枯木路过此地。 她刻意在寂静夜深的道路上坐下来小声的抽泣。 枯木走上前问她,她抬起一张脸,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半醉半醒的枯木,到底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软玉佳人在怀,怎能无动于衷坐怀不乱呢? 想想怀中是青莲王的女人,更是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夜歌半褪衣裳,若隐若现最是勾人销魂。 枯木终是忍不住,将夜歌扑倒。 借着微凉的夜风,做那颠龙倒凤的苟且之事来。 从此往后,枯木倒是着了夜歌的迷,任凭夜歌差遣。 若不然的话,在所有青莲将军都已跪下之时,枯木不存在有反骨。 枯木知道,夜歌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个女人。 枯木提着染血的刀戟,想要如同贯穿墨邪一样,再度将轻歌的身体给贯穿了。 他便是不信,这个白痴青莲王,能有什么厉害。 只要他杀了夜轻歌,一切都好说。 等夜歌成为了王后,青莲王一死,青莲一族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大多数的男人,都有着野心。 枯木也不例外。 枯木瞪着眼,携杀气而来,奔向轻歌。 一道青色的光刃闪过残影,最终沿着枯木的脖颈迸射而出。 枯木瞪着眼睛,忽然停住了身体。 他僵硬着四肢站在荒漠上,瞪大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枯木的脖颈处赫然出现一条血线,鲜红的血液迸射而出,洒在荒漠的沙尘之上。 倏地,随着砰地一声,枯木庞然偌大的身躯赫然直直倒在地上,将黄沙砸出了一个深坑。 渐渐地,枯木身下的血红液体越流越多。 无数视线,皆看向东陵鳕。 枯木能成为青莲十八将之一,那等深不可测的实力难以想象。 可以说,枯木一只手就能灭了整个诸神天域。 而东陵鳕须臾弹指就杀了他,可见东陵鳕体内的力量。 东陵鳕负手而立,身体并未移动半分,便已斩杀枯木。 可以见得,东陵鳕使用的是精神之力。 但大多数的精神之力,虽然无形无色以意念精神为力来创造施展出新的力量,但在这个过程之中,依旧会有波动。那种波动是类似于风的存在,触摸不到,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风的强弱。 适才,东陵鳕施展精神力竟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是怎样的境界才能做到呢! 至少也是大宗精神师! 宗师境的精神师,那等实力,比灵师强大太多了。 古往今来,便连凤栖都止步于半步宗师,并未踏入宗师境! 可见宗师之厉害。 诸神天域的精神师能够接触并学习有关于宗师境精神师的一切,而类似于四星大陆这样的低等位面,是连知道宗师境的资格都没有。 弱者,从来不被人怜悯和记起。 让人震惊的是,一个精神残缺的人,竟然是大宗精神师,这不是搞笑的吗! 东陵鳕还不懂得运用精神师的力量,他只知,他很愤怒。 他不愿任何人伤害那个女子。 他不懂,她与夜歌相似的容貌,相似的红衣白发,相似的美艳,为何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扯动着他的心。 第2278章 青莲族长隋灵归 似乎,当看向她后,再也挪不动眼了。 与夜歌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只要夜歌出现在他百尺之内,他便膈应的很。 枯木之死,犹如一记惊雷炸开,让夜歌与剩下的青莲将军们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此时,天地间一团黑光出现,黑光之中,走出一名身着黑衣的女子。 黑衣女子气势汹汹快步走向夜歌,走至夜歌面前高抬起手,啪的一声落下去,狠狠一巴掌实打实甩在夜歌脸上。 夜歌头顶的珠钗被打的掉落在地,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手掌印,她微微睁大眸,不解的望着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怒不可遏,冷冷的看着夜歌。 好在夜轻歌没死,现在夜轻歌不能死,她是紫月花的容器。 在没有找到下一个容器前,夜轻歌若死了,紫月花就会烟消云散。 这黑衣女子,乃是青莲一族的族长,地位在族老之上。 寻无泪、妖后以及九界守护者们皆是震惊的看向她。 一直隐世的青莲一族,千百万年不曾见得族人一面,今日他们竟然见到了青莲王与族长。 族长隋灵归,亦是一超级强者,存活世间万年,只为等候青莲王的复生。 隋灵归看向寻无泪等人,“尔等,是在做什么?” 寻无泪眸光微闪,他们私下对夜轻歌动手,出师无名。 青莲一族是真正的公正公道,与九界守护截然不同,而又权高势大,若寻无泪说谎,在隋灵归眼中必然全都是破绽。 隋灵归冷冷的看向妖后,“妖域妖后,怎会出现在人族的诸神天域?” 隋灵归两眼一眯,再度抬起眼皮,望向高空上的数位九界守护者,“九界,已经如此腐烂不堪了吗?若九界无法秉持公道二字,看来这天地无需九界再守护了。” 隋灵归微微抬手,长袖灌风,缠绕在衣袖之下雪白手腕上的两条黑蛇化作两道墨黑的光,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至苍穹。 瞬息之间就见数位九界守护者身体被黑蛇吞噬。 转眼间,九界来人全都死亡,只剩下妖后与寻无泪。 隋灵归最后的视线放在轻歌身上,“你体内有万年前的气息,把她交出来。” “丫头,本后要走了。”凤栖苍凉的道,欲要脱离轻歌的精神世界飞奔往外。 轻歌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生生将欲要离开的凤栖按压了回去。 轻歌左手攥紧明王刀,站得挺直如青松,双眼犹若清潭一望无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虚无之境里的蛇王,在看到隋灵归后,铜陵般的大眼睛里涌动着复杂古怪之色。 “姑娘可是要装傻充愣?”隋灵归冷笑一声,蓦地朝轻歌伸手,欲要攥向轻歌脖颈。 “夜轻歌!她为青莲族长,你绝非对手,惹怒她对你没什么好处。烟消云散终究是本后的归宿,你何必苦苦挣扎?”说不感动是假的,正因为这份感动,才更不应该给她带来麻烦。 “凤栖,听好了,我若不肯,你便不能走!” 她今日留不住一个凤栖,他日便留不住所有人。 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凤栖被青莲一族带走。 据说,青莲一族处理那些多年前的作祟残魂,是要放进烈火窟里焚烧四十九日。 良久过去精神世界里都没有出现凤栖的声音,她站在寂静漆黑的水面,那片暗无天日空荡荡的精神世界里,在听到轻歌铿锵有力语气坚定的话后,凤栖绝美脸颊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恍惚。 凤栖无声的笑着,眸中泛着莫名的光。 许久许久。 凤栖抬起头来,微风撩起三千发丝,她暗嗤:“真是个蠢货!” 都说夜轻歌工于心计,心思缜密,狡诈歹毒。 凤栖知道她的情深义重与有血有肉。 “她体内没有任何万年前的古老气息。”温润清雅的声音出现在荒漠,东陵鳕缓步走来,站在轻歌与隋灵归之间,正视隋灵归的眼眸,一字一字说道。 隋灵归与之对视,却是诧异的发现,此刻东陵鳕的那双眼炯炯有神,与以往的空洞忧郁不同。 隋灵归似是找到了几分当年青莲王叱咤风云笑傲天下的风姿。 这一点点细微的改变,却是好事。 东陵鳕精神力的凝聚也在隋灵归的意料之外。 当她得知东陵鳕会与夜轻歌碰面后,马不停蹄赶来,现在看,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至少东陵鳕动用力量之后,精神不再分裂涣散,假以时日,真正的青莲王必然脚踏天地! 隋灵归:“既然王上如此说,那看来便是我感应错误了,姑娘身上,的确没有那等气息。” 妖后匍匐于地,抬头看了眼隋灵归,目光流连于东陵鳕与夜轻歌之间,似是很好奇,一个人族修炼者怎会与青莲一族有关系呢? 她本是胜券在握,怎知被青莲一族打个措手不及。 而且,隋灵归所说的古老的气息,是什么…… 妖后下巴上的血都已干涸为褐色,她垂下双眸,若有所思。 以夜轻歌的实力不足以与她对战,此前能够将她打败的只怕不是夜轻歌,另有其人才对。 会是谁呢—— 隋灵归忽然朝妖后伸出手,掌心黑光氤氲酝酿,似有一个巨大带风的漩涡。 妖后被一股吸力拉着往前,被隋灵归擒在手中。 隋灵归将妖后丢至青莲将军的脚边,“把她带去九界,我倒要看看九界如何解释,堂堂妖后竟出现在人族之地,九界还真是敢!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九界守护者,全都送来青莲一族,我要亲自审查!” 谁也没想到,这一件事,会惊动青莲一族。 寻无泪脸色大变。 妖后眼瞳瞪大,疯狂挣扎。 然—— 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在青莲将军面前不值一提。 “青莲族长,此事还有商量余地,只怕族长误会了。”妖后指着轻歌急忙道:“我儿姬月与她情投意合,姬月失踪不明,我才赶来诸神天域寻她问个情况。” 隋灵归看向轻歌,“可有此事?” 妖后急切的望着轻歌,“歌儿,母后前来诸神天域是为带你回去穿那百凤朝凰,你快告诉族长事实如何。” 第2279章 本王可否插个队? 妖后的意思显而易见。 她说着子虚乌有的话,只是为了不被隋灵归带走。 若被审查,她定要没了半条命。 妖域群龙无首,魔族虎视眈眈,岌岌可危啊! 妖后以百凤朝凰为引,便是在诱惑轻歌,她同意了轻歌与姬月的婚事,轻歌就是下一任妖后。 以夜轻歌对姬月的情深,势必会为她开脱。 至于秋后是否兑现承诺已经不重要了。 妖后期盼的望着轻歌,“歌儿,快告诉族长事实如何。” 青莲将军一脚踏在妖后身上,将妖后踩进滚滚黄沙之中,冷喝:“族长没有问你,最好闭嘴。” 妖后身体在其脚下痉挛了几下。 她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轻歌身上,她的脸从黄沙荒漠之中探出来,狼狈不已,落魄不堪,她急切的望着轻歌。 谁能想到,此前她还叫嚣着要杀了夜轻歌,现在的却要仰仗那个人族女子苟延残喘。 纵使满腔憋屈愤怒,为了保命只能吞下。 即便顾及她为妖域之后留她一命,在此之前的惩罚想必是山林火海。 隋灵归静默等着轻歌的回答,妖后双手扣进了黄土之中。 轻歌把明王刀放进空间袋内,她懒懒看了眼妖后,笑靥如花,“妖后方才不是说要将我杀之而后快吗?这变脸的速度可比翻书还要快,妖后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妖后的手握着黄沙狠狠攥紧,她愤恨的瞪着夜轻歌。 这个女人,竟敢不帮她! 轻歌非但不帮她脱离苦海,还朝着隋灵归颔首道:“族长,请你明鉴,寻王寻无泪与妖后在九界守护者的带领下来到诸神天域,欲杀我而后快。他们为了不泄露此事,借助几名九界守护者的力量,在东洲荒漠下了一层九界的禁制结界,关起门来做那恶心龌龊的事。” 说至此,轻歌顿了顿,随后言辞凿凿:“世人皆知九界乃守护天地之存在,维护公道正义之存在。若这种事都能发现,我岂不是可以理解为,九界的规章制度,九界的法律法规,都是在桎梏弱者,是弱者的囚牢,是强者的刀刃。” 轻歌一番话可谓是火上浇油了,妖后面容愈发的扭曲,她恶狠狠瞪着轻歌,眼眸里逐渐爬上了些许的血丝。 隋灵归抿紧唇,点点头,“这件事青莲一族势必彻查,以权谋私之事青莲绝不姑息,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希望如此。”轻歌不卑不亢,淡淡道。 隋灵归看了眼寻无泪,登时,青莲一族们把寻无泪也擒下。 “九界若不给天地子民一个交代,九界,也不配为九界了!”隋灵归冷冷一笑。 隋灵归走向东陵鳕,恭恭敬敬行礼:“王上,随我等回青莲。” “嗯。” 他轻声应,目光始终无法从轻歌身上挪开。 他与隋灵归走向马车,快步踏步进马车时,东陵鳕把修长的腿收了回来。 他回头看向轻歌,温声问:“姑娘,我们见过吗?” 轻歌笑:“方才不是见过吗?怎么?青莲王对我一见钟情了?” 东陵鳕蹙眉,半掩哀伤。 他时常做一个梦,梦里的姑娘身姿轻盈曼妙,优雅清贵,在铺满刀尖的世界里跳一支舞。 红衣白发,时而张扬激烈,时而温婉柔水。 她的眉,细细长长。 她的眼,明媚生辉。 她的唇,含珠点绛。 …… 在梦里,她是他的骄阳,是他的天。 他看她如花似玉。 可当他睁开眼醒来之时,就会彻底忘掉她的容颜。 东陵鳕不愿走,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他的心脏就像是撕裂了一道痕。 “王上——”隋灵归道。 “王上,该回家了。”夜歌脸上一道红痕,好是可笑。 东陵鳕便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轻歌。 他不走,隋灵归等所有人皆陪着他停在此地。 轻歌不断用灵力与治愈之力将眼泪压下,她决不能被东陵鳕发现一丝破绽! 隋灵归对轻歌倒是有几分欣赏,若寻常女子引起了青莲王的关注,只怕会趁胜追击只为登高。 显然,轻歌非但没有这个意思,甚至还尽量降低自己在东陵鳕这里的存在感。 东陵鳕站在烈烈风中,默不作声。 良久—— 东陵鳕笑着开口:“姑娘,可愿成为本王的王后……” 终于,轻歌再也忍不住,泪水犹如决堤的河流奔腾而出。 两行清泪滑下,轻歌瑟瑟发抖,她轻咬着唇转过头看去,眼眶猩红爬了几条血丝。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如数年前。 在西寻国,她中冥千绝计谋,陷入西寻的权力纷争。 她为西寻王,在大殿之上,东陵鳕千里迢迢赶来。 他说,他可以当她的王后吗! 还是那套说辞,只是物是人非,只是时过境迁,只是花不再好月不再圆罢。 “谢青莲王垂爱,不过,我已有未婚夫。”轻歌说。 “那……重要吗?”东陵鳕轻声问。 “东陵!”旁侧,墨邪大喊。 东陵鳕眸光颤动,随后抬眼看向他。 墨邪将一壶酒丢给东陵鳕,“喝一口?” 东陵鳕接过酒壶,恍恍然。 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可不知为何,他觉得很亲切。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非常复杂的亲切感。 东陵鳕一口酒喝完,却见墨邪说:“青莲王,此生夜姑娘已有夫婿,心上住着人,此生无望。不过下一世,姑娘的夫婿之位,我便定下了。所以青莲王若想预定,请排队第三世。凡事要有先来后到才对。” 很熟悉的一番话,让东陵鳕的脑子隐隐作痛。 东陵鳕在墨邪话音落下的瞬间脱口而出:“本王能插队吗……” 噗嗤—— 墨邪一口酒水喷了出来,夸张的大笑。 还好。 还好。 东陵还是那个东陵的。 变的是天地时间,而不是东陵这个人。 日后可以得瑟了。 青莲王是他兄弟,他敢跟青莲王抢女人,虽然抢的是第二世。 夜歌咬牙切齿,奈何东陵鳕表现出的实力让她不敢有所行动,更何况身旁还有一个隋灵归。 隋灵归沉下了脸和眼,“王,该走了。” 第2280章 姑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东陵鳕站而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见此,夜歌往前几步,拉住东陵鳕的衣袖,“王,你莫要被尘世庸俗的女子遮了双眼,你是高高在上的青莲王,大多数有意接近你的人都是另有所图。” “你是在说你吗?”东陵鳕垂眸冷漠无情的望着她。 夜歌与之对视,心脏好似都已裂开了一道缝。 东陵鳕的双眼,漠然荒芜的像是寸草不生的灰烬,只剩下绝望和恐怖。 夜歌害怕了,下意识缓缓松开了攥着东陵鳕衣袖的手。 白猫趴在东陵鳕的肩上甚是慵懒,冰蓝的双眼淡淡瞥向夜歌,充满了灵性的猫儿,眼神里都是止不住的嫌弃和鄙夷。 东陵鳕站在鎏金为色的马车前,站在荒漠的风上,站在黎明的曙光中,那一袭白袍,那一抹含着尘烟的凉风,那一道天光,那一朵盛放之海棠。 东陵鳕远远的望着轻歌。 隋灵归亦不急,缓缓等待。 她清楚,东陵鳕有多么的固执极端,不撞南墙不回头,便是撞上南墙头破血流亦无怨无悔。 若他想做的事,旁人软硬并施都撼动不了他的决心。 隋灵归唯独能做的便是静静等待。 东陵鳕像个偏执的小孩,执着于心中执念。 他修长的手紧攥着衣袖,眸光颤动遥望着荒漠上另一道猩红如火的身影。 他也不知自己在较劲什么,只是有点委屈,难受,还有八分惆怅在脏腑心肺间肆意弥漫溢出。 “这青莲王在做什么?”精神世界内,凤栖颇为不解的问。 这一任的青莲王,貌似不太行啊。 轻歌站在东陵鳕对面荒漠的远处,二十步开外的距离。 她面前插着明王刀,左手提着酒壶,见东陵鳕一动不动就固执的看着自己。 轻歌轻叹一口气,提着酒壶移步走向东陵鳕。 夜歌警惕的望着她,犹如蛰伏的豹子,生怕自己的猎物和领地被夺走。 轻歌逐步靠近东陵鳕,终于,在东陵鳕面前停下脚步,伸出双手,轻拥东陵鳕。 “后会有期,一路平安。” 轻歌迅速松开他,仰头喝酒之时,酒壶里的酒水全都喷洒在了脸上。 她把酒壶摔在地上,闭上双眼,道:“路途遥远,东陵,保重。愿你前程似锦秀,愿你富贵荣华命,愿你一世无忧。” 轻歌笑着说。 夜歌想要朝轻歌冲去,隋灵归一把狠狠攥住夜歌的臂膀,冷睨了一眼夜歌。 人啊,只怕失了分寸。 东陵鳕怔怔的望着轻歌,许久过去,东陵鳕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笑的温和无害,嗓音温润清雅:“那便借姑娘吉言。” “族长,该走了。”东陵鳕转身走进鎏金马车内。 隋灵归怔住…… 王上叫她什么? 竟唤她为族长。 隋灵归热泪盈眶,眼眸微微红。 自从东陵鳕来到青莲一族后,她不止一次的说过,她是隋姐姐,是青莲族长。 哪怕东陵鳕生生记住,不多时又会忘记。 他的精神是涣散而分裂的,若说鱼的记忆有七秒,那他的记忆只有三秒。 隋灵归复杂的望着东陵鳕。 王上——你的精神已经逐渐凝聚而融合了吗? 马车之中,东陵鳕坐在软垫上,忽而,他掀起珠帘看向轻歌,“姑娘,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轻歌微微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东陵鳕,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以往的东陵鳕,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依旧忧郁哀伤,忧国忧民忧天下。 只是,在遇见她之后,东陵鳕的心里,眼睛里,装的不再是天下苍生,不是黎民百姓,而是她一人。 忧她之忧而忧,喜她之喜而喜。 隋灵归怔住。 重塑肉体的东陵鳕,精神和血液都已献祭紫月花。 他过去的所有记忆,全都烟消云散。 隋灵归不懂,为何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东陵鳕在见到夜轻歌之后,还能一见钟情? 这是怎样恐怖的感情。 哪怕失忆和精神分裂都抹不掉吗? 哪怕任何与之相似的人,都无法代替吗? 隋灵归不懂,世间有千千万万之人,亦有许许多多的相似之人,可就算像她的鼻,像她的眼,像她的眸,那都不是她,不是真真切切的她,不是完完整整的她。 东陵鳕放下珠帘,抱着白猫,望着马车内的空间若有所思。 他神情恍惚,薄唇紧抿。 便是撸猫的手,动作也不由粗鲁了几分,加重了些许的力道。 甚至一个不小心,揪下了一把毛。 疼的白猫炸毛而起,飞至角落里,泪流满面哭唧唧的望着东陵鳕。 小白有小情绪了。 青莲王不爱它了。 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 “青歌……”东陵鳕轻喊。 “喵呜——”小白开心地窜到东陵鳕身旁蹭蹭。 过了一会儿,小白的脸黑了下去。 这一声轻歌,只怕不是叫它。 小白委屈! 青莲王不爱猫了。 …… 隋灵归朝着轻歌拱起双手,“谢了。” “不必谢,帮的不是你,是他。”轻歌收起笑,冷声道。 “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我很欣赏你。”隋灵归淡淡的开口。 轻歌嗤笑出声。 她从来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只是怕……伤害到那个人而已。 她不愿龙凤山上的所有再度出现。 那一次的崩溃和绝望,她着实不愿承受第二次。 “夜姑娘来日倒是可以喝我与王上的喜酒。”夜歌笑道。 轻歌对于夜歌的挑衅叫嚣不予理会,而是双眸直视隋灵归道:“隋族长,若想找个赝品,也麻烦你多费些精神和财力,找个看得过去的,别这么不堪入目。” “你说谁不堪入目!”夜歌怒而瞪着双眼。 啪—— 隋灵归一掌打得夜歌人仰马翻。 “姑娘所言极是,本族长记住了。” 隋灵归走上马车之前,斜睨向夜歌,“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不敢。”夜歌捂着脸低下头瑟瑟发抖。 “走吧。” 隋灵归走进马车后,夜歌畏畏缩缩走进去。 没了将军枯木,夜歌更加的没有安全感。 “明明是同一张脸,偏生青莲王不同的对待,你知道是为何吗?”隋灵归望着她,问。 夜歌摇头,泫然欲泣。 “我知道,这世间只有一个夜轻歌,任何的赝品,都不及她万千芳华之一。”隋灵归。 夜歌眼神阴翳的能滴出墨水来。 隋灵归说:“因为,你终不是夜轻歌,你只是个赝品。你该感谢夜轻歌,若非你与她的几分相似,现在你还是李翠花,而非青莲的夜歌。” “族长教训的是。”夜歌隐忍着怒意。 第2281章 九界火牢! 夜歌听着隋灵归的话,衣袖下的双手微微攥紧了几分。 虽然心中风起云涌,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她隐忍着委屈和怒意,僵笑着。 隋灵归淡淡望了眼夜歌,夜歌心里的那点心思她怎会不清。 在深渊待久了的人,忽然之间站在权力巅峰,万人之上为尊,哪怕不择手段也不愿回到原来。 隋灵归坐于软垫,双手环胸脊背挺直,闭上双眼养神休憩。 两辆鎏金马车与诸多青莲将军们,渐渐飞掠九天远离东洲荒漠。 轻歌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紧皱着柳眉,攥着衣袖。 心脏好似裂开了一道缝。 丝丝缕缕的疼疯狂扩散,堪比撕心裂肺。 小小月在魔族,小狐狸不知所踪,东陵鳕失去记忆为青莲王,母亲被空虚囚禁。 轻歌眯了眯双眼,荒漠之风刮过,殷红唇角忽的勾起了一抹张扬粲然的笑。 即便天地为囚又如何,她终要突破重围凌驾于天地。 即便四海为敌又怎样,她终要乘风破浪踏九天之上。 …… 这一日,九界发生了大事。 隐世青莲族,忽然出现九界,提出整顿九界。 青莲族长隋灵归放下狠话,下不为例,若再出现此事,九界便可退出历史舞台了。 一时之间,九界人心惶惶。 寻无泪、妖后被关进九界火牢,受九界火刑。 最让人意外的是,青莲王亲自传话,要提拔熙子言,说此次发生的事情里,熙子言与寻无泪之流对抗,这种不畏强权的精神是其他九界人值得学习的。 一时之间,熙子言青云直上,扶摇九天,倒是成了九界的风云人物。 此刻—— 九界火牢。 天和地皆为暗红流火铺盖而成,四面八方都是深渊镶嵌着点点火光。 那炽热的温度,映照的红光,叫人心惊胆战害怕不已。 一层层火莲阶梯,连于火牢前方的天火门。 火莲阶梯的后侧,一座火牢,关押着两个人,两条腿骨和膝盖骨皆被敲碎的寻无泪,还有耷拉着脑袋的妖后。 紧闭的天火门忽而被打开,数道身影出现在门前,是此次执刑之人。 妖后与寻无泪虚弱地抬头睁眼看去,天火门,暗影重重,前方的身影,除了头戴斗篷的熙子言外,便是面色阴寒冷峻的九辞。 “九辞阁下,关押在地字火牢里的二人,便是犯下大错的寻无泪与妖后。至于背后的九界守护者,则直接被处以死刑了。”一名品级较低的九界守护者恭恭敬敬轻声道。 “嗯。” 九辞抬步往前,沿着阶梯朝地字火牢走去。 满身杀伐和风云,狠戾阴绝的仿若是来自炼狱的修罗。 他一脚踹开火牢门,他抓住妖后的脖颈,将妖后高高提起,抵在火牢壁面上。 阵阵纷然的火焚烧妖后的衣裳和脊背。 嗤嗤—— 火焰,焚烧皮肉的声音,还有丝丝的白烟燃烧而起。 啊! 啊! 啊! …… 妖后止不住的叫喊出声,声嘶力竭,痛苦不已,可谓是生不如死。 火,不仅仅焚烧肉体,还燃烧着灵魂。 精神肉体齐齐遭受折磨,那等疼痛之酸爽,可谓是绝了。 此时的妖后,脊背血肉模糊,满身的汗,脸色白的吓人,嘴唇干涸又苍白。 她的身体痉挛而颤抖着,到了最后,连喊都喊不出来。 九辞咬牙切齿,嗓音暗哑:“妖后!好一个妖后!你动谁不可,非要动她?你该庆幸她还有一命在,否则我必屠遍你妖域,让你妖域寸草不生,我必将你骨头一寸寸的砍断,让你桎梏在九界的冰火牢内永世不可瞑目超生。” 九辞双眸瞪大,身体发抖。 近来九界事务繁多,他便处理了一些事,怎知短短半月的时间,他的妹妹就差点丧命。 九辞看了眼火莲阶下方的岩火泉,九辞双眸折射出红色火光,旋即,他毫不犹豫把妖后丢进岩火泉内。 岩火泉,看似对身体肌肤不造成伤害,实在是在焚烧脏腑神魂。 这岩火泉是九界用来对付犯错的九界人。 “九辞殿下,不可!”一名九界守护者提醒道:“岩火泉不符合此次刑法,只怕会被人大做文章。” “怕什么?天塌下来了,自我有顶着。” 九辞蹲下身子,居高临下俯瞰着在岩火泉里挣扎的妖后,“妖后,记住我的脸,日后看见我躲着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记住了,夜轻歌是我的人,轮不到你来动,你若想动,便要做好下十八层地狱的准备。” 九辞邪佞一笑,眉眼间的阴狠叫人害怕惊惧。 “啊啊啊!” 妖后在岩火泉内挣扎,每当她想要逃出去,火浆便化作藤蔓,缠住她的身体,蛮横地把她重新拖回了炙热焚烧之地。 咔咔—— 九辞身后响起一道声音,蹲在火莲阶上的九辞挑眉,回头看向寻无泪,“哦,还有一个你。” 与九辞对视的瞬间,九辞瑟瑟发抖,两股战战,眼眸紧缩,害怕到呼吸急促错乱。 九辞走进火牢,揪着寻无泪头发提起,将其丢进岩火泉。 九界刑法明文规定,犯什么错,施什么刑。 妖后此次需要遭受的是鞭火刑,而九辞私下对其用岩火刑,不符九界规定。 熙子言复杂的望着九辞的背影,放眼九界,只怕也就熙子言敢这样做了。 “九辞,你好大的胆子,还私自用岩火刑!还我随我去认错!” 数道九界守护者走进来,将九辞包围。 九辞行事作风很是大胆无畏,素日里得罪了不少人。 故此,有许多人躲在暗处,便等着九辞出错,好将九辞缉拿。 九辞双手环胸潇洒不羁,冷冷的望着那些嚣张而气势汹汹的九界守护者们。 正当他们围剿九辞欲朝九辞动手之时,外面出现一连窜欢快的脚步声。 “谁敢动他?” 一个身着紫裙的少女走了进来,少女眉清目秀,却是凌厉的很。 手握交缠的烈火软鞭,头戴珠玉簪 她斜眸看向那些九界守护者,“本殿让九辞用的岩火刑,怎么,你们要连本殿一起抓吗?” “不敢——”九界守护者们齐齐把头低下来。 熙子言看着少女,眸光颤动。 莫忧,九界神女,位高权重。 听说,莫忧是前几年突然回到九界的。 就那样突然的从天而降,被赐为神女。 …… 第2282章 创——妖魔帝国 九辞之事有神女莫忧摆平。 九辞皱眉,不解的看向莫忧。 他与莫忧只有几面之缘,何至于让莫忧来帮他。 九辞盯着莫忧看了许久,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脑子里忽而灵光一闪。 这丫头莫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九辞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九界,风起云涌。 青莲一族虽然没有真正出世,但青莲一族提出的重新整顿,以至于九界高层都开始有危机感了。 若青莲一族出世,掌管天下之事。 那么这天下之大,亦没有九界的容身之地了。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便是这个理儿。 …… 诸神天域。 东洲,荒漠。 墨邪回到北灵境地疗伤,夜倾城则一直跟随在轻歌身旁。 轻歌虽有霸主之名,却无霸主之权,只是个噱头罢了。 她不仅要与顾熔柞对抗,还得提防着王家与宗府。 最为关键的是,她还要寻找丹石,让凤栖重塑肉体。 凤栖的力量是有限的,每次寄宿在她的身体之中动用力量后便意味着,凤栖的生命在倒计时。 若不早点寻得丹石,凤栖迟早要烟消云散于世间。 轻歌更多的执念是,不希望凤栖成为第二个魇。 “魇是谁?哪个狗?女人,你外面有狗了。”凤栖阴测测的道,语气明显的不悦了。 轻歌:“……”哦,她差点要忘记了,凤栖寄宿在她的身体世界,她的所思所想皆被窥测。 “这怎能叫窥测呢,这是聆听你的心声,为你排忧解难。”凤栖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纠正轻歌的错误。 轻歌:“……” 轻歌坐在夜神宫中,眸光暗闪,轻声道:“尊后,青莲只怕是要重出江湖了。” 凤栖闷哼:“便是再干净的水,都有那么几条黑鱼。青莲也不是什么好的。” 轻歌暗暗沉思。 雪女的寒冰煞体出现,凤栖尊后、南雪落以及神王全都现世。 便连青莲一族都来了。 真是……热闹呢…… “四洲朝比快到了。”轻歌沉吟。 四洲朝比,便是诸神天域四洲距在一次的一起比试,只让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修炼者参与。 轻歌眸光蓦地一闪,旋即起身,修书两封递给门外路过的梁萧。 梁萧接过信,颇为诧异,“这是……” “一封给中州大周皇子龙释天,一封给九州帝国帝云归。” 轻歌敛下眼眸,一同敛起的,还有那炽热野心。 她现在急需人,她想要的,不仅仅是东洲而已。 唯有位高权重,她才能得到公道,守护住身旁的人。 梁萧闻言,微微点头,随后拿着两封信离开夜神宫,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九州帝国和大周。 轻歌望着梁萧的背影,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所有人都以为她横刀立马顶天立地,哪怕这天塌了地陷了,她亦能冷静。 她也迷茫。 她也无措。 她想念着小小月。 她想要掘地三尺找到姬月。 她想要救出身陷囫囵的母亲。 可这些,都需要登天的实力方能做到。 轻歌清楚,空虚筹备已久,之所以放她一马,肯定是阎碧瞳做了什么。 轻歌走至房屋,推开窗,望着死亡领域犹若地狱九幽般的暗黑景致,眼底氤氲两道清光。 从今往后,称霸东洲,一统四洲,创……妖魔帝国。 也算是了她的愿。 当初在私四星陆,她便要创魔兽帝国,却因一系列突发的事,魔兽帝国尚未创下,她便来了诸神天域。 …… 中州大周学院,龙释天一袭青衫在修炼场上,手中长剑所过之处,便连空气都被撕裂,剑刃两侧泛起了阵阵火光。 身体翻空过后,龙释天稳稳落在地面,阳光洒落于她身,双眉如剑,眼眸似星,眉间赫赫英气、 她手执长剑负于身后,嗤笑一声,挑眉望向周围诸人。 “龙师兄太厉害了!” “听说龙师兄与天地院的夜轻歌是朋友。” “嘘……提什么夜轻歌,难道不知她已经得罪宗府和王家了吗?宗府那可是直接隶属于九界管辖的,王家为顶级豪门。” “咦?那夜轻歌不是去了东洲吗?听说在东洲盛宴,她出了好大的威风,连顾君都奈何不了她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树大招风,是众矢之的,如今看似威风,实则是个纸老虎,随时都会破碎的。她现在站的有多高,日后就摔的有多惨。宗府大护法与洪荒紫夫人的关系莫测,夜轻歌不为君子道,霸道抢了紫夫人的半粒神级真元,紫夫人会放过她吗,就算她去了天启海那侧的东洲,只怕也是个将死之人在垂死挣扎罢。” “这样啊,谁与龙师兄熟的,让龙师兄少与那种人来往,若不是她过于狂傲得罪了人,天地院都不会落这么个下场。” “师兄所言极是,若不然的话,只怕我们大周学院会步天地院的后尘,全军覆灭,血流成河!” “……” 修炼场的弟子们越说越起劲,便恨不得扛着大刀替天行道去斩了夜轻歌。 忽然,周遭的声音戛然而止。 诸弟子们抬头看去,便见龙释天缓步而来。 龙释天看了眼其中几人,“林山、刘海、梁龙,你们几个可以滚出大周学院了。大周需要的是能干之人,而非只会嚼舌根一事无成的长舌妇。” 说罢,龙释天不顾背后几人的哀求,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龙释天离开修炼场不多时,一人拿着信气喘吁吁赶来,随后将信递给龙释天。 “龙师兄,你的信。” “哪里来的?”龙释天蹙眉。 “东洲。” 龙释天双眸骤然一亮,她接过信打开,迅速看完,随即眉开眼笑,神采飞扬。 “去,牵我的青骏马来。”龙释天道。 “青骏马?师兄可要去哪里?” “东洲。” 龙释天笑着说,眉目之间的光彩耀人,如闪烁的日月之光。 …… 此时,九州帝国。 云王府。 帝云归一袭蓝袍,手握着一封信,走出府邸。 他坐上白马,回头看去,唇角掀起了温和的笑。 两封信,有着同样的两行字。 …… 随吾,吞天域五洲,踏山河日月,东洲,不见不散! 落笔一个夜。 第2283章 皇图霸业一场空 夜。 一个夜,便已足够,便是无可阻挡杀伐万千的信仰! 两匹马,分别自九州帝国都城和大周学院出发。 一青一白。 他们面带笑意,目之所及,是天涯海角,是乱世纷争,是少年志气于胸怀。 这辈子,若能跟随一个开天辟地之人,那必然是极幸运的。 他们迫不及待,他们快马加鞭,他们欲要去东洲开拓疆土。 半月后,风尘仆仆的帝云归与龙释天几乎是同时抵达东洲。 东洲荒漠,轻歌带领数百夜神宫人,与夜倾城、柳烟儿、梁萧等在天启海边上。 轻歌抬眸笑望,当她眼底映照徐徐而来的船只,那浅红色的唇扬起了笑容。 天启海边,一道檀木桌立于滚滚尘烟之中。 壮士割腕。 天地之远。 从今往后山河日月皆帷幄。 轻歌走上前,伸出双手,龙释天与帝云归各自将手搭在她的掌心,借着力儿跳下来。 “东洲,欢迎你们。” 轻歌勾唇笑道。 帝云归低头莞尔笑,温润儒雅,清贵淡漠,他望着轻歌,眸底泛起了莫名而微妙的光。 许久,帝云归道:“夜主东洲,此乃天之所向。姑娘日后开天辟地,征战五洲,云归必竭力相助,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帝云归很庆幸,自己的能力得到认可,她需要自己这个朋友。 他放弃天启海的云王之位,千里迢迢赶至九州帝国,本欲护她周全,怎知发生的事犹如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叫他措手不及。 他未能保护她,甚至不知从何保护。 如今,帝云归心里头的那点儿阴翳才烟消云散。 龙释天握着轻歌的手往前几步,抱住轻歌,另一只手拍了拍轻歌后背。 “龙师兄为大周皇子,来东洲岂非不好?”柳烟儿担忧的道。 轻歌得罪洪荒,大周依附洪荒,大周皇子却来东洲相助轻歌,只怕…… “大周的生死存亡自有定数,该死便死,该活便活。至于我的母亲,我已悄悄派人送往九州帝国了,想必有帝君在,不会有什么危险。”龙释天道。 整个大周的生死都与她无关,她只在乎自己的母亲。 而现今的九州帝君,乃帝无邪。 轻歌点点头,这件事她也考虑过,但龙释天自己能解决。 龙释天松开了轻歌,张扬而笑,道:“若非功成名就罚天下,便是皇图霸业一场空。歌儿可有蓝图?” 轻歌淡淡道:“今天下看似五分,实则宗府当道,神域为王,五十二兵门辅佐,南北二洲顶级豪门世家与超级豪宗,西洲贫瘠,半妖半魔纵横,为流放之地,近两年来,西洲英雄辈出,导致西洲地位水涨船高。反而东洲声明乃是虚高,东洲八君,各不相让,明争暗斗,乃一盘散沙,这股力量若不凝聚,整体实力终不如其他。” 轻歌顿了顿,随后又说:“东洲半妖也多,是散修者是多的地方,这里,每日都要来数万人,也要死去数万人。资源有限,散修者众多,资源分配不平均,便要发生战斗,战胜者为王,分得资源。” 轻歌垂眸,沉思。 东洲半妖众多,只是最近两年来被屠杀,导致半妖不能生存。 与西洲半妖、半魔不同的是,西洲半妖魔是有组织的行动,比狐狸还要狡黠。 反观东洲半妖魔,虽群体栖息,却是独自行动,容易被人类修炼者逐个击破。 半妖、半魔为世间的污秽,人类容不下,魔兽们也鄙夷他们拥有人类的血脉。 龙释天看着轻歌微微点头,道:“半妖这股力量,若能利用倒是不错。只是半妖狂躁暴戾,几乎没有几个驯兽师能驯服半妖。” 能驯服半妖的驯兽师,绝对是大乘的驯兽师。 但是,没人敢去拿命驯兽。 命都没有了,要那声名又有何用呢? “若要半妖力量,那便要去西洲,西洲半妖成群!”轻歌说罢,回身走,走至桌前,端起酒碗,“诸位,喝了这碗酒,彼此便是兄弟。英雄不问归路,莫问前程,我不能许下你们什么,只能告诉你们,这便是一场战争,败了,名落孙山,魂归故里,终不过一死。若胜,诸神天域便是我们的。” 听着她语气平淡的话语,在场的诸位热血沸腾。 夜倾城背着伏羲琴,望向轻歌,目光暗闪,薄唇紧抿。 她冰冷的血液,渐渐热起来。 她低下头,垂下眸,唇角有一丝俏生生的笑意。 数年过去,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改变。 唯独没变的,是耀眼的那个人。 她早便知道,世间只有一个夜轻歌,不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散发万丈光芒让人挪不不开眼。 在场的诸位走至桌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碗摔裂。 这一道声响,不是酒碗碎裂的声音,而是他们的战鼓! 顾君之地。 林、张、顾三大君主坐在桌前喝着烈酒。 一名士兵汇报了情况。 顾熔柞冷笑,“那夜轻歌要等的人,便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真是高估夜轻歌了,以为能请来什么神人。” “顾君,这夜轻歌便是一个空架子,真是猖獗的,还敢口出狂言,他日要我东洲比肩南北二洲。”张君主喝了口酒,不屑的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野丫头,能知什么事,还是四星来的下等人,却想让我东洲冠以夜姓,你说这不是搞笑的吗?” 张君主倒了一碗酒,敬向顾熔柞,“顾君莫气,莫与那不知好歹的丫头一般见识。这东洲啊,还要仰仗顾君。” “张君所言极是啊。”林君主非常赞同张君之言,放下酒杯,义愤填膺的开口:“那臭丫头自己得罪王家宗府倒还好,可别把东洲给连累了,顾君还是把霸主之位拿回来,否则东洲迟早要完。” 顾熔柞淡淡的笑:“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小子凑在一起,能做什么?能把五洲掀翻了不成?马上便是四洲朝比了,夜轻歌身为东洲之霸,年龄又正好,呵……”顾熔柞指腹摩挲着酒杯。 张、林二君对视一眼,两眼冒光,齐齐朝着顾熔柞敬酒。 “顾君深谋远虑,实乃高人。” “她树大招风,死在朝比上不说,还卖给王家宗府顺水人情,顾君足智多谋,林某实在是佩服。” “……” 第2284章 九月初八的狂欢 那日盛宴过后,东洲炸了。 准确来说,是东洲所有的修炼者,几乎都炸了。 他们个个都是铮铮铁骨血性弑杀的真汉子,要他们以一个娇滴滴姑娘为尊,岂不是笑话吗? 而且那姑娘还是来自四星的下等人,奉这样的人为霸主,岂不是在说他们所有人都是下等人。 东洲虽有大部分的修炼者是被宗府通缉的,但身为男人,便是尊严面子重要。 若非轻歌在死亡领域,他们不敢随意闯进,只怕都会成群结队去朝夜轻歌下手了。 死亡领域。 轻歌慵懒地靠在榻上,听着梁萧汇报最近东洲的情况。 在轻歌榻子下方,帝云归等人皆坐在椅上静静聆听。 梁萧汇报完毕,愤怒的道:“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修炼者,真是恶心透顶了。他们当真以为顾熔柞是个好东西吗,每年的四洲朝比,我们东洲参加朝比的修炼者,哪个不是死在朝比上,真以为是技不如人吗?还不是因为顾熔柞拿他们的命和东洲的尊严去卖一个顺水人情的!” 梁萧怒不可遏,紧攥着双手,赤红着双眼,“顾熔柞自私自利,要不是他,东洲的实力不仅仅如此。” 轻歌抿唇,看向夜倾城他们,“你们如何说?” 柳烟儿一脚架在桌上,擦拭着残月刀,听到轻歌的话,柳烟儿懒懒抬起眼皮,“邪王对你的保护很明显,顾熔柞想让你死在朝比,如此北灵境地就会对上其他洲的人,顾熔柞坐收渔翁之利。真是狡诈。” “顾熔柞此人非常阴险,唯利是图。” 帝云归道:“顾熔柞与姐姐相依为命长大,为了活下去,顾熔柞早年把姐姐卖给一个暴戾的修炼者。他这些年在东洲的名声很好,看似为东洲兄弟着想,实则是在把自家兄弟推入火坑。数年前,有一些被宗府通缉的修炼者跟着顾熔柞,结果顾熔柞告知宗府来抓他们,最后顾熔柞还诬陷一个对他有威胁的君主,愤怒之下带上兄弟将那君主乱砍致死。”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顾熔柞。” 梁萧担忧的道,有些怕宫主夫人不是顾熔柞那等老奸巨猾之人的对手,可东洲盛宴上轻歌的表现又让人惊讶连连。 梁萧皱了皱眉,若夫人出了什么事,宫主回来一定会弄死他。 轻歌轻笑一声,嗤之以鼻:“顾熔柞称东洲修炼者为兄弟,那些修炼者便感恩戴德。顾熔柞每年九月初八,会大摆宴席,宴请修炼者们,好酒好肉奉上。说是再苦不能苦了自家兄弟,可转眼就把自家兄弟给卖了,那些人还开开心心给顾熔柞数钱。在九月初八的日子,不仅有好酒好肉,还有一些未经人事的姑娘们,奉献给男人们……” 说至此,轻歌眼眸之中迸射出两道凛冽凶狠的光。 九月初八,东洲大好的日子。 顾熔柞有一个地下密室,密室巨大,一望无边,由一个个铁牢组成。 这些本该关着牲口囚犯的铁牢里面,关押着年龄甚小的女孩。 顾熔柞有一支军队,分别去抓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关在铁牢之中。 无数的姑娘,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是同样的命运。 是的,九月初八,她们会离开那个肮脏牢笼,被年纪较大的士兵洗干净身子,当成物品,送上盛宴,任由那些饥渴的修炼者们糟蹋,基本上无命归还的。 修炼者不是普通人,随着实力的增长,肌肉的爆发力,以及隐匿在体内的力量,都足以粉碎身下女子。 所谓合.欢,是单方面的欢,亦是单方面的悲。 顾熔柞作恶多端,因为他,东洲基本没有什么女子,即便是有,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出生柴门,是没有人格和尊严的。 尤其是女子,大多数的女子,跟牲口一样,只是男人们的发泄物而已。 “顾熔柞一个月能弄死两个姑娘。”梁萧咬牙道,眼眶愈发的红。 轻歌侧目看着梁萧,提及此事,梁萧的情绪激动在意料之外。 据说,修炼者合.欢泄.欲过后,再度修炼会事半功倍。 “天启海的来信。”一名的夜神宫人敲门,低声道。 梁萧看向轻歌,轻歌微微点头过后,梁萧将门打开,把信递给轻歌。 轻歌看着信封上面的鎏金图腾,挑眉。 天启王的信。 梁萧甚是诧异,天启王为何会来信给夫人。 轻歌把信打开,旋即一笑。 天启王倒是个不错的人。 信上写着,天启王的夫人现在病好了一大半,还得感谢轻歌当初留下的治病良方。得知轻歌在东洲,如若有什么需要,天启王一定竭尽全力的帮助。 轻歌心尖微暖。 天启王定是知道她的境遇情况,才会送出这封信。 轻歌把信收起,双眸坚定的望着前方。 她无法为那些在囚牢里等待着死亡的少女做些什么,所谓公道,是没有公道。 即便她大肆炫耀此事,也没人会觉得顾熔柞残忍。 毕竟,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里,女人相等于牲口。 他们不仅不会怪罪顾熔柞,甚至会怪她多管闲事,让他们失去了一次狂欢的机会。 “今日是什么时候?”轻歌问。 柳烟儿道:“八月二十。” 轻歌沉下眼眸,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便是九月初八了。 夜惊风在东洲之所以被排挤,便是因为九月初八这样的日子,夜惊风没有去过,没有毒害过任何一个姑娘。 他是浩然正气的耿直人,他不仅没去,甚至还当众讨伐,想要解救这些少女。 可他天真了。 东洲所有修炼者群起而攻之。 反而把顾熔柞推得更高。 后来夜惊风聪明了,视而不见。 他的热血和正直,倒还是吸引了一起浩然长存的修炼者。 “你要救那些姑娘?”柳烟儿皱眉,她对于顾熔柞的所作所为很愤怒,但现如今轻歌自身难保,更别说济世救人了。 “绝境只会造就两种人。” 轻歌起身,走向窗台。 “哪两种人?”梁萧不解的问。 轻歌回眸看去,一笑百媚生:“死在绝境中的无用之人,活于绝境下的未来强者。” 她不是圣人,不是济世救人。 她要带走的,是那些,意志坚定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 轻歌知道,这样的人,潜力无穷,凭着可怖的意志力,便能在万人之上为尊称王。 她们,只是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契机。 而她,便是她们的神! 第2285章 夜帝权倾八月天,有凤腾云星外尘 诸神天域。 九重霄外霄,是以星辰揽光,所谓琼楼,是以天机楼。 天机楼。 浩瀚星辰殿,来来去去年轻的天机师聚在一起讨论天机之道。 以星占卜,以天测命,一双眼,一拈指,窥天机为运。 天机师比任何一个稀有职业还要叫人尊重。 若说驯兽师、炼丹师、炼器师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话,那么可以夸张的说,万里也难以挑出一个合格满意的天机师来。 天机师们随着品级的不同,所着衣裳的颜色也不同,但都会系着灰色的披风,披风肩头两侧处有着天机师的勋章,勋章末尾自然垂下质感极好的七星流苏。 漫天星辰光,此为霄外霄,天外天,是以天机之力创造出的星辰宫殿。 唯有品级较高的天机师可以来此讨论天机占卜一道。 忽然间,一片地动山摇,天上九粒星辰以极夸张的幅度疯狂震颤之后,再迅速朝中间的红星汇去。 其他星辰光全都降落,犹如一道道华丽的天火。 天机师们面面相觑惊慌失措,发出吵杂的叫喊声。 此时,一个少年面无表情的往前走。 周围星辰还在快速降落,与其他人的慌张相比,少年冷漠彻底,眼眸如海,深邃不见底,不起丝毫的波澜。 见此,星辰殿噤若寒蝉,声音戛然而止,诸多天机师全都面色恭敬的望着徐徐 而来的少年,颔首低头,尊敬行礼:“希阁下——” 公子扶希。 年龄最小的高品天机师。 他所表现出的天机实力,震撼所有天机师。 “希大人,不知为何,百星大浩图忽然出现异常,这是怎么回事。”一名天机师走来,急道。 这种景象,前所未闻,叫人震惊错愕不已。 扶希抬头看向天穹,喃喃道:“九星归一,夜帝觉醒,天域必乱。” 要乱的,又何止是天域呢…… 闻言,众天机师们倒吸出一口冷气,瞳眸皆微微一缩。 夜帝—— 千万年前,天机历史上最强的天机师便是轮回大师。 当年,轮回大师在撰写明月囚歌之时,曾预言:九星归一之时,便是夜帝觉醒之日,天地乱,火焰喷,山河逆,九界灾。 在历史的洪流里,有许许多多的天机师试图去寻找夜帝之人。 轮回大师在明月囚歌的残页里写道:夜帝,亦正亦邪,亦魔亦佛,亦妖亦仙。有拯救苍生之能,亦有毁灭众生之力。 夜帝权倾八月天,有凤腾云星外尘。 “八月天……”天机师们惊诧。 百星大浩图异常时,正是八月中旬。 那么,夜帝是谁呢? 扶希低下头,不再看大浩图,“九星归一,九星为九王……” 扶希一双拳头,逐渐握紧。 双眼,透着坚毅。 如磐石般的坚定不移。 姐姐。 小希会保护你。 “空虚大人!”耳边传来天机师的一声,扶希一转头便见头戴斗篷的空虚迈着步子走来。 空虚一面点头,一面走,在扶希身旁停下。 “夜帝觉醒吗……”空虚眉头紧蹙。 他是杰出的天机师,他早些年便窥天机得知轻歌为紫星,他故作神秘,留下真元柱裂,妖女降临的说法,并且故弄玄虚,掩盖祥瑞之星。 他以为,能阻止的夜帝的觉醒,却不知,天机,他永远无法阻止。 空虚在修炼方面有着超强的天赋,偏生他对修炼不感兴趣,只爱专心天机之道,又以权术谋略得人心得天下,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他阴险狡诈堪比狐狸,又端着浩然正气,让人琢磨不透。 空虚一直沉着冷静的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的慌张。 他没有理周围的天机师,转身朝外走去。 扶希回头望着空虚略有几分慌张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空虚—— 想做什么? 他把紫星用低俗的障眼法设为妖星,讨伐姐姐,为的是什么? 扶希不懂。 方才空虚所表现出的一丝慌张,亦被他捕捉到了。 扶希悄然离开了星辰殿,回到自己的房中。 扶希把《明月囚歌》取出来,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低眸缓缓看。 明月囚歌有许多的拓本,但扶希手中的才是轮回大师的真迹。 扶希快速翻动,翻至‘长生’一页。 欲达长生,唯有三条路。 行大道,得天机,修炼至长生境。 脱凡胎,换血骨,一步登天为神。(此一步,便是姬月所行之道。)据说,比修炼至长生境还要难,脱胎换骨之疼痛,寻常修炼者难以接受,钻心刺骨,泣血裂肺。 至于其三,便有些玄妙,据说,可以炼制出长生丹,就算得了重病的普通人,只要服食正宗长生丹,便能长生,但也仅仅是长生而已,没有通天之本领。 …… 扶希紧皱着眉头,宛若打了个死结。 他反复阅读三行字,总觉得其中有一些他还没有参悟的奥秘。 长生丹,世间强者皆想要,世间药师都想炼。 长生丹是存在的,只可惜,人世间早已没有了长生丹的药方,又如何炼制此丹呢? 敲门声响起,扶希眸中锐光一闪。 “谁——”扶希少年稚嫩的嗓音满是淡漠寒冷。 “空虚。” “进来——” 扶希不动声色把明月囚歌收起,从床榻走下。 空虚将门打开,走了进来。 “空虚大人莅临寒舍寒舍,可是有事?”扶希一面烹茶一面道。 对于空虚的闯入,扶希像是想要守护自己领地的野兽,不知不觉就已警觉戒备起来。 “对于百星大浩图的异动,你可有想法?”空虚接过扶希递来的茶杯,轻呷了一口。 “没有。”扶希显然不愿与空虚多说。 “你乃天才天机师,又有七星瞳辅佐,这段时间在天机楼修习,你怎会不知夜帝之预言?”空虚放下茶杯,似是不觉的轻笑,“说吧,你觉得夜帝是谁?” “楚门门主楚长歌。”扶希淡淡道。 说话之时,扶希手握着茶杯并未端起额,若是半眯起眼睛。 世人只知他有一双七星瞳,却不知他的嗅觉也是异于常人。 他在空虚身上闻到了一股难言莫名的味道。 而且,空虚好似特地用了某种药材要掩盖这种味道。 会是什么味呢,让空虚如此紧张? 第2286章 凤仪天下之凤 对于扶希的冷情淡漠,空虚好似没有丝毫的在乎,微微一笑,道:“楚门门主?小希,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小希—— 那是姐姐喊的名字。 扶希眯了眯眸,掩去眼底的厌恶嫌弃之色:“嗯,楚门门主楚长歌,师从林山赫,又是五十二门中最年轻的兵门门主,虽玩世不恭,却天赋奇才,又有祥星气运,若为夜帝,没什么不妥的。” “楚门门主虽是祥星气运,但这气运,若要强撑夜帝之名,太勉强了。” 空虚端坐在椅上,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空虚说至此,端起茶杯又喝了几口,才慢悠悠道:“有凤腾云星外尘,此凤,是凤仪天下之凤,是为女子。我倒认为,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四星人夜轻歌。” 刹那,扶希的双眼瞳仁犹似野猫儿一般,骤然紧缩竖成了一条线儿,仿佛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正警惕的瞪视着空虚。 空虚担心的问:“小希近来身子可是不大好?脸色怎么这么差?” 扶希整张脸都白的吓人,好似被抽干了所有新鲜的血液。 “天山宗白流光,燕家燕留芳,三道天叶玄姬,王府王轻鸿……”扶希淡淡的道:“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夜轻歌乃是妖星,怎会是夜帝呢……” 夜帝的出现,是要一统诸神天域,甚至更高的位面,比妖星还要危险。 他必然要阻止! 只是,话出口的瞬间,扶希的双手忽然攥紧,错愕的看着空虚。 空虚从未说过,妖星是谁。 …… 他,着了空虚的道! …… 此次谈话过后,天机楼传出消息。 天机师扶希已确定妖女祸星为东洲夜轻歌。 此消息一出,本就与东洲修炼者对立的夜轻歌,一时之间成了天下的公敌。 后面空虚又放出消息,天机师公子扶希,原是夜轻歌的义弟,同是四星人,如今为了天下之安危而大义灭亲。 长廊上,扶希紧攥着双拳。 在定山坡那一次,方狱的所作所为没有结局。 可这次不同,天机楼放出消息,可以彻底压垮夜轻歌。 扶希咬牙切齿,满口怒气。 他低估了空虚此人。 空虚,城府极深,与其交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得三思而三思,否则必然会掉进空虚所挖的陷阱里。 神域。 空虚脱下斗篷,露出略带沧桑苍老的脸,他推开门,将斗篷放下,从空间宝物中拿出赤红如火的丹药,丹药是指甲盖的大小,共有几十粒。 “瞳儿,该吃药了。”空虚嗓音温润。 躺在床榻上的阎碧瞳,恶狠狠的瞪着空虚,眼中的恨早已深入骨髓。 阎碧瞳的目光自空虚掌心丹药一扫而过,眸子缩了缩。 自从吃了这些丹药,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骨头愈发的软。 为了把她留在身边,砍掉她能飞掠天地的翅膀,空虚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 “不饿,不吃。” 阎碧瞳把脸撇向一旁。 空虚冷笑:“你的女儿在东洲……”空虚把丹药放在阎碧瞳嘴边。 阎碧瞳的手攥了攥锦被,随后松开,木讷地把嘴张开,味同嚼蜡般咀嚼着丹药。 空虚笑了。 温润如玉的笑。 温文尔雅的气质。 谁能想到衣冠楚楚之下,是一个魔鬼的灵魂。 阎碧瞳眼神愈发的空洞,在定山坡见到轻歌后,阎碧瞳愈发的消瘦,如今更是形如枯槁。 两行清泪缓缓流淌,阎碧瞳把嚼碎的丹药吞咽下去。 空虚温柔地抹去她脸侧的泪痕,“真乖……你的女儿,定会好好的。” …… 东洲。 死亡领域,夜神宫。 梁萧站在轻歌身后,道:“现在,整个诸神天域的人都在与我们为敌了。若非方狱去了一趟天机楼,天机楼放出消息说真正妖星还未确定是谁,只怕我们都要被外面那些人给吃了。” 轻歌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空虚当真是好大的本事,把扶希也拉下了水。 方狱即空虚,这是无争的事实。 空虚不敢现在弄死她,但又要从天机楼放出消息,让她成为公敌。 之所以给她喘息的机会,也仅仅是因为方狱在忌惮阎碧瞳。 她这条命苟延残喘的时间,是阎碧瞳拿命和尊严给她搏回来的。 “那个天机师扶希,据说还是个小孩子,还是你弟弟,怎能这样对你呢!”梁萧义愤填膺,满面怒容。 轻歌道:“不是他。” 哪怕是他,也是有所苦衷。 时间,不会改变她的小希。 比之这些,她更担心扶希在空虚的领域下会吃苦。 “北灵邪王的伤势如何了?”轻歌问。 “林墨水阁下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好了许多,姑娘莫要担心。”梁萧道。 屋门被推开,龙释天与帝云归一同走进来。 龙释天蹙眉,道:“夜神宫人心惶惶,以王龙为首的几个人,打伤了为你说话的人,说你是妖星,说你会害死大家。” “姑娘这般好,怎会是妖星,天机楼的愈发的不靠谱了。”帝云归说。 轻歌嫣然一笑,看向二人,“我若为妖星呢?” 帝云归一愣,旋即毫不犹豫的道:“那我等便为魔君,追随妖星,盼你为妖神。” “云王也这般没有原则吗?”轻歌轻笑。 帝云归脸颊微红,低下头去。 他并非没有原则,只是所有的原则,在她面前,都会被击溃。 龙释天双手环胸,依靠着柱子,“若你为帝,我便为将,若你为妖,我便堕魔。你是妖是魔是佛还是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夜轻歌,这不容置疑。” 轻歌浅笑。 她究竟是什么,她心中自有明镜,无需世人强加于她。 远处,传来细细碎碎的怒骂声:“让夜轻歌出来!她不是厉害吗,不是在霸王宴出风头吗,妖星之事,难道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说话之人,便是龙释天口中的王龙。 “王龙暗中与顾熔柞联系了,想要投奔于顾熔柞。”龙释天冷嗤一声,不屑的道。 龙释天眼前一恍,便见放在还在面前的轻歌,身影赫然消失。 龙释天与帝云归对视一眼,蓦地追了上去。 第2287章 奴七,本后要了 夜神宫前殿,陆续传来王龙喋喋不休的骂声。 “姬宫主到现在还没出现,谁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把我们交给一个女人也就算了,现在这女人成了一代妖女祸星,把我们推上风口浪尖之地,岂不是断绝了我们所有人的生路?要我看,夜轻歌此人,就该不得好死,她自己被千万人践踏也就罢了,凭什么要戴上我们,你们还为她说话是吧,就看看她能活的有多惨!” “王兄所言极是,我们当初是看上了姬宫主的能耐,现在让一个女人来算什么回事。” “我们可不想丧命与此,听说这夜姑娘不干不净水性杨花的,不知跟多少男人有来往。” “……” 王龙的嘴一张一合不停歇地说着,可谓口水飞溅。 忽然,一双软靴停在殿前。 王龙如芒在背,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停下了所有的话,猛地转头看去,便见轻歌冷漠无情的瞥着他。 “你想走?” 轻歌一路往前,在王龙身旁擦肩而过时停下。 “有何不可?今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夜神宫丝毫没有让我留下来的价值。”王龙吞咽下所有的恐惧,用魁梧身材来掩饰,瞪圆一双眼睛注视着轻歌。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之中,双腿交叠抬起架在前方桌上。 她双手环胸,微微垂眸养神,入骨的清寒慵懒。 此时,脚步声响起,龙释天、帝云归以及柳烟儿、夜倾城四人全都出现于殿内。 王龙一行人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夜轻歌此人心狠手辣,绝不会放过他。 “王龙,休得放肆!”梁萧一步踏来,愤怒的开口:“你可知你口口声声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一个被宗府通缉的杀人犯也有脸说出这些话来?” 王龙回头看向梁萧,勾起唇,露出泛黄的牙,森冷一笑:“梁萧,你一个大老爷们,怎的成了女人身边的走狗。” “兄弟们!”王龙振臂一呼,高声喊道:“顾君说了,只要我们跟着他,他不仅能够把我们从通缉榜剔名,甚至还有资格参与此次的四洲朝比,我们颠沛流离流浪五洲所谓什么,不就是为了扬名立万,现在机会就在眼前,难道你们要放弃吗?马上便是九月初八了,诸位兄弟,难道不想去尝尝那女人的销魂滋味吗?在这破夜神宫,能有什么出头之日,若非死亡领域的地理环境原因,我等早就横尸此地了。” 不得不说,王龙的话,让夜神宫里的人都心动了。 王龙把此前轻歌赠送的兵器和丹药,全都丢了出来,“跟了顾君,这些又算什么。” 轻歌微摇了摇头,目光短浅之鼠辈,便是扶不上墙之烂泥。 她错了。 她以为,这些亡命天涯之人,都有血性。 原来,不过贪生怕死之流。 轻歌精神力一动,丹药与兵器全都回到她的手中。 王龙不知,她所送的兵器,是可以随着修炼者实力本身而晋阶的兵器,顾熔柞那里,只怕一把都拿不出来。 而且这些丹药都有着强烈的脱胎换骨改善天赋之功效,只是,需要脚踏实地的努力和体质与汗水的挥洒,才能发挥出丹药功效。 轻歌淡淡的看着王龙,如同看一个死人,“滚吧。” 王龙瞪着轻歌还要说什么,见轻歌没有怒意,王龙却是狐疑了。 莫不是夜轻歌有后手? 夜倾城手抱伏羲琴,一抹琴弦光,一道琴音骤响,吓得王龙一个激灵,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若不早些滚,我便不能保证你的尸体是否完整了。”夜倾城语气淡淡的话里,透着阴森幽冷的气息。 王龙闷哼一声,“诸位,还有谁要与我一同去找顾君,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诸位可莫要失了机会啊。” “我!” “我去。” “……” 一个个通缉榜上的修炼者,随着铿锵一声,全都把丹药、兵器摔在了地上,欲要跟着王龙去找顾熔柞。 他们迫不及待的离开,仿佛夜神宫是什么虎狼之地。 知道这些人彻底消失于视野,龙释天等人走近轻歌。 龙释天冷笑,“莽夫便是莽夫,难成大器。” “嗯。” 轻歌淡淡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留下来的一些人。 除却梁萧外,仅仅只有三人留下来。 一个满头灰发抱着一只小狼的少女,少女的瞳仁都是很小的灰点,她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轻歌。 灰发少女看起来脏兮兮,穿着一双破鞋,寡言少语。 还有一个眉清目秀浩然正气的少年,少年一袭青衫,头戴玉冠,目光如虹,腰配一把宝剑。 除此之外,便是一个老人。 轻歌望向三人,“你们为何不去找顾熔柞?” 少女名为阿莲,是通缉榜上年纪最小的人,据说是杀了某个世家的公子。 那少年叫做奴七,倒不是通缉榜上的人,听说失去了记忆,觉得夜神宫管饭吃,便留在了夜神宫。 老人来历不清,唤作魏伯。 听梁萧说,魏伯与姬月的关系很亲近。 听到轻歌的话,阿莲瞳仁缩的更小了,舔了舔唇:“顾熔柞,好吃吗?” 众人:“……” 奴七昂首挺胸,单手负于身后,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眸直视轻歌,“古人言,君子有所信,小人而不信,吃了夜神宫一顿饭,便是一生是夜神宫人。” 轻歌:“……”小月月那厮从哪里骗来的纯真少年? 至于魏伯,慈眉善目,呵呵一笑:“老奴是宫主的人,宫主说过,夫人最大,老奴自以夫人马首是瞻。” 精神世界里,传来凤栖的声音:“这几人,你谨慎一些,尤其是那阿莲,有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很强大,便连本后都感应不出来。糟老头体内有妖魔邪气,想来是妖域的人,可能是姬月的亲信,也有可能是间谍。至于这奴七嘛……” 凤栖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养成倒是不错,少年长大了应该不会差,做个男宠也是有资格的。” 轻歌嘴角猛地一抽,凤栖字字不离风流。 轻歌目光自奴七身上扫过,灵魂传音道:“奴七失忆,举手投足皆是不凡气质,应该是个大人物。” “这个奴七,本后要了。”凤栖非常感兴趣了。 轻歌头疼,“尊后,给他一条活路。” “能被本后看上,是他的福气,等本后找到丹石,便要收了他。” “……” 第2288章 表达爱意的方式 精神世界内凤栖还在打少年奴七的主意,凤栖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小丫头,本后有个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轻歌面色一冷,骤然打断了凤栖的话:“那便不讲了。” 凤栖只怕是想借她的身体去勾引奴七。 凤栖听到轻歌的回答,心仿若都已碎了一地。 轻歌淡淡瞥着三人,这三位,与那些出身柴门的亡命之徒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譬如阿莲,给人一种非常诡异可怖的微妙感觉。 再说奴七,眉眼之间,举手投足,都是大家公子的贵气。 而魏伯人虽年迈,却清贵优雅。 转眼,夜神宫就只剩下十人左右。 梁萧蹲下身子,无力坐在地上,有些许的颓废,垂头丧气喃喃道:“夜神宫没了啊,光靠我们几人,又怎能对抗那么多敌人,王龙那些人的力量被顾熔柞汲取,顾熔柞又增添了一支战队,我们的阻力又增加了。” 梁萧眼眶泛红,他双手抱头低吼了一声,“这要我如何与宫主交代!又如何保护夫人等宫主回来!” 阿莲轻瞥向他,“那群废物,走便是走了……” 奴七清澈的双眸直视梁萧,“日后我的饭菜会减量吗?”比之生死存亡,他更担心自己能不能吃饱。 魏伯站在轻歌身旁,是风轻云淡的清雅。 轻歌起身走向梁萧,软靴在梁萧跟前停下。 她朝梁萧伸出手,道:“他们,不配留在夜神宫。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夜神宫,你应该庆祝才对。” 梁萧望着轻歌的手掌,怔愣了好半天,想把手搭上去,复又颤巍巍把手收回来,两侧脸颊一红,脑子里浮想联翩。 与夫人肌肤接触什么的简直太羞耻了,若被宫主得知岂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梁萧泪眼汪汪的望着轻歌,懊恼道:“王龙反戈去了顾熔柞那里,岂不是增加顾熔柞的力量……” “他们皆为宗府通缉者,每一个都是重量级人物,顾熔柞以为自己是夜神宫宫主吗,有胆量收下这些人。这世上只有一个姬寻欢……” 轻歌冷笑,嗤声道:“顾熔柞不敢要他们,收了这些人,顾熔柞又如何与宗府那边打好关系,与其心惊胆战的收着,倒不如通知宗府,将他们一网打尽,再卖宗府一个人情,顺水推舟这种阴险的事,顾熔柞做的还少了吗?” “顾熔柞这个混账!”梁萧双目赤红。 “不怪顾熔柞,只怪他们自己经不起诱惑。夜神宫的知遇之恩,他们不念,夜神宫成就了他们,他们便沾沾自喜了。殊不知,离开了死亡领域和夜神宫的庇护,他们,什么都不是。”轻歌道。 梁萧几分犹豫,“可是……我们夜神宫就这几个人……” “不,我们还有……很多朋友。”轻歌眼中迸射着点点明火之光。 东、西二洲半妖半魔纵横,西洲那边暂时打以打通,她不能好高骛远,必须循环渐进,先从东洲半妖下手。 “夫人,映月楼楼主九辞闭关了一段时间,据说马上就要出关,这可怎么办?”梁萧哭丧着一张脸,“九辞可是揭了你的通缉榜,中州洪荒紫夫人之所以迟迟不肯动作,便是因为坚信你会死在九辞刀下。九辞出关,一旦来东洲,这是必死之局啊……” 轻歌皱了皱眉,九辞之事,她也无可奈何。 九辞此人,太神秘了。 现在的她,还不足以撼动映月楼。 只不过,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昏倒在姬月的坟前,为何醒来出现在映月楼? 而且,映月楼的侍女还给了她映月匕…… 可以调遣映月楼杀手的杀手锏! “死亡领域对九辞构不成威胁。”帝云归面色凝重的道:“若九辞出手,必死无疑。” 轻歌眯了眯眸,微微侧着头,眉眼之间流转寒光。 提及九辞,阿莲眸光一闪,笑:“九辞……好吃吗?” 奴七:“阿莲,那是人,不可以吃的。” “人……不就是给人吃的吗?”阿莲眨眨眼,不解的问。 闻言,登时,室内一阵沉默。 世间,多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而此时,远在九界正准备回诸神天域的九辞,靠在一颗树上,嘴里叼着一片碧绿的树叶,眉头皱紧成一个川字。 九辞一口吐掉树叶,抓了抓头发,烦躁的很。 出了姬月这事儿,他甚至都不敢去诸神天域了,一直想着怎样认妹妹才不会被打。 主要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如今多了亲人,他倒是有些忐忑紧张。 他本打算一直做那缩头乌龟,偏生神女莫忧非让他去诸神天域。 九辞就不懂了。 这厮既然爱慕于他,又为何要把他赶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难不成是欲擒故纵? 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一套把戏。 想至此,九辞翻了翻白眼。 “九辞,你怎么还没去诸神天域。”树下,出现紫衣少女,少女眉目虽青涩稚嫩,但犹如寒冰般冷。 九辞双眼一亮,翻身落地,将莫忧脊背抵靠在树干,九辞手掌擦着莫忧耳边的碎发,砰地一声打在树上。 九辞故作深沉帅气,另一只手挑起莫忧的下巴,“小妖精,你怎的如此磨人呢?” 九辞自带一双邪佞桃花眸,自小就吸引了万千少女的心,也难怪九辞如此自信。 莫忧神色愈发的冷。 她蓦地抬起腿,一膝盖顶在九辞小腹,与此同时,一把抓住九辞的脖颈,转身过后将其砸碎了一棵树。 莫忧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望着倒在地上颇为狼狈的九辞,淡漠的说:“以下犯上,三十鞭罚。” 九辞哀嚎的嗷叫,“三十鞭罚,莫忧,你谋杀亲夫啊。” “五十鞭罚!”莫忧冷声道。 “最毒妇人心啊!”九辞悲愤无比。 莫忧:“一百。” 九辞:“我错了,神女殿下。” …… 是以,九辞挨了整整一百鞭罚才被送去了诸神天域。 以往九辞都是偷偷摸摸的去诸神天域,而现在,有莫忧袒护,九辞可以光明正大的去。 九辞摸着被打烂的臀部,满头雾水,低声轻喃:“现在的姑娘表达爱意的方式都这样特别的吗?” 第2289章 他也曾是个英雄 莫忧站在云雾之巅的九界,垂眸遥望着诸神天域的版图。 “神女殿下,你身子不大好,别受了寒。”霜眉雪发的老人走来,拿着狐裘披风盖在莫忧身上。 莫忧扑进老人怀里,“爷爷,她现在好危险。” “孩子,一切都会好的。”老人揉了揉莫忧的脑袋,眉目慈祥,温柔的说。 莫忧闭上眼,双肩微颤。 “爷爷,我想见她。” “不可以的,会害了她。” “……” —— 每年东洲的九月,都是天大的日子。 从九月初八开始的三日,便是男人们的狂欢。 肌肤如雪的少女。 糜烂.欢爱的情欲。 在此之前,轻歌离开了夜神宫,趁着夜色去往东洲的一处地方。 死亡领域一直被顾熔柞的人监视着,轻歌便只能单独行动。 而轻歌此次要去见的人便是东洲八君之一,江淮山! “你想收拢江淮山?”凤栖慵懒的问,“你砍断了他一条臂膀,这可是深仇大恨。” “于他来说,有着比臂膀更重要之物!” 轻歌一双锐眸暗藏锋芒。 江淮山的家人全部死亡,就只有一个妻子活着。 但东洲之人从未见过江淮山的妻子。 他与妻子两家人全部死亡后,江淮山在东洲过上了与其他君主一样的生活,纸醉金迷,甚至投奔顾熔柞,与旧年好友夜惊风断开了联系。 “哦?”凤栖挑眉。 “江淮山既然能为顾熔柞所用,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轻歌浅笑一声。 “真是个狂妄丫头。” 凤栖叹息,两眼幽幽,“没有看见奴七的一刻钟,想他。” 轻歌:“……”远古尊后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儿不靠谱啊? 此刻,江淮山独自一人坐在黄石堆砌而成的院落里喝着酒儿。 江淮山臂膀被轻歌砍了,只剩下一只手。 那一日,轻歌能瞬时砍断江淮山的臂膀,实则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轻歌有那么大的胆子。 而轻歌在那一瞬间,不仅使用了灵力,还动用了精神力,以及血魔煞气。 不多时,江淮山放下酒坛,走出石门。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翻身下马,把一个黑色锦盒递给江淮山。 黑衣人道:“江君,顾君说了,你一臂之仇,他会为你报的。九月初八,要将夜神宫一网打尽。这丹药你给江夫人吃了,接下来一个月她是没有任何身体问题的。” “顾君之恩,江某感激不尽。”江淮山道。 黑衣人上马,骑着烈马驰骋而去。 黑衣人走后,江淮山站在原地吹了许久的风才迈动颇为僵硬的双腿回身走向院内。 突地,江淮山瞳眸紧眯起,瞪视着轻歌,“夜轻歌,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独自一人来闯我江某人的地盘。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今日我便要提着你的脑袋,去王府领赏!” 江淮山振臂,欲要高呼。 便见坐在石桌前喝着小酒的轻歌,放下了酒杯,笑意盈盈的望着江淮山:“江夫人的身体,撑不住了吧。” 江淮山硬是堪堪把话给憋回了咽喉,警惕的望着轻歌,“你想做什么?” 轻歌将杯盏倒满酒水,手执杯盏,起身走向江淮山,“江君一代枭雄,与我父亲夜惊风白手起家,打下江山,各自为君,一同与顾熔柞为敌,顾君,满门被斩之恨,爱妻之仇,你就不怒吗?难道你便甘心一直这样下去?任由他顾熔柞在东洲胡作非为吗!” 在轻歌的所知里,大概能分析出,江淮山与其妻两家人的死,跟顾熔柞脱不了干系。 江淮山之所以向顾熔柞马首是瞻,只怕顾熔柞以丹药控制了江淮山妻子的身体。 轻歌把手中的杯盏,递给江淮山,“江君,何不与我一起,斩了顾熔柞的脑袋?” 江淮山别过头去,“你走吧,你是夜兄之女,你比夜兄有能耐。可,再有能耐又如何,东洲的天是顾熔柞,顾熔柞能在东洲屹立不倒,不仅仅是因为他身边忠心耿耿的追随者以及他那些恩威并施的手段,更多的是因为宗府和王家的扶持。更何况他身旁还有萧日臣,你以为萧日臣是什么人,能成为王轻鸿的义父,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江淮山顿了顿,道:“今日,我便当你没来过,你断我一臂,我不怪你。但我奉劝你一句,带着你父亲,远离东洲吧。” “远离东洲?天下之大,当真有我容身之地吗?” 轻歌手下颇为用力,五指缩紧的刹那,掌中杯盏破碎为灰烬,便连酒水都被蒸发,丝丝袅袅白烟沿着指缝溢出。 “中州有洪荒、七杀、大周三大势力虎视眈眈,护我保我庇我佑我的天地院惨遭屠杀,数万天地院弟子,一夕之间全都成了坟墓里的白骨,往日繁华中州的天地院,登时就成了空城。虽不为我所杀,却是因我而起。我身怀碎锋神弓之器灵,王轻鸿与我同是弓门之人,我与他之间,不死不休。” 轻歌咬牙切齿,“洪荒紫夫人与宗府大护法的关系不清不楚,神域赐我凤羽勋章,看似荣耀实则捧杀。宗府便等着把我做错一件事把我送上通缉榜,而现在,全天下修炼者为我之敌。 天机楼放出妖女祸星的消息,我还有容身之地吗?没有!与其逃亡天涯,倒不如背水一战,倒不如拿命去拼。 何须瞻前顾后,不过便是胜者王败者寇,若我输了,我不过是滚滚历史中的一粒沙,若我赢了,天域历史全部为我谱写!” 在她说话之时,一袭红衫无风自吹。 江淮山愣住,冷却的血,好似都已热了起来。 旋即,江淮山清醒过来,绕开轻歌往前走,:“你不懂,你还小,还是年轻气盛,不知世事如敌。我妻子的身体,要靠顾熔柞给的丹药来维持,我的女儿,被顾熔柞夺走。我只要有风吹草动,顾熔柞就会杀了我的妻女。” 他也曾是个英雄。 后来,他连狗都不如。 江淮山打开石门,欲要进屋。 而轻歌听到江淮山的背影,眸子猛地一缩,怒喝:“江君!你是蠢货吗!若为姑娘,落在顾熔柞的手中会是什么遭遇你岂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为什么!非是女儿! 如果是女儿的话,现在只怕…… 第2290章 一个属于她的帝国 江淮山脚步顿住,回头皱眉望着轻歌。 良久,江淮山说:“每三个月,我便能见她一次,不会有问题的。” 顾熔柞虽对女子残忍,但他的女儿在顾熔柞手中是有价值的。 轻歌望着江淮山天真的脸庞,嗤声冷笑,“你可知易容之术?江君再仔细想想,后面你见到女儿之时,是否有奇怪诡异之处。冒昧的问一句,江君可有令千金的画像?” 江淮山犹豫少顷,随后带着轻歌走进屋内,从密室檀柜中取出一副画轴。 打开画轴,可见眉目稚嫩却是如花似玉的女孩。 轻歌看见少女的脸,眸色猛地沉了下去。 她有着侥幸的想法。 若是其貌不扬,兴许还能逃过一劫。可江君之女,年纪虽小却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在东洲,有许多君主和修炼者们有着特殊的癖好,喜爱玩弄少年少女,手段层出不穷,令人发指。 大多数的女子,双眼黯淡无神,为生存奔波,在乱世之中终日活于恐慌之下。这样的姑娘,便是有三分姿色也会被风霜掩盖,故此,貌美的女子,唯有强者才有资格享受。 越是美貌,在年龄越小之时,只怕早已落入虎狼之手。 江淮山以为,他的女儿有利用之价值,所以顾熔柞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可他低估了顾熔柞的阴险狡诈,在顾熔柞手中,此等貌美女童的结局都差不多。 轻歌闭上了双眼,淡声开口:“江君,你仔细想想,最近几次看见令千金时,是否有异样之处。” 一个人的易容术再好,也无法把灵魂改变。 经轻歌这般提醒,江淮山眸光一闪,瞳仁紧缩,犹若醍醐灌顶般猛然惊醒。 他早已发觉异样,但也只是微妙之感,可现在他越想越不对劲。 江淮山面色煞白,便连声线都在颤抖,“灵儿以往每一次见到我,都喜欢给我拔掉白头发,哪怕我没能把她从顾熔柞那里救出来,她依旧喜欢黏着我。从去年十月开始,灵儿就像是没了灵魂一样,双眼里没了光彩,我以为是被关久了,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两眼无神,那些被关在牲口铁牢里的姑娘们,才会有这种眼神。”轻歌冷冷道。 按照江淮山的描述来看,淮山之女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怎么会这样……” 江淮山两眼空洞,瘫倒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 “不,不会的,灵儿不会出事的,若是灵儿出了事,顾熔柞又如何操控我!”江淮山低吼。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让旁的少女易容成江灵儿的模样来欺骗你。去年十月,据我所知,顾、林、张三位君主聚在一起,听说那一晚上,死了十几个不足十岁的幼女。江君,顾熔柞爱好幼女之事你难道不知吗?”轻歌颇为愠怒道。 江淮山迅速爬起来朝外走去,“不行,我要去见灵儿,我不信,顾熔柞即便爱幼女又怎会对我的灵儿下手!去年十月那个晚上,我也在,那些幼女里面,没有灵儿!” 轻歌面罩冷霜,“那更完了。” 江淮山回头,眸子犀利的瞪着轻歌,“你什么意思?” 轻歌走出门槛,站于月色下,黄石院内,她一身清贵优雅,风华绝代,风轻云淡的道:“普通修炼者,成年男人,有情欲需泄实属身体正常运作,可与顾熔柞等人特殊的癖好不疼,喜爱幼.女之人,精神偏激,心理更是有些问题。他们寻求刺激,有什么,比在江君面前,偷摸着欺负令千金更刺激的呢?” 她生于污垢,行走于邪恶黑暗,自然了解这些活在阴暗地狱之人的所思所想。 可怕到超乎想象。 惊惧到毛骨悚然! 轻歌借着月光,能够清晰的看见,江淮山脸颊仅剩的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离。 江淮山仔细回想着那一日,顾熔柞三人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那些无辜弱小的幼女,一个个,像是死尸一样,没了生机。 只有一个,双眼炯炯有神,但这个幼女,被戴上了面具,身上雕镂着暗青色的花纹。 他现在都记得,那个姑娘拼命的挣扎,她像是被喂了药,说不出话来。 她拼命的跑向他,朝他求救。 可他熟视无睹。 他不能沾惹是非,他不能得罪顾熔柞,哪怕他痛恨那恶心透顶的场景。 少女的挣扎和活力,反而刺激了三位君主。 她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那一日,江淮山神魂不宁,那个姑娘也不知为何,哪怕遍体鳞伤也要爬向他。 在阴暗的氛围下,江淮山再也坐不住了,逃离是非之地。 跨过门时,他回头看见少女绝望而痛苦的眼神,那目光之中,甚至还有入骨的恨。 江淮山始终不懂,那恨来自于何处。 夜里,他做了个梦,他梦见江灵儿吊进了火海。 天渐渐亮,他再度冲去顾熔柞那里,跪地请求见江灵儿一面。 他见到了江灵儿,但顾熔柞说江灵儿身体不好,也仅仅只是匆匆一面。 现在仔细想来,一切的异样,正是从那一刻开始。 他的灵儿跌入深渊,他却,眼睁睁看着! “啊!” 一道哀嚎怒吼声,响彻东洲。 江淮山跪在地上,怒发冲冠,头朝上向着月。 他眼眶通红,两行泪流出,满面都是泪水。 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去见令千金,会打草惊蛇。令千金之事为时已晚,江君,请你带我去见江夫人一面。我乃炼丹师,我可以看清夫人的身体状况。”轻歌道。 江淮山耷拉着脑袋,面若死灰。 “灵儿……灵儿……是父亲无能啊……是爹爹废物啊……” 江淮山不敢去想历历在目的那一日之景。 顾熔柞狰狞的脸,十几个幼女心灰意冷之神态,其他两位君主的笑声,以及…… 以及那个戴着面具少女的绝望。 万箭穿心之疼,也不过如此。 轻歌望着江淮山的背影,漠然道:“若令千金当真出了事,你身为父亲,应该做的不是垂头丧气,而是与我,将伤她之人斩于刀下,将其承受的疼痛苦难,千百倍还回去。一味的痛苦没有任何作用,你的仇人,还在快活,你甘心吗……” 看着江淮山眼底的恨和怒,轻歌知道,江淮山,是她的人了。 很抱歉的是,她在把江淮山代入另外一种心理之中。 她故意说出这些,便是要让江淮山以为江灵儿出了事。 如此,他才会对顾熔柞恨之入骨,而为她所用。 江淮山之所以坚定不移的相信她之所言,不过是因为心理作用。 有些可以忽略的细节和异样,但是经旁人有心的旁敲侧击和提醒过后,便会陷入偏执的死胡同里。 江灵儿是顾熔柞的筹码,顾熔柞怎么敢动呢? “啧……你真是狠……”凤栖叹道,“若他最后发现江灵儿并未出事,你如何收场?” “他恨顾熔柞,若有契机,他便是第一个杀顾熔柞之人。不必收场,只需开战!” 轻歌笑靥如花。 那张脸在白月光下,妖孽如精灵,清寒似雪女。 她说过,她要创造一个属于她的帝国。 她需要强大的实力和势力,去对抗那些可恨的敌人。 第2291章 姑娘是心善之人 精神世界内,凤栖面色凝重严肃。 她一直都知道夜轻歌是心思缜密足智多谋极为聪慧之人,却不曾想到,她能城府深到这个地步。 她手中的线索不多,仅仅是世人皆知的几条,她便推测分析到了江淮山以顾熔柞马首是瞻的缘由。 仅仅如此,她便敢单枪匹马来江淮山,看似步步为营,实则随机应变。 甚至连她都要被夜轻歌骗了。 强者之间的对决,通常都在一念之间,除却实力之外,心境还占据很大的成分。 江淮山是铮铮铁骨的汉子,能在东洲成为一君之主的修炼者,心境不会比任何人差。 便连她凤栖,更是有着超强的心境。 可就在刚才,她与江淮山,齐齐掉进了夜轻歌的陷阱里。 只因凤栖是个旁观者,而江淮山是江灵儿之父,所以凤栖能够及时清醒,江淮山却永远无法清醒过来。 担心则乱,便也是这个理儿! 江淮山瘫倒在白月光下,哪里还有八君之一的风范,又因断去一臂,哭的狼狈落魄。 一想到江灵儿可能经历的凄惨遭遇,江淮山便撕心裂肺般痛苦。 轻歌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冷清淡漠的双眸里写满了荒芜。 许久,轻歌道:“江君,令千金之事我暂时不能把握,你现在必须冷静下来,带我去见江夫人。” 江淮山嗓子哑了,回头红着眼看向轻歌,不相信的开口:“我托人去寻药宗炼丹师,都说看不透我夫人之病,你怕是不行的,别让我有了希望,再度绝望。” “顾熔柞既用此来要挟你,又怎会让你见到真正有实力的炼丹师,你所见的那些炼丹师,只怕都是末流之人。九月初八即到,江君,我的时间不会浪费在你的伤心上,若你不相信,我即刻离去便是。”轻歌淡淡的道。 江淮山见轻歌要走,心一慌,旋即起身带着轻歌去往密室。 三重密室,三道黄沙石门。 最后,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轻歌看见了江夫人。 她从未见过江夫人,听梁萧的描述,是从江南淮山走出的女子,那一带的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眉目之间温柔似水,面如娇花,如葬花之黛玉,捧心之西子,自小体弱多病,心地善良,又略懂几分医术,也救过一些人,倒是有些个好名声。 这样的女子,叫人怎能不心生欢喜呢。 江淮山也是她病人之一,她几次危险,都是江淮山舍命般相救。 只是,今日轻歌看见的江夫人,瘦成了皮包骨,细细的眉,长长的眼,都在往下耷拉着。 她剧烈的抚胸咳嗽着,咳的眼泪似要溅出。 眼见着江夫人要从床榻摔下来,江淮山急匆匆过去把江夫人稳稳扶住,同时拿出顾熔柞派人送来的丹药。 便在江淮山要把丹药喂给江夫人之时,一道残影掠来,轻歌一把攥住江淮山的手腕。 江淮山侧目疑惑的望着轻歌。 “让我看看此药。” 轻歌把丹药从江淮山手中夺来,毫不犹豫碾碎为粉,将雪灵珠的力量牵引而出,在丹药粉末上游走,仔细勘测。 江淮山眼眸猛地一缩,怒吼:“你在干什么!那可是我夫人的救命丹药!” 轻歌眸色锋利逼人,蓦地扫向江淮山,“救命丹药,江君,这丹药为红奴丹,看似救命良药,实则是杀死夫人的毒药。这种丹药有落花毒的成分,有着令人上瘾的效果,常年服用丹药,若是断了此丹药,只怕命不久矣。与其说是夫人身体不行,倒不如说江夫人身体所有的痛苦,皆来源于此丹。江君,你糊涂!” 轻歌暗暗松了口气。 她曾连落花毒都解了。 只要给她足够的药材,她也能解江夫人之毒。 只不过,江夫人中毒的时间比墨邪长,毒早已入骨进脏腑,又因体虚,只怕,有一些危险。 江淮山神情恍惚,随即无奈的苦笑:“明知是毒又如何,还不是要含笑饮毒,若不服用此毒丹,夫人连命都没了,至少,现在还有命在不是吗?” 轻歌看着状若癫狂的江淮山,四肢微微发凉。 原来,江淮山早已知江夫人的身体状况,却奈何没有丝毫的办法。 轻歌游目四顾,随即走至桌案前,手执狼毫笔,洋洋洒洒落笔生花,力透纸背的字,不似寻常女子的娟秀,有一股凤舞锦绣的大气。 轻歌把宣纸丢给江淮山,“三日内,把上面的药材找齐,不要送去夜神宫,三日后子夜我会来此拿。我能解了这毒……” 江淮山接过宣纸,往上一瞅,却是彻底的怔愣住。 这些……都是剧毒的药材,光是采摘都要万分小心,更别说入药炼丹了。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 江淮山一抬头就看见轻歌坐在了床榻上,握住江夫人的手。 江夫人头靠在轻歌肩上,头发不仅稀稀疏疏,还是营养不良的枯黄之色。 “姑娘,你的膝盖……”江夫人轻声问。 轻歌面色骤变。 她的膝盖骨,曾被利器贯穿。 她虽无法治愈,却会努力去隐藏掩盖。 素日里行动自如,与正常人一样。 没想到,江夫人如此心细。 “不碍事。”轻歌道:“江夫人,这一次的红奴丹被我毁了,没有丹药的维持,你的身体难以撑住。所以我接下来会用另一种方式维持你的生命,只不过……”轻歌犹豫少顷,“过程非常的痛苦,你能撑住吗?” “夫人……”江淮山急忙阻止。 不行,这太疯狂了。 江夫人浅笑,“能。” 轻歌眸光微闪,“夫人不怕我害你吗?” 江夫人笑:“姑娘眉眼清澈,一看便是心善之人。即便我出了事,那也是我命数已尽,与姑娘无关。” 哪怕狼狈憔悴,江夫人却是淑娴优雅的。 与蓝芜的温婉柔软不同,江夫人是优雅的,风骨里透出的美丽清雅,这份温婉之中,又充斥着坚强。 而听到心善之时,不知为何,轻歌眼眶有几分湿润。 此时的江淮山夫妻定是不会想到。 那随意而说的一句话,却救了他们一家。 轻歌亦想不到,在听到那句话后,她温暖着,感动着,那份想着利用江淮山之力的心,悄然改变着。 她不再利用。 她将去保护。 第2292章 小魔君又不见了 稍后,轻歌用雪灵珠治愈之力暂时稳住江夫人的身体。 江淮山没想到,轻歌当真能够做到,并对轻歌的印象再度改观。 江淮山不敢在夫人面前表露出悲伤的情绪,若江夫人得知江灵儿可能已经不在了的事,只怕身体会承受不住。 江夫人自己体弱多病,又因剧毒,江淮山只得把她关在阴暗潮湿的密室内。 常年如此,江夫人却是无法见得太阳。 离开密室后,已是曙光渐渐起。 突地,随着扑通一声,江淮山猛地跪下,仰头望着轻歌。 东升的骄阳,在江淮山的眼底折射出熠熠之辉。 “姑娘,江某愿随姑娘,踏东洲战地,废熔柞小人。”江淮山咬牙切齿恨恨道。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青丝。 江淮山所占领的疆土位置,在东洲正中心,而江淮山除了带领修炼者守住土地以外,还来往着兵器、丹药一类的交易,还有一支地下军队,挖掘资源灵脉。 江淮山所在之地,名为东洲秦安。 秦安一带,山脉无数,平原无尽,江淮山之宫殿,全都以黄沙石堆砌而成,延绵有尽头,却是宏伟壮观,纯黄的主色,宛如古印度的王国。 因其地理环境,易守难攻,饶是顾熔柞俘虏了江淮山之女,甚至给其夫人下毒,也不敢强势掠夺秦安。 江淮山自不是个蠢的,明白的很,他现在还有与顾熔柞交易的价值,便是脚下的土地,以及兵器、丹药之贸易。 脚下土地名秦安,八方各有七君,东南为夜神宫,西北是北灵境,若要吞并,从秦安发动战争,是最容易轻松的。 显然,轻歌也是看中了秦安。 “江君,我不要秦安,但我要借秦安为战争基石。”轻歌道。 江淮山恍惚,随即点头,“姑娘有恩,江某没有不借的道理。” “江君把药材找好,我自能炼制出救命之丹,九月初八那日会有大事发生,江君还是有个准备为好。”轻歌低声说。 江淮山眸光骤闪,蓦地将头抬起,“你要阻止这场狂欢?” 轻歌朝外走去,才几步便停下,顿住,回头看向江淮山,“不,我要带走我的人。” 她的人…… 江淮山怔愣住,站在原地望着轻歌背影渐行渐远久久不语。 轻歌回到夜神宫之后,着手准备九月初八之事。 王龙等人投奔顾熔柞,顾熔柞定会借机生事。 呵…… 至于谁笑到最后,且拭目以待。 此时,天地大乱。 青莲王终于彻底觉醒,开始掌权。 而渐渐的,天地诸位,都开始了解青莲一族。 这才发现,原来九界不是天地间最高的统治者的,青莲一族却是超越九界的存在。 与此同时,妖后被青莲一族丢去九界惩罚的消息,让妖域动乱。 姬王无踪无影,让元老们,妖将们坐不住了。 旁侧还有魔族虎视眈眈。 只不过,魔族也是个空架子。 整个魔族,万里疆土,无数的魔,竟都在寻找什么。 是的,小魔君又不见了。 此刻,魔族公主夜蔚回到了魔族,她因定山坡为轻歌出手之事,惊动九界,受了一罚。 夜蔚脸色白的吓人,三族婆婆看见夜蔚,一拐杖就要打过去,望着夜蔚苍白的脸,却是生生把拐杖收了回来。 三族婆婆恨铁不成钢的说:“殿下,你怎能在诸神天域大打出手呢……” 夜蔚抿紧了唇,低着头不说话,“打他一顿又如何,若非是在诸神天域,本殿早把那人给杀了。”敢动她的人,岂非找死! 见夜蔚还是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三族婆婆无奈叹息,“你啊你……” 突地,三族婆婆面色凝重严肃,双眸锐利的盯着夜蔚看,“殿下,你还是不肯透露洛神酿之事吗?” 夜蔚被三族婆婆看的心里发毛发虚,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不自觉地抓住柜上纹路精致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这才不以为然的说:“三族婆婆,我都说了多少遍,你怎么还是不信呢,我偷着自己喝了。” “还想骗我!” 三族婆婆一拐杖猛地砸地,轰然一声,吓得夜蔚握着酒杯之手微微发颤。 夜蔚眨了眨眼,“真的是我自己喝了,我一直觊觎那洛神酿,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魔君不是已经平安诞生了吗,三族婆婆你急什么呢,虽说这魔君有点儿小,但也不虚他妖域。” 婆婆闭上眼,无奈的道:“小魔君不见了。” “小魔君不见那不是正常的事吗?”夜蔚继续饮酒,安慰道:“小魔君自己玩够了,就会出来,婆婆你怎么跟赤髯将军一样,急什么呢……再说了,那妖域姬王不也玩失踪了吗,这样看来,妖魔两族倒也默契,两族倒也热闹了一番。” “魔族结界被打开,小魔君离开魔族了!”三族婆婆愠怒,“魔君还小,天地纷乱,他若无心出来,我等找不到,唯有一个线索……”三族婆婆目不转睛的望着夜蔚。 “什么线索?”夜蔚踩着小碎步不停往后退。 眼见着夜蔚就要从双门之间逃出去,三族婆婆眼中锐光骤闪,狂风四起,双门赫然关上。 三族婆婆冷声道:“若我所想没错,小魔君应该有个人类母亲,小魔君极其想念那母亲。人海茫茫,就算动用魔族所有力量,只怕也难以找到魔君母亲,唯一的线索,就是被你盗走的洛神酿。据我所知,你那段时间便在人族的诸神天域,告诉婆婆,洛神酿究竟被谁喝了!” 夜蔚瞳眸紧缩…… 她用来献宝的洛神酿,谁能想到整出一个魔君。 难道…… 姐姐是魔君的母亲? 夜蔚舔了舔唇,如此说来,她与姐姐还真是地地道道的亲人了。 只不过…… 夜蔚对上三族婆婆犀利的视线,转过头去,道:“当真是我喝了,婆婆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魔君母亲的作用,便是被禁锢在魔族,充当陪伴魔君的玩物。 三族婆婆想用魔君母亲,来牵住小魔君。 不—— 姐姐的天地,不在魔族,也不会被魔族所束缚。 夜蔚垂下双眸。 姐姐定不会来魔族,甚至会带着小魔君离开魔族。 姐姐已与妖域为敌,若再与魔族为敌,那……不堪设想。 “殿下,你长大了,连婆婆的话都不听了。” “来人,把殿下带去魔渊好好反省,殿下一日不说出真相,便呆在魔渊一日吧。” 闻言,夜蔚面色渐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魔渊啊…… 第2293章 背着轻歌有了小孩子 魔族公主夜蔚,在魔族有着极其高的威严。 若论权威,那当属三族婆婆。 其他元老,护法,都只是殿下往下的品级。 而三族婆婆不同,通俗来讲便是,三族婆婆可以说是摄政王,更直白点就是,手握尚方宝剑的将军,上可鞭昏君,下可打奸佞。 对于三族婆婆的惩罚,夜蔚没有任何怨言。 她极少听旁人之言,但三族婆婆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会听。 当年,若非三族婆婆,便没有魔族,也没有她公主夜蔚。 千年来,三族婆婆也是头一次惩罚夜蔚,只因事关小魔君之安慰。 夜蔚被带去魔渊后,三族婆婆无力跌坐在地上,手中的拐杖也摔下了。 屋门被推开,赤髯走了进来,垂头丧气的说:“三族婆婆,抱歉,还是没有小魔君的消息。” 三族婆婆眼眶微微红了一圈,“魔君还那么小,各大种族纷争不休,若是遇到坏人,这可怎么办……” 三族婆婆眉眼之间隐忍着痛苦之色。 赤髯望着三族婆婆,抿了抿唇,心情随之波动,撇过头去,偷偷擦拭着泪痕。 那么可爱的孩子,可别遇到什么坏人才好…… 三族婆婆眸色骤变,锐光逼人,“去查一下此前殿下在诸神天域的行踪,把所有与她接触过的人都查出来。” 赤髯一愣,随即颔首:“是。” 赤髯红着眼离开屋子,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小魔君的魔族,仿佛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段时日,诸人都习惯了小魔君的闹腾,现在忽然没了,心里也空落落的。 三族婆婆坐在地上紧皱着眉头,她握住拐杖拄地,微微用力而缓缓站起。 她的双眼,浑浊而犀利的望着前方虚空。 魔渊内,传来夜蔚痛苦低吼的声音。 与此同时,四星大陆。 北月帝国,夜府。 祖爷和夜青天每日争吵不休,从早到晚,从不间歇。 而府邸里的侍女侍卫们,也都习以为常。 “夜青天!”屋内传来祖爷的怒吼声,夜青天在院内喝着小酒,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看向从门中走出的祖爷,“你能不能别吵了,整一个母老虎,你要吓死谁。话说回来,你何时搬回落花城,整天赖在我这里,你要我晚节不保啊。传出去,多难听。” 夜青天眉头紧紧蹙起,非常的不开心。 祖爷望着夜青天手中的酒壶,手掌一握,灵气迸射而出,直接碾碎了夜青天的酒壶。 夜青天如炸毛的野猫猛地跳起,恶狠狠瞪着祖爷,“臭婆娘,我喝点酒怎么了,怎么了,喝你家酒了?” “恶心的酒臭味。”祖爷站在白月之下,冷哼一声。 远处,夜无痕扶着轻纱妖,看着此一幕,无奈的摇摇头,“爷爷身子不好,不能喝酒,歌儿走后,也就祖爷能管管他了。” 轻纱妖抿紧了唇,“也不知轻歌在诸神天域如何了,听说那里厮杀不断……” 夜无痕揉了揉轻纱妖脑袋,“吉人自有天相,歌儿不是池中物,那些妖魔鬼怪难不倒她。” 忽而,轻纱妖感觉裙摆传来了一股拉力。 轻纱妖低头看去,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白白嫩嫩的小手拉了拉轻纱妖的裙摆。 小孩仰头,美丽妖冶的异瞳好奇的望着轻纱妖。 “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好好看。”轻纱妖蹲下身,想要把他抱起来。 小魔君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望着轻纱妖,“凡人,你想做什么……” 赤髯大叔说了,那些凡人,最是可恶,阴险狡诈,最喜欢他这样好看的小孩。 想至此,小魔君再往后退了一步,更嫌弃的看着轻纱妖。 轻纱妖:“……”她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轻纱妖回头委屈的看向夜无痕,却见夜无痕满脸惊悚,目光紧随着小魔君。 “他……他是……姬月吗……”夜无痕缓声道。 经夜无痕提醒,轻纱妖眼眸赫然一睁,登时想起那日龙凤山从天而降的男人,黑发红袍,一双阴诡妖孽的异瞳,几乎就是眼前小孩的复制版。 “他背着我们歌儿生小孩了?”轻纱妖脱口而出,眼底闪烁浓郁的杀气,“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该死!” 夜无痕目不转睛望着小魔君,眸色氤氲着清雾,“他不会背叛歌儿。” “歌儿才去诸神天域一年,除却十月怀胎,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孩子啊。”轻纱妖与小魔君大眼瞪小眼,逐渐风中凌乱了。 夜无痕蹙眉,对于这点,他也没法解释。 小魔君歪着脑袋望轻纱妖,突然小嘴一切,大声哭了出来。 哭声吸引了不远处还在争吵的祖爷、夜青,二人看见小魔君,皆为怔愣。 夜青天抓了抓胡子,一脸沉思,随后忽然暴怒,“好啊,我就知道那不是个好狐狸,原来连孩子都有了。”夜青天随手抄起木棍就要朝小魔君冲去狠狠暴揍一顿方能泄气,祖爷夜撸起袖子,两人也算是难得站在同一战线上。 小魔君哭得一抽一抽的望着冲过来的两个老人,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小魔君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到了小魔君跟前,怎知夜青天、祖爷二人非常有默契地停下脚步。 祖爷一把将小魔君抱起,瞪了眼夜青天,义正言辞说:“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再说了,这孩子多可爱,你仔细看呢,还有几分像歌儿。” 夜青天多看几眼,越看越觉得与轻歌很像。 夜青天轻声嘀咕着,“难道……歌儿终于醒悟了,知道我想要个乖外孙了。” 夜青天笑的合不拢嘴,就要伸出手去捏小魔君的脸时,祖爷抱着小魔君立马往后退,恶狠狠瞪着夜青天,不由开始怀疑夜青天的智商了,“歌儿只去天域一年,你告诉我,怎么才能生出这么大的娃。” 说至此,祖爷一股怒气就要把小魔君丢出去,怎知小魔君小手抱紧了祖爷的脖颈,满是水光非常粉嫩的小嘴儿,在祖爷脸颊吧唧了一口。 祖爷转头看去,小魔君睁大眼睛望着祖爷,随即咯咯地笑。 只一瞬,祖爷心都化了。 第2294章 百药大典,血蚀! 夜青天见祖爷被亲了一口,心里直痒痒。 他把脸凑了过去,没想到小魔君还真的在他脸颊也吧唧一大口。 夜青天笑容可掬,想从祖爷怀中抱过小魔君,祖爷却先一步抱着小魔君走了。 夜青天瞪着祖爷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小魔君的双瞳自夜青天肩上探出,一眨一眨,好奇的望着夜青天。 小魔君眼珠子转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观察着四周一草一木,哪怕是雕梁画栋上的几处纹路也没放过。 在这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轻歌走后,四星大陆一片太平,虽偶有纷乱,但那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在四星,夜家独大,权势滔天,道理很简单,只因夜府出了一个夜轻歌。 祖爷与夜青天两位老人,被世人尊敬,只因他们是夜轻歌的亲人。 轻歌不知,在她走后,一些热血少年少女们,组织了一个势力,名为夜王殿。 他们称那个传奇般的女人,为夜神。 夜王殿召集了许许多多个以她为不灭信仰的年轻修炼者们。 在这短短一年里,四星大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碧西双和李富贵,拿出所有的钱财,去救助那些贫苦的人,他们做好事,以夜轻歌为名。 安溯游站在迦蓝学院的废墟里,遥望着碧落之海。 轻纱妖在半年前,生了一对双胞胎,险些难产,虽救回了一条命,但身子也落下了病根,好在夜无痕无微不至的照顾,身体虽不如最初,却也渐渐恢复。 萧如风在这一年里,遇到了个眉清目秀知书达理的姑娘,一见钟情,也算是破了萧家公子断袖的谣言。 还是这座城,这个王朝,这帝国,却发生了着旁人的故事。 在数年前,轻歌也曾在这里谱写传奇。 夜晚,祖爷醒来,找了四周没见小魔君,急急忙忙朝外走去。 便见庭院之中,小魔君盘腿坐在石桌之上,耷拉着脑袋,小小身影非常的落寞。 他仰头望着浩瀚星月,双眼透过微凉的夜色,好似看到了以往的情景。 有一个女子,在这座府邸里,开启她的传奇之路。 他为魔君,他与一般小孩不同。 才出现人世几个月,却有着几岁孩童般的身体。 他渐渐接受了许多新的知识,可他不愿呆在魔族,哪怕那些魔很好,三族婆婆和赤髯大叔都真心待他。 他也不知为何要走,他走过的这些路,都有种特殊的味道。 他想去找寻一个人。 祖爷走至石桌前,“风这么大,会着凉的……”祖爷欲要把小魔君抱起来时,小魔君身体化作一道红光,刹那间就已消失不见。 祖爷愣住,神情恍惚。 同时,迦蓝学院的废墟,碧落海掀起阵阵涛浪,发出悦耳之声。 在废墟之上,有一所木屋。 苍老的安溯游从木屋里走出,看见一个孤单的小身影盘腿坐在废墟上,微微愣住。 安溯游皱眉,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怎能来如此危险之地。 安溯游朝小魔君走去,曙光渐起,小魔君回头看向安溯游,那双阴诡的异瞳,仿若登时把安溯游带入了旧时光中。 小魔君咧开嘴一笑,踩着光芒迅速离开。 安溯游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那个小孩……是梦的幻境吗…… 小魔君离开迦蓝废墟,去了极北之地,去了南冥,落花城…… 他看似漫无目的走,实则又遵循着某种规律。 他所走过的路,是轻歌曾经的踏足。 他踩着母亲的脚印,感受曾经发生的血腥残酷,温馨冷暖。 最终,他去了诸神天域。 他才不要当什么统御万魔的君,他只想要那个怀抱。 那一抹温暖。 正在诸神天域东洲的轻歌,取到了江淮山找寻的药材,正在炼制江夫人的救命丹。 她坐在月蚀鼎前炼制着丹药,聚精会神,专心致志,散发着独特迷人的魅力。 拥有着一头碧浪般深海头发的月蚀,还是小小女孩,坐在月蚀鼎上晃动着白嫩的双腿,温柔的望着轻歌。 小月蚀忽然打了个喷嚏,两股淡蓝的气息从其嘴里传出。 “血蚀鼎灵……”精神世界,凤栖轻声喃喃,旋即道:“这是个好宝贝。” 凤栖双眼大亮,不由舔了舔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却极其魅惑的笑容,“原来这家伙躲在你的鼎炉里,夜丫头,咱俩这忘年交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把这玩意儿送给本后吃了如何,吃了她,能够巩固本后的魂灵,日后遇见青莲一族的人,本后都有信心逃了。” 小月蚀打了个寒颤,忽然之间,双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不再似此前那把悠闲,小身子往后缩了缩。 轻歌一面操控着青莲异火,一面嘴角抽搐,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只是…… 轻歌淡淡看了眼月蚀。 没想到,传说中的血蚀鼎灵,竟是小月蚀。 在万年前,便有百药大典,能入大典的一百味药材,皆是世间难寻的珍稀药材。 百药大典之中,榜上前十的药材,更是有价无市,于传说中的存在。 而血蚀,便排在第七! 轻歌松了口气,好在小月蚀的存在没被发现,否则,只怕是后患无穷。 不过…… 轻歌感受到精神世界里的凤栖恨不得立马把小月蚀吃干抹净时,轻歌无奈了。 怕只怕,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凤栖:“本后怎会是贼,放在上古时期,你如此亵渎侮辱本后之名,是要被浸猪笼的。” 轻歌:“哦。” 凤栖挑眉,“不吃便不吃,养肥了再吃,岂不美哉?” 轻歌:“……” 小月蚀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纯粹无暇天真清澈的双眸里,盛满了莹润的水光。 半日后,轻歌炼制完毕,收起青莲异火, 轻歌趁着夜色,把丹药送到江淮山手中,“江君,药效七日后展现,明日即是九月初八,信与不信,全看你。” 轻歌说完此话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江淮山握着尚有余温通体碧绿的丹药,呆讷在原地。 药效即刻出现,江淮山便会对她全身心的信任。 第2295章 九月八,蜀南乱葬河! 轻歌能炼制这种丹药,此前也打算这样炼制。 奈何这种丹药,短时间效果的确很好,实则是在催化江夫人的生命。 那日在听到江夫人的话后,轻歌便改变了想法。 她不愿变成顾熔柞那种人。 江淮山犹豫许久,才把丹药带进密室,喂与夫人。 江夫人看了眼江淮山,温婉的笑:“既信,便信到底。” “这丫头小小年纪城府极深,是个比顾熔柞还厉害的人物,我怕……”江淮山叹气。 “再惨也不过当下,拼一下又如何?”江夫人直盯着江淮山看。 良久,江淮山抿唇点头,一鼓作气。 江夫人幽幽望着前方,咳了几下,轻声说:“那孩子,不会害我们的。” 江淮山不知夫人为何如此信任夜轻歌,可江夫人所说不错,现如今已经够惨了,拼一下,兴许还能博得个锦绣回来。 江淮山的心脏剧烈跳动,雷霆般的双眸里剧烈闪烁着某种莫名的火光。 次日,为九月初八。 整个东洲的修炼者,都开始了狂欢。 被禁锢圈养在顾熔柞地牢里的那些姑娘们,灰败荒芜的双眼,逐渐龟裂开了深深的恐惧。 她们早该知道,这一日迟早到来。 她们早该明白,自己的结局是成为那群野兽的身下玩物。 她们正值妙龄,只因出身柴门,所以被当作泄.欲的牲口,床榻上欢爱的交易品,任由那群野兽来践踏,来玩弄,直到死亡。 恨,早已入骨。 欢,还在继续。 历史不会记住蝼蚁们的悲哀。 …… 轻歌为东洲夜主,九月初八这般重要的日子,自然会邀请她。 死亡领域,夜神宫。 王龙等人离开之后,如今的夜神宫,仅仅只有十人不到。 梁萧手中握着九月初八的黛蓝为色的请柬,皱起眉头,满目怒气,“混账,九月初八哪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盛宴,不过是一群人的恶心泄.欲罢了,夜姑娘冰清玉洁,怎能去那种不堪入目的地方。” 若宫主得知,他带夫人去了那里,只怕骨头都要剁碎了他的。 梁萧瑟瑟发抖。 帝云归垂眸,眼神自梁萧手中请柬上扫过,“听说王轻鸿回到王府休养身体,昏迷不醒,王家震怒,王家主当众立誓,要斩了夜姑娘的头颅以震王府之威严。宗府那里没有动静,但顾熔柞若是那此事作文章,就能以窝藏宗府通缉者的罪名,被宗府囚禁。” “现在他们之所以不敢要轻歌的命,便是因为黑暗幻殿夜菁菁,又因夜倾城在我们这里,还顾及了一下倾城之师琴宗。”龙释天蹙起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除此之外的主要原因是神域方狱曾在定山坡放话,又因轻歌的命被九辞看中了,若旁人杀之,会引起九辞之怒。但正因为如此,接下来的情况才是真正的险境。” 柳烟儿微点了点头,眼中锐光乍现,道:“若有心人利用此事,我们的境况便是非常糟糕了。现在轻歌已在风口浪尖,若不乘风破浪,就会从万丈高空摔下粉身碎骨。” 借着风,或是九天云霄尽逍遥,或是地府百鬼碎魂灵! 咔嚓—— 屋门打开,一袭冰蓝色长裙的轻歌缓缓走出,魏伯紧随其后,恭恭敬敬。 夜倾城坐在椅上擦拭着伏羲琴,听见开门声,回眸看去,眼底一抹惊艳。 夜倾城起身前去相迎。 柳烟儿望了眼夜倾城,微微默然。 夜倾城在夜神宫的这些日子,旁人在轻歌一步之内的距离,整个夜神宫都会陷入极寒的低气压。 帝云归看着夜倾城,眼底清雾氤氲。 夜倾城……太奇怪了…… 旁侧,阿莲与奴七等候着。 阿莲望着轻歌,眯了眯双眸,眼中迸射出一抹血腥的光。 光芒稍纵即逝,下一刻,阿莲恢复如初,神色淡然,缓慢垂下眼眸。 奴七咧开嘴儿笑:“夜主,你真好看。” 梁萧不悦的看了眼奴七,“我们宫主的女人,定是人间尤物,还用你来夸吗!” 奴七看了眼梁萧,沉默。 “走吧——” 轻歌带着诸人走出夜神宫,昏暗少光的死亡领域,十来匹墨黑雄壮的骏马停在夜神宫前。 轻歌翻身上马,柳烟儿等人皆上于马中。 梁萧坐在马背之上,本欲阻止轻歌,毕竟九月初八这样的日子,寻常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对名声不太好。 不过看着轻歌的盛世侧颜,梁萧转念一想,便释怀了。自家姑娘,岂是寻常女子能够媲美的。 梁萧勾起笑,扬着傲娇的小表情,驱使着骏马,追上轻歌等人的步伐。 在东洲,有一条河,名为乱葬河,亦被称之为血河。 很久以前,此河名为锦绣河,据说这块地方,山清水秀,尤其是这条河,连于天启海,可倒映出东洲之锦绣轮廓,故此为锦绣河。 后来,从某一年开始,顾熔柞设下九月初八这个大日子。 每年的九月初八,数以万计少女、幼女、姑娘们的尸体,被丢进了锦绣河。 昔日清澈的河水,被鲜血染红。 是血腥腐烂的恶臭味,叫人毛骨悚然,寒毛四起。 那一具具尸体,堆积如山,几乎要把乱葬河填满。 对于此,没人敢以道德来指责他们。 据说,曾有一个自诩正义的人,当众指责九月初八是不对的行为,被东洲修炼者们乱棍打死,尸体焚烧。 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们可以肆意狂欢的一日。 正因为这一日一刻的狂欢,导致顾熔柞被神化。 他们以为,顾熔柞为了他们的狂欢,开设这样的日子,定遭受了世人的排挤,还有来自于宗府的压力。 殊不知,顾熔柞早已是宗府的一条狗。 乱葬河旁,蜀南一带,为顾熔柞的领地。 数万数万的修炼者们,陆陆续续进入露天的场地。 他们席地而坐。 地面,是透明的。 可以看见地下的地牢。 无数地牢里,关押着无数的少女们。 她们衣衫半解,最是诱人。 顾熔柞知道,若隐若现,才是勾魂摄魄。 那些姑娘们身上捆绑着细长的锁链,看的人血脉喷张,小腹点火直到脐下三寸。 顾熔柞清楚,如此,便能激发修炼者们野兽的一面。 这一场狂欢,比想象中的可怕。 是野兽们的狂欢。 是少女们的梦魇。 她们往上看,看着趴在地上目光闪烁着恶心之光的男人们,她们瑟瑟发抖,恨不得就此死去。 第2296章 留她一条狗命 九月初八,从黎明破晓时分,便开始了一场狂欢。 要到傍晚,残阳如血之际,才会把这些姑娘们放出来。 从高处俯瞰下去,一望无际的透明地牢,一座座牢笼,一张张绝望龟裂的脸。 延绵无尽头的九幽炼狱,叫人感到深深之恐惧。 她们,早已没了灵魂。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如何去呐喊命运的不公呢。 在这些姑娘里,有一些眼神坚毅,愤怒悲恨的少女们。 她们的眼神,比虎狼还要可怕。 她们的骨头,比钢筋还要坚硬。 …… 在地牢的最前方,那座牢笼,与旁的铁栅栏囚牢有着极大的不同。 一根根铁柱缠绕着猩红珠玉帘,淡紫的轻纱铺于天顶。 若隐若现,听着珠玉轻碰悦耳清脆之声,隔着淡淡的轻纱雾光,能够看见里面的女子。 看体型之曼妙,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女。 她雪白纤长的四肢,被红丝缠上,尾部绑在铁牢四周。 少女双眸遮上了红纱,轻绑于脑后,面颊染胭脂,唇色点彤红。 好一副美艳神秘的画图。 据说,这个少女,会赐给东洲最强的修炼者。 在蜀南狂欢场地的正中央,有一方以黄沙堆积而成的擂台。 擂台之上,笼罩着熠熠生辉的金光,与远方的荒漠相映照,在万丈青阳之下,倒是极美之景。 红纱之下,少女缓缓睁开双眼,冷漠的望着那些血脉喷张的修炼者们。 她的眼底,有一抹绿光稍纵即逝。 仔细看去,四肢雪白处,有点点较为稀疏的红斑。 她紧咬着下嘴唇,浑身都在发颤。 她不知,她会被赐于何人,成为何人的身下兽。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残酷的厮杀。 “八君到——” 随着一道拉长的声音响起,便见以顾熔柞为首的八君,气势凛然而来,脚踏黄沙之地,身穿华服黑袍,披风猎猎作响。 其中,夜惊风与旁人不同,依旧是一身漆黑魁梧的铁甲。 他垂眸看了眼地下囚牢的少女们,咬牙切齿,额头手背青筋暴起。 每年,他都不愿来,不愿听到无辜少女的凄惨喊声。 可今年他不得不来。 顾熔柞满肚子都是坏水,此次又盛情邀夜轻歌而来。 这样的日子,女子都不敢出现,生怕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他无法阻止轻歌,只能来到此处,默默守护。 顾熔柞往前走去,回头看了眼夜惊风,似笑非笑,指着最边上挂着珠玉帘的囚牢,戏谑道:“那里,是蜀南地牢里最美的姑娘,唯有东洲真正的英雄才能享用她。话说回来,夜君,要说东洲最美,令千金夜主,那美貌何止是一个花容月貌了得。” 张君主当即附和:“要说夜主之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看,若是夜主在此处,只怕不仅仅是东洲,天域五洲的修炼者们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也不知有生之年,能否看到此番盛况。” 轰! 夜惊风一拳砸向张君主,骤然拔出腰部长剑,一剑削断张君主几根发丝,深深插入张君主身后的壁面。 夜惊风双目血红,眼神凶狠,“张君主,你若下去牢里乖乖呆着,我夜某便是战遍五洲修炼者,也会为张君你杀人流血。” “夜君,你啊,还是沉不住气,当着东洲兄弟的面,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君主之风采。”顾熔柞失望的摇摇头。 林君主把张君扶起来,后退了几步,朝着夜惊风笑了几声,“夜君主,你的剑客造诣的确不错,你女儿也有几分能耐,但东洲还轮不到你夜家来只手遮天,当众出手,你这还是一君之主吗,与那些地痞流氓有何区别。” 张君主摇摇晃晃站起来,狠狠瞪着夜惊风,擦了擦嘴角的血,阴冷一笑,阴阳怪气的说:“十几年前,夜惊风你还不是东洲街头巷尾的一介乞儿,说是地痞流氓都是抬举了你,你既不愿来这样的地方,又何必前来自找没趣。 真以为你女儿夜轻歌是什么好货色吗?说到底还不是水性杨花的一个贱.货。你夜惊风用了十几年才有今天之地位,她夜轻歌,仅仅一年,若非房中功夫了得,能有登天之速吗? 北灵邪王,夜神宫主,现任九州帝君,等等……这些,恐怕都是夜轻歌的裙下之臣吧,你夜惊风现在装什么清高跟大义凛然,她夜轻歌敢来蜀南,只怕也是饥渴难耐吧。” 顾熔柞皱眉,“张君,不可亵渎夜主。” “我呸——”张君主蓦地一口唾沫,“什么夜主,就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也敢染指我东洲?” 张君主望向不远处数万数万的修炼者们,不屑一笑,高呼:“诸位都是我东洲兄弟,便问问,有谁对那臭娘们心服口服?女人便是女人,乖乖的躺在床榻便好了,拿什么刀和兵器,徒增笑话。我东洲资源稀缺,本就劣势于其他三洲,现在出现这么个狗屁夜主,东洲还有何颜面参与四洲朝比!” 张君主怒声大喝,登时,无数修炼者们附和,言语之中无不是在说夜轻歌如何如何不堪。 夜惊风震怒不已,手握长剑便要去削了张君主的脑袋。 关键之时,独臂的江淮山悄然拉了把夜惊风。 夜惊风回头看去,江淮山如同无事人般,冷冷的看着他。 这一瞬,便把夜惊风的理智拉回。 夜惊风看着张君主,虚眯起眼眸,冷声道:“张君主,日后可要小心些你的脑袋,哪日突然没了,可就惹人笑话了。” 张君主与之对视,感受到凛冽杀气,没由来一阵寒颤。 旁侧,头戴斗笠的男子看了眼张君主夜惊风等人,随后看向地牢,目光最终落在最边缘的珠玉地牢。 一阵风吹来,掀起斗笠下的黑纱,露出熟悉的脸庞。 王轻鸿! 王轻鸿目含怜惜,“那样好的精灵血脉,可惜了。南阁下,要杀夜轻歌,我王府派出精锐即可,何必多此一举呢。” 精神世界,传来南雪落阴测测的声音:“杀?九辞与神域方狱那里还是个问题,杀不了,且留她一条狗命。” 第2297章 你们的夜主,东洲王! 南雪落抿着唇,皱紧了眉头。 她还没有找到丹石的位置,那次与凤栖的交手,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还需要一个复田阵法才行。 恰好,尤儿精灵血脉,曾中蛊毒,又是处子。 她想以尤儿的命为引,启复田阵法,能找到丹石最准确的位置。 王轻鸿听到南雪落的话,犹犹豫豫的望向被关在地牢里的尤儿,满眼的不舍。 那可是精灵血脉啊。 真是太可惜了。 南雪落冷冷一笑:“怕什么,便是她被旁人染指又如何,你自不会与她相爱,更不会给她名分和正妻之位。不过是个精灵血脉,等我恢复肉身,我便去精灵族给你弄几个姑娘来。” 王轻鸿双眼冒光,如此想来,倒也不难受了,反而更加乐呵。 —— 那侧,夜惊风还在与张君主等人针锋相对。 忽然,南君主诧异的问了一声,“这时辰也到了,怎不见夜主来?” 张君主闷哼,嗤之以鼻的冷笑,满是不屑的道:“什么夜主,说到底还不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过是从四星而来的下等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只怕吓都要吓到双腿失禁,还有勇气来吗……” 张君主变着法子羞辱轻歌,说话之时刻意用了幻灵力,故此,嗓音之大犹若雷霆,震彻蜀南四方,以至于今日到场的修炼者们皆听的一清二楚。 闻言,本就不把轻歌放在眼里的东洲修炼者们,一个个毫不客气的肆意大笑。 “一个女娃娃,听到九月初八都怕了,还敢来蜀南,只怕这会儿在夜神宫喝奶吧。” 诸人忍俊不禁,大笑出声。 皆议论纷纷,言语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轻蔑。 “顾君所言极是啊,那夜轻歌的美貌,可谓是惊鸿一瞥昙花一现,若能与这样的美人魂销云雨,那真是人生美事。” “呵——你就不要肖想夜轻歌了,人家可看不上你这样的鼠辈。人家啊,即便是要睡,也是姬寻欢,邪王这样的男人,哪看得上你。” “哎——夜君一世浩然,怎知出了这么个有伤风化的女儿,真是败坏家风。” “要我看,这夜轻歌就不敢来,她拿得起霸主这个称号吗,她敢来吗,她要是敢来,我张老三就不姓张了!” “……” 顾熔柞等几位君主,听到修炼者的议论声,意味深长的笑着。 反观夜惊风,隐忍着怒气,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疯狂跳动鼓荡,无不在宣泄着他的愤怒。 但他不能意气用事,不能一怒之下做出暴戾之事来。 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轻歌,夜轻歌为东洲霸主,便意味着她承载着许多的责任。 而牵一发,动全身! 顾熔柞斜睨了眼林君主,林君主缓步走向顾熔柞,低声轻道:“顾君,一切都安排妥了,夜轻歌若是敢来,要她有来无回。” 顾熔柞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眼中露出野心的火光,笑意愈发的浓郁。 东洲啊—— 迟早是他的。 后侧,江淮山看着并肩而行的顾熔柞、林君主二人,半眯起讳莫如深的眼眸。 便在此时,狂风四起,大漠黄沙雷霆响,骄阳光万丈,马蹄践踏尘烟,轰隆隆作响,一阵地动山摇之势,震得人耳膜动荡似要破裂。 顾熔柞眼眸寒光一凛,与林君主对视一眼,随后转头看去,瞳眸蓦地紧缩。 便见远方天地间出现一道迂回的线,八匹马几乎并排而来,仅仅八匹骏马,却踏出天地崩裂的气势来。 为首的女子,身着冰蓝长裙,一双锐利黑眸,笑时恣意潇洒,宛若与飓风融为一体。 左侧柳烟儿,一袭红裙,雪白修长的腿,一道猩红狰狞的疤痕自锁骨延伸往上,双眼娇媚而邪佞,背着一把弯月般的刀。 右侧夜倾城,白衣胜雪,背着伏羲琴,冷漠清寒的眸,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阿莲的灰色瞳仁,像是死神的注视。 奴七傻白甜的笑着,却难掩一身清雅气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眉清目秀驰骋骏马的公子,竟在想来了蜀南晚饭要多吃一些才不虚此行。 帝云归蓝袍着身,似海上来的王。 龙释天一袭青衫,笑的张狂。 魏伯虽年至古稀,但身体矫健而强壮。 梁萧把腰杆挺直了,想着不能给夫人丢脸。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轻歌身下的马儿发出一阵长鸣之声,两蹄踏地,飞掠长空。 在马儿于半空掠过时,轻歌身子翻空,抓起一人的衣襟,随后回到骏马脊背。 骏马落地,与柳烟儿、夜倾城等人平行而驱。 轻歌拽着那人,直奔顾熔柞八君之地。 骏马停下,轻歌下马,将那人丢在地上。 骏马驰骋速度极快,那人双腿发软失禁,两.腿间一片湿润。 轻歌目光自其湿透处掠过,戏谑的笑,“不想姓张,那便姓夜。从此往后,你就叫夜三了。” 这被轻歌擒拿之人,是方才在人群中叫嚣的张老三。 张老三怎么也想不到,在数万人中随便叫嚣了一句,就能被抓个现行。 张老三懵在原地。 柳烟儿跨步而来,一脚踩在张老三的肩上,把张老三踩的趴在地上。 柳烟儿垂眸望他,气势骇然:“还不写夜主赐名之恩。” 张老三脑子一片空白,听到柳烟儿的话,深陷恐惧的张老三哆哆嗦嗦跪在地上,不停朝着轻歌磕头,“谢夜主赐名,谢夜主的赐名……” “下去吧。” “谢夜主赐名,谢夜主赐名……”张老三不断重复,一面重复,一面退下。 轻歌裙带翻飞,身子微旋,面向数万的修炼者们,右手赫然伸出时,一杯酒出现在掌中。 轻歌敬向东洲修炼者,“诸位兄弟,敬你们一杯,另告知你们一声,好好看清楚我的脸,我——是你们的夜主,东洲霸王!” 轻歌一口饮尽,将杯盏砸碎,这才回头看向顾熔柞。 从出现到处理张老三再到敬酒宣誓主权,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叫人看的震惊不已。 “顾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轻歌不卑不亢,甚是大气,浅笑而言。 一时之间,顾熔柞看着轻歌,竟无法言对。 第2298章 不死不休之恨 顾熔柞本欲杀杀轻歌的锐气,怎知在看见夜轻歌之时,所有言语皆在咽喉出不来,反倒被轻歌的锐气杀的挫骨扬灰。 扪心自问,这般的女子,东洲哪个男儿敢去媲美? 那样凛然的气势,如雷霆万钧,似洪钟敲响,若山河崩断。 正因为如此,顾熔柞非但不敢再去低估夜轻歌,甚至深深的忌惮。 夜轻歌此人,一旦腾云苍穹,必大展宏图。 故,定要将其扼杀在萌芽里。 “夜主可真是威风。”顾熔柞隐忍着不甘的怒气,脸上堆满虚假的笑。 轻歌淡淡的笑,“既为东洲夜主,自该威风。”轻歌没有丝毫的谦虚,她已是众矢之的,便是谦虚,也无退路,倒不如乘风破浪,狂他个逍遥邪肆。 “诸君,请——” 轻歌一步往前走,玉手轻抬,语气优雅,却是叫人不敢不服之。 包括顾熔柞在内的八君,闻言,皆是不由自主与轻歌一同入座。 萧日臣眯起眼眸看了看轻歌,眼底划过一抹赞许之意。 与夜惊风擦肩而过时,萧日臣笑道:“夜君,你的女儿,真是不得了。” 夜惊风抿唇复杂的望着轻歌纤细的背影,低声道:“她有出息,我为她骄傲。她艰难苦痛,我作为父亲也该心疼。” 萧日臣一愣,旋即失笑,与夜惊风步入场地之中。 轻歌往前走时,斜睨了眼旁侧低头恭敬的侍卫们。 这些人,最低都有一宗幻灵师的境地,高者三宗。 能动用这么多幻灵师强者的势力,只怕唯有南北二洲的豪门世家了。 “南雪落那贱人在附近!” 凤栖冰冷彻骨的声音从精神世界里传来,提及南雪落,凤栖可谓是恨的牙痒痒。 轻歌挑眉,灵魂传音道:“南雪落?她这会儿不该是找丹石去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东洲。” “兴许是丹石那里出问题了。”凤栖微微咬牙。 南雪落想要丹石,她更想要。 忽然,凤栖冷声道:“你的好徒儿,在地牢里。” 轻歌眼眸一眯,迅速抬头朝前看去,犀利逼人的目光最终落在最边缘挂着猩红珠玉帘的地牢。 地牢里的美人,肤如凝脂,柔荑纤长,若隐若现的神秘感,引得一群野兽般的男人疯狂,躁动不安。 刹那,似有惊雷炸响,便是灵魂都在震颤,轻歌周身的气息当即凌厉犹似刀剑锋刃,她微微攥紧双拳,红唇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眼底的寒意可谓刺骨。 “王轻鸿……”轻歌一字一顿,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不共戴天之仇,自是不死不休之恨! “别轻举妄动,东洲蜀南的地形图非常奇怪,而且你看这些来蜀南的修炼者们,所在的方位,看起来,非常的有秩序,倒像是……”凤栖皱眉缓声道。 “倒像是一个阵法。”轻歌寒眸冷凝。 凤栖目光一闪,压低嗓音:“是!本后知道了,是复田阵法。她已经知道了丹石大概的范围,想要更准确的位置,唯有启动复田阵法,复田阵法是阵法图里最为古怪的一个阵法了,是万年前精灵王创造出的阵法,所以需要精灵血脉之人的命和万人方位来启动,所以南雪落会出现在东洲,她想启动复田阵法。” 精灵血脉…… 轻歌深吸一口气,目光自尤儿身上收回。 她终于明白顾熔柞、王轻鸿的真实目的了。 轻歌轻声喃喃,“南北二洲是顶级豪门世家的天地,南洲以王府为首,北洲以燕家为尊,两家多年来一直争抢资源,明争暗斗不断,若非四洲殿的调和,只怕燕、王两府早已大战。两家都是千年豪门世家,根基非常之稳,底蕴浑厚,一旦战争,会殃及南北二洲的祥和,甚至会动荡四洲的根基。” 四洲殿,隶属宗府,与五十二兵门一样,充其量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地方。 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冷冷一笑,“王轻鸿那脑子不行,看来是顾熔柞的计谋,真是个万全之策。早年就有传言,燕府公子燕留芳有隐疾,需要纯正精灵血,才能治疗隐疾。” “你重情重义,尤儿是你徒弟,若燕家来要尤儿,你自不会坐视不理。你若死在燕家手中,邪王和九辞都不会放过燕府,九辞映月楼根基之稳难以动摇,可邪王不一样,一旦动摇,顾熔柞带着人瓦解北灵境地,并且占为己有,可谓一石二鸟。不仅如此,离开夜神宫的王龙等人,可助他讨好宗府,也能反将一军,利用这些人让宗府来通缉你。如此一来,你便为过街老鼠,千夫所指,天下人都能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羞辱你,欺负你。” 凤栖斜卧在精神世界的漆黑水面,慵懒如狐,尊贵优雅,骨子里是高贵的人,不论身在何处,都掩盖不住那份无形散出的气息。 凤栖忽的轻笑一声,“你这个小丫头,太可怕了。” 方才她都没有想到这些,而只要给夜轻歌一点线索,她便能分析全部的大局,心思缜密,胆魄之大,叫人害怕恐惧。 “顾熔柞定会有挫败感,他精心想到的阴谋,便在你看到尤儿的一瞬,就全部瓦解。他与王家联手,想废了你与燕府,啧……”凤栖嗤之以鼻的轻笑出声。 “夜主,该敲响铜锣了。”顾熔柞在轻歌身旁提醒道。 走上擂台,敲响铜锣,意味着群雄之战在擂台开启。 无数自称英雄的修炼者, 走上擂台,最终的胜利者,可抱得美人归。 真是残忍…… 要她来敲响这一道锣声。 在折磨着她的精神。 她无法把尤儿带走,唯有在擂台上光明正大的赢下这场战斗。 她千算万算,始终漏了这一点。 到底,她不是神人。 轻歌缓缓起身,神态清寒,优雅如斯。 数万人的目光皆在空中汇聚,落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身姿窈窕,举步轻摇走向擂台。 站在擂台之上,轻歌背对着地牢的方向,敲响锣声! 登时,无数男人,引天长啸。 而此刻的轻歌,是女人们眼中的罪人。 那些地牢里的姑娘,仇视她。 同为女子,同在东洲,为何她敲响的是生命的赞歌,而她们却等待死亡的到来。 嫉恨,很可怕。 怨命运多舛。 恨天道不公。 斥同人之福! 第2299章 巾帼之英雄 轰! 锣声敲响的刹那,所有人的灵魂好似都已一颤。 地牢珠玉帘中,尤儿隔着红纱,如同迷雾虚化般甚是模糊的望着站在擂台上的轻歌。 那一道纤长的身影,犹若烟火一般,便砰地一声,就已在她脑海里绽放出绚丽。 轻薄红纱之下,眼尾淌出一行清泪。 尤儿抿紧薄唇,目不转睛的望着擂台上的少女,脑子里好似有一根筋在隐隐抽动着,脑海里的回忆画面早已支离破碎。 她隐约记得那四个字—— “美人师父!” “……” 于尤儿来说,任何人都可以敲响那道锣,唯独轻歌不行。 她的心仿若被一双粗粝的手,毫不留情给狠狠撕裂开。 轻歌回身面向众人,目光自尤儿身上一扫,蓝裙迎风飞扬,轻歌嗓音清冽的说:“我是来自四星的人,四星大陆,那个被称作汇聚下等人的位面,我站在这片曾经向往的神圣疆土,我以为,等待着我的,会是更好的世界。我错了……” 轻歌缓步往前走,轻声缓缓道:“从我出现在诸神天域的那一刻开始,从我的锁骨刻上星辰烙印开始,我不论走到哪里,不论有多杰出的成就,依旧拜托不了下等人的标识。那些不及我的人,自以为是鸣鸣得意的瞧不起我这个下等人,恕我直言,这类人,扛不住我手中一刀。” 说至此,轻歌右手赫然伸出,攥紧了明王刀,一刀落地的刹那,坚硬无比的擂台表面,骤然出现一个尖坑,以此为中心,裂缝无规则的朝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便连苍茫大地,好似都震颤了一下。 那些躁动暴戾的修炼者们,听着女子那如凛冬冰雪般的声音,竟逐渐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一道道目光,皆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注视着她。 她右手赫然放在明王刀上,眼眸微抬,犹若笼罩着寒霜般的黑眸,淡淡的望着铁血铮铮的修炼者们。 红唇轻颤,她低声说:“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不公,与我想象中的不同。我等不到天道赐我公平,等不来世人为我不甘,我只能握紧手中的刀,告诉自己,若人有三六九等,我为何是最下等?若我为最上等,我又怎会把其他人践踏于脚底?万物皆有灵,人类,极是灵性。在许许多多修炼者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女人如同牲口,尤其是东洲的女人!”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东洲之所以落后其他三洲,归根究底,是什么原因!”轻歌的嗓音渐渐拔高,“自古以来,男子灵气、肌肉的修炼有非常高天赋,而女子擅精神力,辅助职业。南北二洲的年轻天才们,十个里面至少有六个是为女性,那些曾经死在蜀南之地的姑娘们,兴许某一个便是天才,你们可知?” “世间男女,繁衍生息,你们却是单方面的虐待。我知道,我如今所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听不进去,只因你们享受这一时的快感,而无视旁人的性命。” 轻歌振臂,手中明王刀指向地牢里一张张绝望的脸,“试问一句,若地牢里的姑娘们,是你们的妻子,女儿,你们还有这个心情吗?你们怨恨天道不公,怨恨阶级贵族,怨恨天纵奇才的修炼者,怨恨他们践踏你们,然而你们和不曾在践踏她们?这些姑娘,难道就不值得你们呵护吗?比之一时之间的纵.欲,难道成家立业,不更加让人向往吗?” 顾熔柞看着诸多修炼者们神态渐渐出现动摇,脸色骤变,拍桌而起,皱紧眉头,怒喝:“夜轻歌,你在做什么,休得打扰诸英雄的雅兴。” “英雄?恕我直言,在座的诸位,与冷血的畜生有何区别?”轻歌冷笑,“我今日之言,的确打扰你们的雅兴,的确不中听,我只说一句,若你们愿意,我,夜轻歌,可以给你们所有人一个家,你们可以儿女成双,可以举案齐眉,可以享天伦之乐。可是,在此的前提是,你们必须是个人,而不是只懂泄欲的牲口!你们以为,堕入深渊的是这些姑娘们,其实,是你们啊,你们为生存奔波,毫无信仰,你们惨无人道,你们每一年都在等待九月初八,用她们的死亡来激发你们的兽.欲。你们开心了,快乐了,可你们也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啊!” 东洲的修炼者们,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这群人,被世界抛弃,便要怨恨世界。 自己痛苦,便不允许旁人快乐。 顾熔柞正了解这一点,才开设九月初八这种日子。 当东洲出现了九月初八,就意味着,这片荒漠,早已与地狱相融。 荒漠上的修炼者们,都成了行尸走肉,只是他们还不自知,还在狂欢。 但轻歌也懂,这些修炼者,极容易怨恨天道,也会感谢命运之恩。 顾熔柞既要成为把他们拉下深渊的魔鬼,那么,她就要成为,主宰他们的神。 风阵阵扬起,唯有少女不断之声。 一袭蓝裙,纤细曼妙,顶天而立地,巾帼之英雄。 所谓豪杰,不分男女。 不仅仅是修炼者们,还有地牢里的姑娘们。 在听到轻歌的话时,她们眼中的嫉妒怨恨,全都融化成了莫名的光泽。 她…… 不是来看着她们如何堕落深渊的。 她—— 来温暖她们。 哪怕最终没有什么用,可这一瞬,她们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暖。 冰冻僵硬的血液,好似都已开始缓缓流动了呢。 顾熔柞知道,任由轻歌这样说下去,事情会不妙。 顾熔柞给了张君主一个眼神,张君主快步上台,凶神恶煞,气焰嚣张,大声道:“夜轻歌,你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了,你别来打扰我们的好事,怎么着,别看你这一脸不屑清高的,其实骨子里骚的吧……只怕姬宫主和邪王都满足不了你……” 张君主走上擂台,手便要朝轻歌伸去。 轻歌眼神一凛,张君主的手堪堪僵在半空。 阿莲与柳烟儿飞掠而来,阿莲身子横空,一脚踹在张君主身上,把张君主踹下了擂台。 阿莲身子稳稳落在擂台上,斜睨着张君主,拍了拍手,“亵渎侮辱东洲夜主,罪责十道。” 轻歌诧异看向阿莲。 阿莲的实力……超乎她之想象。 第2300章 她,是我的妻子 区区阿莲,竟能踹得八君之一的修炼者毫无反手之力。 阿莲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在张君主摔下擂台时,柳烟儿一步踏出,双掌微动,冰霜气息骤然间覆盖张君主周围的空气。 张君主才把布满惊惶的脸抬起,便被冰层封盖。 阿莲揉了揉手腕,回头望着轻歌,勾唇无害一笑。 轻歌对危险之意的敏锐感知超乎想象,那一刻,轻歌毛骨悚然。 阿莲的天真无邪里,透着一种强烈的猎杀。 仿佛,是荒漠独狼暗中蛰伏,在山丘上注视着自己的猎物般。 这种眼神,轻歌只在兰无心那里看到过。 轻歌轻咳一声,垂眸望了眼张君主,随后笑道:“怎么……我身为东洲之王,便是在东洲,都没有我说话的份了吗?” 回应她的是风声呜咽。 她的实力强大过人,身旁又有阿莲这种深不可测的人,便是诸君也不敢有所动作。 顾熔柞皮笑肉不笑,“夜主,鸳鸯一战的时间到了。” 所谓鸳鸯战,便是争夺尤儿之躯的战斗。 轻歌面色冷峻,衣袖下的双手攥成拳头,因用力过猛,骨头摩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铜锣既已敲响,诸位……随意……” 轻歌走下擂台。 “夜主,给本君一个面子,今日九月初八,不要闹得太难看。”顾熔柞看了眼被冰霜封住的张君主,如是说道。 “下不为例。” 轻歌摆足了夜主的架势,与顾熔柞说话时之语气,以及无形散发出的森然气度,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让顾熔柞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顾熔柞眯了眯眸,不再言语。 此时,鸳鸯战开始,无数修炼者们跃跃欲试。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光着上半身的中年男人,一脸淫.邪的笑,笑时脸上褶皱的肥肉将双眼挤成一条缝儿,走动之时,身上的肥肉好似都会随着其步伐节奏而颤动着。 他大汗淋漓站在烈日之下,朝着尤儿的方向舔了舔舌,“这女人,是我的了……” “刘三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也不知撒泡尿看看镜子,那等美人,只怕你是无福消受了。” 说罢,一高瘦阴鸷的男子掠上擂台。 刘三胖闻言大怒,“既是如此,那便看看花落谁家!用拳头来说话!” 刹那之间,两人便已交缠上。 三招之内就已见胜负,那高瘦男子轻松胜利。 刘三胖下台后,不断有修炼者去挑战,最终抵不过高瘦男子手中的一把青玉扇。 轻歌坐在椅上观望着,神态优雅,她像是看一场戏般清闲。 一匹青色的骏马,从遥远之处狂奔而来。 轻歌蓦地放下酒杯转头看去。 但见远处,身着白袍的男子骑马而来,风尘仆仆,早已失了往日的清贵。 帝长如…… 轻歌眯了眯眸,帝长如是怎么知道尤儿在东洲的…… “帝无邪的功劳。”凤栖出声为其解惑。 轻歌抿唇,中州的势力在五洲之中最差,差到什么程度,四洲朝比直接忽视掉了中州。而帝无邪的九州,又有什么底蕴能够得知这种事。 “本后的小邪邪,可厉害着了……”凤栖笑道。 轻歌:“……”尊后大人的高冷骄傲是被顾熔柞给吃了吗? 此刻,擂台上的战斗如火如荼,身材魁梧满是肌肉的壮汉把高瘦男子打出擂台,肌肉壮汉只穿着一条墨黑色的短裤。 肌肉线条犹如群山起伏,在烈日下发出可怕的光泽,下巴上挂着很长的络腮胡,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张飞了。 张飞……哦不,是肌肉壮汉往前一战,擂台震颤,哈哈大笑三声过后,气焰嚣张的开口道:“谁!还有谁!看来今晚的美人,是老子一个人的了。”说话之时,肌肉壮汉邪恶的舔了舔舌,那等姿态,叫人毛骨悚然。 这肌肉壮汉名为李四,是顾熔柞手下的一名大将,东洲至少有数百的女人死在他的手中,玩弄女人时的花样层出不穷,有一些花样,连成年男人听到都会瑟瑟发抖。 除却实力之外,因为他对顾熔柞忠心耿耿,又是顾熔柞的心腹,其他人也不敢再与李四抢美人了。 李四大笑着走下擂台,想要走向地牢的方向。 他的腿快要迈下之际,一阵尘烟四起,一道声音出现,一匹马翻滚,一个人从尘烟深坑之中站起来。 很狼狈的男子,白袍甚至已经泛黄,他咳嗽了几声,方才骏马冲的太快,将他摔下,膝盖、手臂的衣裳撕裂,皮肉还被磨破,血迹隐隐渗透而出。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帝长如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爬上擂台。 他的病还没好,身体很是虚弱。 他听着轻歌的话,在九州王府养病,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轻歌找到药材就会为他治病。 可当他听到尤儿的消息,二话不说就赶往了东洲。 “我……要战胜你。”帝长如瞪视着李四,虚弱的说。 说完之后,帝长如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猛地咳出了一口血,帝长如脸色愈加的白。 李四挑起眉头,眼神如若锋锐的光,上上下下把帝长如看了个遍,忽然发出大笑声,“这是哪家的狗啊,还是条病恹恹的狗,赶紧滚,老子没兴趣在你这里浪费时间,还得赶紧去抱得美人归。” 帝长如转头看了眼尤儿,忽而笑了,忽而觉得,这万万里的路,山一程水一程,倒也值得了。 他指着尤儿的方向,眼神坚定的望着李四,毫无惧意:“她,是我的妻子。请你,还给我。” 他说的很慢,很轻,但蜀南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阵静默之后,便是嘲讽的漫天笑声。 在冷嘲热讽的笑声之中,帝长如站得笔直,双眼澄澈的望着李四。 尤儿望着帝长如,微微动了动四肢。 那些人,都想占据她的身体。 唯独他说,她是他的妻子。 他是谁…… 他……好熟悉…… 轻歌见形势不好,打算起身,凤栖急忙阻止道:“别动,此举可以刺激尤儿,让她恢复记忆,甚至日后不受王家的控制。” “他会死的……”帝长如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从他打算孤身一人不远万里来东洲,他的身体,就承受不住了,他早便该死了。”凤栖懒懒的说。 轻歌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默然。 第2301章 请把她还给我 轻歌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她微微皱起眉头,却又复杂的看着帝长如。 “你的妻子?”李四将包含讽刺之意的双眼睁大,再度看了看帝长如,旋即吐着唾沫呸了一声,“啧,便是你的妻子又如何,今晚,还不是要在老子的身下欢叫。想把她带走,可以,打赢老子,否则,你这条从哪里来的狗,就滚回哪条巷子里去。” 帝长如抿紧了干涸泛白的唇,走向李四。 他用尽全力一击,猛然冲向李四。 李四大笑,粗壮的右手成掌,赫然攥住帝长如的右侧肩胛。 随着李四的笑声,和周遭看者们激情澎湃的喊声,帝长如的肩胛骨直接被李四捏碎。 咔嚓…… 咔嚓…… 啊! 帝长如痛苦嚎叫,他无力跪在地上,整条右臂都是往下耷拉着的。 帝长如睁大的双眼,爬满了血丝,睚眦欲裂的疼痛,钻心刺骨而泣血。 东洲的修炼者鱼龙混杂。 这里,是散修者的天地。 散修者,通常是孤身一人,无家可归,没有势力的修炼者,统称为散修者。 他们聚集在一起作威作福,做出无数丧尽天良的事来。 李四嘲笑:“滚下去吧,这个擂台,孬种没资格上来。” 不远处,地牢红帐之中的尤儿,隔着覆眼的轻纱,朦朦胧胧的看着那道身影。 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她隐约从众人惊呼的声音之中,听到了他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尤儿的心脏微微跳动着,好似被万千蚂蚁啃噬,丝丝缕缕酸麻的疼痛,悄然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连着心脉的十根手指都在隐隐作痛,便是咽喉都酸痛到发不出声音。 帝长如费力的爬起来,冲向李四,“她是我的爱人,请你,还给我。” 他麻木了疼痛,满世界的吵杂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不能倒下的坚强意志。 李四脸皮一扯,此回,他抓住帝长如的左侧肩胛骨,咔嚓咔嚓,猛然用力捏碎。 帝长如眼神有一瞬的空洞,嘴中的一口血喷在李四脸上。 “狗.娘养的,一条病恹恹的狗,也敢来我李四的地盘犬吠?老子跟你说话没听到吗?滚出去!” 李四怒喝之声犹若雷霆万钧响起,直冲九霄而去。 李四一脚踹向帝长如的胸腔,这一脚,足以把五脏六腑齐齐震碎撕裂,帝长如在飞掠的出去的轨道半空,鲜血狂吐不止。 便在众人以为他会摔下擂台时,他的双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扣住了擂台的边缘,身体却还在往下坠。 帝长如脸颊白的吓人,仿佛被人抽干了血色。 李四见帝长如生命意志如此的顽强,不由恼羞成怒,大步流星而来,一脚踩在帝长如扒着擂台边沿的十根指头。 他缓缓加重力道,一根根的踩碎来。 “啊啊啊……”整个蜀南,仿若只剩下帝长如痛苦的声音。 轻歌终是坐不住,欲要出手,凤栖轻声说:“别急,你看看你的好徒儿,别前功尽弃,再等等……她的记忆和魂灵皆被秘术封印,若能找回记忆,便能修补魂灵,可以不再受王府控制,否则就算此次你救了尤儿,她依旧会成为王轻鸿对付你的冰刃。至于那个男人……你又何苦去救一个将死之人,临死之前能为心爱之人奉献一些,倒也死得其所,日后选一块好点的墓地给他便是。” 闻言,轻歌垂下眼眸,不再去看擂台。 她微微闭上双眼,呼吸深了些许。 而尤儿浑身起了无数鸡皮疙瘩,她四肢疯狂的攒动,想要去保护那个摇摇欲坠遍体鳞伤的人。 可她被桎梏禁锢在地牢里,便只能眼睁睁望着。 周遭的众人皆以为,经此一遭,帝长如便能掉出擂台,李四就可以宣布他的胜利,抱着美人走了。 然—— 哪怕指骨一寸寸的被践踏粉碎,十指连心的疼也没让他放开。 有时,就拼着那一股劲儿,敢叫板天地诸神。 李四见帝长如还没有掉下擂台,李四高抬起腿,一脚又一脚踹向帝长如的面门。 连续十几脚踹下去,踹的帝长如面目全非,满脸触目惊心的血。 帝长如扣着擂台的边沿,固若金汤的擂台,堪堪被他扣出了几道痕来。 他的身体犹若筛糠般不停的震颤。 他用尽丹田里的灵力,借地一跃,扑上擂台。 帝长如倒在地上,仰天喘息。 李四彻底被帝长如激怒,“好,好,好,既然不走那天堂路,那这地狱门大爷就给你打开!” 李四反复不休的折磨帝长如的身体,便是不让帝长如掉出擂台。 踹出擂台,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李四心思狠辣,想要在擂台上活活把帝长如折磨致死。 李四生生折断帝长如的腿骨,帝长如摔在地上,疼的气喘吁吁,却是连叫喊的力气都没了。 都以为帝长如起不来了,帝长如却是缓慢地朝李四挪动过去。 一点,一点的挪动,不断地接近李四。 “把她……给我……”帝长如仰头,双目发红,哀求:“我……求你了……” 他可以用尊严和命去保护她。 他可以拔山涩水来见她。 他可以用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苦来换她一世无忧。 甚至,连他都忘了,他起初啊,是想用她的命,以蛊为毒,以毒为引,来换自己的百岁无忧。 造化弄人啊。 真是可笑。 帝长如仰起脸望着李四,那张鲜血痕痕的脸,突然扬起了虚弱无比的笑。 李四烦躁的很,踹向帝长如。 摔在擂台另一侧的帝长如,犹若死尸一般躺在地上。 “该宣布结果了。”李四不耐烦的说,显然不愿在帝长如身上多花时间。 “不……” 沙哑的声音响起,无数人视线落在帝长如身上。 他费力的睁开充血而肿的眼睛,他缓缓挪动向李四。 他还没死,他还要战,为了…… 为了心爱的姑娘。 红纱轻舞,尤儿眼眸紧缩,身体一颤一颤。 帝长如爬至李四的脚边,李四眼中闪烁狠辣之光,拔出大刀,欲要干净利落将帝长如腰斩。 啊—— 地牢之中,尤儿发出悲愤之声。 仿佛有什么,破茧而出。 精神世界,凤栖忽道:“可以了!” 倏地,椅上的轻歌,身影消失不见! 第2302章 擂台 擂台。 李四手中锋锐无比的砍刀即将斩断帝长如的身体。 帝长如躺在地上,狭长双眼里满是绝望之色。 最终,无能的他,哪怕拼了这条命,也救不了心爱的姑娘。 千钧一发,砍刀距离帝长如身子咫尺之时,一道惊雷炸响,明王刀从斜叉里撕裂开长空袭来,猛烈撞在砍刀之上。 暗青色的惊雷电丝,随着两刀相碰而游走,直接将李四手中的刀震碎为齑粉。 李四大惊,往后退了数步,蓦地抬头惊讶不已朝前看去。 帝长如前方,一道冰蓝身影立于擂台上。 微风徐徐,白发掀起。 她手中的刀,指向了李四,“自己滚,还是要我让你躺着进坟墓?” 李四惊魂未定。 眼前的少女美如蛇蝎,有着让他非常心动的绝色,却是玫瑰上的刺儿,可叫人万箭穿心,神魂俱颤。 李四震惊过后,错愕出声:“你要参与鸳鸯战?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姑娘家,就算博得头筹又能干什么?难不成你们两人还鱼.水一番?” 轻歌微微弯身,把帝长如提起,帝长如气若游丝,虚弱的很,在她耳边急促说:“尤儿……尤儿……” “有我在,不怕。” 轻歌说罢,将帝长如丢了出去。 柳烟儿与龙释天稳稳将帝长如接住。 如此,轻歌才抬起双眸,正眼去看李四。 那双漆黑眼眸,犹若冰雪寒冷刺骨,似万年前的战场荒芜血腥,若星辰运转时的浩瀚,像两道强烈的光能够洞悉人心,甚至可以贯穿灵魂。 轻歌勾唇邪肆一笑,“既是如此,李阁下,我们便来一战吧。” 李四也是个粗犷的硬汉子,轻歌三言两语就已把他激怒,忘记了适才的恐惧。 李四闷哼一声,不过是个女子,他还就不信了。 “大爷我战胜了,夜主,你是否能来大爷的床上玩玩?”李四呵呵一笑,从空间宝物里拿出一把新的兵器。 是一双巨大威猛的流星锤,重若千斤,一锤往下,仿若能把苍茫大地砸断,配上李四那强而有力的肌肉,叫人瑟瑟发抖。 李四胆子肥了,一双淫邪的眼,流转于轻歌的身体,落在那美貌之处。 李四咽了咽口水,比之地牢里的姑娘,眼前这样的娘们,才够劲儿。 “看来今晚老子有福了,两个美人啊,老子定能让你们销魂欢叫的!夜轻歌,你若就此跪地求饶,今晚大爷我对你温柔点,老子手里的铁锤,也不至于把你的身体砸烂,若把你砸死了,那可就不好了。不过不要紧,就算是一具尸体,老子想要,也不会放过。” 李四所说的字字声声,仿佛是病态扭曲的人性。 显然,这种事,李四做过许多。 李四曾在靠近东洲的天启海岸看上了一个年芳十六的姑娘,姑娘悲愤之下,跳海自杀。 李四勃然大怒,派人打捞尸体。 是的,连尸体都没放过。 甚至是当着众人的面。 仿佛,那样能够宣扬他的权威。 殊不知,欺凌弱者之人,不配为畜生。 在李四笑着骂骂咧咧时,站在轻歌许久未动的轻歌,忽的瞳眸紧缩,杀意四起,眼神冷冽扫向李四。 轻歌嘴角微扯,旋即身子犹若离弦之箭迸射而出。 残影犹若流星追月划过长空,娇躯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身躯在半空翻腾而动,猛地一记鞭腿狠狠砸在李四的侧脑。 李四巨大的脑袋轻微震动,张开的嘴才露出泛黄的牙下一刻就喷出鲜红粘稠的血。 这一脚,把李四砸的头晕眼花,站不稳了,也拿不住了流星锤。 等李四稍作清醒,李四恼羞成怒,攥紧手中威猛的流星锤,砸向轻歌的天灵盖。 “臭娘们,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李四一面骂,一面攻击。 比之李四的愤怒,轻歌从容不迫,优雅若初,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暗藏荒芜凉薄色,轻蔑的瞥着李四。 她的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道道残影出现分辨不出真假。 她握紧明王刀,一步往前,躲开李四的大锤,一明王刀贯穿李四膝盖。 “啊……” 在轻歌把明王刀从其膝盖之中拔出时,李四仰头痛苦吼叫。 轻歌始终面无表情,擂台血腥,她却干净的不染尘埃。 那血腥之味好似被她隔绝。 手起刀落,明王刀贯穿了李四另一条腿的膝盖骨。 啊啊啊! 李四痛苦的惨叫。 周遭,议论纷纷,无不是惊讶震愕。 “夜轻歌方才用的是蛮力吗,连灵力都没用,那李四可是七星灵师的高手啊,怎能被她虐打?” “不,不是蛮力,是真元之力,原来……这就是真元之力……一粒完整的神级真元,光是靠真元之力,都能越段挑战, 反方面屠杀李四!” “……” 闻言,轻歌淡淡望了眼诸多修炼者,唇角扯着一抹无尽嘲讽的笑。 现在的她,距离幻灵师只有一境之隔而已。 越段挑战? 不…… 是李四实力不济。 便是真元之力,也要看在谁的手中。 要知道她的筋脉血液里,曾经孕育着整整十粒的神级真元。 轻歌把明王刀拔出,显然不愿再在李四身上浪费时间了。 李四感受到轻歌身上传来的杀意,突如其来的恐惧感完全取代了方才的痛感。 “不……不能杀我……” 李四蓦地转头看向顾熔柞,“顾君,救我……救我……” 李四费力挪动着甚至,不断朝顾熔柞的方向爬去。 顾熔柞猛地站起身子,“夜轻歌,擂台之战,点到即止,不可……” 顾熔柞在说话之时,悄然释放出强大精纯的幻灵力撞向轻歌,阻止轻歌接下来的行为。 轻歌冷嗤,干净利落,一刀腰斩。 鲜血喷洒之时,洒在半空的血凝为冰霜。 轻歌回头之时,随着一道兽吼声响起,火红狰狞的朱雀出现,一声怒吼,将顾熔柞的攻击给粉碎。 此攻击过后,在圣元阵法里打滚儿的朱雀吐出一口血,泪眼汪汪非常哀怨的目光,透过虚无之境与轻歌相视。 蛇王摇摇头,原来守护天地的四大超神兽,如今对付个幻灵师修炼者都要吐血。 没落了啊…… 第2303章 那还是个人吗 朱雀狠狠瞪了眼蛇王,“你一条蛇懂个什么,等本尊找回本体,什么顾熔柞,都是渣渣,来一百个本尊都不怕。”说至最后,朱雀极其傲娇的冷哼一声,下颌微微高抬起。 玄武翻翻白眼,“别装了,在没找回本体之前,你连条蛇都不如。” “玄武,你是不是要打架!”朱雀怒火滔天。 “来,怕你不成?” “……” 站在擂台风中凌乱的轻歌颇为头疼。 两个超神兽的战争,只怕是天崩地裂,日月倒转。 …… 而在朱雀粉碎顾熔柞的攻击后,明王刀在李四惊恐的注视之下,将其腰斩。 李四算是顾熔柞麾下的大将军,是顾熔柞之心腹,他能够在东洲作威作福便是因为顾熔柞。 故此,没人敢动李四。 只因动李四就是动顾熔柞。 谁也不曾想到,夜轻歌敢在顾熔柞的地盘,敢在蜀南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李四于刀下! 轻歌握着明王刀,拿出素帕擦拭着明王刀。 天地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如泣如诉。 蜀南诸多修炼者无数视线汇聚于长空之中,最终惊怵的望着她。 便连每一寸的空气,都是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脚下的尸体,尚未瞑目。 轻歌似笑非笑,远远望着顾熔柞,“顾君,杀一个李四,该不会影响你我二人之间的感情吧?” 轻歌垂眸望了眼明月刀,语笑嫣然:“这刀呢,太锋锐了,一不小心就失手杀了他,我真是感到痛心。”说至此,轻歌太息一声,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后悔无奈。 顾熔柞被她几言几语气得愤怒填满心肺,胸腔剧烈起伏而动,瞪大的眼爬满血丝。 那厮哪里是失手啊,分明是故意杀之而后快,还是以眼还眼的腰斩,明显是为帝长如打抱不平。 顾熔柞可谓骑虎难下,重要心腹死于轻歌手中他要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岂不是让人寒心。 须知,他顾熔柞就是靠有血有肉的兄弟情吸引无数血性方刚的修炼者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可—— 如今,关键时刻,不可乱了阵脚。 反正,夜轻歌今晚必死。 顾熔柞将怒气吞咽而下,脸上堆起了笑,“夜姑娘是存心来搅局的吗?” “搅局?不……” 轻歌抬起手,手里的明王刀,指向尤儿,“今日,我要她。” 她便站在这里,只要没人把她从擂台踢出去,尤儿便不会被玷污。 尤儿曾遭受过如此苦难,那是尚未认识她的尤儿。 如今她是尤儿的师父,既为师,便一生为师。 “你太冲动了……”凤栖叹息。 夜轻歌之所以杀李四,很大的原因是想看看顾熔柞的反应。 顾熔柞吞咽下这一口气,就说明她和夜轻歌的想法是对的,顾熔柞和南雪落有大动作,想在今日一网打尽。 以凤栖的角度来看,就算让尤儿被玷污也没事,只要接下来能稳住全局就行。 现在守着擂台不放,便要与燕家对上,真真是着了南雪落的道。 可夜轻歌几乎孤注一掷,誓死守在擂台。 凤栖不懂。 夜轻歌有多么沉着冷静睿智她知道,可夜轻歌的冲动狂妄,以及那一身傲骨,超乎了她应该有的睿智。 碰! 明王刀抵在擂台。 轻歌挺直脊背,道:“谁,要与我抢?来战便是。” 地牢。 轻纱缓动。 神秘性感。 轻纱之下,是妩媚的人儿。 尤儿睁大眼,没有任何感情的望着轻歌。 可不知为何,两行清泪不住地往下淌落,并越淌越多。 她轻咬着下嘴唇,下一瞬便是泪流满面,却不知为何而哭。 她忽而笑了,露出雪白的牙,也不知是为何而笑。 “美人……师父……”尤儿轻声喃喃。 隔着很远很远,不知为何,轻歌好似神经羁绊有所触动一般,抬眸看了眼尤儿。 轻歌朝着她笑,仿佛是在安慰她,让她别怕。 凤栖叹气,“你是个聪明人,甚至,以你的才智,便是走上天地之巅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可知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过于重情重义,成大事者,不需要情爱,不需要情义,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颗向往强大的心!” “那还是个人吗?”轻歌一句话,将凤栖堵的哑口无言。 轻歌浅笑,温声说:“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祸害,若有朝一日我站在天地之巅,我不想要高处不胜寒,不想要无尽的孤独和漫长的黑夜,我也希望,那一日,尊后你能陪我一起,喝一壶茶,酌一口酒……” 闻言,凤栖愣住。 陪着她,走上天地之巅吗。 是什么,在冰冷的心脏里涌动。 温暖的叫人热泪盈眶。 凤栖愠怒,“你心知南雪落的阴谋,你如今站在这擂台,岂不是要与燕家争锋相对!你们只要埋下仇恨种子,就掉进陷阱里,只要你一死,他们瓜分掉你的宝物,再把你的死栽赃给燕府,九辞与邪王都不会放过燕家。如此一来,顾熔柞称霸东洲,王府横行两洲!” “尊后……” 轻歌低声说:“我是个战士,我手中的刀,为身旁人而战。若守不住身旁人,纵使守住天下又如何?若我就此睁眼瞎,日后此事会成为我的心结,这意味着我的修炼之路再无长进,而我,也就是一个废物。” 凤栖气急败坏,“你这个死丫头!怎么就一根筋呢!本后生气!不过是个徒儿,本后当你徒儿如何,现在,离开擂台!” 轻歌:“若此刻在地牢里的是尊后,我的决定,是一样的。” 凤栖眼眶微红,闷哼一声,别过脸去,“臭丫头,尽是些甜言蜜语欺骗本后感情。罢了罢了,随你去,要死要活一起就是。” 轻歌微微一笑,尊后真可爱。 凤栖怒:“本后不可爱,本后很凶的,本后杀人不眨眼的。” 轻歌挑眉,耸了耸肩。 便在此时,数道青光出现。 几十个骑着飞行魔兽青灵鸟的人,飞掠在上空。 他们身着绣工相似的衣饰,胸前的勋章上,雕镂着一个‘燕’字。 第2304章 九品剑星,三宗幻灵师! 几十只青灵兽,汇在一起,似可沃日吞天,庞然阴影覆于东洲之地。 为首的男子,一袭青衫,腰配流苏玉佩,他脊背挺直的站着,眉目清秀,俊美无俦。 男子有着别样的独特气质,细长的眉,狭长的眸,不苟言笑,却有极重的阴柔美感。 鬓若刀裁,眼如星辰,像是古色古香的书生,可偏生整个人都像是堕落于阴霾之中的郁郁寡欢。 他的左侧脸颊,有三道血色痕迹,显得整个人格外妖孽。 燕留芳。 燕家大公子。 若说燕府,那可是能与王府比肩的顶级豪门大世家。 而今九月初八,东洲之大事,诸人皆没想到,北洲之尊燕府人会出现在东洲。 燕留芳不在修炼榜上,却也是一代传奇,乃当代修炼者中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比之王轻鸿在修炼榜上的高调,燕留芳却较为低调内敛,甚至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 据说燕留芳有某种罕见的隐疾,至于具体如何,倒是不知。 王轻鸿的成名功勋,是靠王家的底蕴。燕留芳不同,十岁以前,他颠沛流离在西洲,十岁那年接回燕府。 三年之间,燕府所有能与他争权的男子们,陆陆续续离奇死亡,此后燕留芳稳坐少主之位。 世人揣测,那些燕府公子之死,绝对与燕留芳脱不了干系。 可谁能想到,十来岁的小孩,能够那么的狠。而燕留芳一直济世救人,在民间博得了好名声。 青灵兽落在东洲蜀南之地,顾熔柞与站在暗处的王轻鸿相视一笑,而后便见顾熔柞起身笑迎燕留芳。 顾熔柞眼角余光看了眼轻歌,心底衍生出嘲讽之意。 他本以为夜轻歌是聪明人,没想到,甚至不用他去推波助澜,夜轻歌就已落入圈套陷阱。 接下来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不断绞杀她的天罗地网。 愚不可及! 顾熔柞双手抱拳,声音明朗:“不知燕府少主来我东洲蜀南,本君倒是失礼了。” 燕留芳并未开口,他身后的男子微抬下颌,淡淡道:“顾君不必多礼,我们公子来此,目的只有一个,听说东洲蜀南鸳鸯战,胜利者可抱得美人归,不知是哪个美人,可否带我们前去看看?” 顾熔柞浅浅一笑,摊开右手,“诸位,请。” 燕府人除却燕留芳之外,皆沿着过道走向地牢,去到了地牢最深处,掀起猩红珠玉帘。 几度昏厥的帝长如,挣扎着起身,柳烟儿一把按捺住他,“此事,有轻歌。” 轻歌二字,像是安神剂一般,竟让帝长如渐渐冷静下来。 红帐地牢,尤儿冷冷的看着顾熔柞一行人。 燕府的几个侍者,走进地牢之中,其中一个背着药箱的医师,打开药箱,取出金、银二针,走向尤儿,分别将针扎入尤儿天灵盖的两个隐秘穴位内。 医师微闭双眸,暗数时间,片刻过后取出二针,放入绿雾氤氲的药瓶,两针开始发生变化,银为金,金成银,顶部都有剔透的暗绿色。 医师点点头,与诸人离开地牢。 走至燕留芳面前,医师低头,以两个人能听见的音调低声说:“是纯正的精灵血脉。” 燕留芳不着痕迹望了眼尤儿,眸色愈发的深邃幽冷。 最终,燕留芳看向站在擂台上的轻歌,“阁下,便是无极弓神,夜姑娘?” “燕家少主,北洲奇才,幸会。”轻歌立于擂台,不卑不亢,双手拱起。 “夜姑娘可是要参与鸳鸯战?”燕留芳问。 闻言,燕留芳带来的医师、侍者们皆看向轻歌,眼底一抹惊艳色,而后便是无尽的震惊。 这鸳鸯战,都是男人们挥洒血泪的地方,一个姑娘上擂台对战,倒有些不像话了。 轻歌并未回答,而是攥紧了手中的明王刀,答案,不言而喻。 燕留芳一怔,旋即道:“看来,燕某与夜姑娘必有一战了。” 燕留芳脚尖点地,身轻如燕,跃至擂台,“夜姑娘,得罪了……” 轻歌手握明王刀,燕某紧眯起,细细打量着燕留芳。 燕留芳,三宗幻灵师,契约五宗神兽,灵师、精神师双修,还精通炼药之术。 此等天才,不是王轻鸿能够媲美的。 燕留芳手持青云剑,二话不说就刺了上来,剑气迸射而出,超强的剑意如虹似风暴蜂拥而去,似要将这一方擂台粉碎。 轻歌眼底寒意稍纵即逝,完全的戒备起来。 燕留芳身上灵宝无穷,光是这一把青云剑,虽不能与碎锋神弓相比较,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神器。 正因为燕留芳手中有一把青云剑,王轻鸿不甘心服输,才不择手段的想要拿到碎锋神弓。 九品剑星巅峰,半步剑王! 亦可以称之为星品剑士。 须知,夜惊风乃王品剑士的消息释放出去,整个东洲都在颤动。 而燕留芳年纪轻轻就已是星品剑士,又配有极品宝剑青云剑,再者他自身实力幻灵力,这样的天才,极其罕见。 那一年,燕留芳十岁时,一次实力测试,直接成为了修炼榜第一人,毫不客气挤掉了王轻鸿。 怎知不到三天,少年燕留芳跪在宗府门前,诚诚恳恳,希望把他从修炼榜上除名,他只愿陪在父亲身旁,守护燕家,专心修炼,不愿加入榜单之争。 而燕留芳这个举动,于王家和王轻鸿来说,是毫不客气的打脸。 且不论现在修炼榜第一的月姬,此前王轻鸿便是在修炼榜第一,世人依旧说,那是燕留芳不屑去争夺榜首之位,给王家一个面子,否则燕留芳一出来,就没王轻鸿什么事儿了。 这件事如同一道刺,梗在王轻鸿的咽喉、心头。 暗处,王轻鸿瞪着燕留芳咬牙切齿,“这个病秧子,怎么还没死……” “快了,夜轻歌一死,九辞动怒,整个燕府,都将不复存在。”南雪落幽幽的说。 听得此话,王轻鸿闷哼一声,心里这才舒服了。 擂台。 燕留芳的长剑尚未碰及轻歌,剑气就已铺天盖地,欲将轻歌彻底碾碎。 当实力达到七星灵师,一场战斗的胜负,取决于许许多多的原因。 而兵器,便是取胜的关键。 剑士、刀客、弓箭手,对于兵器的领悟,以及兵器内所有力量的释放,都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第2305章 阵引 轻歌对于刀客的修行,世人皆知不如无极弓神那般天赋异禀,却也不比任何人差。 可即便如此,依旧改变不了实力的差距。 燕留芳三宗幻灵师,夜轻歌不过区区星辰境的修炼者,如何对战? 轻歌脚掌踩在擂台上,身影如高山,似青松不可撼动。 她紧眯双眸,眼底倒映出燕留芳的身影,并且感受着犹若风暴般的剑气。 此等剑气,无孔不入,自四面八方铺盖而出,轻歌绝非对手。 毫无疑问。 轻歌不能过度消耗朱雀、玄武之力,杀戮血狼品阶太低,沼泽兽懒的叹为观止,与其让它战斗,倒不如一剑弄死它舒服。 而轻歌也不愿再动用凤栖的力量,每动用一次,就意味着凤栖存活于世的时间会再度减少。 轰轰轰! 轻歌低头看去,紧攥着的明王刀,突然开始莫名的震颤。 与明王刀并肩作战数年的轻歌,清楚明王刀此刻的感情。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感。 青云剑,让明王刀兴奋了。 轻歌笑靥如花,明媚生辉。 台下诸君,戏谑打趣儿,眉目轻蔑。 四周的修炼者们,百无聊赖—— “也不知那日夜轻歌是怎么战胜王轻鸿的,可即便如此,燕留芳却是不同,光是这星品剑气,都能把她绞杀了。” “都说夜轻歌不是什么正经姑娘,我还不信,现在看看,万事皆非空穴来风,世人传她水性杨花,也是有凭有据的。” “便是说啊,正经姑娘在九月初八这样的日子避之还来不及,她却热情的赶过来。还有鸳鸯战,鸳鸯战多年,可有谁听过女子上擂台的,真是闻所未闻。” “……” 王轻鸿头戴斗笠,斗笠之下,额头青筋暴起。 他望着擂台上的轻歌,脸上逐渐浮现了狰狞而扭曲的笑意。 这俩人,都该死。 却说擂台,便在所有人都以为轻歌会被星品剑士的剑气粉碎时,轻歌却是站着不动,双脚如同扎根一般,稳稳站在擂台之上。 她的双手握紧明王刀,高高抬起,将丹火内的所有灵力灌入刀身之中,而后一刀劈砍而下。 刀芒阵阵。 源源不断的刀气,犹如无尽之汪洋。 比之旁人无形无色的刀气,轻歌所展现出的刀气,最表面闪烁着一层新月般半圆的光弧。 刀芒剑气相碰的刹那,蜀南的所有人明显感觉到了一阵颤动。 燕留芳往后退了小半步,额前的发微微乱,他诧异抬头看向轻歌。 轻歌眉头皱起,嘴角流血。 她的笑意浓郁,虽在望着燕留芳,那双眼,却穿过燕留芳,望向燕留芳身后,擂台后侧的一道身影。 戴着斗笠的王轻鸿。 轻歌唇角的笑并未蔓延进眼底,仔细看去,那双黑眸正氤氲着邪佞的光。 狂风四起的刹那,轻歌微垂美眸,轻声自语,“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尊后,找好丹石的位置!” 在轻歌声音落下的一瞬,晴空万里却是雷声阵阵,苍茫大地碎开裂缝。 千丝万缕的光,拔地而起,交织着往上攀爬,以极快的速度 下一刻,这些光丝,覆盖整个蜀南。 从苍穹俯瞰往下,可见光芒汇聚成了古老的符文。 那是……阵法之光! 精神世界里的凤栖,灵魂好似已在摇摇欲坠。 凤栖睁大的瞳眸,微微紧缩,几分诧异,几分……热泪…… “白痴!”凤栖忽然暗嗤一声,“你以为这样本后就会感动了吗!” 凤栖如今才明白,轻歌誓死守在擂台,不仅仅是要守住尤儿,更是故意掉进南雪落的圈套里。 原来,从一开始,轻歌便已知复田阵法的中枢是这方擂台,开启阵法,需要她威猛的刀芒和燕留芳强烈的剑气。 她故意如此,开启复田阵法,如此,凤栖也能顺藤摸瓜般,找到丹石的所在位置。 只要抢到丹石,凤栖就能独立于世间,不用寄宿于任何一个修炼者的身体之内。 聪慧如轻歌,她竟一早便知自己是开启复田阵法的‘阵引’。 凤栖眼眶湿润,一股暖流滑过冰冷的血。 复田阵法开启,王轻鸿一个没有站稳,脚步趔趄,而后堪堪稳住身体。 王轻鸿抬头看去,整个蜀南,都被光芒连接。 南雪落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夜轻歌这个蠢货!” 复田阵法的阵引中枢,并非尤儿,而是夜轻歌! 尤儿那条命,还没资格成为阵引。 而有着精灵血脉的人,不只是尤儿一个啊! 只不过,南雪落却知,若不以尤儿为引,请君入局,夜轻歌又怎会乖乖走上擂台,并且誓死守护。 南雪落的笑声愈加的尖锐,刺的王轻鸿头疼无比。 无数光芒和闪电交加,全都像是狂奔的江河涛浪,滑坡的泥石,皆汇向轻歌。 擂台另一端,被复田阵法强大的能量冲击,身子弹飞出去。 他单膝跪地,青云剑插在地面划出了很长一条沟壑后才稳住。 他蓦地看向轻歌,万千雷电之光,全都灌入轻歌的身体里。 在千钧一发,危险之际,夜轻歌衣袂飘飘,白发轻舞,没有丝毫的慌张。 她居高临下俯瞰着掉出擂台的燕留芳,以灵力灌入咽喉,嗓音清冽,大声说:“燕公子,你输了。” 擂台的规矩,掉出擂台,即为败。 她有自知之明,不是燕留芳敌手,所以她并不硬来。 她借助复田阵法的雷电之力。 阵法皆以五行为生,而复田阵法,恰好是雷电属性的阵法! “此女,真是阴险狡诈!”一名燕家侍从扶起燕留芳,愤怒的说。 旁侧另一名侍从,狐疑的道:“可那么强大恐怖的雷电光,她会死的啊。” “死便死了。” “……” 燕留芳错愕的望着擂台上的夜轻歌。 她…… 为了胜,不惜去死吗! “这是什么阵法,好强大……”燕留芳低声道。 顾熔柞、王轻鸿兴奋的望着即将被雷电贯穿身体的轻歌,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歌儿!”夜惊风蓦地冲向轻歌。 柳烟儿瞳孔瞪大,夜倾城怀中的伏羲琴掉到了地上,她一并狂奔向擂台。 夜倾城眶内两行泪,“骗子……骗子……” 明知是死,为何视死如归! 明知有虎,为何偏向山行? 说好的爱命惜命呢,说好的一同百岁无忧呢。 骗子! 女人都是骗子! 夜倾城眼眶愈发的红! 第2306章 渡劫! 龙释天与帝云归不约而同站起来,拔出兵器冲向擂台,欲与轻歌一同对战复田阵法的雷电。 魏伯站在原地不动,复杂的望着轻歌。 这便是—— 姬王爱上的女人吗? 她要做什么? 分明是极其聪慧,心思缜密之人,如此大胆拿命去搏是为了什么? 魏伯深深太息一声。 奴七眼神清澈,低声轻喃,“夜姑娘死了,我还有饭吃吗?” 魏伯:“……” 阿莲斜睨了眼奴七,而后看向轻歌,皱紧眉头。 夜轻歌身上还有她想要的东西,可不能死! 顾熔柞忽然大笑了起来,面容愈发的扭曲,“过刚易折,夜轻歌,去了黄泉路上看见阎王,代本君问个好。” 张君主轻声说:“顾君英明,顾君睿智,叫人佩服。” 林君主低声浅笑,“我便说过,区区一个女子,不是顾君之敌手。” 他们眼睁睁望着,无尽的雷电光芒,一道道光柱宛若利刃般锋锐无比,皆贯穿轻歌身体。 噗嗤! 接受第一道光雷之击,轻歌猛地喷出一口血。 她巍然不动,双脚踏在原地。 寻常修炼者,只怕早已被燃烧至灰烬。唯独她,那双明媚眼眸好似看不见前路危险,她微抬下颌,白发飞舞,缓缓蹲坐下来,盘起双腿。 但见轻歌闭上双眼,丝丝精神力从雷巢之中涌出,汇聚在身体四周,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精神力的网,化作氤氲极致的力量,骤然间冲天而去。 轰隆隆,雷声作响,此雷声非彼雷声,响声之大震彻天地,苍穹天幕的层层云海似被刀剑拉扯开,出现虚空的口子。 虚空之地,星辰涌动,雷电氤氲为一团,远远望去,像是一头雷电凶兽。 “夜轻歌这是在做什么?”从燕府来的医师不解开口,满头雾水。 其他修炼者亦在议论纷纷,大惑不解—— “死到临头了,夜轻歌都不挣扎一下吗?看来是打算自暴自弃自生自灭了——” “可惜啊,竟是个精神师与灵师双修的天才。” “这人世啊,民间的天才,都得早死。没有雄厚的背景后台,天才,就得英年早逝。” “等等——夜轻歌好像是在渡天雷劫!她是疯了不成?哪有人如此渡劫的!她的精神力能抵挡住吗?” “天雷劫……她是不要命了吧,借助突然出现的阵法雷电光,引天雷劫出现,从而渡劫。这简直是从未听说过的做法!” “……” 天雷劫,精神师们的劫难。 精神师之所以比灵师稀有,不仅仅是需要一定的先天条件,还需要强悍的意志力。 每一次突破,魂灵都要接受天雷的洗礼。 熬过层层递进愈加厉害的天雷劫和痛苦之后,方可突破精神师的境界。 轻歌鲜少渡天雷劫,只因天雷劫需要充分的准备,并且需要有人护法才行。 一旦出现差错,神魂被劈砍是小,保不住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燕留芳在自家侍者的搀扶之下站起身子,他仰起头,神情甚是恍惚,眸底流露出错愕惊讶之色。 身为一个精神师,他自然清楚天雷劫有多么恐怕,而天雷劫于精神师来说又是多么的重要。 “公子,此女可是要渡天雷之劫?”燕府侍者始终觉得难以置信,不确定的问道。 燕留芳抿紧双唇,随后微微点头。 刹那,燕留芳在漫天的雷电光中露出清浅的笑容,“此次东洲,没有白来。” 燕留芳笑望着擂台之上的轻歌,他这一次,似乎捡到了个宝贝。 侍者闷哼一声,不屑一顾,轻蔑的说:“这女人太狂妄了,外界对她的评价非常之差,这样的女人,公子可千万不要被染指了。哦……只怕她也熬不过此次天雷劫,我也不必担心公子被她给染指。” 燕留芳眸光暗闪,看了眼嘀咕着的侍者,并未再度开口说话。 啊! 一道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王轻鸿头疼欲裂,“南阁下,您这是……” “好一个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夜轻歌,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南雪落嗓音刺耳,叫王轻鸿头疼不已。 在看到轻歌引出天雷劫后,南雪落便明白轻歌是在将计就计! 夜轻歌上擂台,一则皆阵法之力战胜燕留芳,保下尤儿。 二则以自身为引,开启复田阵法,寻找丹石精确的位置,并且打算与她争抢丹石。 复田阵法开启,阵法内的雷电之力必要耗光才行,夜轻歌既为复田阵引,就必须承受雷电之力。 以夜轻歌之躯自然无法承受,都说夜轻歌狂妄自大,没想到如此胆大心细。 夜轻歌竟引出天雷劫,如此一来,复田阵法里的雷电元素,皆被天雷所吸收,从而转化为天雷。 如此一来的天雷劫必然恐怖如斯,南雪落眼眸猩红,双拳紧攥,手背丝丝纤细青筋因怒而暴起,“夜轻歌,便是你敢铤而走险,破而后立,便不信你能安稳渡劫,并成功渡劫。” 只要复田阵法里的雷电之力全都被天雷吸收,便意味着复田阵法真正开启。 夜轻歌因天雷劫被困,凤栖寄宿在夜轻歌的身体里被桎梏了自由。 南雪落冷笑一声,她只要复田阵法开启,其他的,无所谓了。 “王轻鸿,去告诉燕留芳,夜轻歌乃精灵血脉,而且是精灵王室最纯正的精灵血脉。”南雪落道,“通知顾熔柞等人,竭力阻拦夜轻歌渡天雷劫,便是夜轻歌死在擂台上,也是渡劫失败而死,与人无尤,九辞便要发怒,也不会拿王府开刀,这番天时地利人和,还在等什么?” 王轻鸿双眼一亮,却是苦恼的开口:“南阁下,这样声势浩大的天雷,夜轻歌一介凡人之躯又怎能抗住,不如看她被雷劈死好了。”再分刮掉夜轻歌身上的宝物。 “夜轻歌一旦死了,凤栖无法苟活,所以今日,夜轻歌必须要死。” 到时候丹石便是她一个人的了,她绝对不会打没把握的胜仗。 王轻鸿始终有些犹豫,“我们竭力阻拦,九辞事后得知,可会震怒?难说万一,九辞到底是阴晴不定之人。” 第2307章 精灵王室的血脉! “九辞揭了杀夜轻歌的悬赏,数月来毫无动静,兴许是九辞没有兴致了。过程如何不重要,只要夜轻歌是死在天雷劫中,九辞便拿不下王府。而且不还是有个燕府在吗,蠢货,你在怕什么?” 南雪落冷嗤,颇为愠怒道:“此次过后,一月之内,我必定恢复肉身,到时,便是九辞要斩杀王府,有我在,区区九辞也算不得什么。王轻鸿,届时,你便是我的大功臣,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哪怕夜轻歌只有一线生机,她也必须全部斩断,如此,方能取胜。 闻言,王轻鸿吞咽口水,随即走向燕留芳那里。 “精灵王室的纯正血脉?”燕留芳错愕,眼眸微缩。 旋即,燕留芳冷笑,“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燕公子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整日闷在燕府读书,自然应该知道复田阵法。复田阵法需要精灵血脉为阵引来开启阵法,这一点燕公子应该得知。关押在地牢里的美人的确是精灵血脉,但并非精灵王室,所以她那废物之躯根本撑不住复田阵法的雷电之力,所以,阵引是夜轻歌!”王轻鸿道。 燕留芳轻瞥王轻鸿,“她既已渡天雷劫,便是精灵王室的血脉又如何,我为何不退而求其次,要了地牢里的女人。” 王轻鸿轻笑,“燕公子身为燕府少主,该是有野心之人,有着王室血脉不要,你甘心吗?你担忧的不过是映月楼九辞而已,若夜轻歌渡劫成功,等她从天雷劫中活下来,又有九辞虎视眈眈要她的命,燕公子你便是真的不敢有所动作了。 可若结合你我二人之力去阻拦夜轻歌渡劫,她死在天雷劫的那一瞬,保住了夜轻歌的一条血脉,于燕公子来说,都是无上的好处。而夜轻歌又死于天雷劫,你我,都不会激怒九辞。” “保住血脉需要极品灵宝,此次来东洲匆忙,我手中没有那等极品灵宝,若无灵宝,保不住血脉,所做一切都是无用之功。”燕留芳情绪如初,语气平稳,轻描淡写的道。 燕留芳脸皮一扯,眼中暗芒稍纵即逝。 片刻,只见燕留芳皮笑肉不笑,从空间宝物中取出血红色的极品灵宝:无涯罡! 无涯罡,乃珍稀的极品灵宝,能够及时护住人的血脉。又因炼制无涯罡的材料非常之罕见珍稀,故此,若在血脉处套上无涯罡,便是让人谈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天雷都劈不断。 “有此灵宝,必护血脉。”王轻鸿甚是肉疼。 燕留芳笑了,“王公子真是大方,燕家祖训,拿人手短,不过王公子盛情难却,本公子便勉强收下了。” 听到燕留芳的话,王轻鸿眼中爬上两条血丝,几乎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燕留芳拿下无涯罡,转头看向夜轻歌。 “出师无名啊。”燕留芳回头看向王轻鸿,“本公子是正派之人,怎能做出师无名的事呢?便这样阻拦夜轻歌渡劫,传了出去,本公子岂非趁虚而入的小人。” 王轻鸿生生将恼怒的一口血咽下。 “宗府大护法到!” 随着一道声音落下,王轻鸿朝着燕留芳堆起了阴鸷的笑,“燕公子急什么,这不,马上就要出师有名了。” “夜姑娘年方二十,还是大好的青春年华,王兄,你可真是毒辣心肠,死后会下地狱的,阿弥陀佛。”燕留芳满脸不忍,虔诚的闭上眼,叹息道。 若非王轻鸿忍力极好,只怕要被燕留芳气得一口血吐出来。 “燕留芳,你究竟干不干……”王轻鸿怒问。 比之王轻鸿的恼羞成怒,燕留芳风轻云淡,阴柔到了极致反而有一种清贵压制的俊俏之感。 燕留芳不明白的问:“王兄心火极大,容易短命的,虽然年轻气盛,却也得好好养生才行。若是活不到三十岁,那真是太可惜了。” “燕留芳,你在玩我是不是?你收下无涯罡,如今却装作无事人?”王轻鸿怒喝。 燕留芳皱眉,“今日我的生辰,难道王兄不是要把无涯罡作为生辰之礼送给我?王公子这是要把无涯罡讨回去吗?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讨回去的道理。” 王轻鸿惊了, 燕留芳这一招空手套灵宝,真是叫他无言以对。 便是南雪落也怔愣住,没想到燕留芳此人这么不好对付。 “燕留芳!”王轻鸿大吼,欲要怒斥,南雪落的声音打断了王轻鸿接下来的话,并为王轻鸿找回了理智,“宗府来人,出师有名,且不管燕留芳,先压下夜轻歌。” “是——”王轻鸿恶狠狠瞪了眼燕留芳,“想不到燕公子这般阴险狡诈。” 燕留芳笑容和煦,“谢王兄夸赞,日后我会更加狡诈的。” 王轻鸿目瞪口呆,险些一口血喷出。 燕留芳怎得如此厚颜无耻! 阴险狡诈那是夸人的吗? 王轻鸿知事情情急,不与燕留芳耗。 此时宗府大护法带着军队来,王轻鸿掀掉头上的斗篷,笑着迎过去。 燕留芳把玩着手中的无涯罡,笑望着王轻鸿的背影。 旁侧的燕府医师一头雾水,“公子,何不与王轻鸿合作,到时取走夜轻歌的血脉?” “夜轻歌此人,能一次次化险为夷,实在诡异神奇。若轻易得罪,她浴火重生,与燕府为敌,实在是燕府之灾。而且九辞那里,非常之诡异,九辞一旦揭了悬赏,半月之内必杀人无形,此次数月过去始终不见动静,兴许还有一个可能,他揭了悬赏,并非是为了杀夜轻歌,可能是以此来保护夜轻歌。”燕留芳说。 医师错愕,“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燕留芳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心驶得万年船。” “可精灵王室的血脉,若被公子服用,公子日后必直上青云!”医师有些遗憾的说。 “谁说我不要了,自有王轻鸿和宗府在前方当出头鸟,若夜轻歌必死无疑,我定会取走血脉。若她活下来,我也没得罪于她,甚至帮了她。”燕留芳道。 “帮?公子帮了什么?” “危难险境之时,围观旁人只要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即为帮。” “公子雄韬武略,李某佩服。” …… 第2308章 谁敢动吾儿! 宗府大护法带着火云军队降临东洲。 王轻鸿掀掉头上的斗篷,与顾熔柞等人相迎宗府大护法。 大护法看了眼诸人,落在东洲疆土,身后是气势汹汹的火云军队。 “大护法莅临东洲,顾某有失远迎,不知护法大人此次前来东洲,所为何事?”顾熔柞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 大护法看了眼顾熔柞,游目四顾,最终,目光落在擂台之上欲渡天雷劫的轻歌。 大护法抬手,“搜——” “是!”火云军队的统领火凛战士点头,随后带着诸士兵开始搜东洲蜀南。 他们走进地牢深处,找到了一群人,捆绑着他们丢至大护法面前。 大护法接过身旁士兵丢来的牛皮纸,打开一看。 牛皮纸上有无数画像,其中一些画像,与面前被捆绑的诸人一模一样。 这些人,正是原来的夜神宫人,乃王龙等人。 王龙等人的舌头全被活生生拔了,故此,每一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大护法一袭灰色长袍,满目威严。 大护法极蕴怒气,闷哼一声,旋即把手中的画像纸丢了,冷声道:“你们都是夜神宫人,还是通缉榜上的通缉犯,夜神宫姬寻欢不在,现在夜神宫之主为夜轻歌,夜轻歌窝藏数百通缉犯,按照天域律法,罪责株连九族,实属该死!来人,还不把夜轻歌缉拿!” “谁敢动吾儿!” 夜惊风一步踏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一身漆黑冰冷的盔甲,好似不论站在何处,都是英勇威猛舍生取义的战士,顶天立地,所向披靡。 他正气浩然,双眼如虹临危不惧目视前方,身体挺直似远古的神器,当拔出腰部鞘中剑的刹那,便连空气都在震颤,蜀南疆土无数修炼者佩戴的剑皆发出了震颤嗡鸣之声,似百臣对君王的朝拜。 剑王之气,王品剑士,东洲大地,谁与争锋? 夜惊风剑指长空,怒视大护法。 大护法垂眸俯瞰着夜惊风,嗓音刺耳充斥着无尽之怒气:“公然阻碍宗府军队执法,火凛,按照天域律法,该当如何?” “送入雷牢,八十一日断魂鞭!碎骨刺!”火凛昂首挺胸朗声道。 “便是如此,你也要阻拦宗府军队执法吗?”大护法戏谑的望着夜惊风。 神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诸神天域所有疆土,王品以上的职业者,不必审核考核,直接隶属兵门,宗府若要动人,必须让神域诸位长老过目才行。 但是,若夜惊风执意对抗宗府军队,便是在混乱之中斩杀夜惊风,大护法也可说是夜惊风自找死路。 若无人平反,便不会有人记得此事。 所以说,那些规定律法,是在保护上位者的天潢贵胄,而非寻常修炼者。 “都给我上!”大护法振臂高呼,一声令下,但见无数人朝着擂台狂奔而去。 “轻歌正在渡劫,不可被打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梁萧道。 龙释天与帝云归对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拔出兵器。 龙释天低声说:“成与败,皆看轻歌如何渡劫了,此时把证据拿出来, 毫无作用。” 帝云归点头。 火云军队的士兵们在统领火凛的带领之下,手握刀枪剑戟,冲向擂台。 夜惊风手执宝剑,施展剑王之气,王品剑士的气息展开,如狂风大浪铺天盖地,鼓荡之声络绎不绝,便连耳膜好似都要被刺穿震碎。 他快步往前,手中的剑毫不客气斩杀火云军队的士兵们。 同时,夜倾城回身看去,脚步一转,长袖裙带飘舞的刹那,手伸出,眼神微微凝起,但见不远处的伏羲琴回到了她的手中。 夜倾城往后一跃,坐于擂台,交叠双腿,伏羲琴放在大腿之上。 夜倾城怀抱着伏羲琴,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抚琴骨,根根猩红闪耀着光芒的弦赫然出现。 夜倾城五指拨弄琴弦,阵阵天籁之音犹若山谷空响,芙蓉泣露,昆仑山碎,以温婉似流水的音调倾泻而出,在琴音逐渐往前之时,琴声急骤的刹那,好似狂风暴雨,大山崩断,天地裂开,雷声四起,若似洪钟响起,威震八方! “来者,死!” 她轻飘飘淡幽幽说出的三个字,叫所有人都是毛骨悚然,异常之恐惧。 琴音如风浪,击退十几名火云士兵。 龙释天与帝云归卷入战斗之中。 柳烟儿站在擂台之上,轻歌的前方。 她盘腿而坐,残月刀便站在前侧。 她紧闭着双眼,层层冰霜浓烈而下覆盖方圆十里。 柳烟儿旋即打开双眸,踩着寒冰霜雪,把残月刀拔出。 她走在擂台边沿,缓缓抬起手,残月刀指着宗府大护法。 柳烟儿猖獗一笑,“今日,便是你宗府,也没有资格把她带走。既要战,那便战到底,除非我们全都战死此地,否则,尔等,休得猖獗!” 柳烟儿大笑,笑过之后,挑起眉头,轻蔑不屑的道:“宗府,来,让你柳爷看看,这狗.屁宗府有什么上天的能耐!” 魏伯与奴七站在轻歌身后,阿莲在擂台的另一侧。 他们,呈四面八方的姿态保护着轻歌。 他们,愿用命和血肉,来为轻歌铺盖一条名为渡劫的路。 “这些人,好生猖獗!要把这些刁民统统杀了才好!”王轻鸿怒道。 寄宿在王轻鸿体内的南雪落,好一阵沉默。 夜轻歌是天生的领导者,她有着让人追随信服的本事,这一点,是王轻鸿做不到的。 便是夜轻歌为亲近之人拼命的勇气,王轻鸿都没有,又如何让人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呢? 宗府大护法也彻底被激怒,喝道:“杀了,全都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转眼间,东洲蜀南,方才所有人还在兴奋等待着狂欢的来临,转眼之间就已成了血腥厮杀的战场。 世人没有想到,区区夜轻歌,如何敢与对抗宗府。 而这,才是夜神宫。 叛变的王龙等人,来到蜀南之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待遇。 他们以为,日后将是富贵荣华,怎知又是阿罗地狱。 第2309章 陪你一起亡命东洲 而今才知,夜神宫是他们的保护屏障,失去了夜神宫的保护,他们,将万劫不复。 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终是要被丢在乱葬岗,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没人看见他们眼里的灰败,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一场分明实力悬殊却还在拼命到底的战斗。 天穹雷声轰隆不绝,电闪雷鸣,一派末世之景。 东洲蜀南,数万修炼者围观一场浩大厮杀。 雷声响起的刹那,电光闪过每个人的脸,同时伴随响彻的,还有痛苦的哀嚎声。 两把剑,一前一后分别贯穿了夜惊风的身体,夜惊风喷出一口血之际,仰头怒吼,万分的痛苦。 怒发冲冠,满头黑发披散下来。 夜惊风周身幻灵力涌动,最终喷发出去,连带着插在身上的两把剑都迸射而出。 夜惊风脚掌踩地,身子猛然扭转,手中一剑,砍断两人的脖颈。 有许多火云士兵,突破夜惊风、帝云归几人的攻击,爬上了擂台,奈何,当他们的身体才碰到擂台,便会有彻骨寒冷的冰霜覆盖冻僵住他们的身体。 柳烟儿咬牙切齿,眸光嗜血,她踩着冰霜一刀往前,头颅落地,欲要喷发的鲜血被寒霜冰封。 柳烟儿眼眸通红,左手握刀,她凶悍的睥睨着诸人。 忽然,她回头看向轻歌,眉眼骤然温柔,似万千细雨连绵而下,由唇角开始,逐渐绽放一抹笑意。 ——轻歌。 ——不要怕。 ——安心渡劫。 柳烟儿攥紧残月刀,释放寒霜气息,回头看向宗府等人,蜀南修炼者。 她满眼的狠辣凛冽之光,脸上如同覆着冰冷。 阿莲站在旁侧,如同一个看戏人,旁观者,叹息的摇摇头,“太弱了,太弱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没兴趣,没兴趣……” 她的轻喃之声,淹没在厮杀声和雷霆作响之中。 一道雷霆光砸下,直劈在轻歌的天灵盖。 所有的雷霆之力,丝丝渗透进轻歌的身体里,淬炼锻造轻歌的五脏六腑、筋脉骨骸。 撕心裂肺的疼,在渡劫面前,可谓之小巫见大巫。 故此,没有强大精神力的人,极有可能死在天雷劫中。 饶是强悍如轻歌,也不敢随意渡天雷劫。 与灵师突破不同,精神师每一次的渡劫,都宛如踏入鬼门关。 此次天雷劫,轻歌需要承受十二道雷霆之力的攻击,一道比一道强悍可怖。 哪怕坚挺了前面十一次雷霆之力,在十二道攻击时没有稳住精神力,便是失败。 正因为如此,柳烟儿等人才会拿出命去拼。 渡劫的过程已是凶险万分,若还被人叨扰,岂不是有死无生? 此时,已是第五道天雷劫。 所有人都以为,轻歌坚持不下去,她的战友们坚持不下去。 已到傍晚。 残阳如血,暗红的天,像是无穷的火光吞噬了云层,倒映折射出绮丽之景。 夜惊风、帝云归、龙释天三人伤痕累累,身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 夜倾城的双手,弹到血肉模糊,依旧没有停下弹奏的动作。 柳烟儿站在擂台,被十几个火云士兵用长枪贯穿身体,钉在擂台上。 方圆十里的冰霜,渐渐解冻。 柳烟儿大叫一声,寒霜冻裂长枪,冰雪风暴席卷而出,犹若秋风卷落叶般。 柳烟儿遍体鳞伤,满下巴都是鲜红粘稠的血液。 她再次爬上擂台,誓死守在这里。 若她倒下,轻歌何人守护? 若她倒下,轻歌如何求生? 宗府大护法站不住了,“废物,真是一群废物,对付一群蝼蚁也这么麻烦吗?” 王轻鸿皱眉,“这些人的命就跟臭石头一样硬。” “让大护法去动手!”南雪落道。 王轻鸿讶异诧然,灵魂传音:“南阁下,大护法是什么人,跟他们动手,会脏了大护法的手。南阁下莫急,稍等片刻便能攻破重围,直取夜轻歌的狗头。” “让你去就去,别废话。”南雪落语气森冷,明显的不耐烦。 王轻鸿吓得瑟瑟发抖,当即要对大护法开口,便见下一刻,雷霆声滚滚而起。 王轻鸿抬头看向被雷霆撕扯出虚空的天穹,诧异不已。 此次的雷声,与之前的渡劫雷声有很大的不同,好似膨胀了数十倍,其中仿若蕴藏着排山倒海气势万钧的力量。 “这是……”王轻鸿低声喃喃。此等景色,闻所未闻。 “呵——不必去说了——”南雪落突地轻嗤一声。 “南阁下,这是……” 南雪落语气慵懒,说:“精神师渡天雷劫,会出现一些意外,其中一种罕见的意外,名为天雷引。天雷引便意味着,天雷酝酿的时间会越来越久,剩下的所有天雷攻击全都汇聚在一起,一次性攻下来。此番渡劫,虽然接下来只需承受一次攻击,可那一次攻击足以叫人三魂六魄全都粉碎。至今为止,哪怕是万年前的那个狂人,也承受不住天雷引,一个夜轻歌,又有怎样的能耐呢?” 若说之前南雪落不敢轻敌,非要夜轻歌有死无生,可在看见天雷引后,南雪落彻底松了口气。 看吧,连上天都在助她。 天雷引一出,夜轻歌必死无疑,凤栖也会与之一同魂葬雷霆之下,她又何苦暗自懊恼? 待找到丹石,从今往后,世上凤栖唯她一人而已。 “天雷引!”燕留芳错愕。 只有最强悍的精神师,才能在渡劫之时召唤出天雷引。 可从未有人,在出现天雷引后能渡劫成功。 天雷引的出现,叫所有人为之一惊。 “怎么会这样……”柳烟儿面色煞白。 夜倾城紧咬着下嘴唇。 夜惊风满面痛苦。 帝云归和龙释天停下来望着雷声大作的方向,因此被火云士兵刺了几剑。 几乎在下一刻,所有人是不约而同的继续战斗。 哪怕有死无生又如何。 那也要拼到最后,等着她来创造奇迹! 柳烟儿极力睁大双眼,“苍天,你是要玩死她吗!”天雷引,那可是天雷引啊。 两行泪滑下,滑过脸颊的血痕。 柳烟儿泪流满面的笑着。 她回头温柔的望着轻歌。 我的姑娘啊。 不要怕。 哪怕天要你亡,那我陪你一起亡命东洲! 在火云战士们冲向擂台时,柳烟儿怒吼一声,散发出寒霜狂风,拿着残月刀拼过去。 此战,不休。 此情,不悔。 第2310章 魏伯 天雷引还在继续引导,根据诸神天域万年史记载,过去的万年里,在渡劫之时出现天雷引的精神师并不多。 天雷引逐渐凝聚的过程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极有可能几个瞬息,也可能是数日。 轻歌犹若老僧入定般盘腿坐在擂台,安心渡劫,并未被东洲蜀南上的厮杀纷乱所叨扰。 渡天雷之劫,需要凝神静气,得高度集中精神,否则稍有疏忽,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之下场。 一袭蓝裙的她,在偌大的东洲,似一朵纷然的花儿,已开出了极致的美丽。 其他人浴血奋战之时,阿莲皱起眉头,似是不解,“拼命,值得吗?” 她不懂,这些人,为何要为了一个夜轻歌去拼命。 阿莲闷哼一声,迈动双腿走向轻歌。 而今情况情急,天雷引一旦落下,夜轻歌必死无疑。故此,她要在夜轻歌临死之前,把她想要的东西取走。 阿莲走至轻歌面前,右手成爪,正要朝轻歌的天灵盖拍下去,一直静静守护的魏伯眼放凶光,蓦地上前,迅速抓住阿莲的手腕,“阿莲姑娘,落井下石,岂是君子之道?” 阿莲挑眉,猖獗一笑,轻声放肆:“我像君子吗?呵……老匹夫,莫瞎了你的狗眼,休得拦我取宝之路。” 魏伯慈眉善目,笑着摇头,“老朽不会让你动她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 阿莲说完,当即释放出丹田、真元内的所有力量,欲要粉碎魏伯。 魏伯轻轻松松,抓着阿莲手腕的枯老之手,有着四两拨千斤,化腐朽为神奇般的力量,轻轻一推,看似棉花白云四起之风毫无力量,却是轻轻松松把全身戒备的阿莲击退。 阿莲后退数十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魏伯。 魏伯既有这种力量,区区宗府不在话下才对! 魏伯蕴藏在体内的实力深不可测,便是她对上,仅仅只有三分胜算而已。 魏伯笑容可掬,“她是我王的夫人,阿莲姑娘莫要触之逆鳞了。” 阿莲眯起双眸,往前走了几步,一双深灰色直径极小的瞳仁微微缩起,“魏伯既有如此本事,又为何袖手旁观,看他们奋力厮杀?” 魏伯退回轻歌身后,霜眉雪发,身上的衣裳有些陈旧,他气定神闲,眼观鼻鼻观心,如一定青松扎根于擂台。 “老朽的职责是保护夫人,旁人生死,与老朽无关。” 莫说火云军了,便是宗府第一军队黑铁军前来东洲,也抵不过他。 但—— 魏伯眸底闪烁莫名的光泽,一声无奈的轻叹在心底化开。 他并非诸神天域人,因有九界律法在,妖域之人的他,若与军队这样的势力对上,在战斗之时,会显露出自己身上的妖魔之气,一旦引来九界守护者,他——必死无疑。 所以,他在诸神天域的这段时日,他保护夜轻歌的这条路,他的力量只能动用一次,在真正的生死关头。 只因一旦出手,他便再也不能守护。 姬王在几十年前,被寻无泪等人追杀逃难。 几十年后,姬王回到妖域,第一件事并非复仇重回妖王之位,而是找到实力最强的他,让他留在诸神天域。 魏伯始终想不通,有他在,姬月能够更好的复仇,为何不要他。 后来,姬月千辛万苦来到诸神天域创建夜神宫时,魏伯才恍然大悟。 原来—— 如此—— 他忠心耿耿效力于妖王。 而姬月不要妖王之位,更不要权势滔天和无尽力量,只要那个女人好。 他一直在等,能够见到夜轻歌的那一刻,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姬王敞开心,爱上一个人族女子,甚至把他留在了诸神天域。 他是姬月的底牌,姬月把他送给了轻歌。 姬月最后一次见他,那个晚上,把魏伯叫到了屋内单独谈话。 他说:“魏叔,我要去做一件事,兴许,此去便回不来了。若是如此,她会来夜神宫,请你竭尽全力保护她。” 一向高高在上拒人千里孤傲的王,虔诚的跪在魏伯面前。 魏伯心中原有芥蒂,认为姬月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做法过于荒唐,可那一跪,叫魏伯热泪纵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中姬王心中所爱。 魏伯淡漠的看着夜惊风、龙释天等人浴血战场。 他们,已经坚持不住了。 夜惊风便是满身伤痕,依旧不肯倒下。 反观帝云归与龙释天,二人过于年轻,实力、意志到底要差上一截。 魏伯曾经不懂,夜轻歌为何要把龙释天、帝云归二人叫来东洲。 如今终于明白,从无到有,打下东洲乃至于五洲江山,指日可待。 凭着年少气盛,凭着一路扶持。 至少,这些人,虽年少,却有勇气对抗隶属神域的宗府! 这份胆量,多少人不可及。 他们本有大好的锦绣前程,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全部抛弃,来到东洲,在如此险境下陪伴轻歌。 可惜—— 他的那次力量,只能留在夜轻歌身上。 便是说,这些人全都阵亡,当宗府的攻击真正落在轻歌身上,魏伯才会动手。 阿莲挑起眉头,倒是没有动手的打算,她坐在擂台上,宛若看着风景。 鲜血挥洒于长空,勾勒出好一副血腥美丽的画。 奴七抿着唇,失落的低下头。 “呆子,你在难过什么?”阿莲手肘撑在奴七肩上。 奴七抬起眼眸,难受之情溢于面目,“日后,我还有饭吃吗?” 阿莲:“……”蠢货就是蠢货,尽担心些吃饭的问题。 魏伯看了看天,随即低头复杂的望着轻歌。 天雷引啊,能熬过去吗…… 大概是不可能吧。 姬王,老朽也有无能为力之时啊。 雷声大作。 轰隆隆,气势万钧。 在宗府火云军队的全军出击打压之下,数千人,本以为攻下一方擂台是极其容易之事。 怎知被那几人绊住了脚。 他们,坚持了整整三日,终于,在第三日黎明破晓之时,无力地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难以想象,强悍的火云军队,竟死伤诸多,用了数日,才攻下他们的重围。 第2311章 一个都别想走! 火云军队之统领,火凛战士面若苍山目似闪雷凭着恶狠狠的蛮力拽着柳烟儿头发,将其高高提起,复又重重丢在地上。 火凛战士丢出柳烟儿后一步踏上擂台,突地,一道尖锐刺耳的叫声犹若利刃划破这破晓的时刻。 火凛战士的目光锁定犹若老僧坐定的轻歌,高呼:“夜轻歌,你可知罪!”随其嗓音如洪钟敲响,天穹一道惊雷伴着浓烈电光炸开,所有人的耳膜震荡似要裂开,便连灵魂都陷入了诚惶诚恐的惧怕忐忑之中。 啊! 地牢深处,传来叫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便见下一刻,固若金汤的地牢,出现无数裂缝,再沿着这些裂缝炸裂碎为齑粉。 红纱裹着她的身体,她那双美眸覆着红纱,红唇点绛,三千青丝紊乱垂下披散。 她赤着双足,手握长枪,踩着蜀南修炼者的一颗颗人头,掠至擂台之上。 凌空翻越,身轻如燕,随即稳稳落在擂台上,于火凛战士前方。 尤儿手中的长枪,指着火凛战士。 “你们——该死!”尤儿愤怒。 “尤儿,下来!”王轻鸿喝道,这么好的精灵血脉,若燕留芳不识明珠,不如由他收了。 尤儿侧眸瞪视王轻鸿,“滚!”言简意赅一个字,表明决心。 王轻鸿怔愣住,“她这是……”被王府操控的傀儡,怎能脱离王府的掌控? 怎么会这样! “不听话的狗何须留着,杀了便是。”南雪落淡淡的道。 在得知天雷引后,南雪落那颗忌惮的心,终于安定。 天雷引一出,连万年前的尊者都要闻风丧胆,她便不信,小小的人族修炼者,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区区夜轻歌,有那能耐从天雷引中逃出生天。 有了这个笃定的想法后,南雪落反而淡然。 倒不如,慢慢欣赏这群蝼蚁垂死挣扎时的绝望姿态。 南雪落发出诡异不屑的轻笑声。 “尤儿……”血泊之中的柳烟儿,四肢颇为痉挛,看见尤儿的身影,柳烟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尤儿瞬息与火凛战士颤抖上,她到底不是火凛战士的对手。 火凛战士能够成为火云军队的统领,自然非同凡响,实力不虚于人。 尤儿能做的,就是拿命去拖延时间。 火凛战士彻底被尤儿激怒,倒也不在乎轻歌那边了,毕竟天雷引一出,夜轻歌就是个死人了。 包括蜀南所有修炼者在内,不知尤儿等人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为了一个死人,拿命去拼,值得吗? 天上雷云密集,响声震耳发聩。 雷声发出的频率急骤如暴雨。 火凛战士裹着金丝染上鲜血的战靴,脚掌狠狠踹在尤儿的胸膛,尤儿身子倒飞出去。 她的身体无法再动,身下逐渐汇聚出血泊。 “今日,阻碍宗府军队执法的人,全都,斩头!”宗府大护法忽然道。 都知道夜轻歌要死了,大护法也不例外,所以,大护法要把轻歌身边的所有羽翼,全部砍断。 大护法看着轻歌摇摇头,叹息,“倒是个好苗子,也的确有些本事能耐,可惜好景啊,始终不该长,这天才啊,就要死得快才对得起天才之名,这不,都要死了。义薄云天年少轻狂,始终抵不过命的重要,看看吧,果真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 得到命令,火凛战士走向尤儿,其他火云士兵,手持兵器,走向柳烟儿等人。 夜惊风身上数道伤口深可见骨,浑身都是鲜血,剑都拿不起来了。 热泪蓄在眼眶,夜惊风痛苦的嗷叫。 他终是……无能的父亲啊。 顾熔柞脸上的笑意狰狞,从今往后,东洲便是他的了。 江淮山看着轻歌,闭上了眼睛。 他真是糊涂了,竟去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有逆天之力。 轰! 雷声,汇聚完毕。 一道天雷,暗青色的闪电光柱,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而下,直砸于轻歌的天灵盖。 强悍的雷电之力在轻歌体内横冲直撞。 整座擂台都塌了,尘烟滚滚。 数万视线,皆汇聚于此。 震撼,太震撼了。 原来这就是天雷引所散发而出的力量。 叫人感到害怕。 在这样的力量之下,莫说凡人之躯,便是天地山河都要崩断。 震撼过后,火云军队已走至柳烟儿等人面前,全都高举起砍刀长剑,欲要斩断他们的脖颈。 魏伯站在尘烟内,颇有些灰头土脸的,他能力再好,也无法与天雷引对抗。 夫人死在天雷引中,姬王会怪罪于他吗? 魏伯眉头纠结,甚是懊恼。 “夜轻歌死了,死了!”顾熔柞大喊。 夜惊风等人,万念俱灰,闭上眼睛。 那个人死了,他们,活着又如何? 他们不再挣扎,任由火云战士们,砍断他们的脑袋。 在闪着凛冽寒光的锐利兵器落下之际,一道道雷声炸开,暗青色的闪电游走兵器之上。 十来把兵器,包括火凛战士手中的上等兵器,皆在顷刻之间化为须有,碎裂为齑粉。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所有人为之一惊。 但见无数目光的注视之下,滚滚尘烟之中,化作废墟的擂台之内,一道蓝色身影,可谓冰清玉洁,犹若谪仙降临。 她手掌雷电之力,脚踏冰霜山河。 她该是温婉如莲,淡雅似兰的气质,可狂风在为她咆哮呼啸,那张脸上铺着冷酷的神情。 像是丛林里冷血的野兽,站在九霄审判众生的神! 难以置信! 她! 活下来了! 便在此刻,所有视死如归不愿再活的人,全都睁大眼,望着她。 惊愣之余,喜极而泣。 若非力气不足,他们恨不得去拥抱她。 “美人……师父……”尤儿气若游丝。 尤儿跟前,火凛战士愣住,神情恍惚,宛若做了一场匪夷所思的梦。 轻歌把尤儿抱起来,轻抚尤儿的脸,拭去尤儿眼尾脸颊淌落而下的泪,“为师没死,哭什么?” 听到轻歌的声音,尤儿的眼泪好似不要钱般,源源不断,泪流不止。 尤儿把脸埋在轻歌的颈窝,哭的双肩抽动。 轻歌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释放而出,覆盖方圆十里!治愈尤儿、柳烟儿所有人! 轻歌看着满地的残局,看着她的人遍体鳞伤,半死不活,忽然,她勾起如花笑靥。 “宗府之人,既来我东洲,今日,便一个都别想走!”她残虐的道,嗓音若雷。 第2312章 一声明王谁敢应? 便连魏伯都认为,可怖的天雷引下,夜轻歌无法生还。 此刻的东洲蜀南,有数万之人,甚至没有一个人,认为轻歌可以死里逃生。 天雷引的出现,便可以说是,天要你亡,你敢不亡? 谁能想到,废墟尘烟之中,她傲然而立,身直如青松,命硬堪与天齐。 一双眼眸凛冽似寒冬之风,目光所及,呼啸而过。 她怀抱着尤儿,身材高挑,亦正亦邪,三分浩然如虹,三分冷漠彻骨,四分的邪佞嗜血。 较之以往的红衣白发,一身傲骨,如今的她,素净蓝裙之下,却是张扬极了的狂妄。 轻歌看了眼尤儿身上的伤口,可谓触目惊心,轻歌略微咬牙,抬头之时雷霆炸响狂风骤起。 “火凛,还不快把夜轻歌罪女拿下!”大护法见火凛战士因震惊错愕而怔愣于原地,不由大声怒喊。 火凛战士闻言,当即清醒,从空间宝物中拿出新的兵器。 手握寒光闪烁的长剑,火凛战士缠上轻歌,怒而一战,雷霆声喝道:“夜轻歌,速速认罪,宗府兴许饶你一命!” 轻歌似是没有看到火凛战士的怒气杀意,她动作缓慢轻柔渐渐蹲下身子,将尤儿轻放于擂台。 尤儿眼上的红纱早已崩断粉碎,轻歌撕下一块裙布,盖在尤儿的眼眸。 她轻声温柔说:“尤儿,乖乖等着。” 火凛战士攻势如火,急骤过来,在踏步往前狂奔时,火凛战士加重攻势,速度愈发的快,恨不得下一刻就将轻歌一分为二,血溅当场。 “轻歌——”柳烟儿甚是担忧,轻声唤道。 轻歌背对着火凛战士,在火凛战士的攻势距离她之脊背仅仅咫尺的距离时,轻歌一双寒眸雷光闪烁,与此同时好似有惊雷响彻九霄,在场诸人的灵魂也随之恐惧一颤。 轻歌转身的刹那,掌中酝酿汇聚的雷电,吞噬了火凛战士手中的剑。 她扣住火凛战士的手腕,火凛战士动弹不得,但见雷电之力从轻歌的身体,蔓延至火凛战士的手臂。 火凛战士整条手臂的衣物皆被雷电烧为黑焦,他疼的才叫出声之际,轻歌脚步往前,纤细有力的五指瞬间扣住火凛战士的脖颈,一个用力便轻而易举把堂堂火云军威仪八方的统领给提起。 咔嚓! 轻歌手下用力,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火凛战士脖颈耷拉着,生机抽离,死不瞑目的瞪大眼。 轻歌将她丢出擂台,歪着脑袋,戏谑的望着一众人。 轻歌赫然伸出右手,刹那,明王刀回到手中。 握紧明王刀,轻歌一步一步往前走。 数千火云战士将她包围,她却如过无人之地。 她走一步,他们后退一步。 “只剩下她一人,你们害怕什么,都给我上,拿下夜轻歌人头者,直接升位至火云军统领!” 大护法见他引以为傲的火云军队,数千战士竟被一个女流之辈所威慑,哪怕他也震惊于她的气势,却是怒的胸膛此起彼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亘古不变之真谛。 听到大护法所说的悬赏,那些深陷进恐惧的士兵们,刹那便有勇气拿着兵器冲向轻歌,红着双眼狂奔,杀意填满心肺,贪婪让他们忘记了生死,他们要砍断夜轻歌的头颅,去宗府拿悬赏,一举成为军队的最高统领。 数千士兵,蜂拥往前。 刀光剑影,唯有喊杀声不休。 轻歌手握染血砍刀,一声明王谁敢应? 她脚踏长风,寒霜冰封无数里,明王刀当头劈下,十几颗人头落地。 狂风不止,如泣如诉,似是为她唱响的战歌。 雷声滚滚,震撼天地,仿佛祝她无冕之王权定东洲。 …… 鲜血四溅,裙摆飞扬,一袭蓝裙眨眼间就被鲜红粘稠的血液染红。 她的白发,脸颊,都是血液。 “公子,这夜轻歌,只怕是坚持不住了。”燕府医师凑在燕留芳旁侧,轻声说:“能安然渡过天雷劫的修炼者,真是前所未有,可惜要死在宗府手里。火云军队虽不如黑铁军,但一整支军队的力量,夜轻歌是无法媲美的。” 医师望着厮杀纷争里的铿锵之花,无奈的摇头叹息着。 这么好的苗子,可惜了啊。 啊啊啊—— 王轻鸿被精神世界传来的尖叫声刺的头昏眼花,疼的不得了,却还不敢说南雪落的不是。 “南阁下……”王轻鸿一时之间,异常震惊,“那女人,是个疯子吗?” “天雷引!天雷引天雷引!啊啊啊!”南雪落状若癫狂,不停尖叫。 南雪落瘫倒在地上,双手扣着大腿,直到把大腿扣住斑斑血迹。 良久,南雪落轻蔑的笑着,“凤栖啊凤栖,你可真是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寄宿者,连天雷引都奈何不了她。” “王轻鸿,今日必须斩杀夜轻歌!”南雪落怒道:“否则他日后患无穷,这样硬的贱命,必须弄死了!” “是……” 数千人,手握兵器,脚踏血泊。 轻歌一夫当关,站在最前方。 浑身都是鲜血。 突然,她笑了。 她高高举起手,明王刀指向天穹。 “天雷之力,无穷无尽,诸天神佛,随我一战!” 便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体内还非常混乱雷电之力,冲出她的身体,汇聚于明王刀。 明王刀周身电闪雷鸣,恐怖不已,最终天雷声起,一道电光冲出明王刀刃,直追云霄,被虚空吞噬。 吞噬掉天雷电光的虚空,如同一块巨布裹着雷电,当力量达到一个沸腾的点时,数千道天雷光刃俯冲下来。 雷电光刃,劈砍在数千火云战士身上。 转瞬,蜀南狂欢之地,成了一个屠戮场。 那些人的砍刀锐器还没有砍在轻歌身上,就已被雷劈死。 嗤—— 嗤嗤—— 明王刀表面还有一些电丝在剧烈闪烁之时发出轻微的声音。 轻歌把明王刀放下,挑起眉头,妖孽的脸上浮现深不可测的笑意。 “这……”燕留芳瞳眸紧缩,随即与身旁的医师解释道:“每个精神师在渡天雷劫后,体内还会有残余的雷电之力,寻常精神师也就罢了,普通天雷劫不足惧,可若是天雷引之劫,渡劫过后,若没有及时把体内的雷电之力清除干净,会被雷电反噬。她……竟借天雷之力,对战火云军。 可怕,太可怕了。” 第2313章 我本无罪 燕留芳望着轻歌,心内一阵后怕。 所幸,他没有落井下石狠夺血脉。 否则只怕,现在他也要被雷给劈死了。 魏伯站在轻歌不远处,他看着女子纤长消瘦的身影,明明如弱柳一样在风中摇摇欲坠,可偏生天地碾不碎她。 此一刻,魏伯油然起敬,心底里的一丝不耐也烟消云散了。 这样的女子,值得姬王拿命去对待。 “夜轻歌!你竟敢屠杀火云军,你是要谋逆神域不成?”大护法怒声喝道。 “大护法急什么,这不,已经到你了。”轻歌说话之时声音魅惑,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大护法,猜猜看,哪一道天雷会劈死你?” 大护法突然惊恐抬头望天,天雷还在继续,雷电之力的纠缠并未停止。 大护法紧缩双瞳,后退了数步,双目如雷,指着夜轻歌吼道:“吾乃宗府大护法,你敢杀我不成?” “大护法,一路好走,黄泉路上冷,孤魂野鬼多,大护法可要小心啊!” 轻歌说完,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 她继而以明王刀引雷,雷声轰然劈砍而下,直冲大护法而去。 大护法两侧眼角似已龟裂,此刻的无能为力和恐惧,让他跌坐在了地上。 王轻鸿便在大护法身旁,他拼了命的逃跑。 雷电,直劈下来。 “啊,不要,我不要死啊,救我,阁下救我啊。”王轻鸿吓得狼狈失声痛喊。 南雪落满脸的阴霾,“天雷引之雷电力,我救不了!” 王轻鸿似于天雷,她南雪落寄宿在王轻鸿内自然也苟活不了。 南雪落定会拼尽一切去救王轻鸿,如今连南雪落都说这种丧气的话,王轻鸿的绝望可想而知。 轻歌冷漠的望着他们。 蜀南场地上的数万修炼者,目瞪口呆。 场面乾坤扭转,火云军队全军覆没,宗法大护法和王府公子王轻鸿二人在天雷之下狼狈逃生。 众人看着轻歌那张绝色妖艳的脸,只觉得有些玄乎,仿若活在梦里。 便在雷电之力劈于王轻鸿、宗府大护法二人身上千钧一发时,一股荒芜威严的力量从天而降,施施然就已化解了天雷引的威力。 虚空被一只氤氲着金光而神圣的手轻微推走,那只手,像是浩瀚乾坤般吸收掉了所有雷电之力。 故此,雷电之力只碰到了宗府大护法和王轻鸿的皮毛,身体表面的一些外伤,衍生出了看似可怕的血迹。 那个人—— 轻歌抬头望向长空。 遥远的长空,东侧骄阳冉冉升起,层云浮动,黎明破晓。 整个东洲大地,都被淡微的金光笼罩覆盖。 在那片长空之中,轻歌看到一个背影,骄阳之光笼罩着他的四周,只能看清他仿佛坐在椅上。 那是,神域,神主! 无数人,不约而同单膝跪地。 “拜见神主大人。” 他,是诸神天域最强的存在。 故此,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顷刻之间轻轻松松解决掉天雷引。 轻歌眼眶微泛红,差一点,只差一点,宗府大护法和王轻鸿的命便都没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无边无际的人,泱泱人头汇成河流,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唯有轻歌,站立笔直。 她的确有傲骨,可她不是自找麻烦之人,在天域规矩神主威严之下,她该跪下。 可不知,为何,她始终不肯跪下。 她的双腿好似不受她的控制,心脏跳动的很快,那里有一个声音,阻止了她。 她是拥有这颗心脏的人,区区神主,也配叫她跪拜臣服? 莫名的,轻歌脑子里闪过这个荒唐大胆的想法。 轻歌把手,放在了左胸膛,那朵花儿被她鲜血滋养的,开得可真好啊。 “看见神主,还不下跪?”伤痕累累的大护法,瞪着轻歌,怒吼。 无数目光,落于轻歌身上。 轻歌神情恍惚,蓝裙轻舞。 神主的背影,传来莫测难寻的一声笑。 “不必。”神主说。 宗府大护法把脸埋在地上,皱紧了眉头,忽的,大护法如炸毛的野狗,声声句句斥责夜轻歌,“请神主为我主持公道啊。”大护法满脸泪水,望着满地的残肢断骸,痛心疾首:“我在宗府,收到东洲来信,有人举报夜轻歌在夜神宫,窝藏宗府数百通缉犯,特带火云军将罪女夜轻歌缉拿回宗府,怎知这罪女歹毒心肠,借天雷之力,残杀火云军队,神主,此等祸害,焉能存活于世?她是东洲之祸,是天域之害虫啊。” “夜轻歌,你可知罪?”神主的声音很轻很淡,但是无形之中传出的威严叫所有人都不敢贸然起身,唯有膜拜臣服。 唯独轻歌傲然直立,望了眼大护法,不屑的笑:“我本无罪,谈何知罪?” 轻歌转头望向大护法,眼神犀利锋锐,“敢问大护法,以宗府之能,定然知道举报我的人是谁,请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否则便是无中生有。” “举报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犯下滔天罪错。”大护法义正言辞喝道。 “滔天罪错?你身为宗府大护法,明知我在渡天雷劫,却在完全没有查证的情况下,趁我渡劫,欲打断我,让我丧身于渡劫,宗府隶属九界,掌管天域律法,怎知宗府大护法是个如此阴险狡诈之人。大护法,这些人究竟是不是我夜神宫人,谁有证据证明?若大护法不把举报之人说出来,这一切便是大护法设计阴谋陷害于我,请神主明察!”轻歌朝着神主背影拱起双拳,言之凿凿,振振有词。 论起嘴上功夫,颠倒那是非黑白,大护法不得不甘拜下风。 “伶牙俐齿!” “呵,所谓举报之信,便是这一封信……”轻歌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一封信。 那信纸在东洲,是顾熔柞专用的纸张。 顾熔柞素日倒也爱好临摹,所有纸张,皆为上等,他手中有个能人,特地打造此番纸张,名为兰宣纸。 最为关键的是,信封之上,还有着顾熔柞的印章,大红颜彩叫人挪不开眼。 东洲大多数都是些做过错事的人,流落东洲。 而顾熔柞以兄弟之情大度高义闻名,故此有许许多多修炼者闻声而来,拜在蜀南。 若这份举报之信由顾熔柞所写,顾熔柞将再也得不到东洲修炼者的心。 顾熔柞望着轻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上次有这种预感,还是姬寻欢创建夜神宫之时。 这个女人,怎会有他的兰宣纸?兰宣纸一直被他的心腹保管,印章也是贴身放着。 “夜轻歌,你竟敢偷我的兰宣纸和印章!”顾熔柞怒道。 举报之事,绝对不能曝光于世,否则他辛辛苦苦十几年营造的情怀,便前功尽弃了,日后还如何称霸东洲? 第2314章 陈情 轻歌挑眉,抬眸一笑,道:“东洲修炼者皆知,顾君素来爱好练字,容大师亲自打造的兰宣纸和浓墨笔,顾君非常珍惜,寻常人都碰不得,更莫说顾君印章了,既为顾君贴身之物,又怎能被我盗窃?” 轻歌把手中的信打开,洋洋洒洒几行字,龙飞凤舞透霸气,此乃顾熔柞字迹。 便连顾熔柞看到这封信,都目瞪口呆。然而他从未写过什么举报信。 轻歌太息一声,道:“世人皆知,顾君对待那些被宗府通缉的修炼者们,犹如亲兄弟一般,又怎会亲手写下这封信呢?” “夜轻歌,休得强词夺理,即便如此又如何,依旧洗脱不了你的罪名。”大护法目光如火瞪视过去,咬牙切齿的狠劲儿,语气都是极重的。 轻歌站而挺直腰背,居高临下睥睨着大护法,唇角勾着戏谑讥诮的笑,“大护法在急什么?莫不是在心虚?” “魏伯,把东西呈上来。”轻歌道。 “是。”魏伯从空间袋中取出一个偌大的黑色布袋,轻歌接过布袋后将布袋打开,翻转过来,开口朝下,一地的金银财宝,还有几封信,信奉皆用兰宣纸包裹而成,上面还有顾熔柞的印章。 顾熔柞看见信,内心深处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尤其是在看到信奉之下的珍宝后,顾熔柞瞳眸紧缩,脑子里一片空白。 轻歌笑意盈盈,指着满地的宝物,:“山海石,熔铁钢,方天剑,流风扇……这些,世人皆知道,都是顾君所珍藏的宝物,素来爱惜的很呢。哦……还有这些信……”说至此,轻歌微微曲下身子将信一一打开,高举起,让诸人看的明白,“顾君盛情邀却我夜神宫诸人去蜀南,并拿出宝物诱惑,说蜀南之地,乃是他们真正的归宿。这些人,以王龙为首,全都不愿呆在夜神宫。此事,我亦有证据证明……” 轻歌看了眼魏伯,魏伯点头,拿出一张折叠泛黄的纸张,他把纸张打开,上面乃王龙等人的签名。 一行大字,尤为醒目。 从今往后,我等与夜神宫再无干系。 …… 在王龙等人闹事之前,轻歌就已吩咐魏伯做好这件事。 不仅如此,轻歌深知魏伯是姬月留给她的人,自然不简单,去蜀南偷个印章宣纸,岂非轻而易举之事? 她所要做的,不仅仅如此。 王龙等人一去蜀南就被抓起来,轻歌吩咐魏伯悄悄跟上,在王龙等人被割舌之时,寻到里面最聪明的人李三民,以移形换影之法,便也是所谓的障眼法,让蜀南那些侍卫以为李三民的舌头也被割了,其实未然。 “夜轻歌,全都是你一面之词,你休得诬陷于我!”顾熔柞猩红双目怒声大喊。 轻歌脚步微转,回头看去,看的却非顾熔柞,而是跪在地上诸人之中的李三民。 李三民见时机成熟,挪动着跪在地上的双腿往前,突然之间朝着神主的背影猛然磕三个响头,“神主,神主救我,救我啊……” 李三民的说话声,让顾熔柞震愕,睚眦欲裂,满是浓浓的震惊。 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的舌头都被割了才对,怎么还会有个漏网之鱼。 “你说……”苍穹之巅传来神主富有磁性的嗓音。 李三民面露恐慌,声泪俱下,好一派惟妙惟肖的神情,就连嗓音都是极致惊恐后沙哑,“我等来东洲,原来是想投靠顾熔柞,怎知见不到顾君之面,被姬宫主收留。后来东洲多事,姬宫主失踪,我等不信一介女流有何出息,又有顾俊君私下拿来奇珍异宝,说是留在蜀南更有出息。我等齐齐离开夜神宫,去蜀南找顾君。怎知顾君用药物让我们四肢发软,关押地牢,把我们的舌头拔掉。原来,顾君是要把我们送给宗府。若非当时我机智装出已被拔舌的模样,只怕如今也说不出话。神主,请救救我,救我啊……” “满口胡诌!”顾熔柞欲要冲向李三民,杀意四起,怎知天雷声响起,吓得顾熔柞够呛,身子也抖了抖。 “顾君是恼羞成怒了,故而要杀人灭口吗?” 轻歌面朝神主之背影,向着东边拱起双手,双眼凝视神主背影,朗声道:“请神主为我主持公道,宗府大护法并未查明真相,就要派火云军来杀我,我乃真是无辜,宗府大护法此举堪称荒唐,无所作为,岂非告诉整个天域,宗府亦无作为,若是如此,宗府还有何颜面拟下通缉榜、修炼榜,可还有权威缉拿天下十恶大盗?” 话至此,轻歌话锋一转,道:“可怜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非天公开眼,将火云军队诸人生生劈死……只怕如今我也没有命在神主面前言谈了。” 一众修炼者瞪大眼睛震惊错愕的望着轻歌,这胡搅蛮缠的水平,当真是叫人惊骇。 燕府医师跪在地上,不由轻笑出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夜姑娘比公子还要厉害。” 燕留芳淡漠的看了眼医师,医师当即缄默不再说话,跪拜在地瑟瑟发抖。 燕留芳转眸看了看轻歌,狭长阴柔的眼眸里倒映出一抹浅蓝色身影。 “天公开眼?夜轻歌,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分明就是你引雷劈死他们的!”大护法怒道。 轻歌浅笑,“我引雷?此天雷源自于蜀南之地的复田阵法,而开启复田阵法之人是王公子王轻鸿,若说引雷,那也是王公子蓄意引雷杀死火云军队,还不快把王公子缉拿进宗府雷牢?” 大护法瞪着轻歌,被堵得哑口无言,却又被气得面红耳赤。 王轻鸿身上伤口无数,那一道天雷因神主出现,虽未劈焦筋骨,却也有皮肉之灾,疼的他呲牙咧嘴。 而今见夜轻歌三言两语就把杀害宗府军队的罪名推给了自己,王轻鸿喉结滚动,猛然吞咽口水,额头撞地,“神主,此事与我无关,分明是夜轻歌自己引雷,却要诬陷于我!” “诬陷?你是说,便连上天都站在我这边,一同构陷于你了?”轻歌冷嗤,一番话问的王轻鸿语无伦次,瞪着眼睛说不出个所以来。 第2315章 那道光,叫做夜轻歌。 轻歌之言,实则暗嘲王轻鸿。 三寸不烂舌,胜百万师,千军马。 可将黑白颠倒,能绣出漂亮的花儿来。 宗府大护法脑海里灵光骤然一闪,他往前挪动几步,哀声道:“即便事实如此,可这也说明了,在此之前,王龙等人皆为夜神宫人,夜轻歌窝藏通缉者,该死!恳请神主明察。” 轻歌盈盈一笑,不起丝毫波澜,风轻云淡似闲庭信步般淡雅,“窝藏通缉者之人是宫主姬寻欢,与我何干呢?” “姬寻欢是你丈夫!”大护法怒声斥责。 “我与姬寻欢可有成亲?可有进姻府记录?并没有。我所带领的夜神宫,并无王龙等人。许久之前,我来死亡领域第三日之时,就已修书一封去往弓门,弓门门主楚长歌收到我的信,正在给我批准夜神宫之事。便是说,一旦批准成功,现在的夜神宫,才是我的势力,我才为宫主。而那封信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夜神宫人,除我之外,唯有七人。” 那封信写在轻歌参加霸王宴前,所以夜轻歌当时并未把夜倾城算进去。 夜倾城在霸王盛宴出现,并且此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轻歌颔首低头,虔诚道:“此事,神主可去寻门主楚长歌求证。” “嗯。” 神主应了一声,派人去找楚长歌求证。 许久,天穹传来楚长歌的声音,还有楚长歌花里胡哨的红裤衩,晃的刺眼。 他吊儿郎当如旱鸭走向神主,把轻歌的信还有宗府盖章奉上。 楚长歌笑眯眯,说:“大护法近来诸事繁忙,故此,新夜神宫成立之事,我直接找的宋长老批准,但旁人不知,上面是宋长老的亲笔信,底部还有时间,请神主过目。” 神域宋长老,两袖清风,专研圣人之道,他的亲笔信自然不会有假。 在天域,宗府立有规矩,新势力若要成立,必须得到宗府批准,否则宗府军队有权踏平势力之地。 神主一一看完,手掌拍向椅把。 楚长歌当即跪地,不仅如此,东洲蜀南数万人把头压得更低了。 “护法之位,你也不必坐了。身为宗府护法,滥用职权,去雷牢里思过半月吧。”神主道:“以王龙为首的通缉犯的,全部缉拿回宗府。” 被剜舌的王龙等人,忽然万分惊恐。 大护法瞪着眼睛,怒极,却知事已至此,他不能违抗神主的旨意。 神主金口玉言,既已定罪,哪怕他无罪,也得乖乖吃下这一口苦。 大护法眼神阴鸷的瞪向夜轻歌,却是心有余悸,毛骨悚然。 这个女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以身犯险,剑走偏锋,竟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果真老了,竟会犯下轻敌这种错误。 “且慢——” 女子清冽之声响起,无数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 神主愠怒:“你有何话要说。” 轻歌单手负于身后,浅笑轻说:“神主创建宗府,敲定天域律法之时,说过一句话,法内有情,乱世之律法,该酌情而定,世间之事,不是非黑即白,真相往往藏在不为人知之地,所以你希望宗府找到真相,而非冤枉好人。” “刘垂山,曾被后父虐待五年之久,甚至其母也死在后父手中,而当地当权者对此视而不见,只因其后父曾是宗府的军队士兵,刘垂山愤怒之下,杀后父,将其头颅祭在母亲坟前,被宗府缉拿,刘垂山万里逃亡,却成了通缉榜上的人。刘垂山虽犯错,可……他何罪之有?杀害母亲的凶手即在眼前,他的所作所为非但没有错,甚至极对。当人世公道不在,他便自己拿起这把名为公道的剑,为自己讨回公道,为母亲报仇,何错之有?” “李三民,家道中落,妹妹被南洲世家公子奸.淫,三日后,妹妹跳河自尽。李三民怒杀世家公子,何错之有?” “熊世凯,流放宁黄岛……” 轻歌并非看任何记载文字的书籍纸张复制般的读,而是目光直视神主背影,说的振振有词。 她一口气说下数百人的情有可原。 说完之后,她微微一笑,道:“剩下之人,皆为十恶不赦懒散无辜者,即便死在宗府,也是死有余辜。诸神天域几十亿的修炼者,并非人人荣华富贵,修炼顺畅,更多的人是不得志也不得已,活在泥潭里垂死挣扎,他们看似一条命,实则并不鲜活, 是一个个孤魂野鬼,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犯事之人何其之多,宗府人数有限,不可能每一次犯罪都彻底查清楚,但至少,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扼杀一个好人。其他人我不知,我所说的这些人,恳请神主酌情而定,网开一面。” 轻歌缓缓而谈,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她再度作揖拱手,却是单膝一跪。 这一跪,不知为何,叫诸多人热泪盈眶。 东洲大部分的人,都是无可奈何。 世道不公,人分三六九,阶级划分,资源残缺,若无天怜之机缘,又叫他们如何直上青云? 并非人人都有铮铮铁骨,便是一身傲骨,也要被世间厮杀打磨的毫无棱角。 “夜轻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些都是贱命,贱骨头,死不足惜!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护法瞪着眼睛指着轻歌怒骂。 轻歌单膝跪地,脊背挺直。 听到大护法的话,蜀南数万修炼者,以及被剜舌的那些人们,看着轻歌孤单的背影,陷入了无尽的懊悔。 他们,背弃了她,背弃了夜神宫。 “宗府若是查证属实,这些人,皆从通缉榜上消除!”良久,神主的话,响彻东洲。 无数修炼者,陷入狂欢这种。 这种狂欢,比盼想九月初八还要兴奋。 那是精神上的充实欢愉。 轻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也松了口气。 忽然,轻歌看到了地牢里黯淡的脸。 轻歌眸中惊雷闪过,“神主,东洲八君之一顾熔柞,十几年前就设下九月初八之宴,囚禁手无寸铁的少女们关押董老,待九月初八,送到东洲修炼者们的身下,因为此举,东洲女子少之又少,无数女子死在这一日,甚至把锦绣河水染红。顾熔柞此举,逆天而行,堪为畜生,我同为女子,谨为无辜的她们讨一个公道。” 刹那间,像是荒芜干涸的沙漠,开出了百花。 那些少女脸上的绝望,逐渐消失。 一双双原来灰败的眼,盛满了光。 那一缕光,名为希望。 不,那道光,叫做夜轻歌。 第2316章 杀了她!杀了她! 顾熔柞还处于慌乱之中,听到轻歌的话后,彻底惊慌失措。 一直以来,顾熔柞拉拢人心的手段无非两种,一是容纳天下修炼者,二是九月初八这一天。 如今,一日之间,夜轻歌就要从这两方面彻底击溃他? “神主,切莫听这丫头的片面之词,地牢里的那些姑娘,不过是来助兴罢了,没有其他意思。”顾熔柞紧张到手心冒汗,身体不断地颤抖。 天地间,寂静无比,顾熔柞的喘气声愈发的急促,比之顾熔柞的落魄狼狈匍匐于地,反观轻歌,淡雅自若,不见丝毫慌张。 神主的背影,犹如烈日炙热之光,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便在诸人以为神主要一直沉默之时,神主开口道:“宗府查明此事,自有安排。” 神主之声,宛若来自四面八方。 轻歌脸上终于扬起了笑,“神主英明神武,自是千军万代,生生不息。” “……” 神主的背影,渐渐被两侧金光晕染吞噬。 直到彻底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轻歌扬起脸,笑意愈发的浓郁。 这一件件事,算是处理好了。 大护法瞪着轻歌咬牙切齿,却知这丫头已成气候,不能随意乱动了。 轻歌回过身去,看见身受重创的柳烟儿等人,眼眶湿润,微微泛红。 她的雪灵珠之力只能治愈皮外之伤,并且护住心脉,而他们的伤势,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伤势最重的还属夜惊风,轻歌把夜惊风扶起,夜惊风疼的倒吸冷气,轻歌低头看去,夜惊风的右侧大腿有一道伤口撕裂开了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仅如此,有一把剑还贯穿了夜惊风的身体,距离心脏只有咫尺的距离而已,若再偏一寸之距,只怕夜惊风此刻已是一具尸体了。 轻歌眼眶猩红…… 这两个月来,她人在东洲,也与夜惊风相认,但她终日在夜神宫,哪怕是夜惊风找上门来也闭门不见。 有那么一点点隔阂。 一想到阎碧瞳二十年的痛苦,而夜惊风全然不知,夜轻歌便心生芥蒂。 尤其是那日在定山坡看见了阎碧瞳,她的身体软弱无力,患了病,为见她一面,拔山涩水而去。 如今,在看到夜惊风傻傻的笑时,心中那一份怨烟消云散。 夜惊风是她的父亲,是四星大陆传说中的战神,可她忘了,夜惊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他没有那么多心机城府,他忠心耿耿不曾害人,只求无愧于天地,面对阴险狡诈玩弄权术的空虚,他绝非对手。 “傻孩子,是爹无能,不能为你撑起一片天。”夜惊风艰难地抬起手,安慰似得轻拍轻歌的肩膀。 这一拍,又扯痛了身上伤口,便连呼吸都深了几分。 “爹……”轻歌哽咽。 这一声,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的疏离冷漠。 夜惊风笑了。 值了。 夜惊风的笑声越来越大,仿佛想告诉整个东洲,此刻的他有多么的高兴。 轻歌与魏伯、奴七,把躺在血泊里的夜倾城等人一一扶起。 轻歌紧眯起眼眸。 她要记住今日的血腥,要时时刻刻提升实力,若不强大,便是废物,若为废物,何谈保护?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顾熔柞被张、林二位君主扶起,顾熔柞剑指轻歌,怒喝:“九月初八,是东洲英雄心照不宣的日子,你竟敢毁了这一天,东洲兄弟们,我冒死为你们求来的日子,被她毁于一旦,恳求诸位,与我一战,拿下此等祸害人心的妖女,将她碎尸万段喂狼焚烧。” 东洲修炼者们,亦有不计其数的十恶不赦者,这些人,狼心狗肺,血都是冰冷无情的。 听到顾熔柞的怂恿之话,再想想往后没了九月初八,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随着顾熔柞振臂高呼,他们拿起兵器,极有默契的将轻歌围剿起来,高喊:“杀夜狗,祭初八!夜狗留大漠,东洲无安宁。” “杀了她!杀了她!将她焚尸东洲!” “杀了她!” “……” 现在的夜轻歌,身旁亲信全都无力再战。 而她也没法借天雷来劈死他们,所以,他们肆无忌惮,他们义愤填膺。 仿佛,轻歌成了万恶之源。 轻歌站在夜惊风等人的前方,锐利双眸仔细观察着他们,不漏过任何一人 。 轻歌挑起眉头,高举明王刀,“诸位都是颠沛流离亡命天涯之人,你们之中,有真正的豺狼虎豹妖魔鬼怪,亦有无可奈何走上东洲的普通修炼者,只要你们跟随我,我能为你们平冤昭雪,能把你们从通缉榜上剔名,甚至东洲亦能繁华,往后的东洲,男女修炼者皆有,你们可以成家立业,可以温馨,而非整日刀口喋血。与其九月初八一日狂欢,不如长相厮守过百年。诸位心如明镜,想必不用我再多言。” 随着这一番话下,渐渐的,便有人蜂拥而来。 这些人把轻歌团团围住,形成一个保护屏障。 当首一人如是道:“夜姑娘为我等着想,若要夜轻歌的性命,便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夜姑娘是诸神天域第一个敢在神主面前提出宗府不公之人,她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决不能让夜姑娘丧命东洲。” 数万修炼者,形成两拨, 一拨怒拔兵器欲血染轻歌。 一拨团结一致将轻歌守护。 轻歌侧眸,看了眼边沿之处。 她将一缕灵力穿引至血魔筋脉,那里面,有着妖王血脉。 蜀南而非荒漠,多有杂草,在狂欢场地的外围,杂草山丘诸多,地势复杂,还有群山围绕,算是个风水宝地。 没人发现,在那些杂草之中,山丘之外,峻岭之下,正逐渐汇聚着半妖、半魔。 足足三百半妖、半魔。 素日里单独行动的半妖,如今群体出动。 那等场面真是一场无可抵挡的视觉盛宴,叫人震撼,也叫人毛骨悚然。 半妖半魔皆如厉鬼,与生俱来的阴森之气,注定不能与人为伍。 但这是一股力量,曾有驯兽师,想要组件一支半妖大军,怎知身体被半妖们分裂。 这股力量,没人能够掌握,故此,人类想屠杀半妖,彻底灭绝他们! 第2317章 诸妖群魔 轻歌渡劫前之所以不动用这股力量,是因为若她专心渡劫,半妖们不受她的控制,会因血腥而兴奋,甚至连柳烟儿、夜惊风等人都杀。 如今她非常的清醒,有她操控,半妖们,绝对可以踏平蜀南。 轻歌迈动修长的双腿,往前走去。 那些将她层层围绕的修炼者们,皆感到莫名的恐惧,暗暗发抖,不由后退数步。 轻歌手握明王刀,刀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很长的沟壑,她便在沟壑内笑。 “愿衷心与我者,来此线内。”轻歌道。 众人看着地上的沟壑成线,皆是不明所以的看着轻歌。 林君主往前几步走至顾熔柞身旁,凑在顾熔柞耳边狐疑的说:“这丫头古怪的很,顾君,我们可要提防?” “她身边的羽翼全都折断了,就剩下那个老头,还有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傻子,提防什么?若无天雷相助,她便要死在火云军手中,如今没有了天雷助力,她必死无疑。”顾熔柞道。 林君主皱眉,“顾君,你这样堂而皇之杀了夜轻歌,九辞和邪王那边……” 顾熔柞眼眸爬满几缕血丝,睚眦欲裂透着歇斯底里的猩红和癫狂。 顾熔柞何等聪明之人,自然清楚这一次,他已经失去了大护法和王家的信任。 夜轻歌把他害得好惨啊。 在东洲,他的权威已经没了。 他别的都不要了,此刻,他只要夜轻歌的命。不仅仅是写了泄愤,更是要证明给大护法看,一切都是夜轻歌构陷而已。 如此,博得大护法的信任,他往后还有立足之地。 至于九辞那里…… 夜轻歌死在谁手,九辞便会去找谁,自不会与他过不去。 张君主看了眼林君主,不耐烦的道:“林君,你也太草木皆兵了吧,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而已,而且数月过去,映月楼还没有动静,显然九辞都不记得此事了。一个夜轻歌,杀便是杀了。有何不能杀的……” 张君主面朝顾熔柞,脸上堆满了笑,“顾君,要我说,这夜轻歌该杀,还得千刀万剐!” 顾熔柞阴鸷一笑。 此时,已有人心动摇,许许多多的人,冲向轻歌,走进沟壑内。 顾熔柞道:“我蜀南战士听命,杀夜轻歌于刀下者,送极品灵宝一件!” 闻言,人心沸腾,顾熔柞麾下的战士们,还有那些作恶多端的东洲修炼者,全都携杀意狂奔过去。 地牢里的少女们,手握着地牢铁柱,于两侧铁柱之间的缝隙中,探出一张脸,满眼的急切,忧心忡忡的望着轻歌。 轻歌看着如海上涛浪般的人群,唇角勾起了灿烂的笑,这笑意之下,是无尽的血腥肆虐! 帮着轻歌的修炼者们突然恐慌了,首先人数不对等,而且顾熔柞还有林、张二君相助,三个幻灵境高手汇聚一堂就已够呛,更别说还有这么多的蜀南战士和修炼者。 正在他们有些后悔想要打退堂鼓时,便闻女子清寒之声起—— “蜀南战士,诸修炼者,欲图不轨,以下犯上,按照东洲律法,该诛之,杀之!” 轻歌嫣然一笑,道:“东洲诸妖群魔,请为我,清东洲奸佞,诛东洲祸害!” 那群山落日圆,那长河孤烟起,那晚风过残阳,唯有她的笑,像是丛林深处的妖精,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美的惊艳,猛烈撞击人心,久久难忘。 “这夜轻歌是要做什么?”张君主万分不解。 林君主蹙眉,“夜轻歌一向诡异,我们不可轻敌。” “老林,你害怕个什么,现在夜轻歌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如今还在叫唤,不过是临死之人的挣扎罢了。”张君主耸耸肩,不屑狞笑,张君主面朝顾熔柞,脸颊的笑渐渐变得淫.邪,“顾君,那夜轻歌虽说有点贱骨头,但那张脸,那身段,可是诱人了,与其白白死了,倒不如让我快活快活……想到她是夜惊风的女儿,我这心啊,就更兴奋了。” 顾熔柞看了眼张郡主,眼底一抹火光绽放,“张兄哪里的话,张兄要快活,做兄弟的,我还能拦着不成?” 林君主心脏猛然一颤,蓦地转头看向顾熔柞, 欲言又止,不再说话,却是无比的心凉。 顾熔柞敢执意杀夜轻歌,只怕是料定了张君主的心思。 等蜀南战士们缉拿夜轻歌,届时,张君主图谋不轨定起邪心,将夜轻歌奸杀后快,九辞自会找张君主算账,而顾熔柞又重新得到了王家和宗府的信任。 顾熔柞看似恼羞成怒下做的决定,实则三思后行,深谋远虑,把一向以他马首是瞻的张君主都算计上了。 林君主看着顾熔柞的侧脸,头一次感到了此人的可怕。 张君主还在马大哈的笑着,“蜀南战士就是威猛啊,这东洲大地都要震颤三下,还有东洲兄弟们相助,这夜轻歌必要全军覆没,没想到还有一些白眼狼,蠢货,竟相信夜轻歌,这些人即便现在后悔了也没用,就该全部杀死。还诸妖群魔,夜轻歌此举,不过是想死的有尊严罢了。赶紧的,别浪费时间,我这裤腰带都要崩开了,姬寻欢的女人,是何等销魂滋味啊……” 张君主啧啧两声,还舔了舔唇。 张君主还在做着快活的美梦,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而来,张君主险些站不稳。 张君主满面惊诧,不仅仅是地动山摇,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阴森邪佞的气息,叫人寒毛都倒竖起来。 “顾君,这是……”张君主回头看去,但见数百半妖半魔,全都冲出来。 他们将修炼者和蜀南战士扑倒,虽仅有数百,却能够屠杀成千上万的战士。 他们一出现,就开始屠杀。 他们的手修长到可怕的程度,指头像利刃一样尖锐,可以撕裂人的肌肤皮肉。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方才还斗志昂扬的战士们,陷入了惊恐。 它们,面如死灰。 它们奋力一战,却抵不过半妖们。 十个瞬息,就已尸体遍地,结束一场战斗。 张君主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这些半妖们怎么会成群行动?” “不,它们这种有组织的行动,更像是听之命令,究竟是在听谁的命令?”萧日臣蹙眉,抿唇。 第2318章 以命之躯,铸以城墙 张君主闻言,认为荒唐可笑,“那群畜生,一身冷血,能听谁的命令?便是半妖与半妖之间,从未群体出现过,只因它们为了生存和食物,会互相残杀,这群畜生,都是没脑子的贱骨头,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萧日臣望了眼张君主,眸色微暗,眼底深处掠过嘲讽之色。 便在此时,但见成群结队将近数百的半妖、魔,全都不约而同且非常有秩序地往前走去。 它们跨过沟壑之线,残余的修炼者们纷纷后退,恐惧的望着这群半妖。 此刻,地牢里的姑娘们突破防制冲了出来,将轻歌保护。 其中一个少女有所不同,戴着蝴蝶形的面具遮于双眼,她站在轻歌面前,微抬下颌,冷睨着渐渐涌来的半妖们。 少女高声道:“保护夜姑娘!以命之躯,铸以城墙,铜墙铁壁,所来皆挡。” 轻歌挑起眉头,饶有兴味的望着眼前少女。 “夜姑娘,不要害怕。”少女回头看向轻歌。 “江灵儿?”轻歌浅笑。 少女一愣,面具背后的脸颊,刹那间就已惨白无血色。 江灵儿抿了抿唇,双手攥成拳头,脊背僵硬,四肢紧绷成一根随时崩断的弦。 轻歌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江灵儿的脑袋,那一个动作,登时便让江灵儿身体放松下来,诧异的望着轻歌。 “让开吧。”轻歌轻声说。 江灵儿蹙眉,眸光锋锐,“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死。”轻歌道。 江灵儿扭过头去,“不行。” 轻歌见江灵儿执意如此,便绕开少女们的肉体保护。 “顾君,林兄,你们说这夜轻歌胆子会不会太肥了一些?” 张君主叹息,“那可是半妖啊,半妖明显要杀了她,她还不逃,真是狂妄自大,只可惜,若她死在半妖手中,我便尝不到那快活滋味了,只希望能给夜轻歌留个全尸,如此我也能销魂一番了。” “顾君,夜轻歌死在半妖手里,九辞便不会找我等麻烦。”林君主道。 顾熔柞点了点头,笑:“天助本君,夜轻歌不得不死。” 看吧,连上天都站在他这边,要夜轻歌死无葬身。 萧日臣一面听着顾熔柞三君的话,一面仔细观察着不断往前走起的数百半妖们。 看着夜轻歌风轻云淡的姿态,萧日臣疑惑了,“半妖半魔之力,威猛无穷,闻者丧胆,夜轻歌并非毫无理智之人,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与半妖们对上,莫非,是另有他因?” 张君主翻翻白眼,“萧兄,不是我说,你那疑心病什么时候能治好,事成定局,而且半妖们这么明显。你且听我分析……” 张君主抬起手指向半妖,胡乱挥动,硬生生摆出那指点江山的豪迈之态来,“萧兄,半妖成群出动,而且目的明显,夜轻歌嚣张狂妄,十恶不赦,平日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定是有人操控半妖,来杀夜轻歌。如此,夜轻歌死在半妖们的手里,到时候九辞就算想要算账,也找不到背后之人,只能找上这些半妖。故此,半妖们成了出气筒。” 张君主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条条在理,说着说着,不由被自己的超强大脑所折服。 世人都说萧日臣是东洲之军师,八君之智囊,要他看,他自己也是个智囊担当嘛。 萧日臣听到张君主的分析,竟也觉得在理,毕竟夜轻歌树敌太多,若非九辞无故揭那杀手榜的悬赏,只怕夜轻歌早已被八方之敌斩杀于刀下。 旁侧,鼻青脸肿一身皮外伤的王轻鸿、大护法二人,看见半妖们冲向轻歌,二人满脸的狞笑。 大护法笑,“天要亡她啊……” “半妖出军,夜轻歌必死无疑。”王轻鸿得意的笑。 “不要掉以轻心。”南雪落道。 王轻鸿不以为然,“南阁下,你也太草木皆兵高看她夜轻歌了,三百半妖那是什么概念,他们要杀夜轻歌,夜轻歌没有天雷相助,如何逃生?这一次,夜轻歌肯定死!” 燕府医师看了眼燕留芳,又看向轻歌,太息一声,“这夜姑娘真是多灾多难啊,半妖手下,从无活口,夜姑娘不会是例外,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半妖。” 燕留芳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却是一瞬不瞬的望着轻歌的方向。 三百半妖,当真是冲她而去? 既是如此,夜轻歌为何轻描淡写? 燕留芳不解。 东洲蜀南之地,诸人心思各异,便说是各怀鬼胎都不为过。 数百半妖们,透着兴奋,迈动修长纤细可见骨的四肢朝轻歌狂奔而去。 轻歌绕过江灵儿等少女,缓步走向半妖,她面带微笑,眉目温柔。 她走至最前方,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要命了。 然—— 当半妖们距离她很近之时,想象中的杀戮血腥并未出现。 相反,那些让人感到可怕的半妖、半魔,竟在夜轻歌面前,齐齐跪拜下来。 像是忠心耿耿的臣子,朝拜它们的君王。 从骨子里衍生出的膜拜,是对她的景仰。 天地间,便连空气的流动好似都已凝滞了,风声也静止。 这等震撼场景,简直闻所未闻。 这世间当真有人,能够统御半妖这股力量? 可,为何偏偏是个才满二十岁的小丫头? 终于,他们恍然大悟。 萧日臣摇摇头,苦笑,“我终于知道,这丫头在东洲的立足之本是什么了,这,才是真正的夜神宫,是她所掌控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半妖啊?我定是在做梦……”张君主往后退了几步。 “夜轻歌这个人,诡异,太诡异了。”林君主面色难看至极,他乃顾熔柞一党,夜轻歌的茁壮于他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统领,半妖?”王轻鸿倒吸一口冷气。 “混账!我早便说了,不要低估夜轻歌,看吧,这就是你所低估的下场!” 南雪落怒喝一声,体内力量迸射出去,在王轻鸿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疼的王轻鸿在地上直打滚。 南雪落两眼凶狠。 这是她对王轻鸿轻敌的惩罚! 第2319章 天域第一女帝 宗府大护法震惊于半妖的臣服,并未理会王轻鸿的疼痛。 大护法的双眼,划过阴鸷的光束。 在大护法的视野尽头,那一抹蓝色身影可谓是风华绝代,艳杀东洲。 轻歌缓步往前走,轻揉了揉一个小半妖的脑袋,那半妖舒适地眯起双眸,小脑袋在轻歌手掌里蹭了蹭。 轻歌的眼神,愈发温柔。 这些被世人所恐惧厌恶的半妖、半魔们,都是没家的孩子。 它们生来不被妖、魔接受,更被人类唾弃。 世间各个位面,那么大的疆土,好似,没有它们的容身之地。 登时,其他半妖们往前拱着,似要在轻歌身上蹭蹭温暖。 如此奇景,纵观诸神天域《万年史》、《散修杂记》,从未有此记载。 以往的九月初八,是东洲男人们狂欢的日子。 而从此刻开始,九月初八,还有一个名字,乃是夜轻歌。 这一日,她为通缉榜上的通缉犯说话,这一日,她统御半妖斩杀东洲叛变者上万人,这一日,她揭露顾熔柞的真面目…… 便在这一日,她解救了万千少女。 “张兄、林兄、萧兄、南兄、江君,请你们与我联手,一同灭了这些半妖!”顾熔柞愤怒到几乎要丧失理智。 见诸君在犹豫,顾熔柞一鼓作气猩红了双眼的道:“诸位,三百半妖的确厉害,可我们都是幻灵境的高手,北灵境地邪王不在,朱雀、玄武二兽皆为残魂,没有真正的力量,诸位若与我联手灭半妖,从此东洲便是太平日。夜轻歌已与半妖同流合污,她还是个人吗?这样恶心之人,若为东洲之主,岂非是我东洲之笑话?” 顾熔柞说话之时非常的急促,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夜轻歌的命了。 他明白,对付夜轻歌这样的人,必须让其绝无生还的可能。 诸君对视一眼,还在犹豫。 “顾君,九辞那里……”南君主皱眉。 江淮山连忙道,“东洲不止三百半妖,夜轻歌若有此能力,只怕整个东洲的半妖都会为她掌控。这样,恐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只有三百半妖,所以我们要趁机弄死这个臭娘们。”张君主说。 正在诸君讨论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那人悬于半空,头戴斗篷,身着黑袍,全身上下严严实实,不见一丝缝隙。 他戴着黑色漆皮手套的双手,取出熠熠生辉金光灿烂的神旨。 “神主旨意临东洲,诸位,还不跪下?”方狱道。 顾熔柞一愣,皱眉。 大护法疑惑不解的看着方狱,神主是什么意思? 众人皆跪下后,方狱打开神旨,声线平稳,缓和道:“东洲夜君之女夜轻歌,文韬武略,才德兼备,开天下万物之先河,敢言人不敢言者,不惧权威为东洲通缉者说话,将蜀南九月初八日顾熔柞罪行昭告天下,实乃英勇豪杰,巾帼英雄,少年天才。自九月初八始,东洲除八君外,再赐一帝,东帝乃东洲之主,夜氏呼,东帝也。” 东帝—— 嘶! 无数人,倒吸一口冷气。 中州之九州有帝君,东洲有八君,北灵境地有墨邪封王,南北、西二洲也是王、君称之。 数千年来,可以说,夜轻歌是第一个封帝之人。 甚至是神主亲封的东帝,还是年轻的女子,这等殊荣,煞羡旁人。 轻歌神情恍惚,片刻过后恢复睿智清明的眼神。 神主此举,是为何意? 要捧杀她?让她登高,再摔得粉身碎骨? 不—— 她已是众矢之的,在东洲终难以立足,可若有神主赐东帝之号,她便能扶摇直上。 在定山坡,是神主让方狱来抓她。 如今,又是神主让方狱,封她为东帝。 神主心思莫测,而这当中,是否有方狱的功劳呢? 夜惊风看见方狱,在血泊里挣扎着朝前挪动。 他早便得知定山坡之事,就算方狱不是空虚,也与空虚脱不了干系。 方狱踩着虚空甚是清贵儒雅走向轻歌,将手中的神旨卷好,随后递给轻歌。 方狱轻笑,“神主非常器重于你,你是有史以来第一女帝,往后的日子里,定要鞠躬尽瘁,莫要让神主失望。” “谢神主隆恩,神主英明万岁。”轻歌把神旨接过,见方狱脚步迈动就要转身离去,轻歌嘲讽的笑出了声,“怎么,方狱大人就急着要走,不留下来叙叙情吗?”还是难得的兄妹之情呢。 斗篷之下,方狱面色一僵。 上一次在定山坡已然撕破脸,再提及兄妹之事,也太难堪了。 方狱是个聪明人,既知轻歌看穿一切,又何必自讨没趣。 “神域公务繁忙,夜姑娘往后便是东帝,该早些回夜神宫庆祝高兴才对。告辞。” 方狱双手一拱,潇洒利落地走开。 “空虚!” 一道声音惊破天际怒冲九霄,喊到极致音都破了,异常的沙哑。 方狱脚掌踩在虚空,听到那熟悉之音,方狱停下脚步,背对着夜惊风。 夜惊风双眼通红,癫狂的笑,“空虚,是你对不对?是你!空虚!” “空虚乃是天机楼大人,我隶属神域,夜君主是糊涂了。” 方狱迈动僵硬的双腿,不回头看一眼,急忙离去。 他不敢看,他怕一看,他会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呵。 可笑。 他定是入戏太深了。 一定是。 几十年来装出的兄弟情而已,脸上的面具戴久了,难道都取不下来了吗? 在想什么呢—— 夜惊风死便死了,死岂不是更好。 斗篷内,那双眼眸,渐渐无情,逐而冰冷。 方狱的身影,消失在天地间。 顾熔柞满面震惊,“东帝……东帝……神主这是何意啊……” 如今,一锤定音,他再无翻身之日。 夜轻歌有神主赐帝,还有统御半妖之能。 他顾熔柞,没有翻身之日了吗? 他辛辛苦苦谋划几十年,只为合并八君,他小心行事,讨好东洲兄弟,可这个女人,凭什么数月之间,就完成了他几十年的心愿? 凭什么? “东帝,什么东帝,神主也太荒唐了吧。”张君主咬牙切齿。 神主亲封东帝,他们便不能光明正大的对夜轻歌动手了。 岂不是对神主的大不敬? 谁也没能想到,短短数月里,在诸神天域的一年半,一个四星来的下等人,竟能得神主亲自赐封东帝。 东帝,夜轻歌。 天域第一女帝。 第2320章 妖族神将魏青云 砰地一声,顾熔柞无力瘫倒在地。 王家宗府助他,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何结局是这样? 噗—— 顾熔柞捂着胸口,身体震颤,猛地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他望着轻歌,苦涩的笑着。 南君主看了眼顾熔柞,随后与江君主一同走向轻歌,二人拱起双手,贺喜:“恭喜东帝,贺喜东帝。” 江淮山笑道:“东洲有东帝,三洲不为惧。” 南君主点点头,“希望在东帝的带领之下,我东洲能愈发繁华。” 空气里流动的是浓郁的血腥味。 上万人的死亡,一场名为屠杀的战争,让人见识到了半妖的力量。 顾熔柞恶狠狠瞪着南君主与江淮山,张君主皱起眉头,呸了一声,“这两人也太不要脸了,真是恶心透顶的墙头草,夜轻歌不过是被封赐了个东帝而已,一个个就开始拍马屁了?” “顾兄大势已去,夜轻歌智谋过人,为通缉者说话的做法深得人心。”萧日臣摇了摇头。 若非他是王轻鸿的义父,只怕此刻也去恭喜夜轻歌了。 在东洲的这段时日,夜轻歌表现出的智慧城府,叫人心惊胆战。 顾熔柞满下巴都是血,双眼渐渐通红。 东帝。 那本该是他的称号。 他穷其一生想要走向的巅峰,竟被半路杀出的夜轻歌给截胡了。 而且,他的蜀南战士,大多数精锐士兵,全都死在半妖手上。 此次他元气大伤,没有数年是挽回不来的。 顾熔柞气得浑身发抖。 谋划多年,一朝前功尽弃,全军覆没。 天地为棋,一步错,步步错。 …… 轻歌笑望着南君主、江淮山二人。 霸王盛宴乾坤镯之时,让南君主对顾熔柞起了异心。 如今她解救地牢少女,证明实力,江淮山更加会相信她。 江、南二君,注定以她马首是瞻,为她所用。 “二君若是得空,便去夜神宫与我共饮几壶。”轻歌浅声道。 二君大喜,“东帝盛情邀却,我等自不敢忘。” 轻歌稍稍点头,随即看向诸半妖、半魔,“诸位,请与我一同去死亡领域。” 半妖们狂呼,竟把倒地的夜惊风等人一一抱起,前往夜神宫。 轻歌离开之时,回头看去,便见以江灵儿为首的少女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见轻歌停下脚步,她们亦停了下来,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向轻歌。 她们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有谁会收留她们呢。 “诸位姑娘,若不嫌弃,与我一同回家可好?”轻歌笑靥如花。 无数少女抬起头,扬起脸,震愕的望着轻歌。 回——家—— “好,我们回家!”江灵儿振臂高呼,喜极而泣。 江淮山转头看着江灵儿,只觉得少女格外熟悉。 然而江灵儿率领众少女跟随轻歌,从未给他一个眼神。 不知为何,忽然之间,江淮山满心惆怅,犹若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 江灵儿与轻歌,渐行渐远。 这一日过后,东帝的消息传遍五湖四海,震惊天下人。 宗府大护法被削了职位,降低品级。 顾熔柞因犯下罪行,要在雷牢行刑,半月行刑过后,顾熔柞被折磨的死生不如,后落魄狼狈回到东洲。 这半个月里,在夜神宫,轻歌几乎是昼夜不分的炼制丹药。 夜惊风等人伤势极重,筋脉骨骸都有伤,尤其是夜惊风,心脏险些被贯穿。 她炼制出无数上品丹药医治他们,只为不落下后遗症。 这日,轻歌炼药完毕,魏伯端着参汤敲门进屋,见轻歌面露疲态,担忧道:“姑娘,你该歇歇了。” 轻歌摇头,“再炼制一些,有备无患也好。” 魏伯把参汤放下,并未离去。 他复杂望着轻歌的背影,良久,道:“姑娘放走王龙等人,便是料定了顾熔柞与宗府会借此来打压姑娘,甚至会派出一个军队来,姑娘让老奴去盗窃兰宣纸、顾君印章,以及顾君珍藏的奇宝,又要王龙等人离去前写下断绝信,特让老奴去救下李三民,不让他被剜舌。姑娘便是想要反咬宗府一口,并且揭露顾熔柞真面目。” 轻歌正在操控着青莲异火,听到魏伯的话,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魏伯又说:“妖女之名,祸害之说,传遍天下,你必须借此,打宗府大护法个措手不及,从而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便连宗府大护法都不是你的敌手,其他敌人在起杀心之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 你一度酝酿精神力,只为渡雷劫,你体内有妖域独有的天术之一:惊雷。你打算在渡劫之时,将惊雷灌入虚空,从而引动天雷,用天雷来毁了宗府军队……” 魏伯说至此,深深一口呼吸。 眼前的女子,心思城府过于可怕。 然而,比起那些阴险狡诈之人,她有着一腔孤勇,肯会身旁人抛头颅洒热血。 轻歌微微一笑:“我本欲打算如此,怎知尤儿和复田阵法的出现,让我险些乱了阵脚。南雪落很聪明,以尤儿为引,引我入局,让我成为复田阵法的牺牲品。复田阵法为雷电属性,我便将计就计,将雷电之力引入体内,穿行上天,渡劫过后,我将残余天雷,烧焦火云军队。 宗府一个军队被毁灭,此事必然引起高权者的注意,只是我没想到,出现在东洲上空的,不是长老们,而是最高权力的神主。既是如此,我便一鼓作气揭露顾熔柞真面目,反将宗府一军,再救出地牢少女,可谓一举三得。” 魏伯不知道的是,她必须走上擂台成为复田阵法的阵引,更多的是想为凤栖找到丹石的位置。 魏伯倒吸一口冷气,眸光渐渐深邃。 轻歌把玩着青莲异火,掌心火光消失,轻歌起身走至桌前,端起参汤喝了一口。 轻歌坐在椅上,并未回头看向魏伯,而是说:“魏伯,留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姑娘这是何意?”魏伯蹙眉。 轻歌放下碗,转身走向魏伯,在魏伯面前单膝跪下,极为虔诚。 “妖域姬王自小没有父亲,老一代妖族神将魏青云衷心守护姬王。” 轻歌眸光不变,波澜不起,淡声说:“数年前,逃亡在外的姬王回到妖域,与此同时,传来魏青云去世的消息,整个妖域都在哀悼。魏伯,是在那个时候,他让你来的诸神天域吧。” 第2321章 娘亲,请炼化月蚀吧 魏伯诧异的看着轻歌,无比的震惊,“姑娘——” 轻歌跪于地上,仰头虔诚的望着魏伯,“既为妖族神将,跟在我身边,是委屈了。” 魏伯低头垂眸,热泪盈眶。 数年前,他想陪姬月东山再起,却被分配于诸神天域。 他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心怀芥蒂,姬月从未解释过,他能做的就是掩藏芥蒂,去做姬月所想的事。 他乃堂堂妖族神将,却要守着一个人族姑娘。 可不委屈吗—— 然,如今见轻歌这般说出来,魏伯有种恍然大悟微妙莫名的感觉。 滚烫的泪珠自眼中淌落而下,魏伯缓缓把轻歌扶起,“姑娘是姬王心中至爱,姬王能让老奴来守护姑娘,是姬王信任老奴。” 此刻,魏伯终于明白。 姬王一生,孤独落寞,辉煌过也狼狈过。 从未有谁能走进他的心里。 他将眼前女子奉若瑰宝,却让他守护,是对他极大的信任。 夜姑娘,值得姬王所爱。 轻歌起身,淡淡的笑着。 “姑娘何时发觉老奴的身份?”魏伯问。 轻歌道:“从见到魏伯的第一眼。” 那时,她就知道。 原来在很早之前,姬月就有换掉妖骨的打算。 可是,他就这样不见了。 她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他。 她没有逆天之力,不能远走高飞掘地三尺去找,去翻云覆海,去把天地搅翻。 唯有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拥有权力实力,才有一线希望找到姬月。 “姑娘智谋,老奴佩服。”魏伯赞叹,旋即又问:“姑娘,敢问一声,姑娘可知姬王身在何处?” 轻歌摇摇头,“他们说,他死了,说他死的只剩下灰烬,连骨灰都没有。我过去的时候,只看见坟墓,我挖开坟墓,没有看到尸体骨骸,甚至连他的灰烬都没有找到。我不信,我与他之间有着骨髓烟,他若身死他乡,我又怎能安然无恙?” 骨髓烟—— 魏伯瞳眸紧缩。 都说姬王爱她如命,已陷入癫狂,魏伯看,她对他的感情,不曾少半分。 魏伯低低的笑了。 妖后想给姬王找门当户对的女人,一场婚姻兴许要门当户对来促成,可所谓人间至情,却要势均力敌。 都说姬王恋上人族女子,是女子的幸运。 魏伯来看却是认为,本该如此,便像水到渠成命中注定那样。 夜姑娘并非寻常人族女子,她能从四星走到这一步,便意味着她的将来,能媲美姬王。 “夜姑娘,但愿你能寻到姬王。”魏伯道,“若有骨髓烟的存在,姬王一旦离世,姑娘无法苟活。姬王兴许还活着,以姬王的性子,若他有能力来见你,哪怕翻山越岭过劫难,也会来找你。他可能自身难保,便无法来保护姑娘。” “我要的,从来不是他的保护。”轻歌咧开嘴笑。 她强大到不可思议,从内到外,一身钢筋铁骨,不惧世间险恶与苦难。 前路坎坷,她哪怕单枪匹马,亦能冷静处理。 魏伯神情怔忪。 “该炼药了。” 轻歌回身走进屋内。 魏伯在院外站了许久—— 寻常女子,要的都是男人的保护。 夜姑娘身旁优秀英俊的男子何其多,个个用情之深不比姬王少。 甚至,在姬王无影无踪的时候,是他们陪夜姑娘南征北战。 可即便身旁美男无数,夜姑娘爱憎分明,有一双慧眼,知道自己所爱的人是谁。 只因,她亦知道,亦信任,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姬月为了走向她,而承受着某种痛苦。 哎—— 魏伯轻叹了口气:“姬王没有爱错人。” 情人之间最恨猜忌,唯有信任方能地牢天荒,可也最怕信错了人。 院墙之上,阿莲坐着晃动两条腿,烟灰色的眼瞳戏谑的望着魏伯,“原来是妖族神将,啧啧,这姬王对夜轻歌的爱,真是感人肺腑。” 魏伯面色骤冷,“你留在姑娘身旁,究竟想要什么?” 阿莲笑:“血蚀,那可是上等的宝贝。” 魏伯愣住,血蚀,在夜姑娘手中? “血蚀之事,你若泄露出去,休怪老朽翻脸无情。”魏伯语气深沉的威胁。 “血蚀自是我一人看中的宝贝,怎能告知他人,你怕是老糊涂了。”阿莲双手环胸,翻翻白眼。 魏伯冷声道:“你若打血蚀的主意,我不会让你活到明天。” 阿莲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睥睨魏伯:“老东西,我虽不是你的敌手,但你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与我动手,惊动九界,到时你又如何保护夜轻歌?放心,我要的是血蚀,不是夜轻歌的命。”便是打不过,她也能逃。 魏伯脸色冷峻,“血蚀乃至宝,绝不会给你。” “小气,无趣……”阿莲耸耸肩,翻着院墙离开。 魏伯沉下心来,暗暗思考。 一定要多加提防阿莲。 这个阿莲,甚是古怪。 魏伯一面想一面走了出去。 窗前,轻歌伫立于此,望着原先阿莲翻墙的地方。 “血蚀?”轻歌皱眉。 “血蚀这东西,留着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让本后吃了,你若不舍,自己炼化也行。炼化血蚀,你可立即突破至幻灵境,甚至能一举到达九宗幻灵师,若你在幻灵境巅峰之时炼化血蚀,便能迅速突破更高境地。便是说,不论你在什么境地,只要服用血蚀,就能立马突破至更高一楼的境地。这样好的宝贝,怎叫人不心动?”凤栖解释。 “娘亲——” 一个小身影从轻歌体内蹦了出来。 数年过去了,小月蚀始终是十来岁的孩童模样,一双水汪汪的碧蓝眼眸,巨大波浪的金色头发,黛蓝色长裙,下摆蓬起,像是童话里走出的公主。 小月蚀的眼神透露着伤感,更多的是不舍。 她走向轻歌,白白嫩嫩的小手拉了拉轻歌衣袖,仰头望着轻歌,两行清泪落下。 小月蚀说:“娘亲,请炼化月蚀吧。” 刹那间,轻歌心脏猛然一颤。 这世间的人,都会被诱惑,哪怕是意志力再恐怖的强者。 只不过诱惑他,需要更有价值的东西才行。 轻歌是个狠心冷血的人,她渴望的是权利,如今得知月蚀的价值,无异于行将饿死的饥汉看见了满汉全席,孤独多年的恶徒瞧见一丝不挂娇媚风情的美人。 小月蚀还说:“能帮到娘亲,月蚀很高兴。” 第2322章 凤栖三墓 小月蚀无怨无悔,高兴之外的悲伤不过是一想到往后不能陪着娘亲了便心生难过。 可至少,她能让娘亲实力大涨呢。 小月蚀扑入娘亲怀里,“娘亲每日每日都好忙,几年下来,娘亲从未歇息过,每次看着娘亲陷入纷争,月蚀都好难过,月蚀无能,不可以为娘亲做什么。可现在,我好高兴,我可以让娘亲实力大增。” “炼化很疼的。”轻歌道。 小月蚀睁着碧蓝如海的眼眸,天真无害,仰起头朝轻歌粲然的笑着,“我不怕疼。” 轻歌蓦地抓住小月蚀莲藕般的手臂,蹲下身来,扳正小月蚀的身体,直视月蚀,“月蚀,你要听清楚,比之强大的实力,娘亲更希望你陪伴在身边。所以,从现在开始,这种话你不能再说,否则,我会生气的。” 轻歌一本正经的说,小月蚀神情恍惚。 轻歌捏了捏小月蚀的脸,“娘亲陪着你一起长大,好吗?” “娘亲,我想帮你。”小月蚀轻咬了咬唇。 轻歌浅笑,言语间有几分狂傲,“以你之命换来的强大,有何意义?有了实力,丢了你,我情愿不要那实力。月蚀,你记住,娘亲并非软弱不堪之人,娘亲不需要你的牺牲,是因为,我知道,靠着我这双手,给我时间,我终能走上九重云霄。” 在这条路上,她沾染了太多的鲜血,灵魂都是血腥之味。 她不惧怕,不忏悔。 但若是有亲人的鲜血,她害怕,她会忏悔。 小月蚀水光盈盈的眸煞是楚楚动人,她听着轻歌的话,似懂非懂。 精神世界,凤栖深深的太息:“你这丫头,原则性倒是挺强。” “人为达目的,可以剑走偏锋,可以铤而走险,但绝不能不择手段。一旦堕魔,便不是个人了。我不是什么好人,相反,我自私自利,为达目的杀人无数,但我的心上有一条名为原则的线,僭越原则之事绝不会去做,沾染鲜血的捷径,不如问心无愧的踏实。”轻歌缓缓道。 凤栖一愣,随即轻笑,“甚好,甚好……也不知奴七在做什么,本后可想他了,等本后以丹石得到肉身之时,定要与他快活快活……” 轻歌:“……” 说曹操,曹操到。 奴七在门外敲门,“东帝,是我,我是奴七。” 轻歌挑眉,“何事?” “我……”奴七语无伦次‘我’了个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来。 “进来说话。”轻歌无奈。 奴七推开双门,撇着嘴,三分委屈的望着轻歌。 他一言不发,便是那么委屈的望着,看得轻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吧,什么事?”轻歌冷漠出声。 凤栖:“对本后的奴七温柔点。” 轻歌:“……” 奴七犹豫三番,才唯唯诺诺的说:“东帝……梁阁下他……他克扣我的饭菜。” 奴七才说完,便见门外梁萧气势汹汹而来,指着奴七瞪眼,“好啊你个奴七,原来在这里告黑状。” 奴七吓得跑向轻歌,“东帝,你看他,欺负我。” 凤栖:“把梁萧的舌头给拔了,竟敢欺负本后的奴七。” 轻歌头疼,尊后能不添乱吗? “梁萧,怎么回事?”轻歌看向梁萧,梁萧收起面颊愤怒之色,立即单膝跪下,“东帝,并非我克扣他的饭菜,只是奴七一顿吃十碗,着实与常人不同。正常修炼者,因灵气灵力,甚至可以辟谷,他倒好,一天三十碗,什么事儿都不做,就知道吃饭。” 十碗…… 轻歌扫了眼奴七,奴七瘦瘦弱弱的清贵公子模样,一天三十碗饭,的确有些不正常。 凤栖却美滋滋:“一天三十碗饭,定是倍儿强壮,本后有福了。”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她还是个孩子,她听不懂凤栖的话。 奴七生怕轻歌如同梁萧一般,跪了下来,眼泪说落就落,“东帝,姬宫主曾说过,管饭吃的。” “可你也没告诉宫主你一顿十碗饭啊。”梁萧怒道。 奴七眼泪汪汪,眼眶泛红。 夜神宫招募人时,他听到管饭吃,就急不可耐的去了夜神宫。 “此前你没有发现他的饭量?”轻歌问。 梁萧回答:“此前奴七一顿四五碗饭,虽然也多,但能接受。” “十碗便十碗吧。”轻歌道。 梁萧皱眉,“东帝,半妖们的食量都很大,还有那些少女们,食量不比男儿少。东洲疆土太光秃了,又是荒漠,又是海域,哪怕群山峻岭,也都是光秃秃一片,根本没有可以种植庄稼的土地。再说天气向来炎热,就算土壤何时,常年不下雨,种植了也没用。食材米饭,都要南北二洲高价购来,价格贵到离谱。宫主走后,王龙等人花销太大,库房金币所剩无几了。” 梁萧越说越委屈,他这个夜神宫管事,一顿饭吃的精打细算,就是为了省钱。 出现个一天吃几十碗的人,他怎能不肉痛? 轻歌脸皮不由扯了扯,她堂堂东帝,英勇威猛的穿越者,所向无敌的佣兵王,难道,要克扣属下的饭? 这等惨无人道之事,她万万做不出来。 轻歌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她乃佣兵出身,正经院校都没去过,读诗识字皆是组织私下派人秘密教授。 她当年若是多看几本关于袁爷爷的书,此时兴许能种出庄稼来,兴许闻名天域。 轻歌想入翩翩,正做着美梦。 只可惜,她不懂水稻庄稼。 轻歌自言自语喃喃着:“其他三洲都能种植,为何东洲不行,即便是荒漠地带,只要找到水源,应该问题不大,而且有些地方也长出了杂草。” 让轻歌疑惑的是,早些年东洲并非荒漠地带,而是平原,可即便是平原,也从未种植过庄稼。 凤栖傲娇的冷哼一声,“这片土地,是本后的墓地,自是种不出那种东西来。” 轻歌:“?” 轻歌闭上眼,深呼吸。 片刻,轻歌睁开眼,嘴角抽抽,灵魂传音问道:“尊后,您的墓地,怎么那么多?” 她随便走过一个地方,都是尊后墓地? “废话,本后那么多财宝,自是要好好藏着。狡兔尚有三窟,本后多建一些墓地怎么了?”凤栖似是不能理解轻歌。 “东洲地下有财宝?尊后可不早说?”轻歌眼神一亮,近来夜神宫的确拮据,吃饭都吃不起了,若有墓地财宝相助,她岂不是要富甲东洲? 凤栖理所当然的说:“忘了。” “尊后自己的墓地也能忘?” “自然,本后墓地那么多,哪能个个都记得。再者东洲原先是一片平原,被称之为乌塔城,现在却是荒漠群山,本后自是不记得了。” 可惜的是,准备了那么多墓地,她死后却没有葬进墓地入土为安。 第2323章 都是风流惹的祸 轻歌取下空间袋,递给梁萧,“这里面的金币够用许久了,南北二洲的食材过于高价,这也是东洲修炼者时常不能温饱的原因之一,都是些亡命之徒,哪有什么积蓄。这件事必须处理好。” 梁萧接过空间袋,似想到什么,说:“此次四洲朝比在西洲举行,半月前顾熔柞就已把东帝你的名字报上去,这一战,你得参加,四洲朝比一向凶残,东帝定要万分小心。” 提及四洲朝比,奴七眸光微微一动。 轻歌淡声应:“嗯。” 梁萧又说了几句后与奴七离开。 屋内没有他人,轻歌开门见山的问:“丹石位置,尊后可有感应到?” “在西洲魔林丛,丹石是本后的衍生物,若丹石要出现,本后会有所感应。应该快出现了。”凤栖说。 轻歌点头,“看来,要早些去西洲了。” “江灵儿那些人怎么办,你要收进夜神宫吗?”凤栖问。 “不,我以夜神宫为起点,收纳东洲半妖。东洲半妖虽然横行,因为遭受修炼者的联合打击,死伤众多。比起东洲,西洲那里才是半妖们的天地,我要创建真正的帝国,如此方能对得起东帝之名。” 说至此,轻歌顿了顿,红唇勾起猖獗轻狂的笑,“至于江灵儿等人,则要训练成堪比映月楼的高手。死亡领域外人不敢擅闯,可以秘密做这些事。” “东洲这块墓地里面,有一个独立空间,名为黑藤空间。”凤栖似是想起什么,道:“你有所不知,黑藤空间是本后所得到的一个极品宝物,此空间有九九八一之劫,如一座塔,若要登空间之巅,便要有强大的意志力。黑藤空间能够创造出实力可怕的暗黑师……” 轻歌蓦地站起,若如凤栖所言,进入黑藤空间修炼,便能事半功倍,还能加快速度。 但是,困难苦痛定是难以想象,这便要看她们愿不愿意了。 “如何进入墓地?”轻歌问。 “本后忘了。” 轻歌:“……” 良久,凤栖道:“子夜之时,本后静下心来,能够找到方位。” 轻歌抿紧双唇,上古尊后的墓地,定要数不尽的财富。 她赚大发了。 轻歌不由搓搓小手。 子夜。 轻歌正盘腿修炼,不多时,精神世界内凤栖沉声道:“找到了,便在死亡领域东侧,你出夜神宫往东走!” 轻歌身如鬼魅行于浓郁夜色之中,一路向东,身姿轻盈如燕,几起几落间就已远离夜神宫。 倏地,凤栖气场大变,凌厉锋锐如宝剑出鞘,“就在这里。” 闻言,轻歌脚步顿住,落于地面之时,凤栖的一股力量透过她的身体,掀飞满地落叶。 大地骤然化作沼泽,似粘稠液体,一滴滴墨汁般的液体飞溅出沼泽表面,化作千丝万缕的线,死死缠住轻歌,把轻歌往沼泽下方拖去。 沼泽之下,轻歌摔于地上,她朝四周看去,金光闪闪耀人眼球,皆是各色珠宝。 轻歌皱眉,顿感诡异,她凝神静气,沉下心来,略微眨眼过后,面前的珠宝全都消失不见。 她游目四顾,瞳眸微缩。 她站在一座弯月形的桥上,四周黯淡无光,昏昏沉沉,桥下有一条河,河水流动之声在静谧的此时显得非常之诡异。 河面,开满了曼珠沙华。 只不过,这满河的彼岸花,竟是让人感到压抑的黑色。 “尊后,这是?”轻歌不解的问。 “这……”凤栖似有不解,突地,凤栖尖叫出声。 精神世界,凤栖头疼阵阵,锥心刺骨,那可怕的疼痛之感,竟让她抱头跌坐在地。 凤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有一个满脸血迹,嘴唇殷红,长相秀美的男子。 他坐在这桥上,摘下一朵墨色的彼岸花。 彼岸花变作森白的人族头骨,他抱着这头骨,笑的癫狂。 “以骨为花,化血成河,蔚儿,我的血好喝吗?” 蔚儿是凤栖的小名。 他的声音,不仅仅是凤栖听到了,听到的人还有轻歌。 轻歌面色骤变。 凤栖在痛苦之中将记忆拼凑,却又忘了那张秀美妖孽的脸庞。 凤栖一阵阵的嚎叫出声。 轻歌眼瞳睁大,朝四周看去,便见拱桥之下两侧流动的河水,不计其数的彼岸花,皆为白森森的头骨。 仿若坠入阿罗地狱。 无数怨灵在轻歌耳边惨叫。 轻歌似乎看到,河水森白的骨骸之中,烟雾朦胧,有一裸着上半身的男子,沐浴阴森之气,一脸的享受。 他一双黑瞳,一头墨发。 狭长的眸,倒显得格外邪佞。 “尊后大人光临忘川,是想起奴才了吗?”男子笑道。 此时,轻歌才真切的发觉,这男子,是个人! 凤栖的记忆拼凑完成,脑内的疼痛才少了许多。 “本后想起来了,魔煜,本后原先路过魔族时,救下的一个魔物。因其长相俊美,收之为爱宠。后来我与神王纠葛,他为我出气,被南雪落诛杀。没想到南雪落没把他杀了,而是把他关在这个地方。” “当年,他虽为魔,却是个阳光刚烈之人,万年来暗无天日的囚禁,让他魔怔了。” 凤栖语气之中难掩伤感。 魔煜抱着满河的骨骸,一滴血泪沿着眼尾滑下。 “尊后,你为什么要丢了奴才?” 魔煜情难自禁,血泪不止。 “是奴才做错了什么吗?”魔煜痛哭,“尊后,你怎么不要奴才了,你不是说会陪着奴才一辈子吗?” “相伴一辈子?”轻歌蹙眉。 凤栖干笑,“风流债,都是风流惹的祸。” “啊——” 尖锐之声响起,轻歌蓦地看向魔煜。 但见魔煜的双眼,彻底变红。 他淌着河水走向轻歌,随手抓起河水里的骨骸作为兵器,直奔轻歌而去。 “尊后大人,与奴才一起下地狱吧。” “你看这地狱啊,花儿开的多美,像您一样美丽尊贵。” 无数白骨,化作黑花。 魔煜迸发出的魔族气息,沉淀万年的魔物之力,叫轻歌也是色变。 尊后真是个不靠谱的! 轻歌正欲迎战魔煜,怎知一道小小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强大的气息击飞魔煜,魔煜倒在河水之中,竟跪拜与那一道小身影。 “小小魔怪,敢伤本君之母?” 稚嫩却掷地有声的嗓音,叫魔煜脑子钝痛。 第2324章 初次见面 魔煜虽然魔物,但在万年前一心追大道。 奈何这万年不见天日的时光,让他的心扭曲,沦为可怕的魔怪。 魔君? 魔煜的瞳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紧缩。 魔君妖莲吗? 不—— 并非如此。 万年前,妖莲成立魔族,立下魔规。 魔君之人,若为诞生,随天而定。 若为魔君,魔族万怪臣服,哪怕实力比魔君还强,体内的魔骨要他们必须膜拜。 何为君,何为魔,魔族之巅,斗九霄,破天寰,流尽六合血,染八荒魔怪。 那小小的身影,看起来是五六岁大,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他站在拱桥睥睨着魔煜,眼眸里迸射着愤怒的火光。 “奴才魔煜,参拜魔君大人。”魔煜低下头颅,入眼的是满河粘稠的水,“奴才不知闯入黑藤空间之人是魔太后大人,恳请魔君大人降罪。” 他万年酝酿而成的魔怪,竟参拜一个小孩,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看你认错态度诚恳,母亲又无伤势,便饶你一命。不过,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说至最后,小魔君眼神凶狠,语气虽稚嫩却深沉许多。 魔太后? 轻歌眼眸微闪,睫翼轻颤。 这名称,她着实接受不来。 只是—— 轻歌望着小魔君的背影,她上一次看见他时,还是在血魔空间内,他躺在血魔花上,笑的天真无邪。 是个婴儿状态。 不过数月时间,就长得五六岁了? 她上一次遇到这种事,还是熙子言。 熙子言可谓更是夸张,直接成年了。 轻歌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她心心念念不停寻找的儿子,就在眼前,却是十足的陌生感。 数月之隔,他已是高高在上的魔君,甚至威仪雷霆震四海,有模有样的魔君姿态。 魔族翘首万年的魔君,是她的儿子。 轻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而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她从未经历人母之事。 何况,她未曾十月怀胎,没有那种血肉渐生的感觉。 她的腹部异骨,便注定她此生不能生育孩子,若小魔君没有被血魔煞气孕育,只怕在她腹中也只是一摊血水。 轻歌想要抬起手,伸向他,捏捏他白嫩的脸颊,可小魔君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轻歌的双腿似有泰山般重,她用尽全力也迈不开。 小魔君站于拱桥,回头看来,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轻歌,许久,他朝轻歌张开手臂,歪着脑袋笑的可爱,“母亲大人,初次见面,我是你的儿子,可否给我一个抱抱?” “噗嗤——”凤栖忍俊不禁笑出声,“臭丫头,你这儿子怕是要逆天哦。” 轻歌看着几乎是姬月复制版的小魔君,热泪盈眶,心思惆怅,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又上咽喉,酸酸疼疼。 她儿子—— 这么乖的吗? 在他尚不知事之时,她并未陪伴身侧。 她怀有愧疚,不敢直视那双纯粹的眼眸。 小魔君见轻歌站而不动,眼中的希冀之光渐渐暗淡,眸色略带几分失落。 他吓到母亲了吗? 母亲不喜欢他吗? 三族婆婆说,他的母亲是个人族姑娘,而他为魔物,常人是不是难以接受呢? 可赤髯大叔说了,他如此可爱,人族姑娘也会喜欢的。 小魔君用力咬着嘴唇,眼泪蓄在眶内,红了一大片,他倔强的模样让人甚是心疼。 就连魔煜的心都在隐隐作痛,魔煜恶狠狠瞪视轻歌,那张妖冶邪佞的脸仿佛是在说:请你现在,赶紧,立刻给我抱魔君大人! “丫头,你怎么了?”凤栖有所疑惑,她再了解不过夜轻歌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心不惊。 小魔君睁大眼睛望着轻歌,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正在小魔君陷于崩溃边缘时,轻歌终于迈动那修长的腿,走向小魔君。 她蹲下身子,动作轻柔拥住小魔君,下颌抵在小魔君的肩上,轻歌笑着:“这样,可好。” 小魔君扬起脸笑得极为灿烂,“好,好极了,娘亲真好。” 此刻,轻歌心底里的陌生感才全然消失,她抱着小魔君站起来,走在下拱桥,走于河边。 小魔君双手环着轻歌的脖颈,撅起红红的小嘴,在轻歌脸颊吧唧一大口,“娘亲身上真香。” “你若在魔族,又如何离开魔族?”轻歌问。 魔君失踪,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小魔君笑嘻嘻:“魔族没有娘亲,我不喜欢那里。” “魔君,你乃魔族之首,怎能不喜欢魔族呢?”魔煜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我只想要娘亲。”小魔君抱着轻歌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似是怕轻歌会丢下他。 “娘亲,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小魔君期待的看着轻歌。 轻歌转过头,便看见那双仿若闪烁着璀璨光亮的眼眸,轻歌心脏一颤,点头:“好。” 小魔君咯咯咯笑个不停。 魔族再好,没有娘亲的地方,终不是家。 他这一路,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 那些地方,那些人,都有母亲的气味。 可她们,都不是他想要找的人。 他来到诸神天域,他去过风云镇,也走过九州和天地院,最终来到了东洲。 他遇见的人和事,教会了他成长。 他乃魔君,注定不是寻常孩子,他的成长速度非常之快。 凤栖说:“丫头,你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日后成年,定要祸害不少姑娘。” 轻歌脸上微变:“尊后,你的风流主意,最好不要打到我孩子身上来,我也绝不会要一个活了万年的尊后当我儿媳的。” 对幼童下手,可谓禽.兽。 凤栖委屈,“昨日本后还是你的小甜甜,一起在东洲出生入死征战蜀南,今日你便翻脸无情。呵,女人……” 轻歌:“……” 轻歌稍稍一想,活了上万年的老妖婆,陡然成了自己儿媳。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轻歌不由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本后貌美如花,怎会是老妖婆呢?”凤栖纠正道。 轻歌冷冷一笑,“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要当我儿媳?” 凤栖不以为然的笑,天下美男,尽收囊中才好。 凤栖早期便励志,要睡遍三千美男。 第2325章 魔族为聘,花开十里 轻歌拉着小魔君的手,沿着河走了一遍又一遍。 魔煜站在河水之内,狐疑的看着轻歌。 许久,小魔君困了,睡在轻歌怀中。 小包子粉嫩的小手,时刻拽拉着轻歌的衣袖,生怕轻歌消失不见。 不多时,小包子面色煞白,突然惊醒。 轻歌轻拍他的后背,“做噩梦了?” 小包子眼眶泛红的看着轻歌,他猛地抱住轻歌,把脸埋在轻歌颈窝,“娘亲会不要我吗?我已是魔族之君,娘亲还会爱我吗,对我的爱会减少吗?” 轻歌听着小包子语气急促的说,顿感心疼,又难免失笑。 虽未魔君,但到底是个孩子。 轻歌拭去小魔君眼尾的泪痕,额头抵着小魔君的额头,“娘亲爱你,一如既往。” 闻言,小包子这才开怀的笑了,小脑袋在轻歌怀中蹭了蹭。 突地,小包子翻身如猴子般窜了出去,“赤髯大叔教我一套法技拳法,拳法难度极高,我用了很久才全部学会,三族婆婆和赤髯大叔都夸我。还有魔渊里的魔花,千年花开,千年花谢,赤髯大叔说那是魔族最美的花儿。” 小包子小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掏啊掏,掏了半天,可算是掏出来了一个冰蓝为色晶莹剔透的盒。 盒内一朵暗黑如墨的花儿,正徐徐绽放。 小包子歪着脑袋笑,小短腿蹬蹬蹬跑到轻歌面前,献宝似得送给轻歌,“花儿一开,我觉得甚是好看,便挖走了,想让娘亲看看。” 轻歌望着盒中的花儿,瞳眸骤然一个紧缩。 这是……幽冥花的碎片。 要数个碎片,才能聚集出完整的幽冥花。 若碎片全部归位,一旦幽冥花绽放,吞噬炼化幽冥花之力,能够成为至高无上的超强暗黑师! 凤栖看着幽冥花的碎片,只觉得万分嫉妒,这丫头什么事都不用做,前有魔族公主送来洛神酿,后有魔君送来幽冥花碎片,只怕改日不知道谁要把整个魔族给搬到轻歌面前了。 自然,此时的凤栖可没想到她一语成谶。 未来的某一日,当真有那么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以魔为聘,送至轻歌。 那人说:“吾儿有妻如此,实属幸事,今以魔族为聘,百凤朝凰,花开十里,愿姑娘下嫁吾儿,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轻歌正瞧着幽冥花碎片,看的出神。 小包子撇着嘴,愤怒说:“赤髯大叔惯会骗人,什么破花,都不能让娘亲高兴,若娘亲不喜欢,便不要了,他日为娘亲找更好的花来,要那种明媚鲜艳的颜彩,如此才能配得上娘亲的绝色容颜。” “啧啧,这水晶包不得了,如此能讨女人欢心,日后成年,定是万花丛中过,处处风流债,我瞧他就有本后当年的风范。”凤栖惊奇道。 轻歌被小包子说的满心欢喜,见小包子当真要把幽冥花碎片丢了,立即抢了过来,“娘亲很喜欢?” “当真?”小包子眸光亮晶晶,灿若星辰。 “千真万确。” “娘亲真好。”小包子趁机踮起脚,在轻歌脸颊迅速偷亲一波。 偷亲成功,小包子掩嘴笑个不停。 “这眼睛真像是你爹,会发光。”轻歌但觉得心都化开了,适才那一点点的陌生感也消失不见。 便是数月成长为五六岁的孩童模样又如何呢,始终是她儿子不是吗,哪怕没有十月怀胎。 小包子眨了眨眼,随即开口道:“与爹无关,因为眼里看着娘亲,所以才会发光,若是瞧着旁人,心生不喜,自是黯淡无光。” 凤栖笑的发出猪叫声。 轻歌:“……”尊后大人,仪态,您的仪态呢? 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哪个不正经的叫你这些讨人开心的话?” 小包子往后退了几步,三分不悦,学着大人模样单手负于身后,如同顽固的书生,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娘亲,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三族婆婆说,吾乃魔君,为魔族之首,乃九五之尊,自要带头典范。我若伪言讨人笑,又如何为君,如何正身正行?我说的皆为实话,来天域之前,我行走于诸多位面,看过许多景致,那些山川河流,皆不及娘亲美色。” “天了天,唔,本后好想生儿子了。”凤栖那叫个眼红,“待本后恢复肉身之后,可否把你儿子送给我?夜丫头,你还年轻,就把儿子让给本后。” 轻歌嘴角抽搐,隐忍着怒气。 上古尊后与人抢子,岂非胡闹?当真是好作为! 轻歌抱起小包子,“为娘知道了,不过,你离开魔族,又带走魔族圣花,只怕会惊动魔族。” “若能让娘亲高兴一刻,惊动整个天下又如何呢?”小包子那如宝石般的异瞳,若明月星辰泛着光亮,他睁大眼眸,似是不解轻歌所言,这半懵半懂的状态,叫人喜欢到心尖里去了。 小包子又跳出几步之远,“娘亲还没看我修习的拳法呢。” 小包子有模有样练拳,小拳头打出去,倒也虎虎生威,只是这份威仪之中不失可爱色。 小包子一连十二拳,拳拳碎虚空,便连黑藤空间都裂开了些许。 一套拳法下来,身上出了许多汗,小包子还来不及擦便兴冲冲奔向轻歌,“娘亲,如何如何?可是厉害?赤髯大叔说了,待我日后再大些,拳头更威猛些,便可一拳碎裂九霄,到时碎了九霄作烟花,让娘亲看个美景。” “很厉害。”轻歌笑。 魔煜在旁侧看的心惊肉跳,这魔罡拳,是上一任魔君妖莲之物,拳法威猛,气吞山河,算是魔族的镇族法技了。 小魔君离开魔族,还把圣花和镇族法技送给这人族女子? 魔煜只觉得万年过去,许久未见人影,自己定是精神错乱,瞧见幻境了。 小包子走至轻歌面前,从袖子里掏了掏,一股脑把东西全都掏出来,看得魔煜发直。 一个个,都是魔族上品宝物。 “娘亲可是喜欢?”小包子睁大熠熠生辉的眼,问。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竟是不由自主升起了对魔族的愧疚之感。 拐走一个公主不说,还送过去一个儿子盗走各类极品宝物。 第2326章 盗宝之人 “你这儿子,日后大了,定是神偷。”凤栖自信的说,并且坚定自己的说法。 “你儿子才是神偷。”轻歌不由回道。她儿子多可爱,多懂事,多乖巧。 魔族赤髯:?? 乖巧?懂事?可爱? 也不知哪个小魔头,将魔族搅得天翻地覆,后拍拍屁股竟两袖清风的走了,留下个烂摊子。 魔煜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都是让他心动的魔族宝物。 魔煜悄悄爬上岸,小爪子伸过去想不动声色顺走几个宝贝儿,怎知小包子一记犀利眼神扫来,魔煜僵在原地,便连灵魂都在颤抖,那种深深的恐惧惊惶之感,叫他肝胆俱颤,犹若白日厉鬼,可怕至极。 魔煜那叫个委屈,小魔君方才不还有说有笑乖巧可爱的吗,怎么对他就这么凶? 小包子把散落在地上的宝物全都捡起,塞进轻歌怀里,瞪了眼魔煜,“赠与母亲圣物,怎能由你践踏?本君虽小,却也是魔族之君,魔君之言,在你面前也没威严了吗?” 魔煜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奴才不敢。” 小包子看向轻歌,似是觉得宝物不够,又掏了一些宝贝出来。 小包子笑嘻嘻说:“既是初次见面,这些礼物便是见面礼,做儿子的聊表心意。现在我还小,能赠予娘亲的有限,等我长大,定要将那锦绣江山赠给娘亲。”他要把天下最好的,都搬到娘亲面前来。听说凡人都爱江山锦绣,富贵荣华,他亦要给娘亲。 小包子攥紧拳头,暗暗发誓。 轻歌牵着小包子的手,由衷欢喜,甚是不舍。 从小包子的谈吐,还有随口便提及的三族婆婆、赤髯大叔之中,轻歌可以看到,在魔族,小包子非但没有受委屈,甚至被他们保护的很好,教的很好。 小包子乃是魔君,有责任在身,要守护魔族,这是天地法规。 小包子定是自己偷偷溜走,魔族得知此事,必然惊动,一定会四处寻找小包子。 人皆有私心,她夜轻歌自不例外。 如今小包子离开血魔,活生生的人便站在她面前,又是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叫她怎能不喜,又怎舍得割舍,让他前去魔族,扛起魔族大任? 若三族婆婆待他不好,轻歌能快刀斩乱麻,可待小包子如此之好,她自是内疚几分。 话又说回来,小包子在魔族过的不好,她心怀怨恨,定要绞了魔族。 世间之事皆如此,万分纠结甚惆怅。 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白嫩的掌心,捏起来非常的舒服,叫人爱不释手。 轻歌愈发不舍,眼中透着可怕的野心。 若她实力再高强,担起魔族君主职责,守护魔族太平,便能将小包子留在身旁。 可她又怕前路凶险,敌人太多,有小包子这个软肋在,稍有疏忽,便会被人抓住逆鳞暗刺。 小包子停下脚步,歪头看向轻歌,睫翼扑闪,眼睛一眨一眨,“娘亲在为何事苦恼?” 轻歌蹲下身子,抚住小包子的双肩,说:“娘亲身边并非想象中的温暖,这些年,为娘枕风宿雪,颠沛流离,四海为家,日日都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阿鼻地狱。” “娘亲这是在赶我走?”小包子眼眶微红,甚是倔强,“百善孝为先,若连娘亲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何资格成为一族之君?”小包子很聪明,清楚轻歌在说些什么。 轻歌始终不愿太自私,与其在她身边亡命天涯,倒不如先在魔族安稳,待她修炼至佳境,再把小包子接回家。 小包子闷哼一声,“魔族再安稳太平又如何,纵使权势滔天又怎样,只要能跟在娘亲身边,枕风宿雪有何不好,风雪花月多浪漫,四海为家,看遍五湖之景更是我之所愿。” 听到小包子的话,轻歌鼻腔一酸。 这孩子,太乖了。 乖的让她心疼。 他所要的不多,只想要娘亲。 母子二人倒是极有默契,皆未提姬月。 轻歌不敢提,不知如何交代小包子父亲之事。 小包子不会提,能见到娘亲已是三生有幸,他不敢奢求太多,又怕眼前娘亲是镜花水月终成云烟。 凤栖叹息,“本后从未见过这么乖的孩子,真是讨喜的很。” “我儿子自是讨喜。”轻歌满面骄傲,鸣鸣得意。 凤栖讶然,拿到凤羽勋章,挖掘神级天赋,无极弓神,智胜大护法、顾熔柞等人……在胜利之事,她可从未见过轻歌有半分骄傲得意,因为轻歌谨慎缓走,步步惊心,泣血而生。 凤栖浅笑,若能有个孩子陪在身侧,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此刻,魔族算是翻了天。 三族婆婆拐杖住地,魔族大地震颤,三族婆婆怒火滔天,望着跪在地上的赤髯将军等魔将,怒道:“魔族圣花,极品法技魔罡拳,冬暖石,三灵玉,琼魔参……这些宝物,都消失不见了,究竟是何人,来我魔族盗取宝物不留任何痕迹,而你们,又是如何守护魔族的?魔族由你们守护,迟早要亡!” 三族婆婆怒急攻心,剧烈咳嗽:“咳……咳……” “请婆婆降罪,我等也不知这些宝物究竟是怎么不翼而飞的。”赤髯低头,一个络腮胡大汗却是委屈不已。 三族婆婆一拐杖砸向赤髯,“不翼而飞?明显有人图谋不轨蓄意盗之,定是那阴险诡诈的妖后,据说她从九界天牢回到妖域,也不知和哪个九界人串通,敢来我魔族盗宝,欺人太甚!” 一众魔将,不敢多言。 琉璃双门缓缓打开,一道人影站在外面。 夜蔚走至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双手拱起,“婆婆,夜蔚愿追查盗宝之贼,必将那贼人捉来,将宝物如数归还我魔族。” 三族婆婆瞧见夜蔚,闷哼一声,冷笑,“夜蔚,老身还能再相信你吗?你要知你是魔族公主,背负职责,不可意气用事,受人蛊惑!” 夜蔚昂首挺胸,面无表情,“夜蔚办事,婆婆放心。” “好,便由你追查盗宝贼人,若追查成功,便将功抵过!”三族婆婆道。 第2327章 还会爱我吗? 夜蔚与诸多魔将走出大殿,琉璃双门紧紧合上,三族婆婆终于维持不住强撑出来的威仪。 热泪落下,三族婆婆满面伤感,“你若欢喜那人族娘亲,婆婆又不是不会帮你找来,婆婆不是答应过你了吗,把她接来魔族,好生养着,你又何必远离魔族,四处寻她了。” 三族婆婆垂下眸,颤巍巍抬起手,擦拭脸颊泪痕,“魔君诞生,四方大敌蠢蠢欲动,外面甚是危险,若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往日在她怀里软糯糯的小魔君,三族婆婆顿感难受。 魔君失踪的消息,被魔族全力压下来。与此同时,妖后刑满回到妖域,也一蹶不振,安心养伤。 短暂的时间里,妖魔二族还算是和平。 —— 黑藤空间,轻歌在深部观察黑藤空间的价值,而拱桥旁,河岸边,魔煜一想到那些魔族宝贝给了个人族女子,便觉得头疼,魔煜尝试性的开口:“魔君大人,您把魔族宝物盗走,于理不合吧?” 小包子踮起双脚翘首以待眼巴巴盼着娘亲过来,听到魔煜的话,小包子回头看去,犹若看隔壁村二傻子般,以那仿若能洞悉人心的目光,把魔煜上上下下皆扫视了一遍,才极不耐烦的开口说:“整个魔族都是本君的,怎能称之为盗?没文化,真可怕,你日后便跟在本君身旁当个书童,本君要教你读书识字。” 魔煜:“……”呵呵…… 他可是活了上万年的魔怪,给一个小奶娃当书童,说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魔煜算是领教了小包子嘴皮的厉害,便不再说话。 别看这小魔君在那人族女子面前乖巧懂事,却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主儿。 小包子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托着白嫩嫩略有婴儿脸的脸颊,面颊两侧的肉微微挤作一起,煞是可爱。 小包子看着轻歌所在的方向,那里是黑藤空间的中部,黑藤空间真正厉害之处。 黑藤八十一劫,过八十一劫之人,方可成大道,算是特殊的修炼宝器了。 黑藤空间中部,共有八十一扇莲花门,九九八十一,九九又归一,大道精髓,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讲清楚的。 轻歌沿着莲花门的轨道往前走,走至第十层,便有些吃力了,她感觉身上背负着高山,寸步难行的沉重感,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沉重的力量,在无形之间挤兑着她的脊背,以至于眼眶爬满血丝,双腿颇为弯曲。 轻歌不再勉强,盘腿坐下来开始修炼。 她已是七星灵师巅峰,与幻灵境不过一步之遥,一纸之隔。 她一直遏制自己的突破,便因为七星境地突破太快,导致体内灵力颇为紊乱。 而且她刚渡天雷劫,还是百年一遇的天雷引,又因天术惊雷体质的原因,筋脉之中的雷电之力过于强悍霸道,让灵力无处存放。 轻歌惊喜的发现,在这种倍感压力的空间里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修炼速度和质量较之以往都提高了不少。 轻歌借着黑藤空间的沉重之力,以缓慢的速度,开始打磨渡劫时被天雷之力损伤的内脏、筋脉。 而今的轻歌,数年过去,早已褪去往日青涩,虽有独尊之气,更多的却是沉稳。 比之斗智斗勇,她更欢喜在战争里拼尽全力沐浴鲜血之际生死一线的突破成就感。 轻歌一修炼,便是三个昼夜。 河边,小包子等的不耐烦了,却不敢擅自叨扰到娘亲。 魔煜沐浴河水,抱着森白可怖的骨骸,闭上眼睛享受黑藤空间内带来的气息。 突额,魔煜的袖子被一股拉力扯了扯,魔煜转头看去,便见小包子蹲在河边,睁着一双清澈纯粹的大眼眸望他,“娘亲爱我吗?” “我怎么知道?”魔煜甚是不耐烦,小奶娃便是小奶娃,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便在此时,魔煜突感毛骨悚然,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已冰冷而凝固。 魔煜望着小包子,咽了咽口水,便见小包子周身怒焰似要凝为凝滞般将魔煜绞杀为齑粉。 那恐怖的气息,宛如当年的妖莲。 魔煜不停地咽口水,强压下惊恐,讪讪笑了几声,说:“小魔君,娘亲肯定爱你。” 魔煜的求生欲很强,他真是疯了,竟敢在当代魔君面前兴风作浪,岂非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些? “废话,娘亲自是爱本君的,你便是嫉妒本君。”小包子端起架子,冷哼一声,突地瞪视魔渊,满目怨气,“那是本君娘亲,你怎能称之为娘亲,你要与本君抢娘亲吗?” 魔煜感受到了无尽的杀意,当即低头颔首,随即道:“魔煜不敢。” 小包子再哼一声,撇过脸去,“娘亲只爱本君一人,你便是有那贼胆,娘亲也不会对你好的。” 魔煜嘴角抽抽,却还是硬着头皮回道:“太后是魔君的。” “娘亲这般年轻,怎能称之为太后?”小包子恶狠狠瞪着魔煜,仿若魔煜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本君知道,你便是嫉妒,得不到娘亲,就来摧毁娘亲的声名。” 魔煜:“……”能不能饶了他? 魔煜不敢说话,小包子撅起小嘴,“本君言之对否?看吧,你都心虚不敢开口了。” “是是是,魔君说的都是。”魔煜泪流满面。 小包子总算安静下来了,魔煜继续泡着河水,想着何时落跑。 忽然,小包子双手托着脸,歪着脑袋眨眨眼,“如此之久了,娘亲还未回来,回来了,还会继续爱我吗?若是爱我,对本君的爱,会有所减少吗?” 魔煜头疼欲裂,“魔君如此可爱,她一定会很爱魔君的。” 小包子眨巴双眼,“三族婆婆一定会生气,赤髯大叔说魔族不可一日无君。不如这样,我把魔君之位送给你,你代我照看魔族,我便跟在娘亲身旁陪伴娘亲。” 魔煜:“……”他会死在魔族的。 “哎呀呀,你这人,长得不如本君可爱,婆婆一定看不上你,你也取代不了本君的位置,这可如何是好呢?”小包子撇着嘴,尤为的懊恼。 魔煜:“??”还让不让他活了? 长得不可爱是他的错? 他一个万年魔怪,莫不成要去卖萌打滚求抱抱? 话说回来,小魔君怎的这般话痨? 于理不合啊。 第2328章 锁骨链 小包子坐在岸边上,一直在魔煜耳旁嘀咕着什么,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魔煜早便不愿听了,奈何魔君威严,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小包子似是察觉到了魔煜的不开心,小爪子揉了揉魔煜的头,叹息:“本君能理解你的心情,本君的美人娘亲如花似玉,而你,孤零零一个人,在没有母爱的环境下成长。本君心疼你,日后定要给你加官进爵。” 魔煜:“……”现在投河自尽还来得及吗? 许久,小包子说累了,靠在树旁休憩,小嘴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魔煜见此地忽然安静下来,那种孤独寂寞之感如同海水一般朝他袭来,将他淹没。 魔煜皱了皱眉,从河水里爬出来,蹑手蹑脚如同贼人,他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看见睡着了的小包子。 魔煜的脸颊,不由自主浮现淡淡温柔的笑容。 不说话的时候,倒是可爱的很。 …… 黑藤空间,轻歌彻底打磨好了所有筋脉,随着第十扇莲花门的压力,把轻歌体内的一些浊气从毛孔里挤了出来,化作丝丝黑烟消散于长空。 轻歌顿感神清气爽,吐出一口气,笑着走向第十一扇门。 然而,莲花门并没有为她打开,轻歌疑惑不解。 “黑藤空间,相连各个位面,我当初只得到前十门的空间。”凤栖道。 轻歌望着莲花门,颇有几分不舍,不过,聊胜于无,十扇莲花门,够她培养出许许多多的高手了。 轻歌修炼完毕,走出十层莲花境,去往拱桥河边。 望着前方画面,轻歌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便见小包子靠着树干睡着,而身上腿上盖了许多森森骨骸。 轻歌目光锋锐看向魔煜,便见魔煜捏着小碎步走来,道:“我怕魔君着凉,为给他盖了一层被子。” 魔煜言语之间虽无表示,但脸上傲娇的神态无不是在告诉轻歌,怎么样,他聪明吧,快夸他,奖励他。 轻歌一挥手,看似无形的精神力偶闪雷电之力,将小包子身上的森然白骨掀走。 走至小包子面前,轻歌动作轻柔将小包子抱起,小包子睡眼惺忪,两眼成一条缝,“娘亲……”小包子嘟哝一句,全无魔君威仪,奶声奶气如同寻常小孩,软糯糯的身体,让轻歌舍不得松手。 魔煜屁颠屁颠跟在小包子身后,轻歌打算离开黑藤空间,欲要踏步出去之时,回头看了眼魔煜。 魔煜抿了抿唇,却是脚步顿住,站在原地,复杂的看着轻歌。 小包子动了动身子,轻声说:“娘亲,我见他目不识丁,又没有娘亲,怪可怜的,想把他带走,教他读书识字可好?” “好。”小包子请求,她怎会不应? 魔煜两眼欣喜,跟着轻歌想往上掠离开这可怕之地。 然而,魔煜脚掌踏地飞掠而起之时,便见魔煜痛苦的哀嚎出声,轻歌本欲回到地面,半空之中,回头看向魔煜。 但见一条条纤细如针的黑色锁链忽然出现,刹那之间就把魔煜拉了回去,狠狠摔在地上。 那些链子,很细,仔细数来,大概有两百多条。 每一条锁链,都缠绕着魔煜的骨头。 魔煜身体痉挛,嚎叫出声,他在地上滚来滚去,两行血泪淌落脸颊。 轻歌与精神世界里的凤栖看着如此场景,仿若看到万年之前,魔煜被绑在树上,南雪楼高高在上指挥着手下,将特制的锁链,贯穿魔煜的骨头。 整整七日七夜,才把所有锁链挂上骨骸。 锁链顶部,连接着河水深处的一朵黑色曼珠沙华。 若在范围之内,锁链可隐形。 然而一旦远离范围,锁链便会出现,拉扯魔煜体内的每一根骨头。 “尊后……尊后……我好疼,好疼……”魔煜满眼血泪,所有的骨头互相拉扯,皮肉撕裂,血液流动,锥心刺骨之疼叫他脑内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凤栖听到魔煜的声音,似是想起了与魔煜的点点滴滴。 她只记得魔煜是她从魔族带走的一个魔物。 万年前,她路过魔族,见魔煜被诸魔欺辱,凤栖找到当时的魔君妖莲,说,她看上了这个魔怪,要带他走。 魔煜与她离开魔族后,她打算把魔煜放生,给他自由,怎知这小伙子冥顽不灵,非要说什么救命之恩,做牛做马无以为报,便一直跟在她身旁伺候着。 他与神王、邪情领主、轮回大师都不同。 神王是悲天怜人的公子,邪情领主狂妄邪佞,轮回大师足智多谋心思重。 唯独魔煜,无怨无悔追随与她。 她不知,她说,从她把他带走那一刻开始,魔煜就是她的了。 她身中媚毒,那夜,身旁只有魔煜,她从脊背缠上魔煜,呼吸急促,迅速吻了过去。 魔煜按捺住她不安分的双手,抱着她,走向冰河,将她毫不留情丢进冰河之内。 “尊后,你不清醒,请你冷静,我只是个奴才,不配玷污尊后。”魔煜面色冷凝。 凤栖从河水里爬出,笑的娇媚性感,她褪去衣裳,滴着水渍,赤着双足缓步走近魔煜。 白月光下,女子肤如凝脂,身躯凹凸有致,性感的淋漓尽致,便是寻常男子都无法坐怀不乱,更别说魔煜眼前的,是心上人。 凤栖抱住他的脖颈,吐着热气,“阿煜,不想要吗?” 此刻的凤栖,是魔煜从未见过的。 他的骨头都要软了,酥了。 然而,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可犯了规矩。 魔煜正欲拒绝,凤栖却是撇着嘴,满眼泪水,楚楚动人望着他,吐气如兰,轻声说:“可是,我想要,我好热好热……” 终于,暴风雨来临,魔煜将凤栖扑倒。 扑倒的同时,魔煜的手托着凤栖后背,以至于不让凤栖摔疼。 一番云雨,乌云遮了明月,点点雨滴落下,洒在那躯体之上。 次日,凤栖醒来,一愣,随即整理好思绪,拍了拍魔煜的脸,“阿煜,本后会对你负责的。” “尊后,我想娶你。”魔煜说。 凤栖笑:“若你愿意,可成为那三千男宠之一。” 魔煜垂下黯淡的双眸。 在他们说话之际,两人都是衣衫不整。 南雪落带着神王闯进来,南雪落狰狞的笑:“神王哥哥,看看,看看你喜欢的好女人,竟做出这等龌龊之事来。” 第2329章 姬大锤 在看见南雪落之时,凤栖便知谁是下毒者了。 南雪落想让她身败名裂,可她凤栖怎知在乎名声之人。 可笑。 当着一众人的面,凤栖缓慢优雅穿上衣裳,不见半分焦急。 神王大步流星走向凤栖,将披风解下覆在凤栖身上。 神王没有丝毫嫌弃凤栖,只是感到痛心。 南雪落死死盯着神王,不肯放过任何细微的神情。 可——她失望了。 哪怕如此,神王也不会放弃对凤栖的爱意。 她恨! —— 黑藤空间,凤栖所回忆的,也是轻歌所看到的。 不知不觉中,不仅仅是凤栖能够听到她内心的想法,她也能感应凤栖的所知所想。 “有生之年,本后定要把南雪落那个贱人给千刀万剐了。”凤栖怒道。 “尊后可是丢失了记忆?”轻歌敏锐的发觉,这段回忆,是凤栖才想起的。 若情真意切,凤栖在看到魔煜之时就会想起。 凤栖的回忆,为何而丢失呢? 正在轻歌思考,魔煜痛苦之时,小包子从轻歌怀里跳下来,走到魔煜面前,小手放在魔煜的天灵盖上,丝丝黑暗气息通过小包子的掌心,沿着魔煜的天灵盖灌入魔煜身体之中。 魔君之力,将缠绕着骨头的数百锁链一一震碎为齑粉, 啊! 魔煜身体拱起,痛苦惨叫。 小包子皱着眉,小手轻抚魔煜,“没事的,不疼的,很快就好了。” 许久,小包子收起魔君之力,起身走向轻歌,懊恼道:“他体内有两百零六条锁链,我只能断开五十条,必须要个缓冲时间,若不然的话,他身体吃不消。” 轻歌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可他还是很痛苦。” “等缓冲时间过去,我们就可以把所有锁链断开。” “……” 轻歌拿出几枚止血丹,修炼灵力丹放在魔煜身旁,后牵着小包子的手往外走。 魔煜躺在血泊里,他艰难地转头,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轻歌和小包子的背影。 “魔君,太后。”魔煜用尽全力的喊。 轻歌二人脚步止住,回头看去。 魔煜嘴角两侧血液流出,便见他竭力喊道:“魔君万岁,太后千岁!” 轻歌微微一笑,抱着小包子离开黑藤空间。 走在死亡领域,轻歌发觉凤栖的心情有些沉重。 “尊后,你爱他吗?”轻歌问。 “本后不知。”凤栖迷茫的道。 她见一个爱一个,或者说是,见一个玩弄一个。 “希望找到丹石,尊后快点恢复肉身。”轻歌道。 凤栖大发雷霆之怒,“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负心人,现在就想着要把本后赶走了?” 轻歌头疼,“尊后恢复肉身,我才好拥抱你。” 凤栖脸一红,冷哼一声:“什么拥抱,本后才不稀罕。”虽是这般说着,凤栖却在想,何时才能恢复肉身呢。 轻歌带着小包子回到夜神宫后,派人找寻药材,炼制出隐藏小包子异瞳的药水。 她在屋内炼药,操控青莲异火。 都说世间职业,或是炼药,或是炼器,而她二者精通,也是奇迹。 如今,她愈发熟稔炼药,因耽搁炼器许久,炼丹之术隐隐有超越炼器天赋的迹象。 半日过去,傍晚时分,轻歌把药水炼制完成,却见大殿内传来纷乱的惊奇之声。 轻歌将药水收好,走向大殿。 半路遇到伤好了一大半的夜惊风。 夜惊风抓了抓头,“歌儿……” “伤势都好了吗?三月之内,不可动武,不可修炼。”轻歌面无表情道。 夜惊风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是。” 轻歌望着夜惊风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心一软,走向夜惊风,挽住夜惊风的臂膀,“爹,跟我来,带你见一个人。” 夜惊风怔愣,双脚如同扎根在地面般难以动弹,轻歌扯了好几下才把夜惊风拉向大殿。 夜惊风望着轻歌的身影,心内惆怅,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殿之内,龙释天、帝云归、柳烟儿等人都在,他们将一个水晶包般的小奶娃围着,好奇的打量着。 “这是谁家的孩子?”柳烟儿问。 帝云归摇头,“许是迷路走进夜神宫的?” “寻常孩子敢进死亡领域?”龙释天问。 小包子咧开嘴一笑,“诸位好,初次见面,介绍一下,我是夜轻歌的儿子,我叫……我叫……” 小包子猛地皱眉,他叫什么来着?娘亲好似没有说过? 在魔族,三族婆婆们也都是称他为小魔君,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呢。 夜轻歌的儿子? 五六岁的儿子?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万分惊诧,只觉得这个世界非常玄乎了。 夜惊风才走进大殿,听到小包子的话,彻底愣住,才想起适才轻歌所说要带他见一个人。 呃…… 外孙都这么大了吗? 夜倾城坐在角落,擦拭伏羲琴的手顿住,眼神犀利的看向小包子。 呵。 又一个来路不明的争宠的。 夜倾城瞳眸紧缩起来,这娃娃,越看越像姬月。 夜倾城抿紧双唇,撇过头去。 夜惊风仔细望着小包子,搓了搓手。 凤栖:感情搓手这事儿还是遗传的? 小包子看见在角落里面若凝霜自成一世界的夜倾城,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站在夜倾城面前,一本正经的说:“初次见面,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嗯?”夜倾城把伏羲琴放下。 小包子双手捧着脸,歪着头,“把我的心送给你。” 凤栖:呕,恶心。 夜倾城脸色有些不自然,不知如何与小孩相处。 “歌儿,这真是你孩子?”柳烟儿看见轻歌,走过来,问。 轻歌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龙释天问。 帝云归眼神黯淡,他竟然在觊觎人家娘亲。 帝云归看着小包子的眼神,颇为心虚。 轻歌被龙释天问住了,诚实回答:“尚未取名。” “你这也太不靠谱了。”阿莲说:“五六岁的孩子,还没有取名,你这娘当的真不靠谱。” “真可怜的孩子。”奴七泪眼汪汪。 魏伯闻声走进来,手里端着参汤,看见小包子的模样,参汤从手中掉了下去,碎了一地。 “姬王……” 魏伯轻声喃语,热泪盈眶。 “不如,叫姬大锤?”轻歌冷不丁说。 大锤,威猛有力,一锤如山。 多好听的名字。 轻歌乐在其中,鸣鸣得意。 众人:“……”他们就不该让她来取名,日后小包子会恨她的! 第2330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饶是夜惊风,听到姬大锤三个字也是不寒而栗。 他那可爱的小外孙啊,大锤二字,着实不妥。 他这女儿百般好,偏生取名之力让人没法恭维。 轻歌说完姬大锤后,整个夜神宫大殿一片死寂。 小包子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眸,随即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真好听。” 众人:“……”小包子,昧着良心说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哪里好听了?”阿莲翻了翻白眼,便是想要护着娘亲,也不可如此昧着良心。 小包子眼中折射着光,一本正经的解释:“大锤二字,拆散开来。从‘大’字之中可以见得娘亲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成为大人了,便可保护娘亲。至于这个锤字,是娘亲希望我能够有力量去守护身边人。” 见小包子这般正儿八经的分析,众人头晕眼花,好似,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小包子欢喜着奔向轻歌,扑了个满怀,深深吸了一口清香之气,小包子仰起头笑望轻歌,说:“可见娘亲对我的期盼。” 轻歌感动不已,蹲下身子抱起小包子,果然,还是自家儿子懂她。 瞧那一个个的,没文化,真可怕,不知大锤之内涵。 轻歌把小包子放在夜惊风怀里,“喏,你外孙。” “外孙?” 小包子回头看向轻歌,“可是外公?” 轻歌点头。 夜惊风正动作僵硬地抱着小包子,便连动都不敢动,尤其是小孩身上的奶香味,让夜惊风怔愣恍惚尚未反应回来。 小包子挣脱夜惊风的怀抱,夜惊风眼神有些许的黯淡,便见下一刻,小包子有模有样在夜惊风面前行了一个礼,“外公在上,孙子这厢有礼了。” 夜惊风怔住,喜极而泣,眼眶发红,他蹲下身再度抱起小包子,“好外孙,好外孙。” “你这儿子,真是讨喜。”凤栖说。 轻歌挑眉,满面得意,凤栖呵呵一笑,得意什么,总有一天,她也会有儿子的。 轻歌把炼制出的药水,递给小包子,小包子接过药瓶看了看,“娘亲,这是?” “能够隐藏你眼睛的颜色。” 闻言,小包子欣喜若狂,打开瓶盖,一口气吞入腹中。 不多时,小包子双眼略微刺痛,他下意识闭紧眼睛,想要抬起手去搓揉,轻歌握住他的手腕,“有一些刺痛,很快就好了。” 果真,片刻后便不再疼了,小包子缓缓睁开双眼,不再是妖冶的异瞳,而是一双炯炯有神灵动透彻的黑眸。 小包子的睫翼很长,黑而浓密,富有水光的双眸,宛若黑曜石般闪烁着光亮。 “娘亲更爱方才的我,还是此时的我?”小包子双眼亮着星星,期待的问。 轻歌笑着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只要是你,都爱。” 小包子双手捂着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 小包子宛如暖阳,能够驱散无尽的黑暗,让人感到温暖。 所有人的心情都被其感染,非常的欢愉,唯独柳烟儿望着小包子皱紧了眉头。 她只知轻歌腹中原有血魔种子,后来再也不曾听轻歌提及过血魔种子,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呢—— 柳烟儿担心轻歌。 未知的一切,没有定数,皆不可测。 魏伯迈动沉重的双腿走向小包子,他复杂的看着小包子,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小包子发现了魏伯,转头看向魏伯,他睁着眼眸打量了许久,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想抱抱我吗?” 魏伯怔愣,不知如何回应。 “魏伯,抱抱吧,是他的孩子。”听到轻歌的话,魏伯这才有了一些反应,他敛起情绪,尝试着去抱小包子。 “这是你魏爷爷。”轻歌介绍道。 小包子咧开嘴笑,“爷爷可喜欢我?” “喜欢,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夜惊风见小包子去了魏伯怀里,自己怀中空落落的,便连着心都是空落落的。 轻歌见夜惊风有些小情绪,嘴角抽了抽,都这么大的人了…… 魏伯抱着小包子,泪珠不由落下。 他看着轻歌,说:“当年,王他也这般小。” 那个时候的姬月,与现在的小包子相貌是如出一辙。 只不过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神情,若说小包子是东方冉冉升起的骄阳,那么,姬王便是无尽寒夜中冰冷的孤月。 夜惊风察觉到魏伯抱着小包子时,那种不一样的神情变化。 他见过姬月,在第一眼时自然发现孩子父亲是谁。 而魏伯又是姬月留下的人,虽说是老奴,但明眼人都知魏伯与姬月关系不一般。 夜惊风说:“魏伯,他还没有名字,不如你给外孙取个名儿?” 魏伯抬起头来,万分诧异,旋即摇头,“取名之事,老奴担当不得。” 没有名字? 轻歌摸了摸下巴。 她取的姬大锤是被夜惊风直接忽视掉了吗? 不过,见夜惊风如此说,想到魏伯与姬月的感情,轻歌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魏伯,你便取一个。” “取名取名。”小包子两眼发亮。 魏伯感动不已,他虽不是姬月父亲,这么多年来,却一直扮演着父亲的角色。 看到小包子时,他仿若看见自己的亲孙子。 “膏之沃者其光晔,希望这孩子一直如此,像光一样。不如就叫姬晔,晔又与东帝姓氏同音,寓意深远。不知东帝与夜君主可喜欢?”魏伯问。 轻歌点头,“的确比大锤好听一点。” 众人:“……”那是好听一点吗,分明是两个档次。 夜惊风甚是喜欢,“姬晔不错,好听,又不带俗气。”姬大锤什么的简直不要太俗了。 小包子跳下来,蹦蹦跳跳,“我有名字啦,我叫姬晔。” 小包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猛地摔了一跤。 轻歌心一紧,魏伯等人担心不已快步走去。 小包子四肢动了动,随即爬起来。 小包子走至轻歌面前,泪眼汪汪:“娘亲,好疼,要抱抱。” 若是魔煜在此,看见魔族之君就这么摔了,只怕会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轻歌抱起小包子,轻拍小包子的后背安慰。 魏伯太息一声。 当年,小姬月遍体鳞伤,他为小姬月疗伤之时,小姬月一声不吭,小脸煞白。 他问:“疼吗?” “疼了,娘亲会担心我吗?若是不会,便是不疼。” 至今为止,他还记得他的回答。 小包子疼,他只要娘亲的关怀。 若无关怀,即便千疮百孔,也不会疼的。 第2331章 南洲叶长老 小包子才来夜神宫,便叫所有人喜欢,恨不得捧在心尖上宠。 轻歌看着小包子与众人有说有笑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数年前,她初去四星,自身难保,八方为敌。 如今的她在诸神天域,虽有敌人无数,却也有许多亲人,甚至身旁还跟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包子。 望着小包子脸上可爱的笑容,仿佛,她能拿起刀征战前方所有。 诸天神魔,万界群妖,她皆不惧。 若是小月月在该有多好。 轻歌低头,掩去哀伤的情愫。 魏伯走至轻歌身旁,轻声说:“夜姑娘,不要担心我王,既有骨髓烟在,他便还活着,只是不知人在何处,终有一日,你们一家三口能够得以团聚。” “谢谢你,魏伯。” “姬王有你,很好。”魏伯语重心长道。 …… 小包子在大殿与龙释天等人玩作一团,夜惊风、轻歌二人走至偏殿。 轻歌站在窗前,眼神愈发的冷漠,她回过头,看向夜惊风,“爹,我是否有个哥哥?”虽是疑问句,她却说的非常肯定。 夜惊风讶然,“何以如此问?” “在我不知道方狱便是空虚时,方狱接近我,后与我说,他是我哥哥。空虚与你都是四星大陆人,若我当初没有一个哥哥,他应该不会这样说。” 轻歌道:“编造一个哥哥出来,太荒唐了,而从空虚过往的行事作风来看,空虚只做有把握的事,他之所以认为做我兄长有把握,那便是他知道,我当真有个不为人知的哥哥。” 轻歌在说话分析时,不忘观察夜惊风的神情。 果然如她所想,兄长一事,夜惊风毫不知情。 还有一个大胆的可能,她有兄长之事,连阎碧瞳都不知道。 “方狱果真是空虚,只是,我与你母亲应该就只有你一个孩子。” 他当初刚来诸神天域时,时常拜托魏安去四星大陆打探她的消息。 她过的不是很好,若非夜青天的照拂,只怕早就死在府邸争斗之中。 轻歌点点头,“你与母亲皆不知此事,若你们记忆完整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母亲只有十月怀胎过一次,可你们从未想过,那一胎之中,不仅仅有我,还有我的兄长。 我们自一胎出生,但在出生之时,你不在母亲身边,母亲她正是痛苦,便有人趁乱夺走兄长,只留下我一人。所以,我兄长的痕迹,彻底被抹除了,便连你们二人都不知。” “此话可真?”夜惊风呼吸急促起来,他不仅有个女儿,他还有个孩子。 他以为他对不起轻歌,没想到,他还对不起一个孩子,一个他甚至毫无记忆的孩子。 轻歌沉吟稍许,才道:“只是个假设,但有八分把握可以说是真事。要想知道兄长在何处,只能从长计议,慢慢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夜惊风望着轻歌冷峻棱角分明的脸庞,完全说不出话来,也才是个二十岁的女子,却是足智多谋,心思缜密。 方狱仅仅骗她一下,她就能靠推测分析出最后的结果。 夜惊风眼眶通红,苦笑,“我对不起你母亲。” “父亲——” 轻歌走至夜惊风面前,手放在夜惊风的肩上,“这世上最无用的字便是对不起,往后我不愿再听,若你心怀愧疚,若你想担起为父为夫的责任,就请你壮大自己。今晚子夜,我带你去个地方,名为黑藤空间。你可以在里面潜心修炼。你既为王品剑士,我会为你炼制一把有器灵的兵器。” “有器灵的兵器?”夜惊风震愕,那等兵器,便是实力高超的炼器师只怕也炼制不出来。 夜惊风权当轻歌半开玩笑,又怕给轻歌施加压力,道:“不必了,我手上的剑用了十来年,倒也用的习惯适应。剑士用剑,不在于品级高低,而讲究个默契。” 轻歌朝夜惊风伸出手,夜惊风低头看着轻歌摊开的掌心,诧然。 轻歌道:“把你的剑给我,我炼制出属性类似品级较高的兵器来,你也用的适应。” 夜惊风见轻歌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却是错愕了,“你当真会炼器?” 轻歌嘴角一抽,旋即摊开双手,左手掌心明红的精神之火,右手掌心跳跃着青莲异火。 一火锻器,一火炼丹。 一般来说,通常之火皆为明红暗黄之色,其他颜彩的火焰,藏有神秘属性,便可称之为异火。 精神之火人人都有,但若无天赋之人,便激发不出精神之火。 世间异火,需要去险地寻得火种,铸以体内,为其所用。 “青莲异火……”夜惊风呼吸骤然继续。 青莲异火,便是在异火榜上都是鼎鼎有名之火。 倒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诸神天域的神奇人物,李青莲。 “倒是我小瞧你了。”夜惊风叹息,夜轻歌的强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夜惊风解下佩于腰封的宝剑,放在轻歌手中。 轻歌转身欲走,却见梁萧走来,行礼:“东帝,南洲叶府长老叶青衣来见。” 叶青衣? 轻歌眯起眼眸,犀利锋锐。 “爹,你的老相好来了。”轻歌说。 “咳……咳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为父心中只有你娘一人,什么老相好的。”夜惊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去,大殿见叶长老。” 轻歌浅笑。 叶青衣,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夜惊风身旁,无怨无悔。 大殿。 叶青衣一袭紫色长衫立在殿中,身旁皆是用黄绸盖着的宝物。 听见脚步声,叶青衣回头看向轻歌,见轻歌挽着夜惊风的臂膀,叶青衣愣了愣。 叶青衣旋即迈步朝父女二人走去,“东帝,夜君主。” “叶长老。”轻歌稍微颔首,不卑不亢。 在寻得阎碧瞳之前,她可得给自家父亲扞卫一下清白。 “歌儿不必如此生疏,称我为叶娘即可。我与你父亲情谊深厚,这么多年互相扶持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 叶青衣笑道:“听说你被神主特封赐为东帝,乃天域第一女帝,可喜可贺。不久后便是四洲朝比,你的年龄实力不虚旁人,定能在朝比上散发光彩。” 叶青衣看了眼夜惊风,又看向轻歌,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是刻意制造出来的亲昵,“姬宫主多日未见,歌儿已有二十了,是时候找个好人家了,我叶府好男儿诸多,若能嫁于叶家豪宅,于歌儿来说,不失为一桩美事,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足为惧。” 轻歌眸色微深,眼底一抹嘲讽。 第2332章 脱骨香 叶青衣看似温婉体贴,实则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宣告主权,并且暗喻轻歌在东洲是个不入流之人,若攀上她叶府高枝,便能摆脱掉过往低等人的种种。 于来自其他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来说,能够得到南北二洲豪门世家的提拔,无异于是至高的殊荣。 叶青衣以为,夜轻歌会感动流涕欣然接受,而她在夜惊风面前又博了一次好。 一声叶娘,也不过是想要摆足高高在上的架势。 对于叶青衣的小心思,轻歌怎会不知。 叶青衣面上含笑,等待着轻歌的回答,夜惊风正欲婉拒叶青衣,旁侧假山之上,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坐在上方,她懒懒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叶青衣,冷嗤:“我堂堂东帝,怎会下嫁于你那破庙?” 夜倾城在诸神天域有着些许名声,是因为她师父琴宗实力过人,深不可测。 夜倾城慵懒至极,嘲讽的望着叶青衣。 她虽不喜姬月,但比之其他人,她情愿那个人是姬月。 夜倾城几乎不给叶青衣丝毫颜面,听到夜倾城的话,叶青衣的脸色骤然暗了下去,“都说夜琴神忠心追随于轻歌,没想到此事竟是真的。我叶府顶级豪门,地位仅次于燕、王两府,怎的在夜琴神口中,竟成了破庙。夜琴神好大的口气,敢当众出言诋毁我叶府。” “轻歌也是你能叫的?叶长老,神主亲自赐封的东帝,怎能让不三不四乱七八糟之人随意攀附关系,希望叶长老在夜神宫,唤我主为东帝,若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叶长老是什么人。”夜倾城冷笑。 叶青衣一怒之下,正想拔出腰中剑,夜惊风见此,皱眉,“不可。” 夜惊风醇厚磁性的嗓音倒是拉回了叶青衣的理智,叶青衣淡淡的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自不会与小孩一般见识。” 夜惊风不悦,“此事你的确有所不妥,你叶府高枝,我们夜家人也不愿去攀。” 叶青衣眸子微微睁大,不可置信,“我这也是为了轻歌好。” “叶长老是南洲人氏,来东洲见吾儿,于情于理都要唤一声东帝。”夜惊风再一次纠正叶青衣的错误。 夜惊风言下之意便是说,叶青衣是个外人,不要如此亲昵。 叶青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满腹委屈无以言说,“东帝既是你女儿,也是我半个女儿,我也该表示一些。” “娘亲——”一道软糯软糯的小奶音响起,叶青衣诧异,这夜神宫里怎会有孩子? 便见下一刻,小包子猛地撞进了轻歌怀里,轻歌下意识眼疾手快接住小包子,将其稳稳抱起。 小包子泪眼汪汪望着轻歌:“娘亲可是要嫁人了?” “不会。”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 小包子松了口气,转而瞪向叶青衣,“你是哪家来的媒婆?” “噗嗤——”随后走出来的柳烟儿等人听到小包子的话,不由笑出声。 媒婆? 竟将她堂堂长老说成下作的媒婆。 叶青衣不由动怒,可与小包子对视,看着那水滴滴的黑眸,却也生不出怒气来。 叶青衣似是想起什么,惊诧的问:“东帝,这是你的孩子?” 轻歌点头,“来者是客,叶长老远道而来东洲,本帝甚是感激。叶长老与父亲的情谊,此前在九州之时便已听说过,都说若论兄弟情,当属叶长老和夜君主,本帝见过几次母亲,母亲也说了,叶长老是父亲的好朋友,本帝若是见到,可不能怠慢。母亲教诲,轻歌一直谨听,如今见到叶长老,自要好酒好肉的招待。” 轻歌一番话滴水不漏,兄弟情几个字眼刺痛了叶青衣的心。 她跟在夜惊风身旁十几年,无怨无悔的付出,只盼有朝一日夜惊风能够回头看看她。 “你见到你母亲了?”叶青衣皱眉。 “嗯。”轻歌淡淡道。 “可是定山坡那一次?”叶青衣眯了眯眸。 “外婆?”小包子两眼发光,“娘亲娘亲,我想见外婆。” “外公,外婆会喜欢我吗?”小包子又看向夜惊风,夜惊风走了几步,伸出手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一定喜欢。” 小包子眯起眼睛笑,突地一脸迷茫,点了点手指,“外婆,媒婆,仅有一字之差,为何区别意思如此之大?” 小包子极其腹黑,三言两语,便把叶青衣气的七窍生烟,偏生看着小包子童叟无欺天真无辜的眼神和肥嘟嘟的脸颊,却也拿其没办法。 夜倾城依旧坐在假山上,她把伏羲琴背在身后,淡淡瞥了眼小包子。 好像,有点儿可爱? 夜倾城垂眸复杂的看着轻歌。 至少,小包子出现后,她的笑,不再有丝毫冰冷。 每一次的笑,都让人感到温暖。 众人皆围聚在小包子身旁,至于叶青衣方才的问话,则被所有人忽视了。 叶青衣看着夜惊风的背影,满心的不是滋味,脏腑每处好似都裂开了伤口,丝丝缕缕的疼痛不断扩散。 因着夜惊风伤势还在需要轻歌疗伤,而小包子又讨人喜欢,夜惊风住在夜神宫不愿走。 因此,叶青衣找了个理由便也在夜神宫住下。 是夜,衾寒如霜,风凉若水。 叶青衣走出夜神宫,缓步在死亡领域的丛林里。 偶尔有乌鸦般的声音响起,叶青衣皱了皱眉。 走了几步,她在道路尽头看见一人。 那人背对着叶青衣,负手而立。 “空虚大人。”叶青衣唇角勾起一抹笑。 空虚缓缓转过身来,“夜神宫一行,收获如何?” “听说阎夫人心如死灰,精神愈发的差,我这个消息,能让她打起精神。”叶青衣朝空虚伸出手,“不过,我的脱骨香呢。” 脱骨香,一种名为情爱的蛊毒。 以蛊为毒,以情爱为引,将郎君绑身旁,不羡神来不羡仙。 空虚冷冷望着叶青衣。 若非夜轻歌渡天雷劫后精神力强大,便是他出现在夜神宫也会被发现,又何须叶青衣前去探个虚实。 叶青衣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空虚,“夜轻歌有个孩子,男孩,五六岁大,名叫姬晔。我画了一副姬晔画像在里面,还盗走了姬晔穿过的衣裳。” 孩子—— 空虚蹙眉。 血魔种子吗? 不,不是。 那可是五六岁的孩子。 第2333章 东帝之权 “空虚大人,我的脱骨香呢?” 叶青衣见空虚站着不动陷入沉思,问道。 空虚回过神来,取出晶莹剔透通体赤红的玉瓶放在叶青衣的手中。 玉瓶之中,两条血色的虫子互相交缠,蠕动着,似要融为一体。 空虚拿着叶青衣给的包裹,离开了死亡领域。 叶青衣回到夜神宫,正欲去自己的房间,却在长廊上看到一道身影,叶青衣冷不丁吓一跳。 “东……东帝?”叶青衣蹙眉。 轻歌手执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斜睨叶青衣,“叶长老这是去了哪里?” 叶青衣强装镇定,“三急之事,就不必向东帝禀报了吧。夜已深,东帝早些歇息。” 叶青衣一面说,一面朝屋内走去。 她打开门,正欲跨过门槛,脚步忽然顿住,不由回头看向轻歌,出言警醒:“东帝,你年少成名,又是天赋异禀,自有骄傲自信的底气,不知有一句话当不当讲……” “不当讲。”轻歌斩钉截铁道,把叶青衣的话堵了回去。 叶青衣脸上青紫交加,万分精彩,又非常之难看。 “东帝,即便不当讲,我还得奉劝你一句,你八方树敌,站在风口浪尖,唯有找一个高枝才能保平安。”叶青衣语重心长的说:“神主赐你东帝之名,不给你东帝之权,你即便深处高位,万古第一帝又如何,你的锁骨上,依旧有九界给予的星辰烙印,实力高强者看见你来自四星大陆的烙印,甚至不愿理会你。歌儿,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所说之言,字字句句虽不中听,却是为了你好。” 轻歌饮下一壶酒,一步步,走向叶青衣。 “你知我和父亲有多恨空虚,若你还是个人,就别和他太亲近。” “夜深露重,叶长老,喝壶酒驱寒吧。” 轻歌把手中酒壶放在叶青衣怀中,转身便走。 叶青衣看着轻歌的背影,吞咽了几下口水。 她见空虚之事,被夜轻歌知道了? 可夜轻歌实力充其量不过一个星辰境,若夜轻歌在暗处,她与空虚不可能不知。 叶青衣望着轻歌渐行渐远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轻歌往房内走去,尚未开门,就听见孩子小声的啜泣。 轻歌心脏一颤,蓦地推开屋门走进去,便见小包子穿着宽敞的衣裳,赤着双足,坐在地上哭的双眼通红。 轻歌快步上前,连忙把小包子抱起。 “娘亲,我梦见你不要我了。”小包子抽噎,哭的满面泪水。 他紧紧抱住轻歌,小脑袋在轻歌身上蹭了蹭。 “怎么会呢。”轻歌抱着小包子坐回床榻,轻声安慰,白嫩的手轻拍小包子脊背。 小包子趴在轻歌肩前,在轻歌的缓声安慰之下渐渐睡去,即便睡着了,还因适才哭泣过猛而一噎一噎的。 轻歌从未有过带孩子的经验,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不是个特别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反而显得木讷。 待小包子睡着后,轻歌把小包子放在床榻,正欲起身换衣,小包子突然惊醒,猛地用力抓住轻歌的手腕。 在看见轻歌后,小包子松了口气,又香甜的继续睡。 轻歌俯身低头,在小包子额头落下一吻,小包子动了动身子,睡得愈发沉。 许久过后,轻歌才走出房屋,坐在长廊,取出断肠酒,一壶接着一壶喝。 “你已经断定叶青衣与空虚有来往?”凤栖问。 轻歌道:“叶青衣突然来夜神宫,定是另有所图。她在父亲身边十几年,与空虚也打过交道,我便猜测,在空虚和父亲撕破脸后,她还和空虚有所联系。故此,她今日要住在夜神宫,我没有反对,我是想看看,我的猜测是否准确。” “她去找空虚,我不跟过去,只因她与空虚都是实力高强之人,我只要走近定会被发现。” 轻歌轻笑一声,说:“叶青衣只盗走了晔儿穿过的衣裳,在她去见空虚之时,我在她的房内发现作画的痕迹,若我猜想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在画小包子,传说叶长老叶青衣曾是个画师,功力极深。” 轻歌又一口酒吞下咽喉,“她把这些东西给空虚,是要交给我娘。上一次在定山坡见面,我便看出娘亲身体极差,娘亲终日被幽禁,早已万念俱灰,只怕此次娘亲患了重病,空虚便想把晔儿的事告诉给她听,让她振作起来。” “所以你才不阻止叶青衣,你也想借叶青衣、空虚之手,把晔儿的事告诉给你娘听?” 凤栖无奈,不论何时何地,夜轻歌都不会掉以轻心,她每时每刻都保持警戒,仿佛下一刻就能拿起刀打一场胜仗。 “你这样,累吗?”凤栖蹙眉。 接触的这些日子,她自然清楚夜轻歌是个战士,弑杀而生,向死而战。 可她渐渐放下里血淋漓痛快的战斗,玩弄权术城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决胜五洲。 “早已习惯日夜警惕,时刻战斗,若有朝一日平淡安好,反而不习惯了。”轻歌不以为然的笑。 凤栖摇头。 有些人,注定浴血而生。 轻歌抬头望月,轻声说:“果然,最好看的还是妖域的红月。” 轻歌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晔儿身上,是不是有妖王血脉?” “他的妖王血脉,比你体内的还要可怕。”凤栖说。 “妖后得知此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不过青莲一族的惩罚,妖后要许久才能够恢复元气。在她恢复元气之前,我必须强大起来。”轻歌道。 她手中有许多底牌,但,都差了一点火候。 譬如朱雀、玄武,只是残魂。 譬如火焰龙,毛都被拔光了还在沉睡。 譬如尊后…… 凤栖双眼一亮,竖起耳朵仔细偷听轻歌的内心想法。 轻歌嘴角一抽,心思继续动下去:譬如尊后,美若天仙,善解人衣,实力高超…… 凤栖笑了,“你这孩子,要夸本后便正大光明的拍马屁,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夸。” 轻歌:“……” 凤栖满面笑容,“不枉费本后对你的精心栽培,甚好,甚好。” 轻歌不难想象,尊后身后若有一条尾巴,只怕早就竖到天上去了。 第2334章 跳下烈火窟 轻歌饮完酒,怕身上以及说话时染有酒气,特地沐浴洗漱换上一身清香后才回了房间。 以往啊,她累了倒头便睡,争分夺秒的歇息,又争分夺秒的修炼和思考。 而现在有了小包子,不用人提醒,自己也会注意些。 轻歌掀起锦被钻入被窝,小包子闻着清香翻了个身子窝进了轻歌的怀里,熟睡之时还在轻歌怀中蹭了蹭。 与此同时,神域。 金碧辉煌却又冷清的宫殿,空虚大步流星走进宫殿之内,正逢侍女从殿内走出。 侍女手上端着已经凉透了的汤药,看见头戴斗篷的空虚,侍女行礼:“方狱大人。” “她不喝药?”空虚问。 侍女摇头,“夫人不喝药,身体又虚弱,奴婢也不敢强行喂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嘎吱—— 殿门打开,空虚拿着包裹走进去。 阎碧瞳坐在床榻上,抱着双膝,状若癫狂,“我儿是东帝了,我儿是东帝了……” 阎碧瞳轻声呢喃,不停重复这一句。 空虚走至床畔,居高临下俯瞰着阎碧瞳,擒住阎碧瞳下颌,“你想做什么?” 阎碧瞳面色惨白,发出笑声,“我若死了,日后你便不能拿我威胁她了。” 空虚心脏咯噔一跳猛然往下沉去,脸色都差了许多,黑如锅底般。 他一直利用夜轻歌来威胁阎碧瞳,让阎碧瞳活下去,然而,不知为何,当阎碧瞳偶然得知夜轻歌成为东帝之时,忽然一心求死。 空虚恍然大悟,终于明白。 如今的夜轻歌,做到了阎碧瞳曾经想做的。 阎碧瞳出生落花城阎府,却是壮志凌云,誓要闯出一番天地来。 在几十年前,阎碧瞳曾笑着对他说,日后,她要凌驾于九霄层云之上,要笑看众生喜怒,草木凋谢。 然而,二十年来,阎碧瞳一直被他幽禁,便是有一飞冲天的羽翼,也早已被他给生生折断,纵使有钢筋铁骨,也被他一寸寸地敲碎。 阎碧瞳以为自己是在变相的保护轻歌,可当知道她儿成为东帝之后,她便犹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她的女儿并非池中物,日后定能站在九霄,若空虚要对付夜轻歌,就会拿她作为威胁。 阎碧瞳闭上眼,笑的凄冷。 “空虚,你真可怜。”阎碧瞳满目嘲讽。 空虚抿紧唇瓣,却是不语。 阎碧瞳轻松挣脱掉空虚的桎梏,她坐在床榻,缓缓解开衣裳。 “你这二十年来,不就是想要得到我吗,好,我把我献给你。你这么可怜,我真是于心不忍呢。” 阎碧瞳唇角嘲讽的笑完完全全刺痛空虚,正是当心一箭。 空虚脱下外袍,丢在阎碧瞳身上,“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不,是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人,不是畜生,你把我圈养在这看似华丽富丽堂皇的猪圈,你害我不能修炼,害我失去了自己的天地,有家回不去,有儿见不到,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阎碧瞳用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哀嚎,忽然,她笑了,那双眼眸里不再是仇恨,而是无尽的空洞。 她清灵的像是蝶儿,心好似已随灵魂远离此处。 飘渺如烟,难寻难捉。 看着如此飘渺仿若随时成空的阎碧瞳,空虚的心中,百般的不是滋味。 像是肝肠寸断,疼痛断骨。 眼前他爱了半辈子的女人,好似随时就会消失不见般。 空虚想到那个包裹,急急忙忙去寻包裹,将包裹打开。 他把包裹里面的小孩衣裳,还有几幅画取出,“夜轻歌早便生了个孩子,五岁大,很可爱。” 空虚想要激起她的求生欲,他情愿她痛苦她崩溃去怨他恨他,也不愿看到这样心如死灰像个傀儡的阎碧瞳。 至少,愤怒怨恨的阎碧瞳是有灵魂和烟火气息的,而非行尸走肉。 他要一个人,而非一具尸体。 “他叫姬晔。”空虚见阎碧瞳眼中起了丝丝波澜,连忙道。 阎碧瞳的手不由握住小包子的衣服,眼神落在画像之中。 好似一刹那,火树银花绽放,荒地开出了百花,暗夜等来了破晓。 “姬晔……” 阎碧瞳指腹轻抚画像上的小包子,突然,阎碧瞳眼神变得凶狠。 她将凶残地把所有画像撕碎。 不! 她不能有软肋。 这么小的孩子,一旦她表现出欢喜之情,空虚一定会下手。 她做不了什么,她早已发现,她的存在,于轻歌来说,便是个祸害。 像她这样懦弱无能的女人,他日如何见自己的女儿? 她不愿自己成为刺向轻歌的那把利器。 阎碧瞳的激烈的反应,超乎了空虚的意料。 以往,阎碧瞳一旦表现出心如死灰,他便拿出阎碧瞳的亲人来威逼利诱,阎碧瞳最后都会乖乖听话。 这一次,究竟为何不一样了呢? 就连那个孩子,也不能点燃阎碧瞳的希望之火吗? “空虚啊空虚,几十年过去,你还是一成不变呢,这样的套路花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糟糕。” 阎碧瞳笑着说。 外侧,传来侍者通报的声音:“方狱大人,神主要见你。” “碧瞳,你以为你能骗过我,你若不听话,这个孩子,不久后便会是一摊血水!” “你且冷静冷静。” 空虚愤怒起身,朝外走去。 阎碧瞳望着空虚的背影,眼中一抹狠戾色。 神主所在之地,为神域冰宫。 冰宫之中,冰封雪飘,几座山丘延绵。 空虚在侍者的带领下,走至冰殿前。 这座冰殿,不能装饰品还是墙壁屋檐,都是用以最剔透的冰建造而成。 打开一扇冰门,冷气呼啸而出。 空虚裹上了御寒的上品融冰甲,才敢走进冰殿内。 冰殿。 寒气缭绕,遮人视线。 一座寒冰椅,神主坐在上面。 在神主旁边,是一座冰棺,冰棺之中是……神王! “来了?”神主问。 “是。” “东帝近来如何?”神主又问。 空虚回答道:“她的敌人太多,处境相当困难。” “半妖之事?”神主语气冷寒几分。 空虚感到威压,连忙道:“神主不必担心,夜轻歌统御半妖之能是否逆天,等她去西洲朝比便可知。西洲半妖成群,闻风丧胆,尤其的可怕。若她当真有统御半妖的本事,等她把天域所有半妖召集起来,到时以妖女之名把夜轻歌斩杀于刀下即可,而那些半妖,都会为神主所用。” “嗯,神王何时苏醒?” “快了,少则半月,多则三月。” “下去吧。” “……” 空虚走出冰殿,便见侍女急匆匆过来。 空虚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侍女瞧见空虚,小跑过来,哭着说:“夫人跳下烈火窟了。” 第2335章 神在天地外 烈火窟,万骨枯,魂灵作灰烬,誓死不轮回。 烈火窟下是无尽火焰,乃是异火榜上的火种。 便是在坚固之物,一旦坠落烈火窟,便会化作云烟。 多年来,诸神天域出现过诸多威猛可怖的凶兽。 这些凶兽,便是再强悍,若是进了烈火窟便也只有死路一条。 烈火窟一向用来惩罚那些十恶不赦之人,以及凶悍的野兽。 空虚猛地攥住侍女的脖颈,缓缓往上提起,侍女双脚逐渐离开地面,拼命挣扎。 “我让你好好看着她,便是把她看去了烈火窟?” 咔嚓! 空虚手腕用力,空虚脖颈碎裂,再无生机。 把侍女的尸体丢在冰冷地板上,空虚快步朝外走去,去往烈火窟。 他站在烈火窟的边沿,低头垂眸往下看,那一阵阵岩浆热浪,扑面而来的滚烫气息,身上的每一根毛孔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空虚紧皱着眉头,他蹲下身子,抱着脑袋,忽然发出魔鬼般的嚎叫。 眼眶通红,热泪滑下。 “碧瞳……瞳儿……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不关着你了,我让你去找夜惊风,我让你去见夜轻歌……” 几十年都过来了,空虚始终还是掉以轻心了。 他以为,有了姬晔后,阎碧瞳再是心如死灰还会活着。 没想到阎碧瞳就这样跳下去了。 原来,她一早就打算跳进烈火窟,只等一个机会。 啊! 空虚仰头怒喊,额头上一根根青筋凸起,双眼猩红的可怕,如血一样。 头上的斗篷,束起的发,全都散开。 空虚无力跌在地上,一拳一拳捶在胸膛,每一拳都是卯足了劲,脏腑好似都要碎裂开来。 此后,空虚一直守在烈火窟旁,便是神主召见,也不予理会。 仿若一夕之间,他求生的希望之火被浇灭,然而,他始终没有随着阎碧瞳一同跳下烈火窟。 空虚好似在茫茫火焰里,看见了阎碧瞳绝色倾城的脸庞。 那是年轻时的阎碧瞳,红衣黑发,长剑染霜华,一剑一酒独逍遥,一人一马赋天涯。 “你怎么能死呢?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我是不是说过,你若敢死,我要你把你的家人全都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要将他们烈火烹油!” “若你活着,我赐他们平安,若你敢死,我要他们全都陪葬。” “我要这天下来陪葬,陪你一同上黄泉,进九幽!” 空虚极力瞪大的眼球里,逐渐爬上一根根血丝。 他紧攥着双手,握成了拳,极致的疯狂正在骨骸灵魂里酝酿氤氲。 空虚狰狞的笑,因这狞笑,五官都已扭曲吓人。 “碧瞳,你会为你的死,付出代价。” “便是死,你也是我的人。你休想与夜惊风在一起!休想跟他们团圆!” “你与他们团圆,你一死了之,那我呢,我只有你啊!” “……” 空虚狼狈不堪,趴在烈火窟边沿。 他把手朝烈火窟下伸去,整条手臂刹那间化为焦黑再成为白烟。 空虚疼的大汗淋漓,却不见其哼一声,反而笑得愈发狰狞恐怖。 有侍者走来,看见此时的空虚,吓得两股战战,肝胆俱颤。 此刻,正在东洲的轻歌,手握明王刀,摆起架势开始修习刀法。 便在阎碧瞳跳下烈火窟的一瞬间,轻歌没有拿稳明王刀,手里传来阵阵酥软酸疼,导致明王刀跌在了地上。 屋内传来小包子的哭声,轻歌来不及捡起明王刀都走进了屋中。 “晔儿,怎么了?”轻歌坐在床榻旁,动作轻柔擦去小包子脸颊的泪痕,“可是做噩梦了?” 小包子睁大眼望着轻歌,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突然泛着红光。 那是类似于火海的红光,轻歌心脏猛地震颤,仔细盯着小包子的眼睛看。 红光之中,似有一道弱不禁风的身影,毫不犹豫甚是坚决地跳下了火海。 当她的身影被火海淹没,小包子黑眸里的红光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渐而恢复正常。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才说:“娘亲,我梦见了火,好大好大的火,晔儿害怕,娘亲抱抱。”小包子扑进轻歌怀里,鼻涕眼泪皆蹭在了轻歌的身上。 轻歌蹙眉,那片火海,是怎么回事? 小包子乃魔君,自不可能无缘无故梦见大火。 —— 精灵族。 无数美艳婀娜的精灵汇聚在一起,朝着伫立于荒地之上的火碑跪拜。 一个有着尖耳朵的老婆婆,即便上了年纪,却是优雅入骨。 她举着燃烧绿焰的火把,往前走,将火把插在地上,她也跪在了火碑前。 “千年一求赤炎灵女,愿我子民噬火得生,灵女降吾界,天公慈悲心。” 老婆婆低声念,念至最后,忽然直起脊背,展开了双手,“千万精灵虔诚跪拜,愿灵女降世。” 都知凤族可涅盘浴火重生,却不知精灵一族,囊括世间诸多元素。 赤炎精灵,为一代灵者,乃灵者之首。 精灵一族,千年求灵者,护佑精灵界。 精灵界,与世无争,女子皆绝艳,男子都俊美,便连孩童个个都可爱。 精灵一族,本是实力低微的种族。 后来,长生界护佑精灵族。 精灵族依附长生界而生,精灵族的次等精灵,送去长生界为婢为奴,天潢贵胄的精灵,则会被许配给长生界的神。 渐渐的,精灵族强大了起来。 长生界,有一个规定,不论男女,只能婚配精灵族。 若要追溯,据说,上万年前的水灵女,与长生界的大人物结为秦晋之好,导致精灵族也水涨船高有地位了。 现在的精灵族,可敢叫板青莲一族。 青莲一族是在九界前掌管天地,类似于诸神天域宗府的存在,实力底蕴可比九界强多了。 青莲王,乃天地之王。 但这天地,不包括神。 神在天地外,神可创造天地。 精灵一族的灵者,便是精灵族的守护者。 灵女可有千年寿命,而氤氲一个灵女,也需要千年时间。 故此,当一个灵者逝去,便会有新的灵者降临。 无数精灵,一双双美眸,皆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耸入云霄的巨大火碑。 正隐隐期待着什么! 第2336章 秦晋之好 无数精灵的注视之下,火碑伫立原地,毫无动静。 精灵们跪在地上,安静等待,这一等便是三个昼夜。 三日过后,晨光熹微,黎明破晓时分。 一位成年男性精灵,长相绝美,跪着挪动双腿挨近火碑的婆婆,“婆婆,灵女是不是不会降临了?” 婆婆愠怒,低声冷喝:“胡说,千年得灵女,吾辈候祥瑞,好端端的怎会不降临了?灵女乃精灵一族的辐照,自然要等久一些,如此你们就不耐烦了?” “可是……” 咔咔—— 就在此刻,火碑之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婆婆蓦地定睛朝火碑看去,以及其他精灵,全都屏住呼吸。 火碑出现了一道非常明显的裂缝,裂缝喷出了更为浑厚纷然的火焰。 轰轰然!大地震颤,犹若雷霆震颤,洪钟敲响,所有人灵魂为之一颤,睡意全无,无数视线皆落于火碑上方。 诸多精灵仰起头来,望着那触摸天际的火碑。 在精灵族的土地之上,火碑伫立千年之久,根基扎实,牢固稳定,此刻竟是有摇摇欲坠的迹象。 咔!裂缝沿着上下两侧方向不断延伸,愈发的大,也愈发的夸张。 裂缝里面,喷出的火焰越来越多。 火碑,终于碎裂。 漫天的火,犹若天女散花般垂落而下,看似绮丽的一副美景,却饱含令人悚然恶寒的危险。 火碑之火,乃天罡正火,为异火中火性最猛的一种火。 若这些火星速度正常地落下,数万精灵,将无一生还。 一时之间,方才还静谧的荒地,精灵们惊慌失措,发出绝望的尖叫声。 火碑前的精灵婆婆,也怔愣不已,神情甚是恍惚。 万千年来,无数灵者来,无数灵者走,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怎会如此……”婆婆万分惊诧,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发情况。 但见一簇簇火焰,要焚烧众精灵。 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火焰,都凝滞在半空,宛若画面定格。 凝滞于半空的火焰,绕着圈疯狂旋转,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快到由点连线,看的人眼花缭乱。 当火焰连成线圈,圈的中心,汇聚着一点一点的火焰。 一个透明的轮廓身影,逐渐被火焰的颜彩填满。 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身体发丝,皆由火焰组成。 一身火翎羽衣,甚是好看,似从火光中走出的绝世美人。 她微闭着双眼,神圣而不可侵犯,倏地,她缓缓睁开眼眸,两个瞳仁,便是两簇火光。 那双眸子里,写满了春日大地,绘满了万物众生。 她像是一个空白体,这具躯壳之内,一无所有,故茫然望着众生与侥幸死里逃生的众精灵。 睁眼的那一刹那,无数记忆,一幅幅破碎的画面,组成了一个人的前半生。 那个人,出生时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少年时鲜衣怒马,笑望诸权贵,爱之所爱,恨之所恨,爱憎分明,有血有肉,欲要闯上九霄鞭挞诸天昏君,奈何变故途生,往后二十年,暗无天日,夜夜以泪洗面。 她太懦弱,她想尽办法去逃,那个男人却像是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缠绕着她。 不论她逃至何处,都摆脱不了他的阴影。 最可笑的还是以爱之名。 以爱之名折断她的骨头,毁了她的枷锁。 以爱之名给她逃上枷锁,让她沦为牲口。 那个人,叫做阎碧瞳。 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想死,却怕身旁人遭殃。 她终于想通,她冷静的在他离开宫殿后,打算喝药,支开了婢女。 她找到偏门,逃出去,沿着暗中记下的路线,走到烈火窟。 于众生而言,烈火窟是叫人魂飞魄散的炼狱深渊。 于她而言,烈火窟是她向死而生的解脱。 那些大火,焚烧她的身体,她与火焰融为一体,她不再有躯壳。 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在牵引。 像是破茧而出的努力,她想用火焰组成一个新的躯壳。 此时的她,站在天穹,呼吸着从未有过的新鲜空气,望着一张张绝美的脸庞,阎碧瞳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在何处? 她还是……阎碧瞳吗? 婆婆震惊过后,匍匐于地,老泪纵横,哽咽着高声大喊:“上天怜爱,赐我族赤炎灵女,老奴携众精灵,拜见赤炎灵女,请赤炎灵女随吾等回王宫。” 阎碧瞳身上火焰消失,只剩下一袭火衣霓裳,她赤着双足落在地上,茫然的望着婆婆,“赤炎——灵女?” 精灵? 什么精灵? 阎碧瞳思考之时,脑内钝痛,痛感袭来,阎碧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众多精灵恐慌。 赤炎神女被带回王宫。 王宫之中,精灵王等人站在权贵巅峰的精灵们,正在商议另一件大事。 “长生界神君青帝诞生,界老们忙着婚配之事,这一代精灵族的女子们,可有能婚配神君青帝的?”精灵王问。 “回禀精灵王,长生界内的每个神都与我精灵族结秦晋之好,年轻的精灵之中,若论实力才华,相貌风情,自然是公主殿下韩昭阳。”一中年精灵回道。 哪怕已是中年,依旧英气俊美。 精灵王皱眉,“昭阳甚好,不过要多找出几个优秀女子,上报长生界,由界老们认真挑选才好。若能成为青帝之后,母仪天下,那我精灵一族,必然更上一层楼,节节高升。” “三王之女云绾绾,天资绝色,脾性贤良。” “流城七郡殿下,貌若天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炼方面亦是天赋异禀,若许配神君青帝,倒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 便在精灵王头疼与神君青帝的婚配之事时,长生界,云烟金光之中,界老也在与神君青帝提及婚配适宜。 “青帝,精灵族年轻一辈的女子,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为青帝的女人,贤良淑德之外,还要有母仪天下之风范,而除母仪天下之外,还要有居于高位的底气自信……” 界老手执拂尘摇头晃脑的说,“而自信之外呢,又不能失女儿典范。长生界有云,一生一世一双人,故此,青帝只能挑选一人为后,而非与凡界庸俗帝皇一样,三千佳丽如云。娶妻立后之事不能急,自要好好挑选才行。” 第2337章 月宗 姬月坐于鎏云金木椅,一袭白袍,三千青丝整整齐齐梳起,鬓若刀裁,眉目似画,丰神俊朗,却隐隐透出邪肆佞气。。 他略作思考,渐而转头,问:“娶妻立后,只能寻精灵族的女子?” “是。”界老点头,“轮回老祖宗立下的规矩,不可更改。” 界老以为姬月心怀不满,想另娶他人,便苦口婆心的劝说道:“青帝,你身为长生界之主,自然要成为典范,不可破轮回祖宗的规矩,必须以身作则才行,若上乱,便会下效,届时就乱了套了。” “本座自然会娶妻立后,不过长生界诸事繁忙,儿女私情先放置一旁才行。日后本座会娶精灵族的姑娘,界老现在莫急。” 姬月垂下眼眸,一抹戏谑邪佞的笑意。 精灵族? 从正经意义上来讲,他的姑娘,也是精灵族。 若是她,不论哪个种族,他都娶! 姬月袖下的手渐渐攥拳,现在长生界内乱不休,众神都盯着他,还有他体内的那个怪物。 他唯有按兵不动,甚至不去寻她,方可保她平安。 他自也明白,她有能力,可以强大应对一切。 只是他痛苦不已。 他是她的丈夫,却不能给她一片天。 听到姬月回答的话,界老捋了捋犹若霜白的胡须,慈祥和蔼,笑容可掬。 —— 东洲。 轻歌并不知阎碧瞳跳下烈火窟之事。 她带着夜惊风和江灵儿在子夜时分进入黑藤空间。 小包子看见魔煜,撒开腿蹬蹬蹬跑向魔煜,用魔君之力为魔煜解开桎梏身体的锁骨链。 魔煜疼的身体痉挛,下嘴唇完全咬破,殷红鲜血流了一下巴。 小包子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真可怜,再忍忍,日后跟着我,我带你读书认字,我还给你找楼里最美的姑娘。” 轻歌:“??” 轻歌侧耳听,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嘴角一抽,走至小包子身旁,揉了揉小包子脑袋,随后问:“楼里最美的姑娘?这种话是谁教你的?” “柳娘教的。”小包子坦白从宽。 轻歌嘴角抽搐,眼底愠怒。 柳爷竟教小包子这些! 魔煜疼痛万分,神情却有几分怆然凄凉。 世间百花皆不如凤栖之美。 “小煜煜真可怜。”凤栖无比心疼。 “不要听你柳娘的胡说八道,知道吗?”轻歌端起脸来,说。 小包子点点头,眸光微闪:“晔儿知道了。” 轻歌温柔莞尔笑,起身走向夜惊风、江灵儿等人的面前。 “黑藤空间,十层莲花境,一境可翻山,一息可越海。你们现在开始认真修炼,若无机遇的话,速度和质量自比不上其他同龄人。黑藤空间便是你们的捷径,在黑藤空间内修炼,你们的速度会提高。在前期修炼之时,你们稍感压力即可,不可过量逞能。” 轻歌说完,淡淡看了眼江灵儿一眼。 这些少女之中,江灵儿最为聪慧机智,奈何性格孤僻。 江灵儿是江淮山之女,江淮山来过几次,都被江灵儿拒之门外。 来到黑藤空间的少女,共有八十八个,其他人,都养在夜神宫。 这八十八人,皆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 她们的心,并未因九月初八之事而绝望懦弱,相反,她们有一股劲儿,可翻山越海。 轻歌走在前方,带着众人去往莲花境。 包括夜惊风在内的八十九人,进入第一层莲花境后,个个满头大汗,汗流浃背。 除却夜惊风、江灵儿剩下的所有人,几乎在第一层就已动弹不得,倍感压力。 江灵儿眼眸坚定,炯炯有神,她紧攥着双拳,与夜惊风一同踏入第二层莲花境。 江灵儿最终止步第三层莲花境,夜惊风止步第五层。 第一层的少女们,精神开始松懈,在痛苦压力之下,想要放弃。 突地,她们看见在莲花境外的轻歌,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层莲花境,轻歌如履平地,平平稳稳,脸色不变,甚至不出一滴汗。 见此情景,诸多少女眼睛散发着莫名的光,一双双眼望着轻歌举步轻摇轻轻松松踏步第二层莲花境。 少女们不再松懈,便是疼痛压力,也咬牙切齿的坚持。 她们有所期待。 只愿有朝一日,她们也能成为她那般的女子。 第三层莲花境,江灵儿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盘腿坐地,凝神聚气,安心修炼。 修炼的速度很缓慢,但是效果非同一般。 这种压榨身体极限的修炼,会让人上瘾。 汗珠沿着睫翼坠入眸中,江灵儿眼底透露着疯狂。 若不想为人下人,脚掌下的蝼蚁,便要突破极限,挖掘潜能,有朝一日迎风展翅青云天! 江灵儿面色煞白,忽然呼吸困难,尤其晕眩,江灵儿轰然一头往下栽去。 额头即将触地之时,一只白嫩纤细的手将她稳稳拖住。 江灵儿下意识抬头看去,眼前的绝色女子一袭水蓝长裙,风华绝代,气质淡雅。 “修炼不要急于求成,体内灵气紊乱,体外莲花境压,反而适得其反。等身体肌肉强悍了一些,再去拼命也不急。”轻歌轻声说,嗓音清冽,却如泉玉般好听。 江灵儿诧异的望着轻歌,动了动干涸苍白的唇,想要说话才发现嗓子极痛,发不出声音。 轻歌在江灵儿身旁盘腿坐下,说:“能到第三层莲花境,你已经很不错了。” 江灵儿抿着唇,一言不发。 轻歌继而道:“过去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从今往后,跟在我身旁,没人能欺你辱你。” 江灵儿眸底稍纵即逝一道光。 轻歌拍了拍江灵儿的肩膀,“太古时期,九娘创造娘子军,皆是有血有肉有骨气的女子。而今我要在诸神天域创造一个只有女子的势力,我要你们在莲花境提升实力,去险地突破自我,与凶兽搏斗。当成气候之时,你们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这个势力……叫什么名字……”江灵儿问。 “月宗。” 江灵儿眸光微闪,低声喃喃:“月——宗——” “我树敌太多,而你们,便是我的底牌。江灵儿,你有这个能力,我给你所有的资源条件,也给予你全部的信任,让你成为月宗宗主,完全脱离我,秘密培养月宗。只可暗中与我来往,我只希望,有朝一日,月宗这个底牌,能够打天下人一个措手不及!” 轻歌言笑晏晏。 江灵儿讶然。 她便这么相信,仅有八十八人的月宗,会成为她强有力量的底蕴吗? 第2338章 最锐的一把刀 轻歌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郑重其事地拍拍江灵儿肩膀,绝美脸庞露出了温婉微笑,随后朝更上层的莲花境走去。 “东帝——” 江灵儿望着女子纤细的背影,情不自禁出声开口。 轻歌脚步顿住,不曾回头,依旧是背对着江灵儿。 江灵儿擦去脸上淋漓的汗水,才问:“你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是日后月宗名震八方,却也不怕我们背叛你?” “若怕这些,我便不会与你说这么多。我信任你,信任你们,若有朝一日是为他人做嫁衣,我亦不后悔,至少因为我的存在,使得曾在地狱深渊里挣扎的你们,一个个风光万丈,纵然不为我所用又如何呢?” 轻歌说至最后反问道,她回眸看向江灵儿,笑靥如花。 银白的发,犹若雪飘。 漆黑的眸,宛似宝石。 她缓缓往前走,逐渐消失在江灵儿的视野之中。 江灵儿双掌撑地,大汗淋漓,衣裳皆被湿透。 她紧盯着轻歌消失的方向,微微咬着下嘴唇。 是啊,夜轻歌既打算放养月宗,月宗日后脱离她的掌控又如何? 她亦会高兴。 月宗因她而起。 江灵儿眯了眯眼眸,微抬下颌,似在暗暗下定决心。 江灵儿颤巍巍的手握着一把匕首,将衣袖掀起,手握匕首,用力刻下两个字。 东帝! 从今往后,生是东帝人,死是东帝魂。 她绝不会辜负东帝信任。 终有一日,她的月宗,会名扬四海,会名动六合! 会成为东帝手中最锐的一把刀! 江灵儿孤傲一笑。 她既打算做夜轻歌手中的刀,便要做绝世好刀! 鲜血沿着江灵儿的臂膀往下淌落,血液滴在烟雾氤氲的地里,像是晕染在水面,竟晕染成了一朵花儿。 皮肉割裂的疼痛,刺激着江灵儿清清醒醒的修炼。 轻歌已走至第五层莲花境,夜惊风目瞪口呆的看着轻歌,心里直叹息。 长江后浪推前浪,直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他能撑到第五层,已有得意自鸣之情,在看到轻歌从容不迫一身清雅走进来,夜惊风总算是见识到何为高人了。 一想到这高人是他女儿,夜惊风心中又甚是窃喜。 又想到孩儿她娘多灾多难在痛苦深渊,夜惊风又多愁善感低声叹气。 夜惊风问:“歌儿,你能走到第几层莲花境?” 轻歌摇摇头,“尚且不知,莲花境有八十一层,但这黑藤空间只打开了十层莲花境,我现在能在第十层滴汗不出。” 夜惊风震惊,让他嘴贱,非要问出个所以来,结果还不是在打击自己。 夜惊风无奈摇头,为了保留为父之尊严,急忙转移话题,“你想秘密培养江灵儿她们?” 轻歌点头,“神主在盯着我,八方之敌个个皆非善茬,我若不来一记釜底抽薪,只怕迟早要被她们玩死。当然,诸神天域这一局,无非两个结果,我玩死他们,他们弄死我。我若还活着,终有一日,我能取代神主,凌驾万人之上!” 她心平气和的说出这一番话,语气甚至没有丝毫起伏,淡定到仿佛是在说一个很简单的事。 取代神主! 此乃大逆不道之言! 换在平时,任何一个人在夜惊风面前说这样狂妄之话,夜惊风只觉得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可说此话之人是夜轻歌,他竟是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有朝一日,她当真能够成为取代神主的那个存在。 夜惊风望着轻歌,苦涩一笑,“做父亲的无能,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利益。” “我要的不是利益,我要的是父亲,世间利益,我能靠双手去博得。” “父亲,只有一个。” …… 轻歌说罢,朝莲花境更高层走去。 夜惊风斗志盎然,不再叹气。 女儿都已如此,他这个父亲也不能太失败。 第十层莲花境。 轻歌盘腿坐下,隐隐感到吃力。 她把炼器鼎炉取出,再取出珍藏的炼器材料。 凤栖震惊:“你是疯了,竟想在第十层莲花境炼器?” 轻歌没有回答凤栖的话,而是闭上双眼,心神微动,凝聚精神之力。 便在凤栖以为轻歌会召唤出精神之火来炼器时,却发现轻歌用的是青莲异火。 “青莲异火炼丹,精神之火炼器,二火泾渭分明,不可混淆在一起!”凤栖愠怒,喝道:“你这太不像话了,正因为你体内有两种火焰,才能双修锻兵炼药之道,可就算你的精神力再是强大过人,你若拿青莲异火来炼器,体内二火反噬精神,后果不堪设想。” “尊后,你太吵了。”轻歌头疼,尊后不能保持自己的高冷吗?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凤栖愤怒:“你竟敢嫌本后吵?” 片刻,凤栖老脸一红,她才没有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凤栖闷哼一声,“万年以来,你是第一个嫌本后的人,女人,本后记住你了。” 轻歌:尊后戏精俯身? 凤栖再怒:“本后是为你好,你怎能不识好人心?” “炼器需要全神贯注,尊后再吵下去,我的精神当真会被双火反噬了。”轻歌无奈道。 闻言,凤栖这才开始沉默。 轻歌把玩着青莲异火,清点炼器材料。 迄今为止,她只渡了两次天雷劫。 因第二次天雷引,导致她的精神力格外的强大。 而且,在第十层莲花境的强压之下炼器,不仅能炼制出绝世兵器,还能提升精神力。 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只不过说出去比较骇然罢了。 这样的尝试,旁人想都不敢想,她却敢做,岂非荒唐? 凤栖错了。 她并非是要用青莲异火来炼器,而是—— 双火并行! 轻歌双掌摊开,两簇青莲异火燃烧。 便见左手的青莲异火毫无波澜,右手的火焰却渐渐被明红的颜色覆盖。 是精神之火! 一手青莲绽,一手精神火。 双火并行,锻造神兵神器。 此等创新,从未有过。 简直是荒谬至极,拿命在拼。 “双火炼器,前所未有,轻歌,你不要命了?”凤栖想要阻止轻歌。 便见轻歌在炼器之前,轻启红唇,缓声说:“我不想死,我亦不会死,若我不愿死,天公阎罗也拿我没办法,尊后又在担心什么呢?” 第2339章 凝结器灵 轻歌沉心操控双火炼器。 双火炼器,较之丹火更需要强大的精神力来支撑。 轻歌在炼器时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目不斜视的盯着炼器鼎。 在十层莲花境的威压之下,炼器速度递减,效果倍增。 轻歌先用青莲异火锻造兵器的精髓,锋刃之处,锐可吹毛断发,斩一切固若金汤之物。 最后才用精神之火慢慢淬炼,如此,兵器才会有韧性。 凤栖看着聚精会神炼器的轻歌,红唇颤动,终是欲言又止。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夜轻歌虽狂傲冲动,却也是有把握之人。 平日里轻歌炼器速度非常之快,如今因莲花境威压,降下了不少速度。 但一把绝世好剑,过程是相当繁琐复杂的。 所谓慢工出细活,正也是这个理儿。 一整夜的时间,轻歌皆在炼器。 小月蚀坐在旁侧,身体氤氲一层青烟,宛若虚化的人,盘腿坐在旁侧,双手托着脑袋好奇的望着轻歌。 小月蚀微微歪着脑袋,眉眼弯弯,笑容浮现。 凤栖看到小月蚀的笑,一阵恶寒。 不得不说,夜轻歌这勾引女人的本事,旁人便是快马加鞭也追不上。 轻歌将一把剑炼制好,这把剑,她打算送给夜惊风。 不仅如此,她要给月宗的每个人,都配一把绝世兵器。 一个好的战士,不仅仅需要自身修炼的力量,更需要好的兵器来相辅相成,方能发挥最大之威力。 “真是把好剑。”凤栖不由感叹道。 轻歌摇摇头,“不,还差一样东西。” “器灵?”凤栖耸耸肩,“别开玩笑了,拥有器灵的兵器,那可是上等锻造师才能炼制出来的。” 轻歌眸光微闪,以她现在的炼器实力,断不能锻造出有器灵的兵器。 世间稀有的炼器师、锻造师都是按照古书记载的顺序来完成。 轻歌低声笑,“既炼不出器灵,为何不寻找旁物来充当器灵呢?”轻歌挑眉,眉宇之间,流转着自信的光彩。 旁的炼器师,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炼制出有器灵的兵器。 他们炼制不出,便认为自己实力不济,自然不敢剑走偏锋,用别的东西来代替。 “荒唐!荒谬!”就连凤栖一个门外汉都觉得荒谬极了。 “世间之事,都要创新,循规蹈矩是好事,突破创新更是好事。”轻歌淡淡道。 “器灵?” 小月蚀睁大眼睛惊奇的看着轻歌,眼眸眨了眨之后,往前走了几步,赫然把手伸出,放在轻歌才炼制好的剑上。 小月蚀指尖点在剑刃之上,一圈圈金纹犹若水面涟漪散开,最终一道金光钻入剑刃内。 “娘亲所说的器灵,是这个吗?”小月蚀问。 轻歌定睛望着剑刃,但见方才还是一把冰冷的剑器,如今已被升华。 剑器之中,传来阵阵气息波动。 那是—— 器灵的气息波动! 器灵? 怎么会! 适才还一把死气沉沉的剑器,怎会在转瞬之间便已拥有器灵呢? 轻歌将灵力灌入兵器之内,但见在轻歌的脑海里,一粒金光闪闪的种子悬浮。 而这,便是器灵! 轻歌将灵力收回,那粒金莲种子才逐渐消失在脑海。 寻常器灵,皆是乳白色的种子。 金莲种子是上等器灵。 “娘亲不喜欢吗?”小月蚀抿了抿唇,低下了头颅,有些丧气。 还以为娘亲会高兴呢。 “你能创造器灵?”轻歌问。 小月蚀点点头,“我能创造很多,娘亲喜欢吗?” “对你有害吗?”轻歌再问,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一点。 拥有器灵的兵器,还是金莲器灵,放出去了,会引得修炼者的震荡。 将会有无数修炼者,为一把兵器,争的头破血流。 兵器有之分水岭,便以器灵分之。 无器灵者,乃死兵器。 而有器灵者,为活兵器。 所谓活兵器,可与修炼者进行签订器灵之约。随着修炼者实力的增强,修炼的进步,器灵在这个过程中缓慢汲取能量,也会随之成长,甚至有无限的成长可能,若是修炼得当,机缘了得,能够成为一把真正的神器也说不准。 小月蚀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道:“创造器灵后,我的身体有了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 “好似要凝为实质。”小月蚀说。 轻歌皱眉,这样的情况,她也从未遇到过。 “她并未有实体,阴差阳错,凝结器灵之时,她打开身体灵脉,吸收天地灵气,凝结出实体,便可脱离月蚀鼎这个容器,成为一个真正独立自由的个体!”凤栖诧异的说。 “凝结器灵,非但没有害处,还有好处!”轻歌问。 轻歌点头,“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有益无害。” 轻歌盘腿坐在地上,轻抚炼制好的剑器。 须臾,轻歌转而望着小月蚀天真无邪的脸。 月蚀鼎没有了小月蚀,便没有了器灵,这方鼎炉也就废了。 但她不在意,若能让小月蚀成为一个拥有新鲜生命行动自如的人,她丝毫不在意。 她只怕,小月蚀是血蚀,又有凝结器灵的本事,小月蚀的心智还没有成年,单独在外,只怕危险重重。 她纵使有滔天本领,亦不能面面俱到将每个人保护的完好,总有疏忽之时。 “娘亲,我想凝结器灵。”小月蚀坚定的说。 那种凝结器灵的感觉,就好像在茫茫尘海中,找到了完整的自己。 轻歌看着小月蚀坚定的眼神,仿若一瞬之间就已找到了答案。 “好。”轻歌低低的笑了。 小月蚀咧开嘴,笑得可爱。 凤栖:“你想给月宗所有人都炼制拥有器灵的兵器?” 轻歌点头,“若于她来说没有害处,这是最快的方法。” “啧啧,月宗,不得了。”凤栖笑了。 …… 轻歌缓步走出莲花境,江灵儿、夜惊风等人还在莲花境中修炼。 第三层莲花境,轻歌脚步顿住。 轻歌望着江灵儿被鲜血染红的衣袖,皱起眉头,在江灵儿身旁蹲下,赫然抓住江灵儿的手腕,“这是怎么回事?” 江灵儿睁开平静如江海的双眸,深深的望着轻歌,任由轻歌掀起衣袖,露出鲜血横流的臂膀。 东帝二字染血泣血。 皮肉之疼,她似察觉不到,只平静淡然的望着轻歌,眼底深处一抹向往之光。 第2340章 晔儿还是个孩子 轻歌眯起双眸紧盯着江灵儿臂膀上的血字,攥着江灵儿手腕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 “为什么?”轻歌嗓音沙哑,咽喉酸痛。 她仿佛看见了第二个夜倾城。 只不过夜倾城孤傲清冷,江灵儿狠辣邪肆。 江灵儿轻咬了咬泛白的下嘴唇,旋即正色道:“滴水恩,涌泉报,记住东帝今日之恩,他日还东帝一个繁华月宗!” 江灵儿脸上还覆着面具,蝴蝶形的面具,遮盖了两侧脸颊。 轻歌抿唇,一言不发。 江灵儿深深的看着轻歌,在轻歌打算走的时候,江灵儿忽然出声:“东帝。” 轻歌停下脚步,回眸望她。 “可以不要赶走我吗?我很乖的。”江灵儿近乎哀求的说。 轻歌懂江灵儿的意思,她不愿回到父亲江淮山身边。 “好。”轻歌微微一笑,点头。 江灵儿眸光清澈碧透,她望着轻歌许久,面具下的唇,忽然绽入了一抹笑。 轻歌心情沉重走出莲花境,所有阴翳,在看见小包子的一瞬间,皆阴转晴。 小包子扑进轻歌怀里,小脑袋在轻歌胸膛上蹭了蹭,“一夜不见,娘亲可有想晔儿?” “很想。”轻歌笑着揉了揉小包子脑袋。 小包子似是对轻歌的回答不满意,仰起头梗着脖子眼巴巴的望着轻歌,“很想是有多想?” “世间万字形容不到的想,海水填不满的想。”轻歌了解小包子的性子,若不说出个满意回答来小包子誓不罢休。 闻言,小包子这才摇头晃脑自鸣得意,“娘亲真是太肉麻了呀。” 魔煜狐疑的看着小包子。 适才,这一夜,小包子在他这个伤残人士面前,提及一晚上的娘亲。 说的魔煜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轻歌抱着小包子走出黑藤空间,离去前,轻歌回头看了眼莲花境的方向,她把剑器留在第五层莲花境。 莲花境中,夜惊风修炼多时,浑身大汗淋漓湿透衣裳,他睁开眼不经意一扫,看见面前一把兵器,夜惊风惊诧不已。 他想起轻歌此前所说的话,一把有器灵的兵器。 夜惊风颇为疑惑,随即往前走去,蹲身将剑器拿起。 他将幻灵力灌入剑器之中,沉静的精神世界,骤然浮现一粒金色的种子。 器灵! 她真的做到了。 夜惊风睁开眼,紧抱着手中的剑,“碧瞳,看看我们的孩子,多厉害,多有出息。” 随后,夜惊风割开手腕,将血液滴入剑器之中。 剑器浮在半空,剧烈的震颤。 夜惊风睁大的漆黑墨瞳内,似有两朵金莲徐徐绽放。 一股雷鸣之意,轰然间就已在脑海炸裂开。 “世间万物,以器为尊,容器之魂,天下痴往。万器剑为尊,剑灵愿与主人征战天下,破九霄崇云!” 夜惊风的灵魂里,有一道拱桥新月般的金光掠过。 那是与剑器互相联系的羁绊。 夜惊风赫然伸出手,一把握住剑柄。 剑在手,剑气如虹,夜惊风剑士品级,再度蹭蹭蹭往上升,不停地突破。 夜惊风兴奋不已,湿透了的衣裳还来不及换,便提着剑冲向夜神宫。 夜神宫,殿内,菱形水晶将大殿照的通亮,夜惊风急忙掠来,欲要向轻歌展示自己的剑气,在看到小包子之后就打消了想法,怕剑气伤到小包子。 小包子坐在大殿,不知在画些什么。 夜惊风看着那幅画,眉头都纠到了一起。 这画真是一言难尽,丑不堪言。 “晔儿,你这是在画什么?”夜惊风收起剑,摆出一个长辈的架势。 小包子停下作画,看了眼夜惊风,仰起头咧开嘴笑的甚是灿烂,“晔儿在画外公呢,外公喜欢吗?” 夜惊风愣住,那黑不溜秋不知是猴子还是狗的画像,是在画他? 夜惊风嘴角狂抽,可看见小包子灵动天真的眼,夜惊风便昧着良心笑言:“很好看,外公很喜欢。” “外公,娘亲说外婆很好看,晔儿想给外婆作画。”小包子满怀期待的说。 夜惊风低垂眉眼,满心沉重。 他蹲下身想抱着小包子,奈何自己一身汗臭味,不敢染了小包子。 夜惊风拿起小包子的笔,开了一张新的纸,沾墨,下笔,生花,画中仙。 一支笔。 一支化腐朽为神奇的笔。 小包子惊讶的睁大眼,便见那宣纸上翩然一女子,貌美似洛神,虽是全墨色的画,却是栩栩如生,仿若画中仙。 “这是外婆吗?好美好美!”小包子双手撑着桌面猛然站起。 夜惊风出神的望着画上的人,苦笑一声,说:“她啊,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却也是你外公最辜负的人。” 轻歌远远望着夜惊风,抿唇。 夜惊风错在过于耿直浩然,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是夜惊风。 不怪夜惊风,只怪人心险恶,坏如北月皇,狠如空虚,个个皆是披着羊皮的豺狼。 脚步声响起,轻歌一面擦拭着明王刀,一面抬头朝外看。 便见叶青衣走进来,拿着一个包裹,她把包裹放在小包子面前,解开包裹,取出里面之物,“晔儿,叶外婆找了南洲最好的绣娘,为你织了几件新衣,你看看合不合身。” 夜惊风皱眉,“孩子又不是没衣服。” 叶青衣笑着说:“我瞧着晔儿欢喜,多添几件衣裳你也不乐意吗?” “晔儿喜欢吗?”叶青衣把衣裳放在小包子面前。 小包子点点小脑袋,“晔儿很喜欢,谢谢叶媒婆。” 叶青衣脸色微微变,她蹲下身,想要揉小包子的脑袋。 小包子往后退了几步,“古有华服作定情信物,叶媒婆是想给晔儿定情了吗?听说媒婆专做拉郎配之事。不是晔儿不愿意,只是晔儿还是个孩子,男女之事,是大人之事,可以放过我这个孩子吗?” 小包子可怜兮兮的望着叶青衣,仿若叶青衣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叶青衣气结,偏生望着小包子那童叟无欺的模样,怒气郁结于心出不来。 叶青衣看见夜惊风的画后,袖下的手猛然一颤。 一股酸意,从心脏延续到指尖。 小包子见叶青衣看了画,开开心心捧起画给叶青衣看,“晔儿外婆好看吗?外公说外婆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叶青衣额上青筋猛地一跳,攥紧双拳,沉声说:“好看。” 第2341章 诡夜 叶青衣只觉得画上的美人儿尤其刺眼,恨不得将眼前的画给撕碎来。 “你难道觉得外婆不好看吗?”小包子失落的低下头。 夜惊风便在旁侧看着,叶青衣便是心有怨气也不能发泄出来。 “你外婆很好看,但她已有二十年不在你外公身边,二十年时过境迁,二十年物是人非,晔儿你是个好孩子,你该告诉外公要珍惜眼前人,而非沉浸于过去。”叶青衣笑着说。 小包子低头看着阎碧瞳画像默不作声,好似在思考叶青衣所说的话。 轻歌见叶青衣尤其狡猾,正想说话,却是止住,坐回椅上,静静等待着小包子的反应。 良久,姬晔仰起头来望着叶青衣,眸光轻闪,“眼前人再好,也取代不了心上人,您说是吗?” 小包子歪着头,咧开嘴一笑,天真纯粹,暗藏腹黑。 小包子一句话,竟让夜惊风热泪盈眶,他撇过头去苦笑。 这一番话,足以表明他的心意。 眼前人到底是眼前人,始终不如心上人。 而叶青衣在听到小包子的话后,整个人都变得阴暗了起来。 字字句句,仿若针尖儿狠狠插在她的心脏上。 好一个眼前人不如心上人。 叶青衣羞愧难当,只觉得被人打了一巴掌般脸颊火辣辣的疼。 “晔儿好好穿着衣裳,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叶青衣跌跌撞撞,落荒而逃般离开。 一出大殿,叶青衣眼眶登时发红,滚烫热泪止不住的流下。 她想质问夜惊风,这过去十几年算什么,她这个眼前人算什么。 可她知道,夜惊风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夜惊风至始至终,心里只有阎碧瞳一人。 哪怕阎碧瞳消失于世间,夜惊风心里也装不下另外的人。 殿内,叶青衣走后,小包子自己把新衣裳套在了身上,整整齐齐系好,在夜惊风面前转了一圈,“外公,好看吗?” “很好看。”夜惊风蹲下身,握住小包子的手,“晔儿,你若不喜欢她,为何要穿她送的衣裳?” “这是叶长老的一片心意。”小包子眼眸晶亮,“即便叶长老别有用心,既让她不开心的离开了,晔儿就该穿着这身衣裳。外公,叶长老对旁人如何晔儿不知,对外公极好,她看着外公的时候,眼睛像是盛满了星辰。外公知她一片真心,虽冷漠,却也不忍暴戾,可越是如此,越会让她认为,自己有朝一日,能住在外公心上。” 夜惊风诧异的望着小包子,一个小孩儿,怎知这么多事呢? “是外公不好。”夜惊风苦笑。 “不!”小包子一本正经的说:“外公很好,正是外公太好了,才会让旁人有机可趁。” 轻歌望着小包子的模样,笑的眉眼成了弯月。 她儿子真是聪明绝顶。 “得意什么,等本后儿子出来,绝对比这包子强。”凤栖闷哼一声。 轻歌挑挑眉,“尊后你这是嫉妒。” 夜晚,小包子睡在夜惊风身旁。 并非夜惊风要求,而是小包子自己要求的。 他说,外公太孤独了,他要陪陪外公,他还要听外公讲讲过去的事儿,与外婆有关的点点滴滴。 轻歌修炼了许久,打算离开夜神宫去黑藤空间看看江灵儿等人的情况。 她必须把每个人的身体潜能、修炼状况以及天赋如何搞清楚,才知未来的可能性,以及月宗日后的发展。 轻歌出了夜神宫,沿着死亡领域走了几步。 倏地,轻歌脚步停住,眼神逐渐犀利。 “这叶青衣怎么阴魂不散?”凤栖不悦的道。 叶青衣实力高强,自以为跟踪一个星辰境的修炼者不会被发现,殊不知,暗处的一举一动被轻歌感知的清清楚楚。 “她大概是想弄清楚江灵儿等人去了何处。” 轻歌冷笑,同时,脑海内念头千回百转。 悄然间,轻歌动用血魔筋脉内的妖王之力,悄然无息引来一只半妖。 这半妖体态接近于人类,又穿着巨大的斗篷,戴着面具,夜色正浓,看不清是人是半妖。 又因死亡领域内魔沼之气严重,便是叶青衣再厉害,也嗅不到半妖的气味。 轻歌左转又绕,宛若遁入迷宫一般,兜兜转转,进了几个小丛林,才在一个偏僻荒芜之地与那半妖会面。 半妖正要与轻歌行礼,在半妖行礼之前,轻歌一把抓住半妖肩膀,阻止了半妖的行动。 暗处,叶青衣狐疑的看着这一幕,夜轻歌半夜是与何人见面,为何躲开所有人,且如此鬼鬼祟祟。 “蜀南救下的那些女人,我已挑选了八十八人送到映月楼去,你们映月楼何时付我金币?”轻歌冷漠的问。 半妖不解的看着轻歌。 轻歌又道:“想不到堂堂杀手楼的九辞,竟要以少女的命来修炼,简直惨无人道。告诉九辞,三日之内,必须把钱财给我!” 叶青衣屏住呼吸,听到轻歌的言语,叶青衣瞳眸微微睁大。 原来如此!原来那些人卖给了映月楼,怪不得九辞揭了悬赏却迟迟不肯对夜轻歌下杀手,原来是因为九辞是在保护夜轻歌,与夜轻歌暗中达成交易,夜轻歌找来条件符合的少女,用她们的命,使得九辞的实力节节高升。 叶青衣阴冷一笑,有此把柄在手,闹到神主那里去,只怕夜轻歌这个东帝也走到了尽头。 叶青衣悄悄离开后,轻歌才让半妖离去。 轻歌望着叶青衣方才所在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啧,你这一招,果真够狠。”凤栖感叹:“你假装露出把柄,让她掉以轻心,自以为是,你知你们日后会成为敌人,并让她先入为主以为此事是真,日后她兴许会与空虚联手用此事来打击你,却不曾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是一场戏。而且你与九辞的合作,若被空虚得知,也会让空虚掉以轻心,你早已知道,天机楼灾星妖女之消息,出自于空虚,所以这件事,是空虚给你的致命一击,之所以留住你,是因为你母亲的原因。而故意让他以为你与九辞有联系,也是让他给九辞点面子,晚点对你动手,给你喘息的机会。” 凤栖难以想象,在发现叶青衣的三瞬之内,夜轻歌不仅想到应对方法,甚至深谋远虑,未雨绸缪。 如此,月宗之事则完全被掩盖了。 第2342章 蝴舞 轻歌冷嗤:“叶青衣定是以为,父亲不眷恋于她,是因为我的存在,若没了母亲,又没了我这个女儿,父亲就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的与她在一起。她想试试,父亲的所有亲人都消失了,是否与她有可能,哪怕只有三分可能,她也会去试。当然,她会去借空虚这把刀。” “你太了解人性了。” “这不是人性,这是自私的魔鬼。” “……” 等叶青衣走后许久,轻歌才动身去往黑藤空间。 黑藤空间,拱桥河边,魔煜沐浴在堆满了白骨的河水里。 魔煜看见轻歌,眼睛一亮,信手拈来一朵白骨捏成的森然花儿,单膝跪在轻歌面前,送给轻歌,“我的女王,欢迎回来。” 轻歌看了眼白骨花,嘴角微抽,这厮对骨头好似有特殊的癖好。 “你体内只剩下一百多条锁骨链,到时离开黑藤,你便跟在晔儿身旁。”轻歌道。 “太后放心,奴才定会保护好小魔君。” 轻歌额上冷汗滑落。 太后—— 她还如花似玉正值韶华,太后什么的真难听。 轻歌沿着拱桥朝对面走去,忽然,耳边风声微动,轻歌缓缓转过头去—— 但见魔煜黑袍着身,上半身的黑袍顺着腰部往下垂,露出白皙的身体。 他的身上,有许许多多无数的伤痕,密密麻麻暗红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那些,是南雪落当初把锁骨链贯穿进身体留下的痕迹。 凤栖呼吸急促,咬牙切齿,对南雪落的恨意早已入了骨。 魔煜是她的人!她却让他受这样的苦。 魔煜抬起纤长的右臂,变戏法般手中赫然出现一把白骨伞,啪啦一声,伞面打开。 一节节分明的白骨,化作一把森白的伞。 魔煜握着白骨伞,踩着河水体态轻盈而起,飞掠于半空。他身体飞旋悬空之时,满河的白骨皆化作墨色的彼岸花,魔煜踩着河面一株株花,翩跹跳跃如一只灵蝶,明明是个男子,却性感妖媚阴柔秀美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软弱无骨,旋于彼岸花。 精神世界内,凤栖看到如此一支舞,回忆好似拉到了万年前。 凤栖乃高高在上的尊后,在外,她身穿盔甲手握战剑迎八方之地,在内,她男宠无数活得滋味。 她时常喝酒喝到黎明后,也爱听戏听曲看美男子跳舞。 魔煜为了她,学着跳凤栖爱看的舞,为了跳得惊艳,他用流云丝让人把骨头一圈圈缠住,时间久了,骨头变软,身体硬朗,倒是舞得动人。 因凤栖喜欢看他跳舞,时常夸他,他便上瘾了。 后来也正因为如此,南雪落不屑一顾,才把魔煜的骨头全给穿了。 现在的魔煜,身体里还有一百多根骨头捆着锁骨链,故此,他每一次的舞动,都会伴随着锥心刺痛的疼。 “尊后,你爱神王,还是爱魔煜?”轻歌灵魂传音问。 凤栖恍惚,她爱谁呢? 她爱自己杀人,神王在旁边念经超度的样子,却也厌恶神王那副清高的模样,尤其是第一次见她斩杀数百人时神王惊恐不可置信的表情,让她讨厌极了。 她喜欢与轮回大师之间的默契,因轮回大师带她走出沼泽,不会束缚于她;可她也讨厌轮回大师最后抛弃她跟着别的女人去了长生境。 她喜欢邪情领主,两人不打不相识,从敌到友。可她厌恶邪情领主桎梏于封建作困兽之斗的画面。 她喜欢魔煜,乖巧懂事,无怨无悔,每当她战场遇难事,为情所困时,看他跳上一支舞,好似所有的阴霾都会烟消云散。 …… 她的心很大,可以喜欢任何人。 “怎么,你吃醋了?本后虽然男女通吃,却还没饥不择食到吃你这个小娃娃。”凤栖答非所问,故作语气轻松。 轻歌想起当年还流传了凤栖与雪女隐秘情爱之事,不由打了个冷颤。 魔煜舞到极致,纵身于高空,双腿直劈开,却也扯动了锁骨链捆着的一根骨头。 咔嚓一声,魔煜疼的低吼,身子飞速往下坠落。 便在此刻,凤栖不假思索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轻歌的身体,对此,轻歌的意识倒是没有阻止之迹象。 发色,由顶部开始被血色晕染蔓延。 瞳眸骤然猩红。 刹那,红发红瞳。 凤栖如离弦之箭,脚掌踩地迸射而出,自半空打横抱住即将坠河的魔煜。 凤栖抱着魔煜落回拱桥,看着魔煜惨白的脸,闻到了魔煜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凤栖有些闷气,把魔煜摔在了地上。 “花里胡哨的,现在可知疼了?跳不动就不要跳,迈动风骚给谁看,这般水性杨花,是想攀上哪个权贵女子?”凤栖怒道。 隐匿在精神世界里的轻歌目瞪口呆,凤栖这番言语,着实叫人震惊骇然,犹若雷霆轰下,雷的外焦里嫩。 魔煜疼的脸色愈发透白,听到凤栖怒言,魔煜惨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却扬起了笑容,“尊后可是在关心奴才?” “少自作多情,本后怎会关心一个奴才?”凤栖极为大气的从空间指环里取出许多丹药,一股脑的丢在魔煜面前,“别死了,要死也别死在本后面前,本后可不会大发慈悲给你找个好墓。” 轻歌见此,一阵阵肉疼。 那可她珍藏的丹药啊,就这么给了魔煜? 她肉疼啊。 尊后这事儿做的不厚道啊。 凤栖沿着拱桥走去对面,没几步,凤栖陡然顿住,回头冷漠睥睨着魔煜,“跳的丑死了,日后不要跳给别的女人的看,自以为风情万种能勾.引女人吗?万年过去,你的招式怎么还是一成不变?” 魔煜趴在地上望着凤栖的背影,听着凤栖的怒骂,魔煜笑的愈发温柔。 “笑的丑死了。”凤栖不敢再看那笑。 轻歌摸了摸下巴,沉思,狐疑。 别的女人? 莫不是魔煜跳给她看,尊后吃醋了? 随着凤栖往前走,发色、瞳眸颜彩皆恢复如初。 白发黑瞳。 便连气质也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轻歌看了眼魔煜,若有所思,片刻才离开拱桥,走进莲花境。 第2343章 断筋 莲花境。 轻歌才踏步其中,便闻到阵阵血腥味。心脏猛然一颤,轻歌快步走进。 便见第一层里面的少女们,一个个修炼过度,不仅满地汗水,甚至溢出了血珠。即便如此,百倍痛苦,也不见她们停止修炼,好似魔怔了一般疯狂修炼。 轻歌皱眉,轻抬玉手,乳白色的雪灵珠治愈之力宛若漫天虹光流水瀑布倾泻出去,治愈着每个人。 所有人的身体状况渐渐恢复,不再出血如流汗。 她们清醒过来,抬头诧异的看着轻歌。 看见轻歌,少女们不约而同匍匐于地,“拜见东帝。” “不怕吃苦,努力修炼的确是好事,但万事万物都要适可而止,此前我便与你们说了过犹不及,你们便是不听,若非我及时赶来,只怕你们体内的筋脉都会爆裂,血液逆流直天灵盖,冲破七窍,葬身此地。你们的宏愿尚未达成就身死莲花境,你们甘心吗?” 轻歌愠怒之时却也清楚,眼前的八十多人,虽为女子,血性却不比男人差。 “东帝,灵儿姐姐与我们说过,东帝现在处境不妙,我们要秘密成长,直到有朝一日能够保护东帝。” “东帝给我们这么好的修炼条件,我们除却修炼变强以外,什么都不愿想。” “ ……” 听着她们声声句句出自肺腑的话,轻歌颇为动容,撇过头去,不自然的出声:“日后你们可是要成家的。” 提及成家,诸少女们面露惊惶,下一刻她们全都跪地磕头。 “我等不愿成家,只愿追随东帝,刀山火海,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她们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那是阿鼻地狱爬出的修罗该有的眼神。 轻歌望着一张张明明年轻并不鲜活的脸,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不知将她们培养为锐器是否正确,如此一来,她们便丧失了人生的自由。 她需要一把称手的刀,这把刀只能作为暗器藏在黑夜。 她会选择这些少女,便是因为她们经历了九月初八之事后会厌弃恶心男人,往后余生不再成家,注定孤独终老了此一生。 轻歌往前走,把一个个人全都从地上扶起。 “记住我的名字,我不是东帝,我是夜轻歌,我没有滔天的本事,但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便是你们的羽翼,能护你们安全。在你们成长之前,我会给你们足够的条件,只要你们不怕苦不怕累,你们就能成为一代强者,等到那一天,便是你们脱离我的保护之时!” 轻歌一面说,一面把人全都扶起。 无数少女望着她,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听着她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她们唯独忘不掉,那日在蜀南之地,她笑靥如花,从容淡然的说,跟她回家。 她们分明是个人,却沦落为畜生,不,连猪狗都不如。 她们像是献给武士的贡品,没有生命的贡品,也只配沦为那些人的玩物。 被关在暗无天日地牢里的那些日子,亦有人受不了想要自杀。 那个自杀的少女,被顾熔柞亲自请来的药宗炼药师费时三个昼夜堪堪救活,而后叫出那些被桎梏的人,当着她们的面,把那个少女绞刑处死,千刀万剐,刀刀在肉,剐于灵魂处。 看见那样血腥的场景,正常少女,个个都会发疯,心理扭曲,阴暗偏激。 她们连死都不敢啊。 只怕死不掉,反而受那等痛苦。 她们蹲在散发着臭味的地牢里,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膝,望着没有天的天。 也曾盼想过,若有朝一日自由身,要做些什么。 在一日日的恐慌里,她们厌恨男人,怨怪天道。 为什么,她们的人生如此惨淡。 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夜轻歌就是那道从天而降的光。 她也是个女子,她那么精彩。 “你们若不愿歇息,便继续修炼,若是身体不适,我能治愈你们,不会留下病根后遗症影响到日后的修炼。”轻歌轻声道:“明日我会让魏伯送来一些兵器,你们都练手一番,看看适合哪种兵器,一旦选择好兵器,我会根据你们的修炼情况,为你们炼制出上品兵器来。” 为她们炼制兵器? 她们这类人,也能得到专门炼制的兵器吗? 这种殊荣,不是天潢贵胄王权富贵才该有的吗? 仿佛是巨大的惊喜。 一双双眼眶皆是湿润,一道道暖流淌过冰冷的心间。 “东帝,我们不配。”站在前侧的姑娘眉目清秀,眼尾落下泪珠。 “你们都是我的公主,我说你们配,你们便配,谁若有怨,让她来本帝面前说道说道。”轻歌挑眉之时,眉间染上冷锐之气,周身气息展开,那是属于天选之子九五之尊的王者风范! 公主—— 众人恍惚。 在她们恍惚之时,轻歌已步入第二层莲花境,走至第三层停下。 江灵儿身下渐渐汇聚触目惊心的血泊,一身白衣全被鲜血染红,甚至已有筋脉爆裂了两根,疼痛泣血,哪怕到了这个程度,江灵儿还在聚精会神的修炼,没有半分懈怠。 轻歌见此,眸光暗闪,眉头紧紧蹙起。 她早已说过,不能过度修炼,怎么个个都是疯子,尤其是江灵儿,旁人是疯子修炼,她便是个不要命的神经病。 筋脉都已爆裂两根,还在继续修炼,岂非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轻歌抬手,释放雪灵珠治愈之力。 “且慢。”凤栖连忙阻止。 轻歌堪堪收回治愈之力,颇为不解,“尊后?” “这少女的体质,颇为诡异,正常来说,寻常修炼者爆裂一根筋脉,若继续修炼,灵力紊乱体内,脏腑错位,会被灵力反噬,落得个残废下场。她倒是古怪,筋脉爆裂,灵气虽紊乱流走,脏腑心脉倒是保护的完好。” 凤栖略顿片刻,说:“筋脉断裂之后,她的修炼速度效果,在莲花境的威压之下,反而更加有效。这样的体质,本后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谁?”轻歌讶然。 “九娘。” “……” 轻歌错愕不已,“九娘?”九娘临月之哀曲,九娘生活的时代,比凤栖更早的一个时代。 第2344章 万丈之高的光 那个时候,女人毫无人权可言。自出生始,女婴就必须毁掉丹田,不可修炼,不仅如此,还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至理名言,剥削掉女人修炼的条件,并且不让女子读书识字。 活着,好似就是个生育工具罢。 而九娘成为那个时代的诸人,废除掉那荒谬的规矩,为天下所有女人,打开了新的修炼文明。 据理来说,隔了两个时代的人,不该遇见过才对。 凤栖耸耸肩,“傻丫头,本后在书上看到的记载,并且在一次机遇中,偶遇九娘传承之遗址,倒是与九娘之魂有过一面之缘,那一面过后,九娘倒真正魂飞魄散了。”凤栖感叹,此生她钦佩的人不多,九娘便是其中之一。 “九娘的体质?岂不是万象不灭金刚体?”轻歌诧异。 世上无数特殊的体质,大多数被称之为废柴的修炼者,却因体质扳回一成,甚至得以机遇,假以时日,便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强者。 体质共有三百多种,每一种都是稀奇特殊如凤毛麟角。 柳烟儿的寒冰体质,便是排名在前五十的体质,就已如此厉害,更别说排名在前五的万象不灭金刚体。 真正意义上来说,九娘是历史上第二个有此体质的修炼者,而眼前的江灵儿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三个人。 体质之事,三言两语道不明说不清。 甚至一个普通修炼者,亦有着大造化和特殊体质。 然而,体质纵然是先天决定,亦要有后天的激发。 譬如柳烟儿,若非在九州偶然激发,体内的寒冰煞体就不会出现。 再说江灵儿,要不是她用力过猛修炼导致筋脉爆裂,也不会激发万象不灭金刚体。 激发体质的条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须知,就算正常修炼者往死了的修炼,也不一定能爆裂筋脉。 江灵儿的筋脉之所以会爆裂,很大的原因是来自于莲花境的巨大威压之力。 天地万物,所有看似毫无规矩可言的事,实则都遵循着星图运转的轨迹规律。 冥冥之中,不论福祸好坏,一切都有定数,且是天定。 刺啦! 又一根筋脉爆裂! 轻歌仔细观察着江灵儿修炼的迹象,决不能出一丝差错。 此时说江灵儿是万象不灭金刚体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若不是万象不灭体质,等江灵儿爆裂到第五根筋脉,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也无力回天,救不了江灵儿。 轻歌额上隐隐渗透出汗珠。 “一个相逢几面的人,你何必如此在意?”凤栖一头的雾水,语气有些不悦,她昨日心绞痛夜轻歌这丫头都不以为然呢,今日却如此在意一个小丫头片子。 不开心。 凤栖非常的不开心。 “她把命交给我,我就该对她的命负责。”轻歌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说。 凤栖不屑一笑,“左一个夜倾城,右一个柳烟儿,还有这什么江灵儿,你倒是挺会招蜂引蝶的,你负的起责吗?” 轻歌:“……”怎么说得她跟把人肚子弄大的负心汉一样。 话说,尊后大人这又是吃醋了吧。 堂堂尊后,怎么整日吃醋。 “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凤栖微怒,“本后像是那种庸俗粗浅的人吗?” 轻歌:“……”不像,一点都不像。 轻歌收起思绪,聚集精神观望着江灵儿,想要最终确定一下江灵儿到底是不是类似于九娘的特殊体质。 若在第五根筋脉爆裂前没有测试出来,她便会阻止江灵儿的修炼,并且修复江灵儿筋脉。 凤栖也不再揶揄,与轻歌一同观察。 当第四根筋脉爆裂,轻歌心脏都已提到了嗓子眼。 第五根筋脉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儿,轻歌不愿再等,亦不愿拿江灵儿的命去测一个未知的体质。 “别动!是不灭金刚体,本后敢肯定,就是这个体质!”凤栖急道。 听到凤栖的话,轻歌收手,这个时候,江灵儿的第五根筋脉,完全爆裂。 轻歌屏住呼吸望着江灵儿,第五根筋脉的爆裂并未反噬且威胁到她的生命,甚至让她的灵力愈发精纯有质。 此后,江灵儿体内筋脉爆裂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体内的几十根筋脉,全都爆裂。 筋脉爆裂之后,由血液逆流搭建,组成了一条条新的筋脉,能够吸收天地间更多更为精纯的灵力。 轻歌盘腿坐在江灵儿身后,在江灵儿体内搭建筋脉时,轻歌将一丝丝血魔的吞噬煞气以及幽冥花碎片丝丝缕缕的力量全都灌入江灵儿新生的筋脉,成为新生筋脉的一部分。 因吞噬煞气和幽冥邪恶之气无法融合,轻歌便用强大的精神之力,将二者强力融合在一起。 如此,江灵儿的筋脉便会更有韧性。 轻歌一直在江灵儿身旁为江灵儿护法,江灵儿体内重新搭建的几十条筋脉,之所以这么成功,轻歌功不可没。 在江灵儿坚持不住之时,是轻歌为其渡气。 轻歌心思巧妙,在江灵儿筋脉重新搭建后,轻歌还有雷电锻造江灵儿的肌肉,让江灵儿除却修炼之外,身体也会更有力量。 而且,轻歌还以精神力,把江灵儿脏腑筋脉血液骨骸内的污垢全都清除。 唯有脱胎换骨,才能涅盘重生,浴火为王! 次日,江灵儿睁开双眼,心旷神怡,吐出一口灰黑色的浊气。 在修炼之时,她一直都知道,轻歌在陪着她。 陪她度过每一个困难痛苦的时候。 江灵儿望着轻歌隐隐透白的脸以及眼睑之下的乌青痕迹,甚是感激,“东帝是位高尊贵之人,何苦屈尊降贵为我这样的牲口之人来护法。” “若你低贱自己,旁人又如何抬高你?”轻歌反问,江灵儿讶然。 “喜欢什么兵器?”轻歌又问。 江灵儿眸光闪了闪,看了眼轻歌,随后道:“刀……” 她始终忘不掉的,是她握着明王刀,决战蜀南的姿态。 是她一夫当关,手执长刀,叫嚣天地的绰约。 她亦想拿着刀,学着她的模样,屠戮世间邪灵。 凤栖碎碎念:神啊,来救救这个孩子吧。 夜轻歌是一种毒药,让人上瘾的毒。 连她这个万年尊后都没有例外,也难怪这孩子会深陷其中。 这啊,就是夜轻歌的魅力所在。 散发着,万丈之高的光。 第2345章 年轻的刀王 刀—— 轻歌闻言,不假思索地取出明王刀,放在江灵儿的手中。 “在此之前学过刀法吗?”轻歌问。 江灵儿脸上依旧覆着冰冷墨黑的面具,浓密如蒲扇的睫翼微微颤动,江灵儿抬起眼皮看向轻歌。 江灵儿摇头,“没有学过。” 明王刀很重,江灵儿双手一同用力都拿不住。 江灵儿甚是诧异,如此之重的刀,在她的手上,却好似那么的轻盈。 须臾弹指,便可杀人灭国。 顷刻刹那,就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 “我教你。” 轻歌低低的笑了。 她走近江灵儿,站在江灵儿身后,握住江灵儿执刀的手,贴近江灵儿,缓声说:“比之其他兵器,刀看似更为笨重,实则爱刀之人,多是偏执固执之人,于大多数的刀客来说,刀是一种信仰,而非是晋阶的踏脚石。刀重于力量,你要做到每一刀出去,都能劈天开山,当你做到这个地步,乃刀客的登堂入室。要成为真正的刀客,你必须了解刀,与面前的刀达到刀人合一的境地。” 修刀之人,不像剑枪戟锤,需要崇高的天赋,只需要对刀的执着信仰。 江灵儿神情恍惚,痴痴的望着眼前的明王刀。 轻歌握着她的手,她握着明王刀,在莲花境的第五层摆起了简单的招式。 远远望去,金光晕开,莲花为雾,只剩下两人的影子翩跹而动。 刀光刀影。 这一刻,江灵儿面带微笑,并且坚信自己终有一日能成为强大的刀客。 她爱上了刀。 当她握住明王刀的那一刻,仿佛找到了宿命般的羁绊。 精神世界,凤栖修长手指拖着脸颊,此刻哪里还有高高在上尊贵不凡的尊后姿态,活脱脱一个打入冷宫的怨妇。 凤栖哀怨的视线隔着平行的精神世界,恶狠狠瞪着轻歌。 竟敢当着她的面,与旁的小蹄子眉目传情! 凤栖闷哼一声,撇过脸去。 江灵儿,头号大敌! 正在与轻歌修习刀客行的江灵儿忽然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江灵儿茫然的望着莲花境四周,好端端的,怎又打上喷嚏了? 轻歌皱了皱眉,而今,不仅仅是凤栖能够读懂她的思维想法,她也能感觉到凤栖的所思所想。 轻歌猛地吞咽口水,心底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听闻尊后男女通吃,与雪女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 莫不是日久生情,尊后大人爱慕于她? 轻歌眸光微颤,脸颊两侧突然爬上两坨绯红。 百合什么的,太羞耻了吧? 轻歌打了个寒颤,若被小月月发现,只怕是要炸毛。 哎。 天生丽质难自弃,怪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 凤栖见轻歌愈发的自恋下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这臭丫头在胡思乱想什么,本后还没饥不择食到这个地步。”凤栖嫌弃的道。 话锋一转,凤栖甚是傲然:“再说了,能被本后看上,是你的荣幸。” 轻歌嘴角一抽,不再搭理自恋的凤栖,继续沉下心来教江灵儿刀法。 每个刀客,心中都有信仰。 灵师修炼者,要参悟心境感悟,而刀客,同样要参悟刀客行。 每个人参透的刀客行,都是不同的。 于轻歌来说,刀便是她的战友,与她一同喝酒,一同杀人,一同纵马狂奔,一同浴血而生。 她将自己所领悟的刀客行,毫无保留的告诉江灵儿。 对于一个新手级才入门的刀客来说,能够得到前辈的刀客行,甚至是亲历而为的讲解,那无异于是荣耀,更是一条捷径。 江灵儿感激的望着轻歌。 世间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投桃报李,滴水恩,天地送。 江灵儿望着轻歌轮廓完美的侧脸,咬了咬牙,坚定决心。 “入门级的刀客行与刀法灵技我都与教给你,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刀客行。” 轻歌盘腿坐在一旁,等着江灵儿展示。 她想看看,江灵儿究竟适不适合刀。 江灵儿点点头,握着明王刀,脚掌点地,身轻如燕的。 身体轻盈翻转于半空,几个翻身之时,手中明王刀简单粗暴。 她双腿猛然朝两侧劈开,身体垂直迅速坠下之时,江灵儿双手举起明王刀高过于头顶,随后猛然劈下。 在明王刀劈下的那一刻,精神世界的凤栖眼眸紧眯起,暗闪莫名光。 盘腿而坐的轻歌猛地站起来,紧张的望着江灵儿。 但见江灵儿劈刀之时,刀身震颤,刀鸣不断,一道怒吼声响起,一只巨大的猛兽从刀内冲出。 那是猛兽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嘴,威猛怒吼,音断九霄。 此兽,乃上古明王,是当时最可怕的凶兽。 江灵儿尖叫一声,虎口甚麻,明王刀内传来的力感透过江灵儿的身体,使得江灵儿脏腑震颤。 江灵儿摔在地上,没有握住明王刀,铿锵一声,明王刀落在了地面。 与此同时,那头从明王刀内迸射而出的凶兽也消失不见。 轻歌急忙走至江灵儿面前,双掌抵于江灵儿的背后,阵阵海上波浪般的雪灵珠治愈之力,以缓慢的速度渡到江灵儿的身体里,及时护住江灵儿的脏腑,稳住那一股从凶兽口中冲出的能量波动。 轻歌眼眶微红,复杂的看着江灵儿。 她在明王刀上面的天赋,可以说是无人可及。 她擅长刀与弓,其中,弓乃无极弓神,但她知道,弓的天赋来自于寄宿在体内的凤栖。 轻歌并没有因为无极弓神而鸣鸣得意,因为,那不是属于她的天赋。 唯独刀,是她几年下来征战八方以及静心时参悟得到的功勋。 她从未召唤出过明王凶兽。 从未。 她的刀客行,一直停留在这个境界。 她的明王刀,唯有当她可以随时召唤出明王时,才能进入另一个刀客境界。 轻歌咧嘴一笑。 对于刀客行新的参悟是——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若非她慷慨大方赠出自己的刀客行,也无法从江灵儿的刀法中看到惊鸿一现的明王凶兽。 凤栖笑道:“世间之事,真是有趣,从今往后,一个年轻的刀王要出世了。” 此刀王,乃轻歌。 “不,是两个刀王。”凤栖又道。 江灵儿对于刀的领悟,也让她颇为震惊。 凤栖摇头,感叹:“江山代有才人出,本后老了。” 第2346章 死后不占一抔土 轻歌收起落地的明王刀,治愈好江灵儿,出了黑藤空间。 临走之前,走过拱桥时,轻歌看见魔煜衣衫半露卧在河水里裸香肩对着轻歌抛媚眼。 轻歌:“……”凤栖的桃花债,为何要让她来还,真是辣眼睛! 轻歌碎碎念着色即是空,目不斜视朝黑藤空间外走去。 她已经有小月月,绝不可朝三暮四。 “朝三暮四有何不可?小丫头,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只睡一个男人?”凤栖双手环胸,坐在精神世界。 “不是我说,夜丫头,你好好看看这繁华的世界,莫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你是个能拥抱森林的人。” 凤栖喋喋不休的说,试图动摇轻歌的意志,“你看看,这么多次死里逃生,你所爱的男人,你认定的丈夫,你坚信的王在哪里,在你危险的时候,他没有踪影,在你死生不如的时候,他没有保护你,在你痛苦不堪之时,他亦没有陪伴你。这样的男人,要来何用?要我说,那北灵境地的邪王就很不错,又会酿酒,又有气度。青莲一族的青莲王更好,你若让他恢复记忆,你岂不是能一步登天,直接成为青莲王后,何必遭受这样的罪和苦难。你说说你,一步登天的路你不走,非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你爬上去,皮都要被人扒了。感情之事,你若能利用好,你,明日就能成为诸神天域的主人。” 凤栖始终不懂。 为什么,要衷心于一个行踪不定生死未卜的男人。 轻歌走在死亡领域的道路上,听着凤栖几乎不带喘气的话,轻歌脸上的笑容渐渐全部消失。 咔嚓。 轻歌踩断一截枯木,在前方的岩石上坐下来。 她望着幽森黑暗的死亡领域,说:“这世间纵使有比他好,比他强,比俊的男人又如何呢,那都不是他。” “为何坚定是他?”凤栖皱眉,直认为轻歌是个榆木脑袋。 轻歌苦涩的笑着:“因为他亦坚定是我,若我有朝一日半老徐娘,若我毫无美貌,若我不够强大,若我不贤惠温柔,哪怕人世美女如云,哪怕外界诱惑再多,他也绝不会动摇。” 何为情爱。 他们在世界的两端,九重天和地,众生的起点与末尾,隔着芸芸众生,隔着天地之距,犹如不可跨越的天堑。 他们彼此受了许许多多的诱惑,权力地位,金钱美色,但他们的目不斜视,心如磐石坚定不动摇。 他们的眼里,心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彼此。 一份情爱,若无信任,将岌岌可危,不堪一击。 反之,若有信任,天高地远,又如何呢? 当然,错信负心人,那也真是太可怜了。 凤栖不再说话,抿着唇不屑的冷哼了几声。 轻歌回到夜神宫,写下各种炼器材料给了魏伯。 整个夜神宫,唯有魏伯的处事实力,是无可挑剔的。 四洲朝比恐有异动,此去西洲只怕并不太平,她也得有所准备,方能从容面对。 轻歌把写有炼器材料的单子给了魏伯后,走去了偏殿。 偏殿,帝长如昏迷不醒躺在床榻上,尤儿坐在旁侧,握着帝长如的手,泪珠盈于眼眶摇摇欲坠。 听见脚步声,尤儿擦了擦泪痕,起身相迎,“师父……” 尤儿耷拉着头,“尤儿是不是做错事了……天地院的师兄师姐,都死在尤儿手里。” 提及天地院,轻歌的胸腔骤然一窒。 她至今难忘,往日的师兄师姐,那些热情拥护她的人,数万天地院弟子,无数尸首横在血泊的场景。 “他们不是死在你手里,不要自责。”轻歌揉了揉尤儿的脑袋,“尤儿,你该开心,你已经回到为师身旁了。” 尤儿扑进轻歌怀里,猛然用力地抱着轻歌,“可是……可是皇叔他要死了。” 轻歌垂眸看着帝长如,叹息。 九月初八,帝长如执意上蜀南战台,结局注定是死。 那场战斗,加快了帝长如的死亡速度。 帝长如面色煞白,薄薄的皮肤之下,有异物凸起,不仅凸起,还在来回蠕动。 那正是帝长如所中的蛊毒,来回而动的乃是蛊虫。 “他——命不久矣。”轻歌淡淡道。 尤儿闭上眼,双肩微颤,哽咽着。 “尤儿……” 帝长如干涸的双唇微颤,轻声喊着尤儿。 尤儿睁开眼眸,重回床榻,跪在旁侧,紧握住帝长如的手,“皇叔,尤儿在,尤儿在。” 帝长如颤巍巍用尽全力抬起手,想要去抚摸尤儿的脸颊,奈何卯足了劲,尚未触及少女脸颊就已垂下。 尤儿紧握住帝长如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皇叔,尤儿不想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尤儿哀求。 “我不会死……我会一直陪着你。”帝长如苍白的笑着。 他的手缓缓垂下,眼眸渐渐合上,体内生机不再。 尤儿似是察觉到什么,抓住帝长如用力摇动,“皇叔,皇叔,皇叔!”一声比一声高,直到最后的声嘶力竭喊到沙哑。 “皇叔,尤儿还想嫁给你,你不要死。” “皇叔,你这个骗子,你说好陪着我的呢?” “皇叔!你醒醒,尤儿唱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 尤儿把脸埋在帝长如的身上,哭到没有力气昏睡过去。 轻歌蹙了蹙眉,在柜子缝隙里,看到信的边角。 轻歌把一封信抽出,是帝长如的信。 恭喜东帝,贺喜东帝。 姑娘晋东帝之高位,可喜可贺。此乃千古好事,足以证明姑娘乃是女中豪杰,巾帼尧舜。 长如时日不多,蛊毒已发,愿尤儿日后觅得良人,长相厮守。 长如死后,劳烦东帝火葬之。 生前不吃一粒米,死后不占一抔土。 长如叩谢。 愿姑娘他日九重天笑。 …… 轻歌将信藏在空间指环内。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无可避免。 她抱着昏死过去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江灵儿走出去。 魏伯躬身守在外面,“东帝——” “火葬九州皇叔帝长如。”轻歌道。 “是。”魏伯立即安排此事。 轻歌抱着江灵儿往外走,眸色愈发浓郁。 尤儿,往后余生,师父陪着你走过九重天。 没有皇叔。 只有师父了。 第2347章 我看云叔叔就很不错 尤儿昏昏沉沉躺在床榻,当她睁开眼,不知是哪一日的傍晚。 夜神宫除却那些半妖外,很是冷清。 尤儿来不及穿鞋,赤着双足跑出去。 出了夜神宫,在死亡领域西北面,几座山丘,无尽的火光正焚烧帝长如的身体。 帝长如白袍着身,躺在燃火的木堆上,火中的面容安详温和。 “皇叔——” 尤儿低声哽咽,两行清泪滑下。 轻歌听见响动声,回头看向尤儿,她走至尤儿身旁,轻捂住尤儿的双眼。 “他会一直在你身旁。” “真的吗?”尤儿颤声问。 “真的,他的身躯化作灰烬,可他的灵魂会永远追随于你。”轻歌声音异常的温柔。 这一幕,似曾相似。 她能理解尤儿的声嘶力竭和崩溃。 当年墨邪火葬之时,她亦如此。 哪怕逆天道,乱修炼,献生命,她也会去竭尽全力的换一线渺茫的希望。 待帝长如的身体彻底化作灰烬,轻歌才放下捂着尤儿双眼的手。 尤儿缓步走至火堆前,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此生尤儿不嫁人,不成家,待到迟暮时,皇叔一定要来娶我。” 尤儿说话的声音很小,那一滴泪珠沿着脸颊往下淌,落进了泥土内。 魏伯将帝长如的骨灰装在轻歌精心炼制的瓷瓶内,交给了尤儿。 尤儿捧着骨灰,将瓷瓶贴在脸颊,似是在感觉帝长如的温度。 尤儿笑容愈加温婉。 —— 这些日子,魏伯找来了各种珍稀的炼器材料。 轻歌闭门不出,专心炼器。 她要炼制一百件拥有器灵的兵器,于其他炼器师来说,这是遥不可及的任务。 可于轻歌来说,她的天赋和实力,足以让她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件不可能的事。 小月蚀便在旁侧等待轻歌炼器,不仅能制造出高品器灵,甚至还能帮忙完成炼器的后续工作,也算是为轻歌减轻了不少负担。 轻歌不分昼夜的炼器。 她必须在四洲朝比前炼制完成,不仅仅有月宗的,还有柳烟儿等人的。 她想让身旁人都契约更高品级的神兽,但诸神天域的神兽,比四星大陆狂躁凶戾许多。 轻歌灵机一动,想到了半妖。 人与妖.兽之间,并非只有契约,可以是战友。 当然,这也要她的精心挑选。 若有神器相助,又有绝世兵器辅佐,她身旁的每一个人,日后都将是顶天立地的强者。 炼器与炼丹一样,讲究的是聚精会神。 炼丹时操纵的火候是非常细节的问题,必须心思细腻,对火候的把控也得认真专注,方能炼制出上等丹药。 而锻造兵器与炼丹有很大的不同,在操控火候大小时,炼器需要更多的精神力来消耗火焰的燃烧。 轻歌双火锻造,是前所未有的创新,初始的创新,除却有许多麻烦外,还有很多精心。 多炼制几把兵器后,轻歌愈发的娴熟,炼制的兵器也越来越好。 半月后,她把包括夜惊风在内的八十九把兵器全都炼制完毕。 轻歌来到黑藤空间,小包子也把魔煜体内的锁骨链全部消除。 小包子睁大眼看了看轻歌,突地闷闷不乐。 轻歌蹲下身捏了捏小包子的脸,“娘亲去一趟莲花境,你在此处等着我。” 小包子撇过脸去,撇着嘴,全然将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晔儿是怎么了?”轻歌问。 “晔儿在生气。”小包子紧咬着唇,愈发的不悦。 轻歌失笑,“娘亲知道你在生气,你在生什么气?” “书上说,男人是天,娘亲这么辛苦,爹爹他为何不来为娘亲分忧?”小包子说。 轻歌诧异,她本以为小包子是在怪她炼器不分昼夜,却不曾想到是在生姬月的气。 倒是个鬼机灵。 小包子见轻歌缄默不言,继而道:“我在娘亲身旁如此之久,对于爹爹,娘亲从来都是避而不谈。书上说,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寡义,不心疼妻儿。若是如此,那这个爹爹不要也罢,我看云叔叔就很不错。” 轻歌:“……” 小月月,你儿子在为自己找后爹,你知道吗? 远在长生界的姬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姬月茫然的看着前方,这种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黑藤空间,拱桥河旁,小包子穿着合身的袍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颇有个贵族小公子的模样。 他像个顽固的书生,单手负于身后,在轻歌面前苦口婆心语重心长非常耐心的说:“娘亲,不是孩儿说你,孩儿不介意父亲是谁,只要他能保护得了娘亲,能陪伴娘亲,能为娘亲分忧解难,孩儿就喜欢他。” 轻歌轻笑出声,坐在河边,将小包子抱在怀中,下颌抵着小包子的头顶,眼眸空洞的望着前方,望着远方。 “晔儿,你的父亲,他在保护我们,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为了走近我们,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努力,不辜负曾过去的每一日,时时刻刻都要充实自己,这样,我们也能去一步步靠近他。” “晔儿,你父亲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他孤独了一万年,也被人害得伤痕累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所以,便是天下人都在欺他忘他辱他骂他,唯独我们不可以。因为我们是他最亲近的人。” “……” 听着轻歌这般细心说,晔儿双眼发亮,“晔儿的爹爹,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啊,所有人都以为他残忍冷血漠然无情拒人千里,但他也时而如狐狸狡诈,比孤狼还要桀骜,把情谊看的很重。”提及姬月,轻歌笑了,那一抹笑由唇角延伸至眼底,眉眼之间愈发柔和。 如今的她,二十岁。 若再加上原来荒唐的一世,实际年龄三十多岁。 她历经沧桑,也看透生死。 不再轻狂冲动,愈发的稳重。 但只要她还能握得动刀,她便能坚守战台,顶天立地,直到日落黄昏。 小包子眼里充满了向往和好奇,他忐忑开口,“爹爹会喜欢晔儿吗?” 第2348章 妖魔大战! 轻歌低声说:“他会爱你。” 小包子咧开嘴笑,“那我要和娘亲一起努力,如此才能早些见到爹爹。” 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 晔儿这般可爱,姬月自然喜欢。 只不过—— 他日突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只怕他会懵了吧。 想至此,轻歌便笑了出声。 轻歌安抚小包子的情绪后,带着诸多新炼制好的兵器走进莲花境。 其他少女们,纷纷踏入第二层莲花境,而江灵儿更是有了质的飞跃,进了第五层莲花境。 轻歌叫上江灵儿一同来到第二层莲花境,把兵器发送给每一个人。 “这些,都是你们专属的兵器,每一把兵器,都有器灵,并且适合你们。我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够拿着我炼制的兵器,征战这片天地,谱写出你们的传奇时代。” 轻歌的笑容愈发浓郁。 少女们抱着兵器爱不释手,个个都握着兵器耍了几招,发现兵器格外的顺手,可见轻歌炼制兵器前后是下了很足的功夫。 江灵儿手里是一把黑色的刀,类似于明王刀,却比明王刀的刀身还要弯许多,更为的锋锐。 刀柄处,吊着串线的珠玉,耍刀之时会发出好听清脆的悦耳之声。 江灵儿复杂的望着轻歌,这把刀,是她按照明月刀为原型炼制而成。 但轻歌更了解江灵儿,明月刀的形状锐度,不是最适合江灵儿的。 江灵儿眼眶微红,臂膀处结痂的东帝二字,那一处还在隐隐作痛。 怀中的刀,是独一无二的绝世兵器。 江灵儿抱着刀,走至轻歌面前,直直跪了下去。 江灵儿匍匐,额头磕地,接连三个响头,一声大过一声,三声过后,江灵儿抬起头来,额头已红肿青紫一大片。 “东帝之恩,无以为报,他日月宗盛起六合,扬我东帝之名,耀我东帝之威。从今往后,生是月宗人,死是月宗魂。月宗唯有一人称王也,自我东帝为王,月宗定能威震八方!” 江灵儿直起身子,眼眸坚定的望着轻歌。 她给她新鲜的生命,赠她一把好刀。 她还她繁华月宗,强大底蕴! 其余少女纷纷从喜悦里清醒过来,齐齐不约而同跪在轻歌面前。 “扬我东帝之名,耀我东帝之威!” “生是月宗人,死是月宗鬼!” “东帝在何处,月宗在何处,家便在何处。” “……” 轻歌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沉淀麻木。 可看着一张张脸庞,感受她们激昂的心情,轻歌体内流动的鲜血,好似都已沸腾了起来。 与此同时,魔族。 赤髯满是苦恼的在夜蔚面前,皱着眉,委屈如隔壁村的小媳妇一样,“谁能料想,那些宝物,都是由小魔君所盗。” 夜蔚敛眸,“赤髯大将,你在胡说什么,小魔君乃魔族之王,就算拿了自家宝物,又怎能称之为盗呢?此事我已调查清楚了,那些宝物,为妖后所盗。” 赤髯将军一愣,“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何不好?魔族妖域终有一战,妖域姬王不在,魔族魔君失踪,妖魔若是大战,有本公主在,她妖后敢动我半个魔族人?” 夜蔚说完,气势汹汹走进大殿,双手拱起朝三族婆婆行了个礼:“三族婆婆,此事我已查明,盗宝的贼人便是妖域妖后,人证物证俱在。赤髯大将,还不快把人证物证呈上来!” 三族婆婆查看过证据后,怒而瞪起双目,手中拐杖猛然砸地,整个魔族都要震颤三下。 “好你个妖后,我魔族大军还没踏平你妖域,你倒是敢欺到我魔族身上来了!” 三族婆婆眯起双眸,怒焰陡生,“夜蔚、赤髯听命,立刻调遣十万魔族大军,去攻破妖域结界。” 妖魔大战,一触即发。 夜蔚在调查盗宝之时,并且派人去查看了轻歌。 发觉轻歌身旁多了个孩子。 那个孩子,大概就是魔君了。 传消息的人说,轻歌很开心。 夜蔚脸上扬起了笑。 为了让保住轻歌母子太平,她不惜在魔族战神封印尚未全部解除之时,与妖域一战。 她与赤髯率领十万大军,直攻妖域结界。 结界攻破,魔族大军一路高歌前进,妖域士兵有所不敌。 妖后遭受九界惩罚,身受重伤,此刻也拿不出气势来。 妖域岌岌可危,一连失守东南三洲三十七城。 妖王宫众元老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个应对之策。 妖后震怒,大发雷霆。 妖域连个正经的统军战士都没有,魔族来势汹汹,将军赤髯,公主夜蔚,皆非善茬。 如此下去,就连妖王宫都要失守。 金碧堂皇的宫殿之上,妖后身着霓裳黑袍,坐在凤椅,冷喝:“我妖域泱泱山河,就没有一个统军的战士吗?本后要你们何用?” 姬九夜想领兵带战,却在昨夜被妖后关在寝宫。 “妖后,菱儿愿战!” 殿堂之外,传来女子清冽却是中气十足之声。 妖域圣女身穿盔甲战袍走进来,戴着硕大的头盔,腰配宝剑。 她单膝跪地行大礼。 “好!便由你统军!” 圣女拿着妖域人,与魔族大军对战。 在这个时间段,妖后匆匆去往凤族请求支援。 凤族族老高傲的很,“妖后,你儿姬王生死未卜,为了一个女人,竟去人族的地界,这样的姻缘,我凤族不要也罢。妖域存亡,与我凤族无关。” 妖后隐忍怒气,强堆笑容,“我儿姬王闭关修炼,才让魔族趁火打劫。若凤族帮我夺回妖域失守的城池,我愿把失守的三十七城全都作为聘礼赠送于凤族。” 听得利益,族老脸上的高傲神态,换作了高深莫测的思考神情。 族老笑了,“妖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妖域与凤族既是亲家,妖域落难,凤族哪有隔岸观火两袖清风的道理呢?” “族老娘娘!”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冰翎天从外走了进来。 “翎天,你回来了?”族老眉眼含笑,起身走向冰翎天。 冰翎天看了眼妖后,道:“妖后,我在诸神天域,得知妖魔大战之事,连夜赶来凤族。妖后放心,有我凤族相助,容不得魔族如此猖獗。姬王既然不在,身为姬王未婚妻,未过门的姬王妃,我肩上背负着妖域的责任。妖域的生死存亡,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我这就率领凤族族人,前往妖域支援,夺回失守的城池,保住我王的江山!” 第2349章 替哥哥保护小嫂子 冰翎天的毫不犹豫和坚决之心让妖后与族老皆是一愣。 族老肯发兵援助妖域,是因为觊觎妖后所给出的诱惑,东南三十七城。 妖后望着冰翎天,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好孩子,姬儿有你,是他的福气。翎天你放心,妖域的姬王妃,只有你一人而已,任何人都夺不走属于你的位置!” 妖后轻拢冰翎天,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冰翎天的脊背,妖后眯起双眸,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姬王已死之事,所知之人不超过三个。 姬王是妖域的核心,还能牵扯住冰翎天这个痴情种。 就算他死了,也得为妖域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冰翎天忧心忡忡,“妖后,姬王还没有寻到吗?他何故失踪?好端端的,怎会失踪呢?” 妖后轻叹一口气,“好孩子,你知本后只愿你来当妖域的王妃,姬儿那孩子,被那个人族贱人勾引。本后既答应你婚事,又怎会让你在妖域受委屈呢,本后便去诸神天域跟姬儿把话说清楚,怎知遇上青莲一族。本后九界受罚,姬儿他愧疚万分,想要去寻世间好药为本后疗伤,他在寻药材之时,还去流山一族托人雕刻玲珑玉。” “玲珑玉?”冰翎天怔愣,神情恍惚,旋即失落的垂下双眸。 在整个妖魔大界,无数种族林立,其中玲珑玉的存在,相当于定情信物。 姬王不远万里前往流山,辛苦求下玲珑玉,是要送给夜轻歌吧。 衣袖下的双手,缓缓攥紧。 狭长的眼眸里流动着莫名光泽,满满的不甘! “便是这块玲珑玉,你且看看。”妖后拿出晶莹剔透光泽饱满的玲珑玉,递在冰翎天的掌心。 冰翎天接过玲珑玉,望了望,玉的中心,烟雾氤氲,青烟之中,一个泼墨般晕染开的‘天’字格外醒目。 天—— 怎会是天? “妖后,这当真是姬王所求的玲珑玉吗?”冰翎天呼吸急促起来。 妖后满面慈祥,微笑点头,“他终能分清善与恶,那个人族贱人,不配于他。翎天,姬儿心中有你。” 冰翎天眼眶微红,紧握着玲珑玉,复又松开了些许,生怕把玲珑玉给捏碎了。 一滴泪,沿着绝美脸庞滑下,落在玲珑玉上。 冰翎天擦了擦泪痕,“让妖后笑话了。” “好孩子,你的真心,终于感动姬儿了,你们一个凤族真女,一个妖域姬王,乃天造地设一对。”妖后拍了拍冰翎天的肩膀,颇有种任重而道远的意味。 族老娘娘看着妖后,眼底划过危险之色。 “妖后你先回妖域,我清点凤族精兵后,再去龙、麒二族要一些精锐过来,妖后放心,有我冰翎天在的一日,就绝不会让魔族侵犯妖域!” “好孩子。”妖后欣慰。 “……” 妖后离开凤族,冰翎天坐在羽翼榻上,轻抚玲珑玉,低头痴痴的望,看得都出神了。 族老娘娘拄了拄拐杖,闷哼了几声,“此玲珑玉是否出自姬王之手,全靠她妖后一人说辞可不行。” 冰翎天仰起脸望着族老,“族老娘娘,我一定要等到姬王回来,你看,我终于等到了姬王的心,你该为天儿高兴才对!” 族老皱眉,又是冷哼。 妖后坐在巨大的飞行魔兽,低头俯瞰着凤族宏伟的建筑。 妖后阴鸷的笑了。 只要有这个玲珑玉在,就算姬王死了,冰翎天也会坚守妖域。 冰翎天自小与龙、麒二族的殿下公主们玩得好,三族鼎力援助,她自是不惧魔族大军。 如今当务之急,是想着如何从夜轻歌那里抢走妖王血脉。 妖域纯正的妖王血脉,怎能被旁人玷污亵渎? 她决不允许。 妖王宫。 帝九君、姬九夜二人皆被囚禁。 姬九夜与心上人小狐娘一同被关在宫殿内,姬九夜愁眉苦脸,神情沮丧的耷拉着脑袋。 小狐娘依偎在姬九夜身旁。 殿门打开,妖后进来,姬九夜抬头瞧见妖后,情绪激动的站起来,“母后,王兄不在,请让我守住妖域疆土,抵挡魔族来袭吧。” 妖后淡淡看了眼姬九夜,“无知,沙场之事岂是儿戏?战场无情,生命草芥,此时你过去,是在找死。等凤族援军来之前,我会让你上战场。” 凤族援军—— 姬九夜眸色凄凉,一片哀色。 那个时候,妖域看似凄惨,实则援军前来,绝不会败。 所以,妖后等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的时候,让他出去为妖域而战,博得个好名声,却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姬九夜只觉得眼前的母亲非常陌生,失魂落魄往后退了数步。 万年前,那一场魔族大战,妖域所有战将全都重伤,魔族十二战神来势汹汹。 妖后亲自点名姬月去战,姬九夜当时还闹小情绪,认为母后看重姬月,看轻自己。 至今,姬九夜恍然大悟,母后视姬王的命如草芥。 那时,妖后为了保住妖域太平,甚至把姬王送给了魔族的战神。 当作礼物贡品送过去。 那个可恶至极的魔族战神,极重的断袖之癖,早便觊觎姬月。 “母后,为什么……哥哥死了,你却不伤心呢?”姬九夜哀伤的问。 “他不顾妖域众生,为了个女人踏入险境反而死在外面,这样的人,不配为我的儿子。”提及姬月,妖后愤怒到面庞扭曲。 姬九夜一面摇头一面后退,“母后,哥哥他从未怨你恨你,他都已经去世了,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就不能给他一点温情吗?” “温情?一个贱种也要温情?九夜,你好好呆在这里,等你出战之时,我会派人过来通知。” 妖后满心愤怒,夺门而出。 “殿下……” 小狐娘揪着姬九夜的衣袖,轻晃了晃。 姬九夜无力倒在地上,抱着脑袋痛哭,“哥哥,哥哥……” 痛哭过后,姬九夜放下双手,泪眼婆娑的眸子里突然锐光乍现。 “哥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母后伤害你的心爱之人。我与九君都已知道妖王血脉在她身上,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她。” “九夜会替哥哥保护好小嫂子。” “来生,让九夜当哥哥照顾关怀你!” “……” 第2350章 秦淮之战 妖魔大战,持续了很久。 比之以往的妖魔战,这一次的妖魔大战,规模非常之小。 公主夜蔚、将军赤髯,二人联手率领大军,一路沿东南直攻妖域主城。 妖域节节败退,危难之际,凤、龙、麒三族率领援军前来,杀魔族一个措手不及。 非但没有占领妖域中部主城,甚至还把夺来的东南三十七城,全都还给了妖域。 大战过后,妖魔二族死伤无数,恢复安宁。 —— 东洲。 轻歌把炼制好的几把兵器,全都给了龙释天等人。 不仅如此,轻歌还给小包子炼制了一把非常小的刀。 刀为青云刀,小包子甚是喜欢,就连睡觉都要抱着。 轻歌还在刀鞘之上挂了平安符。 四洲朝比,于四洲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朝比,决定了四洲之地位。脱颖而出的天才,甚至会被各个顶尖势力选上。 药宗、器宗、兽宗—— 此三宗,隶属于神域,都是稀有的职业。 里面的炼药师、炼器师、驯兽师,个个都是大师。 东洲,江淮山秦淮一带,资源丰富。 顾熔柞因九月初八之事,受到了神主的惩罚,元气大伤。 惩罚过后,顾熔柞带着张、林二君,纠集军队,直逼秦淮,以东南西三面之势,围剿秦淮。 秦淮岌岌可危。 顾熔柞在九月初八那一日,赔了夫人又折兵,便想与张、林二君瓜分江淮山地盘上的资源。 尤其!近日,江淮山在秦淮南山,发现了晶石矿脉。 江淮山身旁有顾熔柞的细作,顾熔柞得知此事,立刻前来秦淮,试图杀人夺矿分江山! 顾熔柞一身盔甲,剑指江淮山,“江淮山,还不磕头认罪?” 江淮山带着诸士兵护卫秦淮,“不知江某人何罪之有。吾乃秦淮江君,由宗府审阅通过的江君,顾君便是要杀人,也得问问宗府同不同意?”江淮山从容淡定,昨夜,得知顾熔柞的意图,他已秘密将夫人送往夜神宫。 顾熔柞拿出鎏金之纸,上面正盖有宗府的印章。 “江淮山,我正是奉宗府之命,来擒你。你若乖乖把晶矿交出来,饶你一条狗命。”顾熔柞喝道。 九月初八时,顾熔柞的阴险真面目被轻歌揭穿,顾熔柞也难得演戏。 索性简单粗暴,直取秦淮。 他得知晶矿之事,连夜报告宗府,暗中作梗,说江淮山不愿交出晶矿,宗府上位者一怒之下,批下公文,让顾熔柞替宗府取来晶矿。 现在的顾熔柞,俨然成了宗府的狗腿。 在此之前,顾熔柞阴险狡诈虚伪小人,扮演着重情重义者,为兄弟对抗宗府。 怎知,他才是宗府的狗。 “江淮山,你还在执迷不悟吗?”张君主冷笑,不屑的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有恃无恐的样子,傍上了夜轻歌那小蹄子,便以为能在东洲高枕无忧了?我看你是糊涂了吧。你以为,你夫人已经去了夜神宫,你就能坚守秦淮视死如归吗?做梦吧你。来人,把人带上来!” 随着张君主一声高喝,几名盔甲士兵拖着弱不禁风的江夫人前来。 江夫人脸色苍白,剧烈咳嗽几声,咳出了血。 张君主与顾熔柞对视一眼,而后看了眼士兵。 士兵点头,拔出刀,抵在江夫人的脖颈前。 “夫人!”在看到江夫人的一瞬间,江淮山所有的淡然从容全都消失不见。 “顾熔柞,你们要做什么?只要把我夫人放了,我什么都能给你们!”江淮山急促的说。 他心知肚明,顾熔柞三君是要他死! 唯有他死了,才能光明正大的瓜分秦淮。 如今囚着江夫人来对付他,只怕是要狠狠蹂躏折磨。此为杀鸡儆猴,让其他想要讨好东帝的君主知道,他顾熔柞还有威严在,东洲还容不得夜轻歌来放肆! 林君主望着江淮山,笑:“江君主,你以为东帝能来救你吗?我等执行宗府任务,她敢扰乱宗府执法吗?江君主,你背叛了顾君,你该知道下场的!” “林兄,与这王八羔子说那么多干什么。” 张君主从马背跃下,跨开大腿。 张君主一脸络腮胡,皮肤粗糙黝黑,他猥琐笑了几声,指了指胯下,“江君主,来,钻过去。” 江淮山额头青筋暴起,他身在秦淮,身后还有那么多的战士,要他堂堂秦淮江君受胯下之辱,往后他便再也站不起来了,毫无颜面在秦淮立足。 顾熔柞三人,要断了他立足的颜面! 江夫人满面泪水,若非两名士兵架着,只怕早已瘫倒。 她望着江淮山,摇了摇头。 张君主见江淮山还没有跪下过胯的迹象,不由生怒,“江淮山,看来你是不想要令夫人的命了。” 士兵闻言,握着刀的手一颤,抵在江夫人脖颈前的锋锐刀刃,割开了皮肤。 “不,不可,我跪,我跪!” 江淮山慌了神,毫不犹豫跪下去。 “爬过来,钻。”张君主一脚踩在土堆上,狞笑出声。 江夫人见江淮山一点点的爬向江淮山,江夫人不停蠕动身子,想要挣扎,想要阻止,导致满脖颈都是血。 “再不快点,令夫人可要没命了。”张君主的话犹如催命符。 江淮山忍着屈辱,欲要爬过去。 江夫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 顾熔柞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眼底深处是一片阴郁黑云。 叛主者,该诛! 便在江淮山欲要钻张君主的胯下时,狂风骤然四起,雷霆炸响,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犹若魔音震颤灵魂,惊悚心脏!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如同定格的画面,不再动作。 顾熔柞感到诡异,皱起眉头,下意识朝正东方向看去。 秦淮以东,群山之处,二十八人出现。 她们个个身着黑裙,头戴黑帽,脸上覆着相同的蝴蝶面具。 为首的一名女子,举步轻摇,红唇魅惑,眼神冰冷。 她的眸光四转时,宛如毒药,让人上瘾。 此乃轻歌! 轻歌身旁,是江灵儿! 诚然,此次来到秦淮,轻歌并非以东帝的身份! 今日,她要带着月宗最优秀杰出的姑娘们,在诸神天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打响月宗之名! 她为东帝,不可插手宗府之事。 但月宗可以! 她所要的月宗,便是凌驾于天地外,宗府之上的狂妄势力! 第2351章 超级大宗!月宗! 这一群人的出现,叫秦淮土地上的所有人为之一惊。 从未瞧见过的架势,还个个都为女子。 顾熔柞皱起眉头,心存疑惑,忌惮的开口问:“诸位来自何方?” 轻歌不予理会顾熔柞,带着江灵儿等人,气势昂然朝前走去。 林君主满头的雾水,凑近顾熔柞,低声说:“这些人,很诡异。” “嗯——”顾熔柞淡淡应着,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她们的诡异之处。 顾熔柞为人尤其谨慎小心,自不会鲁莽对上,怕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顾熔柞思及此,翻身下马,往前走去,相迎:“冒昧问一句,阁下的名字是?” 轻歌淡淡瞥了眼顾熔柞,她微抬下颌,黑蝶面具之上的狭长双眸,透着妖冶的光,还有邪佞和桀骜。 顾熔柞与之对视的一刹那,心惊肉跳,不由后退几步。 江灵儿漫不经意看了看江夫人和狼狈的江淮山,面色微凝,拔出弯刀,指着顾熔柞,“我月宗宗主之名,也是你配知晓的?” 来此之前,她们在黑藤空间修炼闲暇时,轻歌也教过她们如何变换声音。 江灵儿与轻歌,皆换了一种较为冰冷幽森的声音,倒是不会让人怀疑,还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月宗? 顾熔柞眉头愈发蹙紧,他从我听说过月宗,莫不是什么隐世大宗? 顾熔柞不经意扫了眼江灵儿指着他的兵器,那一把刀,是有器灵的刀! 顾熔柞甚是心动。 而其他三君的士兵们,在看到江灵儿手中的刀指向顾熔柞,士兵们全都拔出兵器,围剿轻歌等人。 轻歌双手环胸,红唇轻抿,挑起细长如柳的眉,似笑非笑的望着顾熔柞,似是没有感受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不知为何,她身上透出的气质,像是染毒的红颜祸水,明知有毒,还是叫人不由自主的靠近,中毒,身亡,无悔。 哪怕脸上覆了面具,依旧掩盖不了那一身风华。 众士兵拔出兵器,轻歌与江灵儿身后的少女,全都拔出兵器。 二十多把兵器,全都是带有器灵的兵器! 顾熔柞瞪大了眼,究竟是怎样的隐世大宗,能够有这么多的器灵兵器! “尔等蝼蚁,以下犯上,想死?” 轻歌的声线,都是魅惑的,仿若来自八方,幽幽远远,似同魔音。 在听到她的声音之时,所有人皆不寒而栗,瑟瑟发抖。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叫人恐惧害怕。 轻歌那一身气质,宛若与生俱来的王者。 顾熔柞闻言,愈发断定眼前这些人,都为隐世的超级大宗。 轻歌此前在萧日臣缉拿夜惊风时扮演过一回李青莲,而今端起架子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江灵儿侧目看了眼轻歌,抿紧了唇瓣。 若无夜轻歌,仅仅是她们这些人,只怕是装,也装不出来。 几个瞬息间,顾熔柞就已打起了主意。 若能攀上超级大宗,那是无上的荣耀啊,到时,区区东洲,区区东帝,皆不在他的眼里。 “来者是客,阁下远道而来,顾某这就让人去备好酒菜,迎接月宗诸位。”顾熔柞谄媚道。 “滚——再不滚,你可就没机会滚了。”轻歌眼底稍纵即逝的杀意,让顾熔柞不停吞咽口水。 “阁下稍安勿躁,若嫌顾某碍眼,顾某这就离去。” 顾熔柞一挥臂膀,带着人骑上马。 顾熔柞身上冷汗潸潸,虽想谄媚巴结这神秘的月宗,但抵不过小命重要。 都说超级大宗的一些变.态者,犹若虎狼,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如今顾熔柞算是见识到了,险些小命都要没了。 在顾熔柞三君骑马带着士兵们离开时,轻歌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熔柞面色煞白,“本宗,允许你们走了吗?” “阁下?”顾熔柞瑟瑟发抖,惴惴不安。 轻歌轻抬藕臂,指向顾熔柞,“本宗的话,你听不懂吗?本宗让你们滚,滚着离开,可懂?” 江灵儿提着刀欲冲出去,“宗主何须跟一群狗东西多话,不如全都宰了。” 轻歌扬了扬眉,孺子可教也,江灵儿倒是个上道的,一下子就入戏了。 一台戏,若只有她一个人演,可不够生动。 轻歌的手,轻放在江灵儿肩上,“小乖乖,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是文雅人,不可乱杀人。” “是。”江灵儿低头,后退。 轻歌周身气质骤变,整个人都锋锐冷厉了起来,冷冷的望着顾熔柞,“是你们自己滚,还是本宗来帮你们?” 顾熔柞寒毛竖起,所谓滚,是真的要他们滚着离开。 顾熔柞吞了吞口水,当众滚走,岂非丢人现眼,日后又如何在蜀南,在东洲立足? 而且,顾熔柞是有些怀疑眼前这些人的,但是,顾熔柞不敢再触及逆鳞。 怀疑是怀疑,若因一时怀疑丢了命可不划算。 “顾君,我们乃堂堂君主,岂能滚着离开?岂非笑话?” 张君主怒喝,瞪视着轻歌,“不过是个臭娘们,还能上天不成?” 轻歌眼中寒芒闪过,便见铺天盖地的邪恶之气,汇聚于此。 无数黑暗的邪恶气息,将天地笼罩,昏暗灰沉。 轻歌缓步往前走,微歪脑袋,唇角噙着嘲讽的笑,说话的语气,夹杂着强烈的杀意,“尔等蝼蚁,全都该死!” 顾熔柞看见那满满当当密密麻麻的邪恶之气,震惊不已。 暗黑师! 竟是可怕的暗黑师! 而且能够召唤如此之多的黑暗元素邪恶气息,实力定是高强。 若等她真正出手,只怕所有人都会死于黑暗元素。 顾熔柞暗暗骂了一声张君主笨驴。 当然,张君主出言不讳惹怒月宗宗主时张君主之所以不阻止,便也是因为想借张君主之手,试探一下所谓月宗,是个空架子,还是真的厉害。 当轻歌展示黑暗气息时,顾熔柞后悔了。 顾熔柞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月宗大人,请绕我等一命。” 张君主吓得双腿失禁,连滚带爬往前,猛地跪下去磕头:“月宗大人,方才是我多有得罪,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等一命。” 接下来,林君主以及诸多士兵们为求保命,全都动作整齐跪地求饶。 第2352章 知我者,尊后也 显然,尊严颜面在生命面前,几乎是不值一提。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她缓缓朝前走去,每走一步,匍匐跪地的顾熔柞等人心脏跳动速度便加剧。 轻歌周身无形中散发出的气息,与生俱来,森然威仪,那阵阵危险杀气,好似要凝为实质将他们彻底绞杀为灰烬。 她愈发的靠近,顾熔柞等人心脏越跳越快,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叫他们汗流侠背,害怕不已。 江灵儿恍惚的望着轻歌,便是她已知真相,看着此时的轻歌,甚至险些怀疑轻歌的身份了。 她的气度风华,绝非演出来的,而是在一次次的生杀予夺中形成的。并且,在为东帝之时,她有所收敛。 而这才是真正的她。 魔一般的人。 江灵儿回过神来,往前走几步,拦住轻歌去路,并行了个礼:“宗主,前日祭祀,这段时间不宜杀生,若宗主着实看他们不熟眼,等过了这段时日,属下派人断了这些人的骨头烈火熬汤” 轻歌挑眉,歪着脑袋天真无辜的看着江灵儿,好似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少许,轻歌笑声清冽,几分轻狂,她转而看向顾熔柞等人,一脚踩在顾熔柞的脑袋上,微微用力,将顾熔柞的脸埋进土堆里,顾熔柞便是被呛到了,也只能憋红了脸强行忍着,不敢有所异动,只怕再惹恼了脑袋上这个喜怒无常的可怕女人。 当然,若等顾熔柞得知什么月宗并非豪门大宗,眼前装腔作势的女人却是他恨极了的夜轻歌,只怕顾熔柞会怒到呕血。 轻歌踩在顾熔柞后脑勺上的脚掌稍微扭动,顾熔柞的脸越陷越深,满嘴都是土沫。 “真是好运呢。”轻歌把脚移走,风轻云淡的出声:“滚吧——” “是,是,我们这就滚,宗主莫要动怒。” 顾熔柞把脸从土堆里拔出来,便见诸多人以顾熔柞三君为首,连滚带爬的离开,那连滚带爬慌慌张张的模样,真是滑稽极了。 江淮山在顾熔柞等人走后,急急忙忙冲到江夫人面前,抱住江夫人,拿出高品止血丹给江夫人喂下,并且取出其他丹药,一并喂给江夫人,见江夫人并无大恙,江淮山紧绷的情绪这才松弛了下来。 江淮山两眼发红,把江夫人紧紧搂在怀中,满面都是愧疚之情,“夫人,都是我无能,才让你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江夫人靠在江淮山胸膛,温雅一笑,“你很好。” 江夫人抬眸看向轻歌等人,“还不快去谢谢救命恩人。” 江灵儿猝不及防与江夫人骤然对上视线,江灵儿心脏一颤,悄然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双眸。 轻歌看了眼江灵儿,抿紧双唇。 “宗主大恩,淮山感激不尽。”江淮山走至轻歌面前,弯下腰部,行了个礼。 “本宗的恩情,你还不配拥有,不过是踹走了路上几只碍眼的蝼蚁罢,你以为就此能高攀本宗?” 轻歌轻蔑不屑的道。 “我们走。” 轻歌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她此次前来,除了拯救江淮山以外,还有便是要去搞定祸乱的根源,秦淮的晶石矿。 就算今日赶走了顾熔柞他们,来日顾熔柞依旧会借此来寻事,没完没了。 “姑娘——” 江夫人忽然喊了一声,轻歌等人停下脚步。 江夫人缓慢艰难地走到江灵儿跟前,她仔仔细细瞧了瞧江灵儿,面上浮现温和慈祥的笑:“这位姑娘,我们可曾在哪里见过?” 江灵儿突然慌张,不知如何应对。 几个瞬间,江灵儿强压下心绪,“这便是你们高攀月宗的理由?” 江夫人一愣,随后忽然把手腕的翡玉镯取下,强塞给江灵儿,“我与姑娘一见如故,似曾相识,这传家的翡玉,姑娘便收了吧。” 江灵儿皱眉满是不悦,就要把镯子摔掉,轻歌淡淡道:“收下吧。” “宗主?”江灵儿不解。 她们是月宗,她是月宗人,不是江灵儿,哪怕此时没有顾熔柞等人在旁,也决不能露出破绽。 否则方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走了。”轻歌继而朝前走去。 江灵儿冷视江夫人,“你该庆幸宗主慈悲心怀。” 江灵儿一行姑娘,立即跟上轻歌。 在黑压压的邪恶气息中,她们渐行渐远,直到身影逐而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江淮山着实不懂自家夫人为何要把常年佩戴于身珍贵非常的翡翠镯送给素味平生的一个姑娘,可当江夫人回头看向他时,江淮山怔愣了,江夫人满脸都是泪水。 “夫人?”江淮山连忙将自家夫人拥入怀中。 江夫人笑了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也好,也罢,平安便好。” 江淮山听的一头雾水,“夫人何意?” 江夫人说:“淮山啊,东帝真是个了不得的人,我们欠她太多了。” 江淮山陷入沉思,万分不解,片刻,江淮山幡然醒悟,“夫人,你言下之意是?”方才月宗宗主,是夜轻歌?! 这也才太匪夷所思了吧。 那等气度气势,若非真正的豪门大宗,又怎能展现出来呢? 而且,二十多人,全都佩有器灵兵器,这等底蕴,夜轻歌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江夫人抬起手,指腹轻碰江淮山的唇,止住江淮山的话,“东帝人在夜神宫,话说回来,我们还没有好好恭喜东帝,派人备些贺礼,我亲手送去。” “死亡领域魔沼之气太严重,夫人你身体……”江淮山显然不赞同江夫人的做法。 “重要的是心城,正好也让东帝为我看看身体如何了,她医术了得,又岂是药宗那群庸医能媲美的。” “……” 且说轻歌众人,离开江淮山的秦淮,轻歌把江灵儿等人送回黑藤空间后,直奔秦淮的晶矿。 秦淮,晶矿处。 被挖掘的晶矿资源处,有数千侍卫轮番看守,可见晶矿的珍稀。 正因为晶矿的珍稀,若不好好处理,会给江淮山带来灭顶之灾。 “你打算把这些晶矿全都吞了?”凤栖问。 “知我者,尊后也。”轻歌笑。 闻言,凤栖倒是飘飘然了起来,“自然。” 第2353章 晶矿 轻歌站在一处岩石山坡后,傍晚时分,略带余晖,又有菱形水晶充当夜明珠照耀,晶矿之处可谓是亮如白昼。 轻歌摸了摸下巴,暗暗思考,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数千人轮番职守的晶石矿,连知苍蝇都飞不进去,她若要进晶石矿,并且悄然无声把这些上品晶石全给吞了,可得花点功夫。 三千侍卫,百人一个方位,四个方位,一次轮守足足四百人。 像这样的轮守,在两列侍卫换岗之时,最是疏漏的时候。 但江淮山就怕有人钻了换岗的篓子,便在换岗之时,多加了人手。 不仅如此,江淮山特地分列出一队人,亦是四百人,在换岗的间隙护卫晶石矿,等完成换岗再撤离。 而且还会有专门的人,随机抽查轮守的侍卫面貌。 三千侍卫,非但缺一不可,还不能被人顶包。便是高级易容都会被察觉。 轻歌开始计算自己的速度,若她能换来众人一瞬恍惚的时间,可否在一瞬之内,不动声色地冲进晶石矿内。 当务之急,是如何进入晶石矿。 这件事,她决不能惊动江淮山,若江淮山不知此事,便会少遭罪。 毕竟,眼前的晶石矿,是宗府看上的资源。 旁侧陡然响起‘悉悉索索’之声,轻歌转眸看去,发现一条巨蟒正朝着她张开血盆大嘴。 轻歌脑子里灵光闪过,陡生一计,当即徒手抓住巨蟒,掌心燃起精神火焰。 巨蟒身上燃烧火焰,疼痛不已,一路横冲直撞,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轮守侍卫之首,皱眉:“什么动静?” “是一条蟒!”当即有侍卫抓住燃火的巨蟒。 “杀了。” “是。” 晶石矿旁的侍卫,都是专业之人,哪怕出现异动,也绝不会受到任何情绪波动和影响。 这条巨蟒,便是轻歌用来试探他们的。 不得不说,这些侍卫坚定岗位,精神意志力很强。 纵使天塌下来,他们也必须坚守此处,目不斜视。 看来,她得走一条迂回之路。 就在此时,晶矿处出现了一些响动声。 “怎么回事?”侍卫之首呵斥。 一名士兵过来,单膝跪地,两手拱起,“宗府黑铁卫来了,想要收走晶石矿。” 说曹操,曹操到。 无数骑着飞行魔兽的黑铁卫,出现在上空。 轻歌瞳眸紧缩,黑铁卫到来的时间,超乎了她的预料。 她必须在黑铁卫进入晶石矿前,把晶石全都运走。 毕竟,这么多的晶石,与其让宗府吞了,倒不如自己拿掉。 “玄武、朱雀,你们二者都乃残魂,若非契机,便要借助外力从而铸造本体。稍后我会进入晶石矿,你们必须把里面的晶气全部吞噬掉。”她早有私心,晶石矿,简直是为朱雀、玄武二人量身定做。 朱雀好歹有圣元阵法养着,残魂之灵还算好的,反观玄武,力量越来越飘渺。 正在满是火焰的圣元阵法内打滚的朱雀,听见轻歌的话,从阵法之中探出了脑袋,睁大火红如宝石的眼眸,隔着虚无之境看向轻歌。 旁侧,玄武也是精神抖擞,满面惊喜,“当真赐予我们?” 朱雀瞥了眼玄武,讥诮的说:“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区区晶气,以往都是用来泡本尊的洗脚水好吗?吞噬本尊的洗脚水,你也这么高兴?”若非虎落平阳,想他堂堂朱雀,还用得着来抢什么破晶石矿吗? 玄武冷笑:“稍后进了晶石矿,你最好别打自己的脸,吃自己的洗脚水!” 朱雀被玄武堵的一时语塞,被反驳的哑口无言,朱雀跺了跺脚,泪眼汪汪看向轻歌,“臭女人,这破龟欺负我。” “死不了。”轻歌没好气的说,千钧一发之际,这两货倒是没心没肺吵了起来。 听到晶石矿,一直保持缄默并在轻歌衣襟里昏昏欲睡的火雀鸟,小翅膀忽然动了两下。 朱雀听到回答,泪流满面,“都说人间女子无情冷漠又冷血,没想到是真的,本尊不活了。” 朱雀欲要一头撞死,忽而发现没人拦自己,朱雀在快要撞墙之时,收起哭丧的脸,瞪着杀戮血狼,理直气壮的问:“你怎么不拦着本尊?” 杀戮血狼:“朱雀大人一心求死,我不敢打扰大人的雅兴。” 朱雀:“……”他迟早要被气死来。 轻歌听到杀戮血狼的回答,险些笑出了声。 这回答, 够绝! 轻歌前方不远处,黑铁卫的到来,使得此处压抑了许多。 此次黑铁卫的带兵之人,是黑铁卫三将之一,亦是唯一的女将军。 神主的亲侄女,骁勇黑铁将军刘芸嫦。 刘芸嫦带着人直奔晶矿处,秦淮侍卫立即拦住刘芸嫦。 侍卫之首行礼:“刘将军,非常抱歉,旁人进矿,需要江君主的同意。” 刘芸嫦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旋即笑出了声,“旁人?本将是旁人吗?本将奉宗府之令,来查晶矿之事,晶矿若是属实,宗府得把晶矿挖走。” 侍卫之首面露难色,“刘将军,一切请等江君主来定夺。” “放肆!宗府执行任务,岂能有尔等浪费时间?”刘芸嫦一声怒喝,秦淮侍卫当即跪在了地上。 “刘将军——”一道偏柔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婢女扶着虚弱的江夫人出现。 “你是?”刘芸嫦微抬下颌,俯瞰江夫人。 江夫人面带和蔼的笑,“我是秦淮江君的夫人,夫君他去夜神宫找东帝求药,我一直身体不大好。估摸着时间,他应该快回来了,刘将军何不多等一会儿?” “本将执行宗府人物,你让本将等?”刘芸嫦语气拔高犹若雷霆洪钟,寻常人听得耳膜只怕都要碎裂,靠得近的一些秦淮战士面色青紫,亦被刘芸嫦的气势给威压到了。 唯独江夫人,从容不迫,淡然若初,好一派风轻云淡。 江夫人被刘芸嫦的威压气势逼得咳嗽了几声,鲜血咳出,江夫人擦了擦下巴唇角的血。 江夫人微微一笑,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缓声道:“刘将军,宗府名声在外,即便执法,可也法外有情。” 第2354章 美味 “晶石矿是在秦淮由我夫君发现,本该归夫君所有,但宗府既要拿,那便拿去,宗府即是天道。但,我等甘愿奉还,与宗府强行夺走,这可是两种概念,刘将军何必急在一时,若坏了将军和宗府的名声,倒是得不偿失了。” 江夫人睿眸微转,不疾不徐心平气和的说话,唇角噙着若有似无般神秘莫测的笑。 刘芸嫦听着江夫人之言,眯起了眼眸,“没想到小小秦淮,竟有江夫人这样的女中诸葛。” 江夫人淡笑:“刘将军谬赞了,来人,还不上茶。刘将军乃黑铁骁勇大将军,自要上最好的茶。” “江夫人亦知本将骁勇善战,素日又怎有闲情雅致喝茶,江夫人若是有心,便陪着本将喝几杯酒如何?”刘芸嫦意味深长的道。 江夫人身体不好,怎能喝得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刘芸嫦正掐准了这个点,才故意为难江夫人。 若江夫人不肯与之喝酒,便是江夫人的大不敬,不把她刘芸嫦放在眼里,刘芸嫦就可推翻江夫人的说辞,并且一怒之下强行带人闯进晶石矿亦无可厚非。 江夫人一怔,随即低头温柔的笑:“去,取酒来。” 婢女犹犹豫豫,面露难色,急得都快哭了,“夫人,你身体不好,喝不得酒。” “刘将军雅兴,喝上几杯倒也无妨,去吧。”江夫人执意如此,婢女只好与侍卫一同去取酒。 侍卫搬来桌椅,摆上酒坛杯盏,江夫人与刘芸嫦相对而坐。 喝酒之前,江夫人看了眼诸多侍卫,“都别守着了,你们累了这么久,也该喝喝酒。去,把酒都取来,大家一同喝。” “江夫人是个明白人。”刘芸嫦以为江夫人此举是在让她舒心,非要等江淮山来,也不过是讨个面子说法而已。 殊不知,江夫人看了眼晶石矿的方向,眼中智睿之色稍纵即逝。 须臾,江夫人脸上满是笑,举起酒杯敬向刘芸嫦,“秦淮的坛子酒,虽不如宗府的浅红酿,却也猛烈醇香,刘将军尝尝看。” 刘芸嫦端起酒坛,大笑:“今日本将心情甚好,定要与江夫人不醉不归。” 婢女满眼忧色,“夫人……” 江夫人浅笑摇头,抬手止住婢女的话,一口喝掉杯盏酒,又将空酒杯给刘芸嫦看,“将军雅兴,我便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 一时之间,四处都是酒香味。 那些本该轮守的侍卫们,全都停下来喝酒,倒是没有人管晶石矿了。 刘芸嫦见没人职守,反而高兴。 江夫人这是卖她面子,都已经把晶石矿奉上了,只要等江淮山回来,把晶石矿赠送罢了。 反倒是暗处的轻歌,望着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的江夫人,有几分疑惑。 是她的错觉吗? 那种感觉,便好似江夫人知道她要来盗走晶石矿,特地为她拖延时间,并且分散数千轮守侍卫的注意力,只为给她争取时间。 若真是如此,江夫人又是如何得知她的想法呢? 迫在眉睫,轻歌没有闲心思考江夫人的问题。 她屏住呼吸,身如鬼魅,穿梭黄昏余晖。 此处的最强者便是刘芸嫦。 刘芸嫦千杯不醉,但沾染了就酒意,又与江夫人聊的尽兴,反而多了一丝疏忽。 没了轮守侍卫,只要躲过刘芸嫦的意识勘察,轻歌便轻轻松松进了晶石矿。 晶石矿只开了一个洞,轻歌沿着洞口进入了矿内。 猩红的晶石严严实实,四处皆是,散发着滚烫的热气,像是一面面墙壁深嵌在地底。 朱雀与玄武闻到气味,甚是高兴,朱雀也放下了那一点点小面子。 虽说以往这等晶石不被它看在眼里,但时过境迁,眼前的晶石现在可都是上好的宝贝。 朱雀闭上眼享受般的嗅着来自于晶石的香味,还不停的吞咽口水,就差没流出哈喇子了。 轻歌深呼吸一口气,问:“你们二人吞噬掉这些晶石之气,要多久的时间?” “半天。”玄武、朱雀不约而同的道。 轻歌皱眉。 半天时日太久了,江夫人拖不了这么久。 玄武、朱雀正要离开虚无之境,好好享受一番美味之时,但见一道火红的光,以极快的速度从轻歌衣襟内迸射而出。 一团红光漂浮在轻歌面前,但见晶石壁内,逐渐蒸发出许许多多的红烟。 轻歌眼前的红光,宛若宇宙深渊的一个黑洞,红烟皆被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轻歌半眯起眼眸—— 那些从晶石壁内冒出的红烟,正是晶石壁内的晶内。 何为石,何为晶石—— 石乃普通石头,便是寻常石头,也要分三六九等。 而随便一块最下等的石头,沉淀许久,若有了天地间的晶气,便可称为之晶石。 晶石功效作用非常之大。 下等晶石可建造城墙,固若金汤。中等晶石铸造士兵们的兵器,可削铁如泥。高等晶石,可炼化晶气用来修炼。 要说极品晶石内,很有可能铸造出器灵。 而秦淮的晶石矿,都是高等晶石,就已惊动宗府,可见器灵之珍贵。 极品晶石,唯有一整座晶石矿,才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铸造器灵! 而寻常的晶气丹都价值连城,更别说一整条高等晶石矿了。 难怪宗府要以公器为名,来夺晶石矿。 轻歌仔细望着红光之处,红光里面,竟是火雀鸟! 火雀鸟紧闭着双眼,躺在光芒内,任由猩红如血的烟雾和晶石之气灌入它的身体。 不过眨眼之间,整座矿脉的晶石之气,全都由它吞噬! 火雀鸟吞完晶石之气,睁开了圆溜溜如宝石般的眼眸,打了个饱嗝,一股红烟从火雀鸟尖锐的嘴里喷出来。 轻歌:“……” 玄武:“……” 朱雀:“啊啊啊啊,本尊的晶石矿!本尊要吃了它!” 蛇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言下之意,自是说朱雀、火雀皆为鸟族,自相残杀的事太不得体。 轻歌嘴角蓦然抽了几下,她真是低估了火雀鸟。 火雀鸟扑闪着翅膀飞在半空,“老大,还有吗?好香,好好吃,还想吃。” 第2355章 好个桀骜不驯的东帝 轻歌面如锅底:“没了……” 火雀鸟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啊!好高!”低头的一瞬间,火雀鸟发觉自己飞在空中,一阵眩晕,尖叫一声,猛地掉了下去。 轻歌:“……”她不认识这破鸟。 上古火系尊兽,竟然恐高怕火,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直到现在,轻歌还不愿接受火雀便是上古尊兽的事实。 火雀鸟简直给上古尊兽一族丢脸!这脸丢大发了! 不过,火雀鸟倒是帮了她一个忙。 若让朱雀、玄武二兽来吞噬炼化晶石之气,半日时间是绝对等不到的。 轻歌蹲身将火雀鸟捡了起来。 只可惜—— 火雀鸟吞噬了这么多的晶石之气,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若由朱雀、玄武吞噬,还能为她增强战斗的力量,而且她自己也打算借晶石之气修炼一番。 火雀鸟眼冒金星,在轻歌身上蹭了蹭,又打了个满是晶石气息的饱嗝。 外面出现了响动声,事不宜迟,轻歌怕火雀鸟身上的晶石气息过于严重,便把火雀鸟丢进了虚无之境,又用雪灵珠消除掉了身上的晶石之气,这才迅速离开晶石矿。 轻歌重回暗处,看向江夫人,眸色微黯。 刘芸嫦不停与江夫人喝酒,江夫人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摇摇欲坠,强忍着痛苦与刘芸嫦喝酒。 刘芸嫦明知江夫人痛苦不堪,还不停敬酒,甚至越喝越多。 旁侧婢女急得眼眶都红了,奈何江夫人固执,非要与刘芸嫦饮酒。 江夫人又咳出一大口血,婢女紧咬着下嘴唇,哭的满面泪,她拿着素帕,擦拭掉江夫人脸上的泪。 “夫人,别喝了。”婢女跪在地上哀求。 刘芸嫦眼底一抹杀意,看向婢女之时,凶煞的眼神叫婢女神情紧绷,诚惶诚恐。 “本将难得的雅兴,江夫人也是难遇的性情中人,你这小丫头,是不想活了吗?”刘芸嫦把剑拍在桌上,吓得婢女朝着刘芸嫦不停地磕头。 “刘将军莫气,我们继续喝。”江夫人咳嗽几声,颤巍巍的手端起酒杯。 刘芸嫦大笑,“江夫人的酒量,甚好,甚好。” 江夫人强忍呕吐的欲.望,皱着眉头看了眼酒杯,那浓烈的酒气让她痛不欲生。 她深吸一口气,握着杯盏的手不停颤抖,正欲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忽而,江夫人的手腕被人握住,手中斟满酒的琉璃杯盏被一只白嫩玉手夺去。 此刻,白月初上,明月光皎洁,黑夜不算阴森,唯有凉风偶而起。 江夫人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色的脸庞,眉如罥烟,却端着冷锐凌厉之势,眼如皓月,狭长清寒,藏着一抹笑意,朱唇点绛,隐约露出洁白贝齿。 “东帝——”江夫人诧异。 轻歌便拿着江夫人喝过的杯盏,一口饮尽酒水,笑望着刘芸嫦,“刘将军既是酒国中人,不如与本帝喝个痛快如何?若论酒道,拼酒之术,有生之年,夜某还没输过任何人。早便听闻刘将军乃酒中豪杰,择日不如撞日,又碰将军雅兴,今日,不醉不归!” 刘芸嫦淡淡看了眼轻歌,黑瞳白发,红衣如火,眉目似画,好一个张扬轻狂的女子,好一个桀骜狂妄的东帝! 刘芸嫦轻笑一声,放下酒坛,桌上摆着她适才放下的剑,刘芸嫦双手环胸,脊背后陷椅背,三分慵懒,七分将军架势。 她极其不屑的抬起眼皮,轻瞥着轻歌,“与本将喝酒,你也配?” 众目睽睽之下,刘芸嫦丝毫不给轻歌颜面。 轻歌笑意盈盈,脸色丝毫不改,一如既往,只是脸上的笑,染上了几分锋锐之气。 轻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抓起酒坛,斟酒入杯,其声哗啦。 轻歌挑起眉头,笑意之下,是无尽的凶戾残忍。 “刘将军,本帝乃神主亲赐的东帝,亦是诸神天域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封帝的人。听刘将军言下之意,是认为神主的决心昏缪荒唐,不服神主之意了?”轻歌三言两语,便让刘芸嫦神色大变。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只不过,这嘴上的功夫再厉害,天下都是剑刃刀口杀来的江山。”刘芸嫦嗤笑:“真以为自己是个帝王了?有名无实,何来的嚣张资本?” “的确,轻歌不配为东帝。”轻歌似是非常赞同刘芸嫦之话,还附和着点点头,“刘将军所言甚是,我这就回去修书一封,送往神主,轻歌听将军的话,不当这东帝了。” 闻言,刘芸嫦几乎被轻歌气死,见轻歌当真甩袖要走,刘芸嫦低声喝:“本将何时让你不当东帝了?” 轻歌眸光一亮,讶然,欣喜:“原来刘将军是认为我为东帝乃实至名归,刘将军果真慧眼如炬,没把明珠当鱼目,不像个那些庸俗粗浅只看表面便敢断定的庸人!” 刘芸嫦脸皮疯狂的扯动。 夜轻歌这张嘴的厉害之处,她当真是领教到了。 明里暗里说她庸俗粗浅,她还不敢反驳。 毕竟夜轻歌打着神主的旗号。 不都说夜轻歌狂妄无边,一身傲骨吗,怎得这番厚颜无耻,倒是超了想象! 刘芸嫦是个聪明人,知道与轻歌对话讨不到好,便看向江夫人,“江夫人,江君主还没来,我们继续喝酒!” 此时江夫人的脸色已白到吓人,刘芸嫦却当没看见一般。 轻歌拿出几枚丹药,喂给江夫人,“江夫人,这些丹药你先服下。” 侍卫为轻歌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桌前,轻歌坐在椅上,道:“拿五十个坛子酿来,今日,本帝要与将军喝个痛快。” 刘芸嫦细细打量轻歌,旋即冷嗤:“五十坛酒,还是秦淮最猛烈的坛子酿,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能喝的了吗?” 若论酒,刘芸嫦可谓是喝遍天下无敌手。 在酒道方面,刘芸嫦傲视所有人。 纵然如此,听到五十坛子酒,刘芸嫦嘴角还是抽了一下。 那等酒量,饶是她骁勇大将军刘芸嫦,也闻之色变。 刘芸嫦只当轻歌逞强,倒也来了劲儿,非要跟轻歌喝个到底,想撕开轻歌的真面目。 “五十坛子酒,好大的口气!来!喝!本将倒要看看,你这狂妄无知的小儿,能喝几口!”刘芸嫦掀掉红布,捧起酒坛。 第2356章 与其娇娘侧,不如酒中醉。 五十坛子酿! 周遭的秦淮士兵们全都聚集了过来,打算看一出好戏。 东洲的好男儿们,个个爱酒胜过爱美人。 一日一壶酒,赛过活神仙。 与其娇娘侧,不如酒中醉。 坛子酿是秦淮出了名的烈酒,成年壮汉都不敢多饮,比魔灵酿酒还要烈。 尤其是女子,身体娇弱,拼酒之术比不过男人也是正常。 刘芸嫦是爱酒之人,府邸不知藏了多少名贵之酒。 刘芸嫦过去的三十年,最可惜的便是没能喝个痛快。 论起拼酒,喝遍神域,个个手下败将,见到她就落荒而逃,活像是遇见了母老虎。 每次都没有喝个尽兴,眼前的喝酒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只剩下她一人捧着酒坛对月牛饮。 她一听东帝之名便心生厌弃,只因东帝夜轻歌在东洲蜀南,利用天雷,残忍害死火云军队所有人。 故此,尚未见面,就已厌恶至极。 偏生神主非但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不治她的罪,还亲自赐封她为东帝。 又有天机楼妖女之说,如今见到轻歌,如此狂妄嚣张,刘芸嫦非常之恶心! 刘芸嫦打定了主意,要把夜轻歌喝趴,让夜轻歌瞧瞧什么叫女将雄风! 刘芸嫦一坛酒入腹,见轻歌纹丝不动,刘芸嫦轻蔑笑出了声,“怎么,东帝不敢了?若无实力,便夹紧尾巴乖乖做人,莫要逞能,平白惹了笑话。” “将军误会了,本帝是在想,不过区区五十坛,够喝吗?” 轻歌眸光微闪,随即拆开封口,举起酒坛,仰起头来。 哗啦之声响起,酒坛倾斜,酒水不断溢出,灌入那红唇之中。 吞咽酒水,咽喉滚动,不过尔尔,一坛酒就已见底。 轻歌起身之际,将空酒坛摔在地上,一脚踩在桌面,端起另一坛酒,二话不说就开始喝。 第二坛酒解决,轻歌面上露出了笑容,似笑非笑的望着刘芸嫦,“刘将军,继续——” “无知小儿,猖獗!”刘芸嫦倒是来了兴趣,又提起酒坛,迅速喝完。 一连七八坛,刘芸嫦渐渐不敌,以为已是极限,眼角余光悄然观察轻歌,见轻歌面色红润,两眼倒是清亮,不见丝毫浑浊朦胧,也没有少许的酒醉之意。 轻歌连喝三坛,总共十坛酒,她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好喝到砸了咂舌,笑望刘芸嫦,“将军?” “你莫不是在笑话本将?”刘芸嫦愠怒。 “不敢,将军性情中人,可这坛子酒烈性太足,后劲太猛,将军不胜酒力也是能够理解的。” 轻歌嗓音温和清冽,却因十坛酒后,眉眼间多了些惺忪慵懒,迷离娇媚,偏生眼底深处寒光乍现,清冷无边,犹若宝剑出鞘,冷锐骇然。 刘芸嫦雷霆之怒,赫然拍桌而起,两眼如狼瞪视轻歌,“混账东西,你敢质疑本将的酒力?才不过十坛酒而已,你就已得意忘形了?” 刘芸嫦嗜酒如命,珍藏的酒,曾被剑门门主偷喝了去,追着剑门门主从宗府打到了南洲,又提着剑追到了北洲,最后在西洲拼个你死我活,吓得剑门门主屁滚尿流,不就喝点酒嘛,不过这女人发起疯来,也太可怕了。 轻歌无辜的望着刘芸嫦,“本帝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将军这是干嘛?” “恶心!做作!” 刘芸嫦狠狠瞪了眼轻歌,随后端起剩下三坛,一连喝完,胃内肠道犹若火烧,却是非常的痛快恣意,油然升起了一种不同的感觉。 刘芸嫦再看向轻歌,那矫揉做作的姿态,倒有几分可爱。 别的不说,刘芸嫦阅美无数,夜轻歌这副皮囊,当之无愧的第一。 轻歌笑着继续开坛喝酒,刘芸嫦喝上了瘾,喝着喝着,便聊起了旁的。 从风花雪月,聊到剑法灵宝,再聊到国之天下,江山社稷。 刘芸嫦一酒坛帅裂,气势猛烈,“要我看,你们东洲的女人啊,真是该。现在这个虎狼年代,纷争四起,虽有宗府保驾护航,但由云上到泥下,一层层的人,无数势利眼,哪能有绝对的公平?人一多,总会出一些蠢货,而几个不起眼的蠢货,会让天秤失衡。所以啊,靠天靠地靠宗府,不如靠自己一双手。” “前些年,我听闻东洲女子地位低贱之事,带着黑铁卫,为她们谋了佣兵之职。她们却吃不得佣兵苦,又整日怨天尤人,自己不思进取,还怪天怪地,不是一群蠢货是什么?也难怪男人们瞧不起女人,天生身体差一截不说,后天又不努力修炼……” 刘芸嫦越说越气,越气越喝。 “你倒个能耐的,敢站出来为他们说话。”刘芸嫦闷哼一声,“不过你别以为本将是在欣赏你,你这种女人啊,本将见多了,本将夸夸两句,你就鸣鸣得意,要是装个尾巴,你只怕都要上天了。” “将军说的是。” 轻歌浅笑,“古有九娘开天辟地废除旧制度,我同为女性,我不是圣人,我从未要拯救东洲女性。我能做的,就是维持人道天道,尽我之微薄力,给她们一个重生的机会。我的夜神宫,不养无用之人,若她们从深渊中走出来,却不肯吃苦修炼,往后之路,纵然十八层地狱,也是咎由自取。” 二人把酒畅聊,临月痛饮。 眼见着三十多坛酒摔在了地,氛围愈加火热。 轻歌仰头,张开嘴,酒水倒了一脸,亦有酒水进入咽喉,但大多数酒水都洒在了脸上。 刘芸嫦见此,怒:“你这厮竟在作弊!” 轻歌放下酒坛,望向远方,拔出明王刀,起身一舞。 红衣飘舞,裙带飞扬,似炽热的火焰在浓郁的黑夜燃烧。 无尽的泼墨夜色,只剩下那一抹火光绽放眼底。 她脚掌踩地,身轻如燕,飞掠长空。 无数火光迸射开来,一刀虚空劈去,空气皆被撕裂,刀刃两侧罡风阵阵。 轻歌纵身一跃,长空翻身,一脚踩在桌面,桌上酒坛摇晃,酒水涟漪。 轻歌刀指刘芸嫦,“将军,放下天地灵气,单论刀剑之法,可愿切磋?” “啧,本将莫不是怕了你?切磋便切磋,本将今日要打得你哭爹喊娘!” 刘芸嫦将桌上长剑拔出鞘,与轻歌黑夜长空缠斗。 轻歌一抹智慧了然的笑。 所谓对症下药,刘芸嫦这类人,最好下药。 第2357章 一座废矿 若论实力与修炼境地,轻歌自然比不过刘芸嫦。 但—— 摒弃灵力,单轮刀剑之法,轻歌尚有几分自信。 夜色浓郁,天穹一片墨蓝,繁星点缀。 一战痛快,宛如畅饮烈酒。 对于有血有肉豪气凌云之人,求的不过是醉时杀人醒时休。 轻歌捏准了刘芸嫦的性子,才先激怒刘芸嫦,随后坛子酿扳回一局,又来刀剑论法,便可让刘芸嫦看到她的实力。 唯有在层层递进,循环渐进的过程中摒弃掉偏见,才会发现她的魅力所在。 皓月当空,唯有两道身影拼个火热,速度快到极致,黑的夜里只见两人你来我往间唯有破风声猎猎作响,道道残影一闪而过。 铿锵响动,是刀与剑的激情碰撞。 一炷香后,随着火花迸射,刀剑相撞,二人分别朝东南两个方向退去,最终身子翻空,而后稳稳落在地上。 刘芸嫦额上沁出了汗,她单膝跪地,缓缓站起,望着前方的轻歌,目光自轻歌锁骨的星辰烙印一扫而过。 刘芸嫦冷笑:“女子用刀,不占任何先天优势,你倒是把刀的力量都展现了出来。” “与刘将军一战,轻歌受益颇多。”轻歌收起明王刀,走向桌椅,“刘将军,我们继续喝……” 刘芸嫦哈哈大笑,“进退有度,倒也知分寸。外界传你夜轻歌心狠手辣,乃妖女转世,说你水性杨花,逢人便脱衣引诱,说旁人都是马上剑下拼来的江山,而你夜轻歌倒是个奇葩,床榻之欢枕上风睡来的东帝。人言可畏,你敢说,你全然不在乎?” 轻歌倒下一杯酒,“我堵不住天下人的嘴。我是人是鬼是恶是善,我心中自是明镜。刘将军,诸神天域,贵族奴隶,修炼境地,这是一个阶级的时代。若出生在穷苦柴门,便一生入不得豪门,这是个投胎的人生。我唯独能做的,便是握紧手中的刀,坚守这一方土地,护卫这一方子民,哪怕黑云压城,也得静候黎明。” 刘芸嫦挑起了眉头,诧异的看着轻歌。 当她摒弃偏见,的确发现了夜轻歌的诸多优点。 不得不说,从低等大陆来的人,能够混到今天这个境地,实属不易。 更别说是在这个男尊女卑阶级分明的时代。 “东帝、刘将军、江夫人,江君回来了!”一个侍卫喜冲冲的过来。 江夫人服用了轻歌的丹药,面色好了不少,她意味深长看了眼轻歌。 江淮山风尘仆仆而来,看见轻歌、刘芸嫦二人,双手作揖行礼道:“东帝、刘将军,江某来迟了,还望海涵。” “江君,你既已来秦淮,本将可否带人去查看晶石矿?”刘芸嫦眉眼凌厉,语气尖锐。 “这——”江淮山三分犹豫。 今日不知为何,傍晚之际,江夫人突然把他赶去夜神宫,让他去夜神宫取药。 而且,在他临走之前,江夫人意有所指的跟他说,若宗府来人,一定要把晶石矿放了。 须知,高等晶石矿,可以培养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江淮山是个男人,曾也少年雄心壮志,看到这晶石矿,又怎舍得。 江夫人见江淮山还在犹豫,由婢女搀扶起身,走至江淮山身旁,朝着刘芸嫦轻笑:“刘将军,你且带人查看,高等晶石矿极其诱惑,夫君难以割舍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既是宗府想要,我们夫妻俩便是难以割舍,也绝不会恶意阻扰。” “江夫人是聪明人,黑铁卫,去查看晶石矿。” 刘芸嫦精光四射的眼眸,仔仔细细打量观察着江淮山夫妻。 她一声令下之后,便有黑铁卫的士兵前去晶石矿查看。 一个时辰后,十几名士兵黑着脸从晶石矿内走出。 “刘将军,这并不是晶石矿,而是一条废矿。”士兵如实告之。 刘芸嫦瞳眸一眯,骤然起身,飞掠进晶石矿内。 一层层石壁,散发着火红的光和热烟,一眼望去,这的确是一座高等晶石矿。 可等刘芸嫦伸出双手,用气力勘察晶石矿内里之时,才发现,这所谓的高等晶石矿,金絮其外,内里就是普通石头。 刘芸嫦脸色极差,怒不可遏,迅速走出晶石矿,冷眼瞥着江氏夫妇,“秦淮江君,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拿一条废矿骗宗府说是高等晶石矿,你们活腻了不成?!”刘芸嫦声若暴雷,气势骇人。 江淮山懵了,“怎么可能是废矿,分明是一条高等晶石矿?刘将军,莫不是哪里出了纰漏,你且再查看查看。” 刘芸嫦阴冷的笑:“你当本将是眼瞎吗?连废矿与高等晶石矿都分不出来吗?” 刘芸嫦走向江夫人,停下,拔出的剑贴着江夫人的下颌,逼迫江夫人抬起脸,“说罢,高等晶石矿在哪里?你不惜喝酒也要拖延时间,不就是为了转移晶石矿吗?” “刘将军,江某不知你什么意思!”江淮山拉着江夫人往后退,自己站在夫人面前。 “刘将军说笑了。”江夫人掩嘴轻咳一声,淡淡的笑着:“三日前,夫君发现高等晶石矿,一直派人驻守,不过半个时辰时间,顾君就已得知消息,并且立即派人告知宗府。若要转移高等晶石矿,我们只有三日的时间。而且转移的还不是晶石矿,是晶石之气,敢问刘将军,这天底下有怎样的神人,才能做到如此呢?” 刘芸嫦盛怒之下,听到江夫人的理智分析,清醒了些许。 的确,要转移那么多的晶石之气,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 江淮山的发现错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晶石矿,而是废矿! 可—— 刘芸嫦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不过——”江夫人语调一转,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你说!” “三日前,我与夫君一同来此,并且派了三人鉴定,这里面的确是高等晶石矿,不应该有错。好端端的晶石矿,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江夫人懊恼,百般不解。 刘芸嫦瞧见江夫人的样子,渐渐放下了疑虑。 轻歌一步走来,道:“江君,本帝听说,今日顾、张、林三君围剿秦淮之时,秦淮危在旦夕,是有个自称月宗的势力从天而降?” 江夫人眼前一亮,“对,就是这样,若是月宗的话,倒也说的过去。定是那位宗主,抢走了晶石之气!” 第2358章 原——天机师! “月宗?” 刘芸嫦狐疑:“什么月宗?” 江夫人优雅回道:“刘将军有所不知,这月宗来历神秘,我等大胆猜测是个超级大宗。今日有幸得月宗所救,据我亲眼所见,月宗的人,皆为女子,且个个都持有器灵兵器,月宗宗主,是强大的暗黑师。” “宗内之人,全都持有器灵兵器?”刘芸嫦愣住!便连她,都没有器灵兵器! 那究竟是怎样的势力,宗主又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江夫人点头,“月宗,神秘强大,顾熔柞三君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甚至被她吓得屁股尿流的滚出秦淮。” 无疑,在提及月宗时,江夫人夸大了。 但正是在刘芸嫦面前的这一份夸大,奠定了月宗逐步辉煌的基石。 “月宗……” 刘芸嫦低声喃喃势力名字,随后再度进入晶石矿,轻歌也一并进了去。 晶石矿内,刘芸嫦抬起手抚摸着壁面。 “刘将军,你看这里!”轻歌指着一处,忽然喊道。 刘芸嫦闻声,循声过去,看向轻歌所指之地,“这——” “这是残留的晶石之气。”轻歌面色凝重,“既出现晶石之气,便肯定有晶石矿,只能说明,这是残留的晶石之气。也就是说,江夫人的判断没有错,这的确是一条高等晶石矿,只不过我们人来矿空,精华所在的晶石之气,早已被人夺走!” 轻歌叹息,“这月宗宗主,当真如此强大吗?”说至此,轻歌万分别扭,夸自己还是格外奇怪的。 “此事本将会禀上宗府!”刘芸嫦甩甩衣袖离开晶石矿,蓦地,回头看向轻歌,“今日状况突发,喝个不够痛快,来日继续。” 轻歌笑:“刘将军,来日让你尝尝我珍藏的断肠酒,一饮断肠,魂归诸神,那才叫个痛快。” 刘芸嫦吞咽了下口水,“断肠酒?” 轻歌快步过去,从虚无之境中取出半杯断肠酒,递给刘芸嫦。 刘芸嫦迟迟不肯接过杯盏,轻歌笑道:“刘将军,本帝岂敢光明正大下毒害你?放心,酒里没毒。” 听得此话,刘芸嫦这才喝了口断肠酒,浑身一个激灵,犹若烈火焚烧,片刻又有清凉之感,唇齿醇香。 刘芸嫦舔了舔唇上酒渍,将杯盏还给轻歌,“再来一杯。” “没有了。”轻歌撇过头去。 刘芸嫦怒,“你这丫头,吝啬小气,小心本将斩了你的脖子。” “没有!”轻歌斩钉截铁。 刘芸嫦大怒,“交出来!” “刘将军这是要抢劫不成?好好的将军不做,竟要当那劫匪。”轻歌揶揄着说。 刘芸嫦长指在轻歌额上一点,“好你个狡猾的臭狐狸,拿半杯断肠酒引诱本将,却如此吝啬。这笔账,本将记下了!” 刘芸嫦离开晶石矿,气势凛然带着黑铁卫远离秦淮。 轻歌站在晶石矿内,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将矿内的最后一丝晶石之气,一并吸入虚无之境内。 要知道,那点儿残留的晶石之气,还是她不动声色从火雀鸟打嗝的气息里搜刮而来的。 若非如此,刘芸嫦便不会相信晶石之气由月宗宗主所炼化掉。 她和江夫人撒了个弥天大谎,一个欺骗天下人的谎。 轻歌走出晶石矿,与江夫人对视一眼。 江夫人身体一颤,面色发白,口吐鲜血,两眼一黑往前栽倒了过去。 “夫人!夫人!”人心惶惶。 江淮山眼眶发红的看向轻歌,“东帝,请救救我夫人。” “江夫人今晚烈酒喝得多了,秦淮风大,先回房中诊治,江君不必担心!” “……” 秦淮江君宫,一座巨大的堡垒。 房屋之内,只有轻歌二人。 江夫人躺在床榻,轻歌站在边侧。 “江夫人,只剩下我了,可以醒了。”轻歌低声说。 江夫人缓缓睁开眼,望着轻歌咳嗽了几声,“聪明的孩子。” “江夫人如何得知?”轻歌问。 “得知什么?得知你为宗主?还是得知你要盗走晶石矿?”江夫人高深莫测的笑,那双漆黑的眸,仿若能洞悉人心。 “果真如此……”轻歌摇了摇头,一切,都被江夫人看得明明白白。 江夫人握住轻歌的手,道:“灵儿是我的女儿,哪怕数年未见,我也能一眼认出她。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她对我们有憎恶之意,且已根深蒂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见她在顾熔柞的蜀南,受了天大的委屈。在看见她的时候,我便已想明了一切。” “你已为东帝,且是神主亲封的东帝。顾熔柞三君出师有名,替宗府执法,即便你为东洲之主,亦不能随便阻止执法,但你想救秦淮,又想培养秘密的势力。契机来了,你以月宗为名,拯救秦淮,以顾熔柞等人为踏脚石,扬名立万。”江夫人温和的说。 “所以江夫人才故意在刘将军面前说始作俑者是月宗宗主,再厉害的修炼者,也没能短时间内炼化掉晶石之气,你将月宗高高推起,以刘芸嫦为媒,不过三日,整个诸神天域都会知晓月宗的厉害。可利弊皆有之,带来好处,也会带来无数人的怀疑,江夫人不怕月宗尚未萌芽,就已被扼杀?”轻歌问。 江夫人笑:“于你的野心来说,这个高度,远远不高,而以你之力,你定能处理好接下来的一切。现在的月宗,只要保持好神秘即可。你也很聪明,若非你拿出一些晶石之气出来,刘芸嫦那里也骗不过去。” 江夫人咳嗽了几声,缓了许久,才道:“你做事不会没有后尾,真正祸乱之源是晶石矿,而且以你与宗府的仇恨,你不舍得这条晶石矿流入外人田。你体内有玄武、朱雀超神兽,皆是残魂之灵,晶石矿对于它们有极大的好处。若不推个宗主出来,等刘芸嫦缓过劲儿来,定会怀疑是你所为。因为你的嫌疑最大。” “东帝,你做事,还欠谨慎。因果之局,头与尾缺一不可。”江夫人道。 轻歌恍然大悟,直叹高明。 江夫人何等聪明。 只看江灵儿一眼,便能推测分析出全局。 若非江夫人相助,轻歌的火候还有所欠缺。 而正因为江夫人,月宗出世这一局,轻歌大获全胜,非常完美。 “斗胆问一句,江夫人,您究竟是何许人也?”轻歌不由问道。 寻常人,绝非如此运筹帷幄,智取千里。 江夫人眼神空洞,旋即凝起焦距,眉眼一抹笑,唇色发白憔悴。 “天机楼人,原——天机师!” 第2359章 此恨无边,此怒滔天! 原——天机师! 轻歌瞳眸骤然一个紧缩,满目都是浓浓的震惊诧异。 江夫人似是了然轻歌这番惊诧,笑了笑,道:“兵、药、兽三宗皆不如天机楼,天机师算是诸神天域地位最高的修炼职业了,堂堂一个天机师,竟落得如此狼狈,是不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江夫人聪明绝世,能够接受。”轻歌说。 “你不好奇我为何会沦落至此吗?”江夫人问。 轻歌摇摇头,“世人都说天机师尊贵不凡,江夫人肯舍弃这样的职业,自有自己的一番较量。” 江夫人长叹一声,看着轻歌的眼神皆是赞许之情。 “江夫人,轻歌只想问一句,轻歌当真是祸星吗?” 轻歌坐在床榻,握着江夫人之手的爪子,加重了些许力道,颇有几分紧张。 她一路走来,兢兢战战,忐忐忑忑,她已习惯了天道不公,也渐渐习惯世人、天道说她是祸害。 可妖女之说若真是属实,她该何去何从? 天机一说,占卜为道,窥星辰,测命运,不得不信。 轻歌与江夫人对视,江夫人眸光温柔注视着轻歌,久久沉默不语。 轻歌似已知道答案了,失落地垂下双眸。 她从未惑乱苍生之心,又何谈妖女之说? 然!若大局如此,她与天下人,终有一战。 要么黎民百姓抬着她的尸骨,兴奋欢愉的割裂,唱着胜利的喜悦。 要么她站在堆积如山的白骨上,为了活着而屠戮众生,逆天道而行。 轻歌的目光落在自己双手之上,浓密漆黑的睫翼微微颤动。 这双手,早已沾染了洗不清的鲜血。 江夫人抬起手,笑着揉了揉轻歌脑袋,“孩子,是与非,不在天和地,亦不在江山论道,而在你的心。你是动摇了吗?你又在害怕什么?” 轻歌蓦地抬头望向江夫人,深陷进江夫人那一双睿眸之中。 江夫人微微一笑,“我三岁就已进天机楼,若论天机之道,便是三十岁的天机师们也不敢在我面前狂妄。十二岁到十五岁那三年,我在钻研祥瑞紫星。同年,天机师空虚进入天机楼。 那时,他跟在我身旁,修习天机一道。后来,他将我一脚踹开,残忍杀死我;那时,我命悬一线,尸体丢在乱葬岗,没想到还有一口气,被路过的江家哥哥救了去,因种种原因,江家哥哥非说我是她妹妹,以江家女的身份活了下来。” 空虚! 提及空虚,轻歌的双眼迸射着可怕的恨意。 此恨无边,此怒滔天! “空虚为何要残忍害你?”轻歌心中已有一个胆大想法。 “空虚跟了我两年,我钻研紫星前前后后花了整整五年,在我要把紫星祥瑞昭告天下时,空虚想要害死我。我后来活下来了才知道,空虚把我钻研的紫星,说是灾星祸害!” 一向温润清雅的江夫人在说及此事之时,右手攥紧了覆身的锦被,情绪激动,眼眶发红,身体不断的颤抖。 一行不甘的热泪留下,江夫人却是笑了,“空虚实为豺狼,害我至此。” 江夫人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泪珠还是源源不断的淌落。 “孩子,哪有什么灾星祸害,那颗紫星是你啊,可惜我无能,让空虚掌控天机楼,让他把这虚假的消息,告诉天下人,引得天下人来怪罪你,荼毒你!” 江夫人无声的哭泣:“是我无能啊!我无能!” 轻歌的手,微微颤。 她坐于床榻,目光透过眼前好似看得很远,幽邃冷漠,还有几分薄凉。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千万只蝼蚁,啃食她的脏腑心肺。 空虚这个敌人太强大了。 她不怕自己被千万人唾弃,她从未想过青史留名,哪怕遗臭万年亦无所谓。 可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她要如何去拯救自己的母亲! 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阎碧瞳,却被当成牲口囚禁,不再有自由的天地。 轻歌拿出药材,取出月蚀鼎,在旁侧开始炼器。 一整夜的时间,轻歌炼制诸多丹药,全都放在桌旁。 江夫人虚弱无比,她睁开眼,脸颊还有泪痕。 “江夫人,这些丹药你且服用,能诊治好你的身体。”轻歌道。 “你要回去了?”江夫人问,轻歌点头,“四洲朝比,我不能缺席。” “定要小心空虚!” 江夫人紧紧抓住轻歌的衣袖,说:“孩子,记住,你是福泽,你是祥瑞,你是苍生的福气,是夜里最明亮的紫星。你绝不是什么祸害妖女,哪怕世人的双眼被遮掩蒙蔽,你也要坚定自己的本心。 空虚很强大,天机楼的天机师,个个老谋深算,狡诈非常,尤其是空虚,可怕至极。他是个阴暗扭曲之人,与他为敌,你要万分谨慎。但我知道,他,绝非你的敌手。” “江夫人,谢谢你。” 轻歌退开三步,面朝江夫人,深深鞠躬。 良久,轻歌才直起身体。 她啊,险些都要被欺骗了,以为自己当真是个祸害。 这件事,她藏在心里,藏的很深很深。 她不敢取出来,她怕自己动摇,与天下人一同拿着剑指着自己,叫嚣着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今夜与江夫人的对话,让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压在脊背上的千斤重的泰山,一下子,就没了。 精神世界,传来凤栖的声音:“你早便可以突破幻灵境,一直刻意压着,是因为你有心结。妖女灾星,就是你的心结。若心结未除,就算突破了,也不能把实力最大化。而且你的心境感悟,一直在作困兽之斗。如今,你轻松了。” 轻歌孤身一人,行走在东洲的荒漠。 偶有行人,看见她皆是一怔,随后都会行礼,叫上一句东帝。 “尊后,我想他了。”轻歌压低了声音,可掩盖不了那从语气里衍生出来的深情。 凤栖傲娇冷哼,“别想他了,等本后肉身出来,本后的肩膀借你一靠。” 有她在,竟然还想别的大猪蹄子。 真是胆儿肥了。 不过—— 感受到轻歌情绪的缝隙,凤栖的心情也渐渐复杂。 第2360章 举目四顾一片荒 夜轻歌于姬月,痴情不悔,情深缱绻,但她从未把思念写在脸上,说在嘴上。 今日,她是太高兴了吧。 她不是妖女啊,她是福泽。 她不是祸害啊,她是祥瑞, 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自己最爱的人。 可举目四顾一片荒,自是心茫然。 都说那个男人死了,可她不信啊。 她要找到他,告诉他,他的妻子,是个福泽祥瑞之人。 是他捡到宝了啊! 凤栖头一次痛恨自己没有个肉身,只能与她交流,而不能在这种喜悦之时给她一个真真实实的拥抱。 黎明后,东洲下了一场滂沱无边的大雨。 轻歌漫无目的行走,不知走到了何处。 她终于停下脚步,躺在了地上,任由雨打风吹的蹂躏。 她闭着眼睛笑,开心的不得了。 一把伞出现在轻歌上方,遮出了阴影。 “夜姑娘——” 那好听温润的声音,充入双耳。 轻歌抬起眼,雨水朦胧,迷雾惨惨,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心上人。 当她愈发清醒,眼神愈发锋锐,才发觉,眼前的男人,不是姬月,而是燕家公子燕留芳。 轻歌迅速收起情绪,站了起来,哪怕满身湿透,亦不掩芳华。 “燕公子。”轻歌漠然,面无表情,“四洲朝比在即,燕公子怎么还在东洲?” “东洲大漠蓝海,风景别样好看,便留下来多欣赏了几日,没想到看见了夜姑娘。”燕留芳笑道。 “夜神宫事务繁多,本帝该回去了。”轻歌踏步就走,燕留芳把伞递给轻歌,轻歌迟迟不接,燕留芳笑着说:“母亲说过,女孩子天生体弱,不可生了寒气。” “本帝是东帝,不是寻常体弱女子。”轻歌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也没有接过燕留芳的伞。 “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家主催了很多遍,此次朝比事关重大。”燕府随从躬身说。 “我知道了。” 燕留芳虽是应着随从,眼神却一直望着轻歌的背影。 沉吟片刻,燕留芳轻笑出声,“东帝,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会笑,会哭,会痛,会难受。” 燕府随从不解的望着燕留芳。 —— 回到夜神宫,轻歌恰巧碰上了叶青衣。 长廊之上,叶青衣看见轻歌湿了一身,马不停蹄地解开身上披风,盖在轻歌身上,“怎么淋雨了,待会儿我给你熬碗驱寒的姜汤,你可是东帝,怎能这般狼狈,传了出去,岂非笑话?” 轻歌看着叶青衣满是关怀的脸,把披风还了回去,快步离开。 叶青衣回头深深望着轻歌消失的方向,挑起柳叶眉。 轻歌沐浴驱寒,以灵力蒸发了身上与头发的湿气,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放心去见了小包子。 帝云归抱着小包子坐在腿上,教小包子写字。 小包子瞧见轻歌,从帝云归怀中跳了下来,蹬蹬蹬奔向轻歌,扑了个满怀,“娘亲,晔儿好想你。” 轻歌抱起小包子,走至桌旁,看了眼小包子写的字。 小包子进步非常之快,不过半日时间,就已写的与帝云归一般。 “晔儿不管做什么,都有很高的天赋,实在是惊人。”帝云归说。 小包子抱着轻歌的脖颈,歪着脑袋笑:“云叔叔,这一切都是因为娘亲足够优秀。” “在你眼里,娘亲就没有缺点吗?”轻歌敲了敲小包子的脑瓜。 小包子揉了揉脑瓜,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随后咧开嘴笑道:“娘亲当然有缺点,娘亲的缺点便是长得太美了,太优秀了,如此让旁人可怎么活?” 轻歌:“……”这番调皮淘气的劲儿,也不知究竟是像了谁。 姬月有这么油嘴滑舌的吗? 好似没有。 不对,姬月这厮不正经起来,只怕更带劲儿! 凤栖:“有多带劲儿?” 轻歌:“……” 堂堂尊后正事不做,天天偷听人想法,真的好吗? 轻歌一面与小包子聊天,一面发现了帝云归的不对劲。 帝云归看她的眼神,尤其的炙热。 她并非情事不知,亦清楚帝云归那无处安放的感情。 但她都是个有儿子的人了,此生只要姬月一人而已,帝云归了解这些,近来一直掩藏感情。 只是今日,为何又突然炙热起来了? 轻歌仔细一想,发觉炙热之情并非从今日开始,这一连好几天的时间,帝云归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帝云归从柜子里拿出资料,递给了轻歌,“东洲这些年的粮食、药材,皆从王府购得。蜀南之事后,王府狮子大开口,价格提高了三十倍,这样下去,东洲子民,都吃不起饭了。虽说修炼者不是寻常百姓,也能辟谷,但就算辟谷,也得吃饭,若不吃饭,影响身体。王府此举,是要断东洲人的活路。” “王府不给,那我们就去其他地方购买。”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 帝云归摇头,道:“此计不行,你得罪了宗府,其他人,不敢随意帮东洲。而且现在天下八方,各地出现很多变动,死了不少人,如今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说是你所害。现在,都在等着看东洲笑话。因为你这个东帝上位,东洲修炼者全都饿死,就成了个笑话,宗府就可以去神主那里弹劾你,废了你的帝位。这才是王府真正想要的,废帝位,保全王府豪门大家的尊严颜面。” 轻歌眸光微动,想起了燕留芳。 燕留芳与王府对立,这种事,燕府应该乐意做。 但燕家家主绝不会同意,她夜轻歌的敌人太多了。 若是燕留芳呢——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 轻歌抱着小包子走了出去。 “轻歌!”帝云归突然喊道。 轻歌脚步顿住,背对着帝云归。 小包子被轻歌抱在怀里,从轻歌肩膀上探出来个小脑袋,一双圆溜溜黑滴滴的眼睛眨了眨,望着帝云归笑。 “云兄可还有事?”轻歌并未回头。 “妖女之说,实在滑稽,你不必放在心上。天启海那里我也在暗中联系,必要时刻,可助你东风之力。” “云兄好心,我自会记在心上。他日为江山主,必赠云兄万万里疆土!” 第2361章 十年 帝云归眸色黯淡。 她知道,他想要的并不是江山万里,而是一个她。 他的心本已沉寂,可这几日,忽然燃了起来,炙热如火。 帝云归看向小包子,小包子与他对视,嘿嘿笑了两声。 轻歌不是多情滥情之人,亦不愿做风流佳人。她既一心向姬月,自不会处处留情沾花惹草。 “云兄,你该找个妻子了。”轻歌如是说道,自认为是断了帝云归的那颗心。 只是此刻轻歌没有回头,正背对着帝云归,自然也看不到帝云归满面通红两眼羞怯。 找个妻子? 轻歌这是在提醒他要主动一些吗? 只怕若轻歌得知帝云归的想法,会惊得眼珠子掉地。 轻歌抱着小包子走出去,越想越不对劲。 想了好半天,轻歌突然扳正小包子的身体,直视小包子,问:“晔儿,老实告诉娘亲,你跟你云叔叔说过什么?” “晔儿什么都没说。”小包子天真无邪眨眨眼。 轻歌笑了笑,“晔儿是有意骗娘亲吗?是要娘亲难过吗?” “娘亲不要难过!”小包子连忙道:“晔儿是前几日跟云叔叔说,要他当我爹爹,让他去娶娘亲。” 轻歌:“??”姬月,你儿子这么坑爹,都会给自己找后爹,唆使旁人来娶自己娘亲,你知道吗! 轻歌似是想起什么,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小包子那样与帝云归说,只怕帝云归会以为是她拉不下脸,故意让小包子去传情。 而今日她本是想让帝云归断了心思的话,只怕落在帝云归耳中也别有他意。 一时之间,轻歌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了。 “娘亲不要难过,多个爹爹有什么不好的呀。”小包子问。 “你爹爹知道了,会难过的。”轻歌抱着小包子,细心的问。 “……” 轻歌寻思着,找个时间要与帝云归把事情说清楚,给人念想,让人痴情,与谋财害命并无区别。 此刻,龙释天找到帝云归想请教剑法,却见帝云归站着一动不动,星辰似得双目发直的望着前方,活像个雕塑。 龙释天的手在帝云归面前晃了晃。 最让龙释天吃惊的是,帝云归整张脸都红了,涨成了猪肝色,就差冒着热烟了。 龙释天的将手贴在帝云归的脑门上,“云兄,你这是发烧了吗?” 帝云归回过神来,后退了几步,“我没事。” “云兄,你这病的不轻啊。”龙释天拉着帝云归欲要朝外走去,“赶紧的,让轻歌来诊治一番。” 才走出房门,便遇见抱着伏羲琴路过的夜倾城。 夜倾城一袭白衣飘飘若仙,她看了眼帝云归,皱起眉头。 “倾城,你看看,云兄是不是病了?”龙释天问。 夜倾城眯起眼睛,目光如剑刃瞧着帝云归。 帝云归被夜倾城看得心虚。 夜倾城盘腿坐下,将伏羲琴放在腿上,欲要弹琴。 龙释天疑惑的望着她。 夜倾城弹奏一曲,清心寡欲,高山流水,竟让帝云归脸上的涨红渐渐消退。 龙释天拍手叫绝,“厉害啊倾城,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 “清心曲。”夜倾城抱着伏羲琴起身,不回头的走。 龙释天与帝云归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所谓清心曲呢,有一套说法。 世上媚毒无数种,轻者媚毒,可用清心曲来解毒。 龙释天打量了一番帝云归,“云兄,想不到啊,你竟是这样的人。”龙释天凑在帝云归耳旁,问:“云兄,你吃了春.药?” 帝云归才恢复的脸色,蹭的一下,骤然又红。他回到屋内,把门一关。 龙释天在外面直拍门,“云兄,你若实在是饥渴难耐,做兄弟的,不介意帮帮你。” 闻言,帝云归脸色愈发的难看。 夜深时分,帝云归正在熟睡,忽而被一些响动声吵醒。 他起床走至大厅屏风后,看见窗户摇晃几下,地上有几本包裹密实的书。 帝云归捡起书,慢悠悠打开,一看,整张脸都红了,烫手触电般把书丢了出去。 外面,传来龙释天的大笑声,“云兄,做兄弟的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那些书,都是市井上的春.宫图。 还有一些花册,花册上的娇娘画,都是各地青楼有名的花魁。 得亏龙释天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这几日,夜神宫的氛围非常轻松温馨。 以往夜倾城弹的曲子,都是尖锐伤感的哀曲。如今有了小包子,夜倾城去学着市井上传着的欢乐童谣,弹给小包子听。 夜倾城知道小包子爱吃糖食,与柳烟儿一同下厨做给小包子吃,却吃的小包子食物中毒。 柳烟儿、夜倾城非常愧疚,在小包子生病之时轮番守护。 月宗的名字,传遍了诸神天域。 神秘的月宗,实力深不可测的宗主,个个都拿着器灵兵器。 这样的顶级之宗,人人都想依附。 可那日之后,月宗却是没有消息传出了,倒是东洲穷的吃不起饭的事,让人看了个笑话。 还有四洲朝比,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与此同时,精灵族有个好消息。 灵女醒了。 阎碧瞳用了好几日的时间,才消化掉自己浴火重生的消息。 族中的婆婆们,一直在阎碧瞳身边念叨着,要让哪个精灵女子嫁给青帝才好。 以往这种姻缘,都是由灵女一手指定。 精灵族的贵族女子们,三天两头的往阎碧瞳这里跑,企图让阎碧瞳看上自己,好嫁给青帝。 阎碧瞳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时间,随便指了个女子。 不过,长生殿传来了消息,青帝十年之内,不愿娶妻。 也就是说,想要嫁给青帝,还得等足足十年的时间! 人族的十年,女子青春不再,容颜逝去,半老徐娘。 但精灵一族,数百年的青春,十年时间,耗得起。 阎碧瞳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想得却是自己的女儿,还有未曾见面的小外孙。 她必须去诸神天域!必须告诉轻歌,她已经逃脱空虚束缚之事! 精灵婆婆正在阎碧瞳身旁念叨着:“十年时间有些短。” “短?”阎碧瞳不懂。 精灵婆婆说:“以往都是灵者之女配长生之帝,若多几十年的时间,等灵女你有了个女儿,便可配给青帝了,那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 第2362章 杀,该杀之人! 灵者之女配长生帝? 阎碧瞳抿了抿唇,挑起细长的眉,眉宇间倒有几分不屑。 她的女儿,世间无人能配,便是长生帝又如何? 再说了,她外孙儿都有五六岁大,还配什么长生帝。 故此,阎碧瞳对精灵族、长生界的婚事毫无兴趣,指婚也是随便指了个顺眼的。 毕竟,阎碧瞳也不会想到,她未曾谋面的女婿,竟是长生界的神君青帝。 阎碧瞳只想先在精灵族稳固好实力,再找机会去诸神天域。 经过妖后去诸神天域的事后,九界被青莲一族训斥,九界守护者轮番守卫,若无通牒,私自闯入其他领域,那可是大罪!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诸神天域,东洲出现了暴动。 吃不起饭,真是磕碜。 再强大的修炼者,若不五谷进腹,也难以维持身体的机能。 在顾熔柞别有用心的暗中挑拨唆使之下,东洲一些平日便十恶不赦之徒,聚集在一起闹事。 他们不敢去死亡领域,只得在夜惊风的地盘聚众喧哗。 “夜氏父女,滚出东洲!若非夜轻歌擅专,尤其过分,王府怎么会断了我们的粮食呢!” “夜狗夜轻歌,滚出东洲!” “罪孽夜狗,还敢自称为帝,真是天大的笑话。还我东洲太平!” “……” 喧哗闹事,皆是由点及面。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夜神宫,梁萧急得焦头烂额,丧着脸都要哭了,“天大的事了,这可怎么办?” 院内,小包子放下刀,回头看向梁萧,眨了眨眼,“梁叔叔,出了什么事儿?” 梁萧只当小包子是个娃娃,如今情况紧急,自不愿与小包子多谈。 梁萧眼珠子转动,看了看四周,“晔殿下,东帝呢?” “娘亲在午睡!”小包子把刀放入鞘中,“再大的事,也不如娘亲午睡来得重要,梁叔叔有什么事便与我说。” “这件事,必须要东帝处理。”梁萧要走进屋内,小包子突然抓住梁萧的手腕,“梁叔叔,不要打扰娘亲。” 梁萧还要往前走,下一刻,瞳眸紧缩,却是震惊的发现,小包子看似轻轻然攥着他,却好似非常之重,便是梁萧卯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都挣脱不掉小包子的束缚。 梁萧垂眸与小包子对视,小包子仰起脖子,睁着一双宝石般闪耀的黑眸,天真烂漫的与之对视,偏生手中力道未减半分,让梁萧动弹不得。 登时,梁萧心惊肉跳。 小包子松开了梁萧,歪着脑袋笑得可爱:“梁叔叔,带路,我们边走边说。” 梁萧看着小包子有板有眼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狠狠抽了几下。 眼前的小包子,哪里是天真无害烂漫无辜,分明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不!准确来说,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笑时,小包子好看的眼睛眯起来,小脑袋瓜子不知在想着什么,可不是只狐狸嘛。 梁萧越看越觉得小包子眼熟,这般姿态,便就是宫主姬寻欢的复制版嘛。 与宫主简直如出一辙。 梁萧开始摇头晃脑感叹基因的强大。 “梁叔叔,时间不多,快说是什么事吧。”小包子回头看了看,他得在娘亲午睡之前把事情解决。 娘亲最近太疲惫憔悴了,他身为儿子,得为娘亲解决掉棘手的事情。 小包子似是在为自己打气儿般,右手握拳,咬紧下唇,两眼间一片坚定之色。 梁萧回过神来,说:“王府断了东洲的粮食,其他地方也不肯把粮食卖给东洲,王府与东帝早便结仇,所以东洲的修炼者们被顾熔柞煽动,认为是东帝的到来,才让他们没饭吃,所以聚众闹事,想要推东帝下位。” “一群无用之人,自己吃不上饭,还怪罪于旁人,可笑之极,也难怪生来平庸,又平庸一生。”小包子嗤之以鼻,冷冷一笑。 梁萧诧异的望着小包子,眉眼青涩,嗓音稚嫩,偏生就是那么的老气横秋。 “带我去闹事之地。”小包子说。 梁萧点头,牵着小包子骑马,本想扶小包子上马,怎知小包子身轻如燕,一跃而起,纵身稳稳坐在马上。 梁萧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小包子坐在马上俯瞰着他,“梁叔叔,你快点,娘亲等等就要醒了。” 梁萧脸皮一扯,想要骑上去,与小包子同坐一匹马;小包子却是攥紧缰绳,夹紧马肚,往前去了几步。 “梁叔叔,娘亲说过,不要随便让怪叔叔上自己的马。”小包子睫翼轻颤,水滴滴的黑眸里透着狡黠。 梁萧:“?”他何时成了怪叔叔。 “梁叔叔,你快点。”小包子骑着马走了。 梁萧赶紧上了一匹新马,追上小包子。 虽说小包子给人的感觉并非寻常小孩,但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是夜神宫的团宠,宫主和东帝的心头宝,梁萧可不敢任由小包子一人离开。 走出死亡领域,去往夜君之地。 远远的,小包子就听见了那不堪入耳的吵杂之声。 “夜狗东帝,滚出东洲!” “贱人岂配东帝?” “还我太平,还我五谷粮!” “……” 小包子骑着马近了一些,目光锋锐打量着这些人。 其中,喊得最凶的,共有十三人,其他人,几乎是被这十三人煽动。 夜狗—— 贱人—— 小包子脸上扬起了无害的笑,眼底深处却是浓烈的杀伐之气! 这些人,全都该死! 杀机隐隐,杀意四起,小包子的双眸颜彩愈发浓郁,好比不见黎明的黑夜。 正在小包子想要动手杀人之时,脑海里出现轻歌的画面。 轻歌将他抱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头顶,轻声说:“晔儿不要随便杀人,纵是魔君,也不杀无辜之人。晔儿记住,人若欺你,忍之,再欺,再忍,忍无可忍,叫其还债。晔儿,娘亲不求你人上人,龙上龙,但求你不愧于心,不愧于天地,即可。” 她这一生,杀过无数人。 可从未有一次,后悔过。 她杀该杀之人,她做该做之事! 哪怕手上鲜血无数,她亦能挺直脊背自信如初。 她知道,晔儿是魔君,注定有一条杀伐之路。 她不求其他,只求—— 不愧! 第2363章 晔儿好饿 小包子眼底的杀气,宛若绚丽烟火湮没黑夜,转而便已逝去。 在那些暴动人的前方,夜惊风、帝云归、柳烟儿三人,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暴动,却是无可奈何。 对于毫无理智不由分说,又经他人煽动的这些人来说,道理,是讲不通的。 更不能以暴制暴,只会让本就暴乱的东洲,陷入暴动的死循环中。 足足八千人聚在夜君之地,各种刺耳难听的声音出现。 夜惊风额头手背青筋暴起,握着绝世宝剑,恨不得一剑斩灭所有声音。 他的女儿,岂能任由人侮辱之。 但是,不行。 “夜狗怎么还没出现,是不是心虚了,不敢见我们了?”人群中,传来嘲笑讥笑的声音。 夜惊风眸子紧眯,燃烧起熊熊怒火,双手攥成了拳。 柳烟儿终是忍不住,拔出残月刀,打算以刀制暴。 正在此时,只听一道软糯稚嫩的笑声响起。 柳烟儿几人抬头看去,梁萧与小包子骑马而来,小包子捂着嘴笑的眯起眼睛。 “晔儿!”夜惊风皱眉,忧心忡忡,如此危险之地,怎能让姬晔过来。 小包子骑着马,从人群中走过去,当暴动的修炼者们看见小包子之时,竟是不由自主退避两侧让出一条较为宽敞的路来。 魔君的气势,哪怕刻意收敛,依旧威震八方! 小包子从马上跳了下去,张开手扑进夜惊风的怀里,“外公,晔儿好想你。” 夜惊风捏了捏小包子脸,看向梁萧,“把晔儿带回去。晔儿乖,外公处理好事情,便去陪你玩。” 小包子委屈的撇了撇嘴,这些人,真是讨厌。 小包子回过头,看向众人,说:“你们说的对,这简直是太可恶了,我们堂堂男子汉,岂能说饿死,就饿死?” 小包子清亮稚嫩又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彻夜君之地。 忽然出现个精雕玉琢的小娃娃,叫夜君之地上的所有人为之一愣。 呃—— 这叫个什么事? 就连夜惊风、梁萧等人,都是一头雾水。 他们皆知小包子非常聪明,可此时此刻,小包子怎会为这些暴动者说话呢? 竟与这些人达成一致,意见相同,这氛围,真是诡异。 “这小屁孩是谁?”人群中,有人感到狐疑,低声问。 “不知道,听他叫夜惊风为外公,莫不是夜轻歌的儿子?” “夜轻歌是疯了吗,让个小孩子过来,她这是在打我们的脸,是瞧不起我们吗?” “……” 一阵叙说之后,众人愈发的愤怒,倍感羞辱。 怒火滔天而起,恶狠狠瞪视着小包子。 小包子牵着马儿,往前走,逐步靠近暴动者。 夜惊风心脏飞快的跳动,想要过去,看着小包子的背影,不知为何,却停下了脚步。 即便如此,夜惊风的手始终放在剑鞘之上。 若小包子任性想玩,他陪着。 若有人借此机会伤害他的外孙,得问过他手中的剑! 小包子掐了掐大腿,生生挤出几滴泪,他泪眼朦胧的望着众人,可怜兮兮:“这些天,我都没有吃饭了,娘亲说,没有人肯把粮食卖给东洲,东洲的土地又无法种植庄稼。娘亲是东帝,她肩上有责任,她情愿饿着自己的儿子,也要把所剩无几的粮食给东洲的修炼者。” “你们一定是非常饿了,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才想找娘亲讨个说法。因为娘亲是东帝,是东洲之主,这说明,你们已经承认了娘亲的身份。”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泪,又摸了摸肚子,“晔儿好饿好饿。” 一时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包子。 小包子眼泪说来就来,那小表情惟妙惟肖,更是叫人心疼不已。 小包子又开始大哭,“梁叔叔方才来夜神宫找娘亲,可娘亲都饿昏了过去。” 梁萧:“??”饿昏了?你娘亲不是在美滋滋的午睡吗? 小包子低下头,轻声说:“娘亲未成东帝之前,东洲的粮食皆由王府提供,虽说如此,但是天价,所以我们就算能吃饭,但还是吃不饱,因为吃不起。凭什么我们价格如此之高?凭什么?此前粮食这条经济,由顾爷爷顾熔柞来把持,为什么就没有断过我们的粮食?我听叔叔姐姐们说,娘亲把持东洲粮食,想以低价购买,让大家吃得起饭。” “臭小孩,你究竟要说什么?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滚一边去。”最首的人大声喊道。 小包子抬起手,指向他,“云叔叔,柳娘,把他抓起来。” 帝云归、柳烟儿不约而同出手,极为默契将此人抓住。 小包子又指了好几人,“还有他们,一并抓了!” 一共抓了五人。 在场的人,没有一人看懂小包子的操作。 小包子走至这几人面前,小手一揪,就把五人的空间袋取走。 小包子断开空间袋与修炼者的联系,把空间袋高高举起。 “诸位可以用天地灵气勘测里面之物。”小包子说。 闻言,诸人将信将疑,用天地灵气勘测。 这一勘测,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 空间袋内,有诸多金银财宝,还有堆积如山的粮食。 小包子笑眯眯的说:“你们几个,是顾爷爷的人吧?” 这几人,全都懵了。 他们的空间袋内,并没有这么多东西啊。 梁萧眨了眨眼,那些粮食,好像是夜神宫的…… 小包子轻叹一口气,看着众人,说:“顾爷爷原来可以低价购买粮食,但他和王府协商,高价购买,高于常价的利润,他与王府一并吞了。东洲数亿人口,这可是笔大买卖,王府不可能不做生意。他之所以不卖,是因为娘亲不愿同流合污,不愿你们吃着天价五谷粮,不愿东洲一辈子跪在其他豪门面前抬不起头!” 说至此,小包子突然捂着嘴,回头震惊的望向夜惊风,“外公,晔儿是不是不该说这些话,都怪晔儿口无遮拦,顾爷爷会不会打我?” 夜惊风一怔,旋即和蔼的笑,抱住小包子,“不会,他是个大人,不会打小孩。” “那就好。”小包子松了口气。 梁萧:“……”他真是低估了小包子。 把话全都说完了,最后来个口无遮拦并非有意,就能把责任全都推卸了。 而且一个小孩子说的话,谁也不能怎么着。 第2364章 蜀南之危 小包子蹬蹬蹬跑下去。 “我听说,顾爷爷以高义之名招募通缉榜上的修炼者,后用这些修炼者的命来讨好宗府,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顾爷爷真是太过分了,若是如此的话,以往顾爷爷岂不是私吞了我们很多的钱财。 顾爷爷好坏,竟断了我们的粮食!以前我们花的钱财,足以购买无数倍的粮食,何至于饿死,应该让顾爷爷还粮食才对。” 小包子痛心疾首,义愤填膺。 说到最后,小包子捂着嘴,眼珠子转了转。 小手轻打了打自己的嘴巴,小包子委屈的说:“晔儿又在口无遮拦了,诸位可别往心里去,这种事,不能乱传出去的,对顾爷爷名声不好。” 一场好戏,全由小包子一个人演了。 氛围,逐渐的凝固僵硬。 小包子把重要的信息都说了出去,便是个榆木脑子,也该想出个所以来。 原来,王府不肯把粮食卖给东洲,是因为利润少了。 原来,顾熔柞中饱私囊,打着为东洲好的名号,却是在吃人血馒头。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顾熔柞才对。 而且,从那几人丰硕的空间袋来看,顾熔柞定是藏了数不清的粮食,反观夜轻歌,连自己儿子都饿瘦了。 整整八千人,全都愣在原地。 顾熔柞派来煽动人群的几个人,也全都不知所措。 小包子挥动着双手,满面焦急的说:“你们可千万不要去找顾爷爷,娘亲说了,顾爷爷年纪大了,快要进土了,受不得气,你们还是去夜神宫找我娘亲吧。” 听到小包子这番说,众人的怒气,蓦地上升。 “走!兄弟们,去找顾熔柞要个说法!凭什么我们要高价购买粮食!” “好个顾熔柞,阴险狡诈,贪图钱财,怪不得顾熔柞如此富有,原来是吃了我们的钱财!” “……” 只要有人带头,便会有如山如海的声音出现。 八千人,转而去了顾熔柞那里。 “这五人如何处置?”梁萧看着被抓的五人。 小包子看了眼他们,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最终,恢复平静。 他不能乱杀人。 “留着,等顾熔柞过来,再还给顾熔柞。”小包子甚是睿智的开口。 “顾熔柞会来找我们?”梁萧诧异。 帝云归浅笑,“顾熔柞这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在东洲的最后一丝威严,也要没了。” 小包子看了看天色,掐算着时间。 时候不早了,得赶紧回去了。 娘亲有头疼症,等娘亲午睡醒来,他还要熬汤给娘亲喝。 东洲,蜀南。 顾、张、林三君聚在一起,开怀痛饮。 “那些人,都去夜惊风那里闹事了吗?”顾熔柞问。 张君主怀里坐着个美人,粗粝的手隔着衣裳揉捏美人躯体,另一只手端着杯盏,咕噜喝了一大口,砸了咂嘴,说:“粮食之事,夜轻歌根本就没办法解决,这一次,定要夜轻歌跪着来求顾君。还东帝,我去她姥姥的东帝,我们兄弟几个在东洲诚诚恳恳几十年,她一来就鸠占鹊巢,还有没有个天理了?” “夜轻歌终不成气候,还是太嫩了些。”顾熔柞喝了杯酒,“可惜了,二十年累积下来的名声,一下子就被夜轻歌这个蹄子弄臭了。” 张君主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大黄牙:“顾君,等把夜轻歌解决了,整个东洲都在我们手里。” 顾熔柞点头,随即看向林君主,“一共煽动了多少人?” 林君主会心一笑,“已经有八千人去了夜惊风那里,接下来,我已放出消息,至少还会有四五万人继续闹事。这事儿,要闹得越大才好。” “够了。”顾熔柞非常满意。 五六万人,再朝其他人传递消息,一夕之间,就能玩死夜轻歌。 张君主抱着怀中美人,噘着油腻的厚嘴唇亲上去,小美人下意识躲了一下,张君主怒意陡生,一巴掌狠狠打在美人身上。 美人倒地,张君主一脚踩在女子的面颊,脚掌狠狠挪动,美人身下骤然汇聚了血泊。 张君主面目扭曲,浮现可怕的狞笑,“老子睡你,是你的荣幸,你还敢躲?” 女子在张君主的脚底,身体微微痉挛颤动几下后便没了动静和生息。 “晦气。”顾熔柞皱眉。 张君主讪讪笑:“顾君莫气,弟弟一时没忍住,这小贱蹄子,就该死。话说回来,见过夜轻歌之后,其他的女人都索然无味,夜轻歌那才是人间尤物,极品佳人,不瞒顾君,这几日梦里,都是夜轻歌那销魂之身影。” 顾熔柞轻蔑的望着张君主,“等夜轻歌狼狈了,你便可真正销魂了。” 张君主笑的愈发夸张,“谢顾君赏赐。” 顾熔柞看向林君主,“看看夜惊风那边的动静如何了。” “是。” 林君主起身。 正在此时,外面出现了响动声,骂喊声。 “顾熔柞,顾狗,还我们的钱财!还我们的粮食!” “顾狗,不还粮食,滚出东洲!” “……” 顾熔柞听到那些声音,两眼一怒,拍桌而起,冷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进来,匍匐在顾熔柞脚边,“顾君,上万人前来蜀南闹事,说……说……” 士兵不肯言语,怕犯大忌。 “说什么?”顾熔柞瞪眼。 士兵吞了吞口水,“他们说顾君畜生不如,欠了他们的钱财,断了他们的生路,克扣他们的粮食,把东洲整的乌烟瘴气,来蜀南讨个说法,要顾君还债!” “混账!” 轰—— 顾熔柞一脚踹向士兵,踹的士兵人仰马翻,口吐鲜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熔柞疑惑,愤怒。 张君主满脸不解,“这些人,不该是在夜惊风那里讨债吗?” 林君主默然,良久,才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顾君!顾君!”又有一个士兵前来。 顾熔柞沉声:“说!” 士兵跪地磕头,“顾君,又有四五万人来了蜀南讨说法。” 林君主蓦地站起,“那四五万人,本该去夜惊风那里的,怎会来蜀南?” 他们煽动了总共五六万人,怎么会出现在蜀南! 三君百思不得其解。 第2365章 兵行险招 正在三君疑惑之时,又因士兵前来禀报。 “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有问清?!”顾熔柞急道。 这样棘手的事,他料定了夜轻歌无法解决,如今出现在自己身上,更是没法处理了。 顾熔柞始终想不出个所以来,怎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士兵跪地磕头,语气快速:“顾君,东帝之子,一个五岁男娃,当众说顾君与王府勾结,才让王府粮食在东洲卖出了天价,说顾君吞了很多钱财,因为王府没钱赚了,才不肯把粮食卖给东洲。而且那小男娃还说,顾君见断了财路,才特地买通人去煽动人群,想要整垮东帝!” “东帝之子?兵行险招,好个夜轻歌,好个东帝,你竟让一个小孩来煽动人,本君低估你了。” 顾熔柞一甩衣袖,气势汹汹走出宫殿,面朝众人,大声喊道:“诸位,我顾熔柞问心无愧,为还诸位真相,本君便去寻那孩子,说个明白!” 顾熔柞三君带着数万人去往夜君之地。 在他们到达夜君之地时,还有源源不断听得消息来蜀南讨说法的修炼者。 起码有几千修炼者。 此刻,一个人影悄悄混进了蜀南弓箭手的营里。 此人正是轻歌。 轻歌换上蜀南弓箭手的黑羽衣,拿起蜀南的弓箭。 轻歌站在高处,左手握弓,右手拉弦搭箭。 她朝着来蜀南的数千修炼者,开箭。 一连几十箭下去。 人群慌乱。 轻歌掐着嗓子,磁性高喊:“顾君有命,凡闹事者,格杀勿论。” “跑啊,快跑,顾熔柞要杀人灭口了!”轻歌又以另一种混音大声喊。 登时,场面一度混乱,众人全都跑了。 而轻歌射出的几十箭,全都扎在几十人身上。 轻歌射箭有分寸,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制造出一个杀戮的假象。 她儿子聪明伶俐处理了问题,她可得好好收尾。 “你不够狠,你应该把这些几千人全给杀了,如此顾熔柞就背了恼羞成怒,杀千人灭口的罪名,永远也翻不了身。”凤栖摇摇头。 “那我与顾熔柞,有何区别?”轻歌问。 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大开杀戒,滥杀无辜。 她只需制造出一个假象即可。 这样一来,顾熔柞根本没法解释,而世人也认定了顾熔柞是怕真相被揭露才怒而杀人。 轻歌把弓箭营里的所有箭矢,全都丢了出去,制造出一地残局。 轻歌很是满意,拍了拍手,换了红衣,去往夜君之地。 夜君之地,顾熔柞领着数万人来找小包子。 顾熔柞凶神恶煞,狠狠瞪着小包子。 小包子吓一跳,猛地往后跳去,躲在了夜惊风的身后。 “外公,晔儿好怕怕。”小包子瑟瑟发抖,仿若被顾熔柞吓破了胆儿。 “小孩,你且不怕,我们来谈谈。”林君主和颜悦色。 顾熔柞深吸一口气,“夜惊风,让他出来。” 夜惊风将小包子护在身后,冷冷望着顾熔柞,“顾君,本君的外孙,不屑与你谈论。” 小包子却是自个儿往前走了出去,夜惊风皱眉,“晔儿,不可,危险!” 小包子咧开嘴天真的笑,朝着夜惊风摇了摇头,“外公,没事的,顾爷爷不会伤害晔儿的。不能让顾爷爷生气,顾爷爷都是半只脚踩进棺材板的人了,娘亲说过,晔儿要尊老爱幼,若是把顾爷爷气得驾鹤西去,那就是晔儿的不对了。” 夜惊风:“……”原先他只觉得自家女儿那张嘴,毒的很,没想到小外孙,更毒。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顾熔柞本想平心静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小包子好好谈谈,怎知被小包子三言两语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熊孩子不是在咒他死吗! 小包子走至顾熔柞三君面前,俏生生行了个礼:“三位爷爷好。” 张君主摸了把络腮胡。 三位爷爷? 真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小孩,好好听清楚,本君从未与王府勾结卖出天价粮食,东洲之所以高价购粮,那是因为东洲无粮,只有购粮一条路,王府自然会坐地起价,卖出天价。 本君从未在里面谋利,你这个无知小孩,休得在这里信口雌黄!”顾熔柞越说越气,怎么也没想到,好端端设出的局,竟被一个小孩破了。 小包子睁大眼惊恐的望着顾熔柞,吓得瑟瑟发抖,忽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包子疯狂点头,“顾爷爷说的是,都是晔儿胡说八道,才不是真的。顾爷爷说的才对,顾爷爷根本就没有获利,也没有害我们大家,都是我在乱说的。” 小包子突然的认错,把顾熔柞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熔柞三君皆瞠目结舌,这小孩如此承认,他们在路上想好的各种对策,却是毫无用武之地! 小包子脸颊,两眼,豆大的泪珠簌簌而落,“顾爷爷,晔儿知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杀了晔儿。” 顾熔柞瞪着小包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纵使顾熔柞老谋深算阴险狡诈,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以想象他竟栽在了一个小孩身上。 “云叔叔,把他们带上来。”小包子说。 帝云归把之前抓住的五人带来。 “顾爷爷,这些都是你的人,我们不敢随便处之,还给你。”小包子取出五个空间袋,刻意把空间袋里面如云如山的粮食展现给众人看。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现在东洲无粮,很多人都饿到了,夜神宫也穷。我本想把空间袋里的粮食赈济东洲修炼者,可这些不是晔儿之物,晔儿不能动。” 小包子把空间袋还给顾熔柞,“顾爷爷,这些都是你的,一并还给你。只不过,晔儿可否求你一件事,你可否,把这些粮食赈济给需要的人?” 数万人看着,顾熔柞不得不点头答应。 可一旦答应,就意味着,他当真派人掩盖自己的罪而煽动大家去讨伐夜轻歌。 顾熔柞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真正陷了个两难之地。 顾熔柞还有个疑惑,那五个空间袋内,怎会有数量如此之大的粮食珠宝。 “这不是本君的东西。”顾熔柞没好气的说。 第2366章 大势已去 小包子见顾熔柞不肯收下,硬是把空间袋塞进了顾熔柞的袖子里,“既是如此,那便当是晔儿给顾爷爷的见面礼。” “顾爷爷是东洲八君之首,东洲有难,东洲无粮,顾爷爷理应与大家一起共进退。这空间袋内粮食太多,还有珠宝无数,晔儿恳请顾爷爷帮忙拿空间袋里的粮食赈济东洲子民,再把珠宝换成金币,一并赠给东洲需要之人。” 小包子语气之城,心意之真,叫人感动不已。 顾熔柞想把强塞在袖中的空间袋丢出去,可那五个空间袋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任由他使劲都取不出来。 夜惊风眯了眯眼,顾熔柞是幻灵境的高手,寻常小孩,有那本事把东西强塞给顾熔柞吗? 答案是否定的。 突地—— 小包子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夜惊风脚步如飞迅速过来,把小包子抱起,“晔儿,晔儿……” 小包子虚弱无比,小手紧抓着夜惊风的衣袖,嘴唇干涸,面色透白,两眼艰难费力地睁开一条缝儿。 “晔儿好饿,外公,好饿,晔儿好饿……”小包子有气无力的说,说完便再度昏了过去。 原来是饿昏的,好可怜的孩子。 都饿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把粮食赈济给需要的人。 便是十恶不赦之人,见此场景,也颇为动容。 顾熔柞三君都惊呆了,事已至此,他们幡然醒悟,这才发现,他们一直被一个小孩牵着鼻子走,陷入被动之势。 “你们三个,还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东洲不够糟糕吗?若要落井下石,请你们改日再来。” 夜惊风瞪视三君,声若洪钟怒骂一顿,随即抱着小包子焦急离去。 帝云归与柳烟儿二人走了过来,犹若两座门神,“三君,诸位,都回吧。” 顾熔柞吃了个闭门羹,而该解决之事尚未解决。 三君动身回蜀南,回到蜀南之后,顾熔柞看见满地乱箭,蹙眉,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弓箭手过来,有些茫然,“顾君,不是你说将那些闹事者全部诛杀乱箭射死吗?” 乱剪射死! 顾熔柞与林君主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林君主面色凝重,“顾君,我们低估了夜轻歌!” “夜——轻——歌——” 顾熔柞咬牙切齿,每个字都是从咽喉深处迸射出去,充斥着无边的强烈恨意,以及滔天的愤怒。 事至如此,顾熔柞才发现,一切都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只不过,是夜轻歌在请他! 顾熔柞大步流星走进屋内,坐在椅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霸王盛宴,夜轻歌强势来袭,四两拨千斤,喧宾夺主。 东洲九月初八,夜轻歌反将一军,他多年建立的声名毁于一旦。 秦淮之地,月宗出现,让他们三君滚着离开,再无尊严颜面。 这一次,东洲暴乱,他顾熔柞立足之根本,已经岌岌可危,彻底被撼动。 …… 顾熔柞双手抱头,越想越慌,越慌越怕。 一连四件事,不过小半年的时间,他就已没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啊——” 顾熔柞仰头,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吼声。 他处心积虑步步谨慎几十年坐到了今日的位置,短短半年,就要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 到底是哪里错了! 夜轻歌! 都是夜轻歌! “啊啊啊——” 顾熔柞再次哀嚎咆哮,仰起头来,怒发冲冠,半白半黑的发混乱散开,顾熔柞眼中全爬满了血丝。 蹬蹬蹬。 士兵前来,士兵正要跪地禀报,瞧见顾熔柞崩溃狰狞,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什么事?说。”林君主稳住心绪,说。 士兵忌惮的看了眼顾熔柞,忐忑不安,瑟瑟发抖,在林君主的注视之下,这才硬着头皮开口说:“三位君主,外面有人,让顾君快点把空间袋内的宝物变卖,粮食赈济。” “顾君,切不可失了志气,否则东洲当真就是她夜轻歌一家独大,只有东帝,再无八君了。” 林君主见顾熔柞万分崩溃,苦口婆心的劝慰。 顾熔柞渐渐找回了理智,想到袖中五个空间袋,把空间袋拿出,打开,面色骤变。 “怎么了?”林君主见顾熔柞不言,急问。 顾熔柞把五个空间袋丢给林君主,林君主查看空间袋,瞳眸紧缩,“怎么会?” “这空间袋怎么了?”张君主一脸懵。 林君主呼吸急促,“我们上当了,那个孩子只怕用了障眼法,让人以为空间袋内有无数粮食珠宝,所以他才把空间袋给顾君,并且当众点名,要赈济东洲。如今空间袋内没有粮食珠宝,就意味着,要我们自己贴出去。失算,失算了!” 林君主闭上眼,“都说夜轻歌狂妄,实则她才是阴险狡诈的那一个,把每一步算得如此漂亮,这真是个二十岁的女子吗?”林君主不由怀疑轻歌是个披着美人皮的千年妖婆。 顾熔柞气得发抖,一掌拍碎桌子。 那五个空间袋内的粮食,可不是小数。 而且,一旦开始赈济,就是个无底洞,源源不断,永无止境。 可若不赈济,他顾熔柞便坐实了罪名。 几十年来,哪次不是他顾熔柞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掌控旁人生死,笑看旁人挣扎。 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玩的团团转。 一瞬之间,顾熔柞的头发,竟然全部掉了。 顾熔柞瞪着眼,捂着胸口,身体震颤了几下之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顾熔柞唇齿猩红,满下巴都是血,笑的狰狞惊悚。 “夜惊风,你的好女儿啊!” 顾熔柞后悔了,他不该自作聪明,在霸王宴,自以为是让夜轻歌当霸主。 以为他能坐收渔翁之利,怎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顾熔柞,大势已去。 此事之后,当夜的夜神宫,非常热闹。 以萧日臣、江淮山为首的东洲诸君,全都给轻歌送上了贺礼。 是夜,萧日臣修书一封,以飞鸽送往南洲王府,送给王府家主。 王兄,日臣敬上。 夜轻歌此人,诡计多端,天赋过异,甚是阴险,步步诛杀。 切莫再与之为敌,否则不堪设想。 …… 第2367章 姬王妃 深夜。 王家主坐在屋内窗前,垂眸看着萧日臣送来的信。 他既为王府之主,自不是寻常之辈,亦阅人无数。 此前他经王轻鸿的唆使,先入为主,自带偏见,想要保住王府顶级豪门的尊严,特地以王府之秘术,让尤儿成了傀儡,再杀天地院数万人,以儆效尤。 一名黑衣人出现在王家主身后。 “家主?”黑衣人单膝跪地。 王家主把信递给黑衣人,“你怎么看?” 黑衣人一目十行看过信,双手捧信递还王家主。 “有话直说即可。”王家主道。 黑衣人低头颔首,嗓音微沉,“有关夜轻歌之说,太多太多,家主,你让我调查夜轻歌,越是深入调查,越是发现夜轻歌此人的不简单。妖域姬王所爱上的人族女子,正是夜轻歌。 夜轻歌曾经丹田破碎,是四星大陆北月帝国夜府之女,无父无母,由二叔照料,但府邸之争,让她寸步难行。后来,突然之间,夜轻歌性情大变,修复丹田,用三年的时间突破大灵师,来到诸神天域,又用两年不到的时间,成为东洲东帝。” 说至此,黑衣人顿了顿,才道:“王家主,顾熔柞此人之狡猾诡诈,宗府大护法之可怕,王家势力之庞大,她得罪无数人,可她反而乘风破浪,直步青云,节节攀升。王家主,王府颜面是大,可比之王府生死存亡,此等颜面,可以忽略!” 王家主蓦地起身,瞳眸紧眯起,“你的意思是说,夜轻歌茁壮成长,王府危矣?” “以她的成长速度,完全可以做到。但……”黑衣人欲言又止。 王家主把黑衣人扶起,“你有话只说即可。” “夜轻歌重情义,天地院弟子与她情深义重,王府杀了天地院数万人,只怕这仇,已经结下了。”黑衣人理智的分析。 王家主闭上眼,“这仇,无法斩断。萧日臣明知王府与东帝有深仇大恨,为何还要写这封信,莫不是要王府去低声下气的去求夜轻歌?那我王家的颜面将置于何处?” “家主,眼下唯有两条路,杀之,友之。”黑衣人道。 王家主缓缓睁开双眸,深吸一口气,“西洲朝比快到了……” 黑衣人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黑衣人消失在屋中。 王家主看着窗外,眼底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敲门声响起。 “父亲,是我,孩儿轻鸿。” “进来。” 王轻鸿拄着拐杖走进屋内,身上穿着宽敞的袍子,袍内绑着雪白软布,软布隐隐渗透出血迹。 王轻鸿脸色白的吓人,嘴唇干涸了几道痕。 他望着王家主,干咳了几声,“父亲,为何不让我去西洲?” “你伤势极重,在家好好养伤,西洲朝比,我会让你弟弟去。”王家主脸上威严狠辣收敛些许。 王轻鸿愤怒地把拐杖甩出去,“爹,那个废物能干什么?” “你在府中好好养伤吧,我看你是病的不轻。”王家主愠怒。 王轻鸿跪在地上挪动双腿到了王家主身边,抱着王家主的腿,“父亲,二叔在药宗为我炼制了快速恢复伤势的药,我能参加西洲朝比。若爹爹不行,可把弟弟带去西洲,若我有什么状况突发,也可让弟弟替我朝比。” 王家主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王轻鸿,“你到现在还不知错?” “爹,轻鸿何错之有?”王轻鸿万分不解。 “夜轻歌,是头恶狼,你给王府招来了一头恶狼啊!” “恶狼?什么恶狼!我王府南洲权贵,顶级豪门,她夜轻歌就算侥幸成了东帝,此次西洲朝比,孩儿也能叫她有来无回!” “……” 王轻鸿拄着拐杖走出房屋之中,站在庭院,满脸愤懑。 “南阁下,西洲朝比在即,能杀夜轻歌吗?” “嗯。” “几成把握?”王轻鸿有点不自信的问,毕竟在夜轻歌身上摔了这么多跟头,王轻鸿也怕了。 南雪落冷笑,“你在质疑本座?” “不敢,南阁下既发话了,夜轻歌定是不得好死。”王轻鸿吓得冷汗直流。 “早些动身去西洲。”南雪落估摸着时间,该早些过去了,丹石就在西洲。 “是。” 诸神天域并不太平,西洲朝比之事,正在进行。 而妖魔两战结束后,凤族真女冰翎天,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拯救了妖域。 妖后在金殿之上,高兴之余,赐冰翎天以姬王妃的身份入住姬王宫。 普天同庆的这一日,冰翎天身着妖域王妃才有的正服,火红的凤袍,头戴珠钗,打扮的富贵雍容。 她去安抚那些在这场大战中受伤的妖魔,脸上浮现轻轻浅浅温和的笑,端的是母仪天下的姿态。 冰翎天温柔的说:“姬王不在,我是她的妻子,我会与妖域共进退。身为妖域的子民,你们不要害怕担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妖域的土地就不会被别人践踏。” “姬王妃如此真情,对姬王、妖域如此之好,王妃的真心实意我们有目共睹!” “姬王妃!姬王妃!” “姬王妃!” “……” 无数人,激动的高呼姬王妃三个字。 冰翎天唇角勾着清雅的笑,那一笑,美艳不可方物,仿若神女临世。 此后,妖域的众人,开始口诛笔伐姬王。 更多的是怨怪那个自私的人族女子,拆散姬王与姬王妃,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姬王,甚至让姬王与妖后母子翻脸结仇。 一场大战,让冰翎天彻底在妖域站稳了脚跟,而她姬王妃之名,也坐稳了。 夜蔚得知这个消息,气得两眼通红,“不要脸的东西,还姬王妃?她也配吗?” 夜蔚撇了撇嘴,三分委屈。 她本好意,可借她之战,反而让妖域认可了冰翎天这个姬王妃。 姐姐与姬王彼此相爱,两厢情愿。 姐姐得知此事,会怪她吗? 夜蔚抬起右手,手中黑雾氤氲,几道魔匕从黑雾中出现。 夜蔚手中一个用力,骤然把魔匕丢了出去。 三道魔匕,分别贯穿震碎了三块金汤岩石。 “冰翎天!”夜蔚咬牙切齿,两眼怒火。 第2368章 婆婆最好了 有婢女前来寻夜蔚,“公主,三族婆婆让你过去。” 夜蔚一挥手,三道魔匕登时嵌回身体之中。 走到大殿,殿门紧闭。 夜蔚看了眼闭上的殿门,皱紧了眉头。 宽敞偌大的殿内,只有她与三族婆婆。 三族婆婆道:“近来九界严查,等过了风头,你便去诸神天域吧。” 夜蔚诧异,“婆婆让我去人族天域?” “你不是想要保护那个人族女子吗?”三族婆婆苦涩一笑。 “婆婆……”夜蔚震愕,“你……” “到时你便过去,保护好小魔君。”三族婆婆说。 夜蔚瞳眸紧缩,三族婆婆这是在试探她吗? 瞧着夜蔚神情如此紧张,三族婆婆轻笑出声,“看来,你是真喜欢她。” “婆婆,我不懂你的意思。”夜蔚闭口不谈,转过话题。 三族婆婆轻叹一口气,道:“魔族十二战神封印快要解除,在战神觉醒的那一天,你必须把小魔君带回来。” 见夜蔚满眼诧色缄默不言,婆婆又道:“你在诸神天域接触了哪些人,我会不知道吗?魔花消失,必须给魔族上下一个交代,这个罪名,妖域必须背了。若被魔族上下得知,盗宝之人是魔君,日后魔君在魔族还有何威信?诸神天域终是不安全,你过去了,我才放心小魔君。” 夜蔚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婆婆,你早就知道了?” “小魔君若喜欢那里,便留在那里吧。但他是魔君,战神觉醒,他若不回到魔族,魔族必是大乱!” 三族婆婆无奈的道:“魔君带走的魔花,就送给那个人族女子,跟她说,魔族不是什么狼窝虎穴,不会害了小魔君。我不会强行把她囚禁在魔族陪着小魔君,她若舍不得小魔君,她可以来魔族陪着小魔君。” 夜蔚眼眶微微湿润,“婆婆,你不是说,非要把小魔君的母亲囚来魔族吗?” 三族婆婆抬起手,满是皱纹的手指,轻点了下夜蔚的额头,“傻孩子,能孕育魔君的人族女子,又岂是寻常人池中物?” 夜蔚喜极而泣,抱住三族婆婆,“谢谢婆婆。” “你啊,婆婆把你养这么大,却是胳膊肘往外拐。”三族婆婆伤心的叹息。 夜蔚在三族婆婆身上蹭了蹭,“婆婆最好了。” 三族婆婆闻言,慈祥和蔼的笑着,哪里还见平日威严之态。 这段时日,妖魔二族虽已结束战斗,两败俱伤,但还是不太平。 妖、魔二族发生的事,自也传到了诸神天域。 东洲。 柳烟儿将得来的消息告知轻歌,“凤族真女冰翎天已是姬王妃,妖后当众说,等姬王归来,就让他们成婚,并且取出百凤朝凰给冰翎天。百凤朝凰当年连妖后都没资格穿,妖后为了拉拢冰翎天,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 轻歌把玩着垂在肩前的一缕青丝,静静听着柳烟儿说。 许久,轻歌才说:“妖后以为姬王死了,但不肯放出消息,她还想利用感情来稳住冰翎天。” “现在妖域的那些人都说,姬王妃年少时被姬王所救,二人许下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就因人族女子,才拆散了他们。”柳烟儿愤怒不已。 轻歌浅笑,起身走了出去,“梁萧,七日后,动身去往西洲。”、 “是。”梁萧。 旁侧,小包子手里握着两根糖葫芦走进来,递给轻歌,“娘亲,你知道你跟糖葫芦哪里一样吗?” “哪里一样?”轻歌抱起小包子。 小包子咬了一口糖葫芦,笑嘻嘻:“娘亲跟糖葫芦一样甜。” 前方,夜倾城正在擦拭伏羲琴,听到小包子的话,侧眸看了眼小包子。 油嘴滑舌,像极了他老子。 轻歌笑了笑,“你也一样,嘴甜。” 得到夸奖,小包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 少许,小包子又问:“那娘亲知道你与糖葫芦有什么不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轻歌挑眉。 “糖葫芦在我胃里,娘亲在我心中,有很大的不一样。”小包子又咬一口糖葫芦。 夜倾城嘴角一抽,仿若能够想象到,等小包子成年之后,世上又多了一个桃花公子。 帝云归走来,问:“晔儿,娘亲在你心中,是怎样的位置呢?” 小包子一手握着糖葫芦,并且快速咀嚼吞咽,而后板正脸色,一本正经的说:“娘亲在我心中没有位置!” 轻歌愣了愣,小包子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 就连旁侧的夜惊风与柳烟儿都怔住。 夜神宫里,谁人不知,姬晔的嘴儿有多甜。 小包子又怎会说出这种话呢? 氛围一时凝固,小包子在轻歌身上蹭了蹭,说:“因为,娘亲就是晔儿的心啊,不需要任何位置。” 凤栖:“本后决定了,本后要收了这小子。” 轻歌的脸皮扯了扯,小包子倒是个活宝儿。 不过说实在的,方才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微微颤动。 她在小包子脸颊亲了亲,轻声回一句土味情话,“晔儿也是娘亲的心。” 龙释天突地一脸狐疑看向帝云归,轻歌是对小包子说情话,帝云归满脸通红是要闹哪样? 轻歌转过头,看见尤儿坐在庭院满眼黯淡,神情沮丧。 帝长如之死,让尤儿一蹶不振。 哪怕她有心振作,也是无力攀登。 而且天地院弟子死亡的事,也让尤儿万分愧疚。 “云兄,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轻歌问。 帝云归摇头,“王府做事很谨慎,现在我们力量甚微,还找不到一丝纰漏。” “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操之过急,王府做事再稳,也会露出马脚的。”轻歌淡淡的道。 王府能够操控尤儿,也会操控其他人。 这种被严令禁止的秘术,王府若敢私自擅用,她便能借此扳倒王府。 天地院数万弟子的命,她要王府还债! 至于妖魔大战,轻歌清楚,夜蔚知道晔儿在她这里,所以不惜妖魔开战,也要让她们母子相聚。 这份恩情,轻歌记下了。 此刻,一封信,由灵鸽携带,从九州飞至东洲。 帝无邪所写的信,轻歌一手抱着小包子,一手拆开信封。 “信上写了什么?”龙释天问。 “此次西洲朝比,洪荒紫夫人、七杀火尊也会来,帝君很是担心,也要过来。”轻歌眯了眯眼。 西洲,群雄荟萃,风起云涌。 第2369章 谄媚 柳烟儿看了眼信,说:“西洲朝比一向由宗府主持,而这一次,主持西洲朝比的宗府之人,正是才下任的宗府大护法。因为东洲之事,他被神主暂时卸去大护法一职,此次西洲之行,怕是凶多吉少。” 轻歌抿了抿唇,敛眸低眉。 宗府大护法,已经没了护法之位。 须知,他爬上大护法这个位置,用了足足二十年,因为一时失策,而被踢出局,可见他对轻歌的恨之深。 “轻歌——” 一道声音响起,轻歌与诸人抬头往前看去。 叶青衣徐徐走来,“轻歌,惊风,我要回南洲了。叶家让我带年轻人去西洲,便要先行一步。” 轻歌点头,“叶长老一路平安。” 叶青衣望着轻歌欲言又止。 轻歌浅笑,“叶长老有话就说。” 叶青衣干咳一声,满目忧色,不由握住轻歌的手,尽显亲昵姿态,“歌儿,此去西洲,前途凶险,你一定要小心。我与你父亲多年好友,你若信得过我,遇到了什么事就跟我说,我在西洲一定能保护你。” 话说至此,叶青衣复杂的看了眼夜惊风,随后轻叹一声,目光落回轻歌身上,说:“九辞前几日,放出消息,说要去西洲看看热闹,惊动了各大势力。世人皆猜测,九辞一向在映月楼,此次离楼去往西洲,只怕目标是你。” 叶青衣意有所指。 那日在死亡领域,她看轻歌演了一场戏,听轻歌抹黑九辞。 轻歌若有所思,面色凝重,“叶长老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歌儿,你糊涂啊,据我所知,九辞来历非凡,背景神秘,一出手就能毁了一个豪门大宗。他去西洲,是要你的命啊。” 叶青衣紧攥着轻歌,“听青姨的话,不要去西洲,西洲太危险了。青姨只是南洲叶家的一个长老,若到时候有危险,我就算竭尽全力,拼了叶府,只怕也保不住你!” “若九辞要杀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他杀了,不是吗?”轻歌不以为然的浅笑。 她始终有个疑惑。 九辞,是在杀她,还是在保护她? 为何那日她去姬月坟前,昏死过去,醒来却在映月楼? “九辞?那是谁?”小包子听见谈话,好奇的睁大清亮有光的眼眸。 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轻声说:“那是个大坏蛋,以后看见他,要绕道走,知道吗?” 小包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小脑袋,“晔儿知道了。” “叶长老,早些回吧,我们西洲见。”轻歌笑。 “西洲再见,后会有期。” 叶青衣拱了拱拳,腰配长剑,人如其名,一袭青衣立世。 临走之前,她的目光,恋恋不舍自夜惊风身上一扫而过。 “惊风,我走了。”叶青衣终是忍不住出声。 夜惊风抬眸看了眼叶青衣,点头,“一路顺风。” 叶青衣皱紧眉头,眼眶湿润,最终还是迈动沉重的双腿,离开了夜神宫。 轻歌望着叶青衣的背影,狭长美眸半眯起来,唇角勾着一抹冰冷至极的笑。 固然有爱,亦固然有恨。 傍晚,轻歌叫上夜倾城,来到偏殿。 “主子?”夜倾城茫然的望着轻歌,不知轻歌单独谈话是什么意思。 夜倾城心中一抹窃喜。 “西洲非常危险,一旦遇到了危险,你就带着晔儿离开,让琴宗来接你,实在不行,还有魏伯。”轻歌道。 “不,我要与你共生死。”夜倾城急切的说。 轻歌走至夜倾城面前,抓着夜倾城的手放在自己小腹前,夜倾城疑惑不解。 轻歌低声的笑,“你仔细感应一下里面。” 夜倾城蹙眉,一头雾水,却还是按照轻歌所说,感应轻歌的小腹。 夜倾城的眼眸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缩,正常人的腹部,是没有骨肉的,可轻歌的腹部,有两块相连的异骨。 “这是?”夜倾城颤声问。 “晔儿是我唯一的孩子,纵然我寻到了姬月,往后余生,也不会再有孩子了。晔儿这个孩子,他看起来五六岁大,实则他降临出生,不过半年而已,他才半岁。” 轻歌轻声说:“他在我腹中之时,被血魔吞噬,成了血魔种子。他阴差阳错,诞生为魔族魔君。他一出世,就去了魔族,他想念我,千里迢迢来到诸神天域寻我。倾城,我从未求你,这一次,请你保护好她。” 夜倾城万分诧异,她怀疑过小包子为何五六岁大,可从未想过,魔君会是他。 夜倾城眼眶微红,“若你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观?” “若我此次出事,你救不了我,若你不愿走,你和晔儿都会丧生西洲。”轻歌道,“倾城,答应我!” 夜倾城紧皱着眉头,尤其的不愿,在轻歌的注视之下,最后,夜倾城闭眼点头,答应了此事。 殿内的二人都没发现,小包子站在窗外,眼睛一眨一眨。 小包子眸中的清亮逐渐消失,他悄然离开,去了黑藤空间。 小包子盘腿坐在河边,旁侧是魔煜,小包子肉肉的双手托着脸颊两侧,眼睛闪烁着亮光,喋喋不休的说:“魔煜魔煜,谁是天底下最美的人呢。” 魔煜歪着脑袋,不愿搭理小包子,小包子面色一变,眼神犀利的望着魔煜。 森寒的气息犹若刺骨的冷风流动,魔煜吞了吞口水,打了个寒颤儿。 魔煜的求生欲非常之强,旋即看向小包子,脸上堆满了哄骗小孩的笑,“自然是魔君大人的娘亲,魔族太后最美了。” 小包子点点头,正色道:“本君相信你说的话。” 魔煜:“……”他敢乱说话吗? 小包子皱起了眉头,问:“娘亲的处境好危险,为什么爹爹还不来呢?娘亲说爹爹现在有困难,是什么困难呢?” 魔煜脱口而出:“许是瞧上了别家的狐狸精。” 啪! 小包子一巴掌毫不客气打在了魔煜的脑门上,“你是在说,我爹爹三心二意,不忠于娘亲?” 魔煜讪讪笑:“魔君父亲,魔族太上皇,自不会三心二意。” 小包子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魔煜问,“魔君大人何故叹气?” 小包子回:“娘亲生得如此之美,要旁得狐狸精情何以堪呢?岂不是让天底下的狐狸精没活路了?” 魔煜:“……”呸,妈宝男!鄙视。 小包子:“你这是什么眼神?” 魔煜一脸正经,“崇拜的眼神,奴才对魔君大人的崇拜,犹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谄媚。”小包子冷哼一声,“你这种作风要不得。” 魔煜:“……” 第2370章 入我无情道,杀我心上人 小包子在黑藤空间呆了许久,把所有的闷闷不乐独自消化后才走回夜神宫。 他走在死亡领域,四处都是魔沼之气。 小包子仰头出神的望着繁星。 世界如此之大,爹爹会在哪里呢? 爹爹,会喜欢他吗? 而此时的长生界,亦是热闹。 姬月坐在桌案前,手执狼毫笔,落笔生风。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从外走来。 女子一袭黑衣,身材高挑,眉间一点朱砂,眼尾一抹泪痣。面若娇花,眸如秋水,似皓月之辉,骄阳之灿。 她的三千青丝由一根簪子挽着,一双紫色的眼眸,典雅清贵,甚是高傲。 女子走至姬月面前,抢过姬月手中的狼毫笔,“月儿,快去选绸缎,为娘要给以后的儿媳,送一件大礼。” “大礼?”姬月淡声。 他颇为复杂的看了眼面前的女子。 上一任魔君妖莲,谁知早已步入长生境,谁又知她才是他的母亲。 他过去的万年,便像是个笑话,乞求得到一个外人的温暖。 妖莲点点头,说:“三年织一件,是世上最好看的霓裳。成婚之日,凤冠霞帔,除却凤凰霓裳外,还有王尊冠,彩翎披,青灵羽……” “不必,若要选衣,妖域的百凤朝凰即可。”百凤朝凰在凤凰霓裳面前,的确不值一提。 但—— 那是他数年前许下的承诺,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心驰所往。 唯有穿上百凤朝凰走至九重宫阙,这一生才算圆满,这一段爱才不留遗憾。 妖莲挑眉,眯起眼眸,细细打量着姬月。 她于姬月,更多的是愧疚。 一入长生界,便不可与界外人有所交流。 精灵一族是个特殊例外,是因为当年精灵一族的灵女云水水和轮回大师一同步入长生界结秦晋之好,才有了这么一个规矩。 “百凤朝凰?你若喜欢,便就百凤朝凰吧。不过时间还早,我便让人继续织凤凰霓裳,平日里穿着也不错。”妖莲说。 妖莲突然凑近姬月,问:“你莫不是看上了个人族女子?长生界只与精灵族婚配,此事你该知道。” “不过……”妖莲坐在桌上,摸了摸下巴,说:“你的心上人若真是人族女子,等长生界稳定了,便把她娶回来。婚配之事,是情之所向,而非一成不变,又不是牲口配对,哪有那么多的规矩体统。” 姬月微怔,望了眼妖莲,随后收回了目光。 眼底深处,一抹笑意如烟火绚丽般绽放。 正在姬月有片刻欢愉之时,脑内忽然钝痛,阵阵尖锐的刺痛让他面色煞白。 “桀桀?人族女子?不如挖了她的心脏,将她缝制成玩偶……” 那道声音无比的尖锐,像是来自四面八方,掺杂着极强的混音。 姬月咽喉涌上一口血,他眼神逐渐冷漠,像是淬了冰掺了毒。 姬月将那一口腥热的血生生咽下去,起身跌跌撞撞去到内殿。 妖莲担忧的望着姬月的背影,“又犯病了吗……” 每一次犯病,姬月都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内殿。 妖莲揉了揉眉,走出大殿,望着天地四周。 长生界,有着极其可怕的结界。 这个结界,叫作天地结界,没有人可以打破。 否则的话,何至于万年来,妖莲不曾关心儿子一下。 “若是人族女子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妖莲叹息。 人族女子,没资格进入长生界。 想进长生界,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精灵族最优秀的女子,婚配神君青帝。要么便是修炼至长生,天地结界为她而开。 妖莲摇了摇头,都不大可能。 人族女子,又怎会是精灵血脉了。就算是精灵血脉,要想婚配神君青帝,那必须是精灵族年轻一辈中的天才。 妖莲是过来人,自然清楚,要想修炼至长生界有多么的难,难比上青天。 人类修炼者寿元,至多五百年,能修炼至五百年,已是不错,要想长生,完全不可能。 而且,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五百年专心修炼,勤奋拼命,就算距离长生界只剩下临门一脚,那临门一脚,五百年都跨不过去。 可想而知,想要修炼至长生界的困难。 妖莲早便断了母子相认的想法,一个在长生界,一个在妖域,完全不可能。 长生界内,都是人族修炼者。 妖、魔本就难以修炼至如此境地。 但她没想到,因为偶然的契机,阴差阳错之下,她的儿子,成神了。 她与上一任妖王,无数年前,为了追求力量,一个给自己铸魔兽之骨,一个给自己融妖族之血。 后来,他们二位,惊动了天地最强大的那个人。 那个人,亲自为他们剔骨换血,助他们步入长生境。 “妖莲夫人。”旁侧,磁性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妖莲转头望去,点了点头,“英武尊上。” “可否借一步说话?”英武侯一袭白袍,淡淡的笑着。 妖莲看了看四周,随即应下:“好。” 长生内殿,姬月捂着胸口,终是无力再往前走,蓦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的骨头隐隐作痛,以至于额头手背青筋暴起。 姬月的身体阵阵痉挛,骨节分明的手紧攥着身下铺盖地板的绒毯,星辰般的双眸里逐渐爬上了一根根血丝。 锥心刺骨的疼痛,痛不欲生,叫他甘愿就此去死。 每当他熬不过去之时,脑海内总会出现一道身影。 她啊,是他毕生的梦想。 他换神骨,只愿更接近于她。 却不想,最终远离了她。 姬月躺在地上,偶尔颤一下身子。 他紧闭的眼眸,眼尾溢出一滴泪珠。 在混混沌沌,浑浑噩噩之中,有一道软糯的小奶音响起。 爹—— 爹爹—— 姬月蓦地睁开眼,可四周除他之外,空无一人。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苦痛。 被妖后折磨的死生不如,背负妖域责任,甚至被送给有怪癖的魔族战神,那几年的痛苦不堪,将他摧残成了魔鬼。 他也曾与寻无泪把酒言欢,亦是寻无泪夺了他的权。 细数这万年的时光啊,便就在虚无之境陪伴夜轻歌的那段时日,最是快乐。 他亦希望,一闭上眼,他还是那只狐狸,被夜轻歌揉在怀里,抱去吃霸王餐,亦或是被她威胁。 一点点的血,将他身上玄白的袍子彻底染成了猩红之色。 姬月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伸出的手,修长,染上了无尽粘稠的血。 他苦涩的笑着,痛苦之余,眼中迸射出强烈的锋芒。 他唯有节节攀登,唯有步步高升,唯有不懈坚持,才能有朝一日,破裂天地结界,把百凤朝凰送到那个姑娘面前。 可—— 九辞送给他的那副神骨,是为无情神骨。 他步入长生境,修炼无情骨。 若是动情,寸寸骨碎。 故此,每当他思念入骨,便骨头钝痛。 每当他想念心上人,有多想念,就有多疼痛。 他可婚配,可生子,唯独不能动情。 “入我无情道,杀我心上人,梦饮疯魔酒,一笑伏尸血。桀桀……” 脑海内,再度响起那尖锐的声音,伴随着可怕刺耳的笑声。 姬月满眼痛苦,又满眼坚定。 他不能把无情神骨之事说出去。 无情神道,悲骨怆然,一旦动情,便要斩杀情爱对象。 唯有如此,方能断情。 一旦宣扬,夜轻歌必死无疑。 他隐瞒着所有人,每当思念,只说自己病了。 爱已膏肓,情也成疾,药石无医! 这样的他,自身难保,又如何守心上的姑娘,护她一世平安? 姬月苦涩的笑着,陷入朦朦胧胧云烟雾里的幻境中。 仿佛,还在数年前。 仿佛,他还窝在她的怀里,小爪子捂着脸,笑得合不拢嘴。 第2371章 摊上大事了 在这个夜里,远在东洲夜神宫的轻歌,做了一个梦。 梦里还是旧时候,小狐狸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偶尔扬起下巴,满是骄傲和得意。 他说,他是妖王,是妖域最强的人。 他说,他对没脸蛋没身材的人不感兴趣。 他说,九凤朝凰算什么,妖域的百凤朝凰才叫好,日后定要让她穿百凤朝凰风光风光。 …… 一滴泪,淌过脸颊。 殷红的唇,却是勾起了如水温柔的笑容。 与此同时,九界。 熙子言被九辞提拔,在九界倒是谋了个更高的职位。 黑暗无光的屋内,熙子言打开上锁了柜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散发着点点灰色光芒的水晶瓶。 水晶瓶悬浮在半空,熙子言颤巍巍伸出戴着漆皮手套的手,轻触水晶瓶。 瓶内氤氲着猩红如血的烟雾。 骨髓烟。 姬月怕自己死在换骨内,便把骨髓烟放在这容器之内,需要用柳虫玄力来喂养。 熙子言收起容器,去往诸神天域。 夜神宫,轻歌蓦地睁开眼,转头看向空空如也唯有夜色荡漾的虚空,“子言?” 蓝雾凝聚,蓝烟燃烧,熙子言从一片冰蓝色中踏步而出。 轻歌赤着双足走下床,“可是他有消息了?” 轻歌问的那么急促,嗓子有几分沙哑,她期待的望着熙子言,美眸之中好似藏着两簇希冀火光。 熙子言本想把容器取出,告知轻歌骨髓烟之事。 轻歌一直不愿相信姬月已死之事,便是因为骨髓烟。 此前在鸾凤南山,姬月坟前,他之所以不说,是不敢说,怕她承受不住崩溃的打击。 现在,缓过劲儿了,熙子言不愿轻歌一直活在自己营造出的假象中,所以要把骨髓烟拿出来。 可是,对上轻歌的视线,他能够感同身受,那种期待,那种急切。 “没有。”熙子言摇头。 熙子言尝试性的开口:“姬王死了,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轻歌睁大双眸,直直的望着熙子言,许久过去,轻歌眼神狠毒,满脸冰冷寒霜,“他死没死,我心里清楚,骨髓烟还在,他怎么可能死,他只是躲起来了而已。他有点累了,我只要再等等,他就会出来的。” 她的声线在颤抖。 她的身体紧绷成一根随时会断开的弦。 熙子言知道,若他把真相说出来,这根弦,就断了。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你要接受,要从这件事内走出来。节哀。”熙子言残忍的说。 啊! 轻歌掀翻眼前的桌子,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脸色白的吓人,满头白发凌乱披散。 熙子言上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安慰轻歌,轻歌蹲坐在角落,眼神愈发的空洞,双肩抖得厉害。 蹬蹬蹬—— 咔嚓! 屋门被打开,小包子快步进来,看见轻歌失控,小包子一改平日的笑脸。 小包子看了眼熙子言,而后走向轻歌,跪下双膝,紧紧抱住轻歌,“娘亲是噩梦了吗?娘亲不怕,晔儿在,不怕不怕,晔儿会保护娘亲,什么妖魔鬼怪都欺负不了娘亲。” 小包子极有耐心,像哄小孩般,轻声一遍遍的重复着。 娘亲? 熙子言狠狠皱起眉头。 夜轻歌何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熙子言借着窗外洒来的月光,看清了小包子的脸。 瞳眸猛地紧缩! 除却眼睛颜彩之外,这张脸,岂不是姬王的缩小版。 熙子言从青石镇,一路陪伴二人。 他真不知,姬王与夜轻歌何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 不过,有了小包子的安慰,轻歌已经强行把情绪压了下去。 熙子言默默离开。 离开夜神宫,熙子言并未立即去往九界,而是去了一趟映月楼。 映月楼之巅,九辞斜卧贵妃榻,手执一壶酒。 九辞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暗暗思考,要如何与妹妹见面相认,才比较得体妥当呢。 他送给妹妹的映月匕,她可喜欢?这可是低头示好! 殊不知,轻歌一度怀疑,映月楼主赠她映月匕,是让她自行了断。 倏地,蓝焰陡燃,把九辞吓一跳。 九辞拍了拍胸脯,见熙子言从蓝焰之中走出,九辞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子言大兄弟,你要过来,提前通个信可好?你大半夜的出现,不是要把人吓死吗!” 熙子言抿唇不语,则是把装有骨髓烟的容器递给了九辞。 九辞接过水晶瓶容器,面色逐渐凝起。 “她不愿相信姬王之死,等她情绪稳定,你再把骨髓烟给她看,让她彻底相信姬王已死。”熙子言直视九辞的双眼,一字一字道。 九辞挑起眉头,眼中一喜。 送骨髓烟给妹妹,倒是个好的机会,可以接触妹妹。 九辞心中窃喜,面上不动声色,优雅矜贵伸出修长的手,把熙子言手中的容器接了过来。 “如此,这件事便劳烦九辞殿下了。天色不早,我还不能离开太久,就先回九界了。” 熙子言说完,蓝焰再起,修长身形遁入蓝焰蓝雾之中,消失个无影无踪。 九辞把玩着容器,眼底的喜色尚未褪去,眉头却是皱得宛若打了死结一般。 “不对啊……很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九辞换了个姿势躺在贵妃榻上,把玩着容器水晶瓶,继续思考此事。 他总觉得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能坐在榻上发愁。 整整一夜,九辞都思考不出个所以来。 第二次骄阳东升之时,映月楼顶楼,传来了九辞叫爷爷骂姥姥的声音。 “熙子言,你这个混账!” 九辞起身,就想把手中的容器摔了,一想到这是自己妹夫最后的遗物,偏生还摔不得,九辞都要哭了。 他终于想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手里的是个烫手山芋啊,亏他还沾沾自喜以为能跟妹妹接触见面,要知道,等他拿着骨髓烟过去,笑嘻嘻的告诉夜轻歌姬月已死之事,并且要让她相信,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妹妹跟他生气还来不及,又怎会认他这个半路兄长? 九辞哭唧唧。 熙子言这个臭狐狸! 明明是自己不敢去触夜轻歌的眉头,才让他这个倒霉哥哥去。 九辞哪敢摊上这样的事,生怕到时被自己亲妹妹给砍了。 九辞追去九界,想要找熙子言还容器,怎知熙子言那个狡猾的,早就跑去别处躲着了。 九辞站在九界闷闷不乐,却遇上莫忧。 “莫姑娘!”九辞双眼一亮,开心不已的迎上去,“莫姑娘是知晓我来九界,特地来看我的吗?” 莫忧整张脸都黑了下去,“滚!” 莫忧转身便走,眨眼间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九辞耸了耸肩,望着莫忧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现在的姑娘,怎么就这么倔了,喜欢也不肯说出来。你说你,别这么羞怯胆小,放心来追求我,说不定过几年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渐行渐远的莫忧听到九辞的声音,脸色愈发的难看,黑的能滴出墨水来。 论厚脸皮的,天上人间,九界青莲,当属九辞桂冠。 九辞见找不到熙子言,只得抱着骨髓烟回到映月楼。 九辞一度认为,骨髓烟是姬月最后的遗物,又想到这个妹夫也算是间接被自己害死的;九辞竟派人做了灵牌,把水晶瓶放在灵牌前方,又在桌上点了三根香,正儿八经拜了三拜。 “好妹夫,一路走好。” “至于歌儿,妹夫不必担心她会守寡,我会去九界给她寻几个出色的天才男儿。” “……” 第2372章 八百兄弟奔西洲 砰砰—— 殿门被人敲响。 侍者问:“殿下,可要起身去西洲?” 九辞把三根香插上去,转头看向殿门,道:“好,带上八百兄弟去西洲!” 侍者离开此殿,传令映月楼,“九辞殿下要带映月楼最为精锐的八百兄弟去西洲!” 登时,映月楼八百精锐杀手陷入疑惑之中。 不过是杀一个夜轻歌而已,九辞自己亲自动手也就罢了,还要带他们过去,会不会高估了夜轻歌? 而映月楼的消息也全都传了出去。 包括九辞在内的八百映月楼杀手,要去西洲诛杀夜轻歌! 站在骨髓烟容器前的九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削薄的唇微启,碎碎念:“带着八百杀手过去,应该够威风,可以给歌儿撑场子了,排面这种东西,还是需要的。”他倒是要看看,有他九辞在,谁敢欺负东帝! 远在夜神宫的轻歌得知此事之后,整张脸已彻底黑了下去。 九辞此前赐她映月匕,要她自行了断,见她没有自戕,便认为失了面子,还特地大张旗鼓带上八百精英杀手前去西洲。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杀个人而已,九辞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轻歌揉了揉眉心,顿感头疼。 一只小手,捏了捏轻歌太阳穴。 小包子心疼的望着轻歌,“娘亲可是头痛症犯了?” “不碍事。”轻歌摇摇头,捏了捏小包子白嫩的脸。 小包子睁大一双灵动的黑眸,“娘亲是在因为大坏蛋的事而烦扰吗?” “晔儿不要担心,娘亲没事。”轻歌抱住了小包子,软软的在怀中,揉捏起来甚是舒服。 轻歌不由感叹,生孩子若不是为了玩,那将毫无意义。 精神世界内,凤栖瞧着小包子可爱,眼红的很。 以往她只做拐走人家男人的事,看来以后还要拐走别人家的小孩了。 小包子见轻歌强颜欢笑,便拿出了轻歌所炼制的青云刀,走到三步开外的距离比划刀法。 轻歌望着小包子出刀的速度、力量以及角度,不由点了点头。 这把青云刀,仿佛是为小包子而生。 “娘亲,晔儿刀法,可是进步了?”小包子收起了刀,问。 轻歌点点头,“的确进步了许多。” 小包子扬了扬青云刀,“往后晔儿能保护娘亲了。” 小包子咬了咬牙,诸神天域的大坏蛋,他记住了,要带八百杀手来欺负娘亲! 他绝不会让娘亲受了委屈。 轻歌望着小包子天真无邪的脸,陷入了沉思。 若九辞加入战场,她只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仅仅是夜倾城,已经不足够保护小包子。 傍晚,轻歌悄然见了魏伯。 魏伯站在桌前,为轻歌添了一杯茶,茶水滚烫,白烟袅袅,魏伯将茶杯放置在桌上,神情和蔼,转而望向轻歌,“东帝此次来见老奴,是为了晔儿之事?” “魏伯果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魏伯。”轻歌饮了饮茶,淡淡的笑着。 “老奴奉姬王之命,只保护东帝。”魏伯语气沉重的说。 他只关心夜轻歌的生死,旁人如何,他不会去管。 哪怕这个人是姬王的亲生骨肉。 “魏伯,我知你对姬王忠心耿耿,但晔儿是我的生命,它还小。”轻歌诚恳的道:“魏伯,只有你能护他周全。” 魏伯皱眉,撇过脸去,态度坚定。 轻歌拱起双手,又弯下柔软腰部,朝着魏伯深深鞠了一躬。 “魏伯,我只求你这件事。” 说完这句话,轻歌便转身离开。 她不希望魏伯为救她而遭受九界的惩罚。 她的路,当由她自己来走,若她无法顶天立地,仅靠旁人,这片天,迟早也要塌了。 轻歌离开魏伯的住处,行走于死亡领域,寻一处偏僻之地,坐于枯木,取出明王刀。 轻歌低头垂眸仔细望着明王刀,取出帕子擦拭着刀身。 “遇到瓶颈了?”凤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嗯。”轻歌应了一声,出神的望着明王刀。 许久,轻歌皱紧眉头,指腹揉了揉太阳穴,握着明王刀在死亡领域比划。 明王刀陪伴了她四五年,一直与她并肩而战,她与明王刀之间的默契,是其他兵器无法做到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换兵器的原因。 一个真正的刀客,一生只用一把刀。 “明王刀由我炼制,我只在炼制明王刀的时候召唤了明王,其他时候,没有。”轻歌低声说:“明王刀是没有器灵的兵器,可就连月蚀都制造不出明王刀的器灵,我大胆猜测,明王刀是有器灵的,器灵就是明王。明王刀应该能发挥出更大的力量,在我手中,力量没有最大化。” 凤栖微笑,为轻歌解惑,“你才二十岁,有此成就已经足够。你手中的刀,并非寻常兵器。” “尊后何出此言?” “你当初炼制明王刀,就该发现炼器材料的明王卵不是普通明王卵,而是上古明王卵。”凤栖道。 轻歌诧异:“上古明王卵,那岂不是绝世罕见的炼器材料?” 凤栖点头,“正是如此,你之所以觉得没有发挥出明王刀最大的力量,是因为你虽然拿着明王刀作战,但每一次的战斗,都是在用你的力量,而非明王刀的力量。如此一来,时间一长,你的力量增长了,手中的刀反而力不从心了,正是这点,让你有所怀疑。” “原来如此。” 轻歌幡然醒悟,手握明王刀,凌空劈砍,尝试挖掘出明王刀的力量。 可轻歌尝试许久,依旧一无所获。 “慢慢来,你终能发现真谛。”凤栖道。 轻歌目不斜视,继续挥砍长空。 忽而,一窜笑声出现。 轻歌黛眉一挑,眼神犀利看向旁侧。 阿莲正睁大眼睛望着她,满脸森然的笑。 阿莲的瞳仁,深灰之色,虽一片天真,但这般直勾勾的盯着人看,也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东帝,四星人氏,父东洲之君夜惊风,母四星落花城阎夫人,夫妖域姬王……啧啧,好个精彩的人生。”阿莲感叹连连。 轻歌眯起眼睛打量着阿莲。 阿莲迈着欢快的步子,逐渐走向了轻歌。 第2373章 天才亦或疯子 “你可以给我一个东西吗?”阿莲问。 轻歌抿紧双唇,警戒的望着阿莲。 这一刻,阿莲身上隐约散发着森寒的气息,还有着神秘深不可测的力量。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阿莲,远远不如表象看得那么简单,阿莲的实力,一旦释放出来,只怕她绝非敌手。 “什么东西?”轻歌冷静如初,淡然的问。 “血蚀。”阿莲歪着脑袋,无辜的望着轻歌,可那双灰色瞳仁内的无邪天真犹如潮水般渐渐褪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邪恶,叫人悚然心惊。 轻歌眸子一缩,脊背如野兽般微微拱起,似蛰伏之豹,凛然的瞥着阿莲。 阿莲一直留在她身边,原来是想要血蚀。 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只怕是因为魏伯的存在。 寄宿在轻歌体内的小月蚀,身子忽然轻颤了一下。 “不能给你。”轻歌斩钉截铁,不容回绝。 阿莲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便见两只眼睛内的颜彩,化作灰色的雾气散了出来。 灰雾氤氲,散发出来,愈加的浓郁。 一片灰雾之中,适才体格尚小犹若萝莉般的阿莲,骤然间被光芒折射。 青光内,一道身影出现。 红衣着身,头戴白色斗笠。 覆于斗笠的轻纱随着阵阵阴风摆动时,她裸露在外的右侧香肩,有着血凤祥云的图腾,凤凰头顶,是一个猩红醒目的“莲”字。 看见这个莲,轻歌陡然心惊。 她一直警惕着阿莲,对其有所怀疑,并且没有打草惊蛇是想看看阿莲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要阿莲有所行动,势必会露出马脚。 “通缉榜第七,李青莲?”轻歌沉声问。 她从未想到过,阿莲竟是通缉榜上的人,还是她曾假扮过的李青莲。 轻歌望了望四周,才发现这是在死亡领域的边缘地带,而且这一片魔沼之气非常浓郁,能够盖过人的气息,还有厮杀打斗的声音。 只怕李青莲一直跟着她,就为等到这一刻出手。 “夜轻歌,我不伤你,你把血蚀给我即可。”李青莲站在原地,白纱掀起之时,露出一双狭长锐利的眼。 李青莲的嗓音,自带妩媚魅惑,像是来自深渊的魔音。 李青莲嗤笑一声,说:“若你不肯,明日东帝丧身之事,便要传遍诸神天域了。我不是那群蠢货,我亦不怕九辞,我只要血蚀。夜轻歌,给我。” 话说至此,李青莲走向轻歌,把手伸出,理直气壮。 李青莲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尤为的可怕强大。 轻歌面色隐隐发白,在气势威压之下,轻歌的右腿膝盖隐隐作痛。 她的雪灵珠治愈之力,无法治愈骨骸。右腿膝盖骨那里,始终有个窟窿。 素日里她佯装正常走路,是因为雪灵珠治愈之力能够减轻痛苦。 如今李青莲施压,痛苦骤深,膝盖处的衣裳,被沁出的鲜血染红。 “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若要杀你,轻而易举,你便不要挣扎了。”李青莲眼神愈发的漠然。 轻歌低头望地,却是轻笑。 “你笑什么?”李青莲眸色愈深。 “你不杀我,因为你怕魏伯。”轻歌扬起脸来,临危不惧,毫不怯弱的望着李青莲。 轻歌手执明王刀,身体站得笔直宛若轻松,淬了冰的目光死死的箍着李青莲,“血蚀没有,命倒是有一条。” “娘亲!”小月蚀惊惶,她感受到了李青莲体内可怕的力量,“请把月蚀给她!”小月蚀近乎哀求。 小月蚀语气急促的说话,带着哭腔。 她不愿是自己的原因,给娘亲带来危险。 数年陪伴,她陪着娘亲次次死里逃生,不愿娘亲又一次的身陷囹圄。 “闭嘴!” 轻歌一抹灵魂传音递去,“小月蚀,乖,记住,你的命是娘亲的,除却娘亲以外,世上任何人都没资格动你!” 轻歌眸若雷霆,声似山崩。 体内空间之中,小月蚀眸子微微睁大,恍恍惚惚,泪水淌落。 “哭什么,有娘亲在,你死不了。” 轻歌以灵力封闭自身,如此小月蚀就不能擅自做主逃出来。 她是个理智的人,也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若连身旁人都守护不了,纵然要这份理智又如何。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冷冷的望着李青莲。 这一片死亡领域的魔沼之气最为严重,好在面积不大,只要离开了魔沼,魏伯问讯就会过来。 李青莲饶有兴味的望着轻歌,戏谑的说:“的确是个硬骨头,难怪能够成为东帝。既然你不肯交出血蚀,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青莲踏步往前,脚底两侧狂风呼啸,当速度快到极致,长空中所过之处仅有无数残影而已。 铿锵一声,李青莲拔出长剑,剑挽狂花,剑意惊涛骇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朝轻歌蜂拥而去。 冰蓝为色的光芒在剑刃下方绽开,似有万剑归宗,无数剑影飘渺,最后只有李青莲手中的剑为实,以迅猛之势刺向轻歌眉心。 这一剑,无法躲开。 李青莲早在出剑的同时,用幻灵之力拦截轻歌,像是一座巨重的牢笼,将轻歌封盖,无处可逃。 轻歌没有退路,唯有迎上对方的剑,硬着头皮一战。 轻歌纤细的五指用尽力道攥紧了明王刀,聚精会神,本欲将灵力灌入明王刀之中,激发明王刀的力量。 在出刀之前,轻歌脑子里灵光骤闪。 以往每一次的战斗,她虽与明王刀一同并肩而战,却是借明王刀之身催发自己的力量。 若她不将其他元素力量牵引至明王刀内,可否有奇效。 凤栖对轻歌的想法一概而知,听到了轻歌内心的声音,凤栖急忙阻止,“你这个丫头,莫不是疯了,如今生死一战,你岂能在这种时候练刀,保命至关重要。” 对于轻歌的劝说,轻歌似乎没有听到,摆足了架势,要靠明王刀本身来战。 真是个变.态!凤栖暗嗤,又开始感叹。 这丫头明明是个心思缜密谨慎步步为营之人,怎得也这般疯狂。 果真,天才都是疯子。 “若我失败,尊后又怎会不管不顾?毕竟,我可是尊后的人。”轻歌扬起粲然的一抹笑,灵魂传音道。 第2374章 一个真正的刀客 轻歌巧笑嫣然。 她怎会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只不过,任何时候的突破,皆不如在生死一线中来得痛快迅速。 而她也料定了,若她出了事,凤栖自不会两袖旁观,定会救她一命。 “臭不要脸的,本后才不要你。”凤栖不以为然满是不屑的说,却是暗中警戒,紧绷着身子,只要轻歌有所意外,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轻歌身体,保住夜轻歌这条命。 轻歌听着凤栖的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眼见李青莲的见以乘风之势袭来,轻歌深呼吸,旋即摒弃所有的力量元素。 此刻的她,没有精神力,没有灵气,亦没有黑暗元素。 她摒弃了所有,她不是天才修炼者,亦不是所谓的疯子,她只是天地间最为孤独,亦最潇洒的刀客。 刀在手,酒在喉,人在唱,鬼在泣。 世上大多剑士,兵门亦为剑门为主。 诸多兵器之中,剑乃兵器之王。 而轻歌独爱刀。 她是天生的刀客,一人一刀一天下,一佛一花一世界。 轻歌不惧凶险,不惧生命之威胁。 她的眼前早已没有了天地八方所有景致,只剩下那把速度极快的剑。 刹那!李青莲之剑即将贯穿轻歌眉心,轻歌攥着明王刀,朝着李青莲的剑劈去。 哐!铿! 兵器碰撞之声震耳发聩,直上九霄。 刀与剑之间,火花的光芒不断闪烁。 轻歌有所不敌,一口血喷在了刀剑上面。 李青莲笑意盎然,“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轻歌瞳眸紧缩,惊雷暗闪,双手握住明王刀,高声怒喝:“明王!请助我一臂之力,与我一战!” 她的嗓音清冽有力,明王刀却是毫无动静。 李青莲的剑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剧烈闪烁着冰蓝之光,无数冰蓝光刃从刀刃之中迸射而出, 似漫天大雨急骤而下,要将轻歌渺小脆弱的身体给彻底的碎裂为齑粉。 “不好!”凤栖暗道一声,随即便要控制轻歌的身体,以尊后之力来化解这场危机。 登时,刀鸣之声骤起络绎不绝,震彻死亡领域。 死亡领域内的无数魔兽听到强烈的刀鸣声,皆是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 凤栖停在精神世界,睁大眼睛,隔着精神世界,错愕不已。 这是—— 吼! 一道野兽凶悍的怒吼声响起,音波四射,犹若飓风席卷大地,以轻歌为中心的方圆之内,数百颗树全都被怒吼音刃震碎倒地,风声呜咽,呼啸而过,凛冽刺骨如刀似剑。 一头巨大的猛兽光影,出现在死亡领域的上空。 不,这头猛兽光影,出现在整个东洲的上空。 东洲无数修炼者,皆被那一声可怕威严的吼声惊到,无不抬头朝天穹看去。 但见残阳如血美如画,余晖洒落天和地,一头仿若来自远古的野兽从那斜阳中把头带起,发出一道又一道的吼声。 无数双目光,皆被吸引。 无数颗心脏,皆因恐惧。 “那是什么啊……怎么会有那样可怕的凶兽。”仿佛,它一张嘴,就能把整个东洲都给吞噬了。 “其躯之大,吞天沃日,势之猛,惊雷浩劫,崩天裂地,倒海排山!” “……” 明王一声吼,东洲天地颤。 轻歌拿着明王刀的手,虎口发麻,她惊讶的抬头看去,黑眸中倒映出明王的身影。 轻歌满目欣喜。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刹那间豁然开朗心旷神怡,她手里这把刀,在此刻之前,是毫无生命的冷兵器,而从这一刻开始,它已不仅仅是一把刀了。 它有着生命,是与她并肩浴血的战友。 一瞬间,轻歌热泪盈眶,却是笑靥如花。 反观李青莲,后退了数步,她手握着剑,抬起头来目光深邃的看着天穹上震啸八方的远古凶兽。 “恭喜东帝。”李青莲收起剑,拱起双手,红衣如火,笑似妖魅。 轻歌握着明王刀,整条手臂都在发麻,听到李青莲的贺喜之声,轻歌皱紧眉头,眸光锋锐的盯着李青莲看。 李青莲这是何意? 若李青莲要战,就算她召唤出了明王,以她的实力,也绝非李青莲的对手。 若李青莲想走,天高地远,身轻如燕,几起几落便可消失于天地间,掘地三尺都找不出来。 恭喜? 难道,李青莲的目的不是夺血蚀,而是助她突破? “恭喜东帝成为一个真正的刀客。”李青莲目光毫不躲避,与轻歌对视。 “李阁下不想要血蚀了?”轻歌问。 李青莲笑,“血蚀并非我之目的,我见东帝因刀客之事愁眉,便来助东帝突破瓶颈。” 轻歌的眼神若鹰隼般犀利,企图从李青莲脸上找到破绽,然而,李青莲隐藏的非常完美。 “你既知血蚀在我这里,又怎会不想要?”轻歌冷笑,显然非常怀疑李青莲了。 李青莲挑起眉头,“东帝身怀奇宝,诱人的又何止是血蚀,一整粒的神级真元,只怕更加让人念念不忘。” 说至此,李青莲顿了顿,突地,周身气质大变,像是个怨灵,又好似断头台上的刽子手,炼狱深处的修罗。 四周,就连微风都变得急骤锋锐,李青莲自身就像是一把凶器。 李青莲阴测测的笑,“我若想杀你,你以为,你能逃走吗?” 那一刻,轻歌毛骨悚然,周身无数的寒毛全都倒竖起来,皆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她敛眉漠然的看着李青莲,李青莲的实力,只怕远不止于此。 的确如李青莲所说,她若想杀夜轻歌,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倏地,残影剧闪,李青莲的身影消失不见,下一刻,李青莲出现在轻歌面前,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知道,是谁告诉我你身上有血蚀的吗?夜轻歌,去查查诸神天域的万年史,十年前,血蚀鼎出现在诸神天域,让无数修炼者们为之疯狂。可是,血蚀鼎却被一个神秘人给传承了,从此往后,诸神天域再无血蚀的消息出现。” 李青莲嘴角两侧细长,笑时露出森白的牙齿,像是心怀仇恨从地底爬出的厉鬼。 轻歌皱眉,却不知李青莲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东帝!”魏伯的声音出现,李青莲眯了眯眼眸,循声望去,但见魏伯提着灯盏而来。 “又是这个老东西。” 李青莲冷嗤一声,脚掌踏地,红影遁入虚空,彻底消失于轻歌的视线之中。 第2375章 仅个人看法,不喜勿喷 轻歌独自一人站在死亡领域思索李青莲留下的话。 不多时,魏伯踩着满地枯木而来,将手中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东帝,死亡领域寒气太重,都是蚀骨的寒气,若是入骨,不仅影响身体,还影响修炼。” “我知道了。”轻歌拢着披风,与魏伯回到夜神宫。 一路上,轻歌脑子里出现的都是李青莲临走之前留下的话。 到达夜神宫后,轻歌看着魏伯,说:“魏伯,夜神宫有诸神天域的《万年史》吗?” “书殿内有。”魏伯道。 书殿—— 轻歌若有所思,随后朝着魏伯点了点头,去往夜神宫的书殿。 姬月创建夜神宫,书殿在东侧,一直由魏伯打理。 东侧书殿,轻歌站在殿前仰头看了看建筑极高的书殿,犹豫少顷,这才迈动双腿,推开沉重双门,走进书殿之内。 书殿五层,皆放置着各类名贵之书。 望着这些事,轻歌眼眶一红,勾唇微笑。 原在四星夜府时,她在修炼之余,时常坐在榻子上看书。 姬月以为她是喜爱看书的,殊不知,当时她只是初去四星,诸多不懂,才终日啃书。 故此,姬月创建这个以她为名的势力之初,花了大工夫去诸神天域各地重金求书。 她知道,她的小月月, 永远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会记住她的喜好,与她极为默契,懂她,知她,爱她,守她。 书殿内的万卷书,皆有姬月分类,一些难寻的古书更是由姬月亲自批注。 轻歌修长白皙的手放在一卷书上,眸色氤氲,笑容愈发的深,“尊后大人,你知道吗,有很多次,我觉得我熬不下去了,我在想啊,这当真是我所追求的人生吗。我想要轰烈,想要战斗,想要血腥,可每日都在血腥里煎熬,我又徘徊无措了。我让自己时时刻刻都忙起来,如此就不会闲下来伤春悲秋。每当我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啊,他还在等我,他也在一同煎熬,我就得挺下去,哪怕是个鬼门关,我也要闯一闯。” 在精神世界昏昏欲睡的凤栖,听到轻歌清浅如水的声音,猛地打起了精神,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这可是小丫头第一次主动与她袒露心声。 凤栖说:“你身旁朋友如此之多,又何须把心思藏着,说出来也痛快。” 轻歌笑了笑,“是啊,朋友如此之多,亲人情深义重,便意味着,责任更多。我肩上的责任,不允许我倒下去,甚至不允许我有片刻的歇息。尊后,如若有朝一日我坚持不下去了,我倒在半途,我消失在了世上,你要告诉晔儿,他的娘亲,虽是不好,却也没有世人口中所说的那么坏。” “我第一次当母亲,甚至第一次在黑藤空间看见晔儿的时候,我不知如何面对。但,我会努力去当一个好的母亲。” 轻歌垂下眸子,笑得温柔,眉眼间都是如水的情意。 她能坚持下去。 小月月在等她。 小包子需要她。 骨髓烟还在呢,他定还活着的。 唇角的笑,越发动人。 凤栖无奈摇头。 小丫头执着于骨髓烟,无非是麻痹自己的神经。 制造出一个假象,画地为牢,跳进去,做困兽之斗。 旁人不能拆穿,因为,这是信仰,是动力。 一旦破碎,那将,万劫不复! 凤栖一直陪伴在轻歌身边,更能体会到夜轻歌的感觉。 夜轻歌体内有血魔,夜轻歌每时每刻都在与血魔作斗争,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孤身一人扛过去,但只有涉及姬月,就会全面崩盘。 轻歌坐在铺着软垫的檀木椅上,拿起李青莲所说的《万年史》。 诸神天域有一些书,本质上与四星大陆的书有很大不同。 譬如轻歌手中这本《万年史》,只是一个拓本。 原本万年史在宗府,由御史长老负责记载,每个一个月,就要增加万年史上的内容,将诸神天域发生的重大事情记载其中。 也就是说,原本由御史长老保管记载,而所拓印出来的拓本,不论在诸神天域何地,内容页数也会随着原本一同增加。 而轻歌翻到最后一页,详细记载了,东洲数千修炼者惨遭饿死,神主亲封女帝,滑天下之大稽。 页数末尾,御史长老还特地写了一下自己对这位女帝的看法:东女帝,夜氏也,兴风浪,搅风云。此女,太桀骜,虽不被世人接受,倒也可圈可点。低等位面四星人,一身硬骨,老朽个人欣赏之。 轻歌嘴角猛地抽了两下,这位御史长老是显得无聊吗,就不能好好记载历史,非要八卦两句,还得来一段发自内心的读后感。 轻歌往前又翻了翻,发现这位御史长老,话儿贼多,遇见有趣的事,非要写几行看法,最后还要加一句是仅个人看法,不喜勿喷。 不喜勿喷…… 轻歌:“??”黑人问号脸。 轻歌黑着脸继续往前翻,翻至李青莲所说的十年前。 根据万年史的记载,十年前的确有血蚀鼎出世,无数强者为了个血蚀鼎争得头破血流,死了数千人。 可让人奇怪的是,血蚀鼎被一个神秘人给带走了。 轻歌不懂,若血蚀鼎十年前已被人契约,为何又会出现在四星大陆的西海域由她传承呢? 轻歌快速翻页,这一件事,御史长老记载的很详细,甚至把当属参加‘夺鼎之战’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一详细记载在万年史上。 忽然,轻歌眸子骤然眯起,在一堆人物名中,发现了天机楼空虚。 “你怀疑与空虚有关系?”凤栖问。 轻歌双手紧攥着《万年史》,面色愈发的冰冷。 “李青莲好端端的,为何要让我翻万年史?”轻歌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空虚钻研天机道,早在许多年前,就把我的紫星,营造出灾星的假象,他是天机天才,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若他能未雨绸缪提前准备灾星之事,他是不是也能提前把血蚀鼎带走,放在西海域,由我传承。可他又是如何得知,在西海域的血蚀鼎何时出现觉醒,又怎么能确定是被我传承呢?” 凤栖听到轻歌的分析,俨然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若真如轻歌所说,这个空虚,当真是个可怕又恶心的人物。 只怕,如今稚嫩的轻歌,不会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第2376章 以天机为路而踏 凤栖思索一番,才道:“若真如你所推测的,当时空虚取走血蚀鼎,会不会并未与自己契约,而是,给你契约?” “我当时不在诸神天域,在四星夜府还是个废物之躯,空虚便是想,又如何给我契约?”轻歌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当时以你的血为引温养血蚀鼎,如此一来,血蚀鼎就只会认你了,”凤栖说。 “我的血……” 轻歌喃喃着,眉头紧蹙。 近来的事情太多,她一直压抑着,又憔悴着,最终疲惫不堪。 已经许久不犯的头疼症,最近每隔几天就犯一次。 头疼欲裂,一旦头疼,那可是死生不如的疼,有时情愿放空,脑内空白,似能减轻一点痛苦。 但她不信,除了必须时时刻刻的修炼以外,大脑也得高度运转。 敌人太多,她太弱。 轻歌握着《万年史》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突地,轻歌眸光一亮,“当年,我出生之时,空虚兴许做了三件事。一,害死我哥哥;二,在我腹中加入妖魔异骨;三,取我的血。”若是这样说来,后面空虚以血为引温养血蚀鼎,就能够理解了。 但是,在那个时候,空虚就已经布局了吗? 这个男人究竟要做什么? 冥千绝是被灭国之恨蒙蔽了双眼,扭曲了内心,那空虚呢,他究竟要做什么? 爱屋及乌,还是恨屋及乌? “空虚在二十年前,就想到十年前的血蚀鼎了吗?”凤栖不解。 “血有诸多用处,他取走我还是新生婴儿阶段时体内的血,用容器养着,兴许那个时候他并未想到血蚀鼎,他只是留着以备后用。”轻歌淡淡的道。 “以备后用?”凤栖蓦地缩起眸子,“空虚要你传承血蚀鼎,等你来到诸神天域,不仅有灾星之说,一旦灾星是你的消息得到天机楼证实,空虚又暗中放出消息,血蚀在你身上。如此一来,世上无数人,会以替天行道的口号,来惩处你,实则是要血蚀!那时,天地一定乱了。这样的话,就算妖女之说被推翻,还有血蚀来将你一军。若妖女之说没有被推翻,两计并下,饶是顶天强者,也无路可走,唯死而已!” 凤栖心惊肉战,一阵后怕。 事情当真如此的话,就意味着,轻歌面前只有一条死路。 更何况,还有映月楼的九辞。 十面埋伏,如何取胜?又如何活命?便是苟延残喘都成了至幸之事。 那时,轻歌被九辞抱回映月楼时,凤栖恰好沉睡,并未发现九辞之事。 “李青莲又是如何得知此事?为何要提醒我?”轻歌又陷入了一个疑惑之中。 此刻,东洲的另一侧,荒漠之最。 黄沙滚滚,李青莲红衣而立,莽莽尘沙,一片大漠,她像是一簇火光,点缀东洲。 李青莲前方站着一个人,亦是头戴黑色斗笠,背部挺直。 男人伸出双手,将头上的斗笠取出,他回头看了眼李青莲,眸色波澜不起,语气平缓,“如何?” “主子不必出手,西洲之行,夜轻歌必死无疑,我们要放出血蚀的消息吗?”李青莲问。 “不必。血蚀要与天机楼妖女之说一同放出,前攻后击,才必死无疑。”空虚看了眼远方的天,声音很是沙哑。 李青莲望着空虚的背影,皱紧眉头,甚是奇怪。 空虚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给人一种阴沉到骨子里的感觉。 “也是,就算我们不放出消息,亦有九辞替我们杀人。”李青莲道。 “九辞……”空虚不懂,九辞究竟是要杀夜轻歌,还是保护夜轻歌! 他脚下的路,他所过的那些年,他以天地为盘,以人为棋,步一个大局。 包括眼前的李青莲,亦不知空虚的想法。 “主子,到时夜轻歌除去,可否把血蚀给我?”李青莲问。 “嗯。” “主子大恩,青莲铭记。” “去西洲留意变化。” 留下一句话,空虚的身子化作黑光,遁入虚空,刹那之间便消失在天地间。 李青莲挑起眉头,一抹邪魅的笑。 神域,烈火窟。 空虚坐在烈火窟前,由上至下俯瞰着茫茫火光,炙热的温度浓烟铺在脸上,空虚的目光愈发空洞。 “碧瞳啊,你是可以一死了之,你的女儿,你的丈夫,你的外孙,可就都该死了。”空虚笑了。 空虚惨白的脸,加以笑容,给人一种阴森进骨的感觉。 空虚深黑幽邃的眸子,倒映出无边火光。 他决不允许! 没有他的同意,她怎么敢一死了之? 仿佛一瞬之间,空虚的身体,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倒在地上,望着天,面无表情,冷冰冰,眼眸好似淬了毒。 每一日,空虚都要在烈火窟边坐上个大半天,来谴责阎碧瞳的罪过。 半日后,空虚去往冰宫。 冰宫之中,神王的躯体被放在冰棺内。 神王一袭紫衣,眉目如画,棱角分明,是一种欺世的美。 空虚的手结出复杂的图腾,指尖划过长空,带起阵阵冰蓝烈火。 像是星星之火,点燃燎原之势。 随着“噗”的一声响起后,冰棺之下,火势骤然席卷开来。 认真看去,火焰为线,连成复杂的阵法。 阵法火光之中,晦涩难懂的金色符文在火中流动,最终全都不约而同一一钻入冰棺,湮没在神王的眉心。 “神王,醒来吧,助我主登天,助我主证道!”空虚的嗓音愈发的沙哑难听。 在空虚声音落下之时,冰棺内的神王,手指颤动了两下。 一直在全神贯注观察神王的空虚,自不会忽视这一点。 空虚笑容莫测,“快了……”很快,神王就会觉醒。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空虚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像是个魔鬼,他老谋深算,他以天机为路而踏,以神域为刀而杀! 任由阵法火焰燃烧,空虚走出冰宫,将殿门紧紧合上。 空虚再一次回到烈火窟。 他低头望着烈火窟,仿佛一如多年前,阎碧瞳一曲支剑舞似惊鸿而过惊艳了他,从此,空虚只为她而活。 空虚额头暴起几根青筋,愤怒似要侵蚀了他的心肺,四周无人,唯有火声嗤嗤作响。 空虚一拳砸在坚硬的地板,嗓音沙哑到了一个极点,“夜惊风那个废物有什么好的,只有我才能保护你啊,他就是一个蠢货,要不是我,他早就死在九州了,要不是我,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碧瞳,只有我能保护你,只有我啊,二十年了,你还没看到我的心吗?还要执着于一个废物?我便是有这么不堪吗?啊?” 惨叫声响起,空虚满身的汗。 他的眼神宛若厉鬼的瞪视,狠狠望着烈火窟,“死?我不允许你死,我不允许。” 下一刻,空虚满脸悲哀,“碧瞳,回来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你回来,我保证,我不伤害你身边的人了,我给你自由,只要你回来。” 空虚两眼充血,泪水淌落而下。 他在烈火窟前,泣不成声。 眼神,又陡然凌厉冷锐。 他没有错,他什么错都没有。 是阎碧瞳背叛了他。 是她,抛弃了!。 一次又一次的抛弃他! 空虚后方,传来异动声。 空虚猛地回头看去,一个婢女,正惊恐万分,对上空虚淬了冰的眼神,婢女正要逃走,吓得不敢说话,连忙跪下来,疯狂磕头,一连磕头几十下,磕的头破血流,“方狱大人,奴婢只是路过,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过来。”空虚冷着脸。 婢女咽了咽口水,惶恐的望着空虚。 “过来!”空虚又道,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杀气。 婢女诚惶诚恐,可也不敢再惹怒空虚,挪动着双腿,渐渐靠近空虚。 空虚伸出手,挑起婢女的下颌,“眉清目秀,小家碧玉,是个可人儿。” “方狱大人?”婢女瑟瑟发抖,惴惴不安,这种压抑的感觉,让她快要窒息而亡了。 “可想成为本座的妻子?”方狱又问,嗓音虽还是暗哑,但语气却温柔了许多。 他温柔的望着婢女。 此刻的空虚,并未戴斗笠遮脸,露出那张英俊的脸。 虽已到中年,但空虚保养的很好,与夜惊风的浩然刚烈之气有所不同的是,现在的空虚非常秀美,说白了一点,是阴郁。 婢女还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听到空虚的话,又看着空虚那近在咫尺放大的俊脸,婢女只觉得做梦一般。 她天生为奴,世世为奴,若能嫁给方狱,不仅自己能得道,背后的家族也能鸡犬升天。 “奴……奴婢可以伺候大人吗?”婢女忐忑的问,生怕像烟火一样转瞬即逝。 “告诉本座,你想成为本座的妻子吗?”方狱再问。 婢女见方狱一反常态的温和,倒也以为是踩了狗屎运,竟忘记了方才的恐惧。 她跪在地上,双手抱住方狱的臂膀,故作几分娇媚,又低头羞涩笑,“能够成为大人的妻子,是奴婢的荣幸,奴婢自是万个愿意。” 婢女从未想过,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她面前。 婢女眉角眼梢都是浓浓的笑意。 莫不是她为人善良,善心被方狱发现,故而打动了方狱? “本座的妻子?呵……”空虚轻笑一声,忽然一掌震碎婢女的天灵盖,将其推入炙热滚烫的烈火窟中。 婢女尚未来得及尖叫,身子已化作灰烬。 空虚起身,面色阴沉,眸光阴鸷,“你也配?” 他的妻子,只有阎碧瞳一人而已。 还记得最开始的那三年,他每日都要阎碧瞳穿着喜袍,每日清晨都会为她梳妆! 看见明媚生辉的她,像是他的妻子,便由衷欢喜。 只是,这样的阎碧瞳,再也没有了灵气,有时候呆呆的望着冤远方,连眼中的焦距都聚不起来。 她恨,她怨,可她也只能穿着喜袍,陪着他,度过那三年。 大红的颜彩,穿在阎碧瞳身上,可好看了。 夜惊风只与她穿过一次拜天地,可他呢,与她穿了三年。 夜惊风什么东西? 那个废物!什么都不是! 空虚扭曲的狞笑! 第2377章 再穷不能穷孩子 饶是空虚这般厉害的人,也从未想过,跳下烈火窟之后,阎碧瞳竟还能活着。 就连阎碧瞳自己也没想到,她一心求死,反得自由。 但—— 这跳,早一刻,晚一秒都不行。 都得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时间得刚刚好,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有时,命中注定的事,皆为恰到好处的巧合。 诸神天域,五洲四部,天启海贯穿纵横。 五洲以内,中州四大帝国,南北二洲豪门世家,西洲顶级大宗,东洲亡命之徒。 五洲之上,乃玄灵道。玄灵道包括药宗、器宗、兽宗,收纳天地间的人才。 五洲占之以东,四部则不同,正所谓四部呢,便是独立的势力。 譬如黑暗神殿,幻月神殿,流云神府,散修工会…… 这些,为四部。 四部占之天域以北,北面极寒,雪大,险地多。 从北灵境地开始再往北千里,乃是四部。 五洲四部内,一条天启海,海内八大王,为海上霸主。 这几年,天启海出了个人才,恰巧的是,那人才,正是修炼榜第一的月姬。 谁也不知, 月姬是谁,来自何方。 但谁人都知,当世天才,南洲燕府燕留芳、北洲王家王轻鸿都要靠边站。 南北二洲为世家的天下,世家如云,其中各有顶尖的五大家族,而南、北各自的五大顶尖家族,又分别以燕府、王家为尊。 比之南北二洲的高调,西洲倒是低调,不仅因为地形原因,更多是因为半妖不计其数,内忧不断,自身难保,又如何能高调的起来? 如今,五洲以内,最为热闹的是四洲朝比。 此次朝比,中州洪荒紫夫人、七杀火尊,皆会前来。 风云汇聚,天地变动。 映月楼之尊,杀手榜第一的九辞,也带着他的八百精锐屁颠屁颠去往西洲。 主持四洲朝比之人,是被夜轻歌害得才下任的大护法。 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手执一把流苏扇,站在桌上,左手一壶酒,侃侃而谈,喋喋不休,“西洲啊,今儿个可热闹了,此次的四洲朝比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你们想想啊,映月楼九辞揭了夜轻歌的悬赏,洪荒紫夫人被夜轻歌夺了半粒神级真元,宗府主持者,与夜轻歌有深仇大恨,便是那王府的公子,据说,曾在西洲被夜轻歌打的哭爹喊娘。” “不过话说回来,这夜轻歌仅仅女儿之身,女流之辈,能够把五洲搅得天翻地覆,也是一号人物啊。” 说书先生沉浸其中,说个不停,周遭的看客,梗着脖子,听的有味。 有人问:“听说夜轻歌白发红衣,生得貌美如花,可是真的?” 说书先生啪啦一声,收起扇子,“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那侄儿,前往幽南时,有幸见之一面。夜轻歌的气度风采,当世天才之中绝对没有比她更出色的一个。世上美人如云,夜轻歌那可是独一份。” 啪! 轰! 说书先生旁侧的桌子,被一人震碎。 一个吊儿郎当,眉目倒有几分英俊之姿的男子拍桌而起,冷笑:“先生,我看你是昏了头。燕家燕留芳,三道天叶府叶玄姬,天山宗白流光,哪个不是鼎鼎有名的天才,再说那月姬也行,一夜屠榜,实至名归,夜轻歌这样的龌龊小人,也值得称赞?你是糊涂了吧。天地院数万弟子因夜轻歌而死,夜轻歌若是个重情义的,又何至于两袖清风,毫不在意,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小人。” 听到男子这么说,围观者亦纷纷议论,其音如云。 “天机楼妖女之说,你们可知道?自从这夜轻歌来了天域啊,各地灾难不断,战争四起,要我说,这些灾难都是这夜轻歌带来的!” “……” 东洲。 八君一帝动身,前去西洲。 自从被夜神宫反咬一口说,顾熔柞虽萎靡憔悴,却没有偃旗息鼓。 而今瞧见轻歌,藏在心底里的恨意再度被激起。 轻歌牵着小包子走向顾熔柞,似是忘记了往日恩怨,笑着开口:“顾君可是病了,这脸上的气色很不好呢。” 顾熔柞有苦说不出,却也知夜轻歌绝非善茬,他若想东山再起就不能轻举妄动而打草惊蛇。 “顾爷爷,你若病了,一定要吃药,而且药不能停。”小包子仰起头,水滴滴如黑曜石的眼眸折射出清亮的光,“顾爷爷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近来晔儿看古书,发现史上有诸多君王,都是病死的,顾爷爷,晔儿担心你。” 小包子满眼忧虑之色,仿若是在真的担心顾熔柞,偏生说出来的话,字里行间的意思,叫顾熔柞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这臭小孩不就是在咒他死吗? 还药不能停,不就是骂他有病吗? 然而,他堂堂东洲八君之首,又怎能与一个孩子斤斤计较,岂不是失了风度? “童言无忌,顾君莫要怪罪。”轻歌望着顾熔柞,淡淡的道。 顾熔柞嗤之以鼻,冷笑一声,“本君自是不与小孩计较。” “晔儿也是担心顾君,本帝是炼药师,不如为顾君炼一些丹药在路上吃?”轻歌担心的说。 顾熔柞怒火滔天,却只能强制压下去,“多谢东帝之好意,不过,本君没病。” “没病也要吃药,以防万一。”轻歌态度强硬。 顾熔柞脸皮猛地一抽,“如此,顾某就谢过东帝了。”顾熔柞自知再争论下去,他依旧是有病的那一个。 顾熔柞面色黑如锅底,阴沉似浓云密布。 这对母子,当真是膈应人,一个比一个腹黑,他还不能反口。 顾熔柞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如此之憋屈。 只不过,顾熔柞没想到,更黑的还在下面。 轻歌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望着顾熔柞,柳烟儿、夜倾城望着这笑,皆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儿。 “顾君,本帝炼制的丹药,那可是无价之宝,顾君若诚心想要的话,本帝给你算便宜点,一百万一颗。” 轻歌从天启海领主那里抢来的金币,早就在东洲挥霍一空了。 她现在是有孩子的人了,再穷不能穷孩子啊。 诸位君主听到轻歌开出天价丹药,再望着轻歌满面春风的笑,一个个皆不由目瞪口呆。 这不是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抢劫吗? 现在抢劫都玩出了新花样了吗? 第2378章 天价丹药 顾熔柞深知夜轻歌此人的无耻,却没想到,如此无耻,如此厚颜! 一颗丹药,一百万金币? 那是什么丹药啊,吃了能长生不老吗? 此前顾熔柞被小包子摆了一道,破财赈济东洲,如今又被夜轻歌用丹药套金币,顾熔柞几乎都要疯了。 顾熔柞看了看一身浩然正气的夜惊风,又看了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的轻歌,开始怀疑这俩人真的是父女吗? 纵然是夜惊风的敌人对手,顾熔柞闲暇时与萧日臣也会夸赞一句夜惊风的正直。 怎么出了这么个狡猾的狐狸女儿? “一百万一颗丹药,会不会太贵了?”顾熔柞嘴角抽搐,企图讨价还价。 他是疯了才会一百万一颗的去买天价丹药。 “顾君言之有理。”轻歌点点头,似是赞同顾熔柞之言,便在顾熔柞以为轻歌良心发现时,轻歌接下来的话登时把顾熔柞打入了无间地狱,“顾君是八君之首,就算是买丹药,也不该给顾君便宜,就该原价卖给顾君。两百万一颗,如何?” 顾熔柞听到这话,脸色愈发的阴沉,“夜轻歌,你莫要欺人太甚。” 轻歌笑道:“顾君啊,你是八君之首,本帝是东洲之主,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谈何欺人?” “这丹药,本君绝不会买的。”开玩笑,他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会去买天价丹药。 “夜轻歌,你不要太过分了,两百万一颗丹药,你怎么不去抢?”张君主看不上去了,一步踏出,怒道:“你别白费心思了,顾君是不会买的。” “怎么?不要本帝的药,你们是看不起本帝?看不起我这个神主亲赐的东帝?既是如此,这西洲本帝也不去了,朝比也不参加了,这就改道去神域,请求神主废了我这个东帝,如此顾君心里可舒坦了?”轻歌面色冷凝,说出来的话叫八君无比震惊。 张君主与顾熔柞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还带这么阴险的? 一旁秦淮江君江淮山诧异的望着轻歌,东洲之内,敢这么光明正大抢劫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夜轻歌了。 其他人,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 在江淮山身后,有一辆简朴的马车。 马车之内,江夫人躺在软垫上,偶尔传出咳嗽的声音。 江夫人听到轻歌的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那日在秦淮晶石矿,夜轻歌也是这般欺负刘芸嫦的。 真是任性,反其道而行,动不动就不当东帝了,要请神主废帝,饶是刘芸嫦听了都吓破胆,更别说顾熔柞了。 “你休要胡说,本君没有质疑神主的决定。”顾熔柞气得太阳穴疯狂鼓荡,胸口此起彼伏。 “既是如此,那顾君为何不要本帝的药,归根究底,你还是看不起本帝?”轻歌道,“不去西洲了,不去朝比了,走,夜神宫的人,都随本帝去神域。” 顾熔柞衣袖下粗粝的双手狠狠攥紧拳头,他顾熔柞一生遇敌无数,夜轻歌这样无赖的,还是头一个。 顾熔柞暗暗阴冷一笑。 夜轻歌看似无赖抢劫,实则是想利用他顾熔柞,然后一怒之下不去西洲了。 这西洲,夜轻歌非去不可,所以夜轻歌为了保命得找点理由方可不去。 西洲诸多强者,摆明了是为她而来。 顾熔柞巴不得夜轻歌去西洲,盼轻歌早点死在西洲,如此回到东洲,还是他顾熔柞一家独大,权势滔天,恢复往日的逍遥痛快。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夜轻歌当真因为顾熔柞不去西洲了,那么千里奔赴西洲的夜轻歌的仇家们,会因此怪罪顾熔柞。 顾熔柞可不是夜轻歌,敢得罪那么多人,还偏向虎山行。 故此,顾熔柞必须亲眼看着夜轻歌步入西洲。 “东帝亲手炼制的丹药,纵使两百万一颗,都是便宜了,说是三四百万一颗,也是物有所值。东帝为本君炼制丹药,本君甚是高兴。”顾熔柞堆满了虚伪的假笑。 他只要再委屈委屈,去了西洲,就不用再受这窝囊气了。 “顾君,你疯了?”张君主错愕,顾熔柞当真要以两百万一颗的单价来买夜轻歌炼制的丹药,是顾熔柞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二君又怎知轻歌得寸进尺,“顾君与本帝情深,本帝甚是欣慰,既然如此,那就以四百万一颗的价格卖给顾君,这四百万,顾君买的不仅仅是丹药,更是见证了本帝与顾君的情谊,也见证了顾君对神主的钦佩敬重。” 顾熔柞傻眼了,夜轻歌三言两语,就给他戴了高帽子。 顾熔柞终于明白,遇上夜轻歌这样的人,能闭嘴就闭嘴,少说多错。 夜轻歌话里藏针,绵里带刀,字字句句看似无害,实则都是藏着血淋漓的陷阱啊。 事已至此,顾熔柞不得不买夜轻歌的天价丹药,还得佯装出高兴开心的模样。 只是,四百万一颗……这个价格,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 轻歌见顾熔柞犹豫不决,抬了抬手,道:“看来顾君还是刚不起本帝这个东帝,本帝的确不配为东帝,既是如此,还有何颜面去西洲呢,夜神宫的人,与本帝改道去神域,前去拜见神主,请求神主废帝。” 张君主是个粗人,虽见多了顾熔柞的阴谋,却从未见过这般明着阴人的。 夜轻歌乃神主亲封的东帝,若是旁人,早就尾巴上天目中无人了。 夜轻歌深知世人不喜她这个东帝,干脆将计就计,谁要是敢在她面前提不喜欢,她就去找神主哭诉,要求神主废帝。 这不是耍泼吗? 就算没人在她面前鄙夷不屑,她要是一个不高兴了,又去哭诉,找神主废帝了。 这一招,真的是百用不厌。 如今不仅仅是顾熔柞了,包括轻歌父亲夜惊风在内的所有八君,以及是龙释天等人,个个瞪大眼睛,全都惊呆了。 他们见过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夜轻歌,也见过身居高位雷厉风行的东帝,也见过她决胜千里,运筹掌中。 还从未见过这般土匪言语,却又笑意盈盈,非要人心甘情愿把金币奉上的模样。 她挖了个坑,非但要人跳进坑里,还要人笑着往里面跳。 真是个十足的变.态! 太变.态了! 小包子抬起头,星星眼闪烁,崇拜的望着轻歌。 他要用小本本记下来,要学以致用。 第2379章 腹黑母子 顾熔柞眼皮疯狂跳动,怒得心肺颤,恨得牙痒痒,最终还只能缴械投降,“如东帝所言,四百万一颗,不过东帝,本君蜀南库房金币有限,只怕最多也就能买两颗丹药。” “顾君真会说笑,我怎么记得,顾君至少有五千万金币呢?”轻歌笑道。 顾熔柞眼眸一瞪,心有怨气。 原来,夜轻歌早就打定主意了,要光明正大抢他的钱财。 “顾君是不愿了吗?”轻歌问,“所谓买卖了,得心甘情愿,若顾君不愿就算了。”轻歌叹息,看似是在为顾熔柞着想,实则把顾熔柞气急了。 顾熔柞敢说一个不字吗? 只要顾熔柞拒绝了,这夜轻歌只怕等会儿又要改道去神域找神主了。 “本君愿意。”顾熔柞所说的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里蹦出去的。 轻歌拍了拍顾熔柞的肩膀,“顾君真是好人。” 轻歌看向南君主,“飞行魔兽可准备好了?” 南君主微笑点头,“共有八头飞行魔兽,已经准备好了。” “该出发了。”轻歌从空间指环内,拿出十三枚丹药,放在顾熔柞的掌心,“顾君,把钱付了吧。” 顾熔柞低头看着放在锦袋里的丹药,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都是一些低级止血丹,市面上的价格,至多也就五千金币一枚,夜轻歌竟卖他四百万! 顾熔柞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哪怕知道诸多考虑之下,他只能先行缓兵之计,可望着轻歌早有预谋般取出的丹药,顾熔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顾熔柞今日戴了个黛绿为色的高帽,额上又暴了几根青筋,当着众人的面,顾熔柞强忍下暴怒,取出空间宝物,把五千二百万金币汇入了轻歌的空间指环中。 “顾君,阔气,大将之风,本帝佩服。”轻歌又拍了拍顾熔柞的肩膀,空手套了五千万金币,轻歌眉开眼笑,心情格外的好,那叫个美滋滋。 “东帝不必客气。”顾熔柞黑着脸说。 “顾爷爷出手真是大方。”小包子笑嘻嘻说。 “自然,晔儿,你顾爷爷可不是一般人。”轻歌道。 母子俩一唱一和,顾熔柞面色愈加难看,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顾熔柞深吸一口气,“东帝,该走了。” “的确该走了,诸位,随本帝一并去西洲。” 轻歌领着夜神宫人和八位君主前往西洲,夜轻歌踏上飞行魔兽后,张君主走到神情极差的顾熔柞面前,诧异的问:“顾君,你莫不是被那臭娘们下了咒?这十几个破止血丹,也能值得五千万金币?这不是开玩笑吗?” 顾熔柞恶狠狠瞪视着轻歌的背影,要知道,把五千万金币拿出去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 “等去了西洲,要她连本带利的讨回来。”顾熔柞阴冷的笑着。 到时,西洲,墙倒众人推,夜轻歌一旦失势,他也可参上一本,说轻歌抢走他五千万金币。 至关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他就能再度联系王家宗府,一同弄死夜轻歌。 东洲蜀南,九月初八,是他们轻敌大意。 他们绝不会在一个夜轻歌身上,栽倒两次。 “顾君是故意给她的?”张君主震惊。 林君主道:“顾君自是有自己的想法,张君不必担忧。” “林君主……”林君主身旁的士兵凑至其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林君主面色大变,回头看了看已经踏上飞行魔兽的夜轻歌,又看了看顾熔柞,面露难色。 “什么事?”顾熔柞问。 林君主犹豫少顷,才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顾君,我手下的士兵,看到夜轻歌曾让身边的奴七购买低级止血丹,不多不少正好十三颗,那卖药人两千一枚卖给的夜轻歌,据说这些止血丹,入了尸气,已经没有原来的功效了。” 轰!雷霆炸裂, 巨响震耳。 顾熔柞身体一颤,猛地捂着胸口,又吐出了一口浑浊的鲜血。 夜轻歌摆明了要坑他的钱。 顾熔柞气得身体发抖,一阵狂风袭来,卷起顾熔柞头顶的帽子。 登时,闪闪寒光亮人眼球,无数人皆诧异的望着顾熔柞光秃秃一片的脑壳。 顾熔柞感到头顶发凉,伸出手猛地一摸,头顶的帽子也不知被风卷到了何处。 对于顾熔柞来说,头顶无发,堪比身上无衣供人观赏戏谑。 顾熔柞擦了擦嘴角的血,索性不要那个帽子了,戴着也是欲盖弥彰。 这几日,顾熔柞寻遍东洲,用了各种奇方,头上始终是寸发不生。 顾熔柞对夜轻歌恨之入骨,将他气得头发全掉了,可不是耻辱嘛。 “走吧。”顾熔柞有些无力的说,与张、林二君走上飞行魔兽的脊背。 顾熔柞等人所乘坐的飞行魔兽,在轻歌脚下飞行魔兽的后边,隔着阵阵呼啸而过猎猎作响的风声,听到了小包子的软软糯糯的小奶音,“娘亲,晔儿长大了,会跟顾爷爷一样谢顶吗?” “不会。”轻歌一本正经的回答。 “娘亲,你真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子,为了治好顾爷爷,给了顾爷爷那么多丹药。” 顾熔柞:“??”那是他重金买来的好吗?而且他没病!没病! 母子俩人的对话,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或是隐瞒,周遭飞行魔兽上的众人皆听的一清二楚。 这母子俩是在唱戏吗? 一问一答,一唱一和,还都那么认真。 众人全都下意识的看向顾熔柞,果不其然,顾熔柞满面阴霾。 林君主咳嗽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顾君,你说此次西洲之行的朝比,哪个赢面大些?” “白流光,叶璇玑,燕留芳,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顾熔柞回答道。 正在顾熔柞打起精神与林君主讨论朝比之事时,前方又传来晔儿的小奶音。 小包子语气里是满满的忧虑,“娘亲,顾爷爷没有头发,风这么大,顾爷会不会着凉呢?若是着凉了,病上加病可不好。娘亲,以防万一,你去了西洲要再炼制一些丹药卖给顾爷爷。顾爷爷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身体要紧,购买丹药也绝不会吝啬小气。” 轻歌:“嗯,晔儿言之有理。” 顾熔柞:“……”他小气?他吝啬?普天之下,除了他顾熔柞,有哪个蠢货是以四百万高价去购买丹药? 第2380章 荒废的练武场 飞行魔兽去往西洲,速度再快也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在这一天一夜里,顾熔柞可谓是饱受折磨。 人畜无害的小包子,总是不肯放过他的头发。 前方,时而传来那母子俩的对话—— “娘亲,顾爷爷好可怜,头发都掉光了,以后晔儿一定要孝敬他。” “晔儿是个好孩子,为娘甚是欣慰。” “娘亲才是个好娘亲。” “晔儿真乖。” “娘亲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娘亲。” “……” 诸如此类的对话没完没了,随着狂猎的风声一并进了顾熔柞的耳。 顾熔柞额头的青筋开始跳动,真怕自己被母子俩给气死,索性取出烈酒喝个痛快。 张君主骂骂咧咧:“这俩母子,真是不要脸的,有这样互夸的吗?” 林君主干笑一声,对于张君主的话却也赞同。林君主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夜轻歌这样的。 一日一夜的时间,皆在飞行魔兽的脊背上度过。 飞行魔兽每每飞行半日,就会落地,要歇息一炷香的时间,补充了足够的食物才能有力气继续飞。 飞行魔兽第三次落地时,距离西洲已经很近了,只要半日,便能去往西洲。 此次落在一个巨大的练武场,这是个荒废的练武场,看建筑古老的痕迹,已经有些年代了。 这个练武场有多大呢,毫不夸张的说,一眼望去是绝对看不到边的。 恰巧,东洲一行人落地,正遇到南洲的队伍。 南洲五大顶级豪门世家,皆派人前去西洲。 五大豪门世家,燕府为尊,叶家次之。 南洲的队伍之中,倒是有轻歌相识的人。 燕府公子燕留芳,叶家长老叶青衣。 燕府的侍者,一袭锦衣,腰配玄剑,头发束起,梳得整整齐齐。 东洲队伍一落地,这燕府侍者闻声赶来,皱起眉头,眼中满是嫌弃之色,“你们是眼瞎了不成?没看到我们南洲的队伍来了吗,还往这里挤?莫不是想借此机会巴结我们南洲?像你们这类谄媚奉承的人,我见得多了。” 燕府侍者说话之时,声音尖锐,言语里的意思更是刻薄。 四洲朝比,东洲基本就是走个过场了。 而且四洲内,南北两洲繁花似锦,正经修炼,遵循礼仪之道,个个都是贵族。 西洲豪宗,却也有自己的体统。 反观东洲,原来只是一片荒地而已,就因去了一些不入流的亡命之徒,才渐渐有了起色。 贵族之间的阶级划分尤为严重,而这些贵族修炼者,更嫌弃恶心类似于东洲修炼者的存在。 燕府侍者尖锐的嗓音,让南洲五大家族中的人,目光全都落在了东洲队伍上。 大部分的视线,皆看向轻歌。 少年白发,一袭红衣,桀骜不驯,水性杨花,轻狂不羁;说的便是这个被神主亲封的东帝,世人皆对东帝尤为好奇,如今见到,倒吸一口凉气。 东帝的美,不同于寻常的闺秀,是那种霸道锋锐的美,似荒凉大漠独自骄傲开出的铿锵之花。 南洲五大家族,皆不约而同抱着看好戏的想法。 顾熔柞的面色黑了黑,但也习以为常。 他来参加过数次的朝比,每一次东洲都是灰头土脸的回去。 在东洲,他是八君之首,去了朝比之地,他抬不起头来。 顾熔柞痛恨夜惊风的原因也在这里,东洲修炼者无数,英雄辈出,但被其他地方接受的只有夜惊风一人。 夜惊风的浩然正气,耿直忠烈,是出了名的。 燕府侍者挥了挥手,“你们赶紧走吧,别打扰我们南洲队伍的雅兴。” 轻歌淡淡的望着那燕府侍者,这练武场如此之大,别说容纳两支队伍,就算是十支队伍也不成问题。 燕府侍者便是故意要找茬。 眼前的燕府侍者,之所以敢这么跋扈,是因为他乃燕府的管家。 能在燕府这样的顶尖世家里当管家,可不是一般的身份,饶是寻常世家的家主,见到这位燕管家,也得恭恭敬敬。 顾熔柞此刻,转头看了眼轻歌,悄然窃喜。 这种时候,夜轻歌为东帝,自不能两袖清风,冷眼旁观。 他倒要看看,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夜轻歌要如何处置。 “东帝?”柳烟儿的手,放在了残月刀上。 轻歌摇头。 见此,柳烟儿缓缓把手放下。 “你们都是哑巴吗?一个两个怎么都不说话?”燕管家以为东洲队伍的人怕自己了,更加放肆,蹬鼻子上眼了。 看来这所谓的东帝,也不过如此嘛。 人嘛,都是爱出风头的,神主亲封的东帝,在自己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燕管家自然是飘飘然了。 “燕府的看门狗,都这般聒噪吗?”轻歌忽而出声,不以为然的道。 看门狗! 燕管家眸子眯起,怒视轻歌,“你在说谁?” “这位狗叔叔……”小包子牵着轻歌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如一个小书生般,直视燕管家的眼睛,以教训的口吻认认真真的说:“你要多读点书,没文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娘亲之意如此明显,谁聒噪便是在说谁,连我这个小孩都能听懂,你这个大人,怎的毫无见识?” 小包子一出来,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包子年纪虽小,说话却是老气横秋的,但一口小奶音,听的人心中喜欢。 尤其是小包子粉雕玉琢,水滴滴的黑眸,像宝石一样炯炯有神,皮肤白皙,小脸两侧还有些婴儿肥,笑时左侧唇角露出了小虎牙,可爱的很。 南洲五大家族里的一些千金们,在看见小包子说,捂着心脏尖叫连连。 “这小孩好可爱,是谁家的小孩?” “他称东帝为娘亲,莫不是东帝的孩子?” “小孩真是太可爱了,怎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孩。” “……” 刹那,方才还静谧的练武场,一下子就传出了诸多世家小姐的议论之声。 轻歌诧异,随即浅笑。 女人的天性,不论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难以改变。 小包子睁大眼睛看了看四周,随即左侧小手贴在胸膛,朝着众人微微弯腰,行一个规规矩矩优雅清贵的绅士礼,“我叫姬晔,我的父亲是夜神宫宫主,我的母亲是东洲东帝,承蒙诸位姐姐厚爱,是晔儿之幸。” 明明是个小奶娃,偏生文绉绉学着大人说话,一本正经的模样,叫人哭笑不得。 第2381章 燕府看门狗 凤栖在精神世界掩着嘴儿笑,“你这儿子,简直逆天。” 小包子甚是软萌,非常的讨喜。 本打算冷眼旁观的五大家族人,看见小包子都喜欢的不得了。 反观那燕管家,面色可就阴沉了。 狗叔叔…… 这个小孩在说他是狗。 “小孩,你在找死吗?”燕管家愤怒之下竟要对小包子出手。 小包子脸上的笑愈发浓郁,眼中却凝聚着魔君之力。 暗黑的雾色,正在眸内氤氲。 一抹杀意之光,稍纵即逝。 而就在燕管家动手之时,柳烟儿往前一步踏出,寒冰从她体内席卷出去,瞬间覆盖了燕管家的手。 铮—— 琴音响起,夜倾城就地而坐,盘着的双腿上面放置着伏羲琴,夜倾城拨弄着伏羲琴,激昂的琴声从指尖倾泻而出,无形之中,铺天盖地的音刃包围燕管家。 却说帝云归拔出长剑,气势凛然,如一个王者降临,冷睨燕管家。 龙释天瞬间出现在燕管家身后,手中的剑,放在燕管家的肩上,剑刃贴着燕管家的侧面脖子。 尤儿身子翻空,长枪一指,抵在燕管家的太阳穴,只要再稍稍往前,长枪定会贯穿燕管家的头颅,燕管家必死无疑! 魏伯站在轻歌身后,虽无动静,却是眯起了眼眸。 仿若,只要燕管家敢再对小包子动手,下一刻燕管家必然死无全尸。 骤然间剑拔弩张,燕管家辉煌风光多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好似死神已经朝他发出了邀请。 轻歌牵着小包子的手,背如青松站得笔直,面颊是风轻云淡的笑容,笑容之下,乃无边杀机! 而燕府的精锐护卫,与此同时,全都拔出兵器,掠至前方。 两方对峙! “老匹夫,若你不会做人,你柳爷不介意教你如何做人。”柳烟儿踏着寒冰霜气而来,双腿修长,青丝飞扬,她拔出了脊背之后的残月刀,抵在燕管家的额头上,“燕府的看门狗,也敢在东帝面前叫嚣?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东帝爷爷让位?” 白发轻舞,轻歌转头看去,眸中倒映出柳烟儿嚣张狂妄的姿态,轻歌眼底涌入了笑意。 你柳爷,永远是你柳爷。 这才是柳爷! 燕家主身上全都是兵器,还有无数音刃悬浮半空,随时将他的身体贯穿。 这一刻,燕家主不寒而栗,深深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何为亡命之徒。 也终于明白,东帝能够有今天地位,绝非侥幸得来。 眼前的这些人,个个都非善茬。 顾熔柞在旁侧看得都要气疯了,“夜轻歌得罪了燕府,岂不是东洲得罪了燕府?这个女人自己疯了要去找死,别带上东洲!” 张君主看得却是热血沸腾,比之顾熔柞的阴险狡诈老谋深算,张君主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 他本就厌恶其他地方的人欺负到东洲来,以往的朝比,他张君主那一次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回看见轻歌等人气势如山,雷霆万钧,竟教燕管家做人,张君主看得无比痛快。 “顾君,要我看,那燕府的看门狗就是欠揍,该打,死了也不无辜”张君主脱口而出道。 林君主的胳膊肘撞了撞张君主,张君主还要把燕管家骂一顿,似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一转头就看顾熔柞的面色如罩氤氲,张君主吓得吞了吞口水,脸上堆满了讪讪的笑容,“顾君,还别说,这夜轻歌就是不知好歹,自己头脑一热也就算了,连累东洲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再观练武场之地,夜神宫人与燕府精锐对上。 柳烟儿等人的兵器就差没把燕管家的脑袋削了,而燕府精锐手中兵器亦是指着夜神宫等人。 “夜轻歌,你敢!”燕管家虽心有恐惧,但料定了眼前这些人不敢动手,还在叫嚣着。 轻歌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绑在小包子的眼睛上。 “娘亲?”小包子紧抓着轻歌的衣袖。 轻歌安抚小包子,“狗叔叔有病,娘亲要给他治病,晔儿怪,等等娘亲。” “好。”小包子逐渐松开手。 轻歌精神力微动,便见小包子两耳旁的空间好似都要扭曲。 她以精神之力,堵住了小包子的双耳,不让小包子听到接下来的声音。 轻歌脸上的笑逐而凝固,渐渐收起,狭长的凤眸邪魅冰冷,此刻,她残酷冷血宛如丛林深处的野兽之王。 轻歌走向燕管家,柳烟儿等人皆有默契后退数步。 轻歌猛地身子快旋而过,修长右腿高高抬起,旋身之际,一记鞭腿狠狠甩在燕管家的侧脑上。 用力之猛,速度之快,叫人震惊骇然。 在燕管家身子要飞出去之时,轻歌一把攥住燕管家的头发,往前两步,将燕管家撞在练武场的石碑之上。 但见固若金汤的石碑,顷刻之间碎裂,燕管家头破血流,满面土灰。 燕府的精锐侍卫们,立即提着兵器战来。 轻歌松开手,燕管家倒在石碑废墟中,轻歌一脚踩在燕管家的脑袋上,冷眼望着燕家侍卫,“你们再往前一步,我这脚下的东西,生死可就保不准了。” 闻言,诸侍卫全都停下,他们对上轻歌的双眼,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冰寒之中,害怕不已,两股战战。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侍卫,如今面对一个年轻的女子,却是惶恐无边。 傍晚的残阳如血,乌云密集,雷霆滚滚,电光闪烁,唯独不见大雨倾盆。 轻歌邪佞一笑,把脚放下,又攥着燕管家的头发猛地将其提起。 轻歌绝色的脸,在燕管家眼前放大,轻歌另一只手扣住燕管家的下颌,说:“我的儿子,你敢动?” 燕管家不停吞咽口水,脸上全都是血,眼前的美人,容貌倾城,然而在燕管家的眼里是个披着美人皮的厉鬼! 轻歌把燕管家丢到了燕府精锐侍卫里,夜倾城递来一张帕子,轻歌接过帕子擦了擦染血的手。 “给燕留芳一个面子,留他一条狗命,再有下次……”轻歌说至此,顿住。 一道雷霆炸响,电光闪过,将她那美丽的脸庞映照得妖娆,“万死难辞!” 她卖给燕留芳一个人情,留燕管家一条命。 同时也不愿彻底把燕府得罪。 她已得罪北洲王府,再来个南洲燕家,那可真是没完没了。 而且,燕留芳不比王轻鸿那个没脑子的,他是个聪明人。 燕管家被侍卫扶起,面颊上粘稠猩红的血液甚是骇然,他瞪大眼睛望着轻歌,眼中除却恐惧还是恐惧。 燕府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儿。 五大家族之中,仅次于阎家的叶家,其中正盘腿闭目休憩的绿衣女子,抬眸看了看夜轻歌。 此人乃叶家天才,在南洲之名不逊色于燕留芳,叶府小姐叶玄姬。 另一侧,燕留芳从后方走来,逐步走向轻歌。 站在轻歌面前,燕留芳双手拱起,颇为歉意的道:“燕叔多有得罪东帝,我便替燕叔给东帝赔礼道歉了。” “燕公子,我并非得寸进尺目中无人之流,只问一句,这练武场,我东洲人可还能留?”轻歌问道。 燕留芳笑,“自是能留,练武场不归属任何一方,而练武场如此之大,无需赶走任何一人。” 第2382章 长盛不衰 燕留芳适才在后边悄然观察,亦想看看轻歌会如何应对。 而今见事情越发闹大,燕留芳故而不得不出来。 燕留芳给足了轻歌的面子,轻歌自不会狂妄无边,她朝着燕留芳点点头,道:“燕府有公子留芳,自能长盛不衰。” “借东帝吉言,愿我燕府昌盛。”燕留芳笑。 诚然,谁也没想到,夜轻歌此言,的确奠定了他日未来。 正因为燕留芳的聪慧,才让燕家长盛不衰。 而五大家族的人,个个都懵了。 东洲在他们眼中,自是不入流。 多少年的朝比,五大家族都习以为常,东洲修炼者们也忍气吞声。 每一次的四洲朝比,其他各大世家的弟子们,都是点到即止,唯独与东洲参赛者对战时,动了杀心。 所以,参加朝比的东洲修炼者,大部分会死在朝比的战台。 长此以往,顾熔柞每一次都随便选一些送死的人过去,不痛不痒,以东洲修炼者们低贱的尊严,维护着四洲之间微妙的关系。 此刻,无数目光,皆落在轻歌身上。 轻歌敛起了方才的凶狠残酷,甚至从空间袋内取出水来,又洗了洗手上的血腥味。 擦干双手,轻歌回身走至小包子面前,蹲下身子,收回了精神之力,并且伸手摘掉了小包子面上遮眼的软布。 “娘亲。”小包子扑入轻歌怀里。 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小脑袋,温和的笑着。 在这一刻,她周身的杀伐气息尽数褪去,只剩下如水的温柔。 “狗叔叔是怎么了?”小包子好奇的望着被抬走的燕管家。 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狗叔叔在治病。” “治好了吗?”小包子问。 “已经好了,晔儿不要担心。” “娘亲真是太棒了!” “……” 众人听着母子俩的对话,顿感天雷滚滚。 真的是在治病吗? 分明是你单方面的虐待好吗! 把人痛揍一顿,再美名其曰为其治病,这种事,便也就只有夜轻歌干得出来了。 燕留芳深深的看了眼轻歌,随即抬了抬手,与诸多燕府侍卫们退回原处。 至于那燕管家,被人抬至一旁“治病”。 轻歌下手,那可不是小打小闹,燕管家足足丢了半条命。 剩下半条命,是给燕府的面子。 夜惊风看了眼轻歌,内心百感交集。 他虽正直浩然,但身旁却没有像柳烟儿这样的追随者。 反观夜轻歌,身旁有无数这样的人。 夜惊风微微一笑,深感欣慰。 吾家有女初长成。 他的女儿比之那些男子们,当仁不让! 不多时,南洲五大家族的飞行魔兽们喂食完毕,全都回到魔兽脊背上,欲去西洲。 临走之前,燕留芳再度走向轻歌,双手拱起,“燕叔酿下大错,还望东帝海涵,朝比结束之后,留芳定去西洲登门赔礼。” “燕公子有心了,我亦不是锱铢必较之人,也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东、南二洲的感情。”轻歌落落大方的道。 “不会。东帝,我们西洲再见。” “西洲见。” 燕留芳领着众人走上飞行魔兽的脊背。 人群之中,叶府之人里有叶青衣,叶青衣走至轻歌面前,道:“叶家仰仗燕府,我若出面,便是代替叶府,所以适才才会旁观置之不理,歌儿可莫要往心里去。” 轻歌浅笑,“叶长老是叶府之人,为我出头,的确于理不合。”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叶青衣踏上飞行魔兽,站在魔兽脊背之上。 五大家族的人,纷纷走上飞行魔兽。 其中一人,绿衣着身,身材高挑,面色冷漠。 她前往飞行魔兽处,路过轻歌身旁,擦肩而过之时,停下了脚步。 叶玄姬微微一笑,道:“东帝,很期待在朝比上与你对战。” “叶姑娘,西洲见。”轻歌回以微笑。 叶玄姬点点头,上了飞行魔兽脊背。 五大家族的人,随后消失在这座荒废的练武场,练武场上只剩下东洲的队伍。 东洲八君,皆是沉默。 他们朝比多年,还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他们看着轻歌的眼神渐渐复杂。 他们有了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若东洲在夜轻歌的带领之下能走向繁荣昌盛,有何不好? 哪怕夜轻歌年少轻狂,但她有能力,亦有魄力将东洲改天换地! 萧日臣看了眼轻歌,走至夜惊风身旁,道:“东帝可比你这个爹爹强太多了。” “再强,也还是个孩子,是个女孩。”夜惊风满眼宠溺的望着轻歌。 顾熔柞冷冷瞥着萧日臣,暗嗤:“萧日臣这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而今见夜轻歌势头之猛,便赶着去巴结夜轻歌了。”顾熔柞轻哼了一声,西洲朝比结束,夜轻歌一旦葬身西洲,东洲还是他的天下。 “咳……咳咳……”队伍里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裹着好几层衣裳的江夫人捂着胸口咳嗽,她脸上覆着面纱,身体消瘦。 江淮山扶着江夫人,甚是忧心,从空间宝物中拿出丹药,喂给了江夫人。 丹药入口即化,似温热的泉水淌过咽喉,江夫人这才好受了许多。 “夫人,何苦呢,西洲甚远,虽有飞行魔兽,但高空上狂风之大,空气稀薄,你身体吃不消啊。”江淮山不解,自家夫人平日里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今也不知为何非要去西洲,竟也不管自己的身体了。 江夫人摇了摇头,“不碍事,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顾熔柞看了眼江夫人,满眼的怨和怒。 他曾给江夫人下毒,并且以此来要挟江淮山,怎知夜轻歌那厮一下子就把毒给解了。 张君主是个察言观色的,之前他夸了轻歌几句,惹得顾熔柞心生不快,现在见顾熔柞对江夫人不耐烦,张君主吐了口唾沫,说 :“江君,不是我说,我们是去西洲参加四洲朝比,带上个病秧子,你不膈应吗?要是这病秧子死在了半途,那可真是晦气。” 毒还是张君主的嘴毒。 江淮山是个能忍之人,但底线是女儿和夫人。 见张君主当着众人的面斥责羞辱自己夫人,江淮山红了眼,“张君主,你再说一句谁是病秧子?” 张君主不甘示弱的瞪回去,还要出口大骂,却是突然之间如芒在背,止住了所有的声音。 张君主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缩了缩脖颈,机械般回头看去。 轻歌目光漠然的望着张君主,眼底深处折射着嗜血猩红的光。 “张君主可知,这世上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有一些人,却是死于话多?”说至此,轻歌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杀意,哪怕是双手血腥的张君主也不敢与之对视。 “东帝,我这不是跟江君夫妇开个玩笑嘛,都是东洲一家人,不要动怒,千万不要动怒。” 张君主见识过夜轻歌的雷霆手段,纵然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夜轻歌面前没了分寸。 虽说夜轻歌是个女流之辈,方才对燕管家燕叔动手的时候,那可叫个快狠准,看得张君主头皮发麻,生怕下一个被揍的就是自己。 “既是开玩笑,那很好不过了。” 轻歌走向江氏夫妇,拿出丹药,给了江夫人,“江夫人,高空痛苦,你的身体不能接受,坐上飞行魔兽前记得服下这琉璃丹,可保平安,减少痛苦。” 江淮山收起了丹药,“东帝之恩,淮山感激。” 江夫人微笑的望着轻歌,那双睿智平淡似湖的眸,波澜不惊,透着智慧宁和。 第2383章 西部主城 张君主见江氏夫妇与轻歌甚是亲昵,不屑轻蔑的笑了声。 “东帝,飞行魔兽喂食完毕,该出发了。”南君主如是道。 轻歌点头,随即带领众人踏上飞行魔兽。 东洲队伍乘坐飞行魔兽远离这座荒废的练武场。 半日后,东洲的飞行魔兽出现在西洲的上空。 轻歌站在飞行魔兽的脊背,两侧是皑皑白云,还有呼啸而过的狂风。她居高临下俯瞰西洲,从天穹往下看是西洲的缩略图。 西洲群山峻岭,湖泊无数,还有一些险地。 随处可见的半妖、半魔,西洲的半妖、魔比之东洲更为狡猾,实力也更加强大。 许久过去,飞行魔兽还悬在半空,没有落地的迹象。 “柳爷,去问问看怎么回事。”轻歌问。 “是。” 片刻后,柳烟儿道:“北洲王家从中作梗,不让我们在西洲主城落地,主城以外,都是吃人的半妖半魔,王家其心可诛!” 西洲主城在西洲最中心的地段,四周皆为群山丛林,半妖纵横。 故此,为了保命,为了避开凶狠冷血的半妖们,西洲主城内的子民出入必须乘坐飞行魔兽,而西部主城当年由神主亲自结下了封印,半妖们就算是蠢蠢欲动也无法攻破结界。 多年来,主城之内倒是相安无事,只是飞行魔兽数量有限,有一些西洲穷苦修炼者,兴许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西洲。 西洲进出主城需要打开结界,不仅如此,还要有西洲特制的通行证。 东洲的八头飞行魔兽悬浮在主城上方,西洲主城的城墙上,轻歌发现了老熟人。 中州的洪荒紫夫人,还有曾经扶持过冰翎天的七杀火尊。 轻歌眯了眯狭长的凤眸,这二人到来西洲的意图不言而喻,紫夫人想要夺回神级真元,七杀火尊想要拿回玄武之灵。 玄武之灵本由冰翎天继承,幽南擂台一战,她抢走了玄武。 山雨欲来风满楼,八方之敌汇西洲。 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必须走的路。 七尺明王刀,饮血方归。 似是察觉到轻歌体内逐渐燃起的战意,放在空间指环里的明王刀发出阵阵刀鸣之声。 “夜轻歌,你真是要害死了我们。”顾熔柞急道。 若西洲主城不开结界,他们进不去主城岂不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只想害夜轻歌,反而把他们一起拉下水了。 顾熔柞的脸色非常差,诸君皆不愿对战半妖。 就算夜轻歌在东洲统御了半妖,但西洲的半妖,那才叫真正的恐怖如斯。 逐渐的,东洲诸君以及队伍里的修炼者皆开始了恐慌。 城墙之上,紫夫人高声道:“夜轻歌,西洲主城结界紊乱,暂时开不了结界,很可惜,你们东洲是最后一个来的,今夜只能自求多福了。” 七杀火尊眼神邪魅的望了眼轻歌,并未开口说话。 西洲主城的城墙逐渐汇聚了许许多多的围观者,全都抬头望着天穹上的轻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听说夜轻歌有统御半妖的本事,就算结界外了,她也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想多了,西洲主城外的半妖,那可都是高等半妖,永远人的智慧,能化作人形。” “就是说,夜轻歌至多是用了些下三滥的功夫来骗东洲半妖,那可骗不过东洲的高等半妖。” “岂不是说,东洲等人进不来主城,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可不嘛……” “……” 城墙之上围观的众人,叙说纷纷。 龙释天走近轻歌,道:“轻歌,飞行魔兽都坚持不住了,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降落。” “西洲半妖,最为凶残,而且半妖们本就痛恨人类,一旦落在主城外的地方,我们就凶多吉少了。”柳烟儿道。 轻歌稍作沉思,而后从空间指环中取出来西洲前炼制好的药粉。 “聚元药粉,能够隔绝半妖。”轻歌当然知道来西洲是龙潭虎穴,又怎会不提前准备呢。 她的确有统御半妖之能,但面对西洲的高等不要,轻歌亦不敢夸下海口,盲目自信。 唯有谨慎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轻歌把药粉分发下去,八君都有。 张君主将聚元药粉甩掉,不屑的说:“这破玩意儿能做什么?能抵御半妖?莫不是在开玩笑?当本君是好欺骗的三岁稚童?” 顾熔柞自有手下收起聚元药粉,不过没有像张君主一样丢掉。 半年之内,夜轻歌创造诸多奇迹,如今危急关头,他倒是情愿相信一下夜轻歌。 毕竟,别无他法,亦别无他路。 “落地。”轻歌并未理会鲁莽的张君主,而是在飞行魔兽快要坚持不住时下达命令。 “是!” 夜神宫人,以及夜、江二君是完完全全信任轻歌的,其他人则是将信将疑的拿着药粉。 八头飞行魔兽落地,登时,有无数半妖们围聚过来,将此处包围个水泄不通。 或是野兽形态,或是人形的半妖、魔们皆有尖锐的獠牙。 轻歌从容不迫,不疾不徐,迅速洒开聚元药粉。 众人见此,皆学着轻歌的模样,把聚元药粉洒在身上,以及周围的地上。 城墙上,紫夫人轻蔑的道:“一些药粉,还能抵抗半妖不成?” “夜轻歌太狂妄自大了,纵是药宗,亦没有哪个宗师能够炼制出抵御半妖的药粉。”七杀火尊摇了摇头,怜惜道:“多美丽的一个姑娘,可惜,要死在半妖们的口中。半妖对待人类,可不温柔,那是相当的残忍。” 紫夫人森然的笑了,“既是残忍,我们可得睁大眼睛好好欣赏欣赏了。听说,半妖们喜欢在把人类逼入恐惧之时吞入腹中,倒是个奇特的习惯。” “恐惧愤怒时,肉质是最鲜美的。” “看来火尊大人深有研究。” “……” 城墙下方,张君主怒骂:“夜轻歌,东洲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现在不仅仅是东洲,就连我们都要跟着你一起死在西洲了,我们东洲究竟是做了什么孽,才要摊上你这么个东帝,你这个害人精。” “闭嘴!”夜惊风骤然拔出长剑,剑锋如光,锐利可怕,夜惊风一剑出,指着张君主的眉心,张君主登时不敢再说话。 夜惊风可是王品剑士,又是幻灵境的修炼者,此等实力,张君主还真不敢与其硬碰硬。 夜惊风是个不怕死的,可他怕死啊。 张君主安静下来后,夜惊风收起剑,与轻歌一同洒聚元药粉。 轻歌转眸看了眼夜惊风,问:“父亲,世上从未有过可以抵御半妖的药物,不怕我害死你吗?” “世上没有,但是你可以有。”夜惊风停下洒药粉的动作,宠溺的望着轻歌。 他对轻歌是全身心的信任,哪怕是不可能的事,但只要是夜轻歌告诉他的,他就会去相信。 轻歌鼻头一酸。 她啊,还是渴望父亲的关怀和信任。 平日里佯装出的无坚不摧冷漠如冰,在这一刻尽数瓦解。 夜惊风揉了揉轻歌的脑袋,“你爹不是什么大英雄,但他会用他的方式去守护你,保护你。同样,歌儿,也很抱歉,你的父亲不够强。” “肉麻。”轻歌撇过脸去,继续洒聚元药粉,眼眶却微红了一圈。 夜惊风温和的笑着。 看啊,他的女儿,就是这么倔强可爱。 众人:可爱? 为何他们只看到了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凶残? 第2384章 自有留爷处 城墙上围观的修炼者们,戏谑嘲讽的望着城墙下的轻歌。 可抵御半妖的药粉? 药宗都没有那玩意儿,夜轻歌怎么可能会有? 再说了,若世上真有这种东西,他们还会如此恐惧半妖吗。 东帝落地的队伍,除却张君主以外的其他人, 都洒了聚元药粉在身上脚边。 吼! 嘶! 半妖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深夜听来,叫人毛骨悚然,害怕惶恐。 “完了……完了……”张君主恶狠狠瞪视着轻歌。 要不是这个女人的仇敌太多,何至于落得这样一个死法。 紫夫人睥睨着轻歌,眼见无数半妖即将逼近轻歌等人,紫夫人的目光愈发冰冷,唇角扬起的笑满是嘲讽之色。 蜂拥而出的半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张开血盆大嘴,发出野兽的怒吼。 它们靠近东洲队伍,凛然的杀意破空而出,好似要凝为实质而鼓荡。 “可惜了,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就要死在半妖口中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夜轻歌臭名昭着,又狂妄自大,死不足惜。” “的确,死也是咎由自取。” “……” 城墙上传来一些人惆怅的叹息声。 几十只半妖飞跃而起,朝轻歌等人扑去。 城墙上一些年纪小的女子,不敢去看接下来血腥的一幕,下意识转过头去捂住双眼。 甚至还有一些姑娘发出尖叫声。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东洲队伍会死在半妖的手中时,洒落在诸多修炼者身上的药粉,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闻到那种味道,半妖们像是受了刺激般,迅速退回去。 只有张君主还被半妖们注视着,半妖们把主意打到了张君主的身上,只有他身上没有那种让人讨厌的怪味。 时至如此,张君主才发现方才自己的举动是有这么多的荒谬,他竟把保命的聚元药粉丢了,亲手杀死自己? 张君主被半妖们盯的颤抖发毛,仿佛半妖半魔会随时扑出来,给轻歌致命一击。 生死关头,张君主自然不在乎那些颜面了,张君主急忙奔至轻歌身旁,扑通一声,毫不犹豫跪地,仰头望着轻歌,面色惨白的吓人,“东帝,求你,你救救我,救救我……” 张君主不知如何致歉,只能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轻歌微微俯下上半身,轻拍了拍张君主的脸,“记住,东洲只有一个东帝。今日我能救你,他日我亦能杀你!” 说罢,轻歌从空间指环中取出一整瓶的聚元药粉递给了张君主。 她倒不是想救张君主这条命,只是聚元药粉只是初级的,还不够成功,张君主死了无事,可他的鲜血味会刺激半妖,到时只怕这聚元药粉也毫无作用了。 张君主接过药瓶,打开瓶盖,颤抖着手急急忙忙将聚元药粉洒了一身。 此地满是奇怪的味道,半妖们全都后退。 城墙上的围观者们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这世上,当真有防御半妖的药剂吗?这种药剂,就连药宗都拿不出来,夜轻歌是从何而来的? 大多数的人都知轻歌会炼药,却不曾想到,能够防御半妖的聚元药粉,是由轻歌亲手炼制。 现在的炼药师们,大多数是根据百医大典来炼制丹药,极少有炼药师,可以摒弃医术,自行炼丹。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炼药师,那等境界,非寻常炼药师可及。 轻歌盘腿坐在地上修炼,修炼的不仅仅是灵力,还有精神力。 小包子也有样学样,小小个儿坐在轻歌身旁,盘起小短腿,运转天地气息。 母子俩在暗黑的裙妖汇聚之地静心修炼,一大一小,动作如出一辙,女子美如画,小孩精致可爱,看得倒是赏心悦目。 城墙。 紫夫人猛地捏碎手中酒杯,“那究竟是什么药粉,有如此奇效?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夜轻歌。” “紫夫人何必动怒,夜轻歌只要来了西洲,便不能活着出去。”七杀火尊邪肆的笑了声。 紫夫人的情绪被七杀火尊安抚下来,她在城墙边沿,眼神如淬了毒般死死盯着轻歌。 她的半粒神级真元,便是被此人所抢。 夺真元之恨之仇,不共戴天! “这夜轻歌胆儿还真是肥,敢来闯西洲虎穴。”紫夫人嗤鼻一笑。 “若非胆大包天,又怎能年仅二十高居东帝之位?”七杀火尊轻声道。 “也是。”紫夫人挑起眉头。 在城墙的角落里,王轻鸿头戴斗笠,眯起眼睛俯瞰下方,“真是个贱骨头,这样都不死。” “不要忽视夜轻歌,能够渡过天雷引的人,绝非泛泛之辈。”精神世界内南雪落淡淡的道。 “不过侥幸而已,南阁下何必担心。”王轻鸿不以为然的道,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 “一次两次是侥幸,次数多了,便是实力。”南雪落嗓音低沉。 王轻鸿的脸立即变得难看。 南雪落言下之意,岂不是抬高夜轻歌来贬低他吗?说他实力不行,技不如人。 但南雪落异常恐怖,王轻鸿也不敢与之争论,只得恹恹的说:“南阁下,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南雪落冷笑一声,“王轻鸿,扪心自问,把你放在夜轻歌的处境,你能活过几日?若没有王府底蕴,你还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吗?” 南雪落突如其来的话,听在王轻鸿耳中,使得王轻鸿万分的羞愧难当。 的确,他若是夜轻歌,能够活过三日都是奇迹。 若没有王府这样顶级豪门世家的底蕴,他王轻鸿就是寻常的修炼者,怎敢称之为天才。 而听见南雪落言语之间对夜轻歌的夸赞,王轻鸿登时眼红,又想到自己身上伤痕累累皆拜夜轻歌所赐,眸底不由聚起杀意风暴。 若非夜轻歌的出现,他王轻鸿必是一世辉煌。 只有夜轻歌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便能一如既往的风光。 就算城墙下那些无用的半妖杀不死夜轻歌,只要夜轻歌来了西洲,就是一具死尸了。 王轻鸿眼皮耷拉,眯起眸子,犀利阴鸷的望着轻歌,如同看一具尸体,一个已死之人。 城墙下方,轻歌盘腿修炼许久,她睁开眼睛,望向柳烟儿,“如何了?” 柳烟儿道:“飞行魔兽们都已补充好了食物,随时起飞。” “现在出发。”轻歌率先抱着小包子纵身一跃,站在了飞行魔兽的脊背上。 东洲队伍里的其他修炼者,陆陆续续走上飞行魔兽。 轻歌一声令下,飞行魔兽载着诸多修炼者们飞上高空,悬浮在西洲主城的城门前侧上空。 轻歌从高空俯视城墙上的士兵、围观修炼者以及紫夫人等人,“麻烦通报城主一声,若西洲主城的结界还没有修复好,那我东洲也没有必要参加朝比,该打道回府了。” 无数双眼睛,皆看向她。 女子红衣着身,白发如雪,眉如罥烟,美眸冰冷。 她有一种从容的超然,分明是西洲主城的人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最终却是她一人而威,立在主城高空,那骄傲不屑的姿态,将轻狂嚣张四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柳烟儿笑了,双手环胸,斜睨众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西洲这样的待客之道,此次朝比,我东洲不去也罢。” 城墙上的守城士兵见轻歌等人当真要乘坐着飞行魔兽离去,急了,立即去禀报城主。 主城城主问讯而来,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吩咐人将结界打开。 城主仰头望着轻歌,笑着说:“东帝莫要生气,如今结界修复,请东帝带着东洲修炼者进城!” 第2385章 嫁人不嫁东莽夫 轻歌一挥手,八头巨大的飞行魔兽降临西部主城。 城主迎来,笑容可掬,带着轻歌一行人朝主城内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东帝,此次朝比在主城祭坛,西洲主城的祭坛周围,有一片荒地,荒地四周又有山脉环绕,还有一条天启海的支流” 西洲主城,朝比之地,以祭坛为中心,内三环,外三环。 内三环是参加朝比之人暂时居住的地方,外三环则是围观者的领地。 几言几语间,东洲队伍便跟随者城主来到了祭坛。 尚未靠近内外六环,就已听到人声鼎沸。 轻歌皱起眉头,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人群,汇聚拥挤堵在一起,可谓是水泄不通。 城主一身青色蟒袍,倒无威严,一笑起来眼睛都要眯成缝儿,肚子倒是挺大,走起路来有点儿费劲。 城主收起了面颊温和的笑,传令下去,“还不快把东帝暂住的地方清理出来。” “是。”主城士兵躬身离去,不多时,士兵快步回来,欲言又止,面色微变,似有难言之隐。 “什么事?”城主问。 士兵看了看轻歌,依旧缄默。 轻歌淡淡道:“有何事不妨直说。” 士兵与城主对视一眼,随后单膝跪地,道:“城主,原先预留给东洲的内三环之地,已被人抢占去。” “被何人抢占?”城主不解。 “王府的人。”士兵说:“北洲王府此次带了许多随从侍卫婢女前来,那些婢女,都是满堂楼的名妓……王府见位置不多,就让这些姑娘们暂住西三环预留给东洲的地方。” “这……”城主看向轻歌,叹了口气,“东帝,王府横行霸道,我也是爱莫能助。” 轻歌冷冷的望着主城城主,这城主是个老奸巨猾的,为了奉承王府等人,用结界阻止她进城之路。 只怕她东洲之地被一群风尘女子和奴才所占领之事,这城主明知,还特带她前来。 城主内里用事,讲究的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故此在明面上还会给她这个东帝三分薄面。 东洲队伍里的张君主朝四周看了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瞪着城主怒喝:“城主,你这不厚道啊,我们东洲的地盘,怎能由一群妓.女占去?还有一群奴才?这岂不是说我们东洲连奴才都算不上吗?” 城主眼底一抹深色,淡淡瞥了眼张君主,不由怀疑,此人这个脑子,是如何成为八君之一的? 东洲八君的含金量,不太行啊。 周围的人看着张君主,对东洲人更加厌恶了。 东洲的修炼者,都是不入流的牲口而已,难见文雅。 城主干笑一声,道:“北洲王府,乃北洲之尊。此事,我也不大好与王府说。” “东帝,不如这样,东洲队伍暂且住在城主府如何?只是城主府距离祭坛甚远……”城主看向轻歌,道。 面对轻歌之时,城主不像其他人冷嘲热讽,以城主的角度来看,夜轻歌此人并非善茬。 可以不拉拢,但绝不能得罪。 轻歌摇摇头,“居住城主府,于情于理皆不合。” 轻歌回头一看,道:“都跟我来。” “城主,劳烦主城士兵前面带来,去往城主给东洲预留的内三环之地。”轻歌风轻云淡的道。 “夜轻歌,你没听到这士兵的话吗?我们东洲之地已被王府人占领,现在过去,岂不是自毁颜面?”顾熔柞冷哼一声,轻蔑的笑着。 “顾熔柞,你若想滚出去,没人拦着你。”轻歌冷声喝道。 顾熔柞眼中陡燃起怒火,却见轻歌回过头去,看向城主。 城主稍稍点头,“东帝既为东洲之帝,也该由我亲自带过去才对。” “东帝,这边请——” 城主一摆右手,往前走去。 东洲队伍紧跟在后边,顾熔柞不悦,“这丫头究竟要做什么?” “顾君,万事皆由她出头,我们又何必自找苦吃。”林君主低声说的一句话点醒了顾熔柞。 顾熔柞参加过无数朝比,自然清楚四洲之中,东洲最没地位。 都说东洲皆为莽夫,难登大雅之堂。 四洲传言甚多,嫁人不嫁东莽夫,娶妻不娶东婆娘。 东洲修炼者虽多,但都是些亡命之徒,十恶不赦之人,个个都是莽夫,不见丝毫文雅贵气。 反观南北二洲,顶级豪门世家里,便连个奴才都要读书识字,公子小姐们,除却用心修炼之外,还要熟读史书,精通三公笔墨,琴棋书画信手拈来。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如此一来,便导致这些人看不起东洲莽夫。 就连西洲的豪宗,都有深厚的底蕴,有宗门的修炼文明。 历年来四洲朝比,东洲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主城城主前面带路,东洲队伍紧随其后。 不过片刻就已走到内三环的东洲地盘,东洲之地,有身着纱衣的女子舞动着柔软的腰肢,玉手一动,裙带飞扬,宛若泼墨逐渐晕染在宣纸。 亦有琴声不绝于耳,还有侍卫们坐在其中喝着小酒儿。 四洲人山人海,无数人看见轻歌,眯起眼睛笑,只盼看一场绝世的好戏。 轻歌眸子骤然锋锐,斜睨弹琴的琴师,精神之力赫然从雷巢中迸射而出,无形之中,猛地震断了琴师的琴弦。 琴音止,舞姿挺,天地间一片寂静。 舞女们和琴师不解的看着轻歌,尤其是喝酒的侍卫们,当即站起,凶神恶煞瞪视着轻歌。 领头的侍卫走了几步,在轻歌跟前停下,“东帝这是做什么?” 轻歌不言,迈动修长双腿往前走。 那领头侍卫拔出长剑,拦住轻歌去路,“东帝,这是我王府的地盘,还劳烦你去往别处。” 夜倾城看了眼轻歌,蓦地捂住小包子双眼。 倏地,轻歌眼中雷霆乍现,道道雷霆之力从纤细的身躯里掠了出去,将侍卫手中的剑震为齑粉。 轻歌赫然出手的瞬间,那细长的指,似将长空撕裂,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领头侍卫的脖颈。 咔嚓! 骨裂之声,叫人毛骨悚然。 那侍卫尚未来得及反应,就两眼一翻白,没了生命迹象。 “夜神宫人听令,犯我东洲地盘者,杀无赦!”轻歌面无表情的说,仿若暗夜的修罗,无情冷血的帝王。 第2386章 血染千关万城 祭坛八方,四面荒地,延绵无尽头。 乌泱泱的人群。 南洲五大家族,北洲五大世家,西洲五大豪宗,每个家族、豪宗,皆有数百人前来,汇聚在一起,那便只剩下一颗颗的人头。 北洲王府一向势大,还从未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王家的人。 这杀人是小,顶级豪门世家的颜面尊严可是大。 轻歌杀的不仅仅是一个寻常侍卫,而是当众狠狠打了王家的脸。 轻歌此举,那可就意味深长了。 且不说她与王轻鸿的恩怨,便是凤栖与南雪落也不死不休。 此行西洲,除却朝比之外,轻歌真正的目标是藏匿在西洲某处的丹石。 找到丹石,助凤栖恢复肉身,届时,便是群雄与她为敌又如何? 有尊后在手,她不惧八方之敌。 而且王轻鸿此人,心眼极小,王府也打算要她的命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冲击,反正都是不死不休,倒不如踩着王家的颜面走上九重宫阙,真正在诸神天域立地,让四海的人都明白,她夜轻歌,她东帝,绝非半吊子。 再者,此前轻歌暴打了燕府的管家,如此一来,燕府到底是不会怪罪她。 毕竟,比之王府的颜面损伤,燕家那些,全然不算什么,何况燕家还有个明白人。 一直以来,南北两洲势如水火,尤其是南尊北首的燕、王二府,非要分出个胜负来,定下诸神天域第一豪门,而非一直都是不分伯仲,明争暗斗。 轻歌彻底得罪王府,也想拉拢一下燕家。 当然,能够拉拢燕家的前提是,让九辞对她放下杀心。 若不然的话,燕府还是有所忌惮映月楼九辞之势的。 轻歌面色冷漠立于内三环之地,四周一双双眼睛望向她时充满了震惊。 世人都说夜轻歌狂妄无边,只当谣传夸大,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何止是狂妄嚣张! “夜轻歌,你敢杀我王家侍卫?!”王府随从怒而瞪视轻歌,愤言愤语,面上青筋暴起,眼中充血,只不过当傲立西洲的白发女子一寸寸转头看向他时,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幽冷深邃,透着冰寒和残酷,仿若能洞悉人心直至灵魂,又好似两把锋锐的刀子,正将他给千刀万剐。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那王府随从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蓦然间心魂俱颤,害怕不已。 “王家侍卫?王家侍卫不在你北洲内一环之地,来我东洲的地盘做什么?”轻歌冷笑,“莫以为本帝好骗,王府豪门大家,自不会与我东洲这些俗人抢占地盘,岂不是丢了北洲的面子,王府断不可能做这种事。定是一些不三不四不入流之人,假借王府的名声为自己谋福利,而今是朝比关键时刻,怎由得你们这些人坏了规矩?” “柳爷,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全都砍死。” 轻歌眸中一抹血腥的光,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视,不去看那些青楼女子。 上位者博弈,这些人结局注定是死。 轻歌闭上了眼,面色却愈发的残忍冷酷。 东洲的威严不容侵犯,她东帝的威严更不容侵犯。 这是东北二洲的博弈。 “是!”柳爷回头与龙释天、帝云归、尤儿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拔出兵器,带着人厮杀。 残月刀落,鲜血四溅,洒了柳烟儿一脸。 柳烟儿舔了舔脸上的血,却笑得千娇百媚,这份娇媚之下,是冰雪一样的寒冷。 龙释天一袭青衫,出剑果断霸气,剑若刀砍,一剑去,十几个人头落地。 帝云归蓝袍着身,英俊潇洒,长剑出,迎风血,收宝剑,魂不再。 尤儿一把银色长枪,眉目虽是稚嫩青涩,但眸光流转间却是杀伐果断。 转眼之间,一场厮杀结束,鲜血洒地。 轻歌拿着帕子,捂着小包子的鼻子,不让他闻血腥味,堵住小包子的耳朵,不让他听厮杀尖叫声。 “娘亲?”小包子皱了皱眉。 轻歌在小包子脸颊蜻蜓点水似得落下一吻,小包子登时心安。 他不是寻常孩子,他是魔君啊,哪怕双耳被堵,双眼被遮,他依旧看得清清楚楚,听得真真切切,他脚下的这片土地,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厮杀。 漫天的猩红色,不是艳丽的颜彩,而是鲜血的飘洒。 轻歌起身把小包子抱了起来,微微按压小包子的后脑勺,让小包子把脸埋在她的胸膛。 此时此刻,小包子没有闻到那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只闻到了娘亲的清香。 从出现在诸神天域以来,娘亲都很温柔,这一刻,小包子忽然发现,杀伐屠戮的这个女人,才是娘亲。 但他还是喜欢娘亲,眼里心里只有娘亲。 她若温柔,晔儿便沉浸在娘亲交织出的温柔。 她若暴戾,晔儿愿意成为娘亲手中的刀,杀遍天下,血染百国千关万城。 他是晔儿,亦是魔君。 …… “清理干净了。”轻歌冷声下令。 “是。” 柳烟儿等人动作迅速,清理尸体之时,梁萧也过来了。 尸体清理完毕,洒上祛除血腥味的药剂,又在地上铺着绒毯。 “东帝,可以了。”柳烟儿道。 “嗯。” 轻歌抱着小包子走至绒毯,将小包子放在舒服的绒毯上。 “娘亲,方才发生了什么?”小包子睁大墨黑如宝石的眸,一派天真无邪烂漫粲然。 “什么都没有发生,你柳娘为你铺了个毯子,你坐着可习惯?”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 小包子重重点了点脑袋,“晔儿很喜欢。” “乖。” 偌大的内三环,似是只有母子俩轻言细语的对话声。 难以想象,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们目睹了一场屠杀。 他们看夜神宫人皆为年轻人,他们嘲笑,他们鄙夷。 可这些年轻男女,毫不手软。 夜惊风远远的望着轻歌,满是心疼。 他的女儿曾经究竟经历了什么,而今才能面不改色的看一场屠杀。 不,是派人屠杀! 轰!雷霆四起,乌云密布。 一声又一声的惊雷,叫人耳膜鼓荡。 震耳欲聋的雷声,让祭坛前内外六环的人全都色变。 “夜轻歌!你好大的胆子,敢杀我王府之人!”王轻鸿盛气凌人,率领北洲五大家族的人前来。 第2387章 一个比一个废物 王轻鸿来参加四洲朝比,不远千万里带如此之多的随从、青楼女子、奴才,便是为了占据东洲的地方。 可王轻鸿没有想到,在北洲五大世家人皆到此之时,夜轻歌竟敢当众杀他王家人。 夜轻歌的胆大妄为简直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事从他起,他若不找回王家颜面,又如何给父亲一个交代。 轻歌漠然的望着逐渐靠来的王轻鸿以及北洲五大世家人。 “夜轻歌,当众杀王家人,这件事,你必须给王家一个交代。”王家的一个公子,语气发冲。 “王家人?” 柳烟儿双手环起抱着残月刀,她歪着头勾起一边唇角邪邪的笑,“适才我们在此看见的人都是些风尘女子和狗奴才,怎么,按照公子之意,你们王家人都是这种人了?” “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让你亵渎我王家。东帝不会教人,今日本公子要教你如何做人。” 这王家三公子被柳烟儿说得面红耳赤,拔出一把画天潜龙戟,席卷无数灵力,缠上柳烟儿。 王三公子实力天赋虽不如王轻鸿,但也是王府大家的公子,实力境地放在年轻一辈中也能称得上一号人物。 王三公子而今的实力在星辰境地,正是巅峰的七星灵师,半步幻灵师,这样的实力,足以让他笑傲风云。 这王三公子与王轻鸿一母同胞,从小就以王轻鸿马首是瞻,早些日子就厌恶夜轻歌等人,而今碰上了,自然要为自家哥哥出一口气,更要给北洲之首的王府找回颜面。 柳烟儿面对王三公子的强势攻击,丝毫不惧。 她微微垂眸,好似看着怀中的残月刀。 浓密的睫翼微颤,睫翼之上,沾着点点霜花。 柳烟儿赫然抬眸之时,双眼犹若寒冰剔透,冰霜以她为中心,如同疾驰而过的飓风,迅速将这一片天地包裹。 “教你柳爷做人?小子,你是活在梦里吧?” 柳烟儿踏步而起,脚底冰柱拔地而出,猛然上升,速度之快,电闪雷鸣间就已把柳烟儿推上高空。 柳烟儿身轻如燕旋飞于高空,下一刻就已王三公子颤抖。 那猩红如血的残月弯刀,在柳烟儿手中可谓是神乎其乎,又以冰霜之力逼得王三公子步步后退。 柳烟儿攻势极猛,每一刀都落在实处,王三公子渐渐不敌,骄傲也全都溃散。 柳烟儿一脚踩在王三公子的脸上,毫不客气把王三公子踹得摔在了地上。 在颤抖的过程中,空气中的冰冷温度让王三公子瑟瑟颤抖,王三公子四脚朝天落在地上,咳出了一口血,脸颊都冻得发紫了。 柳烟儿桀骜的笑出了声,平稳潇洒落在地面,“王家公子,都这般没用吗?啧,真叫人失望呢,便是这个实力,谁给你的勇气来参加朝比,不怕你柳爷爷把你打的屁滚尿流?” “你……”王三公子瞪着柳烟儿,气结,怒气上不去下不来,怒火攻心,随后又吐出一口血来。 王轻鸿皱眉,看了眼王三公子,而后看向夜轻歌,眼神愈发的阴鸷,“夜轻歌,这朝比还没开始,你便要东、北二洲开战了?你这个东帝,真是个好东西。” 轻歌缓缓朝着王轻鸿抬起手,随其抬手的动作,掌心光芒聚集氤氲,黑光如魔,似漩涡般涌动。 不过刹那,一把明王刀破空而出。 轻歌手执明王刀,凌空指向往王轻鸿,“姓王的,给你的十个胆子,敢跟我这个星辰境的人一战吗?” 王轻鸿瞪着眼睛,众目睽睽,夜轻歌公然叫嚣挑衅于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然而,还真如夜轻歌所说,他不敢。 夜轻歌虽然只是个星辰境的修炼者,但她所爆发出来的实力,让王轻鸿这个幻灵境的也有所顾忌。 “夜轻歌,你欺人太甚,是当我北洲无人了吗?”北洲五大世家之中,方府的一个小姐,面上有着暗黑的胎记,眼睛狭长邪魅阴暗,她冷喝一声,拔刀跃前,欲战轻歌。 “夜轻歌,跟我一战!”方家小姐大喝。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没资格让我东帝动手。” 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狂风骤然,夜倾城一袭盛雪白衣,怀抱伏羲琴。 她的脚步随着一阵阵的风往前,左手抱琴,右手奏弦,琴音火山喷发,决堤之水,离弦之箭,骤然迸发出去,其势如雷万均,如奔腾之河而汹涌。 道道猩红音刃铺天盖地而下,打在方家小姐身上,方家小姐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双腿连连往后退去,满身都是血窟窿。 夜倾城暗嗤,“北洲之人,都这般废物?若是如此,这朝比一战,我东洲不来也罢。” 轻歌侧目看了眼夜倾城,深感欣慰。 数年前,夜倾城还是那个忐忑不安,偏执为情的姑娘。 而今却也能独当一面了,论起气势来,竟与柳爷不相上下。 夜倾城这个人,就像是一块冻僵了的万年玄冰,她以寒冰之温将自己的身体与心冰封起来。 唯独在看见轻歌之时,所有的寒冰之气,才会全部消失,化作春暖花开,报以微笑。 方家的小姐,身下一片血泊,她的身体在血泊之中痉挛,张了张嘴的欲要说话,可一张嘴就喷出了粘稠的鲜血,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方家小姐,也是七星灵师的实力,素日里张扬桀骜,独孤求败,没想到半招之内,就已残了。 事已至此,北洲五大世家必须保全颜面。 五大世家之一,容家的一个魁梧公子走出,一双铁锤宛若流星般在手中摇晃。 “你们东洲,欺人太甚,岂敢嚣张!” 容家公子抡锤而去。 东洲队伍内,帝云归就要拔剑,龙释天一掌打在帝云归的手肘上,竟是硬生生把才出鞘的剑塞了回去。 帝云归侧眸看向龙释天,龙释天挑起眉头,笑容满面,好个翩翩佳公子,“云兄,这等废物,还脏不得你的剑。” 龙释天拔剑战上容家公子,大笑:“这北洲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废物啊。” 龙释天身子横空,双脚踏着长风,手中的剑不断走出锋锐之气,将容家公子逼退数十步。 第2388章 北洲之首 容家公子力量威猛,身体魁梧,雄赳赳气昂昂,一双大锤耍得堪比千斤之山。 龙释天剑走偏锋,重重剑影,身子借力,最后人剑合一,铺天之剑气,盖地之锋锐,最后竟将容家公子的一双坚硬大锤斩断。 龙释天还不忘了做了个潇洒的动作,身子翻空过后,邪肆一笑,吹了吹额前碎发,手中的剑,指在了容家公子的眉心,“说你废物,你便是个废物。” 氛围如火。 谁能想到,朝比尚未开始, 就已出现了一场精彩的大战。 更让人惊讶的是,北洲的天才们,竟都不敌夜轻歌的人? 这简直匪夷所思。 王轻鸿气得眼睛通红,而今,他与夜轻歌必有一战,不仅如此,他还要战胜夜轻歌。 人群之中,有聪明的人发现,东洲的队伍里,夜神宫人中,还有一个帝云归没有出手,此人的实力,绝对不低,至少在龙释天之上。还有个伛偻着背部的老人,那老人丝毫不见疲惫老态,反而脚步矫健,眼闪锐利。 东洲的人才,不可谓不多。 只不过,夜轻歌究竟有什么本事,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跟随? 尤其是柳烟儿和夜倾城,这俩人的潜力无穷无限。 柳烟儿一手冰霜封天地,夜倾城一曲琴音神鬼叫。 这二人,给以成长的机会,他日都是为王为尊的人物。 是什么,让夜倾城离开了幻月神殿,陪夜轻歌在东洲那个穷地方闯荡?! “夜轻歌,看来,在朝比之前,你要与我王家不死不休了。”王轻鸿满眼阴鸷,脸色黑的仿若能滴出水来。 “不死不休不至于,王公子只怕也不配与我不死不休。”轻歌浅笑,眉目如画,白发轻舞如雪落。 王轻鸿彻底被激怒,失去理智,拔剑要战。 此时,旁侧响起一道威仪的声音:“轻鸿,这是怎么回事?” 王轻鸿一愣,转头看去,但见两列人来了此地。 两列之人的分别是宗府才下任的大护法林鹤山,以及北洲之首的王府家主王运河。 林鹤山比之以前,沉稳了不少。 而说话之人,则是王运河。 众人一片哗然。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父亲,护法大人!”王轻鸿抱拳行礼。 王家主王运河并未理会王轻鸿,而是看向了夜轻歌,这个将诸神天域搅得天翻地覆的女人。 一个年近二十的姑娘,一个运筹帷幄的修炼天才。 王运河这段时日,找遍了夜轻歌的资料,发现夜轻歌的过往堪称一段传奇。 “父亲?”王轻鸿不解。 “闭嘴!”王运河措不及防的训斥让王轻鸿完全怔愣住了。 王运河细细端详着轻歌,好个桀骜芳华的女子。 若论美艳,东帝不输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眉目如画,却流转着寒冷毒辣。 在来此之前,王运河已得知了来龙去脉。 是个狠角色。 杀了王府九十八人。 “父亲,请你为我等做主。”王轻鸿单膝跪地,身后北洲五大家族的天才们纷纷一同跪地。 王轻鸿仰起头,道:“夜轻歌不由分说杀我王家九十八人,又唆使手下对我北洲之人动手,还打将三弟打得重伤!” “王公子说笑了。”看见王运河之后,轻歌眉眼微柔,不再锋锐冷寒,“我杀的那些人,怎么会是王家人呢,不过是一群破坏规矩的该杀之人。适才王公子也听见了,那些人,不成体统,瞧着模样,是满堂楼的姑娘们和一些奴才们,那些人,也是王家人吗?” “东帝所言甚是,那等肮脏龌龊之人,自不是王府人。”王家主淡淡的道。 “父亲!”王轻鸿震惊,高声大喊。 王家主一个眼神看向王轻鸿,王轻鸿当即闭上了嘴。 深知自家父亲性情的他自然清楚,再争执下去,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早闻东帝少年天才,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真是厉害。”王运河夸赞道。 “王家主谬赞了,在王家主面前,我可不敢自称豪杰。”轻歌挑眉。 王运河讶然,发现此时夜轻歌不高傲,亦不卑微,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倒是个帝王风采。面对他这个王家主,更是能谈笑风生,毫不怯弱,也不谄媚,更无敌意。 王运河此前收到过萧日臣的信,原先便诧异着,萧日臣何至于给其如此高的评价,简直是虚高。 如今见到夜轻歌,王运河终于明白。 让王运河忌惮的不仅仅是夜轻歌这个人,还有她的追随者们。 “今日只是个闹剧,南北二洲都不会往心里去,我们来西洲的共同目的应该都只有一个才对,那便是朝比。东帝,告辞。”王运河拱起双手。 轻歌抱拳,“王家主,告辞。” 众人诧异震惊。 北洲之首的王府家主,竟对夜轻歌和颜悦色。 通常来说,在面对自己敬服尊重并且认为是同等水平以上之人,才会行以抱拳之礼。 王运河此举,是在认可夜轻歌了? 可王府与夜轻歌势不两立之事,时日已久,又怎能消除了间隙呢? “林兄,告辞。”临走之前,王运河朝着林鹤山抱了抱拳。 “走——”王运河转身就走,路过王轻鸿等人时,冷冷一喝。 王轻鸿满是不解,完全咽不下这口气。 王轻鸿眯了眯眸子,扯了扯脸皮,最终铁青着脸带着五大世家之人跟着王运河离开这闹剧之地。 “东帝之狠,真是叫人震惊。”林鹤山留下来,阴阳怪气的说。 他深知,对付夜轻歌这类人,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万劫不复的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林护法……哦不,林大人过奖了,我们彼此彼此。”轻歌淡淡的道。 林鹤山冷哼一声,甩袖而走,“无知丫头,临死无畏。” 轻歌望着林鹤山的背影,眼中锐光乍现? 临死无畏? 呵—— 究竟是临死无畏就不得而知了。 东洲队伍里,顾熔柞等人提心吊胆,见夜轻歌挥挥手搅动风云,面对王运河林鹤山之流丝毫不惧,竟还赢了个漂亮,皆是不可置信。 那侧,内一环之地,王轻鸿与王运河走进堆砌而成的石屋内。 “父亲,那个贱人这般嚣张,重伤三弟,挑衅北洲,你怎么能这么算了?”王轻鸿万分不解,怒气冲冲,气个不轻。 王运河背对着王轻鸿,嗓音若闷雷:“跪下!” 第2389章 伺机而动 王轻鸿满是不解和震惊,还想说些什么,王运河虽未转头,周身威压却如冬日寒风霜雪直逼王轻鸿而去。 王轻鸿身子打了个颤儿,蓦地跪在了地上,压低头颅,纵使如此,依旧是心有不甘,“父亲,你怎可胳膊肘往外拐?!夜轻歌的确功勋斐然,成就醒目,实力过人,可正因为如此,夜轻歌才不得不除,王府杀天地院数万弟子,夜轻歌不会放过王家的。等她成长之势,便是我王府堕落之时,父亲,请你为王府做主啊。” 啪—— 清脆的响声出现。 王运河转身之际,布满老茧的手狠狠一巴掌打在王轻鸿的脸上。 王轻鸿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整个人都翻了过去,他捂着臃肿青紫的脸,骇然惊愕的望着王运河,“父亲?” 王运河冷哼,“你特带满堂楼的女子和奴才过来,无非是想羞辱夜轻歌,可你这个没脑子的,夜轻歌只要把人全给杀了,再说那些人是假借王府之名,以不守规矩之罪全部屠了又何妨?而你这个,北洲王府的嫡长子,未来北洲王府的当家人,竟一而再再而三为那些不干不净的低等人求亲动怒。 明眼人虽知你为那些人动怒,便是要给夜轻歌一个下马威,可传了出去,又怎知世人如何议论你?你二叔那里还出了个厉害的儿子,这些年你二叔、二长老他本就不安分。到时候说你为一些风尘妓.女大动干戈,不惜赔上北洲也要迎战东洲。届时,你这个王府少主还有没有得坐?” 说至此,王运河怒而头疼,揉了揉眉心,恨铁不成钢的望着王轻鸿。 他最疼爱这个孩子,王轻鸿也有出息,奈何城府不深,终要败事。 若想成为一家之主,除却天赋实力以外,脑子最重要,甚至后者更重之。 王轻鸿听王运河这么一分析,吓得面色发白,“父亲,你是说,夜轻歌此举,是想让孩儿成为昏庸无道的罪人?” “夜轻歌此人,今日之举看似鲁莽,实则一举两得,她东帝正是是非之时,世人质疑她,看不起她,所以她借你之手,展开屠戮,让人知道她夜轻歌的心狠手辣。同时,她此番作为,可拉拢南洲燕府,还有你二叔。” 王运河眯了眯眼,“只是不知,这女人,有没有这个野心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这个女人迟早会坏事,只不过,有映月楼的九辞压着,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出来。” 王轻鸿唇角噙着阴冷的笑,眉间流转乍现的杀意,“孩儿暂且忍她一回,等九辞来到西洲,便是她身死之时,孩儿也好出了这口恶气。看来九辞当真是厌恶死了她,否则又怎会带八百映月楼杀手来西洲,如此一来,倒是便宜了夜轻歌,惊动这么多强者,她也算是死的有体面。” 王运河看着自家儿子小人得志鸣鸣得意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 王运河紧蹙着眉头,望着眼前的桌面茶杯白烟,陷入了一番沉思之中。 “映月楼楼主带八百杀手来西洲,当真是为了杀夜轻歌吗?杀鸡焉用宰牛刀,此番动作,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王运河喃喃自语,琢磨着其中深意,总觉得九辞之事有诸多古怪。 “父亲,九辞之人,做事一向浮夸,要么蛰伏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激起一江浪花,这连楚门主楚长歌都比不得。”王轻鸿道。 “也是。”王运河暂时放下疑虑,锁死心头。 王轻鸿急道:“父亲,夜轻歌就这么算了?” “急什么……有林长老在,她活不出朝比,能让别人出手,就不要脏了自己。”王运河走回桌前,执起一杯茶,轻呷了一口。 王轻鸿双眼一亮,“父亲英明,父亲果然还是疼孩儿的。” “不可再与夜轻歌争锋,你不是她的敌手。” “我……”王轻鸿百般不悦。 心比天高的他,怎能听得进王运河的评价。 “下去吧。” “是。” “……” 王轻鸿走后,王运河坐在椅上,略微一抬手,一道黑衣人便出现。 “见到夜轻歌了?”王运河皱着眉问。 黑衣人点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夜轻歌敌人无数,我们不必自己动手,若要动手,必然要让她无法翻身。” “九辞之事,你如何看?”王运河放下茶杯,摩挲着翡玉扳指。 “九辞此人,喜怒无常,亦正亦邪,行事作风,都叫人难以猜测。” 黑衣人摇头,“不过还是多留一个心眼为好,若他要杀夜轻歌,何必等这么久,但他的心思也琢磨不透。毕竟夜轻歌此人也过于诡异,胆大心思,看似妄为,实则步步为营,夺得高位。 东洲蜀南之事,就该看出夜轻歌此人,绝非二十岁女子的智慧心思。那份胆魄,无人能比,利用雷劫,杀火云军队,害得林鹤山下位,又揭发九月初八的丑事,让顾熔柞受罚,还能驯服半妖,这些,都太匪夷所思了。” 王运河轻叹一口气,“这样的人,要么为狗,要么是狼。若是狼的话,那可就不好罢了,只怕王府已招惹上了一头恶狼。” “家主,如今看来,只能随机应变。夜轻歌虽然身怀奇宝,诸多变数,但她终究只是个星辰境实力的人,王府若想杀她,送出死士,买通钟林强者,都可要她的命。”黑衣人道。 王运河抬手,“不要轻举妄动,四洲朝比,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了。” “家主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确该如此。”黑衣人赞同。 “轻鸿那里有点古怪,你多盯着点,我总感觉轻鸿身上,有股子阴森的尸气。” “是。” 外侧,王轻鸿眼睛通红一片。 精神世界,南雪落缓缓睁开深邃的眸。 她略微一挑眉,轻笑,“找到了……” 丹石,就在祭坛。 与此同时,轻歌精神世界里的凤栖,猛地睁开双眼,眸底闪烁着清幽的光。 “本后的丹石在祭坛,只不过,现在还是毫无动静。”凤栖道。 “知道丹石的大概方位就好。” 轻歌了然,“南雪落那里也该知道了,她会想法子让丹石自己出现,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伺机而动,先一步抢走丹石,再助你恢复肉身。” 第2390章 杀手,是杀人的 想到即将可能恢复肉身,凤栖有一股子无力挫败感。 承受了万年的荒芜孤独,又习惯了在这精神世界与小丫头唠嗑,每日偷听小丫头的想法,偶尔指出来不满后这丫头还会恼羞成怒,这种日子,倒也舒坦乐呵。 只是,她的丹石,不论给了谁,都不该给南雪落。 她自己曾经所遭受的苦痛便也罢了,魔煜体内两百多根骨头,一道道锁骨链,万年疼痛怨愤,怎能就此罢休,又怎能让南雪落那个小蹄子如了愿? “神王府的祭天灵阵是有效的,也不知现在神王在何处……”轻歌摸了摸下巴,思考道。 “自生自灭也罢。”凤栖言语无情,轻哼道。 轻歌挑了挑细长的眉,凤栖倒是个风流无情的。 “娘亲——”小奶音响起,小包子蹬蹬蹬跑过来,挥展开双手,“娘亲,晔儿要抱抱。” 轻歌温柔的笑着,而后把小包子抱了起来,眉宇间不再是锋锐逼人的寒气,而是如春风细雨般的温情。 每当看见小包子天真烂漫的笑容,轻歌灵魂深处藏匿的血腥杀伐,仿佛能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晔儿,你会讨厌娘亲吗?”轻歌垂下双眸,睫翼掩去了眼中汹涌的情愫。 小包子是魔君,纵使看不见听不到,他亦知道发生了什么。 轻歌不愿小包子整日沐浴鲜血成长,看多了血腥的场景,所见所闻的血腥,便会不知不觉融入骨子里,灵魂里。 轻歌不由怀疑,她一己私心将小包子留在身边,可是正确的做法? 尽管轻歌把失落无奈的情绪压在心底,依旧从眉角眼梢里透了出来。 小包子黑溜溜的大眼眸眨了眨,他盯着轻歌忘了许久,猛地在轻歌脸侧落下一吻。 轻歌讶然的望着小包子,小包子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笑得无害粲然,“娘亲自是天下最好的娘亲,就算天下人都厌恶娘亲,晔儿都会喜欢娘亲,只因娘亲是晔儿唯一的娘亲。” 小包子甚是乖巧懂事,可越是如此,轻歌便越是心疼。 轻歌紧抱住小包子,下颌抵在小包子的头顶,眼眶微红湿润。 每当这个时刻,她真想告诉姬月,他的孩子是多么的乖巧听话。 柳烟儿走来轻歌身旁,将披风盖在轻歌母子身上。 “柳爷。”轻歌微微一笑,看了眼柳烟儿的手。 当初在九州帝宫,她膝盖被贯穿,柳烟儿右臂骨撕裂,也算是一起患难。 直到现在,柳烟儿都是左手握刀。 而她,膝盖骨的疼痛越发加剧,已经有些影响走路了。 “九辞带着八百杀手来往西洲,却一直滞留在西洲外的风城,也不知是为何。”柳烟儿说。 “那个大坏蛋吗?”小包子登时精神抖擞,随后抓住轻歌的手腕,对视轻歌,咬字清晰道:“娘亲放心,晔儿一定会保护娘亲,不会让那个大坏蛋欺负娘亲。爹爹不在的时日,晔儿要替爹爹保护好娘亲。” “好。”轻歌笑着揉着小包子的头。 此刻,西洲以南的风城,正在城主府斜卧于贵妃榻的莫九辞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九辞揉了揉鼻子,茫然的望着四周,而后满脸凶戾,“哪个混账东西,在暗地里骂我。” 九辞从贵妃榻上起身,打开门走至长廊。 幽风扑面,九辞满面苦色。 他本打算今日去往西洲,可在经过风城之时,得知西洲不仅有东帝在,还有东帝之子,东帝之父。 也就是说,他的父亲也在西洲,还有他可爱的小侄儿。 这一下子,九辞就慌了神,忐忑又紧张,赶紧停在风城冷静一下。 九辞苦着一张脸自言自语,“这可如何是好,孩子都这么大了,若告知母子俩姬月去世,岂不是自找苦吃?” “话说回来,姬月这小兔崽子,真是个禽.兽!”九辞暗嗤一声,“孩子都五六岁大了,妹妹今年左不过也就二十岁,啧啧,禽.兽不如。” 路过的映月楼杀手见愁眉苦脸,皆不敢触之眉头,悄然换道走。 而此刻过后,九辞并不知,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九辞之所以在风城按兵不动,是想着要给夜轻歌怎么一个死法才好。 九辞随着清风对月一声感叹,“认妹之路,路漫漫其修远兮。” 九辞一阵矫情过后,咬了咬牙,打算硬着头皮去东洲,长痛不如短痛,是死是活也得见了再说。 前去东洲打探消息的映月楼杀手前来禀报:“回禀楼主,东帝在西洲,内三环之地被王轻鸿的人占领,东帝一连斩杀九十八人,手底下的人还把北洲的人给打伤了。” 听到这番话,九辞才鼓足的勇气又渐渐消失了。 一连斩杀九十八人,好……好是凶残。 “太粗鲁了,太凶残了,女孩子家,怎能沾这些血腥味呢?”九辞不悦的道,又开始害怕,他过去了,该不会一同被自己的亲妹妹给砍了吧?那真是死的太委屈了。 那禀报消息的映月楼杀手正跪在地上,听到九辞埋怨的碎碎念,不由抬起头来看了眼九辞,满脸皆是疑惑不解。 一个杀手楼的楼主,说旁人凶残粗鲁? 这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啊。 “楼主,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何须楼主亲自前去,不如属下替楼主去一趟东洲?”杀手问。 九辞眼前闪过亮过,这倒是个好主意,先让身旁人去妹妹那里探个口风,打探打探,若是安全的话,自己再过去负荆请罪。 “嗯。”九辞端起架子,满面森然。 “属下定不辱没楼主的信任。”杀手抱拳,随后遁入黑夜,乘坐飞行魔兽去往西洲。 登时,一夜过去,九辞派映月楼杀手去东洲对夜轻歌动手之事,传遍了四洲。 九辞还窝在风城等着消息,一日过去,遍体鳞伤的杀手回到风城。 九辞看着满是血腥的小杀手,吓了一跳,“你这是……” “楼主,夜轻歌……夜……”小杀手还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九辞两眼一黑,也想跟着过去。 九辞急得踱着步子在风城走来走去,如热锅上的蚂蚁,满是不安。 这小杀手满身伤痕,可见妹妹之凶狠,若他过去,只怕也是讨不到好吃。 九辞都快哭了。 别人认个妹妹不是一见如故抱头痛哭演绎兄妹情深吗? 怎么到了他这里还有生命危险? 哪怕时已至此,九辞始终没有发现个中的诡异滑稽之处。 他派出的是杀手,自然是去杀人的啊。 他若不说,谁知道他是要认妹。 …… 第2391章 诸君夜话 西洲祭坛,内三环之地。 东洲队伍,八君与轻歌夜神宫等人聚集在一起,诸人面色凝重,氛围一度凝固。 映月楼派出杀手之事,惊醒东洲,并且让其他人看了个笑话。 轻歌眯了眯眼眸。 她身旁两侧的夜倾城、帝云归和柳烟儿三人都有伤,她的肩膀也伤了一道口子。 今晚,他们合四人之力,擒住了映月楼派来的杀手,可惜,还是被那杀手逃走了。 因此,轻歌不由戒备起来,她虽听闻映月楼凶悍之名,可得知九辞揭了她悬赏之事,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如今来看,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映月楼的实力。 这一次,一个小小的杀手,就要合四人之力,若是映月楼楼主九辞来此,岂非死无葬身,毫无招架。 轻歌斜卧在铺着狐裘的黑晶榻子上,轻瞥着四周一众人。 西洲祭坛旁,内三环每个营地之中皆有房屋建筑抵御西洲风寒,而外三环,则都是简陋的帐篷。 小包子坐在榻上,看着轻歌已然包扎好的肩膀,雪白的软布已隐隐透出了鲜红的血迹。 小包子咬着牙,眼睛红红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坚毅倔强。 难以想象,那一刀若没有砍在肩膀,而是砍在其他重要地位,娘亲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第一次,小包子发现了世间险恶,同时,也厌恶极了映月楼的大坏蛋。 “娘亲,疼吗?”小包子睁大眼望着轻歌,泪水一下子犹若潮水般涌了出来。 轻歌温柔一笑,比之以往的生死难关,这样的皮肉之伤,倒也不疼。 只是看着小包子满是担忧的双眼,轻歌心脏微微一颤。 她不惧天地寒火,亦不怕八方山敌,却怕温柔关怀,会让她感动。 “晔儿乖,娘亲不疼,娘亲没事。”轻歌轻声安慰,随后看向周遭诸人,“此事,你们怎么看?” “噢……”小包子撇着嘴,窝在了轻歌的怀里,白嫩的小手却紧抓着轻歌的衣袖。 顾熔柞闷哼一声,“等映月楼杀来,我们都要被你连累,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张君主虽心有怨言,但看着夜轻歌冷峻的面庞,却是欲言又止,最终保持缄默一声不吭的。 面前这姑奶奶可是一尊大佛,惹不得惹不得,杀人屠戮的模样,叫他这个大莽汉都心惊肉跳,不敢再随意冲撞得罪夜轻歌。 林君主忌惮的看了看张君主,略微思考才小心谨慎的开口,“想必映月楼此举,是给东帝一个下马威,或者是借东帝之风而扬名立万。” “树敌如此之多,迟早要把自己玩死,从映月楼创建至此,得罪九辞的,哪个不是被灭门。” 顾熔柞冷笑,嘲讽的道:“你自己死在九辞之手也就罢了,若让映月楼血染东洲,那就是你东帝的罪过了。” 顾熔柞顶着个光秃秃的脑袋,几分气急败坏的模样显得愈发滑稽。 “顾爷爷,万年史记载了,很多人死于话多哦。”小包子歪着脑袋眨了眨水光盈盈的眼,看似童言无忌的话,不知为何,听在顾熔柞耳中却是瘆得慌,似有寒气从骨子里衍生出来。 顾熔柞看向小包子,对上小包子的眼眸,小孩脸上的笑尤其粲然,可那双黑眸仿若泼墨一般,浓郁得难以化开,深邃如幽潭不见底。 骤然,顾熔柞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和寒毛,顾熔柞缩了缩脖子,暗暗心惊。 这小孩,比他娘亲还要诡异。 那样的眼神,真是一个小孩该有的吗? 顾熔柞撇过头去,暗自懊恼,东洲之事在夜轻歌面前屡屡失败后,顾熔柞算是彻底慌了神。 萧日臣诧然的望了眼小包子,那日顾熔柞因为一个小孩的‘无心之言’被反咬一口的事,他本就怀疑,如今更觉得这小孩聪慧不似寻常,时刻透着古怪。 萧日臣干咳一声,抱起双拳,看向轻歌,温雅的开口:“映月楼昨夜派出的杀手,乃映月楼此次八百精锐当中最次等的杀手,可纵使次等杀手,也是实力高强,放在寻常之地都是尊者的存在。” “而且依照九辞夸张的行事风格,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灭全族,只杀一人那可不是他的风格。”南君主道。 江淮山点头,“不论以前恩怨如何,此时我们更应该团结对外。九辞若来西洲,我等若还分散内讧,那绝对无生还之可能。” 张君主冷嗤道:“就算我们齐心协力,你干的过九辞?别开玩笑了,还参加什么朝比,大家赶紧有吃就吃,有喝就喝,然后睡个安稳觉,等九辞来收脑袋,兴许还能得个安稳死法,若硬是跟九辞干上,你我兴许要被千刀万剐。” 张君主说至此,眼角余光瞥着轻歌,满满当当皆是埋怨之色。 以往参加四洲朝比,憋屈归憋屈,却无生命危险。 而今想到要死在西洲和九辞手中,张君主只觉得是无妄之灾,恨不得没多带几个美娇娘来,若不然的话,死也能快活似神仙,销魂牡丹香。 张君主说完,屋内人皆是唉声叹气,诚惶诚恐。 不是他们骨头不硬不傲,实在是九辞此人过于恐怖。 “东帝,此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顾熔柞直逼轻歌而去,祸由轻歌起,自是由她来完善。 “顾君说话之前可得掂量掂量,九辞若来,诸君一个都逃不掉。”柳烟儿瞪视顾熔柞,往前一步,铿锵的响动声出现,柳烟儿玉手长臂往后一探,欲要拔出残月刀。 轻歌抬了抬手,湮灭柳烟儿的满腔杀意怒气。 轻歌一袭红衣,身披黑毛绒毯,慵懒斜卧弧度甚美的软塌,手肘撑着榻面,长指拖着侧脑,似笑非笑的看着东洲诸君。 东洲诸君倒是被她看的心虚,大部分都在怨怪她,却不敢指责她。 夜轻歌雷霆手段,叫他们不敢不惧! 轻歌微垂狭长的眸,睫翼浓密漆黑,懒倦清闲,倒不见丝毫紧张之态。 轻歌叹息一声,怜悯的望着眼前在座的诸位,“可惜了,诸位虽与我多有干戈,最后还不是得陪着我一同上黄泉路,既是如此,那就是一家人,又何必见外呢?” 第2392章 非我之人 “夜轻歌,我等可不愿因你而死!”顾熔柞怒而拍桌。 轻歌挑眉,“怎么,顾君你以为你能逃走吗?只要我是东帝,你是八君之一,你就逃不掉!你就回不去东洲!你也没命去见他日的太阳。” 顾熔柞的声音戛然而止,神情之怒又一瞬的凝滞,脑子里千回百转,陷入深深思考。 顾熔柞唇角带笑,两眼亮起,灵光一闪。 夜轻歌此话倒是提醒他了,得罪九辞的是东帝,东帝就算屠杀满门,也是东洲八君。 若他不在东洲八君之内,九辞也没有理由动他。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哪怕苟延残喘,也有复兴之日。 此前顾熔柞知道九辞之事也敢来四洲,是想寻求此次主持朝比的林鹤山庇佑。 怎知他夜会林鹤山,林鹤山反而雷霆震怒,认为他是个没有价值的废物。 顾熔柞去往王府,王家主则是直接断了情面。 就连萧日臣,都隐隐有向着夜轻歌的迹象。 再有九辞咄咄逼人,要灭东洲八君,他险中求活,唯有苟且偷生,落平阳,再东山起! 顾君自诩足智多谋,雄韬武略,更是东洲最成功的阴谋家。而今事已至此,顾熔柞心生一计,他不以为然的笑着,双手环胸,头顶光秃,笑容不再是之前那般阴森骇然,“东帝,映月楼九辞要杀的人是你,与我等何干。自今日起,东洲顾君的位置我不要了,我再也不是八君之首。” 只要卸了君主之位,等九辞斩杀夜轻歌后,顾熔柞再重振君主雄风,反而能一统东洲。 顾熔柞的话提醒了恐慌中的诸位君主,张君主蓦地起身,扬起下颌鄙夷的望着轻歌,“东帝,老子不陪你玩了,这君主之位,老子也不要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黄泉路,东帝你慢慢走。”说到最后已然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笑。 “东帝,林某也不要君主之位。”林君主起身。 “我朱某愿卸东洲君主之位。” “……” 一连四个君主,要卸君主位。 这倒是个可行之计,现在来看是卸位,实则是保命。 等夜轻歌死了,到头来东洲还不都是他们四个的。 “东帝,此次朝比,你等好自为之,我们就不奉陪了。”顾熔柞道。 张君主笑,“若东帝死于非命,他日我定给东帝寻个好坟处。” 林君主朝轻歌点了点头,第四位朱君主是个唯唯诺诺的,讪笑两声,只求保命。 轻歌拍桌,直起身体,怒视顾熔柞四人,“你们四个,岂配为东洲之君?” “夜轻歌,祸是你惹的,与我们何干,你——自求多福吧。”顾熔柞一甩衣袖,快步离开。 以顾熔柞为首的四位君主走出房屋,又走出内三环的东洲之地。 祭坛内外六环无数之人,哪怕发生一点儿小动静都会闹得人尽皆知,更别说东洲队伍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 不多时,东洲接连四位君主卸任之事,犹若秋风卷落叶般席卷这方天地。 顾熔柞四人做事非常之谨慎,离开内三环之后,直奔内一环寻找宗府的林鹤山,要林鹤山连夜登记此事,入宗府宗册。 一旦登记宗册,他们就不再是东洲四君了。 林鹤山望着东洲四位君主,不屑的笑了,“诸位可都是铁骨铮铮的东洲汉子,这番作为,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林君主笑话了,九辞之恐怖连宗府都要礼敬三分,我等若是硬对上,那才叫死有余辜。”顾熔柞淡淡的笑着,“这叫缓兵之计。” 包括他自己在内,东洲四君。 夜轻歌一死,他就在此让林鹤山登基宗府册,由宗府审核,成为东洲君主。 那时的东洲,可就是他顾熔柞的天地了。 “眼下你们再去内三环也是找罪,便跟着老夫吧。”林鹤山阴冷的道。 他亦有算计,想要借顾熔柞,得到东洲。 东洲八君,一下子就没了四君。 内三环房屋之内,是夜神宫核心骨干几人和剩下的东洲四君。 四君者,夜惊风、萧日臣、江淮山、南君主。 轻歌接过尤儿递来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斜睨萧日臣二人:“萧君主,南君主,多事之秋,自身难保,二位还是赶紧去找林长老吧。” “为求自保,自卸君主之位,实在是难堪。”萧君主道。 南君主双手环胸,冷笑,“顾熔柞几个没骨头,我可是有骨头的人。” 江淮山望着轻歌不言,他的夫人被轻歌所救,女儿在轻歌手中,他自是忠心耿耿,同生同死。 “很好——”轻歌手握酒壶,微转手腕,倾斜酒壶,倒了一地浓烈醇香的酒水。 “从今往后,东洲再无八君,只有四君,等回到东洲,你们皆可占领双君的土地。”轻歌道。 萧日臣等人面面相觑,夜轻歌此言,他们怎么听不懂? 有九辞出手,屠戮东洲君主,又如何能够回到东洲,重振威风? “东帝,你这个意思莫不是……”萧日臣眼底一抹睿智,“适才你以激将法,再用言语循循善诱,让顾熔柞四君故意心生恐惧脱离东洲君主之位?” “非我之人,再留东洲也是祸害。”轻歌不以为然道。 “可是……”南君主万分疑惑,“九辞出手,我们就算团结一致也活不下去?东帝你是何来的底气?” 轻歌扬眉,轻拍了拍白嫩的手掌,清脆的声音响在房屋之内,便见房屋之外,魏伯步履平稳矫健走进屋中。 轻歌脊背深陷软塌,回眸看向魏伯,问:“魏伯,对上映月楼九辞,不动用全力,你有几分胜算?” “三分。”魏伯伛偻着脊背,躬身抱拳,温声道。 对战映月楼九辞,三分胜算? 包括夜惊风在内的四君齐齐震惊。 这个跟随在夜轻歌身边的老奴究竟是何许人也。 如今时刻,萧日臣等人自不会以为夜轻歌是故意夸下海口,既敢如此开口,自是魏伯真有三分胜算。 南君主倒吸一口冷气,“不曾想到,夜神宫人,个个都是神人。” 萧日臣轻笑,看来,他所做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而魏伯自然清楚轻歌所说的‘不动用全力’是什么意思。 动用全力,那可得震惊九界。 就算不动用全力,与九辞对战,也能惊动九界,但有熙子言摆平。 可若全力,魏伯必进九界地牢受罚。 夜惊风望了眼魏伯,指腹轻微摩挲着茶杯,“不动用全力也有三分胜算,若动用全力,岂非六分胜算?” 魏伯点头。 轻歌看了眼魏伯,眸色愈深。 若映月楼九辞逼得魏伯进九界地牢,那她终有一日会灭了映月楼。 此次朝比,她必须活着走出西洲! 东帝之威,何人敢犯? 而她,亦是故意让顾熔柞等人自愿卸任。 他日回归之时,东洲重新洗牌,便是她真正的底蕴! 第2393章 神王觉醒 夜深。 屋内只剩下轻歌一人,她坐在榻上把玩着当日在映月楼九辞派婢女递她的映月匕。 见此匕者,如见楼主,可随意调动映月楼九辞以下的杀手。 轻歌皱紧了眉头,她想过了无数种可能,然而九辞此人做事风格过于夸张突兀,轻歌倒也没了头绪。 轻歌把映月匕收起,细细思索着四洲朝比之事。 明日,朝比正式开始。 四洲朝比,切磋比试的不仅仅是修炼实力,亦有琴棋书画,阵法五行等术。 四大洲,皆可派十五人进行朝比,这十五人都是四洲天才中的精锐。 轻歌手执狼毫笔沾了沾墨,犹豫三番,逐渐写下此次参与朝比的人名。 她自是其一,夜神宫的帝云归、龙释天、柳烟儿以及尤儿缺一不可。 轻歌略微沉思后,始终没有写下夜倾城的名字。 她和帝云归四个,皆可抛弃过往,从此便是东洲人。 但夜倾城不同,天域五洲四部,夜倾城是四部之一幻月神殿的之人,参加四洲朝比,成何体统,有损幻月神殿的威严。 比之她的东洲,幻月神殿和夜倾城师父琴宗更有能力护其左右。 除却夜神宫人外,轻歌再选了一些夜惊风手下的年轻人,足足凑够了十五人。 把朝比名单给了梁萧,轻歌再叫来魏伯。 “魏伯,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引来九界守护者。我在九界有个朋友,但不能惊动他以上的人。”轻歌语重心长郑重其事的道。 “是。”魏伯躬身。 “那件事,让你查得如何了?”轻歌问。 “已有眉目,但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否则会打草惊蛇,若惊动了王家,王家有所防范,可就不好了。”魏伯如是道:“王家府邸,乃五洲最大之府邸,府邸之下,有座密室地宫,王家主王运河便在其中操练王府死士。” 轻歌眸中流动着莫名的光泽,“王府死士,天骁之兵,所向披靡,血流万里,寸草不生。” 王家死士,又称天骁,里面都是一些与尤儿这样的人,宛若没有灵魂思考能力的傀儡,由王府控制。 “这件事再好好查查。”轻歌道。 “东帝是想借此事扳倒王家?”魏伯深思,随即摇头,“王家利用宗府禁制的隐秘邪术,操控天骁傀儡,这样的事,宗府不可能不知道。只能说同流合污,蛇鼠一窝,只借宗府之手,铲不得王家。” “宗府九界都是一丘之貉,又谈何公正人道。”轻歌冷笑,沉吟片刻,挑起一侧眉峰,“魏伯,有没有法子,让天骁为我所用呢。” 魏伯猛地抬头诧异的望着轻歌,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亦太让人心动了。 王家三万天骁死士,那等力量,威猛无穷。 “王家主不会轻易出动天骁,只怕天骁是王府保命的一支死士军队。”魏伯道:“天骁死尸养在王府地宫,且不知王运河用得何等秘术,光是那机关重重的地宫,就连我也进不得。” “此事不急,当务之急,是九辞。” “东帝不必担心,有老奴在,映月楼主近不得东帝的身。” “……” 屋外,异动连连,天地震颤,一阵摇晃,屋内桌椅不稳,摔了一地的茶杯。 轻歌与魏伯对视一眼,掀起胭脂色的帘子走出屋子。 轻歌仰头望天,美眸倒映折射出绚丽璀璨的圣光。 天间,神域的方向,七道流火,汇聚一体,最终融在一起犹若离弦之箭,急骤而上,后被某一个地方吞没。 那是—— 轻歌柳眉紧蹙,薄唇抿起。 “这样的异景,唯有远古强者觉醒才会出现。”魏伯讶然道:“会是何方神圣此刻觉醒呢?” 远古强者? 轻歌眸光一闪,几乎与凤栖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神王。 神王府一直保存着神王的身体,万年一个轮回,夺得日月造化,再以祭天灵阵为媒介,觉醒本魂。 那日在定山坡,神王并未觉醒,可轻歌也没有寻到神王的肉身,只怕是已有人捷足先登。 看异光所去之地,莫不是神王的肉身在神域。 定山坡神王府传承之时,空虚也在,此事会与空虚有关吗? “这么熟悉的气息,果真是他。”凤栖声音细长,充斥着些许的懒倦,还有几丝嘲讽冷嗤。 “神王为何会在此刻觉醒?” “自是有人渡他,要他本魂觉醒。只不过,本后与南雪落在西洲准备争夺丹石,神王在这个时候觉醒,未免太奇怪了?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凤栖发现了疑虑之处。 轻歌轻点螓首,“看来这西洲,是个是非之地。” “丫头,你怕了?”凤栖嗓音慵懒的问。 轻歌眼底锐光乍现,雷霆骤闪,“尊后,我像是怕的人吗?” 尊后大笑,眼尾一抹水盈盈的泪光。 神域,冰宫。 空虚站在冰宫地面金光闪闪的阵法中心,熠熠生辉的光芒笼罩他身,俊美阴柔的脸,此刻满是阴鸷之气。 他双手凌空一拍,前方不远处的冰棺棺盖赫然上升打开,来自于天穹的七色流光摄进神王眉心的一点殷红朱砂。 神王睁开双眼的一刻,天地间的每个人,好似听到了凄凉悲哀的萧音之声。 神王的脸覆着冰霜,三千青丝黑如墨,柔顺垂下,棱角分明,轮廓完美,似造物主手中最完美的工艺品。双唇鲜红,眉间点朱砂,双眸狭长却不锐利阴鸷,亦无浩然正气,只有悲悯众生的慈悲,然而慈悲过后,像是破碎的锐气缝合,只剩下无边的杀机和轻蔑。 那一份轻蔑,不知是不屑天下人,还是轻蔑有情人。 他优雅缓慢从棺中起身,微风掀起紫色衣摆和长发,一抬手,一转眸,皆为远古世家贵胄公子的清俊温雅。 “苍天落红叶,笑傲屠狗辈,四方楚歌起,谁知我绕指柔,谁知我凤栖情。” “算的尽天机蓬莱人心珠玑,算不尽凤栖同风去轮回。” 他低头轻声吟,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淡雅之笑;站在辉煌的光芒之中,他是尘世中优雅的贵公子,亦是怜悯苍生的诗人,更是一往情深再不悔的痴情种,最后那一刻,他的眼神骤变,氤氲的薄雾之下藏着冷锐煞气。 第2394章 三千佳丽如云 这一刻,他像是堕魔的神。 空虚见得神王觉醒,双手抱拳,弯下腰部,“恭喜神王觉醒。” “呵——” 神王轻嗤一笑,他闭上眼感应到了让他心动的气息。 那是——凤栖的气息。 神王急着离开冰宫,只是当他即将踏步出冰宫时,一股拉力和钻心椎骨的疼痛,让他措不及防地顿住身形。 神王低头看去,脚踝处,一条粗大的金色锁链,贯穿了骨骸,锁链另一端连于冰宫内金光阵法的正中央。 阵法中央处,空虚站在其中,一袭墨衣,俊美的脸颊悄然涌上邪佞肆虐的笑。 神王抬眸,回头看向空虚,“你在算计本王?” “在下不敢,神王,我们谈谈吧。” …… 西洲,祭坛内一环之地。 王轻鸿正在盘腿修炼,脑子里一阵尖锐的疼痛,痛感并且在不断的加深。 南雪落发出喜悦的笑声,那络绎不绝的笑声,却叫王轻鸿受了折磨。 许久过去,南雪落才停下笑,满眼痴情,“神王哥哥……是你吗……神王哥哥……” 南雪落杏眸空洞,面色透白,两行清泪滑落而下,唇角勾勒出苍白凄凉的笑。 万年前,在她才懂事的时候,神王与她说,日后长大,要娶她为妻。 后来,神王说,童言戏说,何必念念不忘。 却不知,因为那一句戏言,她盼了万年。 南雪落泪水源源不断,她跌坐在王轻鸿的精神世界,悲哀过后,两眼锋利。 她一定要夺到丹石,与神王哥哥双宿双飞。 她是不是南雪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成为神王所爱之人的模样。 祭坛旁侧内三环之地。 当天上奇景消失后,梁萧拿着名单,去往宗府林鹤山处,却被夜倾城堵住去路。 “倾城姑娘?”梁萧望着气质清冷的夜倾城,三分疑惑。 “给我看看。” 夜倾城说完,梁萧毫不犹豫把名单给了夜倾城。 参与朝比的东洲十五人,她将纸上的名字一一看去,便是全都看完,也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夜倾城眸光浮动,随后将自己的名字加了上去,再划掉另外一人。 “倾城姑娘,这可使不得啊。”梁萧见此,连忙阻止,“你是幻月神殿的琴师,乃四部之人,又怎能参加朝比呢?” “从此往后,我是东洲人。”夜倾城把名单交给梁萧,“此事不必担忧,东帝那边自有我会去说。” 梁萧犹犹豫豫,看了看夜倾城,还是没有去往林鹤山,而是走回房屋营地,将此事告知轻歌。 夜倾城随后而来,她抱着伏羲琴,雪白的长衫着身,美眸好看如星辰若皓月,她低着头轻咬下嘴唇,满脸的固执倔强。 轻歌目光落在白纸之上,‘夜倾城’三个黑字颇为娟秀,她皱眉不悦,面对夜倾城之时她往往无奈。 夜倾城是她精心保护的这块美玉,可夜倾城从来都不听话。 “倾城,朝比之事,你不必担忧,听我的,乖……”轻歌用着哄小孩的语气开口说话。 梁萧眼珠子转了转,左看看满眼无奈的轻歌,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夜倾城,梁萧怎么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子多余呢。 不行!必须拿小本本记下来,看来这位倾城姑娘,是宫主大人的头号情敌呢。 “倾城……”轻歌再唤。 “主子在哪里,倾城就是哪里的人。”夜倾城骤然抬起脸,泪眼朦胧,眶内的泪儿偏生不往下掉落,她倔强的望着轻歌,偏执的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夜倾城一向敏感,轻歌此举,她怕夜轻歌没有将她当自己人。 她开心轻歌身旁的朋友们越来越多,可她又怕这些人抢走了她的位置。 数年前,从那日在泥潭里看见一只手伸向她,从此,她便为她而活。 比之柳烟儿的洒脱狂放,龙释天的率性不羁,帝云归的温润睿智,尤儿的机灵聪慧,夜倾城就是一个后天敏感的人。 而她所有的敏感点,皆来自于轻歌。 轻歌叹了口气,走向夜倾城,轻拥住夜倾城,白嫩的手轻拍夜倾城的后背,“傻子,若你高兴,加个名字又何妨,只是来东洲跟着我,只会让你吃苦。” 突然而至的关怀和温暖,拥抱时女子身上淡淡好闻的清香味,让夜倾城一时之间恍惚了,再回过神来已是泪流不止。 她把脸埋在轻歌肩窝,双肩轻颤,“主子不要丢下倾城……” “好。”轻歌低声回道。 一个好字,一世的责任。 梁萧感叹不已,心中暗骂,怪不得他娶不到媳妇儿,原来都被宫主夫人收了。 他真是个可怜的,夜神宫内美女如云,尤儿恋着死去的皇叔,柳烟儿整日背着把刀,躺在床榻都不放下;龙释天女扮男装,夜倾城眼里只有轻歌,可怜他只能与魏伯相伴,魏伯还嫌弃他是个没文化的。 憋屈,真是憋屈。 堂堂夜神宫军师,如此憋屈,媳妇儿都没讨到一个,真给八姑七姨丢脸。 梁萧不由腹诽,若东帝是男儿身,只怕早已三千佳丽如云。 轻歌把白纸黑字的名单递给了梁萧,“交给林鹤山吧。” 梁萧急忙拿着名单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小包子从房屋后侧探出个小脑袋,黑曜石般的眼眸水汪汪的,他睁大眼看着轻歌二人,眸中充满了好奇之色。 咦—— 倾城娘娘好似比云叔叔还好。 要云叔叔还是要倾城娘娘呢?柳娘好像也不错,龙叔叔也行…… 嗷,好纠结。 小包子极为老沉的叹了口气。 这真是个大难题,可为难他了。 要他说,不如全都收了,雨露均沾才是平衡之道。 想至此,小包子咧开嘴笑得开怀。 轻歌回头一看,见晔儿捂着嘴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嘴角微微抽搐。 知子莫若母,小包子脑袋瓜子里想得什么,她看一眼就知道。 而后一晚上,夜倾城脸上总是挂着笑,唇角忍不住上扬,眉眼间仿佛容了浩瀚星辰,闪烁而亮。 柳烟儿与龙释天见夜倾城傻笑个不停,柳烟儿挑眉,一看便知与轻歌有关。 龙释天双手环胸,往左侧一个脑袋,歪下了脑袋,“这孩子傻了?” 自从夜倾城来夜神宫后,她们几乎就没看见夜倾城怎么笑过。 夜倾城比柳烟儿这个寒冰煞体之人还要冷漠无情拒人千里。 笑?简直就是奢侈。 如今见夜倾城面若娇花,少了彻骨的寒气,反而多了些可爱。 第2395章 朝比之初 夜倾城蹲坐在内三环之地的外围,她仰头望着浩瀚星辰中的一轮新月,明眸倒映出的星月,唇角时而勾起。 夜倾城一向清冷,如凛冬的第一场雪,而今却是春暖花开。 魏伯看了眼夜倾城,又看了看轻歌与小包子的方向,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 这世间有万般情谊,夜神宫人都说夜倾城太执着于轻歌,那种执着,近乎病态。 但魏伯懂,夜倾城只是害怕,她想要的,只是夜轻歌偶尔表现出来的在乎,如此就能驱散她所有的病态。 并非情爱,只是偏执于一人而已。 夜倾城坐在枯石之上,修长双腿,一腿曲起,一腿伸长,怀中抱着伏羲琴。 当她抬起手放在伏羲琴骨上,折射出光泽的猩红琴弦骤然出现。 白嫩纤细的长指拨弄着血色琴弦,弹奏出来的琴音不再似以往凄凉,而是一种兴奋欢愉;以至于内外六环之地的所有人,在听到琴音后皆消除了内心的阴鸷,心情骤变,是对黎明和光的向往。 西洲主城外,半妖们围着城墙,开心的手舞足蹈。 这是他们听过最好的琴音。 轻歌牵着小包子的手,远远看去,枯石皓月,璨星黑夜,白衣盛雪干净不染尘埃的女子,如无暇的画中仙,淡淡月光笼罩在她身,朦朦胧胧已似天上神。 小包子说:“娘亲,晔儿想爹爹了。” 轻歌蹲下身,轻拥小包子,“日后,娘亲带你去见他。” 小包子笑个不停,眯起眼睛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竟隐约神似当年的小月月。 轻歌淡淡的笑着。 次日。 尚未黎明,就已敲响锣鼓,轰鸣震耳。 祭坛上方,林鹤山面带微笑望着四周众人,轻微点头后,双手交叉负于身后,满面和煦,嗓音轰然:“诸位,此次四洲朝比神域非常关注,朝比榜首者,可得三宗神兽一只。” 三宗神兽! 登时,周围一片哗然。 神兽非常之稀有,虽说是下三宗的神兽,战斗力也不容小觑了。 一个战士,除却自身的天赋实力以外,还要有尚好的兵器,极品的神兽,以及一副铠甲。 轻歌挑起眉头,对于朝比的奖励,她倒是非常感兴趣了。 她的虚无之境内,两只超神兽都是残魂之灵的状态,非但不能给她带来强大的助力,还要把她吃的倾家荡产;杀戮血狼还是高等魔兽的品级,离开了虚无之境,只怕会被许多散修者给吞噬炼化。 再说那沼泽兽,可谓是懒,几年来,就说过几句话,一天到晚只知睡觉。 沼泽说就是一坨黑糊糊之物,闭上眼睛时,粘稠一团,不被人注意,唯独睁开那双死鱼眼,才会被人发现。 而尊兽火雀鸟,吞了那么多的晶石之气,也不见半点长进,一天到晚都是诗与远方,乘风破浪。 再说火焰龙,只怕等这超神兽觉醒,她都成白骨一具,黄花菜都凉了。 想至此,轻歌愈发的心动朝比奖励。 “今早神域来人。”祭坛之上,林鹤山还在继续说话,“此次四洲朝比,神域派人来辅佐我一同主持朝比之事,此人乃万年前的一个人物,想来诸位也不会陌生,此人昨夜觉醒,乃是远古神王!” 慵懒躺在精神世界的凤栖,赫然睁开一双眼眸,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 王轻鸿的精神世界,南雪落开心不已,情绪激动,发出嘤嘤嘤的尖锐诡异笑声,笑声回荡在暗黑无边的精神世界,震得王轻鸿头疼不已,脸色难看,却也不敢阻止南雪落。 南雪落是个疯子! 他不敢招惹。 他唯有谄媚,如此等南雪落实力强大后,才会助他。 林鹤山道:“神王沉睡万年,终得觉醒,他会在朝比内选择一位出色的天才,成为他的弟子。能够成为神王的弟子,此乃无上殊荣,诸位,请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吧。” 三宗神兽,神王弟子…… 这样的荣耀奖励,比之以往不知高出多少。 一些聪明人,已发现了端倪。 此次朝比,非比寻常,只怕有问题。 锣声再度响起,其声之大宛若雷鸣冲上九霄。 “神王到——”祭坛之上的侍者高呼一声,但见漫天霓光覆人双眼,旖旎美景,笼天之光。 霓光之中,一人乘坐七彩凤凰而来,七彩凤凰悬于半空,背上的人儿轻身跃了下来。 男子黑靴平稳踩在地上,青丝如蝉,眉目似画,俊美无俦,不见妖孽之气,偏生五官叫人无法挑剔。紫衫迎风而扬,眉间一点朱砂似骄阳,他身材高挑灵修,站在祭坛俯瞰众人。 从他出现开始,所有人都已感受到他体内散发出的可怕威严。 远古随便一位强者,都是实力高超之人,更莫说远古神王。 若能成为神王的弟子,必然修炼得道,前程似锦,富贵荣华。 有如此诱惑,只怕参加朝比的修炼者们,削尖了脑袋都会往上挤。 王轻鸿面色闪烁不定,两眼发光。 “好好表现,争取被他看中,成为他的弟子,往后别说北洲,天域四洲都是你王轻鸿的。”南雪落指尖抚眉,声音慵懒而娇,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魅惑。 “南阁下放心。”王轻鸿自信满满,笑望着神王。 神王出现在祭坛,一言不发。 神王游目四顾,最终,那双眼睛看向了轻歌。 神王的脸颊浮现清浅温雅的笑容。 “尊后,你的老相好来了。”轻歌揶揄道。 “你喜欢吗?喜欢本后把他送给你。”凤栖挑眉,“别的不说,神王生得倒是俊俏,房中之事也是威猛如虎。”凤栖砸了咂舌,颇为回味。 轻歌:“……”让她嘴贱! 轻歌暗暗擦了擦额上一滴冷汗。 林鹤山手执拂尘,又一甩雪白拂尘,眼神锋锐了几分,“朝比五道,四洲除却修炼之外,还讲究琴棋书画三公之道,亦有驯兽、炼器、炼丹之能,若擅其中之一,倒也能加分不少。此次朝比,宗府请来了三宗之人,并由他们细细观察决定朝比榜首。” 三宗。 兵宗、药宗、兽宗。 三宗地位,仅仅在宗府之下。 据说,三宗与世无争,若非如此,地位远非宗府可及。 炼丹,炼药,驯兽。 此乃三大副职业,却也是含金量最高最为稀有的职业。 第2396章 内定大弟子 林鹤山话音才落,便见三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御剑而来。 三剑之上,二男一女。 两位男老者,乃是药宗大宗师、兵宗长老风青阳。 至于第三位女老者,乃是兽宗客卿大师段蕴。 之所以在朝比加入三宗天赋,也是因为三宗想看看四洲天才之中,是否有三宗实力出众之人。 三宗的威名不仅仅在五洲,亦威慑享誉四部。 长剑悬空轻微颤抖,发出阵阵剑鸣之声,嗡鸣不断。 三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分别从长剑上跃下,个个面带春风化暖的微笑,皆身着三宗独特的衣衫,以白、灰二色为主,霜眉雪发,气质过人出尘,宛若天邸最为惬意的老神仙。 轻歌眸光微动,红唇轻勾。 她曾在九州天地院时,阴差阳错救下药宗大宗师一命,药宗也算是欠她一个人情。 这风青阳,乃四星最杰出的炼器师,在风青阳离开四星时,也与她长谈过。 风青阳来到天域兵宗后,炼器品级接连跳跃,以实力天赋震慑所有人。 近几年,来自低等位面的四星人,倒是皆为龙凤。 “三位,此次朝比,你们便要多费些心思了。”林鹤山颇为谦逊的开口。 大宗师微微点头,“林长老,每一年朝比榜首皆由我们三宗亲自选出,所求所选只求公正公道。”大宗师说完,目光悄然转开朝四周看去,黑压压的人群中,大宗师一眼就看到了那人,黑衣红发,英姿飒爽,一身桀骜不羁之气,一双冷厉的眼眸。 便是此女,救他一命。 他此次前来西洲,便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又听说夜轻歌得罪了九辞,想着前些年有九辞有过一面之缘,大宗师便想着能不能救下夜轻歌一命。 “三宗人才较少,诸位年轻的修炼者,若有三宗天赋,定要全部使出来,只要是个人才,我们三宗就绝不会亏待你们。”兽宗客卿大师段芸淡淡一笑,朗声道。 段芸虽是个老者,眉目侧也都是褶子,甚至皮肤稍稍往下耷拉,可一头乌发程亮的很。 “此次兵宗,已内定一人进兵宗,直接成为我麾下的弟子。”风青阳不疾不徐轻声缓慢道。 众人闻言,更是惊喜,纷纷猜测兵宗内定之人是谁。 药宗大宗师斜睨了眼风青阳,似是不服般,抬起下颌,鼻孔出了两声闷气,说:“好巧,我们药宗亦内定一人为内阁大弟子,更是入我麾下。” “看来,兵宗与药宗倒是有缘。”风青阳优雅而不失礼貌的笑着。 大宗师闷哼了几声。 兽宗段芸看了看两位,又看了看祭坛四方的众人,叹了口气。 比之兵宗、药宗,兽宗倒是有些没落。 驯兽师的驯兽路程,更加困难,导致驯兽师更为的稀有。 四下里,众人议论声不停。 “三宗已经多少年没有内定弟子了,以往就算是难得有一次,也是内定为外门弟子,至多内门弟子,没想到这一次两宗内定的弟子,都为大弟子,啧啧,会是哪个幸运宠儿会有奇遇呢。” “天山宗白流光,炼得一手好器,半年前她的炼器天赋可是被风青阳大师夸赞过的,风青阳定是为白流光而来。只不过那药宗内定的大弟子,也不知是谁呢,南洲叶府玄女叶玄姬,北洲容家的小天才小神医碧玉青,倒不知是谁有幸入了大宗师的眼。” “据我所知,许久前夜轻歌在天地院时,偶然救过大宗师一命,兴许,药宗内定的内阁大弟子便是东帝夜轻歌。” 提及东帝的修炼者,被其他人抛了个白眼:“药宗念及救命之情,早便通知夜轻歌去药宗了,此次大宗师说的可是内定大弟子,怎么可能是夜轻歌,要我看,肯定是小神医碧玉青,碧玉青济世救人,行善积德,从不问回报,这等奉献无私的精神,那心狠手辣的东帝有吗?” “比之炼药之术,叶玄姬应该更高一等才对。” “兄台此言差矣,小神医的医术并不比白流光差。” “看来药宗内定的内阁大弟子就出自这二位了,诸位无需再争。” “……” 有人的地方,最不缺的便是八卦。 毕竟,三宗之内就有两宗内定大弟子,这等事还真是百年一遇。 祭坛四方,南洲叶府所在处,叶玄姬一袭雪衣,点点绿梅,站得笔直,面色冷峻,是一种孤傲的气质,宛若她衣裳上点缀的绿梅。 叶府长老叶青衣听到药宗大宗师的话后,满面欣喜走向了叶玄姬,“玄姬,内阁大弟子呢,此次朝比你可要好好表现炼药天赋,便是摘不下朝比桂冠,成为药宗大宗师麾下的大弟子,亦是我们南洲叶府满门之殊荣。”叶青衣苦口婆心的说。 叶玄姬抬眸,眉眼间不见几分喜悦之色,反而抬头看了眼远处被人簇拥的夜轻歌,轻声漠然的道:“青姨,旁人糊涂,你也糊涂吗,我纵使有炼药天赋,却也比不得夜轻歌,药宗上下混乱一团,药宗大宗师危在旦夕,是夜轻歌炼制出了救命神丹,救回了大宗师一条命。这样的炼药天赋,我如何去比?” 叶青衣被叶玄姬说的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傻孩子,你炼药天赋之高我们有目共睹,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叶玄姬摇摇头,紧紧皱着黛眉,“以往药宗派来的人,都是其他几位宗师,大宗师一向潜心炼药,鲜少出宗门,此次带病在身不远万里来西洲,只怕是他一直念着夜轻歌的救命之恩。” 闻言,叶青衣双眼恍惚,而后恍然大悟。 叶青衣垂下双眸,眼神冷戾。 若夜轻歌成为了内阁大弟子,想杀她,岂非难事? 阎碧瞳、夜轻歌母女一日不死,她就没办法成为夜惊风的妻子。 夜惊风唯有失去所有,孤家寡人一个,断了全部的念想和信仰,才会珍惜眼前人,发现她的一颗真心。 不行! 叶青衣眼底一抹狠辣之光稍纵即逝。 她绝不会让夜轻歌成为药宗的内阁大弟子从而断了自己的后路。 第2397章 红珠异火,很强吗? 却说北洲所在地,北洲容府小神医碧玉青正被众人簇拥。 那日王轻鸿带着北洲五大家族杠上夜轻歌时,容家的碧玉青并未在队伍之中。 碧玉青一袭点墨青衫,青衫不及旁人之长,长度正到膝盖下方,露出雪白小腿,软靴微矮,森绿色的袜堆积在脚踝处,碧玉青双手戴着两条镶嵌宝石水晶闪闪发亮好是璀璨的手镯,手镯正中心镶嵌着铃铛,风吹来,双手轻动时都会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碧玉青一双杏眸,却如灼灼桃花般含情脉脉摄魂勾魄,头上两个髻子,几缕柔顺细沙般的发丝从髻子中垂下,发髻顶部插着绿宝石珠玉。 比之其他女子的身材高挑,显然,碧玉青矮了不少,分明是一双水汪汪纯真烂漫的杏眸,不知为何,眼神却是邪魅妖冶勾着人心。 碧玉青侧眸挑衅的看向叶玄姬,“此次药宗大宗师,定是为我而来。” 碧玉青万分自信,笑时只勾起一边唇角,把玩着左侧从髻子中垂下的青丝。 旁侧人连忙恭声恭维:“我们容家小神医,可是掌控红珠异火之人,什么东帝,什么叶玄姬,统统不过如此。” 经此人提醒,众人又再度如梦惊醒。 “看来,比之叶玄姬、夜轻歌,小神医显然更胜一筹了。红珠异火,虽不在异火榜上,却也是稀有难得的异火。” “的确如此,普通的精神之火每个炼药师都有,异火讲究的可是缘分觊觎天赋实力,缺一不可。” “……” 就连药宗大宗师也颇为感叹,捋了捋白须:“能在西洲看见红珠异火,实属难得。” 柳烟儿站在边缘擦拭着残月刀,轻歌赠她的宝刀,虽有器灵,柳烟儿也收下放在了空间宝物内,更多还是用着残月刀。 她听到众人议论的声音,唇边蔓延开了一抹讥讽的笑,“一群没有见识的,不过是个红珠异火罢了。”连异火榜都上不去的红珠异火,有什么可得意的? 要知道,她家姑娘的青莲异火,那可是异火榜上鼎鼎有名排在前十的异火。 数年前,柳烟儿可不敢如此当众言说,要知道,跟着轻歌的这段时间,别的不说,光是见识,那可是旁人快马加鞭都莫及的。 碧玉青突然看向柳烟儿,率领一众人走向柳烟儿。 她的听力旁人不及,哪怕在数十万人的大地上,亦能听到绿叶微动之声。 “没有见识?”碧玉青妩媚的笑,嗓音娇柔却带着几分稚嫩:“看来,我的红珠异火,入不了姑娘的眼睛了?” 碧玉青转头,不屑的看了眼轻歌,“听闻东帝亦是炼药师,还曾侥幸救过大宗师一命,不知东帝是用什么火炼丹的。” 轻歌看了看碧玉青,眼角余光淡淡望了眼祭坛之上的药宗大宗师;悄然思考,若大宗师全力保她,又有魏伯在,她是否能从九辞手中活下来? 她必须加大自己的胜算。 她不愿在此地众目睽睽争锋,但有些锋芒,她必须绽出来。 周遭,不堪入耳之声迭起。 柳烟儿见碧玉青竟敢在朝比前来找轻歌的麻烦,嗤笑一声,快步走至轻歌面前,冷冷的瞥着碧玉青,“姑娘,红珠异火并不在异火榜上,至多算得上是比普通精神之火稀有的野火罢了,难道我说错了?朝比在即,碧玉姑娘不要扰人清静,耽误了朝比,你北洲容家可担当得起?” 碧玉青双目怒火喷发,森冷笑了两声,“那便你看看所谓野火的强大!” 从小到大,她最骄傲的事是一名炼药师,比这更骄傲的事是她拥有红珠异火。 柳烟儿所说的确没错,但异火榜上的异火,简直凤毛麟角的存在,又如何能够拥有? 她能有红珠异火,已是幸运。 碧玉青怒喝过后,脚掌一前一后稳扎于地,白嫩双手凌空打向柳烟儿,两道猩红如血的火焰,像是妖娆怒放的花儿,赫然从碧玉青的掌心迸射出去,直奔柳烟儿的面颊,势要烧了柳烟儿的一层皮才肯罢休。 “朝比在即,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兽宗客卿大师段芸不悦的道,眉头蹙紧宛若打了死结。 林鹤山和煦微笑,“客卿段师,切磋比试,方能成就大器。” 段芸冷哼一声,“这夜轻歌害你从宗府大护法下任,你耿耿于怀,这才不闻不问,别以为没人知道你那点龌龊的心思。” 林鹤山脸上的笑渐渐收起,面色微微渐黑,难看不已。 而那侧,碧玉青双掌掌风如瀑,击出的两道红珠光火,宛若直下惊雷,狂奔而去。 下一刻,火焰就要焚烧柳烟儿。 红烛异火纵使没有上异火榜,亦是火力威猛的异火。 碧玉青狠了心要毁柳烟儿容貌皮肤,再加之红珠异火的威力,就算旁人想要救柳烟儿,亦不能让柳烟儿完完全全安然无恙。 说到底,柳烟儿这张脸是保不了。 罡风阵阵,红珠火光撕裂长空,似把空气燃烧。 柳烟儿娇媚而笑,眼眸狭长,毫不畏惧的望着碧玉青。 碧玉青心下疑惑,面生怒气,生死关头,这柳烟儿究竟有何依仗,敢这般超然面对? 便在红珠异火之光即将扑在柳烟儿脸上时,两道青光赫然绽放,犹如两条青龙,吐出龙息,张开獠牙,将红珠异火之光全部吞噬。 吞噬过后,青龙火焰缩成一团,一朵青莲徐徐绽放。 温热的青烟徐徐袅袅。 那是—— 此刻,无数人的呼吸全都急促,亦有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望着那青火之莲。 正在祭坛上远观此处的大宗师,面色发红,拿着拂尘的手颤抖不已,整个人都激动了,浑浊的双眼倒映出青光火焰。 “青莲异火……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能见到青莲异火!”大宗师语气甚是激动。 青莲异火? 众人面面相觑,惊骇错愕,万分之诧异。 那青莲异火,是何人火种? 但见下一秒,由火焰幻化成的青莲,朝着斜侧方向飞掠而去。 轻歌微微抬手,掌心收回青莲异火。 轻歌冷睨着碧玉青,挑眉轻笑,嗓音清冽如寒,不以为然道:“红珠异火,很强吗?” 第2398章 她不是人,是神 寂! 死一般的寂! 一刹那,四下里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全都错愕的望着轻歌。 青莲异火,源自于东帝? 天! 东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无极弓神,神级天赋,凤羽勋章,如今还有青莲异火。 世上,当真会有如此变.态的怪物吗? 碧玉青脸上自鸣得意的神情尚未褪去,还凝固在面颊,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化作震惊和不可置信。 青莲异火? 怎么可能! 异火榜上的火种有多难得碧玉青自是清楚,更别说榜上排前的青莲异火。 一瞬间,碧玉青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直以来,她有个红珠异火恨不得全世界知道,得意洋洋,终日把玩着火光,并以此为荣。 再说夜轻歌,分明有青莲异火,却从不显露出来。 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最是可怕。 如此一闹,祭坛四周的所有人,全都看向此处。 青莲异火,叫所有人为之一惊。 柳烟儿回头与轻歌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双眼中看到了浓郁默契的笑容。 柳烟儿自信,就算碧玉青奋力一击,只要有夜轻歌在,就不会伤到她。 “既有青莲异火,又何必藏藏掖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碧玉青强压镇定,丢下一句话灰溜溜的离去。 她本以为药宗内定的大弟子绝对是她,她与叶玄姬也一向是死对头,以为她最大的敌人会是叶玄姬,没想到杀出个东帝,一手青莲异火让她落荒而逃,引以为傲的红珠异火,反而像是仇敌的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地上,让她无地自容,面上无光。 药宗大宗师急匆匆想要跃下祭坛去寻轻歌,林鹤山拦住大宗师的去路,“大宗师,莫急,马上便是朝比,切不可节外生枝浪费时间,若大宗师已有内定人选,既是药宗天才,还怕这天才会跑了去吗?” 大宗师停下脚步,垂眸看着放在自己身前的林鹤山臂膀,大宗师眯了眯眸不再和颜悦色,单手负于身 后,冷漠的瞥着林鹤山,“林长老,以往的纠葛我药宗不再追究,从现在开始,东帝若在朝比之时出了事,我药宗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宗师嗓音如雷,四方数万人皆听得清清楚楚,神魂也为之 一颤。 林鹤山蹙着眉,忍下不甘之气,随后干笑,“大宗师,你这可就说笑了,东帝乃神主亲封之东帝,我又怎敢伤她分毫?” 大宗师后退几步回到原地,双手环胸,怀中拂尘洁白如雪;大宗师眼观鼻鼻观心站而不动,冷哼了好几声。 他那一番话,不仅仅是说给林鹤山听,更是表明了药宗的态度。 什么叶玄姬,什么碧玉青,皆不是药宗内定之人,大宗师显然是为夜轻歌而来。 笑话,便是红珠异火再珍稀如凤毛麟角般存在又如何,在青莲异火面前,简直就不堪一提,完全是个滑稽。 碧玉青回到北洲之地后,面色更是差到了极致。 她适才就跟跳梁小丑一样,在数万人面前闹了一个极大的笑话。 南洲之地,叶青衣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了眼淡然冷漠的叶玄姬,眯了眯眼,苦笑一声,道:“看来果真如你所说。” “青姨,夜君主此人重情重义,就算没了夜轻歌与其母,夜君主也不会续弦。”叶玄姬看了眼叶青衣,意味深长且意有所指的说,叶青衣面色骤然一变,脸皮一扯,目光冷然的望着叶玄姬,不再说话。 诚然,叶青衣什么心思,叶玄姬都清楚。 “玄姬,那是青姨的事,青姨自有分寸。”叶青衣面如锅底,语气冷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热情。 “东帝此人,不要去招惹。”叶玄姬淡淡的道:“夜轻歌乃奇人,注定是一代豪杰,若还想要命的话,就此收手吧。” “夜轻歌就算再能耐也是个人,你可是北洲的叶玄姬啊,畏首畏尾,这还是你吗?”叶青衣甚是不悦,亦有心事被然戳穿的尴尬愤怒不自然。 叶玄姬摇摇头,眼中一抹了然,“她不是人,是神。” 神?! 叶青衣呼吸急促,错愕的望着叶玄姬。 她听不懂叶玄姬此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神域的神主,都不配称之为神啊。 夜轻歌怎么可能是神? 一个人族修炼者要成为神,必劫劫泣血,路路杀戮,最终脱胎换骨化作神。 “玄姬,你未免太高看她了?”叶青衣不以为然的冷笑。 “青姨,你若不得罪她,活长一些,你能看见她成为神的那一天。”叶玄姬淡淡的道。 话已至此,点到为止,至于叶青衣能不能听进去,那就要看叶青衣的造化了。 叶青衣皱眉,看着叶玄姬冷峻倨傲的脸,欲言又止。 无数人的视线,从轻歌收了回来,还处于浓浓的震惊之中。 轻歌望了眼大宗师,眸底一束清幽的光泽。 若非寻常时刻,她亦不愿暴露自己的青莲异火。 仅仅只是救命之恩,以及对一个人才的可惜,不至于让药宗大宗师拼死救她,以至于搭上整个药宗与映月楼为敌。 可纵观药宗,虽有数人拥有异火,却都是如同红珠异火般,没有上异火榜,只是珍稀的野火罢了。 她这个是堂堂正正异火榜前十的青莲异火,大宗师就算拼死,也会保住她这条命。 一个天赋异禀且拥有异火榜之异火的炼药师,会对推动整个大陆的药道文明。 若大宗师见死不救,余生只会活在悔过之中,这种悔过的心结,甚至会阻碍大宗师的炼药之道。 轻歌微微垂下双眼,敛起柳眉。 她看似暴露青莲异火的行为,实则是在逼大宗师。 为了活命,她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 哪怕不择手段,她也要留下自己的命。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小包子似是察觉到轻歌的情绪波动,捏了捏轻歌的手掌,仰头望着轻歌,天真一笑,“娘亲,晔儿能与你一同进祭坛吗?” “朝比之事,你年纪还小,不能参加,娘亲去参加朝比时,你要跟在外公身边知道吗?”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颊。 第2399章 万宗剑法阵 小包子紧紧拉着轻歌的手,点了点小脑袋。 娘亲朝比的时候,他要保护好外公等人。 旁侧,顾熔柞等东洲原来四君,正目光阴测测的望着小包子。 林君主与朱君主对视一眼后,凑在顾熔柞身旁,忐忑不安的道:“顾君,这夜轻歌实在太诡异了,她那凭空出现的儿子也很是诡异,你当真要对姬晔下手吗?” “一个小孩而已,只是比寻常孩子机灵了一些罢,还能有多诡异厉害? ”顾君主语气里满满的不屑轻蔑,“等夜轻歌忙于朝比之时,就能拿捏住这孩子的命脉。” 顾君主眼底杀意四起,那日若非是姬晔这个孩子,他何至于栽这么大的跟头? 张君主瞥了瞥林君主,挑起粗浓的眉,露出一口大黄牙,笑得好是猥琐,“这孩子细皮嫩肉的,长相也标志,想来手感也是不错。” “那便让你试试手感,再让他横尸西洲,尸体便丢出主城外,由那些嗜血的半妖们食去即可。”顾熔柞满面阴森,如罩寒霜。 唯有如此对待姬晔,方可泄顾熔柞心头之恨。 夜轻歌敢在东洲抢他的地位锋芒,他便要夜轻歌付出惨重的代价,看从此往后,还有谁敢与他争东洲霸主之位。 在顾熔柞眼中,夜轻歌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将死之人,垂死挣扎罢。 被九辞看上的人,哪个不被灭族,纵使是再巅峰的豪门世家,也只是血泊里的烂肉而已。 顾熔柞森然幽冷的笑着,目光箍着远处轻歌身旁的小包子。 一个月过去,小包子现在的身高才至轻歌腰部,他脸上堆积着天真烂漫的笑,粉雕玉琢,可爱无邪,看得人心都要软了。 小包子似是察觉到什么,往后一步,转头侧目看向人群中的顾熔柞。 小包子嘴角上扬,露出了粲然的笑容,一侧嘴角延伸出虎牙,像个十足的恶魔,那双黑眸如夜难以晕染开,与之对视的顾熔柞突然心脏一颤,四肢发凉,不知为何,内心深处衍生出的寒气直冲头顶。 这小孩…… 小包子朝着顾熔柞眯起眼睛笑,看似天真,实则杀机如魔。 听到轻歌的喊声之后,小包子才转开视线。 不再与小包子对视的顾熔柞,宛若卸了千斤负担一座泰山,惊出了满背的冷汗,彻底将衣裳湿透。 “真是见鬼了。”顾熔柞暗骂一声,满眼狠戾冷光。 “怎么了?”林君主发现顾熔柞的不对劲,问。 顾熔柞摇了摇头,咬牙,沉声呵:“这孩子,必须死!” “四洲参加朝比之人,请上祭坛。”此时,祭坛上的林鹤山中气十足道,嗓音似洪钟震彻内外六环。 而后便见四洲参与朝比之人,一一走上祭坛,东洲队伍自是以东帝夜轻歌为首,夜轻歌临上祭坛之前,抱了抱小包子,万分不舍,把小包子交给了夜惊风,随后上了祭坛。 四洲各十五人参加朝比,共六十人,皆为四洲年轻一辈中天赋异禀实力过人的佼佼者。 比之四星大陆,高等位面的顶级豪门,皆底蕴浑厚,门庭阔气,培养出几十个天才不成问题。 在高等位面,灵气更为精纯,修炼者愈发之多,而天才亦如猪狗牛羊满地都是。 故此,无数从低等大陆而来的人,到高等位面之后,堪比蝼蚁平凡渺小。 大多数的修炼者,就这么废了。 他们曾热血沸腾,狂妄自傲,辛苦浴血修炼至大陆的巅峰。 当他们来到向往的诸神天域,发现此山非彼山,他们从人上人,成为了人下人。 这种差距,寻常修炼者难以接受。 陆陆续续的修炼者走上祭坛,林鹤山面带微笑稍稍点头。 林鹤山目光一转,高声道:“此次朝比,摘得桂冠之人,为众望所归。诸位,拿出你们的本事,展现你们的天赋,让三宗,让在场的诸位,见证朝比榜首者。 诸神天域,五洲四部三宗五十二兵门,从来不缺修炼天才,缺的是天才之中的第一。世上亿万修炼者,没人会记住第二的名字,唯一实至名归的第一,方可享誉五洲四部,方可踏破凌霄上九重之天!” 林鹤山言辞激昂,语调拔高,激动着人心。 无数人听着林鹤山的话,伸长了脖子,猜想着谁会是朝比榜首。 四洲朝比,真金实银,从未有侥幸之说。 唯有从朝比中走出的天才,才不遑多让,堪称豪杰。 林鹤山拍了拍手,转眸看向旁侧身着白袍清秀干净的侍者,数名侍者皆站在不同的方位,手持长剑,随后举起,运转重重剑气;漫天剑气汇聚于一起,似有金光如朝阳火球炸裂而开,再如天女散花般,点点金火悬浮覆盖整座祭坛,在祭坛光滑有亮度的地面似疯狂蔓延的燎原之火,连成复杂晦涩的阵法。 剑鸣声响起! 侍者们用尽全力,稳住脚步,才不至于让长剑从手中飞了去。 林鹤山眼底倒映出璀璨熠熠之金光,微笑道:“万宗剑法阵,剑意如山似长虹,请诸位朝比之人,全部踏入剑阵之门。 剑阵之中,万剑如光,速度之快,数量之多,让人闻之色变。随着时间过去,里面的剑意会愈发之大。 此次剑阵,只留下五十人,看得是个意志力和参悟之感。若在剑阵之中感到不适,只要口吐精血,或是身上任意地方出血,即可出剑阵。” 林鹤山微顿,才道:“最先出剑阵的十人,出局朝比。朝比准则,一向是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三宗特持焚天剑,九转还音丹,鬃灵福兽。三宗观望整个朝比的过程后,会决定将三宗特持之物交给哪一洲。神域传话,神王会与你们一同走朝比的过程,如此便可监督朝比的公正性,除却三宗特持之外,神王手中有神主亲赐的七彩风翎冠,便看神王会将七彩凤翎冠戴给谁!” “如此,诸位朝比者,请踏入剑阵吧。”林鹤山往后一退。 轰! 剑鸣声不绝于耳。 诸多侍者松开了,一把把剑化作金光,头尾相连,勾勒成悬浮于高空的金光剑门。 第2400章 杀天下罪恶!杀世间毒魔! 生辉的金光剑悬在极高的空中。 金光剑门好似镶嵌于长空,又如双面镜,前后皆可倒映出蓝天白云之景。 数百长剑围着金光之门高速旋转,速度快到了极致,以至剑门四周,唯有道道长剑残影而过。 踏步上虚空剑门,就已是高难之题。 长剑旋转宛若绞肉的机器,若没有把握好进门的时间,再强悍的肉体也会被绞杀为血泥。 便是进剑阵,亦是极为棘手之事。 “东帝,请——”林鹤山微微摊手,面带浅笑,“东乃是四方之首位,按照以往朝比之例,此次朝比也该由东洲朝比者先进剑阵。” 轻歌微微挑眉,类似于这样的过程,显然,后进剑阵者能汲取前者的经验,而先一步进剑阵者更为吃亏。 万宗剑阵由浩然正剑之气凝聚而成,金光剑门,白剑绕熠,便像是一面照妖镜。 据说,身上血腥味愈重之人,进入剑阵就愈发的痛苦。 而唯有罪孽深重,杀人无数的恶魔厉鬼,能把剑门金光染红,能将浩然正气替换为邪气。 如此一来,剑阵便算是毁了。 轻歌抬头看了眼剑门的方向,她站在万宗剑法阵之外,道道金光宛若佛祖金身散发出的光芒,将她的身体照耀为鲜血。 她感到尖锐刺痛之感,不由往后退了几步,就连面色都差了些许。 她的血腥味太重了。 万宗剑法阵,能够洞悉人心,直抵灵魂,寻找出罪恶脏污之源。 这一世杀人沾染的鲜血魂数,远不及上一世砍断的人头。 她身为佣兵,像个傀儡被组织操控,是组织培育的杀人机器。 她杀了无数人,只为活下去。 提来的人头,可以换饭钱。 随着金光愈发浓郁,轻歌的双目便愈加猩红。 头疼欲裂,好似有万把刀子在头颅内绞杀而动,碾碎她的精神,残杀她的意识。 束发的红绳,骤然崩断。 啊—— 轻歌低吼一声,往后退了数步。 体内的血魔隐隐而动,似要主控她的身体,吞噬灵魂。 轻歌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白之处愈发的红,充血赤红到极致。 三千白丝凌乱的披散,一袭红衣拢着单薄的身躯,她往后退了几步,极力睁大的双眼,折射出神圣的金光。 这一刻,她是罪孽深重的恶人。 金光之门不停的颤抖,轻歌低吼出声,往后退了数步,抬手捂住双耳。 若她是个彻底十恶不赦的坏人,亦不惧神圣剑阵。 可偏生她杀人无数,又怀揣着一颗善心,才会陷入天地交织的浩然正气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叫所有人为之一惊,唯有站在剑阵之外的林鹤山,一抹了然的笑。 他能成为宗府大护法,绝非泛泛之辈,次次栽倒在轻歌身上,让他有前车之鉴引以为戒。 上一次在东洲蜀南,九月初八时,林鹤山身上怀有极品灵宝钟魔穴。 钟魔穴能够勘测出一个人身上的血气,当他勘测夜轻歌时,钟魔穴内的血气,已达到了一个巅峰。 他特地选出万宗剑法阵,亦是要当着四洲重要骨干的面,撕了夜轻歌的美人皮,揭穿她的真面目。 在朝比之前,林鹤山悄然从四部之一的佛礼教借来高九品的纯色舍利子,放在万宗剑法阵的中枢之地。 如此一来,可镇压出邪魔。 旁的不说,夜轻歌若不早点滚出祭坛,只怕这条命都要损在了这里。 “主子——”夜倾城惊恐万分,失了镇定,她立即盘腿坐地,左手定好伏羲琴,右手置于琴骨处弹奏出犹若清凉泉水的胧月曲,试图抹去轻歌的魔煞血气。 然而,纵使琴神夜倾城极力弹奏的胧月曲,依旧是毫无作用。 剑门照射而下的金光,覆于轻歌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那般清晰,照清了她的罪孽,照出了她的血腥。 夜倾城弹琴的速度越来越快,猩红的光弦,将她的指腹割裂开。 一双手,摩擦流血。 鲜血沿着伏羲琴往下流。 夜倾城面颊两行清泪流下。 柳烟儿、龙释天冲向轻歌,分别站在轻歌两侧,柳烟儿一手控冰,龙释天试图转移掉轻歌体内的血气。 然而,红光以轻歌为中心闪耀,又似狂风从轻歌身上迸发出去,便见龙释天、柳烟儿二人飞出了擂台。 林鹤山面无表情道:“摔下擂台者,视为投降。东洲夜神宫人氏龙释天、柳烟儿,从朝比中除名。” “林鹤山,你好是冷血无情!”兽宗客卿大师段芸见林鹤山冷漠无情,不由瞪眼怒喝。 林鹤山点头,微微一笑,“客卿段师,我也是按照朝比规矩办事,客卿段师也该知道规矩的重要性,无规矩不成方圆,若因此二人破坏规矩,便是对其他的朝比者不公平,如此一来,朝比的公平性,便值得深思了。” 林鹤山一番话说得漂漂亮亮滴水不漏,可见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利用高九品的纯色舍利子置夜轻歌于死地。 段芸冷冷的望着林鹤山,呵斥道:“林鹤山,万宗剑法阵,你为何要加入佛礼教的舍利子?你是何居心?” “客卿段师此话言过了,佛礼教的舍利子可辨正邪好坏,朝比者若有罪孽深重之人,还榜上有名,传了出去,岂非五洲的笑话?我这般做,也是希望朝比公正,希望榜上者皆为浩然正直之人,而非一些邪恶无术之徒。敢问客卿段师,我此举,何错之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段芸冷笑一声。 她倒不是什么惜才之心,夜轻歌虽有青莲异火,又无驯兽之能,她只是看不过林鹤山这只老狐狸欺负一个小姑娘罢。 再者,杀人又如何。 杀天下罪恶,杀世间毒魔,杀九泉厉鬼! 该杀! 当诛! 只不过,事已至此,夜轻歌必死无疑。 夜轻歌双手沾染了太多血腥,已被金光照,又如何能活着走出擂台呢? 段芸看着轻歌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一个炼药天才。” 药宗大宗师眼眶闪泪,略微泛红,复杂的看着轻歌。 谁也没有想到,林鹤山还有如此险招。 第2401章 东洲朝比者 而且,林鹤山此举与当日在蜀南的轻歌有异曲同工之妙。 夜轻歌引来天雷灭一整支火云军队,分明是早起杀心,却说是天灾,叫神域宗府奈何不了她。 现在林鹤山瞒过众人在万宗剑法阵中加入舍利子,就算夜轻歌死在了金光照耀之下,也是夜轻歌自食恶果,与林鹤山无关。 毕竟,他就算把舍利子拿来,又有何错呢? 到时九辞就算有怒,也与他无关。 药宗大宗师眼睛泛红,他为这丫头而来的西洲,然而尚未和她说一句话,她就跌进了林鹤山的陷阱之中。 便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夜轻歌就算时时刻刻的提防又如何呢,她逃得过百般算计,能挣脱掉天罗地网,却还是在朝比栽了个跟头。 啊! 尖锐的吼声,刺破了祭坛的宁静。 一袭红衣的女子,面色煞白,身如弱柳般摇摇欲坠。 白如雪的银发凌乱的披散,眼眶一片赤红。 她捂着耳朵,面前是无处可躲的金光。 世间万道,唯佛道蕴意深长,公正天地。 轻歌抱着头,连连后退,疼的她张开嘴发出哀嚎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行血泪,从眼眶中溢出,沿着两侧脸颊缓缓淌落而下。 天旋地转,好似有七彩刺眼的光,又似有朦朦胧胧谍影重重的迷雾覆着,眼前的人和景皆看得不真切。 一张张面庞,仿若成了一颗颗森白可怖的骷髅头。 下一刻,这些骷髅头全都被道道金光粉碎为齑粉。 啊! 轻歌捂着双耳,在祭坛上状若癫狂跌跌撞撞吼叫出声。 惨白如纸的脸,两道猩红的血泪。 她像是摇摇晃晃的无根浮萍,是佛前的罪人。 “娘亲……” 小包子红着双眼欲要冲向祭坛,夜惊风抱着小包子,捂着小包子的双眼,震惊的望着祭坛,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 数十万人,所有目光皆落祭坛上。 东洲队伍的朝比者,全都担心轻歌,想要靠近轻歌,然而尚未靠近,就被血红光刃击飞。 转眼间,十五朝拜者,除却轻歌之外,便只剩下帝云归与尤儿二人。 帝云归白袍着身,全然不见温润优雅,他急冲冲靠近轻歌。 轻歌周身迸射出无数的血红光刃,以轻歌为中心,在轻歌周身飞速旋转。 帝云归才靠近轻歌,就已被血红光刃伤了。 帝云归低头看了看双臂上的伤,随后抬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轻歌,勾唇无畏坦然一笑,深呼吸过后,冲向轻歌。 血红光刃,将他的身体贯穿,把蓝袍染红。 帝云归喷出一口血,忍着疼痛走向轻歌,他费力伸出双手,想要拥抱轻歌,还没碰触到轻歌,就已被更为强大的气息震飞出去。 帝云归倒在祭坛外的地上,肋骨断了好几根,身上诸多伤口深可见骨。 他伸出染血的手还想爬上祭坛,只是他的手掌才用力放在祭坛,林鹤山便一脚踏来,踩在帝云归的手背。 林鹤山脚掌狠狠扭动着,本该温和慈祥的脸此刻满是扭曲狰狞的笑,眼中充斥小人得志的洋洋得意。 “啊啊啊——” 帝云归满头大汗,遍体鳞伤,猛地仰起头痛苦的嚎叫。 咔嚓——咔嚓—— 骨裂之声不绝于耳,叫人不寒而栗。 帝云归放在祭坛上的左手手掌骨全部碎裂,祭坛之高,他的身体悬在祭坛边缘,上不去,下不来。 “林鹤山!”段芸怒喝。 林鹤山回头看了眼段芸,“客卿段师,此人已失去朝比资格,我阻止他上祭坛,应该没有过错吧?” 段芸气得胸腔起伏,她瞪视着林鹤山,好半天过去才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看林鹤山凌辱帝云归。 尤儿担心的走向轻歌,被轻歌周身旋飞的血红光刃屠的伤痕累累,见林鹤山借此机会欺凌帝云归,尤儿拔出长枪,朝林鹤山狂奔而去,脚掌踏地,身子高高飞起,上半身朝下,手中长枪毫不犹豫刺向林鹤山右侧的太阳穴。 在祭坛周围,有一列宗府军队,纪律森严,面若冷霜,坚硬如铁,身着刀枪不入的盔甲。 林鹤山面上含笑,微微侧头,目光阴鸷斜睨自半空袭来的尤儿。 而维持朝比秩序的军队士兵们,不约而同动作统一拔出缠绕在腰腹的软鞭。 气势万钧,似高山坍塌,寒烟四起。 随着长鞭甩过的爆响声出现,十几道长鞭犹若离弦之箭,迅速缠上尤儿,将尤儿固定在旋飞的半空之上。 轰! 诸多士兵齐齐用力,将尤儿摔向祭坛外。 尤儿摔在地上,好似脏腑都要裂了开。 林鹤山无情冷酷的道:“东洲夜神宫人氏尤儿,暗杀朝比主持长老林鹤山,剔除朝比资格。” “林长老,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把后路堵死了,并非好事。”站在祭坛一直缄默不语的风青阳忽然出声,比之药宗大宗师和兽宗段芸,风青阳稍显年轻,脸上不见几道褶子。 林鹤山淡然笑之,“风大师,此话从何而起?我身为朝比的主持长老,便是按规矩办事。” 夜倾城奋力弹奏胧月曲,弹到急骤处,琴弦崩断,溅了夜倾城一脸血。 夜倾城被震飞出祭坛,人摔琴裂。 “东洲夜神宫人氏夜倾城,剔除朝比资格。” 林鹤山望着作困兽之斗的轻歌,掀起淡淡神秘之笑。 朝比还没正式开始敲响战鼓,东洲十五朝比者就已损了十四。 东洲朝比者,便只剩下夜轻歌一人,还是如此残废正在接受佛之洗礼的一人。 林鹤山在悄然运转舍利子时,此事并未告知任何人,就怕打草惊蛇。 而常人都不会想到,林鹤山会在这里对付夜轻歌。 人群里,顾熔柞笑望着林鹤山,见夜轻歌如此痛苦,林鹤山仿佛扬眉吐气了一般。 林鹤山看了眼慌张不已的萧日臣、江淮山等东洲四君,不屑一笑,“这群没见识的杂.种,也只配跟着夜轻歌这个废物。” “高还是林长老高。”林君主感叹道。 张君主大笑,“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那夜轻歌就是个臭娘们,毛都没长齐的野丫头,又怎会是林长老的对手呢?不过话说回来,林长老这一手真是漂亮,让我也大吃一惊。” 朱君主低头颔首,道:“对付夜轻歌,就要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如此方能永绝后患。” “……” 第2402章 渡汝成神 顾熔柞等人正幸灾乐祸的冷嘲热讽,夜惊风、萧日臣等四君面色极为难看。 夜惊风捂住小包子的双眼,堵住他的双耳。 “林鹤山,欺人太甚!”江淮山咬牙切齿低声冷喝。 话音一落,江淮山就要提着兵器冲上祭坛。 萧日臣两眼微微眯起,右手赫然伸出,五指收缩猛地抓住江淮山的肩膀,把江淮山拉了回来。 “萧君?”江淮山回头。 萧日臣看向祭坛,“祭坛外围有宗府的凌天符灵阵!林鹤山这个老狐狸在开启万宗剑法阵的时候,一同命手下军队士兵开启了凌天符灵阵,此阵一开,覆满祭坛,阵外之人,纵然有通天之本领也进不去。看来,林鹤山上一次在蜀南吃了教训,汲取经验,这一次的计谋天衣无缝,真是叫人意外。” “凌天符灵阵……”江淮山倒吸一口凉气,林鹤山到底是个老谋深算的。 诸神天域的阴谋家,顾熔柞还算是小巫,真正的大巫正是林鹤山才对。 只是这些年,当了宗府大护法,倒是让林鹤山渐渐松懈,又因夜轻歌是女流之辈,才让林鹤山掉以轻心。 蜀南的吃亏,卸任大护法一位,让林鹤山愤怒,愤怒之余,非常的清醒。 他若不轻敌,夜轻歌必死无疑。 林鹤山站在祭坛,身体笔直,笑望着陷入挣扎痛苦的夜轻歌,打算欣赏着她步入死亡前的痛苦神情。 于林鹤山来说,那简直是美妙的舞蹈。 因有凌天符灵阵在,东洲队伍的人,上不去祭坛,也做不了什么,他们只能急速医治好龙释天、柳烟儿等人。 夜惊风怒不可遏,恶狠狠瞪着林鹤山,但他必须照顾好小包子。 祭坛上,他的女儿在风中跌跌撞撞,猩红长衫犹若骤闪的火光,那两行血泪叫夜惊风心脏抽搐的疼。 他的女儿,韶华正好的年龄,却尝遍了世间之苦。 人心险恶,世事难料,多舛之路,征途于天。 夜惊风眼睛通红,再铁血正义的汉子,看见自己的女儿受那般痛苦折磨,亦甘愿堕魔,放下名为正义浩然的剑。 轻歌跌跌撞撞走进金光之中,漫天的金光宛若火焰燃烧,将轻歌给彻底的笼罩,焚烧她脆弱的身躯。 在轻歌头顶,舍利子隐隐出现,佛光闪耀,气息神圣而庄严。 所谓佛光,能将一切邪恶粉碎,其中的邪恶,包括夜轻歌。 轻歌放弃了挣扎,承受火的焚烧,光的洗礼。 她像是行走在奈何桥的厉鬼,已熄灭希冀之光,只盼那一碗汤。 灼热滚烫的佛光,能将轻歌灼烧为灰烬。 她的发尾,起了金色的火。 她的肌肤,被光灼裂出痕。 “丫头!野丫头!夜轻歌……”任由精神世界里的凤栖如何叫喊,轻歌依旧是毫无反应。 “娘亲!” 一道小奶音响起,轻歌的耳根子微微一动。 小包子挣脱掉夜惊风的束缚,极力迈动着小短腿奔跑着去往祭坛的方向。 “晔儿,不可!”夜惊风急忙喊住小包子。 如萧日臣所说,祭坛已布下了凌天符灵阵,堪比结界的厚度威猛,超强修炼者也无法攻破此阵。 在小包子踩到了凌天符灵阵的雷区时,便见暗闪紫电的阵法浮现,阵法四周,紫电蛟龙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可怕森白的獠牙怒吼出声,道道金光闪烁的符纸悬在祭坛高空的四面八方。 “这臭小孩真是不要命了。”王轻鸿嗤笑。 王运河看了眼王轻鸿,又看了看祭坛处,若有所思。 这样的压制,夜轻歌该死了吧。 饶是有逆天之力,也死路一条。 南洲叶家处。 叶青衣站在叶玄姬身旁,发出了一声轻笑,“玄姬,这便是你所说的神?” 叶玄姬面不改色,只淡淡的望着轻歌,寒意四溢的深黑眼眸,倒映出祭坛上的那一抹红光。 “高九品的舍利子,能够洗涤罪恶,还有一个可能……”叶玄姬轻声缓慢道:“渡汝成神!” 见叶玄姬还在坚定‘神’之论,叶青衣气个不轻,指着叶玄姬,无可奈何的说:“你啊你,真是冥顽不灵,渡汝成神?渡谁成神?渡夜轻歌成神吗?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夜轻歌是否成神,她那儿子只怕要死在凌天符灵阵内。” 另一侧,顾熔柞四人,阴测测的望着小包子。 “好个自找死路的臭小孩。”张君主粗鲁得说。 “看来,不用我们动手,这孩子就要死了。”林君主微笑,“如此一来,我们也省了时间力气。” “天助本君。”顾熔柞面颊涌上属于胜利者的笑容,“天亡东帝。” 他反而要感谢夜轻歌自取其辱,让神主亲封东帝,如此夜轻歌死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东帝。 东帝这个称呼…… 想至此,顾熔柞便觉得心旷神怡,万分舒适,浑身的寒毛都已因舒适开心而舒展开。 顾熔柞敛起心绪,认真严肃的望着小包子的身影。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夜轻歌的儿子死况是如何的凄惨。 在小包子无限接近祭坛的时候,凌天符灵阵内衍生出的紫电蛟龙愈发之多。 足足九头紫电蛟龙,亦有数百金光符纸如刀似剑般锋芒毕露。 吼! 九头紫电蛟龙一起怒吼,整个天地都会震颤几下。 紫电蛟龙,全都朝小包子飞掠而去。 小包子两眼幽邃,奔向凌天符灵阵交织出的巨大天网。 寻常修炼者沾上阵法的雷电天网,必死无疑。 故此,许多人看着如此恢弘血腥的场景,心脏都已提到了嗓子眼上。 渺小又精致的孩子,可怕似末日之景的阵法光影图腾。 那孩子,甚至都没有紫电蛟龙的爪子大。 一爪,似能将其碾碎为肉泥。 偏生,小孩的眼中不见丝毫畏惧,只有急促。 他怕祭坛上的娘亲出事。 他怕他慢了一步。 呼! 轰! 九头蛟龙夹击小包子。 小包子睫翼浓密而长,他缓缓抬起头来,蛟龙们张开嘴似要将他给彻底吞噬了。 九头蛟龙撞在一起,电光闪烁,尘烟四起,阵法天网不停的颤动。 众人摇摇头,轻叹,可惜了,那么可爱的孩子,便这样葬身阵法。 第2403章 佛光 凌天符灵阵,乃宗府五大阵之一。 此般阵法,还从未被修炼者攻破过。 于诸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来看,便是再天才厉害,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孩。 就算有几分小聪明,有一些小天赋,在凌天符灵阵前却渺小若蝼蚁不堪一击。 滚滚尘烟之中,难见身影。 突地,若隐若现间,好似看见聚集堆积在一起的紫电蛟龙蠕动了几下。 众人目不转睛,再仔细观望。 轰! 便见九条紫电蛟龙,周身出现了诸多裂缝,再以裂缝之隙,迸射出了强烈的黑光。 随着闷雷般的巨声响起,天地为之一颤,乌云密集,电光闪烁,光芒的中央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犹若高山般顶天立地,屹在祭坛之前。 他的双眼黑如深夜似浓墨,唇角勾起一抹邪佞冷血的笑,幽邃的眼神不再如以往的灵动清澈。 分明是个小孩,此刻却像是万魔之君,无形中散发出骇然恐怖的气息。 千丝万缕黑的光在他脚下汇聚成阶梯,随着他的每一步往前,黑阶自然形成。 小包子一袭合身的黑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小小的拳头紧紧攥起,眼眸变得狭长,目光冷锐乍现锋芒。 此时此刻,天地间所有的生命魂灵皆化为须有,他的眼中只有那被佛光审判的血泪女子。 魔族,最怕佛教。 尤其是佛教的舍利子。 他是魔君,从骨子里衍生出的恐惧害怕,让他不敢直视那笼天的佛光。 但他毫不退缩,迈动着双腿,踩着黑光,步入阵法天网。 让人闻之色变的阵法天网,似有紫电之光闪烁,嗤嗤而响。 小包子白嫩的小手,抓住阵法天网,轻轻一个用力竟把阵法天网连根拔起,朝两侧分开,猛然撕碎。 天网碎裂的屑片飞扬于长空,小包子踏上祭坛,走向轻歌。 祭坛四周,无数修炼者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狠狠一缩,万分错愕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小小身影。 “这小孩……什么来头?”王运河从紫檀椅上站起,捏碎了手中茶杯,呼吸微微急促。 就连镇定如林鹤山亦为之一惊。 “站住!”林鹤山振臂一挥,发号施令,“宗府军队,还不速速把小孽畜拿下。” 宗府军队十几道长鞭挥来,鞭子坚硬,尖锐如刀,齐齐破空挥去,似要将小包子脆弱的身躯贯穿。 然——便在长鞭挥来即将斩灭小包子身躯之时,风声静止,小包子额前碎发轻微晃动,缓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如同一个妖孽。 他猛地张开双手,黑袍掀起飞扬,双手分别攥住两道长鞭,略微用力,鞭子以极快的速度震碎齑粉,其他长鞭,皆被黑光粉碎。 林鹤山愤怒之下还要开口,小包子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去,似能洞悉人心,锐利逼人,不似往常的灵气十足。 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竟能破了凌天符灵阵,还能抵过宗府军队的合力攻击。 他—— 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他的体内,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祭坛下,夜惊风难以置信的望着小包子,两行热泪缓缓落下。 夜倾城、尤儿等人回头看去,错愕不已。 狂风不止,天地震颤,电闪雷鸣不休。 佛光之中,轻歌白皙如雪的肌肤,一寸寸的裂开,裂缝之间溢出神圣的佛光。 满头白发,犹若金火焚烧。 两行血泪,凄艳的美。 哪怕这一幕撕心裂肺唯有血腥,可数十万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一头银丝犹若佛光火烧,点点火光往下掉落,好似纤细杨柳行走在狂风金火之中,唇边凄凉的笑,眼神涣散,身上每一道肌肤都有裂痕,并有金光斑驳,淌落的血泪烙在面颊。 白肌红泪。 凄美之景。 她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她接受佛的惩罚,洗涮掉双手血腥,灵魂深处的罪恶。 轻歌苍白的笑,已放弃了生的希望。 她逐渐曲下双腿跪在舍利子前,笑得无比温柔。 一心向佛,但愿渡吾为神。 良善之人,方有真挚之心。 轻歌闭上了双眼。 舍利子悬在高空不停的颤动,一阵剧烈震颤之后,舍利子散发出的光芒化作为光剑,欲要贯穿轻歌的天灵盖。 “娘亲——” 小包子急忙奔跑而来,眼睛发红,泪水随风。 他不惧佛光照耀,一路往前,最终扑入轻歌的怀中,紧紧抱着轻歌。 光剑若是直劈下来,母子二人,绝对无一生还。 小包子笑了,眉眼间再无邪佞之气,唯有灵动纯真的稚嫩。 “娘亲,若有来生,晔儿还想当你的儿子,晔儿不愿当魔君,只愿成为娘亲儿子。”小包子以二人可听的音调轻声说。 听见小包子软糯的小奶音,轻歌漆黑浓密的睫翼轻微颤抖。 从舍利子迸射而出的金剑直射而下,速度快到极致,在长空所过之处留下了金光闪烁的痕迹。 这一剑,能叫人魂飞魄散,甚至入不了轮回道。 林鹤山满面阴鸷狰狞的笑,情绪激动导致到眼眶愈发的红。 快了。 夜轻歌这个眼中钉,终于要消失了。 得罪他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哪怕是屡屡创造奇迹的东帝,亦不例外。 刺啦! 金剑滑翔而下,即将贯穿轻歌天灵盖的刹那,轻歌微闭的双眸,赫然睁开。 眼中闪过神圣的金光,眸底深处似有两座庄严肃穆佛像隐约而现。 轻歌猛地高举起手,以雷霆之势快速抓住了金剑的剑刃。 剑刃划破她的掌心,割裂了肌肤,金色的血液泛着光芒。 金剑速度极快,力量威猛,轻歌攥着剑柄,金剑还在往下直逼。 轻歌的双脚,陷进了祭坛固若金汤无比坚硬的地面,直到一双小腿都已没入了祭坛。 轻歌一手抱着小包子,一手举着巨大庞然的金剑。 她的双眼,逐渐恢复了焦距和意识,唇角一抹傲然超俗的笑。 “娘亲!”小包子万分激动,眉角眼梢皆为喜悦欢愉。 小包子搂紧了轻歌的脖子,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流出,爬满了脸颊。 轻歌攥着金剑剑刃手掌的肌肤,好似碎片般被利刃割裂,却是化作金光纷飞散开。 第2404章 人能堕魔,魔亦救人 金剑犹若高山千斤般重,压在轻歌手中。 轻歌面无表情,如罩冷霜,似凛冬之风。 她直起身体,举着偌大的金剑,将陷入地板里的双腿拔出,缓慢优雅走在祭坛。 轻歌左手握剑,缓缓松开缩紧的手,此刻,神奇之事发生,金剑并未继续往下压,竟是化作一道金光,嵌在轻歌锁骨处。 佛光逐渐全部消失,所有的火骤然熄灭。 轻歌微微半眯起眼眸,细长的眉轻挑起,妖冶之相,却有佛的庄严神圣。 世间之事,不是非黑即白,人也罢,魔也好,皆有两面。 人能堕魔,魔亦救人。 而佛,看似洗涤无数邪恶,实则是渡邪恶。 若大恶大坏心中无佛之人,自有天收,自有佛灭。 佛渡两面人,神过九重霄。 轻歌杀人无数,血流长河,红染白骨,可她有一颗纯善之心,难能可贵。 轻歌似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微妙的变化,只不过当务之急乃四洲朝比。 她仰头看了眼悬于高空的舍利子,只一眼,便见舍利子以极小的幅度震颤,片刻过后,舍利子消失于天地间。 而轻歌的虚无之境,一粒舍利子,从虚空中出现。 佛光闪耀,叫虚无之境内所有的魔兽、超神兽全都抬起头来,诧异的望着舍利子。 “我!日!” 正被圣元阵法滚烫岩浆吞没的朱雀,探出了脑袋,惊诧的抬头看去。 想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尊贵非凡的超神兽,从此往后便要吃斋念佛了? 朱雀的整张脸已然完全黑了下去,欲哭无泪,撇着小嘴,委屈巴拉的。 虚无之境外,轻歌抱着小包子走至祭坛的边缘,将小包子递给夜惊风。 小包子双手紧搂着轻歌的脖颈,始终不愿松手,把脸深深埋在轻歌颈窝。 他不愿再见娘亲的痛苦,不愿与娘亲分离。 轻歌温柔而笑,极有耐心的轻声解释:“娘亲是娘亲,亦是东帝,晔儿乖,等娘亲回来。” “好……” 小包子哽咽,渐而松开了双手。 夜惊风接过小包子,红着眼望着轻歌,“好女儿,平安回来。” “死不了。” 轻歌说罢,背过身朝着林鹤山走去。 围聚在祭坛的数十万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最终落在轻歌身上。 红衣白发,容颜绝色,风华绝代,母仪天下。 此等气势,说是千古一帝又如何! 似万雷奔腾,数山坍塌,随着她的每一步往前,林鹤山竟吓得连连后退,屁滚尿流。 “真是个奇女子。”段芸啧啧感叹。 药宗大宗师尚未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损失了炼药天才的悲伤之中,瞧见安然无恙的轻歌,大宗师完全怔愣在原地。 风青阳朝着轻歌点点头,微微一笑。 “夜轻歌,你想做什么!”林鹤山慌张害怕,手足无措。 他彻底的慌了。 稳赢的局,为何会被扭转了乾坤? 若这样都不能杀死夜轻歌,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除掉他? 轻歌走至林鹤山面前停下了脚步,笑靥如花,“林长老,该开始朝比了。”说至此,轻歌稍作停顿,又轻笑着说:“林长老,你——老了。” 林鹤山调整呼吸情绪,脸部肌肉抽动着,干笑了好几下,“朝比,继续!” 轻歌抬起手伸向林鹤山的头顶,林鹤山冷汗直流,满面煞白,却还要强装镇定。 宗府军队摆起架势,忌惮又戒备的望着轻歌,似乎只要轻歌有所异动,他们便会出手。 轻歌的手,放在林鹤山头顶,摘掉了林鹤山的一根白发,随后将白发放在林鹤山面前,“看吧,都说你老了。” “夜轻歌!”林鹤山怒吼。 轻歌忽然攥住林鹤山的脖颈,将其提起,林鹤山脊背汗水湿透衣裳,两腿打颤儿,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 铿锵作响,宗府军队迅速拔出兵器,却见下一刻女子发出妖孽的笑声,再缓缓把提在手中的林鹤山放下来。 轻歌理了理林鹤山的衣襟,“林长老都糊涂了,衣襟乱了也不知道。” 随后,轻歌转身走向朝比者所在地。 其他三洲的朝比者,分别以王轻鸿、燕留芳、叶玄姬、碧玉青以及白流光为首。 这些人,全都错愕的望着轻歌。 轻歌步步而来,他们步步后退。 尚未进剑门,入阵法,开得朝比,各洲皆有十五朝比者,唯独东洲朝比者只剩下轻歌一人。 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朝比唯一路淘汰,到最后由三宗抉择出胜利者。 没有哪个人敢保证在每一环中不被淘汰。 那,太难了。 碧玉青看了看轻歌,眸光暗闪,小声的嘀咕着,“孤家寡人一个了,参加朝比不是自找羞辱么,还不如骨气点认输,趁九辞尚未从风城赶来,早点回到东洲去。” “这夜轻歌太玄乎了,适才那样的情况,她都能活下来。”旁侧有个姑娘低声说。 “呵,不过侥幸而已,踩了狗屎运罢。”碧玉青牙尖齿利,将旁侧姑娘堵得哑口无言。 姑娘看了看碧玉青发黑的脸,闭上了嘴默不作声。 北洲倒无几个人敢跟碧玉青唱反调,碧玉青年纪虽小,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叫人背脊发凉。 祭坛下,伤痕累累的夜倾城等人,目光闪着泪花复杂的看着轻歌。 哪怕东洲朝比者只剩下一个人,但只有这个人是夜轻歌,他们便坚信榜首终为她所有。 林鹤山擦了擦头上的汗,高声道:“东洲朝比者,入剑门!” 轻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鹤山,这一眼,叫林鹤山心惊肉跳诚惶诚恐。 轻歌脚掌踏地,身子飞跃而起,双手撕碎旋转于光门前的飞剑,轻轻松松便踏入剑门之内。 林鹤山皱眉,此等剑门的威力,难不住夜轻歌。 林鹤山恐慌,他既已得罪夜轻歌,便无回头路可走。 唯有夜轻歌彻底消失于人世间,他方能安心。 林鹤山深呼吸,僵着脸,说:“南洲朝比者,入剑门!” 南洲燕留芳、叶玄姬等十五人,依次进入剑门。 燕留芳、叶玄姬二人合力,才艰难带着诸多人进阵法之中。 第2405章 她在拯救南洲 “西洲朝比者,入剑门!” “北洲朝比者,入剑门!” “……” 西洲白流光,北洲王轻鸿、碧玉青,皆为五洲天才中的佼佼者。 比之轻歌的轻而易举,其他三洲朝比者,万分艰难,好在,全都进了剑门之中。 进剑门,感受无边剑意,是一个漫长而枯燥繁琐的过程。 在祭坛上,阵法金光凝聚在高空,组织成横竖皆几十丈的光幕。 光幕之内清晰的倒映阵法中的光景,甚至将每个人的脸庞五官绒毛肌肤照得清清楚楚。 林鹤山站在祭坛上,面色白的吓人。 一名士兵悄然走至林鹤山身旁,林鹤山看了看段芸等三宗人,侧目转头压低嗓音问:“找到了吗?” 来者士兵摇摇头,“并无踪迹。” “好端端的舍利子,怎会消失不见。”林鹤山咬牙切齿。 “还要继续寻找吗?”士兵轻声问。 “找!” “是——” 士兵离去,林鹤山仰头望着舍利子消失的方向。 纯色高九品的舍利子,是他从四部佛礼教借来的圣物,到期若不归还,岂非让他得罪了佛礼教,亵渎了圣物? 林鹤山眯了眯眼,用尽力气的咬牙。 段芸似笑非笑的望着林鹤山,揶揄道:“林长老,你不远万里借来佛礼教圣物,真是感人肺腑,想来佛礼教的诸位高僧,定会记住你林长老的向佛之心。没想到林长老的不堪之下,还有一颗向佛之心,真是叫老身惊讶。” 段芸似是知道林鹤山的痛处,毫不留情地凶狠揭开。 “客卿段师,我的向佛之心,就不必您来扰心了。”林鹤山狰狞着脸。 段芸笑了笑,“林长老,都是自家人,关心一下,也是应当的。” 林鹤山险些被段芸气得吐血,他闷哼一声,转过头去,仔细观望光幕上的画面。 此次夜轻歌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孤身一人,能否活着结束朝比还是个未知数。 林鹤山满目阴鸷,唇角掀起一抹森然幽冷的笑。 只要夜轻歌死在朝比,他便可将所有的罪过推给夜轻歌了。 万宗剑法阵。 东、西、南三洲各十五人,唯独东洲只轻歌一人。 漫天的蓝光,似剑意凝为的实质,水光盈盈的漆黑地面,开出了一朵朵明艳的花儿。 半空有无数天火骤然而下,大地裂开了诸多巨粗的缝儿,裂缝深处,是一片蓝海,又好似燎原的蓝火熊熊燃烧。 轻歌是第一个抵达剑阵的人,随后其他三洲朝比者陆陆续续进来。 剑阵内空气稀薄,火影重重,仔细抬头看去,从蓝光天穹中射落而下的火,包裹着尖锐锋芒的箭。 随着其他朝比者的进入,剑阵里的空气已经稀薄到了一定的程度。 纵然朝比者的身体强壮,可以暂时控制身体的变化,抵御空气稀薄的情况。 可等时间过去许久,便难以抵御。 铁打的身体,只怕也支撑不住。 轻歌盘腿坐在边角之侧,以雪灵珠控制呼吸。 左心房处,紫月花以心脏跳动的幅度收拢绽放。 比之其他修炼者,轻歌的情况要好上许多。 剑阵里的朝比者们,面色愈发的难看。 燕留芳皱紧了眉头,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枚乳白色丹药捏碎,但见丹药化作乳白色的烟雾徐徐散开,被南洲的修炼者们吸入鼻中。 “诸位,拿出气灵丹缓解一下吧。”燕留芳道。 南洲的朝比者们纷纷拿出气灵丹,全都捏碎,并且以灵力画出天地方圆的结界,阻止气灵丹的气息被其他地方的朝比者吸收了去,可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北、东二洲的朝比者,见此也赶忙把空间宝物里的气灵丹取出。 只可惜,几十名朝比者们,带来诸多珍贵的丹药,偏生将这种补充气息的不值钱丹药遗落了。 故此,气灵丹少之又少。 叶玄姬道:“气灵丹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气灵丹全部用完,我们必须面临新的问题。” 西洲白流光,一袭玄色华服,面容五官称不上俊美,但自带遗世独立的气质,叫人在他三步之内皆为舒服。 任何人看到白流光,都能感到亲切。 白流光腰配长剑,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他看了看地缝深处的蓝光火海,说:“这片火海,会衍生出气息,但是气息很少,若我们各自以修炼权衡,倒也能够撑得起三十三人的呼吸吐露。” 王轻鸿目光锐利望向白流光,“剑阵内有四十六人,也就是说,只要其中的十三人离开剑阵,我们就不必担忧了。” 白流光点头,“诸位公平商议,我西洲绝对没有意见。” 那侧,叶玄姬起身,从所剩不多的气灵丹内取了五颗,走至轻歌面前,将药瓶递给轻歌。 轻歌盘腿修炼,双目紧闭,她缓缓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晶莹剔透药瓶。 “见你修炼调气许久,许是没有带来气灵丹,这几枚,你先用着。”叶玄姬淡淡的道。 燕留芳等人诧异的望着叶玄姬。 尤其是王轻鸿,暗嗤了一声,“这叶玄姬发什么病,平日里冷漠拒人千里,不像是个热心肠的,今日是见鬼了?” 碧玉青把玩着垂落在肩的一缕青丝,脑袋微歪,唇角含笑,邪佞肆虐如同一个魔鬼。 “叶玄姬,不过是个惯会谄媚的小人而已。”碧玉青轻嗤。 那侧—— 轻歌再度闭上双目,冷声道:“不必了。” 叶玄姬看了看轻歌,随后取出药瓶,打开瓶盖,取出五枚气灵丹,全部捏碎。 丝丝乳白色的烟雾气息,吸入轻歌的鼻腔。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漠然的望着叶玄姬。 她来西洲前,已把朝比者几十人的身份背景性格摸透。 这叶玄姬,生性孤冷,不苟言笑,从未对谁亲切关怀过。 “你想做什么?”轻歌警惕的望着叶玄姬。 叶玄姬望着她,说:“他日,请放过南洲。” 轻歌挑眉,叶玄姬此话,究竟何意? 二人陷入缄默,叶玄姬随即走入南洲的队伍之中。 燕留芳笑望着叶玄姬,“你很看好东帝?” 叶玄姬并未回答燕留芳的话,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修炼,调整气息。 她不是谄媚东帝。 她在拯救南洲。 哪怕仅仅只是尽一丝微薄之力。 第2406章 一个两个 叶玄姬对夜轻歌的态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叶玄姬此人,在修炼榜上亦有名,乃清绝美人,冷漠如冰,从未对人热情过。 哪怕是在王轻鸿面前,叶玄姬也不给三分薄面。 正因为如此,剑阵内的朝比者才无比震惊诧异,叶玄姬为何要把剑阵稀有的气灵丹赠给夜轻歌,一赠还是五枚。 不仅仅是赠气灵丹而已,更是显示着叶玄姬的态度,她非但不会和众人同仇敌忾站在夜轻歌的对立面,甚至有可能帮助夜轻歌。 王轻鸿眸光阴鸷端详着叶玄姬,眼底杀意猛然掠过,湮没在最深处。 不多时,朝比者们的气灵丹全部用完,空气稀薄残缺。 剑阵的气息,不似寻常空气,像是一种特殊的气息,若不吸满足够的气息,身体的各项机能好似都会退化。 身体机能的退化,让朝比者们面色恐慌。 “这样下去不行。”王轻鸿突然说话。 登时,其他朝比者纷纷附和,“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都要死在剑阵之中,王公子,你是北洲之尊王府的少主,此等情况,你倒是说个话。” 碧玉青往前走了一步,纤细白皙的长指,缠着青丝,眉角眼梢,唇边掀起了妩媚的笑,“适才西洲白公子也说了,剑阵内只能留下三十人,不如这样,我们三洲各出四人离开剑阵,最后一人,便由东洲出吧。” 碧玉青笑意盈盈,眸光望着轻歌,不怀好意道:“三洲共出了十二人,倒是便宜你东洲了。按照以往的例子,朝比第一环都是四洲齐心协力的面对,东帝,你难道要自私得不管其他三洲的活路吗?” 自私…… 轻歌依旧是闭目修炼,犹如老僧坐定般一动不动。 听到碧玉青的话,轻歌脸上并无多少表情,始终冷漠如玄冰。 祭坛外,正透过光幕观察阵内景色的诸多修炼者,听见碧玉青的一番说辞,皆是目瞪口呆。 江淮山一拍桌面,“这北洲容家的碧玉青,简直过分,东洲只剩下东帝一名朝比者,东洲出一人,岂非是放弃朝比。这女娃的心是怎么做的,竟如此之黑,怎么能厚着脸皮说出这样一番话?!” “碧玉青想让东帝出局,故意伶牙俐齿,如此一来,东帝进退维谷,出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旦出剑阵,东洲第一个败北朝比,留着东帝便是众人的眼中钉。”萧日臣冷静沉着分析得条条在理。 “娘亲……”小包子在夜惊风怀中,攥了攥小拳头,看着光幕内的碧玉青,眸中一道冷戾之光。 夜惊风屏住呼吸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光幕看。 夜倾城等人就地医治,尚未恢复,就在观察朝比的情况。 他们本该与轻歌并肩作战,只可惜,突生意外,还没朝比东洲便一连损失十四人。 阵内,碧玉青说完,得到大多数人的一致认可。 王轻鸿勾唇笑道:“青妹妹所言极是,四洲朝比第一环时,大多数是众人齐心渡过,没有谁会自私到置身事外。” “四人出局,西洲并无意见,”白流光转头面朝南洲朝比者,“燕兄,你意下如何?” 燕留芳却是回头看了眼轻歌,道:“不如这样,我南洲多出一人,替东洲出这一人,如何?” 氛围,登时僵住。 碧玉青和王轻鸿所要的并非是想渡过难关,而是要东洲彻底出局,毫无翻身之可能。 见燕留芳为轻歌言说,王轻鸿嗤笑:“没想到,燕兄这般重情重义。” 燕留芳不疾不徐,轻描淡写的道,“王兄说笑了,只是你们都说东洲自私,东洲哪里自私?东洲只剩下一名朝比者,再出一人,岂非东洲惨败?” 白流光安静观察阵内四洲朝比者之间的形势,显然不想当出头鸟。 他不愿和北洲诸人一同得罪东帝,更不愿得罪王轻鸿他们。 “既然燕兄如此的大公无私,不如把我们北洲的四人一同出了,岂不是更显得你燕留芳圣人胸怀。”王轻鸿冷嘲。 若南洲替东洲出一人,他万万不可答应。 “王兄如此,便是无理取闹了。”燕留芳面容阴绝,敛起几分笑意。 “何来的无理取闹?四洲合心之事,四洲诸人缺一不可,怎么的,你们南、东二洲是要结党联盟,这可是朝比大忌!”王轻鸿义正言辞信誓旦旦怒喝。 碧玉青走向轻歌,笑着说:“东帝,觉得如何呢?” 轻歌闭目,不言。 碧玉青神色冷了几分,“东帝,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碧玉青还想朝轻歌走去,骤然间,长空中几道惊雷闪现。 轻歌蓦地睁开眼,缓缓站起身,下一刻迅速出现在碧玉青面前,攥起碧玉青的脖颈。 轻歌右手攥其脖颈,将其缓缓提起,尖锐指甲在碧玉青脖颈一刮,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宛若雷鸣电闪。 血迹出现,碧玉青满面惊恐。 但见碧玉青的身体覆满蓝光火焰,蓝光剧烈闪烁,随后碧玉青消失在剑阵。 祭坛,万宗剑法阵的图腾之上,碧玉青从天而降摔在地上,脖颈处一抹血迹。 碧玉青瞪大眼眸,万般不解,尚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长老,该宣布了。”段芸浅笑道。 林鹤山一愣,听及段芸之言,随后恨铁不成钢的看向碧玉青,高声道:“北洲容府碧玉青,剔除朝比资格。” 碧玉青面颊登时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色,惶恐万分。 她,出局了? 这才朝比第一环! 怎么可能! 碧玉青眼眸通红,难以相信,瘫倒在万宗阵法阵的闪耀光芒内,极为不甘地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将下嘴唇咬破,鲜血肆意横流。 阵法内,轻歌垂下睫翼,红唇轻颤,嗓音慵懒低沉,“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轻歌之言是什么意思。 然而便见轻歌笑着走向北洲诸人。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北洲方府小姐,低声冷喝。 轻歌眯起眼眸,心神微动,精神之力幻化为一把剑,倏地便划破了方府小姐的肩胛皮肤。 蓝光火焰笼罩方府小姐,下一刻,她的身影完完全全消失在阵法内。 轻歌笑靥如魔,“两……个……” 第2407章 输不起,就滚出去 两个? 听见轻歌低沉幽森的嗓音,剑阵内的朝比者万分不解,尤其的疑惑。 红衣翻飞,犹若胜利旗帜的一角,迎风绽放,似火光纷然。 “夜轻歌!” 北洲容府的公子,与轻歌对视,感到无边的恐惧和寒意,下意识脱口而喊。 然而,长空之中,除却天火降落之外,还有猩红残影掠过。 当速度快若疾风,便如闪电掠过,洪雷瞬炸。 轻歌骤然出现在容府公子面前,双眸一动,容府公子侧耳皮肤炸裂而开,鲜血从中溅射出。 啊! 容公子惨叫一声,回音荡漾不绝。便见蓝光在容公子身上闪烁,北洲又一名朝比者出现在祭坛阵法光芒中。 轻歌自然地微微低着头,垂下双眸,掩去锋芒锐利,红唇噙着一抹叫人凛寒的笑。 一阵清风袭来,将随意披散的三千银丝和额前碎发全部朝后掀去。 “三个……” 女子的声音,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稚嫩青涩。 她犹如来自炼狱的厉鬼,更似人间最美的天上神。 似有,炼狱的火在烧,神邸花在盛放。 风驰电掣,轻歌的动作干净利落,下手毫不犹豫,在极为古老的剑阵里上演着一场屠杀。 “四个。” “……” “七个” “夜轻歌,你休得放肆!”身后王府少主的王轻鸿,见轻歌一直拿北洲人开刀,自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还如何树立威信,如何让人信服? 王轻鸿拔出长剑,迎战轻歌,剑锋如光,似天穹之虹,于天火飓风之中挽起朵朵剑光之花。 无尽的剑意凛然四起,自剑刃,自天地而来,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无形之中围剿轻歌。 强烈的剑意,上等的剑士。 王轻鸿唇角掀起自信的笑容,修炼之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境的差距乃天地云泥之别。 他是修炼榜上的天才,是年轻的幻灵境修仙者,而夜轻歌不过是个星辰境的修炼者。 剑阵外,祭坛四周无数人仔细观望着光幕之景。 王运河坐在紫檀木桌前,手执茶杯,轻呷了一口。 旁侧,南洲燕府家主与南洲叶家主一同而来。 王运河轻抬了抬左手,便有王府侍者前来添加檀木椅。 “二位,坐。”王运河淡淡的道。 燕、叶二位家主一并坐下,燕家主看了看光幕内的剑阵朝比之景,又看向王运河,笑道:“令公子年纪轻轻就已是幻灵修炼者,王府天才辈出,煞羡旁人。看来此次朝比非北洲莫属了。” 叶家主低声说:“这夜轻歌充其量星辰境修炼者,不会是令公子的敌手。” 叶家主的话才说完,但见剑阵之中,轻歌脚尖点地一跃而起,举起的手赫然出现锋锐的明王刀。 轻歌周身刀意展现出来,便见那漫天的剑光之花,犹若绚丽烟火,转瞬便已被熄灭了光华,全部被凭空出现的极强刀意斩灭! 燕、叶二位家主面色齐齐一变,双目之内皆为诧色。 王运河猛地站起,“刀王!那是刀王的气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光幕,感受着强烈的刀意。 西洲之地,主城城主与西洲豪宗天山宗宗主坐在一起,二人的反应极大,惊诧不已。 天山宗宗主的手放在桌面轻敲发出一连窜极有节奏的声音,讳莫如深颇为灰的双眼精光四射,如刀剑般犀利盯着光幕看。 城主小心忐忑的开口:“宗主,不要小看东帝此人,东洲顾熔柞等人便是小觑了夜轻歌,才如此下场。” “静观其变。”天山宗主似笑非笑,“左不过有九辞、林鹤山和王府,西洲自是与世无争。” “此次风青阳大师前来西洲,定是为少宗主公子流光而来,看来,往后便是西洲崛起之日了。”城主笑了笑。 “风青阳从未在外露面过,一直在兵宗炼器,此次前来西洲,当真是为了流光吗?”天山宗主看了眼风青阳,摇摇头,“风青阳内定者,只怕另有其人,而非流光。此事莫要再提,否则传了出去,倒是天山的笑话。” 城主欲要说话,看了看天山宗主变幻莫测的面色,张了张嘴,动了动唇,终是欲言又止。 而天山宗主,转过目光,望着轻歌,笑意则愈加深邃了。 祭坛上,三宗三位老者坐于鎏金椅,感受刀意,段芸与药宗大宗师不约而同极有默契地站起。 段芸面色激动,“刀王,年仅二十的刀王,是天域最年轻的刀王。” “女子本弱,刀客行主火,过烈,能用二十年的时间,修成刀王,堪称奇迹。”大宗师捋了捋胡须,颇为感叹的说。 风青阳坐着不动,比之另外二宗的人,相对来说风青阳要淡然许多。 他仰着头笑望着祭坛下的盔甲将军。 祭坛下,夜惊风牵着小包子,他抬起头极为了然与风青阳对视,二人皆在对方的视线中看到了浓郁的笑意。 “夜兄,你这个女儿,一直在创造惊喜和奇迹。”江淮山走至夜惊风身旁,道。 “打小父母便不在身边,让她这般坚强,其实也是父母的过错。寻常家的千金,也得放在心尖儿上宠,我用了四十多年才修炼至剑王,她却为刀王,苦了她了。是做父亲的不行。”夜惊风无奈的道。 看着夜轻歌的天赋强大,莫测实力,夜惊风可谓是高兴又悲哀。 高兴的是,他的女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 悲的是,他是一个父亲,却从未为她挡过风霜雪雨。 “夜兄,这孩子要的是陪伴,而非依靠。”江淮山说。 夜惊风苦笑着摇摇头。 剑阵。 轻歌碾碎王轻鸿的剑意,犹若飞燕掠过,一刀过去,北洲接连六人胸前皮开肉绽血液四溅。 “十三……” 直到轻歌话音落下,众人才恍然大悟,夜轻歌轻声念的话竟是这个意思。 以地缝内释放出的稀薄空气只能是三十几人,必须剔除十三人。 王轻鸿与碧玉青不是要逼迫夜轻歌吗? 索性,轻歌一连将北洲十三人踢出局,如今北洲只剩下两名朝比者,情况并不比东洲好。 轻歌抱着刀,脊背笔直,红裙拂动之时隐约露出雪白修长的双腿。 她欲退回原地,盘腿闭目,偶作休憩。 而亲眼望着北洲损失了十三朝比者的王轻鸿,面红耳赤,怒不可遏,长剑指向夜轻歌,“夜轻歌,站住!你破坏朝比规矩,害我北洲朝比者,休想走!” 软靴停住。 轻歌微顿,回头风轻云淡的望着王轻鸿,挑起细长的眉,勾起邪佞桀骜的笑,“输不起,就滚出去。王府少主吵吵嚷嚷犹若门前犬吠,所谓高贵北洲,便是如此气派?我看,倒不如我们东洲英雄,至少是虎是狼,而非是只会叫唤的狗。” 第2408章 南翎血玉 轻歌话音一落,不予理会王轻鸿发黑的脸,走了数步,在角落里盘腿坐下,犹若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而夜轻歌所说的话,不只是剑阵内的朝比者,光幕外的数十万围观者亦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番话,宛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轻鸿怒急攻心,似有怒火直喷天灵盖,将理智清醒全部烧毁。 王轻鸿提着剑刺向轻歌,双腿狂奔,迈动到最后,王轻鸿借力悬于半空,身子打横,一路往前冲刺。 啊! 王轻鸿怒吼一声,音波散开,手执的锋锐宝剑周围犹若水中涟漪波澜般,乳白色的光纹一圈圈的散开。 长剑之上,四方长空,炸裂开了幻灵境修炼者的气势。 精纯浓郁的幻灵力,可结合五行天赋,运转出的气息,不是灵气的透明,亦不是灵力的乳白之色,而是根据自身的修为,以及对五行天赋的领悟而凝结出的颜彩。 王轻鸿到底是实打实的幻灵师,如今气势大展,若雷霆万钧,倒海排山,天地亦为之一颤,山河皆失了颜色惶恐发抖。 锋利的剑尖携着万千杀意和狂暴剑气,以万兽狂奔之势刺向轻歌眉心。 这一刻,王轻鸿表现出来的强大,叫人闻之色变。 叶玄姬淡漠的看了眼轻歌,若有所思。 燕留芳抿紧双唇,半眯起眼眸。 白流光摇了摇头。 祭坛光幕外,嘴角染血的碧玉青,瞧着光幕之景,嫣然的笑着,“杀了她!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人!” 四洲朝比于诸多年轻修炼者来说是扬名立万的一次机会,碧玉青为了此次朝比准备了诸多,怎知除却东洲十几个倒霉蛋以外,她竟是第一个离开剑阵的,对于心高气傲的碧玉青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碧玉青咬了咬牙,恨恨的瞪视着轻歌。 她的红珠异火,她的一身傲骨,皆被夜轻歌践踏在脚底。 本期待四洲朝比光芒万丈,怎知惹了一身骚,碧玉青几乎都要疯掉了。 剑阵之中,众人呼吸急促,长剑所过之处,破风声起,罡风阵阵,发出嗤嗤作响之声。 王轻鸿急红了眼,滔天的杀意怒火,犹若魔鬼吞噬了他的灵魂。 他只想杀了夜轻歌! 宝剑,欲要贯穿盘腿而坐女子的眉心时,刹那,风微微吹起那满头银发,一双眼眸赫然睁开,眸底寒芒四起,雷霆炸开,她面无表情,冷艳慵懒,不过微微抬起下颌,眼神邪魅而漠然,心神微动,夹杂着惊雷的精神力,将王轻鸿与他的剑定格在半空。 那把锋锐的剑尖,距离轻歌眉心近在咫尺,再往前一毫,好似就能贯穿她的头颅。 轻歌尚未突破至幻灵境,乃星辰境巅峰,是七星灵师之巅,可谓半步幻灵师。 若是旁人,越段之争,闻所未闻,不敢想象。 于轻歌来说,数年的时光,每一次战胜的敌人,实力都在自己之上。 她两世叠加几十年的生杀予夺之经验,并非一些花拳绣腿能够媲美的。 那股儿狠劲,隐约杀机,皆藏在灵魂之下。 而今,轻歌想试试看她的精神力,能否战胜一个幻灵师修炼者。 显然,并非难事。 只不过,王府底蕴浑厚,王轻鸿亦是身怀异宝,且不说王轻鸿手中的上等灵剑,他身上还穿有一副用珍稀天蚕雪丝打造的天蚕铠甲,可抵御高品的刀枪剑戟,亦有诸多防御极品玉石。 故而当轻歌欲要以惊雷之威粉碎王轻鸿时,王轻鸿急忙反应过来,将一枚宝蓝色拳头大小的玉石取出,玉石表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便在惊雷出现的瞬间,一层宝蓝光芒,笼罩着王轻鸿的身体,宝蓝圣光不断缩小,如同一件盔甲贴合在王轻鸿的身上。 如此一来,王轻鸿暂时躲过了精神力的控制,落在了地上,踉跄往后退了数步。 王轻鸿又拿出一枚玉石,乃赤红色的攻击玉石,此等玉石,战斗力属性极强,极为恐怖。 此为南翎血玉,乃南天血鸾未曾存活下来的鸟蛋,经过万年时光而幻化成的玉石。 南翎血玉一旦脱离了储存的容器,生命力就会慢慢消失。 也就是说,南翎血玉只能用一次,王轻鸿非常珍稀,若非关键时刻,王轻鸿不会将此玉取出的。 毕竟,这是保命的一个手段。 王运河见王轻鸿盛怒之下竟将南翎血玉取出,额头怒得青筋暴起,砰地一声,捏碎了手中茶杯。 王运河眯了眯眼,眸中皆为失望之色。 南翎血玉,他放在府中容器灵宝内,没想到,被王轻鸿盗了去。 便是盗了,杀鸡焉用牛刀? 王轻鸿竟如此沉不住气,杀一个夜轻歌,还要用南翎血玉。 更何况,王轻鸿明知夜轻歌是九辞看上的人,是明是暗都不得杀,岂不是浪费了一块上好的玉石? 王运河闭上眼,掩去愤怒。 “南翎血玉?”小包子被夜惊风牵在手中,睁大水汪汪黑滴滴的眼眸,好奇的看着王轻鸿手中高举的赤红玉石。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眼睛陡然一亮。 好香! 好好吃的样子! 夜惊风满额的青筋暴起,双目血红的望着光幕。 南翎血玉,若是被他遇上,只怕不死也伤,轻歌危矣。 萧日臣皱紧了眉头,随之又叹了口气。 如此下去,王府与夜轻歌只怕是不死不休了。 而他身为王轻鸿的义父,自有诸多想法。 东洲南君主走至萧日臣身旁,稍作低头,轻声附耳:“萧君,南翎血玉一出,东帝可能保命?” 萧日臣摇头,“东帝能渡天雷引,能经得起舍利子考验,南翎血玉的确骇然,比之前面两者,又较为轻了。” “萧君,天雷引靠的是精神力天赋和意志,舍利子亦能渡魔为佛,这两者,与南翎血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南君主不赞同萧日君的话,“南翎血玉乃王府镇族宝物之一,依我看,此次东帝,凶多吉少。” 萧日臣凝视着南君主,不再言语。 的确,南翎血玉……他们对上,都是死路一条。 夜轻歌乃星辰境的修炼者,又如何逃过一劫? 第2409章 雪中送炭 南翎血玉的出现,让人担忧夜轻歌的生命问题。 王轻鸿高举南翎血玉,轻蔑的望着夜轻歌,似是想到面前的夜轻歌不论做什么都乃垂死挣扎,王轻鸿倒也不怒了。 “夜轻歌,我承认,你是一个很出色的修炼者,只可惜,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王轻鸿将丹田内所有的幻灵力全都灌入了南翎血玉之中,登时,南翎血玉朝着八方迸射出一束束刺眼而强烈的猩红光芒。 猩红之光,填满了剑阵空间。 但见下一刻,漫天的猩红光芒好似凝为了粘稠的液体,在空中不停的蠕动,渐渐汇聚为一团。 血红液体之下,好似有千万只猫儿在挣扎,想要脱离桎梏逃出生天,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吼! 液体的一部分猛地往外突出,沿着液体的轮廓,似可看见一头凶神恶煞呲牙咧嘴极为恐怖的凶兽。 凶兽猛地张开血盆大嘴,两侧皆为森白的獠牙,怒吼一声,便连四方的蓝光火焰,皆被吼声音波碾碎熄灭。 咔嚓!咔嚓! 宛若粘合于一体的骨骼,缓慢伸展开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可怕至极的声音。 但见凶兽四蹄稳稳当当扎扎实实踩在地面,还有鲜红的血液往下淌落,在剑阵空间的地上凝为了血泊,血泊不断外流,直到流进了地缝之中。 凶兽的身躯突地往下一凹,但见脊背之处,粘稠的红体割裂两道口子,便有羽翼从中延伸出来。 “去!杀了这个这个贱人!”王轻鸿急不可耐。 唯有夜轻歌此刻丧身,他才能保全自己的颜面。 他是王府的少主,未来北洲的王,怎能允许夜轻歌这个污点存在呢? 于诸多顶级世家来说,颜面尊严,有时甚至比生命还重要许多。 王轻鸿一声令下,由南翎血玉所幻化的畸形灵兽,冲向轻歌。 庞然身躯,以血为石,以身为剑,只盼毁灭! 足以见得南翎血玉多么的强大恐怖。 王府的镇族之宝,不得不让人心惊肉跳。 在畸形灵兽面前,轻歌如此的渺小,她站在剑阵空间的边角,头顶是浩瀚的蓝光星辰图腾,脚下大地有许许多多的粗壮裂缝,裂缝下,是一片火光蓝海,而天地四方,亦有无数天火。 她扬起脸,蓝光覆下,宛若勾勒出了星辰图腾,神秘高贵,典雅温润的美丽。 而在轻歌面前,畸形魔兽占据了剑阵的大多空间,它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流着血水。 铿锵! 叶玄姬把自己最爱的凛冬剑,丢向了畸形灵兽。 凛冬剑,仅比王轻鸿的上品灵剑差一些,倒也是把世间难寻的好剑。 可当凛冬剑触及畸形灵兽的身体时,便被四处流动的血水瞬间吞噬侵蚀,甚至连一丝白烟都没有冒出。 叶玄姬此举,让轻歌见识到了南翎血玉的厉害,亦惹怒了畸形灵兽。 畸形灵兽回头看向叶玄姬,怒吼一声,朝叶玄姬走去。 叶玄姬身轻如燕,踩着长空,几起几落飞跃而动。 朝比者们一哄而散,生怕触及畸形灵兽的血水,被腐蚀为空,甚至连灰烬都没有。 叶玄姬亦不愿殃及无辜,带着畸形灵兽朝左侧一处仅有天火的空地狂奔而去。 正透过光幕观看到剑阵场景画面的南洲叶府家主,见此,怒气冲冲走向了叶青衣,“玄姬这是在做什么?她不要命了吗?去帮那个夜轻歌做什么?” 叶青衣皱眉,甚是不悦,眉眼间倒是一片忧色,“玄姬这孩子,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此前就为夜轻歌说话,如今竟不顾生命危险去帮夜轻歌,叶府难得出一个绝世天才,就要这般陨落了吗?” 叶家主双手交叉背在身后,无力地闭上了眼,“南翎血玉,畸形灵兽,王府镇族之宝,这孩子贸然惹怒畸形灵兽,亦惹怒王轻鸿,如今他们在剑阵之中,我们在祭坛之外,如何能救,玄姬,命数到头了啊。” 叶家主与叶青衣百思不得其解,叶玄姬为何要理会夜轻歌的生死?! 而被南翎血玉逼到了角落的叶玄姬,气质清寒,轻描淡写的看了眼轻歌。 锦上添花,雪中送炭,乃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事情。 “叶玄姬,原来你也是个贱骨头,既然你不想要了这命,那便去死吧!”王轻鸿冷喝,仿佛看向一具尸体,轻瞥着叶玄姬。 “轻歌,我真是小看你了,参加个朝比,都有人前仆后继为你陪葬。”王轻鸿讥诮的道。 轻歌直着身躯站在原地不动,皱眉望着南翎血玉,陷入了沉思。 她并非狂妄自大之人,就算她有越段之能,又如何能战胜南翎血玉。 关键南翎血玉的畸形灵兽,丝毫碰不得,更别提肉搏战斗了。 畸形灵兽,不死不灭之躯,乃人族的天地。 只要是人类,碰及畸形灵兽身上的液体血水,必死无疑。 “啊!”一道尖叫声响起,轻歌蓦地转头看去,但见一个朝比者,满是肌肉尤其魁梧的成年男性,不过是踩了一脚畸形灵兽遗留淌落在地的血水红光,他的尖叫声还没有全部从咽喉里喊出来,整个人就被血水吞噬。 在男人消失后,地上的血泊轻微蠕动了一下,似是感到美味可口,砸了咂嘴。 轻歌看向王轻鸿,南翎血玉被王轻鸿握在手中。 在远古时期,玉石为战斗辅助的一种。 玉石除却品级之分外,还有诸多属性。 譬如:攻击、防御、治愈、速度、力量…… 其中又以前三种为主要玉石属性。 玉石之中,又以灵玉最上等。 轻歌眉头一蹙,南翎血玉倒是让她想起了早些年在青石镇赌石所得的千年幽灵玉。 千年幽灵玉有三种属性,还是最重要的三种主要属性。 只不过,千年幽灵玉就像是一块废石在她身边,因为她无法激发千年幽灵玉的属性。 据说,需要火炎晶。 然——眼下轻歌无暇去想千年幽灵玉与火炎晶之事,她必须想办法对付南翎血玉。 凤栖轻笑:“这瓜娃子当真是看得起你,连王府的镇族之宝都能拿出,可不是个败家玩意儿嘛?” 第2410章 一度陷入尴尬 千钧一发,危机之时,凤栖还如此调侃打趣儿,轻歌嘴角猛地抽搐了两下。 凤栖闷哼一声,又道:“只不过,这种破石头也能为镇族之宝吗?可见如今的修炼文明真是落后了。早在远古,本后抬抬眼皮就能解决的事,竟让你如此烦扰。” 轻歌的衣襟里面,小小的火雀鸟缩成了一团。 最近半年,火雀鸟一直都没什么活力,在轻歌衣襟里沉睡。 上一次苏醒,还是吞噬矿脉内的晶石之气时。 此刻,窝在衣襟里的火雀鸟,突然动了动小脑袋。 一双眼,猛地睁开,似红宝石般的眼眸,极为机灵的转了转。 火雀鸟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的光愈发亮了。 哇! 好香! …… 轻歌并未注意火雀鸟,便是火雀鸟此刻醒来,她也必须全神贯注的战斗。 此刻,畸形灵兽把叶玄姬逼得无路可退,叶玄姬无法再退,视死如归,临危不惧,仰头直视畸形灵兽。 在畸形灵兽欲要将叶玄姬吞了时,一道光影猛如雷霆迅如疾风轻似冬雪快速而来。 畸形灵兽正想把叶玄姬给一口吞了,下嘴之后却是发现,叶玄姬消失不见。 不,准确来说是叶玄姬被适才那一道光影带走。 但见右侧一处,红衣如火的女子单膝落地,怀中稳稳抱着叶玄姬。 叶玄姬被轻歌抱在怀中,双手下意识搂着轻歌的脖颈,她抬起一双清冷漠然的眸,诧异的望着女子无可挑剔的绝美侧颜,平静无波澜的双眸深处,一丝涟漪缓缓漾开。 轻歌背对着畸形灵兽,垂眸淡淡望着叶玄姬,“为何?” 为何舍身救她,又为何孤身引走畸形灵兽? 甚至在此之前,不惜得罪王轻鸿,也要向她示好,却丝毫没有巴结谄媚之意。 轻歌不懂。 “大道三千,众生万象,皆有定数,我不愿看着神陨落在庸人的目光中。”叶玄姬语气平缓的道。 吼! 身后,畸形灵兽一声怒吼,便见畸形灵兽的血盆大嘴里,迸射出诸多唾沫星子,血红的唾沫星子,化作万千箭矢,射向轻歌。 轻歌放下叶玄姬,缓缓站起,转身面朝畸形灵兽。 轻歌眯了眯眼,锐光乍现,她一刀劈砍下去,凶兽明王于她头顶出现,随着一声怒吼,朝万千血红箭矢与畸形灵兽扑去。 万千血箭被击落化作血雨喷洒而下,抬头看去,漫天血雨倒映在黑眸之中。 轻歌不疾不徐,左手伸出,一把珠玉作响清脆悦耳的胭脂伞出现在手中。 轻歌手执胭脂伞,挡去无数血雨,并为叶玄姬遮去血雨。 “天真,一把破伞,也想挡去血雨的侵蚀?”王轻鸿摇头,不屑的笑着。 王轻鸿脸上的笑凝固在脸上,随后渐渐收起,他眼中倒映的画面,似极为美丽高贵又古老的画卷。 轻歌手中的胭脂伞,竟当真挡住了血雨的侵蚀,血雨滴滴答答全面喷洒在伞面,伞面竟然毫无损伤。 轻歌抬头看着精致绝美的胭脂伞,目光神情皆一阵恍惚。 这是她与姬月在四星夜府订婚时,金蝉子赠她的胭脂伞。 她称手的兵器唯有明王刀,极少用到胭脂伞。 却没想到,这把胭脂伞,能够抵御南翎血玉的攻击。 轻歌眼眶颇为湿润,微微一红。 她想师父了。 金蝉子的炼器水平,只怕放在诸神天域,也是极强的。 只是金蝉子不愿舍弃妻子,独自一人前去诸神天域,所以一直在隐藏实力。 由不得轻歌多想,掉落在地上的血水雨珠,逐渐汇聚一体,重新回到了畸形灵兽的身体。 王轻鸿见此,显然不愿让轻歌喘气,直接控制南翎血玉,再度施以幻灵力。 畸形灵兽由南翎血玉控制,体型变大数倍,羽翼载着它飞至高空,所过之处,身下皆为一片血雨。 畸形灵兽从天空降落,朝轻歌扑去。 胭脂伞只能挡血雨,却挡不住庞然的畸形灵兽。 畸形灵兽在滑翔往下之时,但见轻歌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血水一样的粘稠体,并且在不断的爬向轻歌。 就算胭脂伞有用,能抵得住头顶的吞噬侵蚀,却也抵不过地面的血水。 轻歌看了眼已经站起身子的叶玄姬,随后一掌打在叶玄姬的身后,便见叶玄姬犹若稻草人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随后朝南洲朝比者所在的安全之地摔去。 叶玄姬身子翻空了几下,单膝落在地上,她猛地站起,不可置信的望着轻歌,眼底一抹愧色。 轻歌苦苦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哪是什么神,就是一个人呐。” 陡然,轻歌眯起双眸,眼底寒芒四起。 天雷引她能渡过,舍利子苦痛她能停住,又怎甘心死在一块破玉? 轻歌眼角余光暗中观察了一眼王轻鸿,她若与畸形灵兽硬碰之,只怕有一场恶战。 但她若抢走南翎血玉,强行断开南翎血玉与王轻鸿的精神联系,胜率会增加许多。 正在轻歌打算掠走之时,火雀鸟从轻歌的衣襟里探出了脑袋,血红澄澈富有灵气的大眼睛直盯着畸形灵兽望,随后眨了眨。 火雀鸟扑闪着翅膀,飞在轻歌面前,不高于轻歌头顶。 火雀鸟梗着脖子,与畸形灵兽大眼瞪小眼。 此刻,无数视线落在火雀鸟的身上,皆是大跌眼镜。 而氛围一度陷入了尴尬冷凝之中。 轻歌看着火雀鸟,脸皮扯了扯。 北洲除却王轻鸿外,只剩下一名朝比者,便是王三公子。 王三公子与王轻鸿一同愤恨仇视着轻歌,看见火雀鸟之后,王三公子夸张的捧腹大笑,指着火雀鸟,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说:“东帝,这就是你的实力吗?这只病恹恹的破鸟?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夜姑娘好歹是个东帝,你可要个她留一些面子,看破不说破才好。”王轻鸿暗喻嘲讽。 王三公子当即正儿八经行了个礼:“兄长教训得极是,东帝临终前要些面子,弟弟不能坏了她的颜面。” 王轻鸿欣慰的笑着。 剑阵空间的朝比者,祭坛内外六环数十万人,皆满头雾水的盯着一直小小的火雀鸟看。 火雀鸟闭上眼睛,极为满足的吸了口气。 好香! 第2411章 这鸟,神了 轻歌望着扑腾于半空的火雀鸟,嘴角狠狠抽搐着。 半年里,火雀鸟间接性抽风,时而‘诈尸’,一度让她怀疑这所谓的尊兽是否被人掉包了,还是说,万年的时间,已经让尊兽退化生锈了。 故此,轻歌即便有着尊兽,却跟没有似得,还要时而担心尊兽会恐高怕火吓晕过去。 轻歌轻叹一口气,不知火雀鸟要做什么,伸出手欲把火雀鸟给抓回来。 光幕之外,数十万人嘲讽的笑着,屡屡创造奇迹的东帝这是穷途末路走投无路了吗。 那小破鸟儿是什么? 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夜轻歌也太敷衍了吧。 只怕连个低等魔兽都算不上。 “轻歌这是?” 就连龙释天、帝云归等人亦是面面相觑,满眼诧色。 而王轻鸿、王三公子俩兄弟则毫不留情的讥笑。 “夜轻歌,看你为人母亲的份上,不如这样,你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我便让哥哥留你一条贱命如何?”王三公子语言不堪的讥诮说道。 王轻鸿挑起眉头,戏谑的望着轻歌。 王三公子又道:“东帝啊东帝,这尊严再高价,亦比不得生命啊。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古有韩将胯下之辱,汝为东帝,磕几个头又何妨呢?” “无需与一个死人废话,夜轻歌,来生好好做人,切莫再遇见我。” 王轻鸿摇摇头,脸上的笑意不断扩张,愈发的浓郁。 他猛然攥紧南翎血玉,体内的恐怖气息沿着条条筋脉,灌入了南翎血玉之中。 登时,红光再现,无数猩红血水,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而来,十面埋伏,只为围剿桎梏夜轻歌。 而畸形魔兽,愤怒滔天,一片血红的脸和头中,开出了裂缝,露出了两排骨刺般尖锐森白的牙,口水犹若一场急骤的血雨喷洒而出。 血雨朝火雀鸟喷射,四面血水像是蠕动的液体怪物,逼迫轻歌。 突然之间,狂风静止,天地间,画面好似全然定格了一般。 就连血雨,也全都凝固在了空中。 火雀鸟一跃而起,站在畸形灵兽的头顶。 众人见此,倒吸一口气。 畸形灵兽,寻常躯体碰不得,会被自动吞噬。 然而,火雀鸟非但没有被畸形灵兽吞噬,甚至精神逐渐萎靡下来。 再看火雀鸟,往下张开尖锐的嘴,嘴内似有一股吸力,将畸形魔兽与漫天的血红之光全都吸入腹中。 不过弹指之间,所有的红,几乎消失于众人的视野。 火雀鸟一转头,看见王轻鸿紧握在手里的南翎血玉,赤红双眼再度闪烁着光亮。 王轻鸿与火雀鸟对视一眼,见火雀鸟眼神兴奋雀跃,王轻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轻鸿下意识想把南翎血玉收起来,然而,须臾一瞬,红影光速掠来,叼走了王轻鸿手中的南翎血玉。 王轻鸿因为被火雀鸟暴掠而来的力量冲撞,往后退了数步。王轻鸿一看自己的手,空空如也,还有两道触目惊心往外喷血的伤口,南翎血玉已然不在手中。 “哥哥,快看!”王三公子朝旁侧一指,王轻鸿抬眸看去,眼瞳骤然紧缩起来。 便见火雀鸟抱着跟自己身体差不多大的南翎血玉,浮在天火密集的高空之中。 火雀鸟已然忘了自己恐高的事,正两眼发光的望着怀中的南翎血玉。 香! 太香了! “畜生!速速把南翎血玉还给我!”王轻鸿心脏猛然颤动,南翎血玉,王府镇族之宝,被他盗来,若连一个夜轻歌都没杀了就被抢走,回到家族,必被弹劾他的少主之位。 王轻鸿两眼猩红,手执宝剑侧砍火雀鸟。 锵! 轻歌骤然出现在王轻鸿面前,高空之上,轻歌双手握着明王刀,拦住王轻鸿的去路。 刀剑相碰,发出刺耳嗡鸣的响声。 王轻鸿冷视夜轻歌,欲要开口,只是尚未说话,就被轻歌打断,“王公子特送镇族之宝南翎血玉给我,我好是感动呢。” 王轻鸿怒不可遏,此一番话,便被夜轻歌占尽先机。 数十万人在祭坛四周观望光幕,夜轻歌先发制人,就算明知是抢又如何,王轻鸿到底站不住理儿。 “夜轻歌,你敢抢我王府镇族之宝,不怕我北洲三十万大军士兵踏平你东洲蛮夷之地吗!”王轻鸿握住长剑,寒光四闪,一声怒喝响起,四方修炼者只觉得耳膜震颤,似要破裂。 轻歌笑意盈盈,挑起柳眉,银白如雪的发扬起,似火纷然的长衫在风中轻舞,陡然,眼神犀利,锐光乍现,似有雷霆四起,寒芒裹风,“北洲之尊,王府少主,既不管生灵涂炭,要苍生泣血,本帝便奉陪到底。东洲便是蛮夷,亦不惧你北洲懦夫,来战便是!” 多少年来,东洲位居四洲之尾,从不敢挑衅于人。 怕三洲,亦怕宗府。 东洲蛮夷地,东洲臭莽夫,人云亦云,可谓难听。 祭坛外,王运河无奈的闭上眼。 逆子! 王轻鸿一怒之下的话,便意味着北洲与东洲必有一战。 王运河怒得胸腔此起彼伏,眼眶猩红。 一个北洲之尊的少主,一个东洲的帝王,在数十万人的见证下,立下战约,便没有了转圜之地。 氛围剑拔弩张,风声鹤唳,众人本在观望轻歌与王轻鸿,注意力却突然被奇怪的声音吸引了去。 咔咔咔咔…… 众人循声望去,这一看,眼珠子险些掉在了地上,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好似都能往里塞下一个鸡蛋了。 但见火雀鸟在天火密集处,抱着硕大的南翎血玉,尖锐的鸟嘴儿啃个不停,犹若小鸡啄米般,瞬间就被啃掉了一半的南翎血玉。 半个南翎血玉在火雀鸟的怀中,四面凹凸不平。 南翎血玉,着有固若金汤之名,坚硬无比,便是上品灵器,亦不能在上面划出一道缝来。 “天啊,这鸟儿的嘴,究竟是怎么做的?” 众人呆若木鸡,万分震惊。 嗝~ 火雀鸟打了个饱嗝,随即又埋头速啃,在众人的震惊之下,降剩下的南翎血玉啃个精光。 火雀鸟小翅膀拍了拍圆滚滚的腹部,极为享受的打了个嗝,眯起眼睛笑。 “人间竟有如此美味,老大,好吃,真好吃!” 火雀鸟飞掠至轻歌的怀中,小脑袋撒娇地蹭了蹭轻歌柔软的胸部。 正悬于半空与王轻鸿对峙的轻歌:“……” 怒不可遏两眼猛瞪的王轻鸿:“……” 目瞪口呆的吃瓜群众:“……” 这鸟,神了! 第2412章 寻找最亮的光 “老大,要抱抱,要亲亲,要举高高。” 火雀鸟可劲儿的撒娇,也不管是不是合时宜。 轻歌把火雀鸟往衣襟里塞去,冷瞥了眼王轻鸿,随后身子翻空落在平地。 王轻鸿手执长剑回到地上,剑抵地面,脚步踉跄,身子摇晃。 “哥哥!”王三公子一个箭步而来,扶住了王轻鸿。 “夜轻歌,你真是厚颜无耻,故意激怒哥哥,让哥哥拿出南翎血玉,原来一早就存了心思,要夺走我王家的镇族之宝!”王三公子指着轻歌破口大骂。 “王府有公子二位,亡矣。”轻歌漠然的望着王府俩兄弟。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俩兄弟的厚脸皮还真是如出一辙。 噗! 王轻鸿瞪着轻歌,身体猛然一颤,左手握着拄地的剑,右手捂着胸口,若非王三公子的极力搀扶,只怕已摔倒在地。 王轻鸿吐出了一口血,双眼充血赤红的可怕,布满了血丝。 镇族之宝,就那样被一只畜生吃了! 怎么可能! 他要如何给王家,给父亲一个交代? 又如何给南阁下交代? 精神世界,南雪落两眼森然幽邃,“冲动行事,活该!”在王轻鸿祭出南翎血玉时,她拦也拦不住。 她本想着,南翎血玉若能杀了夜轻歌,倒也是极好的,便不极力阻止。 没想到半路杀出一只破鸟。 南雪落闭上双眼。 万年前,凤栖身旁便有轮回大师、神王哥哥、邪情领主、魔煜奴仆…… 这些人,多少与她有些关系,他们的眼中却只有凤栖! 而今,她选择的寄宿之人,亦不如凤栖所选的夜轻歌。 天要亡她吗? 南雪落双肩微颤,一滴泪,沿着眼尾滑落,南雪落苦涩无奈的笑着。 火雀鸟再度从衣襟里探出个脑袋,灵性十足红如宝石的眼眸眨了眨,“老大,还有吗,宝宝好饿好饿。” 轻歌:“……”终有一日,她要被火雀鸟给吃得倾家荡产了。 火雀鸟深吸一口气,目光晶亮的望着轻歌,“老大,好香。” 轻歌警戒的望着火雀鸟,只怕是火雀鸟闻到了千年幽灵玉的味道,那可是她的宝贝!哪怕至今为止不曾用到过! “不行!”轻歌斩钉截铁的拒绝。 火雀鸟两眼泪汪汪,抽噎着,伤心到变形。 火雀鸟悲伤的把脑袋埋在轻歌两胸之间,又深吸一口气,一副‘宝宝有小情绪’了的模样。 虚无之境内,超神兽的残魂之灵,玄武与朱雀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飞溅。 上古时期威震四方叱咤风云的尊兽大人,竟沦落到了卖萌打滚为生存的地步。 真是笑死超神兽了。 轻歌颇为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盘腿坐下休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远古尊后整日找她唠嗑诉说当年风流事。 超神兽就差凑齐一桌麻将了,而上古尊兽只怕是来搞笑的。 轻歌本想聚集四位超神兽,现在突然有一阵后怕,四位超神兽,恐是在虚无之境打麻将吧…… 轻歌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王轻鸿还想去轻歌面前找茬,精神世界,南雪落蓦地开口:“朝比榜首不想要了?你若继续找死,没人拦着你。像只跳梁小丑一样,还不够吗?难道这一次次的事不足以证明,你根本就不是夜轻歌的敌手吗?王轻鸿,若无王府豪门的底蕴,你连街头流浪散修者都不如。” 南雪落把王轻鸿贬得一文不值,王轻鸿面色几变,铁青着脸,渐渐黑如锅底。 即便王轻鸿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夜轻歌此人,过分强大,实在是诡异。 王轻鸿不甘至极,可是再不甘,还要保持理智。 他亦失去了王家的镇族之宝,若不将功补过摘得朝比桂冠,回到北洲,自要受罚。 “南阁下,请助我夺得朝比榜首之位!”王轻鸿诚诚恳恳的道。 南雪落轻笑,嗓音低沉沙哑,“乖乖当一条听话的狗,朝比桂冠非你莫属,若不听话,这具尸体只怕也不是你的了。” 听得此话,王轻鸿面色惨白,下巴还遗留适才的血,王轻鸿吞咽口水,双眼惊惧。 “哥哥,你怎么了?”王三公子问。 王轻鸿摇摇头。 “这夜轻歌,如何处置?”王三公子仇视轻歌,又问。 王轻鸿低声道:“安心朝比。” 王三公子:“兄长聪慧,当务之急的确是朝比。” …… 风波过后,剑阵空间恢复此前的安宁平静。 无数视线,落在那盘腿安静修炼的女子身上,一阵唏嘘。 叶玄姬望着轻歌,微微一笑。 她便料定了夜轻歌能安全渡过此劫,故而,不顾自己生命,亦要去救夜轻歌。 若她死在畸形灵兽手中,日后看在她一条命的份上,东帝亦不会动北洲。 若她未死,她与东帝,自有一份患难之交。 她本欲利用雪中送炭之情,然而,在看见危难之际夜轻歌将她送出危险之地时的那一刻,叶玄姬忽然觉得,若为东帝之友,必是十世修来的福气。 她终于明白,琴神夜倾城,大周龙释天,九州皇子帝云归,其徒尤儿,控冰柳爷柳烟儿,这些人,为何忠心耿耿生死不离而追随东帝了。 因为,东帝正是那一道炽热的骄阳之光,是黑夜中最为耀眼的光火。 叶玄姬眼中,忽而出现了一抹向往之色。 “玄姬,你究竟要做什么?”燕留芳走至叶玄姬身旁,低声问。 叶玄姬低头垂眸,低声淡淡的道:“追随神的脚步,成为浩瀚黑夜里的一颗星。” “你疯了?在胡言乱语什么?”燕留芳皱眉,万分不解。 叶玄姬蓦地看向燕留芳,不再冷漠,炙热的目光与之对视,“燕兄,朝比过后,我要离开南洲。” “离开南洲?你要去哪里?是去历练吗?”燕留芳疑惑。 叶玄姬笑:“去东洲……”去追随她的神,去寻找最亮的光,成为光中的一部分。 燕留芳眸子微微一缩,“你在胡说什么,东洲是非之地,而今多事之秋,东、北一战必不可免,你现在过去,岂非卷入纷争?” “正因是非纷争,才该死生不离。”叶玄姬执意如此,燕留芳无奈摇头。 第2413章 火中贵族 朝比第一环,万宗剑法阵,优胜劣汰,只需淘汰十人。 但谁也没有想到,东洲、北洲皆损失了十几个朝比者。 故而,不论是谁坚持不住了,离开剑阵,都不会被淘汰,可继续朝比。 半个时辰过后,地缝内的光火蓝海,不再释放出供人呼吸的气息。 就连稀薄的空气,而今都已成了奢侈。 没有空气的维持,又有剑意凛然如寒,朝比者们的身体机能逐而退化。 不仅如此,短暂时间一过,整片剑阵空间,就已被密集的火焰覆盖,随着嗤嗤声响起,阵阵白烟从地缝内散开。 猩红的岩浆,沿着地缝,不断上升,直到溢出地面。 温度愈发的炙热,彷如置身于火山喷发的井口,就连修炼者们身上的寒毛都已微微弯曲。 岩浆凶猛,又无空气,每个修炼者已呈现萎靡颓废之势。 唯独轻歌,盘腿而坐,面色如常,淡定不已。 她屏住呼吸,因上一世穿梭黑夜,又因雪灵珠的存在,比起旁人要轻松许多。 “这岩浆烧不死人。”叶玄姬起身走向令人畏惧的火红岩浆,滚烫炙热的岩浆并未将她灼烧为灰烬,可她正清醒的承受着岩浆焚身之痛,哪怕身体毫无变化,甚至可说是安然无恙。 叶玄姬说罢,众人松了口气,学着叶玄姬的模样态度,强壮冷静面对岩浆威猛之势。 “啊!”西洲一名朝比者承受不了,尖叫一声,痛苦之余吐出一口精血,整个人登时消失于剑阵空间。 随着岩浆的覆盖,痛苦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回音荡于剑阵空间。 哪怕岩浆不会伤害人,可那等焚烧之苦,并非所有人都能承受的。 便见一个个朝比者,忍不住破开皮肉,流出鲜血,逐渐离开剑阵空间。 转眼间,几十人都已离开,剑阵空间内只剩下四洲比较重要的人物。 东洲东帝,北洲王轻鸿以及王三公子,南洲燕留芳与叶玄姬,西洲白流光和一位颇为清高如竹的小少年。 轻歌保持原来的姿势,盘腿不动,承受岩浆焚烧的苦痛,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剑阵有问题!”碧玉青瞪着祭坛上的光幕愤愤不平的怒喊道。 “什么问题?”林鹤山皱眉,侧目。 碧玉青挑起眉头,冷笑一声,指着光幕中的轻歌,说:“纵使她心智过人,意志力坚定,可再厉害的修炼者,就算能承受过去,不可能在过程中脸上毫无表情。林长老,只怕有诈,夜轻歌舞弊了!速来宗府规定,朝比舞弊者,直接剔除朝比资格,林长老,你还在等什么,还不让这她滚出来!” 柳烟儿轻瞥碧玉青,不以为然道:“碧玉姑娘自己胆小如鼠意志不行,又何必以己度人,认为人人都与你一样胆小如鼠呢?你要知道,这并非舞弊,而是你与东帝的差距。” “你……”碧玉青瞪向柳烟儿。 “你什么你?!”龙释天冷喝:“朝比之事,早在半年前就由宗府紧锣密鼓的操办了,此次的万宗剑法阵,乃林长老亲自选出来的阵法,从未经旁人之手。你敢在此信誓旦旦的说我东洲东帝舞弊,岂非是说林长老办事不利,或是故意放水?碧玉姑娘,我们东帝此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你们北洲若输不起,大可以滚出去,现在这般狐假虎威,你不恶心人吗?” 碧玉青眯了眯眼,周身空气撕裂,迸射出一簇簇红珠异火。 碧玉青满面阴鸷,怒视柳烟儿等人。 “青儿!”氛围火热,直到北洲容府家主出声喝斥,才让碧玉青找回了理智。 而光幕之中,西洲天山宗清傲的小少年似是也觉得轻歌舞弊,认为轻歌那处的岩浆与旁人有异。 小少年忍着疼痛艰难掠至轻歌身旁,触碰轻歌身体周围的岩浆。 岩浆裹着小少年的身体,小少年疼到了极致,瞳仁极力瞪大,蓦地仰起头,束发的玉冠碎裂,三千青丝全都高高竖起。 “啊啊啊!” 小少年疯狂叫喊,灵魂皆已被灼烧。 小少年颤抖着手,拿着匕首,在肩膀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小少年周身蓝光剧烈闪烁,随后便消失于剑阵空间。 如此一来,碧玉青所说的舞弊之事,不攻自破。 袭向夜轻歌的岩浆,并无异样。 只是他们不懂,为何她在承受这般疼痛,还能镇定? 再说王轻鸿,身体抖个不停,脸色白的吓人。 王三公子亦坚持不住,离开了剑阵空间。 燕留芳看了眼轻歌,趁自己还没有通到狼狈,吐出精血。 此时,剑阵空间只剩下三人,除轻歌之外,唯有王轻鸿与叶玄姬。 王轻鸿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裳,他的意志力和精神已被摧毁,就在他想要放弃之时,看见夜轻歌还在坚持,王轻鸿便极是不甘。 虽说现在离开剑阵空间不会被淘汰,然而只有最后一个走出剑阵的人,才会得到三宗的青睐赏识。 王轻鸿自诩五洲第一人,又怎肯居于夜轻歌、叶玄姬之后? 王轻鸿只觉得如秒如年,汗珠模糊了视线,只剩下一片岩浆的红,就连夜轻歌的身影都看不清了。 “再这样下去,你的精神力会崩溃。”南雪落在王轻鸿已到极限之时,无情冷漠的道。 王轻鸿浑身打了个激灵,他亦清楚自己已是极限,极限之后,无非两种情况,一者沦为废物,二者突破更高。 王轻鸿不甘的看着轻歌,随即怒吼出声,一口精血从喉中吐出。 下一刻,王轻鸿消失剑阵。 叶玄姬极为吃力,她笑望了望轻歌,起身,朝着轻歌作揖,动作优雅在手背划出一道小口子。 剑阵,唯轻歌一人。 轻歌闭目,盘腿而坐。 旁人没有发现,她此刻完全动不了,就连眼睛都无法打开。 岩浆袭来,她在经历前期的痛苦之后,再感受烈焰炙热的温度,体内竟有一种兴奋欢愉的感觉。 那是热爱火焰,欢喜高温。 只是,为何呢? 凤栖暗处观望许久,才道:“凤族,火中贵族,鸟禽之王,世间万火,对应凤中万族。凤凰万族,唯流云灵女凤为尊,你之前吞噬了流云灵女凤的血脉,这些岩浆于你来说,非但不是障碍,反而是一种激励。” 第2414章 小人之心 凤栖感叹:这丫头命儿怎么就这么好呢,不论走在何方,都有天助,机缘气运,更为上上等。 过了一会儿,凤栖又百感交集:其实,命也没那么好,是熬出来的机缘气运,不能说天助,而是己助。 让凤栖疑惑的是,夜轻歌区区凡人之躯,如何能够吞噬流云灵女凤的血脉。 流云灵女凤,曾经都是神的坐骑,也算是半神,竟被夜轻歌给吞噬了。 凤栖思前想后许久,始终想不出个所以来。 此刻,轻歌享受着火焰的炙热,感受身体每一寸肌肤的燃烧,反而有一种浴火之感。 岩浆炙热的火焰,在打磨她脆弱的身体,又好似与她的脏腑血液融为一体。 数十万的围观者,皆以为夜轻歌该离开剑阵了,毕竟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表现无异于是最好的。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轻歌动也不动,还在剑阵岩浆之中。 一开始还有人为轻歌提心吊胆,又一日过去,已经有修炼者看得打瞌睡了。 议论声四起。 “夜轻歌该不会迷恋上岩浆焚烧之痛了吧?”有人弱弱的问。 “还真有这种疯子,若非如此,又怎能抵得住舍利子佛光之痛。”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 王轻鸿、碧玉青以及王三公子,见夜轻歌还在剑阵,甚至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三人的面色已然差到了极致。 “夜兄,你这个女儿,神了啊……”南君主轻叹。 萧日臣笑道:“东帝,的确是个奇女子。” 江淮山复杂的望着轻歌,她一路走来,一路芬芳,所过之处,是以她之名书写的传说。这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不似娇花柔嫩,却如刀剑一样铿锵有力,她的身上有一种魔力,光芒四射,叫人仰望,叫人热血又忠心。 夜惊风抱着小包子,满面春风,自豪又骄傲,“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南君主翻了翻白眼,“也不知你这样的人,怎么生出了如此优秀的女儿。” “因为优秀。”夜惊风淡淡的笑。 南君主:“……” 三日后…… 众人梗着脖子瞧着祭坛光幕之影,颈椎都要出问题了,个个昏昏欲睡,却还不见夜轻歌出来。 王轻鸿率领诸多朝比者,站在祭坛,朝着林鹤山行礼,义正言辞的指责轻歌:“林长老,历来的朝比,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若任由夜轻歌继续下去,这朝比也没法进行了。夜轻歌自私自利,因一人行为,阻碍我等朝比路程,该剔除朝比资格。” 林鹤山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认真听着王轻鸿的话,点了点头。 林鹤山回身看向三宗之人,诚恳的道:“三位,夜轻歌此举,于情于理于规矩方圆皆不合,应当剔除朝比资格。” 段芸冷笑,手掌朝椅把上一拍,“姓林的,只怕你是老糊涂了,宗府设立朝比,为得是什么?是为了找出真正的天才,而非一群半吊子水的人,现在这个世道,个个蠢笨如牛还自以为是天才?老身竟是不知,现在天才二字已这般不值钱了?” 段芸不论是在兽宗还是在五洲四部,都有着崇高的威望,听着她的滔天怒喝,四洲的朝比者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段芸起身,枯老的手指向光幕,“试问,在座的诸位,有几个人敢在里面呆三天,能呆三个时辰,已是奇迹,更别提三天了。”段芸看向林鹤山,丝毫不留情面的训责,“面对这样一个天才,你竟要剔除她的朝比资格?林鹤山,你与东帝之间的那点儿破事人人知晓,你是把我们大家当成瞎子吗?” 药宗大宗师亦黑着脸开口:“林长老,若你继续这样,看来,这朝比也不如以往,我药宗亦没必要来选什么榜首者了。” 风青阳则是望向了王轻鸿,“你自诩五洲第一人,东帝的出现,让你的第一人成了笑话。而在这之后,你所想的不是去反省,去苦练,去超越夜轻歌,而是想着如何让夜轻歌消失于人世间,你就能高枕无忧保住自己的地位。” 风青阳轻笑,“王家少主,实在是让人失望。” 包括王轻鸿在内的众人万分错愕,他们没有想到,就连风青阳都在为夜轻歌说话。 三宗,如此喜爱夜轻歌? 至于王轻鸿,被风青阳毫不客气一针见血说中了心底不堪,面色黑如锅底,又青紫交加,可谓精彩纷呈。 风青阳说完,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有三宗人执意保夜轻歌,给林鹤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剔除了夜轻歌朝比的资格。 林鹤山面容微僵,氛围严肃尴尬,林鹤山掩去阴鸷之意,心内万分震惊骇然。 三宗执意护人之事,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林鹤山讪讪笑了几声,“的确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只想着夜轻歌影响朝比进程,却没想到能够在剑阵呆三天之人是个人才。” “小人之心。”段芸闷哼一声,极为厌恶林鹤山。 林鹤山皱了皱眉,却也不敢触段芸的霉头。 “啊啊啊……” 火雀鸟从轻歌的衣襟里飞了出来,扑闪着翅膀,痛苦的看着轻歌,哀嚎:“老大,好烫好烫,烫死了,要被烤熟了。” 轻歌:“……”这真的是尊兽吗? 火系尊兽,把自己被烤熟了? 轻歌动了动眼皮,惊喜的发觉,自己可以睁开双眼了。 看来,她的身体内外,都已被熔浆烈焰打磨完毕。 轻歌玉手一捞火雀鸟,抓着火雀鸟小小的身体,用火雀鸟尖锐的嘴儿,在指腹上轻轻划一道痕子。 血迹溢出,蓝光闪烁,一股虚无之力,将轻歌传送回祭坛。 万众目光,落于她身,红衣如火,绝色潋滟。 “夜轻歌,你可算是知道出来了?”王三公子阴测测的说。 轻歌放下火雀鸟,慵懒淡然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气息清雅。 而后,轻歌才淡淡望了眼王三公子,“真是抱歉,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时忘了时间,是我的疏忽。” 此一番话,真是叫人吐血十斤。 旁人在里面度妙如年,她竟沉醉到忘了时间? 这也……太夸张了吧? 第2415章 文墨之争 段芸看见轻歌蓦地站起,比兵、药二宗还要激动些。 “好孩子,是个人才。”段芸握住轻歌的手,眉间染上一抹黯然落寞之色。 只可惜,这样好的人才,不是个驯兽师,是个炼药师。 段芸极为不甘的瞪了眼药宗大宗师,药宗这几年,宗内炼药师都浮躁的很,只怕会埋没了人才。 若为驯兽师的话,跟着她,她绝对能培育出最出色的驯兽师。 最近五年,虽有一些小有名气的驯兽师,但于段芸来说,都太平平无奇。 轻歌诧然的望着段芸,轻抿红唇,淡然清雅微微一笑,“段师谬赞了。” “能扛天雷引,能渡佛光耀,能在万宗剑法阵内呆上好几日的时间。”段芸感叹道:“孩子,老身看好你。” 段芸眼眸深处满是无奈伤怀。 轻歌眸光轻起涟漪。段芸曾有个女儿,乃是五洲四部第一天才,可惜爱上了黑暗神殿的圣子,过程曲折不言,结局惨不忍睹。这件事,一直是段芸的心头痛。此刻,段芸只怕是想起了那个已逝的天才女儿,才会对轻歌百般维护。 轻歌眉角眼梢的笑意愈发柔和,反握住段芸的手,“定不辜负段师厚望。” 世人不知,她亦是一名驯兽师。 两世驯兽,比之炼器还要天赋异禀。 段芸讶然的望着轻歌,慈祥的笑着。 凤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丫头怎么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林鹤山望着轻歌、段芸二人皮笑肉不笑:“客卿段师,朝比该继续了。” “你当老身与你一般糊涂了吗?是耳鸣还是眼瞎,连朝比继续都不知道了?”段芸闷哼一声,坐回紫檀木椅上。 林鹤山被段芸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颜面全失,奈何段芸德高望重,如今他亦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护法,又是多事之秋,林鹤山断不敢节外生枝再得罪段芸,故而有苦只能往心里咽。 林鹤山闭上眼调整状态,许久过去,林鹤山打开双眼,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 “万宗剑法阵,阵内有万宗真火,凛然剑意,唯有安然熬过真火剑意之苦,方可为意志坚定之人。”林鹤山言辞振振,侃侃而道:“如今,西洲朝比者十五,南洲朝比者十五,北洲朝比者两人,东洲朝比者一人。” 林鹤山微微点头,当即有身着白袍气质温润的四名男子,将琴棋书画四者之物拿上祭坛。 “武能安邦定国,文能社稷江山,文物韬略,缺一不可。”林鹤山昂然道:“四部有三公大院,五洲有宗府,早在数百年前就设下过文墨堂,希望诸位在修炼的同时,亦要陶冶情操,而非当个莽夫俗人。朝比由宗府把持,宗府一向秉持,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真正杰出优秀的人,而非拘束于一方天地。” 四名白袍男子极有秩序的站在祭坛,每个人身上的锦袍皆绣着不同的图腾。 譬如最左的男子,约莫三十年纪,衣摆画着梅兰竹菊四花,四花绽放,竟不艳俗,反而栩栩如生,别外文雅。 右侧的白袍男子,两侧袖口以金丝绣着两行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此人单手负于身后,站得笔直,看似羸弱不禁风,实则有清竹之傲。 另外二人,一人背着秀雅的古木琴,一人闭目不言,坐在椅上,眼前桌面以璀璨辉煌的金光勾勒出棋局,黑白二子当道,显然是一副残局。 轻歌仔细观察着四人,这四位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都是文墨大家,对应着琴棋书画,皆是个中修行最得道的大家。 林鹤山朝着四人抱了抱拳,四位文墨大家亦向林鹤山作揖回礼。 林鹤山回身转头,看向站在祭坛上的三十多名朝比者,“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不论是修炼,还是文墨,唯有用心刻苦之人,方得永恒。世上天才不计其数,若想从云集的天才之中脱颖而出,唯有修炼得道,文墨冠压!” “这四位是神主身旁的文墨大家,梅兰竹菊四位先生,琴棋书画各有精通。此次,淘汰十人。”林鹤山笑着说,目光轻蔑的看了眼夜轻歌。 出身连修炼文明都落后诸多年的四星大陆野地方之人,又怎懂得文墨之高雅? 夜轻歌说到底,不过也是个粗俗的莽夫而已。 且不说西洲天山宗,北洲、南洲十大家族的公子、小姐,不论嫡出庶出,自打出生始,便修炼武道,学习文墨,几十年沉淀累积的硕果,并非一夕之争能够媲美的。 论武,个个都能上战场杀敌,亦能入险地擒龙。 论文,抚琴对月,把酒吟诗,一画一世界,一棋一天下。 …… 至于夜轻歌,不过是在修炼方面有奇遇罢了。 而听到林鹤山的话,四洲三十多名朝比者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要淘汰十人,岂不是意味着,文墨过后,只剩下二十几人了。 朝比,一向残酷。 朝比者们害怕之余,又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万宗剑法阵已让夜轻歌光芒万丈,之后,便是他们的天下了。 他们承认夜轻歌修炼奇才,但在其他方面,也该让他们出出风头了。 “念到名字者,便去四名先生面前,将所学的文墨之道展现出来。”林鹤山道。 “是!”诸多朝比者高声回应。 林鹤山:“北洲,王上道。” 王三公子王上道听见自己的名字,两眼一亮,随即掏出一把泼墨折扇,文质彬彬,风度翩翩,装模作样优雅走向最左侧的菊画先生。 王上道在菊画先生面前停下来,二人互相行礼,氛围意料外的融洽。 “王公子,请。”菊画先生一挥手,面前出现一副竖悬在空中的画纸,旁侧还有一杆精致的笔。 空白的画纸之中,金光氤氲成一个字。 道。 “以道为画,画出尔等心中之道。何为悟道,以画悟道,此乃画,亦为道!”菊画气质清贵,淡漠一笑,高深莫测的说。 王上道两眼一喜,文墨之中,他以画、诗二者为强,在此方面,就连王轻鸿都不如他。 第2416章 大道三千,我道向她 王上道满满的骄傲自信,拿起笔杆,落笔为画。 唰唰两下,王上道便在宣纸上画出了一座悬浮于高空白云蓝天中的奢华宫殿。 宫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于层云寒烟之中神圣而立。 王上道所画的宫殿,是以神域。 王上道放下笔杆,有模有样的解说:“大道三千,吾只求心中一道。吾之大道,便在神域。” 王上道将神域画的美轮美奂,倒是像是人间仙境,旁的不说,光是这画功,便叫菊画先生点了点头。 “不错。”菊画先生赞赏道。 能得四‘雅’先生的赞赏,唯有实力之人。 所谓四雅,便是梅兰竹菊四位先生,乃神域神主御用的文墨大家。 王上道往右侧走了走,径直走至竹书先生面前。 竹书先生,白袍着身,袖口以金线绣着诗词。 “先生。”王上道行礼。 “嗯。” 竹书先生点头,轻微抬手,指着袖口上的诗词,“袖口外面乃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猜猜看,袖口内面是什么诗词,只要与之有关即可。” 王上道眼光一亮,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竹书先生摇头。 王上道犹豫片刻,才开口说:“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竹书先生始终摇头,王上道又说了许多,都没有得到竹书先生的赏识。 “时间到了。”王上道还要说话时,被竹书先生打断。 王上道低头垂眉的走向兰棋先生,对于残局束手无策,又灰溜溜走到梅琴先生面前,一无所获。 见此,剩下的朝比者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王上道的文墨实力,在四洲之内还是赫赫有名的,没想到也只是得到了一个菊画先生的赏识而已。 接下来,朝比者陆陆续续前往四雅先生面前,剩下的人,表现平平无奇。 祭坛下方,王运河与南洲燕府家主同坐一桌,燕家主笑了笑,“王三公子能得菊画先生赏识已经很不错了。” 王运河点点头,的确如燕家主所说,四雅先生,个个都是大家,自己的儿子已经算是表现出色了。 “燕家主,你认为夜轻歌会如何表现?”王运河问 燕家主笑道:“四洲的文墨,都是宗府里的先生在教习,四星大陆的文明,怎能比得上高等位面呢?只不过夜轻歌此人的确有才,兴许还有深藏不露的本事也说不准。” “以往的朝比之争,都是南、北二洲在争夺,没想到今年杀出了一匹黑马。”王运河淡淡的道。 燕家主脸上堆满了笑,却是疑惑的望着叶玄姬。 他非常重视叶玄姬,亦得知叶玄姬的一些本事,叶玄姬频频示好夜轻歌,究竟是为了什么? 四周的人,各怀心思。 反观轻歌,望着所谓的四雅先生,摸起了下巴。 咳—— 别的她还能拼一把,文墨方面需要功底实力的事,她还真不上道。 轻歌在琴方面倒是因凤栖的关系,不至于太差,其他三雅,她便打算随便了事,也不强求。 只要能得到梅琴先生的赏识,也不会是太糟糕的成绩。 而在精神世界里的凤栖,则是突然间精神抖擞。 她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凤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南洲,叶玄姬。”林鹤山话音一落,便见叶玄姬走向菊画先生。 叶玄姬手执笔杆,沉吟少许,随即在宣纸上落画。 当叶玄姬画完,周遭的人一片唏嘘,目不转睛万分诧异的盯着叶玄姬的画看。 轻歌本在沉思,感觉到氛围的古怪,当即抬头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瞳眸微微一缩。 叶玄姬画了一个人,一个站在九重云霄的人,红衣白发,身材纤细,身姿绰约,眸若秋波,面如娇花,好一个遗世独立的女子。 画中仙不是旁人,正是东帝——夜轻歌! “叶玄姬,你在胡闹什么?菊画先生让你以道为画,你画夜轻歌做什么?你这是在亵渎菊画老实吗?”王上道见此,指着叶玄姬怒喝。 “我的画,与你何干?”叶玄姬偏头,冷漠的望着王上道,语气平缓淡然似浓霜密布。 “菊画先生,你看看此人,蛮横无理,不尊先生!”王上道看向菊画先生。 菊画先生看了眼画中人,又看向轻歌,最后目光才落在叶玄姬身上,问:“为何?” “大道三千,我道向她。先生,不可吗?”叶玄姬收起冷戾,恢复平和。 菊画先生与叶玄姬对视良久,笑了,“好,好,我辈天才不陨落,好一个大道三千,我道向她。” 王上道还想说些什么,见菊画先生夸赞叶玄姬,只得闭嘴缄默。 王上道狐疑的看了眼轻歌,凑在王轻鸿身旁,低声问:“哥哥,这叶玄姬莫不是被夜轻歌下了降头?” 王轻鸿思考良久,点头:“极有可能。” 精神世界,凤栖一个劲儿的低声自语:“完了……完了……又一个被毒害的姑娘。” 轻歌:“??” 轻歌侧目看着叶玄姬的背影,目光轻颤。 此前轻歌只怀疑叶玄姬的动机,而现在,轻歌确确实实被叶玄姬那一句‘大道三千,我道向她’给打动了。 叶玄姬离开四雅先生,走回原地的途中朝着轻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轻歌见此,红唇微掀,笑而慵懒。 “西洲,白流光!”林鹤山念道。 四雅之中,白流光最拿手的是‘书’,但白流光和王上道、叶玄姬一样,都猜不出竹书先生袖口内面绣着的诗词。 林鹤山:“南洲,燕留芳。” 燕留芳走至菊画先生,行礼过后,拿着笔杆画了八卦乾坤图。 轻歌:“……”这还真是简单粗暴。 这不就是道吗…… 菊画先生见此,难得露出笑容,“画功不错,至于悟道,还缺了些。” 燕留芳行礼:“先生指点,留芳受教。” 燕留芳走向其他三位先生,结果倒无令人惊艳之处。 “西洲,白寒。” “……” 白流光身旁,清高缄默的小少年走向先生们。 小少年画了天地之图,扬起下颌,轻声道:“我脚下的路,乃是地之道,我将要去往的地方,乃天道。” 菊画先生听得小少年的话,又见小少年画功委实不错,菊画先生连连点头,对小少年喜爱有加:“甚好,甚好……” 第2417章 菩提众生 小少年走向竹书先生,望着竹书先生袖口纹的诗词,猜不出袖口内满的诗词,遗憾走向兰琪先生。 小少年虽然未破残局,却又偏锋之想法,叫兰琪先生连连点头。 梅琴先生这一道,是一把古木琴,据说,唯有真正的大家,才能拨动琴弦。 然,王上道、叶玄姬以至于眼前的小少年,都拨不动琴弦。 小少年朝着四位先生再度作揖行礼,回到原位。 林鹤山:“北洲,王轻鸿。” 此刻,祭坛之上的朝比者们,尚未过四位先生之眼的,只剩下王轻鸿与夜轻歌。 王轻鸿走向菊画先生,行礼过后执笔画下古老的府邸,府邸牌匾乃一个“王”字。 王轻鸿道:“吾乃王府少主,所行之道,乃是世家大道。我将用吾之一生,奉献给王府世家,愿吾王府,长盛不衰。” 王轻鸿昂然高声,气势凛冽,脊背笔直挺如青松,面上不苟言笑,端端正正而一本正经。 菊画先生微微点头,其他三位先生不由侧目王轻鸿。 “三千大道,你已找到了心中之道,很好,不愧是曾经修炼榜第一的人。” 菊画先生称赞,王轻鸿谢过之后,走至竹书面前。 王轻鸿自信得意答了几句诗词,都没对上,眼见时间到了,不得已之下,王轻鸿走至残局面前,勾唇一笑,手执棋子,落子生风,竟是破了残局。 兰琪先生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松弛下来,露出了笑容。 “是个人才。”兰琪先生毫不吝啬地夸赞。 “先生谬赞,轻鸿侥幸。”王轻鸿虽然如是回答,却满面春风,洋洋自得,眼角余光不由瞥向轻歌,暗藏嘲讽与讥诮。 王轻鸿走至梅琴先生面前,接过梅琴先生递来的古木琴,尝试着拨动琴弦。 叮! 一道宛若天籁的声音响起,全场沸腾。 王轻鸿竟拨动了古木琴? 不过,也仅此而已,王轻鸿只拨动一根琴弦,发出一道琴音。 梅琴先生面无表情,眼中却是微起波澜,“的确是个好苗子。” “先生过奖了。”王轻鸿非常高兴,四位先生,已经得到了三位的赏识青睐,可见文墨之争,唯他一人独秀。 王轻鸿春风得意走回原位,与轻歌擦肩而过之时,停下来,以二人可听之声如是嘲讽:“若我是你,就不过去出糗了,也不至于沦为天下人的笑柄。野丫头便是野丫头,难登大雅之堂,文墨之争,会让你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 “王公子若是说够了,便早点滚吧。”轻歌冷漠的道。 王轻鸿怒指轻歌,“你……” “东洲,夜轻歌!”林鹤山的话打断了王轻鸿接下来的动作和话语,王轻鸿狠狠瞪视轻歌一眼,嗤笑:“年轻丫头,就该见见世面,发现自己的不足,知道何为羞愧!” 王轻鸿大摇大摆走在王上道身旁停下,王上道拿着泼墨文雅的折扇为王轻鸿扇去燥热,“哥哥,你何必跟那没见过世面的山村丫头一般见识。” 王轻鸿冷笑一声,斜睨轻歌,默不作声。 王上道就差没拿两个鼻孔朝着轻歌了,王家两兄弟倒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轻歌闻言,神色淡然若初,不起涟漪,缓步走向四位先生。 无数人,皆看向祭坛上的红衣女子。 她走的很慢,慢到众人发现了她的右腿膝盖的问题。 一瘸一拐的走着,却走出了极致的风华和入骨之优雅。 尤其是那狭长的眉眼,万分的慵懒,像是只假寐的狐儿,又不失贵气。 每个人,都很期待她的表现。 四星来的山野丫头,东洲蛮夷之地的帝王,究竟是何等的鄙夷粗俗。 轻歌行礼,走向菊画先生,在竖悬着的宣纸面前停下,执笔沉思,并未急着落笔。 道…… 什么是道? 大道三千,她所行之道是什么呢? 沉吟许久,轻歌落笔。 轻歌本想草草了事,却是发现,当她拿起笔,当她望着空白的宣纸,油然而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一幅画,轻歌画了半个时辰,停笔之后,全部的人看着宣纸上的画,皆倒抽一口冷气。 四下里,一众的哗然。 这幅画,有一颗菩提树,菩提树下菩提老祖,菩提老祖靠在树边,周围是远古战场,士兵无数,鲜血染霜华。 而定睛仔细看去,会发现此画的神奇之处,画的内容好似会随着心境的变化而改变,每个人看到的画都不一样,每一刻因心境的不同,看到的画亦不同。 唯独始终不变的是菩提树和笑口常开的菩提老祖。 菊画先生激动的面色发红,双手颤巍巍的接过画,诧异的看着轻歌,问:“这是什么画?” 轻歌脱口而出:“菩提众生图。” “众生图……好一个众生图……菩提为心,众生万象犹若星辰变化无穷,此等画功,就连我也做不到。”菊画先生语气急促,惊叹道。 轻歌恍惚的望着菩提众生图,当她心中想到这样一幅画时,没有画画功底的她,竟画出来了。 这种感觉,便像是她上一次弹琴之时。 至此,轻歌了然。 凤栖是真正的全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轻歌挑眉,她这算是……舞弊吗? “小丫头,本后罩着你,不要怕,尽管舞弊,本后看谁敢不服?”凤栖闷哼一声,颇为傲然的道,全然的护短模样,倒是叫轻歌哭笑不得。 轻歌无奈,尊后倒也可爱。 “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凤栖耸耸肩。 轻歌:“……”这样傲娇的语气,她倒是曾在小狐狸身上见到过。 “先生过奖。” 轻歌淡淡说罢,走至竹书先生面前。 四雅先生,唯独竹书先生的袖口内面的词,没有被任何人猜中。 竹书先生自有一股傲气,看任何人,眼神中都带着不屑。 竹书先生的词,不被人猜中,也是情有可原。 从古至今,诗词千千万万,竹书先生又性情古怪,谁知袖口内面究竟绣着怎样的诗词呢。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轻歌低声喃喃竹书先生袖口正面以金线绣的诗词,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第2418章 万古残局 对于竹书先生的诗词,凤栖亦是无解。 凤栖翻翻白眼,“谁知道这小子想的什么,让人猜诗,这不是瞎整吗?” 正因为如此,才不被任何一人猜出。 而竹书先生一脸傲然,便是因为料定了任何人都猜不出袖口内面绣的诗词。 对于奇才东帝,竹书先生亦是不屑。 轻歌在竹书先生面前站着沉思许久,始终缄默不语。 倒是等待的王三公子王上道有些不耐烦了,瞧着轻歌喊道:“夜轻歌,若是答不出来便不要勉强了,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对于王上道挑衅不屑的话,轻歌不予理会,眯起眼眸盯着那一句万般皆下品。 竹书先生冷漠的说:“夜姑娘,时间快到了。” 轻歌一言不发,也不走开。 祭坛下,燕家主喝了杯茶,看了眼身旁的王运河,笑着开口道:“夜轻歌这画功,倒是有尊后凤栖的手笔。” 王运河眯起眼睛,“夜轻歌低等大陆来的人,该是日日修炼才对,绝对不可能在画功上面精益求精,怎会画出菩提众生图?” “这世上总有不为人知的事。”燕家主说:“王家主,这竹书先生的词,夜轻歌她能猜出来吗?” 王运河摇头,“叶玄姬、白流光之流都束手无策,她又如何能猜出来?而且竹书先生这一道很是刁钻,如何都猜不到的。” 正在此时,站在竹书先生面前沉思许久的轻歌,忽然灵光一闪,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先生,可对否?” 竹书先生满脸的骄傲不屑,闻言,神情猛地凝固住,如同画面定格一般。 而听见轻歌之言的众人,哄堂大笑。 竹书先生,富有诗书,才高八斗,怎么可能在袖口内面绣出这样的一句话呢? 王上道嘲讽大笑的最为夸张,“夜轻歌,你不要亵渎先生了好吗?” 就连王轻鸿也忍不住的嘲讽笑,更别提底下围观者的笑声。 轻歌不理会两耳之外的杂声,双眼坚定不移的望着竹书先生。 在看见竹书先生神情有丝毫的变化时,轻歌便知,她对了。 “竹书先生,快告诉她是错的,别让她再丢脸下去了。”王上道朝着竹书先生喊道。 竹书先生看了眼王上道,再看向轻歌,道:“夜姑娘,你猜对了。” “什么?!” 王上道以及围观众人,目瞪口呆。 王轻鸿眯起眼睛,面色难看铁青。 “竹书先生,我不信!怎么可能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祭坛旁,碧玉青抗议。 竹书先生当着众人的面,掀起袖口,让众人可以看见袖口内面,以金线绣着一句话,正是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两句话,风马牛不相及…… 怎么会呢? 竹书先生放下偏见和轻蔑,微笑和蔼的望着轻歌,问:“告诉我,你是如何想到这一句的?” “古人言宁死不屈,古人又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古人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古人又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古人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古人又言百无一用是书生。世间是是非非,心当明镜,自有取舍。”轻歌微笑温雅而道。 她不是读书的料,偶尔看的书,大多是与修炼有关,或者是史书。 她并非赌一把,而是反其道而行。 竹书先生听着轻歌的解说,眼眸之中泛起了光亮。 “没想到夜姑娘竟有如此见解,真是令人惊讶。”竹书先生感叹:“的确,是是非非,并无定数。夜姑娘能年纪轻轻成为东帝,绝非侥幸,而是实至名归,他日若是得空,我必然会去东洲拜访东帝!” 这一声东帝,竹书先生叫得心服口服。 夜轻歌的表现,叫人惊讶。 当然,谁都想不到,会是那样一句话,袖口正反两面的诗,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众人只看到正面那一句读书高,思维便被禁锢,而夜轻歌剑走偏锋,反其道而行,反而博得满堂喝彩。 就连轻歌自己也没想到,从这一日开始,诸神天域才放下了对低等、中等位面修炼者的偏见。 夜轻歌来自低等位面,武能战东洲,灭火云,直捣乾坤。文能一画定乾坤,一语惊四座。 竹书先生在四雅之中,名声最高,鲜少赏识人,自有一股清高之气。正因为如此,朝比者们便难以猜到,袖口内面绣的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怎么可能?”顾熔柞四君目瞪口呆,满面的不可置信,本以为能见夜轻歌当众出糗,反而大放异彩,锋芒毕露。 林君主面色煞白,“东帝,究竟还有多少深藏不露的本事没有拿出来?” 而夜惊风与小包子俩人满面春风,都笑得露出了牙。 “娘亲真厉害。”小包子两眼闪光崇拜的望着轻歌。 “歌儿真是个天才。”夜惊风感叹。 萧日臣与南君主等人看着夜惊风、小包子一大一小自豪得意,嘴角不由疯狂地抽搐。 祭坛。 轻歌朝着竹书先生行礼过后,走向兰琪先生,轻歌坐在椅上,低头看着残局。 王轻鸿破解残局过后,此乃新的残局。 轻歌皱眉,头疼不已。 她完全不会下棋,又如何破解万古残局? 轻歌已在菊画、竹书先生面前表现出色,便想着敷衍了事。 她真的不会下棋。 她对下棋的天赋差到了一定的程度,凤栖乃棋神,便是如此,她都没得到这一项金手指天赋。 轻歌拿着棋子,随便一落,正要起身离开,便见桌面所有的棋被金光之线相连,随后消失。 这是……破局了? 轻歌眨了眨眼,满面的呆滞,倒有几分微妙的呆萌。 凤栖:“……”她就说吧,这丫头的天赋,好到爆炸。 兰琪先生笑望着轻歌,情绪激动,“此等残局,乃万古棋谱十大残局之一,没想到被你给破了。” 轻歌:“……”她真是个人才,随手一丢,竟破了万古残局。 轻歌忽然觉得,以这样逆天的运气,说不定,九辞都不会杀她呢。 王轻鸿、王上道兄弟二人,以及旁侧的碧玉青,三人眼眸皆为阴鸷,满面浓云,铁青发黑。 第2419章 一重音来一重杀 就连轻歌自己也没想到,前三雅她竟能这么顺利。 最绝还是兰琪先生的万古残局,竟被她随手给破了。 实则外强中干,虚得很呢…… 轻歌干咳一声,见四方修炼者皆两眼崇拜敬佩的望着自己,轻歌嘴角轻微抽搐。 想来,这些人还以为她是棋神…… 王轻鸿脸上得意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他适才创造的成绩,已被夜轻歌超越,而在万宗剑法阵内,夜轻歌亦是最为夺目的那一个,这般下去,只怕朝比榜首,必会被夜轻歌夺去。 王轻鸿忽然急促,紧眯起双眼,多年来,北洲与南洲一直争夺朝比桂冠,若让东洲蛮夷之地夺去,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轻歌朝兰琪先生不卑不亢作揖行礼,随即慢步清雅走向梅琴先生。 四雅以琴为首,之所以将梅琴先生放在最后,可见宗府、神域以及神主对琴师的重视。 一个修炼得当的琴师,可以放弃锻造筋脉体魄灵力的修炼,只要专注于琴,也能大杀四方。 想当年,凤栖一把琴在手,可敌十万大军,琴音所过之处,皆为杀戮血腥。 轻歌看了眼祭坛下伤势尚未完全愈合的夜倾城,随即将梅琴先生面前的古木琴抱起。 古木琴,琴弦好似高山般千万斤的重量,仅凭长指,不足以拨动。 古木琴是梅琴先生少年时期四部险地历练之时所得的宝琴,放在上古,能与夜倾城的伏羲琴齐名。 奈何二十年过去,不曾有人拨动过,就连梅琴先生自己,也仅仅只是拨出了两道琴音出来。 正因为如此,王轻鸿仅仅只是拨动一根琴弦,发出一道琴音,就足以让梅琴先生另眼看待叫全场惊讶了。 旁侧观望的王轻鸿在看见古木琴后,犹若锅底的面色稍许好看了一些。 他阴差阳错拨动了一道琴音,实乃天助,就算夜轻歌有登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拨动古木琴的琴弦。 想至此,王轻鸿的心情愈发之好。 要知道,自打夜轻歌出现在他的世界,他天选之子王府少主的骄傲就已全部破碎,不论是什么方面,都会成为夜轻歌的手下败将,这样的事让王轻鸿懊恼愤怒。而王轻鸿发现自己在梅琴先生面前的表现非夜轻歌能媲美之,王轻鸿薄唇掀起了小人得意般的笑。 王上道凑在王轻鸿耳边,低声说:“哥哥,这古木琴,除却梅琴先生外,就你能弹动。哥哥不必担心,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人,上不了天。” 王轻鸿点点头,显然极为赞同王上道的话。 却说轻歌左手抱琴,右手放在琴弦之上。 她闭上眼,纤细白嫩的长指拨动着琴弦。 无数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指腹…… 风过无声,古木琴毫无动静,王上道嘲讽的笑了出来。 叶玄姬轻瞥王上道一眼,“王三公子自己也弹不动古木琴,哪里来的脸去笑话别人?王府这一代的人,看来没几个出色的,真是叫人失望透顶。”叶玄姬的话简单粗暴,戳到了王家兄弟的痛处,登时,兄弟俩面红耳赤,双眼怒瞪,火焰冲冲。 “叶玄姬,你可不要太过分了。”王上道眯起阴鸷的眼眸。 王家兄弟,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王上道愤怒之下,走向叶玄姬。 燕留芳见此,一步踏出,站在叶玄姬面前呈保护状,微抬下颌,眸光晕染着阴郁,冷睨王上道:“王三公子是看叶姑娘不顺眼,还是你北洲看我南洲不顺眼?”燕留芳气势如雷霆万钧,毫不客气,斩钉截铁,竟叫王上道无话可说。 王轻鸿才说过与东洲开战的话,他再惹急南洲,届时,两洲合纵攻北洲,兄弟两个岂不是成了北洲的大罪人? 王上道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还是欺软怕硬的那一类人,若要真刀实枪的干,王上道是头一个怂包。 “别以为我北洲怕你!”王上道退回原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似是强行为自己挽回颜面。 王上道看向轻歌,企图看夜轻歌出糗寻个乐呵。 轻歌闭目而站,红衣轻扬,犹若纷然热烈的火在远古的洪荒里盛放。 是一场视觉盛宴,是世间最美的画和仙。 她怀中的古木琴,因年份久远,琴骨有两处破损。 轻歌尝试了好几下,琴弦纹丝不动,好似已成定居。 祭坛下,江淮山笑着说:“东帝能画出众生图,猜出竹书先生的诗,破万古残局已是惊艳,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完美,更何况古木琴弦并非依靠蛮力就能弹动的。” 萧日臣点头,“的确,东帝已经很优秀了,古木琴弦能否拨动,并不重要。” “……” 叮—— 一道琴音从祭坛传来,江淮山与萧日臣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诧异地望向那道红衣白发的曼妙倩影。 纤纤长指,轻拨古木琴弦,看似极其艰难,只能发出一道琴音。 然……弹指须臾,皓腕微动,玉指轻弹,悦耳动听的琴音从指尖流泻而出。 琴音柔美,似有佳人,宛在水中央,盼郎归,望天黑。 下一瞬,琴音骤然高昂,犹若急骤的狂风暴雨,掀翻了高山,吹起了江浪绿波。 战鼓敲响,马蹄踏血,金戈铁马,遍地饿殍。 似一场十面埋伏的杀雨,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随之琴音而起伏加剧。 琴音愈发的快,快到四周诸人的面色以及有了微白的变化。 杀音! 夜倾城讶然的望着轻歌,主子竟能弹出杀音? 在琴师一道,以音杀人。 音分九重,一重音来一重杀,杀音之外乃无情! 琴音夹杂杀戮之气,以音为刃,杀人无形。 只一瞬间,可以斩杀数十万人! 轻歌像是魔怔了般,疯狂弹琴。 “丫头?”凤栖尝试下的喊了一声,见轻歌尚未清醒,凤栖微抬手,一丝丝乳白色的魂灵之力,灌入轻歌的精神之中。 如此,轻歌才找回理智。 琴声止,一曲未终,轻歌目光杀意凛冽扫向四周。 当杀气犹若薄雾散开,眼中只剩下一片迷茫。 方才……那满心的杀戮之气,是怎么回事? 第2420章 四伏曲 “是血魔……”凤栖淡淡的道。 轻歌瞳眸几不可见般微微一缩。 血魔—— 这些日子,倒让她忘记了血魔的危险。 血魔花与她的身体血脉早就融为一体,她必须每时每刻保持警戒,防止血魔侵蚀自己的神经意志,而沦落为无情残忍的杀人机器。 适才她弹的曲子,是凤栖最爱的四伏曲,乃杀戮之曲。 故而,血魔强行与衍生出的杀伐之气融合,二者合并,魂灵无归处。 若非凤栖及时出手,只怕她便会沦为血魔,以音为杀,屠戮西洲。 此次血魔突然出现的事情,让轻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血魔,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一直蛰伏在她的身体,只等待着致命一击。 她不仅要面对八方之敌,还要提防血魔。 一旦她衍生出了太多的杀意,便会让蠢蠢欲动的血魔,不甘于蛰伏暗处。 而四方的诸多人,没有人知道,适才,他们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梅琴先生神情恍惚,恍惚过后,一个激灵登时清醒过来,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看轻歌,情绪非常之激动,“你竟能用古木琴弹出凤栖尊后的四伏曲,古往今来,唯独尊后凤栖的曲子难以弹奏,其中又以四伏曲最盛……” 听到四伏曲,周围的人瞠目结舌,惊得眼珠子好似都要掉下来。 轻歌把古木琴还给梅琴先生,“先生谬赞,轻歌侥幸得运罢了。” 梅琴先生摇头,“古木琴前,绝无侥幸,夜姑娘实力在此,我们有目共睹。” “这把古木琴,世上除你之外,无人能弹,既是相逢有缘,便将此琴赠送于你。”梅琴先生笑道:“天下诸事,讲究机缘,更讲究有缘人,而你便是古木琴的有缘人。” 轻歌垂眸望着怀中的古木琴,的确是把难得的好琴,只是,这把琴,有些奇怪。 “东帝,好剑配英雄,好琴赠美人,东帝方才所弹四伏曲,人琴合一,曲音天籁,听者极为享受。东帝,你便收下吧。”竹书先生道。 “这太贵重了……”轻歌说。 “正因为贵重,才配得上你。”兰琪先生看了眼轻歌,开口道。 菊画先生笑道:“看来日后,我们四人要结伴同去东洲拜访东帝了。” “谁要与你们结伴,东洲,我第一个去,你们三个可不要跟我抢。”竹书先生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道,那架势,仿若谁与他争他就跟谁急一般。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要去,也是我先去。”菊画先生双手背后,板着脸道。 兰琪先生皱眉,“你们两个,莫要太过分了,朝比结束,我可要找小姑娘下一盘棋的。” 下棋…… 轻歌脸皮猛地扯了扯,连带着太阳穴都在鼓动。 她当真是随便一丢的棋子…… 只是,就算她这般说出来,旁人也只会说她谦逊。 毕竟,随手一丢便破万古残局,这运气,未免太逆天了? 四雅先生当着众人的面为一个夜轻歌争论不休,完完全全没了适才的清高傲然,真是叫人大跌眼镜,惊诧万分。 轻歌一脸茫然的看着四位先生,她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将古木琴收下:“既是如此,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孩子。”梅琴先生笑着拍了拍轻歌的肩膀,“日后我们几个,可要时常叨扰你,你莫要嫌麻烦了。” “小姑娘,冒昧问一句,你来自四星,自小修炼,天道酬勤,辛苦奋斗至今日,你的四雅实力,从何而来?可是有先生教习?”兰琪先生问道。 “晚辈昼夜修炼,闲暇时自学。”轻歌脑海千回百转,起了念头,有了算计。 都说东洲蛮夷之地,东洲莽夫不中用,便是因为东洲修炼者只有庸俗粗鲁,而无四洲权贵所追求的‘雅’。 若四位先生愿常驻东洲,那么,东洲在外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蛮夷莽夫之印象,也会潜移默化的慢慢改变。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的征途,她的战斗,从未停歇。 “自学……”闻言,四位先生皆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感叹连连。 梅琴先生赞叹不止:“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学四雅,竟有如此天赋,真是难得难得。” “都说杂而不精,可你们看,小丫头在修炼方面,刻苦勤劳,靠着自己双手成为东帝。在四雅方面,不逊色于任何人。”菊画先生道:“回到神域,定要告知神主,五洲出了个奇才。” 四位先生心情非常之愉悦,就连三宗段芸、风青阳、大宗师几人也高兴的人,慈祥和蔼的望着轻歌。 “尚在朝比,晚辈告退,朝比结束之时,若有四雅见解疑惑,晚辈定会登门询问。”轻歌谦逊笑道,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四位先生看得是非常喜欢。 四雅先生,都有一股子傲气,但当遇到真正的人才,所有的傲气,都会转化为欢喜愉悦。 轻歌走回去之时,在林鹤山面前停了下来,轻歌双手作揖,道:“林长老于晚辈的照拂,晚辈亦不敢忘。”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嗓音魅惑慵懒而低沉,“林长老,朝比该……继续了……” 林长老不寒而栗,毛骨悚然,回过神来时,轻歌已回到原地。 林鹤山蓦地回头惶恐惊惧看过去,轻歌正朝着他淡淡的笑着,那深邃幽冷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一个没有生机的死人! 这一刻,林鹤山浑身的寒毛全都倒竖而起 “林长老,朝比还要不要继续了?怎么跟个木头似得杵在那里,莫不是老糊涂了?”段芸不耐烦的看着林鹤山。 林鹤山吞了吞口水,强装镇定,朝着段芸微笑:“朝比自当继续。” “那你就继续啊,朝着老身笑什么?恶心透顶!”段芸冷嗤。 林鹤山:“……”这个老不死的! 林鹤山眼底深处满是阴翳。 此时,四雅先生走至祭坛东侧无人之地。 竹书先生面色凝重,道:“快点派人去通知神主,东帝此人,是个人才,不能死在九辞手中,一定要留住夜轻歌!” 第2421章 内定之人 四雅先生,皆有爱才之心,不愿东帝丧身西洲。 西洲祭坛,朝比尚在进行。 一场朝比,风云四起,天才荟萃,接连精彩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祭坛旁侧,站着身着紫衣风华而立俊美灵修的男子;此乃神王,他抬起双眸淡淡的望着轻歌,唇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朝比继续,三宗朝比。”林鹤山道:“风青阳大师与药宗大宗师为诸位带来了药材和炼器材料,至于如何发挥,全看诸位,而客卿段师,带来了一头高五段的罕见凶兽,一直用镇魂尺压着。诸位朝比者,请尽情发挥,各展神通吧。” 药宗大宗师站起来,仙风道骨,眉眼慈祥温和,他回头看了看,一抬手,便见药宗的侍者侍女们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药材走上祭坛,分派给各个朝比者。 侍女之中,其中有个人便是宗主之女,药宗九姑娘。 轻歌与九姑娘倒是有几面之缘,九姑娘瞧见轻歌,在分派药材之时,朝着轻歌俏皮地吐了吐舌。 轻歌微微一笑,轻点螓首。 药材分派完毕,每个朝比者面前皆有一面黑木桌,桌面置放着相同的药材。 药宗大宗师看了眼轻歌,笑着面向诸位朝比者,温声说:“诸位并不全是炼药师,诸位炼药之外,亦可发表自己对于炼药的见解。炼药师炼药,通常是照着古书循规蹈矩的来,老夫给你们的药材,大多都是下等药材,至于能炼制出什么丹药,全看诸位。诸位切记,必须用到七种丹药。” 话音一落,朝比者们开始紧锣密鼓的炼丹。 现如今,只剩下二十左右朝比者,其中擅以炼丹之人,少之又少。 当然,这也并非是在切磋炼丹术,只是让擅药者脱颖而出罢了。 轻歌垂眸望着桌面药材,并未急着炼药,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眼前共有七种药材,皆为下等药材,其中三种药材乃是剧毒之物,四种药材相克。 不像是精心挑选的药材,反而像是随手抓一把来刻意刁难。 轻歌抬头看了眼笑容可掬的大宗师,暗暗思忖大宗师此举的用意。 “这老头在刁难人呢……”凤栖笑道。 轻歌点头:“按照古医书药材相克论来讲,这七种药材全部加在一起,是炼制不出丹药的。若真要炼制,除非摒弃三种药材,才能炼制出一枚低等的解毒丹。可大宗师说了,除非七种药材全部加在一起,否则不算丹药。” 每个朝比者皆坐在桌前皱眉丧气,最终,一一放弃。 王上道眉头紧蹙宛若死结,“这也太难了……”王上道转头看向王轻鸿,怎想王轻鸿亦是一筹不展,束手无策。 最终,大多数的人都放弃了。 直到只剩下夜轻歌一人还坐在桌前,静心沉思,试图找到一个切入点。 王上道目光薄凉轻瞥轻歌,嘴角掀起了嘲讽轻蔑的笑,“东帝,放弃吧,何必逞强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大宗师微笑,“东帝,莫急,遵循自己的内心。世间万事万物万象,囊括炼药之内,是为变化无穷。何为无穷,即是没有定数,如你之前所说,世间之事,从无定数,世间之人,黑白皆有。” 轻歌看向大宗师与之对视,大宗师年过古稀,面容慈祥温柔,眼眸虽已因年迈而灰浊,目光却是和蔼。 他像是一个慈悲的长辈,期待着萌芽的成长,少年绽锋芒。 而大宗师一番话,犹似醍醐灌顶,让轻歌幡然醒悟。 轻歌沉下心来,全神贯注之炼丹。 便见她玉手轻挥,轰然一声,随之嗤嗤作响,长空被撕裂一道银黑色的口子,一方硕大的鼎炉悬浮。 银白为色的月蚀鼎,在看见月蚀鼎时,大宗师猛地站了起来:“血蚀鼎……” “怎么会是月蚀鼎?”段芸错愕,“十年前血蚀鼎在诸神天域出世,不是被神秘人契约了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丫头身上?” 风青阳目光扫过悬浮当空的月蚀鼎,抿了抿唇,一言不发,随后看向轻歌,一抹了然的神色。 一旁淘汰出局的碧玉青,在看到月蚀鼎的那一刻,几乎是倒吸一口冷气。 想要炼制珍稀丹药,成为杰出的炼药师,除却炼丹天赋以外,更要有一方绝世鼎炉和炼药之火焰。 碧玉青曾以为,自己的红珠异火、青蓝鼎是世间少有的宝物,能让她成为这一代炼药师成最为巅峰的一个。 可当遇见夜轻歌之后,所有的自信骄傲,全都粉碎瓦解。 碧玉青眯起一双杏眸,眼底氤氲着浓郁的诡谲之色。 若青莲异火为她所有,血蚀鼎被她契约,以她之天赋,日后兴许能够成为药宗宗主也说不定。 野心的种子,一旦出现,便会极速的生根发芽。 诸人各怀鬼胎,轻歌犹若不知,聚精会神专心致志的炼丹。 每当轻歌炼丹、炼器之时,双眼之中,天地之间,再无杂人,唯有一方鼎。 黑木桌上七种药材,轻歌取出四种属性相克的药材,动作漂亮利落地处理完毕药材后,将药材依次丢入被青莲异火灼热的月蚀鼎中。 轻歌黑眸倒映着青莲异火,她专心操控火候的大小,一刻钟后,轻歌打开鼎盖,取出一枚乳白色流转着玄烟的丹药。 轻歌将丹药放在紫晶盒内,又取出另外三种属性剧毒的药材放进月蚀鼎。 轻歌额上溢出细汗,此番炼制半刻钟,开鼎盖,取赤红琉璃色的丹药。 两枚丹药,一白一红。 王上道嘲讽道:“东帝,你炼制两种丹药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糊涂了?” 王轻鸿半眯起狭长的眸,细细打量着轻歌。 叶玄姬望着那两枚丹药,却是舒展眉头,恍然大悟,“不愧为东帝。” “炼药方面,确有奇才。”燕留芳赞叹道。 大宗师在看见桌上两枚丹药后,捋了捋雪白的胡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东帝炼药之能不负药宗所望,不愧为老夫内定之人!” 四周,喧哗一片。 虽说众人早有准备药宗内定之人会是东帝,可当药宗大宗师亲口出来,那种难言而微妙之心情却是不同的。 第2422章 铁杀凶兽 “大宗师,夜轻歌违背了规矩,竟然炼制出两枚丹药!”王上道如是说。 药宗捋着胡须,看了眼王上道,走至黑木桌前,拿起两枚丹药,点了点头,道:“老夫只说了要七种药材炼制为丹药,却没说只能是一种丹药。故而,东帝此举,懂得变通,甚是不错。” 闻言,王上道震惊不已,异常错愕,“大宗师,您这是偏袒夜轻歌!” 大宗师轻笑:“东帝炼制的两枚丹药,一枚七步毒丹,一枚解毒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七种陌生的低等药材炼制出互相关联的丹药,非常的巧妙,不得不服。” 听到大宗师此番解说,王上道纵使再不甘心,却也只能干瞪眼。 纵然夜轻歌有投机取巧,但七步毒丹所需中等药材,夜轻歌能用三种剧毒低等药材炼制出来,实在是叫人惊讶。 王上道闷哼一声,声如细蝇,“只不过仗着有个好鼎罢了,若我们青儿有这样的好鼎,何愁炼制不出好丹来?东帝此人居心叵测,不过是怕青儿抢走药宗内定之人的位置,才先下手为强,让青儿出局。好一个恶毒的女人。” 轻歌起身将月蚀鼎收起,淡淡望了眼王上道,冷冷一笑。 月蚀鼎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样简单的道理常识,王上道都不懂? 轻歌无心与王上道争论,想着以她朝比上的表现,应该能摘得榜首桂冠了。 她执意朝比榜首,这象征着东洲的荣耀。 她既为东帝,肩上便背负着东洲荣耀。 从即日起,她要东洲褪去蛮夷之名,重获新生。 轻歌站在四四方方高高的祭台,朝着周围内外六环看去。 数十万的围观者之中,只有三千六百人来自东洲。 这些人,是轻歌在神主面前为通缉者说话后,一批自集成队,忠心维护东帝的东洲修炼者。 他们拿出全身家当所有的钱财,租着廉价羸弱的飞行魔兽,一路千辛万苦受尽各洲冷艳来到西洲,只为看东帝在朝比上的表现。 而今,东帝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全场沉默,唯有这些人,热血沸腾,面色涨红,高声喊着东帝之名。 另一处,顾熔柞等四君发现这些东洲修炼者,恼羞成怒,暗骂成句。 尤其是顾熔柞,顶着个圆溜溜光秃秃的脑袋,又满面怒容,好是滑稽。 顾熔柞阴测测暗嗤嗤的骂一句:“一群无脑之人,有何资格称之为男人,跟在一个女人屁股后面,能有什么未来!都是群蠢货,难怪多年混迹,也只能在东洲地下黑市。” “顾君,东洲已有很多修炼者,心向东帝,不得不防。”林君主觑了眼轻歌,忌惮的道。 朱君主说:“顾君,夜轻歌虽是个小丫头,但此人诡异的很。只怕九辞携杀而来,都不一定能弄死夜轻歌。” 张君主闷哼一声,不以为然,“朱军主,你在满口胡诌些什么?九辞若是出手,夜轻歌必死无疑,天下之大,哪有她夜轻歌的容身之处?林兄,你也是的,你在害怕些什么呢?夜轻歌不过是个臭娘们,我东洲好男儿哪有跟在一个娘们身后的道理?夜轻歌自以为是,狂妄猖獗,八方树敌,她既已来西洲,还怕没人整死她吗?夜轻歌一死,东洲又是我等的天下,而顾君亦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东帝,成为这千古第一帝,这乃是可喜可贺之事,两位君主又何必畏首畏尾?怕她一个臭娘们作甚?” 张君主身为东洲一君,是个粗人,不懂作乐,却是日夜销魂。 只要在东洲,看上了的女人,都会成为身下香玉。 张君主没有野心,在顾熔柞面前做小伏低,每日寻些壮/阳之药,只为沉沦欲海。 张君主只从在霸王盛宴第一眼看见夜轻歌始,便日夜为梦,心里痒痒。 若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顾熔柞听得张君主之话,极为享用。 顾熔柞点点头,“林君主,无需害怕,就算没有九辞,林长老亦不会让夜轻歌活着回去。” “但愿如此……”林君主眉头轻皱,再度看向祭坛之上的年轻女子,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祭坛之上,兽宗客卿段芸从空间宝物取出一方天石铁笼,铁笼之内,一头血红凶兽被镇魂尺压着。 段芸微笑,“诸位,尝试看看,能否驯服此兽……” 铁杀凶兽,兽宗镇压的十大凶兽之一,至今不被任何一名驯兽师驯服。 众人只当今日是疯了,朝比者之中,并无出色的驯兽师,段芸祭出铁杀凶兽,岂非小题大做嘛? 段芸亦不抱以希望,铁杀凶兽一直是她在看守。 她只记得女儿临终前的一句话:母亲有生之年,定要找到能够驯服铁杀的驯兽师。 就为这么一句话,段芸宛若疯癫,不论去到何方,都会带上铁杀,只为找到那个女儿口中的驯兽师。 一句承诺,一生奉行。 但——就连段芸也不相信,当真有人能驯服铁杀凶兽。 “东洲夜轻歌,驯兽之……”林鹤山高声道。 轻歌走至囚笼面前,铁杀凶兽朝着轻歌怒吼。 轻歌与之对视,眸子里的嗜血杀气,叫铁杀凶兽瞳孔骤缩,心生惧意,竟往后退了一步。 段芸诧异的看向轻歌,想到轻歌今日种种奇迹之举,段芸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兴许,夜轻歌能再创造个奇迹。 段芸期待的望着轻歌…… 兴许,眼前的女子便是她日夜找寻的驯兽师。 “段大师,非常抱歉,我不会驯兽。”轻歌作揖躬身。 段芸眼中的希冀之光,犹若火苗,被大水熄灭,只剩下黯然落寞。 段芸望着轻歌,苦涩的笑着。 三大稀罕职业,驯兽、炼丹、炼药,能择其一就很不错,还想双修,岂非痴人做梦? 段芸掩去眸内之色,朝着轻歌笑了笑,“孩子,你已经很优秀了。” “谢过段大师夸奖。”轻歌退回原地,两眼漠然。 她的锋芒已经足够了,底牌必须留着几个。 驯兽也好,炼器也罢,若非万不得已,她不愿亮出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她所有的底牌全部亮出,便以为着死亡的开始。 她狂妄嚣张,可人贵自知。 第2423章 为她一人而来 天石笼内的铁杀凶兽,虽难以驯服,却不似东洲的北灵凶兽威猛血腥。 轻歌起码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聚精会神的话,能够驯服铁杀凶兽。 轻歌退走,其他朝比者们象征性的走至天石铁笼前,象征性的驯服,只是才与之对视一眼,笼内铁杀凶兽张开血盆大嘴怒吼出声,狂风与口水扑来,吓得那朝比者屁滚尿流。 像段芸提出的驯兽,铁杀凶兽,旁人深知不可驯服,故而段芸只看谁能够在铁杀凶兽面前,镇定如初,淡然不变。 显然,就算是王轻鸿、燕留芳等人,哪怕强忍恐惧,依旧能从目光神情中看到一丝害怕之色。 唯独最初来到天石铁笼的夜轻歌,乃真正的面不改色。 段芸望着诸多朝比者,失望地摇摇头,随后将天石铁笼收回空间宝物。 段芸深深看了眼轻歌,随后坐在紫檀椅上,闭目养神。 “风青阳大师?” 林鹤山望向坐在紫檀木椅上的风青阳。 风青阳与药宗大宗师一样,派人取来炼器材料,要在座的朝比者炼制出兵器。 轻歌坐椅上,淡淡的看着眼前桌面置放的炼器材料,她一向狂妄,却不过分,但她亦有那个自信,论起炼器,祭坛上的诸位朝比者,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对于轻歌的炼器本领,无疑,众人皆认定轻歌毫无实力可言。 毕竟,不论在四星大陆,还是在诸神天域,炼器、炼丹二者太耗神,只能择其一。两者并修,从未有过之事。 轻歌怡然自得坐在椅上,将衣襟里的火雀鸟揪出来揉了揉。 火雀鸟睁着赤红若宝石水滴滴的眼眸,好奇的望着轻歌。 片刻,火雀鸟泪眼汪汪,小翅膀揉了揉肚子,伤心到变形:“老大,我好饿……” 轻歌:“……” 轻歌干咳一声,面不改色的把火雀鸟塞进了衣襟内。 这年头,养鸟都要斥巨资的吗? 养不起…… 眼见时间到了,能够炼制兵器的朝比者们,都已经炼制出了参差不齐的各种兵器。 其中,又以王三公子王上道与天山宗白流光炼制的兵器为顶尖。 虽说王三公子有些不上道,在炼器方面倒还有几分天赋,只是论起炼器实力,自然比不上白流光。 王上道炼制的是一把银白短剑,剑身锋锐,可吹毛断发。他将银白短剑递给风青阳时,斜睨了眼坐在椅上优哉游哉的夜轻歌,鼻孔微微出气,略带不屑轻蔑。 “青阳大师,此乃晚辈炼制的兵器。”王上道眉开眼笑,在风青阳面前弯下了身。 “青阳大师,这把刀是晚辈炼制的。”随后,白流光把炼制完毕的刀递来。 风青阳接过两把兵器,垂眸细细观察,点了点头,“二位炼器天赋,不可多得。此剑,剑身锐利而固,剑尖如针锋芒似长虹。此刀,弯月之形,刀身锯齿无数,炼器运用巧妙。” 听到风青阳的夸赞,王上道笑得愈发浓郁,一派得意洋洋的模样。 他挑起眉头,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轻歌,轻叹一声,惺惺作态的道:“还以为东帝无所不能呢……看来,东帝亦有不足之处……” 王上道言语之间的嘲讽尤其明显,轻歌置若未闻,冷视王上道。 这厮,莫不是个傻子吧? 就算她当真不会炼器,王上道又在沾沾自喜些什么? 林鹤山见风青阳夸赞了王上道、白流光二人,脸上浮现了笑,他走至风青阳面前,手执拂尘,微微颔首,笑道:“青阳大师,朝比尚未结束,不知我等可否有这个荣幸,先一步知道兵宗内定之人?” 王上道双眼发光,眸子希冀期盼的望向风青阳。 白流光淡然镇定,却也是不由抬头看,暗藏期许。 祭坛下方,燕家主大笑了几声,喝下一杯茶,看着王府家主王运河,说:“王三公子炼器天赋的确不错,虽有白流光压着,但以风青阳大师对他的夸耀来看,倒是极有可能被风青阳大师看中的。” 王运河本不抱以希望,但风青阳对王上道的评价在意料之外,倒让王运河甚是诧异,多看了几眼王上道。 风青阳继而道:“白公子的刀,锻造之余,少了劲道。” 闻言,白流光眸光黯然。 风青阳淡淡一笑,道:“反观王三公子的剑,劲道十足,剑身异常锋锐。” 王上道眸底涌上了喜色,两侧嘴角向上扬起,笑容无限扩大。 听风青阳大师如此说,他是有希望了? 王上道倒吸一口冷气,屏住呼吸,激动而紧张的望着风青阳。 王轻鸿诧异的看着王上道,紧皱起眉头。 没想到这个废物弟弟,今时今日比他还风光了,竟能得到风青阳大师的另眼相看。 王轻鸿眸中掠过一道阴鸷幽冷之色。 而此刻,所有的人都以为,风青阳选择的内定之人,将会是王上道。 “青阳大师,我的炼器实力,当真可以吗?”王上道语气急促的问。 风青阳点头,“可以,当然可以,王三公子,我可以向你保证,未来,你将会是诸神天域最杰出的炼器师。所以,在此,我将告知诸位,我兵宗内定之人正是东帝,夜轻歌!” 王上道正要欢呼雀跃,在听到风青阳说出夜轻歌之名时,王上道脸上夸张的表情完全凝固住,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宛若石化…… 夜……夜轻歌? 轻歌无奈的看向风青阳。 风青阳当真是个腹黑的角儿。 故意捧高王上道,又狠狠将其摔在地上,不可谓不狠。 轻歌站起身子,走向风青阳,行礼:“晚辈无能,谢青阳大师的赏识。” “好孩子,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风青阳微笑。 “青阳大师……她一个不会炼器的人,你此番决定,于情于理都不合啊……”王上道质问道。 夜轻歌在四星大陆炼器之事,诸神天域的修炼者们并不知。 轻歌才离开风云镇后,九界就下了规定,便是再有地位之人,亦不可打探其他位面的消息。 风青阳笑容温和,声音亦是温和,“王三公子是在质疑我的决定?亦不瞒诸位,今日我之所以替兵宗来西洲,便是为了东帝一人,我兵宗内定之人,从来就只是东帝。我风青阳更是为东帝而来。诸位,有何疑问?” 第2424章 良知 王上道见风青阳态度坚决,蓦地,恍然大悟。 风青阳若是为夜轻歌而来,那他算什么? 适才风青阳对他的夸赞,并非真心,而是一种冷嘲热讽的调侃。 忽然之间,王上道的心脏好似裂开了一道缝,狠狠抽搐,疼痛万分。 王上道转而看向轻歌,满眼皆为仇视,目眦欲裂,面色阴鸷,浓云密布。 风青阳不予理会王上道的心情,面上慈祥,笑望着徐徐而来的女子。 那日在四星大陆落花城,他便知道,这个丫头,必成大器。 果不其然,今日在诸神天域,她年纪轻轻,已是千古第一帝。 风青阳亦有护短之情,他与夜惊风是旧友,又赏识夜轻歌,而从朝比开始,王府兄弟便咄咄逼人,风青阳才故意将其高高捧起,又猛然摔下。 轻歌走至风青阳面前,微微一笑,双手拱起,“青阳大师。” 风青阳乐呵的眯起眼睛笑着,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好孩子。” 段芸狐疑的望着风青阳,这厮为何要一个不会炼器的弟子? 段芸冷哼一声,道:“既然青阳大师如此说,那么我便也借此朝比,收东帝为弟子,让东帝入我兽宗门下。” 此话一话,激起完成涛浪,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嘴巴因惊而张,仿若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反观药宗大宗师,一脸狐疑恍惚,看了看风青阳,又看了看段芸,甚是奇怪地摸了摸下巴。 这俩人,搞啥呢?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大宗师闷闷不乐,甚是不悦的开口道:“东帝乃是我药宗内定之人,她有青莲异火,乃是出色的炼药师,入我药宗,进我之门。她既非驯兽师,又不是炼器师,你们两个是故意跟老夫过不去吗?” 风青阳眯起眼睛笑,“药宗大宗师,此言差矣,有才者,人人惜之。” “青阳大师所言甚是,东帝是个人才,我兽宗爱惜人才,何错之有?”段芸冷笑。 她并不知风青阳与轻歌旧识,故而凑个热闹罢了。 而四周的人,早已震惊骇然。 这…… 朝比四洲各十五人,尚未朝比东洲就已损十四人。 东洲东帝孤身一人上朝比战场,他们嘲笑着,不屑着,却不曾想到,夜轻歌不仅得到了四位先生的赏识,还是三宗内定之人。 三宗之人,竟还争抢一个东帝,此情此景,闻所未闻,实在叫人惊诧。 轻歌揉了揉眉心,颇为头疼,事情的转变,全然在意料之外。 风青阳内定之人是她,倒也能理解,只是没想到段芸还会凑这个热闹。 祭坛边沿,神王紫衣而立,双手负于身后,狭长凤眸,含笑望着轻歌。 那一抹笑意深处,偶有幽冷之光乍现。 神王垂眸,却是想起那日方狱所言。 “神王,我们做个交易吧。” “把夜轻歌的骨骸,做成傀儡吧。” “让她的灵魂,囚禁在深渊吧。” “将她的血肉,炼制成丹药呀。” “如此,便可还你自由。” “……” 神王点头,前往西洲。 他在乎的是寄宿在夜轻歌体内的凤栖,他亦知丹石在西洲祭坛,故而,他不在乎夜轻歌之生死。 忽然,神王响起了古老的歌谣。 把你的骨骸给我吧,把你的灵魂卖给我吧,让你的血肉化作花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奴,我的爱人呀。 …… 神王眉头紧紧蹙起,这…… 方狱,要做什么? 他好似隐约能够想起这一曲古老歌谣来自何处,奈何始终忆不起。 九天之上,方狱坐在烈火窟前,两眼空洞,满脸的呆滞,唇角勾起了叫人毛骨悚然的笑。 他拿出一幅画,画上的人儿,红衣白发,黑眸澄澈,正是东帝夜轻歌。 方狱伸出手,动作温柔,指尖轻抚画上人的眉眼,目光内充斥着痴醉之色。 “瞳儿,你看她,多像你呀……” “她与你,真的好像。” “我……好想和她,有个孩子……” “她是你吗?她是你身上的肉呀,她就是你。” “我爱你。” “你永远不能解脱。” “死?你怎能死呢?” “我说过,我不允许你死。” “……” 此刻,精灵族。 身为精灵族的灵女阎碧瞳躺在床上,突然睁开双眼,猛地一颤,惊醒过来。 阎碧瞳抬起手,擦了擦额,发现满额湿透的冷汗。 阎碧瞳迷茫的看向旁侧无人之地,眉头紧皱起。 可怕的梦。 哪怕在这里,空虚依旧在折磨她的灵魂。 她的灵女血脉,尚未完全觉醒,她需要血脉带来的火焰力量。 如此,她才能与空虚对抗,而且,她亦有资格离开精灵族。 “空虚……你若还有一份良知,就不要动我的歌儿……”阎碧瞳眯起双眸,嗓音冷冽如冰,喃喃自语。 而在祭坛上被三宗争抢的轻歌,颇为头疼,并未发现潜在的危机。 她是个聪明人,文韬武略,足智多谋。 可她永远猜不透人心,能黑到如此境地。 “大宗师,我兽宗难得出个人才,你不准跟老身抢!”段芸冷哼。 大宗师瞪眼,“段芸,汝无知无赖!东帝是名副其实的炼药师,分明是我药宗的天选之人,怎成了你兽宗天才?汝厚颜无耻!卑鄙下流!” 段芸翻了翻白眼,“老身说是兽宗天才,便是兽宗天才,你药宗卑鄙下流的事儿多了去了。” 风青阳见二人再度争吵,轻笑一声,劝慰道:“既然二位青睐于东帝,不如让东帝入三宗,同时成为我们三人的弟子如何?” “入三宗?青阳大师!不可!”王上道发出尖锐的声音,“世间天才者,三宗择其一,此乃亘古不变之道理,从未有人开过同时入三宗的先例,青阳大师,此举万万不可啊。” 风青阳淡淡瞥了眼王上道。 他是打心底里为夜轻歌好,得知九辞之事,特地前来西洲保驾护航。 要夜轻歌入三宗,也是希望能让夜轻歌在九辞手里留下一条命。 只不过,如三宗之例,从未开过先河,只怕有点麻烦了,段芸和大宗师都是老古董,恐怕听不进去他的话。 “入三宗?老身没有意见。”段芸双手环胸。 大宗师闷哼,“三宗便三宗,便是入三宗,我药宗亦是第一。” 风青阳:“……”打脸来的太快让他措手不及啊。 第2425章 宗府最烈的酒 轻歌转头诧异的看向风青阳三人。 入三宗……这样的事,她的确没有想过。 她不愿站在风口浪尖,可她已走到这个境地,便永无退路,只能乘风破浪。 九辞之事,古怪处颇多,且不论九辞,若入三宗,便是一份生命的保障。 风青阳用心良苦,轻歌心如明镜看的清清楚楚。 风青阳笑道:“等朝比结束后,我们礼仪从简,敬酒过后,就算是三宗弟子了。” 祭坛旁侧的四雅先生,讶然的望向此处。 他们四人争夺一个修炼者,已是稀奇之事,没想到三宗也要凑个热闹。 足以见得,东帝是世间难得,百年一遇的天才了。 朝比进行至此,已是后期。 接下来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毕竟四周的围观者皆有眼睛,知道会花落谁家。 王轻鸿见决定朝比名次的三宗者,对夜轻歌青睐有加,心内的火光,渐渐凉了。 王轻鸿的精神世界,南雪落轻嗤一声,不屑的笑着:“早便与你说了,你绝非她的敌手。” “一个四星来的低等人,怎么可能……”王轻鸿将权势地位名声利益看得太重,他从出生始便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从未想过,世人根深蒂固思想里的低等人,有朝一日,能凌驾于世家的权威之上,实在叫人万分惊讶。 南雪落轻蔑冷笑,精神世界恢复以往的安静,不再有声音。 南雪落闭目养神,一心想着西洲祭坛内的丹石。 她的呼吸渐而急促,隔着王轻鸿的身体,她好似闻到了神王的气息。 神王就站在那里,遗世独立,风华绝代,一如既往的吸引着她,让她痴醉。 神王哥哥……等我…… 南雪落眼中一片清亮,清亮之下,却是势在必得的狠辣。 只要能陪伴在神王身边,哪怕她已不是她,哪怕不择手段,她已无悔。 朝比,三宗过后,便是比试切磋兵器。 刀枪剑戟,十八般冷兵器,褪去灵力、五行天赋等助力。 王轻鸿与夜轻歌,皆为弓门人。 一个是弓门的一把手,领头人,一个是弓门新出的无极弓神。 比之其他人的兵器切磋,聚集不走的围观者们更想看王轻鸿与夜轻歌的火花。 夜轻歌仅仅只是修炼实力不够罢了,否则,绝对能成为修炼榜第一。 四周的人,一双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夜轻歌与王轻鸿看。 轻歌的碎锋神弓,重在器灵,神弓之威,难以承受。 王轻鸿有一把好弓,比不上轻歌的碎锋,却也是兵器排行榜上的。 只不过,兵门的切磋,必须用指定的兵器,同样阶级的兵器,在不同的修炼者手上,会发挥出不同的效果。 神域重视兵门,培养五十二兵门。 五十二兵门之中,以剑门为首。 兵以剑称王。 一名士兵走上祭坛,在林鹤山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林鹤山面色微变,随后看向诸多朝比者,道:“宗府来了消息,此次朝比,兵门朝比,需要等候半日。宗府大将军刘芸嫦,已带领五十二兵门门主前来西洲,看看诸位朝比的状态。” 叶玄姬抬眸,皱眉。 燕留芳只觉得蹊跷,道:“以往朝比的兵门之争,五十二兵门皆不会来,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叶玄姬摇摇头,却是转眸看了眼轻歌。 轻歌双手环胸,淡漠的望着林鹤山。 闻言,轻歌挑起细长的眉,妖冶而笑。 她不愿再出锋芒,就算不展现兵门实力,亦能夺得桂冠,又何须多此一举。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然而,若风要摧之,哪怕深藏锋芒,亦是不死不休。 故而,三忍过后,绝不可再坐以待毙,唯有反击,方得生存。 王轻鸿站在轻歌身后,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轻歌,悄然捏碎一颗丹药。 丹药化作气体,与空气融为一体,悄然无声间,钻入了轻歌的后脖颈。 这一切的发生,无人察觉。 王轻鸿深吸一口气。 当下,他唯有如此。 兵门之争,若 半日后,狂风四起,五十二兵门之人,风风火火气势凛然而来。 五十二位门主,皆踩着偌大的青凛剑,仙风道骨,浩然正派,御剑而行。 诚然,一群神仙之中,有个骚包。 红衣如火,可惜那衣裳罩腿的部分,全被一刀咔嚓。下半身只穿着个绣着明黄菊花的裤衩,正所谓骚气冲天。 偏生楚长歌脚下的剑,与旁人皆为不同,旁人都是一致的青凛之剑,楚长歌倒好,直接染成了灿烂生辉的金色。 踩在那刺眼的金剑之上,楚长歌撑着一把油纸伞,妖孽的脸上浮现丝丝笑意。 楚长歌低头垂眸看着四周的人,似是在急促的寻找些什么,当看见轻歌之后,楚长歌挑眉眨眼,好是放荡。 轻歌:“……”这算是光明正大的勾引吗? 轻歌移过头,看向别处。 真是辣眼睛。 …… 五十二门主前方,刘芸嫦一人飒爽。 刘芸嫦乃是宗府大将军,她落地之前,看了看轻歌,勾唇一笑。 刘芸嫦踩在祭坛上,朝着林鹤山拱起双手,“林长老,别来无恙。” “刘将军,诸位门主,你们终于来了。”林鹤山笑容可掬。 刘芸嫦笑道:“我诸事繁忙,不愿来此,只不过与剑门主喝茶之事,听到这个消息,又得知东帝在西洲,便想着来找东帝喝酒。” 林鹤山脸上的笑凝固,微微一变。 刘芸嫦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性格更是暴烈。 这样的人,可怕至极,旁人接近不了。 她……为何要找夜轻歌喝酒? 林鹤山倒吸一口气,忽然发现,夜轻歌此人,过于恐怖。 短短一年之间,就有无数人与她挂钩。 黑暗幻殿夜菁菁, 幻月神殿夜倾城,东洲君主夜惊风,神域大人方狱…… 就连那兵宗风青阳对夜轻歌的态度,都很奇怪。 如今,又出现个刘芸嫦。 刘芸嫦不等林鹤山的回答,就走向了轻歌,猛地用力拍向轻歌肩膀,“东帝,赶紧的朝比,本将还等你一起喝酒,这一次,本将带来了宗府最烈的酒,还有宗府最美的娇娘。” 第2426章 一门之主 刘芸嫦对轻歌的态度,出乎所有人之意料。 便是轻歌,也甚是诧异。 不过,足以见得,那日晶石矿前的酒是喝对了。 轻歌笑道:“看来,朝比过后要与将军一醉方休了。” “本将等你。”刘芸嫦说完,朝偌大的祭坛旁侧的三宗之人走去。 刘芸嫦与五十二门门主尚未来时,林鹤山就已机警的派人搬来几十张上等镶晶檀木椅。 “小歌儿,本门主等你凯旋,定要在弓门大摆宴席。”楚长歌咧开嘴笑道,抬起手抓了抓一头短发,笑时阳光又妖孽。 王轻鸿面色极差。 他与夜轻歌同为弓门人,楚长歌眼中却只有夜轻歌一人。 最让王轻鸿怄气的是,当年他本能成为弓门门主,若非楚长歌半路杀出,现在的弓门门主便只能是他了。 “楚门主,看来你甚是在乎东帝。”刘芸嫦豪迈坐在椅上,端起酒水痛饮一口,挑眉笑望着楚长歌。 “刘将军,你可是说笑了,别说我弓门,便是神域之下五十二门,只怕也没出个无极品级。”楚长歌笑道。 剑门主乃是个中年男人,白袍着身,手执拂尘,面带胡须,听闻楚长歌骄傲得意之言,剑门主冷哼一声,“楚门主,早在半年前你已让东帝入弓门,可我听说,时至今日,夜轻歌都没去过你弓门之地呢。” 刀门主是个魁梧壮汉,大笑几声,附和道:“人已贵为东帝,都说是千古第一帝,还是神主亲自封赐之帝。弓门庙小,便是楚门主上赶着过去,也是贴了冷板凳。”说至此,周遭的诸多门主皆是哄堂大笑,笑语之间皆为嘲讽色。 鞭门门主,为约莫三十的女子,身着紫衣,气质沉稳,眉眼间有几分英气。 “世间职业千万种,杂而多到底不好,与其尝试千万,不如专修一样。既有无极品级,却不好好修炼弓箭之道,反而玩弄权术,卖弄聪明,这样的人,倒是可惜了那无极天赋。”鞭门主摇了摇头,叹息道。 楚门主抓了把桌上的瓜子,翘着二郎腿,啃了几口,斜睨诸人,“兵门五十二,敢问诸位门主,你们门下可有出了个帝王之人?此乃我弓门荣幸,要本门主看,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东帝一日是我弓门人,一世为弓门魂。诸位所说,甚有道理,的确是本门主疏忽了。” 五十二位门主之中,当属楚门主机灵最甚,又伶牙俐齿,论嘴上的功夫,诸位门主皆是次等。 只不过,听到楚门主后面所说之话,众人面面相觑,颇为疑惑。 楚长歌一向骄傲,自我中心,不听旁人劝言,今日怎的听进了他们之话? 楚长歌放下手中的瓜子儿,义正言辞,又一本正经的道:“东帝进弓门确有半年之久,只不过近来东洲诸事繁多,而弓门距离东洲路途遥远,便是乘坐速度最快的飞行魔兽,也要足足三日时间才能抵达。” 楚长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着,喃喃自语般:“本门主正想着,要不要把弓门搬到东洲,如此一来二去也方便了许多。” “楚长歌!五十二兵门所在地,乃是神主亲赐,你擅自换地,岂非不把神主放在眼里?”剑门主皱紧了眉头,拔高音调呵斥道。 楚长歌吊儿郎当,耸了耸肩,“剑门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的确与你们不同,没有把神主放在眼里,那是以为本门主把神主放在心里。” 楚长歌拍起马屁来,旁人快马加鞭都是比不上的。 轻歌听见楚长歌的话,红唇微勾,笑了笑。 “今日我等所来,是为朝比,为神域挑选人才,你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哪还有一门之主的风范?”刘芸嫦手中酒杯猛地砸在桌面,诸位门主不再言语。 刘芸嫦此人,骁勇善战,雷霆手腕,又为神主的亲侄女,旁人不敢得罪。 五洲境内,神主为尊。 四部江山,圣尊称王。 江山半壁,东神主,西圣尊。 圣尊,乃双修天才,年纪尚轻。主修暗黑师,次修精神力。 刘芸嫦发话,其他门主不再言语,便是楚长歌时不时朝着轻歌抛个媚眼。 轻歌嘴角抽搐,全当未见。 五十二门主和刘芸嫦的出现,让朝比者们斗志盎然。 便是得不到朝比榜首,摘得桂冠,若能得门主赏识,却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故而,兵器切磋之时,众人都是卯足了劲儿。 剑之中,叶玄姬与燕留芳不分伯仲,白流光次之。 五十二门兵器,十八种为主要兵器,其中,又以刀枪剑戟弓鞭锤七类兵器为中心。 与其他相比,弓与鞭算是远程兵器,刀枪剑戟,皆为近战。 近战兵器之中,刀威猛,剑轻盈,枪要狠,戟须准。 刀之中,轻歌拿着派分下来的刀,亮出一套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的刀法,以刀为笔,在长空划出一条威猛巨大的寒烟苍龙。 苍龙气势如山,怒吼过后消散开来。 轻歌一袭红衣,犹若血莲在寒烟苍龙之中徐徐绽放。 她平稳落地,端的是自信轻扬。 而一向不屑轻歌的刀门主两眼一亮。 当初的兵器测试,夜轻歌在刀门确有天赋,奈何无极弓神的品级一出,却叫人忘了她的刀客实力。 “旁的修炼者都是刀在玩人,这孩子不同,是人在玩刀。”刀门主一身魁梧肌肉,皮肤黝黑,他看着轻歌,点了点头。 天下英雄,莽汉也罢,皆以实力服人。 有实力者,不惧万千。 楚长歌充满敌意的斜睨刀门主,“刀门主,东帝已是弓门之人了,你可不要打旁得主意。” 刀门主冷笑,“据我所知,东帝鲜少用弓,更多的是刀吧。小小年纪,已是王品刀客,这样的人在你弓门倒是埋没了,若来我刀门,绝对是天域最强的刀客。楚长歌,你若真为东帝好,便放人吧。” 楚长歌拍桌站起,瞪视刀门主,“东帝,我弓门不放,你且看着,何为无极弓神的风采。去你们刀门,才叫寒酸。” 第2427章 岂非笑谈? 世人皆云,弓门主楚长歌一张嘴,可敌百万雄师。 弓门主看了眼楚长歌,闷哼几声,面色极差,不再与之争执。 楚长歌似不正经,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态度有几分懈怠。 朝比兵器之争,朝比者必须选择一种兵器来展现天赋。 轻歌与王轻鸿拿的都是弓箭,正因为如此,才叫一出好戏,让人侧目。 轻歌眸色氤氲着凉薄,好似冷烟流转,玄冰之气。 她不愿争锋,但若能让王轻鸿吃瘪,她情愿木秀于林。况且,她一路走来,时刻猖獗,并非一朝之事。 大半年前,天地院前,山坡之上,数万师兄弟的尸体躺在成河的血腥之中。 一夕之间,门庭若市的天地院,成了阴气潮湿的墓地,再不见往日朝阳辉煌。 她跪在坟前,洒下热酒,暗暗立誓。 有朝一日,必报得此仇,以告慰诸位在天之灵。 王府多数人无罪,有罪的是王轻鸿。 有生之年,必手刃王轻鸿。 王轻鸿最骄傲的是弓箭,故而,轻歌手握弓箭,要亲手残忍撕碎王轻鸿的骄傲。 王轻鸿自信得意,王上道不屑瞥着轻歌,声音不大不小,倒叫诸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哥哥的弓箭术师从前任弓门门主,前任门主,从未收过弟子,却是悉心教导哥哥,说哥哥的天赋万里挑一。过往的几十年,旁的不说,在弓箭上的天赋,旁人是望尘莫及的。至于有些人,切莫自以为是,蹬鼻子上脸。到底是穷乡僻壤出来的人,都是些孤陋寡闻的蠢货……” “哥哥乃是五洲第一弓箭手……东帝,我若是你,就举白旗投降,也不必自取其辱了。”王上道如是说。 王轻鸿勾起唇角,淡淡望着轻歌,双手抱拳,“东帝,弟弟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轻歌擦拭着手中程亮的弓箭,懒懒抬眸看向王轻鸿,“五洲第一弓箭手?看来,弓门没落,竟无弓箭手了。” “夜轻歌,你不要狂妄过头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猖獗?!”王轻鸿面色骤变。 “王公子何必恼羞成怒,实力见英雄,无需废话,赐教了。”轻歌擦拭完弓箭,手握弓箭走向祭坛中心。 地面一道红光,弓箭手站在红光之中,百步之外,一方天穹结界之中,七只灵鸟迅速飞翔。 西洲灵鸟,身体轻盈,以速度着称。 有人研究过,西洲灵鸟速度最快,肉眼只见残影,但闻风过,而不见踪迹。 王轻鸿眯了眯眼,满心的怒气。 王上道张着嘴还要骂骂咧咧,王轻鸿一记眼神如刀过去,王上道登时安分了许多。 王轻鸿吃了这么多次的亏,性子沉稳许多。 与其面红耳赤的争执,不如拿出真本事,叫夜轻歌无地自容。 此前在定山坡,夜轻歌手握碎锋神弓之器灵,他无法比之,但今日有所不同,二人手握同种弓箭,全看天赋实力。 王轻鸿目光放在了百步之外的西洲灵鸟上。 西洲灵鸟过于轻盈,体积甚小,肉质特老,骨骸鲜少,几乎毫无用处。正因为如此,反而被修习弓箭的人抓去,关在小方结界内,以步为距,拉弓搭弦,修炼箭术。 只是,百步距离甚远,灵鸟又速度特快,若能射中一只,已叫人惊喜。 王轻鸿站姿正确,握紧了长弓,搭上锐箭,拉开弓弦。 倏地! 离弦之箭,破空而出,残影一闪而过,一箭贯穿了一只灵鸟。 轰动四方,掌声四起。 坐在镶晶紫檀椅上的门主们惊喜站起,赞不绝口,“这一箭的风采,叫人惊讶。” 下方,天山宗主、燕家主、叶家主、顾熔柞之流,纷纷贺喜平和饮茶的王运河。 “王家主,令公子箭术日益渐进,已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之境地,实在叫人惊喜。”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王兄当年一剑斩八尊,而今王公子的箭术,已堪称大尊。” “……” 轻歌孤身一人,就算与旁的沾亲带故,也是无依无靠。 故此,她便是表现的再出色,旁人只会感叹。 但王轻鸿不同,王轻鸿有个出色的父亲,哪怕他的一丁点天赋行为,也会被放大,夸赞。 王运河虽说成熟稳重,老奸巨猾,却也是个父亲。 听见周遭的人夸赞王轻鸿,王运河忍不住欢喜。再何况,王轻鸿这一箭,当真叫人惊讶。 正因为如此,才没人关注夜轻歌的弓箭,便是无极弓神,也只是一种天赋而已,夜轻歌先天就算天才,后天不勤加练习,纵好的天赋,也会被耽搁。 轻歌拿刀之时,是一个痛快酣畅的战士,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 可当她握着这把弓,却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使命感。 此时此刻,她不是战士,而是一个肩负重任的王。 万年前,凤栖亦当如此,肩负万千子民的生死。 她不能为小情小爱放弃所有,她要保家卫国,哪怕那个国家的人,视她为仇敌。 王上道走至王轻鸿身旁,捻着衣袖为王轻鸿擦拭着额上的汗,那一箭的爆发,让王轻鸿透支了身体。 王上道见轻歌准备拉弦,扯了扯脸皮,讥诮的冷笑。 叶玄姬等人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轻歌…… 轻歌动作流畅,拉弓搭弦,长箭迸射而出,贯穿一方结界,竟精准无误贯穿了六只灵鸟。 不仅如此,祭坛之上,结界后方的一面固若金汤的石碑,亦被箭给穿进三分,稳稳当当挂在石碑上面。 箭身,六只灵鸟,染着红血。 轻歌放下弓箭,苦涩一笑,“箭术退化了许多呢。” 她的箭术天赋,来自于凤栖。 应该说是凤栖心甘情愿的传承于她,的确如众人所说,她鲜少练箭,导致箭术不稳。 对于旁人来说,这一箭,永世难忘。 啪嗒一声,王轻鸿手中的弓箭落在地上,瞳眸骤然紧缩,难以置信。 王上道睁大眼,错愕不已。 “好!” 楚长歌拍桌而起,满面春光,笑的忘乎所以,“诸位可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何为无极?此乃无极?” 楚长歌看向王上道,轻嗤:“师从前辈门主,身为王府贵子,资源顶尖,又修习几十年,却不如四星而来的东帝。啧,谁给你们的自信,敢如此猖狂?我弓门无极之神,比不得一个自以为是的权贵之子?所谓无极,所谓传说,岂非笑谈?!” 第2428章 嫁衣如火 五洲之中,北洲拔尖。 北洲境内,王府当尊。 王轻鸿乃王府大公子,王府少主,自出生始,从未有人敢当众奚落于他。 恐怕也就喜怒无情直言不讳的楚长歌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嘲笑王轻鸿。 但楚长歌所言属实,便是王轻鸿心有不服,一时之间也是哑口无言。 楚长歌瞥着王轻鸿,冷冷一笑,“北洲近来散修者泛滥,甚至还出没许多通缉榜上十恶不赦之人,你身为王府少主,从未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王公子,看来,北洲子民的生死,全然不被你放在眼里啊。” 楚长歌语重心长的道,却是暗喻王轻鸿不配为王府少主。 王府虽有家主王运河当家,奈何有个二长老一直在旁觊觎,虎视眈眈,不得不防。 楚长歌此话,叫王轻鸿面色大变,当即皮笑肉不笑,回道:“楚门主,北洲人命一旦发生,我便会前去查看,北洲子民,我怎能不关心呢,楚门主此话差异。” “你关心什么?这是你父亲该关心的事,怎么,年纪轻轻就想僭越,以为自己是家主了?”楚长歌笑眯眯的说。 王轻鸿脸色煞白,瞳眸紧缩,“楚门主说话可要三思,此等僭越之事之思,我身为人子,绝不敢做!” 楚长歌挑了挑剑眉,语调轻扬,“王公子何必如此焦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无心之谈罢了,王公子又何苦往心里去,不然叫旁人看见,还以为王公子做贼心虚。” “楚门主……”王轻鸿面色铁青,转而又黑如锅底,想要辩解,最终还是缄默不言。 王轻鸿看似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桀骜不正经,实则所说的每一句,乃至于每个字都是陷阱。 王轻鸿深受其害,不敢再与之辩解,恐越描越黑。 “林长老,刘将军,诸位门主,时间不早,该进行朝比的最后一步了。”风青阳从椅上优雅缓慢站起,满面和煦,笑了笑,轻声道。 林鹤山点点头,“此次朝比,都快进行半个月了,时间的确太久。朝比的最后一步,亦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诸位朝比者,请进祭坛内。祭坛之中,有春夏秋冬四季,更有金木水火土之五行。早在数月之前,宗府就已派人,将魔傀放入祭坛内,谁猎杀的魔傀数量最多,便是实力的象征!” 林鹤山说罢,一抬手,便有诸多侍者前来,打开祭坛之门。 祭坛三层,诸人站在第一层。 第一层中央,一个圆盘为心,两层堆砌叠加。 祭坛石门,在中间被一分为二,朝上、下两处移动,开出一道宽敞之门。 门内,一片漆黑深渊,叫人不敢仔细盯着里面。 魔傀,顾名思义,便是将魔族之物,炼制为傀。 魔傀没有灵魂意识,算是杀人机器,正因为如此,魔傀的战斗力极高,时常被用来对付半妖。 五洲江河,当属西洲半妖最多,西洲除却主城以外,皆为半妖成群栖息之地。 西洲的半妖,已有高等智慧,一些拥有成人智商的半妖,甚至会统领半妖为军队。 “歌儿,我感受到了丹石的波动!”精神世界,响起了凤栖略微激动之声。 轻歌神情恍惚,眸光一颤,半眯起犀利锋芒的双眼。 只怕,南雪落也知丹石之处。 轻歌抬眸看了看与世无争高高在上的神王,只是不知,神王今日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那日定山坡,府邸传承过后,神王消失不见。 今日再度出现,以宗府为名搅入朝比纷争,实在是诡谲。 “丹石在何处?”轻歌问。 “祭坛内!”凤栖一字一字道。 恢复了肉身,她便恢复力量,而不是一缕孤魂,亦不用被青莲一族管束。 凤栖的手,开始颤抖…… 万年的黑暗无边,她终能捕获自由。 当她恢复肉身,她定要好好抱着夜丫头,去找夜神宫的奴七,收了这美男子,再去找魔煜一同赏花品茶,弥了万年前的遗憾…… 王轻鸿的精神世界,南雪落同样激动万分。 南雪落呼吸急促,双手紧攥着衣袖。 她踩在淡淡的光芒里,闭上眼,仰起头,睫翼微颤。 只要夺走了凤栖的肉身,成为凤栖,再杀死夜轻歌与凤栖的残魂,她便能与神王哥哥长相守了。 朝比者们,纷纷踏入祭坛。 此次踏入祭坛的朝比者,共有十位,皆为朝比中的佼佼者。 祭坛之景,众人能从第三层祭坛之上的光幕之中看到。 林鹤山悄然离开祭坛,去了王府石屋之处。 王运河正与燕家主饮茶,忽见一士兵过来,躬身行礼,“王家主,请你走一趟。” 王运河点点头,放下茶杯,笑看着燕家主,“燕老弟,这上好的灵翠茶,你可得慢慢品尝,我去去就回。” “王兄不必顾及我。”燕家主道。 王运河走后,燕家主脸上的笑全部收起。 “将朝比定在西洲的人,是谁?”燕家主冷不丁的问。 燕府侍者略微思考,才道:“是神域方大人呢。” “方狱……”燕家主自言自语轻喃,“西洲半妖成群,夜轻歌又有统治半妖之能,这……会是巧合吗?” 燕家主转眸看去,眯了眯眼,发现西洲天山宗的宗主,不在席位之上。 “对付个东帝,难为林鹤山这只老狐狸了。”燕家主冷嗤。 高空之上,两道身影悬浮,居高临下睥睨西洲祭坛。 方狱。 李青莲。 方狱头戴黑色斗篷,一身黑衣,叫人看不到他的神态心情。 李青莲瞳眸为烟灰色,比之一般人的瞳仁,李青莲的瞳仁更像是猫眼睛,随着光而变化。 “大人若想要东帝,掳走便是,何必这般大费周章。”李青莲揶揄道,声调夹杂着一丝戏腔。 隔着斗篷烟纱,方狱眼神炙热的望着轻歌。 “冰山美人,过于空洞,养在家废了的狗,终不如外面狼的意气风发。”方狱意味深长的道。 李青莲看了眼方狱,“大人想要保留东帝的桀骜?” 方狱不言,只转头望向李青莲。 李青莲面色骤变,低头颔首,“青莲失言,大人赎罪。” “无妨,差人去九头翎山找最好的绣娘,赶制出最好的嫁衣来。”方狱如是道。 “是。” 李青莲离去之前,目光却是看向了刘芸嫦,极为憎恨。 第2429章 危险降临! 进入祭坛的轻歌并不知,天罗地网,正等待着她。 祭坛内一环之地,北洲王府石屋之中。 王府家主王运河推开两扇门,便见昏暗的屋内,两道身影屹立,正等着他。 王运河呆愣一瞬,旋即微笑,“林长老,白宗主……” 朝比主持林鹤山,天山宗白宗主;显然,此二人等候已久。 林鹤山与白宗主对视一眼,看向王运河,“王老弟,各自都是聪明人,且开门见山,说话无需拐弯抹角了。东帝此人的阴险诡谲你也看到了,你我都是她的仇人,等她青云之日,便是你我葬身之时。王家主,你不要怪老夫危言耸听,东帝实在是接连奇遇,生命力之顽强简直叫人震惊。我既已得罪于她,再无修好之可能,眼下之际,唯有将她杀之而后快,你我二人的富贵荣华才不受后患所威胁。” “轻鸿与东帝之间,到底是轻鸿这孩子目中无人,才酿成大祸。王府与东帝的误会,若是得以解除,不至于太过夸张。”王运河四两拨千斤,淡淡笑道。 林鹤山被夜轻歌逼得狗急跳墙他怎能不知。 只是…… 王运河看向天山白宗主,“东帝与轻鸿那孩子积怨已深,只是不知,东帝哪里得罪了宗主?” “她是半魔……”白宗主笑道。 闻言,王运河瞳眸一眯,林鹤山面色不改好似早已知晓。 “此事可真?”王运河问。 白宗主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金色圆盘,圆盘晶莹剔透,无比精致,鎏金点缀,镶嵌宝石水晶,熠熠生辉,闪闪发光。圆盘正中心,浮现一滴血珠,血珠光彩夺目,却叫人不敢直视,凝望久了好似毛骨悚然,心生恐惧。 “此物乃我天山宗镇族之宝,三千年前,天山先祖便用此血灵炎,降服一座城的半妖。”白宗主道:“夜轻歌区区人族之躯,怎能抗下天雷引?这便说明,她不是人!” “她若为半魔,又怎能熬过去舍利子?”王运河不解。 白宗主阴冷一笑,“这便是夜轻歌的厉害之处了,她很聪明,她的灵魂脏污血腥,可她的意志力非常坚强。” 林鹤山嗤笑,“没想到我人族朝比,竟混入了一只恶心的半魔,此事若宣扬出去,岂非天大的笑话?” “此事要告知刘将军刘芸嫦吗?”比之白、刘二人,王运河倒是显得更为谨慎稳重了。 白宗主摇头,“刘将军与夜轻歌的关系非比寻常,若是贸然告知于她,若她看重夜轻歌,我们就不好下手了。” 王运河紧皱着眉头,“事关重大,容我考虑。” “王家主,你还考虑什么?”林鹤山愠怒,语调猛然拔高,“夜轻歌重情重义,睚眦必报,锱铢必较,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就算那些事是王轻鸿所做的又怎么样?王轻鸿是王府少主,他做与王府做有何区别吗?现在的夜轻歌尚未完全成长,羽翼未丰,等她羽翼渐丰,你我二人,必死无疑啊。王老弟,王府的百年基业不能葬送在你手里啊。身为世家之主的你该清楚,唯有杀伐果断,才能守住江山半壁!” 林鹤山甚为激动的道,听着林鹤山之言,王运河颇为动容。 的确,王轻鸿所做之事,便代替着王府。 他与夜轻歌几面之缘,便已清楚此人雷霆血腥,一朝得势,便是王府血流成河之日。 “容我想想。”王运河闭上眼。 他不愿去做这件事,夜轻歌创造太多奇迹了,让他惶恐。 林鹤山一句话说的对,王府的百年基业,不能断送在他手中。 许久,王运河双眸打开,锐光闪过,“二位,可确保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而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鹤山笑。 王运河看向白宗主,“敢问白宗主一句,血灵炎乃镇宗之宝,一向放在天山宗之巅,此次朝比,你怎想到带上血灵炎?” “前些日子,血灵炎险些被贼人所盗,好在神域方大人路过,与我一同保住血灵炎。”白宗主道:“方大人说天山宗不如往日安全,我便随身携带,没想到竟意外发现东帝是半魔之事了。” 方狱…… 王运河眯了眯眼眸。 是巧合吗? 主持宗府朝比之事,亦是方狱举荐的林鹤山。 若非巧合,方狱这般做,又是为的什么? 王运河长吁一声,“林叔所言极是,王府与东帝血海深仇,若能一举斩杀夜轻歌,王府愿助二位一臂之力。” 三人对视一眼,笑了。 “还以为夜轻歌是什么奇人,之所以能统御半妖,无非是因为她自己不是人罢了,同流合污而已。”林鹤山不以为然的道。 有两次前车之鉴,这一次,他一定要夜轻歌万劫不复。 “来人,去把东洲顾熔柞四位请来……” “……” 风起云涌,夕阳残血,无尽的天穹之上,虽无风雨乌云,却凭空炸响了几道惊雷之声。 祭坛之内,轻歌等十位朝比者摸索着前进。 一片漆黑的世界,天地四方茫茫不见。 叶玄姬与燕留芳走至了轻歌身旁,轻歌侧目,挑眉,倒是没有多言。 “这里面,有点古怪……”叶玄姬说。 “丫头,小心一点,如那姑娘所说,这里面很是奇怪。”凤栖警惕的道。 轻歌脊背的骨头,微微拱起,身体紧绷成一条好似可随时崩断的弦。 不仅仅是叶玄姬和凤栖,以她两世叠加的征战习惯来看,她好似走进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轻歌思绪万千乱入麻,敌人如此之多,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是何人在暗中布局。 她暗敌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魔傀!魔傀出现了!” 随着轰然一声惊颤,黑暗的尽头,好似苍茫大地的平线之上,出现了血腥的光芒。 那光芒拔地而起,缓缓起来,速度非常之慢,却随着它的起身,叫人心生恐惧。 “丹石出现了!”凤栖急促的道! “丹石在何处?”轻歌问。 “魔傀所在地千丈之深的地底岩泉!”凤栖呼吸愈发的急促。 而站在残阳之下的神王,眸中兴起波澜。 第2430章 丹石之争 祭坛空间,无边无尽,茫茫之黑,恍若数万年前的荒芜。 王轻鸿的精神空间内,仿若一阵巨大的风吹来,将南雪落的三千青丝朝后掀飞。 南雪落灰暗的眼中,亮起了璀璨熠熠之光。 “丹石……是丹石……”南雪落万分激动,然而一想到凤栖同在此处空间,南雪落眸色闪过狠戾杀意。 “凤栖啊凤栖,万年前你便是我的手下败将,我砧板上的鱼肉,万年后的今天,你和你的寄宿者,也只能化作肉泥由我践踏。” 南雪落说至此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南雪落的表情尤为夸张,她挑起纤细的眉,娇俏的脸庞,尽显阴狠毒辣。 丹石之事,只由南雪落与凤栖等人清楚。而其余人等,皆惊恐于魔傀。 按照常理来说,寻常魔傀十丈高已是极限,而黑暗尽头出现的那头魔傀,似有百丈之高,吞天沃日般,天地间除却血腥红光之外,再无灿烂之亮。 “那不是魔傀……”叶玄姬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魔傀,她站在轻歌前方,伸出手拦住前路危险。 轻歌侧目,眸光在叶玄姬伸出的手上稍作停留。 “若非魔傀,那是什么怪物?”燕留芳问。 叶玄姬摇头,“不知。” 轻歌望着‘魔傀’空洞而血红的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血液逆流,似有何种东西破体而出。 她的身体四肢软而无力,轻歌惊觉,错愕。 怎会如此? 轻歌观望四周,却只发现,唯独她一人出现这种情况。 轻歌强忍着那困倦疲惫之意,奈何双眼眼皮似有千斤重,宛若高山压来。 已有几个朝比者,同仇敌忾,连成一气,手握战剑,踏步狂奔朝着‘魔傀’飞掠而去。 剑影重重,五光十色的绚丽,剑意之花逐渐绽放,美轮美奂。 三名朝比者,劈砍魔傀。 魔傀一掌袭来,如同高楼大厦,卷起飓风。 一掌将三名朝比者拍在地上,稍作用力,三人就成肉泥,血泊流开,再无生息。 空间内,只剩下七名朝比者。 西洲天山宗的小男孩,眸光坚毅的望着魔傀。 小男孩白寒展开腰间软鞭,迎上魔傀。 “寒寒,不可!”白流光双眼一瞪,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庞然巨大的魔傀,蹲下身子,张开血盆大嘴,嘴中一条绿色液体满满的舌,宛若青蛙捉蝇般,迅速卷住了小少年白寒。 白寒皱起眉头,凛然无惧。 王上道说:“魔傀杀人,都是假象,为了磨练我们的心智。只不过今年的血腥味,未免过于真实了些……” “不,不是假象,不是幻境,他们是真的死了!”叶玄姬低声道。 “叶姑娘,切莫胡诌,魔傀是为朝比,为试炼,怎会杀人?”王上道冷笑。 “啊啊啊……” 白寒被魔傀卷入嘴中,尖叫声逐而被淹没。 “寒寒……”白流光极力瞪大双眼,他似是察觉到什么,迅速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碧青玉佩。 碧青色玉佩表面泛起的光芒,渐渐变淡,直至没有。 “此为天山宗至宝留元玉,自寒寒出生始,留元玉就染上了寒寒的鲜血。人在玉佩,人死玉无关,如若灯灭。”白流光闭上眼,“叶姑娘所言不错,魔傀杀人,不是幻境,是真实存在的。” 王家两位兄弟,面色大变。 谁也不曾想到,会出如此变故。 叶玄姬看了看四周,指片为刃,划破掌心。一道沟壑般的痕迹,血液汩汩流出。 “血出,人离。而今我已流血,却未离开这个地方,足以证明,这片空间出变故了。”叶玄姬道。 燕留芳朝着王轻鸿等人拱起双手,“此魔傀百丈高,杀人无形,实力强大。此次,我们不是在朝比,我们是兄弟。为了活着出去,我们一定要放下分歧之心和偏见,团结一致,方能有活路。” “燕兄说笑了,四洲连心,我们从未有过什么分歧和偏见。”王轻鸿微微一笑,朗声道。 “如此,甚好。”燕留芳皮笑肉不笑。 砰地一声,轻歌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燕留芳不解。 叶玄姬急忙蹲下身子,扶着轻歌。 精神空间,凤栖讶然…… 若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夜轻歌是半妖和半魔的混合体。 但是,夜轻歌曾自主炼化了流云灵女凤的血脉,流云灵女凤之血脉可压制夜轻歌体内的妖魔异骨。 可现在,夜轻歌体内的异骨,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在生长。 若继续生长下去,夜轻歌当真不是个人了。 而且,人为半魔,在诸神天域是一大忌讳。 外面数十万人睁大眼睛透过光幕看着,一旦夜轻歌妖魔异骨生长,蜕变为妖魔形态,那么,夜轻歌将会被天下人通缉。 就算躲过此次,一旦天机楼再度放出消息,灾星为夜轻歌,那么,夜轻歌亦无活路可走。 迢迢之路,通往炼狱。 忽然,凤栖心悸,来到西洲后,她一直忧心丹石之事。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丫头身处四面楚歌之地,十分危险。 进一步是地狱,退一步更不会是天堂。 “东帝……东帝……夜姑娘……”叶玄姬低声呼唤,奈何轻歌身体冰冷,毫无反应。 咔嚓一声,王轻鸿拔出长剑,走向夜轻歌。 如此之好的杀人时机,王轻鸿定不会轻易放过了。 “王兄,你要做什么?”燕留芳拔剑应对。 “燕留芳,此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滚远一点。夜轻歌,该死!”王轻鸿满面狞笑,步步紧逼。 “都已是这种时候了,我们还要自相残杀吗?”白流光看了眼远处的魔傀,恨铁不成钢的道。 “东帝此人,跋扈嚣张,目中无人,心狠手辣,自然要不得好死。东帝借天雷为名,杀火云三千战士。这样的毒妇,贱.人,就该死!你们谁若敢阻拦,我一视同仁,全部杀之!”王轻鸿好似急疯了。 而悄然无声间,南雪落之魂,去往了‘魔傀’之地。 事不宜迟,她要去寻找丹石。 凤栖发觉了南雪落的离去,正要魂离寄宿之体,追上南雪落的脚步。 丹石,谁先找到,谁先得到,抢的是时间。 可——轻歌身体有异,妖魔异骨还在生长,更别说还有个王轻鸿杀气滔天。 凤栖隔着精神空间,似是向往般看了眼魔傀亦是丹石的方向。 凤栖无奈一笑,慵懒随意坐了下来。 “臭丫头,本后真是折在了你手上。看来,这一辈子,本后都没法抱抱你了。” “什么破丹石,破肉身,本后不要也罢。” “啧,没想到本后也有怒发冲冠为红颜而不要命的一天了。” “……” 第2431章 东帝的人 南雪落直冲魔傀之地,速度快到长空中只剩下道道接连的残影。 沿着魔傀轨迹进入地底之前,南雪落挑眉,略感诧异回头看着轻歌的方向。 南雪落微扬起削尖的下巴,白皙的脸浮现讥诮嘲讽的笑容。 “凤栖……去死吧……” 倏地,南雪落俯冲地底岩泉深处。 而昏倒过去的轻歌,正被王轻鸿挟持。 此时此刻,祭坛之上供人观看的光幕,一片漆黑。 “王轻鸿,你莫不是疯了?”叶玄姬瞪视着王轻鸿,将轻歌抱在怀中。 王轻鸿扬起下颌, 笑得轻蔑,“叶玄姬,南.北二洲百年一次联姻,巩固二洲的关系,你恐还不知,这一次,我父亲要的是你吧?” 叶玄姬面色微变,燕留芳手握长剑拦住王轻鸿。 “你们南洲两人,真是愚昧至极。”王上道冷笑,“何必一直帮着夜轻歌?你们若要天材地宝,荣华富贵,我王府给你们便是。” 王轻鸿与王上道对视一眼,王上道眯起眼睛微笑,旋即心领神会般点了点头。 稍后便见王上道迎战燕留芳,与其缠斗,王上道虽是半吊子水的实力,奈何身为王府贵子,实力差之,异宝补上。王府百年基业,家大业大,底蕴浑厚,自不差异宝。 王上道将空间指环内的异宝全部取出,竟拖住了燕留芳。 燕留芳回头看了眼轻歌,暗藏一抹算计之色。 他敬佩东帝,但……他需要精灵血脉。 王上道绝非他之敌手,他之所以故作不敌,便是等着王府兄弟取东帝的性命。 但是,他明面上是站在东帝这一边,若东帝再创奇迹,还要还他一个人情。 他不害人,却心怀算计。 叶玄姬看了看燕留芳,轻咬下嘴唇,目光闪烁,却不多言。 各自为营,她何必要燕留芳拿命出来保东帝! 王家兄弟,显然是铁了心要置夜轻歌于死地。 叶玄姬眉头紧蹙,美眸中倒映出王轻鸿狰狞而扭曲的脸庞。 叶玄姬深呼吸,把轻歌轻放在地上,拿起长剑战上王轻鸿。 王轻鸿到底曾是修炼榜第一的天才,叶玄姬渐渐不敌。 白流光袖手旁观,燕留芳隐藏实力,王家兄弟来势汹汹,叶玄姬洞若观火,却也视死如归。 叶玄姬冷视王轻鸿,拼尽全力的与之交缠。 南洲那片疆土,养育了她,是她的家乡。 当她在那座废弃练武场看见东帝时,她好似看到了神的风华。 万宗剑法阵内,叶玄姬出手救助夜轻歌,是有私心。 故意靠近,故意卖命…… 而这一次,哪怕为之战死,叶玄姬犹不悔。 不为南洲,不为神的传说,而是舍生取义。 扑通一声,叶玄姬重重摔在地上,脏腑好似都要碎裂。 铿锵! 叶玄姬的剑,随之落在地面。 叶玄姬撑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贱人,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等离开这里,我会向父亲请求,娶你为妻。我要玩死你。” 王轻鸿眼放凶光,又携着淫邪暗暗打量着叶玄姬的身段,目光停留在柔软的腰肢,王轻鸿舔了舔舌,吞了吞口水。 燕留芳发觉王轻鸿肮脏的想法,愤怒无比,可一想到自己急需精灵血脉,便保持缄默。 他借王轻鸿的刀,杀夜轻歌,再伺机夺掉夜轻歌珍贵的精灵血脉。 王轻鸿提着剑走至轻歌面前,宝剑泛起凛冽的寒芒,随着冥冥中雷霆炸响的一瞬,王轻鸿手举长剑,刺向轻歌的天灵盖。 轰! 一道紫色身影掠来,叶玄姬出现在轻歌面前,为轻歌挡去了这一剑。 一剑由上至下贯穿肩胛骨,鲜血染红了长衫。 噗嗤—— 叶玄姬身体微颤,吐出一口粘稠猩红的血。 “叶玄姬!”王轻鸿怒喝,“想死?我不会让你死,不过,你这条手臂,就别想要了。” 刺啦一声,王轻鸿把叶玄姬身体之中的宝剑拔出,猛然挥砍而下,欲要斩断叶玄姬的左臂。 叶玄姬紧咬着唇,面色煞白,毫无畏惧之色。 “多行不义必自毙。”叶玄姬闭上眼轻声说。 “玄姬!”燕留芳瞳眸紧缩,欲要飞掠而来,王上道将他拦住,在这个时间段,王轻鸿足以斩断叶玄姬臂膀。 锋锐剑刃欲要割裂叶玄姬的锦缎长衫和皮肉骨骸,便在此时,天穹闪过暗青色的雷电。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赫然抓住了轻鸿的剑刃,王轻鸿等人侧目同时看去,原先昏睡的美人儿,不知何时醒来,面容残酷,眼神淬冰。 “夜轻歌?”王轻鸿陡然心生恐惧,非常的疑惑。 南阁下不是说夜轻歌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吗? 现在这算什么? 朝比者之中,唯有夜轻歌一人让他心生忌惮。 滴……答…… 轻歌掌心的血,朝下滴落。 轻歌心神微动,眸内生狠,一道雷电从体内迸射而出,震碎王轻鸿手中的宝剑,亦把王轻鸿震飞出去。 “东帝……”叶玄姬热泪盈眶,不知为何,一种微妙的感觉犹若触电般瞬间涌过全身。 轻歌看向叶玄姬的肩膀,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如柱而喷。 轻歌从空间指环内取出高品止血丹递给叶玄姬,还拿了几枚平日闲暇时炼制而成的珍贵丹药。 轻歌闭上双眼,手放在叶玄姬的肩上,用雪灵珠治愈叶玄姬受伤的筋脉皮肉。 叶玄姬的骨头都被剑给穿裂了,裂了的骨,只能晚点再治疗,现在她只可稳住叶玄姬的伤势。 轻歌苦苦一笑。 体内,凤栖拼命阻止妖魔异骨的生长。 身外,叶玄姬拿命去搏,去斗,只为她。 轻歌擦拭掉叶玄姬嘴角的血迹,“等我。” 说罢,轻歌脚步微移,换了个方向。 轻歌面朝王轻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残忍的笑。 “王轻鸿,我的人,也是你能碰的吗?”轻歌走向王轻鸿。 叶玄姬双侧面颊发红,耳根发烫。 东帝的人吗…… “夜轻歌,你想做什么?我哥哥是王府少主,你难道要与王府为敌吗?”王上道与轻歌对视,却是惊吓。 “难道,王府不是我的敌人吗?”轻歌望向王上道。 一个眼神,让王上道吓得屁滚尿流。 “夜轻歌,你的确是个人才,但你以为,凭你,就能杀了我吗?愚昧!”王轻鸿怒喝,言语之间却是底气不足。 第2432章 黄泉路上不孤独 王轻鸿与轻歌多次接触,虽忌惮轻歌,但他到底是幻灵境的强者,而夜轻歌不过停留在星辰境罢。 就算对战之中夜轻歌有优势,却不能杀他。 王轻鸿生来骄傲,天选之子,几十年来的高贵得意风光万丈,而今破碎如渣。 王轻鸿愤恨的瞪视着轻歌。 有些人,安逸惯了,生来得天独厚,便惶恐尊严名利。 王轻鸿亦是如此。 轻歌细长的眉微挑起,狭长的眸乍现冷光寒芒,唇角噙着一抹邪肆的笑。 三千银发随风飘扬,一袭红衣如火纷然。 女子的美丽,惊艳四座,叫人挪不开眼。 她冷艳而慵懒,热情而高贵,犹如蛇蝎阴狠,又坚守本心,保留一份善。 在她走向王轻鸿时,将抵在七星灵师突破口的一股威压之力收回,好似火山喷发,积压许久的灵力从一整粒神级真元内迸发而出,犹若决堤的潮水奔涌不绝。 呯! 随之一道清脆神圣之声响起,狂风以轻歌为中心朝四周散开,长袖灌风,鼓荡成声,猎猎作响。 在此刻,遥远的空间,好似有金凤展翅翱翔,九天长唳,那凤鸣之声叫主城结界外的半妖们诚惶诚恐。 轻歌的身体,散开璀璨生辉的金光。 淡淡的光芒,犹若羽翼,美丽的纹理羽毛,沿着脊背伸展开来。 与此同时,丹田内的灵力全被真元所吸收,而成为新的气息。 幻灵力! 地生灵气,天生灵力,日月为吾修以幻! 唯有实力达到幻灵境者,通过真元和修炼,方能衍生出十足精纯的幻灵力。 幻灵力者,吸收的幻灵力,可幻化为飞禽走兽,山石树水来作战。 燕留芳、叶玄姬、白流光三人侧目看去,眼中倒映出迤逦的景。 天地漆黑,远处魔傀蠢蠢欲动,血腥点缀。近处东帝金光照耀,似神的光环。 “这世上竟有人这般优雅的突破修炼……”燕留芳喃喃自语,倒吸一口凉气。 “幻灵师……一宗幻灵师……怎么可能?”王上道万分惊恐。 一年前,夜轻歌不过是个大灵师而已。 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为了幻灵境修炼者? 一年之内连破两境,这样的修炼速度,真是叫人惊叹。 王轻鸿面色大变,此时此刻,夜轻歌体内蕴含的力量,让他恐慌。 夜轻歌有着越段战斗的本领,并且身怀奇宝,手握多重杀招。 若夜轻歌突破幻灵境,那么,他将毫无还手之能力。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叫王轻鸿毛骨悚然。 王轻鸿唯利是图,爱好颜面,可在生命面前,颜面一文不值。 王轻鸿拿出灵宝遁生天,将精血奉入灵宝之中,灵宝内的力量,能让他逃出生天。 就在王轻鸿要把鲜血灌入遁生天内时,一道惊雷炸响,王轻鸿冷不丁打了个抖儿。 王轻鸿瞳眸紧缩,垂眸看去,但见手中的灵宝遁生天竟被一道雷给炸碎。 王轻鸿猛地转头瞪向夜轻歌,“夜轻歌,我是王府少主,你不能杀我!” “我天地院数万弟子的性命,被你无情屠杀。王公子,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轻歌走至王轻鸿面前,悠悠伸出手,欲擒王轻鸿脆弱的脖颈。 王轻鸿已是强弩之末,走投无路。 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在夜轻歌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当夜轻歌突破幻灵师,这片天,好似为之大变。 王轻鸿猛然吞咽口水,想再度从空间宝物内取出保命灵宝,怎知夜轻歌的精神力自带雷电元素,闷哼霸道,竟无情残酷地切断了他与空间宝物的联系。 王轻鸿惊慌失措,狂奔至边缘,取出宝弓,想要远程射杀轻歌。 王轻鸿快速的拉弓搭弦,想要一箭贯穿夜轻歌柔软娇躯。 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和杀伐。 王轻鸿瞳眸里爬满了血丝,心内一声声的哀嚎咆哮。 呐喊而彷徨。 既生夜轻歌,何生他王轻鸿? 天地无情,为何要出这么个妖孽东帝? 让他的人生翻天覆地,粉碎他的骄傲,践踏他的高贵。 王轻鸿一连迸射十几箭,箭矢化作一道急促的光,浮光掠影,流星追月,似秋风而来,猛然席卷向夜轻歌。 王轻鸿的箭法,不如夜轻歌,在五洲境内倒是数一数二。 “东帝!小心!”叶玄姬呼喊。 王轻鸿为人差异,箭法精准,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难以闪避。 十几道火光箭矢掠向轻歌,皆是杀招,箭箭毫不留情直逼轻歌的命门。 轻歌犹若踩在水面,身段轻盈,优雅如斯,贵气逼人。 她慵懒似丛林内翩跹的九尾狐妖,缓步走向王轻鸿。 当箭矢直逼她时,她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箭矢后面,距离王轻鸿则愈发的近了。 王轻鸿急红了眼,不停拉弦搭箭,不住地射箭。 箭如雨下,轻歌丝毫不受威胁,身如鬼魅,穿梭于箭雨。 最终,一个闪现,轰然之间,夜轻歌消失于众人的视野之中。 “夜轻歌,给我滚出来!”王轻鸿红着眼怒喝,不断转头,四处寻找轻歌的身影。 奈何——无迹可寻! “王兄,何必这般动怒呢?”充满魅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轻鸿浑身的毛发全都倒竖起来。 王轻鸿一转头,映入眼帘是一张绝色美艳的脸庞。 美人的那双眼,却如毒蝎狠辣,似玄冰冷漠。 她的手,猛然攥住王轻鸿的头发,将其甩至高空,同时一膝盖顶在王轻鸿的腹部。 王轻鸿身体如弓,口吐鲜血。 长空之中,轻歌身体微转,双手举起的刹那,光芒在指尖闪烁,明王刀破空而出。 轻歌双手握刀,单膝跪地之姿,一刀贯穿王轻鸿的胸膛。 轻歌连人带刀,以及王轻鸿的身躯,一同俯落而下。 嘭! 王轻鸿摔在地上,轻歌单膝跪地,手中的明王刀直插在王轻鸿心脏。 王轻鸿瞪大眼,满是不可置信。 “夜轻歌……” “我是王府……少主……” 王府少主的身份,成就了王轻鸿,也害死了他。 轻歌把刀拔出,鲜血溅她一脸,面色愈发的漠然。 轻歌俯身在王轻鸿耳边,巧笑嫣然,语气清幽,“王轻鸿,黄泉路上,有我天地院数万怨灵等你,想来也不孤独。” 轻歌拿刀的手微微颤,眼眶微微湿润。 她啊,终于能去天地院,面朝数万坟墓,喝一杯痛快了。 第2433章 有凤归故乡 王轻鸿身下,鲜血缓缓流淌在漆黑似水的地面。 轰然! 巨大的声音骤然响起。 轻歌眸光暗闪,蓦地抬头朝远方看去。 庞然魔傀,须臾坍塌,化作漫天红光犹若烟火散花点点坠落。 轻歌漆黑如冰的眼眸深处,倒映出斑驳的红光,犹若血色的碎钻点缀出绮丽。 此刻,天地一同震颤,绿波逆流,祭坛之外,适才还艳阳天,而今的日头好似蒙上了沉重的黑布,昏暗压抑的让人痛苦徘徊,一股荒凉感从地底深处衍生而出,压在数十万人的心头。 莫说五洲,便是囊括四部在内的诸神天域,亦是须臾一片黑天,再也不见骄阳似火。 帝云归望着黑蒙蒙的天,自言自语轻喃:“诸神万年史记,万年得一灵,有凤归故乡,为尊觉醒时,遮天蔽日笑。看来,又有一位万年强者觉醒了,这次,会是谁呢?” 轻歌精神世界,凤栖垂下双眸,面色白的吓人。 适才为了遏制轻歌体内的妖魔异骨生长,她用尽了力量。 就算丹石此时出现了,以她脆弱之魂,只怕争不过势在必得的南雪落了。 但—— 她无悔。 “臭丫头,你可不要爱上本后。”凤栖闷哼一声,撇过头去。 她对这丫头如此之好。 真怕这丫头爱上她。 “尊后……是丹石吗?丹石出现了吗?”轻歌虽是疑问,却说得如此肯定。 “不是。”凤栖目光闪烁。 “尊后,你不适合说谎。” 轻歌不再看地上的王轻鸿,冲向前方适才魔傀的所在地。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凤栖怒喝,“不准过去,本后不准你过去,听见了吗?” 轻歌毫不犹豫,毫不停留,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坚决。 她活这一世,并非为野心,亦非为权利,而是信念。 为了永不灭的信念,她可刀山火海九幽地府走一遭。 “夜轻歌!” 凤栖声嘶力竭的大喊,“现在你我皆不是南雪落的敌手!会死的啊!” “死?”轻歌停下脚步,低声喃喃这个字。 凤栖见轻歌犹豫,松了口气,“好丫头,活着就好了,没必要以卵击石。” “可是尊后……我想……抱抱你……” 说罢,音落—— 赫然之间,轻歌犹若离弦之箭迸射而出,出现在魔傀的所在地。 她双手抱头,化作一道光,俯冲进地底。 地底千丈,是以岩泉。 岩泉深处,润养丹石。 丹石内,储存着强大的力量。 轻歌是实体肉身,要想冲进地底千丈的岩泉,这千丈的距离,泥土石头的摩擦,足以让她遍体鳞伤。 千丈之远,更别说还有密实的地凝聚。 半个时辰左右,轻歌终于抵达岩泉处。 轻歌跌落在地,浑身都是鲜血,就连侧脸都擦出了两道血口子。 轻歌头晕眼花,眼前天旋地转,又似虚化般难以看清。 轻歌颤巍巍抬起手,猛然用力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如此才舒适了许多。 她摔坐在地上,定了定神,面前出现一双纤纤玉足。 轻歌沿着修长雪白的双腿往上看,绝美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双手环胸,一丝不挂。 女子的身体颇为透明,有一种虚无缥缈之感。 “南雪落!”轻歌眯了眯眼。 南雪落低头看着轻歌,伸出手,长指挑起轻歌的下颌,“倒是个忠心护主的狗,凤栖万年后有走狗如你,倒也不枉的人间一趟。只可惜呢,你途径千丈,实力削弱了一半,凤栖为了帮你阻止妖魔异骨,更是不堪一击了。” “你见过方狱了?”轻歌睿眸波澜不惊,淡然冷漠的问。 闻言,南雪落眼底划过一道诧异之色,旋即失笑,“你的确很聪明,可惜,英才都得早逝。” 南雪落多年来一直储存实力,只为等今日争夺丹石。 她能暂时脱离寄宿者的身体,等抢到丹石,便看幻化凤栖的肉身。 而凤栖为了轻歌,储存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 轻歌无力的闭上眼。 方狱—— 空虚—— 永远的阴魂不散。 妖魔异骨,是冥千绝放进她的身体。 只怕亦是空虚的阴谋。 空虚早便知她体内有妖魔异骨,南雪落借王轻鸿之躯与方狱联系,特请君入瓮。 朝比最后的空间之战,空间内的魔傀,根本不是什么魔傀。 那根本就是催化妖魔失去理智的血岩灵魔。 血岩灵魔,出自于天山宗。 天山宗有一宝,镇宗之宝,可勘察混在人群之中高智商的狡猾半妖、半魔。 若凤栖没有全力帮她,等她离开这片空间,祭坛的五十二位门主和将军刘芸嫦,以及天山宗、北洲王府合力擒拿她这只半妖! 一旦凤栖助她,就失去了丹石。 南雪落得到丹石,再与爱慕凤栖的神王联手,成为方狱的左膀右臂,她夜轻歌更是插翅难飞。 轻歌以为,她小心谨慎,以不变应万变,可没想到敌人殚精竭虑,让她走进死局。 轻歌双手握拳,冷冷的望着南雪落,“你真可怜。” 南雪落脸上嫣然的笑意,渐渐收起,面罩寒霜,一身的冷厉杀伐。 “你说什么?!”南雪落迅速掐住轻歌的脖颈,俯瞰瞪视,面容扭曲,眼神狰狞,像是索命的厉鬼,目不转睛的箍着轻歌。 “我说……你真可怜……”轻歌笑靥如花,毫不畏惧,“怎么?恼羞成怒了?难道你不可怜吗?你爱的人,眼里没有你,你历经万年浩劫,辛辛苦苦,还要躲进凤栖的躯体肉身才能瞒天过海,与之相爱。” 南雪落眼瞳瞪大,往后退了数步,状若癫狂。 “不!我不可怜!神王哥哥是爱我的。”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割了你们的舌头,你们这群畜生。” “神王哥哥说会娶我的,神王哥哥不会骗我。” 南雪落歇斯底里的大喊,眸里蓄满了莹光微闪的泪水。 她懂,她什么都明白,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愿去相信真实带来的痛苦和灭顶打击。 正因为如此,轻歌一句话,一针见血刺到了她的心,她才会惶恐,害怕,尖叫,疯狂。 “真是个疯女人……”凤栖始终不理解南雪落的做法,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 可怜可悲又可嫌。 第2434章 不能伤害本后的小丫头 啊! 啊啊啊! 南雪落仰头,披散发丝,发出尖锐刺耳的哀嚎声。 她画地为牢,痛不欲生。 这份痛,酝酿成了恨,成了偏执。 轻歌漠然的看着南雪落,从空间指环中取出止血药粉,洒在了身上的诸多伤口上,再以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润养。 最深的一道伤口,足以见骨。 轻歌起身,瘸着腿往前走。 天雷引渡劫,朝比之争,千丈地的摩擦,让她右腿膝盖的旧伤复发,已经完全无法保持正常的行走。 轻歌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不予理会南雪落的尖叫,观察四周的环境。 岩泉环绕,泉水滚烫,液体之中有无数颗血色宝石。 轻歌若有所思,旋即从衣襟之中掏出睡得香甜的火雀鸟,随着火雀鸟身体震颤尖叫一声,轻歌不留情面拔下一根火红色的羽毛。 火雀鸟惊醒过来,泪眼汪汪的望着轻歌,伤心到变形扭曲,可怜巴巴,“不过一根毛罢了,便是老大要我的身体,我也给老大。”火雀鸟莫名来的英勇,让轻歌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 这破鸟满脑瓜子都是什么玩意儿? 轻歌将摘下的毛丢进一望无际的岩泉,但见清澈岩泉水内的血色宝石,突然睁开了碧绿的眼睛,再猛然张开嘴血盆大嘴,十几只‘宝石’刹那间就已将羽毛撕碎,牙齿宛若钢铁坚硬,又如利刃锋锐。 轻歌面色微凝。 “这是岩泉血兽,岩泉孕育出的血兽,而丹石,也是依靠吞噬岩泉血兽的气息,才得以长存温养。”凤栖轻声道。 火雀鸟小翅膀挠了挠被拔掉羽毛的地方,伤心的看着岩泉。 幸好老大米有把它丢进去做实验…… 凤栖想了想还在精神世界里沉睡的光秃秃的火焰龙,不由沉思。 这总是拔毛的不良习惯可不好。 虚无之境,面朝舍利子一心向佛的朱雀,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拔毛……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反倒是玄武,颇为得意。它一身龟壳,倒是不惧拔毛,难不成夜轻歌还能拔了它的龟壳? 祭坛之外,高空以上,方狱凌空而立,居高临下俯瞰西洲祭坛之景。 斗篷下,空虚勾唇微笑。 西洲过后他会禀告神主,求娶夜轻歌。 他与阎碧瞳的二十年,从未有一次风光过,正大光明过。 像是见不得光的蛆虫,让他日日夜夜便连做梦都在惶恐害怕。 这一次,他要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他要他的妻子凤冠霞帔。 他囚禁了阎碧瞳那么多年,却发现,他喜爱的,依旧是阎碧瞳意气风发的模样。 阎碧瞳之死,刺激到了他,又因与夜惊风撕破脸,他已癫狂,只为极端。 空虚低头,伸出手,舒展开手掌。 掌心上放置着两个血色药瓶,瓶内两只蠕动的血虫。 “以血为祭,梦回午夜,以情为蛊,以爱为欲,生生世世,永为一体。” 空虚笑了。 九世情蛊,中蛊必爱。 此类蛊毒,乃情蛊中的传说,神话般的存在。 但是……此蛊有一个要求,中蛊之人,身体必须强健。 这里所说的强健,不是普通的强健,而是身体的包容性,能够接受九世情蛊。 若不然的话,蛊虫进入体内,必是七窍流血死亡。 正因为如此,空虚虽有此蛊,却不肯给阎碧瞳。 阎碧瞳的身体太差,一旦入蛊,必死无疑。 但夜轻歌不同…… 夜轻歌从四星大陆,走到诸神天域,她的身体千锤百炼,就连天雷引都能接受,亦能接受九世情蛊。 但空虚不敢冒险,他必须确保夜轻歌不会死亡,才会下蛊。 当然,若夜轻歌有一个相貌与阎碧瞳极其相似的女儿,空虚倒也不怕夜轻歌会身死。 可惜,夜轻歌的孩子,是个儿子,又与阎碧瞳不大相似。 空虚失落的摇摇头。 千丈地底,岩泉旁侧,南雪落的尖叫声不绝于耳,轻歌漠然的看了眼南雪落。 满江痴情付于空。 突然,南雪落镇定下来,回头看向轻歌。 她一步一步走向轻歌,眼神犀利,直逼精神世界的凤栖,“凤栖,我恨的不是神王哥哥弃我而去,而是我那么爱的人,竟被你践踏,你对他的感情,他的爱意不屑一顾,你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丝毫不顾及我神王哥哥。所以,你该死。你以为夜轻歌能帮你抢到丹石?别做梦了。” 可怜可悲又如何? 只要能够得到神王哥哥的注视,哪怕粉身碎骨苟且在凤栖的肉身里,她也心甘情愿。 她恨凤栖。 她一生所盼无非是神王的爱。 神王将她的一生所盼赐予凤栖,凤栖却毫不在意。 她恨不得撕碎了凤栖的骨肉身躯,以及那张故作洒脱骄傲的脸。 “丫头,我与她有话要说。”凤栖说。 轻歌一愣,旋即点头。 凤栖道:“给我一些真元神魂之力。” 轻歌抿唇,旋即从将真元之力,以及雷巢内的神魂之力,一并牵引进精神世界,传递给凤栖。 有了真元神魂之力的凤栖,暂时离开精神世界,化作半透明的真身,出现在轻歌身旁。 凤栖面色透白,倒是绝代风华。 她望着赤.裸着身体的南雪落,皱了皱眉:“有伤风化。” 从神王娶了南雪落却不碰她开始,南雪落便裸.身见人,像是报复性的心理。 南雪落坐在一块石上,修长双腿交叠,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胸前,再抬头望向凤栖,“我衣不蔽体,裸.身见人,可哪个男人敢多看我,我必挖了他的眼睛,哪个人敢碰我,我必断了他的双腿。而你,自诩清高,身后男宠三千。凤栖,你真恶心。” “的确,神王也是本后三千男宠之一。”凤栖笑道。 “你……”南雪落怒指凤栖。 凤栖打断南雪落接下来的话,“丹石给你,神王在祭坛上,你以丹石化为血肉躯,与他重修旧好。本后会屏蔽自己的气息,不让神王发现。” “你什么意思……”南雪落忌惮的望着凤栖。 “本后只有一个要求,你不能与方狱联手,不能伤害本后的小丫头。”凤栖面无表情道。 “你的小丫头?”南雪落的目光缓缓转移落在轻歌身上,笑出了声,指向轻歌,“她……?” “嗯。” 第2435章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南雪落发出刺耳的笑声。 笑够了,南雪落嘲讽的望着凤栖,轻蔑出声:“凤栖啊凤栖,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可笑。” 凤栖面色冷漠,一言不发,她复杂的看向轻歌。 得到丹石重塑肉体新生的机会,她不愿失之交臂。 一旦重塑肉体,她便是真正意义的存在,而非见不得光,亦不怕被青莲一族追踪。 然—— 凤栖看着轻歌的眼神愈发温柔。 凤栖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半透明的手,自青丝中穿过。 她与南雪落不同,南雪落一直在储存实力,而她每一次附身于轻歌,都要损失实力。 直到……快要灭绝……快要消失于世间。 “南雪落,你得到了丹石,重塑肉体,成为凤栖,与神王举案齐眉。我的要求,你可能答应?”凤栖眼神坚定,语气愈加坚定。 南雪落讥诮的笑着,“便是我不答应你又如何,我亦能得到丹石。” “南雪落,你太天真了,当初你折磨摧残我,等我死后,为我储存丹石,就是为了万年过后,可以拿我的丹石重塑肉躯,可你忘了,我早在为尊后之时,便日夜浸泡药浴,血莲魂汤。故而,现在我若自毁神魂,丹石亦将不复存在。”凤栖了然一笑,目光清亮的看着南雪落。 谈之生死,凤栖没有视死如归的英勇,反而是一种莫名的超然。 她微微一笑,生死置之度外。 “你好狠绝的心思,早就防着了是不是?”南雪落呼吸急促,愤慨道。 “你答应吗?”凤栖问。 “你不怕我反悔?”南雪落挑眉,“我可不是什么磊落的君子。” “你不会的。”凤栖轻笑。 在很早之前,她救过了一个小姑娘。 那姑娘粉雕玉琢,尤其的可爱,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杏眸,灵动澄澈,格外好看。 她把小姑娘送回家,才知那姑娘是一个贵族人家,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 她本欲走,小姑娘醒来,不让她走。 是的,小姑娘便是南雪落。 她只得留下来。 他们皆不知她便是大名鼎鼎的尊后。 她怜惜之情,留在府邸之中,恰逢四大世家遭遇灭顶大灾难。 她出手相救包括神王所在的四大世家,怎知神王一见钟情,遭了桃花债。 后面更是戏剧性的变化,让凤栖始料未及。 “我答应你,不过,未免夜长梦多,尊后大人,你是否也该拿出你的诚意?我重塑肉身后,请你自毁神魂,消失于天地,如何?”南雪落轻嗤。 “好。”凤栖毫不犹豫的同意。 南雪落瞳眸骤然一缩,闪过几分难以置信。 “为了这个女人,你当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南雪落怒而质问。 “记住答应本后的。”凤栖不愿与之再度交谈,她回头看向轻歌,眉眼之间皆是温柔。 凤栖伸出双手,想要拥住轻歌,奈何浑身都是半透明,没有实感。 “小丫头,你没这个福分拥抱本后了,日后,自私点,无情点,别追求什么信念了,只要活着,才好。” 随着凤栖的话音落下,凤栖半透明的身躯,逐渐消失在轻歌的视野之中。 轻歌忽然急了,想要拥住凤栖,却是拥抱了虚无的空气。 轻歌紧咬着唇,眼眶发红。 她曾以为,凤栖会伺机抢夺她的身体,故而对凤栖忌惮戒备。 “尊后,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念着你的情。”轻歌双拳紧握。 “傻子,方狱有多阴险你我都知,你得韬光养晦,积攒实力,才有对付方狱的那一天。若南雪落与神王与方狱为敌,你永无翻身之日。便是本后死在黄泉,也放心不下你。”凤栖无奈的道。 “我不愿你离开……”轻歌轻微哽咽。 凤栖大笑,“你爱上了本后吗?” “不爱。” “小丫头说谎话,鼻子会变长的。” “……” 凤栖佯装轻快欢愉的语调,实则内里已被掏空,万分虚弱。 凤栖躺在精神世界冰凉的地面,仰头望着并不浩瀚的天穹,回想着万年来的一幕幕。 “夜丫头,本后唯一的遗憾,便是没睡了你夜神宫那眉目清秀的小奴七,日后本后若是身死他乡,你便代本后将他睡了吧,也算是弥补本后的遗憾。”凤栖气若游丝郑重其事的道,仿佛在交代尤其严重的身后事。 这种事……也能代而为之的吗? 轻歌脸皮扯了扯,适才的压抑悲哀在顷刻间化为云烟虚有。 凤栖感受到轻歌的心情渐好,面上再度浮现了笑容。 “尊后,不要死,否则,我会杀了他们。”轻歌灵魂传音,厉声如雷。 “别迷失了你自己。”凤栖淡淡的道。 轻歌眼眶深红一片,双肩微微颤抖。 她钢筋铁骨,能抗住万般伤害。 可她脆弱到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任何亲人的伤害了。 若不然的话,明知没有可能,她又怎会孤身入千丈地底,只为那一份渺茫的希望呢? 想来,凤栖没有极力阻止她来见南雪落,只怕是早已得知妖魔异骨之事干系重大,故而想见南雪落一面,不让南雪落与她为敌。 尊后一生潇洒,孤独万年,最终却为她未雨绸缪。 轻歌神情愈发的冷漠,一抬头却见南雪落复杂的望着她。 似是想起昔年,凤栖路过丛林深处时救她的义无反顾了吧。 南雪落暗嗤,“一样的蠢!恶心!” 南雪落目光落在轻歌身上,“滚吧,夜轻歌,我不会要你的命,等我重塑肉身,我与神王与世无争,不搅这趟浑水。” “凤栖,记住你的承诺,我重塑肉身时,请你自我毁灭。当然,你的丹石被我重塑,你的神魂也坚持不了多久。”南雪落冷笑过后,眉眼一抹温柔,出现了心驰神往的表情。 重塑肉体,成为凤栖,与神王修好。 南雪落眉角眼梢皆是含情脉脉的笑意。 轻歌望着南雪落的身影,是以,灵魂传音投入精神世界,“尊后,血莲魂汤,是你在骗她吧?” 凤栖用来威胁南雪落的血莲魂汤,只怕是凤栖故意欺骗南雪落,好让南雪落心怀戒备。 “你可真是小机灵鬼。”凤栖笑了。 轻歌:“……” 尊后大人,就一直没个正经的…… 第2436章 璎珞火 面对丹石,南雪落势在必得。 既已答应凤栖的要求,她便对夜轻歌放下杀心。 岩泉的水开始沸腾,澄澈液体浅处犹若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血兽,化作猩红的烟雾氤氲开水面。 无数血兽的气息,全都朝岩泉中央的一处平地汇聚而去。 平地之中,群烟散去,看见一个漂亮精致的玩偶。 玩偶仿若真人,斜卧在地上,三千青丝披散而下。 血兽化烟的气息皆被玩偶的红唇尽数吸去。 那是—— 凤栖! 轻歌眯起双眸。 “这是我丈夫雕刻出的人形木偶,用时三年,好看吗?”南雪落转头看向轻歌。 轻歌皱眉。 彼时,南雪落是神王的妻子,神王夜夜立在墙头萧声不断,婚后所作的一千多篇诗,句句不离凤栖。 在与南雪落成婚后的三年里,神王见不到凤栖,便亲自雕刻了一个‘凤栖’留在身边。 南雪落目光痴痴迷迷的望着美丽木偶,殷红的唇勾起一抹自嘲笑意。 “他跟着绣娘,日夜不休为这木偶缝补出华丽的衣裳,他的每时每刻,都围绕着这个木偶。”南雪落苦笑:“那时,我端着茶杯无意洒在木偶的衣裳上,他竟出手打了我,那一巴掌,我难以忘记。他扣住我的脖颈,问我为何如此残忍……” “我不懂,一心向佛,以善为信的神王哥哥,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花儿枯萎都会诵经超度的神王哥哥,竟然不顾我的生死,恨绝了我……”南雪落说话之时,颤抖的声线酝酿着复杂的情愫。 “你执念太深,为何不放手?”轻歌问。 南雪落忽然攥住轻歌的脖颈,二人连着罡风一路往后,直到轻歌的脊背抵在了石壁。 “你没有资格叫我放手,你没有体会到被深爱之人掐着脖颈的痛苦,你不懂夜夜的寂寞,你不明白丈夫心系贱.人的感受。”南雪落充血的双眼布满了怒意,愤恨的望着轻歌,“凤栖,你若不爱他,就不该给他机会。” 呲呲—— 岩泉中央平地上的人形木偶,眼鼻耳处发出诡异的青烟,一股荒芜而可怕的气息力量从中散发开来,叫人毛骨悚然,心悸害怕。 丹石,即将问世! 南雪落松开了轻歌的脖颈,激动的望着人形木偶。 当年,她无意发现,神王用时三年雕刻而成的美丽木偶,竟是可以储存丹石的容器。 那时,她所准备的容器恰好在一场灾难之中被破坏掉,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她便用了人形木偶当做容器。 在人形木偶的背后,贴着一张万年不腐化的符纸,上面写着凤栖的生辰八字,几根尖锐而粗的针,贯穿符纸狠狠扎在人形木偶的脊背。 诅咒之术,南雪落深信不疑。 她要凤栖死了也不得安生。 南雪落脚踩长空身影缥缈若烟,转瞬便掠至平地,站在木偶前方。 南雪落找到在木偶腰部的暗格,轻轻一按,便见这人形木偶从腰部之处被打开,犹若盒子一般。 腰部下方,是空心之地,放置着一块闪着青光的丹石。 南雪落咧开嘴笑,青色的光映照在绝美的脸,竟如蛇蝎般让人胆寒恐惧。 “神王哥哥……” 南雪落眼眸滑出两行清泪,她伸出手想要摘取拳头大小的丹石。 “丹石!” 轻歌脊背拱起,浑身戒备而紧绷,她正欲一跃而起,去争夺丹石。 精神世界的凤栖,用尽了力气,控制住轻歌的四肢。 “小丫头,本后不要丹石,只要你好好的。”凤栖说完,干呕一声,“真恶心,本后竟也会说这矫情的话,定是你这坏丫头给本后下了降头。” 轻歌保持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眸底倒映着南雪落的身影和千丈地底的画面。 一滴寒气氤氲的泪,沿着眼尾顺着面颊往下淌落。 可是—— 尊后大人,我想要你活着。 她已经失去了魇,她弄丢了姬月,她不愿再与尊后死别。 轻歌无力的闭上眼,同时闭上的,还有眼中的希望热情。 “啊!” 南雪落一声痛彻心扉的尖叫,让轻歌立即睁开了双眸,诧然的望着岩泉中央的南雪落。 但见南雪落的手才放在丹石上面,便像是被灼烧了一般,触电似得把手收回。 同时,南雪落的手,被丹石清火焚烧,整只手掌皆被烧空,为全透明色。 南雪落低头惊恐的看着全透明,已然全空的手掌。 南雪落再度看向丹石,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无法触碰丹石?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她无法汲取丹石重塑肉身? 这样的话,她岂不是不能成为神王哥哥的妻子了? 南雪落疯狂的摇头,用另一只手掌去抓取丹石,怎知左手才碰到丹石,一如右手,被丹石青火焚烧。 两只手掌全都烧为灰烬,成为空气。 南雪落跌落在地,满面泪水,失魂落魄的轻声低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南雪落震惊过后忽然清醒过来,丹石上面,怎会有青火? 而且是远古时期的青火。 青火,又名为璎珞火。 有一些上古、远古时期的尊者,为了怕自己死后的丹石被人所盗,便在修炼之时,将青火种在丹田。 只要有人盗取丹石,便会被青火焚烧。 染有青火的丹石,丹石之力,只能被丹石主人炼化。 其余人,不可吸收。 南雪落疯狂地摇头,泪水源源不断滑落。 她的身体脱离了寄宿者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身子愈发的透明,似虚无缥缈般。 “是哪里来的青火?是谁!是谁把青火放在了这里!”南雪落声嘶力竭。 她不懂,她疑惑,她痛苦。 万年前,将凤栖丹石放在容器内的人是她。 她特地避开了青火…… 绝对不会有错的! 青火的出现,让凤栖也是为之一惊。 凤栖蹙眉,“哪里来的青火?” 一道紫光闪烁,烟雾飘渺。 光芒之中,一道紫色身影走出。 南雪落趴在地上,仰起甚是透明的脸庞,痴迷的望着那人。 “哥哥……神王哥哥……你来找阿落了吗?”南雪落面上皆是泪痕,笑却无邪天真。 第2437章 灵链 神王的从天而降,叫千丈之地的所有人为之一愣。 南雪落身体几乎全透明,只剩下浮现在外的轮廓。 “神王哥哥……”南雪落泣不成声。 神王伸出手,轻抚南雪落的脸庞,“阿落都瘦了。” 一句问候,让南雪落觉得万年筹谋值得了。 南雪落宛若受伤的猫儿,在神王宽厚的手掌里微微蹭了蹭。 神王眼底的温和逐渐被冷漠取代。 神王淡淡望了眼岩泉旁侧的轻歌,而后看向被一分为二打开了的人形木偶。 神王抱起人偶,一跃而起,随即便站在轻歌面前。 啊! 一道叫声响起,凤栖顿感疼痛。 凤栖的神魂从轻歌精神世界剥离出来,一缕轻魂浮在半空,冷然的看着神王。 而在岩泉中央平地的南雪落,愤恨的望着这一幕。 她心心念念筹划万年只为丹石,神王却拿着丹石走向他最恨的那个女人。 “贱人——”南雪落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青火,是你放在木偶上的?”凤栖语气清淡的问,神王的动作微僵,看着凤栖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闻言,站在平地的南雪落,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惊愕的望着神王。 心脏好似被一双手无情残忍的撕碎,泣血锥心的疼痛让她面容扭曲而狰狞。 南雪落已无手掌且八分透明的双臂往下垂落,极小的幅度疯狂震颤着。 泪水填满眼眶,模糊视线,最终淌落在脸。 南雪落仰起头,双臂交叉环着脆弱的身躯,发出一声又一声悲戚的哀嚎。 “啊啊啊……” 南雪落歇斯底里的癫狂哀声尖叫。 是啊,她机关算计,却忘了神王这个男人。 神王早在制作人形木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 她把祭天灵阵让旁人献给神王,如此,神王就会在神王府布下祭天灵阵,万年后崛起。 而她,利用凤栖的丹石,在万年后便能重塑凤栖肉身,靠近神王的心。 殊不知,神王早知晓这一切,神王将计就计,布下祭天灵阵,为的是万年后与凤栖相遇。 南雪落用来储存丹石的容器,早已被神王暗中破坏,南雪落便将丹石放入木偶之中。 木偶外表华丽,内里机关更是复杂,暗格无数。等她将丹石装入木偶之中,三百年过后,暗格自动打开,青火覆盖丹石。 好一盘精心算计的局。 南雪落看着不远处清逸俊美的男子,她曾经的丈夫,如今却觉得那般陌生。 他在……算计她? “神王哥哥,你不知道对不对?”南雪落哽咽的出声。 神王回过头,看向南雪落。 “你为什么要伤害她?”神王质问,语气愤怒,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狠狠扎在南雪落的心上。 “不……不是这样的……” 南雪落猛然摇头,忽然发现,自己快要消失于世间。 丹石,她显然已经无望了。 南雪落敛起恨意,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出千丈之地。 不!她决不允许自己的丈夫与别的女人情深似海。 只要有她南雪落在的一天,神王与凤栖永远都无可能。 她恨,她愤,她不甘啊。 早知如此,她情愿当年死在野兽口中,不被凤栖救出。 南雪落悲愤交集,进入一具冰冷的尸体内。 千丈地底,只剩下轻歌与神王,还有凤栖的一缕轻魂。 神王捧着分为两截的人偶,递在凤栖面前。 “小栖,不要怪我了。”神王如是说,深情的凝视着凤栖。 凤栖看了眼人偶暗格内青火流转的丹石,又望向神王,嘲讽的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在告诉我,哪怕你娶了别人,你也是爱我的。你比南雪落还让我恶心。” 神王失落的垂下眸,苦涩的笑了笑,“你的神魂已无法支撑了,炼化丹石,重塑肉身吧。若你嫌我恶心,我可以不在你的视线内。” 轻歌半眯起狭长的凤眸细细打量着神王,好一个悲情的王子…… “尊后?”轻歌看向凤栖。 以凤栖现在的神魂来看,若你炼化丹石重塑肉身,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凤栖看着人偶暗格内放置的丹石,的的确确心动了。 重塑肉身的机会…… 一缕轻魂,走向人偶,与神王近在咫尺。 她能听到神王的呼吸声,一抬眸,便陷入神王痴情的目光中。 万年前她之所以能着了南雪落的道,便是因为她愧疚于南雪落。 那一年,她抱着昏迷不醒的南雪落去了南府,在南府小住几日,她听府内的侍女们说,神王与小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了小姐及笄的年龄,便是二人婚娶之时。 几日的时间,她没有见到传说中慈悲心怀俊美灵修的神王。 当她帮南府等几大世家征战时,英姿飒爽,美艳摄魂,历练归来的神王一见钟情。 千丈地底。 凤栖伸出手,欲拿起丹石。 便在她纤纤玉手即将触碰丹石之时,半透明的手滞在半空。 凤栖将手收回向神王,冷嗤,“哪怕魂飞魄散,我亦不要你给我储存的丹石。” 凤栖执意回到轻歌的精神世界,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轻歌颇为不解,灵魂传音问:“尊后?为何?” “覆于丹石的青火内,有着灵链,我一旦用丹石重塑肉体,便会被灵链捆绑,成为这个男人的禁.脔,傀儡。”凤栖双肩微颤。 南雪落谋划万年,只为夺取丹石重塑肉身与神王结秦晋之好。 神王处心积虑,将计就计,并非是要凤栖活着,而是要凤栖成为他的奴,他的妻。 轻歌闻言,一阵胆颤。 不论是南雪落,还是神王,都非常之可怕。 二人心思阴狠,布下天罗地网,都不过是各自为营罢了,还唱一曲情深感动自己。 凤栖有自己的傲气,爱了便是爱了,你若无情我便休,不爱就是不爱。 她情愿彻底消失于人世间,也不愿意像傀儡一样活着,被旁人操控感情。 她一向是最潇洒的女子,从不被情爱拘束。 她是独特的,能让无数天才男儿成为她的奴。 神王低头看着轻歌身旁空荡荡之地,甚至没有了凤栖的余温。 神王的目光,逐渐无情,“小栖,我等你,你若想通了,来找我。” 第2438章 伏尸千万,流血万里 神王的注意力不再是凤栖的身上,转而看向轻歌。 “方狱要的人?”神王仔细观望着轻歌,而后走向轻歌,长臂一捞,将轻歌打横抱起。 轻歌正欲推开陌生的男人,隔着衣裳的身体接触让她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奈何她实力减半,神王深不可测,便是她使出浑身解数都挣脱不掉神王的桎梏。 轻歌面无表情,镇定如常。 西洲,祭坛。 “林鹤山,祭坛空间已然出事,请把空间禁制打开。”段芸起身面色凝重冷视林鹤山,不容置疑道。 林鹤山挺直脊背站在祭坛,听见段芸的话,林鹤山悄然与祭坛下的王运河、天山宗主二人对视,随后恭声道:“客卿段师所言极是,我这就把空间禁制打开。” 林鹤山走至祭坛第三楼,盘腿坐下,狂风卷来,林鹤山闭上眼睛,双手运转间携着股股精纯泛着蓝光的气流。 气流在林鹤山的双手之间结为圆形光团,林鹤山双目猛然睁开时,眼神凶戾,宛若雷霆。 随之低沉喝一声,林鹤山双掌打出,蓝光犹若瀑布倾泻。 轰! 蓝光气流碰及祭坛第三楼,被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息撞开。 噗—— 林鹤山吐出一口血,整个人从三楼祭坛翻飞跌落至一楼。 一名侍者将林鹤山扶起,林鹤山脸色苍白,枯老的手捂着胸口,无奈的看向段芸,“客卿段师,空间出现混乱,无法打开禁制,是我无能,实在是抱歉 ,空间内发生的事情我也一无所知。” “没用的废物,难怪从护法的位置上被踢下来,一个朝比都能搅出这么些是非来。”段芸冷喝。 林鹤山皱了皱眉,看了看段芸,却是有怒不敢言。 风青阳与大宗师低声说些什么,随后俩人一并起身。 风青阳看了眼祭坛下抱着小包子的夜惊风,微微一笑,而后走向刘芸嫦,“刘将军,空间禁制出现混乱,希望你能与在座的五十二位门主,一同解救正在空间内的孩子们。” 刘芸嫦点点头,双手抱拳,“青阳大师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刘芸嫦站起身子,脚步一转,漠然回头看向五十二位门主。 “请诸位与我一同出力。”刘芸嫦道。 “是!” “……” 楚长歌在内的五十二位门主,皆站在刘芸嫦身后。 他们释放出的力量汇聚在长空,犹若一团雷霆之力。 最终,在刘芸嫦的助力之下,所有的力量,灌入祭坛空间内,尝试着冲破空间禁制。 砰砰砰! 嗤嗤嗤! 空间禁制被诸人联手的力量冲破。 叶玄姬、燕留芳等活着的朝比者,皆被抛出空间禁制。 其中……还有王轻鸿。 “哥哥……哥哥……夜轻歌你这个毒妇,你竟杀了我哥哥!”王上道抱着王轻鸿,埋头痛苦。 祭坛之下,王运河拍桌而起,紧盯着王轻鸿看。 他的儿子死在了夜轻歌的手中? 王轻鸿胸膛上那一道致命的伤口,不像是有假! 王上道抽泣着,不停的喊着哥哥。 “吵死了……”王轻鸿懒倦睁开双眸,嗓音却如寒冰般冷冽。 王上道见王轻鸿‘活’过来,喜出望外,只是与王轻鸿对视的一瞬间,那双眼像是毒药、骨刺、寒冰。 一瞬间,王上道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生惶恐,下意识猛烈吞咽了几下口水。 哥哥还是那个哥哥,只是给他的感觉,为何全然不同了呢? 现在的王轻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是深黑的夜里,厉鬼锁魂的凝视。 像是丛林彼岸,灌木丛内,野兽看见猎物时的观察。 王轻鸿坐起身子,手捂在胸膛的血窟窿。 “没用的东西,这么早就死了。”她才去千丈地底多久,王轻鸿就死在夜轻歌的手中? 真是个废物! “哥哥,你在说什么?”王上道凑近。 “滚……” 王轻鸿站起身子,走至祭坛边缘较为安静的地方,从空间指环内掏出极好的丹药喂给自己。 丹药入口即化,治愈着她受伤的地方,如此一来,她倒是舒服了不少。 王轻鸿望着祭坛空间的入口,面上逐渐爬满阴翳。 神王哥哥,你只能是我的。 …… “凡是没有从空间内出来的朝比者,皆丧生于空间内。”刘芸嫦沉重无奈的道。 刘芸嫦看了看生还的朝比者们,颇为失望,她还等着朝比结束,与那丫头痛喝一场呢。 丧生于空间内…… 六个字,宛若洪钟之声,猛然敲打诸人的耳膜,压在众人的心头。 尤其是东洲夜神宫等人,个个呆呆望着空间入口,始终没有看到想见的那道身影。 她……呢…… 此时的众人并未发现,一直站在祭坛边缘的神王,不知何故消失不见了。 “外公,娘亲怎么还没出来?”小包子被夜惊风抱在怀中,双手环着夜惊风的脖子,歪着头天真无邪的问。 夜惊风怔愣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祭坛之上,只盼自己是花了眼才没有看到轻歌。 可到底是让他失望了! 夜惊风眼眶湿润,看着天真烂漫粉雕玉琢的小包子,夜惊风张了张嘴,沙哑哽咽的说:“你娘亲等等就会出来了。” “真的吗?”小包子睁大如墨晕染的黑眸。 夜惊风点头,“真的。” 小包子靠着夜惊风的侧脑,淡淡的望着祭坛。 若娘亲丧生此地,他便要将西洲夷为平地,让天域伏尸千万,流血万里。 黑眸深处,血色的光芒绽放开来。 “歌儿怎么还没出来……”龙释天皱眉。 “东帝不会有事的!”帝云归两眼坚定,可双手却攥紧了衣袖。 柳烟儿咬了咬牙,“阎王见了她都得趴着,怎敢收了她的命?” 夜倾城抱着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默不作声,目光却是闪了闪。 …… “看来,东帝是死在了空间内。”林鹤山道,暗暗松了口气。 天要收她,他也不用多此一举再度动手了。 林鹤山笑了。 死得好。 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的便是东帝此人。 “怎么……林长老是巴不得我丧身空间内吗?”冷冽娇声响起,所有人一愣。 祭坛,紫光剧烈闪烁,一道身影徐徐走出。 是神王! 而神王的怀中,横抱着一笑倾城的女子。 第2439章 方能乘风破浪 神王护送轻歌至祭坛平地,松开了双手。 轻歌冷睨神王,轻松一跃跳了下来。 她的身上有很多处伤,极好看的火焰长衫已破了许多处,鲜血都已成了深褐色。 轻歌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惶恐而震惊的林鹤山,唇角噙着一抹嘲讽讥诮。 “夜轻歌?”林鹤山诧然的看向轻歌,满心的疑惑。 他还以为夜轻歌与其他朝比者,一同死在空间变故之中。 林鹤山冷笑,暗嗤:还真是又贱又硬的骨头。 只可惜,再硬的骨头,都会被他给踩碎来。 他要置夜轻歌于死地的致命一击,根本就不是祭坛空间徒生的变故。 “夜轻歌,你怎么没死?”边侧的碧玉青指着轻歌皱紧了眉头。 轻歌眸色凉薄淡淡流转轻瞥了眼碧玉青,只一眼,锋芒冷锐的眼神叫碧玉青的声音戛然而止,缄默不言。 高空之上,方狱犹如一个旁观者,漠然的望着这一幕。 谁也不知,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谁也不懂,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三宗之一兽宗客卿段芸看见夜轻歌活生生站在面前,不知为何,与风青阳、药宗大宗师一般同时松了口气。 段芸微微一笑,道:“朝比结束,该宣布朝比的榜首了。” 梅兰竹菊四雅先生走了出来。 菊画先生点头,与其他三位先生一同朝三宗段芸等人作揖行礼,“客卿段师所言甚是,半月之久,朝比已过,是该宣布朝比状元了。” 竹书先生轻笑,“我们四人认为,此次朝比表现,旁人不说,东帝夜轻歌表现杰出,若为朝比状元,实至名归;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段芸回头看向风青阳、大宗师二人,“我没有异议,东帝的表现,旁人快马加鞭也追不上,二位呢?” “东洲榜首,名副其实。”风青阳超然淡定,点点头。 大宗师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眯起眼睛乐呵的笑,“既然如此,林长老,你是不是该宣布榜首之人了?数十万双眼睛看着呢,这榜首之位,难不成还能被旁人抢了去?” 朝比一路走来,夜轻歌表现绝佳,叫人心服口服。 三宗皆护着轻歌,就连四雅先生也摒弃偏见,认为夜轻歌是可造之材。 只不过,就算林鹤山早已得知朝比榜首会是夜轻歌,而今准备宣布时,林鹤山依旧是气不顺。 夜轻歌越是天才聪慧,他便越是恐惧。 他已经得罪了夜轻歌,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若不杀之夜轻歌,只怕往后余生夜夜梦魇被夜轻歌杀之。 “朝比状元,着翎羽袍,戴凤元冠,契神兽,可开建府邸,得神主亲笔赐名。”林鹤山从容的道。 “朝比一连半个月,数十万人在西洲主城一同见证这光辉的一刻。世间之人,汲取天地灵气,修炼大道,成为无上之人。朝比的存在,便是在五洲年轻一辈中,找到最杰出的那一个人。” 林鹤山顿了顿,与祭坛下的天山宗主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经过四雅先生,三宗大师的确定过后,我宣布,此次朝比榜首是……” “且慢!”一道女声响起,截住了林鹤山的话。 众人皱眉,循声望去。 但见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并肩走上祭坛。 男人为中州七杀禁区的七杀火尊,女人则是洪荒紫府的紫夫人。 看见旧相识的俩人,轻歌挑起眉头,嘴角勾起寒气如冰的笑。 “紫夫人?你这是?”林鹤山故作不知,颇为懵的问。 紫夫人站在祭坛上,走向祭坛中央,与轻歌擦肩而过时紫夫人停下来,轻声道:“小贱.人,我的真元是否该完璧归赵了?” 紫夫人不动声色,朝着林鹤山走去。 紫夫人站定身子,轻微挥袖,转身之际,朝着四雅先生、三宗大师行了行礼。 风青阳站在椅前,一派沉稳,“紫夫人若有话要说,便等宣布朝比状元之后再说吧,不要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我要说的事,便是与朝比状元有关。”紫夫人扬起脸来,道。 风青阳眯起眸子,犀利的望着紫夫人,紫夫人眸光不变,笑意盈盈的与之对视。 碧玉青本以为局势已定,见紫夫人打断了林鹤山的话,碧玉青心中一喜,连忙推波助澜加一把火:“紫夫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便是,不论四雅先生,还是三宗大师,都是浩然正义的君子之人,想来你若说的有道理,亦不会不听。” “洪荒紫夫人,请你现在立刻下去,再多说一个字,便休怪老身让你躺着下去了。”段芸阴冷的笑着。 洪荒紫夫人的半粒神级真元被夜轻歌夺去之时家喻户晓,段芸倒也听了不少。 如此关键时刻,洪荒紫夫人上来祭坛,绝非没什么好事。 段芸不愿再看恶心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态度坚决,两眼愠怒瞪视着紫夫人。 紫夫人在中州赫赫有名,放在五洲也小有名气,但她始终不能与大家子段芸相提并论。 见段芸发怒,紫夫人身子一颤,胆子小了不少。 “段大师,事已至此,若不让紫夫人把话说完,只怕众人心里都会有个疑影。” 虚弱的王轻鸿忽然出声道:“倒不如让紫夫人长话短说,交代过后,再宣布朝比榜首,众人就算疑心榜首,也无话可说,如此一来,两全其美,段大师何不成全?” 王轻鸿的话说得漂漂亮亮,可谓一针见血滴水不漏,竟叫段芸一时之间无法反驳了。 祭坛下方的王运河与南洲燕家主诧然的看了眼王轻鸿。 燕家主笑道:“王兄,你这儿子,倒也不错。” 王运河狐疑的望着王轻鸿,几分猜测,几分欣慰。 从那一番话中,可以见得王轻鸿有所成长。 祭坛。 段芸闷哼一声,坐在椅上,撇过头去,“有话快说,莫耽误了老身的时间,小心你吃罪不起。” 紫夫人摆明了是针对轻歌而来,从林鹤山到紫夫人,段芸次次为轻歌解围。 轻歌侧目望向段芸…… 她最早的职业天赋是驯兽师,若是可以,她愿追随段芸修习驯兽。 只是她肩负重任,有着使命。 并且十面楚歌,八方为敌,六合锋芒,她不得不步步为营,小心算计,方能保命。 方能…… 乘风破浪。 第2440章 罄竹难书 林鹤山目光轻飘飘的看了眼紫夫人,佯装不耐烦的道:“说吧。” 紫夫人重重点头,“朝比是替宗府、替神域、替神主找到最为优秀的天才,但若朝比状元品行败坏,不配为人,是否也有资格拿下状元之名呢?” “品行败坏,不配为人,从何说起?”碧玉青问。 紫夫人朗声指责道:“夜轻歌乃四星人氏,来自低等大陆,她用一年半不到的时间,成就了如今的地位,不得不说,此女确有其才。 但是,此女杀人无数,心思歹毒,在中州九州境时,杀郡主,害帝君,谋夺上位,实属恶心透顶!非但如此,此女蛮横无理,我前去九州相助先帝君,怎知她使用狡诈手段,夺我之真元,助她之突破。 在东洲之时,她害得东洲子民无粮填腹,饿死无数人,不仅如此,还假借天雷之名,实则行狠毒之术,杀害火云军队三千人。 此女罪行,罄竹难书。而今四雅先生、三宗大师在上,请为我主持公道,要求夜轻歌归还真元。否则,如此品行败坏之人,有何资格着翎羽袍,戴凤元冠?” 紫夫人字字诚恳,句句铿锵,掷地有声。 紫夫人虽是为林鹤山等人办事,更加心念的是真元。 没有了那半粒神级真元,她非但不能稳住修炼阶级,就连肌肤都衰老了许多。 紫夫人万分恐慌,又实在愤恨大怒。 紫夫人将夜轻歌的罪行,条条理理的说出来,其言之愤仿若是在替天行道,为浩然正气之君。 紫夫人单膝跪地,低头颔首,微侧头眼角余光满是阴鸷扫向淡然镇定的轻歌,布满了杀伐之气。 林鹤山皱了皱眉,随后看向三宗大师,“紫夫人所说之事,众人皆知,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段芸甚是火爆,猛地站起,指着林鹤山的鼻子破口大骂,怒气冲冲:“林鹤山,你乃朝比管事,你的脑子呢?被谁给吃了?你若不知如何是好,那老身来告诉你。” 段芸指向紫夫人,“紫夫人,你所说所言是否为了私心你自己有数,老身今日就告诉你,贪心不足蛇吞象,当初你分明是想夺掉九州先帝君的半粒神级真元,怎知夜轻歌吸收了先帝君的真元,在你出手之时,反而阴差阳错把你那半粒一同吸收了。 你言辞凿凿,却是冠冕堂皇,恶心至极。那半粒真元本不该你,还想来讨个公道? 老身今日便是公道,你们那些龌龊手段最好全部收起来,有老身在,谁敢动这丫头分毫?” “林鹤山,你若不愿宣布朝比状元,老身便不屑你这个朝比状元之名。看来朝比愈发的不如从前了,还是尽早取消了好。”段芸冷笑一声。 段芸对夜轻歌的极力袒护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林鹤山、紫夫人之流都没想到段芸会雷霆震怒。 轻歌诧然的看向段芸,抿了抿唇,却是不言。 轻歌低下头来,微微一笑。 段芸这般护她,她自不能让段芸失望。 此刻,刘芸嫦亦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冷冷的望着紫夫人,“洪荒紫夫人,朝比重事,由不得你胡言。你所说的那些,不过是你一面之词罢了。 天雷毁灭火云三千人,众人有目共睹,天雷引之恐怖你我皆知,就连夜轻歌都险些丧命于渡劫。 难道,你是想说,夜轻歌有操控天雷引之电的本事不成?若夜轻歌有这个本事,只怕早把你这类人给劈死了,还由得你在这兴风作浪?” 林鹤山蓦地看向刘芸嫦,只觉得非常稀奇。 他在宗府之时与刘芸嫦多有交流,又因刘芸嫦性情火爆,他便时不时的去说些夜轻歌坏话。 分明在宗府的时候,刘芸嫦听多了东帝之事,愤怒无比,厌弃东帝。 可现在刘芸嫦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却是与段芸一般无脑护着夜轻歌。 林鹤山咬紧牙关,愤恨的看了眼夜轻歌。 这小蹄子还真是踩了狗.屎运,总有贵人相助,这般时运,连林鹤山都不得不服了。 林鹤山不知的是,刘芸嫦在晶石矿与轻歌痛快喝酒过后,回到宗府暗中调查夜轻歌的所有事,并且细细品味,才发现了 夜轻歌的百折不屈坚持不懈。 这样好的苗子,险些被她认为是诡诈阴险之人。 紫夫人背上冷汗潸潸流,本以为马到成功的事,没有想到段芸、刘芸嫦这样的大人物都站在夜轻歌那一边。 紫夫人一时沉默,不敢与段芸、刘芸嫦二人争锋相对。 须知,这俩人,都是出了名的暴躁护短。 七杀火尊眸色幽幽看向一众人,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刘芸嫦寒声问。 七杀火尊动作优雅将紫夫人扶起,而后道:“紫夫人所说这些的确都是片面之词,不足以谈到其他层面。而今五十二门主、刘将军、三宗大师都在,我斗胆问个问题,品行败坏不配为人且不论,若半妖之流的畜生,可配为榜首状元?” 七杀火尊言语直白,而话语里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段芸、刘芸嫦都懵了。 紫夫人所说的品行败坏他们全然不信,但七杀火尊所说的这个…… “火尊,你什么意思?”风青阳轻微蹙眉,察觉到了浓浓的火药味。 事情……似乎脱离了掌控? 半妖? 谁是半妖? 显然,七杀火尊口中的半妖,自然是即将成为朝比状元的夜轻歌。 只不过,夜轻歌乃夜惊风与阎碧瞳所出,又怎会是半妖? 是陷害吗? 风青阳暗暗打量着,见七杀火尊一脸自信,风青阳心里陡然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妖魔异骨之事,轻歌并未告诉旁人,故而,夜神宫等人亦是不解。 “半妖?夜兄,你莫不成是半妖?还是你的夫人是半妖?”江淮山焦急的问。 夜惊风摇头,“我与夫人,皆是人类,歌儿不可能是半妖。” 江淮山见夜惊风态度坚定,松了口气。 若为半妖,只怕五十二门主都不会放过东帝。 小包子靠在夜惊风的怀中,眼神慵懒又灵动的看向祭坛上的众人。 一抹嗜血的光,悄然绽放。 第2441章 人造的半妖 祭坛。 林鹤山望着七杀火尊意味深长的问:“火尊,你所说的半妖畜生,是怎么回事?” “林长老,有人秘密告知我,夜轻歌就是半妖,并且亲眼看见夜轻歌的妖魔形态,此事作不得假。” 火尊慢条斯理的道:“数月前,东帝统领三百半妖之能,众所周知,都以为东帝夜轻歌身怀奇才,诸位不知道的是,夜轻歌之所以能够统御半妖,那是因为她就是半妖。诸位,高智商狡猾的半妖混迹人族,啃食人族骨肉的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可有证据?”刘芸嫦显然不信,问道。 火尊笑道:“朝比最后一环,空间内之所以出现变故,全是因为夜轻歌半妖的原因。她借空间之变故,杀害了其他朝比者,若非刘将军与诸位门主及时出手,只怕剩下的朝比者也会死在夜轻歌口中。” “胡搅蛮缠,空间变故的原因,与夜轻歌何干?”段芸同样不信,轻蔑冷笑,怒不可遏的瞪视着火尊。 这些人为了陷害杀害夜轻歌简直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火尊坦然淡定,微微一笑,这才道:“我一向对空间领域颇为研究,适才空间变故之时,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夜轻歌为了得到朝比榜首,不惜残害朝比者。她是只半妖,所以,她把其他朝比者全给吃了,只为助长自己的力量。” “我可以证明。”王上道一步踏出,“夜轻歌在空间内,吃掉了其他朝比者,她就是个妖怪。” 王轻鸿轻咳了声,捂着胸口朝前走了几步,气若游丝的道:“我想阻止夜轻歌,奈何夜轻歌变作半妖形态,我不是敌手,夜轻歌一刀正中我胸膛,若非我命大,只怕已死在她的手中。” 听到王轻鸿这话,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府少主早已入幻灵境,何故连星辰境的夜轻歌都打不过?若夜轻歌是半妖的话,化作半妖形态,倒也说的过去。” “夜轻歌真的是半妖吗?如此说来,这段时间五洲境内惨死诸多修炼者,难道都是成为了夜轻歌的吃食吗?” “简直是荒唐,笑话,朝比权威,怎能容忍一只泯灭人性的畜生摘得状元花?” “……” 八方群山人海密集的围观者之中,早已被林鹤山悄然塞了一些煽动人群者。 果真如此,听到这些人的话,数十万人看向轻歌的目光都非常的复杂。 “畜生!滚出去!朝比榜首,不需要畜生占据名额!” “畜.生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 不约而同似得,无数人异口同声的高喊,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仿若轻歌是十恶不赦之流。 世人痛恨半妖,半妖比之妖兽、魔兽还叫人恐惧。 人群里,有许许多多人的亲人,便死在半妖手中。 半妖杀人不眨眼,手段更是骇人听闻。 人类痛恨半妖,兽族不亲近半妖,半妖、半魔宛若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若非半妖、魔们天生自带的力量,只怕早已被人类和兽族给灭了。 半妖、半魔的群体,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早便有人想占据这股力量,只可惜下场凄惨,五马分尸血腥满目。 “柳爷,现在怎么办?”龙释天与帝云归一同凑至柳烟儿面前商量对策。 柳烟儿看了眼冷漠擦琴的夜倾城,皱紧了眉头。 她曾见识过轻歌的双翅,那的确不像是人该有的。 可若说是半妖,又不符合常理。 柳烟儿轻叹一口气,闭上双眼,“先冷静下来观察局势,不论如何,都要保住她。” 龙释天两眼异常之坚定,“要想动东帝,唯有从我们的尸体上践踏过去。” 魏伯站在旁侧,望着朝比局势,伛偻着背,垂着双手,若有所思一脸凝思沉重。 祭坛之上,轻歌风华傲然站在平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已结疤,左侧脸颊亦有两道血痕。 哪怕遍体鳞伤,一身脏污血气,却难掩贵气美艳。 她冷的像一块冰,眼皮轻抬却雍容慵懒,像是一只犯困的猫儿。 “东帝,半妖之事,你如何说?”刘芸嫦走到轻歌面前,问。 轻歌沉默不语。 刘芸嫦犹豫少顷,道:“只要你说你不是,本将便信你。” 轻歌抬头与之对视,刘芸嫦期盼着她的回答。 那一句‘我不是’如鲠在喉,始终说不出去。 如何说? 如何欺骗? 她本就是半妖。 她不是纯正的半妖,她是人造的半妖啊。 “好孩子,说出真相,不要害怕,有老身在,没人会欺负你。”段芸走至轻歌面前,枯老的手揉了揉轻歌的头。 看见轻歌身上的伤,看着轻歌没有多少表情的脸庞,段芸心内涌起一阵心疼。 那一年,她那优秀的孩子,受尽委屈,亦如眼前的女子般倔强不言。 轻歌看着段芸,似是想起了远在四星的爷爷。 此时此刻,她身体无力。 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现在,有刘芸嫦与段芸为她保驾护航,她只要说一句她不是,便行了。 轻歌睁大清明澄澈的双眸,嗓音有些许的沙哑,“融妖火。” 言简意赅轻声细语的三个字,叫刘芸嫦与段芸等人为之一愣。 融妖火,顾名思义,只要将半妖、半魔放入融妖火中,便是再为强大的半妖,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都会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间。 因为有高智商的半妖混迹在人群之中,故而,有人创造出融妖火,用来分辨人族与半妖。 轻歌知道,若无融妖火来见证,她乃半妖之事,就算刘芸嫦、段芸不信,天下人却信。 而她,更不愿欺瞒段芸、刘芸嫦,哪怕她最先接近刘芸嫦,更多的是利用。 看吧,像她这样愚昧的人,注定成不了大器。 这一路妖魔鬼怪碰得多,人间地狱都走了一遭,她还是那个她,她没有忘掉自己。 此时此刻,面对段芸等人震惊的脸, 面对数十万人的质疑,她忽然有些累了。 有些想家了。 想外婆,想爷爷,想去风月阁小憩一下午,想抱着她的小狐狸狠狠蹂躏一顿。 人生啊,无非如此。 第2442章 融妖火坛 “融妖火之疼,难以想象,丫头,何必呢?”凤栖言语之间,尽是心疼。 轻歌神情恍惚,苦涩而笑。 或许,是她矫情了吧。 她得冷血无情,残忍自私,才算是个合格的祸害啊。 兴许,她仅仅是想证明给相信她的人看。 看,她是个人啊…… 然而—— 没人懂她的辛酸无奈。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在体内强塞妖魔异骨,成为人造的半妖。 “尊后大人,你累过吗?”轻歌灵魂传音轻声问。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凤栖险些没有听清。 闻言,凤栖了然洒脱的笑了笑,转过脸去时,眼眶却是热泪涌动。 “人生苦短,何不欢愉?”凤栖淡淡的道。 …… “融妖火……孩子,你是认真的吗?”段芸皱眉。 刘芸嫦颇为愠怒,“就算你不是半妖,进了融妖火内,也要受一番折磨。” “眼下,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不是吗?”轻歌反问,刘芸嫦哑口无言。 轻歌的妖魔异骨早已被凤栖遏制,她只需要承受一番痛苦即可。 话说回来,这样锥心刺骨千刀万剐的痛苦,她承受的还少了吗? 多一次,又何妨呢? 段芸眼神犀利看向林鹤山,“林鹤山,紫夫人、火尊二人简直一派胡言,此前你在万宗剑法阵内放了佛礼教的舍利子,若夜轻歌为半妖,如何能逃得过佛光的照耀?仅此一点,足以证明她并非半妖之躯了。” 林鹤山见不等自己开口轻歌便主动提及融妖火,倒是心生兴奋之情。 如此一来,他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林鹤山并未回答段芸的话,反倒是七杀火尊,言辞凿凿:“段大师,此言差矣,佛可容纳万象万物,舍利子的佛光,是照人的血腥邪恶,与半妖之躯无任何关系,此乃吾佛慈悲,容纳众生。” “舍利子……”刘芸嫦是个聪明人,立即反应了过来。 “林鹤山,公报私仇,你好大的胆子?!”刘芸嫦怒道。 林鹤山一愣,吓得打了个抖儿,把头压得很低,“刘将军,我将舍利子放在万宗剑法阵上,也是为了朝比着想,朝比者当干干净净浩然正气光明磊落,若出现了心术不正之人,岂非朝比之祸?” 林鹤山早在悄然运送舍利子时就已把理由编造完美,如今刘芸嫦咄咄逼问,林鹤山亦有应对之说。 刘芸嫦闭上眼,怒得胸膛此起彼伏,咬牙切齿,却也没法再度斥责林鹤山。 “融妖火之疼,你可能承受?”刘芸嫦眼眶微红的望着轻歌。 轻歌抬眸与之对视,笑道:“有酒一壶,断肠亦能承受。” “来人,取融妖火来!”刘芸嫦闭上眼,无奈的道。 旁侧,容府小姐碧玉青幸灾乐祸,眼里满是笑意。 她缓步走至虚弱的王轻鸿身旁,凑在王轻鸿耳边,轻声问:“轻鸿哥哥,你说这夜轻歌当真是半妖吗?” 王轻鸿盘腿而坐,闭目休憩,并未理会聒噪的碧玉青。 “轻鸿哥哥?”碧玉青眸光微闪。 她与王轻鸿有着颠鸾倒凤不可描述的关系,说白了,是长期泄.欲的关系,王轻鸿还从未冷漠对待过碧玉青。 “滚……” 王轻鸿没有抬眼,但仅仅一个字,不怒而威,似蕴含着寒冰之气,叫碧玉青心生恐惧,不停吞咽口水。 碧玉青后退数步,回到原位,满脑子的疑惑。 不过而今的重点,是即将承受融妖火之疼的夜轻歌。 既然七杀火尊敢信誓旦旦理直气壮的站出来,那么,便不是空穴来风。 夜轻歌就算不是半妖,也绝对不是纯正的人族血脉。 在刘芸嫦一声令下之后,林鹤山当即派人将放有融妖火的火坛搬来。 刘芸嫦看见火坛,眼眸一眯,雷霆冷喝:“林长老,看来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若非有备而来,怎能在如此之快的时间内取来融妖火。 林鹤山的确心急了,被戳中虚心事,只得讪讪干笑几声,“刘将军,我也相信东帝乃人族血脉,只不过数十万双眼睛看着,若非如此,难堵悠悠众口,我这也是为了东帝的名声着想啊。” 林鹤山说得苦口婆心,若非知情者,只怕还以为他当真在为夜轻歌谋算。 刘芸嫦看了眼烈火纷然嗤嗤作响的火坛,犹豫少顷,派人在火坛闭上垫了玉石阶梯。 “东帝,请……” 刘芸嫦一脸敬重,摊开左手,微躬身,能让宗府大将军如此礼数者,当世人少之又少。 “刘将军,你这样做,不合礼数……”林鹤山皱眉。 刘芸嫦猛地抬起眼皮目光犀利的望着林鹤山,“本将怎么做,都合礼数,林长老,明白吗?” 刘芸嫦堵得林鹤山无话可说,林鹤山甩甩衣袖,闷哼一声,嘲讽的望着轻歌。 他现在只等夜轻歌踏入融妖火坛,看夜轻歌丑态毕露,那一刻,便是夜轻歌千夫所指人人喊打的时候。 林鹤山隐隐期待着。 段芸站在轻歌面前,张了张嘴,最终欲言又止。 段芸郑重无奈地拍了拍轻歌肩膀,任重而道远。 祭坛之下,小包子两眼泛起猩红的雾色,便在他要冲上祭坛时,站在祭坛的轻歌看向了小包子。 轻歌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轻摇了摇头。 若她将孩子牵扯其中,她不是个好母亲。 小包子倔强地咬着下嘴唇,泪眼朦胧的看着轻歌。 “外公,他们为什么都要欺负娘亲?”小包子嗓音稚嫩的问。 夜惊风愣了愣,随即哽咽,老泪纵横。 是啊,为什么这些人就不肯放过他的女儿呢? 谁想过他的女儿今年才二十岁。 轻歌缓步往前,踩上玉石阶梯,走向融妖火坛。 突地,她感受到了体内的变化。 “尊后?!”轻歌诧异。 她的妖魔异骨,失去了凤栖的保护屏障。 她现在进融妖火坛,岂不是必死无疑,让妖魔异骨快速生长? 轻歌猛地看向仿若无事人般的神王。 神王就像是个旁观者,如今,轻歌只觉得那嘴脸太丑恶了。 她千算万算,终是算错了人心的险恶。 神王方才暗中出手,夺走了她妖魔异骨上凤栖所设下的保护屏障。 若她在祭坛出事,失去了她的寄宿容器,会缩短凤栖的死亡时间。 如此一来,凤栖若不选择神王存留的丹石,便是死路一条了。 神王在逼她,更是在逼凤栖。 第2443章 映月无日,杀伐天下 轻歌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的微微颤动着。 神王可以为亡魂、枯花、死蚁诵经超度,却不肯放过他最为深爱的凤栖? 世间情爱千万种,唯独神王、方狱此类最恐怖。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口口声声扬言爱之所爱,实则自私无比。 以爱之名,来遮掩自私的龌龊。 而轻歌站在玉石阶梯,不可踏步入融妖火坛,更不可能后退。 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难—— 一瞬之间,轻歌的脑海里闪烁过无数个应对之策。 若以天雷遏制妖魔异骨,是否可以? 她不知道,但她敢去赌。 赌赢了,熬过这一劫,赌输了,东山再起从头再来又何惧? 轻歌凝神静气,将体内充斥着神魂之力的雷电元素,牵引至妖魔异骨处。 凤栖给她的保护屏障,极其温和,但雷电元素一向暴躁,横冲直撞,连轰带炸,那等疼痛可谓泣血锥心。 “东帝,怕了?你在犹豫什么?若是做贼心虚,大可以回身离开,融妖火是你自己所说,可没人强迫你呢。”碧玉青落井下石,发出妖媚的笑声。 她身为一个炼药师,以自身而带的红珠异火为傲,然而在看见夜轻歌的青莲异火后,她眼红了。 若夜轻歌落难,她是否有机会得到青莲异火的火种呢?又是否能占为己有呢? 想至此,碧玉青满心欢喜,蠢蠢欲动,眼中闪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光。 “若是不愿,你便下来,本将护着你,怕什么?”刘芸嫦不忍看下去。 段芸冷视碧玉青,“小肚鸡肠,难成大器。” 碧玉青是个欺软怕硬的,认为轻歌不过是区区东洲蛮夷之地的土皇帝罢了,但面对段芸,碧玉青动了动唇,却是不敢反驳。 轻歌望着刘芸嫦,微微一笑,从容傲然,“将军,谢谢你的信任。” “矫情。”刘芸嫦微怔,旋即撇过脸去。 轻歌走上最高层的玉石阶梯,抬起修长的腿,欲要踏步入融妖火坛之中,便在此时,天地间颤动如雷声四起,似高山崩塌,长风大作,日月无光。 轻歌的足,停留在融妖火坛之上。 她抬头看去,眼底一片茫然。 人未到,声先到,气势万钧,黑雀展翅,映月无日,杀伐天下! 天穹之上,残阳如血,一点点金光被遮挡。 一只黑雀光影,自沉闷压抑的光中,展开一双翅膀,发出长鸣之声,震荡于数十万人的双耳边。 “映月无日,黑雀展翅,是九辞,九辞出现了!”碧玉青兴奋的大喊。 王上道一同兴奋。 洪荒紫夫人笑了,此前她一直闷闷不乐,花重金去映月楼买杀手,九辞分明揭了悬赏榜,奈何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反而让夜轻歌愈发的大红大紫。 看来,九辞沉默许久,而今是要一击毙命。 旁侧七杀火尊一脸的高深莫测,他仰头望着天,眼中倒映出黑雀庞然的光影。 林鹤山与天山宗主对视一眼,抿紧了双唇。 看来,不用他们出手,夜轻歌便有魂归西去了。 而东洲夜神宫等人,尤其是以夜倾城、柳烟儿在首的骨干人物,更是紧绷着神经,保持戒备。 哪怕敌人是天神降临,他们亦不会怯弱后退半步。 他们要守护他们心中的神,直到她光万丈,耀眼于世间。 轻歌把脚轻放回了玉石阶梯,仰头,淡漠,临危不惧。 终于……来了吗…… 九辞是心头大患,若不早些解决,只怕会一直忧心。 黑雀展翅过后,八百杀手乘坐着黑雀从天边掠来。 杀手们看着地上数十万人的注视,面面相觑,心中颇有疑惑。 他们是见不得光行走在黑夜的杀手,还从未这般高调过,有一瞬间,他们倒不像是杀手了,反而像是上位者巡视江山子民。 映月楼八百杀手们的心情非常之复杂。 众人心思各异,甚至有一些人不由想到,莫不成,主子是想从地下杀手组织,转为地上? 日后可光明正大的杀人了? 倒有些美滋滋。 只是不大习惯。 八百黑雀之中,一只眼珠犹若红宝石的巨大黑雀,展翅翱翔,翅膀犹若凤羽,流光溢彩。 黑雀的脊背上,站着一名黑袍男子。 男子锦衣华服,负手而立,显然是精心装扮过。 只有映月楼的杀手们才知道,他们的主子停留在风城的这些日子,整日逛街,尤其是衣裳店,门槛都被踏破了。 还有那梳得整整齐齐油光油光贴皮头发,可谓是梳了一上午,还擦了一些琉璃油。 男子手上一把折扇,扇面打开,龙飞凤舞墨水晕染开的四个大字:吾妹最美。 九辞的腰封,是让风城最好的绣娘做成的,腰部中间,有一块碧玉色的宝石。腰间左侧,悬挂着玄武玉佩。 非但如此,九辞还涂脂抹粉,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有气色些。 准备好这些,九辞才不紧不慢的吩咐下去,前来西洲主城。 在这些日子里,九辞还派人去搜寻见面礼,怎么都不满意,才耽搁了多日。 当然,九辞并未打探主城的消息,生怕自己妹妹又杀人了,九辞小心脏砰砰跳,经不起吓,怕自己不敢去主城了。 毕竟,他被熙子言摆了一道,映月楼还供奉着那一缕能够证明姬月之死的骨髓烟。 九辞不得不小心翼翼,却又满怀期待。 他啊……终于有亲人了。 他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他有个绝世芳华的妹妹,还有个父亲。 除此之外,还有个短命的妹夫。 九辞怕轻歌承受不住要做寡妇的打击,还特地命人做了个花册。 花册内,写满了五洲境内所有年轻的天才男儿。 只要妹妹看中了,他便派人绑来做妹夫。 便是三夫四侍也是可以的。 祭坛上,五十二门主一同望天。 楚长歌喃喃自语,“这映月楼主,怎么比我还恶心。” 其他门主一同看向楚长歌……这厮还知道自己骚包恶心? 楚长歌嘴角抽了抽,“有必要这么高调的吗?” 刘芸嫦皱眉,“九辞怎么来了,这可是个大麻烦。” 刘芸嫦望向轻歌,“你是可造之材,本将一定会尽力保住你。” 第2444章 吾妹最美,不服憋着 九辞‘来势汹汹’,刘芸嫦此话一出,便意味着与轻歌同仇敌忾,不惧映月楼主之威。 轻歌欲要开口,刘芸嫦冷哼一声,强硬的道:“莫说那些矫情的话,战士都是用兵器和血来证明的。” 而段芸、风青阳、药宗大宗师,三位三宗大师,亦是站在一起。 旁侧,还有梅兰竹菊四位先生,走至三宗大师身旁。 为保下一人而已。 此等阵仗,还真是惊人,难以置信的是皆因一人而起。 轻歌站在玉石阶梯的高处,望着那些人,忽然热泪盈眶。 她想啊,她之所以能在苦难中坚持下去,亦是因为身前身后无数人信任着她。 她怎可辜负他们的信任厚望呢? 八百黑雀俯冲而下,于半空而悬立。 九辞一跃而起,落在祭坛平地。 啪啦一声,九辞再度打开扇面,故作优雅清贵之态,轻摇了几下。 “九辞,别来无恙。”刘芸嫦一步上前,双手抱拳。 九辞虽然年轻,但此人不容小觑,最为重要的是,九辞与九界挂钩了,因着这层关系的存在,导致诸多人畏惧映月楼,畏惧九辞。 碧玉青望见九辞,眼底一抹惊艳之色。 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她也曾听说过九辞之名,亦知九辞是个俊美男子,然而那些听说却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九辞站在祭坛,颇为风骚的理了理衣领,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希望轻歌能懂他折扇的意思。 碧玉青藏着小心机,小算计,迈着碎步,走至前侧,倒不急着进攻,反而在距离九辞最近的位置笑个不停。 北洲的哥哥们都说她笑起来特别的美,像是最清纯的小狐狸。 比之美色,她的确不如夜轻歌,但若论起清纯妩媚恰到好处的矛盾艳丽,却是夜轻歌远远不及的。 九辞暗中观察着轻歌,陡然之间,却发现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与轻歌之间。 九辞蹙起一双剑眉,面露不悦之色,见碧玉青眉眼弯弯的笑着,九辞不耐烦的说:“这位姑娘,你的脸是抽筋了?这是病,得治。” 碧玉青眸子微缩,甚是诧异,又有几分伤心。 “九辞阁下今日光临西洲,我西洲万民不胜感激,蓬荜生辉。”西洲主城的城主连忙站了出来。 九辞冷哼一声,“你的确该感激,若非吾妹,映月楼的圣女在这里,你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八抬大轿请本楼主来,本楼主都不来。” 映月楼圣女? 九辞的妹妹? 这个消息,宛若惊天之炸,叫所有人头晕目眩没有反应过来。 映月楼主的妹妹,竟是西洲之地? 那么,映月楼的圣女,究竟会是谁? 众人纷纷猜测,圣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映月楼主的妹妹,会是谁?” “据说映月楼主九辞,姓莫名九辞,难不成是南洲莫府的小姐?” “这般说来,倒还真是有缘,只是不知会是莫府的哪位小姐?” “话说回来,莫府出了名的盛产千金,莫府的小姐出是了名的美人。” “……” 南洲莫府的姑娘们,听到众人纷纷议论之声,眼中一亮,当真会是她们吗? 洪荒紫夫人走向九辞,双手作揖,“九辞阁下,今日阁下前来,除却寻找圣女之事以外,是否还有旁的事?” 碧玉青被九辞嘲讽脸部抽筋后,一脸的不快,她回过头见轻歌还站在玉石阶梯上,火气冲冲尤其烦躁的开口:“东帝,你这动作还真是慢,分明是做贼心虚了,干脆别去融妖火坛好了,又何必惺惺作态?你逗我们玩呢?” 陡然间,一股冰冷至极的阴风扫过,碧玉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错愕的回头看向九辞。 啪啦一声,九辞收起折扇,缓步走向碧玉青。 碧玉青心生恐惧,又有几分欢悦雀跃。 九辞走至碧玉青跟前,脸上的笑渐渐收起,伸出手,放在碧玉青的天灵盖上。 五指修长,猛地扣住碧玉青的天灵盖,缓缓一个用力便将碧玉青提起。 碧玉青的双脚脱离地面,四肢因惊恐而挣扎着。 似——死神来了。 这一刻,碧玉青与九辞对视时,发现了这个男人的恐怖之处。 映月楼乃杀手的圣地,多年来杀人无数,血流成河。 而创建映月楼的男人,哪怕再俊美清逸,妖孽精致,亦是实实在在的魔。 只是碧玉青不懂,九辞为何要对她动手。 “九辞阁下……”碧玉青呼吸急促,心生恐惧,语无伦次的开口,“九辞阁下……阁下这是怎么了?” 而北洲容府的人见此全都跪在九辞脚边。 容府公子匍匐在地,诚惶诚恐,“九辞阁下,妹妹年少无知,童言无忌,不知是哪里冲撞了阁下,我替妹妹赔个不是,恳请阁下海涵,放吾妹一马。” 吾妹…… 这两个字,倒是让九辞颇为动容。 紫夫人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较为混乱的场景,不知所以,一脸迷茫,满脑子的迷雾。 九辞前来西洲,不是为了杀夜轻歌的吗,怎么对碧玉青动上手了? 九辞凑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在碧玉青面前,眼底似化不开的夜色浓墨。 碧玉青吓得双腿发颤,两股战战,小脸煞白煞白。 嗤—— 九辞冷笑一声,毫不怜香惜玉的将碧玉青丢了出去,“本楼主今日来寻妹妹,心情颇好,便不大开杀戒,不过……下不为例,若有下次,休怪本楼主将容府灭门。” 容府好歹是北洲五大世家之一,屈尊第二,仅在王府之后,九辞却风轻云淡的说出灭门二字,可见映月楼之底蕴,九辞之底气。 碧玉青摔在地上狼狈不堪,她红着眼错愕的望着九辞,甚是不懂,自己究竟哪里惹了九辞不乐。 不过,容府的人彻底松了口气。 若放在往日,只怕不出三日,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容府这个顶级世家了。 容府大公子看了眼九辞,心中感谢那位圣女大人。 若非映月圣女,容府恐凶多吉少。 没人知道,九辞是个迷信之人。 出门之前,特地翻了翻黄历。 今日,宜出门,宜认亲,真真是个大好的日子。 忌,血光。 第2445章 跪迎圣女 四下里,众人纷纷言说,满眼都是好奇。 “莫府早些年就说有个丢失的大公子,容貌俊美,气度不凡,那绝对是人中龙凤。” “莫不成九辞便是莫府早年走丢的大公子?莫府可真是有福了。” “若能攀上映月楼高枝,南洲的格局就要变动了,恐南洲之尊再也不是燕府了,而是莫府。” “走丢的孩子竟成了映月楼主,这等运气,只怕是莫府三世修来了。” “……” 众说纷纭,百变不离其一,所有的话语,都指向莫府。 就连莫府家主都动摇了。 映月楼主九辞,莫不是他的孩子? 若真是如此,那整个莫府都将鸡犬升天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反观九辞,此时此刻,九辞朝着前方走去。 所去的方向,并非南洲莫府等人的所在地,反而是融妖火坛前站在玉石阶梯高处的夜轻歌。 众人目光一亮,“莫不成,九辞在认妹之前,要先解决了夜轻歌?” “极有可能,认妹之前杀了夜轻歌,总比认妹后杀之位好。”有人点头附和。 洪荒紫夫人一直悬着的心,见九辞的注意力落在夜轻歌身上,终于安定下来。 紫夫人所求,只想拿回神级真元。 在此前提,夜轻歌必须死。 有九辞出手,一切就好办多了。 与此同时,林鹤山等人亦是呼吸急促。 千呼万唤始出来。 九辞终于来了。 类似于夜轻歌这样的妖孽,唯有真正的杀伐之神九辞出手才能消灭了她。 反倒是王轻鸿,眯起眸子狐疑的看着九辞。 这之间,似有些不对劲,可至于哪里不对劲,她还真说不出来。 王轻鸿移开眼神,看向了神王。 适才神王暗中出手消除了夜轻歌体内妖魔异骨的保护屏障,她看的尤为清楚。 只一刹那,南雪落幡然醒悟,终于明白了过来。 凤栖何等高傲洒脱,又怎会屈居于男人身旁。 凤栖之所以没有炼化丹石重塑肉身,只怕丹石内藏有灵链。 神王哥哥……你好狠的心。 南雪落目光闪泪,眼眶通红。 她所爱之人,借她之手,为期万年,布下弥天之局,便是为了和凤栖长相厮守。 可笑,滑稽,真是嘲讽呢。 那处,九辞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终于走到了夜轻歌的面前。 无数的人屏住呼吸,天才少女东帝,当真要死在九辞手中吗? 林鹤山望着轻歌绝美的脸庞灵修纤长的身姿,再想到此之后夜轻歌便是美人枯骨,黄土一抔,林鹤山竟是心生了惋惜之情。 他一直盼望夜轻歌不得好死,当这一刻快速到来时,林鹤山竟有孤独不胜寒的微妙感觉。 不得不说,夜轻歌的屡屡表现,总是出人意料。 若非他与夜轻歌已是死敌,他倒是怜惜这么个美人天才。 刘芸嫦出手欲拦住九辞,三宗四雅七位,更是将九辞包围。 “九辞,有话好说,莫要见血。”刘芸嫦压低嗓音道,展开手作保护姿态站在轻歌面前,维护之意毫不掩饰。 “九辞阁下,你若是有什么偏见不悦,可与我们谈谈。”风青阳道。 所谓阁下之称呢,并非后辈对前辈,是弱者对强者,更是强者见强者。 碧玉青远处观此,轻蔑冷笑,心内暗嗤:九辞要杀的人,谁也拦不住。 洪荒紫夫人忐忑不安,已经做好准备,夜轻歌死后抢夺真元。 祭坛下方,顾熔柞等四君眉开眼笑,仿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心里的一块巨石阴云终于要消失不见了。 顾熔柞美滋滋的想着,夜轻歌死后,他便可顺理成章的承位东帝了。 诸多人,只求夜轻歌一死。 亦有诸多人,握紧手中的兵器,愿与轻歌并肩作战至死。 九辞皱眉,不解的看着刘芸嫦,谁跟这厮要好好说话了? 九辞往前走,走近轻歌,特地打开扇面,亮出吾妹最美四个字。 刘芸嫦步步紧逼,拦住九辞。 九辞心生不悦,“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芸嫦抿唇双唇,一言不发,却用行动证明她将守护轻歌到最后。 九辞不耐烦了,一挥手,八百杀手群落平地,剑拔弩张,气势骇然。 “本楼主说了,今日不想见血,当然,若要见血,便要见西洲所有人的血。” 九辞嗓音阴沉,杀气滔天,杀机隐隐。 刘芸嫦双目一瞪,九辞这是拿所有人的命逼她? 当真……没人能救得了那丫头吗? 八百杀手,围剿上来,与刘芸嫦等人争锋相对。 五十二门主站在刘芸嫦身后,与映月楼杀手形成两派。 气氛如火,风声鹤唳,杀气怒起! 轻歌不愿那些人,为她送命,不愿鲜血浸透西洲的大地。 轻歌清雅淡然,清浅一笑,“刘将军,谢谢你们。” 轻歌轻微推开了刘芸嫦等人,走下玉石阶梯,站在九辞面前。 “映月楼主,西洲诸人何其无辜,有什么,冲我来吧。”轻歌视死如归,一笑超然。 数十万的围观者听见轻歌舍生取义般壮烈又温柔的声音,竟是热泪盈眶,忽然有些舍不得那个一身傲骨不畏天地的女子。 “东帝!”那些从东洲赶来的追随者们,眼眶发红。 “我等愿与东帝同生同死。”他们热血高呼,他们拿出兵器放在脖颈前。 东帝在,他们在。 东帝死,他们亡。 轻歌转头,看着下方的人,笑颜绝色,风华立世。 有兄弟如此,有热血沸腾,不枉人世走一遭。 九辞近处望着轻歌,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在风城的时候,他便想好了许多的话,可当这一刻终于到来,千万言语,终究说不出口。 “楼主,让属下来吧,何必脏了你的手。”一名小杀手义愤填膺的冲过来,企图在九辞面前混个脸熟。 这杀手也是个熟人,前不久的时间,九辞派他来主城杀夜轻歌。 九辞看见杀手,脑子里灵光一闪,心生一计,突然发怒,一脚踹在小杀手的屁股上。 “混账东西,一个个都跟木头似得杵在那里干嘛?还不赶紧跪迎圣女?”九辞怒声道。 跪迎圣女? 小杀手爬起来,一脸迷茫。 诸多杀手,互相对视,皆有疑惑。 小杀手抓耳挠腮,四处看了看,还是一头的雾水。 小杀手屁颠屁颠走至九辞身边,“楼主,圣女是哪位?” 他们一脸懵逼啊。 “自是你姑奶奶夜轻歌了,出门不带脑子吗?以后别说是本楼主的人。”九辞怒了,一群没有眼力见的人。 闻言,一众喧哗,无数的人愣在原地,只怀疑自己听错了。 错愕,震惊,骇然,惊诧,懵逼…… 第2446章 方狱的龌龊 此时此刻,不论是八百杀手,亦或者是刘芸嫦等人,更或是数十万的围观者,全都是一脸的呆滞。 这…… 九辞大兴旗鼓,兴师动众的前来西洲,迎接映月圣女世人能够接受。 他们不能接受的是,映月楼的圣女,是近日来是非缠身的夜轻歌。 若夜轻歌当真是九辞妹妹,九辞又为何揭了悬赏扬言要杀她? 更何况,夜轻歌父亲乃是东洲君主夜惊风,二人皆来自四星,传说九辞乃是九界的关系户,又怎会是夜轻歌的弟弟? 这一切,简直匪夷所思。 饶是过去了片刻,也只有风卷落叶轻轻飘,幽幽起,四下里落针可闻,众人沉默,竟是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连轻歌本人,一向处事不惊,却在听到九辞的话后陷入了震惊。 她?九辞妹妹? 轻歌眸光一闪,蓦地想起映月楼婢女给她的映月匕。 映月匕乃楼中圣物,可操控映月楼的诸多杀手们。 但轻歌陷入了死循环,疑惑过,然而从未想过这么一茬。 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九辞认错亲人了? 就在轻歌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时,轻歌瞳眸微微紧缩,身体紧绷四肢僵住,一股寒气从心内衍生而出直冲天灵盖去。 方狱曾说自己是她哥哥,她也曾想过哥哥是否真实存在,而非方狱,是另有其人。 同时,天穹之上观望西洲祭坛隐匿在暗处的方狱,瞳仁犹若放射状瞪大,眼底爬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他本是阴鸷诡诈之人,自记事起,除却阎碧瞳这个意外,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他的操控之中,被他玩弄于股掌间。 而今,又出现了一个意外。 夜轻歌的兄长?九辞? 方狱紧闭上双眼,袖内的手掌攥成了拳头。 那个孩子,难道没死吗? 祭坛之下,东洲修炼者之地,南君主诧异好一会儿,才用胳膊肘撞了撞夜惊风,“好个夜君主,有这么个恐怖的儿子,竟然藏着掖着。” “儿子?我的夫人从未给我生过儿子,在轻歌之前,我与夫人皆清清白白,没有过孩子。”夜惊风抱着小包子,满脸都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南君主见夜惊风如此神情,与旁侧的江淮山对视一眼,皆是诧异。 南君主喃喃自语,“莫不成,这孩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夜惊风抬头望着祭坛上的九辞,仔细顶着九辞那张俊美的脸,忽然发现,九辞神态神似阎碧瞳,尤其是眉眼,与阎碧瞳有七分像。 因为气质和身份的关系,九辞首次出现时,夜惊风并未仔细观望。 现在认真的盯着九辞的脸看,才发觉,这张脸,越看越像阎碧瞳。 初见只知是个美男,再看举手投足间像极了自己的夫人。 夜惊风皱紧眉头,愈发的诧异疑惑。 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妻子,那便是阎碧瞳。 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里,哪怕有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甚至勾.引诱惑,他却不曾多看一眼。 夜惊风不懂,这个孩子,究竟是哪里来的。 阎碧瞳的性格他清楚,若阎碧瞳在他之前有过孩子,定会告知于他。 夜惊风头疼欲裂,眉头紧皱宛若打了死结。 被夜惊风抱在怀中的小包子歪着脑袋,睁着灵动清澈的眸,好奇的打量着九辞。 无人之地,方狱望着九辞的脸,陷入了沉思之中。 深邃幽冷平静如湖的眼眸内,骤然间翻涌起了涛浪。 比之轻歌的貌像,九辞的神似更让他想起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他与夜惊风的感觉一模一样,越看越像,愈像愈醉,直到他再也挪不开眼。 好似——祭坛上的俊美男子,与心爱女人的身影已经合为一体。 方狱一向波澜不起的心情,刹那间,终于有了剧烈的起伏。方狱呼吸愈发的急促,甚至带着喘气儿。 方狱双拳紧攥,捏碎了袖子的衣料,他闭上双眼,暗暗调节忽然惊涛骇浪般的心情。 等方狱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底倒映那一袭黑袍风华而立的男子,眸子深处是一片野心。 仿佛是森林的狮子,发觉了猎物和晚餐。 方狱的脑海里,骤然形成了愈发龌龊的想法。 夜轻歌是他一手培养,他一步步,让夜轻歌成为了九世情蛊的载体。 九世情蛊的载体,必须是特定的体质,九辞显然不行。 载体并非实力的强大,而是体质的阶级之分。 这两个人,这一双兄妹,他都要。 一个锁在床榻,供其玩乐。 一个关在华丽的囚牢,欣赏他的美态。 这样的生活,便是仅仅想想而已,方狱都觉得心情愉悦。 当李青莲回到此处,一阵风吹来,吹起方狱斗篷下的轻纱,方狱将脸上的面具摘掉,露出了诡异的神情和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容。 方狱目不转睛的望着下方,李青莲心生诧色,循着方狱的目光朝下望去,看见了抓了抓发的九辞。 陡然,李青莲心惊肉跳。 九辞的容貌,与那个女子,非常神似。 方狱不甘于夜轻歌,还想对九辞出手? “九辞身份神秘,来自九界,不好对付。”李青莲道。 “越难,才越有味,若世间之事、之人,皆轻松可得,那岂不是太廉价无味了?”方狱笑意渐浓,轻描淡写的说。 “……” 九辞没有发现潜在的危险,当然,于他来说,那些危险,都不算是危险。 眼下,九辞心中只有一件事,接妹妹回家,代替姬月成为妹妹的依靠。 九辞见自家的杀手们迟迟没有反应,一个比一个木,陡然震怒。 九辞眼神愈发的犀利,周身气质凌厉锋锐,杀手们打了个寒颤,纷纷反应过来,全都整齐统一走向轻歌,行了个三跪三拜的大礼。 “吾等恭迎圣女,愿圣女千岁,风华万代。” “吾等恭迎圣女……” 八百杀手统一开口,其声之大,直冲九霄,气势凌云。 九辞见轻歌迟迟没有动静,亦没有说话,只觉得这小妮子是高兴过头了。 九辞搓搓小手,干咳一声,望着轻歌一本正经的道:“歌儿啊,莫要害怕,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 众人闻言,瞪眼,错愕,嘴角狂抽,难以置信。 映月楼杀人无数穿梭黑夜不留活口的杀手,善良? 三岁小孩都不信吧。 第2447章 宠妹狂人莫九辞 轻歌看着不太着调的九辞,额间落下一滴汗。 兴许,九辞是随父吧。 只不过,轻歌有些觉得,上天是在玩儿她呢? “歌儿啊,半年前我还遇见了妹夫,那会儿他受了伤,还是我为他疗伤呢。”九辞见妹妹还不搭理自己,已经有些心急了,干脆拿姬月说事,如此才能拉近关系。 殊不知,这样一来,等骨髓炎揭晓的时候,他将会死的更惨呢。 果然,轻歌见九辞提及姬月,想起了那一日在鸾凤南山姬月坟前她一时无法接受昏死过去,再度醒来却在映月楼。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头的疑影,如今也算是解了疑惑。 短时间内,轻歌迅速消化掉所知的信息,她望着跪地的八百杀手,这些杀手,都是映月楼金字塔站在塔尖上的人。 是一股力量。 轻歌雍容华贵,慵懒妖孽,一抬手,淡淡出声,“不必跪着了,都起来吧。” 九辞两眼一放光,若是换作旁人面对这么多杀手,只怕早便吓得屁滚尿流了,歌儿却能镇定,不愧是他的妹妹。 其他人,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尤其是碧玉青,终于明白适才九辞为何会动怒,因为她出言训斥了夜轻歌。 林鹤山两腿发软,颤抖……他这是得罪了一个怎么样的怪物吗? 轻歌究竟是何方妖孽啊,为何连九辞都能成为她的哥哥? 而洪荒紫夫人,面色彻底发白,脑子里的想法不停转换,始终想不出个所以来。 紫夫人不甘心,走至九辞面前,质问道:“映月楼主,若夜轻歌是你的妹妹,你又为何要揭了她的悬赏?” 紫夫人始终想不通,难不成,九辞是想以自己的方式保护妹妹,若是如此,倒是说的过去。 九辞正对着轻歌傻傻的笑着,听到紫夫人的话,九辞脸上的笑意凝固住,笼罩着锋锐寒霜。 九辞转头,眼神如刀剑锋刃,仔细看着紫夫人,言语冰冷,低声问道:“什么悬赏?” 七杀火尊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大变,想要立马阻止紫夫人接下来的话,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便见紫夫人站在九辞面前,理直气壮,心生怨怼,一字一字再度质问:“映月楼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难道忘了吗,我悬赏要夜轻歌的项上人头,这个悬赏被你给揭了,你既揭悬赏,为何不杀她?若她是汝妹,又为何揭了悬赏?” 紫夫人声声咄人,越说越气。 当她得知是九辞揭的悬赏,比任何人都高兴,认为夜轻歌必死无疑。 哪怕九辞几个月没有动静,她依旧相信,九辞一出手,夜轻歌就没有活路。 然,她没想到,会出现这么戏剧性的变化。 七杀火尊看着尚在愤怒中的紫夫人,闭上了眼。 火尊悄然退离祭坛中央处。 简直猪一样的队友,竟敢去质问映月楼主。 仔细看去,映月楼主和东帝甚是相似,若真是兄妹,九辞得知紫夫人想要买凶杀人,还能活下去吗? 愚不可及! “悬赏?那张画纸? 本楼主见吾妹被画的美貌倾城,便取下收藏,有何不可?”九辞颇不耐烦的道。 说至此,尤其是最后几个字,九辞话锋夹杂杀机。 “你说那是你发出的悬赏?你要吾妹的项上人头?” 九辞震怒,一把攥住紫夫人的发将其提起,“你好大的胆子,敢谋害映月圣女。” 九辞欲要出手,忽然想到今日忌血光。 九辞眯起眼眸,一阵紫黑的光从他身上迸发出去,碾碎紫夫人的身体。 但见一声长鸣响起,九霄云动,紫黑闪耀的光芒在往前突飞之际,随着长鸣声,化作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黑雀鸟头。 黑雀的嘴很小,很尖锐,只是当黑雀张开嘴,十足之大。 紫夫人一抬头,只见阴影覆盖着她,四方人山人海,祭坛恢弘,她却只能看见黑雀的血盆大嘴。 这一刻,紫夫人突然醒悟。 她在做什么? 她是真的急了疯了才敢质问九辞。 在九辞没有想到悬赏之事,她就该幸运能够逃过一劫。 可她自己一怒之下,出声质问,反而让自己无命。 只是,事已至此,紫夫人后悔亦无用。 黑雀的大嘴,一口吞没了紫夫人。 须臾,黑雀身体犹若液体,再犹如液体,似水墨晕染开,化作斑驳的光,重回九辞的身体。 此番,便无血光脏了妹妹的眼了。 九辞轻抬手,一寸寸的缓缓转身,黑衣袍摆在长空划出了一个弧度,九辞不苟言笑,似君临天下,如人间毒魔。 九辞站在祭坛之上,背后是实力强大的八百杀手,九辞垂眸望着数十万人,唇角一抹邪佞的笑,狂妄道:“东帝夜氏,映月圣女,吾妹轻歌,谁若敢伤之分毫,三日之内,映月杀手将踏其土地,斩其满门。” 直到这一刻开始,五洲的人,再也不敢小觑夜轻歌。 不敢说她是低等人,不敢说她残花败柳肮脏之躯。 只因她的哥哥是映月楼主。 王轻鸿坐在一旁,唇部微动,无声念道:“莫……九……辞……” 轻歌望着九辞的背影,眼眶红了一圈。 她以为今日局面,她难以破解,没想到九辞的到来震慑四方。 这个半道而来的哥哥,愿为她血洗天下人。 “哥哥……”轻歌的声音轻若蚊蝇。 九辞脊背一僵,收起方才那冷酷无情的姿态,回头欣喜若狂的看着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手足无措。 “你方才……叫我什么?” “哥哥。”轻歌微笑,嗓音大了些,更为坦然了些。 这些年,这个哥哥,是否也过的艰辛呢? 无父无母的孩子,最是可怜了。 九辞愣住,眼中热泪滚烫。 他想象了无数次的画面,却不如此时来得真实和感动。 九辞哽咽,别过脸去,不愿被人看笑话。 他以为,自己是个不会流泪的人。 而轻歌的一声哥哥,让夜惊风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与空虚撕破脸时,空虚像他吐露,夫人当年怀的是双生孩,只不过轻歌之外的那个孩子在出生时就被空虚丢到了乱葬岗。 夜惊风复杂的看着九辞,望着轻歌。 这两个孩子,都如此优秀。 而他,却不是个优秀的父亲。 第2448章 蝴蝶结 轻歌站在祭坛上抿紧了双唇,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哥哥。 哪怕她从心底里接受了九辞,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情感。 她甚至不懂九辞是个怎样的人,类似于楚长歌,却比楚长歌更为的桀骜邪魅。 她以为,九辞揭了悬赏,是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 却没想到,九辞单纯是认为好看。 这个哥哥,似乎很不着调,却又会认真而滑稽的去做一件事。 戏剧性的变化,叫所有人震惊。 从今往后,五洲境内,夜轻歌将真正崛起。 九辞抓了抓发,看着轻歌不知所措,咧开嘴笑了笑。 轻歌斜睨早已惊呆的林鹤山,“林长老,该宣布朝比的结果了。” 听到女子清冽的嗓音,林鹤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忌惮而恐惧的望了眼轻歌,清了清颇为沙哑的嗓子,昂起头道:“半月来朝比者们的表情数十万双眼睛皆看的清清楚楚,而今在数十万人、五十二门主、刘将军、三宗大师以及四雅先生的见证下,我宣布,此次的朝比状元是东洲东帝夜轻歌!” 林鹤山是个人精,有紫夫人的前车之鉴,林鹤山不敢明面上再度得罪轻歌。 他就算还是宗府大护法,在九辞面前都要礼敬三分,更别说被剔出了护法之位的他。 碧玉青似心有不甘,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林鹤山、九辞等人似有话要说。 而容府的大公子知道妹妹的性情,在碧玉青即将开口之时,容府大公子一步而来,捂着碧玉青的嘴。 碧玉青转头错愕惊骇的望着自家兄长。 容府公子在碧玉青耳边轻声道:“不想容府因你而被灭门,便安安静静,乖乖闭嘴。” …… 九辞的目光落在融妖火坛之上,好似想起适才妹妹便站在火坛边上,下意识的看向林鹤山,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林鹤山杀人无数,作恶多端,算是阴险狡诈之流,此刻甚至不敢与九辞对视,诚惶诚恐,汗水潸潸而落。 “火尊,这件事,你可要给映月楼主一个交代。”林鹤山瞪视七杀火尊,言语之间有警告之意,不过尔尔就把锅甩给了火尊。 七杀火尊猛地一愣,面色煞白,毕竟,是他出口指认夜轻歌是半妖的。 眼见祸及自身,火尊心脏猛然颤动,指向了顾熔柞四位君主所在的地方。 “是此人告知我等东帝是半妖之躯,要我等检验夜轻歌的血脉躯体。”火尊眸中冷光乍现。 “半妖之躯?”九辞意味深长的望着火尊,“你是说,本楼主的妹妹,是半妖?莫说不是半妖,便是半妖又如何,你们谁敢动一下她?你们有那个命吗?” 九辞说至后面,嗓音犹若洪钟雷霆,其声巨大,其势如山。 轻歌蓦地看向九辞,眸内有几分诧色和感动。 轻歌垂下眸子,掩去眼底涌动的情愫,心内淌过一道暖流,无奈的一笑。 段芸、刘芸嫦信她不是半妖,她却不知,当她们得知她是半妖之时会是怎样的震惊。 可九辞不同,他说,哪怕她是半妖又如何,依旧是他的妹妹。 他要找的是妹妹,而非特定的某个种族,就算是真正的妖,九辞亦不在乎。 九辞雷霆之怒,骇然森冷的气息骤然间散开。 火尊眼皮一个跳动,旋即跪在了地上耷拉脑袋,“楼主息怒。” 还从未有一个人,让五洲境内的所有上位者如此忌惮,九辞是头一个,亦是唯一的一个。 当然,往后除却九辞之外,还有一个……东帝。 比之九辞的从天而降,夜轻歌一步步创造奇迹,书写神话,更叫人难以置信。 而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竟成了兄妹。 九辞目光充斥着怒火,望向张君主。 他来时,他的妹妹竟被逼到了用融妖火坛来证明清白? 若他迟了一步,妹妹岂非要遭受融妖火的折磨? 张君主在数十万的人群中瑟瑟发抖,九辞的眸光犀利冷锐,氤氲着可怕恐怖的寒气。 张君主大汗淋漓,肥胖的脸庞再无血色,张君主猛地跪下来,“映月楼主,我没有……不是我……” 张君主急促的大喊,而九辞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手中折扇轻轻一晃,黑色的雾气和光猛地掠向人群中壮硕的张君主。 尖锐的长鸣声响起,巨大的阴影行走于无数人头之上,黑雀沿着众人的头顶,直冲向张君主。 一口,吞没了张君主,张君主极力解释的声音,被黑雀淹没。 火尊见此,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只是想让一个人来当替罪羊。 火尊双腿发麻,看向了轻歌,皱紧眉头,只恨自己一时头脑发昏,竟生出了要害夜轻歌的想法。 幸好……幸好他及时发觉,九辞大概会放他一马。 哒哒…… 一双银黑软靴,停在火尊面前。 火尊低头望着那软靴,头顶被一片阴影覆盖。 火尊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眼前那道清贵而邪肆的身影。 九辞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挂着六芒勋章的肩膀上,立着一只缩小的黑雀。 黑雀双眼通红,犹若死神的注视,目不转睛的望着黑雀。 “在此之前,你也想诬陷本楼主的妹妹?”九辞似笑非笑。 在认妹这件事上他因激动而失了方寸不知所措,但他不是个傻子。 当他提及融妖火坛,火尊第一个跪在地上,便意味着做贼心虚。 那张君主在祭坛之下,如何指责轻歌?唯有祭坛上的火尊,才能诬陷吾妹是半妖之躯。 “楼——主——?”火尊瞳眸紧缩,身子发抖。 黑雀再度尖唳一声,一口将他吞了。 转眼之间,与轻歌为敌的紫夫人、张君主、七杀火尊全都成为了黑雀的腹中餐。 这三人,实力虽然不是拔尖的,却都是一方势力之手,九辞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 “歌儿不要害怕,有哥哥在,那些坏人都不会伤害你。” 九辞一改方才的邪肆杀伐,满脸温柔,他走在轻歌面前,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轻歌双肩,为轻歌拢了拢披风,仔细小心地系好,还傻兮兮的打了个蝴蝶结。 正低头无语看着系在脖颈下方蝴蝶结的轻歌:“……” 第2449章 我是你妹妹的儿子 九辞非常满意的望着自己打得结,还点了点头。 风青阳轻咳一声,缓步走了出来,极为欣慰,满目慈祥的望着轻歌,笑道:“该着翎羽袍、凤元冠了,如此才算真正的完美。” 翎羽衣,凤元冠,乃是五洲实力的象征,是朝比的见证。 唯有朝比的状元,方可得到的嘉奖。 其余朝比者和其他修炼者皆羡慕眼红的看着轻歌,不得不承认,就算没有九辞的存在,夜轻歌的实力也不容忽视。 可惜来自小地方,若是出生权贵世家,只怕来日必然飞黄腾达。 好在九辞的出现,让夜轻歌的命数气运出现了转机。 光是映月圣女这个身份,就能为轻歌减去许多的麻烦。 林鹤山走来,笑道:“朝比榜首的奖励,契约神兽,成为神王阁下的徒儿。神王阁下才觉醒,实力尚在慢慢恢复,等神王阁下的力量完全恢复,那等实力,可睥睨天域。” 林鹤山甚是狗腿,至少在九辞面前,林鹤山不敢给轻歌使绊子。 “什么翎羽袍,凤元冠,这种垃圾玩意儿,你们也拿的出手,不怕脏了吾妹?”九辞皱眉,不悦道:“真是给你们脸了,什么垃圾东西都塞给妹妹?契约神兽很光荣吗?映月楼倒是有一些神兽,若妹妹喜欢,拿去就是。成为神王的徒儿?那真是神王的荣幸。” 轻歌:“……” 林鹤山:“……” 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碧玉青和王上道站在一起,与其他朝比者一样,在听到莫九辞满是不屑且不以为然的话后,个个嘴角抽搐,神情复杂。 此次朝比的奖赏比之以往不知提高了多少档次,他们梦寐以求,无比眼红,却不想在九辞的眼里不值一提。 碧玉青看着九辞,愈发的嫉妒。 夜轻歌本就有青莲异火,须知,莫九辞的映月楼内有几头特别珍稀的神兽,竟打算全给夜轻歌了? 这等机遇!夜轻歌可不是踩了狗屎运嘛。 林鹤山听着九辞的数落,亦不敢表现出不满。 九辞一顿数落过后,小眼神瞥了瞥林鹤山,道:“派人去告知神主,此次朝比状元是我莫九辞的妹妹,那点子奖赏,会不会太寒碜了?难道神域已经这么穷了?” “映月楼主,这样不符合规矩。”林鹤山无奈。 众人更是一脸的惊诧,这么多年的朝比以来,哪个状元得到奖赏不是万分兴奋?唯独九辞,竟敢与之讨价划价。 轻歌看着九辞不容置疑愈加坚定的模样,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九辞的行事作风,真是叫人拿捏不得,她也没想到九辞如此嚣张,敢在神主面前提要求。 但一想到,九辞如此做是为了她,若神主服软,那么从今往后,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东帝。 “不符合规矩?本楼主的话都不管用了?便是神主在本楼主面前都得毕恭毕敬,你算个什么东西?”九辞骤怒,朝着林鹤山走了两步,两步距离的逼近,吓得林鹤山三魂丢了七魄。 轻歌望着九辞侧脸完美的轮廓,神情颇为恍惚。 她自从来到西洲,便来到死局之中。 而九辞依靠着自身的后台和力量,便破了她的死局。 在这个世界,唯有力量才是王道,唯有王道方成天道。 “滚去通知神域,否则,三日之内,我映月杀手必踏平你宗府。”九辞冷冷一笑,轻轻挥手,但见狂风有力,将林鹤山的身体卷起,毫不留情地摔下祭坛,摔得林鹤山四脚朝天,嘴角溢出一缕血迹。 刘芸嫦往前一步走,睥睨林鹤山,“林长老,还不前去宗府,让几位护法一同去神域找神主。” 林鹤山满满的不甘,可他不敢不要命。 “映月楼主息怒,我这就前去宗府。”林鹤山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乘坐着速度最快的飞行魔兽前往宗府。 “林鹤山去了宗府,便是最短的时间,来回也要半日。”段芸看向轻歌,道:“这个时间,老身派人伺候你沐浴更衣。” “是。”轻歌点头,与段芸走下祭坛时,轻歌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故作镇定的九辞。 轻歌微微一笑,飞奔至九辞面前,踮起脚,双手轻拥九辞。 轻歌在九辞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我的家人。” 轻歌说罢,迅速离去,身轻如燕,竟不似往日沉重,隐约可见兴奋欢愉。 有人护着宠着任由她搅了天地,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血脉相连的情感,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轻歌看着九辞,便有亲切感。 轻歌与段芸走下祭坛,去往沐浴更衣处。 九辞干咳一声,也走下了祭坛。 九辞面无表情,穿过人群,走到了无人之地的小丛林。 “真是的,抱什么抱,我是哥哥倒是大碍,若是旁的男人岂非有伤风化?真是的。” 九辞站在小丛林里单手背在身后面朝异常正经的训斥。 说完,九辞眼珠子一转,看了看四周,发现空无一人。 下一刻,但见九辞兴奋的跳了起来,一蹦三尺高…… 蹦到一半,嗤嗤声响起,九辞低头看去,但见一只灰色的狐狸,梗着脖子好奇的望着他。 九辞变戏法般站在地上,故作姿态,冷冷的看着那灰狐狸,眼神愈发的可怕。 灰狐狸吓一跳,跑了出去。 九辞见没人后,继续蹦,高兴全都写在脸上。 认妹很成功! 妹妹还抱了他! 真是意外之喜。 当九辞蹦回地面,还想一蹦三尺时,一只小手扯了扯九辞的衣袖。 九辞低头看去,便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包子,拉着他的优秀,睁着黑滴滴的眼眸,与他大眼瞪小眼。 “你在做什么?”小包子问。 九辞冷声道:“我在活动筋骨,你这个小孩,竟在荒野之地乱跑,也不怕被狼吃了去,也不知哪家的父母这般心大。” 恰巧,一头威猛的狼出现,看了看小包子,竟跪地臣服。 小包子挥挥小手,狼便消失。 九辞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小孩……逆天啊? 小包子松开九辞的衣袖,站在九辞面前,淡淡的道:“我是你妹妹的儿子,我不论你出自于什么目的,但你若敢伤害母亲,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兴许是天大的阴谋。 爹爹不在,他必须保护好娘亲。 而且,这个舅舅的名字一直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是以敌人的形式。 第2450章 只一人而已 妹妹的儿子? 九辞的脑子,有一瞬的短路。 他低头看着精致可爱的小孩,诧异的很,小小年纪,就已非常成熟乖巧。 原来,他便是歌儿的孩子吗? 好软,好小,好乖,好可爱…… 九辞笑了,牵起小包子的手,往祭坛的方向走。 一面走,一面谈:“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莫九辞,真正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夜九辞。” “姬晔。”小包子甚是冷漠,还没有消除对九辞的怀疑和芥蒂。 九辞停下来,蹲下身子,抱起小包子,随后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以后,舅舅保护你好不好?舅舅把天域最酷的狼给你当宠物,让天域最美的小姑娘成为你的媳妇儿。” 九辞望着小包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包子眉眼五官,像极了姬月,唯有脸型和嘴唇,偏像轻歌。 想起死在自己眼前的姬月,九辞心脏一阵抽搐,对怀中的小孩则更加的怜惜了。 “不好。”小包子警惕的望着九辞。 小包子趴在九辞的怀中,似是有什么硬物硌到了自己,小包子低头看着九辞半敞开的衣襟,小手伸进去掏了掏,淘到一本花册。 九辞面色大变,尚未来得及阻止,花册便被小包子打开。 这本花册,记载着诸多美男,画像栩栩如生,美男各有千秋,上面还有九辞的亲笔批注,譬如哪个更适合当妹夫…… 小包子双眼一亮,眼睛晶亮的望着九辞。 英雄所见略同。 他亦打探过这些男子,只不过能力有限,探得的消息不多,不像九辞这般详细。 小包子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人说,“这个不行,眼睛太大,花心。这个也不行,身子太弱,保护不了娘亲。这个更不行,徒有其表,还有这个,这个,都不行。这个倒是可以,不过要让我先审核一遍,我过目之后认为可以,再循环渐进引荐给娘亲。娘亲是重情之人,对爹爹念念不忘,过于太急反而适得其反。” 小包子如同个小大人,说得头头是道,正正经经,认认真真,九辞听得惊呆了。 小包子是在给自己找后爹吗? 不过,提及此事,小包子与他亲近了不少,九辞点点头,一同与小包子讨论,越讨论越发现小包子简直就是个奇才,对于男女之事见解独到,甚至能举一反三,九辞则在旁侧听着小包子的解释诉说,不断乖巧地点头。 远在长生界的姬月,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茫茫然的看着前方。 为何,突然有一股寒气上涌的感觉? “青帝,英武阁下求见。”外面传来侍者的声音。 “请见。” “……” 英武侯从外走了进来,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跟随,才走向姬月。 英武侯双手作揖,儒雅清贵,行礼:“青帝。” “英武前辈……”姬月扶着英武侯,阻止了英武侯即将弯腰的动作,“结界之事,如何了?” “结界漏洞颇为隐秘,此事不能惊动其他人,我是等结界边上的守护者换走了三波之后才去查看的。长生结界东南处的确有个结界漏洞,只不过在三千年前就已被修复,青帝若要从结界出去,尚可,不过还需要些时间,准备一些东西。”英武侯道。 听到英武侯如此说,姬月松了口气。 他虽为青帝,但长生界四方势力蠢蠢欲动虎视眈眈,有些事,他不能去做。 一次偶然之下,他发现了英武侯。 英武侯得知他是夜轻歌的爱人,自愿助他。 这件事,他的母亲妖莲不能去做,知晓的人越少,越是安全。 他想稳住长生界的局面之后再想办法离开长生界去天域寻找心爱的姑娘,然而,他太了解她了。 就连骨髓烟都遗落在天域,一旦她以为他真正死去,只怕她承受不住。 她能扛过千锤百炼,唯独不能接受心爱之人身死。 他必须翻山越岭,穿越重重结界,前去天域,告诉她,他还活着,他爱她始终如一。 “英武前辈,到时我去往天域,长生界就交给你了。”姬月看着英武侯,虔诚的道。 “长生之事青帝不必挂怀,我自当为青帝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 英武侯走后,姬月坐在鎏金为色的桌前,眼神幽邃空远的望向前方。 他穿上了厌恶的白色袍子,真是难看的颜色。 历代长生帝都会与神月都精灵成婚,他在等,他在韬光养晦。 啊! 姬月皱眉,猛地低头看去,身上的白袍已被体内溢出的鲜血染红。 刺骨的疼痛欲将他吞噬。 姬月忍着疼痛,捂着胸口走进内骨之中。 无情骨,无情天,无情奈何桥。 冰血魂,冰血人,冰血修罗场。 “呵,愚昧至极,成王的男儿,竟被儿女私情所困?”姬月的脑海里响起那满是嘲讽又刺耳尖锐的声音。 “无情神骨,一旦动情,神魂俱裂。若要破此局,唯有杀死动情者,否则,你的路也走到尽头了。” “……” 那声音在脑海,又仿若在耳边不停的叫喊。 姬月走进内阁大殿,大殿的双门自动关上后,姬月怒吼:“闭嘴!” 一声冷喝过后,随着砰地一声,姬月摔在了地上。 鲜红的液体在身下凝为粘稠的血泊。 “一个女人而已,若你想要,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任你挑选,而你也不必遭受此等痛苦。若你还执迷不悟,无情神骨的疼痛还会加剧,从未有人熬过此等疼痛,与其到时悬崖勒马,倒不如此时杀之痛快。” 声音还在继续,而姬月已无力气。 姬月半张脸陷在血泊内,一双苍茫星辰般的眸子,闪着点点光芒。 姬月无奈而苦涩的笑着。 是啊,他这个位置,风光无限,长生界权位最高的神。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狐族的妩媚妖娆,精灵族的美艳摄魂,流云凤族的高贵典雅…… 然而,都不是她。 都不是。 他毕生之梦,他日思夜想,只一人而已。 姬月笑着,缓缓垂下了双眼。 若无情神骨无人可破,他便碎了这一身的骨头。 若天地阻拦他的步伐,便逆了这天地。 只愿捧上漫天的浩瀚星河,博佳人一笑。 第2451章 不苦 与此同时,青莲一族。 青莲王东陵鳕威震四方,手握实权,未婚妻夜歌一时风光,骄傲得意。 夜歌身着青莲凤袍,迈着优雅的步伐,身后跟着随从无数,仪仗风光。 夜歌旁侧的侍女,端着以鎏金盏盛满的羹汤。 推开偌大的殿门,走进殿内,夜歌看了眼坐在椅上训斥青莲战将的东陵鳕,眉眼略微温柔了许多。 她快要成为青莲一族的王后了,而今是第一次穿青莲凤袍,她想让东陵鳕见到自己最美的模样。 夜歌从侍女手中接过鎏金盏,走至东陵鳕身旁,将鎏金盏放在东陵鳕的桌上,“王上,该歇息了,劳逸结合才好,莫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末将告退。”战将单膝跪地行礼,随后离开。 东陵鳕轻抚怀中的白猫,白猫一双湛蓝如宝石的眼眸,慵懒的眯起,极为舒适的神态。 东陵鳕一转头,看见夜歌身上华丽雍容的青莲凤袍,皱起眉头,“此乃王后冠服,你现在穿上,是不是太心急了?” 夜歌轻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怜低下头,“族长让我试穿王后凤袍,穿上后族长说很是好看,歌儿便喜不自胜,想传给王上看……王上,歌儿穿的可好看?” 夜歌一口一声歌儿,听得东陵鳕面色愈发的冰寒,就连怀中的白猫,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 “都说正人君子,站不改名坐不更姓,李翠花,你是忘本忘祖了!”东陵鳕嗓音若雷,颇为愠怒。 夜歌一愣,面色惶恐,当即跪下来,“王上恕罪,夜歌乃族长赐名,歌儿不敢对族长不敬。” 东陵鳕闭上眼,似是不愿再与之交谈。 喵—— 一道颇为尖锐的猫叫声响起,但见白猫拱起脊背从东陵鳕的怀内蹦了出去。 白猫爪子挥动,牙齿并用,三下五除二,撕烂了夜歌的凤袍。 夜歌尖叫着起声,愤怒的瞪着白猫,“王上,你对这只畜生太宠了,传了出去,对你声名不利。” 她心爱的凤袍,而今满是疮痍。 白猫重新回到东陵鳕的身上,半眯起眼睛打起了瞌睡儿,似是不愿承认方才所为。 东陵鳕揉了揉白猫的头顶,“歌儿是青歌的小名,你让它不高兴了,日后少用来自称。” 夜歌咬牙切齿,面容扭曲狰狞。 她连只畜生都不如! “是!”夜歌只得服软。 隋灵归说过,不要与东陵鳕发生强烈的冲突。 至少,在没有生下王子前,她到底是无根的浮萍。 她必须找到依靠,否则,隋灵归找到了更好的女子献给东陵鳕,那她当真是毫无价值了。 夜歌离开大殿,站在门外,攥起了拳头。 她时常黏着东陵鳕,可东陵鳕与白猫几乎时时刻刻在一起,只要她出现,白猫就会表现出对她的敌意。 她根本就无法接近东陵鳕! 若想与东陵鳕辗转床榻,顺利生下王子,她必须杀了那只畜生。 回到寝宫后,夜歌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夜歌猛地站起来,脸几乎都要贴到镜子上去了。 她在眼尾发现了三四根细纹,她还这么年轻,脸上怎能有褶子? 她原是村上最好看的姑娘,都说她是百年一出的美人,在美貌上面,她颇有自信。 都说她的原型是一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她从来不惧过。 可那一日,在诸神天域,她见到了那样一个女子。 的确与她很是相似,但,在那个女子面前,她抬不起头来,她卑微到尘埃里,她想撕碎她。 夜歌愤怒之下一手挥下去,甩掉桌上的所有东西,噼里啪啦的摔了一地。 …… 诸神天域,西洲。 段芸带着轻歌来到祭坛旁侧的房屋里换上新衣。 轻歌坐在镜前,段芸在她身后,为她梳着高高的发髻。 “你自己会梳发髻吗?”段芸问。 轻歌摇头,“不会。” “你真是适合打打杀杀的人,可惜投到了女儿身,太坚强的女儿,没人疼的。”段芸为轻歌抹上青丝油膏。 “若无人疼,那便自己疼。”轻歌轻声说。 “若你知晓疼爱自己,那条腿,就不会瘸了。”段芸一言直击轻歌的心灵,轻歌低头看了眼右腿膝盖,苦涩一笑,欲说无言。 段芸闷哼了一声,“莫怪老婆子罗嗦,你太倔了,就算是半妖,也分好坏是吗?” 轻歌瞳眸一缩,目光猛颤,轻歌蓦地回头看向段芸,“段大师此言何意?” “你若真问心无愧,你反而不会去接受那融妖火坛的羞辱。你问心有愧,所以不愿欺骗我与刘将军。”段芸轻叹。 她从未见过这般倔强偏执的孩子,分明是心狠手辣,亦是个理智的人啊。 “抱歉,段大师。”轻歌微微垂头。 “只是老身不知,你父亲是夜惊风,哥哥是莫九辞,你如何会是半妖?难道你的母亲是妖物?若是如此,那莫九辞也该是半妖。”段芸眉头轻皱。 “我的身体,小腹处,被人塞入了可生长的妖魔异骨。”轻歌说得轻描淡写不以为然,段芸听在耳中却是心惊肉战震惊不已。 她想过了种种可能,却忽略了最残忍的一点。 人造半妖,强制妖骨…… 究竟是怎样歹毒的心思,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段芸轻拥住轻歌,“好孩子,你受苦了。” “不苦……”轻歌嗓音哽咽,眼眶微红。 不苦。 真的不苦呢。 “可算是苦尽甘来了,有莫九辞在,没人敢动你。”段芸道。 段芸为轻歌梳好发髻,涂上脂粉,最后,戴上华丽的凤元冠。 “来人,还不快伺候东帝换衣。”段芸慈祥和蔼温柔的凝视着轻歌。 轻歌走至屏风珠帘后,两名眉清目秀左右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仔仔细细伺候着她换衣。 翎羽衣,金碧辉煌之色,尤其是在日光下,走动之时,衣袂飘飘,宛若无数凤凰的羽翼漫天散开。 那等画面,尤其美丽。 “娘亲,娘亲……” 外面传来小包子稚嫩的声音,小包子迫不及待的冲进房屋,后面还跟着一个莫九辞。 第2452章 翎羽衣,凤元冠 小包子冲的太快,段芸看见小孩,怕小包子摔倒,下意识伸出手扶住小包子。 段芸看了眼九辞,便知这小孩是东帝的了。 段芸拉住小包子的手,面目慈祥,笑着开口,温声道:“你的娘亲在里面换衣,你且等等。” 小包子梗着脖子仰起头,睁着清亮黑眸盯着段芸看,片刻,小包子咧开嘴天真粲然一笑,“好。” 小包子没有寻常孩子的淘气,特别的乖巧懂事,又粉雕玉琢水晶包一个,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都不夸张。 九辞隔着屏风与珠帘,看向那模糊的轮廓身影。 轻咳一声,九辞别过头去。 九辞面颊微红,就连耳根子都是滚烫的。 里面的人,是妹妹,他的亲人。 九辞甚至还在恍惚之中,从此往后,他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他再也不是无依无靠,他有家人了。 他虽见了轻歌,却没准备去见夜惊风。 父亲吗…… 他不知父亲两个字如何叫出口。 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自小至大,身旁的人都说他是父母不要的孩子,若非那个人,他亦活不到现在。 父亲两个字,于九辞来说,像是沉甸甸的山压在心头。 隔着珠帘,轻歌好似感觉到了九辞的心情。 她在四星时,夜惊风与阎碧瞳都不在身边,可她好歹有个爷爷。 轻微的悉索声响起,珠帘屏风被推开,美艳雍容的女子从内走了出来。 熠熠生辉的金光,清风徐徐,衣袂飘飘,似金羽散花般飞开。 女子着凤元冠,盛装出席,点绛朱唇,细长黛眉,玉挺琼鼻,澄澈双眸。 好个绝世无双的美人。 满头的白发高高束起,挽在凤元冠下,眉间一抹妖娆蓝焰。 “娘亲……”小包子眼底满是惊艳,扑入了轻歌的怀中。 轻歌不似寻常的闺阁女子,专注于风情美丽,她的发一向随意披散,脸上不施脂粉亦唇红齿白,衣裳更是简单一色。 而今浓妆艳抹,却有别种韵味,艳若桃李,面如春晓花,似九天灼灼之日,犹深夜皎皎之月。 轻歌单手抱着小包子,抬眸与九辞相视一笑。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不愧是我的妹妹,这番美貌,乃倾城之色!”九辞激动的道。 “段大师!”一个小侍女从外小跑进来。 小侍女看见轻歌,呼吸一窒。 “怎么回事?”段芸的声音拉回了小侍女的理智,小侍女连忙走至段芸跟前,道:“段大师,林鹤山才出西洲,便遇见神主派来的使者神域方大人,说是神主早便听闻东帝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在得知东帝拿下朝比庄园后,立即让方狱赶来增加朝比榜首的奖赏。” 方狱! 轻歌眉头微蹙,眼底氤氲着淡淡清雾,清雾之下是猩红血腥的无尽杀机。 “方狱?看来这个方狱一直在西洲周围,得知我让神主加重奖励之事,他便擅自做主以神主之名来主城,如此一来,神主的颜面倒被保全了。这个方狱,的确是个人物。”九辞叹道。 从九辞的一番言语,可见九辞亦是聪慧之人。 轻歌欲言又止,看来,九辞并不知母亲与方狱之事。 以九辞的性子,此时说出,只怕等会儿见到方狱就会发生冲突。 现在她还不知九辞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而且都说九辞的背景在九界,若是这样的话,到时候牵扯出九界于九辞来说反而不利。 轻歌终是沉默。 “歌儿,怎么了?”九辞问。 轻歌微微一笑,“哥哥模样与母亲年轻时很像。” “真的吗?”九辞两眼一亮,“母亲,她在哪里?也在诸神天域吗?” 他派出去的人,只打探到轻歌与夜惊风是父女关系,关于母亲,只是毫无消息。 “她被困在一个地方,你愿与我一起去救她吗?”轻歌眸色明亮的望着九辞。 “哪个混账东西,敢困我的母亲,歌儿放心,有哥哥在,母亲定会无事!”九辞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被困了呀,至少……还活着……这样想来,也挺好的。 外面,一道震耳发聩的铜锣声骤然敲响,段芸往前一步走,“东帝,该回去了领赏了。” 轻歌所着的翎羽衣,甚是华丽,衣襟两侧敞,双肩之上笼着雪色烟纱,微露出锁骨。 锁骨玲珑,微微外凸,甚是好看。 锁骨之处,星辰烙印。 只要修炼境界在轻歌之上的人,便可从星辰烙印中得知轻歌的身份。 四星大陆,夜氏轻歌。 正因为如此,大多数来自低等大陆的修炼者被粉碎了骄傲,习惯性的弓背低头走路。 尤其是女子们,更不愿穿露锁骨的衣裳。 这翎羽衣本该裹着脖颈的,脖颈处更是用顶好的雪山狐绒来护着。 而轻歌的翎羽衣,反而敞开了衣襟,锁骨外露。 显然,这是故意而为之。 她就算登上了祭坛接受神主的嘉奖,裸.露在外的锁骨烙印,依旧会被数十万人耻笑。 “林鹤山那只老狐狸,还留了这么一手。”段芸冷笑,“果真是够阴险的。” 只怕,早在制作翎羽衣时,林鹤山吩咐人做了两件。 林鹤山虽坚定轻歌会死在舍利子中,却也怕横生意外,留一手总是好的,而且还是不痛不痒留一手。 “好孩子,不要怕,世间纷乱扰不了你心,莲出淤泥而不染,真正的强者,对于污浊之世,反而该迎风直上,不畏人言。”段芸语重心长的说,轻拍了拍轻歌的肩膀。 轻歌螓首轻点。 又一道锣声响起。 傍晚,斜阳如火,天穹漫天的云好似在暗红的火中纷然。 锣已过两道,却迟迟不见东帝上祭坛,众人已等得些许不耐烦了。 “朝比榜首到。” 段芸的声音出现。 登时,无数人转头看去。 但见重重帷幔,迎风飘扬,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影,更引人遐想。 一道身影,徐徐而来。 她单手抱着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孩,气势冷漠的走上祭坛。 她的腿有点儿瘸,可这不影响她的风华。 似日如月,叫人挪不开眼,是天地间最璀璨的星,最锋锐的一把剑。 小包子抱着轻歌的脖颈,摆出冷酷的表情,面对数十万人的注视,小包子丝毫不惧,如君如王,本该登天而立! 第2453章 母亲,不在了? 轻歌抱着小包子走上祭坛,林鹤山等人等候已久。 “方大人……”林鹤山在方狱面前礼敬三分,现在他已不是护法之位,面对方狱甚至应该卑躬屈膝。 “嗯……” 方狱的目光游转,不易察觉似得在九辞那张俊美脸庞上稍稍一滞。 恰巧,九辞眼神敏锐看向方狱,与之对视。 一刹那,不知为何,九辞有种毛骨悚然且非常恶寒的感觉。 那种感觉,从胃里衍生而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想要干呕。 九辞移开目光,继而跟上轻歌,紧紧追随。 “宗府七十二代朝比状元,四星人氏东洲东帝夜轻歌,神主早闻夜姑娘的美名,又得知此次姑娘在朝比上的出色表现,特让我前来传话,除却本次朝比该有的奖赏之外,神主格外赏赐一把极品神刀,一件御锐甲,并且派人裁剪东帝专有的正服,分出四海城赠送东帝,划分在东洲区域内。特赐鲛南珠一颗,愿东帝乘风破浪,勇往直前,修炼步伐永不停歇。” 方狱走至轻歌面前,高声道。 四下里,一片喧哗之声,无数双眼睛正震惊的注视着他。 一个朝比状元,竟有如此丰厚的奖赏? 本来的奖赏就已让人侧目了, 契约神兽,入神王麾下,如今更是加重了悬赏。 极品神刀、御锐甲都是男的的宝贝,还专门为夜轻歌裁剪正服,这等殊荣,唯有四部的那群怪物才能做到,就连北尊南王的王、燕二位家主都不敢奢想,更别说划分出资源最为丰富的五湖城入东洲土地…… 这样的奖赏,众人想都不敢想,皆倒吸一口凉气,惊得下巴仿若都要掉到了地上。 那鲛南珠,世间仅有三颗,神主便赐给了夜轻歌? 比之旁人的惊喜,轻歌两眼冷漠的望着方狱。 这是在捧杀她? 不过…… 她等到现在,又有九辞相助,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俗物,而是…… “劳烦方大人转告神主,这些东西,我都不要。我想要一个人!”轻歌与之正面交战,方狱回头眼神阴寒的看着她。 既然方狱肯出现在西洲,那么,当着数十万人的面,她要他把母亲交出来。 她甚至可以放弃所有,恳求神主开一个恩典。 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要母亲。 那一日在定山坡,那一瞬间的温暖,她从未忘记过。 她日夜担心她的母亲遭受苦难,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才把那般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折腾成如此模样。 夜惊风听见轻歌的话,呼吸稍稍急促起来。 当他看向方狱时,双目之中似有怒火熊熊燃烧,嗤嗤作响。 谁人想,他相信了二十余年的兄弟,才是把刀插在他心上的一个人! 谁人想,他日日去的住所,那小阁楼里圈养的不是什么灵宠,不是什么杂物,而是他苦苦找寻终日以泪洗面的夫人。 夜惊风恨,恨方狱的步步为营阴险狡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懦弱无能, 错信恶人。 为父为夫为子,他都是个不合格的人。 夜惊风双眼通红,满是充血之色。 夜惊风愤怒憎恨着方狱。 世间之人,竟能阴险到如此地步。 用二十年的苦肉计和兄弟情义,布下天罗地网。 而今,他还要女儿辛辛苦苦去拯救夫人。 轻歌的话,掷地有声,落在众人耳中,却是满满的震惊和诧异。 那琳琅满目的奖赏她皆不要,只要一个人? 荒唐,太荒唐了吧。 如此奖赏,一步登天,她却拿去换一个人,可笑愚昧。 嘲讽惊诧之际,众人面面相觑,心生疑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值得夜轻歌放弃所有。 便是方狱,也微微一怔,他以为夜轻歌能够沉得住气,没想到,夜轻歌早已打算走这一步,将他一军。 “不知东帝所说,是何人……”方狱故作不知,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紧张情绪。 夜轻歌皱眉,随即道:“方大人,你知道我说的人是谁,我的母亲病恹之体,劳烦方大人照顾多年,但现在,我得把她接走了。”她知道,这样说,对于阎碧瞳的声名不大好,但她唯有如此,光明正大,才能接回母亲。 她不在乎旁人如何议论言说,只要能接回母亲,哪怕刀山火海她亦无惧。 她在逼方狱,哪怕日后会有流言指向阎碧瞳。 方狱正因为想到流言对阎碧瞳不利,才料定了轻歌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此事。 没想到, 夜轻歌这么狠。 “东帝说的,便是我那个跳下神域烈火窟的朋友吗?”方狱轻描淡写的道。 说话之时,方狱的心脏微微颤动。 阎碧瞳跳下烈火窟,那样解决,那样的毫不犹豫。 方狱苦涩一笑,宁愿一死了之,也不肯在他身旁苟且吗? “跳下烈火窟?方大人,你是在说笑吗?还是故意找个理由来搪塞我?”轻歌诚然不信。 “烈火窟旁有一面烈火碑,只要死于烈火窟人,碑面会自动形成她的名字,便是我有通天的本事,这一点也无法瞒住你。东帝,节哀……”对于阎碧瞳的死,方狱似是不以为然。 只因,他找到了新的猎物。 炙热带有占有欲的双目,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看。 眼角余光,自九辞身上一扫而过。 母亲…… 九辞还惊愣在原地,发怵的状态。 轻歌紧盯着方狱的眼睛看,试图从中发现一丝变化。 的确,方狱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改变烈火碑。 她的娘亲当真跳下了烈火窟? 兴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刺激了阎碧瞳。 若事情当真如此,她不怨阎碧瞳,二十年的羞辱折磨,生不如死,纵身火海反而是一种解脱。 只是,她尚未尽孝啊。 “东帝若是不信,可等朝比结束后去神域烈火窟旁一看。”方狱微笑道。 “不必了。”轻歌淡淡的说,“既然如此,那便当我没有提过这件事。” 她强装出淡定,实则声线都在颤抖。 她已崩溃到极致,但站在人前,她绝对不能表现出半分脆弱。 “半月之日,神域奖赏必然送到东洲。此次朝比,东帝的表现出色,若是得空,便去神域天火牢契约神兽吧。”方狱如是道。 轻歌眼神锋锐如剑,锋芒毕露,冷咧咧的望着方狱。 方狱不为所动,目光深邃之中,带有戏谑色。 夜轻歌永远都想不到,在二十年后的今天,阎碧瞳竟然丧身火海。 他亦没有想到。 他说了,死也不得解脱。 若阎碧瞳死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全都遭殃。 斗篷下,方狱满目阴鸷,憎恶,狰狞。 他独自一人在十八层地狱有何乐趣,不如一同下来,看群魔乱舞。 第2454章 屠之天下 九辞站在原地不动,尚未回过神来。 他愤怒的瞪视着方狱,欲要出手,轻歌回头淡漠的一个眼神瞬间让九辞冷静下来。 轻歌微笑的望着方狱,眸色清寒如雪。 接下来是朝比结束的流程,而等到完全结束,已然是半夜。 在尚未清楚阎碧瞳究竟什么情况前,她与九辞都不可轻举妄动。 尤其是九辞,关系太大,会牵连到九界,牵一发动全身。 深夜,黑如墨,东洲之地满是狂欢,诸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东洲的修炼者们犹若呼啸大声嗷叫,似要表现出自己的兴奋。 多少年了,他们不清楚,已不知有多少年,东洲才出个朝比状元。 酒过三巡,九辞陡然出现,与轻歌相视一眼,轻歌放下酒杯,走出狂欢之地。 暗夜的小丛林内,九辞背对着她,她望着九辞宽厚的背影,一阵恍惚,陷入无顾的沉思之中。 “看了烈火碑吗?”轻歌问。 九辞点头,缓缓转过身,满眼热泪的看着她,“烈火碑无从作假,如他所说,母亲早已葬身火海。” 轻歌闭上眼,双肩不停的颤抖,九辞眼中皆是心疼,他动作轻柔地搂着轻歌,下巴抵在轻歌头顶。 “哥哥在呢……父亲也在,不是吗?”九辞的声音已非常暗哑,可见他亦在极力遏制情绪。 当他得知母亲的这一生,他恨自己没有早早发现。 还是半年前,那个人告诉他,他有家人。 若非如此,他现在还不知,他并非孤儿。 属于兄长的温暖怀抱,骤然间击溃了轻歌所有钢筋铁骨般的坚强防御。 轻歌泣不成声,身体颤个不停,她的双手紧攥住九辞的衣裳,泪水模糊了整张脸。 轻歌仰头,发出哀嚎,随后颤声说:“哥哥……以后我们没有娘亲了……” 九辞的心脏为之触动,他红着眼轻抚去轻歌脸上的泪痕。 九辞抬头望天,眼神凶狠! 好个方狱!有生之年他必杀之为母报仇雪恨! “歌儿乖,娘亲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的。”九辞轻拍轻歌的脊背,安慰似得哄着。 旁侧,夜惊风眼睛红了一大片,他望着坚强的兄妹,转过头去往回走。 怨不得天和地,只能怨他这个父亲无能。 以前啊,总有个盼头,活着的信念便是找到夫人。 而今得知夫人已死的消息,夜惊风浑身乏力,好似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满是疲惫之态。 “外公……”小奶音的出现,像是一道强烈的光亮,驱散了夜惊风心底的所有黑暗。 夜惊风低头看着小包子,苦涩的笑着,他蹲下来把脸埋在小包子身上。 “外公这是怎么了?”小包子问。 “晔儿,外公没有妻子了。”夜惊风哽咽道。 小包子白白嫩嫩的小手揉了揉夜惊风的脑袋,随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夜惊风,“外公有晔儿,晔儿会保护外公的,外公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如若外婆还在的话,一定不愿看到外公如此萎靡。外公若是颓废,岂非遂了恶人的愿?娘亲与我说过,说外公你是万民敬仰的战神,战神是不会低头落泪的,战神应该,所向披靡的呀。” 夜惊风望着懂事的小包子,格外的疼爱。 他欲要反抱住小包子,想了想自己一身的酒臭味,又与小包子疏远了些许。 “晔儿,日后你若遇到喜爱的姑娘,一定要好好对她。”夜惊风语重心长的说。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像我对娘亲那样的喜爱吗?” 夜惊风苦涩的笑着,小孩到底是小孩,天真烂漫。 丛林之中,轻歌昏了过去,昏死在九辞的怀中,嘴里还在喃喃着母亲。 九辞抱着轻歌,打算绕个道离开,怎知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九辞咬牙切齿,怒视方狱,“你还敢来?” “看来,莫楼主很想杀我?”方狱勾唇一笑,“你是九界来的人,的确底气十足,你可以动天域任何的世家,但是别忘了,我是神主的人,神主在九界亦有人。你若敢出手,惊动九界来此,你被抓去九界,你怀中的女子,未必安全了。” 九辞愤怒地吞咽口水,“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我是在告诉你,真元柱裂,灾星临世,所谓灾星便是你的妹妹,若你愿与我交易,我会亲手粉碎流言,救你妹妹一命。”方狱不愿循环渐进步步为营了,他有些迫不及待。 九辞瞳眸骤然一缩,他与神主势均力敌,他不怕对方,可正因为势均力敌,一旦交战必然惊动九界。 他若回到九界,歌儿的处境岂非岌岌可危? 九辞低头看着昏死过去的轻歌。 她好轻…… 轻得他不敢用力去抱。 “什么交易?”九辞冷声道。 方狱发出令人恶寒的阴森笑声,随即走大九辞面前,戴着墨色漆皮手套的长指,充斥着情.欲的轻抚九辞的面颊。 “你和你妹妹,与她都很像……”方狱低声沉然道。 九辞往后退了数步,一声冷嗤,肩上立即立着一只黑鸦。 “你真恶心!” “恶心吗,便是这恶心的法子,可以拯救你的妹妹,你难道要看到她与天下人为敌吗?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你若想通了,我会让天机楼粉碎那个消息,视你妹妹为紫星,你若不肯,不出三个月,天下所有人都将会来讨伐你的妹妹。就算你非常强大,你又能保护她多久呢?我只要向神主请命,神主亲自去九界,只要你回到了九界,哪怕只有一日的时间,也足以让她万劫不复了。” 方狱目光炙热的望着九辞的脸。 比之夜轻歌,这张脸更让他心动。 他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方狱,你真是个阴险狡诈的人,但你以为我会愚昧至此吗?你想用妹妹来威胁我,再用我来挟持妹妹?好一个两全其美的计划。你若要放出消息,放便是了,若你敢动吾妹分毫,我定会踏平天机楼和神域。不信,且试!” 九辞撂下一番话,抱着轻歌转身离去。 他没有那么愚昧,若听信了方狱的话,反而会成为轻歌的累赘。 九辞踩着一地的枯木落叶,仰头看了看白月光,微微一笑,“歌儿,别怕,若天下人与你为敌,哥哥愿屠之天下。” 不要怕。 哥哥和你一起,与天下人为敌。 第2455章 这一世,终是我负了你 九辞抱着轻歌走在枯木路上。 血脉相连的关系,让他们彼此亲近,成为彼此的亲人。 旁人都是看到了她的倔强,唯有九辞,两次都亲眼看见她的脆弱。 鸾凤南山,她崩溃挖坟。 西洲主城,她哭到无力。 本该娇柔的女孩子,为何要在韶华之时承受这么多? 九辞以为,自己曾经遭受的苦难够多了,而在妹妹面前,全然不值一提。 她究竟有多坚强,才能熬过苦难,走到今天,能够在二十岁的年龄,成为千古一帝。 月光皎皎,枯木作响,清风淡淡,九辞绕道把轻歌抱进了房屋,放在柔软的床榻。 他伸出手,拭去轻歌的泪痕。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小包子从外走了进来,看见轻歌,小包子抿了抿嘴。 “娘亲很难过,是吗?”小包子眸光微闪,水雾盈动,睁大眼望着九辞。 九辞蹲下身子,伸出手搂过小包子,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晔儿要乖知道吗,你的娘亲,以后就没有娘亲了。”说至此,九辞嗓音哽咽,眼眶瞬间发红,实在说不下去了,撇过头去,悄悄擦拭着眼尾的泪。 小包子费力地爬上床,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窝在轻歌怀里,微闭上双眼,睫翼轻颤,小手揪着轻歌的衣裳。 九辞缓步退了出去。 走出房屋,看见独自买醉的夜惊风。 夜惊风坐在地上,四周都是酒坛子,眼白部分全部充血猩红。 夜惊风萎靡的倒下,嘴里不断喃喃着阎碧瞳的名字。 “夫人,等等我,等我杀了那空虚,等我安置好了两个孩子,我就去黄泉寻你。这一世啊,终是我负了你啊……” 夜惊风闭上眼,两行泪从两侧眼尾淌过,心脏似裂开了缝,黑夜里再也没有了温暖的光火。 他不敢睡,他怕梦魇缠身。 得知真相后的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阎碧瞳过往的二十年如何煎熬而过。 夜惊风满身浓郁刺鼻的酒味,抱着酒坛躺在满是草垛的地上。 九辞复杂的看着他,一整日的时间,他都特意避开夜惊风。 秋风萧瑟,是一种刺骨的凉意。 九辞见四下无人,便自己动手扶起了夜惊风。 “多大的人了,也不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还跟个小孩似得,都不如歌儿和晔儿懂事。”九辞眼神飘忽,闷声不悦的道。 夜惊风身体不断摇晃,沉重的脑袋砸在九辞的肩膀,任由九辞任何推都推不走。 “能让小爷伺候,也不知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会对你客气。”九辞闷哼一声,目光微转看向别处,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若是母亲还活着,那该多好。 他盼望的四口之家,分明就在眼前,却又如此的遥远飘渺。 九辞扶着夜惊风回到房间,随后又给夜惊风端来了醒酒汤,扶着夜惊风将醒酒汤灌下去。 只是,夜惊风喝了太多,一碗醒酒汤下去还是昏昏沉沉,不见好转。 九辞无奈的叹一口气,把夜惊风身子摆好,盖上一层软被。 九辞坐在床榻前,手托着额头,迷茫的看着前方。 他一向无忧无虑,是九界那条街上最会骂人的男子。 当他遇到方狱,他发现了人心可以如此险恶。 整整二十年的囚禁折磨,步步为营的苦肉计,阴险的心思,都叫九辞难以置信。 更让九辞震惊的是,方狱竟以轻歌之命来威胁他,要他成为方狱的俘虏。 一日过去,夜惊风头痛欲裂,鼻间还是满满的酒味。 夜惊风浑浑噩噩,缓缓睁开微肿的双眼,看见九辞坐在床沿的背影。 九辞保持这个姿势坐了一夜,夜惊风看见九辞,有些许的手足无措。 像是个意外的惊喜,又在悲痛交加的时候,夜惊风当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了。 “醒了?”九辞背对着夜惊风起身,没去看夜惊风一眼。 “嗯……”夜惊风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他复杂的望着自家儿子,血脉相连的亲近,可又极其的陌生。 “醒了便好,下回别醉死了,不胜酒力就别=去学别人喝酒,喝酒能解决问题吗?你真的是,不如妹妹一半的聪明。”九辞喋喋不休的说。 夜惊风听着听着,倒也笑了。 此时此刻,九辞和轻歌都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 这两个孩子,都没在父母身边长大,不被糟糕的环境改变,经历了重重磨难,才有今日的成就。 他身为一个父亲,非常的自豪,也很愧疚。 “若有朝一日父亲不在了,你们兄妹两个,一定要相依为命。”夜惊风一说话,鼻子就酸了,热泪涌上眼眶。 夜惊风拉着九辞的手,九辞很是抗拒想把手抽回来,夜惊风紧握着,望着他,嗓音沙哑而咬字清晰的说:“你的父亲,不是什么战神,更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他很愚蠢,甚至连普通的父亲都不如,为了自己的一腔英勇,不在乎你们的日子,让你们两个二十年自生自灭。我知道,这些年,你吃苦了,歌儿也吃苦了,都怪父亲无能,才让你们受了这些委屈。” 九辞眼睛一红,依旧背对着夜惊风,手还被夜惊风攥在掌心。 指尖的那一抹温暖,是他曾经的遥不可及和夜之所想。 九辞不愿回头,却反握住了夜惊风的手。 “好孩子,日后父亲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保护你们兄妹,等你们成家立业……”如此,他便能去追寻死去的夫人了。 九辞蓦地把手抽回,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走至门槛,九辞停下脚步,看向夜惊风,“等我们成家立业,你便想一人孤独的走?你真不是个好父亲,现在没有了母亲,至少我们兄妹两个还有你,若连你也走了,我又要成为孤儿了吗?便是我习惯了孤儿,可你舍得让妹妹失去父亲吗?不瞒你说,妹妹还不知道妹夫的死讯,如今母亲的死讯已让她崩溃,要是她再知道妹夫的死讯,你要她如何活?你既想成为一个好的父亲,就应该一直在我和妹妹身边,永远也不要走。” 第2456章 不请自来 九辞看向外面的天,日出东方,骄阳暖光和初秋凉爽一同扑来。 九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你永远不懂,年少时看着别的小孩被父亲高高举起时的心情。当然,比起我的一切,妹妹所经历的,才是真正的千锤百炼。你知道吗?!妹妹是半妖!” 半妖之事,轻歌告知了他。 他是她的哥哥,可以陪她翻山越岭的哥哥。 “半妖?怎会是半妖?我与你的母亲,体内皆无妖族血脉。”夜惊风急促地下床,险些摔了一跤。 原来,并非林鹤山想要陷害夜轻歌,是林鹤山发现了半妖的事。 就连林鹤山都发现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一无所知,真是失败啊。 夜惊风面色煞白,整个人都憔悴萎靡,一股无能为力微妙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 九辞自嘲的笑了笑,“看吧,你都不知道,歌儿怕你担心,才从未告诉给你。可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好累,她必须诉说给我听,她信任我,亦把所有的寄托全放在我的身上。 方狱即是空虚,空虚是天机师,他能占卜预测。早在许多年前,他便把妖魔异骨强行放进了歌儿的身体内,早些年歌儿实力不强的时候,妖魔异骨并未有所增长,而今随着妹妹的境界高升,妖魔异骨迟早有一日会主宰了她。” “妖魔异骨……”夜惊风喃喃自语,万分惊心。 他以为空虚十恶不赦,二十年的苦肉计够阴险了,没想到,他竟做出了这样的事。 对他可怜娇小的女儿如此恶毒,强塞进妖魔异骨,把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了世人不能容忍的半妖。 修炼无止境,当轻歌步步高升,半妖形态就会最终展现出来,吞噬了她自己。 “你以为空虚的恶心阴险到此为止了吗?不,远远不够。”九辞眸子红了一大片,“母亲被囚禁了二十年,遭受二十年的折磨,都还在坚强的活着,因为她想见到你,想见到歌儿。她一定是崩溃了,才会不管不顾跳下烈火窟。母亲死后,空虚只会愈发的变.态,他看我、看妹妹的眼神,都是恶心的。” 夜惊风身子猛然一颤,怔愣在原地,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他曾经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原来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夜惊风坐在地上苦笑着,右腿曲起,手搭在了膝盖之上。 他这一生,有两个男人走进了他的心里,与他称兄道弟,与他喝着烈酒畅谈亘古。 一个是北月皇,当他成为皇帝时,便是他身死之日。 一个是空虚。 空虚比北月皇可怕千万倍,北月皇是有野心,而空虚的心早已扭曲。 他甚至想不到,空虚会用那种龌龊的眼神来看歌儿和九辞。 空虚究竟想做什么?! 九辞回身走向夜惊风,伸出双手抱了抱夜惊风。 “父亲,我和妹妹等你振作起来。你不只是我们的父亲,还是我们的战神。” 九辞说完,缓缓离开。 有些残忍的话,他必须说出来,唯有刺激了夜惊风,夜惊风才会振作。 他们的敌人,如此阴险,是个玩弄权术阴谋的高手。 九辞只要一想到方狱看他的眼神,便脊背身凉,那种毫不掩饰的露骨目光,让他几乎要呕了出来。 九辞朝轻歌所在地走去时,神态颇为恍惚。 他本想寻个时间把姬月的骨髓烟交给妹妹,可母亲去世的消息太过于突然,轻歌若是再发现姬月已死,双重打击,精神绝对崩溃。 九辞抿紧了薄唇,打算把这件事隐瞒下去,等来日选个合适的时机,再告知轻歌。 夜惊风独自一人在屋内坐了许久,直到身体都麻木了。 等到日上中天,半个上午过去,夜惊风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站起来。 他沐浴更衣,换上了坚硬冰冷的盔甲。 是啊,两个孩子已经失去了母亲,又怎能再失去父亲? 那——太残忍了。 正午,轻歌还躺在床榻,身上已足足盖了三层软被,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小包子不离不弃一直窝在她的旁边,“娘亲,晔儿不愿看见你难过。爹爹不在,晔儿要替爹爹照顾好你,若爹爹见你这般消瘦,岂不是要责怪儿子没有照顾好娘亲?” 小包子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说,眉眼青涩稚嫩,脸颊两侧还肉嘟嘟的,却非要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轻歌转过头看着小包子,看见小包子的脸,轻歌好似找到了那股劲儿。 她坐起来,纤长的双手无力抱住小包子。 “晔儿,娘亲想你爹了……” 小包子与他爹一样,在她伤心难过时,会变着法逗她开心。 小包子轻拍轻歌的肩膀,“爹爹很快就会出现了,娘亲一定要以最好的姿态去见他。娘亲不要放弃,娘亲不是说过吗,在这世界上的某一个地方,爹爹为了走向娘亲,也在努力着。你们要彼此努力,才能走近对方。” 屋外的九辞听见小包子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哭笑不得,又很是感动。 小小的年纪就已承担了家里的一切。 可怜娃子。 九辞两眼泪汪汪。 听着小包子的劝慰,轻歌才好受了些。 小包子扶着她坐起来,九辞吩咐人下去准备养胃的饭菜后,迈步走进屋内。 九辞坐在床旁,拿出几枚润血的丹药递给轻歌,轻歌点点头,全都吃了下去。 “哥哥,昨日的事,谢了。”轻歌嗓音暗哑。 九辞皱眉,“兄妹之间不言谢,否则就生疏了。我身为你的哥哥,古人言长兄如父,过去的那些年我没有尽过长兄的责任,以后的日子里,哥哥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轻歌正要说话,屋门被人打开,叶青衣不请自来走进屋内,身后的侍女们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放在桌上。 叶青衣走至轻歌面前,握住轻歌的手,眼睛瞬间红了,“可怜的孩子,还没吃饭吧,这种事,谁也不希望发生。以后青姨就是你的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在得知阎碧瞳已死后,她狂欢,雀跃,甚至想要尖叫。 而今惺惺作态,泫然欲泣,一番言辞倒是说得声情并茂,闻者动容。 阎碧瞳死了,只要搞定夜轻歌和莫九辞这两个孩子,她迟早能成为夜惊风的妻子。 第2457章 变成蝴蝶飞走了 叶青衣盛了一碗汤走至床沿,拿着汤勺喂在轻歌嘴边。 叶青衣似是没有察觉到屋内氛围冷凝的变化,自以为熟络的开口道:“秋日霜浓,风气甚凉,你们兄妹两个可要照顾好自己。” “小晔儿,青外婆找人给你缝制了秋冬的衣裳,上面都绣着你最喜欢的云纹,等过些日子,就派人从南洲送来可好?”叶青衣捏了捏小包子的脸。 小包子面无表情。 叶青衣见轻歌不愿喝汤,把汤碗放下,一抬头便见面色如霜的九辞,笑了笑,“看见你们兄妹相认,青姨真是颇感欣慰。从今往后,有青姨在,什么都不要怕。” 不得不说,叶青衣的戏演得很好,脸皮也足够的厚。 叶青衣看似为她们着想,实则言语之间都是强硬之词,以长辈的姿态出现。 若夜惊风想要续弦,轻歌身为女儿不会反对,但她清楚以夜惊风对阎碧瞳的感情,此生再也不会另娶旁人。 “青姨,母亲虽然离世,但父亲一往情深,便是如此,也绝不二心。青姨陪伴父亲多年,应该明白这一点。”轻歌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说,一瞬之间叶青衣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叶青衣低头苦涩的笑了笑,捻着衣袖擦了擦泪,“你们都是好孩子,惊风对你们母亲的感情不假,我对他的感情也真。我只希望,随着时间的逝去,我能抚平他的伤痛。我从未奢求过取代你们母亲的位置,我只要,能够陪伴在他身边,足矣。” 轻歌淡漠的望着叶青衣。 再多的劝说话语对于执迷不悟的人来说,都是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轻歌对叶青衣没有敌意,因为这些年夜惊风的确受到了叶青衣的照拂,叶青衣背上的几道刀伤,都是为保护父亲而受。 “歌儿,这些话我们不提了……你可喜欢玄姬那孩子,那孩子想追随你,想去东洲成为你的部下。” 叶青衣抬起一双盈盈水光的眼眸,满脸的慈祥温柔,为拉近距离紧握住轻歌的手。 轻歌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她若愿来,东洲欢迎,只不过需告诉她,东洲环境恶劣,又位于四洲之底,她若要来,便没有了叶府的锦衣玉食和富贵荣华命。” “玄姬与我说了,她什么都不要,只想追随于你。” “嗯。” 叶青衣见轻歌态度冷淡,而自己装模作样惺惺作态也到位了,便微微一笑离开房屋。 叶青衣走后,屋内的氛围才逐渐好转温馨。 九辞双手环胸,冷哼一声,“恶心的女人。” 轻歌掀起软被,起身见九辞一副极差的脸色,不由笑了笑。 九辞目光一转发现妹妹瞥着自己,立即堆起了笑,随即又问:“歌儿,我有个疑惑。” “嗯?” “听说方狱那混账在许久之前就认作为你的哥哥,当时你特别怀疑,而今为何不怀疑我?”九辞一本正经的问,甚是疑惑。 小包子看了看自家舅舅,摇摇头,满眼的嫌弃。 这真是自己的舅舅吗? 与娘亲的智商简直是天泥之别。 轻歌倒了一杯茶,闻言,动作微凝,“既然如此,那我便礼貌性的怀疑一下吧。” 九辞:“??” 轻歌望着九辞半懵的状态,无奈的笑着。 方狱对她的好,让她有种抗拒感,下意识的厌恶,那些所谓的话,都是迂回的。 而九辞不同,初见时,九辞在众人面前气势如雷,唯独看见她时不知所措。 从头到脚,都是仔细打扮过的,脸上的每一处微妙表情,都表现出了他的紧张。 而且九辞的好,从不是迂回,而是直面的好。 看久了之后,轻歌才发现,九辞的脸与阎碧瞳非常相似。 她是眉眼间的形似,而九辞是气质神似。 杀手们端着一言难尽的饭菜进来,替换掉叶青衣留下的饭菜。 九辞看着那些饭菜的模样,皱起眉头,“这是人吃的吗?” 几个小杀手立即匍匐跪地,不敢与之对视,可他们也委屈啊。 他们是杀手,又不是厨子,被楼主大人强迫下厨也就罢了,还说不是人吃的。 轻歌看见几个小杀手愁眉苦脸的样子,揉了揉眉,强迫杀手下厨这种事,只怕也就九辞做得出来。 “我且不饿,你们先下去吧,我还有话要与哥哥说。” 轻歌的话,犹若救命之语。 “谢谢圣女,我等这就告退。” 几个小杀手连磕几个响头,飞也似的逃离,几人身后还留下一串许久不散的烟雾。 “你说你救过姬月,你可知他在哪里?”轻歌抬起一双澄澈碧透的眸,温柔的凝视着九辞。 小包子看了看桌上不堪入目的饭菜,随后捏着小碎步悄悄离去。 九辞听到轻歌的问话,吓得闭上了眼。 在这个妹妹面前,他总是这样的紧张,只怕都不敢撒谎。 可他怕接二连三的刺激,当真让她崩溃了。 他早便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姬月之事,他必须给轻歌一个交代。 “哥哥?”轻歌的语调,锋锐了几分,暗藏杀气。 九辞讪讪笑着,打开双眸,语速极快:“歌儿,实不相瞒,当初我与熙子言一同为他换神骨,换完之后,他就变成一只蝴蝶飞走了,据我所知,他应该是渡骨为神,去往长生界了。” 九辞紧绷着身体,说话速度非常之快,说完之后,九辞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真是个天才,竟能应对自如,想到如此绝佳的理由。 轻歌看着九辞,嘴角微微抽搐。 变成蝴蝶飞走了? 她的狐狸,成了蝴蝶…… 这……怎么听,怎么觉得难以置信啊。 “你若不信,可找熙子言前来询问,此事关系重大,为兄怎会瞒你?只不过嘛,歌儿,你还是做好此生不复相见的准备。”九辞连忙道。 轻歌眯起眸子,犀利的端着九辞看。 九辞背上冷汗潸潸,却还要故作镇定,“你看嘛,他都已上了长生界,长生界那是什么地方,若非修炼至长生境不死不灭之体者不可前去,长生之地还有牢固的结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他虽然还活着,但已是遥不可及,倒不如放了他,再觅良人。” 第2458章 给舅舅拜个早年 “长生界……” 原来,世间当真有这么一个地方。 原来,修炼的尽头是化骨为神。 轻歌垂下眸,红唇勾起,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听到九辞的答案后,潜意识的放松了下来。 半年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好好松弛休息了。 没死就好……只要没死,就还能相遇,哪怕是登天的难度,她也会坚持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愿燃烧她的灵魂,去做温暖小狐狸的焰火。 九辞默默观察着轻歌表情的细节变化,先是诧然,随后大惊,再是震撼。 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姬月忍下换骨之疼,能让轻歌不离不弃追往长生? 此刻,九辞为自己的聪明机智竖起了大拇指。 他打算把姬月的死讯瞒下去。 因为他知道,长生界是怎样的高度,哪怕歌儿天赋异禀,穷其一生也上不去。 倒不如成为一个美丽的谎言,让歌儿有着活下去的信仰。 关于骨髓烟,他除了不能让轻歌知道以外,还必须保存起来。 那一缕骨髓烟若消失于世间,那么,轻歌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缕骨烟寄君眉,一缕情烟裹妾心,此山过后天地长,一烟二命黄泉休。 这是很古老的歌谣了,可不论何时何地,听到此歌谣,闻者的心都会为之动容。 是怎样的情深似海,才能至死不渝。 许久,门外响起了小包子的声音,“娘亲……” 九辞一诧,这才发觉小包子不见了。 九辞当即打开屋门,小包子端着一碗肉粥走了进来。 “小机灵鬼,你去做什么了?要吓死你舅舅了!”九辞愠怒,不声不响不见人,真是个淘气的家伙儿。 小包子歪着头看了看九辞,眉头紧紧皱起,眼底满是嫌弃。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你舅舅,你的长辈!”九辞再怒。 小包子不予理会,走向轻歌,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脸,“舅舅是你长辈,是你的亲人,不能无礼。” 小包子是个倔的,但唯独轻歌的话,他能听进去。 小包子敷衍地行礼,“舅舅好,外甥晔儿提前给舅舅拜个早年了,愿舅舅三妻四妾娇娘如云。” 九辞:“……”这小孩子究竟是哪学来的乱糟糟? “晔儿,你去做什么了?”轻歌问。 小包子脸上立即露出了煞是可爱的笑,“娘亲,晔儿去为你煮粥了,是夜娘教我的。” 夜倾城? 轻歌宽慰的笑着。 她的孩子,这般大,便如此懂事。 而九辞只觉得这小孩可以说是非常讨厌了,小包子一直臀部对着他,九辞非常生气。为舅不严,何以立威? 九辞摸了摸下巴,懊恼,他也没得罪这小外甥啊。 小包子眼角余光看了看九辞,舅舅一来,就分掉了他的宠爱。 他不知能够在诸神天域呆多久,他体内的魔君力量已经控制不住了。 他只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一直陪在娘亲身旁。 想至此,小包子紧紧攥住轻歌的衣袖。 “晔儿有心事了?”轻歌把肉粥喝完,微笑着轻抚小包子额头。 “晔儿只想陪在娘亲身旁,别无所求。”小包子红着眼倔强的看着轻歌。 九辞见小包子忍着哽咽说话,小小年纪就这般乖巧,九辞便也不再生气。 九辞抱起小包子,拨弄着折扇企图逗小包子笑,“晔儿在胡说什么呢,晔儿自然会一直陪在你娘亲身边的。” 小包子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折扇,甚是心烦,这个傻舅舅是在把他当三岁小孩吗? 殊不知,他都没三岁小孩大。 小包子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几乎带着哭腔轻声呓语,“晔儿很快就不能陪娘亲了,娘亲,晔儿不当魔君好不好,晔儿只想当娘亲的儿子……” 什么魔君,什么魔族江山,什么至高无上,他统统不要。 成为天下之主,不如在娘亲身边温暖。 轻歌蓦地抬头看向姬晔,异常的不舍。 她也感受到了。 姬晔一直在遏制自己的力量。 当他魔君的气息散发出来,只怕五洲,都会变成魔沼之地。 轻歌亦不愿让小包子陪着了。 她的敌人方狱,亦不知神主如何想,九界还有寻无泪、妖后的人,她体内有妖王血脉,妖后绝对不会放弃对她下手的机会。 与其让小包子在她身边日夜担惊受怕,或是有朝一日被人利用,倒不如送回魔族,安心度日。 “魔君?什么魔君?”九辞满心的疑惑,捏了捏小包子肉嘟嘟的脸,“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小男子汉更不能哭的。” “可是舅舅,我好想哭。”小包子直直的看向九辞,他虽然聪慧乖巧,懂事机敏,但他的眼底没有成年人的勾心斗角污.秽之色,干干净净的像是清澈见底的山涧泉水。 “晔儿,听舅舅的,当你忧伤到想哭的时候,你就抬头四十五度望天,会有天使收回你的眼泪。”九辞温柔的说。 轻歌:“……” 四十五度望天? 忧伤男孩映月楼主? 轻歌嘴角疯狂的抽搐。 果真是个不靠谱的哥哥。 九辞安慰好小包子后,小包子在他怀中睡了。 九辞把小包子放在床榻,而后起身出去,临走之前,九辞看了眼轻歌。 轻歌随后跟随九辞一同走了出去。 九辞收起脸上的笑,面色冷肃,语气深沉,“晔儿所说的魔君,是什么意思?” 平白无故的,小包子怎会提起魔君之事? 轻歌默然不语。 九辞单手负于身后,道:“魔族魔君诞生,但魔族一直不让魔君面世,而妖族也一直在打探魔族的情况。妖魔二族,多年来互相仇视……” 九辞还在喋喋不休语意连珠的说,轻歌却果断地打断了九辞的话。 “晔儿是魔君。” “……” 九辞一寸寸回头,震惊到下巴长大仿佛能塞进忌惮,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呆若木鸡。 九辞有些懵的看着轻歌,原先快速运转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就算是绞尽脑汁的想,亦无法把小包子与魔君联想到一起。 九辞的脑子,算是死机了,傻傻缕不清关系。 他妹妹的丈夫是妖王,儿子却是魔君…… 额…… 贵圈真乱…… 第2459章 佛礼教 九辞用了许久时间才笑话掉小外甥是魔君的事情。 九辞望着面前清冷美人,只觉得玄乎。 自己这个妹妹,未免太神奇了。 九辞挑挑眉,耸耸肩,魔君、妖王什么的他还是能接受,要是扯上了什么青莲王情史,九界秘密,神月都贵族,那他才是真正的震惊呢。 而九辞自然想不到自己一语中的了。 “除却修炼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去往长生界?”轻歌问道。 九辞蓦地看向轻歌,显然,得知长生界堪比登天之难后,轻歌非但没有颓废,反而愈勇。 “神月都的精灵,可嫁到长生界。长生界的联姻对象,基本都是与神月都精灵。精灵貌美乃百族千古第一,此为公认。早在万年之前,轮回大师便与精灵一族水灵女水矜安结秦晋之好,此乃长生界和神月都的佳话,两人的爱情故事,简直让听者流泪,见者动人……” 九辞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数日的接触,轻歌终于发现了九辞话痨的输赢。 精神世界,身子愈发透明虚弱无力的凤栖在听到九辞提及轮回、水矜安时,狭长美眸骤然而逝一道火光。 轻歌垂眸……轮回大师一直是凤栖心内的痛。 凤栖本可一步踏入长生境,轮回大师为了救水矜安,放弃了她。 任由她被那些仇敌诛杀,任由她被南雪落带走关在密室,剥下她的丹田放在容器内。 凤栖垂眸,眼眶颇为湿润,她那么得意风光的一个人,男宠无数,自认为不羁情爱,怎知最终还是摆在了这一点。 即便心有仇恨,其愤滔天,凤栖亦是有心无力,她连活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了。 只不过……轻歌闻言,却是心脏微颤。 精灵吗…… 她体内有着精灵血脉,觉醒的血脉一直被她压制。 半妖、半魔乃天下人的忌讳,若有朝一日妖魔异骨速度增长,她倒不如破茧而出,觉醒精灵的血脉。 而今她已突破幻灵师,此境地在诸神天域不算太差,又有九辞相助,路倒是好走了许多。 “妹妹啊,虽然为兄知道你与姬月至死不渝情深似海,只不过等你到达长生界,黄花菜都凉了啊,你拥有一大片森林,为何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小歌儿啊,不听为兄言,吃亏在眼前,为兄可是为了你好。” 九辞一说话根本就停不下来,轻歌走进内屋,九辞便跟着进去,“你若不喜欢诸神天域的凡夫俗子,为兄也可在九界找一些俊俏的男子,绝对让你满意,品行端正,容貌极佳,还都是尚未成婚的……”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捻了捻小包子的软被,走出内屋,去往偏殿,取出月蚀鼎为叶玄姬炼制丹药。 在祭坛的空间内,叶玄姬为救她受伤惨重,她虽用雪灵珠护其性命,但骨裂的伤口必须慢慢调养。 轻歌炼丹,九辞站在旁侧风度翩翩,负手而立,“歌儿,你须知,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乃东帝,旁人不敢多言,唯有为兄才敢冒死进谏劝说你。” 轻歌太阳穴猛地跳动了几下,脸皮微微扯动。 下一刻,轻歌取出药材,处理冰封过后还算新鲜的药材。 九辞漫不经心看了眼药材,又看向轻歌,“就像你手里的这味药材,虽味道苦涩,但治病极佳。若你情真意切,不如退而求其次?” “怎么个退而求其次?”轻歌淡淡瞥向他,手里的动作不曾停下。 九辞以为轻歌动容,说得愈发起劲,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尤其儒雅,九辞拿出一把折扇,轻微摇晃。 “你先寻个好男儿陪伴自己,等去了长生界,再让姬月回来,姬月正房的地位不会动摇的。”九辞了解轻歌的固执,打算迂回的说。 轻歌:“……” 轻歌不再理会九辞,炼制自己的药,九辞累了自会停下。 不过见九辞不曾停嘴的架势,轻歌显然是低估了这个哥哥。 “歌儿,姬月一定会理解你的。”九辞说到唇干舌燥。 轻歌炼药的动作一顿,转头望向九辞,“是,他会理解我,如若我另寻良人,他不仅会理解我,还会为我高兴。但是,我也失去了他……” 如若有一天,她千辛万苦到达姬月的身旁,看见心爱的男子另娶佳人,她不会去怨怪,她甚至会祝福,但从此往后便是陌路。 九辞望着轻歌的脸,怔了许久。 他皱着眉,欲言又止。 若姬月还活着,他这般言语劝说的确不大厚道。 然……姬月已经死了啊。 他以为,长生界足以让轻歌知难而退,那是九界都不敢奢想的存在。 看来,他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妹妹。 九辞轻叹一声,颇为无奈。 如此也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只要轻歌一日不去长生界,这个谎言便是真实存在的。 九辞不再叨扰,让轻歌安心炼丹。 他下意识走向了夜惊风所在的房屋,他透过窗看见屋内身穿盔甲盘腿修炼的夜惊风。 “母亲,我一定会保护好爹和妹妹的。” 这一声话,只说在心里。 轻歌炼药完毕,去往南洲营地,打算亲自送给叶玄姬。 比之初来西洲,而今一路走去,不论是什么人,见到她都毕恭毕敬。 区区东帝不算什么,九辞的妹妹才叫人心惊胆战。 林鹤山与顾熔柞三君远远的望着那一道身影,顾熔柞顶着个光溜溜的大秃头,急得都要哭了。 “林长老,这可怎么办,我们这是惹到了祖宗啊,谁能知晓这夜轻歌会是九辞的妹妹,你说这不是玩儿吗?”顾熔柞全然没了往日的威严。 他以为夜轻歌必死无疑,怕在夜轻歌牵连,连带着张、林、朱三人剔去君主之位。 怎晓得乾坤扭转,故事戏剧性的变化让他们一时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人儿。 “舍利子还没有找到吗?”林鹤山问。 林君主摇摇头,“已派人四处去找,舍利子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踪无影。” “一定在夜轻歌的身上,若无舍利子,我如何去佛礼教?”林鹤山皱眉。 佛礼教在五洲四部皆有威严,若佛礼教怒而愤告宗府,他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了。 “林长老,这夜轻歌只怕是不能动了。”林君主心有余悸的道。 “我们不动她,自然有人动她。若她蛮横跋扈抢走了佛礼教的舍利子,佛礼教会放过她吗?九辞的确是个人物,但他会与佛为敌吗?那是不被容忍得暗黑师才会做的事!”林鹤山面部扭曲浮现了狰狞的笑。 第2460章 溃烂腐血 林鹤山完全得罪了夜轻歌,且把后路堵绝,而今夜轻歌愈是强大,林鹤山愈是坐立难安。 唯有夜轻歌死,才能消除他的顾虑,才能睡上一场好觉。 九辞的出现让林鹤山不敢轻举妄动,唯有借刀杀人。 倒算是两全其美,他若无法交还舍利子,佛礼教那一关他必过不去。 旁侧的顾熔柞已然疯癫,小声的骂骂咧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到这么个小贱人。” “林长老,你可得帮帮我,若非那小贱人,我又怎会这般凄惨落魄。现在我就算回了东洲,也不是君主了,现在的的东洲,完全成了她夜轻歌一个人的地盘!任由其发展下去,又有九辞相助,只怕五洲的天都要变了。” 顾熔柞望向林鹤山,眼眶微微发红,声线颤颤激烈。 他苦心筹谋春秋几十载,怎知一朝败在小女子? “顾老弟啊,你要清楚,夜轻歌一日不死,我等便一日活在屈辱之中。切莫再出手,一旦出手,必须保证夜轻歌、九辞皆被覆灭。”林鹤山目闪精光。 顾熔柞双腿发软,后退了数步,“九辞,映月楼主……这……” “是人,都会有弱点。”林鹤山高深莫测一笑。 旁侧,林君主皱了皱眉,微微垂眸,掩去眼底涌动的情愫。 —— 南洲营地。 轻歌所过之处,所遇之人无不毕恭毕敬,甚至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东帝狠辣跋扈之名遐迩皆知,而九辞杀伐果断更是叫人闻风丧胆! 如此兄妹,谁敢争锋相对? 叶青衣一推开门便见轻歌,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走上前来拉着轻歌,“歌儿,你终于肯出来走动走动了,这些日子的朝比真是辛苦你了,这会儿我正派人给你炖汤呢,是大补的狐狸汤,还是妖山红狐,已去了毒素的,你可放心吃……” 过往的南洲叶府人皆羡慕的望着叶青衣,能与映月圣女有如此好的关系。 “什么汤?”轻歌眉头一皱。 “狐汤呀……” 轻歌面色骤变,眸光阴冷的望着叶青衣,猛地揪住叶青衣的衣襟。 轻歌的脸缓缓凑上前,抵在叶青衣面前,缓声说:“青姨有所不知,我恨绝了这天底下所有喝狐汤的人了,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 当轻歌说此话之时,叶青衣手脚发麻,身体轻颤,一颗心仿若悬于高空飘忽不定忐忑不安。 叶青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气,她惊恐的望着轻歌,惴惴不安,舍舍不得。 据理来说,她的境界实力在夜轻歌之上,又怎会被夜轻歌的气势这般压制。 “青姨陪伴父亲身旁多年,此恩此情我不会忘。” 轻歌松手,走进屋内。 直到轻歌走出了距离叶青衣三步的距离,叶青衣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宛若无骨无力般瘫倒在地。 叶青衣回头看去,眉头紧蹙。 夜惊风耿直忠烈,阎碧瞳快意江湖,怎生了一个如此邪性的妖物? 叶青衣一抬眸,便见叶府的其他女人嘲笑的望着她。 叶青衣眯了眯眼,满心的阴鸷之花悄然绽放。 她已坚持了十数载,怎会今日放弃? 南洲营地的房屋之内,叶玄姬面色煞白身体虚弱地躺在床上。 看见轻歌,叶玄姬波澜未起的眸中掀起了惊喜色。 叶玄姬掀开被子便要起身相迎,轻歌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按住叶玄姬,“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我炼制了一些治疗骨裂的愈骨丹,都是纯度极好的丹药,你试试看……”轻歌把所炼的丹药全部取出。 “东帝派人前来便好,何必亲自动身,过了病气可不好。”叶玄姬咳了几声。 叶玄姬的脸,便是白纸一张,毫无血色。 轻歌眉头轻蹙,略微的不解。 祭坛空间内,早在叶玄姬受伤之时轻歌就立即用雪灵珠为其止血封伤,不至于这般严重。 轻歌把手放在叶玄姬的肩上,将衣料撕裂,拿开沾血的软布。 只一瞬,轻歌瞳眸骤然一个紧缩,倒吸一口凉气。 叶玄姬的半个肩膀,连带着锁骨胸部,全都溃烂腐血。 “怎么会这样……”轻歌低声喃喃,打算一探究竟,凤栖陡然开口道:“南雪落暗中将尸气渡在了她的伤口,这个人,怕是废了。” 尸气…… “夜丫头。”门外,响起了段芸与药宗大宗师的声音。 轻歌将软被盖在叶玄姬身上,起身相迎:“两位大师。” 药宗大宗师看了眼虚弱的叶玄姬,叹息一声,“昨夜她伤口血势难以抑住,叶府为她请来的医师她都不要,说只要你医治,叶府派去请你的人都被映月楼主打发走了。她昏倒过后,叶府才派人前去请我。” 轻歌皱眉,还有这事儿? 叶玄姬苦苦一笑,“大宗师,我是不是不行了?” 大宗师轻叹:“这好端端的伤口,不知感染了何物,溃烂的速度完全拦不住。” “轻歌,神域答应你的朝比奖赏老身都会帮你看着的,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前来寻你,是想告知你一声,老身该回兽宗了。若你以后得空,可去兽宗看看老身,你这丫头倒是合眼缘。”段芸淡淡的道。 轻歌点头,双手抱拳,“祭坛之上,朝比之时,段大师仗义相助,轻歌必不敢忘。” “好孩子。” “段大师此时便走?” “是的,兽宗已派人来催。” “段大师,玄姬之伤我得留下来治疗,抱歉,轻歌不能相送。”轻歌逐而放下双手。 大宗师诧然,“你要医治她?她已是……”不治之症…… “尽力而为,尽人事,知天命。”轻歌道。 “东帝,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必为我劳神伤心。”叶玄姬道。 轻歌望着叶玄姬,暗暗夸张。 此女倒是个人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伤难以治,眉眼之间不见半点悲伤,似已淡漠了生死。 轻歌再度朝大宗师、段芸二位拱手,“二位大师,我需要单独为其医治。” “也好。” 大宗师无奈与段芸走出去。 大宗师长吁一声,道:“真是个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丫头。” 站了许久,大宗师见段芸还不曾走,不悦:“你这臭婆娘,怎还在此?不是要回兽宗吗?” 段芸双手环胸,“看看这丫头如何起死回生。” “老夫就知道你迟迟不走就是要留下来跟老夫抢人!”大宗师怒。 第2461章 她的天 段芸双手环胸眼眸微闭一派气定神闲之态。 闻言,段芸慢悠悠抬起微褶的眼皮,眼神懒倦的看了眼大宗师,仿若是在看个二傻子。 段芸闷哼一声,冷嗤:“老婆子我想要的人,凭你也想抢走?只不过那孩子与我兽宗无多大缘罢,才割爱给你,否则你药宗休想与我兽宗抢人,信不信我兽宗十万野兽,踏平了你。” “你果真是一点都没变,当年你义无反顾弃医投兽,我便知你就是头母老虎,天生的泼妇!”大宗师气哄哄,面红耳赤,随即撇过头去。 这么多年,不论哪一次,段芸都是嘴上不饶人,让他吃了好大的亏。 咔咔—— 脚步声响起。 风青阳与一众器宗之人前来。 “东帝呢?”风青阳问。 “小妮子在里面救人呢。”大宗师闷闷不乐的道。 风青阳眉头轻扬,“昨夜被你诊出药石无医的那个叶姑娘?” 大宗师点点头,“小妮子便是要试试能否医治,伤口都已经溃烂成那样了,好似还感染了某种毒素,毒素正在扩散蔓延,便是大罗神仙来都医治不了。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不听劝了。” “你个糟老头子懂得什么,若无固执,懂得变通,那叫圆滑世故。唯有固执,才有信仰。”段芸不悦的望着大宗师。 “你今日非要与老夫杠上?”大宗师气到胡子都在颤抖。 段芸看向别处,似是百无聊赖,说出的话却叫大宗师气结,“年纪大了就注意点身体,小心哪天一命呜呼还要怪罪于我。” “你……” “……” 风青阳见两人争执不下,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青阳大师,话说回来,那丫头没有炼器实力,你收为弟子做什么?”段芸狐疑的望着风青阳。 她争抢夜轻歌是凑个热闹,显然,风青阳不是这般性子的人。 风青阳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与那丫头一见如故。” 夜轻歌不愿放出炼器天赋,他自会隐瞒着。 段芸挑挑眉,眼神犀利细细盯着风青阳看,半晌过去,段芸淡淡一笑。 旁侧,北洲王府营地。 此次北洲算是一败涂地,尤其是王府,无比的难堪。 “你来了?” 王运河坐在椅上,听闻风声起身,转过身去,王轻鸿缓缓走了进来。 昨夜王轻鸿消失不见,他派人四处去寻终是无果。 王运河细细端详着自家儿子,只觉得王轻鸿好似发生了一些悄然的变化。 以往的王轻鸿狂傲外放,而今的王轻鸿邪肆内敛,随着他步步往前,身体两侧似是卷起了阴冷的风。 “跪下!” 当王轻鸿走近,王运河怒喝。 王轻鸿脊背挺直。 “混账,为父的话都不管用了吗?”王运河怒火攻心险些晕厥过去。 王轻鸿一寸寸地缓缓地转过身,那一双森然幽冷的眸,像是蛇蝎的眼,竟叫阅人无数的王运河心脏发颤。 “此次朝比,你不过是怕我败坏名声,二长老伺机而动,并且推自己的儿子取代我之位置。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回到北洲,他们全都交给我处理。”王轻鸿说完,转身就走。 王运河看着王轻鸿的背影,眼中写满了疑惑。 王轻鸿走出房屋,王上道与碧玉青等候许久。 “哥,你难道真的要放过那个浪.蹄.子吗?”王上道焦急的道:“没想到那女人竟傍上了映月楼主,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非常危险?” “轻鸿哥哥,她这般对待我们,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碧玉青急道。 “的确不能坐以待毙。”王轻鸿眉眼似氤氲邪气,说话的语气,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碧玉青闻言,眉眼一喜,“轻鸿哥哥,你终于想好了,我还以为你怕了那女人。” “不如这样,你去替我收拾了她,如何?”王轻鸿望着碧玉青,面无表情,眼中的森冷之意更叫碧玉青胆颤。 “轻鸿哥哥,你这不是为难我嘛,那女人傍上了九辞,我过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了?”碧玉双声音带着哭腔。 “如此说来,你倒是个没用的废物。”王轻鸿冷笑,“既知她现在不好对付,你们便乖乖闭嘴。” “王上道。”王轻鸿说。 王上道眸光一亮,望向王轻鸿。 王轻鸿指尖轻抚自己的耳垂,“听说夜轻歌在为叶玄姬疗伤,你去看看,若是死透了,便来告知我。” 天真!她放入了尸气,叶玄姬必死无疑。 “是。” 王上道走后,王轻鸿朝旁侧走去,碧玉青咽了咽口水,犹豫少顷便跟上王轻鸿的步伐。 “轻鸿哥哥,你不想青儿吗?”碧玉青抱住王轻鸿。 啪! 王轻鸿回手一巴掌,“恶心的脏东西。” 碧玉青捂着脸懵了,看王轻鸿渐行渐远。 碧玉青眼眶发红,紧皱着眉。 王上道悄悄前往南洲营地。 叶玄姬的屋外,三宗大师默默等候着。 屋内,叶玄姬眼中一片黯淡,毫无希望的光火,“东帝,不必为我劳神了。” “听说,你要来东洲跟着我?”轻歌问。 叶玄姬苦笑,“的确有这个想法,只是可惜,我无福追随东帝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人,我就是你的天,你的希望,我若不愿你死,阎王也不敢收走你的命。” 轻歌字字铿锵,直视叶玄姬的眼睛咬字清晰的说。 叶玄姬讶然的看着轻歌…… “治疗过程非常疼痛,但我知道,你能忍耐过去。”轻歌道。 叶玄姬咬唇,轻微点点头。 二女皆不知,屋外已经密集了人,还有一些药宗之人。 他们都是跟随药宗大宗师而来的。 正议论纷纷。 “夜轻歌的确有炼药天赋,但大宗师都断定叶玄姬命不久矣,夜轻歌又何必自找无趣呢?” “听说东帝夜轻歌能创造奇迹,这一次,兴许呢……” “创造奇迹,那是修炼机遇,炼药之术,从未奇迹可言。” “诶,九姑娘,你来了?” 说至最后,一名红衣少女御剑而来。 九姑娘收回御剑,落地往前走,“发生了何事?” 众人纷纷把情况说明。 “九姑娘,你说,东帝是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哦?” 九姑娘眉头一挑,看向紧闭的门,嫣然而笑,“她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吃惊。” 第2462章 尸珠 九姑娘对夜轻歌的评价算是出人意料。 九姑娘在炼药一界颇有名气,心高气傲,乃宗主之女。 然,转念一想,诸人释然。 早在定山坡神王府开启传承时,夜轻歌好似救了九姑娘一命。 九姑娘走向大宗师,“大宗师叔叔,东帝何时入我药宗?” “东洲事务繁忙,一时半会儿兴许去不了。”药宗大宗师叹气道。 他恨不得即刻把人绑去药宗,偏生这么个优秀的炼药师,修炼天赋也叫人惊叹连连,这可就无可奈何了。 “便是去不了,也要行入宗之礼的。”九姑娘娇声清灵。 “你素日除了历练不愿出门,而今是为了东帝来?”大宗师揶揄。 九姑娘抱着剑倚靠门楣,耸耸肩,复又挑挑眉,“才不是。” 大宗师笑。 风青阳看了眼九姑娘,惊奇的发现,夜轻歌招兵买马得魅力不是一般的强。 至少,忠心追随于她的人从不会叛变。 人群密集如山海,王上道混迹在人群内,戴着个不引人注目的墨黑斗笠,等着叶玄姬已死的消息。 屋子里,轻歌从精神世界的角落里,汲取一丝丝暗黑阴森的气息。 那些邪恶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汇聚为一颗闪着光亮的宝珠。 此珠为尸珠,由尸气邪恶之息混淆为一体衍生的宝珠。 “怎会有尸珠?”凤栖懒洋洋坐在漆黑如水的地面,感觉到阴暗的气息,蓦地站起来,两眼错愕地望向了尸珠。 在许久之前,她虽寄宿于轻歌体内,但依靠着血魔花和轻歌强大的神魂之力而生存。 轻歌在天启海发现尸珠之时,正是凤栖尚无意识之时。 那时,凤栖的意识时有时无,唯独在占据轻歌身体时才会异常的清醒。 故而尸珠的事凤栖一概不知。 尸珠是魇留下来唯一能证明它曾寄宿在精神世界的东西。 除却天启海那一次,轻歌从未使用过尸珠。 轻歌坐在床边,从空间指环内取出锋锐的刀片和银针以及药物,还有一壶特制的火浓烈酒。 轻歌将火浓烈酒洒在叶玄姬的伤口,嗤嗤作响,宛若焚烧腐肉。 叶玄姬疼的瞪大双眼,眼角眼尾好似都要撑开,眼球仿若突出。 她的身体疯狂颤动,轻歌强大的精神之力猛然控制住叶玄姬,不让叶玄姬有挣扎的机会。 “啊啊啊……”叶玄姬痛苦的大叫,屋外的人不忍再听,脸上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轻歌从衣裙上撕下布料,卷起塞在叶玄姬的嘴里。 一根银针扎在叶玄姬头顶一个穴位,微微减少了些许叶玄姬的痛苦。 轻歌手握闪着寒芒的凛冽刀片,一刀下去快狠精准地割掉腐烂的肉。 直到半个肩膀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轻歌略微松气。 好在,还没腐烂至骨骸,否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轻歌拿着刀片翻转剩余的鲜少腐肉。 “就是你了……”轻歌低声呢喃,眼放狠光,在腐肉内翻找出了一团氤氲的黑烟。 显然,这就是病根尸气了。 尸气难以消除,但魇用生命给她留下的尸珠却可吸收尸气。 轻歌神色一动,指腹大小的尸珠赫然出现在叶玄姬的伤口上方。 此时,叶玄姬已经疼晕过去了。 尸珠极速转动,转动间便已将可怖的尸气吸走。 轻歌额上沁出点点香汗,眼底尽是疲态,看见叶玄姬渡过了危险期,轻歌脸上却浮现一抹淡然若风的笑。 轻歌取出骨裂丹,全都捏碎为粉末状态,洒落在裂开的骨缝之上。 再给叶玄姬喂了其他丹药,而后用雪灵珠润养了一边叶玄姬的血肉。 轻歌拿着干净的软布为叶玄姬包扎伤口,完毕过后,轻歌在旁侧的水盆里清洗了下满是鲜血的双手。 轻歌锤了锤酸软的肩,暗自吐槽。 若是在现代,她是绝对不会学医的。 真累。 必须聚精会神,松懈一刻都不行。 彻底的医治完毕,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轻歌喂下一枚凝神丹药,叶玄姬就已徐徐醒来。 叶玄姬的双眼淡漠,又充斥一丝迷茫,疑惑的望着轻歌。 轻歌微笑,“这些日子小心些伤口,等三日后伤口好了些我就派人接你去我那里,不会有性命威胁的。” 叶玄姬眼中似汇聚着一片迷雾朦胧虚化茫茫然,在逐渐听懂轻歌的话后,那一双眼眸几不可见地微缩了一下,随后是肉眼可见的欣喜和惊讶。 泪水如同雾气在叶玄姬的眸中慢慢汇聚,最后溢出了眼眶。 两行泪,缓缓淌。 “东帝……”叶玄姬哽咽。 轻歌倾身,长指在叶玄姬额头轻轻一弹,“阎王爷里抢回一条命,日后更要惜命。只不过你要想好了,跟着我,命就不是命了,哪一日脑袋断了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能为东帝断脑袋,是玄姬荣幸。”叶玄姬用尽所有力气说。 “傻,我不需要有人为我去死,我需要的是,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我必不是孤身一人。身旁兄弟朋友,一个都不可少。繁华万象,独自欣赏很凄凉的。” 轻歌拍拍手,起身往外走。 外面的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只不过,九辞也带着八百杀手加入了等候的队伍中。 旁侧的人在九辞面前连目光都不敢转一下。 九辞等了许久,打了打哈欠,看向一旁的杀手,“你说本楼主的妹妹,能不能把那病恹恹的救活?” 小杀手就要回答,九辞又道:“答对了,奖凤鱼鳍一个,答错了,自己了断吧。” 小杀手一个激灵,吓得都要哭了。 而周围的人一听更是瑟瑟发抖,映月楼主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果真不是徒有虚名。 “圣女能力无穷,定能把人救下。”小杀手欲哭无泪的说。 九辞点了点头,“遥想当年,那是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天空雷霆大响,一个炼药大师跪求本楼主入药行,开什么玩笑,炼药是济世救人,本楼主是杀手之王,怎能苟且?本楼主毅然的拒绝了,歌儿定有我这个哥哥的炼药天赋。” 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众人:“……” 见过吹的,没见过这么吹的。 见过自恋臭美,没见过九辞这般自恋臭美。 第2463章 迷人的血腥味 小杀手看着九辞满面春风的笑容还有得意洋洋摇晃着折扇,不由地抽搐嘴角。 天!他是摊上了个什么样的老大啊! “青阳大师,你认为轻歌那妮子有几成希望?”段芸漫不经心的看向了风青阳,问。 风青阳淡然如菊,微微而笑,“若以我之见,大概有九成。” 他来到诸神天域后一直有留心四星大陆的事,故而夜轻歌在四星大陆后期所发生之事他清清楚楚。 再后来,九界变故,修改规则,不可随意探查低等大陆的信息,如此是对低等大陆的侮辱。 否则的话,夜轻歌三修副职业,三修主职业,六修之风云的天才天赋就会被爆出来。 到时,只怕不仅仅是五洲,就连四部那里都会有人盯着夜轻歌不放手的。 于风青阳来说,那一成的无希望,过于渺茫。 而听在段芸和大宗师、九姑娘等人的耳里,却是满满当当的诧异。 “青阳大师这般信任轻歌?”段芸戏谑。 “段大师,在下说了,在下东帝一见如故,方才所说只不过是我的拙见罢了。”风青阳道。 段芸冷哼一声,笑而不语。 周遭的人则内里惊叹、嘲讽。 就连药宗德高望重大宗师都束手无策回天无力的伤者,夜轻歌当真能把人从鬼门关内拉出来? 他们是不信的。 当然,那些嘲讽只能藏在暗处。 有九辞在,没有一个人敢发出讥诮的笑声。 除非,不要命了。 人群后方,碧玉青缓步走来,她走至王上道前,低声说:“轻鸿哥哥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青儿,你是多想了,我哥一直都是那性子。”王上道想着王轻鸿的吩咐,目不转睛的盯着檀木门看。 碧玉青望向檀木门,冷笑,唇动无声:不自量力。 咔嚓—— 屋门被一双纤纤玉手打开,扑面而来的血腥腐臭味让围观者有所不适。 “怎么样?”九姑娘激动往前。 “已经没有危险了,只不过接下来得好好休养,伤口过重马虎不得。”轻歌面无表情的道。 “丫头,当真?”大宗师倒吸一口冷气。 “大宗师可去看看玄姬的状况,其他人便不要打扰了。” 大宗师飞奔似得进屋内,不多时,大宗师颤着步伐走出来,激动到面部发红。 “大宗师叔叔,如何?如何?”九姑娘的心脏也一直往上提着。 大宗师算是药宗最有声望的炼药师,他认定无法医治的人,当真能够医好吗? 若是如此,那夜轻歌当真有起死回生之本领了。 大宗师深叹一口气,转头望向轻歌,眼神里包含了诸多情绪,甚是复杂。 “你这丫头,真是让人吃惊,当初能救老夫,现在能救玄姬姑娘,此等医术,乃天域之福啊!”大宗师激动昂声喊道。 “大宗师谬赞,若非大宗师昨晚妙手回春,今日晚辈亦不会如此轻松,我不过是图了个捷径罢了,说到底还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轻歌微笑。 所谓强者,并非暴戾霸王,而是真正的让人心服口服。 一个真正屹立不倒的统治者,除了强大的战斗力以外,还需要超乎常人的脑力。 轻歌所说的话,让大宗师听得高兴之余不由惊叹,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心绪坚定,是个人才。 旁人听着,异是诧异。 而那个小杀手见自己猜对了结局,高兴地跳起来。 小杀手想到九辞所说的奖励凤尾鳍,而九辞还没有奖励的打算,便一直傻乎乎的笑着,企图提醒九辞。 九辞一拳一个小朋友,直把小杀手打的眼冒金星,九辞吹了吹拳,“傻笑什么?本楼主性取向正常。” 他可是要娶莫忧呢。 只不过莫忧这追男人的动作有些迟钝啊,再不来追他,他都要被人拐走了。 而且小丫头喜欢人早点告白嘛,整那些花里花哨的做什么? 偏生九辞早便想好了答应莫忧的无数句话,莫忧还是个榆木脑袋,作那些姑娘家的娇羞给谁看呢,姗姗来迟…… 九辞想入翩翩,美滋滋。 远在九界的莫忧,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茫茫然的看向前方。 却说天域西洲,祭坛四方。 啪啦一声…… 王轻鸿手中的杯子逐渐碎裂,化作齑粉。 王轻鸿前侧,王上道、碧玉青两人颤抖着身体诚惶诚恐。 “你们在骗我?”王轻鸿眯起阴冷的眸。 碧玉青丧着一张脸,“轻鸿哥哥,我们两个不敢啊,此事为真,轻鸿哥哥若是不信,可再派人去查。” “是啊,哥,我们没有骗你。”王上道说。 王轻鸿微微侧着脑袋,眸底流动着诡谲的光火,“夜轻歌,当真救活了叶玄姬?” 碧玉青点头如捣蒜。 “凤栖啊凤栖,你真是摊了个小天才。” 王轻鸿低声喃喃说完,眼神如刀望向了王上道:“吩咐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王上道脸上堆满了笑,“哥哥想要的人,我怎敢不带到?” 碧玉青转头,诧然。什么事?又是什么人? 啪啪—— 王上道拍拍手,便见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前的珠帘被风吹开,两个裹着轻纱的雪白躯体躺在里面。 女人! 碧玉青蹙眉。 轻鸿哥哥对她不感兴趣,却费尽心思去要外面那些野路子? “轻鸿哥哥,这两个女人究竟哪里来的,还不知道是否有花柳病干不干净……” 碧玉青欲要说些什么,王轻鸿一记眼神看来碧玉青的话戛然而止。 “青儿,走吧走吧,别影响哥哥的快活。” 王上道拉着碧玉青离开。 驾驶着马车的车夫也快速离去。 王轻鸿起身,走向马车。 掀起珠帘,探身进去。 修长的手轻抚美人的腿儿。 嗤。 轻笑一声。 刺啦! 皮肉破开。 鲜血四溅。 王轻鸿闭上眼极为享受地闻着那迷人的血腥味。 一刹那,她将所有鲜血汲取,而王轻鸿的面色也稍稍好了许多。 最后,王轻鸿双掌打在两个美人的足底,便见二人烟消云散为灰烬。 王轻鸿低头看了眼胯部,右手出现一把锋锐的剪刀。 咔嚓一声。 一刀没。 鲜血啊在衣裳上浸透,如墨水渐渐晕染散开。 “男人的脏东西?”王轻鸿阴寒一笑,转头之时,两眼发怵。 一道身影,立在她的旁侧。 风华绝代的身影,俊美无俦的脸庞,遗世独立的气质,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眸里蕴含的不再是悲天悯人忧国忧民。 “神王……哥哥……”凄凉的声,不复往日阴狠冷戾。 第2464章 何不,渡我? 王轻鸿顾不上疼痛,慌忙地去捂住流血的双腿间。 她最不齿不堪的时候,被神王看得真真切切。 王轻鸿眼底满是泪水。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神王,占据王轻鸿身体是她无可奈何的办法。 这样的肮脏的她,如何面对神王? 她的心在幽幽泣血,撕裂锥肉的疼。 神王淡漠的望着她,“阿落,你变了,曾经的你与我一同超度亡魂,与我一同葬花,一同悲悯人世的凄凉。现在的你,真是像个厉鬼,这样的你,让我恐慌,又让我……恶心……” 神王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针尖扎在她的身上。 狠狠地,毫不留情。呵,神王从未对她留情过。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王轻鸿声嘶力竭的大喊,满面的泪水悲悲戚戚。 “你若不爱我,为何要说娶我?”王轻鸿哽咽着歇斯底里地的质问。 神王漠然,“年少无知,童言无忌,一句戏言何必承记万年?” 戏言。 王轻鸿笑了,那张脸愈发的扭曲,布满了恐怖的狞笑。 王轻鸿仰起头,闭上眼,问:“你若不爱我,又为何要娶我?因为,父母以死相逼,因为,家族的责任和使命是吗?” “是。” “全然无爱?” “阿落,你是我的妹妹。” “哈……好一个妹妹。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你曾是世间最伤心的痴情人,可你的绝情也没人能比。” 南雪落倒在一片血泊,笑得凄惨悲凉,“你不知道,那些个寂寞无人的夜晚我是如何渡过,你不知道,我哪怕不要这一身皮肉血骨也要为你守身如玉,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凤栖不爱你,她有她的潇洒,她绝不会爱你。” “你不懂啊,只要你离开了她,她就会忘记你。只有我,哪怕过去了万年,我也想成为你的妻子。不,我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你的妻子只能是我。” “……” 无人的荒野里,唯有王轻鸿的哀声。 神王的眼眸不曾起一丝涟漪,“你变了。” 王轻鸿闭上眼,“神王哥哥,你能渡世间亡魂,花草树木的枯萎,能渡恶人轮回,为何,不能渡我呢?” 她的声音很轻,双手撑在血泊缓缓起身,低头看着双腿间的血腥,笑地花枝乱颤。 “你是世人的圣佛,唯独是我的恶人。”南雪落拭去眼尾的泪,“我的确是厉鬼,我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连厉鬼都不如,你倒是抬举我了。” 起身,颤抖着双腿转过身去背对着神王。 神王看着她的身影愈加的模糊。 那一瞬,神王的心撕开了一条缝,但他不以为然。 他此生所求,只一人而已,此情此爱唯凤栖。 王轻鸿走到后山,坐在草垛里,拿出药物止血。 她可以接受这具男人的身体,眼里却容不得脏东西。 王轻鸿倒在地上,望着天,忽然不知,这万年来的执念是什么。 但事已至此,她唯有恨。 可她舍不得恨神王,她何尝不知,凤栖何其无辜。 她必须释放出恨意,让心底里的魔鬼咆哮。 一只拿着素帕的雪白得手,出现在王轻鸿眼前。 王轻鸿猛地抬头目光放凶,看见来人,王轻鸿诧然。 “夜轻歌,凤栖,你们是来取笑我的?”王轻鸿狞笑:“你们两个别得意太早,终有一日,我会将你们烈火烹油,碎尸万段。” “擦擦眼泪吧。”轻歌道。 王轻鸿眯起眼睛看着那一方素帕,“可怜我?” 轻歌在王轻鸿旁边坐下,抬头望天,道:“你以为你折磨了旁人,其实到头来都在折磨自己,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 “我爱上了一个人,准确来说,那不是人,他是妖族最意气风发的男子,他是孤独了万年的王。现在,他在长生界,我必须拼命努力,必须日夜不休,才能去往长生界,去见他,去爱他,去拥抱他。”轻歌笑着说。 “呵,长生界,你一生都去不了,别痴人做梦了,你的确有点本事,但别太异想天开。你所说的那个长生界之人,只怕对你没有兴趣吧。”南雪落冷笑。 轻歌摇摇头,“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是我的丈夫,他虽为妖族的王,却被人操控,他想要走近我的世界,他去换了一副神骨,怎知去了长生界,再也无法来到我的身边。我知道,去往长生界于世人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我也知道,在长生界的他,亦会努力地靠近我,两人一起去打破这种不可能。” “为你换神骨,是个痴情的男人。你天生一副狐狸精容貌,自有男人无数,体会不到我的痛苦。”不知不觉,南雪落竟放下了对夜轻歌的敌意,逐渐打开了心扉,与轻歌顺其自然的聊着。 “是吗?我曾是低等大陆人,最低等的大陆,一个小小的帝国,帝国夜府的三小姐丹田被人陷害破碎。那就是我……我自以为理智冷静,在一次历练中,一个病弱的男子舍命相救我,我以为,我遇见了我的春日花,我的天上星。” “他是个很好的人,他当着四大帝国的面,向我求婚。我从未得到过那样的惊喜,哪怕我心有抵触,但我却也真的开心,有人,对我这般好。” “成亲的那一日,我穿了像火一样的喜袍。” “也在那一日,他得知心爱的姑娘从病中醒来,他不顾我的感受,不顾四周嘲笑的眼睛,他义无反顾的走了。他说,那个姑娘需要他,而我坚强懂事,不需要他。” “在那个时候,我的丈夫,不惜耗费积攒多年的实力,只为让我一笑。那一刻,我知道,我因祸得福。”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说至此,轻歌站起了身子,轻拂衣裳上的尘。 轻歌背过身,逆着白月光,笑望着南雪落,解开了衣裳。 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看起来尤为的可怖。 她撩起裙摆,露出右腿膝盖巨大的红疤。 “我的骨头被人贯穿过,我的皮肉被人烫伤过,我的鲜血被人喝过,我的身体被人撕碎过。” “但我相信,只要我努力着,终有一日,我能触摸到天光,能盼到黎明。”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在痛苦着,像你一样的痛苦。可,若你连自己的灵魂都丢弃了,又何求他人来怜惜你呢?” 第2465章 哥哥,你真好 “天真的丫头,我是来自万年前的厉鬼,你以为你温情一说,便能打动我吗?”南雪楼冷冷的笑着。 轻歌低头看她,答非所问:“想去长生界看看吗?比起那些恨,斩妖除魔,杀去世间污秽不堪,一重天一重天闯上去,站在神的巅峰,拥有神的光环,你不想成为那样一个人吗?你不想看看长生界的风景吗?我想看,我坚信,我一步一步,亦能登天,哪怕我瘸了一条腿,哪怕我没了身体。” 她的衣裳微褪,没有伤痕的肌肤凝脂白雪。 以往姬月在的时候,她时常用雪灵珠治愈之力将新伤缝合。 不知何时开始,她放弃了。 便是有了伤,她也无所谓。 侧脸,还有几道血痕。 她要看着这些疤痕,记住昔日的哭,踏步来日的辉煌万丈。 轻歌优雅地系上衣裳,清浅的笑了笑,“长生界呀……” 嘎吱。咔嚓。 踩着枯木,踩着草垛,踩着血腥,轻歌逐渐消失在南雪落的视野中。 南雪落眯起阴鸷的眼眸盯着女子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南雪落回想起了方狱的话,挑起妖冶的眉。 …… 轻歌走回东洲营地前,特地用雪灵珠洗涮掉身上的血腥之味。 “你不像是化干戈为玉帛的人,今儿个怎么脑子开窍了?”凤栖打趣儿问。 “方狱在拉拢南雪落,与其让她成为方狱的朋友,倒不如化敌为友助我登天。人心,最是复杂,也最是简单。南雪落,看起无情,实则脆弱。”她踩中了人性的弱点,企图从这一点拿下南雪落。 “你便如此自信?”凤栖浅笑。 轻歌脚步顿住,“六成希望的事,我想试试?方狱已有一个神王,再收一个南雪落,便是我有九辞,也会连累了哥哥。” “何以见得神王被方狱拿下?”凤栖诧然的问。 轻歌淡声道:“朝比半月,方狱一直在暗中观察,在祭坛空间变故突生的时候以神王对你的担心爱意,必然出现,之所以不出现,因为他早便知道了这一环。而且,神王当日觉醒尚未完全清醒,他觉醒之后失踪消失多日,一出现便在朝比,还要成为我的师父?能做到这一切的,唯有方狱,唯有天机楼懂得天机占卜一道的空虚,未卜先知,窥测天机,知天命,夺人事!” 轻歌娓娓道来,分析的条条在理头头是道。 凤栖听到最后,笑了,“比之以往,你成熟了许多。” “我是个战士,永不休止的战斗,能让我的鲜血沸腾。当战斗停止的那一天,便是我灵魂死去的那一天。”轻歌咧开嘴,露出白的贝齿,笑得无暇。 最后,轻歌单膝跪地,朝着空空如也的虚空作揖,低头,“尊后大人,抱歉,南雪落那般对你,我却要收拢她。” 凤栖听到轻歌的话,笑了:“比之让她不得好死,若能让她走回正道,倒是不错。这丫头本性不坏,奈何钻了牛角尖,一万年都没能走出来。” 她始终忘不掉,那一双清澈干净的眸。 与现在的南雪落,简直判若两人。 时间,当真会把人变成魔鬼,将魔鬼渡成佛。 “尊后大人,你真好。”轻歌眼眶微微湿润。 “那是自然,别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讹上了本后。本后是要睡遍三千男宠的人,不会看上你的,你死心吧。”凤栖不屑。 轻歌眸底一片红。 凤栖总能如此,一句话让她破涕为笑。 轻歌略微收拾了心情,迈动修长的双腿,走向了东洲营地。 祭坛四周,内外六环。 原先轻歌在内三环之地,九辞来后,把内一环至内三环的人都赶了出去。 故而,内一环至内三环,只有东洲修炼者和映月楼杀手。 东洲数千远道而来的修炼者们凑在篝火前,喝着烈酒,嗑着瓜子,嚼着花生米,两两相望,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我等东洲之人竟也有出头之日,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一个中年修炼者赤.裸着上半身,喝了口酒,砸了咂舌,望月感叹。 “是啊,以前朝比之时,我们东洲都被赶出了四洲营地,顾熔柞那厮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东洲换了新王,看看,看看我们的待遇,这烈酒,都是映月楼兄弟端上来的,王府燕府天山宗都得乖乖在旁边待着,谁敢造次?” “果真没错,我们的选择是对的,跟着东帝有好肉吃,跟着夜姑娘有好酒喝。” “……” 轻歌走来时,数千围聚在篝火旁的修炼者全都肃然站起,“我等参见东帝!” 轻歌皱眉,一挥手,不悦:“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今晚,好酒好肉都不要客气,全算我的。” 呵,全算九辞的。 要宰就宰自家人,也不肉疼。 轻歌邪恶一笑,绕过诸修炼者,走向内屋。 “娘亲……”篝火旁,一个小身影飞奔出来,扑进轻歌的怀内。 小包子仰起头,黑溜溜的眼在月光下衬得水滴滴,“许久不见,晔儿好想娘亲。娘亲不在眼前的时候,晔儿度秒如年。” 轻歌抱起小包子,无奈道:“晔儿是小男子汉,不可太依赖娘亲。” “不,我就要依赖娘亲,娘亲说过,小孩可以任性,现在晔儿要行使小孩的权力。”晔儿一本正经的道,惹得周围人频频失笑。 “娘亲,你要抱紧晔儿,晔儿很重了。”小包子说。 “好。” “娘亲知道晔儿为何重了吗?” “为何?” “因为晔儿心里想的,眼里望的都是娘亲,娘亲是晔儿的全世界,晔儿把娘亲装在心里,自然很重。” “噗——” 九辞闻言,险些踉跄摔了一跤。 小孩天真无邪的话语,最是打动人了。 “你这丫头,去了哪里,寻了半天都不见人。”九辞皱眉。 适才的时间里,他就差派人把西洲掘地三尺了。 “父亲呢?”轻歌转头望了望。 “父亲与风青阳在说悄悄话。”九辞不假思索的说。 轻歌:“……” 呃…… 悄悄话…… 九辞身影消失不见,随后拿着狐裘披风从屋内出来,蛮横霸道地盖在轻歌身上。 “秋日夜风大,出门也不知带件衣裳,别以为自己的身体是钢筋铁骨。我的妹妹若是被冷死了,说出去丢得是我的脸。”九辞闷哼。 轻歌望着九辞,笑了,“哥哥,谢谢你。” 九辞吹着口哨望天,小手暗戳戳的搓着,心里乐死了,恨不得插个尾巴摇上天。 第2466章 阴阳造化炉,极品剑中仙 小包子灵动透彻的眼珠子转了转,幽幽看向九辞,满满的不乐。 九辞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另一侧,夜惊风与风青阳相对而坐。 几十年未见,如今二人之间的氛围,倒是出奇的融洽。 “我的敌人是空虚。”夜惊风道:“我必须杀了空虚为碧瞳报仇,而且一日不除空虚,一双儿女便一日不得安宁!” 风青阳倒了杯茶,“空虚此人,阴险狡诈不大好对付,我们四星大陆还出过一个英武侯,你可有联系到他?我来到诸神天域后,四处寻他,发现他在钟林出没,而今已经有一年没有踪迹了。” 提及英武侯这个老朋友,夜惊风微微怔愣,他低下头,苦笑道:“我在五年前与之有过见面,两年前,他飞升为神,铸永生之体,进入长生界了。” “长生界?没想到长生界当真存在。以前在四星大陆以为诸神天域已是九重天的高度,没想到九界背后有青莲,往上更有神的天堂长生界。普通凡体,当真能修炼至往上吗?”风青阳不由地感叹。 “青阳,你可知造化炉?”夜惊风轻描淡写的问。 风青阳蓦地缩眸望向夜惊风, 造化炉,乃一方火炉,用来锻造体质,炼化命格气运,甚至能淬炼剑场。 每个剑士的体内皆有剑场,储存剑意,参悟剑心,淬化剑场,以剑为躯威震八方。 星辰境前,锻造体格。 幻灵师境起,着重于兵器职业的修炼。 夜惊风东洲八君之一,能在诸神天域小有名气,那是因为他的剑王之名。 他单修一剑,已是王品剑士,乃剑中之王。 “阴阳造化炉,杀本源,改天命,淬剑场。惊风,你当真要如此?”风青阳略微皱眉。 “论之实力,吾儿九辞映月巅,论之谋术,女儿轻歌决千里。我与其在他们身边拖后腿,倒不如壮大自身。身为父亲,过去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温暖,日后,却要护他们的太平才好!”夜惊风语气决绝义无反顾。 他既已做下决定,便不愿去更改。 风青阳凝望着夜惊风许久,才慢条斯理地说道:“造化炉在器宗禁地,以我地位,能帮你一把。” 夜惊风起身,拱起双手抱拳,一派凝重真诚,“青阳兄今日恩,惊风莫不敢忘。” “既是兄弟,何来的恩?夜兄言过了。”风青阳连忙扶起夜惊风。 夜惊风在想通某些事情后,整个人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周身的气息愈发凌厉森严,宛若一把通天的宝剑屹立于此,又似巍峨高山永不倒下。 风青阳若有所思的望着夜惊风,最终一抹了然的笑意萦在嘴角。原来,夜惊风这样的人也会有所改变。 他以为夜惊风会一根筋走到底。 风青阳告辞,离开夜惊风的视线,夜惊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修炼领悟剑意。 风青阳走出营地,在祭坛旁看见段芸、大宗师数人。 段芸与兽宗等人陆陆续续站上飞行魔兽的脊背,欲乘风而走,临走之际段芸瞅了眼风青阳,一双枯老的手作揖,“青阳大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风青阳轻微点头。 “走便走,怎么还这么多的话?”大宗师哼哼唧唧,虽说扭头不看一副嫌弃的样子,但是频频用眼角余光去瞥倒也不怕眼抽筋。 呼啸风声而过,段芸乘坐着飞行魔兽离去。 “说走就走,真是个不讲情面的老太婆。”大宗师像是蔫了,言语间已有悻悻之态。 “大宗师叔叔,舍不得的话现在去追段婆婆还来得及。”九姑娘说完,吐了吐舌。 大宗师老脸一红,故作凶狠姿态狠狠瞪向九姑娘,“你这妮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话说回来,现在来一段黄昏恋倒也是很美好的事。 九姑娘耸耸肩嬉嬉笑笑,眸子漫不经心一扫,看见远处正在逗弄小孩的轻歌,九姑娘收起笑,态度严肃地问:“叔叔,我与你说的事,你思虑的怎么样了?” “进东洲,追随东帝的事?不行!东洲出了名的蛮夷,你一个小姑娘去了东洲,谁知会发生什么。”大宗师面色骤变想也没想便斩钉截铁的拒绝。 宗主长兄就这么个宝贝女儿,他若任由着胡来,如何回去交代? 九姑娘想入东洲,只怕是不敢与宗主父亲讲,才来他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 九姑娘跺了跺脚闷闷不乐,就连嘴角都垮了下去。 “夜姑娘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女子,她可在东洲风生水起,人人敬畏。”九姑娘不甘心。 大宗师翻翻白眼,拍拍拂尘,“你以为你是东帝?你要是东帝,莫说东洲,你便是要去四部钟林,不,别说四部钟林了,便是你去找死叔叔都不会拦着你,叔叔都会坚信阎王爷不敢要你的命。” 九姑娘:“……”她虽不如东帝,也不至于被这般贬低吧。 是亲叔叔吗? * 七日后,西洲的外来者渐渐走光了。 轻歌留在西洲的七日,一直照顾着叶玄姬的伤势。 叶玄姬的皮肉新增,裂开的骨骸愈合得完美,已完完全全渡过了危险期。 如此,轻歌玉手一挥,率领东洲部队前往东洲。 此次再踏步东洲,才是真正的辉煌之初。 南洲夜府叶青衣因着叶玄姬伤势的原因,便跟在了东洲的部队里。 叶玄姬、叶青衣与东帝交好,导致叶府在南洲的地位再次水涨船高。 朝比结束,天域五洲刮起了新的浪潮。 再提起东帝,谁敢说是低等人? 哪怕只是口议一句,下一刻极有可能惨遭映月楼八百大军灭门。 映月楼诸事繁多,九辞带着杀手回去。 让轻歌吃惊的是,夜惊风竟不要君主之位,要跟着风青阳去浪迹天涯? 轻歌眼神狐疑地来回地盯着夜惊风和风青阳二人看,盯的俩人头皮发麻,便是没奸情,都会被盯出奸情来。 “轻歌莫要误会,你父亲与我是正常的兄弟关系。”风青阳脱口而出的一解释,解释完发现不对劲脸更黑了。 “嗯,挺正常的……”轻歌不咸不淡的说。 风青阳、夜惊风二人不敢再在轻歌的眼神下站着,全都溜走了。 轻歌望着夜惊风的背影,眼眶微红,笑意盎然,“阴阳造化炉,极品剑中仙?父亲,你终于踏上了你的路。” 她的父亲,是战神。 她的感觉不会有错,她亦不会看错。 只要想通,只要从此刻开始,都不会晚。 第2467章 迦兰大师 回到东洲前,轻歌与大宗师、九姑娘前去药宗。 器、兽、药三宗围绕神域展开呈三角之势。 再往外是五十二门主的神圣之地。 从五十二兵门,到三宗,称一界。 轻歌去往药宗的途中,林鹤山亲自前去佛礼教泫然欲泣地诉说夜轻歌何等野蛮霸道抢走了正九品的佛光舍利子。 林鹤山说得那叫个声情并茂惟妙惟肖。 佛礼教内诸位大师聚在一起,听得林鹤山所说皆是震怒。 一个脖戴檀木佛珠的方丈摇摇头,道:“舍利子乃佛礼教圣物,不可落入旁人手里,沾了污秽便是极大的罪过。” “敢抢我教圣物,是当我佛无光吗?” “听说东帝杀戮血腥,我教是该洗涤世间邪恶了。” “……” 诸多大师纷纷议论。 林鹤山见效果达到,低下的头,垂下的脸上扩散开了狰狞可怖的笑意。 “迦兰大师……” 一道身影缓缓而来,他的出现,像是佛光普照的那一刻,再无纷杂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论是佛礼教还是这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一片的宁静。 他身材颀长灵修,是出尘的气质,与东陵鳕曾经的纤尘不染极大不同。 他乃真正的出尘,可偏生,又氤氲着一股旁的气息。 他身着淡黄衣衫披着红火的袈裟,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下的轻纱被风掀起时,露出了殷红带笑的唇。 迦兰的手里拿着一根紫金禅杖,分明是个出家人,却给人意气风发的感觉。 迦兰大师,佛礼教最有威严的人。 “我佛慈悲……” 他轻声念着。 “迦兰大师……”林鹤山挤着眼泪奔来,“很抱歉,迦兰大师,我未能保住佛光舍利子,导致佛光舍利子被那个野蛮恶毒的穷野丫头抢走。而今她已是映月圣女,我就算有心想抢回舍利子,亦不是她的对手……” 迦兰大师的情绪似不起波澜涟漪,他淡淡望向四周,逐而收回视线,最终看向了林鹤山。 “既然佛光舍利子与她有缘,便赠于她了。林施主,你心性过浑,日后便不要来我佛堂了。” 迦兰大师说完,转身拄着紫金禅杖离去。 他淡黄的衣裳被威风掀起,那一身袈裟似火纷然。 林鹤山不可置信的瞪着迦兰背影,“迦兰大师,那可是佛光舍利子,怎能给予那等人?” 林鹤山声调拔高,难以置信。 他以为水到渠成,怎知佛礼教给了他一个出其不意,叫人怎能不懊恼。 自从遇见夜轻歌后的所有事情,都在意料之外,都失去了掌控。 这种感觉,犹如只只蝼蚁,啃食心肺血肉和骨髓。 迦兰停下了脚步,回眸看去,这一次,斗笠下的轻纱被掀起,露出了一只狭长的眼眸,好看而精致。 若轻歌在此会发现这只眼睛,那样的熟悉。 “佛堂重地,林施主也要无礼吗?”迦兰语气加重的瞬间,身后金光一环环出现,只须臾的时间,林鹤山冷汗渗渗湿透了衣裳。 林鹤山单膝跪地,稽首低头,“迦兰大师,在下亦是为佛礼教着想,一时心急才致无礼,迦兰大师与诸位大师海涵。” “回吧。” 说完,迦兰大师与他的紫金禅杖离开。 神域外,药宗之境。 药宗境,百草香。 药宗的弟子们个个身着药宗服饰,皆以白灰为主色,肩上皆有勋章,胸前绣着腾腾云纹。 大宗师与九姑娘陪着轻歌往前走,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停了下来驻足而望。 “叔叔,东帝,我前去告知宗主。”九姑娘走之前,又看了眼驻足的药宗弟子们,冷喝:“诸位师兄师弟看清楚了,东帝往后便是我们的同门人了,她乃大宗师之徒,辈分极高,按照辈分来说,诸位都要喊她一声师姐。在我药宗门下,我不愿看见别的脏东西,听见一些肮脏的话,若是有不服者,尽管来找我,你若不服,我便让你不服,你若再不甘,那便收拾收拾准备准备离开药宗了。” 大宗师点点头,道:“九儿说的对,外界纷纭不必去管,但在药宗,谁敢对东帝不敬,便是对我不敬。以下犯上者,是要驱逐出药宗了。” 大宗师与九姑娘极其清楚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所以三言两语把他们的不服全都消除掉。 有九姑娘和大宗师这般维护,而东帝威名在外,至少在药宗受不了委屈。 无数外门弟子羡慕眼红的看着轻歌。 这样的殊荣,他们努力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追赶得上。 药宗乃豪宗,外门弟子数万,内门弟子大几千,内阁弟子数百,但宗师弟子,却只有夜轻歌一个。 此刻的夜轻歌,穿得是一袭黑衣,白发半挽。 她衣装简单干练,侧脸的几道血痕增添妖冶之感。 在人群中,有一个内门女弟子远远的望着轻歌。 她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化为一口白烟。 她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神色。 那个人,那道光,那样的荣耀…… 她的身旁,几个女弟子凑在一起,纷纷的说:“那便是夜轻歌吗,气势斐然,目光如炬,美貌倾城,实力过人,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吗?” “东洲就她一人参加朝比,竟能拿下榜首,真是奇迹。” “阿娇师妹,你曾与她都是天地院弟子,你认为此人如何?” “……” 她的表情有些凝滞,眼神颇为茫然。 在听到有人喊她之后,她转过头去,皱了皱眉,沉思许久,才道:“她吗……如传言所说,她是个奇迹。” 阿娇苦涩的笑着。 她曾经,竟盼想着与之争高低。 可笑,太可笑了。 她就像个跳梁小丑。 罢了,罢了。 夜轻歌就是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人! 她为何总能做出,让人震惊的事。 阿娇远远地望着,看那道墨色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难以想象,她竟释然了。 阳光直射,阿娇闭上了双眼。 夜轻歌,来日愿你前程似锦,青云直上,成为千古第一人。 “阿娇师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小跑过来,阿娇转头看去,看见风锦,咧开嘴开怀一笑。 第2468章 万金鼎 阿娇眉开眼笑,一身朴素的药宗服饰,旁的药宗女弟子还会在服饰上点缀琳琅满目的艳丽之品。 曾经的阿娇亦对服饰有高的要求,她用紫色来彰显自己的尊贵,直到她遇见了夜轻歌。 那个女子,哪怕一袭布衣,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姿。 阿娇心绪恍惚时,风锦便小跑了过来,手里提着用荷叶包着的糕点以及热食。 “这糯子鸡可好吃了,还有那梨花糕,贼拉拉的香,阿娇师姐你尝尝看。”风锦迫不及待的将食物递给了阿娇,旁侧的女弟子们捂着嘴姨母笑。 阿娇复杂的望着风锦。 她已残花败柳,唯有风锦对她依旧。 她当初离开天地院后,遇到一群组队的散修者,险些落入虎口,后面几经颠沛,竟落得了街头乞讨的地步。 离开了天地院,她什么都不是。 受尽欺负时,是风锦保护了她,把她带到安院长和三位长老身边。 安院长心疼她,费尽心思把她放进了药宗。 安院长说:“阿娇啊,天地院没了,你回来也没有了依靠。” …… “师姐?师姐?”风锦的手在阿娇眼前晃了晃,找回了阿娇的意识。 阿娇看向他,语气淡淡地说道:“她来药宗了……” “谁?” 风锦诧异,一愣过后,神情激动万分,“是小师妹吗?是她!” 风锦兴高采烈冲上药宗。 阿娇唇角噙着一抹春雨细柔的笑意。 药宗地处神域之旁,整个药宗笼罩着一环又一环的金光。 神圣耀眼的金光来自于药宗道台正中央的一方巨大金鼎。 此鼎乃万金鼎,相传,鼎炉乃是药宗祖师所得的鼎,万金鼎炉巨大无比,但祖师之后,再无一人可动用此鼎。 路过万金鼎时轻歌脚步微微凝滞,她感受到体内的月蚀好似有一丝细微的改变。 月蚀乃鼎之器灵,究竟是什么,让她有细微的改变呢? 轻歌沉眸,默然,跟着九姑娘走向药宗宗殿。 宗殿于十层象牙阶梯之上,宗殿门前,两座石鼎高高耸入云霄。 宗殿有八层之高,一层比一层的面积大,而到第八层,面积又极为的小。 轻歌望着宗殿大楼的设计,顿感肃然,油然起敬,建设宗殿之人,绝对是个大家,宗殿大楼巧夺天工,可谓是匠心独运。 尤其是门前的两座石鼎,鼎上分别站着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皆在炼药领域有着非常成就的人,哪怕千万年过去,提及二人,药宗弟子依旧心生敬佩,不敢玩笑亵渎。 丰神俊朗笑意盎然的男人正是药宗祖师爷,而那女子,曾持鼎济世救人。据说,那一双纤纤玉手,可让枯萎的花儿活来,能真正的起死回生,谁也不知道,她的炼药境地到了哪一步。 祖师爷和女炼药师的存在,相当于炼药界的里程碑。 轻歌三人踏步象牙地面,站在宗殿前,宗殿的鎏金大门朝两侧打开。 宗殿内,药宗诸位宗师等候已久,宗主坐在椅上静静地凝望着宗殿的大门。 除却宗师之外,药宗的十二位长老全都在此,可见药宗对轻歌的器重。 “父亲,我和大宗师把夜东帝带来了。”九姑娘走进宗殿,收起顽皮取笑之态。 宗主点点头,起身走向轻歌,朝着轻歌作揖:“本宗与诸位宗师、长老等候已久,欢迎回宗,大宗弟子。” 未来的宗主,基本是从宗师弟子里挑选。 而总是弟子中,大宗师的弟子更为瞩目。 殿内的宗师、长老们纷纷打量轻歌。 他们不喜夜轻歌。 一个邪佞杀戮之人,违背了药宗的宗旨。 济世救人的宗旨。 而且,夜轻歌还是作恶多端莫九辞的妹妹,是杀手组织映月楼的圣女。 这——尤为的荒唐。 药宗的老古董们,极多数不悦的望着轻歌。 因着宗主与大宗师在,长老、宗师们也只得冷哼一声,以表意思。 轻歌回以抱拳,微微一笑,“宗主盛情,弟子惶恐。” “别来那套虚的了……你就直接告诉妮子入宗大典在什么时候吧。”大宗师看不下去了,一步过来。 “入宗大典在三日后,单独的药宗大典,又是大宗弟子,药宗必须风风光光的办,三日时间都已是仓促了。”药宗二宗师面色淡淡,语气有三份沙哑。 “歌儿可能再留三日?”大宗师问。 轻歌点头,她来药宗除却入宗大典以外,更重要的是去神域把朝比奖赏拿了。 二宗师微抬下颌,眼神阴鸷地看了眼旁侧的一位长老。 但见药宗九长老走向轻歌,九长老在十二位长老里不算年迈,才过中年,看起来是个老实憨厚的人。 “大宗弟子……”九长老走来先是礼貌性的作揖。 “这位是九长老。”九姑娘怕轻歌出糗忙提醒道。 轻歌抱拳,脊背挺直,黑衣似墨,“九长老。” 九长老笑道:“听说大宗弟子勇夺朝比之冠,先恭喜大宗弟子摘得朝比桂冠。这么多年来,不论是怎样出身的弟子,入药宗都得先从外门开始历练五年,内门三年,内阁一年,方可成宗师弟子。夜姑娘能为内定的大宗弟子,这意味着炼药实力过人。恭喜啊,大宗师,得到了一个天才徒弟。” 轻歌看着九长老憨厚的样子,挑起细长的眉头,唇角勾起了一抹妖冶的笑。 九长老一番话看似恭喜,实则绵里藏针,话里有话。 轻歌的目光,落在了药宗二宗师身上。 适才二宗师那不经意的一眼,她并没有错过。 二宗师下意识与轻歌对视,一刹那,心惊肉跳。那一双古井无波漆黑深邃的双眸,却有着洞悉人心的敏锐凌厉。 轻歌淡淡瞥了眼大宗师。 当初大宗师险些身死,值得怀疑了。 “真是个敏锐的小家伙。”凤栖叹道。 夜轻歌敏锐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 凤栖低头望着自己愈发透明的身体,垂下的眼眸掩去了无尽落寞萧瑟。 她还能陪伴小家伙多久呢? 那一个拥抱,果然是奢侈的事。 她真是疯了,活了上万年的人了,还幼稚的固执的想要一个拥抱。 呵,她才不想要,她只是怕小家伙太难过了,才这般想着而已。 第2469章 淬了毒的海棠 精神世界外。 宗殿。 大宗师听见九长老的恭喜之词,笑着捋了捋雪白的胡须,“老九啊,小丫头的炼药本事可大着呢,连我都自叹不如的。 “恭喜大宗师!”二宗师抱拳恭贺,其他宗师长老们纷纷贺喜。 闻言,大宗师笑眯眯的。 轻歌看了眼大宗师,又看了看二宗师,随即垂下了眼皮,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她生杀予夺修罗战场,许是与那些恶人尔虞我诈惯了,反而过于敏锐。 宗殿其乐融融,大宗师盛名在外,许是她多想了。 在那一刹那的时间,她竟想到二宗师拉帮结派,甚至谋害过大宗师。 药宗宗主、大宗师、二宗师都是亲兄弟,三人和睦的感情羡煞旁人。 “九儿,你带着轻歌去她所住的地方。”大宗师道。 “是。”九姑娘相当乐意做这一件事。 走出宗殿,殿外阳光晴朗,九姑娘为轻歌介绍着药宗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都大有来头。 而路过的药宗弟子们,看见轻歌都得喊一声师姐。 轻歌往前走去,仔细听着身后药宗弟子们的话。 “那便是夜东帝夜师姐?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被我们见到了!” “映月楼主的妹妹,东洲的千古第一女帝,药宗的大宗弟子,这四星而来的女人,也太夸张了吧,市井上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呢。” “你们可不知道,夜师姐在炼药方面有着奇才,能起死回生,否则也不会成为药宗内定之人了。” “起死回生,这可是真的?” “岂能有假?” “……” 细细碎碎的声音渐渐远去,而轻歌的面色深沉了许多。 “为何药宗弟子都在说我有起死回生之能?”轻歌问道。 九姑娘停下脚步,看了眼远处交头接耳的弟子们,爽朗的笑:“你本就有,难道不是吗?” “不。”轻歌摇头,“我只救能救之人,担不上起死回生。” 摩挲着起死回生四个字,想起来了宗殿内的二宗师九长老,轻歌敏锐的起了一丝狐疑。 真的是她多疑了吗? 九姑娘讶然的看着轻歌,莞尔一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九姑娘是个话痨,她对轻歌非常的崇拜,故而更加话痨了。 一路上,从南聊到北。 “听说你被人误认为是半妖,简直是无稽之谈,以神域为中心,到五十二门,绝对不会出现一只妖物。神域的罡天枯钟,容不得半点儿妖气,你若是半妖,现在就会被罡天枯钟给收了。”九姑娘道。 轻歌听着九姑娘的话,一路观察药宗景色,心里想着小包子等人。 此次来药宗,她并未带上小包子,亦是因为罡天枯钟的原因。 小包子身上有魔的气息…… 她不知魔君的力量能不能敌得过罡天枯钟,但她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去冒险。 九姑娘带着轻歌来到一座院落,“海棠楼,一直无人居住,曾居住过祖师娘。大宗师与宗主都希望你住在这里,哪怕你时常留在东洲,药宗的海棠楼也是你的家。” 满院的海棠不论四季气候竞相开放,芬芳入鼻是满心的欢愉。 “这海棠有毒。”凤栖道。 轻歌眸光暗闪。 淬了毒的海棠,其花的芬芳也是毒。 是一种极其隐蔽的毒,连她都察觉不到是何种毒。 有意思。 看来她的所思所想没有错,从她进宗殿开始,就已被人算计了。 算计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她背后的大宗师。 轻歌不动声色与九姑娘走进屋内。 “九姑娘,有人要见夜东帝。” 一名女弟子急匆匆跑来。 九姑娘与轻歌对视一眼,诧异。 * 屋内。 轻歌坐在椅上,淡漠地望着远方而来的客人。 客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 “你是谁?”九姑娘警惕。 客人取下面具,看见熟悉的脸,轻歌并不惊讶。 她好似对什么都已是从容淡定,那悠闲姿态像是胜券在握的军师,犹若午后慵懒的猫儿。 “林君主千里而来,真是稀奇。只不过,往后君主已非君主了……”轻歌语气平缓。 “东帝,林鹤山亲自去了佛礼教,说你蛮横夺走了舍利子。如若佛礼教出手,九辞和映月楼势必遭殃,与佛为敌是最蠢的事。除了这件事以外,你还要小心天山宗,天山宗主知道你是半妖,还一直和林鹤山合作。就算九辞出现了,天山宗也没有停手的打算!”林君主急促的说。 “你这是要叛变顾熔柞?若被顾熔柞、林鹤山知道,你万死难辞。”轻歌浅笑,好似对林君主的报信不感兴趣。 这些事不必林君主说,她都清楚的很。 扑通。 林君主突不及防地跪在了地上,“我这一生跟随顾熔柞作恶多端,也为他出谋划策,良禽择木而栖,我选择弃暗投明,叛变顾熔柞,不求能重复君主之位,但求东帝给我一条生路。” 林君主哭红了眼,挪动着跪在地上的双腿爬向轻歌。 他就要抱住轻歌的双腿,陡然,轻歌一脚把林君主踹飞了出去。 “东帝不肯原谅我?”林君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蠢货,你被人利用了。” 轻歌冷嗤。 林君主的身上有一股沁毒的气味,那股气味与海棠的毒香碰到了一起,产生了融妖毒息。 融妖毒息源自于融妖火。 若等林君主碰到了她,再连着海棠毒味,势必会让她现出半妖形态。 好在她能强烈的遏制住妖魔异骨。 “啊……” 林君主身上燃起了火焰,他使出浑身解数,都扑灭不了。 那是融妖火。 轻歌仔细盯着林君主看,看来,对于此事,林君主也不知情。 想来是林鹤山等人知道林君主即将叛变,干脆将计就计,让他带着毒来见她。 只不过,那种毒特别不明显,和海棠毒香融在一起,才会成为融妖毒,才会燃出融妖火。 这一手弥天,甚至连海棠毒香都算到了。 “怎么会这样……”九姑娘面色煞白。 “天山宗独有的沁毒。”轻歌冷笑。 沁毒乃是炼制融妖火的一味毒药,这毒药,天山宗有一座山专门培育。 看来,讨伐她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天山宗。 “天山宗?”九姑娘眨眨眼,“天山宗主和二宗师叔叔是至交呢。” “哦?” 轻歌扬眉,了然。 如此,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林君主一个没有身份的黑衣人,能够通过药宗审核进来,定是二宗师暗中下令。 二宗师与天山宗主、林鹤山等人来过信,打算在药宗让她露出半妖形态。 药宗邻近神域,一旦她露出半妖神态,镇在神域的罡天枯钟便会立即收了她。 好歹毒的心思,一环一环,若非她及时发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第2470章 谁来逗她笑? 嗤嗤—— 烈火焚烧着血肉躯体,直到活生生的人,化作了白烟,化作了灰烬。 轻歌懒倦地坐在椅上,手肘撑着椅把,莹润指腹轻点削尖的下巴。 正常来说,融妖火的烈焰程度是杀不死人的。 然而,‘弃暗投明’的林君主,在她眼前被活活烧死,连全尸都没有。 想来,背后谋划之人留了一手。 九姑娘所说不错,她若有妖气的话,罡天枯钟饶不了她。 所以,她很古怪。 背后之人怕融妖火对付不了她,特意在沁毒里混入了真火。 如此一来,火及轻歌,就算轻歌不是半妖,也会被活活烧死。 个中阴险,轻歌一双慧眼看得真真切切。 九辞的到来,不足以让那些人停下手段,只不过由明转暗罢了。 九姑娘看着林君主被烧成的一缕烟气,皱紧了眉头,眸底愠怒,“也不知守宗的人干什么吃的,竟让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人混了进来。这沁毒好端端的,如何会转化为融妖火,融妖火又如何能烧死人,看来这家伙不是叛变,是特意来害你的。” 轻歌看了眼九姑娘,悄然之间,一抹精神力夹杂着精神之火,烧毁了满院的海棠。 这些海棠实属珍贵,但,这里面大有文章。 浓烟四起,火光巨大。 九姑娘咳了几声,震惊地推开屋门看去,一片火光倒映在眼底。 九姑娘面色白得吓人,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这样,这些海棠,是千年不败的海棠……” “这些火源,好像是精神之火?”轻歌走至九姑娘身旁,“适才那林君主进屋之前,磨蹭了许久,莫不是……” “一定是他!可恶的东西,竟烧毁我药宗千年海棠!”九姑娘愤怒。 轻歌等海棠全部烧毁这才悠悠抬手,一手寒霜降,无数寒霜封住浓烈的火光。 轻歌低声地轻叹,“可惜了这些海棠,此人身上独有沁毒,沁毒乃天山宗之毒,天山宗好端端的,派这么一个人过来烧海棠做什么?” 九姑娘仔细思考着轻歌的话,突然,双眼一怒,“天山宗的夫人早年身患重病来我药宗医治,药宗当时正遭遇劫难,没有多余的高等药师前往天山宗,时间一过,天山宗夫人便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当时是二宗主叔叔前去,提炼了几枚丹药,让夫人走得不那么痛苦。但此事过后,天山宗一直埋恨在心,可惜他天山宗哪能比过我药宗,埋怨又如何?没想到天山宗这般恶毒,烧毁祖师娘留下的唯一海棠,千年海棠千年不败,这海棠都开了数千年之久,不曾想……” 九姑娘眼睛通红。 “没想到天山宗这般可恶,以小人之心烧毁海棠,还以为林君主是为杀我而来,没想到是来烧毁海棠的……”轻歌淡淡的道。 “夜姑娘,你受惊了,你且等候,此事天山宗必给我们一个交代!” 九姑娘抱了抱拳,风风火火地离去。 轻歌看着九姑娘的背影,讳莫如深的双眼里,盛满了从容的笑。 “小丫头,你真狠。”凤栖道。 “我与天山宗无冤无仇,天山宗此次出手,只有三个原因,一则是与二宗师臭味相投,但早在朝比之时他就与林鹤山联手,这一点,若我所想不错是方狱下的手,此为其二。三则天山宗想要在我身上谋取什么……” 她细细数来,心态平常,依靠着门楣,垂下的眸淡漠地望着满地焦黑的海棠。 “尊后大人,我想去神月都。”轻歌抿了抿唇…… “天域的一切,你要放下?你的东洲,才兴起。”凤栖幽幽地说道。 “我现在才幻灵师,要修炼至长生境,路途太遥远。若去神月都,可走捷径。我一直压制着精灵血脉的觉醒,便是不愿踏入精灵族,但现在,我必须过去。”轻歌道:“在去神月都之前,我会把方狱解决了,五洲之事,我亦会处理好。” 她有着信心,她会处理掉方狱,但她需要个时间。 方狱又在天机楼,又是神域大人,想要解决,倒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但是,面对苦难,面对强大的敌人,面对血海深仇,她从不曾软弱,也不会倒下。 “也好。”凤栖百般的落寞。 凤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愈发透明的身子。 她以为她是尘世间最潇洒的女子,她从不曾为情爱低头驻足,哪怕生死,她也能笑而淡然。 她不怕死,她可以笑着走进九泉。 可现在…… 她不是那么的想死。 这丫头的敌人那么多,自己又那么偏执倔强,若她走了,谁来保护小家伙? 轻歌缓缓曲下身子,坐在了门槛上,望着残阳。 许久,轻歌转过头去,轻声说:“尊后……” “嗯?”凤栖懒洋洋的回应。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可以陪我去长生界吗?”轻歌的声音很小。 此刻的她,不是世人眼中心狠手辣的毒妇,不是千古第一女帝,不是叱咤风云的战士。 她是个脆弱的女孩。 她怕陷入孤独,她想要陪伴。 凤栖愣住,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脑袋一片空白,脸上却绽开了笑。 “矫情!”凤栖闷哼,“怎么的?现在知道会失去本后了?刚才想去找野男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矫情了?” 轻歌嘴角抽搐,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什么野男人,那是她丈夫! “别矫情了,真的是,本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神见神喜欢,你沦陷于本后的魅力之中,本后也不是不能理解。”凤栖自以为是的说。 轻歌:“……”让她嘴贱,就不该在凤栖面前伤春悲秋。 不过,那么一丝丝伤感也烟消云散了,嘴角一抹笑盎然。 凤栖见轻歌笑了,眼底愈发的落寞,身影愈发的萧瑟。 以后啊,谁来逗这丫头笑? 这般想着,凤栖更加恋恋不舍这尘世的景和人了。 “去见神王吧。”凤栖道。 轻歌瞳眸紧缩,“尊后!” 凤栖有凤栖的骄傲。 她宁愿死,也不要成为情爱的傀儡,把灵魂和身体卖给魔鬼。 可现在…… 第2471章 区区一点尊严 “本后是个俗人,俗人都怕死。”凤栖无所谓的说。 “不要……”轻歌摇头,斩钉截铁的语气,“尊后大人是不会怕死的。” 神王手里的丹石,早在万年前就下了灵链。 凤栖现在要见神王的意思,便是要拿丹石重塑肉体。 可若如此,凤栖便不再是凤栖了。 想来,凤栖自投罗网走进神王的陷阱里,如此,达到目的的神王就不会成为空虚手中的利器。空虚少了这样的一大助力,她就好对付得多。 因为她一句要去神月都,现在就想去,凤栖为了她,放弃了一世的潇洒。 “神王英俊潇洒,风流有才,本后也累了,若能找得知心人共伴余生,倒也是一件美事。”凤栖极其认真地说道。 “这件事到此为止,尊后,你不爱神王,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留住你的脚步!”轻歌愠怒。 凤栖呵出一口冷气,无奈的笑着。 是啊,她曾是相貌平庸之人,脱胎换骨洗精伐髓后,容颜愈发的美丽精致。 万年前,她男宠三千,是无数年轻男儿的梦中情人。 从邪情领主到魔族的魔煜…… 然,她从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驻足。 她的灵魂是自由的。 谁能想到,万年后的今天,她没被男人牵绊,却肯为了一个女子,出卖自己的灵魂。 她无怨无悔。 只可惜,不在万年前。 若是当年的尊后,放眼这诸神天域,便是天域之主神主在她面前都是蝼蚁一只,任由她搓揉捏扁。 可惜,现在她只能以这种方式为小丫头铺道。 “不出三月,我就会魂飞魄散,你希望我死吗?”凤栖的问话让轻歌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她不希望凤栖死,亦不希望凤栖为了她飞蛾扑火。 “在灵链与死之间,尊后会选后者。”轻歌固执地说。 “呵……小家伙,你聪明一世,又怎糊涂一时?吾乃万古尊后,当年整个大陆,谁敢在本后面前放肆?本后一介布衣,一介平民,走到了当年的巅峰,凭的不是天真,本后的心狠手辣受天下人斥责。成大事者,没有哪个会拘于小节,比之生命的贵重,区区一条灵链,区区一点尊严,不算什么。”凤栖尤为的恣意洒脱,仿若真如她所说,毫不在意,不值一提。 轻歌不允许凤栖如此做,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凤栖等死。 她闷闷不乐,不再与凤栖争论此事。 从现在开始的三个月里,她会放下所有,她一定能找到除却丹石外的重塑肉身之道。 不多时,有药宗弟子前来为轻歌清理萎靡焦黑的海棠。 失去海棠的海棠楼,宛若没有灵魂的躯体,空荡荡的,一片荒凉。 “小师妹!” 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风锦兴冲冲地狂奔进海棠楼。 他张开手臂速度极快扑向轻歌,似要一个大大的拥抱。 轻歌不动声色,脚步微移,风锦登时落了个空,摔了个四脚朝天。 风锦揉揉摔疼的臀部,哀怨的望着轻歌,瘸着腿儿站起身,不满的说:“小师妹这是要摔死我。” “你怎么在药宗?”轻歌问。 “你猜……”风锦眨眨眼。 “阿娇在这里。” “!!” 风锦瞪大眼,震惊:“小师妹,你简直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你身上有女人用的琉璃香,你并非第一时间来见我,显然,你是来到药宗后才得知我在这里,见我之前你见了一个女人,你身上还有食物的香味,这个时间段不是饭点,你是带了美食来药宗,若你在来药宗之前得知我在此,便会给我带上食物,现在你两手空空,说明我的推测是对的,也说明了,那个人是……阿娇。” 阿娇心术不正,但在炼药方面确实有奇才。 阿娇当初离开了天地院,也回不去天地院,大半年的时间兜兜转转,恐怕在外面狰狞的世界生存不下去,回去找过天地院林院长。 林院长是个念情之人,定能为阿娇在药宗谋个弟子之位。 风锦这类人,一旦动心,便是一生,不可能改变情谊。 那个女人,只能是阿娇。 轻歌一面说,一面坐下来倒了杯茶。 风锦越听,越是诧异震惊,只觉得玄乎。 “小师妹,你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仅仅只是闻着我身上的香味,就能猜的精准无误?我对你的佩服正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风锦一双星星眼盯着轻歌看,崇拜得很。 “阿娇……如何了?”轻歌倒了杯茶。 风锦抓了抓头,也低下了头,就连耳根子都红了个彻底,“小师妹,那个……阿娇已是我的未婚妻了。我打算在三年之后,迎娶阿娇过门。” “嗯。”轻歌轻呷了一口茶水。 风锦眨眨眼,有些心虚,突地又挤眉弄眼,“小师妹,你这般面色,莫不是吃味了?我知我风流倜傥英俊多才,没想到连小师妹都为我动心了。” 轻歌慵懒抬起眼皮,淡淡一个目光扫过去,犹若宝剑上的凛冽,仿佛是在说‘你可以滚了’,吓得风锦两股战战,连忙堆起讪讪的笑。 “院长、长老他们怎么样了?”轻歌问道。 偌大的天地院,只剩下几个人了…… “他们都在九州,有九州帝君照顾着,很安全的。”风锦见轻歌没给自己倒茶,撇了撇嘴,动手倒了一杯。 “告诉帝君,照顾好他们,我得罪的敌人颇多,我的疆土在东洲,中州那边我无法顾及。” “小师妹,这段日子,你辛苦了。” “不辛苦。” “……” “阿娇你还是提防着一些。”轻歌犹豫少顷才提醒道。 风锦眼眸光芒一闪,“小师妹,你是在关心我嘛?” 轻歌淡淡看了眼风锦。 若非风锦和林院长的缘故,阿娇这一条命,她不会留下。 但现在的风锦,意气风发,虽然对修炼之类的事没了追求,却充满了希望。 阿娇已是他的希望。 “等东洲繁华了,我会派人接你和阿娇去那里。”轻歌道。 风锦高兴的飞起,“有小师妹这句话,这东洲我非去不可了。” 轻歌微微一笑。 闲谈几句后,风锦见天色已晚,想着阿娇还在等自己便告辞了。 风锦没有发现,轻歌悄悄跟上。 风锦熟悉的找到阿娇的屋子,敲了敲门。 阿娇是内门弟子,两人一个房间。 阿娇打开门看见风锦,眸光微微闪,“你见到她了?” 风锦猛地搂住阿娇的腰部,“小师妹变了。” “哪里变了?”阿娇问。 “她变得不开心了。”风锦惆怅,“天地院一夜万坟的事对她打击很大,就算她现在是九辞的妹妹,她也不会随便依靠九辞的力量对王府动手。” 阿娇双手环住风锦,轻拍风锦的脊背,“以她的实力,终有一日会为数万师兄弟报仇雪恨。” “阿娇,小师妹说等东洲繁华之时,便让我们前去东洲,你意下如何?” “去东洲?”阿娇愣了愣,随后低头莞尔笑,“好……” “啊,要关宗门了,阿娇师姐,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你在药宗的时候,可不能盯着别的师兄师弟看……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 “好……” “阿娇师姐,我走了……”风锦三步一回头,一招手。 阿娇温柔的看着风锦背影。 她是残花败柳之身,她以为,天下的男儿都会嫌她脏。 唯有风锦,爱她怜她惜她。 …… 长廊暗处,一道身影犹若鬼魅不知不觉悄然地离去。 轻歌的那颗心,稍稍放下。 第2472章 神兽养成,晋阶骨丹 轻歌回到海棠楼,盘腿坐在大厅的中央,闭上眼仔细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以及个中的关系。 她若要去神月都,必须要打败方狱。 不,她要杀了他,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她才拥有了一个怀抱,上天就夺走了她的母亲。 她不怨。 二十年的苦和累都熬过来了,一定是痛不欲生的崩溃,才让阎碧瞳选择了死亡,选择了解脱。 轻歌心神一动,神识一沉,进入了虚无之境。 比起数年前,现在的虚无之境大了数倍不止。 曾经空荡荡暗无天日的虚无之境只有姬月,而今有了许多魔宠。 软趴趴浑身上下都透着懒劲儿的沼泽兽。 一身赤红锃亮鬃毛的高等魔兽杀戮血狼。 在圣元阵法岩浆内翻滚沐浴欢快的朱雀。 缩在甲壳内的玄武。 轻歌的目光落在玄武的甲壳上,动了动心。 身为一名炼器师,若是拿玄武的甲壳炼制兵器,必是所向披靡,若是炼制一件防御战甲,定是刀枪不入。 懒洋洋小憩的玄武,忽然打了个颤儿,这莫名而来的寒气和惶恐是怎么回事? 虚无之境里,变化最大的便是佛礼教的佛光舍利子。 像是一轮初升的骄阳,有光万丈,照耀到每一粒灰尘之上,不再是阴暗潮湿。 “喂,臭女人,本尊是吃肉的,能不能把这玩意儿拿走。”朱雀从岩浆里探出个火红的脑袋,伤心到变形,泪眼汪汪极为委屈的望着轻歌。 想他超神兽,诸神天域的守护神,竟要吃斋戒肉,青灯古佛? 这……也太滑稽了吧? 轻歌抬起脸望着舍利子,漆黑的眸底倒映出两簇金光。 在佛光之下,她无处遁形,过往的罪孽血腥,全在这一刻毕露。 但她不惧,她坦荡荡,不愧天地,更不愧这一颗神往长生的心。 轻歌把炼制的两颗晋阶骨丹放在杀戮血狼面前,这样的丹药有价无市,她翻了许多医书才知如何炼制。 杀戮血狼陪伴她数年,现在的杀戮血狼没有当年的雄风,只因玄武、朱雀两位超神兽的存在,又因诸神天域高等魔兽成群。 这些年,轻歌独自一人浴血奋战,但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个人的成功,意味着一群人的成功。 每一次的战斗,她都习惯性的一个人面对,甚至,任何人的到来都有可能成为她的累赘。 现在,轻歌要改变这种状态。 她有左膀右臂,有锋锐的宝刀,有凶狠的魔兽,这样的她才称得上是全副武装。 杀戮血狼来到诸神天域后,因为诸神天域的气息、地理原因,高等魔兽皆是兽形态,而杀戮血狼再难以再变作人形。 杀戮血狼赤红如宝石的眼睛带着一丝讶然地看向轻歌,看向轻歌手里的两枚晋阶骨丹。 这是修炼者用来培养契约兽的晋阶骨丹,但若非王孙贵族,谁也买不起这价值连城的丹药。 而且这种丹药,通常是给圣兽服用的,它一个高等魔兽,岂非暴殄天物了? 杀戮血狼心动,贵有自知,反而摇了摇头。 轻歌莞尔一笑,直接动手,一手抓住血狼的嘴,指尖一撬,打开了杀戮血狼的嘴巴。 轻歌的另一只手,毫不犹豫把两枚丹药塞了进去。 杀戮血狼想把丹药吐出来,轻歌粗暴地两手握住杀戮血狼的嘴。 “啧啧,好粗暴的女人……”朱雀看好戏似得坐在玄武的甲壳上,翘着二郎腿,不忍直视似得瞥着轻歌。 玄武探出个脑袋,幽幽沉沉地看向了朱雀:“滚。” 玄武身子一动,朱雀飞了出去,直直地砸在了地上。 朱雀冷哼一声,“不就坐一下咩,小气,小气,怪不得你打了万年的光棍。” 玄武:“……” 玄武隐忍着怒气不再言语。 当年它们四大神兽守护诸神天域何等的威风,九宗超神兽,巡视天地安宁罪恶。 最让玄武糟心的是,哪怕在巅峰时期,四大神兽,其他三大神兽都有幻侣。 唯独它,打光棍,一直被嘲笑至今日。 轻歌无心理会玄武是否万年光棍这件事,她只盼望着杀戮血狼的强大。 可惜,杀戮血狼萎靡,自卑,再无雄风。 对于晋阶骨丹也非常的抗拒。 轻歌面色一冷,放下了抓着杀戮血狼嘴巴的手,低眸沉沉地看着它:“你难道甘心一辈子在这里呆着?现在的我,所面临的敌人,所需要的战斗力,是非常之强的。” 杀戮血狼怔了怔。 轻歌微顿,继而道:“小狼,我需要你,你的未来不止于此,不只是高等魔兽,你会成为圣兽,超圣兽,甚至是神兽……你可以做到的……” 杀戮血狼目光闪烁,颇为动容。 一直萎靡的心,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那一丝雄风,从凶狠暗沉的眼神里炸裂了出来。 倏地,一道火红身影闪掠而过,便见下一刻,朱雀飞奔至杀戮血狼面前,两只小爪子任重而道远地拍了拍杀戮血狼的脊背,“好兄弟,相信这女人的话,你未来定能飞天。苟富贵,勿相忘!” 杀戮血狼:“……” 轻歌:“……” 忽而,朱雀撒泼似得在地上打滚儿,“臭女人,偏心偏心,偏心死了,本尊也要吃丹药,本尊好饿好饿,你难道要本尊成为历史上第一只被饿死的超神兽吗?”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黑着脸望向了朱雀。 她真是吃饱了撑的,千辛万苦拿下两只超神兽之灵,怎知都是吃了不干活的家伙。 要想拿到超神兽的实体,她还得再千辛万苦一遍。 在拿到实体之前,只怕这两只超神兽要吃得她倾家荡产。 就算把尊后大人卖了也喂不起啊。 凤栖:“??”关她什么事?若真要把她卖了,喂十头超神兽都是莫得问题的。 杀戮血狼机智地走到了一边,在安静的地方炼化两枚晋阶骨丹。 晋阶骨丹转化的气息力量,让杀戮血狼的心沸腾。 轻歌看着杀戮血狼,颇为恍惚。 杀戮属性的魔兽,万里挑一。 即便现在是高等魔兽,因为杀戮属性,血狼可以战死一头圣兽。 “你想做什么?”凤栖问。 “我要培养出一头神兽,不,甚至是超神兽……”轻歌淡淡的道,仿若是在说一件很是平常的事。 玄武也好、朱雀也罢,乃至于是神域赏赐的神兽她都信不过。 她亲自培养的,她才十分信任。 凤栖愣住,诧异:“你这丫头真的是疯了。” 凤栖顿了顿,又轻声说:“本来就是个疯子。” 旁人都是想要契约神兽,这丫头竟想到玩养成? 第2473章 大道在心,吾心向天 杀戮血狼在轻歌的注视之下炼化了晋阶骨丹。 一丝丝被炼化的骨丹之气沿着杀戮血狼的身体血脉缓缓递进,朱雀在旁侧眼红的很,若非轻歌在的话,它只怕都会把杀戮血狼给生吃了。 朱雀之灵,乃一介残魂,只不过意识形态比凤栖的残魂好上许多。 像朱雀这样的超神兽,需要不断的进食巩固神魂的丹药、晶石方可稳住形态。 这段时间朱雀一直依靠的是圣元阵法,随着它的沐浴,显然,圣元阵法内的滚烫的岩浆烈火之息少了许多,当完全消失,这圣元阵法便也没多大的作用了。 杀戮血狼完全炼化晋阶骨丹,双眼打开时候,折射出凛冽的光。 那一抹凶意,便是超神兽的朱雀、玄武都为之一愣。 但是,只一瞬间的。 轻歌凝眸。 从杀戮血狼身上散发而出的气息来看,已是高等魔兽大乘巅峰,隐隐有突破圣兽的迹象。 这一次的骨丹炼化,让杀戮血狼找回了一丝自信,和一丝雄风。 轻歌盘腿坐下,开始修炼自己的精神力。 从大灵师到七星灵师再到如今的幻灵师,这三个大境地的跨越,轻歌仅仅只有了一年半的时间,速度之快叫人咋舌。 如今沉下心来,轻歌打磨筋脉、精神力,必须扎实的修炼,才能永无止境的登高。 否则,今日的修炼速成,便是来日巨大的隐患。 修炼一路,从来都是孜孜不倦的求知,脚踏实地的努力,如此,方能登天达大道。 大道在心,而吾心向天。 谁也不知,大道的尽头是什么。 是神? 那神的头顶,又是谁在主宰? 都说人五行中,九重天之内,可九重天外天又是什么呢? 数年的沉淀,让轻歌愈发的沉稳,少了毛躁,更坚定自己的心。 她悄然运转着蕴藏在身体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下的雷电之力,体内的雷电之力完全来源于天雷引的渡劫,除此之外,她的一手控雷术来自于妖域的天术。 有天雷引的雷电之力,她可以隐藏妖域天术,用此来控雷杀人增强无上的战斗力。 精神力的递进,根本和基石都是天灵盖中的雷巢。 修炼精神力的人,若不把握好修炼力度,极容易走火入魔疯癫至死。 故而,哪怕是诸神天域,精神师的总体数量都没有灵师的一半之多,就更别提少得可怜的暗黑师了。 轻歌将雷电之力,运转雷巢之中,登时,一股钝痛感以头顶为中心传遍了四肢百骸。 狂风四起,残阳如血,天穹之上一道雷电之龙发出震耳发聩的咆哮,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引八方震荡,叫六合颤抖,破九天云霄! 只一声万均嘶吼过后,雷电蛟龙一头钻入黑云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适才那一幕,若非亲眼所见,仿若幻境,像是海市蜃楼,只一片云烟。 虚无之境内的轻歌并不知晓,她所修炼的精神力何等强大,精神之力,上可通天,下可连地,云霄之外,九幽之深,皆为雷引! 轻歌只惊喜的发现,当把雷电之力灌入了雷巢,她的精神力无比的凝固,异常的强大。 轻歌脚踩凭空出现的血魔花,趁着夜色尚未来,离开了海棠楼。 轻歌一步踏出千丈远,悬在百丈高空。 轻歌低头看了看脚底的血魔花,世上的修炼者,若想飞天而行,必须借助外力或是宝物,譬如九姑娘等人的御剑飞行,这也是最通俗的飞天宝物。 但御剑飞行,要消耗晶石之气,所以,在晶石之气消耗完毕前,得立即落地。 轻歌的飞天之术,借助的是血魔花之力。 血魔花嗜血而生,花绽长空,一飞百丈距。 轻歌脑子里形成了大胆的想法,深吸一口气…… “小丫头,你想试着用精神力飞行?”凤栖诧然。 有人用灵力飞行过,但丹田内储存的灵力用来飞行少之又少,很快就会枯竭。 用精神力是个不错的办法,但与之同理,精神力若是枯竭,百丈之高摔下去岂非粉身碎骨? “若在战斗之时以精神力辅助飞行,辅助敏捷速度,而以灵师之力增强战斗力,再以邪恶之气氤氲为铠甲防御自身,可能无敌?”轻歌喃喃自语。 凤栖闻言,苦笑,“若精神力、灵师、暗黑师都修炼到极致,都是一方王侯豪爵,或神或魔。” 她也曾是三修之人,只不过万年前的洪荒时代,资源丰富,就连空气里的灵力成分,都不是今日的诸神天域能够媲美的。 “你的确是个百年一遇甚是难得的修炼者,你的修炼心得,是许多大家都比不上的。但要因时制宜,一个真正的王者,之所以能够站在巅峰,除了自身的努力以外,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现在你所处的诸神天域,虽为高等大陆,若放在万年前的洪荒时代,连低等僵国都算不上。” 凤栖叹道,“你若在战斗中让精神力和灵师之力并行,会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顾此失彼,反而乱了方寸,一旦露出破绽,便是身亡之时。” “尊后担心后加入了精神力,两者并行,反而忽略了战斗的核心?尊后,我不是狂妄自大之人。世间的森罗万象,一切皆有可能,我能做到两者并行战斗,我也能让你重塑肉体而不受人控制。” 轻歌从容淡然地说完,微微一笑,随后收起了血魔花。 百丈高空,四周空荡荡,云里雾里看不真切。 而在这一刻,轻歌身子即将坠落的那一刻,轻歌迅速用精神力替代了血魔花,强制自己凌驾高空。 她之所以选在百丈的高空,便是要断绝自己的一切后路。 她从不畏首畏尾,既然决定要做,那就做到底。 要么达到目的,要么,粉身碎骨! 凤栖的心随着轻歌这一冒险的动作而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凤栖震惊了,放松了,又笑了。 “本后年纪大了,不经吓,你真是要吓死本后了。”本后怒了。 轻歌稳当当悬在高空一动不动,傲然凌立,眉角眼梢是自信的笑容。 “尊后大人,我做到了。” “这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比之精灵族的美丽,凤族的高贵,龙族的血脉,虎狼族的力量,灵蝶一族的轻盈,人族好似没有可取之处。但,人族的存在就是为了创造一切不可能的事,化腐朽为神奇。” 所以,尊后,请相信你的寄宿者。 她不会让你离开这片天地。 她邀你共赏江山九重! 第2474章 毒杀天下 百丈高空之上,女子笑靥如花,身轻如燕。 凤栖曾是洪荒时代最强的战士,可寄宿在轻歌体内多时,她鲜少指点轻歌。 关于修炼,轻歌有自己的心法。 世人都在追随者前人的心法脚步,殊不知,一个登天的修炼者,是在成就自己的心法。 凤栖躺在精神世界,玉手轻抚双眼,身下冰凉一片,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这个丫头,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但万年孤魂重塑肉身,真的可以不依靠丹石吗? 她给小家伙三月期限,若没有奇迹,她便自寻神王。 与其 遗憾地离开人世,倒不如成为神王的傀儡,以此掣肘方狱,减少方狱的助力。 轻歌感到自己的精神力有些疲惫,她不是自大之人,很快就驱使着精神力,飞掠至平地。 轻歌就地盘腿而坐,运行稍为枯竭的精神力。 半个时辰过去,轻歌的精神力又回到充盈的状态。 轻歌打开双眼,目光闪烁凛冽之光,看向了面前的巍峨高山。 精神力的强大,是以强大的意念,操控森罗万象,操控天地众生。 轻歌闭上双眼,聚精会神,运转强大的精神之力。 许久,轻歌雷霆冷喝一声,猛然炸响,轰隆隆不绝于耳。 轻歌蓦地睁开眼,看向面前的高山。 瞳眸骤然一个紧缩,眉梢染上了笑意。 五十丈的高山,轰然间碎裂,坍塌。 她的精神力比起同品级的精神师,已高出了许多。 心神动,悬百丈。 精神凝,高山塌! 此乃,精神力! 只不过,轻歌的精神力还是有限。 她盘腿又休憩了一会儿,等精神力充盈了,才踩着血魔花去往药宗。 她只需在药宗呆数十日的时间即可。 过了入宗大典,再拿得神域给予的赏赐。 她以为九辞会屁颠屁颠跟着她来药宗,怎知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回到海棠楼后,轻歌巩固了一下幻灵力,随后翻阅九姑娘送来的百医大典和药王录。 轻歌进入了看书的状态,全神贯注,仿若置身于药材之中。 这一看,便是一整夜。 轻歌揉揉双眼,躺在床上休憩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被大宗师和九姑娘拉着在药宗闲逛。 药宗弟子们纷纷涌来,好奇地望着这个内定的大宗弟子。 大宗弟子,极有可能传承到宗主之位。 而且,这几日传言纷纷,不知怎的,突然把轻歌神话了。 说轻歌能够起死回生,炼药实力尚在大宗师之上。 “轻歌,那边是药宗的鼎楼,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炼药鼎。” 九姑娘指着一个方向兴奋地说道:“不过要说炼药之鼎,还属万金鼎,但自从先祖爷后,就没人能够拿下万金鼎。久而久之,万金鼎置放了数千年,像是废铜烂铁了,因着先祖,万金鼎便放在药宗的中心,希望后人能像先祖爷一样,济世救人,兼济天下。” 药宗的先祖爷是个传奇人物,先祖娘亦是个炼药师,二人在那个洪荒时代,救了太多太多的人。 先祖爷活着八百岁,先祖娘则活了五百年。 “万金鼎?”凤栖冷嗤一声,“这小夫妻俩,曾被本后救下过,一直是本后的御用药师。后来他们跟着本后救死扶伤,本后大势已去之时,才让他们悄悄离开。” 轻歌眸光一亮。 九姑娘又道:“当年我们药宗何等的威风气派,乃是天下第一大宗,当年的大陆板块,可不是现在诸神天域能比的,甚至是千个诸神天域才能拼凑成完整的位面。那时,药宗乃超级豪宗,每逢佳节百宗朝拜,神域都不算什么。我们先祖爷,可是跟过凤栖尊后的人,尊后坐化后,我们先祖爷济世救人,说是秉承尊后旨意,如此,尊后的名声才好了许多。” 提及当年的药宗,不仅仅是九姑娘,就连大宗师都满面圣光。 万金鼎…… 轻歌站在高阶,垂眸望着中央的万金鼎。 为何千万年,不曾有人契约过这方鼎炉? 若是药宗先祖爷的鼎炉,这万金鼎内,定有先祖爷的炼药心法。 炼药心法之内,会不会有关于重塑肉身之事呢? 九姑娘指向南方,道:“那是药宗的存书楼,唯有内阁品级以上的弟子方可进入,内阁以下的弟子需要通过八道审核。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以你的身份,存书楼随便去。只不过存书楼最高一楼,需要宗主手令才能进去。” “最高一楼?”轻歌侧目,讶然。 大宗师解释,“存书楼最高一楼设有结界禁制保护屏障,三层设置,以防外人偷进。最高一楼名为祖殿,里面存放的书籍,都是先祖爷和先祖娘毕生的精华心法,已经残缺了几部分,算是药宗的最高机密。你若想进去的话,我会与宗主说的。” “轻歌,你想上祖殿吗?”九姑娘眨眨眼眸,“这么多年,我没去过祖殿,你若是去了,一定要来告诉我里面的精髓。” 轻歌犹豫少顷,才问:“为表诚意,我会亲自去告知宗主。” “宗主大殿在前面!”九姑娘兴奋地拉着轻歌去往宗主大殿。 大宗师看着轻歌的背影,慈祥和蔼,微微一笑。 轻歌以为,进入祖殿会很麻烦,没想到宗主听到她的请求说,稍作思考便答应了。 九姑娘前面带路领着轻歌去往存书楼。 大殿内,宗主站在各类药材前,大宗师缓缓走了进来。 “你对我的弟子,似乎格外的照拂?”大宗师笑着问。 “她的手里有灵雀。”宗主道。 大宗师诧异,“灵雀,怎会在她手上?” “他信任的人,我们也该信任。”宗主回头看向大宗师,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身体尚未痊愈便要亲自前往西洲请她过来,你费尽心思把她留在药宗,是因为,你不想她化身为毒……不是吗?” 大宗师苦笑:“她是个可造之材,我不希望她走入歧途。一个药师,即可济世救人妙手回春,也能毒杀天下。希望药宗能成为她的家,只要还有个温暖她的地方,她就不会走错路。” “你用心良苦了。” “若她炼药一途走至巅峰,也不枉费我这一番心思了。” “……” 第2475章 存书楼 “咳咳……” 大宗师与宗主交谈了几句便离开了宗主大殿。 大宗师的命虽被轻歌救回,但身体大不如从前。 他走出宗主大殿,望着存书楼的方向,笑容非常地和蔼。 他曾经有个弟子,是个少年天才,说是鬼才也不为过,大宗师曾亲自栽培他。 可惜,在大宗师闭关的那几年,这个少年天才被药宗等人践踏,诬陷。 少年天才被逼得,用毒杀了五位长老,三百炼药师。 宗主外出回来,一怒之下,要斩杀他。 大宗师闭关出去,极力保下少年天才一条命,奈何种种原因,这个少年天才已经消失了。 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大宗师信任他,那么善良的小孩,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杀人。 大宗师至今还记得,那个孩子,当年流落至散修者的手里,哪怕在污秽之中,亦有与生俱来的贵气。 想到那个孩子,大宗师的神色渐渐暗淡。 大宗师行走在长廊时,听到了一道声音,“大宗师。” 大宗师抬起头,看向了前方之人,两两对视,神色愈发的复杂。 站在大宗师前面的不是旁人,正是药宗二宗师。 “哥哥喜得爱徒,弟弟亦喜不自胜。”二宗师走向了大宗师,“希望这个夜轻歌不再像以前那个不知好歹的畜生,知道炼药师的原则,而不要害了药宗才好呢。”二宗师善意的提醒,“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了,哥哥还是一如从前,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爱带来药宗呢。” ‘畜生’两个字让大宗师眯起了眼睛:“你若敢动轻歌,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大宗师说罢,甩袖离开。 二宗师笑着转头看向存书楼的方向,“弄走一个畜生,又来一个畜生,没完没了,有点烦。” 存书楼。 轻歌与九姑娘已走至楼下。 在路上,九姑娘喋喋不休在轻歌耳旁讲了许多事。 最让轻歌诧异的是一件‘密事’,宗主已经勒令不准再谈及此事。 九姑娘说:“大宗师叔叔曾经有个爱徒,他长得可好看了,比我大两岁,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可惜走火入魔,竟用毒杀药宗长老,害药宗数百弟子,实在荒谬。” “大宗师之前有个徒弟?”轻歌讶然。 九姑娘点点头,食指在嘴前比了一下,而后凑至轻歌耳旁,说:“这件事不能说的,是药宗的丑事。” 轻歌略微思考,心中恍然,似是已经明白大宗师明知九辞会杀她还去西洲为何了。 他希望她,走入正道,不要步那个弟子的后尘。 只不过…… 轻歌细细思索着九姑娘所说的话,敏锐抓到了一个关键点,“你是说,那个弟子走火入魔,毒杀药宗数位长老,数百弟子?” 九姑娘点头。 “那些弟子、长老是不是诚心拜服大宗师,与二宗师的炼药法则站在对立面?”轻歌问道。 九姑娘震惊了,“轻歌,这你也能知道?” 轻歌了然…… 走火入魔? 看来并非走火入魔,只怕有人借刀杀人,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这个二宗师,很不安分。”凤栖道:“你这丫头真是的,才二十岁,怎么这么缜密老沉?这样看来,本后才像是二十岁的小姑娘,你才是活了千万年的老妖怪。” 轻歌:“……”不,她是花季少女。 凤栖:“啊呸,还花季少女,本后才是年年十八一枝花。” 轻歌:“……”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都这般厚脸皮的吗? 轻歌长见识了。 凤栖愠怒:“丫头,你变了,以前你都是叫尊后大人的,现在都叫本后老妖怪了。真是世态炎凉!” 轻歌嘴角抽抽,脸皮扯了扯,读心术什么的太烦人了。 这般,轻歌与九姑娘已经进了存书楼第一层。 九姑娘不再与轻歌谈及药宗的那件‘丑事’。 第一层存书楼,有许许多多的内阁弟子、长老弟子前来借阅药书。 看见轻歌,无数弟子们纷纷侧目看来。 “那便是东帝?果真美色过人!” “据说东帝的炼药天赋当世年轻天才无人可及,我就想知道,东帝日夜研究药书,会不会掉头发?”一个半秃的弟子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有些惆怅地说道。 提及此事,众弟子的表情皆是一言难尽。 他们一直研究枯燥的医术,头发一掉一大把,唉,惆怅的哟。 人群中,阿娇手里捧着一本药书,她回头看向轻歌,笑了笑。 九姑娘和轻歌走至存书楼的柜前,柜后有个登记借阅的女弟子。 女弟子眼冒星星地望着轻歌,久久不能回神。 九姑娘手掌往桌面一拍,“回神了回神了……” 女弟子清醒过来,抱着九姑娘的手臂,一脸痴迷的神情,“阿九啊,东帝真是太美了,难以想象,我竟与东帝同门,我快要窒息了,可惜我错投女儿身,不是个男人?” 九姑娘翻了翻白眼,“即便你是男人,东帝都是孩子他娘了,没你什么事。” “轻歌,药宗的人都这样,让你见怪了。”九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看向轻歌。 轻歌微微一笑,“无事。” 望着眼前的女弟子和周围一群崇拜的弟子,轻歌恍然了,倒有些不习惯。 她以为,她走到何处,来自四星大陆低等位面的出身都会让人嘲笑。 登记的女弟子看着轻歌脸上的笑,深呼吸,“不得了不得了,一笑就更美了。” 九姑娘愤怒,“你到底还登记不登记了?在东帝面前能不能正经点?” 女弟子立即正经过来,讪讪笑道:“东帝,你要去往存书楼哪一楼,借阅什么书籍?” “祖殿。”轻歌淡淡道。 女弟子脸上的笑立即收起,其他弟子们纷纷竖起耳朵,面面相觑,无比的诧然。 九姑娘拿出宗主手令,“看见没,宗主手令,好好登记。” 女弟子接过手令,笑道:“早点拿出来嘛。” 女弟子看向轻歌,“东帝,祖殿存放的书籍都来自于先祖爷,你一定要小心翻阅。祖殿的书籍不可借阅出去,只得当场翻阅。为了你的清誉和祖殿的书籍安全,我会派存书楼的弟子陪你去祖殿,在你去往祖殿的前后时间里清点书籍。” “萧萧,护送东帝去往祖殿。” “是。” 第2476章 我的名字,你的噩梦 存书楼女弟子萧萧陪着走至存书楼的一个金光晶石台。 二人站在石台之上,女弟子朝着石台灌入气息,轻念:“祖殿。” 顿时,轻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唯有金光剧烈地闪烁。 下一刻,轻歌面前的景象翻天覆地,已在一个昏暗的楼阁之中。 萧萧走在前面,“祖殿就在前方,你进入祖殿前,我会查看祖殿内的书籍,你离开祖殿后,我会再查一次,然后登记入册,存放在长老殿内。祖殿有结界、禁制和保护屏障,外人是带不出任何一本书的。” 萧萧手持令牌,越过三道结界,进入祖殿内查看登记书籍。 登记完毕后,萧萧走出祖殿,把令牌交给轻歌,“至多一个时辰,否则就算你不出来,祖殿的结界、禁制亦会把你赶出来。” 轻歌接过令牌进入祖殿之中,手持令牌,三层禁制不起作用。 这样的令牌,一个在存书楼,一个在宗主手中。 存书楼的存放的令牌需要宗主手令才能打开,拥有令牌才能乘坐晶石台去往高层祖殿。 轻歌握着令牌走进祖殿,萧萧看着轻歌的背影,挑眉一笑,势在必得,眼底深处是阴鸷的光芒悄然绽放。 祖殿。 比之存书楼第一层大殿,祖殿看起来小很多。 祖殿内鲜少有人踏足,但也没什么灰尘,看起来干干净净。 桌上的用来存放书籍的古老盒子一一摆放,看起来有一种陈旧的年代感。 轻歌走至书架前,打开古老的盒子,想要取出书籍。 轻歌两眼一眯…… 盒内,并无书籍。 轻歌又打开了其他的盒子,都没有书籍。 轻歌精神力一动,所有的盒子浮至半空,被精神力打开,里面全都空无一物,空空如也! “啧……又被算计了呢……” 轻歌精神松懈,悬于半空的盒子全部归回原地。 究竟是谁的手,伸到了祖殿? “会是宗主,还是二宗师?”凤栖问。 “若一条线推测到底自是宗主,但二宗师的可能性更大,他的手若是伸到了祖殿,看来他在药宗地位实力深不可测。祖殿内所有的书籍全部不翼而飞,现在我只要走出祖殿的大门,下一刻,药宗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盗走祖殿先祖书籍。”轻歌观望四周,索性坐在了地上修炼。 “你打算怎么做?”凤栖再问:“这可是个死局,对方笃定你是瓮中之鳖,无力反击!” “无数人看着我走上祖殿,祖殿至多可待一个小时,这一局,当真是个死局。”轻歌冷笑,“对方太看得起我了。” 而在这个时候,天山宗主携子白流光前来药宗请罪。 二宗师亲自相迎天山宗主,面带笑意。 * 祖殿,轻歌犹若老僧入定般坐着一动不动。 轻歌沉静,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这一局,如何破解? 她若按上了盗贼之名,神域的宝物,也没法拿走。 一个盗贼,如何担得起朝比状元? 背后之人,究竟是二宗师还是宗主?还是神域?又或者是无孔不入的方狱? 片刻,轻歌缓缓打开了双眼。 哪怕身陷囹吾,轻歌依旧是清风一般的从容淡然。 这一份淡然,在生死面前丝毫不动。 时间缓缓流逝,殿外的萧萧勾起了笑。 轻歌玉手轻挥召唤出月蚀鼎,凤栖不解:“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炼丹?” “我在赌……”轻歌道。 “赌什么?”凤栖诧异的问。 “赌一条活路。宗主与大宗师并非愚昧之人,而且宗主实力境界之高让人敬畏,若二宗师陷害大宗师的爱徒残杀大宗师麾下近千人,为何二宗师还能在药宗稳如泰山?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二宗师后面有人,二宗师能把手伸到了祖殿,也是背后有人的原因。尊后大人,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方狱?” 轻歌仔细分析。 “你何故笃定是方狱?”凤栖实在是想不通。 “我曾见过母亲一面,母亲被下了软骨散,身体多年不好,可以说是病入膏肓。但母亲的身体一直煎熬着,一直活着,这意味着有一个手段极高的医师一直在为母亲医治。天下炼药师,无不出自药宗。你说,那个炼药师,会不会是二宗师?”轻歌似是疑问,实则非常的笃定。 凤栖诧异的是,轻歌的炼药实力竟到了如此地步,才见阎碧瞳一面就已完全知晓了阎碧瞳的身体状况。 难以想象,夜轻歌这般细心,洞若观火,心思缜密的程度叫人骇然。 “药宗之外,炼药师无数,药宗之内,顶级炼药师并非二宗师一人,兴许是宗主呢。”凤栖道。 “所以我在赌,赌就是二宗师。在药宗之前,我曾在天地院与宗主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宗主对我的态度很奇怪,火雀鸟出现后,宗主对我的态度有所好转。 我曾以为宗主兴许发现了火雀鸟是天赤,但现在想想不大可能。兴许,赠我火雀鸟的那个老者,是药宗的一位大人物,而火雀鸟是那位老者的爱宠。” 轻歌娓娓道来:“所以,这一次对我下手的人,不应该是宗主,许是二 宗师。而我之所以把他和方狱联系在一起,除却我母亲的身体原因以外,还因为在西洲方狱给我的奖励都是他擅作主张,当时他便想到了这一步,等我来到药宗,给我按上罪名,如此我便拿不了奖励,神主则会更加看重方狱。” 闻言,凤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丫头……为何洞察力如此惊人? 轻歌说完,取出药材,开始炼制一种毒。 轻歌炼制毒药时,外面的萧萧掐算着时间大喊道:“夜姑娘,快到时间了,请出来吧。” 轻歌久久不出,萧萧以为轻歌做贼心虚,愈发大胆的喊道:“夜姑娘,你若再不出来,旁人还会以为你做贼了呢。” 咔嚓一声。 殿门陡然打开,萧萧看着面前冷艳的女子,蓦地一诧。 轻歌斜睨向她。 萧萧挑眉,“夜姑娘,这祖殿内的书籍,你可不能随便带走。” 刺啦! 一把匕首,贯穿了萧萧的脖颈。 萧萧瞪大眼,惊恐而骇然。 “记住我的名字,你的噩梦,夜轻歌。” 轻歌拔出匕首,血溅三尺。 拔出匕首后,轻歌毫不犹豫朝着自己的左手扎去一刀。 轻歌再用匕首在萧萧身上扎了三刀。 萧萧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轻歌垂眸看着萧萧的尸体,眸色愈发的冷,“姑娘,黄泉路上走好。” 说罢,轻歌一抹青莲异火将手中的匕首烧为灰烬。 轻歌瘸着腿奔向通往外界的晶石台,扑上去,‘晕’倒在晶石台。 “救……命……”轻歌小声喃喃间,晶石台将她传送至存书楼第一层。 第2477章 你活腻了? 存书楼第一层。 金光闪烁,晶石台出现一道血淋漓的身影。 血腥的气味,骤然间在空气之中流动。 登时,借阅书籍的弟子们惊慌失措,一些胆小的女弟子更是尖叫出声。 一时间,存书楼乱作一团。 九姑娘一直在存书楼底层等待着轻歌,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轻歌,九姑娘愣在原地,面色一瞬便白了。 宗主大殿。 诸位宗师与药宗宗主一同在殿内。 天山宗主和白流光站在大殿中央。 天山宗主双手抱拳,道:“药宗宗主,听说海棠楼的不败海棠花被一个持有我天山沁毒的人给毁了,这件事天山宗实属无辜,但涉及天山宗独有的天山沁毒,天山宗不敢马虎,连夜前来赔罪。” “天山沁毒乃天山密毒,旁人定是拿不走,不败海棠花的损失已经造成,天山宗主赔礼道歉便能高枕无忧了?”大宗师冷冷一笑。 不败海棠花乃极品药材,一把火烧个精光实在是可惜。 “药宗需天山宗如何赔偿,天山宗绝对不会拒绝。”天山宗主和煦的笑,温和地道。 大宗师狐疑的看着天山宗主,天山宗主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殿门外,传来九姑娘慌张的声音,“宗主,大宗师,不好了,存书楼出事了,祖殿出事了。” “祖殿……” 大宗师蓦地起身,与高位上的宗主对视一眼。 二宗师皱紧眉头,半眯起眼睛,“这好端端的,存书楼祖殿怎会出事,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大宗弟子夜轻歌上了祖殿吗?” 二宗师面朝宗主,作揖:“宗主,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我先祖爷毕生心血,请一同前去。” “嗯。” 宗主从高位上走下来,脸上是旁人看不懂的莫测神情。 “天山宗主,可否一同前去查看?”二宗师又问。 大宗师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二宗师,事关祖殿之事,一个外人前去,到底不好。” “大宗师,祖殿之事乃光明磊落,天山宗好歹是豪宗,我药宗若是藏着掖着才是不可告人,我邀天山宗主前去,也是为了药宗好。事关祖殿,事关东帝,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二宗师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地道。 “既是如此,天山宗主便一同前来吧。”药宗宗主如是道。 “如此,那我便一同前去了。” 天山宗主说罢,与白流光跟上了宗主的脚步。 大宗师不解地看了眼宗主,随后往前走,却在二宗师身旁停下了脚步。 “你敢动她?”大宗师愤怒滔天,这一套连环计下来,他怎会不知是二宗师搞的鬼。 而且,天山宗主和少主白流光此次前来药宗只怕不是请罪,而是特地来看热闹。 若有外人在,祖殿一旦出事,便包不住火。 若只是药宗人在场,只要宗主下令,便是有什么事也可以稍稍瞒住。 好一个二宗师,好一套缜密的连环计。 二宗师微微一笑,“哥哥,你对我误解太深了,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此时此刻,你难道不应该关心祖殿的事吗?” “你依靠着神域的那个人,坏事做尽,丧尽天良,你身为一名炼药师,你已经忘记了药宗祖训和父亲临终前的话了吗?”大宗师痛心疾首。 “哥哥,再不去存书楼,你那个可爱的女徒儿,就不知下场如何了。”二宗师轻描淡写。 “她若有事,便是惊动神域,身为兄长,身为药宗大宗师,我绝不会饶恕你。”大宗师甩甩衣袖,愤而离去。 二宗师看着大宗师的背影,轻声笑道:“哥哥想教训我,也得有那个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啊。” 说完,二宗师笑着走出大殿。 二宗师走向存书楼,在长廊上,一个弟子走来,轻声在二宗师耳旁说:“二宗师,林长老说夜轻歌阴险诡诈,让你多加小心。” “区区一介女流,竟把林鹤山搞得不人不鬼,还把东洲四君剔出疆土,我当是多厉害的人物,还不是我手掌心的蝼蚁。”二宗师轻叹。 还以为来了个不得了的,没想到啊,不过如是。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小女娃,是如何扳倒林鹤山的。 存书楼。 宗主一行人浩浩荡荡风风火火走来。 二宗师跟在后方。 大宗师一看见昏死在晶石台的轻歌,无比的担忧,大宗师快步走上去,连忙拿出珍稀的丹药喂给轻歌。 丹药入口即化,稳住了轻歌体内紊乱的气息。 二宗师看见此一幕,却是微怔,他并未派人杀夜轻歌,这满地的鲜血是怎么回事? “阿九,你去祖殿查看,怎么回事。”宗主把祖殿令牌丢给了九姑娘。 九姑娘接过令牌,走上晶石台。 同时,晶石台上的轻歌被阿娇几名弟子抱下来,缓缓放在长椅之上。 九姑娘上了祖殿,不多时便回来。 九姑娘的面色很差。 二宗师问:“阿九,到底是什么情况?” 九姑娘眼泪一下子犹若决堤的海水喷出来,“宗主,各位宗师,祖殿出了大事,祖殿内的书籍全部不见了,祖殿弟子萧萧身中数刀当场死亡。” 萧萧死了? 这一点,在二宗师的意料之外。 二宗师脑子高速运转,随后往前一步走,咔嚓一声,拔出锃亮凛冽的长剑,欲要刺向昏死中的轻歌。 大宗师一步过去,拦住二宗师,“老二,你想动我徒儿?” “哥哥,什么徒儿,你识人不清啊,此人分明是杀人夺宝,杀了守护祖殿的弟子萧萧,然后夺走祖殿书籍,那可是先祖爷毕生的心血,你引狼入室,带回这么个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小畜生。哥哥,你难道不愧对先祖爷吗?”二宗师红着眼看向大宗师,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二宗师一向不善言辞,不如二宗师的巧舌如簧阴险狡诈。 此刻大宗师瞪视着二宗师,却用身体拦住了二宗师的杀气。 “啧……” 存书楼外,一道冷嗤声响起。 “吾妹是小畜生?那本楼主是大畜生吗?药宗二宗师,你……活腻了?” 一道声音伴着风声而来,温和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其中却是充斥着萧杀之气,让存书楼内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第2478章 天山沁毒 随话音而落,灵修颀长的身影踏碎满室流光缓步而来,残阳在他身后如血似画,肃杀一片,不过顷刻,整个存书楼剑拔弩张似金戈铁马的战场,而踏步进存书楼的男子,是这片战场的神。 一袭黑衣,袍摆掀飞,俊逸如玉,偏生是一块血玉! 他走进存书楼,那狭长若星辰的眼眸漫不经心慵懒一扫,当看见身染血腥的轻歌时,双眼氤氲起猩红的血雾,暗藏冷锐杀机,只一瞬,所有的人心惊肉战,肝胆俱颤。 “药宗宗主,本楼主放心把妹妹交到药宗,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九辞一面说一面走向轻歌,俯下身子把轻歌横抱而起。 二宗师看见九辞,心脏猛地下沉。 这个时候,映月楼主怎会来药宗? 事已至此,二宗师唯一能做的便是保下自己这条命。 二宗师抱拳,“映月楼主,方才所言实属情急,还望映月楼主海涵,事关祖殿和先祖爷的心血,我不得不急。情急之下所言失了分寸……” 九辞一寸寸地转过身去,森然幽冷的眸,宛若两把锋芒的刀子扎入二宗师的眼球。 二宗师惶恐至极,身体颤抖,从未有一刻,死神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九辞,这个名字,是诸神天域诸多人的噩梦。 映月楼,三千杀手,所过之处犹若锋锐飓风,能将世间繁华巍峨夷为平地,能把天地豪门一夜血洗。 这样的人,这样的势力,谁敢不惧,谁又敢触之逆鳞? 二宗师得到消息,九辞回映月楼,所以今日下手,九辞定不会出现。 可没想到,九辞出现的这般恰巧。 二宗师话才说完,但闻风声急骤,一道暗芒瞬间破空而出。 随着咔嚓一道声响,一条臂膀落地,鲜血犹若泼墨的形式洒了出来。 二宗师面色剧变,怔愣过后,惶恐惨叫:“啊……我的手臂……” 二宗师左手捂着右臂的伤口,惶惶跌着跪倒在地,他震惊骇然的望向了九辞,那个传说中的杀伐之神,站在映月楼金字塔顶尖的男人。 “啧,这一刀是本楼主失手了,还望二宗师海涵,可别往心里去。”九辞邪肆一笑,唇边的笑容,叫所有人震撼。 九辞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乖戾嚣张,却未想这般的狡黠狂妄! 他拿着二宗师那套说辞断其一臂,二宗师还不得不把苦水往肚子里咽下去。 二宗师心有怨怒,可对九辞的恐惧大过怨怒。 他在药宗做尽坏事无非是因为背后有人,但在九辞面前,就算他背后的人是神主,九辞亦会毫不犹豫一刀斩灭了他。 而今,断了一臂的二宗师拿出止血药粉洒在伤口,他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站起身子,看向九辞怀中的轻歌,“映月楼主,祖殿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对于圣女的名声也是非常不好,只怕映月楼主也不愿看到世人辱骂圣女为盗贼吧?” “你……找死……?”九辞低低的喝道。 二宗师身子颤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这条贱命死了便死了,但我现在死了,便落实了圣女为盗贼窃取药宗先祖爷心血的罪名,楼主爱妹宠妹,大概是不愿见此一幕!” 二宗师的话一针见血,说到了九辞的心坎。 他不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可他不愿世人去欺负他手无寸铁的妹妹。 九辞敛起杀意,喧宾夺主,抱着轻歌走至原本设给宗主的宝座上坐下。 昏死的轻歌,缓缓打开双眸。 “歌儿?”九辞惊喜过望,适才的阴霾全都消失不见。 轻歌动了动身子,九辞扶着轻歌站起来,小心翼翼动作极为的温柔,谨慎的模样让人诧异。 一代杀伐之神,映月楼主,杀手之王,竟……这般温柔小心? “轻歌,你上了祖殿,祖殿内发生了什么?”宗主问道。 “咳咳……”轻歌轻咳两声,眼眶微红,“我手持祖殿令牌时有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跟着我进入祖殿,我求知若渴并没有发现这个人,我进入祖殿后没多久,就被一种毒气给迷晕了,中途我凭借自己的意志力醒来,发现这个人在窃取祖殿书籍,我与之搏斗交缠,奈何对方实力过人,我并非敌手。此人盗宝完毕离开祖殿,被萧萧发觉阻拦,怎知他杀了萧萧。” 轻歌编造了一个完美的故事。 她看了眼人群后面的天山宗主和少主白流光,眸底掩去一抹深思。 动手之人果真是二宗师,天山宗主定是二宗师请来的,特来见证她为贼寇,不过,倒是成全了她的一番算计。 “你在胡说,分明是你盗走了书籍宝典!”二宗师怒喝。 九辞一个眼神过去,二宗师登时缄默,嚣张气焰减弱了三分。 “二宗师这么笃定是我拿走的书籍宝典?我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我既上祖殿观看宝典,便能熟记于心,又何必多此一举去盗走宝典?而且,盗宝贼人与我搏斗,匕首中染有天山沁毒,试问,这种沁毒,从何而来?” 轻歌看向了人群后的天山宗主,轻歌右手伸出,明王刀赫然出现在掌心。 轻歌握着明王刀,刀尖点着地面,随之往前走,明王刀曳地而动,发出‘咔咔’的响动声。 便是药宗的宗师长老们,看见轻歌走来,皆不由自主朝两侧退避。 轻歌站在天山宗主面前,手持明王刀,刀尖抵在天山宗主的眉心:“天山宗主,把书籍宝典交出来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什么书籍宝典。”天山宗主慌了。 他前来药宗是为了当个见证人,却不想引火自焚。 而二宗师亦想不到,事情会这样的发展。 这一刻,二宗师终于明白林鹤山与东洲顾熔柞四君为何会败倒在夜轻歌的手中。 此女,诡诈多端,城府极深,心思之缜密,诡术之阴险,叫人防不胜防。 在进入祖殿后,只怕她已想好应对之策。 便是九辞今日不来,她亦能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而这一局,二宗师输在……轻敌…… “夜轻歌,我天山宗好端端的,盗你书籍宝典做什么,而且,你说沁毒便是沁毒了?”白流光冷声道。 此时,存书楼高层萧萧的尸体被运送至第一楼。 轻歌斜睨了眼萧萧尸体,看向白流光,“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你天山宗独有的天山沁毒!这毒,可做不得假,你天山沁毒,唯天山人可有,便是我宗大宗师都炼制不得。” 第2479章 勾结外宗,内盗祖典 闻言,白流光狐疑地看了眼轻歌,随后走向满身鲜血的尸体。 白流光检查萧萧尸体上的伤口,眼中渐渐涌入了诧异之色。 天山沁毒,炼制秘方极为繁琐,而且一直锁在天山宗的禁地之中绝对不会泄露出去。 可,他没有看错,萧萧尸体身上的几道血窟窿内都染有天山沁毒,绝不会有假。 白流光回头疑惑地看向天山宗主,莫不是父亲与药宗二宗师合力杀人夺宝? 天山宗主看见白流光的神色,双腿一软,旋即走向白流光。 “这不可能……” 天山宗主指腹抹上尸体上的一道血痕放在鼻下轻嗅,两眸猛然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天山宗主,天山少主,岂是我冤枉了你们?你们派人毁我药宗千年不败海棠,又杀我药宗书楼弟子,夺我药宗先祖爷心血,其心可诛,这两件事,天山宗主难道不打算给我们一个交代吗?你们杀人夺宝,还想栽赃于我,真是好厉害的手段,令人佩服!”轻歌低声冷喝,气势万钧骤然散开,所说之言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宛如洪钟于耳边猛然敲响。 不只是天山宗主满脸懵一头的雾水,就连二宗师都是错愕的状态。 事情超乎了他的想象,脱离了他的控制,棋子亦掉出了棋盘。 这样的局面,像是失控的野马,二宗师面对轻歌的反将一军来势汹汹却是毫无招架之力。 当务之急,二宗师只得把自己撇干净。 “天山宗主、天山少主,还不快把祖殿内宝典交出来!”二宗师一声怒喝。 弃车保帅,才是明智的决定。 天山宗主虽知这个理儿,然而看见二宗师极力撇清自己的凶狠嘴脸,天山宗父子皆是一脸怒意。 只不过,还不等天山宗主说话,但见轻歌缓缓往前走,那一袭墨衣,似最浓郁的夜色。 轻歌嫣然莞尔笑,手中的刀抬起赫然指向二宗师,“二宗师,你与天山宗里应外合,盗祖殿宝典,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我乃药宗二宗师,怎会盗取祖殿宝典,夜轻歌,你休得血口喷人!”二宗师怒喝。 轻歌挑眉,眸光流转漫不经心望了眼德高望重沉稳老练的药宗宗主。 与此同时,存书楼外,脚步声赫然响起。 一列身穿盔甲的队伍从外而来。 这些人,是药宗的巡视士兵,归宗主所管,只听宗主一人之话。 二宗师看见这些人,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像是走入了一个死局,看似他是请翁之人,实则他才是瓮中之鳖。 二宗师身上灰白的袍子已被淋漓的鲜血染红,断了的一条手臂躺在地上触目惊心。 药宗巡视士兵们走入存书楼,此刻,存书楼的氛围已如火如荼到了一个极致的点。 众人心思各异,又是一片宁静,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当风雨来临,唯有杀戮才能换来和平。 为首的几个士兵戴着鎏金点缀的勋章,手里仔细地捧着几个古木盒。 “宗主,先祖宝典已经全部在二宗师房内找到。”领头的士兵一身浩然正气站在宗主面前如是说道。 一句话,宛若惊雷在二宗师的脑海内炸裂开了。 先祖宝典……怎么可能? 他让萧萧盗走的先祖宝典,已秘密送了出去,他的房中,绝对不可能是先祖宝典。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房内怎会有先祖宝典!这是陷害,你们在陷害我!”二宗师额上青筋暴起。 药宗宗主淡淡看了看二宗师,缓步走至士兵面前,动作缓慢地打开了古木盒。 盒内的宝典,隐隐闪烁着神圣的金光,不是刺眼的光芒,而是圣洁的仪式。 宝典乃先祖毕生心血,氤氲了先祖之气,后人能看上一眼已是三生有幸。 二宗师双腿发软,倒吸一口冷气。 古木盒内的确是先祖宝典,可为何会在他房内?又为何会被搜罗出来? 二宗师的脑海宛如一团浆糊,糟糕的情况,他怎么捋都捋不顺。 “老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大宗师怒道。 “是你对不对?”二宗师抬起一向残臂,愤怒地指着大宗师,“你们密谋起来陷害我对不对?” “陷害?” 轻歌一步踏出,气势如虹,其声赫然:“二宗师,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杀人夺宝还想陷害于我,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你才对,若非巡视士兵从你房中查出先祖宝典,只怕我这冤屈已经洗不净了。” “轻歌,你乃大宗弟子,弟子之中的掌舵人,虽未举行入宗大典,但你已是药宗人,你也该学着掌握药宗事务了。” 药宗宗主道:“药宗二宗师心怀不轨,勾结外宗,内盗祖典,其罪滔天,不得饶恕。至于如何处置,便交给你了。” 轻歌意味深长地望向药宗宗主,唇角一抹慵懒的笑意。 好个狡猾的老狐狸。 真正要借刀杀人的是药宗宗主才对。 不过,这把刀她拿了,这个人,她也杀了! “宗主,大宗弟子,二宗师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啊。”药宗九长老站出来为二宗师说话。 “罪不至死?”轻歌冷笑,“先祖宝典乃医术经典,是炼药界的瑰宝,先祖宝典可救天下人,亦可毒杀天下,宝典是把双刃剑,若是落在了坏人手中,我药宗千年名声岂非毁于一旦?天下苍生岂非无辜遭劫?今日,我身为药宗大宗弟子,自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并且扬药宗纲纪,以免药宗其他弟子在其耳濡目染之下成为罪恶之人!” 轻歌提刀,微微瘸地走向二宗师。 周身的气场森然可怕,像是巍峨的高山,九霄的狂风。 那幽冷的杀伐之气,宛如修罗降临,死神觉醒。 她的美丽,宛如蛇蝎。 身上的血液流动着,都在叫嚣着萧杀。 二宗师似是察觉到轻歌要做什么,而今他无能为力,真正的弥天死局在他眼前,他无力可破。 二宗师绝望的低吼:“夜轻歌,你想做什么?你不能杀我?你就算要杀我,也要问问神域的方大人同不同意!” “神域方大人?可是方狱?”轻歌在二宗师面前停下了脚步,唇边的笑尤为迷人。 第2480章 疼爱 “对,就是方狱方大人,夜轻歌,你若敢动我,方大人绝不会放过你!” 二宗师见轻歌有些迟疑松了口气。 好在还有方狱这个保护伞,否则他今日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二宗师做梦也想不到今日会这般的惊心动魄。 “原来是方大人的人……” 轻歌面带温和的微笑,步步走近了二宗师。 二宗师扬起下颌,“夜轻歌,你……” 一句话尚未说完,轻歌站在二宗师面前,手握明王刀,一刀过去,贯穿二宗师的腹部。 轻歌在二宗师的耳旁,红唇轻动,吐气如兰:“杀的就是方狱的走狗,二宗师,一路好走,过后不久,你的方大人会去黄泉路上陪你……” 二宗师眼球瞪得极大,似要完全凸出来,临死二宗师都是不可置信的。 他以为方狱会是他的保护伞,怎知是一方催命剂。 轻歌把刀拔出,鲜血如红梅点缀在轻微摇动的墨衣。 轻歌回头,望向天山宗,“天山宗主,烧毁海棠,盗走大典,这两件事都是滔天罪恶。但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药宗二宗师已被绳之以法,天山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少主白公子便留在药宗弥补罪过吧……” “夜轻歌,吾乃宗府亲封天山宗,宗府簿上有名,且不论活罪死罪,便是要罚,也该由宗府来罚。”天山宗主不甘地说道。 “看来……天山宗主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轻歌挑眉,坐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轻执素帕,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 言语之间,杀意毕露,天山宗父子惴惴不安,忐忑发抖。 显然,若不满轻歌的裁决,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和二宗师一样的下场。 二宗师背后有方狱撑腰夜轻歌都敢杀,这般的丧心病狂,多杀他们父子二人又如何呢? 而轻歌所谓的裁决,实则是想留下白流光,以白流光来要挟天山宗。 好狠毒的心思,好深绝的城府! 轻歌擦拭完毕明王刀,将染血帕子随手一丢,抬起一双明亮的眸,望向了天山宗主,“天山宗主,如何?” 不咸不淡的话语里,分明充斥了威胁的杀气。 天山宗主心中一番思量过后,绝望地闭上了眼,“药宗大宗弟子所言极是,天山罪过,当由犬子流光来弥补。” 天山宗主打开眼望向轻歌,“大宗弟子,即便弥补,也该有个期限。” “少则三年,多则无上限,至于具体如何,要看令公子在药宗的表现了。”轻歌道。 “你……” “天山宗主若是不满,尽管道出来便是,我药宗不强人所难。”她不强人,是杀人。 无人敢直视那双杀意凛冽的眼眸,她分明是个青涩美丽的女子,该如精灵般不谙世事,偏生满身血腥,如阎罗般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 “大宗弟子所言,天山宗并无不瞒。”天山宗主深知大势已去,现在唯有保命。 至于后事,唯有保下这条命。 “父亲……”白流光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随父亲前来药宗看热闹,怎知掉进了狼窝虎穴。 “流光啊,你且留在药宗,等赎罪完毕,为夫会来接你的。”天山宗主言下之意是让白流光不用担心,很快他便会想要对策前来药宗解救儿子。 白流光将信将疑,虽心有不悦,但事已至此便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好……”轻歌收起明王刀,双掌轻拍,“天山宗主果真是个明白人,来人,备好飞行魔兽送天山宗主回天山宗。”轻歌看了眼还处于懵的状态的九姑娘,“阿九,准备好房屋,安排白公子住下。” 九姑娘渐渐清醒,“是。” 轻歌回身之际,墨衣翻飞,“我希望,从今往后,类似于今日之事不会再出现在药宗。否则,二宗师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明日。不过,二宗师在药宗多年,既已伏罪,死后便是无罪,葬礼还是按照宗师仪式来,此乃我药宗之大气。” 存书楼内,弟子无数,宗师诸多,两位宗主,十二位长老,更有沙发狠辣的映月楼主。 但,所有人的目光只落在一人身上,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了去。 九辞两眼崇拜的看着自家妹妹,便是他今日不来,轻歌都能把事情处理的完美。 聪明的让人心疼。 夜轻歌入药宗,怒斩二宗师,惩恶扬善,奠定了在药宗首席大宗弟子的地位,同时还威名远播。 数日的时间,天域五洲皆在传。 有人说,二宗师作恶多端,杀人夺宝,被弟子夜轻歌发现,一怒斩杀二宗师。 有人说,夜轻歌是当之无愧的炼药天才,二宗师嫉妒她的天赋,想要除掉夜轻歌,不曾想被年轻的女子反杀。 有人说,…… 天山宗主被药宗弟子护送回西洲天山宗。 天山少主白流光软禁在药宗,掣肘天山宗。 轻歌留下白流光,更多的是控制天山宗。 天山宗位于半妖群中,之所以一直对她出手,只怕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轻歌只得未雨绸缪。 神域—— 啪…… 一道金光手掌凌空打在方狱身上,打的方狱身体翻飞,摔倒在地。 比之以往,方狱愈发的年轻了。 分明岁数已到中年,但俊美的似弱冠男子。 “你不是说,夜轻歌无法拿到朝比奖赏吗,一座资源丰富的城池,乃本主栖息之地,你可知意味着什么?若非你擅作主张,又怎会损失如此之多?”坐在椅上,飘渺半空,背对着方狱的男人沉声质问。 方狱低头,“神主,抱歉,夜轻歌杀药宗二宗师,软禁天山少主,出乎意料。” “空虚啊空虚,这么多年,你擅专诡诈,而今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敌手,是汝之幸运,还是汝之灭亡呢?” 随着神主的话音落下,神主金光氤氲的背影,逐渐的透明,然后完全消失于视野中。 方狱黑着脸走出去,他望了望天,眸色愈发的诡谲深黑。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聪明到让人喜欢得很,恨不得揉进骨子里好好疼爱。” “瞳儿,九泉有知你且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女儿,不会让你死不瞑目。” “……” 方狱笑了。 那一抹笑,能让艳阳天骤然凛冬寒涌。 第2481章 借谁的刀,杀谁的人? 药宗。 宗主大殿。 午后的宗主大殿,空旷冷清,唯俩人一坐一站。 药宗宗主看起来心情似是尤为的好,他坐在桌前,熟稔地烹茶,茶烟袅袅,宗主笑容可掬地望向轻歌。 “药宗独有的天香茶,最适合女子饮用,一杯天香,一盏国色。” 宗主添上一杯热茶,递在轻歌面前,“东帝,坐——” 轻歌亦不拘束,落落大方地坐下来,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的确是好茶。” 轻歌手握茶杯,缓缓放在桌面,“茶的好坏人能鉴,人的善恶,茶可能知?” “东帝话中有话?”宗主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 “宗主是聪明人,应该清楚我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轻歌说道。 “本宗不知。” “宗主这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轻歌蓦地站起,毫不怯弱直视宗主笑眯眯的眼,“二宗师作恶多端,在药宗掣肘你多年,你早便想对二宗师下手,奈何二宗师身后有神域方狱,你怕牵一发而动全身,但你一直心怀杀意,所以你看似坐以待毙,实则是在等一个机会的到来。” “大宗师不辞辛苦远道西洲是为了保下我,保下一个炼药天才。而你,对于大宗弟子的认可,是因为你知道我进入药宗,势必会引起二宗师的仇恨。你清楚二宗师会借祖殿宝典对我下手,所以你暗中替换掉祖殿宝典。之后,你隔岸观火,坐收渔翁,看着二宗师自以为是地盗走了祖殿假的宝典借此陷害我。” 轻歌笑若春风盎然,“你料到了我会将计就计,所以你再用早被你藏好的祖殿宝典来一招移花接木,‘陷害’二宗师。二宗师是方狱的走狗,你不敢杀,可你知道,我敢杀。莫说方狱的一条狗,便是方狱本人在此,只要有机会,我都会砍了他的头颅。”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宗主轻声说。 “宗主更聪明,你暗中观察朝比的形式,特意关注了我当日像方狱索要的奖赏是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的母亲,你又调查了我,发现定山坡我生死一线是被‘母亲’所救。你发现了我与方狱的血海深仇,所以你敢走这一步,因为你知道,只要我得知二宗师是方狱的狗,就不会放过他。在此之前,你借阿九的嘴侧面告诉我这些线索。” 说完过后,轻歌端起宗主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东帝,我们是在互相帮助,老二于你于我,皆非好人,断其一命,我们共赢。”宗主悠然地说。 “共赢是一回事,宗主利用我又是一回事,若我当时在祖殿没有想明白,于宗主来说,我也是一粒无用的棋子,可以随时丢弃,不是吗?”轻歌挑眉,冷冷地道。 这些站在高位的人,绝非善茬,心思城府之深,非她所想。 “这一点,本宗抱歉,你为药宗除害,的确该有奖赏,祖殿宝典,可全都秘密赐予你。”宗主风轻云淡地说。 轻歌瞳眸一眯,祖殿宝典,何等珍贵,居于祖殿,多年密封。 而今,宗主轻描淡写一句话,全都送给了她。 “为何?”她只是个外人,甚至尚未举行入宗大典。 “祖殿宝典,乃医毒共存,传承阅读了祖殿宝典的人,若有慧根,未来会朝两端发展。成为药神,或是成为毒王。若为药神,兼济天下,若为毒王,毒杀天下。正因为怕祖殿宝典落入心术不正人手中,才一直密封。”宗主轻轻一笑,“你是个很复杂的人,你小小年纪身染血腥杀人无数,可你对至亲至爱之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若非被逼无奈,你都会心存良善。” 听到宗主对自己的评价,轻歌有一瞬的怔愣。 她本以为,宗主亦是一个玩弄权术阴谋之人。 宗主继而道:“本宗认为,真正的良善,并非软弱,并非以德报怨,而是身处险恶,亦保留良知;是与魔为敌,却不堕魔,是即便堕魔,亦能为佛。所以,本宗相信你,无论你到了何种地步,你都不会成为毒王。本宗期待你成为药神的那一日……” 宗主微微一挥手,光芒闪烁,几个装有祖殿宝典的古木盒全都悬浮在轻歌的面前。 轻歌谨慎打开古木盒,里面的确都是祖殿宝典。 轻歌并非急着收起宝典,而是悄然用雪灵珠探测了一遍古木盒。 如此之后,轻歌也没全部的放心,让凤栖检查了一遍古木盒和祖殿宝典。 “古木盒与祖殿宝典皆无问题。”凤栖肯定的说。 这般,轻歌施施然一笑,将先祖宝典连带着古木盒一同放入空间指环内。 宗主无奈,“本宗不会拿先祖宝典这么大的赌注给你下绊子。” “宗主谅解,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轻歌坦然。 宗主看了看轻歌,觉得这小丫头才是个老顽童,哪里有年轻人这般成熟稳重的。 “宗主大礼,弟子感谢。” 轻歌双手抱拳,一声告辞后转身离开宗主大殿。 她特来宗主大殿辛苦说辞,无非就是想借此敲诈宗主一笔。 没想到宗主这么上道,自己给了好东西过来。 走出宗主大殿,梁柱雕花的宽敞长廊上,大宗师、九姑娘与九辞三人默默等候。 九辞看见轻歌,皱起了眉头,立马把准备好的狐裘大氅盖在了轻歌身上。 “秋风如虎,你穿的这么单薄,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九辞愠怒。 轻歌歪着脑袋,咧开嘴眯起眼睛笑,“天凉了,哥哥会帮我准备加衣,我又何必多添?” 九辞面颊一红,撇过头去,“淘气。” 轻歌猛地抱住九辞的臂膀,“听说药宗山下的糯子鸡很好吃,想不想吃?” “外面的脏东西哪有映月楼的好吃?你若喜欢,改日让他们做给你吃便是,何必亲自下山劳累。”九辞这般说着,却是迈动双腿与轻歌朝药宗外走去。 轻歌回想了一下映月楼杀手们做的饭菜,打了个寒颤。 九辞未免太剥削人了,这年头当杀手厨艺好还能加分? “歌儿歌儿,我也想去吃。”九姑娘喊道。 轻歌摆摆手,“跟来,今儿个姐姐请客。” “好嘞……”九姑娘小跑过去。 大宗师欣慰地看着三人背影。 随后,大宗师走进宗主大殿。 宗主坐在桌前烹茶,听见脚步声,并未抬头看,随意的道:“如你所言,祖殿宝典都给了那丫头。” “你借她之手除掉老二,可有想过她无法跟上你的思路当真被老二陷害成功?”大宗师皱眉。 “不会。” “何以见得。” “这丫头能次次死里逃生,依靠的并非侥幸。老二于她来说还太嫩了点,她的敌人是方狱那只狐狸才对。” “……” 方狱…… 大宗师沉思许久,双眼愈发的坚定,“我绝不会让方狱欺负了轻歌。” …… 第2482章 失散多年的哥哥 药宗山下,有个年过古稀成日乐呵的老头,老头做的糯子鸡,那叫个香。 每日清晨到黄昏,不知多少人前来排队。 九辞、轻歌、九姑娘三人走到店前,九辞蹙眉看着店前长龙的队伍,周身释放着杀气,欲要前去威胁老头。 排队? 他堂堂映月楼主岂会做这种事? 在九辞往前走时,轻歌一把拉住九辞。 九辞不解的望着轻歌,轻歌无奈笑:“排来的才是香的,强行夺来,反倒没香味了。” 九辞神色古怪,一头的雾水,似是不懂轻歌为何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对呀,我们怎能做以权欺人的事呢?”九姑娘点头如捣蒜。 九辞鄙夷地望向九姑娘,“小爷我生来就是以权欺人的。” 九姑娘:“……” 九辞语气不善,九姑娘泪眼汪汪委屈巴拉地看着轻歌,轻歌眉头一皱,九辞面色当即温柔了起来。 故而,三人排起了队,九辞越等越不耐烦,“歌儿,你若喜欢这糯子鸡,我差人把这老头连人带鸡一同搬到映月楼去。” 轻歌面色愈发的黑,“你若不愿等,便在一旁等着。” 见自家妹妹不高兴了,九辞面色讪讪不敢再多说话。 九姑娘悄悄然看了几眼九辞,九辞俊美邪肆,是一种妖孽的美,邪佞到极致的气质。 便是偷看的这几眼,登时让九姑娘耳根子发烫。 九辞凶神恶煞地瞪着九姑娘,“小爷自知风流潇洒一表人才,你这般看着也不知害臊?” 轻歌:“……” 轻歌忽然开始担心起哥哥的终身大事了,这分明是个无敌大直男啊,日后如何娶媳妇儿啊? 九姑娘面色一变,眼眶含泪,转过头去看向别处。 而三人不知的是,一个小画师看见这一幕,立即画了下来。 这样一幅画,拓印成册,发放五洲。 东帝夜轻歌与映月楼主平易近人,与寻常百姓一同排队吃鸡…… 终于,一下午过去,轻歌买到了风锦所说的糯子鸡。 老头看见轻歌,两眼一亮,笑眯眯地说道:“老夫平生阅美无数,姑娘还是头一个让老夫人到黄昏还怦然心动的,不知姑娘芳龄几许,家住何方,家中可有夫婿……” 轻歌拿着用荷叶包着的糯子鸡,动作猛地一顿,嘴角狠狠抽搐,无语地看着色眯眯的糟老头。 九辞轮着拳头就要踢馆子,“臭老头子,小爷的妹妹你也敢调戏,人到古稀还这么不害臊?” 轻歌黑着脸,揪着九辞的衣襟离开此地。 早知如此,她就不下什么山了…… 而这一幕,亦被小画师画了下来。 小画师自觉脑补,更是画了许多自行想象的场景。 在这个时候,小画师身后出现一名男子,男子盯着画像久久不能回神。 小画师察觉到强大的气场,猛地回头看去,这一眼,惊艳风华,宛若天人。 男子身着白袍,神圣威严与邪佞森冷的气息恰到好处的矛盾结合,那一双美丽若宝石的阴诡异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看。 “画上的女子,在哪里?”他问。 小画师神情恍惚,意识涣散,不自觉的回答,指向前方,“在那里……” 姬月抬眸看去,长街的尽头处,车水马龙,残阳如血,漫天的云彩宛若点缀了火光。 他便那样痴痴地望着。 一行三人,二女一男。 男子墨衣翻飞一身邪气,偏生在她面前乖巧地如兔子。 轻歌怀里抱着香喷喷的糯子鸡,另一只手揪着男子的衣襟把张牙舞爪的九辞拖走。 俏皮的少女跟在后面,看好戏般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九辞瞪了眼九姑娘,呲牙咧嘴,以示威胁。 九姑娘立即哭唧唧的跟轻歌告状,九辞再也不敢。 那样一幅画面,似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幅画,旁人好似插不进去。 哪怕多添一笔淡彩都是画龙点睛了。 姬月的心,在这一刻揪一般的疼。 凉风四起,九辞理了理轻歌的狐裘大氅。 轻歌往前走的脚步陡然顿住,秋风习习,发丝轻舞,她回头看的那一瞬间,正看见一缕青烟消失于天地之间。 心脏,撕裂。 轻歌捂着心口,蹙着眉头险些摔倒。 怀中辛苦排来的糯子鸡摔在了地上,她保持回头的姿势,两行清泪不自觉的流出。 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泪却像是决堤了源源不断。 九姑娘诧然,把地上的糯子鸡捡起,糯子鸡用荷叶包着,虽掉在地上但不脏。 九辞骤然凝重严肃,捻着衣袖拭去轻歌脸上的泪痕,“歌儿,怎么了?” 轻歌巧笑嫣然,“无事。” 长生界。 青帝天荣宫。 姬月一进入天荣宫,等候已久的英武侯立马扶住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姬月,“怎么样,可见到她了?” “见到了。”姬月轻声道。 “见到就好,这次结界不稳定,你所去的时间不多,能保持十个瞬息都已久很好了,下一回你再去天域,时间就会充足一点,不至于这般匆忙……”英武侯松了口气。 “此事,不要告知母亲。”姬月说道。 英武侯郑重地点头,“事情之严重,我绝不会告知任何一个人。” 姬月身体猛地震颤,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英武侯脸色大变,“无情神骨发作了?” 姬月弯着身,走进殿内密室。 “麻烦阁下为我护法。”姬月把密室的门关上。 “青帝放心渡骨劫。” “……” 天荣宫密室内,姬月倒在血泊之中,无奈而苦涩的笑着。 脑子里,那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桀桀……看看,这就是你所爱的女人,你才‘死’去多久,她就已经另觅新欢了,倒不如杀了她,助你成王,不再受无情骨的煎熬,再与精灵一族的公主联姻,巩固你帝王之位。” 姬月眸色氤氲,骨内愈发的疼痛,他的意识反而愈加的清醒。 他太羡慕了。 羡慕他,能在她身旁,陪她闻着香味,为她拢衣。 “蠢货,那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姬月冷声道。 至少,这是个成功的开始。 至少,下一次,他能拥抱她,告诉她有多爱他。 姬月脑海里那道声音脱口而出,“看看你爱的女人,连自己哥哥都不放过。” 姬月:“……”蠢货! 第2483章 药神渡众生 仙雾四溢,偌大的长生界,没人知道天荣宫内的那位帝王日夜时刻遭受着无情神骨的折磨。 无情神骨,九转不灭体,百无生息入炼狱,若非堕情,便是碎骨。 世有无情骨,修炼无情道。 无情一道,九九痛苦八十一坎,一坎苦去一坷难。 曾有无情骨的痴情人,随着痛苦的加深,最后还是杀了心上人,走向无情路。 痛到最后,难以承受,死生不如,神也堕魔。 姬月体内的骨头,像是被人用锋刃,一寸寸地切割开,无情而残忍,血腥又冷酷。 骨髓深处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满面惨白,大汗淋漓,身下的血泊触目惊心。 随着他的思念入骨,疼痛加深,日夜沐浴血腥,时刻煎熬苦痛。 甚至,有那么一个时候,他好似坚持不住了,他高大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每每断肠之际,想起心中的姑娘,那身着红衣烈火纷然的女子,是他万年孤独黑暗里的唯一的光。 一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苦痛,只剩下不灭无悔的信仰。 他羡慕九辞,同时也心怀安慰。 有九辞的保护,轻歌不至于那么难熬。 再等等……等一等……他可以拥有更多的时间,诉说更深的思念。 * 东方的光,洒满了茫茫大地。 天穹万里无云,甚是晴朗。 这一日,药宗大宗弟子夜轻歌入宗大典。 轻歌身着药宗服饰的白袍,干干净净,腰缠海棠纹,佩戴玄湖玉佩,挺直脊背,浩然正气走上象牙台。 药宗宗主亲自为她戴上属于药宗大弟子的勋章。 大宗师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笑了笑,“比起黑袍红衣,小丫头更适合我药宗服饰嘛。” 九姑娘站在象牙台下,高兴地大喊:“大宗弟子,药宗弟子之首,师妹阿九,携众药宗师兄弟拜见大宗师姐,愿师姐长青药宗,炼药一途永不日落!” “拜见师姐,愿师姐长青药宗。” “……” 无数弟子,整齐统一地高声喊道。 弟子之中,阿娇和外来者风锦仰起头望着那一道身影,皆是会心的笑着。 风锦攥住阿娇的手,长指一根根嵌入阿娇的指缝,阿娇一愣,下意识挣扎,风锦紧紧握住她,在阿娇耳边轻声道:“阿娇师姐,可以把你交给我吗?” 阿娇抿唇,转过头去,唇角一抹笑意,眼中含泪轻微点头。 唇动无声:好—— 风锦咧开嘴大笑,紧攥着阿娇的手。 入宗大典后,轻歌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药宗首席大弟子了。 大典结束,轻歌坐在海棠楼内抱书苦毒。 她盘腿而坐,一本本先祖宝典闪着金光悬浮在她身体四周,如一道道符文闪烁。 金光灿烂的古老字体,全都灌入了轻歌的雷巢。 轻歌聚精会神认真阅读,先祖宝典,乃药宗瑰宝。 开天地时代以来,便只有三位药神,药宗先祖便是其中之一。 药神毕生心血,若是参悟得力,可开启药神之路。 当然——药神的对立面乃是毒王。 一毒杀天下,一毒死众生。 一药济天下,一药渡众生。 药神、毒王,两个极端。 这个世上,从开天地到现在,除却三位药神之外,只出现过一位毒王。 那位毒王,毒绝天下,当年险些灭绝了众生,可见毒王之狠之厉害,让人恐慌到底! 倏地,轻歌睁开凛冽寒芒骤闪而过的美眸。 “找到了……”轻歌轻呼,眼底倒映出金光和金色的晦涩难懂的字体。 重塑肉体,涌三魂,入七魄! 药神先祖爷当年研究过重塑肉体的法子,除却丹石之外,的确有重塑肉体之道。 轻歌呼吸急促起来,而渐渐阅读,轻歌面色颇为沉重。 药神先祖爷曾是凤栖尊后的麾下,从先祖爷的宝典中可知,当年凤栖吃了他专门炼制的丹药,肉体死亡,丹田被夺之后,凤栖的一缕残魂被血魔之花吸引,附于血魔花。 血魔花若遇到有缘人,可凝聚血魔之气,当孕育出血魔种子之后,吸收天地灵气。 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少则半年,多则十年,可凝结出一具肉体。 肉体沉于深海,只不过肉体的器官肌肤模样,与有缘人一样,而不再是原来的凤栖肉躯。 轻歌知道,凤栖丢失了许多的记忆。 轻歌问:“尊后,重塑肉体,是你的想法,还是先祖的想法?” “是本后的……”凤栖苦涩一笑,随着阅读先祖宝典,她找回了一部分的记忆。 她曾与药宗先祖讨论重塑之法,她万年觉醒重塑肉体决不能依赖丹石。 她的丹石会落入别人的手里。 而她想要重新活过来,是不想遗憾和不甘。 她一直信任着轮回大师,但她也持有一丝怀疑。 她早先下一步棋,重塑肉体,若轮回大师当真背弃了她,万年之后的今日她会卷土重来杀上长生界,废了那一双狗男女。 只是…… “只是你们准备的那具肉体,被我占据了,你和先祖没有想到,这个有缘人的肉体会破碎,又因为雪灵珠和紫月花的原因,直接霸道地占据了深海的那具躯体。”这一刻,轻歌终于明白为何会在深海里看见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躯体了。 数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释。 可轻歌,情愿不要这个真相。 她曾以为凤栖韬光养晦寄人篱下要抢走她的躯体,没想到是她在阴差阳错之下夺走了凤栖本该重塑的肉体。 “尊后……”轻歌低头,垂眸,神情复杂。 “傻丫头,那是因你而孕育出的身体,本就是你的。”凤栖轻声道,“本后不怕灵链,便是丹石缠有灵链,神王也束缚不了本后,你要相信本后,洪荒时代本后能力战群雄扭转乾坤杀天下罪人,万年之后本后绝不会被区区灵链绊住,而且,本后一定要活下来,本后要杀上长生界,那对狗男女可不要太逍遥快活了!” “尊后,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好不好……”轻歌的声音很低。 “好……” 凤栖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就知道你这妮子舍不得本后……” 其实,她也舍不得这丫头。 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从鲜血里成长的战士! 第2484章 五行属性,魔火妖火 轻歌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一个真相。 让她惶恐,让她崩溃,又让她徘徊无措。 尊后是个好尊后,尊后曾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夺走这具本该属于自己的躯体,可尊后从未这么做。 尊后情愿时时刻刻窝在暗无天日的精神世界里,听着轻歌的心声,逗着轻歌,与轻歌唠嗑,也不会去抢占轻歌的身体。 尊后与南雪落不一样,南雪落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一旦夺取丹石失败,哪怕王轻鸿没有被轻歌所杀,南雪落也会占据王轻鸿的身体。 轻歌眼睛红了一大圈,眼眶非常的干涩胀痛,猩红充血一片,愣是没有一滴泪。 如若—— 如若最后的结果失败,三月期限已到,她没有找到重塑躯体的办法,她会把自己的身体让给凤栖。 完璧归赵,物归原主,回到该有的状态。 “尊后,你一定要去长生界。”去看看她的小月月。 届时,尊后以她之名活下去,而她的灵魂,沉寂地狱。 她曾期盼尚未完成的夙愿,没有走完的路,尊后一定会替她完成。 这是她欠尊后的。 “傻子……”凤栖苦笑,“都说你精明算计,功于心计,自私狠毒,那群人真是在放屁!小傻子啊,如若有朝一日本后不在了,你才应该替本后弥补万年前的遗憾,杀上长生界,废了那双狗男女,本后死也瞑目。” “尊后,我不允许你死。”轻歌酸涩地开口。 凤栖低头垂眸,笑了笑,“轮回大师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与他和邪情领主自小长大,轮回大师终是抛弃了我,算计了我。他为求长生,为护心爱之人,丢弃了我,任由我的尸体被人分割,任由我的丹田被人算计,任由我的魂魄颠沛万年。神王说爱我,却另娶旁人,娶妻之后,穷其一生为我作诗,世人只知他痴情,却不知许多的灾难被他带来,甚至,连他都算计了我。” 凤栖闭上眼,“我错信了太多的人,但……我愿相信你,哪怕天地崩塌,哪怕长生在眼前,你也绝不会抛弃我的。” “嗯……”轻歌哽咽。 “不要有压力,放手去做,我已活过一世,无需再多一生,万年的颠沛也有些累了,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是骨子里的不甘,若你替我弥补了遗憾,不甘也将烟消云散,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本后老了啊,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 凤栖低头看着自己愈发透明的身躯,轻笑着说。 轻歌没有回答凤栖的话,她废寝忘食,昼夜不分地阅读先祖宝典。 一定还有其他方法的…… 一定的…… 她的母亲已沦落奴隶被囚禁二十余年,她不愿尊后也走这一条路。 若真要靠尊后去博取神王信任而卸掉方狱的一条臂膀,那也是她夜轻歌无能的表现。 轻歌一读便是数十天,这十天里,轻歌几乎没有合过眼。 先祖宝典内的文字记载于脑海中,轻歌拆开分析,又合并详细地阅读。 “重塑躯体,需要特制的鼎炉……鼎炉必须是五行属性的鼎炉,炼制鼎炉时,需要魔火妖火的灌溉。” 轻歌轻声喃喃。 现在去炼制鼎炉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炼制过程,光是收集材料就要许多时日。 数月的时间,显然不够。 可,这样特制的妖火鼎,天地四方,究竟会在何处呢。 “五行属性……”轻歌自言自语,状若癫狂,“退而求其次,只要找到五行鼎就行,就算炼制鼎炉时没有用,魔、妖火灌溉,找到鼎炉后可以二次炼制,用妖火提炼一遍。” 轻歌收起先祖宝典,起身推开双门走了出去。 九辞一直在门外长廊栏杆上坐着,一等就是数十日,寸步不离的守候,哪里都没去。 九辞怀里抱着荷叶包着的糯子鸡,一共三只鸡,九辞数日前下山排队买来的。 九辞没有打扰轻歌看书,就抱着鸡在门外等着,怕糯子鸡凉了不好吃,便时刻用精神之火温着。 九姑娘来过几次,她听说过太多九辞的传说,她甚至难以想象将眼前的宠妹狂魔与传说中的杀手之王联系在一起。 轻歌本欲离去,见九辞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怀里抱着三只糯子鸡,轻歌停下了脚步。 “歌儿,你快尝尝看,你最喜欢的糯子鸡……”九辞拆开了荷叶,撕下一条鸡腿递给轻歌。 轻歌沉默许久便接过热腾腾的鸡腿。 她错了。 九辞这样的人,一旦娶妻,便会宠妻。 她很期待有个小嫂子。 轻歌一口气把三只糯子鸡都给吃了,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望向九辞咧开嘴笑,“饱了……” 九辞欣慰地揉了揉轻歌的头发,把撕糯子鸡沾上的油腻全都擦在轻歌头发上。 轻歌:“……”宠个屁! 轻歌饱腹后去往药宗中央,偌大的象牙阶梯中心,一座金光闪闪的万金鼎屹立此处。 “五行鼎,炼制时需灌入五行元素,因属性过多,五行齐全,一般的炼药师根本无法传承鼎炉。” 轻歌一面碎碎念,一面观察万金鼎。 一方鼎炉,是否五行鼎,可从内部观察。 但现在的难题是,轻歌无法进入万金鼎的内部。 千万年来,万金鼎屹立此处,无数豪爵雄起,无数王侯没落,可从未有一个出色的炼药师能够传承万金鼎。 轻歌没有完全的把握,她却有着十足的信念。 若万金鼎是唯一的希望,她唯有一试。 唯有传承万金鼎,再寻到魔火、妖火加以灌溉,便可炼制出一具肉身! 肉身的要求非常严格,否则的话,凤栖不至于走投无路,南雪落亦不会占据一个男人的身体。 能够找到契合的肉身,已是十分困难之事了。 轻歌深吸一口气,随后面色凝重,去往宗主大殿。 “宗主,弟子轻歌,想要传承万金鼎!”轻歌双手作揖,白袍着身,银发半挽。 她昂首挺胸,双眼坚定地望着宗主。 宗主并未回话,而是传来诸位宗师与长老。 “歌儿,你要传承万金鼎?”大宗师苍老脸上隐隐露出难色。 第2485章 执迷 轻歌作揖,重复一遍适才的话:“大宗弟子夜轻歌,想要传承药宗先祖万金鼎,恳请诸位长老、宗师以及宗主成全。” 女子亭亭玉立,面若春风,超然脱俗。 宗主大殿内诡异的静谧沉默,在场的长老、宗师、宗主不再说话。 大宗师神色古怪,随即站起摇头否决,斩钉截铁,“不行,轻歌,其他事好商量,独这一件事不行。” 轻歌巍然不动,“弟子愿传承万金鼎。” 固执如此,不容置疑。 大宗师复杂地看向轻歌,一派怜惜,“轻歌,你不知,万金鼎当年与血蚀鼎齐名,万金鼎乃是五行属性之鼎,凡体肉躯根本承受不来万金鼎。万金鼎内的五行属性,互不相容,一旦传承,五道属性齐逼凡体,身体炸碎,死无全尸。三百年前,有一位炼药师,在当时乃是炼药第一人,性子孤傲,想要传承万金鼎,在传承之时,身体被鼎内五行属性撕碎,一场血雨,震惊药宗。从此往后,药宗封上万金鼎,不再让人传承。” 传承万金鼎,是一条险路。 三百年前那件事,消息被药宗封闭,只说那人身患重病久治不愈而死。 唯有药宗长老以上的级别才知此事。 精神世界内,凤栖亦未想到传承万金鼎会如此的凶险。 “丫头,不可……”凤栖极力阻止。 大宗师开口后,大殿内的诸位长老、宗师纷纷劝阻—— “是啊,轻歌,你的月蚀鼎乃稀有的双炼鼎,又何必执着于万金鼎。” “你年纪还小,未来有无限的可能,可不要因为一时的狂傲,所有的成就功勋毁于一旦了啊……” “万金鼎传承路九死一生,你是东帝,又是映月圣女,还是大宗弟子,何必啊……” “……” 包括一直支持轻歌的大宗师和宗主都是非常的不理解,认为轻歌狂傲过头,便是夜轻歌是个天才,可万金鼎不是普通鼎炉,他们极力阻拦也是不希望一个天才就此陨落,偏生轻歌坚定如初,没有丝毫的动摇。 “弟子轻歌,想要传承万金鼎。” 除了重复此话之外,轻歌再也没有谈及其他。 大宗师以为,他把万金鼎的凶险说了之后,轻歌会知难而退,毕竟以轻歌过往的表现来看,不是个狂妄自大不知死活的人。 谁知,得知万金鼎凶险之后,轻歌反而想迎难而上,美眸之中闪烁着炽热的火光。 “不行!”大宗师怒其不争走至轻歌面前,痛心疾首地望着轻歌,“孩子,你为何执迷不悟?身为你的师父,我从未教导过你什么,也知你有自己的修行法子,但我绝不可看你走进迷途耽误你的一生。你相信我,不要这个万金鼎,你的炼药之途依旧辉煌,我知你创造无数奇迹,可假如呢,假如这一次没有奇迹呢?若你丧身万金鼎,我下半生绝对会在悔过之中度过。我绝对不会让你传承万金鼎,除非我死!” “轻歌,你要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拦你,就算神域有人为你为敌,药宗都会是你的后台,不会让你无家可归,但万金鼎事关重大,有性命之忧,乃危险传承,本宗与大宗师一样,绝不会让你孤身犯险!”宗主如是道。 轻歌抬眸看向诸位,眼底心内是满满的感动的。 轻歌扬起脸,道:“路是弟子自己选的,若死于万金鼎内,天要亡弟子,弟子无怨无悔。” “你……”大宗师一怒之下,离开了宗主大殿,“罢了,罢了,罢了……”三声重复叹息,可见大宗师失望透顶。 轻歌回头望,大宗师伛偻着背,残阳洒落在他苍白的发和身影上,让轻歌想起了远在四星的爷爷。 她不是狂妄自大,只是,她必须传承。 传承万金鼎,寻找妖火魔火,炼制出凤栖的容器。 轻歌转过身,面朝大宗师,单膝跪地,“师父,弟子轻歌,叩谢师父栽培提拔之恩,愿师父福寿天齐。” 大宗师脊背一僵,回头看去,满眼震惊。 大宗师疾步走向轻歌,颤抖着双手把轻歌扶起,老泪纵横,一瞬的感动消除了方才所有的愤怒,“你这孩子真的是,要去便去罢了,给我些时间,我帮你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能少一分危险也是好的。” 大宗师接触轻歌多时,知道轻歌孤傲,虽为他的弟子,但是从未叫过一句师父。 这一句师父,把大宗师感动的手足无措。 此前,大宗师极力阻止轻歌,此后,大宗师一直在为轻歌筹备。 海棠楼。 轻歌再次翻阅先祖宝典,屋门被九辞一脚踹开。 九辞红着眼看向她,“歌儿,你太任性了,我绝不会让你去传承万金鼎。” “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而传承万金鼎是我的使命,毫不夸张的说,传承万金鼎是一件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事。”若是死在万金鼎内,就有请尊后占据她的身体吧。 她亦无悔。 她相信,尊后会照顾好她的亲人,朋友。 只可惜,她无法前去长生界,看看她的小月月。 “不行!”九辞声音哽咽,撇过头去,不让轻歌看到他的脆弱,“不行就是不行。” 他盼了多少年,才盼来了一个亲人。 他想了多少年,才想来了一个妹妹。 他恨不得摘下天上星,恨不得把世间珍宝全都送给她。 他不要失去妹妹,他不想,他不愿…… 他害怕又是孤身一人,他怕寒夜冬冷再无亲人。 泪水眼看着要落出,九辞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身为一个男人,流血不流泪。 身旁的女子,伸出双手,轻拥住他。 “哥哥,请相信我……”轻歌低声说,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九辞低头看去,把藏起的糯子鸡塞给了轻歌,“喏,你喜欢的糯子鸡,山下那个老头脸色可臭了,我可是映月楼主,竟不给我这个面子,信不信我叫上八百杀手宰了他,还多收了我几倍钱。”九辞转移话题碎碎念。 他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只想守护自己的亲人。 他知道轻歌喜欢吃糯子鸡,也相信轻歌的话,要排队来的才是香的。 所以,每日清晨的第一件事便是下山排队,跟个二愣子似得一排就是半天。 “那老头真是膈应人,排队一次只给一只鸡,若是不够吃,明日再去给你排。”九辞说。 一瞬间,轻歌泪如泉涌。 是个……傻子……吧…… 第2486章 多事之秋 分明,轻歌只是随口一提,九辞却实实在在记在了心上。 上一世,在那个冰冷的城池,繁华的国度,轻歌从未得到过亲人的温暖。 这一生,轻歌无悔,没有遗憾。 所有人都在心疼她煎熬苦难,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是无比幸运的。 轻歌拆开荷叶,撕碎糯子鸡,与九辞一同啃着。 明明已经腻了,吃得还这般津津有味。 “活下来。”九辞放下糯子鸡,正正经经地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从未这般认真过,双眼蕴藏炙热紧盯着轻歌。 他难以想象,如若轻歌丧身于万金鼎,失去亲人的他会何等崩溃。 他不要九界的地位,不要辛苦建立的映月楼,他只要这个妹妹。 “好。” 轻歌浅笑,眸若寒星。 之后的三日,轻歌不休不眠专心致志地阅读先祖宝典,分析内容,冥思苦想。 阅读先人心血,领悟自身法则,参透天地真理,此乃轻歌的修行之道。 而宗主和大宗师以及其他宗师、长老皆在筹备万金鼎之事。 能少一分危险,是一分。 第三日,轻歌推开门,九姑娘前来找轻歌诉说八卦,“好奇怪,结界封印的药宗,昨夜来了刺客,一连斩杀我宗六位长老。” “六位长老……”轻歌略微低头陷入了沉思,“是哪六位?” “九长老、七长老、五长老……”五姑娘扳着手指一一数来。 轻歌越往下听,越是心惊肉跳,心情异常的复杂。 昨夜死去的这些长老,都曾是二宗师之人,更有可能是方狱的麾下。 一夜之间全部丧生,这意味着什么? 她传承万金鼎之事,只有药宗长老以上的高层才知道,药宗泱泱弟子皆不知。 就连九姑娘都蒙在鼓里。 一旦她传承万金鼎成功,此事泄露出去,会引来无数敌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以来,一向如此。 所以,宗主、大宗师连夜把信不过的人全部铲除,为她铺路。 他们相信她,会创造一个奇迹。 哪怕天才就此陨落,他们亦要她死的风光。 万金鼎传承的这一日,药宗封闭宗门,开设结界禁制,宗内弟子没得命令不可随意走动。 非常严肃的一天,宗内弟子却是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万金鼎前,药宗宗主、宗师、长老身着药宗正装服饰,九辞一袭黑衣,剑眉星目,哀怨地望着轻歌。 此刻,轻歌亦着药宗服饰,白袍加身,肩上挂着药宗大宗弟子独有的勋章。 这一枚勋章,象征着荣耀与责任。 她把一向披散的银发高高束起,戴上白玉鎏金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轻歌传承万金鼎前,一一在长老、宗师、宗主面前作揖低头行礼,以示虔诚。 大宗师眼眸已经深红了一圈,老人满脸的疲倦,这几日的时间,他不吃不喝的替轻歌做准备。 大宗师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一交给轻歌,“这是护身用的炙焰铠甲,可抵御鼎内五行之火,这是冰山川的河风鲛,能够御寒,还有这一颗保命用的百转金丹,若是出事,一定要服下金丹,至少可保你一命,还有这个……” 大宗师喋喋不休的说,把一件件东西放在轻歌手上。 身为一个修炼者,轻歌的力气不小,她能扛起巍峨高山,可手中的几样宝物,却这般的沉重。 百转金丹,保命神丹,整个药宗仅此一颗,乃先祖爷留下来的宝贝,他们,竟给她了。 他们不理解她的鲁莽,但没有阻止她。 这一刻,轻歌有种恍然的感觉。 她是天地院人, 亦是药宗人。 眼前诸位前辈的栽培,她永不敢忘! “该开鼎了。”宗主见时机差不多了,走向大宗师。 大宗师点点头,与宗主一同走至万金鼎前。 前辈们齐心合力,传送出源源不断的精华灵气,灌入万金鼎内。 轰然间万金鼎在震颤之时,就连天地也随之颤抖,远处的高山崩断,河流逆走,鸦雀四散,万兽狂奔。 千万年来屹立药宗的万金鼎,开出了四道金光,金光连成线,切为一道远古圣光的门。 噗嗤! 宗主吐出一口鲜血,“轻歌!快!进鼎!” 轻歌身飘如烟,掠进万金鼎内。 狂风四起的一瞬间,鼎门合并,一切恢复原样。 九辞慵懒地看了眼宗主,走至宗主面前,修长的手放在宗主肩上。 一丝丝本源灵气,灌入宗主的体内,修复了宗主所受的重创。 那一道重创,影响精神之火,更影响了炼药。 宗主本已打算态度消极,不曾想九辞竟朝他传送了本源灵气,修复了他本该创伤的精神之火。 本源灵气,乃是天地灵气的一种,但不曾出现在任何的位面大陆,世上各个未免的本源灵气,皆被九界抽取,从而缔造了九界的强大和传说。 宗主心惊,都说九辞是九界人,原来果真如此。 “糟老头子,看着小爷做什么,小爷对老头不感兴趣。”九辞触电似得把手抽回,拿出一方帕子嫌弃地擦了擦,一跃十步远。 宗主:“……”他一世英名,难道就要败在此处? 九辞站在远处,深深地看了眼万金鼎。 一定要活着出来。 若他从未拥有过温暖,倒不惧冷雨。 可一旦拥有,便害怕失去,害怕跌回冷天被孤独摧残。 神域。 方狱坐在烈火窟前,低头垂眸,面颊倒映出一片火红的光芒。 身后,一道黑衣人凛然而立。 “方大人,寻阁下查出来了,姬月已死,可他与夜轻歌之间相连着骨髓烟,若姬月已死,为何夜轻歌还能活着?”黑衣人说。 “骨髓烟……如若妖王姬月真的死了,夜轻歌还活着只有一个可能,骨髓烟被装在特制的容器里。”方狱摸了摸下巴,“告诉他,在妖域、天域五洲,尤其是夜神宫和映月楼,好好搜寻骨髓烟。” “是。寻阁下还说了,如今是多事之秋,青莲一族复出,九界地位岌岌可危。他知道你的意图,若寻到骨髓烟,不可杀死夜轻歌,用此威胁九辞。九辞是你的,夜轻歌是寻阁下的。”黑衣人说道。 第2487章 染指 “寻阁下要夜轻歌?”方狱回头望向黑衣人,眼神刀刃似得锋芒闪烁。 黑衣人点头,“寻阁下这般与我说的,寻阁下说,方大人,做人可不要太贪心了。九辞如何他不管,但夜轻歌是寻阁下看上的女人。” “寻无泪什么意思?”方狱沉声。 “方大人想要的是玩物,寻阁下想娶夜轻歌,毕竟,那是妖王的女人。话已带到,方大人好自为之。带风波过后,寻阁下会来亲自见你。” “……” 黑衣人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天地间。 方狱坐在烈火窟旁面色黑得仿若能滴出墨水来。 九辞到底是个男人,这笔买卖,真不划算。 他唯一遗憾的是这二十年来,从未碰过阎碧瞳。 他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后悔,阎碧瞳的翅膀已经断了,他又何必顾及阎碧瞳的心情。 既得不到阎碧瞳的心,得到了阎碧瞳的人也是一件美事。 可惜,他对阎碧瞳太好了,以至于这个女人一直与他对抗。 不过没关系,没了阎碧瞳,还有夜轻歌,没了夜轻歌,还有九辞…… 都是他的玩物。 火光在方狱的眼底折射出诡谲的颜彩,方狱这张脸愈发的俊美妖孽,倒像是二十出头的美男子。 方狱的眸光像是阴冷的毒蛇一样紧盯着烈火窟,在遥远神月都的灵女阎碧瞳打了个寒颤。 药宗。 万金鼎。 茫茫无边的黑暗。 五分天下。 东方火龙吐息炙热炎炎,南面寒冰出水化龙雪雾封天,西边一座可怕阴森的坟,土堆化作大漠狂沙,最北是一块耸入云霄的木碑雕刻着晦涩难懂的古老符文,鼎内中央一道雕塑,雕塑上的美人身披金缕衣,手持神弓,箭指苍穹一轮日。 鎏金雕塑的女子轻歌再熟悉不过了,是与她并肩作战相依为命多时的尊后大人。 当轻歌踏步鼎内疆土,五分之地骤然出现光亮,火龙席卷苍茫大地冲她而来,寒冰封地,雪雾漫天,坟墓的门被打开,似等着她进去,木碑分裂,化作屑片利刃,天女散花般直直落下,唯有中央的尊后雕塑,一动不动,却是一如既往的珍贵。 这样的攻势,这样的逆天五行,再强大的炼药师也抵挡不住。 轻歌挺直脊背的站着,目光淡漠平和地望向朝她而来的攻势。 “人在天地中,又在五行外,五行天地雪封天,金山点蛟龙行海,万林登天墓门开……” 轻歌轻声念出所看到的字,这些文字,雕刻在木片上。 哪怕她已做好九死一生的准备,万金鼎的凶险亦在她的意料之外。 “傻丫头,退回去,会死的!”凤栖沙哑的喊道。 这些日子,她疯狂的叫喊,激励地阻止,奈何现在的她已掌控不了轻歌,现在的她无法控制轻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轻歌走进万金鼎,赴一途九死路。 “尊后大人,如果我死在四处,请你,拿回你的躯体。上不了长生界我很遗憾,但尊后你活着,我便无憾。” 轻歌迎着风霜雪雨朝前走,双眼坚定漠然如冰,她像是个凛然的战士,不惧杀雨血腥地往前走。 她的脊背直如青松,一双寒星眸子,视死如归。 她肩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如山一样的沉重。 两世为人,她畅快淋漓,走至今日,不怨天地,不恨旁人,而是超然的坦荡。 “夜轻歌!本后命令你!滚出万金鼎!”凤栖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双美眸红到血腥,满腔怒气化作声音冲九霄。 轻歌闭着眼往前走。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先祖爷,你留下万金鼎,你锻造五行天,你不愿让万金鼎被旁人传承,因为你留下的万金鼎,是为了保护尊后。” “我也在保护尊后,请你相信我,赐予我万金鼎,让我为尊后重塑肉躯。” “弟子夜轻歌,拜见先祖,恳请先祖,赐我万金鼎,让我传承您的信念,在万年之后,带着您的守护,保护着尊后的平安。” “……” 听着轻歌所说的字字句句,歇斯底里怒喊的凤栖,突然缄默,惆怅怆然的看着轻歌。 “真是个笨蛋!”凤栖愠怒。 此刻,是一种无言的心情。 此刻,是两个女人的羁绊。 这世间的情,皆为生生不息的羁绊,牵连着万年前的尊后,和万年后的东帝。 轻歌闭着眼,瘸着腿,尽量沉稳地往前走。 无尽的危险从天地四方朝她袭来,死亡如风,锋刃贴面。 寒雾如狂狼而来,木片像是一把把剑欲贯穿她的骨头,坟墓打开,深渊黑暗吸引着她,火焰要把她烧为灰烬。 速度之快,疾如风,迅捷如电。 只一息的事。 便在四道五行攻击即将粉碎轻歌的身体时,凤栖闭上了眼睛,紧咬着下嘴唇。 不…… 凤栖的灵魂在哀嚎。 轻歌不惧危险,依旧诉说:“弟子夜轻歌,恳请先祖信任弟子!” 一瞬,狂风骤止,寒气停滞,火龙凝固,万千木刃悬浮不动。 轻歌睁开了眼,笑意若风,淡然的让人震惊,“感谢先祖。” 她继而朝前走,随着她的步伐,寒雾收起回到南方,火焰蛟龙去了东面,无数木刃合为一体化作冲天柱,那座坟墓的门渐渐合上。 她是个大胆冒险的人,试图揣测先祖的意图。 万金鼎的关键所在,乃凤栖…… 轻歌这个思路,想对了。 只不过,要如何传承万金鼎,却非易事。 轻歌走在鼎内,观察五分天地。 鼎外的天地,十只凤凰飞往东洲、夜神宫。 妖族’妖后’冰翎天坐在凤椅榻,狭长的眸闪着寒光。 “该死的凡人,也配孕育妖王的孩子?” 她现在才想明白,夜神宫是什么意思。 夜神,夜神…… “哈,好一个夜神,区区凡体凡胎,也想为神?” 她要毁了夜神宫。 她要杀死那个恶心的孩子。 妖王之子,亦是妖王。 妖王血脉,怎能被凡人染指。 冰翎天坐在凤椅榻,七道双肩都在发抖,面色惨白如纸张。 凤族中的流云灵女凤一族,曾是长生界神的坐骑。 她派凤凰前去,九界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该死的母子。 不配染指妖王! 第2488章 诛心 姬王’死亡’之事妖域族人全都不知情,姬月到底是妖域的核心,尤其是姬月唯一的妖王血脉。 妖王血脉能衍生出强大的妖王之力,在古老的妖王堡垒下,藏着数万妖兽,称之为朽尊妖兽。 这些妖兽,是妖域的保命底牌,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使出。 唯有妖王之力的成熟,才能召唤朽尊妖兽。 正因为如此,妖后绝不敢放出妖王已死的消息,更别提妖王血脉沦落至人族女子的体内。 同理,魔族亦有杀手锏,而这隐藏的杀手锏,需要新一代的魔君来开启。 妖魔大战尚未真正开战,那是因为小打小闹比之杀手锏的对决根本就不算什么。 现在的妖域,有两个妖后,一则万年妖后,无数妖族人的心中向往;二则冰翎天,凤族真女,姬王未婚妻,上一次小规模的妖魔战,妖域能守住疆土,全靠冰翎天,故而冰翎天力得民心。 妖后当着全妖域人的面许诺,妖魔战结束,姬王回来后,便退居幕后,不管朝堂之事,不管妖魔纷争,从今往后,妖域只有一个妖王姬月,和一个妖后冰翎天。 冰翎天自小有个梦,穿上百凤朝凰,头戴凤尾翎,站在妖域的巅峰,与那个男人一同俯瞰江山风景如画。 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晶石镶嵌的殿门打开,身着黑凤袍的妖后缓步走了进来,看见冰翎天,妖后喜不自胜,眉眼皆是浓浓的笑意。 “天儿,那个孩子?”妖后问。 冰翎天起身,虽一身傲骨,但在妖后这个未来婆婆面前却是毕恭毕敬,“母后放心,我会让他们把那个孩子带回妖域,血洗夜神宫,夜轻歌在神域药宗,只怕赶不过去。” “天儿,你放心,妖域的王子,只有高贵的血脉,只能是你和阿月的孩子。等那个孩子回到妖域,如果体内有妖王血脉就把妖王血脉剥离出来,如若没有,这孩子便拿去喂妖天狼吧。”妖后风轻云淡地说,眉目间没有任何的的温情。 此刻的冰翎天没有察觉到,妖后是对姬月没有温情,冰翎天单纯的以为,妖后是在为她着想。 冰翎天眼神愈加的温柔,亲切地拉起妖后的手,慢步在殿内,“母后何须为我做到这般地步,阿月若是得知,会怨恨母后的,且不论那人族女子的险恶,可那到底是阿月的亲生骨肉……” “亲生骨肉?妖域妖王一脉,只能拥有高贵的血统,那个孩子,不配为妖王宫的王子!”妖后蹙眉。 “这些天找到了阿月吗?”冰翎天转移了话题。 “没有……”妖后低头垂眸,眼眶微红,隐隐有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惜阿月这个好孩子,遇人不淑,被人族贱人伤害。那个人族女子,根本就是一条毒蛇,她为了权利,背弃了阿月,盗走了阿月的妖王血脉,还害得阿月至今下落不明。” 冰翎天拭去妖后的泪痕,眸光流转,一片愤怒之色,“那个女人,我绝不会让她好过!”冰翎天咬牙切齿。 姬月深爱她信任她,她竟敢背弃姬王! 贱.人! “可惜啊阿月被祸害蒙蔽了眼睛,错把鱼目当明珠,经此一事后,阿月才会知道你的好。等阿月回来之日,便是你们的良辰之时。” 妖后苦口婆心的说,满眼的痛心色,一派慈母样,冰翎天竟不觉得虚伪,反而大受鼓舞,猛增百倍信心。 她等了那么多年,不怕多等几年。 她一定能等回那个男人娶她为妻,封她为后。 为了这个男人,她不惜带领全族人得罪魔族,誓死守护妖族。 她做这些,只想看到他嘴角的笑。 妖后眼底精光暗闪。 妖域大势已去,魔族魔君诞生,若不把凤族拉下水,妖族迟早灭亡。 大殿外,姬九夜听见妖后与冰翎天的谈话,眼里是浓浓的震惊。 这两个人,为什么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他不知哥哥为何会多出一个孩子,但如若真的是哥哥骨肉,他一定要保下来。 他想把哥哥已死之事告知冰翎天,妖后知道他的想法,威胁他…… “姬王已死之事,此事天知地知,若冰翎天得知,你的小狐娘,以及她背后的狐族,会被妖王宫大军血洗。” 他不相信,温柔慈祥的母亲,为何这般残暴不近人情。 原来,温柔和善良都是假象,那么多年来,哥哥一直承受着这种无情冷血。 姬九夜悄无声息地离去。 他回到自己的寝宫,入夜的时候,一轮血月冉冉起。 姬九夜轻柔地推开门,殿内铺着锦被绒毯的床榻上,小狐娘蜷缩在一旁睡得香甜,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包裹着纤瘦的娇躯,肌肤白皙,睫翼黑浓。 看见小狐娘,姬九夜被黑暗覆盖的内心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像是行走在夜里的野鬼,盼到了黎明曙光。 姬九夜翻身上床,小狐娘身子动了动,习惯性地转入姬九夜的怀里,身后的几条大尾巴抖了抖。 “殿下……”小狐娘轻声呓语。 “乖,你要在妖王宫乖乖等我,我要去一趟诸神天域。” “好……” 姬九夜为她盖上软被,拿出战刀和武器,以秘密方式寻了熙子言,前往诸神天域。 诸神天域、东洲…… 入了秋的夜,彻骨的湿冷。 小包子闷闷不乐地坐在夜神宫门前,一坐便是数日的时间。 小包子两掌托腮,眼巴巴地望着死亡领域的道路口。 夜倾城抱着琴,寒眸清冷,与小包子一同等待。 夜神宫门前,连日来都会出现同样的对话,一大一小的俩人倒不觉得枯燥。 “娘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小包子问。 “快了。” “娘亲回来了,还会爱我吗?” “会。” “对晔儿的爱,会比以往少一点吗?” “不会。” “娘亲会给我带个妹妹回来吗?” “不知。” “娘亲有没有好好吃饭?” “……” 夜倾城沉默,随后走向小厨房去做饭菜。 她蓦地想起,这孩子好几日没吃饭了。 而她之所以执意学着煮饭烧菜,也是因为轻歌的一日三餐不规律。 轻歌回来之前,她要多备一些美味佳肴才行。 第2489章 五道真凤! 便就只有夜倾城有那个耐心,陪着小包子每日不断重复地聊着枯燥的话题。 而且俩人聊得一本正经,像是在探讨什么严肃的学术,旁人听得却是满脸黑线。 如今的夜神宫,不再是死神当道,有了许多烟火气息。 梁萧站在夜神宫内,想起大半年前夜神宫面临危险,是夜轻歌一手稳住了夜神宫。 这等魄力,便是天下男儿也不及。 夜神宫内,柳烟儿一手控寒冰,一手刀残月。 龙释天一把青峰剑,两眼凛光闪;帝云归清风拂柳,三道拳芒破山岗;尤儿长枪所至,蓬莱梦碎,昆仑山破! 叶玄姬躺在床上,叶青衣细心的照料,半月时间过去,肩上剃掉的血肉重新生长,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这一日,叶青衣扶着叶玄姬出门动动筋骨,叶玄姬看着小包子坐在门槛上的小小背影,心花怒放,顿觉可爱至极了。 叶玄姬拄着拐杖,轻推开叶青衣搀扶的手,走向了小包子。 叶青衣忧心忡忡急忙地跟上去,“玄姬,你的身子……” “没事的……” 夜神宫人都喜欢小包子,叶玄姬也不例外,她早便想着下床的第一件事,捏捏这孩子肉嘟嘟的脸颊。 小包子抬头看向叶玄姬,眨了眨眼,“叶姨……” 小包子对叶玄姬颇有好感,朝比之上,本该是陌生人的叶玄姬多次出手救助他的娘亲,小包子看得真真切切。 叶玄姬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你的娘亲是诸神天域最伟大的女人,她去药宗承大宗弟子,拿到神域的奖赏后就会回来,你在夜神宫要乖乖的。” 小包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晔儿一定会乖乖的,不让大家担心。” 叶玄姬喜欢天真无邪的小孩,却从未见过哪个小孩有这么好看的眼睛,灵动,清澈,为何还有一丝魔障之气? 突然,叶玄姬耳根子微动,攥着拐杖的手猛地用力,骤然抬头看向浩瀚的黑夜星空。 适才还有群星闪光,明月如辉。 现在,只剩下黑暗……泼了墨的黑。 像是……像是群星和明月被什么给遮挡住了。 一道蓝火从天而降,迅速砸向小包子的天灵盖。 叶玄姬瞳眸紧缩,呼吸急促,眼疾手快地丢掉了手中拐杖,抱着小包子朝后倒去。 那道蓝火,将适才小包子的所在地砸了个巨大深坑。 坑内蓝烟四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响。 叶玄姬瞳眸瞪大,顿感惊心动魄,难以想象那一道恐怖如斯的蓝火若砸在小包子身上该如何。 她不敢想象。 叶玄姬才愈合的肩伤骨骼,经这一摔又裂开了。 她顾不上疼痛,只紧紧抱着小包子,见小包子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 叶青衣惊诧:“这是怎么回事?” 远处修炼的柳烟儿、龙释天几人快速过来。 在小厨房里的夜倾城放下手中细活,抱着伏羲琴飞掠而来,“发生了什么?” “那是……凤族真火!”叶青衣眯起眸子,“乃真凤一族的真火,诸神天域怎会出现真凤?” “那火好像是朝晔儿而来的。”帝云归扶起叶玄姬,抱着小包子,安慰受惊的小包子。 叶玄姬捂着伤口裂开流血的肩膀,抬头看天,眸中倒映出令人震撼的景象。 遮天的五只凤凰,俯冲而下。 凤凰羽翼打开,遮天蔽日,齐刷刷往下,撕裂捣碎了无数颗死亡领域的树木。 五只凤凰,化作五道身影,三名女子,两个男子,皆是风华绝代,容颜倾城。 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看向了小包子,帝云归抱着小包子往后退了退,夜倾城等人毫不犹豫站在前方呈现保护伞的状态。 唯有叶青衣惊慌失措被吓得躲到了角落,想着随时逃出生天。 “诸位真凤阁下,临我夜神宫所为何事?”梁萧问道。 旁侧,奴七扶着魏伯走出来,魏伯伛偻着背,看见下包子没有受伤,魏伯不再那般紧绷。 适才他去了黑藤空间,看了看江灵儿等人的修炼模式,没想到夜神宫出了这样的大事。 姬月只交代他护夜轻歌一命,晔儿是姬月的孩子,他亦会全力护着。 “尔等凡人,还不速速跪下。”一名容貌清丽的真凤女子悬浮高空,身上缠绕着诡谲的碧绿烟雾,身后有一双暗绿翅膀,她垂眸不屑轻蔑地望着夜神宫等人。 她实在想不通,区区一群废物,竟要她不远万里来到诸神天域来动手。 杀鸡焉用牛刀? “你们想做什么?”柳烟儿擦拭着残月刀,丝毫不惧,潇洒恣意,一笑娇媚,眉间却英气如雷炸裂成花! “想做什么?自是想要你们的命!这个小畜生交出来,其他人,倒可以死得好看一些。”真凤男子身着华服白袍,懒洋洋地指向小包子。 “呵……”夜倾城冷笑,“世间千族林立,各族都是畜生,唯有人、神二族不是。尔等五位畜生,在我人族巅峰时期,都是我人族的坐骑,没想到今日,畜生都敢嚣张狂傲了?谁给你们的自信?” 夜倾城如轻纱一般轻盈缥缈抱着伏羲琴跃上屋顶,夜倾城坐在弯月形的拱木上,怀抱伏羲琴,弹出三道犀利冷厉的杀音:“畜生们,来战!何须废话?浪费你祖宗们的时间!” 柳烟儿错愕地望向夜倾城。 在夜神宫内,夜倾城就像是个异类,独来独往,冷清冷心,不与人接触。 夜倾城少言寡语,更别提暴怒的状态了。 龙释天笑了,“瞧瞧我们小倾城的小暴脾气。” 柳烟儿大笑,刀指五位真凤,“柳爷这一生杀人无数,还没杀过真凤呢,还想……尝尝真凤的肉,滋味不知是不是更好?” “这般说起来,柳爷,我也想尝尝看。”尤儿笑眯眯的说。 几人开始谈论如何蒸煮凤肉才够美味,五只真凤已愤怒滔天。 “你们这群凡人,胆敢放肆!”真凤女子怒喝,“上,杀了这群混账,把那小畜生带到冰姐姐那里去!” 登时,五只真凤,齐齐出手。 五种凤族真火,欲毁夜神宫,欲血洗诸人! 第2490章 死凤凰 柳烟儿等人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以他们全部的实力合纵一体,只怕也抵不过五道真凤的可怕力量。 他们已经来不及去思考真凤为何会出现在诸神天域,因为他们清楚,五道真凤明摆着为小包子和夜神宫而来。 但是,他们便是要战,也要光荣得战。 就算面前的敌人是神,他们也不会软弱退步。 帝云归在拿出兵器之前,把小包子放在了魏伯手里,“魏伯,你带着晔儿和奴七离开夜神宫,一定要活下来。” “你们?”魏伯问。 奴七眨眨眼,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帝云归。 帝云归拔出长剑,和煦如春风,笑道:“我们是夜神宫的支柱,是她的支柱。支柱,是不能走,不能倒的。” 帝云归撕掉一截布料,遮住小包子的眼睛,“晔儿乖,跟着魏伯伯出去,我们不会有事的。” 小包子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小拳头紧紧攥着。 “云叔叔……”小包子低声喃喃。 帝云归从容地笑着,“晔儿,你是你娘亲的支柱,你绝对不能有事。” 魏伯复杂地看着一众年轻人。 曾几何时,他也年轻热血过,他也奋力战斗过,只为支柱,只为信仰和荣耀。 魏伯的力量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当他能够带着小包子逃走时,他不会使用这股力量。 他只为守护轻歌和小包子。 柳烟儿一刀出,寒冰席卷狂风,刀芒如冰锥,刀刃铺天盖。龙释天和帝云归手握宝剑迎战真凤之火,尤儿两眼无惧,梁萧实力最低, 却也没有退缩半步。 夜倾城长指拨琴弦,杀音出,百花杀! 轰! 五道力量裹来,夜倾城从屋檐摔下,龙释天、帝云归单膝跪地齐齐后退吐出鲜血,尤儿手中的枪摔在地上,柳烟儿施展出的寒冰全都破碎融化。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真凤女子再出真凤之火,火焰之势吞没柳烟儿等人。 小包子拳头紧攥,咬牙切齿…… 不能出手…… 不能…… 一旦出手,就不能陪伴娘亲了 。 若不出手,他们怎么办,这些,都是他和娘亲的亲人。 小小孩子眼眶湿润,万分的纠结。 他要陪伴娘亲,却不愿这些人死在眼前。 便在千钧一发之刻,小包子要出手的瞬间,铺天盖地的黑光魔刃出现,粉碎真凤之火。 “魔匕……是……夜蔚?”真凤女子皱眉,“夜蔚,出来!” 黑烟燃烧氤氲,一个身着粉色衣衫满面煞气的少女走出。 她特地穿着可爱的粉衫来见姐姐,没想到看到如此让人怄火的一幕。 “你们几个,敢动我魔族要护着的人,找死?!”夜蔚怒起,无数魔匕缠绕四肢,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剑拔弩张,草木皆兵,就连空气都藏着无尽的杀气! “夜蔚,此事乃我凤族之事,你不要掺和进来。”真凤女子道。 夜蔚冷笑:“看来你们凤族真是活腻了,来日我魔族战神,必踏平你族血洗你族畜生。今日我放出话来,只要你们再敢出手,不出十天,便是魔族战神并未全部觉醒,也要朝你凤族开战,不死不休!” 五道真凤面面相觑神情凝滞满满的错愕。 “一个小畜生而已,值吗?”真凤女子百般不能理解,凤族倒戈妖域,魔族都没有如此大怒,而今这般又是为何呢? “小畜生?好,很好,好……”夜蔚愤怒之下三声好。 “难不成是为了那个人族贱.人?”真凤女子问。 她与冰翎天交好,也知夜蔚最近似被下了降头疯狂迷上了一个人族女子,真凤思来想去才找到这个理由。 当然,她没想到,正是这一句话,害死了她。 “人族贱人……” 软糯的小奶音响起,无数人移开目光看向了小包子。 小包子被魏伯抱在怀中,他伸出一双小手,撕掉遮眼的布料。 夜蔚看向小包子,面上的阴霾少了许多,似春雪化雨。 “真是可爱呢……可惜,你今日必须死,若非你那贱.人母亲不在此处,她今日也该送命!” 真凤女子所说的话,让所有人怒不可遏,猩红了双眼。 “这位姐姐,我想问一下,贱人指的是我娘亲吗?”小包子轻松挣脱开魏伯的桎梏,站在了平地。 魏伯微微怔愣,他的力量他清楚,小包子竟能轻松挣脱掉? 此刻的小包子,天真烂漫,谦卑有礼…… 小包子奶声奶气的问话,让那真凤女子一愣,随之与其他真凤对视,发出嘲笑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熙子言和姬九夜终于赶到了死亡领域。 姬九夜看见小包子无事,轻抚胸膛吐出狠狠一大口气。 幸好赶到了。 姬九夜瞧了眼夜蔚,皱眉,妖域皆在传夜蔚看上了他的小嫂子,莫不是真的? 姬九夜再看向小包子,那叫个肉跳心惊,这小娃娃和姬月简直是一模一样。 好可爱! 姬九夜眨眨眼。 姬九夜正要走出来保护小侄子,但见那真凤女子轻蔑地说道:“看来你这小孩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贱.人了,也不知道你娘亲听到你的话,会有何感想呢。” 其他真凤,毫不客气的讥诮大笑。 无数人看着小包子,不懂小包子的意思。 小包子无害地望向真凤女子,“这位姐姐,冒昧的再问一句,我娘亲是什么?” 娘亲说,事不过三。 娘亲说,不许他沾染血腥,便是要动手也是退无可退忍无可忍的意思。 哪怕现在娘亲不在,他也要听话,因为娘亲说了,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爹爹会喜欢他的。 真凤女子不耐烦了,“都说是贱人了……” “你……”夜蔚大怒,一声话还没说出来,却见小包子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小包子出现在真凤女子的身后,小手一挥,黑色的魔障之气将真凤女子身后的翅膀羽翼烧为灰烬。 “这位姐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娘亲不是贱人,但你……一定是个死凤凰……” 说至最后,小包子的眼神,狠辣凛冽,褪去漆黑,一红一紫,阴诡异瞳犹若忘川的花开! 第2491章 凤唳之声破九霄,真火凌空血封天! 真凤女子摔在地上,背后鲜血淋漓;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小包子,适才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她真凤一族高贵坚韧的羽翼翅膀竟在一瞬之间被毁灭,那强大的力量让她感到窒息,这小孩的速度也超乎了她的想象。 怎么可能,她在真凤一族一千年的晚辈之中乃是当代翘楚,正因为她的实力过人,冰翎天才会派她来诸神天域杀人。 “啊……” 真凤女子疼痛无比,鲜血越流越多,她在血液里扭曲着身体,疯狂地挣扎着。 一丝丝魔障之气,通过脊背的伤口钻入她的体内,吞噬她的脏腑血肉,一点一点地腐蚀掉她的生机。真凤女子疼到哀嚎,剩下的四道真凤目瞪口呆。 那是他们五人之中的最强者,一瞬之间就已被废? 这样的实力,只怕夜蔚都做不到。 无数道目光落在小包子身上,那双眼眸,紫红妖冶。 分明是个奶声奶气青涩稚嫩的小孩,可此时他站在高空,犹若魔君临四海。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倒地的真凤女子,小小身体轻松一跃落在地上,站在了真凤女子的旁边,他蹲下来,说:“美人娘亲是个好人,这位姐姐以后不能乱说话哦,乱说话是……会死的……” 随着小包子的话音落下,无穷魔障之气冲天而起,自他体内迸射而出,席卷受伤的真凤女子。 垂死挣扎的真凤女子尖叫一声,身体被魔障之气撕裂,吞噬…… 适才还嚣张的真凤女子,而今化作一缕黑瘴淡烟。 “我……去……” 姬九夜惊呆了。 他以为脆弱的小侄子,怎的这般彪悍?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姬王哥哥和小嫂子的后辈,自非池中物!”姬九夜感叹道。 熙子言眼神一瞬不瞬紧盯着小包子,良久,熙子言倒吸一口冷气。 他抬起双手,施展开一道结界禁制。 他被九辞提拔过后,在九界拥有了更高的权限和力量。 结界禁制形成后,松了口气。 “魔君……”熙子言低声喃喃。 “你在说什么?”姬九夜问。 “魔族魔君。”熙子言回。 姬九夜一愣,双眸眯起,蓦地看向了小包子。 他仔细探测着小包子的魔障之气,陡然,姬九夜的心渐渐凉了。 “怎么可能?你在说笑对不对?妖王的后代怎会是魔君?这岂不是乱套了?市井上的八流小说也不敢这样写啊!”姬九夜怒。 他堂堂妖域,竟出了个魔族人? 这……可真是滑稽啊。 * 下方,真凤女子死后,小包子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罪过罪过,愿这位姐姐超度罪孽,去往极乐世界。” 面无表情的熙子言:“……” 一脸惊恐诧异的姬九夜:“……” 面面相觑的四道真凤:“……” 嘴角抽搐的诸位夜神宫人:“……” 额…… 小包子这操作,他们似乎学不来。 三下五除二,雷厉风行杀人之后,还虔诚无辜的给人超度? 夜蔚则看着小包子赞赏地点点头,这才有她魔族魔君的风范嘛。 该血腥时杀伐果断,雷霆手腕,该善良时亦保留初心,不愧天地。 小包子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些佛经。 “小包子从哪学来的佛经?”柳烟儿表示惊呆了。 小包子诵经超度后,再次鞠躬。 死者为大。 娘亲不在的这些时间里,他在死亡领域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身着黄衣,披着火红点金的枷锁,手里持着一根紫金禅杖。 他戴着斗笠,像是个流浪人。 他跟小包子说,我佛慈悲,人妖魔没有区别,若怀善心,便是为魔亦可成佛,佛魔两面,亦可一心。 他还教了小包子经法,若觉罪孽深重,双手血腥时,便诵经,心灵会达到另一个境界。 小包子似懂非懂,却把那人的话记在了心中。 小包子诵经完毕,顿感轻松,他咧开嘴笑,问:“娘亲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他从不在乎双手血腥,罪孽深重,他只怕娘亲会不要他了,他不喜欢他了。 “不会的。”夜倾城抹去嘴角的血迹,微笑着望向小包子,回答道。 小包子开心了起来,当他转头看向半空之上的四道真凤时,四道真凤突然打了个寒颤。 小包子眼中的天真虔诚全部褪去,一丝丝魔障雾气涌在眸底,邪肆,无情,残忍,癫狂。 适才,他给过这些人的机会。 五道真凤,每个人都在辱骂娘亲。 “诸位,打扰了,你们死后,我会为你们诵经超度,不要害怕,你们是去了一个极乐世界。”小包子真诚地说道。 四位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真凤:“……” 如今的情况在他们意料之外,关键这小孩实力逆天也就罢了,杀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给他们诵经超度?为什么……一脸无辜? 他们差点就信了这小孩的鬼话,想去西天极乐世界了。 “不过一个人族小孩而已,我们四人联手,他绝对活不了!”一道真凤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言出,四道真凤,化作凤凰形态,吞天沃日的巨大凤凰,将死亡领域遮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光亮。 强大的力量叫在场的每个人都看之色变,下意识走向小包子,夜倾城箭步出现站在小包子身前,抱着琴,弹出杀音破凤火。 柳烟儿再控寒霜冰封八荒,龙释天、帝云归、尤儿三人拿出兵器迎战真凤。 他们不知,小包子从何而来的力量。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豁出这条命,也要将小包子保护得完完整整。 四道真凤见此,愈发英勇,占天地四方,从四方天地似骤雨迅速掠来。 凤唳之声破九霄,真火凌空血封天! 一片杀海,无尽杀机,天地欲颤,死亡如风。 无数魔匕,蜂拥而来。 如火如荼,唯杀是也! “想给你们一个不痛苦的死法,你们好似……不太情愿呢……” 力量交汇的瞬间,黑色圣光炸开。 圣光之中,小包子平稳悬浮,眸光邪肆儿残酷,气质冰冷为魔。 随着刺啦一声,小包子的脊背,破开一双黑色的羽翼。 羽翼边缘鎏金点缀,黑火熊熊燃烧,魔君之力叫死亡领域内所有的魔兽嘶吼狂欢,跪拜臣服,迎接魔的君王! 他们的……天! 他们的……君王,真正诞生了。 第2492章 丧魂蛊 魔君之力,粉碎真凤之火。 魔障之气,化作黑火圣光,炙热滚烫的魔火,焚烧四道真火的庞然躯体。 四道真凤尚未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就已倒地落地,身上的魔火黑焰如何都拍灭不掉。 真真是——烤凤凰。 小包子冷冷地看着在焰火中挣扎的四道真凤。 真凤之火,乃真凤的本源。这四道真凤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生于焰火,死与魔焰。 在此之前小包子不算是真正的魔君,当魔君开启了一次跨越种族的杀伐,才算解锁了魔君之力的最后一道桎梏。 没人能想到,小包子为何会是魔,还是众魔瞩目的魔君。 亦没人知道,妖域妖王姬月的母亲,并非妖后,而是第一任的魔君。 四道凤凰被魔焰活生生烧死,小包子盘腿坐下,双手合十,诵经超度。 众人看着如此一幕,眼瞳瞪大,可谓是异常的震惊了。 姬九夜也没想到,千里迢迢赶来诸神天域救人,没想到自家小侄子战斗力爆棚。 “冰翎天太低估人了,派这几只烤凤凰前来,这不是看低人嘛。”姬九夜说完,又是一声轻叹:“魔便魔吧,魔君又如何,只要是我侄子就行,再说了,我侄子多厉害啊,是魔族的王。” 姬九夜苦笑。 妖后至死都想不到,她一直提防着的魔君,会是小嫂子的孩子。妖后一直忌惮的妖魔大战,竟是自家人内斗? 妖后此前想要联姻真凤之女和魔族公主, 不就是想阻止妖魔大战吗? 她一直看不上夜轻歌,因为于妖域来说,夜轻歌这样的妖后,毫无用途。 可妖后不知,她与其迂回,倒不如拉拢夜轻歌,妖魔二族化干戈为玉帛,一家人其乐融融。 可惜—— 姬月死了,夜轻歌和小魔君在妖域唯一的亲人没了。 妖魔大战若是开启,因为妖后和冰翎天的原因,夜轻歌和小包子绝不会对妖域手下留情。 想至此,姬九夜深深的一声叹息。 小包子诵经过后,特地去洗了把手,意味着洗去血腥。 他把呼之欲出的魔君之力收起,再度坐在了门槛前,双掌托腮。 好想娘亲啊。 好想要娘亲的抱抱。 喜欢娘亲身上的香味,喜欢娘亲温柔的眼神。 小包子越想越是落寞,委屈地撇着嘴。 魏伯看着小包子的背影,双手颤巍巍,就连双肩都在激烈的抖动。 魔君…… 妖王的孩子,是魔君? 他一个妖域老将,竟在保护一个魔君? 魏伯实在想不通,妖王的后代怎出了魔君? 魏伯几经挣扎纠结后,最终摒弃了偏见。 便是魔,又如何呢? 连日来小孩奶声奶气的叫着魏爷爷,魏伯也有了感情。 之前战斗的那一瞬,小包子体内散发而出的魔气息让夜神宫的所有人震惊。 但是,没有人去质疑,去过问。 于他们来说,小包子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小包子是什么,他们都会全力的保护他。 反倒是受伤严重的叶玄姬,看着小包子呼吸急促起来。 她早便说过,那个女人非同一般,她的孩子,更非同一般。 突然,叶玄姬猛地回头看去,一道身影鬼鬼祟祟。 叶玄姬捡起地上的拐杖,趁乱离开。 叶青衣正要逃走,叶玄姬拦住了叶青衣的去路,“青姨,你要去哪里……” 叶青衣不自然地干笑了几声,“我还能去哪里呢,真凤之事非同小可,我去南州叶府拿些丹药回来。” “晔儿是魔君之事,你不能说出去,你若要说出去,青姨,不要怪我大义灭亲。”叶玄姬冷声道。 “你在威胁你青姨?玄姬,青姨看着你长大,你怎能胳膊肘往外拐,青姨真是……痛心啊。”叶青衣低声说。 “青姨,你日日清晨喝的潜龙茶,你难道没发现不对劲吗?”叶玄姬肩上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衣裳,骨头也全部裂开。 叶玄姬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两眼目不转睛地望着叶青衣。 叶青衣心脏下沉,顿感不好,往前一步走,眯起眼睛犀利地瞪向叶玄姬,“你什么意思?” “茶水里我下了丧魂蛊,一旦诸神天域有关于晔儿的谣言出现,我会捏碎另外的蛊,让你七窍碎裂而死!”叶玄姬冷漠无情,话里的血腥叫叶青衣往后退了数步。 “你对我下蛊?为什么?”叶青衣尖声喊。 叶玄姬眸光清明,“你来夜神宫,目的是夜惊风,我担心你因此做出对东帝不利的事,若不如此,无法掣肘你。” 啪…… 狠狠一巴掌,用尽全力,打得叶玄姬倒在了地上,伤口再度加深。 “好啊,你竟为了一个陌路女子算计我,我真是带大了一个白眼狼!”叶玄姬气到发抖,似是一巴掌不解气,叶青衣走上前不顾叶玄姬的伤势又甩去一巴掌。 一连十几个巴掌,叶青衣始终不能解气。 “青姨若不解气,玄姬任打任骂,但只有一句,不可做对夜轻歌不利之事,想来,七窍破碎的痛苦,青姨也不想遭此折磨吧。”叶玄姬威胁道。 叶青衣愤怒之下骤然拔剑刺向叶玄姬,叶玄姬闭上眼,“我若死了,丧魂蛊自动捏碎,下一刻,青姨也会陪我去往极乐。” “好……好……好,我真是看错你了。” 叶青衣一脚踩在叶玄姬肩膀的伤口,脚掌狠狠扭动,“这条胳膊,你便不要了吧,我倒要看看,跟着夜轻歌,你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咔嚓,咔嚓…… 才愈合的骨骼,本就裂开,而今四分五裂了。 叶玄姬面色发白,疼的意识涣散,鲜血染红了整件衣裳。 “玄姬不疼,青衣解气便好。”叶玄姬说 。 呵—— 叶青衣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叶玄姬呼出一口气,痛苦地闭上眼。 哪有什么丧魂蛊,不过是她信口胡诌罢了。 若不如此,只怕叶青衣会散布消息出去。 她是想保护东帝,也是在救叶青衣的命。 得罪东帝,没有好下场的。 青姨怎么就不懂呢。 “好痛……”叶玄姬闭上眼,一行泪流出。 第2493章 卧虎藏龙,熔火内衫 叶玄姬倒在血泊许久未被人发觉,若非丧魂蛊的原因,叶青衣恨不得叶玄姬就此死去。 夜神宫大院,梁萧一把捧起小包子欢呼起来。 他们没想到,夜轻歌不在的夜神宫,小包子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 人群之中,站在魏伯身旁的奴七皱着眉头朝旁侧看了看,揉了揉腹部,而后走向血腥味过浓的地方 奴七看见意识愈发模糊的叶玄姬,目光闪了闪,他把叶玄姬抱起,抱到了内殿药殿。 内殿药殿,是夜神宫储存药材的地方,还放有一方人人可碰的鼎炉。 因为夜轻歌是炼药师,故而梁萧一直留意各类稀有的药材。 奴七把叶玄姬轻放在竹床,此时,叶玄姬失血过多。 奴七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丰富的药材,他抓了几种药材,再走到炼丹鼎炉前盘腿坐下。 鬼使神差般,奴七伸出手的瞬间,两掌之间,火焰缠绕,炽热燃烧,嗤嗤作响。 半个时辰不到,奴七炼制出一颗赤红光芒流转的丹药,这颗丹药有拳头般大,却如宝石般光泽剔透,周身还泛着阵阵轻烟。 奴七拿着丹药走到叶玄姬身边,撕开叶玄姬肩膀的衣裳…… 倏地,叶玄姬睁开清明冷漠的眼,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奴七的手腕,“做什么?” 奴七睁大眼看着叶玄姬,轻轻松松挣脱掉叶玄姬的手掌之力,刺啦一声,撕开衣裳,把丹药捏碎,丹药之息被伤口吸收,那一瞬,叶玄姬面闪诧色,竟有心旷神怡的愉悦之感,堵塞的筋脉骤然间畅通无阻,而裂开的骨头,竟被丹药之息粘合在一起,疼痛也在一点点的减少。 奴七神情专注,目不转睛地望着伤口,见叶玄姬肩膀上的伤口好转,奴七朝她咧开嘴笑了,“诊费,十斗米,一粒都不能少哦。” 奴七走到药材前,又抓了几种珍稀的药材放在炼丹炉里,这一次,奴七炼制了十枚丹药。 他先给叶玄姬喂了一颗丹药,剩下的丹药为叶玄姬包起,“三日一服,一个月后,你的伤口和骨头全部愈合。这些丹药,要百斗米,这是诊费,你不能少我的。” 奴七见叶玄姬伤口好了许多,点点头,离开夜神宫药殿。 叶玄姬躺在竹床上,凝眸望着渐行渐远的奴七。 这个人…… 她对奴七有些印象,这个少年,一顿吃几十碗饭,不吃菜,不吃肉,只吃饭。而且经常半夜会饿,一旦饿了,就会嚎啕大哭。 为了养伤,她居住在夜神宫的地方比较偏僻,但距离奴七很近。 那日夜晚,奴七晚上被饿醒,坐在床榻大哭,整个人都在发抖,脸上全是泪水。 尽管是狼狈的哭,少年依旧是高贵的王子,奈何一朝落魄,却难掩非凡气度。 她惊醒,得知情况后,把丹田内的辟谷丹给了奴七,可奴七只吃白米。 叶玄姬带着伤,为他煮了一锅饭。 奴七消失在视野里,叶玄姬的伤口又好了许多。 不仅如此,她还能感受到体内有股能量在洗筋伐髓,提高她本身的实力,洗涤她浊气缠身的肉躯。 叶玄姬双眼大亮,低声轻喃:“夜神宫真是……卧虎藏龙……” 深夜。 梁萧等人都在处理真凤的尸体。 真凤之躯,浑身上下都是宝。 骨头可用来炼器,血肉能捣药。 但事关九界之外的真凤一族,他们也不敢随便动手,只能先把尸体储存,等轻歌回来后再做处置。 小包子还是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夜蔚在旁边守候。 “好想娘亲啊。”小包子说。 “好想姐姐啊。”夜蔚歪着脑袋眨眨眼,百无聊赖地说。 “娘亲回来还会爱我吗?”小包子自言自语。 “姐姐回来还会爱我吗?”夜蔚低声叹气。 小包子蓦地不悦看向夜蔚,这女人在干什么? 小包子眸光冷冽,怒火滔天。 突地,小包子咧开嘴笑了笑。 他是娘亲的儿子,一定要乖。 而且,娘亲说了的,越是生气,越要微笑,如此才是一个合格的魔君。 世间之言,唯娘亲所说才是真理,小包子深信不疑。 “小魔君,你此次的力量虽然被结界禁制盖住,但你体内的魔君之力还在生长,一旦惊动了九界,可就惨了。三族婆婆让我告诉你,在惊动九界前,必须去魔域。”夜蔚道。 “不去。”小包子转过头去,不愿看夜蔚。 “就知道你不想去,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来,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大宝贝……”夜蔚嘿嘿的笑。 小包子皱眉狐疑的看着夜蔚,满脸都是嫌弃,“都几千岁的老阿姨了,还穿粉色的,不害臊。” 夜蔚:“……” 这瓜娃子怎么能这么埋汰人呢? 若轻歌在此会发现,小包子埋汰人这点,随他舅…… 夜蔚收起了笑,坐在旁边的门槛,双手环胸,面色如霜,一脸的不快。 她轻飘飘看一眼小包子,冷哼:“既然如此,那这个大宝贝也不给你了,我特地前往熔岩地,寻了这可以裹住魔君之力的熔火内衫,你不要的话,我便自己留着吧……可惜了,这么个好宝贝,能躲过九界守护者的追踪。” 小包子怔住,小眼珠子转了转,蓦地转头望着夜蔚,睫翼浓密黑如蒲扇,不停地眨。 “可以躲过九界追踪的大宝贝?”小包子心动了。 “你想要?”夜蔚挑眉。 小包子点头如捣蒜,双眼发光。 “可惜了,熔火内衫就这一件,你看我这粉衫多丑,还是留着给自己穿吧。”夜蔚叹息。 小包子委屈地撇着嘴,这女人怎能这般记仇? 还是他娘亲温柔大方。 小包子咬着红红的下嘴唇,睁大水汪汪的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夜蔚。 夜蔚咽了咽口水,抵不过三秒攻势,额上黑线一排,“罢了罢了,给你就是。”堂堂魔君大人,竟然用卖萌来攻击人 夜蔚只觉得,魔君之力没那么重要了,两军交战时,哪里还需要十万魔族大军,小包子上去嘟嘴卖萌秒杀敌军啊。 夜蔚把辛苦拿来的熔火内衫给了小包子。 她来诸神天域用了好一段时间是因为她去了一趟熔岩地。 她也是有私心的,小包子不被发现便意味着她在诸神天域能待上一段日子,能陪姐姐。 唔,好想姐姐。 夜蔚搓搓小手,夜里亮着星星眼,万分期待来日的时光。 第2494章 那年青石镇,那年城门前 熔火内衫,可随着穿戴者本人的大小而发生体积变化,能够完好的贴合在穿戴者身上。 后半夜,夜蔚找了个房间休息沉睡,她为了拿到这件熔火内衫,真的是九死一生。 正因为如此,夜蔚来到诸神天域面对五道真凤没有第一时间粉碎它们。 因为,她太累了。 门槛上,就坐着小包子一个人。 上空的暗处,熙子言独自一人隐匿。 许久,姬九夜风尘仆仆赶来,怀里包着一大堆东西,有桐木制作而成的拨浪鼓,有新鲜的山楂糖葫芦,还有用晶石雕刻出的小火龙,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和吃食。 “这些……可以吗?”熙子言看着姬九夜怀中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表示深深的怀疑了。 “小叔叔见侄子,当然要备上见面礼了,你懂什么……” 姬九夜抱着一堆东西,屁颠屁颠出现在夜神宫小包子的面前。 洒落在小包子身上的皎皎月光被人遮去,覆盖出一层浓厚的阴影。 小包子双手托腮,与姬九夜大眼瞪小眼。 姬九夜看见小可爱的脸,以及那双与姬月一模一样的宝石异瞳,姬九夜顿感亲切。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姬九夜问。 小包子皱着眉头,“姬晔。”哪里来的怪叔叔?若非娘亲说过要礼貌懂事,他早就把这怪叔叔拍飞了,都挡着他赏月寄思念了。 “姬夜?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姬九夜激动的面红耳赤就差没热泪盈眶了。 姬夜诶,跟他一个字诶…… 姬九夜愈发的喜欢这个小侄子了,毫不吝啬把大晚上打劫而来的婴儿玩具吃食一股脑地丢在小包子的怀里。 “这是给你的,不要客气,还需要什么,尽管与我说。”姬九夜极为阔气的说。 小包子低头看了看怀内物品,全都推了出去,“抱歉,这位怪叔叔,娘亲说了,不要收陌生人的东西,最近有很多吃小孩的怪叔叔,尤其是我这么可爱的小孩,一定要有所提防的。” 噗嗤—— 高空之上,一向沉稳成熟的熙子言听到这话也是一瞬间的破功了,猛地笑出了声,险些从高空摔下来。 果真,她和他的孩子,也这么可爱的呢。 熙子言眸光复杂,望着深浓漆黑的夜色。 那年青石镇,那年城门前,那年万兽动,那年他丢失了自己,愿成为她的信徒,追随一生。 一声王,一生无悔。 一把匕首,一世的追随。 熙子言戴着斗笠,斗笠之下弧度完美的薄唇却掀起了笑容。 追随神的步伐,带上神的光环,身为信徒,拥有荣耀,心怀信仰,便是人生。 门前,姬九夜急得脸都红了,“我怎是陌生人呢,也不是怪叔叔,我是你亲叔叔。” “我没有叔叔。”小包子斩钉截铁的说。 “你有。”姬九夜着急了。 “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是我的叔叔吗?”小包子眼眸晶亮。 额…… 姬九夜愣住。 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证明他是小包子的叔叔。 “你娘亲是夜轻歌,你父亲是姬月,怎么样,这样可以证明了吧?”思考许久,姬九夜脑海内灵光一闪,双掌一拍,说出这所谓的证据。 小包子看着他翻了翻白眼,看傻子似得看着姬九夜,“谁都知道我父母是谁,你当我是五岁小孩呢欺负我?” 姬九夜:“??”难道这小侄子不是五岁小孩吗? “乖孩子,叫一句叔叔嘛。”姬九夜打算用软的。 “不叫。你既说你是我叔叔,你也得表现下诚意,你家住何方,是何许人也……”小包子像个小大人。 姬九夜喜逐颜开,“我乃妖域九夜王,是你父亲姬王的亲生弟弟,准确来说,我与你体内流着同样的血。” 小包子更加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了,“我是魔,你是妖,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姬九夜:“……”这一点,他也想不通啊。 好端端的妖王,怎么孕育出了魔君后代? 这怎么都说不通吧。 姬九夜见小包子愈发的不相信自己,急的都要哭了的。 姬九夜一直朝暗处的熙子言使眼色,企图让熙子言帮忙证明。 熙子言索性消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姬九夜更加的傻眼了。 “好吧……”小包子轻轻太息了一声,小手掌安慰似得拍了拍姬九夜的肩膀,“我姑且相信你,只不过你说你是妖域九夜王,据我所知,妖域之王,有分疆土,你有哪些疆土?说来听听。” 姬九夜握着小包子白白嫩嫩的小手,坐在小包子身旁,说:“我的在妖域所拥有的疆土,乃妖域三道主城,九座城池,六个部落,虽不如你爹姬王,但在妖域,你叔叔我也是那么一号人物呢,说是在妖域叱咤风云也不为过。” 小包子还是表示怀疑,“千真万确?你可有九夜王的王玺?听说我叔叔九夜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真的是他吗?” “这种东西,自然是有的,还随身带着呢。”姬九夜一拍脑瓜,他怎么这么蠢,把象征身份的王玺拿出来不就行了,何必说这么多。 姬九夜毫不犹豫地取出王玺,把晶灿灿的王玺放在小包子怀里。 听见小包子夸赞自己,姬九夜美滋滋,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小包子还是不信,“谁知你是不是盗了我叔叔的王玺。” “怎么可能,这王玺我贴身带着,旁人盗不走的。”姬九夜说。 “你若真是九夜王,你便有资格把妖域所拥有的主城、部落赠送于我,你能吗?你走吧,不要再胡乱认亲戚,虽然我很可爱,但我不是空有其表的人,我很聪明的,你骗不了我。”小包子站起身子揉了揉发麻的双腿,想要离开,不再跟姬九夜浪费时间。 姬九夜急了,“我当然能把那主城、部落赠送给你。” “你不是我叔叔,我不要,我只要我叔叔给我的。”小包子摇头,坚决地说道。 姬九夜愈发的着急,变戏法似得拿出笔纸,唰唰几下写上几行字,白纸黑字的内容无非是把姬九夜所拥有的主城、部落全部赠送给小包子。 末了,姬九夜还给王玺抹了抹口水,在纸上盖印。 姬九夜潇洒地丢给小包子。 小包子:“使不得使不得,我承认你是我叔叔,是侄儿太过于谨慎,这见面礼太重了,侄儿不能要。” 姬九夜来劲儿了,“不信,给你就是给你的,你可是我亲侄子,这点见面礼还是要的。” 此时的的姬九夜全然忘了,他打算给的见面礼是一些糖葫芦、拨浪鼓罢了。 第2495章 百凤朝凰 小包子连连后退,摇摇小手,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这可真是使不得,小叔叔,你虽为九夜王,但听说现在妖域凡事都要经过我爹爹的未婚妻,侄儿担心你,断断不会收下这样贵重的见面礼。”小包子摇摇头。 “妖域其他疆土你叔叔我管不到,我九夜王名下的部落、主城、种族都可以给你了。”姬九夜将写好的纸,一把塞在了小包子的怀里。 小包子无奈地收下,“叔叔,你出手真阔气……” 姬九夜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那是,我可是你叔叔,现在相信了吧?” 小包子往后退了数步,朝着姬九夜作揖,“九夜叔叔,不是侄儿不信任你,只是侄儿处境困难,敌人众多,还要保护娘亲,还要寻找爹爹,不得不小心一些。” 闻言,姬九夜叹息一声,复杂地望着小包子。 他这个可爱的小侄儿,年纪轻轻就已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寻找爹爹…… 哥哥死亡的事情,小嫂子还不知道吗? 看着小包子天真无邪的双眼,姬九夜犹豫少顷,到底没有把真相说出来。 有时候,谎言的存在是画饼充饥,是指鹿为马,是望梅止渴。 与其道出残酷的现实,倒不如画地为牢看一眼幻想中的海市蜃楼。 小包子动作轻柔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塞进了熔火内衫里面。 “谢谢九夜叔叔,等侄儿长大了,一定会孝敬叔叔。”小包子鞠躬。 姬九夜感动的一塌糊涂,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天真烂漫,善良无害。 至始至终都在暗处观察的熙子言目瞪口呆…… 这孩子…… 绝对不简单。 小包子应该是猜到了,魔君之力之所以没有惊动九界与这个小叔叔有关系,所以,小包子从未怀疑过姬九夜的身份,却字字藏机,步步为营,牵引着姬九夜心甘情愿的割让出部落、主城。 妖后宠爱姬九夜是妖域人人皆知的事,故而,九夜王麾下的主城、部落、疆土绝对是妖域资源最丰富的地方。 小包子身为魔君,挥挥小手,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这些主城? 次日,姬九夜恋恋不舍离开诸神天域,回到了妖域。 对着妖域清寒的红月,姬九夜暗暗发誓,哥哥不在人间,他一定要替哥哥保护好他的孩子。 妖王宫大殿内,冰翎天躺在凤椅榻,妖后低头垂眉批改奏折。 “什么……”冰翎天听着凤族使者汇报诸神天域的消息,猛地站了起来,美眸瞪大,充斥着浓浓的震惊色:“他们全军覆没,全都死在诸神天域?” 妖后执笔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冰翎天和凤族使者,柳叶眉轻微皱起。 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那可是五道真凤。 妖后以为,必是马到成功的结局。 “寻阁下怎么说?”冰翎天问:“好端端的千年真凤,还是五个千年真凤,怎会全军覆没, 就算夜轻歌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这么夸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寻阁下……”凤族使者看了看妖后,欲言又止。 妖后放下手中精致的笔,“但说无妨。” 凤族使者垂眸,酝酿了下语言,说道:“寻阁下说,让妖后管好自己的儿子,否则就算真凤一族全军出击,也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姬九夜……”冰翎天眯起怒意陡生的眸,“去,把九夜殿下叫来。” “是。”妖王宫侍女恭声道。 不多时,姬九夜步入妖王宫。 “九夜殿下一件衣裳穿了好几日,九夜殿下这是从哪里来?”冰翎天阴阳怪气的尖声问。 姬九夜淡淡地瞥了眼冰翎天,“冰真女,母亲给你点盼头,你便真以为自己是姬王未婚妻,是我的小嫂子了?我姬九夜只认夜轻歌一人为嫂子,其他的阿猫阿狗,还是从哪来,回哪去比较好,莫要分明鸠占鹊巢,还得了便宜又卖乖。” 来妖王宫前,他就已做好了打算。 若是妖后、冰翎天和背后的寻无泪知道小包子是魔君,更会把小包子剥皮抽筋。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承认是自己的作为。 姬九夜冷冷一笑,“冰翎天,我哥哥究竟爱不爱你,你心里没点儿数吗?我哥哥早就……”死了。 啪! 后面两个关键的字还没说出来,妖后愤怒滔天凌空一巴掌,红光闪烁的巴掌打在姬九夜脸颊。 “混账,你哥哥识人不清,你也跟着瞎了眼睛吗?那个人族狐狸精,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兄弟两个这般服帖?”妖后咬牙切齿。 姬九夜捂着脸,恍然的望着妖后。 妖后自小疼爱他,鲜少打他。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忧郁的,温柔的…… 可不知为什么,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变了,越来越狰狞,越来越阴郁。 就连哥哥都不喜欢他了。 姬九夜眼眶微红。 “我真凤一族的五个千年真凤,死于 你手?”冰翎天狐疑的望着姬九夜,“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族五个千年真凤全军覆没?” 姬九夜冷笑:“你大可再派真凤过去,来五个,我杀五个,来一群,我灭你全族!” 啪! 这一次,妖后是走到了姬九夜面前,直接用手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姬九夜身体翻飞,狠狠摔在了地上。 “灭我族?”冰翎天怒了,“你认可的夜轻歌,何德何能,有什么本事?在你妖域临危之时,是我凤族不计前嫌来帮战,是我冰翎天说服凤族族老,你懂什么,你哥哥是妖王,是妖域最强大的男人,他身旁的女人,怎能是个凡体废物?唯有我,有资格站在你哥哥身旁,唯有我,有身份穿上百凤朝凰,唯有我,可以助妖域对抗魔族。” 冰翎天闭上眼,深呼吸。 “来人,把九夜殿下带下去,关入妖王偏宫禁闭半年!”为了平息冰翎天之怒火,妖后唯有’忍痛割爱’。 现在的妖域,外强内弱,不堪一击。 若没有凤族的扶持,妖域终会灭亡。 姬九夜义愤填膺,瞪向眼前的两个女人,忽然发出大笑声,“我妖域的百凤朝凰,乃妖域圣物,只有真正的妖后,才能穿上这件凤袍,冰翎天,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若不信,你便去试试,你看看这件凤袍,是不是你的……哥哥深爱的,我认可的,百凤朝凰选择的,永远都不会是你。带着你的凤族人滚出我妖域吧,若妖域对抗魔族需要旁族的支持,那妖域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倒不如在这场战斗中熄灭。” 第2496章 她会下地狱的 你—— 冰翎天面色煞白,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眼眸恶狠狠瞪视着姬九夜。 自从那次妖魔大战,她拯救了妖域,妖后认可她后,她便在妖域高高在上,端着姬王妃的架子。 甚至,只要姬王回来,他们夫妻协力,就能对抗一切的难题,而且,她还能成为真正的妖后。 百凤朝凰是她的梦,是妖域无数少女的遥不可及,是妖后的象征。 而这,也是妖后的一个耻辱点。 百凤朝凰,只穿在真正的妖后身上。 妖后从未穿上过百凤朝凰,当然,这只有她自己知道,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姬九夜这热血愤怒之言,虽说是在指责冰翎天,却是顺带着把妖后也给羞辱了一遍。 殿内的两个女人面色都是出奇的难看,黑如锅底,怒火汹汹。 姬九夜全然不惧。 这一刻,他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欢愉。 “逆子!” 妖后怕姬九夜再惹怒冰翎天,凌空一掌打晕了姬九夜。 “把他关进殿宫,半年禁闭,一日不得少!” “……” 是夜,幽幽凉凉,冷风淡淡,夜色浓浓,月光皎皎。 在妖王宫的东部,妖后为冰翎天建了一座奢华的宫殿。 姬王妃的宫殿。 冰翎天居住在这宫殿内,每夜做着美梦,等待着她丈夫的到来。 妖后说过,姬王在发现夜轻歌的真面目后,想到了她,心疼了她多年来的付出。 冰翎天回想起姬九夜白日说的话,心脏四肢衍生出无尽寒气,指间发颤。 冰翎天走到了妖后的寝宫,“母后,我想试试百凤朝凰。” 妖后本欲拒绝,看见冰翎天坚定的眼神,知冰翎天固执。 妖后点点头,带着冰翎天走到华丽辉煌的地宫里。 地宫最深处,九十九道金柜,柜内深处,放置着一件美丽到令人窒息的衣裳。 那是妖域的百凤朝凰,一个真正的妖后,是身披百凤朝凰,站在妖域的高山之巅,站在妖冶的血月之下,母仪天下,指点江山。 百凤朝凰的韵味和美感,是妖域的神话。 据说,只有妖域最美的女子才能穿上。 据说,这件衣裳是无上的灵宝,是洪荒时代绣娘织出的灵魂之作。 唯有真正的妖后,才配着百凤朝凰。 妖后看见百凤朝凰,只觉得无比刺目。 冰翎天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取下百凤朝凰。 她穿在身上,那么的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般。 冰翎天双手小心提裙转身望着旁侧的镜子,镜面倒映出的美人,被百凤朝凰点缀的美艳动人。 “母后,我穿上百凤朝凰了?”冰翎天仿若置身梦境,不可思议,惊诧的道。 妖后慈母般微笑,“是的,你该相信自己,你生来便是要站在妖后这个位置上的,待吾儿归来,便是你封后之日。从那之后,妖域便只有一个妖后,那就是你。好孩子,你该相信,阿月是爱着你的,只不过以往,被那个人族女子懵逼了双眼。” 冰翎天眼眶红了一大圈,她小心翼翼异常谨慎地脱下百凤朝凰,放在金柜之内。 冰翎天望向妖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扑进了妖后的怀内。 多少年的等待,终于要成真了。 曾经的遥不可及,而今的实至名归。 妖后…… 百凤朝凰…… 她的男人。 冰翎天轻咬着下嘴唇,泪雨朦胧的眼里骤闪一道杀伐之光! 现在,她必须杀了那个孩子。 她害怕。 她曾经见过姬王对待那个女人的温柔。 唯有斩断他们之间共同的骨肉,冰翎天才可放心。 “母后,那个孩子……”冰翎天仰头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妖后轻拭去冰翎天的泪痕,“从长计议,那个人族女子,似乎九界有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最近青莲一族复出,九界风波四起,等风波过后,我会和寻阁下商议。我决不允许那个孩子活着,只不过夜轻歌是寻阁下看上的人,只能姑且留她一命……” 简单粗暴而公平的交易,她要夜轻歌体内的妖王血脉,而寻无泪看上了夜轻歌这个人。 说来甚是嘲讽,夜轻歌把寻无泪害得不人不鬼,寻无泪就连做梦都在娶夜轻歌。 “那个人族女子,不止是个狐狸精,更是个害人精。”冰翎天咬了咬牙。 “别担心,她会下地狱的……” 冰翎天得到了妖后的回答,不再那般痛苦。 她已穿上百凤朝凰,足以见得,她是真正的妖后。 姬九夜所说的话不攻自破,简直可笑至极。 等她的丈夫归来,她就会是妖域最幸福的女人,所有的谣言,都那么的不堪一击。 她以时间交织出美梦,活在梦里,不可自拔。 妖后安慰好冰翎天的心情,冰翎天走出地宫时步伐都是欢快的。 深夜,血月高升,冷冷清清的地宫内,只剩下妖后一人。 妖后看着那件百凤朝凰,冷冷一笑。 她怎么可能会把真正的百凤朝凰拿出来,连她都穿不了的百凤朝凰,冰翎天有什么资格穿? 万年之前,她穿不上百凤朝凰,怕惹人笑话,将真正的百凤朝凰藏起来,吩咐绣娘赶制了一件类似的凤袍。 凤袍出来后,妖后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全部灭口。 她自然清楚,冰翎天是穿不上百凤朝凰的,唯有拿出假的百凤朝凰,让冰翎天深陷其中,才能保住妖域。 “不够,还不够……必须把妖王血脉拿回来!”妖后咬牙。 “夜轻歌,你害得本后与寻无泪九界受罚,本后真是低估了你这个虚伪的人族女子。” “……” * 妖域殿宫。 姬九夜被关了禁闭。 窗外,有人轻敲,“是我,九君。” 帝九君! 姬九夜双眼一亮,兴冲冲地跑过去,隔着窗棂的缝隙,看向了站在外面的白袍男子。 “九君,你一定要保护好哥哥的孩子和小嫂子,还有,一定不要让冰翎天和母后发现小侄子是魔君之事。”姬九夜急促的道。 整个妖域,唯有帝九君可以相信。 “魔君?你是说,姬王与夜姑娘的孩子,是魔君?是魔族诞生的魔君?”帝九君诧异。 姬九夜疯狂点头,“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此事关系重大,我被关了禁闭,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小侄子,你一定要保护他。” 帝九君沉思,随后抬眸:“我要去神月都。” 第2497章 佛渡苦厄,我渡你 神月都…… 姬九夜隔着窗棂的缝隙看向外面的帝九君,“你已经想好了吗?” 帝九君是精灵与人族的结合,但不被神月都所接受,又因早年长辈们之间的关系,便一直留在了妖域。 “迟早是要走的,迟迟不肯走是因为能够等来姬王,现在看来是没有等待的必要了。” 帝九君从容淡然地说道,“现在我留在妖域,也是成为妖后的傀儡,倒不如就此离开,去往神月都。但我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妖后是不会让我离开的。九夜,我在妖域孤立无援,现在只有你能帮我离开妖域,去往神月都。九界的熙子言,请你帮我联系他。” 姬九夜蹙眉,不太赞成帝九君的做法,“你一直不被精灵族接受,现在去神月都岂不是自找死路,在妖域,你至少还是高高在上的九君大人,去了神月都你得重头再来,要吃很多的苦。你是哥哥最信任的兄弟,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九夜,我想帮夜姑娘,现在寻无泪勾搭上了九界的人,还觊觎夜姑娘,妖后和冰翎天都不会放过她。而且你知道那个孩子的严重性,如果他真的是魔君,那我必须去神月都。我身上流着的精灵血脉,在神月都,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非去不可吗?”姬九夜满脸的痛苦。 那样的话,妖域就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非去不可。”帝九君语气坚定的道:“长生界隐隐有现世的迹象,神月都与长生界众神联姻,神月都在世间的地位非你我所想。若能在神月都站稳,便可帮到夜姑娘。” “好!” 姬九夜双手攥住窗棂,目光如炬,语气坚定:“九君,你一定要保护好小嫂子和我侄儿。” “定不负所托。” “……” 世人皆以为,神月都精灵族,不过是一群空有美貌的异类罢了。 唯有了解长生界的人才清楚,精灵族与长生界的关系非同小可。 能够与神联姻的种族,唯有精灵族。 而这样自古以来的秦晋之好,全然是因为万年前轮回大师和神月都的水灵女渡劫为神,去往长生。 至今为止,这段佳话依旧在神月都流传。 * 诸神天域,五洲境内最热闹的事自然是夜轻歌怒杀二宗师成为药宗首席大弟子了,其次便是夜轻歌领取神域赐予的朝比悬赏。 外面的世界纷争不断,轻歌沉下心来,盘腿坐在万金鼎内,企图参悟出万金鼎的奥妙。 数日的光阴转瞬便过,轻歌一无所得,那颗争强好胜热血沸腾的心,却是逐渐地沉寂。 万金鼎外,药宗宗主、宗师、长老们昼夜不分不吃不休的护法,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九辞眉头一直皱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硕大的万金鼎看,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轻松自在,可一颗心惴惴不安。 他甚至不敢去想糟糕的情况。 “宗主,情况如何?”大宗师问。 九辞的一双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虽然轻歌坚挺了数日,但现在来看,情况不大好,只有一成的希望了。”宗主熬红了双眼,无奈地太息一声,目光怅然看向别处,“你说这丫头,已有双炼月蚀鼎,已是药宗首席大弟子,还是映月圣女,更称霸东洲,膝下还有个孩子,怎么就想不通,非要固执的传承万金鼎?自信是好事,但也要惜命啊……” 大宗师闻言,眼睛一红,“至少……还有一成的希望。” 宗主眉间难得涌上一丝喜色,“对,对对对,至少还有一成的希望,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轻歌在里面都没气馁,我们这群活了半辈子的人,难道都不如一个孩子?都打起精神来,轻歌在万金鼎内艰苦奋斗,我们一个个在外面哭丧着脸是怎么回事?” 宗主、大宗师没有发现,一直在旁侧默默等候的九辞,面色变得煞白,悄悄然的离去。 九辞离开了药宗,漫无目的的行走。 他拥有稀罕的本源灵气,他的实力深不可测,他是九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 九辞来到药宗山下,有几座绵延起伏的山脉,山脉里面,藏着一座寺庙。 鬼使神差般,九辞走进了寺庙之中。 寺庙看起来很冷清,但是有一股好闻的檀香味,那一刻,让九辞焦躁的心瞬间得以安抚。 九辞站在庙门前,抬头看去。 灵方寺。 佛与神不同。 神是真实存在,在遥远的时代,没有人,只有神。 人,便是神。 但佛是一种信仰,信仰之说,尤其玄乎,大多人都是不信的。 轻歌信佛,所以心怀善念。 九辞从不信佛。 若世间真有佛,又怎会有苦厄? 九辞转身就走,一个身披袈裟头戴斗笠手持紫金禅杖的男子出现。 “施主,既有缘灵方,何不进来一坐?佛讲缘,讲善,贫僧与施主有缘,不如喝一杯佛家茶再走?”他说。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臭和尚,故弄玄虚,小爷恕不奉陪。” 九辞不愿在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施主,这世间有一种体制,名为厄难体。施主当真不感兴趣吗?”僧人说。 九辞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一阵悠扬的清风吹来,撩起了僧人斗笠掩下的黑布,露出了惊艳的下半张脸。 九辞一愣,以为是个糟老头,没想到是个年轻小伙子。 九辞皱眉,喃喃自语:“现在当和尚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僧人微笑,“施主身边有一个人,她便是厄难体。厄难体从天机和占卜来讲,又是双重命格……” “你才厄难体,你全家都厄难体。”九辞愤怒地离开。 “令妹夜轻歌,双重命格者,乃厄难体。” 僧人的话,让九辞的脚步停下。 九辞背对着僧人,此刻天地寂静,唯有清风过岗吹拂竹叶发出的沙沙声响,还有阵阵檀木幽香扑鼻而来。 九辞一改此前的嬉皮笑脸,一寸寸地机械般回过头,双眼猩红如罩血雾,骇然的怒意似火而烧,无尽的萧杀之气赫然而起,九辞目光嗜血而残忍地瞪向僧人,只剩下一片杀伐。 世间万事万物,他不在乎。 众生苦难,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妹妹,是否能立于世间。 风再来,这一次,风吹起了僧人遮脸的黑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惊艳的妖孽脸庞。 是个少年,有一双狭长的星眸。 他的五官,无不透露着妖冶。 唯独那双眼,如寒潭般清澈。 若轻歌在此便会发现,昔日的小孩,而今已长大成人。 褪去了张扬狂傲,只剩下一片宁静。 那个曾被囚禁在深海里的孩子,而今皈依佛门,再不入红尘。 这数年的时间,他背着行囊远走四方,试图寻找失去的灵魂,却阴差阳错,成为了无欲无求只愿成佛的僧人。 他的身上披着得袈裟,他手里握着的紫金禅杖,与他的容貌极其不搭。 却又那么的合适,好似,本该为一体。 夜姐姐。 灵童想你了。 佛渡苦厄,我渡你。 第2498章 杀手寂寞如雪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不论你是佛门道门……” 话说至此,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 九辞双目赤红可怕,凛冽清寒,再也不见吊儿郎当的模样。 此刻的他,不惧佛魔,化身修罗。 放屁! 他那可爱的妹妹,怎会是厄难体? 他亦听说过厄难体,拥有那一种体质的人,大多结局凄惨。 一生都遭受着厄难。 没有任何人,能够逃得过厄难的制裁,只能在厄难中痛苦陨落。 想至此,九辞愈发的愤怒,百里之内的灵气被他吸收,在体内转化为本源灵气。 狂风四起的刹那间,九辞好似一道破晓之光,刀剑之刃,电闪雷鸣间冲至僧人的面前。 九辞徒手如骨爪,抓向僧人的头顶。 僧人身轻如燕,面不改色,从容面对九辞犀利的攻势。 僧人像是一阵清风,一缕淡烟,身子朝后荡去,手里的紫金禅杖与九辞缠上。 九辞猛地抓住紫金禅杖,看似无奇的紫金禅杖表面燃起了佛的光火。 九辞手掌刺痛,猛地收回手,连连后退,红了眼瞪着僧人。 “你究竟是谁?你是佛礼教的人?否则你怎会有佛礼教的圣金禅杖?”九辞大怒。 圣金禅杖,乃是佛礼教的大师? “九辞阁下,请行善事积德,方能助令妹渡过难关。” 随着僧人的话说完,他的身影像是淡淡的金色烟雾,蓦然间消失于天地间。 灵方寺前,竹叶拂动,清风徐徐,还有檀木香味,唯独那个美少年般的僧人,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灵方寺,九辞双目猩红,只觉得像是梦一场。 “积德行善?放屁!” 说完,九辞朝着佛门踹了两脚,怒火冲天地离开。 这一日过后,五洲境内,发生了很大的事。 杀手组织的映月楼,竟不杀人了,开始救人。 不仅如此,映月楼的杀手任务只接十恶不赦之人的悬赏,绝不滥杀好人。 美名其曰,就算身为一个杀手,也是心怀正义的杀手。 九辞还开设了分楼,名为歌楼。 这名字让人纷纷议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风尘青楼,却不想是个药师组织。 歌楼里的药师,不要高价的诊费,免费为诸神天域身患重病的百姓们治病。 而映月楼的杀手们,天天被楼主派去疾苦险地挖药材。 这样的变化,让所有人震惊。 就连杀手们,个个都觉得要自闭了。 他们以杀人为生,却都跑去救人。 有杀手觉得受不了,跑到楼主莫九辞面前去抱怨,被九辞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你不先救人,怎么杀人?这么明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你怎么这么没脑子?都不知道你怎么进的映月楼,以后出去别说是映月楼的人。丢脸!知不知道!” 似乎说得有点道理,小杀手们无力反驳,无言以对。 从此,又有了一种说法。 若没救百来十个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映月楼的杀手。 而且,杀手救人,会被记录在映月楼的档案上,以救人数和救人的任务难度来晋升地位。 半个月的时间,映月楼早已改天换地了。 以往诸神天域的人看见映月楼杀手无不是看见洪水猛兽,尤其是听到九辞之名脊背都会发汗,现在一听到映月楼的名字,个个都有安全感了。 有人说,九辞洗心革面,化身正义使者。 有人说,是映月圣女夜轻歌的功劳,感化了以杀戮为信仰的九辞。 …… 有人问:“映月楼主,是什么,让映月楼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九辞说:“吾妹轻歌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嗯……楼主大人,你确定吗? 你妹妹打打杀杀起来,连神主都会惊动啊。 映月楼正在救人的杀手们无奈,这年头,杀手也不好当啊,要学着做糯子鸡,还要救人,什么都要会,唯独不杀人。 寂寞,这年头杀手寂寞如雪啊。 不过,一时之间,夜轻歌这个人的名字,更是增添了神秘的传奇色彩。 有人说她心狠手辣,有人说她至纯至善。 总而言之,比起以往,他们似乎更容易接受夜轻歌了。 把这一切做好,九辞悄悄然来到药宗。 万金鼎的情况愈发不好,宗主长老们的脸色更是难看。 九辞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他不信佛。 可若佛能救妹妹,他愿意成为佛门最忠实的信徒。 九辞的双手紧紧捏着衣袖…… 又是半月的时间过去。 宗主、大宗师一月之间好似苍老了几十岁。 九辞坐在万金鼎前抱着双膝,低头不语。 “怎么样了……”大宗师问。 “一成的希望都没了……”宗主闭上眼,眼尾有泪痕。 九辞的面色,一下子惨白如纸。 万金鼎内,四方天地,轻歌盘腿坐在鎏金为色的凤栖雕塑前。 她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像是几十年过去了。 她的白发垂落在地,面露苍老之态,双眼耷拉,目光浑浊。 白发苍苍,堆积在地上。 像是古稀的老人。 她在万金鼎内,待了几十年吗?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出不去万金鼎,她也无法得到传承。 她甚至不知,是什么让她坚持着。 在这‘几十年’的时光里,轻歌挣扎过,恐惧过,崩溃过,愤怒过,现在,她只剩下平静。 她独自一人,在这鼎内世界潜心修炼,潜心参悟法则。 虚无之境里的兽宠们全都陷入沉睡,就连精神世界的凤栖也没了动静。 轻歌过去的记忆已渐渐模糊。 当轻歌发觉记忆褪去的时候,她突然惊醒,站起来,拿着精致短小的匕首,在掌心割开一刀。 她沾着血液,在凤栖通体为金的雕塑上写下夜轻歌三个字。 她不能忘掉自己是谁。 终于,她没有了全部的记忆,她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名字。 夜轻歌…… 夜轻歌…… 她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看着面前的雕塑,不知这雕塑女子是谁。 轻歌没有力气了,倒在地上。 她体内的生机,终于全部流失,被万金鼎吞噬而去。 她快要倒下了。 在这个时候,轻歌发现了藏在雕塑后面的一朵小花。 那朵枯萎的花,萎靡不振,耷拉着花瓣。 轻歌费力趴到花儿的面前,艰难地握着匕首,割开手腕。 她放出放学,以血滋养花儿。 若她终要离开人世,不如成全一朵花儿。 轻歌靠着雕塑而坐,她撕开衣裳布料,把手绑在雕塑上。 从这个角度,轻歌手腕伤口的血,可以不断滋养花儿。 如果她真的死了,她的躯体血肉,就成为花儿的肥料吧。 此刻的她,是真实的自己。 丢掉了所有的记忆,不记住自己的名字,归于本心。 牺牲自我,成就一次花开。 轻歌看着花儿的开放,笑着闭上了眼睛。 在临死之前,她轻声说:“如果你没有名字,就叫你,姬月吧。” 姬月花。 她不知,为何会是这两个字。 但就是脱口而出了,应请应急。 此时,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所有的地方,花儿枯萎,树木萎靡,高山凹进大地,河水枯竭。 万金鼎,轻歌生命彻底结束的那一刻,虚无之境内的舍利子,散发出了剧烈的光芒。 那一刻,整个世界,从低等的四星大陆到高等的诸神天域,再到本源的九界,到妖域、魔族、青莲一族,甚至是神的地盘长生界,全都被刺眼的金光笼罩。 一片赤金之色。 满目神圣的光。 所有枯萎的生灵,全都活了过来。 第2499章 一花一世界 药宗,万金鼎外。 宗主一直在观察万金鼎内的变化。 大宗师见宗主的面色愈发难看,心下咯噔猛跳,陡然一惊,问:“如何?” 宗主转头看向大宗师与诸位宗师、长老们,沉痛地闭上了双眼,说:“没了……” “怎么会……”大宗师往后退了数步 坐在旁侧的九辞,蓦地望向万金鼎,眸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九辞接连后退,悲痛交加,发出苦涩自嘲的笑声。 他真是个蠢蛋! 他竟然真信了灵方寺那个臭和尚的话。 他以为,他只要积德行善,就能帮助妹妹。 现实狠狠打他的脸,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啊。 人不自救,靠佛救? 他竟然真的相信了,他是个傻子吗? 九辞痛苦地闭上眼。 “这花草是怎么回事……”有一位长老震惊的说。 宗主、大宗师们全都转头看去,便见象牙阶两侧花草树木全都枯萎,就连泥土都成了阴暗森然的墨黑之色。 “去,快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宗主一愣过后喊道。 长老点头,飞奔出去,不多时,这位长老返回,脸色看起来格外的沉重。 “外面怎么了?”大宗师问。 “天上没有了太阳和月亮,药宗内外的世界,高山深陷地底,花草树木全都枯萎,所有的生灵,全都濒临死亡,天和地的颜色,都是灰暗的色调,井水、河水、江水、海水全都干涸,飞禽走兽,全部死亡。这等异景,闻所未闻,实在是可怕。”长老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闻言,宗主和大宗师、其他长老们纷纷抬头看天。 他们一直专注于护法万金鼎,却没有发现天光的变色。 高空之上,没有闪烁着光芒的浩瀚群星,没有炙热炎炎的太阳,更没有皎洁清冷的明月。 天,是灰蒙蒙的天,地,是毫无生机的大地。 绝望的压抑感,溢在每个人的心头。 天地之间,不是漆黑色,是灰暗的光。 像是凌晨期待破晓的时辰,但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有种感觉,他们再也等不来黎明,他们即将灭绝。 这种绝望的感觉,就连长生界的神都有。 正在众人绝望时,金色的光芒,填满了每个角落空隙。 肉眼所见,皆为金。 那是一种神奇的金色,是佛光,是圣光,是神的光。 金色褪去,万物复苏。 万金鼎里,那荒芜的四方天地,凤栖雕塑旁,苍老的白发女人,她脸上的皱纹和苍老姿态,以奇特的速度缓缓抽走了。 她的心脏,闪烁紫色的光。 她身旁的花儿,被光芒吸走。 心脏处枯萎的紫月花,竟然,再度绽放! 而她也逐渐地恢复年轻的姿态。 写在金身雕塑上的三道血字,剥离金身,飞掠金轻歌的眉心。 这世间之事,神奇有趣。 那朵枯萎的花儿,不是旁的,正是轻歌的心脏。 她以血养花,竟是救了自己一命。 而她全然不知情,正是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触动了舍利子。 星图运转,命运行走,魑魅魍魉,种族诱惑,生死之间。 人有秘密,天地有秘密,这个世界亦有秘密。 人有心脏,天地有心脏,这个世界亦有心脏。 轻歌不知,她的心脏,便是这个世界的心脏。 她,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当紫月花消失,当她失去了心脏,这个世界,也将窒息死亡。 这是天和地的秘密,是世界的不能说。 万金鼎,舍利子,紫月花,三种法宝,天地秘密,开启了轻歌的传奇之路。 她是侥幸的死而复生,更是蜕茧成蝶,是破而后立的瓶颈突破。 若无轻歌救花的善举,无法触动舍利子,无法拯救自己。 轻歌是在救自己,更是在拯救这个世界。 一花一世界,既是这个道理。 紫月花是这个世界的心脏,看似在世界之内,又在世界之外。 因为,世界生死系于紫月花内。 轻歌睁开美眸的刹那,东方的万钧火龙,南面的冰雾凤凰,西边的沙土堆积而成的守坟人,北面的木字符文,全都涌入她的身体。 火龙稳住了轻歌的生机,冰雾凤凰恢复了轻歌的实力,沙土而成的守坟人让轻歌成为了自己,木字符文找回了轻歌丢失的记忆。 丹火炼化四道气息,最后,这四道气息自主飞掠出去,灌入了金身雕塑体内。 咔嚓,咔咔…… 奇怪的声音响起,轻歌仰头看去,金身雕塑,外面的鎏金一层正在缓缓掉落。 当金色的外皮掉落,轻歌看到一个真正的人。 那是…… “尊后大人?”轻歌万分激动,猛地起身。 轻歌眼眶通红,不是劫后余生死里逃生的庆幸,而是真真切切的高兴。 两行清泪滑下,轻歌却是咧开嘴开怀的笑。 她扑进这具躯体的怀里,高兴的不能自己。 “谢谢,谢谢先祖,谢谢先祖爷!” 轻歌越是高兴的笑,泪水越来越多。 原来,这才是万金鼎的奥妙。 原来,先祖为凤栖身后铺了两条路。 一具躯体是由血魔花和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深海躯体,之所以在深海,因为深海内的深海精气,才能保护这具躯体万年不变。 还有一条后路,就是万金鼎。 先祖爷坐化死前,从未打算把万金鼎给旁人传承。 因为,万金鼎内有的属于凤栖的另一道躯体肉身。 轻歌傻傻的笑着,望着这具肉身,眼睛红了一大圈。 精神世界里的凤栖,化作一缕轻烟离开,进入了肉身躯体内。 因为时间的原因,凤栖并未觉醒,轻歌把凤栖放入了虚无之境。 很快,凤栖就会觉醒。 在此之前,轻歌抱了抱凤栖。 而后,轻歌站在万金鼎的天地之间。 她并未传承到万金鼎,但她找到了凤栖的肉身,并且有了离开万金鼎的资格。 轻歌面朝东方,严肃郑重,双腿弯曲下来蓦地跪在了地上。 她虔诚认真地叩头,三个响头下去,轻歌起身作揖:“先祖爷,九泉之下请您安息,往后,我会守护尊后大人,我亦会成为你一样的药神,不求拯救众生,但求竭尽吾力,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轻歌放下双手,哪怕满面泪痕,唇角却是不由自主地上扬。 在她准备离开万金鼎时,天地崩裂,四道光芒进入她的体内。 圣光绽放,涌入满目,天旋地转过后的下一刻,轻歌出现在万金鼎外。 鼎外。 宗主等人正在惊叹于奇景,九辞红着眼打算去灵方寺找那个臭和尚干仗。 突然,万金鼎碎裂了,碎裂之后,无数的碎片化作道道逐而灰烬的光。 第2500章 来日腾达,守护药宗 万金鼎的破碎,叫鼎外的所有人为之震惊。 以往传承万金鼎的炼药师,无不是在鼎内化为血水,便是逃出万金鼎,也是七窍破碎而亡了。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难以想象,先祖爷留下来的万金鼎炉,就这样破碎了。 九辞的面色,本就惨白如纸,而今更是毫无血色。 他呆愣的看着漫天的光芒闪烁,爬满血丝发红的双眼内聚起一片水雾,模糊掉了视线。 眼前的一切,好似都已被虚化。 鼻头一酸,九辞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骗子,什么积德行善,都是假的,什么佛祖庇护,都是假的。”九辞万分的痛苦。 他低着头,双手扣着地面,眼球似要爆裂开。 佛,什么佛! 他自小无父无母,都说他是孤儿,他是生来就没人要的。 九界那个人,对他苛刻。 他自小若没完成修炼,就会被关进漆黑冰冷的屋子里,甚至丢进火炉,丢进冰窖。 他是捡来的孩子,没有父母疼爱的。 自出生这些年,他感受不到任何温情,生杀予夺,我行我素,在杀戮之中绽放,沐浴鲜血而笑。 他就是这样一个血腥的人,他从不信佛,若世间有佛的存在,他便是佛。 曾经,他对此不屑一顾,后来,他因为一个僧人的一句话,改变了自己所有的立场,只为那一丝可笑渺茫的希望。 滚烫的热泪,一滴滴地滴落在面前的象牙地上。 他曾被烈焰灼身,他曾被玄冰冻骨,他曾被万兽追杀,他都不害怕,没有掉过泪。 可现在,他乞求,他动摇,会不会是他过往罪孽太深,把报应落在了妹妹的身上。 若是如此,往后余生,他将积德行善,再也不杀戮。 可是,有什么用呢。 万金鼎破碎了,万金鼎内的夜轻歌,又怎会生还。 九辞仰头,痛苦的闭上眼。 此刻,一道轻盈的身影,缓缓落地。 她站在九辞面前,拥抱着九辞,“哥哥,你哭什么?” 九辞只觉得是幻听,睁开眼睛看见轻歌,只觉得自己魔障都出现幻觉了。 九辞狠狠捏了一把轻歌大腿上的肉,见轻歌面无表情毫无变化波澜,九辞毫无形象的哭了起来。 就说是幻觉了吧。 妹妹都没有知觉,肯定是假的。 九辞哭到抽泣,轻歌额上一滴冷汗,心中暖流淌过,无奈地望着九辞,玉手伸出,狠狠捏了把九辞的耳朵。 九辞疼到嗷嗷大叫,猛地站起来,抬起手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 “我没死。”轻歌无奈。 早知如此,九辞捏她的时候,就叫几声了。 谁知道她哥哥这么蠢。 也是,若非如此的蠢,就不会现在才出现了。 九辞愣住,又捏了一把自己,果真会疼。 九辞开心的手舞足蹈,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轻歌,犹如西洲祭坛的初见,谨慎忐忑,生怕活生生的妹妹会消失不见吧。 九辞这类人,最是残忍,亦最是温暖。 “歌儿,你怎么没死!”九辞喜出望外,几乎脱口而出。 “轻歌?” 大宗师激动万分地走至轻歌面前,不可置信地看着轻歌。 万金鼎破碎,她怎还活着? 惊吓,惊喜,惊讶。 轻歌看着宗主和诸位宗师长老们,这些老人,眼底乌青特别的严重,气色非常的差,眸中爬满了血丝,可见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她的传承,让宗师、长老们不曾休息过。 轻歌心生感动。 对于长辈前辈,她从不狂傲自大,她虚心请教,感恩戴德。 自从离开迦蓝后,她所遇前辈老人,皆为循循教导的老师们。 轻歌面朝诸位药宗前辈,单膝跪地,双手拱起,虔诚的说:“弟子夜轻歌不负诸位大师所望,传承到了万金鼎,活着从万金鼎内走出来。弟子能有今日成就,仰仗依靠诸位前辈的不离不弃。今日轻歌为药宗弟子,一生皆是药宗弟子,若来日堕魔为恶,弟子定自断一臂离开药宗,不玷污先祖声名。若弟子来日飞黄腾达,定穷尽一生守护药宗。” 她身怀先祖宝典,先祖万金鼎,在万金鼎流逝的时光里,隔着万年,她感受到了先祖的炼药法则。 炼药师,医师,医者,仁也。 她绝不会重蹈天地院的路。 曾经,天地院内有良师益友,天地院内有无数拥戴她的师兄弟,因为她的关系,数万生灵,一夕之间,全部粉碎。 那日之血腥还历历在目。 轻歌单膝跪地,满面浩然。 宗主老泪纵横,眼眶微红,他把轻歌扶起:“好孩子,胡说什么,若有朝一日你非药宗弟子,便自行离去,自断一臂不准再说,若你要走,定是药宗无福接受你。” “是啊,轻歌,你把药宗当成家,把我们这些老头当成亲人。”大宗师说。 “傻丫头,日后不准再说胡话,你乃药宗唯一的大宗弟子。”长老说。 九辞哀怨地看着一群糟老头子把轻歌围着,九辞很生气,很愤怒,还有几分狼狈,毕竟鼻涕眼泪都还挂着。 “轻歌,你当真传承到了万金鼎?”方才万金鼎破碎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难以忘掉,一位长老惊讶的问道。 轻歌笑了笑,伸出右手,掌心金芒绽放,缓缓地,金芒之中出现一方小鼎。 那小鼎,正是缩小版的万金鼎。 宗主感叹道:“原来,万金鼎并非自损破碎,而是被轻歌传承。” “原来如此。”大宗师松了口气,“没想到,当真有弟子能传承到万金鼎,当年,那孩子也是最有资格传承万金鼎的。” 提及往事,大宗师眼眶又红了一片。 他一生只收两个弟子,一个是那不知所踪的孩子,一个是夜轻歌。 那个孩子被二宗师逼得生死不知,而夜轻歌,直接果断地斩杀了二宗师。 大宗师苦涩的笑着。 “你不要再伤心了,药宗蒸蒸日上,你又喜得爱徒,今日轻歌传承万金鼎,此乃好事,必须庆祝。”宗主道。 “是是是,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轻歌啊,你要好好炼药,日后这药宗就是你的了。”大宗师笑道。 宗主皱眉,“本宗这个宗主还没说话,你可别越俎代庖。” 大宗师冷哼一声:“别以为药宗很稀罕,我们歌儿是东帝,不一定稀罕要。” “这么说来,还是我们药宗的荣幸了。” “那是自然。” “……” 轻歌笑了。 看着大宗师面上稍纵即逝的伤感之色,轻歌倒是好奇那个师兄了。 他,还活着吗? 他若活着,人在何处,是在炼药,还是在制毒,还是……放弃? “宗主,轻歌既已传承万金鼎,请把东西拿出来吧。”大宗师道。 宗主点点头,随后从空间宝物内取出一方缩小的鼎炉。 鼎炉悬在空中不断的变大,当变大到一定的程度后,鼎炉缓缓下落,平稳地置在象牙地上。 此鼎炉与万金鼎一模一样,若非内行人,光看外面根本就难以分辨,能够以假乱真。 轻歌眸底清光四闪,原来,在她传承万金鼎前的那几日,宗主与诸位宗师、长老们在一同炼制一座假的万金鼎。 若她传承成功,这假鼎便可瞒天过海。 如此一来,她便躲过了许多暗藏的危险。 前辈们帮她排除掉了危险,也不担心她一个外来人会玷污先祖宝典,会盗走万金鼎。 轻歌站在象牙地上,鼻头一酸,颇为哽咽。 “今日该好好的庆祝一番,本宗高兴,去,把宗府将军和五十二门门主,宗府护法,还有其他两宗的人请来。”宗主哈哈大笑。 大宗师不悦:“是老夫喜得爱徒,又不是你喜得爱徒,你高兴什么。” 大宗师开始提防宗主了,转头看着轻歌一本正经的说:“轻歌啊,你一定要提防我们药宗宗主,别看宗主平时是个闷葫芦,其实就是个老狐狸,葫芦里没安什么好心的。” “在弟子面前,你能不能给本宗点面子?”宗主亦是不悦。 其他的宗师长老和煦的笑着,多少年了,自从那个孩子消失后,大宗师一直怨怪宗主,不知多少年了,宗主和大宗师没这么开心的笑过。 “还别说,轻歌这孩子,真是个福星。” “……” 轻歌见前辈们高高兴兴,亦是开怀的笑。 “宗主、师父,我还有一个请求。”轻歌说。 “我还有几个师父,在中州九州。他们是天地院的院长和三位长老。”轻歌道。 饮水思源,做人不可忘本。 她一直挂念着天地院院长和三位长老,如今出人头地,第一件事便是把三位长老带过来。 若他们能留在药宗,轻歌也不必日日担心了。 “轻歌,你放心,既是你的师父,等他们来了药宗,正好,二宗师的位置需要有人替代,还有几位长老的位置,全都留给他们。”宗主拍了拍轻歌肩膀,轻歌传承万金鼎,他是非一般的高兴。 如今他与大宗师的关系好转如初,宗主更是开怀欢愉。 轻歌怔住,随即笑了。 轻歌双手作揖,深深鞠躬。 “你这孩子,哪里来的坏毛病,都是一家人,礼数还这么多。”大宗师说。 宗主点头:“都是成为东帝的人了,好歹是有身份的人,少点礼数,多点傲气。” “是!”轻歌盈盈笑道。 第2501章 万古一遇长生境,亘古不见君临者 中州,九州。 帝都。 帝君帝无邪收到来自药宗的信件,分别递送给了天地院院长和三位长老。 林院长拿着信件,满脸的复杂情愫:“药宗宗师之位……这……” “天了,老夫该不会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所以开始做梦了吧?”二长老深吸一口气,“我去药宗,竟有长老之位。” 大长老叹息:“轻歌这孩子,真不是池中物,当初在我们天地院,是埋汰孩子了。” “我们能进药宗,而且直接占宗师、长老之位,这是许多人辛苦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誉,我们几个老头倒是坐享其成了。”三长老说。 林院长道:“听说轻歌那孩子进入药宗是首席大宗弟子,宗主和宗师们都很喜欢她,为她举行了入宗大典后,还要宴请四方以示大乐。” “林院长,三位长老,飞行魔兽已经备好,请随我去药宗吧。”帝无邪笑道。 …… 天地院三位长老和林院长,自从天地院被废后,时常受到中州另外三大学院的耻笑。 而今,他们羡慕眼红了。 比之中州一个地方的学院,面对药宗,只能望其项背。 林院长几人之所以能飞升上天,是因为天地院出了一个夜轻歌。 两年前的夜轻歌,被人耻笑下等人。 两年后的今天,夜轻歌成为诸神天域的宠儿,无人能争其锋芒。 药宗大摆宴席的事,传到了其他地方,五十二门和宗府都是惊呆。 他们知道大宗师看重夜轻歌,没想到宗主和药宗如此的器重夜轻歌。 这一场盛宴,是宣告天下,夜轻歌是药宗首席大弟子,往后是药宗宗主的不二人选。 药宗,海棠楼。 轻歌已经吃腻了糯子鸡,任由她怎么劝说,九辞都不带听的,各种去排队买糯子鸡。 一时之间,整个诸神天域都在讨论宠妹狂魔莫九辞。 堂堂映月楼主,为了妹妹,竟然不惜亲自在山下排队买糯子鸡。 此事宛如一阵风,传遍了大江南北,家喻户晓,成为了人人饭后的谈资。 谁也想不到,诸神天域新的风潮,竟是糯子鸡。 有妹妹的男子,都给妹妹送糯子鸡。 有爱人的有情人,都给对方送糯子鸡以表情意。 诸神天域出了一句话,你爱她吗,爱她就送她糯子鸡。你关心父母吗,送一份糯子鸡,表达你的关心。 九辞得知此事,无比愤怒。 学他的操作,竟不给他费用。 但法不责众,他自然也不责众。 映月楼还在做着善事,新建的歌楼愈发的有规模。 世间有许许多多济世救人的医师,他们淡泊明志,他们贫苦一生,他们只为钻研医术。 歌楼,聚集了这么一群医者。 九辞也没想到,歌楼,会那么的壮大,直到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可怕力量! 傍晚,轻歌进入虚无之境。 佛光舍利子,宛如一轮朝阳,镶嵌在虚无之境的上空,将往日阴暗的虚无之境照得通亮。 那陈年的九龙宝座上,放置着凤栖的躯体。 凤栖还在与这一具肉身磨合,直到完全的契合。 轻歌坐在九龙宝座旁,握着凤栖的手,靠着凤栖的身体。 “尊后大人,你不必在神王那里委曲求全了,我做到了,我找到了你的躯体。”轻歌笑着说。 如此之久的努力,终于不负所望。 躯体内的凤栖,正在努力地与之磨合。 长生界。 英武侯走进天荣宫,“青帝,长生结界变动,又有一位长生者要踏入长生界了。” “长生者?会是谁?”姬月问。 英武后摇头,“并不知是谁,这位长生者,好像在沉睡,结界松动,她随时前来长生界。那时,我们可以扩开结界的漏洞。” “好!英武阁下,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姬月剑眉舒展,目光一亮。 “还有一件事,天生异象,只怕,会有君临者出现。长生境,长生不灭。君临境,君临宇宙,八荒六合,众神参拜!青帝,一定要找到这位君临者,若是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于我们不利。”英武侯说道。 姬月眯了眯眼眸,“英武阁下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君临者。” 长生界有传说。 万年一遇长生境,亘古不见君临者。 千百长生人山海,君临四海诸神跪! 此话便是说,万年才能遇到一个长生境者,亘古等不到一个君临者。就算有成千上万堆积成山海的长生神,君临者一来,全都要跪拜臣服! 而此前那等异象,便意味着,君临者要出现了。 唯有君临者的出现,才会让日月消失,会让山川河流凹陷枯竭,让花草树木萎靡枯萎。 “青帝,你的无情神骨……”英武侯欲言又止。 “无事,无情神骨,只要不被他们知道就好。” 无情神骨,乃神骨中最强。 但是,最强的前提是无情,而无情的根本是杀心。 杀死心上人,修我无情道。 入我无情门,一世不回头。 无情道,残酷道法。 无情骨,可怕神骨。 姬月相信英武侯,才会把无情神骨之事告知英武侯。 英武侯还想说什么,终究叹息。 那可是无情神骨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情神骨的生长,痛苦的加深,会吞噬掉无情者的理智。 当失去了理智的无情者,只有一个信念。 杀她。 唯有杀死她,痛苦才会结束。 唯有杀死她,才可以修炼无情道,成为神上神。 …… 英武侯怀疑,姬月,真的能挺过去吗。 须知,亘古以来,多少无情者,起初爱得死去活来,承受百倍痛苦。 最后还不是受不了痛苦,杀了她,死了心…… 说来,也是可笑至极了。 英武侯走出天荣宫。 姬月坐在桌前,妖孽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君临者是什么,他不想去关心。 他只关心,长生结界。 此次长生者的飞升,可以让他更好的找出结界漏洞。 最好,是一个永恒的漏洞,可以让他出入长生界。 哪怕时间很短,哪怕只有一秒,也够了。 一秒万年。 他自信自己能够承受无情神骨的疼痛。 可先辈们的结局让他不得不防。 那么多至死不渝情深似海的人,最终还是走了杀她这一条路。 若有朝一日,必须如此,他会亲手了结自己。 杀她? 不。 杀他。 第2502章 首席大弟子,药宗大师姐 长生界,所有人都专注于君临者之事。 找到君临者,扶持君临者,或是毁灭君临者。 一个君临者,拥有的力量足以摧毁长生界。 一万年,才出一个可以修炼至长生的人。 但亿万年,也见不到一个君临者。 唯有古书记载,君临者诞生前,会有异象出现。而昨日异象,正好对上了君临者诞生的种种。 于世间来说,青莲一族都很遥远,更别说长生界和君临者了。 诸神天域,而今最热闹的地方莫非药宗了。 药宗宴请四方,奠定夜轻歌在药宗的地位。 这一场盛宴,而非当日东洲霸王盛宴能够媲美的。 五十二兵门全部到场,宗府三位将军也给了脸,其他兽、器二宗纷纷来贺。除此之外,映月楼主莫九辞更不用说了。 是夜,清风凉凉,灯火通亮。 药宗露天的炼药场,此刻是盛宴之地。 诸多五洲境内的高层,全部一一到此,除此之外,五洲境内的大世家,皆派人前来恭贺。 药宗宗主与大宗师乐呵地迎接众人,满面红光,可见是真的高兴。 一些带着怀疑而来的人,在看见药宗宗主的高兴神情后,都渐渐沉默。 百桌酒,觥筹交错,丝竹声声,药宗的弟子们兴奋不已,天地院的林院长和三位长老高兴之余心中感叹。 大长老说:“药宗对轻歌那丫头的器重,不比我们少。” “弟子阿娇,见过二宗师和三位长老。”阿娇与风锦走来,高兴的道。 林院长看见阿娇,顿感欣慰。 他对阿娇尤其失望,好在这丫头迷途知返。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几位老人都不是苛刻之人。 “夜师妹呢?”风锦眨眨眼睛,转头四处看去。 阿娇皱眉,“什么夜师妹,轻歌现在是药宗首席大弟子,真正意义上来说可以是少宗主,不论资历如何,只要是药宗弟子,见到她都必须叫一声大师姐。” 风锦在阿娇面前宛若小奶狗服服帖帖,他朝着天地院的几位老人吐了吐舌,又抓了抓后脑勺,“知道啦,阿娇师姐。” “都已经这么晚了,轻歌何时出来,也不知这丫头如何了……”二长老闷闷不乐。 千里迢迢赶来药宗,结果连那丫头的面都没有见到。 “夜师姐来了,夜师姐!大师姐!”有药宗弟子情不自禁地高声喊道。 听见弟子的声音,无数人在桌前站起,下意识循声望去,但见层层递上的象牙阶梯上,一个身穿药宗服饰白衣胜雪的女子出现,女子三千银发高高束起,置着雕刻云纹凤纹的白玉冠。 一颗颗泛起阵阵光芒的菱形水晶悬浮在浓郁的夜色里,点点圣光流转之中,女子挺直脊背,目光如炬缓步朝下走来。 与以往的红衣如火,黑衣干练不同,此刻的她,背直如轻松,眸闪虹光,一身的浩然凛冽之正气。 倒是她身旁的九辞,黑袍着身,手执一把白面扇,扇面龙飞凤舞‘吾妹最美’四个字叫轻歌汗颜,也叫众人无语。映月楼主真是把宠妹护短四个字发挥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九姑娘率领无数弟子,在象牙阶下,双手作揖,弯下腰部,姿态是恭恭敬敬。 九姑娘目光清冽,朗声喊:“恭迎药宗大师姐!” 无数弟子不约而同齐声道:“恭迎大师姐。” 药宗宗主与大宗师分别走上前去,迎着轻歌入了盛宴。 这样的尊贵仪式,叫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从今往后,诸神天域,五洲疆土,只怕是要改天换地了。 夜轻歌,一个跺跺脚能撼动宗府,叫神域礼让的存在。 谁能想到,她只是一个低等大陆的修炼者,才来诸神天域两年而已。 在此之前,提及低等大陆,众人的眼里就只有夜惊风,夜惊风用十五年的时间,成为了东洲八君之一,已是令人咂舌惊讶连连的成就。但是!夜轻歌,仅仅两年,就能呼风唤雨,睥睨天下! 酒宴里,北洲容府的碧玉青,一口痛饮一杯酒,冷冷地望着万众瞩目的夜轻歌。 碧玉青好看的杏眸深红一片,满心的嫉妒之火正在燃烧。 “轻鸿哥哥,这女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管去到哪里,都能发光发亮。”碧玉青极为不甘。 她乃北洲容府小天才,养尊处优,得天独厚,因为机遇拥有红珠异火,算是北洲闻名遐迩的小天才。 在遇到夜轻歌之前,她不论是在炼药方面还是修炼领域,都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和尊贵之气。 直到遇见了夜轻歌,她引以为傲的红珠异火在青莲异火面前不堪一击,她引以为荣的修炼实力在夜轻歌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她嫉妒夜轻歌,这个老天赏饭吃的女人。 为什么一个低等大陆来的女修炼者,能有这样好的运气,从天而降一个映月楼主哥哥? 王轻鸿脸上戴着全黑的面具,看起来像是一个怪人,因为此事,被族中长老斥责,王府家主王运河也是怒不可遏。 可王府权贵,没有一人能够制止住王轻鸿,王轻鸿我行我素,执着于面具,不肯摘下。 她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但……她难以接受男人的身体。 王轻鸿看向了夜轻歌,虚眯起双眼。 那日,夜轻歌所说的话仿佛还响在脑海里。 你想看看长生界的风景吗? 想去看看九霄云外的天地吗? 夜轻歌说,不论男女,一个真正的强者,不被儿女情长拘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万年的等候,算什么? 蹉跎错付的那些时光,又算什么? “哥哥,以后……还是离这女人远点吧。”王三公子王上道低声说。 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则他还真不敢去招惹映月楼主的妹妹。 “这夜轻歌真是个奇葩变态啊……”王上道远远看了眼轻歌,顿觉脊背生凉,毛骨悚然:“四洲朝比,东洲只有她一个朝比者,竟也能拿下朝比状元。如今她已是药宗首席大弟子,还是莫九辞的妹妹,就算往日有所矛盾,再激化下去,只怕,引火烧身……” 王上道是个莽的,他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十岁那年才捡回王府,族中众人就王轻鸿对他好些。 王上道觉得夜轻歌恶心,但现在,大势已去,他不得不低头。 说到底,他也是个怕死的,没皮没脸没什么,贱命一条活着就行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不甘和愤恨都将烟消云散。 王轻鸿并未回答碧玉青和王上道的话,目光邪肆只盯着夜轻歌看。 突然,王轻鸿抬头看向天。 青凤展翅,鸟兽翱翔,金光漫天,两道人影站在青凤之上优雅而来。 “方大人,神王大人……”有人惊讶的高呼。 第2503章 这人间不值得 方狱与神王的到来,直接把药宗盛宴推入了高潮之中。 四洲朝比的状元奖励里,有一项是成为神王的徒弟。 故而,看见神王,宗主、大宗师脸上的满面红光消失了许多。 远道而来的风青阳与兽宗段芸也细细打量着方狱二人。 方狱依旧是以往的装扮,头戴斗笠,黑布遮脸,身着墨衣,气质不凡。倒是方狱身旁的神王,紫袍飘飘,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尤其是他的双眸,悲悯天下,如佛普度众生的照拂。 轻歌看见神王,想起了虚无之境内正在与肉躯磨合的凤栖。 眼前的这个男人,享誉古今的神王,已不再是那个忧国忧民忧生灵的苦情男子。 为达目的,他不择手段。 为得凤栖,他自作杀阵,灭绝生灵。 用万年的时间,来布一个局。 凤栖爱过他。 轻歌与凤栖心脉相连,能够懂得凤栖的感情。 彼时,凤栖所过之处,从无活口,她走过的路,成了鲜血汇聚的河。 神王一见倾心,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杀死的人,为她踩萎的花儿诵经超度。 凤栖不愿见他,因为凤栖知道,他是南雪落的未婚夫。 她这人从不被世俗拘束,却也不能做亏心事。 然而,神王表现出的一切,温柔的缱绻,诵经时的脱俗,吟诗时的清雅。甚至是为她的不顾一切,让凤栖心动了。 罢了,何须世俗枷锁,想爱,便背叛世俗吧。 在凤栖打算放弃一切,只为与他神仙眷侣时,神王父母以死相逼,家族的责任犹如巨山压垮了神王。 神王满脸愧疚的说:小栖,抱歉,我现在只能娶她。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处理好一切。 在那片绿竹林,凤栖懒洋洋躺在竹上,双手抱着后脑勺,闭着眼睛休憩。 凤栖笑了,丝毫不在乎的说:你娶你的未婚妻,实乃天经地义,阿落是个好孩子,既你已决定娶她,便不要负了。 罢了,罢了…… 凤栖心里轻轻叹息。 这人间不值得,这男女情爱无意义,倒不如潇洒活一回。 她本是创造精彩的凤栖,怎能为一个男人驻足? 这世间的男儿,把情话说得再好听,还不是要另娶他人。 凤栖倦怠了,她淡淡看了看站在绿竹林的俊美男子,男子满眼痴情的望着她。 呕—— 凤栖下意识干呕出声。 那眼里的痴情,叫她作呕。 神王见此,满目震惊。 “栖儿,这数年的同肩并站,便是连一块顽石都会被感化,你为何,这般无情冷血?”神王痛心疾首。 凤栖跃下绿竹,蓦地出现在神王面前,凤栖攥着神王的脖颈,两人疯狂退去,神王的脊背撞碎了无数竹子。 最终,神王抵在一块岩石上,凤栖凑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魅惑般的轻呵:“那你是我要勾引别人的丈夫,占为己有?我凤栖双手沾满血腥,脚下的白骨堆积成山,湮灭的冤魂不计其数,想要娶我的男人三千如云,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且记住,婚姻不是儿戏,不是你行缓兵之计的筹码,既你决定要娶,便是为了父母,为了家族,也不得不放下心中所爱,背起责任。身为一个丈夫,不要耽误自己的妻子……” 凤栖离开了绿竹林,神王失魂落魄呆了数天,最后,去往南府,商量嫁娶之时。 他们成亲的那一日,凤栖躲在人群中,远远的望了一眼。 终于,最后的心,也死了。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已心死,从今往后便再无可能。 而那个晚上,她喝的酩酊大醉,魔煜前来阻止,担心她酒多伤身。 凤栖千杯不醉,不知为何,那个晚上她醉的不省人事,一塌糊涂。 魔煜夺走她怀中的酒坛,凤栖与之争夺,魔煜索性把所有的酒喝个精光。 魔煜说:尊后,魔煜会一直陪着你的。 凤栖拥上魔煜,一双手探入衣裳之中。 …… 那一生,世人都说凤栖水性杨花,男宠三千。 实则,凤栖只与魔煜有过肌肤之欢。 一共两次,一次被南雪落陷害,一次是酒后失行。 …… 药宗,炼药场。 酒香味四溢,盛宴之地宾客如归,座无虚席。 方狱在神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别说万年前就享誉四方的神王了。 外人不知神王、方狱与轻歌之间的纠葛,便以为这是神域对夜轻歌的器重。 明眼人看着亭亭玉立的白袍女子,药宗大师姐,看着众星拱月般的夜轻歌。 这世间无数德高望重身份地位极高的人,皆在她身旁,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好个乐呵自在。 有些人清楚,五洲的天,早就变了。 最尊贵最可怕的存在,将不再是南北二洲的顶级世家,不是宗府的将军和护法,不是杀伐骇然的映月楼。 而是一个来自低等大陆的夜轻歌,一个用两年时间成就千古第一女帝的传奇女子。 宗主与大宗师对视一眼,相迎方狱、神王:“神域方大人,神王大人,二位大人能来,我药宗真是蓬荜生辉,我宗人是喜不自胜。方大人来之前也不知说一声,我们该早做准备,这酒水香茶都还没准备好……” 宗主言下之意便是说方狱不请自来。 方狱与神王站在炼药场上,方狱看了看宗主,似是没有察觉到宗主的话里藏刀,说:“宗主,今日药宗宴,喜迎首席弟子夜轻歌,神主大人让我来送上祝福,愿药宗长青,祝药宗首席弟子夜轻歌节节高升。另,朝比状元的奖励,药宗大宗弟子尚未前去领取。其他奖励不大好拿来,神王得知,便与我一同前来。此次朝比状元的奖励较为特殊,最特殊的无非是神王,神王是夜轻歌的师父,索性大家都在这里,何不当着诸多人的面,索性行个拜师礼。” 诸神天域拜师礼,三叩九跪九拜,要如此跪叩一里路,才算是功德圆满,完成拜师礼。 大宗师都舍不得让轻歌行这个虚礼,于大宗师来说,轻歌那一声师父就已是认可。 而今听到方狱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的话,大宗师眼睛一瞪,往前一步走,正欲开口却被药宗宗主伸手拦下。 第2504章 化茧成蝶,吾心不变 三叩九跪九拜一里路。 轻歌虚眯起寒星般的眸子,淡漠地看向神王。 周围的人都在羡慕她,唯有她自己清楚,神王来者不善。 宗主回头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大宗师,微微一笑,面朝方狱二人,道:“一切从简为好,拜师敬一杯酒足矣,拜师礼可以免了。” “不能免。”方狱道:“神王乃万年至尊,而今是神域人,能够成为神王独一无二的徒儿,是贵宗弟子的荣耀。唯有拜师礼,方可名正言顺,否则惹天下人笑话。” 大宗师闷闷不乐,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方狱所言不错,而且就算方狱不是个好人,能够成为神王的弟子,于夜轻歌来说在修炼方面也有裨益。 神王站在方狱身旁如同仙人,超凡不俗的气质,高贵典雅,让人不由侧目。 他一言不发,双眼却炙热的望着轻歌。 他前来药宗的真实目的自然不是什么拜师礼,而是——逼迫凤栖。 只有两月不到的时间了,凤栖若不重塑肉身,必死无疑。 只要凤栖重塑肉身,炼化掉丹石他们就能比翼双飞,也能弥补万年前的遗憾。 方狱亦要用拜师礼,要压垮轻歌的脊背,折断她的硬骨头。 方狱看了眼轻歌,想起寻无泪传来的话,心生愤怒。 他看上的人,绝对不会交给寻无泪。 当然,现在是权宜之计,他与寻无泪物以类聚,臭味相投,倒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方狱才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寻无泪。 莫九辞在九界有人,若他不拉拢九界,只怕不好对付夜轻歌。 这一双兄妹,他都要了! “轻歌,拜师礼是神主的旨意,也是神王的意思,你现在已步入正轨,亦传承大家,举行拜师礼后,便去神域要其他奖赏吧。”方狱语气温和的说道。 听之和蔼的言语,难以想象,这温柔清雅之下,暗藏着无尽杀机,好看的皮囊里,有一颗被腐蚀掉的丑陋心脏。 “如宗主所说,拜师礼免了吧。”轻歌迈动修长的双腿走至宗主、 大宗师二人的前方,双眸炯炯有神清澈碧透直视方狱:“我已是三宗弟子,方大人原谅我福薄,不能成为神王大人的弟子。还请神王大人另择佳徒。” 此话一出,惊讶四座,可谓是掀起满江涛浪。 神王的存在,巩固了神域的实力。 成为神王的弟子,可一步登天踏入神域。 众目睽睽之下,夜轻歌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神王。 方狱似是料到了轻歌的回答,不以为然,淡淡一笑,“看来你们二人师徒缘分至此……” “方大人……”神王打断了方狱的话,狭长的眼眸看向了轻歌,“自四洲朝比开创以来,可曾听说过哪一位朝比者拒绝奖赏?” 方狱略微思忖,才道:“自四洲朝比开创,不论何等奖赏,从未被朝比状元拒绝过。” “那便是了,夜轻歌,你今日之拒绝,是对神域的大不敬,更是对本王的不尊重。万年前后,本王从未收过弟子,本王与你投缘,你言下之意是说,本王不配为你师了?”神王说话的声音非常好听,像是珠玉落耳,然而说到后面,神王的气场骤然森然拔高,传荡在整个炼药场。 沉淀万古的实力深不可测,蕴藏了万年的精气骇然恐怖。 当神王最后一个字低沉嗓音落地,炼药场无数张桌全都在摇摇颤动,药宗的弟子们面色惨白,只觉得命脉像是被人狠狠掐中,生死一线。 陡然而来的紧迫威胁感,叫所有人面色为之一变。 九辞愤怒,肩头黑烟氤氲,一只黑鸦宛如野兽时候一声,随即稳当当站在九辞肩上,血红的双眼,阴冷的看着神王。 轻歌玉手抬起,拦住九辞。 轻歌不惧神王威压,昂首挺胸,目视前方,逼近神王。 站在神王面前三步距离,轻歌停下,看向神王,说:“诸神天域的万年史关于神王的记载颇多,神王大人温柔善良,蚂蚁都不肯踩死一只,更有葬花之举。中间入过佛门三年,青灯古佛相伴,再后来入得红尘,为死去的亡魂诵经超度。神王府一颗百年柳树萎靡枯萎,神王大人坐在树旁泪流三日。古往今来,若说纯善者,世人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便是神王大人。神王,择师不在地位尊贵,而是缘分和真诚。我已是三宗弟子,生是三宗人,死是三宗魂,此乃宗门信仰。” 提及往事,神王的神色颇为恍惚。 许多年轻,神王愣着了。 他早已忘了当初的自己,丢失了灵魂,而今只剩下一个信念而已。 他想娶凤栖。 方狱侧眸轻瞥了一眼轻歌。 夜轻歌总能让她惊喜。 夜轻歌知道什么叫对症下药,该身为战士大杀四方成王时她毫不退缩,该心平气和时,她亦能娓娓道来。 比之两年前的夜轻歌,那个邪佞乖戾的女子,现在的夜轻歌多了一份经验积累而成的沉稳。 没人知道,那一月的时间,是万金鼎的几十年前。 轻歌死过三次,一次是山体滑坡,重生异世。 一次是身体碎裂,破而后立,深海醒来。 还有一次是,世界颓废,几十年的孤独等待,直到生机全无。 第一次的死而复生,轻歌依旧是年少轻狂热血沸腾,发誓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谱写她的精彩和赞歌。 第二次的破而后立,轻歌热血褪去,化身杀戮与魔为伍,拿着一把战刀,守护身边亲人,永远不变信仰。 第三次的化茧成蝶,轻歌看透生死,有一颗不变的心,超脱世俗,是经历沧海桑田无尽黑暗后迎接光亮的一丝荒芜。 …… 心境的的变化,全然会影响轻歌的修炼。 哪怕轻歌三修天才,驯兽、炼药、 炼器都精通,虽然杂七杂八,但于轻歌而言,坚持本心,无悔过往,向天而齐,终有一天,她能修炼到至高的境界。 去往长生界,站在九重云霄外喝一壶断肠。 那是她毕生所求的梦。 轻歌眼神冷冽地望着神王,她已仁至义尽,若神王要借题发挥,她自是奉陪到底。 神王与其对视,许久,神王轻笑一声,“是本王无缘,拜师礼便免了吧。” 轻歌嫣然一笑,“神王之度量,万古无人比肩,晚辈轻歌佩服。” 她一直很好奇,神王的力量已经毫不掩饰,为何青莲一族还不出现? 九界守护天地,公正公道公平。 青莲一族如一把神剑,屹立世间。 若青莲一族发现了万年前的强者气息,应该会出现在诸神天域,或是囚禁强者之魂,或是把人带走。 所以,轻歌在怀疑,神域是否有人与青莲一族有联系? 若是如此,一切都可说得过去。 当然,这只是轻歌的猜测。 方狱笑道:“轻歌,当代年轻修炼者中,你最出色,若要找出一个与你比肩的人,恐怕除了四部天才和钟林强者的后代以外,便是天机楼的那位扶希小大人了。” 轻歌脑内似有一道惊雷于雷巢中炸裂而开,骤然出现一个惊响让轻歌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面色不改,眸底的深处却有血气浮动。 方狱即空虚,空虚是天机楼有名的大人。 扶希就在天机楼! 空虚此时提及扶希,只怕是在给她敲响警钟。 九姑娘在旁侧眨眨眼:“听说那位扶希小大人好似也是来自四星大陆呢,不知夜师姐认不认识。” 轻歌正要开口说话,但闻一道长鸣之声从天上来,无数人抬头看天,一个背着长剑身着布衣的小少年坐在灵鹤上。 灵鹤悬浮半空,小少年轻轻松松跳下来。 小少年的肩膀处佩戴天机楼独有的天机勋章。 是天机楼的人! 小少年一眼便看到了最为瞩目的轻歌,他朝着轻歌咧开嘴笑。 “阁下是?”九姑娘问。 “小生天机楼扶希,听闻药宗盛宴,特赶来祝贺。”扶希笑道。 九姑娘目光骤亮,“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没想到夜师姐这么有魅力,连天机楼都惊动了。” 方狱看见扶希,蹙眉…… 夜轻歌出现在诸神天域两年里,扶希都没见过夜轻歌一面,为何今日会平白无故地出现? 方狱大惑不解,沉沉地思考。 第2505章 本源结界 扶希一改素日在天机楼沉默寡言的模样,而今满面春风笑容,一袭布衣走向轻歌。 如今的扶希,虽还是少年模样,但是身材颀长高挑,又面貌英俊,倒是惹得一些药宗女弟子频频侧目偷看。 扶希一步一步走向轻歌,过往的岁月匆匆如风两侧而过,轻歌看着扶希已经长开了五官脸庞,熟悉又陌生,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便这样缓步走向轻歌,站在轻歌身前,有模有样行礼,双手抱拳,单膝跪下,仰头真挚地望着轻歌:“姐姐,许久不见,你过得好吗?” 登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座的诸位,无不是震惊错愕。 一个夜轻歌,搅动天地风云。 暗夜神殿的圣女是她的妹妹,北灵境地的邪王对其一见倾心,夜神宫宫主是她的丈夫,父亲是东洲君主之一,哥哥是映月楼主,又是三宗弟子。天机楼难得出个天才,竟是她的弟弟。 众人倒吸一口气,一个个轻拍胸口暗暗庆幸,幸好他们不像林鹤山、顾熔柞等人,得罪了夜轻歌。 面对夜轻歌这样的敌人,实在是要提心吊胆。 轻歌望着扶希的面庞,颇为感叹,昔日的小孩已是少年郎了。 轻歌微笑把扶希扶起,顺其自然拉着扶希的手,“姐姐很好,小扶希,你好吗?” 扶希鼻头一酸,旋即敛去酸楚的感觉,点点头:“我很好。” 哪怕数年未见,哪怕都各自有了不同的故事和经历,如今相见,依旧如故。 九辞眼神哀怨地瞪着小扶希,双手环胸,下颌抬起,整个人无不透露着不悦和郁闷。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跟他抢妹妹? “夜师姐,他是你的弟弟吗?”九姑娘诧异的问。 轻歌轻点螓首,目光中充斥着兴奋。 在诸神天域遇见往日的故人,无异于他乡遇故知,实属人生一大美事。 她鲜少关注天机楼的事,两年来征战四方,面对各种棘手之题,否则,她早就该想到,小扶希会在天机楼。 小扶希顿住,忽然一动不动,转头望着戴斗笠的黑布。 轻歌件扶希站在原地,转头看去,见扶希与方狱对视。 轻歌挑起眉,眯起清寒氤氲的眸,想起灾星那一件事…… “我与这位大人是否见过?”扶希问。 方狱从容不迫,淡然地回答道:“我代替神主大人去过几次天机楼,你应该对我有所印象。”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大人似曾相识,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天机楼有个空虚老贼,可恶至极。”扶希眼珠子转了转,一副机灵的模样。 “据我所知,空虚是天机楼几位长老之一,你乃天机楼后生,如此侮辱自家前辈,岂非无道?”方狱的声音冷了几分。 “这位大人教训得极是,等回到天机楼,小生一定会给空虚老贼赔礼道歉。”扶希左一句空虚老贼,右一句空虚老贼,哪怕方狱的定力再好,再是沉稳,不由心生怒气。 方狱只觉得奇怪,扶希在天机楼的表现不是这般伶牙俐齿,现在为何如此犀利,反而像是有备而来? 方狱是个敏感谨慎的人,不得不防。 扶希朝着方狱落落大方行了个礼,随后牵着轻歌的手去往盛宴的中央。 方狱看着扶希的背影,垂于斗笠的黑布之下,那双眼眸像是毒蛇一样阴冷幽邃。 忽而,方狱看了看天,心想:这会儿,她该去映月楼了吧…… 映月楼顶层。 李青莲身着红衣出现在黑幽幽的映月楼。 她四处翻找,手握神主御用的法宝蛟灵焱。 方狱去药宗参加宴会前,在蛟灵焱里放入了骨髓烟的部分组成烟。 来到映月楼,蛟灵焱会带着她寻找骨髓烟。 映月楼守卫密密麻麻,李青莲能躲过这些人实属不易,好在九辞居住的大殿鲜少有人进来。 李青莲闭上眼,就地盘腿而坐,她手中的蛟灵焱悬浮于天地,而后把幻灵力全部灌入其中。 蛟灵焱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光芒,悬在半空,往前移动。 李青莲跟随者蛟灵焱的移动,来到了内殿的一方檀木桌前。 檀木桌上,置放着一个老坛,老坛前插着三炷不灭香。 这架势,倒像是供奉骨灰坛。 蛟灵焱飘到老坛上面,李青莲双眼一亮,知道骨髓烟就在里面了。 李青莲想要把老坛拿走,看似陈旧古老的坛子里突然氤氲出无尽的黑色烟雾,雾气浓浓,黑光闪耀,无数黑雀扑飞出来。 坛子的四方,一道以黑雀为中枢的结界出现,光芒剧烈闪烁。 结界阵法出现,外层金光,内线勾勒碧蓝。 李青莲眼皮蓦地一跳…… “九界的本源精气,是九界专属的本源结界……” 李青莲低头仔细观察,低声惊呼。 而结界的触动,让映月楼内的精锐杀手们察觉到,一个个全部冲向顶层大殿。 李青莲呼吸一窒,收回蛟灵焱,从窗户一跃而去。 离去之际,李青莲将映月楼打开的窗户关上。 …… 药宗。 坛子酒的碰撞,阵阵酒香味在空气中流动。 轻歌与宗府将军刘芸嫦喝着浓烈的酒,刘芸嫦非要拉着轻歌拼酒,说是不醉不休。 “小丫头,这一回,本将非得把你喝倒才行!”刘芸嫦一脚踩在桌上大笑出声,手里捧着两坛酒,一口一坛酒,似烈火穿肠过,那叫个酣畅淋漓。 轻歌倒是不虚,说是千杯不醉,便是千杯不倒。 一时之间,药宗盛宴,倒是成了俩人的拼酒之地。 更有甚者, 当众摆起赌台,下注轻歌和刘芸嫦谁输谁赢。 “药宗宗主,女孩子家家的,这般放肆喝酒,似有不好?”一个兽宗长老与药宗宗主等人在同一桌,看见痛快喝酒痛快笑的轻歌,皱起双眉,不悦的道。 闻言,宗主点点头,“兽宗五长老所言极是,这样喝酒的确不好,伤身,大宗师,你吩咐下去,让阿九去给轻歌煮点醒酒汤,保保元气。” 大宗师转头看向九姑娘,道:“阿九,醒酒汤多煮点,还要去丹楼去拿一些驱寒丹来。” 兽宗二长老是个老顽童,听见宗主与大宗师的话,瞠目结舌,只觉得不可理喻。 “你们真是不可理喻,夜轻歌到底是来路不明的野丫头,何必这样宠,药宗宗主,你还真打算把药宗给她?要我说,这样下去,药宗迟早要完了的。”兽宗二长老愠怒。 大宗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二长老,什么叫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请你睁大你那老眼昏花的眼好好看着,轻歌是映月圣女,是神主亲赐的东帝,是东洲夜君的女儿,是我药宗首席大弟子。若她是来路不明,只怕你们兽宗的弟子全都是来路不明。至于我药宗日后会把宗主之位传承于谁,这事就与你兽宗无关了。” “药宗大宗师,我是一片好心,所以才好言相劝,你可别引狼入室,被这丫头卖了还帮人数钱。你们看看九州先帝帝君,于夜轻歌有提携之恩吧?封夜轻歌为九州郡主,结果呢,这野丫头不识好人心,把帝君害死,还把帝君的半个粒神级真元给抢走了。你们小心步九州帝君的后尘!”兽宗二长老冷哼。 药宗宗主面无表情,眼神愈发的冷。 “老二,闭嘴。”段云酒杯砸桌,沉声怒道:“轻歌是三宗弟子,并非只是药宗大弟子而已,也是兽宗弟子和器宗弟子,你不要再说了。” 兽宗长老见段芸发怒,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忐忑不安,看了看段芸冰寒的脸后,硬着头皮说:“段师,我也是不懂你,为何非要把一个毫无驯兽能力的夜轻歌拉来兽宗?我兽宗弟子无驯兽之根本,传出去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来,我这兽宗大师之位给你,你来做主,你来统领,你这么能耐,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上天?”段芸冷冷地看着兽宗长老,语气不快,怒而喝道。 段芸气势汹汹,兽宗长老面色一变,为缓解尴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也不与其争锋相对。 要知道,段芸就是个暴脾气的。 年轻时就是三宗一条街上的大姐,拳打药宗大弟子,脚踢器宗少宗主,剑指兽宗掌门人。 这样的火爆脾气,四海八荒无人敢招惹。 随着段芸而今已年迈,这脾气依旧是跺跺脚兽宗上至宗主下至外门弟子都得颤三颤。 大宗师与段芸认识了几十年,有好几次险些被段芸的刀子嘴气得一命呜呼。 而今大宗师竟觉得段芸发起小脾气来倒有几分可爱。 想至此,大宗师老脸一红。 他真是疯了,竟觉得一个遭老婆子可爱。 段芸自己倒下一杯酒,喝道:“都给我喝。” 说完,桌上的人都下意识端起酒杯来喝。 段芸一转头,对上大宗师的面红耳赤,段芸皱眉,冷哼:“轻歌不只是你的弟子,也是老身的弟子,八辈子没收过徒弟,乐呵个什么劲儿?” 她以为,大宗师在跟她得意。 段芸看向轻歌,抿嘴。 若这丫头有驯兽天赋,她绝对能把这丫头捧上兽宗首席大弟子的位置,还有药宗大宗师什么事儿?哪凉快哪歇去吧。 第2506章 神王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二宗师走后,药宗的前辈老人们都非常的维护轻歌。 夜轻歌算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三宗弟子,即便没有对外展现出驯兽、炼器的本事,依旧能够得到段芸与风青阳的喜欢。 旁侧,方狱、神王、王轻鸿等人坐在一桌。 碧玉青一看见神王便觉得惊为天人,神王便坐在她的身旁,碧玉青低头垂眸,两颊绯红,耳根子滚烫,一副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即便莫九辞成了夜轻歌的兄长,她若能嫁给神王,便是一步登天,地位可在夜轻歌之上。 年少的姑娘总是爱做着痴心妄想的美梦。 方狱给王轻鸿倒了一杯酒,“王公子,若是得空,来神域喝喝沉香茶?” 王轻鸿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望向方狱,笑道:“方大人盛情邀却,看来,这沉香茶我必须喝一喝了。” 王府家主王运河看了看王轻鸿,又看了看方狱,只是觉得氛围似是有些暗潮涌动,可谓是非常的奇怪了。 神域方大人,对他的儿子如此客气吗? 王运河再度转头看向轻歌,低声叹息。 同样的年纪,甚至夜轻歌更小更年轻,却有如此出色的成就。谁家出了这样的后辈,真真是祖上积德了。 桌宴的氛围诡异流动。 王轻鸿喝完酒水,再提酒壶,斟酒入杯。 王轻鸿脸上戴着漆黑如墨的面具,没人知道面具之下藏着怎样阴冷邪恶的神情。他端着酒杯起身,走到神王面前,敬酒:“神王大人,我可以成为你的弟子吗?” 那侧,轻歌与刘芸嫦喝得愈法激烈,而王轻鸿这一桌也惹人注意。 轻歌一坛酒入腹,擦了擦红唇边的酒渍,看向站在神王前的王轻鸿,轻歌失望的摇摇头。 她的那一番话,终究是石沉大海,毫无作用,甚至连涟漪都不起呢。 “小妮子,别偷懒耍赖,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必须来个痛快,否则我可不把你放到药宗了。”刘芸嫦见轻歌停下喝酒的动作,瞪了眼轻歌。 “好嘞,刘将军,单纯的拼酒算什么,不如这样,何等烈酒容你选择,只要你喝过了我,我就跟着你去宗府当个学徒,以后没什么东帝,就跟着你混了。只要天天好酒好肉的伺候着。”轻歌扬起黛眉,勾唇一笑,因酒醉过后,面色微红,眸光晶莹,却又有几分惺忪迷离姿态,妩媚得像是欲得魅惑的九尾妖狐;偏生一袭白袍,三千银发,那叫个正义如虹。 听闻条件,刘芸嫦甚是心动。 当下时代,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莫过于眼前的女子,若能成为自己的学徒,在自己身边当个小士兵,那真是脸上有光。 刘芸嫦咽了咽口水,却也知夜轻歌是个狡猾的狐狸,绝不会上当吃亏,便问:“若是本将喝不过你呢?” 轻歌吐了吐舌,眨眨眼:“若喝不过我,将军便来驻守我的东洲,与我日夜陪伴如何?”说至最后,轻歌朝刘芸嫦抛了个媚眼。 那一瞬间,刘芸嫦的神情恍惚,眉眼间竟无身为铁血将军的英气,竟然温柔如水。 好可爱…… 刘芸嫦好想捏捏夜轻歌那粉扑扑的小脸蛋。 “小夜夜真是太可爱了。”楚长歌穿着一条红菊花裤衩如猴子般蹦了出来,张开双臂,赤裸上身露出孔武有力的身体。 楚长歌的身体在长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正要热情地拥抱轻歌时,九辞骤然出现在长空,袍摆翻飞,身子一旋,一记鞭腿重重横扫出去,把扑来的楚长歌踹飞。 楚长歌摔在地上,怒火冲冲看过去,“谁啊,敢坏爷爷的……”话尚未说完,看见黑着脸的九辞,楚长歌喉结滚动不停地吞咽口水,缩了缩脖子,往后挪去。 楚长歌可劲儿的干笑:“对不起,打扰了。”惹不起,溜了溜了。他这不叫没骨气,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九辞面色愈发难看,如同门神,如同护花使者站在轻歌身旁,轻蔑地看了眼楚长歌。 他有个小本本,记载了诸神天域的诸多天才男儿,其中亦有楚长歌这个名字。 今日一见,九次表示深度嫌弃,打算回去之后默默把楚长歌这个名字给划掉了。 新妹夫怎么也不能比旧的差,奈何姬月过于优秀,就算新妹夫会有少许偏差,可楚长歌这也太偏了,当个备选妹夫都是给楚长歌脸了。 楚长歌悻悻地回到盛筵,若是知道九辞暗暗把他编排了一遍,只怕会气得跳脚。 “将军?如何?”轻歌笑着问。 那样的笑容,似让冬雪融化,似叫秋月照晓,让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见者深深不忘。 原来,世间当真能有这般的女子。 一袭白袍,就能让她白璧无瑕。 一头银发,就能让她不惹尘埃。 “放肆!本将怎可去你那小小蛮夷之地驻守。”刘芸嫦口是心非,嘴里说着放肆,手里拿起了一坛新酒:“本将在酒国之中,从未遇到敌手,今日你若能喝趴了本将,本将愿去你那蛮夷地为你驻守三年!” 轻歌激动万分,砸坛为喜:“一言为定?” “啧,夜轻歌,你这妮子未免太小看本将了?本将今日要喝醉花阴,此等烈酒纵是百个魔灵酒酿都比不上的,更是本将最爱喝的酒;普通成年修炼者一滴便倒,本将千杯不醉,你确定要赌?你现在认输了,我们继续喝酒;你若不认输,今夜过后,我可要把你这妮子带回宗府当本将的小士兵了……”刘芸嫦说。 醉花阴,堪比酒国之王。 如刘芸嫦所言,毫不夸张的说,成年壮汉一滴便醉,但刘芸嫦能千杯不倒,乃酒国之仙。 在醉花阴一烈酒中,刘芸嫦敢说是酒国王,喝遍天下无敌手。 轻歌看着刘芸嫦,脸上的笑容丝毫不改。她宛如看到了自己的猎物,眼神愈发的有光泽。 她曾说过,她要让东洲成为天域第一洲! 她要世人提及东洲,不再是莽夫蛮夷,而是一个叫无数修炼者向往的新世界! 刘芸嫦,是她的第一步。 从那日晶石矿见到刘芸嫦开始,轻歌便打定了主意。 若有宗府的大将军驻守东洲,势必是东洲改天换地的第一步。 哪怕只有短短的三年,便也够了。 “刘将军,痛快人不说废话,喝便是!”轻歌玉手拍桌,“来,上醉花阴,越多越好,把所有的醉花阴全部取来!” 刘芸嫦亦看向了楚长歌,“去,把本将珍藏的醉花阴取来。” 楚长歌一直被九辞的目光毒杀,只盼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映月楼主也太小心眼了吧,他那不是没抱到夜轻歌吗?若是抱到了,只怕他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是!” 楚长歌打了个寒颤,脚底抹油飞也似得溜走了。 顿时,无数的宾客来到了刘芸嫦和夜轻歌的身旁,这一次俩人的赌注可大了。 药宗宗主与大宗师听到,都觉得有些胡闹了。 刘芸嫦乃是诸神天域五洲境内酒国第一人,轻歌就算酒量再好,也不能这般鲁莽。 好好的药宗首席大弟子,跑去宗府当小士兵。 此前出言讽刺过的兽宗长老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睛的,轻蔑道:“啧,这就是我们的三宗弟子,还要跑到宗府去当小士兵,这传出去,岂非我们三宗的笑话?女孩子家家的,这般鲁莽不知轻重,日后有何资格成为药宗宗主?简直是胡闹!” 段云瞪向兽宗长老:“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姑娘就算成了士兵,也比你这整日嘴不能停的糟老头子好。” 大宗师亦恶狠狠瞪了眼兽宗长老。 虽然大宗师不善言辞,沉默寡言,但对夜轻歌的爱护不假。 涉及夜轻歌,大宗师势必护短,偶尔也能妙语连珠。 也许,是在段芸的耳濡目染下悄咪咪达到了这一成就。 段云给兽宗长老夹了一道菜,“可劲儿吃吧你,跟个糟老娘们似得,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吗?” 这位兽宗二长老,在兽宗也是一大人物,驯兽方面年少时就有奇才,但是让他名震四方的不是驯兽天赋,反而是那一张喋喋不休的嘴! 在段芸的训斥下,兽宗长老服服帖帖的不敢再说话,只是眼神时不时看向轻歌,满脸失望,摇头叹息,看得段芸酒都不想喝了,只想揍人。 另一桌,王轻鸿手捧酒杯,还在等待神王的回答。 神王定定地望着王轻鸿,久久不语,“我没有收弟子的打算。” 突地,王轻鸿失心疯般将杯中酒洒在神王的头顶,这一举动让所有人目瞪口呆,似要窒息。 “轻鸿,你在做什么,那可是神王殿下!”王运河震惊,蓦地站起来,怒喝:“还不快跪下给神王殿下道歉。” 王轻鸿转头看向王运河,面具下的眸子阴鸷似魔,像厉鬼的凝望一般叫王运河喘不过气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我跪下?”王轻鸿冷笑。 神王坐着不动,三千披散的黑发染上酒水,三分狼狈,三分宁静,四分贵气。 王轻鸿看向神王,问:“神王哥哥,你愿意娶我吗?” 此时,就连刘芸嫦都看了过来。 无数人,瞪大眼睛,万分的震惊。 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求娶。 这真是千古难一遇的事。 哪怕世间有断袖之人,大众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接受,更别说大庭广众之下了。 王运河瞪着王轻鸿,怒指王轻鸿,双手颤巍巍,身体站不住,止不住地发抖,险些昏倒了过去。 第2507章 刺目的红 方狱看着处于极端状态的王轻鸿,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王轻鸿今日的状态,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方狱紧皱着眉头,却是面不改色波澜不起坐在椅上,淡漠地望向神王。 饶是方狱玩弄权术,算计人心,此时此刻全然看不懂王轻鸿的心思。 现在的南雪落,不是娉娉婷婷的女子,而是王轻鸿的男人身体。 这样的场面,简直太震撼了。 南雪落就像是飞蛾扑火,那一句话,问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她不愿呆在这个肮脏的男人躯体里,可她没有去处,若不在此,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敢去赌神王的心,她甚至以为,就算她脱离躯体魂飞魄散,神王亦不会多看她一眼,更别说把丹石拿出来渡她成为一个正常的人了。 从万年之前,神王就在算计她! 她是他走向凤栖的踏脚石而已。 南雪落望着还在怔愣中的王轻鸿,苦涩的笑了笑。 这一刻,她像是疯魔了一样,不顾一切也要撞个头破血流。 她洒脱地取下了面具,一张鲜血淋漓的脸触目惊心般。 她曾拿着匕首,把这张脸所有男性化的部位,全给划上了一刀。 这张脸,直叫王运河彻底晕厥了过去。 “轻鸿哥哥……”碧玉青距离最近,看着南雪落的脸,险些干呕出声。 世有千万人,盛筵灯火光,而南雪落的双眼中只有神王。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滑下来,她痛苦地看着神王,闭上眼,仰起头,伸出了双手:“神王哥哥,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在万年前,十来岁的小丫头最喜欢摆出这个样子,而每一次神王都会将她抱起,尤其是在冬日,还会把自己的衣裳盖在她的身上。 两个男人,这样的场面,简直是惊心动魄。 南雪落即便是闭着双眼,依旧是泪水滑出。 许久过去,没有等来回应。 南雪落睁开眼睛,神王恐惧又嫌弃的看着她,往后退了数步之远。 左胸膛的心脏,像是被钩子狠狠扯碎。 南雪落笑了,凄凉的笑容,犹似凛冬凋零的绿梅。 她不死心地往前走,伸出双手去拥抱神王。 这一次,她用尽了身上的所有力气,把脸埋在神王的胸膛,贪婪的嗅着久违的味道。 旧时的声音,似还回荡在耳边。 “神王哥哥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是阿落喜欢的味道。” “阿落以后只能闻你神王哥哥身上的味道,知道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阿落长大呀。” “为什么要长大?” “阿落长大了,我就可以娶阿落为妻了。” “那阿落每顿都要吃三碗饭,一定要快快长大。” 神王哥哥,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毕生的梦想啊。 可我却不知,与你成亲的那一日,竟是我噩梦的开始。 儿时的承诺我记了一万年,怎能是戏言? 若爱,那便是承诺,是爱的海誓山盟。 若不爱,那便是戏言,是恶心的回忆。 南雪落紧抱着神王,双手用力揪着身神王背后的衣裳,揪到骨节发白。 忆起彼时,南雪落泪流不止。 神王哥哥,不要丢下我。 我是你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神王似是想起了以往的事儿,他还记得,阿落出生时,他第一次拥抱那小小软软的婴儿时心花怒放的感觉。 他甚至不懂,为何,曾经善良天真的南雪落会变得这般狰狞,张牙舞爪,犹如厉鬼般不死不休。 在凤栖之前,他要娶的只有南雪落一人,在遇到凤栖之后,神王才发觉对南雪落的感情只是兄妹情 他不愿辜负此生,只能辜负南雪落,可最终,他谁都辜负了。 他还记得,父母以死相逼时,他去那片绿竹林寻找凤栖,他企图找到凤栖对他的在乎。 彼时的朋友说,一个女人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都不愿你去娶其他女子。 他故意拿此事刺激凤栖,凤栖的反应让他失望透顶,数年的陪伴都没有让凤栖感动? 他甚至不介意凤栖与魔煜有过鱼水之欢,凤栖却把他的爱贬得一文不值。 那一次,神王本想彻底逃离家族,可听到凤栖的回答后,他像是着了魔,在绿竹林里待了三天,回到家便毫不犹豫答应了与南府的亲事。 他一直在等,只要凤栖表现出对他的一丝在乎,他都会离开家族的束缚。 终于,那一日成亲,南雪落穿着大红的衣裳,明艳动人,二八年华,最是勾人摄魂的。 在揭掉红盖头的那一刻,他竟幻想着盖头之下,是日思夜想的凤栖。 他不要娶。 他后悔了。 他丢掉血红的盖头,扑灭桌上的红烛火光,冲出去。 去找凤栖,去告诉凤栖,他不会娶任何人,只娶凤栖。 哪怕凤栖是一块千年的冰,他也会用肉体给温暖了。 他身穿喜袍,去寻找凤栖,他想抱一抱这个女人,想跟在她身后。她杀人,他诵经,她愤怒,他安慰。 然而,他只看到缠绵在一起的两具躯体和刺鼻的酒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凤栖从未爱过他,凤栖的心里只有魔煜! 他真是个蠢货,他背叛家族,背叛婚姻,只想来见她,看看她会不会难受。 他错了,大错特错! 神王去了一个小酒馆,喝的半醉半醒。 他一闭上眼,就是那旖旎的画面。 神王愤怒了,他冲向家中,红的幔帐挂满了四处。 南雪落坐在冰冷的床上,蜷缩着身体,泪流满面。 当她听到脚步声,心中熄灭的灯火再一次点燃,她赤着双足下床去迎神王。 她扑入神王的怀中,像八爪鱼一般紧紧抱着神王,把眼泪鼻涕都抹在神王身上。 “神王哥哥,我还以为你不要阿落了。”南雪落红扑扑的眼睛。 神王抱着她,将她抵在墙边,野蛮地撕碎刺眼的红袍。 南雪落娇羞如斯,在她以为即将幸福时,耳边除却粗.喘声外,便是神王情不自禁的低吟:“小栖,小栖——” 那一刻,南雪落面上的潮.红全部褪去,刷的一下面色惨白。 她的四肢,脊背,全都衍生出了无尽的寒气。 她好像,掉进了绝望的深渊。 雪白的腿上,往下流淌着殷红的血。 她感觉不到任何力度冲击来到的痛,她不住地颤抖,像是孤独地在地狱游荡的野鬼,再也无回头路可走。 在最痛苦的时候,南雪落紧抱住神王,说:“神王哥哥,没有凤栖,没有。这个世上,只有阿落,只有你的妻子。” 那时,南雪落憎恨凤栖,抢走了她的丈夫,她的神王哥哥。 后来,神王算计了她,让她在魔煜的骨头上插满锁骨链,要魔煜在白骨堆积的河里痛苦万年。 万年后,药宗盛筵。 南雪落的这一抱,似是激起了神王的最后一丝善良。 神王欲要反抱住南雪落,忽然猛地看向轻歌。 不,万年前他已经错失吾爱,今天,他不能如此愚昧重蹈覆辙。 神王一把推开王轻鸿,端着无情冷血,说出的每个字犹如刀剑锋刃:“公子,请自重。” 神王转身欲走,王轻鸿像是悬崖边上的人找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抓住了神王的衣袖。 王轻鸿坐在地上,仰头红肿着双眼看向神王:“请你,娶我,好不好?” 神王撕裂掉被王轻鸿攥着的一截衣裳,“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娶你。” 闻言,四座诸人,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色。 这一句,不是气话,是神王的心里话。 娶南雪落,是神王唯一后悔的事。 后来啊,他经过魔煜才知道,正是这一件事,断了他与凤栖的所有可能性! 第2508章 今天,你杀人了吗? 南雪落跌坐在地,手里依旧死死地攥着那一截已然断开的衣袖。 嫁他,是她的万年苦等。 娶她,是他此生的后悔? …… 这一刻,南雪落心如死灰。 不,早已心如死灰,只是她苦苦守着儿时的戏言,一声戏言,一候万年。 最终茶凉了,人散了。 南雪落闭上了眼,泪水已经枯竭,再也无法流出。 神王的这一句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击垮南雪落的最后一剑。 儿时的话,就是戏言了吗? 若是戏言,又何苦娶她? 娶她,又为何不爱。 南雪落掌中的一截衣料被冰火燃烧至灰烬,她双掌捂面,发出癫狂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她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啊! 炼药场上的无数人,错愕的看着这一幕。 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所有人的始料未及。 王轻鸿与神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啊。 他们没想到,王轻鸿竟是个断袖公子,还对神王一见钟情了。 啧,世间之事,往往如此的离奇古怪。 神王看着掩面而泣的南雪落,不知为何,心中一疼。 那只是心疼昔日捧在手心的妹妹罢了。 他决不能重蹈覆辙。 神王掩去适才一瞬的恍惚,走至桌前,背对着南雪落,缓身坐了下来。 他已经和方狱打定了主意,如若凤栖执迷不悟,那么,今晚掠走夜轻歌,再剥离掉寄宿在夜轻歌精神世界里的凤栖。 只要凤栖用丹石重塑肉身,他们就能回到过去,就能相濡以沫。 方狱面无表情,戴着漆皮手套的手,轻轻摩挲着酒杯。他细细打量着南雪落,斗笠之下的双眉狠狠蹙起。 南雪落在炼药场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南雪落会破釜沉舟般来这么一出。 本来,他想借神王之手收服南雪落,左有神王,右有南雪落,背后寻无泪撑腰,如得天助。 南雪落躺在了地上,不顾四周人的视线。 她的身下,漂浮着一层层的冰雾,以至于整座炼药场以雷霆之势迅速结冰了。 南雪落闭着眼,情愿就此死去,再不入人间。 人间,太苦了啊。 轻微的脚步声出现,一道身影站在南雪落的面前。 轻歌端着一杯酒在南雪落身旁蹲下,把酒杯递给了南雪落,“王公子,有价无市的断肠酒,旧友所酿,断肠时饮入喉,最是过瘾。”人暖不了的心,让烈酒来暖。 南雪落睁开眼,恍惚空洞地望着轻歌。 断肠酒。 真是个好名字。 轻歌给她喂下一杯断肠酒,烈火烧胃,陡然,南雪落闭上眼,整座炼药场都已结冰。 轻歌低头看着酒杯,杯盏上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再看向南雪落时,南雪落抓着轻歌臂膀爬起来,“夜轻歌,我嫉妒你。” 南雪落跌跌撞撞地离开盛宴,落荒而逃般。 夜轻歌说,她曾遇到过一个负心男子。 可后来,她等来了她的丈夫。 她嫉妒眼红,她再也等不来神王了。 南雪落已消失在炼药场,但整个盛宴之地,依旧回荡着南雪落那凄凉苦涩的笑声。 当笑声完全止住,炼药场下起了一场秋日大雪。 轻歌站在原地,观察雪花,敛起双眉。 雪—— 难道? 轻歌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可,有点儿不切实际。 轻歌如芒在背,骤然转头,与方狱对视。 方狱目光阴冷如毒蛇望着轻歌,今日所见,让他领悟到了夜轻歌收买人心的本事。 不过,凤栖是夜轻歌的寄宿者,就算夜轻歌想要一笑泯恩仇,南雪落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南雪落恨了凤栖一万年,又怎会在万年后的今天化敌为友。 夜轻歌到底是年纪太小了,这一步,失策。 唯有利益,才能牵扯住彼此,仅仅靠一杯酒? 呵,那是小孩子的把戏。 天真愚昧。 “姐姐,醉花阴到了。”扶希走来,站在轻歌面前,不易差距地挡住了方狱的视线。 轻歌点头,牵着扶希的手,走到刘芸嫦面前。 刘芸嫦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轻歌,“那王轻鸿都已经疯了,以往对你也是百般羞辱阻拦,你竟舍得给一杯断肠酒,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 “断肠酒,不宜拼酒,断肠时饮才算是喝出了断肠酒的味道。” 断肠酒,断头台。 那一杯断肠酒,何止是酒,更是羁绊,是超越生死的感情。 “矫情。”刘芸嫦翻翻白眼,不以为然。 轰!随着天穹一声巨大的声响,漫天黑夜的火树银花旋即炸开,如散花点缀黑夜,比那群星还要美丽璀璨。 烟火绚丽,点缀墨蓝黑天。 光火闪耀中,一个身着花裤衩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御剑而来,手里还撑着一把类似于江南古楼下的油纸伞。 这真是……辣眼睛。 众人,卒。 其余五十一门门主掩面转头,不忍直视,只觉得与楚长歌同在兵门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 为什么世上会有楚长歌这么骚包的人啊…… 还真以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事实证明,一个人便是再英俊,只要审美有问题,都会大打折扣。 楚长歌收起脚下长剑,手握油纸伞在夜空里翩翩起舞,一副沉醉的面容,闭上双眼,感受秋风的抚摸,还有雪雾的纷扬。 九辞的脸愈发黑,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他竟然会把这种人写到自己的小本本上,简直是猪脑子。 楚长歌一番惊艳亮相后,扭动了几下身子,空翻几个,随后稳稳落在地面,把空间袋丢给刘芸嫦,“刘将军,宗府内你收藏的醉花阴,全在里面了。” “妮子,来喝?”刘芸嫦一把接过空间袋,看向轻歌,勾唇而笑。 “将军可是言而有信之人?”轻歌再三强调。 她给刘芸嫦挖了一个套,就等着刘芸嫦往套里钻。 “本将自然言而有信,只要输给了你,三年驻守东洲雷打不动。不过,你这妮子可别忘了自己的话,输了,就跟本将回宗府去,当本将的小士兵。” “一言为定。” “……” 刘芸嫦痛快地大笑,从空间袋内拿出酒壶,上等的醉花阴,皆用精致的白玉酒壶密封储存。 刘芸嫦试过,自己最多可喝三十壶。 须知,成年壮汉一滴就醉的醉花阴,普天之下,就只有刘芸嫦怒喝过三十壶。 后来,刘芸嫦鲜少开封。 醉花阴要有人一同喝才痛快,一个人喝闷酒算什么? 除了偶尔的郁结于心外,刘芸嫦其他时间都在收集醉花阴储存在宗府酒窖。 “小丫头,你要是能喝十壶,本将都佩服你。”刘芸嫦说的是实话,只要夜轻歌能够喝上十壶,在诸神天域酒国之中也能是一号人物。 “将军小看我了,今日醉花阴,我可是要喝倒将军的。”轻歌尝了一口醉花阴,咂了咂舌,双眼一亮,“果真是极品好酒,看来今日我还得感谢将军让我有这个口福了。” 刘芸嫦闷哼一声;。 在旁侧闷闷不乐的九辞竖起耳朵,闻言,立即退出炼药场,召来映月杀手,传令下去,酿造醉花阴。 众杀手:“……”他们的楼主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杀手啊? 又是烧菜做饭,又是救苦救难,现在还要酿酒? 好在众杀手里有个是酿酒世家出身的解了燃眉之急,好家伙,数百杀手一同研究酿酒之道,那叫个震撼滑稽。 杀手群中,有个杀手摸着自己的剑,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这剑都要落上灰尘,已经有许久不曾杀人了,手痒痒。” “愚昧,楼主说过,杀之大道乃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天,你们救人了吗?我今儿个救了三个人,还扶了老婆婆过琼浆桥。” “我才救了一个,还是个小姑娘,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可惜是个不带脑子的。救她一命,竟要以身相许,太可怕了,现在还阴魂不散的缠着我。” “我救了两个,一个是为母之人,一个是她怀中的胎儿。” “哇,你这也太作弊了吧,你那分明就是一个人好不咧?” “我救了九个。”人群中,冷不丁传来一道声音。 登时,众杀手望过去,只觉得那人周身浮着金光,如佛祖降临般,无数杀手崇拜。 “我跟你们说,他不只救了九个,还杀了三十个人,简直是神啊。”有人说。 “何以杀人?”有人问。 “你傻呀?救人同时,可以把作恶多端之人杀了。”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虽然从一个杀手,成为一个佛系杀手,众杀手心有怨言。 可当他们救人之后,那种感觉,是杀人时体会不到的。 那个扶着老婆婆过琼浆桥的女杀手,硬是被老婆婆带到一个大世家。 原来,老婆婆是四部中某个大世家的主母,老婆婆非要把自己的孙儿推荐给她。 女杀手连忙拒绝,直说自己是映月楼的杀手。 杀手,是可怕的存在,众人心生畏惧,尤其是女杀手,几乎没有哪个权贵人家会要女杀手过门。 传出去,贻笑大方,没人丢得起这个脸。 老婆婆慈眉善目,笑着说:“能够娶到映月楼的女杀手,实乃老身孙儿之福气。” …… 再譬如,那个救了小姑娘的男子。 走到哪,跟到哪,男子虽然非常讨厌,但笑容总是比以往多了许多,反而心甘情愿跟着大部队学烧饭煮菜。 杀手不能动情。 但,他喜欢那样的感觉。 就好像,好像不再是孤独一人了,不再是以杀戮为念的行尸走肉了。 …… 第2509章 东洲欢迎你 醉花阴,宗府第一酒。 酒国中人的最爱。 据说,酿造醉花阴的酿酒师,是个中年女子。 令人肝肠寸断的酒。 她说,喝过酒的人,都能体会到她酿酒时的心情。 醉花阴不仅酒如烈火,后劲更是极强。 …… 冰雾封天,大雪飘扬,似神的哭泣。 烈酒入喉,穿肠而过,如伤心断肠。 药宗盛宴四周的宾客们纷纷涌前,嘴里大喊,将轻歌与刘芸嫦围成一个圈。 单单喝酒怎叫个痛快了得? 刘芸嫦一酒过,拔出一剑一刀,左手剑如长虹,右手刀劈天地。 轻歌见此,丝毫不虚。 但见轻歌把精致剔透的白玉酒壶朝夜空之上丢去,随后脚步翩跹,每一步似君者踏步山河。 白袖如花,灌入长风,长袖鼓荡,似海上惊涛骇浪起。 轻歌玉手探出,盈盈皓腕,纤纤玉手,五指划柔,转开杀机。 一道血光在掌心炸裂,如花绽放,明王刀破空而出,轻歌抓住刀柄,以红的颜彩在黑夜画出一朵怒放的美丽之花。 一道道红光,勾勒出血莲。 轻歌身体纤细,腰肢柔软,犹如弯月往后曲下身体,同时,右手抱刀,左手如探出,抓住那飞掠上天的酒壶,玉手高高举起,壶嘴倾斜下倒,酒水似一条线,没入红唇之中。 一壶醉花阴毕,轻歌身后的血莲之光消失不见,轻歌身子翻飞,稳稳当当落下,给刘芸嫦看了看自己的酒壶:“将军,还不够哦。” 刘芸嫦冷哼:“小年轻就是小年轻,净整些花里胡哨的。” 刘芸嫦双足踏地,一刀一剑挥开,左侧刀龙火,右侧剑凤水,盘旋天地,龙吟凤啸,叫人震惊。 这一刻,众人似在刘芸嫦身后看到了无情的沙场,这个铁血的女将军一刀一剑扭转乾坤,力挽狂澜,那叫个惊心动魄。 拼酒至此,已不仅仅是拼酒了,更是武道上的领悟与切磋。 若轻歌不胜刘芸嫦,只怕精神会被反噬,也无力喝酒。 在诸神天域,这也是酒国文化的一大特色,单纯喝酒毫无意思,唯有以酒会友,以神切磋,看个豪情万丈,叫个明日不休! 刘芸嫦在轻歌面前没有轻敌的意思,反而拿出了看家本领,于众人来说,也算是看得起轻歌了。 这是一场精神力的比试,若无精神力,便再也进行不下去。 适才刘芸嫦的刀剑舞,轻歌的月下独饮,都是花里胡哨的。 唯有拿出强悍的精神力与过往的心境,与之切磋。 刘芸嫦扬起下巴,笑望着轻歌,“东帝,乖乖跟本将去宗府吧,本将教你如何酿酒!” 周围的人,看得心惊胆战。 “刘将军酒量过人,这精神力也过人啊,这般碾压,夜轻歌仅仅是靠灵气对拼绝对毫无胜算,拿出精神力,在一个铁血战神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若夜轻歌没有接到刘将军这一招,只怕就直接输了。” “刘将军面对夜轻歌,还真是毫不轻敌,真是叫人意外。” “……” 九辞站在旁侧,想要替轻歌碾碎掉刘芸嫦的来势汹汹。 不过,现在轻歌正酣畅淋漓,他若是强势加入,于酒国中人来说,反而是一种耻辱。 拼酒,也是有文化的。 九辞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 那侧,碧玉青饮了一口酒,看了眼拼酒的热闹地,闷哼两声:“与刘将军拼酒,当真是不自量力。”她就不信了,夜轻歌就算是个精神师,就算熬过了天雷引,在刘芸嫦面前那都是小家子的小打小闹。 砰地一声,下一刻,碧玉青手里的酒杯摔在桌上,脸上的神情犹似冰封般渐渐凝固。 身旁,王上道倒吸一口冷气,指着轻歌半天过去,才憋出一句话:“这……是个怪物吧……” 无数人的双眼里,倒映出冶丽的画面。 远处有高楼,东方有群山起伏轮廓影叠,明月之下,药宗灯火通亮。 刘芸嫦的精神力威压直逼轻歌而去,轻歌明白,这是刘芸嫦给她的考验。 仅仅是拼酒,绝对无法让刘芸嫦心甘情愿驻守东洲。 但若在刘芸嫦最骄傲的地方,让刘芸嫦败北,刘芸嫦才会对她心服口服,驻守东洲无怨无悔。 刀火龙,剑冰凤迎面而来,在冲至轻歌的瞬间,轻歌一刀砍出,如破晓之光,似晚霞绚丽,远古之龙明王光影灼灼,立在炼药场,一声怒吼,龙啸出声,天地俱颤,万兽跪地,宾客们虚无之境里契约的兽宠们诚惶诚恐。 在龙啸的瞬间,轻歌背后出现虚幻的画面圣光。 在天南,在地北,在云霄高山,在无尽深海,各个种族,各个位面,皆向一人臣服跪拜。 天地育吾为君者,八荒六合临山河。 吾王所至,日之巅峰,月之光华,山河为祭! 那样澎湃的画面,那样宏伟的格局,那样恢弘的天地。 一片天地,无数种族,一个号令群雄的女子。 …… 在明王古龙的长啸之下,刘芸嫦的火龙水凤烟消云散。 明王古龙的光阴渐渐消失,轻歌睁开双眼,眸光凛冽似万古宝剑,目光所过之处,无人敢与之对视。 轻歌痛饮醉花阴,一笑山河嘴。 在这炼药场,她心情愉悦,数年来的压抑似得到了释放。 一路而来的鲜血绽放和努力,至少没有被辜负。 刘芸嫦震撼地望着轻歌,“夜轻歌……你真不是人……” 刘芸嫦看不起这世间的闺阁女子,生在暖火,养在温室,活在庇护。 她以为自己是百花之中独一无二的奇葩,偏生一刀一剑猎杀江湖罪恶。 直到她看见了夜轻歌,看见了适才的画面。 她毕生所想是成为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成为女子之中的第一人。 而眼前这个姑娘更是野心勃勃,她要成为君临天下号令诸雄的有冕之王! 刘芸嫦的心情难以平复,众人还震惊于适才的画面,就连九辞都被震惊着。 他的妹妹,是个如此有野心的女人。 九辞皱了皱眉,而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若他的妹妹宜家宜室,他便守护她,驱散所有黑暗。 若轻歌想要为王称帝,那他便是这片沙场唯一的战将,为她征战四方,打下一片江山! 半夜一过,刘芸嫦已饮三十五壶醉花阴,到了极限。 刘芸嫦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半醉半醒眼前景物被虚化,看的不真切。 轻歌将第四十坛醉花阴饮尽,舔了舔红唇酒渍,放下酒壶,朝刘芸嫦咧开嘴笑:“刘将军,东洲欢迎你。” “你……好个阴险的丫头。” 说完这句话,刘芸嫦两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轻歌眉梢似染有醉意,她猛地一脚踩在桌上,看向四方人:“还有哪个要来喝上一喝?” 众人看着满地的酒壶和到底醉死的刘芸嫦,吞了吞口水,再看向只有三分醉意的轻歌时,顿感惊诧。 这女人,真的是怪物吧。 彪悍,真的彪悍。 四十壶醉花阴,打破刘芸嫦的记录,日后便是酒国第一人了。 从此往后,还真没人敢跟轻歌继续喝酒。 楚长歌望着轻歌精神抖擞的模样,深度怀疑是不是喝了假酒。 楚长歌喃喃自语:“世上当真有人能喝四十壶醉花阴吗?” 刀门门主冷哼:“世上还有你这般骚包的人,还有什么是没的吗?” 楚长歌:“……” 楚长歌始终不信,走到轻歌身边,拿起酒壶,打开瓶盖,长指往里一掏,沾着一些酒水出来,楚长歌便舔了舔手指。 舔完,楚长歌翻了个白眼,然后黑眼珠子再也翻不回来,就此醉过去了。 如此一来,可见醉花阴的厉害了。 众人崇拜地看着轻歌,这可真是个千杯不醉的人物啊。 砰。 下一刻,醉花阴后劲上来,轻歌两眼一黑,倒在了桌上。 众人:“……”小姑娘还经不起夸了? “快,快,醒酒汤。”大宗师急喊道。 九姑娘端着醒酒汤过来,则被天地院二长老抢了去,急忙忙到轻歌身边,喂给轻歌。 醉花阴的后劲,沾一杯者都能睡上七天七夜,更别说轻歌和刘芸嫦这样痛饮了,再厉害的醒酒汤都无作用。 扶希把轻歌扶起,“姐姐需要休息了。” “小公子,慢一点,别伤到了丫头。”天地院院长道。 药宗宗主说:“阿九,快去,把丹楼的驱寒丹全部来。” “好嘞。”九姑娘道。 宗主说完,看了眼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芸嫦,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加一句:“给刘将军也端一碗醒酒汤,拿两枚驱寒丹。” 醉得不省人事的刘芸嫦:“……”她好歹是个将军,能别这么小气吗?夜轻歌就是所有驱寒丹,她就只拿两枚驱寒丹?区别待遇啊! 看见如此场景,宾客们全都相信药宗是真心疼爱夜轻歌的。 扶希扶着轻歌,看了看药宗的前辈们,会心一笑。 幸好……只有一个迦蓝。 九辞从扶希手中横抱起轻歌,感受到四周的温暖,对药宗的最后一丝偏见也放下了。 妹妹在这个地方,他也满意。 酒宴之中,神王与方狱对视一眼。 神王:“方大人,东风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方狱沉声道:“天助我们。” 第2510章 流熏烟 醉花阴的后劲太大,便是轻歌这把酒量过人者,亦是醉了过去。 轻歌饮酒多年,还是头一次昏醉。 九辞步入海棠楼,将轻歌放在柔软的床榻。 扶希拿来软被,动作轻柔盖在轻歌身上。 轻歌面颊微红,意识沉沉,她低估了醉花阴的后劲。 醉花阴最为有名的,就是后劲之猛。 九姑娘端着醒酒汤带着驱寒丹走来,九辞起身正要接过醒酒汤,轻歌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九辞的衣袖,迷迷糊糊呓语:“小月月……” 九辞脊背僵住,回头看着轻歌,就连指尖都在发凉。 “我来喂药吧……”九姑娘坐在床沿,拿出几枚驱寒丹。 九辞僵着一动不动,头痛欲裂。 他发现,他不敢告诉轻歌,那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慢慢接近轻歌,九辞便是发现,夜轻歌一旦动情,若非心如死灰,绝不会爱上其他人。 在过去的道路中,轻歌一直以来的信仰,便是姬月。 在许久以前,轻歌实力较弱时,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能够站在姬月身旁的女人。 扶希端着一杯茶递在九辞面前,“秋日风寒,喝一口暖暖身吧。” 九辞看了眼扶希,心里是拒绝的,这个臭小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出现就与他抢妹妹。 九辞是个小心眼,爱较劲。 这一点,小包子倒是随舅。 不过,九辞还是接下了这杯茶。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妹妹是真心疼爱的。 啪…… 喂药的瓷碗,摔在了地上,九姑娘倒在床上。 扶希与九辞相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震惊。 九辞走到九姑娘面前,掐着小姑娘的手腕感受脉搏,“还活着。” 扶希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流动的空气似是吵杂了别的气味。 “是流熏烟!”九辞道。 扶希睁开眼睛:“流熏烟?” 九辞皱眉,“此乃青莲一族的宝物,怎会出现在诸神天域?” “是方狱,你快带姐姐走!”扶希捂着胸口,煞白着脸跪在了地上。 流熏烟,青莲一族特有的丹药之烟,能让修炼者筋骨酥软,四肢无力。 若是过量汲取,更是会让修炼者终生残疾,失去感知。 空气里的流熏烟并不浓郁,起到的作用便是让药宗内所有人酥软,昏死过去。 九辞看着扶希犹豫片刻,而后走到床榻前掀起被子把轻歌抱起,奈何他的力量像是被抽取掉。 根本就无力抱起轻歌,更别说逃出药宗了。 海棠楼内的流熏烟,比炼药场的还要浓郁,可见是有备而来,特地针对九辞。 九辞乃九界人,有本源精气护体,但到底抵不过青莲一族的流熏烟。 又因对此毫无防备,故而所有人都中了流熏烟的计。 虚无之境,躺在九龙宝座上的凤栖,紧闭着双眼,睫翼微微颤动。 药宗,海棠楼。 扶希倒在了地上,靠着可怕的意志力让自己不至于昏死过去。 九辞全身酥软无力,本源精气也施展不出。 海棠楼外,夜风四起,呜咽成声。 九辞攥着轻歌的手,试图用力拉起轻歌,却是踉跄一声险些摔倒。 屋外的风,愈发诡谲。 轰! 阵阵凉风,吹开了海棠楼的门。 九辞艰难地看去,但见两道身影立在门外。 那俩人,九辞再熟悉不过,神王,方狱。 “比想象中的顺利。”方狱说。 神王面色冷寒走向轻歌,九辞拦住神王,猩红双眼,用尽所有力道嘶吼:“你们要干什么?!” 是他太大意了! 他没有想到,方狱和神王有办法拿到青莲一族的流熏烟。 神王一脚踹开九辞,“方大人,你的人。” 方狱走至九辞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九辞:“妖王的骨髓烟在映月楼,我倒是低估你了,你竟在骨髓烟上施展本源结界。” 九辞心惊,终于明白方狱要走做什么。 方狱要动骨髓烟,擒住他,取走骨髓烟。 骨髓烟连着夜轻歌的心脏,骨髓烟一旦熄灭,夜轻歌也随之而死。 方狱知他一身傲骨,便以此来威胁九辞。 好个完美的计谋。 九辞不知的是,除却方狱以外,神王要借此机会,来抢走轻歌体内的凤栖残魂,强行炼化丹石塑造肉体。 扶希摔在地上,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他紧咬着下嘴唇,直到下嘴唇裂开,痛刺激着他。 扶希瞪大眼睛看着九辞,九辞看了眼扶希,不知为何,在扶希的七星眼瞳中,看到了血色雾气。 扶希唇动无声:帮我。 帮他? 九辞不懂,扶希这是什么意思。 下一瞬,扶希扑向了方狱,方狱正要施展气势阻挡扶希时,九辞突然醒悟过来,以肉身之躯挡住方狱的全部气势力量。 与此同时,扶希把方狱扑到了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宽大衣袖,掏出一根细长到看不见实体似是只有寒光闪烁的银针,扎进方狱的小腹。 只有一瞬的刺痛感,像是被蚂蚁啃食了一下。 电闪雷鸣,扶希迅速掏出银针,将银针放入空间袋里的晶石盒中。 方狱气势大展,九辞与扶希全都扑飞出去,摔在地上。 九辞不解的看向扶希,扶希已昏死,嘴角却是上扬。 九辞好奇,刚才那一瞬间,扶希究竟对方狱做了什么? 只不过,九辞没有时间好奇了,因为他看向神王朝轻歌伸出了手。 神王手里的匕首,要割开轻歌眉心的皮肤。 九辞双眼充血,瞳眸瞪大。 神王这个动作,是要抢走精神世界、虚无之境内的东西,或者是体内的真元。 九辞额头手背青筋暴起,愤怒地火焰欲将他吞噬。 方狱起身,拍拍灰尘,再度走到九辞面前,欣赏着九辞愤怒地表情。 方狱叹道:“你真是太像你娘了……跟我梦中的感觉一模一样。” 九辞万分恶心,想到以往娘亲被这样一个贼人惦记,怒火滔天而起。 可,海棠楼里流动着流熏烟,他根本无可奈何。 他瞪着神王,怒喊:“放开她!只要放开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们的!” “啧,尊贵的王子,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可惜为时已晚,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了。”方狱道:“是我失策,当年把你丢到乱葬岗,你竟没死,反而活下来了,还这般的成就。不过,这大概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吧,你母亲跳下烈火窟,却把她的一双儿女留下来给我了……” 九辞双目充血,猩红可怕,睚眦欲裂,恨之入骨。 他从小无依无靠无父无母无家可归,都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杰作。 这个男人,害苦了他们一家。 把他的出生抹去,囚禁母亲二十年,将父亲当傻子一样耍,玩弄权术逼迫妹妹!、 九辞恶狠狠瞪视着神王,神王手中的匕首锋刃已经贴在了轻歌的眉心。 神王内心万分激动,面上却不起涟漪。 “小栖……”神王低声轻喃,正欲下手的一刹那,三面窗户全被大风大雪吹开。 冰雪涌来,寒冰冻住了神王的手,阻止了神王的举动。 一道身影,踩着漫天的雪出现在门口。 “阿落……”神王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南雪落。 方狱蹙眉,眯起犀利的眼眸。 王轻鸿?九辞疑惑。 狂风呼啸,大雪而过。 空中残影闪烁,门楣前的南雪落赫然消失。 须臾,南雪落出现在床旁,一手冰火淬了神王手中的匕首。 “南阁下,你这是?”方狱礼貌开口。 “滚出去……”南雪落冷漠地道。 “阿落,你让开,别逼我对你动手。”神王沉声说。 “动手?来!杀我,你若能杀死我,这夜轻歌如何处置我不管,但是,只要我没死,你休想动她,也休想让凤栖重塑肉身!”南雪落状若癫狂,双手摆动,冰霜风雪填满了整座海棠楼。 方狱看着满楼的彻骨冰雪寒霜,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南雪落实力之强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虽然她与神王一样,实力都没觉醒,但此时此刻,她似乎比神王还要强大。 青莲一族送来的流熏烟,似乎对她毫无用处! “阿落,你太让人失望了。”神王愤怒地吼道,分明差一点就可以带走,就差一点了…… 南雪落以风雪为墙,砌在床榻前护着轻歌。 南雪落回头垂眸,“夜轻歌,记住你说的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神王怒喝。 “三息之内,你们若不滚出去,那我便带着你们一起下地狱。”说至最后,南雪落发出悚然的笑声。 方狱与其对视,感受到南雪落的癫狂,方狱心内竟衍生出退意。 他与神王联手的话绝对能击倒南雪落,但是,南雪落如果自爆魂躯,带着他们一起下地狱,他们还真的逃不走。 “疯子!”方狱暗嗤。 九辞身体酥软在地,看见南雪落,满头的雾水。 王轻鸿怎会帮自家妹妹? 王轻鸿也有实力与方狱、神王抗衡了? 方狱为何称她为南阁下,神王为何唤她为阿落? 她不是王轻鸿。 她,究竟是谁? 但——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能保住轻歌。 九辞终于放心。一直强撑的意识也在此刻消散开来,在流熏烟的激发下,昏死倒地。 第2511章 心如死灰 海棠楼内,扶希、九辞因为流熏烟彻底昏死过去,身体软而无力。 只剩下南雪落、方狱与神王三人对峙。 每每看见神王,南雪落的心脏就会裂开一道痕,直到她彻底的没有心了。 而今,南雪落站在床榻前,与神王近在咫尺,呼吸着神王身上的味道,不知为何,再也没年少时那般好闻了。 她甚至忘了那是怎样的味道,只记得,特别的香,好像是少年的青竹香。 神王知道南雪落意已决,他的双手背于身后,冷漠清寒如罩凉霜:“阿落,你执意如此,无非是想成为我的妻子,日后功成名就,待小栖重塑肉身,她为妻,你为妾,我绝对不会辜负你,如何?” 妾…… 南雪落惊恐地瞪大眼。 神王再也不是当初心善向佛的少年了。 南雪落悲戚的大笑:“神王,你可知,当年你若在我面前说这样一句话,我绝不会嫁给你。绝不!” 她南雪落便是如厉鬼,便是堕为魔,便是被天下人耻笑,也不至于做人的妾! 南雪落闭上眼,满面的痛苦,身体里,似是有什么正在流逝。 好痛,好痛…… 她执着万年,所求是一个妾位? 她执着的,是年少诺言,是她的丈夫啊! 神王是她名副其实的丈夫啊,为何让她做妾?为何! 无尽的荒芜,最后一丝光火,骤然间随着啪嗒一声而熄灭。 当南雪落再打开双眸时,只有如冰雪一般的清冷。 “滚,滚出去!”南雪落指着门外,风雪堆积,似惊雷闪电般把神王和方狱给丢了出去。 方狱过去几十年都在玩弄权术,算计人心,或是研究天机之道,在修炼方面有所疏忽。 他的实力,不足为惧,让人忌惮的是他一身的天材地宝,极品灵宝。 神王被风雪推出了海棠楼,他眼神诡异地瞪着海棠楼,俊美的脸颊裂开了一丝狰狞。 为何所有人都在阻拦他们的相爱?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神王,我们有青莲一族相助,南雪落不足为惧。”方狱看了看天色,破晓之光洒在大地。 “神王,南雪落是万古南府的小姐,有她的骄傲尊严,你给一个妾位,实在是太羞辱人。你不如就此示好,先把她控制了,再去解决凤栖之事,毕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方狱道。 示好…… 是啊…… 神王笑了。 他竟还在在乎凤栖的感受。 只要凤栖拥丹石重塑肉躯,有灵链在,凤栖便只能与他比翼双飞。 神王推开海棠楼的门,看向站在风雪中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南雪落。 南雪落满脸疤痕,冷冷地看向神王。 在神王扭头回来时,她的心脏咯噔一跳,猛然地往下沉。 一如当年,那个新婚之夜,看见神王半夜回来般的希冀期许。 神王望着南雪落的神情,眸底一丝嘲讽。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往回走一步,南雪落就会对他一如既往。 哪怕他拿刀砍死南雪落,南雪落都不会怪他。 神王走至南雪落面前,伸出手,拥住南雪落:“阿落,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最爱哭呢,每次他们都把我喊去南府,只有看见我,你才会笑。你最粘着我,你说神王哥哥是天底下最英俊的男子。方才所言,是我情急之下所言,我怎舍得让你做妾呢,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不论你是男是女,你都是我的妻子……” 神王眸中,闪过杀意。 当他以气为杀时,南雪落周身风雪涌,迅速推开了神王。 南雪落站立不动,身体四周,缠绕着冰霜雪雾。 “神王哥哥,你变了……你何等圣洁之人,竟为达目的学会了虚与委蛇。” 南雪落望着神王袖口缠绕的一道气息杀刃,终于失望地垂下了眼帘。 “你不配提及小时候的事,那个神王哥哥,已经死了……” 南雪落转过身去的瞬间,风雪为刃,割裂了一半的青丝。 青丝沿着雪雾垂下,南雪落自嘲地轻笑:“走吧,离开吧,你喜欢天地的自由,我给你自由,你爱上了旁的女子,我再也不加阻拦,今日在这药宗,我断发休夫,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第一次失望,是新婚之夜,肌肤之亲,耳边的那一声小栖。 第二次失望,是西洲祭坛,千丈地底,发现神王算计了她。 第三次失望,是药宗盛宴,美酒佳肴,无情冷漠又寻一遭。 第四次失望,是海棠楼内,风霜雪雾,神王的那一声妾,是神王的虚与委蛇笑里藏刀。 …… 已经回不过去了。 她可以饱受折磨,但她有她的骄傲。 便是死于火焰,也不肯为妾。 她固执这么多年,是想找回曾经那个深爱着她袒护着她的神王哥哥。 终于,醒悟。 那个神王哥哥,早已死了。 神王被满楼的风雪送去楼外,离开之际,他看着南雪落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疼痛。 万年来,这是南雪落第一次拒绝他。 “走吧……”方狱皱眉,道。 这一日,才是初秋的诸神天域,下了一场万年来最大的雪。 大雪飘扬,银装素裹,四处入眼皆是一片白。 南雪落坐在冰雪里,痴痴地望着前方,左侧眼眸滑出了一行清泪,左眼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瞳眸深处似是下了一场荒芜的雪。 人为两面,半面如妖无情冷血,半面似娇温柔缱绻。 次日,风雪的冷,快速化掉了流熏烟。 当轻歌醒来时,看见满屋的冰雪和坐在床边痴痴呆呆的南雪落。 “南雪落?”轻歌诧异。 “夜轻歌,你心死过吗?”南雪落问。 “心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心死便意味着新生……”轻歌说。 新生……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南雪落又问。 轻歌一愣,想起在西洲说过的话,旋即失笑,“算数。” “给我一杯断肠酒。”南雪落道。 “不给。”轻歌毫不犹豫的拒绝。 南雪落蹙眉,猛地回头看向轻歌。 “等去了长生界,再喝个痛快吧。”轻歌坐起来,才发现九辞和扶希倒在地上。 轻歌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昨夜,她酒醉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凤栖打算怎么办,再不重塑肉躯,她便要死了。我这不是在关心她,我只是想算算她什么时候死罢了。”南雪落冷冷地说道。 “我在为尊后寻找肉身。”轻歌虽然高兴南雪落的回头醒悟,但也不得不防,自不会毫无保留的全部袒露。 南雪落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一瞬之间,好似没了动力。 她万年来都在为一个人而活,现在,她竟然不知道怎么活了。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呼吸这片新鲜的空气。 此时,扶希与九辞相继醒来,二人看见安然无恙的轻歌,都不约而同动作统一地松了松气。 “昨夜,发生了什么?”轻歌看向俩人,问。 九辞将昨夜之事一一道来,听完,轻歌看向了南雪落。 南雪落此人极端,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死心了。 轻歌冷笑一声…… 药宗盛宴之上那一杯断肠,方狱以为毫无作用。 方狱这些年,所用权术计谋全都成功,故而面对她时有所轻敌。 “流熏烟……方狱怎会有青莲一族的流熏烟?哥哥,你确定流熏烟只有青莲一族拥有?”轻歌问道。 九辞点头,“其他不好说,这一件事我敢肯定,流熏烟的制造过程繁琐杂乱不说,炼制流熏烟的药材只有青莲一族能够拿出来,而且定是青莲一族的高层才能拿出,否则昨夜我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好在王轻鸿赶到,否则真是九死一生。” 轻歌蓦地看向九辞:“映月楼内有没有什么宝物是方狱觊觎的?” 轻歌只是突发奇想而已,但是九辞闻言心脏却是猛然跳动,想到了被本源结界封印的骨髓烟。 九辞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回答道:“应该是没有。” “嗯……” 轻歌垂眸,细细思考:“若把青莲一族牵扯进来,我们的确有大麻烦了,以后对付方狱,一定要万分小心,否则便是重蹈今日之覆辙。譬如这流熏烟,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小崽子,你昨夜扑向方狱究竟做了什么?”九辞好奇。 “扑向方狱,想杀了他。”扶希四两拨千斤,显然,没有说的打算。 九辞看了眼轻歌,又看了看扶希,最终没有做再问。 轻歌始终想不通,方狱是怎么联系上青莲一族的,青莲一族又为何会助方狱? 青莲一族是心甘情愿帮助方狱,还是,在青莲一族有她的敌人,与方狱蛇鼠一窝来对付她? 说起青莲一族的敌人,轻歌眸中寒光剧闪,脑海中浮现一道身影。 红衣白发…… …… 轻歌头疼欲裂,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一盘局,错中复杂,牵扯进来的人和事愈发的多,真真假假反而分不清楚了。 炼药场,因流熏烟昏死过去的宾客们终于醒来,而今已是日上三竿,还下着大雪。 冰冷的天气,不知为何,纵使是修炼者,也扛不住风雪带来的彻骨之冻。 宾客们面面相觑,心生疑虑,好端端怎么全都昏睡了? 莫不是喝了假酒上头咯? 第2512章 倚老卖老 一场盛宴,奠定了轻歌在药宗的地位。 盛宴之中,最为奇怪的自然是众人集体昏死的消息。 但是没有人发现流熏烟的存在,因为九辞来自九界,了解青莲一族,才知道流熏烟。 接下来的时间,轻歌准备去往神域领取四洲朝比的状元奖励。 南雪落回了王府,临走之前,南雪落告诉轻歌,北洲王府有大秘密,那秘密,似乎与神域有关。 刘芸嫦醉了七天七夜才醒来,醉花阴的后劲之猛叫人闻之色变。 刘芸嫦醒来后,从药宗回到宗府,立即收拾行李,带着三万精兵去驻守东洲。 此事引起五洲震荡,乃轩然大波。 轻歌继续留在药宗是因为药宗内药材的气息味道浓郁,能够助于凤栖快速的与肉体契合。 …… 神月都,精灵族。 没有任何的精灵发现,背着行囊的帝九君来到了神月都。 他望着神月都的天地,深吸一口气。 神月都最近风头最盛的自然是火灵女。 还有就是与神君青帝的联姻之事,这一场联姻,由火灵女和长生界的莲大人亲手主持。 在神月都的阎碧瞳每日的所思所想都是夜轻歌,但她必须稳固自己在神月都的地位。 而且,她现在贸然前去诸神天域也不是一件好事,除非她确信可以铲除掉方狱这个人。 …… 天地各方,皆是风起云涌,不大安生。 轻歌独自一人在海棠楼潜心修炼。 九辞一直在药宗陪伴她,药宗九姑娘亦会为她带来欢乐。 这日,九辞一如往常,下山排队买糯子鸡,走到山下的店前,却是发现店门关闭。 门上挂着一张纸,龙飞凤舞黑字力透纸背:本人已死,有事烧纸,若想吃鸡,来生再见。 站在门前尚未睡醒的九辞:“??” 九辞眨眨眼,吞吞口水:“这么酷的吗?” 此时,那个卖糯子鸡的老头远走他方去了,他回头看了看药宗的方向,欣慰地一笑。 他果真没看错那个丫头,而今都已是药宗首席大弟子了。 看来,小火雀交给她,是个不错的决定。 糯子鸡店门前,九辞惆怅了许久,最终返回了药宗。 轻歌在海棠楼里修炼,九辞站在旁侧喋喋不休说着:“卖糯子鸡的那个老头真不地道,说死就死,也不知给我留几只鸡。” 轻歌额上落下一滴冷汗……她真的吃腻了糯子鸡。 “夜师姐,夜师姐……”九姑娘一路小跑过来。 轻歌看见九姑娘,会心一笑,“怎么了?” “发生大事了。”九姑娘越过长廊栏杆,翻身过来。 九辞嫌弃的看着九姑娘,“好歹是个姑娘,怎么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小心日后嫁不出去。” 九姑娘眼睛一红,望向轻歌。轻歌皱眉,淡淡地轻瞥九辞。 九辞嘴角抽出,登时干笑着解释道:“开个玩笑嘛……” 九姑娘现在可算是明白了,这位映月楼主,杀手之王的软肋是她的夜师姐。 “夜师姐,你知道吗,一直管辖各大位面的是九界,而现在,青莲一族出现了!史书上才有的上古青莲一族!青莲一族的青莲王乃上古天地王。而且还有一个种族叫做上古中南幽族,好像也出现了。现在可精彩了,九界头上压着两大种族……” 九姑娘道:“我听说,上古青莲一族的青莲王,是个非常俊俏的男子,还有青莲王的未婚妻,听说与你一个姓呢。如果上古青莲、中南二族要出现的话,他们肯定会巡视天地。夜师姐,你现在可是诸神天域的名人,你到时候若有机会前去看恢弘宏伟的上古种族,可一定要带上我。” 青莲王。 轻歌听着九姑娘的声音,想起了那个男子。 像是尘封了的往事。 在万金鼎内,她找回了所有的记忆,以及有关东陵鳕的一起。 在四星大陆的那几年,他们,陪她出生入死。 她以为,东陵真的流血而死了呢,没想到成了上古青莲王。 忘了她,也好。 不然,又要吃许多苦。 轻歌不强求感情回到以往,只希望在青莲族,东陵鳕能够安好。 真好啊,大家都还活着,要是娘亲也在,魇也在就好了。 轻歌唯一的遗憾,便是阎碧瞳。 她一直极力与方狱对抗,更多的是想早点解救母亲。而现在,是想杀死方狱,替母报仇! “若有机会前去,一定带上你。”轻歌道。 闻言,九姑娘喜不自胜,咧开嘴笑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九姑娘嘟着嘴低头不悦:“好可惜,山下卖糯子鸡的老人家去世了。” 九辞冷不丁道:“没关系,我已让映月楼杀手偷学了糯子鸡的手艺,虽然那老头走了,但他的糯子鸡留了下来。” 九姑娘无奈地看向九辞,话说,重点是糯子鸡吗?而且,拜托,你一个杀手组织,你让正儿八经的杀手去偷学什么做鸡手艺? 九姑娘不寒而栗,打了个冷颤。 自从遇见九辞后,传说中的映月楼主高大的嗜血威名轰然倒塌。 “九辞殿下,我觉得你可以出一本书,书名就叫《宠妹的一百种方式》。”九姑娘打趣儿道。 九辞闻言,摸着下巴,眼睛大亮:“这个主意好,话说回来,小爷亦是有读书人的潜质,出书什么的没得问题。” 等出了书,映月楼三千杀手每个人发一本,并且要熟背于心,还要时不时的抽查。 九姑娘并不知,她随口一句揶揄的话,却让映月楼杀手们叫苦连天。 要不是映月楼是杀手的最好去处,只怕杀手们都会集体跳槽了。 这年头当杀手太苦了啊,尤其是当映月楼杀手。 走在街上,别人知道是映月楼的杀手,江东父老们都会拿出食物衣裳送来,美名其曰送温暖。 以前多威武霸气啊,提到映月楼,哪个不是心惊肉跳。 现在,那些个人都恨不得全都搬到映月楼里天天跟杀手们唠嗑。 还真有那么一个老头,伛偻着背笑眯眯地走进了映月楼,搬着小板凳跟他们唠嗑,唠的杀手们开始怀疑人生。 老头问:“你们杀手杀人开心呢,还是救人开心。” 杀手回答:“杀恶人开始,救好人更开心。” ……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聊着聊着,杀手冷不丁清醒过来。不对啊,他们是杀手,这糟老头是来砸场子的吗? 老头不理会他们,走到一个正在研究糯子鸡的杀手面前,摇摇头,开始指点:“不对不对,细节错了很多,这样做鸡是不对的。” 走着走着,老头走到一个正在煮饭的杀手面前,“不行,火太小了,这菜啊,就得赶火烧。” “这醉花阴不是这样酿的,这样酿出来的酒口感欠佳,味道极差。你看我,要像我这样酿酒,然后这般封存……” “……” 老头把杀手们都打量了一遍,笑着捋了捋胡须:“嗯,蒸蒸日上,好兆头,对得起映月楼这个名字。” 忙活了许久,老头哎哟一声,坐在了椅上,指了指肩膀,“老夫肩儿疼,你们几个,快来帮老夫揉揉。” 杀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 他们可是杀手啊,就算救人,不带给人当随从奴仆的吧? “你们对一个年迈的老人不管不顾,这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小心我去告诉你们楼主。” 老头倚老卖老,说完此话,自闭杀手们无奈地给老头揉肩捶背。 老头便住在了映月楼,时不时召唤杀手们,今儿个腿疼,明儿个腰疼,昨儿个还想要个青楼小姑娘,杀手们真是苦不堪言。 如果他们敢拒绝,老头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口一个要告诉你们映月楼主。 老头每日躺在榻上,左手糯子鸡,右手醉花阴,吃便吃了,还得说几句不行,偏生又吃得一点不剩。 这几日,九辞又派来消息。 要把映月楼和歌楼建在东洲。 与此同时,楚长歌正在神域吵着闹着要把五十二门中的弓门搬出去,也要建在东洲。 其余五十一门门主只觉得楚长歌真的是疯了。 最后,楚长歌一意孤行,自己去东洲找地方建弓门。 而这个时候,九辞从药宗赶回了映月楼,检查了下骨髓烟,把骨髓烟放在了空间宝物里随身携带。 流熏烟的事给他敲了警钟。 他本以为,设了本源结界在老坛上面,里面的骨髓烟定会安然无恙。 但方狱有青莲一族的人相助,若青莲一族再给方狱几个宝物,这骨髓烟一旦被方狱盗走,后果不堪设想。 九辞回药宗前,在映月楼上下打量了一遍。 在映月楼内,发现了一个正在吃着糯子鸡的糟老头。 九辞与之大眼瞪小眼。 这糟老头子,怎么这么熟悉? 忽然,九辞瞪着老头,怒吼:“糟老头子,你不是死了吗?不是说来生吃鸡吗?你现在吃得是什么?” 老头把嘴里的鸡肉吞下,懒懒地看了眼九辞,“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少见多怪,老夫说死了就是死了?那老夫说老夫成神了,怎么现在还没成神?” 九辞一愣。 呃…… 好像说的还有点儿道理。 “你怎么在映月楼?”九辞怒问。 “老夫是林耀耀的爹。”老头说。 “林耀耀是谁?” “映月楼杀手。” 九辞思考了会儿,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 “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映月楼,多做点糯子鸡。”九辞掐着时间离开映月楼。 离开之前,遇到一个刚回映月楼的小杀手。 小杀手胸前戴着勋章,勋章之上一个鎏金为色的‘林’字。 “参见楼主。”小杀手单膝跪下。 “你叫林什么?” “林耀耀。” “嗯,照顾好你爹,是个孝子。” 九辞来无影去无踪,瞬间消失于映月楼。 林耀耀茫然地往后看,抓了抓后脑勺,下意识喃喃自语:“我爹?我爹不是五年前跳湖自尽了吗?” 第2513章 欺我四星无王! 九辞前往药宗时,正是傍晚残阳如血时。 药宗,轻歌在海棠楼静心修炼。 修的不只是灵师,更是精神师,暗黑师,还有驯兽、炼器。 她必须巩固好自己的实力,唯有打好基础,扎扎实实,才能更上一层楼,节节攀升,追求大道真谛。 入夜时分,熙子言来到药宗。 一缕绿烟,在轻歌身后氤氲而烧。 轻歌停下修炼,打开双眸,转身看向熙子言。 “四星大陆,夜府长老夜青天病重了,全城的医师都说难以医治。”熙子言道。 轻歌一直有让熙子言密切留意四星大陆的事,熙子言听说夜青天病重之事,马不停蹄就赶来了轻歌的面前。 “爷爷病重了?”轻歌目光闪烁,才猛然发现,已经两年没有见到爷爷和外婆了。 轻纱妖、夜无痕、碧西双、李富贵、无忧…… 还有云娘云月霞和释音公子,还有九爷阎狱。 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太忙碌劳累了,以至于都忘记了思念远方的亲人。 前几年爷爷有过老年痴呆,经她医治后好了许多。 “这两年里,位面移动,四星大陆和一个中等大陆合并了。夜爷爷病重之事已经有段日子了,我也是才知道,听说是不治之症。”熙子言说。 不治之症四个字,宛如沉重巨山压在轻歌的心口,似乎喘不过气来。 门外,九辞站着脊背僵硬发寒。 爷爷…… 他还没见过的爷爷。 九辞有些陌生,有点儿抗拒,还很是担心。 “现在青莲一族和中南幽族都已出现,我能去四星吗?”轻歌问。 “偷偷去可以的。”熙子言点头道。 九辞一个箭步而来:“偷偷去什么,去自是要光明正大的去,我前去四星,九界有话要说?” 轻歌蹙眉:“你是九界人,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 九辞长指在轻歌额头轻轻一弹,“傻!青莲一族和中南幽族都已经出现,天地将要洗牌,九界忙着这些事还来不及。” 轻歌倒不是很担心九界,就怕方狱背后青莲一族的那个人与她为敌,若是借题发挥…… “青莲一族你也不要担心,你哥哥我上头有人。”九辞道。 轻歌耸耸肩,勾起红唇轻笑。 九辞的确是聪慧之人,她心中所想,九辞都清楚。 “好,去四星。” “……” 现在的四星大陆,与一个叫做瓦罗的中等位面合并。 一时之间,四星大陆的子民,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与瓦罗大陆合并后,四星大陆才知,原来世间除却诸神天域外,还有许许多多的位面。 这些位面大陆,都被划上了阶级之分。 譬如他们的四星大陆,就是低等大陆。 所以当两个大陆接轨瑟时,便是四星子民的噩梦之初。 听说,瓦罗大陆十年前出了个天才,一进诸神天域药宗就是内门弟子,很受长老的器重。 但后来消息闭塞,低等、中等的位面都不知高等以上大陆位面的情况。 瓦罗大陆仗着出了个药宗内门弟子,更加不把四星大陆放在眼里了。当四星大陆提及自己的王夜轻歌时,瓦罗大陆的人不屑一顾,夜轻歌去了诸神天域,能有他们的人强吗?他们的人可是去了药宗当内门弟子啊! 瓦罗大陆的统治者叫做凌天王朝,凌天王朝的一位皇子和公主,两个四剑灵师,带领军队,在北月帝国打家劫舍。 北月帝国的子民们纷纷怨怒,与之争论:“你们这样做就不怕报应吗?北月国可是四国王夜轻歌的旧居!” “什么四国王夜轻歌?能有我们大皇兄厉害吗,我们大皇子十年前就已是药宗的内门弟子,现在肯定是长老门下的内阁弟子了!”凌天王朝的九公主,一身红衣短装,秋日亦露出修长雪白的双腿,腰间缠绕着烈焰燃烧的火鞭。 瓦罗大陆凌天王朝的七皇子,黑衣着身,不屑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四星能够与我们瓦罗大陆合并,是你们四星的荣耀,各大位面不知出了多少人去诸神天域,尤其是你们低等大陆的人,能有几个活着的?什么夜轻歌,现在只怕是黄土一抔了吧。” 闻言,九公主、七皇子带来将军士兵们哄堂大笑。 除却自身的实力外,他们带来的三个将军,都是六剑灵师的实力。 一个六剑灵师就能屠灭一座城,更别说三个六剑灵师了。 而九公主、七皇子,亦是四剑灵师,这一支军队来势汹汹,所过之处,鲜血飞溅,白骨堆山。 当凌天王朝的军队杀至帝都,墨家墨云天、苏雅,萧府萧苍、萧如风,还有夜府的夜无痕,全都带着府兵冲出。 奈何对方的实力过于强大。 北月帝国的王,北凰,脱下龙袍,身穿盔甲,走至城门前。 祖爷和轻纱妖扶着夜青天走上城墙。 夜青天气色太差,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一路上不断的咳嗽。 祖爷微微红眼,瞪视着城门前的凌天军队。 夜青天站在寒风中,站在城墙上,苦笑:“当年吾孙夜轻歌在时,何人敢对北月帝国不敬?” “罢了,罢了……”祖爷叹息:“现在我们四星的实力,不如瓦罗。四星宫那里也是瓦罗占领,如今北月帝国一旦失守,四星大陆的子民,都将成为瓦罗的奴隶。” 自从半年前,瓦罗、四星两个位面合并后,战乱不休,瓦罗大陆的整体资源比四星丰富,实力亦强许多,四剑以上的灵师不计其数,四星全然不是对手,只能节节败退。 瓦罗的凌天军队来四星大陆所向披靡,四星根本就无可招架。 只是…… 只是…… 祖爷满眼痛苦,“歌儿,我们不能守护住你的故乡了,再也守不住这座北月城了。” 萧苍白发苍苍,负手而立,怒道:“若我四国王在,何至于被犬欺!” 除却四星宫外,这片大陆最有威望的地方不再是落花城,而是四国王的故乡,北月王朝。 四星宫已被侵占,若北月帝国再失守,四星大陆便是瓦罗的附属位面。 萧如风攥紧了手中的剑,“宁可战死,绝不做瓦罗人的狗!” 轻纱妖眼睛通红,“若歌儿在,轮得到他们这般嚣张?欺我四星无王!” 北凰穿着一身冰冷坚硬的盔甲,手执北月的旗帜,鲜红如血的旗帜上面,单单一个黑墨‘歌’字。 那个女人,王朝的信仰。 北凰居高临下,俯瞰着凌天军队,“今,朕的帝国不败,王的旗帜不倒,尔等屠狗辈,来战,你四星爷爷们奉陪到底!”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若这一战全军覆没,他便城墙自刎。 一个帝国的没落,是王的失职。 “死到临头还要垂死挣扎,三位将军,给我上!”凌天九公主玉手一挥,声若雷霆喝道! 凌天七皇子坐在王椅上,仰头看向城墙上的人,嗤笑:“无知,愚昧,低等大陆,只能臣服跪拜。你们的四国王,什么都不是,你们若放弃挣扎,乖乖臣服,便是做我瓦罗的奴隶,也会给你们一点脸面。否则,要你们死无全尸。” 夜无痕、北凰、萧如风一同掠出城墙,与凌天军队的三位将军对战。 三位将军都是六剑灵师,可见,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 北月帝国的十万士兵们,同仇敌忾,手握战剑。 他们愿守着这座城,盼来黎明,与月同死! 轰! 夜无痕三人,全都落败,一招之内。 “无痕!”轻纱妖呼喊。 夜无痕口吐鲜血,手上的长剑插在地上,借力站了起来。 萧如风身子禁脔了一下,身下一片血泊。 城墙上萧如风的爷爷萧苍冷漠地说:“如风,站起来,告诉他们,我们四星不出懦夫!我们四星的猪都比他们的皇子强!” 萧如风已精疲力尽,体内脏腑似被凌天将军的灵气震碎,听到城墙上爷爷的话,萧如风颤巍巍的身子缓慢爬起来。 第2514章 宁为泉下鬼,不做亡国奴 萧如风咬牙切齿,赤红着双目瞪向犹若三座门神般的凌天将军。 兵临城下,江山欲坠。 三位六剑灵师,两个四剑灵师,整支军队的所有人,实力最低者都是一剑灵师。 面对这样一支来势汹汹的军队,他们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国人犯我疆土? 城墙上,轻纱妖高举着旗帜,十万士兵镇守帝都城,帝都内的子民百姓虽惶恐,却不惧。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是四国王的子民。 百姓们不论修炼阶级的高低,全都出来,围聚在城门前后,与这座古老的城池同生同死。 北凰扶着城墙,缓慢地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轻微一颤,捂着胸腔,吐出一口鲜血。 风在呼啸,往日繁花似锦的北月帝都骤然成了厮杀之地。 野蛮的瓦罗人凌天军队,要血洗这一片城,要彻底撕裂那飞扬的血红旗帜。 北凰回头看去,城墙之上,无数北月人同仇敌忾,永不言败,哪怕这个世上再无黎明,他们依旧会在黑夜里等待,沐浴着鲜血寻找骄阳的光亮。 北凰的目光落在旗帜之上,看见迎风绽放的血红旗帜,看见龙飞凤舞象征着信仰的’歌’字,北凰笑了。 “你笑什么?”凌天将军之一手持红凌长枪,指着北凰。 于凌天军队来说,只要攻破这最后一座城池,这所谓的四星,便将是他们永远的奴隶。 胜利在即,他们反而不急着进宫,嚣张狂妄的笑着,欣赏这座帝国的灭亡,欣赏这群人失败绝望的姿态。 北凰擦了擦满下巴的血,笑的癫狂邪肆,“当年吾王在时,便是你们高等位面,还不得乖乖趴下。今国破人亡,你们瓦罗人记住,吾王归来时,乃你们瓦罗末日。” “瓦罗末日!瓦罗末日!” 十万北月士兵,城门前后的百姓们高呼,哪怕是国破人亡,他们亦不会给他们的王丢脸。 凌天军队内的九公主黛眉蹙起,双手环胸,不屑地看着前方的城池,以及一群不过垂死挣扎的鱼虾,“这夜轻歌倒是个人物,这数月里的攻战,不论走到四星的哪个地方,都会有人提及她的名字。听说她美艳动人,也说她心狠手辣,我倒是来了兴趣,想见一见这样的女人。” 凌天七皇子发出阴绝的笑声:“只怕她早已死在诸神天域,怎比得上我们得皇兄,十年前就已是内门弟子,而今至少也是长老门下的内阁弟子。这夜轻歌不过去天域数年,怎比得过我们皇兄的丰功伟绩。” “皇兄那等傲人成绩,也是一个低等大陆的土皇帝能够媲美的。”九公主道。 两人说话之声,毫不遮掩,城墙上的夜青天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夜青天面色泛白,身体颤抖,怒指着凌天军队,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祖爷亦闭上眼,无力地叹息。 昔日辉煌风光的北月王朝,子民的血都已经冰冷,难道他们要成为亡国奴吗? 他们与北凰一样的想法,与其做那可悲可怜可叹的亡国奴,倒不如自刎城墙,以死谢罪 他们有罪,他们守护不了这个和平的帝国。 他们有罪,他们等不来轻歌的凯旋。 祖爷的眼尾,滚烫的热泪不断流下。 九公主振臂道:“何须与他们废话,三位将军,破城门,要北月帝国的子民,全都跪地迎接我凌天王朝的到来,不跪地者,一律斩杀。” 九公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是凌天王朝最小的一个公主,是凌天王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 九公主生着一张娇嫩的脸,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奈何眉角眼梢都是蛇蝎般的狠辣之意! 她生来骄纵蛮横,皇兄皇弟都宠着她。 凌天大皇子渡升去往诸神天域时,九公主六岁。 这件事,一直是她的骄傲。 九公主冷笑一声:“夜轻歌是什么东西,也能与我们大皇兄相提并论!” 她要践踏这座王朝,这个帝国,她要这片疆土上呼吸着空气的所有子民,全都以她大皇兄为荣。 九公主盛气凌人,嚣张至极,她拔出缠在腰部的烈焰黑藤鞭。 手执烈焰鞭,朝旁侧长空一甩,一声爆响出现,犹若惊雷钟声骤然炸开。 九公主走向北凰三人,三人皆被凌天三位将军掣肘。 萧如风红眼怒喊:“宁为泉下鬼,不做亡国奴,瓦罗的畜生们,有种来杀了我!” 萧如风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性子,人如其名,似一阵春风来,不似骤雨爆下 这是萧如风最愤怒的一次。 一声宁为泉下鬼,听得四周的士兵百姓们热泪滚烫。 自从夜轻歌为四国王后,四星大陆,安宁和平。 没有想到,这样的和平,会被凌天王朝打破。 北月帝国已经是四星大陆的最后一块圣地了。 一旦失守,四星将永无宁日,四星上生活着的修炼者都将烙上’奴’的印记。 与其为奴,不如笑着走进九泉。 九公主闻言,震怒,手中烈火鞭骤然甩在了萧如风的腹部,皮开肉绽,鲜血染红衣裳。 “跪下!”九公主怒喝。 凌天将军一脚踹向萧如风的后膝盖,萧如风身子往前倾下时被从城墙上跃来的祖爷扶住。 “凌天的公主,成王败寇的道理我们懂,只是我们不知人性竟能如此险恶,上天给你一副美丽的皮囊,你却用她裹着邪恶狠毒的黑心。”祖爷心平气和从容不迫,她扶着萧如风,望着九公主太息几声,摇了摇头。 轻歌虽背负着狠毒的骂名,却从不杀无辜之人,不践人为奴。 九公主听见祖爷的话,已彻底被激怒,“老太婆,你敢骂本宫,你找死是不是!” 九公主奋力甩去一鞭,缠着熊熊火光的烈火鞭,直扑祖爷的面门。 祖爷冷漠无情,淡淡地看着飞来的烈火鞭。 “祖爷,小心!”夜无痕飞奔过去想要替祖爷挡下这毒辣的一鞭,奈何凌天将军瞬间擒住了他,面对一个六剑灵师,夜无痕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亦无法抵挡。 凌天将军逼迫他跪下,夜无痕被逼出淋漓鲜血,眼白部分爬上一根根清晰分明的猩红血丝,便是断去这一双腿骨,他也绝不会给敌国下跪! 这是他的尊严! 不!他是吾王夜轻歌的兄长!他决不能跪! 第2515章 你们找死? 凌天的九公主的那一鞭,夹杂着烈火与万钧的气势,狠辣地砸向祖爷苍老平静的脸。 面对危险,祖爷超然的淡定。 她看着九公主的那种眼神,让九公主毛骨悚然,似能洞悉人心,直指灵魂。 九公主咬牙切齿,美眸内燃起汹汹怒火,杀意骤闪而过。 烈火鞭在空中划过时,轻纱妖一跃而下,面朝祖爷,瘦弱的脊背替祖爷挡了这一鞭。 一道火鞭,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白骨若隐若现,似还有殷红的火焰燃烧,化开了阵阵白烟。 “妖儿……”祖爷诧然而心疼的望着轻纱妖,“你这孩子,在做什么!” 轻纱妖抬起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望向祖爷,咧开嘴露出雪白的贝齿,勾起了笑容:“祖爷,你是轻歌的外婆,亦是我的外婆。她不在,我跟无痕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好你与爷爷。” 夜青天见此,激动怨愤,想要下来助战,奈何身体承受不住,能够立在这城墙之上任由过往的寒风吹已是极限了。 夜青天看了看前方巍峨不败的凌天军队,每个士兵身上都穿着纯金色的盔甲,这些人像是夜行的魑魅魍魉,要啃噬掉帝国之根本。 夜青天回头看去,浑浊的眼涌上滚烫的热泪。 北月帝国内的百姓们,高举起鲜红的旗帜,每个人都是英勇无畏。 在帝国之危的这一刻,他们,携手共进。 凌天七皇子看了眼城墙上的旗帜,只觉得分外刺目,七皇子目光暗沉几分,长臂一挥,一道墨黑光刃瞬间闪掠出去,斩断了旗杆。 嘭的一声,旗帜倒下,惊住了所有人。 城墙上下的人都红着眼看向那倒的旗帜,旗帜还在城墙上,还在飞扬,却不是升起的骄阳,而是落败的残阳。 凌天七皇子见此,发出刺耳轻蔑的笑声:“你们的旗帜倒了,你们的王,也倒了。” 夜青天推开旁人的搀扶,他扶着墙壁,缓慢地走向倒地的旗帜。 他已非常的虚弱,剧烈的咳嗽,寒风一阵阵的来,夜青天的身体好似随时都会倒下。 夜青天弯下身子双手握住旗杆,他用尽力道始终没有把旗杆举起。 凌天军队的人哄堂大笑。 夜青天不闻耳边的嘲笑声,一心在眼前的旗杆。 夜青天卯足了劲,脸部都已发红,额上隐隐青筋欲暴。 无数的北月人,看着这一幕无不是红了眼。 他们在寒风中势守不败的信仰。 陡然,众人的心情开始沉重了。 终于,年迈的老人举起了粗壮的旗杆,倒地狼狈的旗帜再度升起,迎着从远处而来的寒风飞扬。 寒风刺眼,夜青天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去,笑了。 凌天九公主已经不想玩这一场屠杀的游戏了,只想快刀斩乱麻。 “杀,无赦!”凌天九公主一声令下。 七皇子与三位将军一愣,杀无赦,这是要血洗北月? 他们一路攻来,斩的都是不跪不降之人,这还是第一次下了杀令。 杀令一下,也就是说,北月帝国的每个人,都得死在屠刀下,甚至不会去放过一条狗,一只苍蝇。 哪怕是鲜艳的花朵,也得践踏而枯。 这是凌天王朝的杀令,是北月帝国的梦魇。 “既然公主发话了,那便下达杀令,左右不过是一群奴的命,死便死了。而这,也能树立我们大凌天王朝的威名,也能杀鸡儆猴,让四星大陆上那些有叛变之心的人做好心理准备,若敢背叛凌天,北月帝国的今日,便是他们的明日。杀吧。” 最后两个字,出奇的无情,那样的风轻云淡。 七皇子眼中的肆虐癫狂,九公主的狠辣淡漠,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旁人的命,也是命。他们甚至觉得,草菅人命只是一种游戏而已。 他们下达杀令的时候,不像是在屠杀一座城,就像是逢年过节杀鸡宰羊那般轻描淡写。 尘烟滚滚,遥远的东方马蹄踏地,黄沙堆积如大风刮过。 一位上将带着他们的士兵前来。 一万屠杀军,出现在城门前,拦住凌天军队。 屠杀军只剩下一位上将了。 过去的两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 尤其是瓦罗人的到来,让屠杀军岌岌可危。 上一次瓦罗人攻打落花城时,屠杀军兵败撤退,蛰伏数月,在今日,屠杀军再度出现。 北月帝国一旦覆灭,他们也不必出现了。 这片天空,将笼罩着瓦罗人的黑云雷霆。 屠杀军唯一的上将,翻身下马,拿出兵器,怒视凌天军队,散发出六剑灵师的气势。 他已是六剑灵师,是超强者的存在,可面对凌天军队的兵临城下,六剑灵师的实力远远不够。 此次攻打北月,凌天军队就已派了三名六剑灵师。 面对强悍敌军,屠杀军上将双眼之中毫无畏惧之色。 他面朝城墙上的夜青天,将长枪插在地底,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夜长老,屠杀军来迟!” 夜青天握着旗杆的手在颤抖,他的身体也在风中摇摇欲坠,可他和旗帜都不曾倒下。 夜青天看了眼屠杀军,叹气:“你们,不该来的啊。” 他已做好亡国的准备,只是,哪怕亡国,也要战到最后一刻。 屠杀军上将眼眶顿红,他拔出插地的锋刃长枪,指向凌天三位将军:“混账们,今日爷爷陪你们干到底!若要覆灭我疆土,先从爷爷的尸体上跨过去!” 凌天三位将军们瞬间包围上将,三把兵器,插在上将身上。 三个血窟窿,锋锐的兵器刺破了坚硬的盔甲。 屠杀军的最强者,在凌天面前,竟也不堪一击。 夜青天绝望的闭上了眼,靠着强大的意念,紧紧握着手里的旗杆。 呵—— 凌天九公主不屑一笑:“无趣,无趣,真是太无趣了。还以为北月国的帝都会出些实力强大者,没想到,都蠢如猪狗。” 七皇子语调拔高,暗藏杀气:“都还愣着做什么,破城门,杀无赦,连一只苍蝇都别放过。” “我凌天王朝的杀令,还从未有过一只苍蝇活下去过,更别说一群猪狗不如的人了。”九公主笑着说。 城门后一片灰败绝望,城门前少年少女谈笑风生下达杀令。 下令过后,三位将军和凌天士兵们拿起兵器,攻屠杀军,破北月城。 屠杀军浴血奋战,无数人倒在血泊里,身上插着敌人的利器。 三位六剑灵师合力攻城门,共同发出的灵气光刃砸在城门上。 咔嚓,咔嚓…… 随着刺耳尖锐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城门便出现了如蜘蛛网般迅速朝四周扩散蔓延的裂缝。 随后,轰然一炸,城墙破碎。 那一刻,就像是骄阳被黑云覆盖,绝望如魔鬼吞噬了灵魂。 无数人,痛苦地闭上眼。 “杀!” 三位将军脸上挂着胜利的笑容,冲入城内。 当他们即将跨步破碎的城门时,三朵青花刃,三道青莲异火,凭空燃烧在三位将军的身体上。 实力最强的三个六剑灵师,一瞬间灰飞烟灭,被诡异可怕的青火吞咽。 突如其来的变化,叫所有人震住。 凌天九公主走了下来,“谁?是哪位阁下插手我瓦罗人之事?” 绿烟浮动,三道身影出现,为首的女子白袍银发,双眸一瞬间由黑转绿,蕴藏着愤怒的火焰。 轻歌没有想到,她在诸神天域的时候,她的亲人正遭受无妄之灾。 看着身负重伤的轻纱妖等人,看着奋力握起旗杆的夜青天,看着身上插了三道利器的屠杀军上将,看着破碎的城门,轻歌从未如此愤怒过。 血魔花内的一丝血气,涌上雷巢。 轻歌的眼底深处,似有暗红的血魔花绽放。 “你们……找死?”轻歌声音低沉,却叫凌天军队的每一个人心惊肉跳,震悚不已。 轻歌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2516章 屠她的城,猎杀她的子民 出现在城墙下的白袍女子,让城门前后的所有人为之一惊。 不同于两年前的邪肆张狂,红衣倾城,如今的她,好似成熟稳重,更似多了一丝仙风道骨之气。 夜青天双手颤巍巍地握着旗杆,血红的旗帜在风中飘荡,他低头看向城门前的绝色女子,热泪骤然落下。 夜青天闭上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真真切切。 他小心翼翼谨慎颤抖地再度睁开眼,再看向那道身影。 不! 不是幻觉! 夜青天热泪盈眶,苍老的脸上却是浮现了温和的笑容。 “歌儿……”老人的轻唤,消散在阵阵长风中。 城门前,夜无痕、萧如风、北凰、轻纱妖以及祖爷,全都震惊的看着那从天而降犹如神人的三道身影。 轻歌冷漠地看着凌天军队,最后,那薄凉的视线落在了凌天九公主的身上。 轻歌一出现,一瞬之间斩灭了凌天队伍的三位六剑灵师,这样的实力,实在是叫人震撼。 是大灵师吗? 凌天九公主皱眉,她往前走了数步,站在轻歌的面前,纤纤双手抱拳:“这位阁下,吾等乃是凌天王朝的军队,吾乃凌天王朝的公主。此次特奉吾王之命,前来四星围剿北月帝都城。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阁下?” “围剿我的城,猎杀我的子民,你说,你哪里得罪我了呢?” 轻歌怒极反笑,那嫣然的笑容,似是魅惑人心。 然而她所说出的每一个字皆冷漠无情,话里的意思叫凌天军队的所有人震惊。 她的城? 她的子民? 她是谁? 凌天九公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地看着轻歌,深陷对对方的眼神里,凌天九公主的心脏好似堕入了冰窖冷冻至极,她下意识恐惧,下意识动起四肢想要逃跑。奈何,她的四肢宛如树根般深深扎在了地底,她的血液冰冷,她的身体仿佛再也不受她的恐惧了。 她,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面临死亡的绝望之海。 而旁侧的凌天七皇子,骤然反应过来,猛地脱口而出:“你是……夜轻歌?四国王?” “夜轻歌?怎么可能,你不是在诸神天域吗!”凌天九公主震惊。 他们虽然鄙夷四星大陆的夜轻歌,但就算夜轻歌是最低级的大灵师,也不是他们能够比肩的。 那等实力的强者,他们只能够仰望。 北凰终于反应了过来,两行热泪骤然落下。 这一路国破山河不在,他看着四星沦陷,看着这片大陆的子民沦为俘虏,看着四大帝国的联盟解散,看着北月帝国数日时间一连失去十几座城池,他红着眼睛,无奈着心,可他不肯折断这一双腿,不肯落下一滴泪。 但! 在看见那道纤细身影的刹那,热泪犹如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奔流不止。 北凰抬头看向城墙之上,没有任何一句言语,似心领神会般,颤抖着双手的夜青天把撑着旗帜的旗杆朝城墙之下丢去。 北凰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身体,伤痕累累。北凰蓦地抓住了旗杆。 他咬牙切齿,站直了身体,宛如青松一般立着。 啊! 随着一声怒喝响起,北凰高高举起。 北凰看着那旗帜似胜利女神的微笑,北凰吐出一口气,再面朝轻歌,单膝跪下:“恭迎吾王归来!” 萧如风、祖爷等人,城墙城下的人,城前城后的士兵子民们,一个个激动万分,热血沸腾,无数双眼睛看着那道在万众瞩目之下屹立着的身影,那个倾国倾城铿锵绝花的女子。 包括夜青天在内,全都虔诚地跪了下来。 “恭迎吾王!” “恭迎吾王!” “恭迎吾王!” “……” 他们不约而同却异口同声的高呼,他们不断的喊着,喊到满面泪水。 在这一瞬间,似是冥冥之中的羁绊和信念般,这座摇摇欲坠随时破败的帝国,好似根基已稳,好似不惧风雨。 他们悲喜交加,热泪流下之时,唇角的弧度却是扬起的。 轻歌在愤怒的时候,听着那一声声呼喊,就连她的外婆、爷爷都像是最忠诚的信徒般无怨无悔地跪下来。 重回故里的这一刻,轻歌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她眼神愈发的阴寒,随着周身气势的恐怖程度,以她的脚底为中心,方圆百里全都结冰。 雾气浓浓,冰雪飞扬,只有那鲜血般的旗帜,傲立寒霜。 “看来,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便是街上的猪狗也能来欺我子民了!” 轻歌微微抬起双手,风雪于指间转过,荡漾在无尽茫茫的天地。 随之,飓风四起,如同萧杀而过。 冰雪为刃,冰冻住无数凌天军队的人,再狂风袭来,冰霜连着被冻住的人,全都碎裂。 一片青莲异火,将冰霜的碎片燃烧为灰烬。 庞然的凌天军队,数十万的士兵,骤然间烟消云散,化作灰烬。 只一瞬间的事。 而这,是强者的实力。 真正的强者,心神一动,高山崩断,灵力一出,城池化作血泊飘荡。 在再往高的强者面前,莫说是一瞬之间取数十万人的向上人头,便是百万人,千万人,生命都如花草树木,能在弹指一挥间,凋零,枯萎。 甚至,最可怕的存在是,一手毁一座大陆,一道雷霆之力,废一个缥缈空间。 在这样崇尚凝神聚气崇拜武道的大陆,唯有实力才是王道! 适才还气焰嚣张的凌天九公主、七皇子,突然只觉得凉风萧瑟了。 他们依仗的凌天军队,依仗的三位将军,全都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轻歌玉手轻挥,雪灵珠的治愈之力,乳白色的光芒犹如流水洒落,治愈着她的子民。 轻歌缓步走向凌天七皇子,七皇子深陷恐惧,往后退了数步,突然狂奔出去。 七皇子飞掠出百步距离,下一刻,一道光影在面前闪烁,轻歌从淡淡的光芒之中走出,眼神嗜血,嘴角一抹残酷的笑。 七皇子吓得跌坐在地上,身体犹若筛糠般疯狂地颤抖,双腿间一片水渍,竟惊吓过度害怕到失禁…… 第2517章 悬于城门,破血而亡 七皇子仰头看去,惊恐地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她是炼狱而的修罗,是断头台的刽子手。 七皇子尖声大喊:“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瓦罗的皇子,你不过是一个低等大陆的王!而且,你知道我的大皇兄是谁吗?!他在药宗是内门大弟子!” “内门大弟子?”轻歌挑眉。 七皇子见轻歌犹豫动容,以为轻歌这是害怕了。 七皇子低头看了眼双腿衣料上的水渍,咬了咬牙,吞下满腔愤怒,道:“夜轻歌,怕了吧,你若敢杀我,你们四星大陆将永远不复存在,我们的大皇兄得知此事,一定会杀了你的,把你的身体喂给猪狗,把你的头颅悬挂在我凌天王朝的城门上供我凌天子民观赏。” 七皇子往后说着,面容愈发的狰狞扭曲,眼中闪烁着阵阵杀意。 虚无之境,一直悬浮着在高空的舍利子,佛光骤闪,与此同时,双眸之中似有神圣的金光稍纵即逝。 轻歌双眼内一片淡漠荒芜,她冷冷地看着七皇子,在七皇子的头顶,似有看见金色的烟雾。 烟雾中,轻歌看到了种种过往之事,在那一帧帧的画面里,涌入了猩红的血气。 凌天七皇子,二十五岁,杀过三万人,曾凌迟数百人,五马分尸千人。 此人以折磨人为乐趣,喜爱嗅着鲜血飘荡的味道。 轻歌定睛再看,烟雾气息消失不见,淡淡金芒中的画面,也随之消失。 轻歌不懂,她为何能看到一个人的过往,数年来的修炼,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若尊后是清醒的状态,还能为她解答一二。 “以肉身喂猪狗,头颅挂在城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轻歌微微点头,嫣红的唇勾起一丝清浅淡漠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七皇子心脏微沉。 倏地,轻歌陡然出手,攥住七皇子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 犹若寒星的双眸,似魔鬼般骤然放射,蕴藏无尽深寒,犹如看一个猎物般望着七皇子:“就是不知我四星的猪狗,肯不肯吃你这腐臭的肉了!” 轻歌眼神再寒,面罩冷霜,在七皇子惊愕的注视之下,轻歌蓦然一个用力,随着咔嚓骨裂之声的响起,七皇子的脖颈瞬间被扭动。 轻歌把七皇子的尸体,丢在了城门边:“砍去头颅,挂在我帝都城,至于肉身,如其临终所言,投食猪狗。” 轻歌背对着山海般的人,绿眸似冰雪。 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怕是杀人,她也鲜少折磨其尸体任其痛苦。 但如七皇子所言,若失败者是她,是她的子民,只怕结果会更加残酷! 凌天九公主看见自己皇兄的尸身被丢到北月帝都城门就被那群人给砍断了头颅,斩灭了肉身。 九公主惊恐的瞪大眼,愤怒之声喊到沙哑:“你们!放肆!” 她的皇兄竟被一群低等大陆的低等人给分尸了,何等的残忍,何等的惊悚。 咔咔…… 软靴踩着血泊,逐步走向九公主。 九公主瞳眸骤然一缩,猛然回头看去,看见笑靥如花的夜轻歌。 “夜轻歌,你不能杀我,不能……”九公主接连后退。 轻歌站在九公主,左脚踩地,骤然迅速一旋,鞭腿一甩砸在了九公主的侧脑上,九公主的身子登时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脸朝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九公主痛苦艰难地抬起鲜血淋漓的脸,看见一双软靴停在了她的面前。 九公主仰头看去,但见那美艳动人的女子此刻如神魔般俯瞰着她,轻歌一脚踩在九公主的脊背,把九公主的身体彻底压了下去。 轻歌蹲下身子,蓦地攥住九公主的头发,一个用力,便使得九公主脑袋朝后仰。 “你说,给你一个什么死法?如他一般头颅挂在城墙,肉身喂给猪狗?还是千刀万剐凌迟而死,还是五马分尸?还是削成人彘?你喜欢哪个呢?”轻歌垂眸望她。 凌天九公主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伏在负面不住地颤抖着。 “不……不……不能这样!我大皇兄在诸神天域是药宗内门弟子,你敢杀了我,大皇兄不会放过你们的。”凌天九公主恐惧而愤怒的大喊。 轻歌冷嗤一声,眸光幽邃颇为嘲讽地看着凌天九公主。 “药宗内门弟子?”轻歌攥其头发将其抬起,凑在九公主耳边说:“区区内门弟子的族人也敢猖獗?我在药宗,便是你大皇兄是宗师弟子也得乖乖行礼。” “不……你在说谎……”九公主失声不可置信地喊道。 轻歌不再理会九公主,抓着九公主的头发,朝城门前走了数步,蓦地用力,轻而易举便迫使了九公主跪在城门前,轻歌一脚朝着九公主的后脑勺踹下去,九公主的身体骤然匍匐在地。 九公主瞳眸紧缩,双手用力抓地,直到指甲翻折,血肉模糊。 她堂堂瓦罗凌天的公主,竟朝着一个低等大陆的帝国子民下跪磕头。 不! 她的尊严高傲不允许她如此! 九公主眼睛通红,睚眦欲裂,眼球好似都要从眼眶里爆出。 九公主再度抬头之时,轻歌又一脚踩下去,九公主的脸瞬间砸在地上,鼻梁骨似要断了。 “真诚的向我四星子民道歉,给你一个不痛苦的死法,否则,你犹豫一刻,我就斩了你的脚筋,你犹豫两刻,我就挖了你的手筋。你若是硬气,我就分次断了你的四肢,一根一根一根拔了你的头发……”随着轻歌嗓音冷冽的往下说,九公主的意识和精神彻底崩溃,发出惊悚的叫声。 “我错了,我错了……” 九公主猩红着双目不断朝着北月帝国的城墙磕头,她兄长的头颅已被挂在城门,背后的轻歌手握着的明王刀,这一刻,九公主彻底癫狂。 她一连磕头十几下,哪怕头破血流磕的骨骸隐隐从鲜血之中露出,始终没有停下磕头的动作。 对于这样残忍的画面,北月帝国的百姓修炼者们,没有一个人动容。 哪怕是站在城门后的妇孺孩子,也不觉得过分。 瓦罗人侵略四星,其中以凌天王朝的公主、皇子为首,这些不过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少女,手段那才叫个残忍,比起他们的手段,四国王所做,真的是太善良了。 第2518章 一门艺术 凌天九公主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竟是面向城门磕头流血而死。 像是魔怔了一般,精神和意识彻底的涣散,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轻歌站在她的身旁,漠然的看着九公主。 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她甚至如天下人所说心狠手辣。 九公主终于没有了最后一丝生机,倒在一滩血迹的地上,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 从城门内到城门外,没有一个人心疼她。 无数人,都是出奇的冷漠。 在九公主倒地的那一瞬间,轻歌眸光一闪,似是看见九公主的尸体之上,淡淡金色烟雾出现,烟雾中的画面看得真真切切,甚至还有非常详细的讯息传输进了轻歌的脑海之内。 凌天王朝九公主,十六岁,杀六万人,一万瓦罗人,五万四星人,其中活埋三万人,活活淹死一万人祭祀,以巨鼎砸碎三千人,人彘两千人…… 显然,淡金烟雾里的画面场景,还有那有些古老遥远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看到。 轻歌看了眼城门上血淋漓的头颅,眉头一皱,与熙子言、九辞对视一眼,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轻歌在祖爷面前停下了脚步:“外婆,抱歉,我来晚了。” “傻孩子,从诸神天域来四星,不是那么容易吧。”祖爷见北月帝国保住了,深深松一口气,看见如今的轻歌,又红了双眼。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经整整两年没看到这孩子了。 她已如此强大,弹指一挥间就能屠灭数十万人的军队,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化险为夷,猎杀敌军。祖爷拥抱住轻歌,沉重用力拍了拍轻歌的后背。 轻歌在祖爷怀中蹭了蹭。 “这位是……” 祖爷看向九辞,九辞一愣,潜意识往后退了数步,目光闪烁,掌心冒汗,不知该如何面对。 外婆…… 好陌生的称呼。 轻歌看了眼九辞,挽起祖爷的臂膀,“回家再说,先上城墙看看爷爷。” 轻歌拉着祖爷,沿着石阶走上城墙。 夜青天站在城墙,转过头去,捻着衣袖擦拭掉眼尾的泪痕。 夜青天扶着墙,以缓慢的步子走向轻歌。 轻歌愣愣地望着瘦骨嶙峋的夜青天,眼泪登时狂涌出来,轻歌吸了吸鼻子,单膝跪下,低头颔首,“爷爷,不孝孙儿回家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夜青天想要去扶轻歌,却险些摔倒,见此的九辞一步上前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夜青天,夜青天看了眼九辞,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和蔼慈祥的笑容:“你是小歌儿的朋友吗,陪同小歌儿前来四星不易,快来,爷爷给你们做点好吃的,美食佳肴的香能驱除风尘仆仆的味儿。” 听见夜青天亲切的话,九辞如鲠在喉,鼻腔微微有些酸楚。 九辞见夜青天身体不大好,便扶着夜青天走下城墙。 祖爷一直在仔细盯着九辞,看着看着,忽然瞳眸不易察觉地微微缩紧。 祖爷快步上前拉住了轻歌,“轻歌,那个孩子是?” 初见时只觉得英俊妖孽,可多看几眼发现后,这个孩子与她的女儿阎碧瞳尤其的神似,越看越有种那就是阎碧瞳的女扮男装。 祖爷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眶湿润似是模糊虚化地望向九辞的背影。 在习习凉风中,祖爷眼中九辞的身影好似与当年阎碧瞳驾马离去的身影叠合,祖爷甚至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是父亲和母亲的孩子,当年母亲怀的是双生子,只不过北月皇害了,有孕时医师故意不言此事,我们一出生时,哥哥就被北月皇丢到了乱葬岗。好在哥哥福好命大,被一个路过的九界守护者捡了去,保住了一条命。我去了诸神天域后,才发现哥哥的存在。”轻歌长话短说,言简意赅的解释着。 她没有说出空虚之事,亦是怕祖爷担忧。 她的身份象征,以及位面之间的秩序,她已注定不能长留四星大陆。 再回诸神天域,兴许两年,十年,二十年才能回来。北月皇已死,空虚还在操控着人心,若让祖爷担忧太过,于祖爷的身体来说也不好。 “这北月皇真是死了都阴魂不散!”祖爷咬牙切齿,双目喷火。 忽的,祖爷抓住轻歌的手,问:“歌儿,你去了诸神天域,你有你母亲的消息吗?” 轻歌点头:“这两年里,我一直在留心母亲的消息,所得消息不多,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母亲还活着,只是如若要找到她,我还需要再努力点。” 祖爷闻言,深邃的目光骤然一亮,犹如暖阳化开凛冬的雪。 祖爷大笑:“我就知道那孩子注定不凡,年少时就已壮志凌云,虽为女儿身,却有一颗热血江湖的心。她定是去了更远的地方,这几十年,她一定是乘风破浪,扶摇直上……” 祖爷甚是欣慰:“我阎家不出孬种!” 轻歌望着祖爷的侧脸,唯一庆幸的是没有把阎碧瞳被囚禁二十年之久不堪痛苦跳火身亡。 若祖爷得知此事,只怕全然承受不住。 母亲死亡的痛,让她成仇吧。 杀母之仇的恨和愤,让她来了结吧。 轻歌敛起愤色,抱着祖爷臂膀嫣然一笑:“外婆,我饿了。” “走走走,回家吃好的去。”祖爷解下身上的披风,盖于轻歌,“手这般凉,就算是身强体健的修炼者也不可如此任性。你爷爷虽然不着调,但饭菜着实不错,天天晚上温着鸡汤坐在夜府的门槛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尤其希望长街上会有他的孙女出现。” 轻歌心内暖流淌过。 比起征战四方的轰轰烈烈,她竟较为喜欢陪伴爷爷外婆时的现世安稳。 回到夜府的路上,沿街的百姓跪在两侧。 “恭迎吾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道路上的声音那般响亮,每个人奋力去喊,喊到面红耳赤。 回到夜府,夜青天马不停蹄走进厨房,九辞犹豫一刻,便跟着进了厨房之中。 九辞打着下手,洗菜切菜分理材料,夜青天烧菜煮饭的过程中,说:“烧菜做饭是一门艺术,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打打杀杀的,我们年纪大了,只盼着儿孙无病无灾。” “嗯……”九辞点点头,一面洗菜,一面认真的听道,如一个求知若渴的小学子。 第2519章 亲孙子 若映月楼的杀手们看见如此乖巧洗菜的九辞,只怕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九辞天生有洁癖,讨厌厨房油烟之地,而今在夜青天面前竟如此的乖巧。 夜青天看九辞,更是越看越喜欢,不由感叹:“让小歌儿纳了你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九辞停下洗菜的动作,蓦地看向夜青天,与之大眼瞪小眼,良久,九辞打了个寒颤,以免尴尬朝着夜青天傻兮兮的干笑。 开什么玩笑。 他真要是跟歌儿有一腿,只怕夜青天是第一个揍他的。 夜青天热锅下油:“我这糟老头子,也不知道有多久活头,能活一天是一天,下了黄泉也不亏。你喜欢我家小歌儿吧,小歌儿貌美如花,比起闺秀女子更多了些傲骨,可惜,老夫跟你说,你没机会了,我这孙女太倔了,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因此放弃整片森林,你说可气不可气?” 九辞:“……” 夜青天往锅里加入作料:“年轻真好,想当年老夫年轻时,也是俊俏的美男,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诶……”说至最后,夜青天发出长吁一声的感叹。 “你叫什么名字?”夜青天问。 “九辞。” “九辞?姓呢?姓什么?” “夜,夜九辞。”九辞不假思索的道。 救他一命捡他回家之人姓莫,便赐予他姓,如今找到亲人,自是要认祖归宗。 夜青天诧异的看了一眼九辞,“哪个夜?口十叶还是?” “白天黑夜的夜。”九辞回答道。 “与老夫同一个姓氏,也算是我们有缘。” 两人一直在进行着枯燥的聊天,九辞倒也不烦,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夜青天交谈。 后来,夜青天摸了把泪,“老夫一生育有一个孩子,唤作夜惊风,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年前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九辞颇为动容,见老人伛偻着背,头发花白,心中一阵酸楚,随后快步过去,拥抱住夜青天。 夜青天愣住,奇迹般瞬间收回眼泪,推开九辞,看似矫健地退去数步:“使不得使不得,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有这样的爱好,竟饥不择食到连老夫都不放过,老夫一世英名可不能到了晚年之时毁在了你的身上。”小歌儿带的什么狐朋狗友回来? 九辞僵在原地,眼睛猛然眨了几下,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夜青天什么意思,等九辞想明白的时候,脸庞一瞬就黑如锅底,额上落下数排黑线,无语地看着瞪着眼睛的夜青天。 这尤其坏的糟老头子真是他外公吗? 九辞开始怀疑人生了。 夜青天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就要打向九辞,“连我这老头子的臀部都敢动,看老夫不把你打趴下。” 九辞被打的四处乱跳,怕伤到了夜青天不敢使力,只得抱头鼠窜好是狼狈。 惊慌之余,九辞大声喊:“老头,我是你孙子啊。” 夜青天冷笑一声,略微停顿喘了口气后,再度抄起扫帚打向九辞,“看老夫不打死你个龟孙,还敢冒充老夫孙子。” 九辞那叫个冤枉,想从厨房敞开的双门空隙蹿出去逃出生天,回头却见夜青天动作凶猛导致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剧烈咳嗽,煞白的脸都被涨红了。 九辞无奈地停下脚步,任由夜青天几扫帚打下去,“你这个小兔崽子,还敢觊觎小歌儿是不是,老夫告诉你,只要老夫还活着一日,你就休想进夜家的门。” 九辞:“……”九辞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叫个什么事?现在夜青天对他偏见如此之大,要他如何认亲? 九辞硬生生抗下了叶青天几扫帚的猛烈殴打,见夜青天用力过猛险些摔跤立马扶住夜青天,夜青天高举起扫帚就要打向九辞的面门,厨房内可谓是一派的鸡飞狗跳。 眼见扫帚就要打在九辞面门,一道乳白色的雪灵珠之力以温柔春风的状态阻止并且化解了夜青天的扫帚攻击。 轻歌望着满地鸡毛,黛眉微蹙:“怎么回事?” 夜青天看见轻歌,变戏法似得丢掉了手中的扫帚,乖乖地站着,老泪纵横,指着九辞说:“歌儿,你这个朋友不是什么好人,觊觎你,骚扰老夫,甚至还说是老夫孙子。这年头的江湖骗子,出门都不带脑子的吗?” 九辞看着夜青天,嘴角抽了抽。 夜青天面对他和看见轻歌时完全是两个模样性格。 轻歌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本想俩人先接触一下再说出真相,如此夜青天也有个接受心里过程,但是她好像有些低估这俩火爆了。 轻歌转头望着九辞,九辞一身扫帚上的鸡毛,梳得整整齐齐高高束起的青丝已非常的紊乱,哪里还有平时高大威猛号令杀手的楼主风采了? 祖爷随后亦走进了厨房内,进来后祖爷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四周把门关上,“臭老头子,你在发什么神经,什么冒充你家孙子,这孩子本就是你孙子,我的外孙。” 夜青天有些懵。 祖爷继而解释道:“当年碧瞳怀轻歌那一胎,是龙凤胎,只不过被北月皇算计了,你孙子一出生就被北月皇险些害死,要不是九辞命大,只怕你再也见不到你孙子了。” 夜青天听着祖爷的解释,仿佛恍如隔世,想起当年阎碧瞳怀孕时,阎碧瞳的孕肚,的确比寻常孕妇要大许多,说是龙凤胎也说的过去。 夜青天再看向九辞时,愣了许久。 原来,他还有个亲孙子? 夜青天一时之间没了方寸,只看着九辞,不知双手该如何摆放,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九辞则走至祖爷与夜青天二人面前,单膝跪下,低头抱拳:“爷爷,外婆,九辞不孝,现在才能唤你们一声,尽一些笑道。” 祖爷立马把九辞扶起来,“在外面那些年你受苦了,但是以后不要担心,你是有家的人,你有外婆和爷爷,还有你的妹妹。” 九辞深深复杂地仰头看着祖爷,张了张嘴,终是缄默。 原来,这就是有家的感觉。 很微妙。 像是一瞬之间,心被填满,有了温暖,就算在外漂泊,亦有归属。 第2520章 病来如山倒 夜青天似是还没明白,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九辞的相貌,属于邪肆妖孽,意气风发的那种。 如祖爷所感,初见只知是个美男,可是越往下看,便会惊人的发现,九辞与阎碧瞳尤其的神似。 再继续看着那张脸,那举手投足间的风姿,就会愈发的诧异,几乎能够与记忆中的阎碧瞳合为一体。 夜青天一生只有夜惊风一个儿子,人生几大苦事莫过于早年丧妻,中年丧子,晚年又要笑着把孙女送到那个群雄荟萃卧虎藏龙的大陆,两年难得一见。 夜青天从未想过,自己除却轻歌之外,还会有一个亲孙子。 难怪,难怪…… 难怪初见时那般亲切。 可夜青天活了大半辈子,不怕生死,不怕苦痛,不畏强权,此时此刻面对九辞,夜青天却是不知所措。 轻歌见此,倒也在意料之中,她快步走上前,一手握着九辞修长的手,一手握着夜青天枯老的手,将代表两个年代的手,叠合在一起。 轻歌拍了拍他们的手背,“爷爷,这些年,哥哥过得并不好。” 一句话戳中了夜青天的心窝,让夜青天老泪纵横。 是啊,轻歌一直被他护着宠着,这些年还不是吃尽苦头,这个孩子没有人依靠,没有人仰仗,无人问他饭饱温暖…… 九辞是个拘束的人,唯有见轻歌时扭捏了许久才骚包地惊艳登场。 他看着老人灰浊眼眸内汇聚的热泪,心脏猛地一抽,伸出双手拥抱夜青天:“爷爷,孙儿回来了。” “好……好……”夜青天激动的语无伦次,他直拉着九辞的手,说:“可惜如今四星没落,夜府再不如当年鼎盛,否则老夫一定要宣告天下,一定要天下英雄与老夫同喜。” 夜青天一手抓着九辞的手,一手与轻歌相握,夜青天看着窗外的黄昏余晖,温声说道:“儿孙福气过人,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歌儿,还能见到老夫的亲孙子,无憾了,真的无憾了,便是就此死去,老夫也是高兴的。定要去找阎王喝几杯,去了黄泉还要把你们那不争气的爹给痛揍一顿,是他的无能无用害苦了你们啊,也害苦了碧瞳那孩子。” “臭老头,别得瑟了,歌儿和小九,不仅仅是你的孙儿,也是老身的外孙和外孙女。你要是进了棺材,老身就日日在夜府院子里喝着小酒,跟歌儿小九说你的糟话。”祖爷闷哼一声,如是说道,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地上扬。 夜青天闻言,两眼犹似雷霆暗光闪烁,猛地一瞪:“就知道你这遭老婆子没安好心,赶紧滚你的落花城去,天天在我夜府白吃白喝不说,还想说老夫的坏话?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说至此,夜青天诡异地看了眼轻歌,急忙解释道:“歌儿,爷爷不是说你,你还是个小姑娘,不是妇人。” 轻歌咧开嘴笑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她家中有两个活宝,倒是一笔财富。 这俩老人,还一如既往的爱吵架,倒让她想起了大宗师与兽宗客卿段芸。 虽然一见面就争吵不休,但是若有事情发生,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为对方付出性命的。 后来,轻歌与九辞被祖爷、夜青天赶了出去,俩老人开始烧菜做饭。 这两年里,祖爷在夜府几乎没有下过厨,今儿个定是太高兴了。 轻歌脚步沉重地走出厨房,背对着厨房,听见厨房内传出的欢声笑语,轻歌红着眼望了望天,笑容绽放的那一刻,一行清泪划出,没入了鬓间。 “哥。” “嗯?” “我想娘亲了……”哽咽着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泪流不止。 九辞一愣,茫然地转头望向轻歌,怔了许久,眉间染上哀愁。 轻歌吐出一口气,走进风月阁。 风月阁一直由她当年的侍女银澜守着,夜府的总管还是阿努,都是故人。 轻歌坐在院子里,拿着素帕擦拭着明王刀。 她紧皱着眉,眼中却时常有泪。 她怎么越来越脆弱了? 这些年的苦难,流血不流泪,而今倒是愈发的多愁伤感了。 “爷爷的情况不好?”九辞似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轻歌低头垂眸,使劲擦拭着明王刀,“哥,我说过,你很聪明。” “爷爷是什么情况?”九辞问。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轻歌颤声说。 她以为她可以回来力挽狂澜,毕竟,她当年得到了四星赫如是的传承,后在天域药宗又得先祖宝典,她以为,她能够扭转乾坤,一如当年。 可她到底低估了病来如山倒。 “两年前,爷爷就患过老年痴,病情虽有所好转,但一直是个定时炸弹。更别说这两年里爷爷郁结于心,经常性的痴呆,没有一个晚上能够睡好。他都已经瘦成了这个样子,体内没有多少生机了,不是特大的病,只是身体被掏空了,诸神天域的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来。”轻歌把明王刀放下插在地底,清澈如水的双眸,无奈地看着深浓的夜色。 “哥,是不是要下雨了?这天,怎的如此压抑?” 为什么? 她的心脏怎么喘不过气来了? 她起身跌跌撞撞犹如行尸走肉般走进屋内,轻歌把门关上,随着身体沿着门滑下来,坐在地上,紧咬着下嘴唇,任由泪水流出。 头疼剧烈,她已不能思考,只剩下无边的痛苦犹如洪水猛兽折磨着她。 轻歌双手紧抱着双膝,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小月月,你说,世间有佛吗?都说佛渡苦厄,渡众生,佛会渡爷爷吗?” “小狐狸,长生界好远啊,我好难啊,我真的能……去到长生界吗?我还要修炼多久才能见到你?” “如若爷爷走了,我一定会疯了,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体内的血魔花,我控制不住妖魔异骨的邪气入侵,我怕……我会变坏。” “……” 轻歌靠着门昏睡了过去。 九辞在院内站了许久,从窗户翻身走进来。 他心疼苦涩地望着轻歌,将轻歌抱起,放在床榻上。 第2521章 只知杀人的野兽 替轻歌盖好被子,九辞走了出去。 院子里,有一人在等他。 九辞漠然的望过去。 这个人,似乎,叫夜无痕? 北月夜府家主,歌儿的兄长,爷爷的孙子? 九辞眼中陡然有了敌意。 他嫉妒夜无痕这个人的存在,自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见过妹妹儿时可爱的模样。 这个人,是不是也在嫉恨自己的到来? 九辞双手环胸,虚眯起狭长星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夜无痕,周身散发出森寒的气势,叫人胆颤! 两个男人,站在明月之下互相对视,似乎谁都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 许久,夜无痕走向九辞,在九辞面前两步远停下,单膝跪地,身体笔直,仰起头来,一双平静如湖的眼眸,淡淡地望着九辞。 夜无痕双手划出一个弧度,从后至前,长袖灌风,双手作揖:“兄长,欢迎回家。” 九辞诧异。 夜无痕道:“我在四星,跟不上歌儿的步伐,她是能追求武道更高境界文明的人,我只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陪着爷爷和祖爷,打理好夜府和风雨阁。但是,在诸神天域,你和歌儿能并肩作战。我与你们都没有血脉相连的关系,但我既是歌儿的兄长,你若不嫌弃,我亦是你的兄长,此乃吾之荣幸。” “你……” 九辞还没有把话说完,便见夜无痕双手掌心向下撑地,动作优雅匍匐下去。 九辞眼里只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承认,在知道夜无痕的时候,他嫉恨仇视。 九辞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檀木门,清浅一笑,曲下腰部伸出长臂扶起夜无痕。 站在夜无痕身前,九辞作了作揖:“兄长,初次见面,我叫夜九辞。” “我叫夜无痕。” 俩人轻轻一拥。 男人之间的感情,无需多言。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拥抱,就能快速奠定。 风月阁屋内,轻歌体内的第二十五根赤红筋脉,血魔的世界里,绽放了无数朵血魔花,犹如群星般闪耀刺人眼球。 眨眼看去,宛如忘川阴森黯然的血河。 在悄然无息间,天地里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发现,一朵朵鲜血铸造而成的血魔花,化作丝丝鲜血淋漓的气息,沿着血魔世界的轨道,丝丝缕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入轻歌左胸膛心脏处的紫月花。 紫月花犹如一颗正在跳动且鲜活的心脏般,以极小频率收缩,在收缩的同时,似新生婴儿需要母乳的喂养,疯狂汲取着血魔精气。 花瓣的最深处底部,典雅高贵的绛紫颜彩,被一抹红覆盖,再上方是不变的紫。 诡异的渐变色。 轻歌的眉间,氤氲着一团邪气。 她每时每刻,都得与妖魔异骨,与血魔花战斗。 血魔花乃血腥杀气,妖魔异骨会把她变成野兽。 两者结合,若不遏制,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是一头只知杀人的野兽而已。 所以,轻歌哪怕昏死过去,眉头亦是紧蹙的,精神更是紧绷。 她不能有一丝的松懈,外敌八方,内敌妖魔血煞! 故而,当轻歌每一次痛不欲生时,便是血魔花与妖魔异骨最好的进攻之际。 若非凤栖尊后之前特地以远古魂力控制了一下血魔花、妖魔异骨,只怕现在轻歌的情况不堪设想。 在紫月花的花瓣底部被血魔煞气染成猩红颜彩时,在洪荒宇宙天地的尽头,半壁天穹,皆为绚丽的红。 远远望去,像是云霞一般好看。 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不是美丽的风景,那是会吃人的煞气! 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明月和寒星跟随着特有的轨道悄悄运转。 只有那阵阵风能够过境。 四星,北月,夜府。 香味四溢,还有夜青天的吆喝声:“猴孩子们,吃饭了吃饭了……” 夜青天有些虚弱,喊完之后头晕眼花似是用力过猛,捂着胸口差点往后倒去。 祖爷目光一闪,一把扶住了夜青天,“身体都已经这么脆弱了,还逞什么强,一顿饭而已,老身还会做的比你差?你若真的敢先一步下黄泉,老身就把你的骨灰洒在潇湘馆。”祖爷嘴下不饶人,狠狠瞪向夜青天。 夜青天顺过这口气来,突然看向祖爷,语气深沉地说:“祖爷,你我二人,互相厌恶了大半辈子,你也可怜,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祖爷的脸越来越黑,“糟老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你才寡妇……” “老夫的身体,老夫知道,时日不多了,生老病死,总要到来的,老夫不惧。今日,老夫高兴啊,上天怜惜老夫,赐老夫一聪慧伶俐的孙女,又赐老夫一孝孙,死也无憾了。这件事,就不要告诉给孩子们听,如果有一天,老夫真的去了,你就跟孩子们说,老夫没死,儿孙满堂,老夫舍不得死。老夫只是人到老年,回光返照,幡然醒悟,想要去浪迹天涯。”夜青天郑重其事地道。 祖爷喉咙一疼,眼眶微红:“什么浪迹天涯,你要敢浪迹天涯,我把你腿给打断了。” “你这臭老婆子,什么腿打开,老夫人至晚年可不能名节不保。”夜青天退了几步,嫌弃地看着祖爷。 祖爷:“……” 祖爷脸皮猛地扯了扯,若非顾及夜青天的身体,只怕就是一顿暴揍了。 “别告诉老夫,你喜欢老夫,老夫可没有续弦的打算,老夫还巴不得早点去黄泉见心上人呢。”夜青天说。 祖爷冷着脸走开了,“续弦?给你续弦?做你的春秋大梦去,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夜青天看着祖爷气哄哄而走的背影,收起了不正经,自嘲地笑了笑。 他捂着胸口咳嗽几声,鲜血咳出,坐在石椅上缓了许久,才甩甩衣袖,强行展现出精气神走出去。 他还没有抱曾孙呢…… 若真有一死,他希望,能够晚一些日子。 罢了罢了,人不能太痴心。 在四星边界,凌天王朝一支三万精锐的队伍出现。 每个人都穿着黑色的盔甲。 其中有五千人身穿鎏金点缀系流苏披风的铠甲。 而最首的一位女子,站在一头赤红狼的脊背上。 她望着北月国的方向,咬牙切齿:“杀吾妹,斩吾弟……夜轻歌,本宫来取你的狗头了!” 第2522章 与四星共进退 夜府灯火通亮。 夜青天本想在夜府冰池旁设宴摆酒,祖爷考虑到夜青天的身体,冰池寒气太重,夜府一家人便都在客厅。 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改变。 不单单只是夜府人的晚宴,萧苍、萧如风以及墨云天、苏雅、北凰几人不请自来。 此时,轻歌已经清醒,敛起了满面哀态,端着是容光焕发。 夜青天刻意不让她知晓身体真相,轻歌便故作不知。 两年一见,谁也不想笼罩悲伤。 夜青天看见萧苍、墨云天,皱起了眉头:“你们两个脸皮是真的厚,不请自来,你说世上怎会有你们这种人?” 萧苍率先坐在椅上,脸不红心不跳那叫个从容不迫,端起盛满梅子酒的杯盏一饮而尽,“要说喝酒呢,还是夜府的梅子酒好喝。” 萧如风洵洵儒雅,清雅俊贵,一袭红梅白袍,已无城门前之狼狈,他看向轻歌,颔首点头:“轻歌,你是不知,现在夜爷爷可是四星最有名的酿酒师,别的不说,那一手梅子酒,都被说是我们北月国酒,又名北月酒。说起天下的梅子酒,当属夜爷爷的梅子酒。” 在过去两年的许多日子里,夜青天的唯一爱好就是酿酒,别的酒不酿,非是梅子酒。 夜府别的不多,酒窖才叫多。 夜青天不分昼夜的酿酒,祖爷也阻止不了,若是强行阻止,夜青天就会离家出走。 闹了几次后,也没人敢阻拦夜青天了,至少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说是离开了北月帝国,难以想象在途中会发生什么。 夜青天每次酿酒后,抱着偌大的一坛酒坐在夜府门前,看着车水马龙,从繁华看到冷清,直到眼里的希望被熄灭,剩下无尽的黯淡。 梅子酒,轻歌早年在夜府时最爱的酒。 萧苍说:“轻歌,你爷爷每次吃饭,都得多加一双碗筷一杯梅子酒,说是如若你回来了,能够及时饱腹。” “你们一老一小,真是一个比一个罗嗦……”夜青天吹胡子瞪眼睛,手里筷子往桌上拍:“你们爷孙俩还吃不吃了,不吃老夫就关门放狗了,跟个老娘们似得墨迹个不停。” 萧苍捋了捋胡须,“吃,老夜头做的饭菜平日里都跟个宝贝似得,今个儿有机会,定要山吃海喝。” 萧如风的身旁,还有一个身穿青衫的女子,左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明眸似水清澈。 她看见轻歌时两眼放光,尽是崇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四国王,与四国王同桌吃饭。” 萧如风微微一笑:“轻歌,这是我的未婚妻,云青青。云家外系的女儿。” 轻歌对于云青青毫无印象,只是惊讶于萧如风这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好好对人家姑娘。”轻歌拍了拍萧如风的肩膀。 萧如风点点头,目光骤然一黯:“轻歌,瓦罗人只是个中等大陆,敢这般嚣张的开启位面战争,只怕背后有所依仗,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得从长计议。而且上方有九界的存在,你身为诸神天域人贸然插手低等中等大陆的位面之争,一次性毁杀数十万人,于九界规矩不合,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影响你在诸神天域发展。” 北凰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才两年的时间,北凰已经苍老了许多,眼底是明显的乌青之色。 北月帝国的后宫,是四星大陆的神话传奇。 其他国家,不论是底蕴强大的帝国,还是附属的边疆小国,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三千佳丽如云。 唯有实力最强更甚繁华的北月帝国,后宫之中,竟无一位女子。 金銮大殿,朝堂之上,有文官建议选秀充实后宫,后宫荒废实在是荒唐,北凰闻言,直接一顿训斥,将文官贬回家。 君威之可怕犹如雷霆,从此往后,文武百官对此事闭口不提,唯有一些两朝元老的文官武将,对于此事长吁短叹,都不知道帝位日后如何承袭下去。 北凰削尖的下巴满是墨黑的胡子,他点了点头,说:“中等大陆之中,以瓦罗居于高位,但瓦罗人的平均实力在中等位面之中并不突出,故而没有意外的话,瓦罗背后定有高人撑腰。如风所言极是,你此次斩杀十万人的事,传至九界,若被有心人利用,你的确不好收场。” 北凰一行人前来夜府,目的亦是为了讨论瓦罗人之事。 瓦罗人来势汹汹,轻歌虽然强大,但轻歌已经修炼到了他们达不到的境界,假以时日,定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若因此事影响了轻歌的修炼一途,带来了更为强大的敌人,那便是他们的罪过。 若是如此,权衡之下,他们可以放弃四星,为轻歌铺路。 提及瓦罗之事,夜府大厅里的人全都心情沉重。 轻歌看了眼北凰,微微抿唇。 对于北凰,她有许多难言之情。 北凰不爱皇位,但因为她的扶持,才被桎梏在那朝堂深宫。 尤其是夜倾城之事…… 北凰至今,还在等夜倾城。 但夜倾城已经忘了这个人。 “轻歌丫头,听爷爷一句话。”萧苍说道:“不要管四星了,就此收手,到此为止。” 祖爷轻叹:“歌儿,若你不能安好,四星留下,也无作用。四星大势已去了,倒不如弃车保帅,哪怕这片位面没落了,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四星的天,就不会被瓦罗人吞没!” 夜青天仿佛一瞬之间苍老了很多,他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但……如若真要有一个选择,那么,他会毫不犹豫放弃这片土地。 夜青天端着酒壶,倒了一杯酒,“歌儿,不说这些,来喝酒,是你喜欢的梅子酒。” “我是这个位面的王,若连自己的子民,自己的疆土都保护不了,我就算平步青云前程似锦又如何?从现在开始,我将与四星共进退,被瓦罗侵占的土地,失去的城池,我叫一个一个,全部收回来!我们四星所受的屈辱,明日,我必一一还给他瓦罗!”轻歌接过杯盏,一口饮尽,眸光冷冽似寒! 第2523章 君王之责 “歌儿,你太倔强了。”祖爷说。 轻歌放下杯盏,眸光坚定地看着眼前的几人:“诸位,你们都是陪着我一路而来的人,我想要强大的意义是希望我的能力可以护住这一片天地,为了有朝一日他国敌寇欺我疆土贱我子民毁我国都时,我能阻止这片疆土的生灵涂炭。一个国家,一片天地所发生的好与怀,都是君王的责任。自古以来,为君为王者,从来都是舍我其谁,今日,我夜轻歌也不例外。身为夜家人,身为四国王,不论面对怎样的强敌,我都不会后退半步。” 听见轻歌的话,周围的人热泪盈眶。 将近一年的时间,四星的天都被黑云覆盖,难以见到温暖阳光。 瓦罗人像是梦魇衍生的魔鬼,肆无忌惮地践踏这片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修炼者。 “好!”夜青天拍桌:“是,我老夜家的女儿,从不是胆小如鼠之流。歌儿,你身为这片位面的君王,此时离去,是你的不负责。” 轻歌看向夜青天,笑靥如花。 爷爷懂她。 老夜家,不出孬种。 一顿饭,吃的非常压抑。 瓦罗之事一日不解决,他们便一日不能放松。 末了,深夜,回到风月阁之前,轻歌单独与九辞谈话,“子言去了九界,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够去九界。东洲是我的地盘,我不希望他们出任何事。若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至少你还能护住东洲。” 而且,九辞是九界人,轻歌不了解九界,亦不想把九辞牵扯进来。 到时候九界若有问题,她亦会独自一人面对。 想至此,轻歌双眼愈发的坚定。 “不行。”九辞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拒绝。 轻歌紧攥着九辞的衣袖,“哥,我只能靠你了,我可以护四星,但东洲不能走。东洲失去东帝,夜神宫失去核心人物,必然发生大乱。而且爷爷和父亲不能承受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 九辞头一次用力甩开了轻歌,在浓郁如墨的黑夜,九辞第一次对她大吼:“你只在乎这些,你没想过,我是否能够承受失去妹妹的痛苦!” 轻歌神情恍惚,蓦然的望着九辞。 是啊,她从未想过。 “我别无选择。”轻歌苦笑一声:“如北凰与萧如风所说,瓦罗人背后有贵人,我不知那所谓的贵人是否与我有仇,我在明敌在暗,你是我最后的底牌,你不能跟着我以身犯险。” “蠢子,你在怕什么,有哥哥在,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动四星!区区一个中等位面,何惧?”九辞言语狂傲,难解愤怒。 九辞似是怕轻歌继续劝说,快步离开。 轻歌坐在风月阁院内的石椅上,长指轻托额头,轻微晃了晃较为疼痛的头。 一双软靴,优雅走来,踩碎枯叶,停在石桌边。 一道身影,立在轻歌面前,微微一顿后,他坐了下来。 “她……还好吗?”北凰憔悴萎靡,眼中再也没了往日的神采。 轻歌并未抬头,知道来人是谁,更知道北凰口中的她是谁。 当年,除却夜无痕、轻纱妖,碧西双、李富贵之外,她最看好的就是夜倾城和北凰。 如若当年夜倾城跌入泥潭,第一个向夜倾城伸手的人不是她而是北凰,是否会有所改变呢? 轻歌玉手轻挥,氤氲着胭脂为色的轻烟,平滑的石桌上登时出现了两杯断肠酒。 “老邪的断肠酒,喝喝看,一般人没这个口福。”轻歌说。 北凰饮尽两杯断肠酒,忽然一拳一拳砸在石桌,“她……有没有想过我?” “你知道倾城的性子。”轻歌道。 夜倾城性子孤僻,为人偏执,在这段感情里失了灵魂的虽然是北凰,但轻歌从未觉得夜倾城做错了什么。 这世间有千种人,夜倾城是独一无二的。 鲜少有人能走进她的心,可一旦走进,是出不来的。 当初若非北凰寻找的替身怀了孩子,夜倾城也不会忍痛割爱。 “她有别的心上人吗?”北凰问。 “没有。” “她……瘦了吗?” “嗯,瘦了。” “……” 轻歌与北凰一问一答,知道了一些夜倾城的近况,北凰出了口气,笑道:“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真的失去了她。” “轻歌,我还能等回她吗?我真的弄丢了她吗?”北凰望向轻歌,眼神里的痛苦叫轻歌不忍与之对视,在一片森然深渊内,似还有一丝象征着希冀的光亮。 “北凰,不要强求了,往后的日子,放过自己吧。”轻歌无奈道。 “如何放过?我该怎么放过?我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我每一刻都那么的煎熬,我看着御花园里的湖,恨不得跳下去,我看见金銮殿的苍龙柱,恨不得撞上去。”北凰语气激动异常急促的道:“但是,我不能。她一生中唯独最牵挂你,视你为生命,北月帝国有你的亲人,这君王之位是你托付给我的信任和厚望,在你得道修炼的时候,我必须保护好北月帝国。这一份使命,让我坚持到了现在,可最终,我不仅弄丢了她,还险些失了这个帝国。” 北凰字字句句皆为肺腑之言,他哭不出来,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夜里已经哭到麻木。 他这一生最后悔之事,就是找了夜倾城的替身。 两年,北凰没有跟任何人提及此事,而今看见轻歌,才全部吐露了出来。 他虽然是个帝王,他却心里苦。 他执着于一个女人,他从未想过,一见钟情是真实存在的。 自从在夜府看到夜倾城的那一眼开始,他就已沦陷。 他也曾得到过夜倾城,所以再失去的时候,他根本承受不来这样的痛苦。 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不能跟任何人聊及此事。这不是一个明君该做的事! “来,喝酒。”轻歌不再劝说,倒满了酒。 北凰的苦,她懂。 夜倾城的抉择,她理解。 北凰喝的酩酊大醉,躺在院内满地的枯叶上,抱着冰冷的酒壶,嘴里喃喃念着那个名字:“倾城……倾城……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第2524章 鳄鲨骨灰 轻歌吩咐夜府侍者把北凰扶到了床榻上。 这个夜里,她离开了北月帝国。 她前往四星各个地方观察,的确,四星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被瓦罗人占领。 轻歌漫无目的,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冥千绝的坟前。 冰雪飘洒,寒气彻骨,轻歌望着这座简陋的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轻歌蓦地拿出明王刀,一步踏上去,以明王刀为铲,挖开冥千绝的雪坟。 坟墓内,空空如也,只有一页泛黄的纸,纸的下方有一部分被烧毁了。 轻歌将纸取出垂眸仔细的看去,寥寥数字,却叫轻歌触目惊心,呼吸骤然急促,眼眸紧跟着一缩。 ——空虚让我在她的身体里裁入妖魔异骨,还说要加上一些天妖毒在骨骸之中,犹豫三天,我只是把异骨放入了她的身体,至于天妖毒,被我毁了。 ——夜轻歌,快逃!空虚不是人!快逃!想…… 后面的字被火烧毁,轻歌看着一字字,只觉得毛骨悚然。 冥千绝知道有朝一日她会来挖坟? 冥千绝想告诉她什么? 空虚如若不是人,那又会是什么? 空荡的冰谷,只有寒风骤雪疯狂而下,昏暗的天地,似有魑魅魍魉来去。 轻歌把坟盖好,把纸收好,以精神力驱风而走。 她并未急着回到北月帝国,而是去往玄月关。 据说,瓦罗人在玄月关成就了第一据点。 玄月关内外戒备森严,巡逻的瓦罗士兵面无表情头戴盔甲来来去去。 轻歌身如鬼魅,似一缕轻烟,悄然进了玄月关内。 远远的,轻歌看见了一个骑狼的女子。 凌天王朝大公主,实力最强者,七剑灵师,距离通往诸神天域的大灵师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单单只是一个七剑灵师,又如何有资格来找她的麻烦,敢给死去的九公主、七皇子报仇? 其中,只怕没这么简单。 凌天大公主还是一个出色的驯兽师,她脚下的血凛狼,由她亲手所猎所驯。 轻歌隐匿身影,在凌天大公主十步距离的地方停下来,藏在暗处,悄然的观察。 大公主一身绿衫,坐在血凛狼脊背上回头四顾,似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人未到,声先到。 “大公主久等了。”暗哑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还有轮椅轴子滚地的响动声。 大公主双眼一喜,蓦地跳下血凛狼的脊背,奔向出现在山脉的寻无泪。 寻无泪坐在轮椅上,一袭猩红的蟒袍,脸上戴着一张面具。 “寻阁下……”大公主往前走时,血凛狼乖乖的跟在大公主的身后。 轻歌挑起眉头,换了个角度。 现在轻歌的这个角度,正好能够与血凛狼硕大的双眼对视。 轻歌直视血凛狼的眼眸,丝丝红雾犹如魔障之气般涌动。 片刻,轻歌红唇勾起,血凛狼突然扑向坐在轮椅上的寻无泪。 血凛狼把寻无泪扑倒,在寻无泪没有知觉的腿上咬掉一块肉。 “血凛,你在做什么?”大公主惊呆了,可惜不论她怎么做,血凛狼就像是失控一般,恨不得活活咬死寻无泪。 大公主情急之下只能弃车保帅,一剑贯穿血凛狼的头顶才堪堪保住寻无泪。 现在的寻无泪,实力早不如以前,若非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只怕早已入了阿罗炼狱。 轻歌冷冷地看着阴魂不散的寻无泪,果然如她所想,瓦罗背后的贵人,是她的仇敌。 寻无泪的到来,便意味着背后很大可能有冰翎天与妖后的插手。 大公主把寻无泪和轮椅扶正,慌忙地拿出止血药粉洒在寻无泪的伤口,“抱歉,寻阁下,我真的不知道血凛今日是怎么了,素日里血凛都很乖的,从来都没这样过。” 啪—— 寻无泪一巴掌打在大公主的脸上,“自己的畜生都管不好,你们瓦罗现在已经彻底的得罪了四星,如若没有我和妖族的帮助,你们凌天王朝迟早要被夜轻歌给毁了!” 大公主捂着血痕发红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寻无泪,平日里儒雅的阁下,竟这般暴戾。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死亡。 大公主跪在寻无泪身旁,“寻阁下,是我没有管束好自己的兽宠,请阁下恕罪。” “恕罪,呵……想要恕罪,就按照妖后所说,摧毁四星,夜轻歌现在的实力是一宗幻灵师,凤族派来的真凤阁下,可以囚走夜轻歌。至于那个九辞,我会亲自与九界说明,若能一网打尽再好不过,只要结局是好的,我就能助你突破大灵师,去往诸神天域!”寻无泪道。 大公主把头压低:“是!” “寻阁下,何不直接杀了夜轻歌,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大公主疑惑不解的问。 寻无泪蓦地瞪着血瞳看着大公主,登时,大公主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是我僭越了,请阁下恕罪。”大公主匍匐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寻无泪冷嗤了一声。 “果然如空虚那老狐狸所说,从四星大陆这边下手,的确方便了很多。”方狱自言自语的说。 大公主听见一头的雾水,但不敢再问。 空虚…… 暗处的轻歌,目光一闪。 原来,寻无泪与空虚联手了? 那么青莲一族的流熏烟,空虚是怎么得到的?此事与寻无泪有关吗? 大公主跪地磕头后告辞,寻无泪半身狼狈仰头看了看明月高山,摇了摇头,“夜轻歌,你真是好大的能耐,得罪了青莲一族未来王后,只有跟着我,你才能免除一死。” 轻歌在九界当中,无非是仰仗着九辞和熙子言而已,九辞背后有那个人,他不敢动。 但是,他有青莲一族撑腰,便不惧了。 这一次,他和妖后、冰翎天、空虚都铁了心的动手。 真是一次好机会啊。 寻无泪诡异而笑:“不枉费这两年里,我在那老头子的房间里放入了鳄鲨骨灰,一点一点掏空了他的身体。” 轻歌双眸瞪大,似要冒火。 最终,她面上恢复平静,唯有心内起了阵阵滔天之浪。 终有一日,她会一寸一寸砸碎寻无泪的骨头。 当然,不是现在。 暗处,有一道凤族真凤在此地,那道真凤,在她的实力之上。 而今身在玄月关,若是动手,反而正中寻无泪下怀。 第2525章 再战城前! 轻歌悄然离开玄月关,在黎明时分回到了北月帝国。 夜府,风月阁内,轻歌盘腿坐在床榻,冷眼望着烛火幽幽,感受凉意正浓的夜风。 “青莲一族的未来王后?” 轻歌低声自语。 呵—— 轻歌心内冷嗤一声,脑海里登时出现那个红衣白发的女子。 过去的几年里,四星的一路纷呈,她曾无数次的希望东陵鳕身旁能有个知他懂他的女子,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她的复制品。 她甚至觉得恶心! 轻歌尤其的头晕,并未休憩,而是拿出先祖宝典继续研究。 她身为一名炼药师,若连自己的爷爷都无法救回来,她有何资格拿着先祖宝典呢? 在轻歌的空间指环内,有一个较大的白萝卜,轻歌依稀记得,那个是小孩送给她的。 不是什么极品灵宝,更不是什么神兵神器,但她一直用寒冰封存,放在空间宝物内。 一连数日的平稳,终于在第四日被打破。 三万瓦罗精锐,那是凌天王朝实力最强的队伍,直接从玄月关来到北月帝国。 北月帝国的子民,再度陷入绝望的恐慌之中。 国破家亡,生灵涂炭,入眼皆是一片鲜血淋漓的红。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血红的旗帜摇摇晃晃,城门甚至都没有完全的修缮好。 凌天大公主坐在飞行魔兽上,旁侧还有一道真凤男子。 那真凤男子,实力不是之前冰翎天派出的五道真凤可以媲美的。 有真凤相助,凌天大公主骄傲得意,只是脸上的笑在看到城门前七皇子的头颅时,陡然凝固。 她的皇弟! 凌天大公主愤怒喝道:“夜轻歌,滚出来!” 六个字宛如暴风雨的惊雷,像是远古凶手破海而出,发出的气势犹若排山倒海。 凌天三万精锐,皆高声喊:“夜轻歌,滚出来!” 夜府,正在阅读先祖宝典的轻歌,蓦地抬眸看向城门。 夜无痕与轻纱妖推开了轻歌的门,轻纱妖连忙走来握住轻歌的手:“歌儿,你快走,记住这笔账,日后再报。瓦罗军队中有一真凤,实力深不可测,只怕是针对你而来。而且听说,这一片的九界守护者都已撤离,他们果真九界有人。” 夜无痕点头,“已经这个时候了,不要任性,与其现在你死我亡,倒不如韬光养晦,过些年你再杀回来。” “兄长,妖儿,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追随者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吗?”轻歌放下先祖宝典,在危险混乱之中,依旧是从动淡然,问出了与战争毫不相干的话。 轻纱妖与夜无痕都愣住了,已经这般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时候,为何轻歌要问这个? 俩人皆是摇摇头,他们只知道夜轻歌身上有一种魅力,能够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追随永不离弃。 “因为,不论何种险地,我都不会抛弃他们而求自保。”轻歌笑了,那淡淡的笑容不再像娇艳的花儿,而是一种遗世的超俗。 轻歌从床榻走下来,夜府内,北凰、夜青天等人等候已久。 轻歌单膝跪在夜青天面前,“爷爷,我们老夜家,不出孬种。” 轻歌说完,拔出明王刀,走出夜府的门。 轻歌手握长刀,走在长街之上。 长街两侧,百姓们修炼者们虔诚跪地。 “愿吾王凯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杀他个瓦罗狗,振兴我四星!” “……” 轻歌登上城墙,迎风傲然而立,是这末世之中唯一的铿锵花。 在看到轻歌后,悬在高空双手环胸慵懒假寐的真凤男子,眼眸微睁,唇角一抹讥诮的笑:“这般年纪就已是幻灵强者,的确是个天才。可惜,天才在我手中,就像是猪狗一样不值钱,尤其是人族的天才……听说,人族都是一群贱骨头……” 在真凤男子身旁的凌天大公主面色一僵,真凤男子毫不掩饰的嘲讽,虽说是在羞辱夜轻歌,人族二字范围之大,却也是说她贱骨头。 但凌天大公主不敢多言,因为,在夜轻歌到来后她还敢攻打北月帝都城,便是仰仗这位真凤阁下。 “夜轻歌,你敢杀我凌天的公主皇子,今日,我凌天人,必血洗你北月都城!”大公主怒喝。 轻歌站在城墙,依旧是一袭白袍,手中的明王刀再也不是以往的墨黑之色,而是一种鲜血流淌般的红。 轻歌的眼神错过凌天大公主,看向她身后的真凤男子。 这道真凤,实力在她之上。 轻歌皱起眉头。 “人族的贱骨头们,缴械投降吧,留你们贱命。否则……你们将不复存在!”真凤男子如是道。 “啧,真凤一族的人,也敢在小爷面前这般嚣张?”随着一道邪肆冷寒的声音响起,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城墙。 轻歌等人转头,看见九辞。 “哥!”轻歌嗓音低沉。 九辞转头,朝着轻歌丢了个媚眼,“歌儿,只要有哥哥在一天,这群狗东西还脏不得你的手。” 一番话粗俗的话,却如暖冬的阳光,似一道暖流淌过轻歌冰冷的心上。 “九界九辞?”真凤男子冷笑,“九辞,不要怪我没有劝诫你,今日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你将被九界剔除!” 寻无泪和空虚自然打了个好算盘,他们巴不得九辞动手,现在四星和瓦罗周边的九界守护者,皆是寻无泪的人,上有青莲一族的未来王后庇护,就算位高如九辞,也难逃罪责。 他们想一网打尽! “不要插手?小爷拔了你族人的凤凰毛,你会不会插手?没脑子的东西!”九辞的嘴,非一般的毒,到底是九界那条街上最会骂人的仔。 闻言,真凤男子无比愤怒。 但他不敢与九辞动手,他不是九辞的对手。 他在等,九界守护着的到来,以罪责之名,囚下九辞。 “九辞,话说的再好听也没有用,等一等,你就知道如何死了。”真凤男子道。 真凤男子仰头望了望天,应该快来了, 终于,真凤男子双眼一亮。 轻歌皱眉,她……嗅到了青莲一族独有的气息! 第2526章 于千军万马杀人无形 果不其然,下一刻,万里无云的天空,陡然出现了阵阵青光。 诡异的碧青光芒内,出现一列人。 这列人中,以一名女子为首。 女子红衣似烈火纷然,三千银白柔顺的发随意披散在肩,身旁身后皆是气势萧杀磅礴的侍卫们。 看见夜歌时,夜青天等人目光一凝,随后眼神渐冷,脑子里骤闪过几丝疑惑之色。 那女子与轻歌,几乎有八分相似,只是女子小家碧玉,轻歌乃是君王气概,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华! “青莲一族准王后驾到,尔等蝼蚁,还不速速跪下拜见!”夜歌身旁梳着羊角辫的婢女俯瞰众生,居高临下,语气颇为骄傲。 哪怕她在青莲一族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放在众生人间来说,她也是青莲一族的人。 她不屑的望向轻歌,她伺候的殿下是青莲一族的准王后,是青莲族长隋灵归举荐的准王后。 而那个女子,虽与准王后容貌酷似,但只要准王后踏步为王后之位,与那个女子便是天囊之别云泥之差。 山鸡,凤凰,到底是有区别的。 特属于青莲一族的威压四散而去,犹如深海之下让人窒息般的压力,山海般密集的人全都下意识跪下匍匐。 哪怕是真凤男子和凌天大公主都跪了下来。 唯独城墙上的轻歌和九辞,皆是傲然凛冽而立。 轻歌扶着祖爷,九辞扶着夜青天,不至于两位老人承受青莲一族的威压。 夜歌的婢女见此,本就尖牙利嘴,这会儿说的话更是如毒:“你们,在蔑视我青莲一族的神威?见到准王后,你们还不跪下?” “准王后只是准王后,谁知他日王后之位上的人是谁呢?”轻歌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含着嘲讽犀利地望向夜歌,“冒牌货终是冒牌货,这山鸡就算机关算尽,也改变不了山鸡的身份!” 她希望东陵鳕身旁的女子,是个温柔的可人儿,能够抚平东陵鳕曾经的伤痛。 但显然,眼前的夜歌,拥有着的丑恶嘴脸叫她万分恶心!绝非东陵鳕的良配。 轻歌的话一针见血抓住重点,可谓是彻底的刺痛了夜歌的心。 哪怕夜歌打死不肯承认,事实总是如此叫人窒息不甘。 在夜轻歌面前,她就是个冒牌货,就是彻彻底底的山鸡。 她穷怕了,故而当她侥幸成为了青莲一族的女主人,她一定要把所有威胁到自己的敌人全部铲除。 尤其是夜轻歌。 虽然此时此刻夜歌站在高空之上,被青莲一族的侍卫们众星拱月般包围;可——哪怕夜轻歌站在她身之下的城墙,她依旧有种落魄的狼狈感。 “四星君王夜轻歌,出言污蔑本宫,赐死吧。九界九辞,破坏九界规则,即刻缉拿,押入九界冰牢,受之冰刑三百日!”夜歌冷酷无情地说道。 山鸡又如何? 即便夜轻歌是凤凰,她也会把这只凤凰给挫骨扬灰。 夜歌直视轻歌的双眼,风轻云淡的说:“当这世间的凤凰全都死绝了,山鸡,就是凤凰。” 夜歌轻轻挥手,身后的青莲侍卫们竟去到了瓦罗人的队伍中。 如今,凌天大公主有真凤相助,又有青莲帮忙,对付北月都城,岂不是如履平地,轻而易举? “夜轻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大公主大笑:“战士们,给我冲,拿下他们!” 轻歌与九辞同时掠至城门前,轻歌眯了眯眸,双手展开,青莲异火铺满大地,凌天大公主身后的三万士兵,全都被烧成灰烬。 “青莲异火……”夜歌吞咽口水,当即就眼红了。 若是可以,她不但要夜轻歌心脏处的紫月花,还要这青莲异火的火种。 只有杀了夜轻歌,才能斩断东陵鳕的后路,而她便没了后顾之忧,能够安安稳稳坐上青莲王后母仪天下的凤位! 凌天大公主回头震惊的看去,呼吸骤然急促,眼睛通红,握紧锋锐宝剑,瞪向夜轻歌:“你找死!杀我凌天战士!” “七剑灵师,也敢如此嚣张?”轻歌冷笑。 轻歌与九辞对视一眼,皆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下一刻,战斗爆发时,九辞身影消失原地,犹如一道光迸射而出,出现在真凤男子面前, 九辞赤手空拳操控着本源灵气,幻化出两座大山击向真凤男子。 而轻歌速度更快,电闪雷鸣,残影道道,唯有重重鬼影以迅捷的速度穿越诸多青莲侍卫之间的空隙,最后出现在凌天大公主面前。 轻歌左手撑地,右腿打向大公主的双脚,大公主身体侧倒下时,轻歌高举起明王刀,一刀劈砍,腰斩而下。 鲜血飞溅三尺,喷向轻歌的面颊时,但见轻歌面色无情冷酷,左手轻抬,一道冰霜屏障隔绝了脏污的黑血。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左右不过十个瞬息而已。 凌天大公主死不瞑目的瞪大双眼,惊恐万分,难以置信。 她以为,有真凤、寻无泪、青莲相助,她如天助,自能横扫北月帝国。 可她忽略了轻歌的实力,哪怕这些瓦罗的助力可以掣肘轻歌,哪怕千军万马如风火,轻歌亦能在一瞬之间锁她的命! 轻歌轻舔了舔刀刃上的血,仰头望着云巅的夜歌,“想杀我?你也配?!” 她遇到过无数敌人,唯独看不起夜歌。 以与她相似的容貌,巩固了现在的地位,却要反杀她。 “你不要太得意了,以我的地位,杀你,是看的起你。”夜歌掩下怒气,佯装出贵气之态,轻描淡写如风几缕,淡淡反驳轻歌。 她时刻都在提醒自己,她是青莲一族的王后,她必须得有王后的风采,岂能是夜轻歌这等粗鄙之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看得起我?”轻歌一刀斩虚空,两眼凛似冰:“青莲一族的准王后,记清楚了,我是你的恩人,没有我,便没有你的今天。你能因我而登高位,我亦能斩你于刀下。” “今日!” 轻歌手持明王刀,刀尖劈在大地,入木三分般,这片苍茫大地瞬间出现了无数裂缝,哪怕是青莲一族精悍的侍卫们,此刻都不由自主在轻歌十步外的距离停下,胆颤心惊,不敢往前。 “今日!欺我四星者,灭我北月者,屠我城池者,杀我子民者!他日,我必踏碎你们的国度,绞杀你们的躯体!” 轻歌一脚踩在刀柄,手握一坛断肠酒仰头便喝,醇香馥郁而浓烈的酒水喷在犹若娇花照月的脸上,红唇轻启,咽喉滚动,几口酒水下去,断肠酣畅! “来战!今日,本王要看看,你们何等能耐,是否能够抗住本王三刀!”轻歌大笑,面对强大的敌人,深陷绝望的处境,她愈战愈勇。 只要她不曾倒下,这个国度的子民就能永远的安居乐业。只有她还能握动刀,哪怕再残破的城门,也进不去一个敌寇,一只敌国的苍蝇! 她像是永不落的骄阳,永不倒下的巨人将军,永远的万众瞩目。 无数双眼睛,所有的目光,全都汇聚于她身。 哪怕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她依旧是最灿烂的一个。 真凤男子愣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那样的狂傲嚣张,那样的精彩不灭! 正因为这一怔,真凤男子被九辞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得摔在地上。 九辞凌空而站,轻瞥真凤男子,“这样的垃圾,是谁派来的?” 真凤男子险些被气的一口血给吐出来。 不愧是兄妹,一样的嚣张狂妄!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擒下这一对罪人!”夜歌的婢女怒声喝道。 听到青莲婢女的话,那些青莲侍卫们才堪堪反应回来,手执锋芒毕露的兵器,从四面八方冲向轻歌, 九辞心脏猛然一跳,就要掠向轻歌,适才摔地的真凤男子再度回来,拦住九辞:“九辞,逃什么,你的敌人是我!” “放你娘的狗屁,面对你这样的垃圾,小爷我需要逃?”九辞愤怒之下,拳打脚踢,周身衍生出的本源灵气幻化出无数高山巨石,恨不得把真凤男子给砸死来。 真凤男子:“……”他恨不得自己的战斗对象是夜轻歌,只怕他没有死在九辞的手中,也要被九辞的话给活活气死。 夜青天与祖爷互相搀扶站在城墙,听到九辞的破口大骂,旁侧的萧苍捋了捋胡须,说:“老夜头,你这孙子,是个高手。” 夜青天老脸一红,闷哼:“老夫的孙儿所言没错,难道那不是个垃圾吗?”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要委婉一点,就算人家是个垃圾,你们爷孙俩这般说,岂不是打击到了他,这年头,垃圾也是有灵魂的。”墨云天反对的说道。 墨云天之妻,墨邪之母——苏雅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老墨说的不错,我们是文明人,面对垃圾,也要文明有素质的。” 几人一本正经的讨论,正在与九辞作战缠斗的真凤男子怒的乱了阵脚。 恰好,九辞抓住真凤战斗的漏洞弱点,又一脚穿影而过,脚掌踩在真凤男子的脸上,真凤男子飞出了十丈之远才狼狈落地。 九辞理了理衣襟,轻蔑地看向倒地的真凤,优雅说出两个字:“垃圾……” 第2527章 断发仇,血流河 真凤男子才鲜血淋漓地爬起来,听到九辞那不屑的声音,险些又摔倒。 此刻,城墙上的吃瓜群众又传来议论纷纷之声。 夜青天:“看吧,老夫孙儿说的没错吧,那就是个垃圾。” 萧苍点头:“的确垃圾。” 墨云天:“不要这样说垃圾啦。” 苏雅:“其实也不是很垃圾。” 祖爷眉头一皱:“你们够了,难道不该心疼老身外孙的脚吗?” “……” 真凤男子额头手背青筋爆起,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再度缠上九辞,奈何在城墙诸人的刺激之下,频频出错。 九辞战斗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本以为有一番纠缠,没想到这么轻松。 只不过要想战胜还是有点麻烦。 站在云云巅的夜歌并不关心真凤男子的生死存亡,只在乎夜轻歌。 她清雅的站着,身旁的婢女为她打着胭脂色的油纸伞,远远看去,她与天和地好似融为一体,成了一幅颜彩浓重的画,美到无边。 夜歌最在乎的便是这幅皮囊,和王后的架子。 她只有以此,才能把自己和夜轻歌给区分开。 她是青莲准王后,夜轻歌是低贱的众生之一,她该高兴,就算是凤凰,也被她踩在脚下。 然而,看着夜轻歌战斗的风采,夜歌的心渐渐扭曲。 她知道,她永远无法成为夜轻歌那样的人,所以哪怕再相似,东陵鳕也不曾看她一眼。 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恐慌,才会心生杀意屠之而后快! 青莲一族数百侍卫,齐齐攻向轻歌。 轻歌站在中央,白袍盛雪刀如红梅! 青莲一族的侍卫,便是十个,她都难以对付,更别说数百侍卫了。 但,她从不畏惧。 这一刻,日上中天,秋风过境。 轻歌身影翩跹,束发得白玉冠崩断的那一刻,三千银发像一场覆灭的大雪而落,陡然间,以发顶为一个中心,鲜红的颜彩犹如盛放的忘川之花,迅速的扩开。 那暗绿的眸,骤然为红。 红发血瞳,白衣华服。 周身的气势,孑然变化。 若说适才的轻歌,是到了绝境江前自刎的豪迈君王,那么现在,是天和地都惧怕颤抖的存在。 她淡漠的望着四方敌人,微微一笑:“小丫头,本后……来晚了……”而今,是人是狗都能欺负她要罩着的姑娘吗? 在这一刹那,九重天摇晃不止,长生的结界破碎了裂缝,白天黑夜交错,日月骤换如光闪烁。 夜歌并未注意到四周天地的变化,一心扑在轻歌的身上,呼吸急促,神情紧张,四肢绷住。 “快了,快了……” 很快,夜轻歌就会死在青莲一族的数百侍卫之下。 很快,她就能成为青莲一族的王后。 她此生唯一的威胁,就要死透了! 夜歌激动到甚至忘记维持青莲准王后的风采了,眼眶四周红了一大圈,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美人尸体被撕碎的美丽画面了。 城墙上的夜青天等人,不再取笑真凤垃圾,氛围瞬间凝固惨重。 夜青天若不是被身旁人扶着,就要四肢发软的摔倒了。 “我的歌儿,好苦啊。”夜青天哽咽的一声感叹,叫身边的人也随之心情沉重。 祖爷怒:“大不了跟他们一起拼了!是生是死都不要怕,歌儿,外婆永远陪着你!” “……” 九辞双眼通红,真凤男子虽然不敌他,却阴魂不散转攻为守拦着他。 “歌儿……”一道声嘶力竭的痛喊,荡漾在城门前血腥的天地。 夜无痕痛苦地闭上眼,扶着城墙才不至于让自己摔下去。 不!他不要看那残忍的一幕! “吾王万岁!”在千钧一发之际,北月帝都城的所有子民全都跪下。 他们高举起匕首放在脖颈前,红着眼大喊:“吾王万岁,吾王光辉千秋万代永不落!” 他们要让历史记住他们的王。 如若王死,他们绝不苟活。 被数百青莲侍卫围剿的轻歌,红发在轻舞飞扬,血瞳微凝,妖孽的不似凡间女。 她轻抬手,红的光芒如奔腾的海汹涌的瀑倾泻出去,数百青莲高手,在这一瞬间,被湮灭,亡于红芒之中。 不过发生在一刻之间。 夜无痕睁开眼,惊讶的看着空荡荡的城门前。 夜青天喜极而泣,捂着胸口抱着祖爷大哭,“老太婆,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脏死了,老身的衣服很贵得,你要赔!”祖爷话语虽是满满的嫌弃,眉角眼梢却染着笑意。 墨云天松了口气,与苏雅对视一眼,皆热泪滚烫,“这孩子,真的是……” 苏雅苦笑:“难怪邪儿再也不能走出来了。” 爱上这样一个女子,只怕难以再对旁人心动。 突然,苏雅理解了自家儿子的执着。 罢了罢了,这辈子,抱不到孙子了。 苏雅眉间又上了一抹哀愁。 她只能和自家夫君去夜府抱孙子了,就看夜青天那老顽童舍不舍得。 萧苍一声叹气:“早知如此,当年就拿如风去夜府来一招狸猫换太子了,否则何至于老夜头天天在我面前得瑟孙女了。” 萧如风愣住,委屈巴拉,这话就扎心了。不过看着立在城门前的红发女子,萧如风由衷的高兴。 他就知道,不论何时何地何等的绝望悲惨,这个人,总能创造出奇迹。 云巅,夜歌脚步一软,若非婢女及时扶着只怕已狼狈地摔下来了。 适才还颐指气使气焰嚣张的婢女也是惊的似要忘了呼吸,“殿下,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夜歌癫狂了。 那可是足足三百的青莲侍卫啊,她偷偷带来的,围剿夜轻歌之事,她瞒着东陵鳕和隋灵归。 如今,她如何回去交差? 若因为杀死夜轻歌损失三百侍卫,她倒是胜利,现在夜轻歌没死,三百侍卫烟消云散,她该怎么办? 夜歌恐惧惊惶地瞪向轻歌,“杀了她,杀了她。” 她风风光光辉煌万丈的来,现在却只剩下她与婢女二人。 她本胜券在握,没想到生死之际被杀了个回马枪! 轻歌抬眸,一双血红的瞳眸,冰冷无情地望着夜歌。 那样骇然如寒的眼神,叫夜歌吓得腿软,从云巅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夜歌捂着胸口支起上半身,吐出一口血。 她落在轻歌的脚边,轻歌俯瞰着她,像是轻瞥一只蝼蚁。 轻歌一脚踩在夜歌的后脑勺,将夜歌的脸压得与地摩擦。 “啧啧……现在青莲一族这般落魄了?是人是狗都可以成为王后,果真是没落了。”轻歌叹声道。 夜歌心有不甘,却恐惧万分。 “救……救命……”夜歌的脸与大地摩擦,发出呜咽般细小的声音。 轻歌欲一脚震断夜歌的骨头,一道青光成为了夜歌的保护罩。 一道身影,出现在轻歌面前。 隋灵归冷漠地看了眼夜歌,随后看向轻歌。 长生强者…… “尊后阁下,青莲一族准王后夜歌冒犯阁下,罪责至死,但因其是青莲准王后的份上,恳请阁下留她一条贱命,我可以向你保证,从今往后,这个贱人再也不会重蹈今日之事。” 隋灵归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脊背如青松一般挺直了。 众人闻言,诧异的很。 尊后? 他们的王,何时成了尊后? “青莲一族的族长?”轻歌挑眉。 无数人,倒吸一口冷气。 青莲一族的族长,竟跪在他们的王面前! 这是何等的震撼,何等的荣耀! “正是!”隋灵归点头道。 “便是你,本后也能杀,区区一只蝼蚁,何以不得杀?”轻歌戏谑的道,眉眼一抹傲! 那种傲,并非自鸣得意的傲,而是凌驾于天地,荒芜孤独万年后的脱俗,是众生的仰望。 若有她之傲,苍生膝下醉! 隋灵归感受到来自于轻歌身上的杀意,倒吸一口凉气,吞了吞口水:“尊后,我族贱人酿下大错,我替她向您道歉!赔个不是!” “你——算什么东西?你的道歉值几个钱?”轻歌冷笑。 隋灵归只觉得脊背一冷,恐惧无边。 隋灵归心里将夜歌骂了个底朝天,还是如芒在背硬着头皮说:“阁下,当年我族族长与阁下有过一面之缘,恳请阁下看在当年族长的情面上,留她一条贱命。若有下次,不用阁下出手,我自会将这贱人五马分尸!” 青莲一族万年前的族长。 凤栖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在万年前,她少年时期,羽翼未丰,一次险境,九死一生,若非当年青莲族长路过所救,只怕她早已魂断天涯。 当年,得知对方身份,凤栖下跪感恩。 青莲族长说:汝乃天星之命,这一跪使不得,若你铭记今日恩,便欠我青莲一个人情吧。 她凤栖尊后的人情,何人能够承着? 她凤栖为人法则,便是滴水恩,涌泉报,断发仇,血流河! 而青莲一族的救命恩情…… 小丫头,抱歉了。 “青莲族长,记住你今日所言,他日再犯此错,本必屠你族!”凤栖怒道。 “是!叩谢尊后不杀之恩。”隋灵归松了口气。 “从今往后,这个人情,便没了。”凤栖道。 “是!”隋灵归的头,压得更低了。 第2528章 四星子民,永不为奴 隋灵归脊背上冷汗直流,潸潸而落,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感如海上奔涌涛浪不断地袭来。 若非实在没办法,她亦不想面对一个长生强者的怒火。 隋灵归目光幽冷愤怒的暗暗瞪视了一眼夜歌。 长生强者的人情啊,就这般没了,真是可惜。 “叩谢尊后不杀之恩,贱人,还不速速谢过尊后?”隋灵归瞪了眼夜歌,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夜歌早已吓得魂都没了,听到隋灵归的话,夜歌一个激灵后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血痕。 她仰起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轻歌,白色的袍摆自她的面颊轻抚而过,夜歌猩红着双目,纵使心中有千万的不甘,还是低下了头颅如同隋灵归一般跪在轻歌的面前:“谢阁下不杀之恩。” 轰! 隋灵归一掌红芒剧烈闪烁,猛然砸在夜歌的后脑勺,夜歌头痛欲裂,无法承力,狼狈地向前栽倒。 “贱东西,可知你面前是什么人,还不好好认错?”隋灵归怒道。 夜歌艰难地堪堪从地上爬起,满脸都是土沫,眼中的泪不知觉地往下淌。 夜歌跪在轻歌面前,一连磕头十几下,头破血流,这般还不够,夜歌举起右手,嗓音格外的嘶哑:“我夜歌在此发誓……” “等等……”凤栖出声幽寒。 隋灵归茫然的望向凤栖。 凤栖轻瞥夜歌,浅笑:“自古以来,立誓说的都是本名,你们这般,是在糊弄本后?” 夜歌? 呵,侮辱她的小姑娘? 她眼皮子底下,岂容放肆? 随着凤栖的话音往后,由骨子里散发出的骇然气势叫人震悚,只一刻,隋灵归浑身上下的寒毛全都倒竖而起。 隋灵归一腔怒火发泄在夜歌身上,手持暗紫的长鞭,一鞭打在夜歌的脊背,带刺儿的长辫撕裂开了红色衣裳,碎在雪白的肌肤,皮开肉绽,鲜血飞溅,夜歌疼的尖叫出声,身体下意识往前倒去。 夜歌恐惧地望着体内住着凤栖的轻歌,紧咬着下嘴唇,可惜没有楚楚动人样,只剩下狼狈地落魄。 本名…… 不……不…… “你想死吗?还不快点,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隋灵归压低声音,冷声低吼。 她没想到夜歌这般的愚不可及! 夜歌眼中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滑落,她吸了吸鼻子,看向轻歌。 堆积在眼眶的泪水全然模糊了视线,像是虚化般罩着一层纱,她虽然看不清夜轻歌的脸和身影,却能感受到她如何都模仿不来的高贵。 这是她与夜轻歌本质上的区别,也是让她扭曲狰狞的催化剂。 “快点!”隋灵归震怒。 夜歌到底不是个硬骨头,她只是心有不甘而已。 当然,在生死面前,那一份不甘和硬气,都会化作须有。 夜歌再次举起了手,闭着眼痛苦的哽咽:“我李翠花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对夜轻歌起坏心,否则五雷轰顶,天不饶我,万死难辞!” 城门前的一些北月士兵,闻言,四下里议论。 “什么嘛,原来她叫李翠花。” “与吾王相比,简直是天和地之间的鸿沟天堑嘛。” “李翠花……嘿嘿嘿,青莲一族的准王后是李翠花?” “……” 夜歌万念俱灰,面若死灰惨白一片,两眼之中似也无了以往的野心,无神,无光,狼狈如个逃兵。 李翠花…… 呵…… 是啊,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夜歌,不是青莲一族的王后,她只是李翠花啊。 那个从偏远山村里出来的李翠花,那个为了巩固地位往上攀爬可以不择手段的李翠花。 这三个字,像是与生俱来的耻辱烙印,深深刻在她的骨头之上。 每每提及,骨子隐隐作痛,那种耻辱感让她无地自容,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去直视轻歌的眼神,高贵和卑微,是骨子里的东西。 哪怕夜轻歌一身泥泞,依旧有君王的乞丐风采。 哪怕她披上青莲凤袍,居于高位,坐在华丽的宫殿号令四方,始终改变不了骨子里的贱。 隋灵归一口一个贱,把她踩在泥泞里狠狠践踏。 她情愿化作灰烬消失在世人的眼中,可是不行,她要步步高升,她一定要坐在青莲王后的位置上。 她不是李翠花,她是夜歌。 她会改写历史,谱写传奇,创造出她夜歌的神话! 李翠花又如何,只要她坐于凤位,何人敢嘲笑她的出身? 她却不知,被人嘲笑的,永远都不是她的出身。 “滚吧……”凤栖懒洋洋的说。 “是是是,我这就带着贱人滚出尊后的视线。”隋灵归还来不及松气,连忙提着夜歌遁入青光之中。 在隋灵归彻底离开四星前,听到了凤栖那叫人心脏森寒的话语:“若有下次,便是你这个青莲族长,也会被碎尸万段的。本后的手段,你清楚。”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却叫隋灵归毛骨悚然。 凤栖抬头,看了眼站在云巅的夜歌的婢女。 婢女惊恐万分,凤栖轻抬手,倏地,一道光芒犹似寒星闪烁而过,将婢女的身躯完完全全的吞没。 万籁俱寂,城门前后是死一般的静谧沉默。 凤栖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白袍翻飞。 一地的血泊,难掩她身贵气。 白天黑夜交错,骄阳明月盛辉,美丽清冷的光洒在血红的发上,众人肉眼可见,被银白的雪覆盖。 银发,黑眸,白袍,一个盛世美人,不同于适才的内敛,而是一种冰雪慵懒的风华。 轻歌一寸寸地回身,看向城墙上下,城门前后的亲人、子民,红唇掀起一抹和煦如风的笑:“我四星子民,永不为奴!” “四星子民,永不为奴!” 无数人堆积叠合出来的高昂之声,连带着那十足的热情震耳欲聋,似排山倒海的狂风巨浪,其声其势直冲云霄! 无数人跪迎她的走来。 咔咔,嚓嚓—— 轻歌拖着明王刀,走进残破的城门。 早在上一次凌天军队进攻时,这城门就已破碎。 城门前后,有人高歌,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激动的语无伦次,有人恨不得扑向轻歌来个梦寐以求的拥抱。 他们把手中的匕首丢下,他们早已暗暗立誓。 北月这一战,如果轻歌失败,他们陪葬。 如若轻歌胜利,他们高唱胜利的赞歌。 四星子民,永不为奴!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倒出了他们所有的情感。 那个正朝着帝都城门内走来的女子,是他们信仰的神,是他们的白月光,是他们烈日阳。 之后的几日,轻歌带着九辞、萧如风、云青青、轻纱妖以及夜无痕几人,把失去的四星疆土,全部夺回。 瓦罗大陆得知战况,急忙把兵撤回瓦罗,并且派信差送来象征着两位友好的书信。 轻歌自不是仁慈之辈,她坐在北月帝国金銮殿朝堂之上龙椅上,垂眸戏谑地望着下方瓦罗使者。 轻歌一手控青莲异火烧毁瓦罗王的友好信,手指轻敲椅侧的把面,“你们瓦罗人杀我四星子民,毁无数城池,现在一句友好就想化干戈为玉帛?滚回去,告诉你们瓦罗王,若不割舍出瓦罗二分之一的疆土,不出七日,我四星大军便吞没尔等,一个不留。到时,就不是区区二分之一疆土那么简单了,你们凌天一族的血脉,只怕会全部消失。另,本王收你一半疆土,另外一半疆土不收,但,必须归顺四星。” “四星王,这……”瓦罗使者面露难色,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他就知道,这一趟出使四星是个糟糕的差事,却没想到四星王这般的蛮横霸道。 “把本王的话,原原本本带回瓦罗,本王只给你们瓦罗三天时间。本王不愿发动战争,是不愿两陆子民生灵涂炭,是希望百姓平安,但四星之仇,本王不会忘记。若你们还想垂死挣扎,正合吾意,灭你瓦罗,杀你凌天,屠你疆土,解吾四星子民心头之恨。” 轻歌的意思,也是夜青天等人的意思。 他们恨瓦罗,但瓦罗大陆的子民又何其无辜。 再次发动战争,必有无数无辜之刃受牵连。 十恶不赦的,永远不是无辜的百姓,他们,只不过是高位者博弈时的牺牲品而已。 瓦罗王、凌天王等人正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听到使者带回来的回答,一个个气的面红耳赤,眼睛陡瞪! “夜轻歌这什么意思,割让出我瓦罗一半的疆土,做她的春秋大梦去!”瓦罗愤怒至极。 瓦罗王仰仗着凌天王,二人的关系非一般的好。 凌天王额上青筋暴起:“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天儿了,听说天儿现在是内阁弟子,若疏通九界,若天儿回来,四星不足为惧。” “报——大皇子回来了——” 一个侍卫,带着一名风尘仆仆的男子走进来。 数十年未见,凌天王一愣,随即热泪盈眶走下来:“天儿,你回来了,瓦罗即将面临灭顶之灾,你可一定要助瓦罗渡过难关啊。” 瓦罗王亦同仇敌忾的道:“这个四星王太过分了,竟要我们割让一半的疆土,还要我们一个高等位面去依附她低等大陆,这成何体统?天儿,你总算回来了,这一口气,你必须帮我们出了!” 第2529章 愿师姐安康 瓦罗、凌天的文官武将们皆是同样的义愤填膺。 “她四星王欺人太甚,我们瓦罗人不要面子的吗?” “不行,绝对不能同意。” “四星不过区区低等位面,我们可是中等大陆啊!怎能让他们在头上作威作福?” “……” 的确,瓦罗大陆在中等位面之中,不说一定排在首位,综合实力在前三是有的。 而四星不过是低等大陆的最末流而已。 要他们对四星点头哈腰,俯首称臣,怎么可能? 他们绝不会做出这样耻辱的事。 此乃国耻! 夜轻歌是实打实的幻灵强者,若单打独斗,他们还真不敢与之争锋。 好在,他们的大皇子回来了,诸神天域的内阁弟子啊。 仅仅十年,就成为了内阁弟子。 这一次,他们要讨回这口气! 无数人,都看着十年一见的大皇子。 这是他们的杀手锏,是他们杀向四星的锐器。 只是大堂之内无数人叙说纷纷,士气高涨。 “天儿,一路赶来,你可累了?”凌天王担心的问。 “快去备上好酒好肉给天儿。”瓦罗王急忙道。 “父皇,瓦罗王殿下……”大皇子身着药宗内阁弟子的服饰,白袍似雪,肩佩象征着药宗荣耀的勋章,听到凌天王等人的话,大皇子亦是万分愤怒:“区区一个低等大陆的土地王,也敢欺我瓦罗?” 大皇子双手环胸:“父皇,瓦罗王殿下,请给我一支军队,我定叫她四星王做人!” “好,好,好!很好,不愧我凌天的大皇子,我这就给你纠集一支十万修炼者的军队,你火速前往四星,要他们四星臣服瓦罗!”凌天王郑重其事地拍着大皇子的肩膀,哈哈大笑,一改方才的怨愤憋屈,大笑。 “十年来天儿第一次回瓦罗,这一次,我等都陪着天儿去征战四星!”瓦罗王提议。 凌天王点头:“便如此了,十万军队,瓦罗凌天百官以及我们两王,都亲自前往四星。本王倒要看看,一个四星土皇帝,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 大皇子单膝跪下:“天儿定不辱吾王之命!” 凌天王与瓦罗王齐齐把大皇子扶起。 “你现在身份贵重,是药宗的内阁弟子,这样的大礼可使不得!” “……” 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一个药宗内阁弟子,一群瓦罗凌天的官员,两个中等大陆位高权重的王,向四星发起进攻。 此战爆发在南冥,轻歌、九辞与萧如风等人早早就到了四星南冥之地。 南冥的守卫,忠心臣服于轻歌。 若说在以前,轻歌只是一个传奇。 那么现在,她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信仰。 帐篷内,轻歌等人密集在一起,商讨此事。 “听说瓦罗凌天的大皇子回来了,那可是药宗内阁大弟子啊……”萧如风叹息。 云青青转头看向自家未婚夫,“药宗内阁大弟子?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诸神天域有四部五洲,五洲境内,权重者乃是神域,神域之下,三宗鼎立。药宗乃三宗之一,能够成为药宗的外门弟子都是无上的荣耀,外门弟子据说至少淬炼五年才能成为内门弟子,而且还是万里挑一的人选,而内门弟子亦需要三年锻炼才能成为内阁弟子,内阁弟子之上,是宗师弟子。宗师弟子之中,大宗弟子地位最高,甚至有可能成为药宗的下一任宗主。”萧如风解释道。 听了一遍萧如风的解释,众人心情愈发的沉重了。 “如此说来,凌天大皇子能有十年时间成为药宗内阁弟子,实乃奇迹?”云青青说。 萧如风点头,哪怕他再也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凌天大皇子的成就。 “青莲一族的族长都要朝我们歌儿下跪,区区一个药宗内阁弟子又算得了什么呢?”轻纱妖说。 众人对视一眼,久久不语。 “歌儿,此次你不要出手了,你现在前途无量,不比那什么大皇子差,现在不能作茧自缚。此次瓦罗的进攻,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祖爷道。 “是啊,歌儿,你该停手了,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这件事不能影响到你的前途。”夜无痕忧心忡忡。 众人没有发现的是,此刻轻歌的眼神尤其怪异了。 药宗内阁大弟子? 是个什么…… 九辞也一脸无语,他乃映月楼主,妹妹是三宗弟子,药宗内阁弟子,算什么玩意儿? 九辞正要解释一遍时,士兵带着一阵凉风急忙忙地走进帐篷内:“瓦罗军队到了,已经在攻我南冥城了!” “走——” 轻歌把桌上的明王刀拿起,走出帐篷。 “歌儿?”祖爷皱眉。 萧苍道:“轻歌丫头,不要任性。” “你们不要担惊受怕的了,一个药宗内阁弟子,弄死他,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九辞眼中一抹狡黠的光,他还是决定不把事实真相告诉给这群人。 他想看看,他们震惊的样子。 萧如风、夜无痕狐疑的看着九辞。 那可是药宗内阁弟子…… 南冥城前,十万军队,其中凌天大皇子脱下了药宗内阁弟子的服饰,身穿闪着寒芒的盔甲。 他与瓦罗王、凌天王坐在马车内畅饮着美酒,咂了咂舌,“还是家乡的美酒甜,说到酒,我们药宗大师姐喝酒那叫个猛!” 他平时一直在钻研炼药之道,只在那日药宗炼药场盛宴,见到了药宗大师姐夜轻歌。 听说,是一个来自低等大陆的人,不出两年时间,成为了三宗弟子,成为东洲之帝。 “父王,瓦罗王殿下,你们不知,我们药宗大师姐,那叫个貌美如花,据说来自低等大陆,两年时间就成了大宗弟子,未来药宗都是她的。而且她还有个哥哥,是映月楼的楼主。映月楼你们不知道吧,是诸神天域最强的杀手组织,哪怕是三宗人看见映月楼主,都是闻风丧胆。”大皇子说。 “低等出身,两年时间就成了大宗弟子?这等成就,岂不是比你的还要恐怖?”凌天王诧异。 大皇子:“儿子乃米粒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瓦罗王感叹:“看来,现在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不知那位大师姐叫什么名字,来自于哪个大陆,此人前途无量,我们若去她的故乡大陆结交一番,倒是我瓦罗之幸。” “什么大陆不大清楚,名字叫夜轻……” 大皇子还没有把话说完,外面便有瓦罗凌天的士兵来报:“四星王和北月国王出来了!” “好,出来就好,就怕她不出来!”凌天王拍桌而起,“天儿,瓦罗人的这一口气,全靠你了。” “父王放心,儿子定凯旋!”大皇子壮志凌云! 凌天、瓦罗双王非常的欣慰。 大皇子与两王走下马车,身后是十万人的军队,大皇子尚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四星王,劝告你一句,最好即刻归顺于我瓦罗!” “归顺瓦罗!” “归顺瓦罗!” “……” 十万士兵,高举兵器,异口同声,士气如火如荼。 “归顺瓦罗?你……是活在梦里吗?”城墙上的轻歌,嗓音清冽。 有一瞬间,大皇子觉得这声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大皇子站在十万军队前,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女子,准备了千万叫嚣的话,全部梗在咽喉出不来。 怎么会…… 大皇子浑身一个激灵,宛如五雷轰顶般震惊。 终于,大皇子明白了。 四星大陆,就是大师姐的故乡! 大皇子不敢相信般再询问一遍:“父王,四星王叫什么名字?” “夜轻歌?”凌天王虽不知千钧一发时大皇子为何要问不相干的话题,却还是如实回答道。 大皇子已经彻底的绝望,轻声说:“父王,就如四星王所说,割让疆土,依附四星吧。” “什么?天儿?你疯掉了吗?”凌天王骤然松往后退了数步,压低声音怒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你在药宗不是内阁大弟子吗,你一只手就能让四星翻天覆地,那夜轻歌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天儿,你真是说胡话了。”瓦罗王皱眉。 凌天大皇子深深叹息一声,松开了凌天王的手,脱掉了盔甲,独自一人走向城墙。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唯独轻歌,双眼含笑,唇角上扬。 九辞吊儿郎当地坐在城墙上,垂眸俯瞰着凌天大皇子,“求生欲倒是挺强。” 而瓦罗人则以为凌天大皇子是要一人独战群雄,只不过让他们有些懵的是,独战四星群雄,为何要脱盔甲? 莫不是蔑视四星,毕竟——连盔甲都不穿,是对敌人的蔑视! 然而,下一刻,十万士兵,全都震惊。 震惊的不仅仅是十万士兵,还有南冥城内的众人。 但见威风凛凛的凌天大皇子,走至城墙下,城门前,突然毕恭毕敬跪在地上。 “药宗内阁弟子,拜见大师姐,愿大师姐安康。”大皇子虔诚的说。 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从他看见夜轻歌的那一刻开始,瓦罗只能归顺四星。 瓦罗凌天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随后诧异震惊的望着凌天大皇子,说不出话来,如鲠在喉。 瓦罗凌天的十万军队,个个像是生吃了老鼠肉,脸色难看的很。 夜青天、云青青、祖爷等人,惊呆了。 这……? 嗯……? 啊……? 此乃他们的内心活动。 千言万语不足以道出他们此刻的震惊。 第2530章 追夜 凌天王朝的大皇子,脱去铠甲头盔,直直跪在城门前。 那一声大师姐,让人风中凌乱,叫人大跌眼镜。 尤其是凌天、瓦罗双王,适才在马车之中与大皇子交谈过。 “天儿嘴里的大师姐,莫不是——”凌天王倒吸一口凉气。 瓦罗王抬头看向屹立在城墙上的白衣女子,喃喃自语:“药宗大师姐?夜轻歌?可她才去诸神天域两年啊……” 话说至此,陡然一阵缄默,声音戛然而止。 适才,大皇子说过,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药宗大师姐,传说级的大宗女弟子,是个来自低等大陆的修炼者,不过两年而已。 又是倒抽冷气的声音,瓦罗王与凌天王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似是难以化开般的浓浓震惊之色。 站立在城墙上的轻歌并未回答大皇子的话,大皇子倒也不急,双手撑地,额头轻碰地面。 匍匐于地,大皇子似神最忠实的信徒,虔诚而朗声道:“在下药宗内阁大弟子,瓦罗位面凌天王朝大皇子,特带十万亲兵,特带我陆双王前来拜见大师姐!” 大皇子的声音非常之大,四周八方的人可谓是听的清清楚楚。 噗嗤—— 九辞潇洒不羁恣意如风地坐在城墙边沿,在听到大皇子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说的话后,九辞呲牙咧嘴笑的直不起腰,险些从高墙上摔下去。 不仅仅是九辞,萧如风、夜青天、祖爷,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仿佛是做梦一般的感觉。 感情这大皇子十万亲兵临南冥城下,不是为瓦罗凌天出一口恶气,而是风风火火来拜见大师姐? 这—— 这话搁谁也不信啊。 尤其是所谓的十万亲兵,风中凌乱,个个下巴因惊而张大,好似都能塞下个鸡蛋进去了。 他们气势汹汹前来四星,一路上唱着瓦罗战歌,士气高涨,为了见证那见证历史的胜利时刻,瓦罗双王,位高权重的文官武将全部到来,结果,他们是来俯首称臣的? 哪怕他们有千万个不相信,然而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他们引以为傲的大皇子,正脱盔卸甲,似为人臣者,跪在他们看不起的土皇帝面前。 呵—— 城墙上,白衣女子的红唇微掀,发出了清冽的笑声。 瓦罗、四星两个位面,皆知四星王夜轻歌,一袭红衣,三千银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笑饮血,怒喝酒。 轻歌从城墙之上一跃而下,出现在大皇子面前,“本王的话,你们收到了吗?” 大皇子始终匍匐在地,良久过去,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大皇子说:“大师姐的话,数日前就已收到了,之所以迟迟不肯回话,是因为要表现出我瓦罗的诚意。今日出现在四星南冥城前的十万凌天军队,是我赠于大师姐的见面礼。我与大师姐师出同门,大师姐乃我药宗之向往,大师姐之言,师弟不敢不遵。除此之外,我谨代表瓦罗,从今日开始,瓦罗愿改名为追夜大陆,愿与四星合为一体,愿以四星北月都城为我追夜之帝国都城!” 大皇子的一番话说下,本就震惊诧异的人更加觉得难以置信说不出话来了。 追夜…… 永生永世追随夜轻歌吗? 尊贵的中等大陆,要去追随低等大陆的土皇帝? 但此时此刻,没人敢站出来反驳,哪怕是凌天、瓦罗两位王。 疯了…… 真是疯了! 凌天王吐出一口气,双眼发红。 “即便夜轻歌是药宗大师姐,又何必如此?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其他中等位面给笑死?”瓦罗王道。 凌天王叹息:“天儿这孩子太不懂事了,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若天儿都不是夜轻歌的敌手,我瓦罗人到底会成为四星的俘虏而已。” …… “抬起头来,再说一遍。”轻歌淡淡的笑道。 大皇子直起身体,仰头狂热的望着轻歌。 那日存书楼,大宗弟子夜轻歌一怒斩杀二宗师,一笑囚下天山少主。 那天入宗大典,她身穿药宗服饰,盈盈一笑,误了此生。 那夜炼药场盛宴,八方来贺,她喝着那叫壮汉色变的醉花阴,夜色如墨,一支刀舞此生难忘。 那一刻,他知道了,此生所向,毕生之往,为吾药宗大师姐是也。 但他从未与药宗大师姐接触过,哪怕出身低微为四星,可她依旧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存在。 偶尔路过大师姐的海棠楼,偶尔看见大师姐在楼顶喝酒,里面时常散出糯子鸡的香味。 听说,大师姐喜欢糯子鸡。 他便下山排队去卖,却不知如何送到大师姐面前。 哪怕偶尔在药宗的羊肠小道上遇见了大师姐,她的身旁却有宠妹的九辞,言笑嘻嘻的九姑娘。 他知道,她是遥不可及的天,是那浩瀚夜里被群星包围的明月,而他只是这荒芜大漠上最不起眼的一粒尘。 他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能在这里遇见大师姐。 他愿带着他的子民,成为四星的一部分,他愿奉上他的疆土,进贡给一个低等大陆,他甚至愿意改掉这片位面千万年不变的名字,表达他的忠心。 “你怕我?”轻歌看着大皇子炙热的眼神,一怔过后,问。 大皇子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望着轻歌,两行热泪滑下。 “弟子不怕大师姐,弟子敬佩大师姐!”大皇子道。 “萧如风!”轻歌背对着城墙,高声喊。 萧如风一愣,随即直了脊背往前一步踏,“在!” “开城门,倒好酒!” 轻歌勾唇一笑,朝着大皇子伸出了手,“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似的成何体统,起来!” 大皇子望着轻歌白皙的手,手腕旁侧还有几道疤痕,手背还有着殷红的妖王印记。 只不过,那妖王印记是轻歌亲手用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大皇子不敢去碰轻歌的手,抓着轻歌的衣袖站起来。 “是!”一个字,城墙上萧如风喊得额头青筋暴起。 咔嚓咔嚓。 沉重的两道城门缓缓打开。 大皇子跟个小孩一般,小心翼翼跟在轻歌身后,偶尔才敢抬起眼皮去看轻歌,仿佛置身于梦境般。 瓦罗双王:“……” 这般小迷弟是要闹哪样? “不行!”瓦罗王道。 轻歌停下脚步,无数人看向瓦罗王。 轻歌:“嗯……?” 瓦罗王深吸一口气,气势满满地大喊:“追夜大陆难听,不如就叫,爱歌大陆。” 轻歌:“……” “难听……”轻歌面无表情回身走。 大皇子嘴角抽搐,看着瓦罗王脸皮扯了扯,“难听。” 说吧,大皇子快速跟上轻歌。 瓦罗王愤怒地看向凌天王:“看看那个吃里扒外的,你说说你来评评理,难听吗?” “说难听都是给你面子了。” 什么爱歌,俗不俗! 凌天王说完,竟也昂首挺胸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进南冥城门。 第2531章 断头不断魂,杀己不杀天 瓦罗凌天的文官武将以及位高权重者还在云里雾里的状态,毕竟,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太缥缈梦幻了。 不过,他们看到凌天王大摇大摆毫不拘束走进南冥城后,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也走了进去。 往后啊,那就是一家人,他们回自己的家,何必拘束呢? …… 是夜,南冥城是几十万人的狂欢。 这一夜,奠定了四星大陆的基础。 从今往后,四星,再也不是低等位面。 而在遥远的九重天,那让人畏惧惊恐的九界。 关于位面地图中,标记了‘低等’的四星,竟随一阵胭脂色的轻烟而起,换成了中等二字! 不仅如此,轻歌锁骨处的星辰烙印也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从今往后,她的故乡大陆,不再是低等,而是中等。 瓦罗和四星的合并意味着,从今往后,能够横扫睥睨所有的中等位面。 轻歌坐在君王之位,与两陆的文官武将喝着梅子酒。 凌天王酒过三巡,想起死去的大公主、九公主、七皇子,眼眶突然红了。 可惜啊,他不能为那三个孩子报仇了,非但如此,还要俯首称臣,点头哈腰。 想至此,凌天王的酒越喝越猛。 “天儿,你的皇妹皇弟就是死在四星人的手里。”凌天王轻声说。 大皇子停下喝酒的动作,转头看向凌天王,眼睛通红:“这一杯酒,敬吾妹吾弟。父王,日后黄泉路上见,我会亲自向他们赔罪。” 诶…… 凌天王轻轻叹息一声。 他最终没有再说话。 凌天王有自己的私心,夜轻歌既为药宗大弟子,日后便能顺理成章的承袭药宗宗主之位,大皇子天儿与之关系密切,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好事。 所以,凌天王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百年人世,不过图个利字。 南冥城。 后半夜,轻歌端着一壶梅子酒,走至丛林深处。 在她的面前,一道寒光起,一个风华绝代惊世之容的女子出现。 “丫头,过来,送你一个拥抱。”凤栖说。 她已经与那具肉体合为一体,同时也找回了丢失的一部分记忆。 原来,当年先祖爷留了一手。 雕塑之内存在万年的躯体,是他的第二手。 轻歌丢下酒壶,奔向凤栖,一个猛力的冲劲,扑在了凤栖的怀里。 不似轻烟般的缥缈如梦,而是实质的拥抱。 “轻歌,日后少喝些酒,酒多伤身。哪怕你是个身强力壮的修炼者,也不能总是饿着自己。凡事适可而止,修炼亦是同理,莫要一个劲的强求修炼几个昼夜不眠不休,这样反而适得其反。还有呢,莫要在一颗树上吊死,天下好男儿这般多,何不恣意点尽逍遥?就算你是天选之女,也别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再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千锤百炼九死一生。累了的话,别总是用雪灵珠把眼泪憋回去,那样太内伤了,既能痛快喝酒,痛快吃肉,何不痛快哭一场?也没有那么丢脸了……” 凤栖轻拥着她,双眼空洞清寒透过丛林的黑夜看向无光的远方。 “你这丫头,真是叫人又爱又恨的,你说那三千男宠都不曾让本后驻足,为何你一个女人,让本后舍不得走?”凤栖自言自语般的说。 “尊后若舍不得走,那便不要走了。”轻歌说。 “若世间之事都能任由自己选择,那便太好了。”凤栖捏了捏轻歌的脸,轻歌愣了愣。 以前,姬月在的时候,时常喜欢捏她的脸,揉乱她的头发,用长指弯曲部分轻刮她的鼻子…… 突然,凤栖弯身在轻歌脸颊亲了一口,随后身子彻底的消失不见。 是的,毫无预兆,就那样突然的消失不见。 轻歌还保持着拥抱凤栖的姿势,凤栖的消失让轻歌措手不及。 在她听到凤栖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她就知道,凤栖该飞升长生境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让她始料未及,让她手足无措。 “尊后……” 轻歌轻声喃喃,“不要躲了,快出来……” “尊后大人……你出来……出来……” 出来啊! 为什么还不出来! 丛林深处,她像是迷失的灵蝶,脚步不稳,来来去去,又跌跌撞撞。 雪白圣洁的明月光洒在她的身上。 在夜空之上,一道虚无缥缈似得身影位于高处,垂眸宠溺而无奈地望着轻歌。 来不及了啊,已经来不及了。 “小姑娘,本后在长生界等你。” 这一段路程,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要杀上长生界,要看看那一对贱人如何了。 在即将去往长生界的那一刻,凤栖又找回了一丝的记忆。 那是一幅清冷极美的画面,天和地被白雪覆盖,一个银发白衣霜眉的少女赤着双足走在这一片毫无温度的天地。 是她—— 凤栖眼中有一丝惊讶。 …… 丛林,轻歌坐在枯木上,捡起适才丢下的那一壶梅子酒,仰头便喝。 不知为何,这一刻,竟有些孤独落寞。 她说:“尊后?” 精神世界,久久无人回应。 轻歌叹息一声,“什么嘛,走也不知打个招呼,就算是最厉害的尊后,也得有点礼仪才行。” 轻歌眼眶通红,把那涌来的泪水,全部逼了回去。 流血不流泪。 断头不断魂。 杀己不杀天! …… 轻歌走出丛林回到南冥盛宴地,九辞和夜青天眼睛四顾不知在看着什么。 夜青天好似在骂九辞,九辞灰头土脸的低下头也不反驳。 旁侧祖爷也在说些什么。 “你说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才一会儿你妹妹就不见了?外面风这么大,她穿的那么单薄,而且要是遇到了南冥凶猛的野兽这可怎么办,你那手无寸铁的妹妹,该怎么办?”夜青天不似开玩笑,是真的着急。 九辞低着头诚恳认错:“是,都怪我,我这就去找歌儿。” “现在你怎么找?”祖爷愠怒。 九辞撇着嘴,那叫个委屈。 他感觉他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得。 而且,手无寸铁? 一手灭十万敌军的妹妹?手无寸铁? 嗯? 九辞正在腹诽的同时却忘了,当初他于映月楼杀手,也是这般说的。 “爷爷……”娇柔的声音响起,夜青天抬头看见站在丛林入口的轻歌,立马走上去,把手里的虎绒披风盖在轻歌的身上。 “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都还会走丢,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夜青天虽是埋怨,语气却甚是温柔,与方才呵斥九辞的怒气全然不同。 九辞缩了缩脖子,一家多口,妹妹大过天。 虽然区别待遇,但他也心甘情愿。 这一刻,轻歌那冰冷的心,被暖流覆盖。 哪怕是漆黑无边的夜,亦能感受到一抹暖阳,驱散寒冷,便是凛冬的雪亦会在顷刻间融化。 轻歌莞尔一笑,碎发轻扬,寒眸似点漆,朱唇微微抿。 第2532章 吾辈寿元与天齐,九宗寿元九百岁! 轻歌身上盖着温暖的虎绒披风,左手是白发斑斑的祖爷,右侧是背部有些伛偻不如当年健朗的夜青天。 两位老人似是当成宝贝似得扶着她,走回南冥主城。 盛宴还在继续,两陆的子民士兵文武百官高喊着她的名字。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是化腐朽为传奇的一刻。 从今往后,夜轻歌再不是夜轻歌,而是所有低等大陆的传奇。 九辞乖乖地跟在后边,手里拿着一壶醒酒汤,保证随叫随到,犹一个护花使者般。 两老两小四个人,黑夜明月,清风阵阵,这才入了秋,便有寒气袭来了。 走在小道上,轻歌看了看天,不解的问:“爷爷,外婆,为何非要有曲终人散?” 她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甚至她可以独自一人承受百年孤独,可当她拥抱过太阳后,却再也不想回到那冰冷的寒夜数着时间的流逝。 她情愿在战斗之中麻痹神经,情愿鲜血挥洒谱写传奇。 东陵、老邪、小月月、魇、尊后…… 小月月走后,魇陪伴着她,魇离开了,尊后来了。 如今,连尊后都走了。 轻歌不忍去看夜青天,夜青天的身体状况很糟糕,甚至,就这么几个月了。 她还没有把父亲带来四星给爷爷磕头认错,她还没有杀了空虚,爷爷还没有看到她的小包子。 “傻丫头,曲终人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就像是尘埃落定,不是结束,而是下一场风暴的酝酿。”夜青天心疼地轻拍轻歌肩膀,“即便爷爷只希望你是个寻常闺阁女子,如此便能免却苦难。但爷爷清楚,我们的小歌儿啊,不是池中物,注定要迎着风雨飞上九重天。自古以来,虎狼之争,有枭雄有英雄还有狗熊,一个时代的没落,便意味着另一个时代的崛起,传奇的路从未停止,一直都在继续。爷爷知你不是寻常女,所以爷爷不要你平平淡淡,爷爷希望你乘风破浪,要那天,要那地,要众生记住你的名字。终有一日,你能站在九重天……” 那个时候啊,爷爷就不能陪着你了。 祖爷轻叹。 这一夜,轻歌与两个老人聊了许多。 夜青天神智偶尔不清醒,但更多时候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耳目一新。 回到房间后,轻歌不断地翻阅先祖宝典。 生老病死,当真无法阻挡吗? 轻歌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阅读,绝不错过先祖的任何一丝心血。 在黎明破晓曙光绽的那一刻,轻歌双眼一亮。 先祖宝典上的一行字,让她再也挪不开了眼。 以吾寿元,渡汝心魂,愿长命百岁。 …… 渡寿元? 须知,不论何等种族,都有寿元之说。 只不过,根据古书来讲,当修炼突破幻灵以上的境地,才可修炼寿元。 那时,随着修炼的增强,还能无限增长寿元。 而最高的寿元境界,乃长生境。 所谓长生境,便是永生,寿元无限! 当然,寿元呢,仅仅只是寿元而已。 其中所讲的寿元,是指修炼者本身躯体在没有外界阻拦元素之下的存在寿元;而外界阻拦元素,情况则分为许多种,说是无穷无尽也不为过。 譬如长生强者,抛出本身强悍的实力以外,正常生活是可以长生不死的,但半途被一块陨石砸死,寿元也就尽了。 再比如一个修炼者已经修炼到了三百年的寿元,而今才一百岁,中间被仇人给斩杀,那也凉凉。 …… 修炼一途,永无止境。 先天淬体,灵师沉心,大灵师锻筋,七星淬脏腑,幻灵师开启寿元之路。 不!是开启永生之路! 幻灵九宗,高过九重天,云霄之外是长生,吾辈寿元与天齐,一宗寿元一宗命,九宗幻灵九百岁! 轻歌如今是一宗幻灵师,乃百岁寿元。 也就是说,不出任何意外的话,能够活满一百年。 而且,先祖宝典上所说的渡寿元,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渡寿元者本身修为到了幻灵境。 轻歌松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渡寿元并非简单的把寿元赠送那么简单,赠送完毕寿元,身体机能退化,不仅如此,修为也会倒退。 一旦渡寿元,按照渡给对方的寿元年份而倒退修为。 以夜青天现在的状况,轻歌至少渡三十年的寿元才行。 渡完之后,轻歌的修为会退化到星辰境,为五星灵师。 轻歌合上先祖宝典,眼神中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莫说三十年寿元,便是拿这条命去换又如何? “歌儿,歌儿……快……快点……”外面传来祖爷的惊呼声。 轻歌迅速下床打开双门:“怎么了?” “你爷爷……你爷爷他不行了……”祖爷语无伦次的急道。 轻歌踉跄后退数步,紧抓着门楣才不至于摔倒。 “带我过去看看……”轻歌眯起双眸,轻咬下嘴唇,一瞬间,四肢发凉,手心却全都是汗。 夜青天所在房间外的院子里聚集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罩着哀色。 咔嚓一声,屋门打开,凌天大皇子从屋内走出来,苦涩地看了眼轻歌:“大师姐,节哀,准备后事吧。” 凌天大皇子在药宗是内阁弟子,足以见得大皇子医术高超。 听见凌天大皇子的话,院内所有的人都愁云惨淡般,氛围异常的悲哀。 九辞后一步而来,听见大皇子的话,茫然地炸了眨眼,下一刻,眼眸里蓄满了泪。 爷爷—— 轰! 轻歌一步迅速前去,揪着凌天大皇子的衣襟将其高高提起,轻歌双眼凛冽似玄冰:“节哀?节什么哀?” “大师姐,没办法了……”大皇子说。 轻歌冷笑一声,丢下大皇子,推开双门走进屋内。 合上门时,轻歌只说一句:“不得我令者,擅进屋者,皆杀无赦!任何人!” 看着两扇门关上,众人皆叹了口气,已不抱希望。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轻歌那孩子就是太固执了。”萧苍说。 墨云天道:“固执,未必是一件坏事。” “诶……”祖爷深深叹息。 屋内,夜青天满头白发,一双眉都是雪白的颜色,皮肤苍老有许多褶皱往下堆着。 第2533章 青云尽在掌中心 夜青天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覆于棉被之上。 轻歌以为,至少还有两个月,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怪她,全然怪她。 从北月帝都到南冥城,一路舟车劳顿那么辛苦,秋日寒风戚戚,加速了夜青天的病症。 夜青天艰难地睁开眼睛,哪怕用尽毕生之力,好似就只能睁开两条细小朦胧的缝。 在一双眼缝之中,模糊的,虚化的,夜青天看见了一直挂念的孙女。 “小歌儿,不要难过,爷爷是去见你奶奶了。”夜青天低声说。 他说的很慢,而且咬字非常地用力,说完一句就要咳嗽许久。 夜青天的呼吸特别困难,头晕眼花,若非意志力撑着,只怕最后一丝力气都要散走。 轻歌坐在夜青天的床边,紧握着夜青天的手:“爷爷,没事的,什么事都没。” “傻子,爷爷知道自己的身体……爷爷啊……这一生,足矣……”只是,有些不舍。 那些坏人又来欺负他的歌儿可怎么办? 夜青天想要反握住轻歌的手,却只能不住地颤抖,再也使不出半分力了,最终还是垂下。 夜青天的身体格外消瘦,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看见轻歌时哪怕再忧伤再不舍,夜青天也在努力地堆着笑容。 “爷爷最骄傲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孙女。”夜青天说。 “葬礼不要太奢华了,爷爷从小就怕火,不要火葬,爷爷怕。还是入土为安吧……”夜青天开始交代后事。 咳咳咳—— 夜青天又剧烈地咳嗽着。 良久,夜青天喘了口大气,说:“姬月那个兔崽子怎么没来?虽然爷爷不喜欢他,但是,既然选择了一个人,就要坚持到底,彼此努力地接近对方,这才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夜青天每说一段话,就要喘一口气,好半天才能缓过神来:“爷爷听说啊,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以后歌儿想爷爷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爷爷一直都在,会一直陪着你的……” 轻歌撇过脸去,不再看夜青天。 轻歌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随后转头望着夜青天,严肃认真地说:“爷爷,我是一名医师,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傻子——” 夜青天还想说话,奈何身体无力,四肢软而疲惫。 听说,人之将死,回光返照。 夜青天似是记起了年少的事,成亲的那一日还历历在目,儿子夜惊风出生时的心情,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最后还憋着嘴说了一句,要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他老夜家世代单传,全都是男儿,都是一夫一妻。 老夜家想出个女儿啊,可惜百年来从不得人愿。 终于,夜轻歌出生了,夜青天高兴啊,然而,他的儿子死了,儿媳没了。 早年丧妻,中年丧子……他痛啊,恨不得一死了之,但他走了,谁能照顾襁褓中的小歌儿? 在许多年前,有人路过夜府,说夜府乃天阳根基。 天阳根基的世家,只出男子,但——若是出了女儿,必是人中龙凤。 夜青天原是不信的,在看到轻歌种种出色的成绩后,夜青天信了。 歌儿啊,以后爷爷不能陪着你了,那些厨子不知你的口味,爷爷做了许多的菜放在冰窖里。 还有你喜爱的梅子酒,爷爷一直都在酿,也不知够你喝多久。 还有啊,那个姬月,爷爷多看几眼,倒也喜欢了。 若人在临死前,可以像佛祖许个愿望,那么他希望,他的歌儿永远健康幸福。 夜青天嘴角含笑,眼中的神采渐渐消失。 轻歌忽然惊恐,想到了先祖宝典的话。 轻歌闭上眼,自断雷巢,再以幻灵之气灌入雷巢之中。 轻歌紧握住夜青天的手,所谓的寿元正源源不断涌进夜青天的身体之中。 一年,两年,三年—— 随着寿元之息的奔涌,轻歌的面色愈发难看。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不,远远不够。 夜青天的身体像是个无底洞,但轻歌没有感到寿元流逝的恐惧,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继续疯狂地传输寿元,递至夜青天单薄虚弱的身体之中。 四十年,六十年,七十年…… 七十九年…… 终于,寿元的传输,戛然而止。 寿元流逝,修为退化,雷巢一断,再无精神力! 幻灵光黯,耀我星辰,三星灵师,不再为王! 轻歌眼尾一滴泪,干涸泛白的唇掀起了笑。 爷爷—— 她倒在了床榻,趴在了夜青天的身体上。 一宗幻灵师百年寿元,递送七十九年寿元才保住夜青天一条命。 寿元并不是对等的,便是说,轻歌这七十九寿元,到了夜青天那里,只能是二十年寿元。 但——足够了。 屋内爷孙俩皆是昏睡,屋外诸人心情沉重。 没人知道,寻无泪和冰翎天早早出现。 “青莲一族如此废物吗?”冰翎天不屑一笑。 “我们到底小看了她。”寻无泪没有失望,反而愈发的狂热。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永远不会这么简单的倒下。 “鳄鲨骨灰,当真有用?”冰翎天问:“千方百计求夜青天一死,能影响夜轻歌?” 寻无泪轻声道:“夜轻歌是重情重义之人,母亲走了,爷爷死了,她定会万分痛苦。” “痛苦绝望又如何?”冰翎天冷嗤,唇角那淡淡的弧度里蕴藏着不屑和轻蔑。 “你说,若夜轻歌与九辞得知鳄鲨骨灰是被魔族下,该当如何?九辞只要犯错,九界不饶她。夜轻歌若对魔族动手,岂不是自找死路?”寻无泪阴冷的道。 “无趣……”冰翎天不屑一顾,转头便走。 寻无泪坐在轮椅上,低头俯瞰着院落的场景,阴郁森寒的一笑。 夜青天必死无疑。 若夜轻歌最后再得知姬月已死,定会彻底崩溃。 如此一来,修炼之路便到此为止了。 修炼之人,最怕心结。 正在寻无泪身影逐渐地消失时,轻歌一瘸一拐走至门前,打开了紧闭的双门。 “爷爷,好了……”她似拈花一笑。 不过三个昼夜而已。 怎么可能! 寻无泪瞪大双眸,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离开这里,再也听不到他想知的一切。 院内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凌天大皇子,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他亲自看了夜青天的身体状况,百死无生,便是先祖再世都不一定能救活着。 这三个昼夜里,这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爷爷好了?”九辞问。 轻歌微笑点头。 没人发现轻歌的不对劲,全都冲进了屋内。 夜青天虽然还在昏睡,但身体气色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完全的不相同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夜爷爷。”凌天大皇子挤上前,九辞确有不满,想到大皇子是个医师便后退数步。 凌天大皇子认真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夜青天的身体情况后,双眼大亮:“夜爷爷身体健朗,就是消瘦了些,只要补养补养就能好起来。等等……夜爷爷的情况非常之好,再活个几十年完全没有问题。” 听完,屋内人再度震撼。 三个昼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垂死的老人,再有几十年的活头? 凌天再度检查夜青天的身体,与众人一样,他很是震惊。 突然,凌天大皇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的光骤然暗淡。 夜青天缓缓睁开双眼,所有人都围了上来,祖爷等人更是含着热泪。 凌天大皇子被挤了出去,他看了眼众人,随后走出屋门,看见轻歌独自一人坐在桌前饮酒。 “大师姐?”凌天大皇子有些拘束和小心翼翼。 “喝一口?”轻歌摇了摇酒壶,是爷爷酿的梅子酒。 “我……可以吗?”凌天大皇子不自信地问。 轻歌大笑:“自是可以,来,坐下喝。” 轻歌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壶梅子酒果断地丢给了凌天大皇子。 凌天大皇子再次回头看了看热闹的屋内,又看向落寞的轻歌:“大师姐,我曾得过一本《古医大典》,里面记载了渡寿元救命之法,我本以为,那是传说中的存在……大师姐,弟子想问一句,过去的三个昼夜里,师姐递了多少寿元?” 轻歌仰头一壶酒,低头梅子香。 闻言,轻歌淡漠脱俗的笑了笑:“不多,恰好七十九年。” 她开心啊,爷爷活了。 她难过啊,一年时间,如何去往长生? 凌天大皇子拿着酒壶的手猛地一颤,“师姐,你疯了?” 如此说来,师姐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元了。 轻歌挑眉,“何为疯?今朝酒来今朝疯……” 轻歌蓦地起身,将剩下的梅子酒尽数饮去,“世人皆庸,耻我出身,骂我狠毒,笑我卑微,那又如何?我始终是他们仰望的存在,唯有蝼蚁,唯有井中蛙,才会耻我笑我骂我欺我……” “可是……只有一年了啊……”凌天大皇子伤心难过。 “一年又如何?我能用六年时间把低等大陆升华至高等,我能用一年,创造出更多的寿元。”轻歌回头一笑,眉间是自信的光彩。 那一眼,叫凌天大皇子沦陷了。 他知,不是男女之情的爱慕青睐,而是对一个由内至外强者的敬佩崇拜。 过去的三个昼夜,丢失七十九年,真的值得吗? 不,她心甘情愿。 轻歌浅笑,丢下酒壶,顶着明月,走进屋内。 轻歌站在门旁,眯起眼睛咧开嘴笑:“爷爷,你醒了……” 凌天大皇子呼吸急促,双眼大亮。 他的炼药一道,隐隐之间,似有种莫名其妙升华的感觉。 见识过强者的灵魂心法,才能悟出自己的修炼之道。 若得高人指点,假以时日,扶摇直上九万里,青云尽在掌中心! 第2534章 一顾倾人城,再顾此生误 轻歌越过人群,走至床榻坐下,紧握住夜青天的手。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但……她不愿。 很多年前,最开始护她的那个人便是夜青天。 她不知人生有多长的路漫漫,但她只愿眼前人如愿。 看着夜青天愈发健硕的身体,轻歌咧开嘴笑了。 旁人都道不值,唯有她知,当她打算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兴许,在得知寿元只剩下一年的那一瞬,轻歌有些彷徨,但看见夜青天安然无恙,那一丝的彷徨也全然的消失不见。 轻歌紧握着夜青天的手,咧开嘴笑个没停。 接下来的日子,九辞与轻歌都在陪着夜青天,夜青天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有一日,是夜时分,轻歌单膝跪在夜青天身边:“爷爷,孙女有一事相告。” 夜青天诧然,急忙把轻歌扶起,“你这孩子……” “父亲没死,父亲还活着,他就在诸神天域。”轻歌道。 惊喜亦是一种惊吓,若非夜青天身体彻底健硕,轻歌不敢贸然告知。 “活着……还活着……”夜青天彻彻底底的震惊,老眼里蓄满了泪。 “那个小兔崽子,死了二十年,今儿个告诉老夫他还活着?他在哪里?为何不与你们一同来见我?”夜青天问。 “我与哥哥前来四星之时,恰逢父亲闭关修炼,但爷爷放心,日后只要有机会,孙女一定把他带到爷爷面前磕头认错。”轻歌说。 “好啊,好啊,我的好儿子啊,等他过来,我一定要把他抽的屁滚尿流。” 夜青天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激动大过于愤怒。 良久,夜青天心情安抚下来,轻歌扶着夜青天坐在了旁侧的石椅上。 夜青天老泪纵横,热泪盈眶,他握着轻歌的手,枯老的手轻拍轻歌的手背,“小歌儿,这些日子,爷爷不愿点明,你不该救爷爷的,爷爷是将死之人。都说王雄侯爵者,个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傻孩子,你偶尔……也可以自私点,人活着,一定要自私。” 他知道,为了救他,傻孩子一定做了什么。 他这条命,是轻歌捡回来的,他自不能意志消沉,否则就对不起这个孙女了。 轻歌蹲在夜青天身旁,趴在夜青天的腿上,三千银发落下,白月光洒在面颊,轻歌勾唇嫣然一笑:“歌儿就只有你一个爷爷……”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哪怕消耗七十九年,哪怕六亲不饶我丧命一年后。 世间群雄荟萃,卧龙藏虎,凤狼争霸。 有山间隐世者,出山百万师。 有道观小道士,离观兼天下。 有佛堂虔心人,袈裟紫金渡。 有三公笔墨图,四部钟林王! …… 每个时代,都有象征着时代的侯爵王霸。 如夜青天所说,能够成为王侯将相者,哪个脚下不是白骨累累伏尸百万,从来没有谁,会为了一丝所谓情谊,几乎耗费全部的真元。 轻歌是厄难体,是王侯命,但她与其他王侯者有很大的不同。 大多数王侯者,前期热血,中期蛰伏,后期帝王术。 而她有一颗从不动摇的心。 在不知不觉间,轻歌虚无之境内的舍利子,闪过一道明亮的光,稍纵即逝,瞬间湮灭。 大道三千,佛渡众生! 除此之外,佛渡厄难。 夜青天身体完全恢复后,众人启程去往北月帝国。 而现在轻歌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譬如收纳了瓦罗大陆,现在为追夜大陆。 凌天王朝的帝都,要搬至北月帝国的帝都。 从此,北月帝国有两王,一是北月国王北凰,二是凌天国王。 后面不出几日,瓦罗王也带着后宫三千佳丽来到了北月都城凑热闹。 这日,清凉殿议事时,瓦罗王想到北凰的后宫空空如也,便挥挥手毫不在乎慷慨大方的说:“日后大家都是手足,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真男人,就不必藏着掖着。本王那三千佳丽,个个貌美如花,才情过人,送你一半了……” 北凰皮笑肉不笑:“瓦罗王,北月后宫,不纳一妃,不娶一后。” 他一直在等,等心上人的回心转意。 “北凰王,你该不是……”瓦罗王欲言又止,意味深长。 其言下之意,以为北凰是断袖。 北凰微微一笑,说:“数年前,朕遇到一女子,一见钟情,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那女子人在何方?本王这就把她绑了来。”瓦罗王拍桌而起,气势汹汹。 凌天王干咳一声。 北凰道:“她……死了……” “啊……”瓦罗王顿时蔫了,讪讪笑道:“那个……抱歉哈……本王不知……” “无事。”北凰优雅饮下一杯酒。 死的不是那个人,而是她对他的情。 他无数次的在想,若他早一些遇到,早一些出手相助,让她死心塌地的那个人就不是轻歌,而是他了。 罢了罢了,世间最假的话就是如若。 他现在唯独能做的,就是爱屋及乌,护佑北月,护佑四星,穷尽一生,拼掉这一条命。 倾城…… 倾城…… 好个名字,一顾倾人城,再顾此生误。 北月,夜府。 风月阁,九辞在屋檐上躺着,脑子里不知想着什么。 大皇子在院内的亭子里,熟读医书,一有不解的地方就去问轻歌。 此次,大皇子还要敲轻歌房间的门,九辞蓦地下来,拦住大皇子,充满敌意的看向他:“你烦不烦,自己没有脑子吗,什么事都来问歌儿,你现在摇一摇你的脑子,听一听有没有水的声音,我真怕你脑子放着许久不用生锈了。” 大皇子:“……” 大皇子缩了缩脖子,退回亭内,打算积累问题,到时候一次性问个清楚。 他只是怕,回到诸神天域后,再也不能亲近大师姐了。 想至此,大皇子眼神一暗。 “变.态!”九辞冷冷地看着大皇子,暗骂。 大皇子茫然的看过去。 九辞冷笑:“连一个五岁孩子的娘都不放过,还想借机勾.引歌儿?你这样的,歌儿看不上,死了这条心吧。” 大皇子:“……”不,他只是个求知若渴的小师弟。 师姐有兄如此,一般人还真不敢贸然就上。 第2535章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风月阁外,九辞眼神犀利一直盯着大皇子看。 盯的大皇子实在没脸留在风月阁的亭子里,缩了缩脖子,脚底抹油似得逃出去。 大皇子一面逃,一面想,也不知是何等英雄,才能降住这可怕的小舅子。 反正他不敢。 他只是个沉迷医书的小师弟。 不管他的事。 求放过。 大皇子走后,九辞两手叉腰,抬起下颌,自鸣得意的笑。 有他在,凡夫俗子也敢近妹妹的身? 阁内,屋中。 轻歌盘腿修炼,如今的她,仅仅只是三星灵师。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从无到有易,从有到无难,而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则是难上加难。 许多人在贫苦时期,千锤百炼亦不怕。但一旦失败,就会一蹶不振。 轻歌不是这类人,哪怕已是三星灵师,哪怕断了雷巢,她依旧毫不动摇,平静温和的修炼。 天地灵力,源源不断,沿着身体皮肤表面的万千毛孔钻入身体之中。 无数灵力被熊熊汹汹的丹火淬炼,最后沿着筋脉脏腑运行了七八个小周天后,全部灌入了那一整粒的神级真元内。 去往诸神天域后,轻歌从大灵师到幻灵师,几乎是一路高歌前进,没有遇到任何的困难。 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在短短数年间,跃过好几个大境地。 当时轻歌修炼星辰境时,轻歌并未用心修炼,因为树敌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必须解决前路棘手的困难。 而今重回故地,沉下一颗浮躁的心,重新修炼星辰境,竟然一种别样而微妙的感觉。 轻歌无法用语言述说出那样的感觉,只知,当皓月升起的那一刻,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缕轻烟,一道星光,她仿佛与这黑夜寒冷融为一体,她似乎一伸出手就能碰触那皎洁的明月。 万道星光,浩瀚之夜,她是其中之一,又仿佛是所有。 轻歌深吸一口气,她蓦地睁开眼,冰雪黑眸里,有璀璨冶丽的星光闪过。 轻歌平稳地伸出手,一道星光之力凝聚在掌心,汇聚为小塔楼的模样。 星光之力……原来真的存在…… 关于星光之力,轻歌只在夜神宫内的书楼里读诸神天域《万年史》时看到过一次,并未上心。 据说,哪怕是万年前的尊后,也没有在星辰境淬炼出星光之力。 世间修炼者,只知天地精华,日月之光,却忽视了那小小的星光。 一道星光不及明月万分之一,但万道星光便是论起浩瀚也是不足以形容的。 在修炼的途中,轻歌从未这样激动过,甚至激动到了热泪盈眶,双肩颤动。 她也曾想着去领悟星光之力,但最终还是放弃,人贵有自知之明,不可在无意义的地方上浪费时间。 关于星光之力的记载,寥寥数语,言简意赅:唯有星辰境者方可领悟掌控星光之力。 所以,当轻歌彻底突破幻灵境后,就放弃了星光之力。 与其追求虚无缥缈的星光之力,倒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努力往上攀登。 此时此刻,轻歌不再是置身于风雨阁的小阁楼里,而是浩瀚无边的星辰中。 就连她的精神世界,也不再是黑暗无尽冰凉似水的虚无空间,而是一片星光图腾。 星光之力的奥义是,舍生取义,舍己为人,重头再来! 是的! 就是这样! 两行热泪滑下,轻歌在万千绚丽璀璨的星光之中,如一个美丽的精灵,望着斑斓的星光流下了激动的热泪。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生贵人相助,一世相助贵人。 古往今来,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追求星光之力,无数人失望而归,最终放弃。 就连轻歌最后都放弃了,最早的凤栖更是直接放弃。 唯有尊兽火雀鸟的前任主人,在开天辟地诸神称霸的时代,领悟了星光之力。 但他没有把领悟之法传承下去。 他只说过,星光之力不在天,在于己! 试问,世间有几个人,敢像轻歌这样,修炼到了至高无上的境地,为了人世法则生老病死,为了一个即将寿终正寝的老人,舍得放弃七十九年寿元,甚至只剩下一年活头!人是有情的,也是自私的,二者并不矛盾。而所谓的患难见真情,才是矛盾的终极化。 正因为如此,大多人最初相见,皆是美好的。 否则就不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了。 可随着慢慢的接触,便会发现对方自私的一面。 一家人,一家门。 道不同,两路走。 唯有涉及利益,人的弊端性就会尖锐的展现出来。 从古至今,无人会像轻歌这样! 所以,大多数人是为王为侯,而轻歌,将是凌驾于王侯之上的那个人。 重头再来,舍己为人。 仅仅八字,却是泣血般的沉重。 有多少人叫嚣着情谊比天,却在最后仓皇而逃。 重头再来是一份勇气,舍己为人是一份情。 轻歌有这份勇气,更有这份情。 而轻歌不知的是,其中还有至关重要不可忽视的一点,那便是,佛。 佛耀星光,星光耀我,我渡佛,佛渡我。 四般相,缺一不可。 长生界,所有人都想要成为君临者。 但是万古不见一个君临者。 君临者的基本要求之一,星光之力! 若无星光之力,便没有触发君临者的基本条件。 因果关系,跳不出命运循环。 轻歌沉浸在星光之力中,感受这份浩瀚的景象。 她的实力,得到了一个质的升华。 别看她现在仅仅是三星灵师,但她现在的实力,不比以往差。 轻歌脑子里陡然出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以星光为力,助我寿元天齐,是否可成? 轻歌平稳下心情心绪,再将修炼的星光之力,灌入雷巢中。 雷巢,是精神之窝,是寿元之根。 倏地,枯萎萎靡碎裂为屑的雷巢,骤然间光芒万丈。 她的寿元,正以一种奇妙的速度开始增长。 一年,两年…… 不过须臾,便是十年寿元。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再次领悟心境。 原来,永生之路不再幻灵境开启,而是从星辰境开启!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 原来,老祖宗的话早已悟出天道。 这一刻,轻歌感受到了阴差阳错的美妙。 第2536章 九重云外诸神拜,浩瀚境内日月黯 按照古人的修炼之路按部就班的修炼,本身就是走他人之路。 若修炼不出自己的大道,终究是一事无成,难得天道。 点点星光,汇聚一体,并不比明月差。 都说众星拱月,却不知明月才是护着星光的那一个。 正是因为浅而易懂的道理,大多人才茫然无知,此乃一庸二俗三无为。 大多数人,有无数的机会可踏大道,却因为一己私欲而止步不前。 真正的大道不在天,而在大爱无疆。 尤其是一个本就自认自私的人,当她走上大爱无疆这条路,才能披上神的光辉,成为万神之首! 若不生厄难人,怎知佛渡众生? 渡己厄难,方为君临风范。 万古得道临天下,九重云外诸神拜,浩瀚境内日月黯,辰辉星光吾独秀! 轻歌这一修炼,便是七个昼夜,她从三星灵师,一次跨越为了五星灵师。 重回幻灵境,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当她重新回到幻灵境的那一日,与以往的幻灵境,与普通的幻灵师,修炼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之路。 到达五星灵师时,轻歌已经有了足足二十年的寿元。 星辰境,一星十年。 幻灵境,一宗百年。 只不过,星辰境地的锻造寿元,淬的不是从灵气中分解出来的普通灵力,而是浩瀚之上的星光之力。 七日后,轻歌睁开微凛双眸,星辰光一闪而过,吐出一口浊气,走至门前,打开了双门。 门外,九辞坐在门槛上便那么睡着了,轻歌眼神一柔,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九辞的肩膀,“哥。” 九辞猛地醒来,茫茫然地望向轻歌。 轻歌拈花一笑:“我饿了。” “来,这是你爱得梅子酒,爷爷做了饭菜,一直给你温着,就等你过去吃了。”九辞道。 轻歌心下一暖,与九辞走向正堂。 正堂内的确温着一桌饭菜,夜青天一直在把持着温菜的火候,这件事他不放心旁人。 夜青天说了一句,“要是东陵那孩子在就好了,我这一身厨艺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东陵…… 九辞皱皱眉,那不是上古青莲一族青莲王脉的姓氏吗? 原来凡间也有。 提及东陵,轻歌眼角眉梢的笑意退散了一些。 夜青天看见轻歌,两眼一喜,直接忽视了九辞,迎向轻歌:“小歌儿,来尝尝饭菜是否合你胃口,都是今日早晨做的饭菜了,这会儿定是不新鲜了,好再秋日风冷,又有我控着火候,味道应该不会太差。” 夜青天说完,便坐在旁侧等着轻歌吃。 轻歌自然地坐下来,尝了口菜,忽然发觉有些饿了,便是多吃几口,那叫个津津有味。 夜青天慈眉善目的望着,见轻歌吃得香喷喷,便也心满意足了。 咕噜咕噜—— 一道声音响起,夜青天看向九辞,再视线下移,不由望向九辞的腹部。 “饿了?”夜青天问。 九辞咽了咽口水,与夜青天对视,随之点点头。 “饿了你不知道吃?这么大个人了,还需要老夫来喂你?我们老夜家的孙子,不知道吃饭?传了出去,老夫这脸还要不要了?”夜青天闷哼。 九辞:“……”嗷呜,好凶。 九辞喉结滚动,再次吞咽口水,蹑手蹑脚走至桌边。 有侍女盛饭,九辞接过碗筷,正要夹一块红烧肉,夜青天握着筷子打在九辞的手背:“那是你妹妹爱吃的。” 九辞动作一顿,面色一滞,眼神微凝,委屈的像是在婆家受了气的小媳妇。 九辞撇撇嘴,收回筷子,夹向另一块烧鸡,夜青天又一筷子斩来,好在九辞眼疾手快收回了手,否则又要遭殃。 “那也是你妹妹爱吃的。”夜青天面无表情。 九辞嘴角抽抽,觉得不能跟这老头理论,夹向另外一盘白菜。 他吃白菜总可以了吧? 夜青天又一筷子斩去,九辞不干了,放下碗筷气着说:“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吗?白菜都吃不得了?” 夜青天老脸一红,说:“那白菜是给小黑的,谁把小黑的菜给放了上来?” “小黑?”九辞皱眉,随之勃然大怒:“小黑是谁?哪里来的人,竟也敢跟我抢白菜吃?!” 妹妹心爱之菜他不能动也就罢了,这小黑是什么鬼? “小黑是一头小黑猪,你若想吃,就吃吧。”夜青天说。 九辞:“……” 九辞一阵嗷呜,嗷嗷大叫,想要离家出走了。 年少的他承受了太多。 九辞的脸愈发黑了。 轻歌脸皮扯了扯,不由露出了笑容。 此时,轻纱妖与夜无痕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进来,两个孩子都很小,软糯糯肉嘟嘟的。 一个男娃,一个女娃。 “现在一切都风平浪静了,也该让你见见你的侄子侄女了。”轻纱妖笑着说。 如今的轻纱妖,不再似以往的尖锐阴郁,更多的是为人母的沉静温柔。 “取名字了吗?”轻歌问。 夜无痕摇头,“尚未取,小名倒是有,至于大名,就等着你来取了。” “他们这一辈,何字?”轻歌问。 “谦,谦逊的谦。”夜无痕道。 轻歌皱了皱眉,道:“男孩叫夜谦逊?女孩叫夜谦花?” 额…… 轻纱妖:“……” 夜无痕:“……” 夜青天扶额,他孙女什么都好,就是这取名,有些让人无言以对。 九辞干咳了一声,随之大笑,他一直觉得妹妹是个天才,而今发现妹妹的缺点,九辞自是毫不犹豫的嘲讽大笑了。 “好!好名字!”大皇子后面走进来,恰好听到了,毫不犹豫的呐喊鼓掌:“此名只应天下有,人间难得几回有?若非我四星王,谁能想到这般叫人耳目一新惊艳连连的名字来?” 众人:“……”拍马屁也不带这样的吧? 轻歌眨眨眼眸。 轻纱妖笑道:“谦逊有礼,如花似玉,的确是好名字。果然让歌儿来取名是没错的。” 轻歌老脸一红,朝着轻纱妖挤眉弄眼,“还是你懂我。” “既是如此,那名字便定下了,即日入族谱。”夜无痕道。 后来,两个小家伙长大,每每遇人,得知两小孩的名字乃四星王所赐,都会变着法的夸奖,用词之夸张,比凌天大皇子拍的马屁还要叫人不忍听闻。 第2537章 养徒千日,用徒一时 轻歌在四星的日子里,非常的舒适惬意,好似没有了那种时刻备战的疲惫紧张。 惬意到,轻歌甚至想再多留几日。 大皇子倒是得了福,有轻歌罩着,有九辞帮着,也可以多留几日。 大皇子日夜习得医术,又得到轻歌指点,医术那叫个突飞猛涨。 怎么说呢,大皇子现在是药宗内阁弟子,实力在内阁弟子中只能排到三百。 他若想从三百跃进前十,至少要十年的苦读。 若要成为更高一层楼的宗师弟子,至少三十年的苦熬。 但,因为这几日里轻歌的指点,大皇子有信心,而今药宗实力切磋,他绝对能在前五。 凌天王和瓦罗王得知这个消息后,最后一丝不臣之心也烟消云散了,打算一心一意辅佐四星。 大皇子说:“父王,瓦罗王,有朝一日夜轻歌登高,我们追夜大陆,有希望成为高等大陆,不虚他诸神天域。” 双王不知大皇子是哪里的自信,这般的嚣张。 不过,在见识到了夜轻歌的风采和手段后,他们竟鬼使神差般相信了这一番话。 对于凌天大皇子,轻歌倒没有过多隐瞒,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指点,如此才使得大皇子突飞猛涨。 大皇子站在亭内,听完轻歌的指点见解后,直跪下来,双手抱拳,说:“大师姐是药宗所有人的大师姐,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师父。” 轻歌淡淡一笑,“过奖了,你既是可造之材,一切全靠你的发愤图强,本王不过指点一二,顺手之力罢了。” 大皇子执拗的说:“大师姐的指点一二,却叫师弟受用终身。” 轻歌笑了。 九辞在旁侧愤怒地瞪着大皇子,别看这厮平平无奇,那张嘴可跟抹了蜜一样。 之后,轻歌见到了碧西双和李富贵,还有云月霞与释音公子。 碧西双和李富贵有了一个孩子。 云月霞因为帮助轻歌再也无法生育,她无怨无悔,释音公子对此倒无要求。 轻歌离开了四星,云月霞和释音好似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时之间,也不知做什么。 两年里,两个人云游四方,在路上捡到了两个被遗弃的病婴。 经过他们无微不至寸步不离的精心照料,两个孩子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在离开四星前,轻歌打算一一去见以往的故人。 林崇的刑天战队和屠杀军以及魔兽军团,都是北月帝国两陆主城的护城军,可谓威风凛凛。 轻歌本想去炼器工会的,但是炼丹府路近,就先来了炼丹府看看赤羽和府主许霜风。 “小美人……”赤羽两眼一亮,甚至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一瞬的凝滞过后,赤羽往后踉跄退了数步,“不……不……你已经是四星的王了。” 赤羽单膝跪地,“拜见……” 轻歌一把扶住赤羽,耸了耸肩,“何必见外?倒不觉得生疏?” 赤羽眼眶一红,“一别两年,你去了更高的境界……我以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了。” 赤羽一头短发,还是以往的装束,短衣短裤不显另类,反而有几分淘气阳光。 轻歌捏了捏赤羽的脸,“这不是见了嘛……” 见到故人,看着那些早已在记忆中斑驳破碎的脸在眼前真实的出现,轻歌深吸了一口气。 轻歌到来的消息传遍了炼丹府,府主许霜风带着所有炼丹师前来迎接。 轻歌蹙眉:“府主,临走之前,我前来看看,不必行礼。” 她不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 许霜风执意跪下,仰头道:“你乃四星之王,若不行礼,便是无礼。四星瓦罗一战,若非王上的到来,只怕四星已被瓦罗奴役。王上拯救苍生,苍生感激不尽。这一跪,跪的不是王权皇势,跪的是我等对王上的敬重。” 这一刻,轻歌终于明白,哪怕她心不变,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世事本就如此,为何一定要回去呢? 轻歌浅浅一笑,扶起了许霜风。 尚未开口说话,便见旁侧有几道身影风风火火赶来。 为首之人是个手持拐杖的老头,白发苍苍,一脸怒容:“好你个许霜风,竟在勾搭我的徒儿,看我不劈了你这破炼丹府。” 许霜风收起了笑,握着轻歌的手,笑望着金蝉子:“歌儿甚是思念我,有你这个糟老头子什么事?” “你……”金蝉子气的眼睛发红,看向旁侧的徒儿,“养徒千日,用徒一时,还不快去把你小师妹带回我们炼器工会。” 嵇华手里拿着一本炼器之书,茫茫然地看着金蝉子,又茫茫然地看向轻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喜不自胜,脱口而出:“小夜!” 金蝉子皱皱眉,这徒弟一日到晚都在看书,莫不是看傻了? 轻歌盈盈一笑,落落大方,走至金蝉子面前,弯下腰部,作揖:“师父,师兄。” 闻言,金蝉子脸上的怒气才消了些,金蝉子扬起下颌眉飞色舞挑衅地望着许霜风。 许霜风干咳一声,决定不再搭理这个老顽童。 “臭丫头,真是能耐了,去了诸神天域,还知道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你要是晚两年回来,估计都是去老夫的坟前上香了。哼,都已经是四星王了,我这糟老头,只怕没资格当你的师父了。”金蝉子愤怒地说,却是越说越委屈。 所有人都在向轻歌行礼,唯有他不愿意。 在他眼里,这丫头不是高高在上的四星王,而是他宠着护着的小徒儿。 金蝉子闷哼一声,撇过头去,说:“老夫只是来看看炼丹府的风景,才不是来找你。哪有师父来寻徒儿的道理。” 嵇华与许霜风等人看了看炼丹府后光秃秃的‘风景’,皆没有拆穿金蝉子的骄傲。 轻歌丝毫不恼,挽起金蝉子的臂膀,说:“都是徒儿不好,早些日子就该来看师父。” “谁说你不好了,谁敢说你不好,老夫打的他爹都认不出来。”金蝉子突然暴起。 轻歌:“……” 金蝉子冷哼,看了看许霜风,骄傲的说:“我徒儿最好了,别像某些人,自己没个出色弟子,便想着挖老夫墙角,老夫断断不会让她得逞的。” 许霜风嘴角抽搐,决定不去看金蝉子,生怕自己忍不住将其暴揍一顿。 “歌儿,你一个姑娘家,成天打打杀杀,可莫要太累了。”金蝉子与轻歌一面走,一面说。 他此生最骄傲的事,就是拥有夜轻歌这个徒儿。 “你学学你师妹,一天到晚跟个闷葫芦似得,这样子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你?再者了,你是歌儿的师兄,可不得争点气?替你师妹长长脸!”金蝉子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嵇华。 嵇华如今的实力倒是不差,奈何轻歌珠玉在前,哪怕嵇华实力惊人,却也是米粒之辉不足为奇。 但嵇华从未因此嫉恨过,甚至以小师妹为目标,为此坚持不懈的奋斗,要成为一个像小师妹那样优秀的炼器师。 嵇华为人一身正气,沉默寡言,两年前如此,两年后亦是如此。 嵇华一面走,一面读着炼器之书,读至一半,嵇华说起自己的疑惑:“熔冰玄铁,天星之石,这二者材料,若炼制兵器,岂不是容易反噬修炼者?” 轻歌脚步顿住,望向嵇华,“反噬修炼者的兵器,叫做凶器,为何非要阻止凶器的衍生,磨灭掉凶器内的凶气?何不炼制出一把凶器?” “凶器岂不是害人?”嵇华不解,就连金蝉子也是一本正经的听着。 轻歌笑了,“若非胆识过人者,若非有能力者,谁敢碰凶器?一旦有人能够控制此凶器,与其人器合一,那么,就能发挥出凶器的最大威力。” “若他用凶器来杀人呢?”嵇华始终不解。 “恶人自有恶人磨,你只管炼器,炼器并非只炼灵器,很多时候,凶器有着更大的威力。若所谓的凶器落在好人手中拯救苍生,那么,凶器越是反噬恐怖,那么这把兵器的威力将会无穷无尽!”轻歌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金蝉子双眼一亮:“妙……妙啊……简直妙极了。” 说至此,金蝉子嫌弃的看着嵇华,“瞧瞧你师妹,再瞧瞧你自己。” 嵇华若有所思,随之感叹:“对对对,凶器本身再凶,但兵器本就是用来杀人的,谁说凶器乃祸害?就像是人世间的烽火戏诸侯博佳人一笑,谁知是红颜之错?祸水之说都是无稽之谈!” “不要尝试着去阻碍任何兵器的出现,还原兵器的原始状态,才是最有威力的时候。”对于嵇华,轻歌更是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炼器之道。 炼器之道、炼丹之说如同心境感悟,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绝不会把这样的心法说出来。 轻歌告知大皇子,是因为大皇子眼中的狂热,还有便是,她想在药宗培养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来。 至于嵇华,轻歌则是源自于感情。 在四星,嵇华是她的师兄,若师兄实力增长,她也会随之高兴。 嵇华兴奋的脸颊涨红,一时失了方寸正要去拥抱轻歌:“小师妹果真是炼器天才。” 一道身影出现,嵇华则扑到了那道身影之上。 九辞面无表情道:“这位公子请你自重,本公子性别男,爱好女。” 第2538章 家在何方,家中可有妻儿? 嵇华扑在九辞身上,本就一脸呆滞,听见九辞清冽的嗓音和话中意思,嵇华面颊微微红,随即往后退去,“是在下失礼了,敢问这位是?” “我的哥哥,夜九辞。”轻歌淡声介绍道。 嵇华一愣,他只知道轻歌的兄长是夜府家主夜无痕,这位……? 轻歌似是知道嵇华心中疑惑,解释说:“我们原是双生子,出生那日哥哥被奸人所害,好在被恩人捡走,我去了诸神天域才找到他。” “原来如此……”嵇华感叹其中的曲折离奇,不由朝九辞多看了几眼。 怎知九辞轻甩摇晃着那面写着吾妹最美的折扇,恶狠狠瞪向嵇华:“看什么看你个登徒浪子,没见过美男?” 轻歌捂面,无奈苦笑,她不认识这厮,谁认识谁带走吧。 嵇华干笑了几声,氛围颇为尴尬。 “哎哟,我的老腰啊……”金蝉子忽然捂着腰部大喊大叫,轻歌紧张地扶住金蝉子,“师父这是怎么了?” 金蝉子眨了眨灰浊的眼,脑子里灵光一闪,痛的再次喊叫,“前几日在山下,被野猪拱着伤到了腰子,疼……可疼了……” 轻歌扶着金蝉子神情却是恍惚,想到数年前在炼丹府修习炼药之道时,金蝉子想要把她骗到炼器工会,竟是说他快死掉了。 轻歌再看金蝉子,脸上是故作出来的疼痛模样,五官都堆到了一起去,唯独一双眼正期待的看着她。 而嵇华这是一脸呆滞,师父何时下山被野猪拱了? 前几日吃过野猪肉倒是不假。 “要回炼器工会休养休养?”轻歌问。 金蝉子疯狂点头,“回,赶紧回……” “慢着——”九辞摇着扇子走来,狐疑地盯着金蝉子看。 金蝉子以为自己的小九九被发现,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额上冷汗直流,甚至不敢与九辞,生怕九辞有什么不对劲。九辞一本正经时,那双狭长的眼眸凛冽如冰,阴郁似魔,周身散发出气息还真是叫人鬼俱颤。 金蝉子吞咽了几下口水,以为被九辞看透,闭上眼睛。 啪啦一声,九辞动作潇洒地合上扇子,怒气冲冲道:“哪个地盘的野猪,叫小爷去见识见识,看小爷不弄死他。” 睁开眼睛一脸懵的金蝉子:“……” 嘴角抽搐额上冷汗的轻歌:“……” 手握炼器书眨眨眼的嵇华:“……” 整半天,这厮寻思着是去找野猪单挑? 什么仇什么恨,竟连野猪都不放过。 金蝉子无语地望着气焰嚣张的九辞,这货到底是从哪里跳出来蹦跶的,路子这么野? “哎哟,老夫腰疼。”金蝉子显然不愿轻歌继续留在炼丹府,故而山人自有妙计,支出一招,哄骗轻歌回炼器工会。 许霜风站在炼丹府的门口,额上落下一排黑线,脸皮猛地扯了扯。 “幼稚——”许霜风轻嗤。 “不是我说,老头,你这身体还挺健朗的啊,野猪都没把你拱死。”九辞拍了拍金蝉子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金蝉子,由衷的感叹道。 轻歌闭上眼,扶额,再度无奈。 熙子言所说不错,九界那条街上,论起骂人的毒,何人都要在九辞面前甘拜下风。 “老夫福大命大,那区区野猪区区一拱,自是不痛不痒。”金蝉子怒而回道。 “老头子身体不错哈。”九辞再次感叹,突然,九辞说:“话说回来,你这腰疼不一定与野猪有关,虽然野猪是个畜生,但也是有尊严的,咱不能什么锅都往野猪上盖是不是?我掐指一算,觉得你这腰疼,是腰不行的原因,这个就很好办了,滋阴补阳,你只需要补阳就行了。老头,一大把年纪了,可要节制啊……” 金蝉子气得面红耳赤,“臭小子,你羞不羞耻。” 九辞耸耸肩,看向了嵇华,“这位兄台家住何方,家中可有妻儿?” 嵇华愣着,不解的看向九辞,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家在圣罗城,家中无妻。” “瞧瞧你,一大把年纪都不娶妻,小心打一辈子的光棍。”九辞嫌弃地说。 金蝉子听着点点头,这点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阁下可有娶妻?”嵇华怔了怔,反问。 九辞翻翻白眼,摇摇扇子,不以为然的说:“废话,像小爷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美男子,怎能为了一棵树丢失整片森林呢。” 嵇华:“……” 他那白璧无瑕如花似玉的小师妹,怎么有个这么虎的哥哥? “啊,老夫腿疼……”金蝉子大叫。 “师父腿怎么了?”轻歌连忙问。 “前几日从小阁楼摔下来了。”金蝉子泪眼汪汪的望着轻歌。 嵇华:?。 前几日,师父不是正打算与隔壁长老干架吗? 突然,嵇华灵光一闪。 当时师父与旁人吵架时,金蝉子叉着腰怒道:“你再欺负老夫,小心老夫的徒儿回来打断你这狗腿……” 感情师父是想带着小师妹去得瑟炫耀。 嵇华突然觉得自己很聪明。 他平时只是不愿意开窍罢了,一开窍哦,那个聪明,是旁人望尘莫及的。 只怕若有旁人得知嵇华此时的心中想法会哭笑不得。 金蝉子软磨硬磨,生生把轻歌给磨到了炼器工会。 金蝉子挺直了腰,走过路过气势那叫个嚣张,比炼器工会会长风头还要过分。 金蝉子那架势恨不得写个小纸条贴在轻歌后背,内容是——夜轻歌之师乃金蝉子是也。 这一日,轻歌便在炼器工会住下了,与师父金蝉子、师娘在长夜漫漫聊着过往的事儿。 师娘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每每面对金蝉子,暴躁的很,偏生金蝉子就爱她那小暴脾气。 金蝉子喝的半醉,拍着桌说:“你说老夫风流一生,怎么就栽在你这女人手里?” 师娘冷冷一看他,随后望向轻歌,替轻歌续上一碗热酒:“你师父今儿个高兴坏了,莫要介怀。” “师父师娘很恩爱,徒儿非常羡慕。”轻歌笑着说。 师娘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师父当年啊,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现在老了也是个老不正经的。一喝高了,就要所有人陪着他听他说他徒儿有多厉害……” 轻歌几乎能够想象到那样的画面,眉眼是温柔如水的画面。 隔壁屋子,嵇华深夜苦读,钻研炼器之道。 突地,九辞从窗外翻身进来,故作姿态地摇着那把扇子。 九辞走至嵇华桌前,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东西。 嵇华正要拦住,九辞眼疾手快把那东西抢走。 是把粉色的扇子,扇子打开,用黑色的墨水写着:师妹最美。 九辞把扇子丢了出去,“抄袭小爷?而且你这用色太恶俗了,不好看,显然你就是个没有什么审美的人。” 嵇华看了看九辞白纸黑字的扇面,开始疑惑,这就是有审美吗?原谅他不能苟同! “兄台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嵇华把扇子捡起,宝贝似得轻拂掉扇面的灰。 “听说十里外有一醉红楼,去凑个热闹?”九辞挑挑眉。 “不去。”他乃正人君子,怎能去烟花之地? “不去?” 九辞一把抢过嵇华的扇子,“不去小爷就撕了你的扇子。” 他就不信,世上当真有嵇华这样的正人君子。 嵇华皱皱眉,“这位兄台,在下家中虽然无妻,但也是性别男,爱好女。” “爱好女怎不去醉红楼?怎么的,瞧瞧你这道貌岸然的嘴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你是瞧不起那些风尘女子的吧?人家是靠实力赚钱吃饭,你凭什么瞧不起!?”九辞仿若化身正义,嫉恶如仇,愤怒地道。 嵇华脑子有些混乱,“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去……” “在下不是好色之徒。” “你仔细想想,醉红楼的姑娘们是不是要吃饭?你不去,不给她们钱赚,她们怎么吃饭?你这人也太残忍了。” 嵇华:“……”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就这样,嵇华稀里糊涂被九辞带去了炼器工会十里外的醉红楼。 醉红楼里挂着硕大的夜明珠,将楼照得亮如白昼,楼里是莺莺燕燕的姑娘。 九辞一掷千金,要了十个姑娘,全都一股脑和嵇华锁在一个屋子。 九辞小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睁大眼睛看去。 只见那些姑娘们轻车熟路的将嵇华扑倒,嵇华以气力震开她们。 “诸位姑娘,在下并非有心冒犯,还请原谅。”九辞说。 一身着红衣的女子轻笑:“我们皆风尘人,怎叫冒犯?” “风尘人也是人,不能随意冒犯。”嵇华说。 诸女子笑的愈发夸张了。 嵇华道:“我知你们都有各自的不容易,这个世道,本就对女子有太多的不公平。若是可以锦衣玉食,没人愿意在风尘里卖笑。诸位姑娘,我这里有几本炼器的基本功法,你们若是愿意,我可以教你们炼器,让你们成为炼器工会的一份子。” 红衣女子怔住之后,眼神渐冷:“不要开玩笑了,炼器工会是那高雅的殿堂,我们是风尘中的小丑,怎配?” “在下说你们配,你们便配,你们可以试试,如若你们不适合炼器,我可以为你们寻找其他出路,前提是,你们愿意。若给了你们机会,你们还要留在这里,就当在下这一番话没有说过。”嵇华说道。 红衣女子抢过嵇华手中的《炼器基本功法》:“你当真会教我炼器?” “我会。” “你能带我们离开醉红楼,去炼器工会?” “我能。” “如若炼器工会不接受我们。” “我会说服他们。” “如若说服不了?” “那我就娶了你们,我是金蝉子之徒,四星王的师兄,身为我的妻妾,便能名正言顺。” “……” 九辞惊呆了。 他该说这货单纯呢还是单蠢呢? 竟有能一根筋到如此地步? 九辞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 第2539章 雄霸天 九辞与嵇华一夜未归。 第二日清晨,嵇华带着十来个姑娘轰轰烈烈去了炼器工会。 轻歌得知详情后才发觉九辞正准备溜了,蓦地揪着九辞的耳朵。 九辞疼的嗷嗷大叫,轻歌的脸愈发黑。 她那样正气浩然的师兄,险些被九辞给带歪了。 九辞有些憋屈,难道他这亲哥哥还不如一个师兄吗! 九辞只觉得,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但地位却是最低的。 迟早有一日,他要用离家出走来证明自己。 后来,轻歌见了邢荼蘼等人,她想去寻找曾经的圣兽大人无忧,却被告知,无忧早在半年前就已消失不见,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祖爷跟她说,九爷阎狱去了神月都…… 不过数年时间,时过境迁,却是物是人非。 再次站在这片土地,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轻歌的心情惆怅而复杂,最终释怀。 过去的终将过去,一味缅怀过去,倒是丢失了以后。 北月帝国,夜府大院。 祖爷与夜青天坐在椅上,轻歌与九辞动作统一单膝跪下,三拜过后带着凌天大皇子去见熙子言,回到诸神天域。 北凰看着离去的轻歌往前走了一步,最终一言不发。 那个人……他此生再也见不到了吗…… 北凰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里蓄满了哀伤。 夜倾城走后,北凰浑浑噩噩,只想着一醉方休,或是午夜梦回佳人君王帐前见。 最终,只得一声深深的叹息,北凰望着轻歌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眼底深处的最后一点希望之光被彻底的湮灭。他像是下了十八层地狱的恶魔,再也见不到黎明的曙光。 一滴泪珠,悬在眼尾,却是没有掉落下来。 在北凰自嘲苦笑的刹那,晶莹而寒的泪珠,沿着脸侧滑落。 他不能以自私的情爱之名,阻止那个姑娘飞往更宽阔的天地。 诸神天域,药宗。 轻歌临走前与宗主打过招呼,只是宗主、大宗师等人没有想到轻歌会去一个月如此之久。 轻歌走在药宗的象牙阶梯,来来去去的弟子们都会毕恭毕敬行礼,再唤一声:大师姐。 轻歌才踏步进海棠楼,九姑娘就飞奔了过来,扑进轻歌的怀内,“大师姐,想死你了。” 轻歌微微一笑,揉了揉九姑娘的脑袋。 海棠楼的芬芳扑鼻而来,轻歌双眸暗闪,入眼处,只见海棠楼外,宗主、大宗师、二宗师等人竟也来到。 而今的药宗二宗师,是曾经天地院的林院长。 林院长等人欣慰而忐忑的望着轻歌。 轻歌朝他们点了点头。 “轻歌丫头,既你来到药宗,那便三日后去领取朝比的状元奖赏吧。”宗主道。 轻歌略微点了点头,“可以。” 九姑娘吐了吐香舌,“大师姐可以带我去吗?听说进神域要过乾坤门呢。” “好。” “……” 在这三日的时间,药宗正举行一场比试切磋。 关于医术的比试切磋,轻歌乃大宗弟子,这等比试切磋是可以不参加的。 所谓药宗比试的这一日,也是各个弟子晋升的好机会。 一大早轻歌就被九姑娘拉到了存书楼旁看弟子们之间的切磋。 九姑娘侧头望了望轻歌,笑着说:“今年出了一些个天才,那阿娇的实力倒也可以。” “挺好。”轻歌居高临下淡漠地望着那些生气蓬勃,热血沸腾的炼药师们。 “咦,那个弟子叫什么名字?是谁?”九姑娘问道。 旁侧立即有侍者翻阅了一下记载弟子身份的簿子,回答道:“他是十年前加入药宗的弟子,现在是药宗内阁弟子,来自于追夜大陆,名为雄霸天。” 轻歌风轻云淡的神情终于有一瞬的龟裂。 那个可爱的小师弟,叫雄霸天? 直到现在,轻歌才发觉,她从不知道凌天大皇子叫什么名字。 轻歌干咳了一声,“好名字。” 九姑娘怀疑地看了眼轻歌,这么俗的名字也叫好? 突地,九姑娘双眼一亮,“雄霸天此人,上一次药宗比试之中,排在内阁弟子多少位?” 侍者:“三百名!” 九姑娘倒吸一口冷气,“三百名?区区数月,就能进步如此神速吗?轻歌你猜雄霸天在这次药宗比试中能取得怎样的名次,我猜在内阁前三!” “宗师弟子。”轻歌轻描淡写的说。 雄霸天是个可造之材,她只不过稍微提拔指点,雄霸天非但能举一反三有独到见解,甚至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她教出来的人,她知道实力如何。 “什么……”九姑娘与周围的药宗人全都看向轻歌。 有一名三宗师的弟子说:“大师姐,你也太抬举他了,虽然此人进步神速,但到底是中等大陆来的人,没什么稀奇的……” 这名弟子说至此,忽然感觉到呼吸一窒,周围的温度好似骤然降低。 三宗师弟子这才想到,他在嘲讽中等大陆的同时却忘了,药宗最德高望重的大师姐,便是来自低等大陆的修炼者。 九姑娘皱眉,不悦:“怎么说话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谓英雄,不问出身。” 三宗师弟子看了眼轻歌,再看了看不停朝他使眼色的九姑娘,三宗弟子吓得脊背发冷发颤,蓦地在轻歌面前跪下:“大师姐恕罪,师弟无心之言,还望师姐海涵。” 轻歌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仅仅一眼,叫三宗弟子神魂俱颤,双肩猛抖。 “自己下去,鞭罚十鞭。”轻歌转过头看向雄霸天,说。 “大师姐……”三宗弟子震惊,他好歹是三宗弟子,夜轻歌竟丝毫不顾及他的面子。 “二十鞭。”轻歌无情的道。 三宗弟子怒了,“大师姐,我只是无心之言,你怎能这般跋扈霸道!” “五十鞭。”轻歌继续说。 “大师姐说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吗?”九姑娘知轻歌愠怒,立即喝道。 三宗弟子还想说话,只是看了看轻歌的侧脸,猛地吞了吞口水,吓得瑟瑟发抖。 当即有药宗侍者把三宗弟子带下去,还有几个与其交好的三宗弟子悄然跟上。 “大师姐,你莫要动怒,他们都是骄纵惯了的人,是要好好管教。”九姑娘道。 “嗯。” 轻歌负手而立,站于象牙栏杆旁,垂眸望着无数弟子之中的雄霸天。 轻歌苦笑,她倒是从万金鼎里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可她到底不是孙猴子,没有那七十二般通天本领。 雄霸天现在乃五星灵师实力尚可,在炼药方面以往都是资质平平,但此次炼药切磋之中,轻歌发现了雄霸天的才华。 她自从领悟到星辰之力后,她发现自己走的修炼之路,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以往修炼时,她从不知何为尽头,亦不知脚下路是什么路。 但现在不同的是,她似乎于群星之中发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道光。 轻歌隐隐发觉,修炼星辰之力,会更为的强大,甚至能够为以后的长生奠定基石也说不定。 如若,她能培养出可以修炼星辰之力的人,在未来的某一天,此人是否能给她助力? 轻歌眼神微凝,目光垂下落在雄霸天的身上。 九姑娘见轻歌沉默寡言,以为是被那三宗弟子给气到了,九姑娘变着法说八卦给轻歌听,企图转移掉轻歌的注意力:“大师姐,你可不知,现在可热闹了,青莲一族和中南幽族的出现,吓得九界没闲心管理各大位面的秩序。听说,九界以上的修炼者,有资格去神月都呢。人族的男人们梦寐以求之事就是娶一个精灵当老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空有其表华而无实的精灵,连青莲一族和中南幽族都不怕?” 九姑娘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小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说,犹如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听说妖域姬王不知所踪,小规模的妖魔大战爆发时,是与姬王早已结亲的凤族真女救其族人,姬王之母妖后感动的一塌糊涂。妖后说姬王被一个人族女子欺骗,导致生死未卜,可怜天下有情人,那冰翎天始终不离不弃,甚至要成为姬王妃,誓死守护妖域,等姬王回来。真是好一段千古佳话……听说,等姬王回来之日,冰翎天就能穿上妖后独有的百凤朝凰了。大师姐,你说世间怎么能有这般痴情的女子呢?真是叫听者动容,见者掉泪。” 当九姑娘说到百凤朝凰时,轻歌眼底才兴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涟漪。 轻歌一转头就看见九姑娘咬着帕子感动的泪流满面。 轻歌头疼,继续看雄霸天炼药。 “大师姐,你不会看上了那雄霸天吧,你可是有孩子的娘!”九姑娘突然震惊道。 轻歌面色黑如锅底,无奈地望着九姑娘,“乖,安静……” 轻歌揉了揉九姑娘的头。 九姑娘面颊一红。 雄霸天正在炼药,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炼至一半,雄霸天抬头看了眼轻歌,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咧开嘴笑:“大师姐好。” 轻歌:“……”白痴。 雄霸天发现大师姐在看自己炼药,更是卯足了劲。 第2540章 双紫凤星 雄霸天是最后一个结束炼药的。 此次主持药宗比试之人是大宗师,大宗师看了看他们炼制的丹药,皆是皱了皱眉。 唯独看到其中一枚丹药时,大宗师眼底骤然闪过一道光束。 “此丹,何人炼制?”大宗师问。 侍者回:“内阁弟子三百名,雄霸天。” “这一枚简单无奇的回香丹,竟能炼制出这般密度成色,只怕三百名实力是屈才,此次比试所有丹药之中,此人可得第一!”大宗师道。 闻言,九姑娘无比地兴奋,“大师姐,我说的对吧,此人实力绝对在内阁弟子前三,他的表现果然优秀,没想到拿下了第一。” 轻歌笑而不语,淡淡的望着雄霸天。 大宗师把所有的丹药检查完毕,除却雄霸天炼制的一枚回香丹外,再无能够让大宗师惊艳的丹药了。 大宗师手执拂尘,走至象牙台,宣布:“此次药宗比试前三甲分别是,第一者雄霸天,第二者……”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雄霸天在药宗平平无奇,不过是个内阁弟子而已,而且还是三百位,怎能一举拿下第一? 雄霸天抬头看了看站在雪白石栏杆边沿的轻歌,那一袭宗师弟子的服饰白袍,那一道白月光。 她是药宗最灼热的骄阳。 雄霸天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数步,在象牙台前停下了脚步,单膝跪下,仰头虔诚道:“大宗师,在下愿挑战四宗弟子刘师兄。” 蓦地,一片哗然。 雄霸天拿下此次药宗比试的第一还不够,还想挑战宗师弟子? 岂非笑谈? 大宗师皱眉,诧然地望向雄霸天,“下一次药宗比试,你可与宗师弟子较量。” “大宗师,此次比试,弟子想挑战师兄。”雄霸天道。 药宗有个规矩,可以切磋比试,也就是说,外门弟子若是比试胜过了宗师弟子,便能取而代之,成为宗师弟子。 “师父,便让他试试吧。”轻歌出声道。 轻歌的话,于雄霸天来说莫过于极大的鼓舞。 大宗师虽有不解,却还是点头答应。 “谢大宗师!” “……” 炼药台,四周围聚着许许多多的人。 其中便有九姑娘与轻歌。 九辞正去了映月楼,打算带一些糯子鸡回来,正好监督一下在东洲建设映月楼的工程。 让九辞气得跳脚的是,他寻了块风水宝地且距离夜神宫极近,怎知隔壁的楚长歌在旁边建设弓门。 九辞怒了,找其理论:“楚长歌,此乃我映月楼之地,你最好挪到百里外去。” 楚长歌打着油纸伞,穿着花裤衩,看见九辞,打了打哈欠,“楼主大人,神域不让在下把弓门建在东洲,在下却想建在东洲鼓舞令妹,但是随便建设会被宗府军队拆掉的。在下见楼主建设映月楼在东洲,想啊,这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吗,在下特地将刀门建在映月楼旁,如此一来,便是神域宗府前来,顾及楼主大人的身份,也会给在下三分薄面。” 楚长歌这张嘴,可谓是花里胡哨的,一生不知坑蒙拐骗了多少人,鲜少失败过。 九辞颇为动容,“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楚长歌心下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么在下谢过楼主大人了。” 楚长歌下一刻就要溜走,却见九辞冷声道:“等等——” “楼主大人?”楚长歌停下脚步。 九辞摇晃着那把折扇,咧开嘴笑时雪白的齿闪着幽冷的光,“既受本楼主庇护,那是不是该交点庇护费?” 楚长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果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比之腹黑阴险,在九辞面前,他甘拜下风。 却说药宗炼药台,四宗弟子刘师兄正与雄霸天比试。 轻歌站在栏杆旁看着两人的炼器方法,刘师兄过于激进,似是想要证明自己宗师弟子的实力。 反观雄霸天,从容不迫,不疾不徐。 他不求成功,只为炼药。 一道身影走至轻歌身旁停下,轻歌转头看去,是扶希。 扶希一直居住在海棠楼,但是就连她也鲜少见到扶希。 上一次相见,还是在炼药场盛宴之时。 比之一月前,扶希面色明显差了许多,两眼之下有一圈浓浓的乌青。 “姐姐。”扶希嗓音沙哑。 “这些日子在闭关?”轻歌问。 扶希点头,“前几日夜观星象,发现双紫凤星隐现血煞之气,此乃天下的大凶之兆。” “双紫凤星?”轻歌疑惑。 对于占卜天机一道,她不大了解。 “双紫凤星的持有者,必是双重命格者,当命格破碎,打破必死的悲剧定律,就会演变成双紫凤星。双紫凤星,乃祥瑞之星,却有血煞之恶。”扶希意味深长的说。 轻歌心脏咯噔一跳,深深的望着扶希。 扶希此话,似是意有所指? 云娘曾告诉她,她乃双重命格者,结局为悲。 命格破碎? 何时破碎的? 突然,轻歌眸中星光一闪。 在四星时,她为救爷爷损耗七十九年寿元,难道,命格就是寿元,命格破碎,就是消耗寿元? 之所以能演变成双紫凤星,是因为她领悟了星辰之力,并且因祸得福增加了几十年的寿元。 祥瑞之星? 血煞之恶? “双紫凤星,如双重命格一般,可好可坏?”轻歌问道。 扶希摇摇头,“双紫凤星,亘古难见,是众生祥瑞和平的征兆!但是,双紫凤星若遇血煞之气,便是大凶之兆!” 血煞之气? 何为血煞? 血魔花? …… 轻歌倒吸一口凉气。 命格破碎,以为跳出局,却还是局中人。 血魔花衍生的第二十五条筋脉,已成为了她修炼时的主导筋脉。 她断不了血魔花,更断不了这条筋脉。 而且,她若残忍剥掉赤红筋脉,因此而衍生出的小包子,也会遭受不堪设想的危险。 轻歌仿佛置身于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之中,头疼欲裂。 此时,炼药台上传来一阵惊呼,九姑娘兴奋地道:“轻歌,快看快看,雄霸天竟然胜了,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可以成为宗师弟子。” 第2541章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雄霸天的胜利近乎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如此一来,雄霸天就能选择一名宗师为师,顺其自然的成为宗师弟子。 最简单的路是取代被其打败的四宗师兄,成为药宗四宗师的弟子。 大宗师诧异地看了看雄霸天,“的确出人意料,你选一名宗师为师吧。” 雄霸天轻拂衣袖,在晶石盆内洗了洗手,擦干手掌两面的水渍后走向大宗师,再次在大宗师面前跪下。 “大宗师,弟子雄霸天,不求成为宗师弟子,只求一人为弟子之师。”雄霸天诚心的说。 他此次挑战宗师弟子,是在打宗师弟子的脸,他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他还有个请求。 唯有成为宗师弟子,他才有资格身份把这个请求说出口。 大宗师白眉微微蹙起,他还从未遇见雄霸天这样的人。 “你要选何人为师?”大宗师眉头宛若打了死结一般,四周的药宗弟子们震惊过后宛若看好戏似得戏谑嘲讽地望着炼药台旁侧的雄霸天。 以雄霸天的资历能够成为宗师弟子已是抬举他了,怎知此人如此的不知好歹,才取得一点成绩就自鸣得意忘乎所以了,大部分人都以为,雄霸天不愿为宗师弟子是想要成为宗主弟子。 开什么玩笑!上有大宗弟子药宗大师姐夜轻歌,众所周知,夜轻歌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宗主的传承人。 若此时出现一个宗主弟子,岂非是在打夜轻歌的脸? 显然,大宗师亦是这般认为,看着雄霸天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不悦。 围观者诸人都在等待着雄霸天的回话,雄霸天始终保持跪在地上的姿势,身着白袍服饰,肩佩药宗内阁弟子的勋章,但见他两手掌心向下,撑在了地上,身体俯下,匍匐在大宗师的脚边。 雄霸天声音硬朗道:“弟子雄霸天,想成为大师姐之徒,永生追随大师姐,若有违背,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雄霸天的嗓音犹似雷霆般炸开,无数人在风中宛若石化,震惊地望着雄霸天,又看向站在栏杆旁侧两袖清风闲来无事的轻歌。 于药宗弟子来说,不论出身如何,夜轻歌往那里一站,便是高高在上。 至少迄今为止,无人敢去与她争锋。 四周静默许久后,便是无情无尽的嘲笑。 一些弟子们小声的议论着—— “这雄霸天莫不是疯了?竟还想成为大师姐的弟子,他这马屁拍的也太恶心了吧?” “他似乎比大师姐大十几岁,竟有脸拜大师姐为师。” 有一些男炼药师不屑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大师姐风头正盛,是下一任宗主最好的人选,但花无百日红,再者大师姐到底是个外来者,从古至今,各宗宗主之位鲜少传给女子,更别说一个外族人。我们都知道的道理,宗主他们怎会不知?非我族类,必有异心啊!” “雄霸天真是愧对这个名字,能够成为宗师弟子,竟然拒绝了,要认一个女人为师。疯了吧他。自古以来宗主之位传男不传女,而且谁知这夜轻歌什么来路,什么心思,于药宗来说是福是祸?”药宗男弟子如是说道。 人群中,阿娇正好站在那人身旁,听到药宗男弟子的话,不由反驳道:“便是雄霸天想认其为师,大师姐何许人也?不一定会答应。大师姐父为东洲夜君,兄为映月楼主,夫为夜神宫主,便是女子又如何,始终是你们仰望的存在。” “你……”那男弟子回头瞪视,甚是愤怒。 这名男弟子,正是那领了鞭刑的三宗弟子。 他气色极差,领了鞭刑之后本该休养,得知有人挑战与他同好的四宗弟子刘师弟,特地前来观战。 三宗弟子回头见是阿娇,脸上的怒容瞬间收住,咧开嘴阴鸷一笑:“哟,这不是阿娇师妹吗?听说在天地院你与夜大师姐水火不相容啊,现在怎么了,还为她说话?听说阿娇师姐曾被千人骑万人枕,不知师兄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尝一尝师妹的销魂滋味?” 阿娇愤怒至极却是面色煞白,清白被羞辱的那一件事,永远是她的噩梦。 她始终不愿提起,从此低头做人,如今被人当众拆穿,她狼狈痛苦地甚至想到一死了之。 无数双目光,犹如烈火般注视着她,燃烧着她。 阿娇无法反驳三宗弟子的话,论地位,对方是宗师弟子,论情理,他说的没错。 她就是这么不堪…… 三宗弟子冷笑,“既然知道自己不堪,在我药宗就夹着尾巴做人,否则我药宗绝不容你这等污秽之人,我药宗百年清誉怎能败在你的手中?” “方师兄,你何必与一个身败名裂之人一般见识呢,让她下跪磕头认错,此事便就了了。”另外一名与三宗弟子方云交好的药宗弟子不怀好意地道。 这方云此前在轻歌那里受了气,平白无故领了百来鞭罚,而今怒气未消,恰巧阿娇撞到了枪口上,便以阿娇泄气之。 嘶…… 方云双手环胸时,扯痛了背部的伤口,倒吸一口气,疼的呲了呲牙。 方云怒目瞪视阿娇,不屑地笑,冷嗤道:“阿娇师妹,听到没有,你若下跪磕头道个歉,此事便了了。” “敢问方师兄,我何错之有?”阿娇到底是有骄傲的,哪怕早已支离破碎。 方云大笑,“顶撞师兄,对师兄不敬,还不是错?”方云怒道。 “跪下!”方云面色大变,冷喝。 “我没有错。”阿娇咬牙切齿。 方云面色愈发的黑,脸颊浮现一抹狞笑:“听说你那相好的小兄弟,叫做风锦是吧?我方家在北洲也算的上是个百年世家,若我要弄死他,岂不是掐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阿娇一愣,最后的一块傲骨,被焚烧至烟消云散。 眼睛通红,鼻腔酸痛,面对强势恶徒,终是无可奈何。 “师兄我不为人所难,跪与不跪,全看你的心情了。”方云邪笑。 阿娇双肩不住地颤抖,她闭上眼,曲下双膝。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为人践踏,毫无尊严。 便在阿娇双膝即将碰触地面时,一只纤细雪白的手,那么轻轻一托,瞬间便托稳了阿娇,随即将阿娇扶起。 阿娇转头惊诧的看去,看见面前国色天香的女子,阿娇眼中的惊讶还在不断扩散。 夜轻歌…… 不……是大师姐…… 轻歌淡淡看了眼阿娇之人,转头冷冷地看着方云:“一百鞭罚,教不会你做人?” 第2542章 不要欺我师姐背后无人 轻歌倒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是心慈手软之人。 实在是阿娇已然痛改前非,而她是风锦的心中所爱。 且不论其他,在天地院,风锦待她实数不错。 再者,阿娇到底是林院长看着长大的,天地院数万弟子一夜血洗,阿娇是仅剩不多的天地院弟子。 于情于理,轻歌都该站出来。 再说三宗弟子方云,看见轻歌的时候,所有的怒焰全都消失不见。 须知,他虽为宗师弟子,但永远低轻歌一头。而且,他方家在北洲顶多算个百年豪门,而北洲之尊的王府少主王轻鸿都在轻歌面前讨不得好,他自然没有那个自信。 只是方云不懂,他们这边距离炼药台很远,更别说夜轻歌所在的栏杆了,夜轻歌怎能闻讯赶来? 若非如此,方云断然不敢这般嚣张。 如今见是轻歌,那才叫个夹紧尾巴做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活像是乱入群狼的待宰的小绵羊,惴惴不安,惊惧惶恐。 “大……大师姐……”方云说话时的声线都在颤抖。 “跪下,磕头认错。”轻歌道。 方云蓦地抬头,茫然地望着轻歌,“师……师姐……我何错之有?” 轻歌勾唇冷冽地笑着,“我说你错了,你便错了。” 方云与之对视的刹那,灵魂像是沉浸的深海里漂浮无根,方云不断的吞咽口水,最终抵不过强者的威压,跪在了地上。 “以权欺人者,终被权欺。” 轻歌说完,扬长而去。 走了数步,轻歌停下来,回头看了眼阿娇,道:“阿娇曾是我天地院同门师姐,我并不在药宗徇私,不过,也不要欺我师姐背后无人呢。”后面的一番话,一改此前凛冽态度,说的甚是温柔,却叫在座的所有人脊椎骨衍生出无尽的寒凉之气。 一句不要欺我师姐背后无人,叫阿娇热泪落下。 她是需要赎罪的恶徒,她曾鬼迷心窍做错了太多的事。 阿娇望着轻歌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朝着轻歌深深鞠躬。 因为轻歌的到来,这一件事,引起了九姑娘和大宗师的注意力。 九姑娘挑眉,诧异,她曾因为大宗师之病去过天地院,知道轻歌与阿娇之间的恩怨。 倒没想到今日轻歌会亲手解围,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片刻,九姑娘扬起下巴骄傲的笑,自言自语说:“这才是我们药宗大师姐的风范嘛。” 大宗师脚边,雄霸天还匍匐在地,不厌其烦虔诚重复一遍此前的话:“弟子雄霸天,愿择大师姐为师。” “胡闹,你大师姐现在还在潜心炼药,是个孩子,怎能收你为徒?”大宗师无奈地道。 轻歌走向大宗师,大宗师看了眼轻歌,解释道:“歌儿啊,这弟子太胡闹了。” 轻歌低头看了眼雄霸天,微微一笑,“拜师礼便免了,从今往后,跟着我好好修习炼药之道吧。” 说罢,轻歌不顾旁人的震惊,弯腰伸出双手,把雄霸天扶起。 “师姐!”雄霸天望着轻歌,两眼欣喜。 “嗯?”轻歌挑眉。 雄霸天那榆木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轻歌冷不丁一个激灵,倒是有种微妙的错觉,她似是那唐玄奘,遇到了个孙猴子。 大宗师愣住,“轻歌?” “师父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轻歌道。 良久,大宗师无奈叹气,这丫头总是不走寻常路,每一步棋都出人意料,难以琢磨。 “此事还得问过宗主。”大宗师说。 “是。” “……” 轻歌带着雄霸天走出炼石台,一面走一面说:“海棠楼旁边有个空着的章华殿,你挑了几个侍者药童便住进章华殿吧。” 闻言,四周弟子纷纷朝着雄霸天投去无比羡慕的眼神。 在药宗,唯有大宗弟子夜轻歌能够享受单独住一殿一楼的待遇,也不知这雄霸天踩了什么狗屎运。 轻歌把事情交代完了,先去一步海棠楼。 雄霸天正打算去章华殿,不曾想轻歌一走后雄霸天就被其他弟子围聚起来。 “好家伙,快告诉我们,这数月里你是得了什么机遇,炼药实力才能这般突飞猛涨!” “是不是得了什么上古药王的医书?还是得了远古道医的传承?” “雄霸天,你都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 雄霸天被无数人围个水泄不通,面红耳赤。 边沿,三宗弟子方云仇恨地瞪视着雄霸天。 雄霸天咳嗽了好几声,才急忙道:“莫要挤莫要挤,我这就告诉你们……” 众人眼前一亮,稍稍松开了几许。 雄霸天抓了抓后脑勺,才说:“哪是什么远古高人的传承,只是十日前炼药时幸运地碰见了大师姐,得到了大师姐的指点罢了。” “此话可真?”众人只觉得云里雾里不那么的真切。 夜轻歌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的指点有什么用? 但看雄霸天态度诚恳,目光狂人,倒不像是说假。 雄霸天嘿嘿一笑,低声说:“自然是真,指点过后,在下对大师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就为了在这一次比试之中成为宗师弟子,能够拜大师姐为师。否则你们以为我为何要执意如此?” 雄霸天这一番话说下,众人才有了个七分相信。 此时,轻歌并未走远,无数药宗弟子看向那一道背影。 白袍翩翩,银发轻舞,不似凡间俗,倒像天上仙。 阿娇与众人一样,崇拜炙热地望着轻歌。 阿娇痛苦地是曾经作恶,幸福的是她曾是夜轻歌的敌人。 “这孩子……”人群之后,大宗师笑了笑。 唯独那方云,恨得牙痒痒,目光阴郁森寒。 方云回到居住的地方,趴在床榻,药童正在为他背后的鞭伤上药。 嘶…… 方云吸了一口凉气,回手一拳打在药童脸上,“轻点不知道?你是要痛死本公子?” 年纪不过十三的药童被打的人仰马翻摔在地上,嘴角蔓延出一丝血迹,眼底深处满满的恐惧。 药童似乎已经习惯了,捡起地上的膏药继续为方云上药。 方云越想越气,几乎咬碎一口牙。 “去,书信一封,送往北洲方府,让父亲去北洲王府找王府大公子王轻鸿!父亲不是在一直想着如何讨好王府吗,这可是个好机会!”方云低声道:“什么药宗大师姐,也不知宗主那几个老头是不是都老糊涂了,让一个低等人成为大宗弟子!我就不信,我与王公子里应外合,弄不死一个低等位面而来的小贱人!” 一旁静候的侍者闻言,立即修书一封,送往北洲方府。 方府在北洲,不在五大世家之内。 方家主收到来信后,思忖一番,绝对上门拜访。 王轻鸿坐在正堂的椅上,一身血红长袍,手里端着一壶酒。 王轻鸿饮了口酒,“助我杀死夜轻歌?三宗弟子方云?” 方家主甩甩衣袖,单膝跪下:“若公子愿意,犬子方云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砰! 王轻鸿手中酒壶赫然砸在了方家主的额头,酒壶裂开的无数锋锐碎片划破了方家主略显苍老的脸。 方家主疼痛万分,惊魂未定,“公子?” 王轻鸿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青丝,缓缓抬起一双狭长邪佞的眸,望向方家主:“谁告诉你,我要杀夜轻歌了?去,告诉方云,他敢动夜轻歌分毫,本公子把他削成人彘晒干了喂狗。” “滚吧——” 王轻鸿起身,朝内屋走去。 他现在还得留在王府,王府似有惊天大秘密。 方家主吓得落荒而逃,回到府中把自己关在房内写着信把儿子方云痛骂一顿。 这个逆子险些把他害死。 方云收到回信,兴高采烈,“若此事可成,夜轻歌必死无疑,还有那什么雄霸天,阿娇,统统都给我去死!” 方云笑的异常狰狞夸张,当他把信拆开读了一遍信中内容后,笑容逐渐地凝固僵硬。 “怎么可能……”方云手微微颤,信从手中飞出落在地上。 “王公子不是与夜轻歌水火不容吗?怎么会袒护夜轻歌?不……不可能的……” 方云瘫倒在地。 是夜,海棠楼热闹万分。 轻歌倒是不知悄然间南雪落已经为了她解决了一个小麻烦。 今夜,刘芸嫦带着醉花阴从宗府赶来了药宗。 刘芸嫦说:“妮子,那日没喝个尽兴,今日必须继续,喝完这些酒,本将这就带着军队前往东洲,驻守东洲!” “刘大将军要喝,我怎能不尽兴相陪?”轻歌嫣然一笑。 她的东洲,蒸蒸日上。 有刘将军驻守,她敢保证,不要多久,五洲之中,必以东洲为首。 若她一统五洲,后台底蕴便可更高一层楼,在这莽莽天域,也可站得住脚了。 因为解围之事,阿娇来海棠楼倒也勤了些。 这夜,轻歌与刘芸嫦喝个痛快,九姑娘笑着呐喊,“大师姐好好喝,多喝些,喝过刘将军!” 刘芸嫦凶神恶煞看向九姑娘,“小丫头,小心本将断了你的脑袋。” 九姑娘吐了吐舌头,“好怕怕。”旋即,立马躲到了轻歌的身后。 阿娇与风锦在旁边帮忙运酒,见此一幕,不由笑了。 雄霸天则在旁边念个不停:“师父,刘将军,醉花阴下料过猛,于身体不好,喝多了,伤及元气,那可是大大的不好,与其喝酒伤身,倒不如一同研究炼药之道,解救这天底下困于病痛的可怜人。” 轻歌:“……” 刘芸嫦:“……” 陡然,两人默契出手,把雄霸天轰了出去。 轻歌揉了揉眉心,这雄霸天才是唐玄奘吧,给她带了个紧箍咒,日日念经念叨个不停。 罗嗦! 第2543章 熔岩大殿,神主残影 海棠楼,醉花阴的馥郁酒香味在空气中流动。 酒过三巡,刘芸嫦便已倒下了。 醉花阴后劲之猛,足以让刘芸嫦人事不省七个昼夜。 好在轻歌有前车之鉴,知道自己的酒量适可而止,不至于后劲上头也两眼一黑倒地。 扶希和九姑娘带着醒酒汤来,轻歌看见扶希,捏了捏扶希的脸。 昔日的小孩,而今已是个大少年了。 “小扶希还不去天机楼吗?”五洲景仰的天机楼,这般悠闲的吗? 扶希睁着澄澈灵动的眼望着轻歌,随即轻声说:“扶希想多陪姐姐。” “好孩子,有孝心。”轻歌笑道。 扶希眨眨眼,片刻了然,轻歌定是有三分醉意。 能让姐姐有三分醉的酒,可见这醉花阴名不虚传。 两日后,刘芸嫦还醉倒在药宗海棠楼,轻歌则收拾包袱,前往神域。 去往神域,需坐灵千蝶,过乾坤门,跃流星河,跨拱月桥。 陪同轻歌的有九辞、宗主、雄霸天三人。 神域,拱月桥后,神域主殿前的地方被称之为熔岩大殿,此刻,熔岩大殿内前早已汇聚了三宗人,以及五十二门主。 此次朝比的奖赏不同于往年,契约神兽、得极品神刀、佩御锐甲、着东帝正服、供幻灵师炼化的鲛南珠,除此之外,还划分出一座隶属宗府的四海城为东帝名下。 这其中的奖赏宝贝,每一个拆开来赠送,都已是惹人震惊,全部赠送,那当真是无比的震撼了。 熔岩大殿,五十二门主相对而站,三宗代表则坐在神主的下方。 神主并未现真身,而是一道光的背影,缥缈般悬坐在龙椅之上。 哪怕只是一道光影化身,轻歌依旧能够感受到从中传出的深不可测实力。仅仅残影就已如此骇然,若是本体实力该当如何? “宣——东帝,进殿拜见吾主。”一个年纪较大的侍者昂首挺胸看,中气十足地喊道。 宗主早早进殿,与其他二宗代表坐在一起,兽宗依旧是段芸,器宗乃风青阳。 轻歌站在中央处,一袭白袍,没有那飘飘欲仙,却像是个不染鲜血的战士。 轻歌身后一步距离左右两侧分别是九辞与雄霸天,九辞摇着扇子,似是没有感受到氛围的森严,眸中一抹邪佞的光,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倒是雄霸天,第一次踏入熔岩大殿,第一次见到神主,哪怕只是光之中的一道幻影,足以令人恐惧。 但雄霸天转念一想,自己的师父何等之人,东洲东帝,五洲第一人,千古女帝。 他怎么着也不能给师父丢脸,想至此,登时,雄霸天丢了那一丝胆怯,挺直了脊背,摆出雄赳赳威武的模样,倒是对得起这个名字。 宗主似怕轻歌紧张,坐在椅上居高临下,慈祥微笑的望着轻歌。 轻歌站在大殿的中心处,脚下是鲜血一般红的地毯,两侧都是五洲境内威震八方的高层人物。 “东洲东帝,见过五洲神主大人。”轻歌从容淡然,双手抱拳。 抱拳之礼,多数是男子使用,但轻歌当着众人的面,拳与掌相碰时,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好似响起了一道惊雷之声。 轻歌所言,是见过,而非拜见。 一声拜见,便是把自己归于神主之下。 而一声见过,却是平起平坐,敬佩礼仪罢。 “东帝,此乃神域熔岩大殿,这百丈金阶之上的人是吾主,亦是汝主,你这般行礼,是蔑视吾主了?”百丈金阶下侧一个身穿墨绿色盔甲的中年男人用他那略带斥责的浑厚嗓音喝道。 随着中年将军的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好似都在颤动。 雄霸天身体猛地一颤,抵不过那等威压,一口鲜血涌上咽喉。 雄霸天清楚,以他的身份,这一辈子都没资格见到如此恢弘场景、如此强大之人。 轻歌带他来,是器重他,也希望这样的场面,能够改变他的修炼思路。 雄霸天硬生生将那涌上咽喉的血给吞了回去,即便痛苦到血筋暴起,目眦欲裂,雄霸天依旧忍了下去。 轻歌并未回头看雄霸天的情况却是了然于心,她此次带上雄霸天,亦是想看看,雄霸天究竟是不是可造之材。 事实证明,她看对了人。 轻歌抬起一双漆黑的眸,望向适才说话的神域将军,“对于神主的信服,是该放在心上。神主在于我心,就已足够。” 此情此景,轻歌自不能说什么跪天跪地不跪旁人,神主的权威在这,她必须给其颜面。 她之所以坚持到底,是因为,她的哥哥是九辞,她乃东洲东帝,还有她的野心不允许。 “东帝,拜见神主之礼,需要我让人给你演示一遍吗?”魁梧的将军说道。 “神主都没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指三道四?” 九辞眸光凛冽,怒气陡涨,便是五十二门主都心脏一颤。 便闻一声长鸣,九辞周身黑光氤氲,一只黑雀从黑光内的虚空裂缝中掠出,直奔魁梧将军而去。 不过巴掌大的黑雀,在往前飞的途中不断变大,尤其是那看似尖锐的嘴陡然张开间,说是血盆大嘴也不为过,瞬间就把魁梧将军吞入腹中。 见此场景,无数人心头一颤,恐惧地望向九辞。 九辞绅士般优雅地伸出手,黑雀在掠回的轨道中,不断缩小,直到巴掌大。 黑雀落在九辞的手背,九辞周身黑光缠绕,一身长衫无风自吹。 “本楼主许久未曾杀人,你们当真以为我信佛了?”九辞冷笑。 “神主,你座下的东西喧宾夺主,对我映月圣女语出不敬,替你教训教训,便不用谢过了。只不过,杀了这个畜生,脏了本楼主的手,神主若是慷慨大方,便把洗手费送到映月楼。”九辞淡淡的道。 语不惊人死不休! 放眼五洲,恐怕也就只有九辞敢在熔岩大殿如此嚣张了。 瞬杀神主座下将军,甚至还要九辞给洗手费。 嚣张,嚣张至极…… 但这一出手,让人再度对九辞改观。 近日九辞宠妹以及映月楼行善的传闻,让他们觉得九辞不再是传说中阴晴不定亦正亦邪的映月楼主。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觉,九辞这个人的恐怖之处。 第2544章 厉鬼在人间 九辞此次之所以跟着轻歌前来神域,便是为了撑腰。 他在的时候尚且有不长眼的人欺他亲人,若他不在,谁知这些人会何等的得寸进尺。 九辞一袭墨色长袍曳地,身材颀长灵修,丰神玉朗,双眸狭长若星。 九辞的肩头,立着一只巴掌大的黑雀。 黑雀歪着头,赤红的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四周,最终望向轻歌,咧开嘴一笑。 轻歌看了眼黑雀,挑眉一笑,倒是个极有灵性的小家伙。 轻歌再度面朝神主背影,从容抬头望向百丈金阶上的五洲之神,和煦一笑,落落大方,拳掌相碰的刹那,便道:“东洲东帝,前来神域熔岩见过神主。” 九辞冷不丁加上一句,“神主好歹是五洲一大人物,该不会欠本楼主洗手费吧……” 良久,才传来神主的声音。 “东洲东帝,映月圣女,夜神宫主……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神主道:“来人,还不速速给东帝佩上勋章!” 顿了顿:“映月楼主不必担心,不日后洗手费会派人亲自送往映月楼。” 轻歌所佩乃神域当年所赐的凤羽勋章,便见一身着青衫的女子到来,站在轻歌面前盈盈行礼“东帝,请把凤羽勋章给我。” 轻歌毫不犹豫取下凤羽勋章给了眼前的女子,女子当着一众人的面,周身青烟起,全部涌入勋章之中,在勋章表面加上了青烟浮现的古老图腾,边沿处还有较为古老晦涩的‘东帝’二字。 此次四洲朝比中的奖赏里,有一项则是由神域颁发出东帝独有的勋章,这样的殊荣,放眼五洲境内,享有者不超过三人。 青衫女子将勋章雕刻而成,微微一笑,把勋章归还于轻歌。 轻歌接过勋章,女子款款行礼,施施然离去。 “鲛南珠、御锐甲、东帝凤袍、四海城城主令牌,朝比奖赏,全部在此。剩下的神兽,便要东帝亲自去契约了……”百丈之上的背影不起波澜涟漪,传来了神主颇为沙哑的声音。 随着神主声音落下,轻歌面前光芒涌动,圣光之中,神主所赐的宝贝全部在此。 轻歌一声恩谢,笑着收下这些宝物。 “神域有天兽地牢,地牢之中有一三宗神兽三尾青鸾,去契约吧。方大人,把东帝、映月楼主带去天兽地牢吧。”神主渐渐说完,那一抹淡光背影逐渐完全的消失。 “是——” 方狱从金阶旁走出,头戴斗笠,身着黑衣,不知是不是轻歌的错觉,一眼望去,方狱的身影似乎比之以往更加的健硕? 隐隐透出一种年轻感…… 看见方狱,九辞下意识往前了走一步,站在轻歌面前,警惕的看着方狱。 方狱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下,但方狱身上有一种让他较为戒备的危险感。 “东帝、映月楼主、三宗大人、五十二门主,请随我来。”方大人说。 方狱朝熔岩大殿外走去,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停下了脚步,“是了,有一句话该亲口与你说,恭喜。” 九辞插入二人缝隙之间,目光森寒望着方狱,“方大人,吾妹是有夫之妇,就算你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板,也得有点距离才好。” “东帝是有夫之妇,据在下所知,楼主大人似未婚配?”方狱意味深长的话,叫九辞毛骨悚然。 九辞从未遇到过这般恶心的人,对方的一个眼神,一道笑声,一句话,足以让他干呕。 四周诸人,听着二人的对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倒是三宗代表,药宗宗主、段芸以及风青阳三人望着方狱,心情颇为沉重。 那日在西洲祭坛,夜轻歌向方狱讨一个女人,那还是夜轻歌的母亲,足以见得二人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反倒是弓门门主楚长歌是个神经大条的,神主走后,楚长歌蓦地蹦出来,勾着方狱的肩膀,“方大人,没想到你好这口啊,你喜欢男人?你喜欢在下这样性感火辣的吗?”说至此,楚长歌歪下头,炸了眨眼,自以为可爱性感极了…… 方狱下意识远离楚长歌,有深度洁癖的他,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恶狼, 恐慌地,又发疯一般在一旁拿着帕子狠狠擦拭着被楚长歌碰过的地方;用力擦了好几遍,许是觉得还不够干净,方狱痛苦而绝望,猛地脱掉了被楚长歌碰过的外袍丢在地上狠狠踩着,似是在宣泄某种愤怒,又像是在践踏某种不容他眼的肮脏污秽。 楚长歌还是适才搂着方狱的姿势,见此,楚长歌嘴角抽了抽,满脸的震惊之色。 “这也……太夸张了吧……”楚长歌吞了吞口水,闻了闻左侧肩膀,随后又闻了闻右侧,楚长歌茫然地喃喃:“不臭啊……” 熔岩大殿的柱后,神王漠然的望着方狱。 方狱并非喜欢男人,只是喜欢所有与阎碧瞳相像的人和事物罢了。 偏执到了极端的地步,是一种另类的神经病。 譬如此刻的方狱。 足足过去半晌,方狱才恢复正常。 他打了个响指,一道火焰将地上的外跑烧毁,方狱优雅淡定地从空间宝物中取出一件新衣穿在了身上。 方狱似是忘了方才自己癫狂般的行为,系好腰封之后,走向轻歌等人。 九辞长臂一展,拦在轻歌面前,警惕的望着方狱。暗嗤,疯子!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疯子,让人琢磨不透,叫人恶心,像跗骨之蛆一样。 “诸位,随我去天兽地牢吧。”斗篷之下,方狱发出了笑声。 那轻笑声,像是置放于深渊的两块腐石互相摩擦时发出的响动,叫人似有脏污梗在咽喉。 轻歌淡淡的望着方狱。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何为厉鬼在人间。 轻歌不动声色,不疾不徐与众人一同走向天兽地牢。 雄霸天似个乖巧的孩子,亦步亦趋跟在轻歌的身后,雄霸天皱眉看了眼方狱的背影,紧抿着唇。 朝天兽地牢走去时,雄霸天凑在轻歌耳边,小声的说:“师父,这个方狱,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克服你的恐惧,才能战胜厉鬼。”轻歌撂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雄霸天若有所思。 轻歌半眯起眼眸,衣袖下的双手攥紧。 难以想象,她的母亲,竟然跟一个疯子生活了二十年。 这世间有许多种情爱,方狱这一种,叫人死生不如,最是恶心! 美眸内,骤然迸射出愤恨的火光。 待她青云,定要以方狱尸骨头颅,鲜血皮肉,祭母亲在天之灵! 第2545章 鎏金绚影 天兽地牢,位于熔岩大殿以东。 地牢的四面八方,百里地内一片荒芜,像是被大火焚烧过后的繁华,入眼满是焦黑,甚至还有晶莹的火光在地的裂缝内流淌。才步入天兽地牢百里内,众人便感受到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狂风和空气里,还有天女散花般点点斑驳的火星。 天兽地牢宛若矗立平地的高层塔楼,仰头望去,看不见顶部,只能看见似锦绣的层层白云叠合在一起,虚化般覆盖视野,与下方的末日之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塔楼七层左右,有一束束七彩之光散发出来,光芒的汇聚,似有七彩之凤展翅高鸣。 而后便见,七彩光凤飞掠下来,在天兽地牢前停下,光影重重,凤凰幻化为一个身着七彩霓裳的女子。 轻歌曾与七彩有过一面之缘,在中州九州时,便是七彩给她颁发的赤羽勋章。 “方大人。”七彩微笑。 “神主赐予东帝的神兽奖赏,三宗三尾青鸾,可准备好了?” 方狱问。 七彩点头,“只等东帝前来契约。”说话时,七彩似烟火云霞般绚丽的眸,转而望向了轻歌,朝轻歌淡淡而笑。 轻歌见此,幅度微小轻点螓首。 七彩说罢,羽裳长袖展开,纤细手臂抬起,身后的天兽地牢门骤然打开。 登时,里边传来虎啸龙吟,凤鸣猿啼之声,所有的喊声内,皆充斥着野兽的愤怒怨气。 雄霸天往四周看了看,在轻歌身旁说道:“听说神域的天兽地牢,关押着黑暗神殿的殿主坐骑九尾血鸾,当年四部、五洲一战,黑暗殿主与神域神主大战十个昼夜,休战后四部五洲生灵涂炭,神主、殿主皆沉睡五十年。神主夺殿主坐骑九尾血鸾,殿主毁神主一双腿……” 即便雄霸天说的声音很小,但在座的都是鼎鼎有名之人,自是听的清清楚楚。 闻言,五十二门主,三宗代表人物,全都心情沉重。 四部、五洲,一向争锋相对,反倒是天启海在战争之外。 轻歌沉了沉眸,黑暗神殿……那是夜菁菁和一号所在的地方。 她来诸神天域的这几年,只与夜菁菁见过一次。 诸神天域:四部、五洲、钟林强者、天启海域、罪恶囚岛…… 诸神天域之大,一个中州部分之一的九州,就能媲美四星之大。 而诸神天域实力最低者,便是低等、中等大陆的实力最强者。 须知,一个大灵师,就能成为低等位面的主宰。但这样的主宰,放在诸神天域,就好似新生婴儿入了狼群,毫无反手之力。 中等、低等位面,几乎视暗黑师如同水火。到了高等位面,情况就好了很多。 但每隔许多年,灵师与暗黑师就有一战。 天兽地牢的大门开启,方狱带着众人走进地牢塔楼。 七彩长袖挥动,大门缓缓合上。 门前光芒闪烁,神王出现,淡漠地望着眼前之景。 片刻,神王光影消失,出现在自己的宫殿之中。 他现在算是神域的一份子,神主亲赐一座恢弘辉煌富丽堂皇的宫殿于他。 神王进入宫殿之中,站在书柜前,拿出一本古色古香之书,随后暗格打开。 咔嚓咔嚓,书柜一分为二,皆朝两侧移去,出现一个较为宽敞的门。 打开门,神王步履优雅走进密室之中,从最深处的床底,取出一个美丽的人偶。 此乃凤栖人偶,双眼有神,发丝柔顺,身披衣裳,四肢有关节,肌肤毛发都很有质感,远远看去都能够以假乱真了。 神王打开人偶,想要从里面取出丹石。 夜轻歌来到了神域,此乃千古绝佳的好机会。 啪啦。 人偶从腰部打开,置放丹石的暗格竟空空如也。 神王彻底的愣住。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则凤栖在夜轻歌精神世界的残魂已经死去,魂飞魄散,烟消云灭。二则凤栖已经成功的重塑肉体,如此一来,人偶里存放着丹石便是废品。 神王下意识以为是前者,毕竟,想要重塑肉体,那是万般难事,若非如此,神王也不会孤注一掷押在丹石上,企图用丹石威胁凤栖让凤栖妥协。 神王两眼无神,脑子里满是空白,身体陡然发软,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 神王修长的双手紧攥着凤栖的人偶,他动作似机械把人偶合上,将人偶抱在怀里,泪水淌流出去:“小栖,就算是死,你也不愿意与我同心吗?” 这一刻,心脏像是被撕裂至千疮百孔,疼痛无边。 却说天兽地牢,光火连连,诸人在七彩和方狱的带领下,走向了最深层。 天兽地牢,分为许多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关押魔兽的囚牢,房间四四方方皆是淬了天星钢的铜墙铁壁,对魔兽们有着克制的作用。 到达目的地,七彩停下脚步,双臂展开,长袖舞动,似有七彩羽毛犹如光的斑驳缓缓垂落。 巨厚的铁门朝下移去,不只是眼前铁门,这一个关押着‘神兽’的屋子,四面铁门全都下移。 映入眼帘的是用一根根银寒铁柱相连而成的囚牢,囚牢中央置放着木架,木架前方,悬浮着一座金台,台内光影幻想…… 这座金台,名为鎏金绚影,是个拥有千里之地的独立空间。 通常,兽宗的高层驯兽师才有资格佩有鎏金绚影,用来囚主住圣兽以上品级的野兽。 如若没有被契约驯服的圣兽、神兽桎梏在了鎏金绚影里面,唯有亲自去鎏金绚影里面契约。 七彩玉臂微动,长袖灌风,随之,一面铁柱门打开。 “东帝,请前往鎏金绚影领取你的奖赏吧。”七彩说道。 轻歌点点头,望了望这银寒铁柱,若里面被方狱动了手脚,她可能从里面出来? 轻歌是非常谨慎小心的人,尤其是深入敌穴,更加不得不防。 轻歌踏步入囚笼时,九辞快步而来,率先走进了囚笼之中。 “映月楼主?”七彩微怔。 九辞回身时袍摆划出一个弧度,啪啦一声,拿出一把折扇,摇开折扇,扇面龙飞凤舞四个字叫人目瞪口呆。 第2546章 绚灵树枝,九尾血鸾 九辞邪佞而笑:“七彩阁下,吾妹还小,本楼主怕她受了惊吓,陪她一同进来,可否?” 九辞妖孽的脸上是肆意的笑容,说的却是那么风轻云淡,宛若家常,闻者个个瞠目结舌,犹似石化。 怕她受了惊吓? 众人下意识看向清寒冷艳的女子,虽一袭白袍难掩君王之气,尤其是骨子里流动的血腥气息,叫人不敢靠近。 这样一个毒辣的女子,会受到惊吓。 唯有轻歌清楚,九辞是不放心她一人。 “师父,我亦为你护法!”雄霸天进了铁牢之中,固执地望着轻歌。 药宗宗主正要踏步其中,段芸先一步进去,“宗主,老婆子能陪小丫头的时间不如你多,这会儿,可就别抢了。” 七彩浅笑:“里面不可再进人了,请诸位在外等候吧。” 楚长歌本还想着进去,听到七彩的话,闷闷不乐地垂下脑袋。 楚长歌唉声叹气走向方狱,冷不丁凑在方狱耳边轻叹:“方大人,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在下吗?” 其他门主皆是不忍直视,难以想象,他们竟与这样的人平起平坐。 方狱宛若炸毛般,迅速后退,目光阴鸷森冷地看向了楚长歌,“你,想死?” 方狱言语间略带怒气杀意,七彩见此,倒是一愣。 方狱为人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方狱第一次在人前失了方寸。 楚长歌缩了缩脖子,往后退去,变戏法般摇出一把油纸伞撑着,理了理短衫,“不考虑便不考虑,这般凶做什么,方大人,可记着了。今日的我你爱考虑不考虑,明日的我你便高攀不起!” 众门主:“……” 药宗宗主与器宗风青云皆干咳了一声。 楚长歌不论何时何地,从来就没个正经的。 轻歌正朝鎏金绚影走去,听见后面传来的楚长歌的声音,轻歌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轻歌回头,恰巧望见方狱心情阴郁,满身森气,不由冷嗤,到底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反而是九辞,想到自己亲手摘录的‘新妹夫’小本本里曾有楚长歌之名,便想给自己来几巴掌。 方狱戴着的斗篷之下,额上脖颈处血筋暴起,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楚长歌烈火烹油,碎尸万段。 他从未遇见过这样恶心的人,把他恶心的寒毛四起,甚至让他稳不住平日里的睿智沉着。 楚长歌好似感受到方狱正在看着自己,撑着油纸伞,穿花裤衩,着火红短衫,看向方狱,一个飞吻。 那一刻,方狱的血液逆流,骨子里似有万只蚂蚁来回的走动啃食。 方狱周身阴郁之气愈发恐怖,楚长歌一下子躲到了风青阳的后面,“人家怕怕。” 风青阳头疼,这楚长歌还真不是一般的欠揍,不过看到方狱吃瘪,风青阳的心情倒是很好。 楚长歌望着方狱眨了眨眼,眼眸深处,一抹睿智的光,一点星辰芒。 轻歌收回眼神,望向鎏金绚影,深吸一口气,即将进入鎏金绚影的空间内。 跨步前,段芸拦住了她。 轻歌眸光清澈碧透,诧然地望向段芸:“段大师?” “丫头,拿着这根绚灵树枝,若有意外,我可去里面帮你一把。”段芸道。 轻歌没有想到,段芸次次出言相助,此次更是做到了这个地步。 方狱冷漠地看着段芸,那样森寒幽然若蛇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目光无情而残忍。 “好。” 轻歌没有拒绝,接过了段芸递来的绚灵树枝。 段芸在驯兽方面的造诣,乃是兽宗顶级大师,若出了什么问题有段芸相助,倒也是一份救命的保障。 轻歌站在鎏金绚影前,闭上眼,微扬脸,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木架前的金台,鎏金绚影内迸射出一道光,将轻歌吸纳进鎏金绚影内的空间。 千里之地的空间内,一片漆黑,轻歌似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抬头望天,美眸骤然紧缩。 便见半圆形且无边无际的苍穹天际上,出现了两道光,铜陵般大小。 那两道光,血红似得颜色,偶尔还会闪烁一下。 与那光对视之时,不知为何,轻歌毛骨悚然,脚底有寒气直冲上天灵盖。 光……两道光…… 是太阳?还是明月?亦或是星辰之光? 不……都不是…… 那光,究竟是什么? 轻歌暗暗沉思,周身戒备。 忽而,一声怒吼声响起,随之嘶吼,天地飓风起,风似锋锐光刃铺天盖地刺向轻歌。 轻歌下意识后退,以仅有的星辰之力堪堪挡住狂风暴击。 星辰之力有淡淡的光,借着光,轻歌终于看清了! 天穹上的两道光,是一双眼睛。 眼睛下方,是一只身躯铺千里之地的庞然巨兽。 巨兽的身后,有九条血红的尾巴! 九尾…… 九尾…… 轻歌全身毛发骤然倒竖起来…… 那是黑暗殿主曾经的坐骑,九尾血鸾! 并不是什么三宗三尾青鸾。 神主夺走黑暗殿主的九尾血鸾后,兽宗无数炼药师全都无功而返,无法驯服这一头神兽,只得关押在天兽地牢。 她前来契约神兽,神主给她九尾血鸾是什么意思? 九尾血鸾的主意,究竟是神主的想法,还是方狱的目的。 一瞬之间,轻歌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 为今之计,燃眉之急,是眼前的九尾血鸾凤! 轻歌想要离开鎏金绚影,才发现,鎏金绚影内部被封印扣死,只能进,不能出。 现在,她只能掐断绚灵树枝,把段芸召唤进来,才有一线生机。 但……便是兽宗宗主都不能驯服九尾血鸾,段芸亦不能,此时叫段芸进来,无非是送死? 轻歌望着手中的绚灵树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最终,轻歌收起了绚灵树枝,抬眸望向九尾血鸾。 方狱……有何目的? 神主……有何想法? 轻歌双手攥紧,握成拳头,仰头笑望着九尾血鸾凤。 三宗神兽有什么意思,若得驯服九尾血鸾凤,往后的战斗,犹如神助! 轻歌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狂热和战意。 身为一名驯兽师,魔兽的战斗力越强,驯兽师越是兴奋。 这不仅仅是契约精神,更是职业迷恋。 第2547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九尾血鸾,天域四部黑暗殿主的契约坐骑。 唯有占地千里的鎏金绚影才能桎梏下这只神兽。 整个兽宗,没有一人能够驯服九尾血鸾。 神主在利用她。 轻歌嘴边蔓开一抹冰寒的笑意。 若她驯服九尾血鸾,便是为他人做嫁衣。 若她没有驯服,以另一种方式把她囚禁,到时候传话出去,随便怪罪于一个看守天兽地牢的将军,将其斩首,说是此人将三尾青鸾和九尾血鸾的鎏金绚影弄错,导致她死在九尾血鸾的手里。实则,她没有死,方狱始终想用那老掉牙的方法,让她成为第二个阎碧瞳,被折断羽翼,捆上绳索,与狼同屋二十年载。 神主的实力高深莫测,应该不虚九辞,只是忌惮九辞背后的九界罢了。 她若‘死’在九尾血鸾内,一切都是一个小将军弄错鎏金绚影产生的误会,九辞就算滔天之怒,亦是于事无补,说上了天,神主都是占理的。 方狱机关算尽,只是满足他那龌龊的心思。 轻歌冷冷一笑。 神主夺走九尾血鸾上百年,一直没有驯兽师驯服却不肯杀死九尾血鸾,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九尾血鸾永远的强大力量吗? 如若神主与方狱乃一丘之貉,她若驯服九尾血鸾,可增强自身实力,还有便是,她若将九尾血鸾赠送黑暗殿主,是否能助她一统五洲? 轻歌望着九尾血鸾,目光里没有恐惧,倒像是看着猎物,看着一块滴油的肥肉。 在这千里之地的鎏金绚影里,轻歌甚至没有多少容身空间,仰头看去,便是九尾血鸾红月般可怕的眼睛。 狂风自起,轻歌心平气和盘起双腿坐下来,犹如老僧坐定般一动不动。 驯兽,讲究的是精神之力。 驯服九尾血鸾这样的高宗神兽,不仅要有强大的精神力,其重点在于与神兽的沟通。 在许久以前,轻歌还是一名小小先天境修炼者时,她驯兽的宗旨是强力碾压,以暴制暴。 但时至今日,在万金鼎内呆了万年之久,轻歌的心得到了沉淀。 她只求沟通,用平等的方式来与神兽交流。 在这片精神构造的桥梁上,桥梁以东的她不是盲目自大的驯兽师,桥梁以西的神兽不再是高高在上血气冲天。 他们站在平等的桥梁,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壶酒,一口肉,一阵清风,聊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这样的平淡温和,恰似深秋淡淡的霜雾,抚去了九尾血鸾的一丝暴戾之气。 便以为风静浪止时,蓦地一声尖锐唳声响起,但见九尾血鸾张开嘴,发出刺耳嗓音,俯下身子,垂下的羽翼微动,身上的羽毛全都化为火红的箭矢光刃,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冲向轻歌,似能将轻歌万箭穿心。 轻歌不动如山,犹如一个得道的高人,在莽莽天地,面对凶戾血鸾,她非但不慌,反而好似进入了更高的境界,非佛非道亦非仙,而是一个淡漠超然,远离世俗的强者。 在九尾血鸾张开能将一座城池吞没的血盆大嘴,往下俯去时带起飓风颠倒,尖锐之嘴上下打开,袭向轻歌,在轻歌头顶上方发出更叫百鬼胆寒的尖声。 轻歌一袭白袍,银发三千舞乱,她缓缓睁开眼,清浅微微笑,双眸倒映出九尾血鸾的咽喉,轻歌说:“我伫立世间,八方为敌,千锤百炼,磨难万劫,刀山火林,天地不崩,只求活着。哪怕人世厉鬼行走,魑魅游荡,魍魉成群,哪怕身旁恶狼猛虎,蛇蝎一丘,血漫吾心,饿殍遍地……但,我还是想活着,为了活着,我愿意把我的骨肉筑造为护佑黎民的城池,愿用我的血肉酿成粮食,愿用我的四肢筋脉为树根,愿这生机繁衍源源不断……” 她很平静的说,天地旋转,四周景色模糊虚化,朦朦胧胧,云云雾雾,景象开始变化。 她坐在桥梁,四周黑鸦无数,天上没有骄阳霁月,地上更无绿草红花。 在这个名为黑的世界里,像是十八层地狱下永世受罚的罪人,但轻歌是从容地,淡然地,笑望着携千里杀气奔她的九尾血鸾。 “与其被囚鎏金绚影内,倒不如与我携手,去探索天地尽头的真谛。” 轻歌笑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九尾血鸾停了下来,没有进一步的吞噬掉轻歌。 九尾血鸾的腹内,发出了桀桀嘤嘤的笑声,还夹杂着尤其空旷的回音。 那笑声,充斥着嘲讽和不屑。 “魑魅游荡,魍魉成群?你怎知魑魅不成仙,你怎知魍魉不为佛,你又怎知厉鬼不修道?人类永远的愚昧,你把骨肉做成城池,城池内的百姓却想挖你骨肉变卖成富,他们喝着你的血,吃你的肉,住在你的骨头里,挖你的四肢,做尽了坏事,却把一切罪过推给厉鬼。为了一群庸俗自私自利者,你如此想法,真是盲目无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懂吗!” 九尾血鸾讥诮地说,噼噼啪啪连轰带炸的骂。 “若众生信我,我护众生。若苍生害我,我灭苍生。” 轻歌淡淡的说,语气没有过多的起伏,甚至没有太深的感情,就那么的平淡宁静。 九尾血鸾歪着脑袋,铜陵般的眼睛轻眨了眨,好奇地望着轻歌。 又是一阵桀桀嘤嘤的笑声出现,红色的星光布满鎏金绚影空间。 光芒之中,一道身影出现。 那人是个小少年,一头及腰的张扬红发,发尾微微蜷起,一双嗜血眼瞳,犹如忘川的血莲徐徐绽放,只是穿着略短的红毛衫衣,身后九条尾巴高高竖起,每一条尾巴都是他身躯的两倍。 小少年双手环胸,目空一切,他咧开嘴笑时,仿佛天下罪恶都朝此处而来。 小少年眼中杀意凛冽,“人类永远会说着漂亮的话,可惜,我不信,你们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轻歌神游,忽而想到一句话,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片刻,轻歌心绪敛起,望向小少年。 小少年嘴角两侧有着血族的森寒恐怖尖牙,十足是个食血的小恶魔。 便见他身后的九条尾巴,陡然暴涨,犹如藤蔓般迅速缠向轻歌。 此刻小少年身上的邪恶杀意,叫这一片天地再无生机! 第2548章 吾真炼驯兽阵 鎏金绚影内的危险杀机,天兽地牢里的诸位没有一人发现。 唯有段芸,皱紧了眉头。 没有任何感应,但直觉告诉她,里面一定出了问题。 身为一名驯兽师,对于强大猛兽有着独特的感知能力。 段芸低头看向手里的绚灵树枝,若里面有危险,轻歌会捏断绚灵树枝的。 而今绚灵树枝毫无动静,是她的感知出了问题吗? “映月楼主,我想进去鎏金绚影里看一看。”段芸道。 九辞蹙眉,“段大师可是感知到了什么?” “倒是没有,只是进去一看,才能安心。”段芸说。 “我与大师一同前去。”九辞连忙收起摇晃的扇子。 段芸看了看七彩和方狱,摇了摇头,“契约的过程中,不能随便进出鎏金绚影,我有绚灵树枝,又是驯兽师,我进去的话,情况会好很多。”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段大师了。”九辞双手抱拳,虔诚的道。 段芸诧异的望着九辞,传说中的映月楼主,喜怒无常,杀人为乐,在熔岩大殿九辞怒杀神域将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绝非是个良善之人。但且不论其他,而今在段芸面前的九辞,谦卑有礼,无比诚恳。 段芸微微一笑,与七彩说明情况后,掐断绚灵树枝,进入鎏金绚影的空间。 方狱见此,不动声色,斗篷内侧,一双狭长剑眸,冷光闪烁,凛冽如冰。 杀机,四起! 这老东西既然要找死,他自不会手下留情放其一马。 …… 鎏金绚影,段芸出现在空间内,尚未稳住身影,就看见了令人恐惧的画面。 千里之地,无尽荒芜,黑暗邪恶,凛冽之气! 九条火尾,似烟火冲天,在飞掠的过程中不断变大,幻化出无数锋锐的焰火锋刃。 小少年红发血瞳,有着妖孽的容颜,不见丝毫青涩稚嫩。 他像是披着美人皮的厉鬼,一笑时,两侧尖牙闪寒光,萧杀如风,火焰炙热,凶气滔天! 段芸瞳眸紧缩,下意识猛地转头看向轻歌—— 这般一看,更是震惊。 轻歌盘腿坐着,唇角似有笑意,实则冰雪凝固,她双手合十,银发自然垂下。 在九条火焰尾冲来缠绕她时,轻歌自然而笑,精神力蜂拥而出,如瀑布全部倾泻! 轻歌身下,金色阵法出现,古老的银色符文在阵法的光芒里流动,最终化作精神力的源泉,裹着九条火焰尾。 “吾真炼驯兽阵!”段芸激动到热泪盈眶。 驯兽师?! 这丫头竟然是一名驯兽师! 而且是一个能用精神力凝结出驯兽阵法的驯兽师,凝结出的吾真炼驯兽阵,是她穷其一生都没能领悟到的驯兽阵法,这丫头为何在二十岁的年纪,做到了这一切? 驯兽并非一朝而成,既有如此强大的驯兽天赋,为何要藏着? 段芸笑了。 世人都说这丫头狂妄自大,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内敛。 九尾血鸾,她都不敢轻易尝试,这丫头真能驯服吗? 轻歌迅速起身,脚底的吾真炼阵法金光汇聚于一体时,轻歌衣襟里迸射出一道火光与吾真炼阵法光融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碾碎九条火焰尾。 火焰之光回归原地,小少年身后的九条尾巴燃烧出了道道白烟。 “吾真炼阵?”小少年挑起斜入鬓间的眉。 轻歌诧然,在小少年攻向她时,虚无之境内沉寂许久的舍利子似闪金光,那一刻,她的驯兽之能好似到达了巅峰,竟然凝结领悟到了驯兽阵法,并在关键时刻召唤了出来。 不过,彻底击退九尾血鸾的并不是所谓的吾真炼驯兽阵,而是…… “区区吾真炼阵,不足为惧,女人,你的身体里还藏有什么?”九尾血鸾眯起邪魅的眼。 “藏有什么?藏了你大爷够不够?”轻歌衣襟跳出一道小红光,红光之内,火雀鸟翅膀叉腰,瞪视着九尾血鸾。 九尾血鸾看见火雀鸟,猛地一怔…… 天……赤……? 九尾血鸾擦了擦眼睛,只觉得自己出现幻象了。 怎么可能,尊兽天赤怎会出现在这里…… “快点,别墨迹了,赶紧跟我老大拜把子,跟着老大有肉吃,过了这村没了这店。”火雀鸟喋喋不休的说。 轻歌目光闪烁,低头望着火雀鸟,嘴角抽了抽。 火雀鸟跟在她身边两年多,还是第一次发挥了威力。 曾几何时,轻歌一度怀疑,这是个假尊兽…… “以后,我是老二,你是老三,跟着老大去乘风破浪,去征战四方,去拯救那些陷于苦难的黎民百姓……”火雀鸟有个小通病,每日都是诗与远方,显然是一只文艺鸟儿。 火雀鸟的话,只有轻歌能够听懂,段芸并未听懂,她还震惊于吾真炼驯兽阵法。 九尾血鸾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之中,他如何也想不到,那小小的人类女人竟有尊兽天赤。 就连天赤都被收服,他若是跟着她,倒是也不亏。 被关押在天兽地牢里的这些年,他也孤独寂寞冷。 只是…… “我九尾血鸾,一生只认一主。”九尾血鸾坚定的说。 火雀鸟看白痴似得看着九尾血鸾,“蠢货,谁要你认主了,拜把子听不懂?你到底要不要,谁稀罕你一只破鸟,还想坐地起价,告诉你,没门!” 轻歌嘴角抽搐…… 九尾血鸾神情恍惚,略为诧异……好似,有那么点儿道理? 他一生只认一主,但他可以拜把子啊。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只是,跟人类拜把子…… 九尾血鸾嫌弃地看了看轻歌,心思都写在脸上。 火雀鸟不屑地说:“你都认人类为主子了,跟人类拜把子很耻辱吗?” “可是……”九尾血鸾还在犹豫,此乃终身大事,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鸟怕跟错人。 当然,第三句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火雀鸟没有耐心了:“拜不拜,一句话,真是墨迹。你鸟生得转折点由此开启,飞黄腾达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错过了,日后便是后悔都没用的。” “拜!”九尾血鸾斩钉截铁道。 “赶紧给我大哥磕三个响头,再行契约之礼,礼成我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火雀鸟还在继续忽悠,轻歌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 驯兽……全靠忽悠吗? 第2549章 杀人时,眼中不会有泪 “契约之礼?”九尾血鸾有些狐疑,“既是拜把子,何来的契约之礼?” “废话,不行契约之礼,他日你要是叛变该当如何?”火雀鸟怒道,“你九尾血鸾一族,都像你这样白痴的吗?” 九尾血鸾陡然大怒,他身为天域四部黑暗殿主的坐骑,跟着黑暗殿主何等的威风,如今被一只小鸟指着鼻子骂,这口气,九尾血鸾忍不下去。 只不过,与之对视时,九尾血鸾却是蔫了。 面对尊兽天赤,他就算有九条大尾巴也得乖乖夹着。 “我九尾血鸾,绝不叛变!”九尾血鸾道。 “我信你个鬼,不拜就算了,想跟我称兄道弟的多了去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呆着吧。等我和老大离开了这里,就让那神主把你的鸟毛扒光,尤其是你尾巴上的毛,全都统统扒光。”火雀鸟阴冷一笑。 九尾血鸾:“……” 闻言,九尾血鸾下意识抖了抖尾巴。 血鸾一族,尾巴最为重要,尾巴是杀人的工具,亦是他们美丽的象征。 “拜不拜?”火雀鸟小暴脾气上来了。 “拜!”九尾血鸾立即点头。 九尾血鸾又犹豫了,“若是契约,岂不是认她为主……” 九尾血鸾嫌弃地看着轻歌。 他瞧不起人类女子,娇滴滴,哭唧唧,他一爪子能弄死十个。 “怎么?看不上我老大?看不上你滚啊……”火雀鸟没耐心了,化作一道红光,飞掠进轻歌的衣襟里乖乖蜷缩,“老大,我们走……” 轻歌干咳了一声,揉了揉火雀鸟的小脑袋,似是想抚平火雀鸟的暴脾气。 轻歌淡淡看了眼九尾血鸾,转身便走,在轻歌背对着九尾血鸾的瞬间,九尾血鸾骤然一个残影闪过长空,刹那间便出现在轻歌面前,拦住轻歌去路。 九尾血鸾乃是小少年的模样,血红的眼珠子往四处看了看,咳了好几声,极有别扭的说:“老……老大……” 轻歌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九尾血鸾怎么奶凶奶凶的…… 九尾血鸾闷哼一声,“我只接受平等契约,至多给你三十年的契约时间,超过三十年,就必须解开契约,还我自由。我血鸾一族,一向我行我素,自由自在,不喜被人桎梏约束。” “不必契约,你与我走吧。”轻歌道。 九尾血鸾一愣,诧异地盯着轻歌看,“嗯?不必契约?你在逗我?” “若你诚心追随与我,不用契约约束你依旧会在我的身边,若你无心,便是契约约束了你,你依旧不愿与我并肩作战。我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带你离开鎏金绚影,但你不能伤害我的子民,我疆土上的人。你若要回到黑暗殿主的身边,可以,但你也欠我一个人情,我是被神域管束的人,私自放走殿主坐骑,我会被杀头的……”轻歌低声说。 九尾血鸾直视轻歌的眼睛,一阵阵旖旎轻纱般的红光在轻歌眼前转开。 九尾血鸾,以尾迷情,以光是离,交织一场梦的幻境。 血鸾的眼,可以吞噬人的精神,甚至有些血鸾以吞噬人类修炼者精神来提升自我的实力。 故而,血鸾是害兽之一。 即便很多人痛恨血鸾,血鸾强大的实力依旧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九尾血鸾存活千年,三百年前,追随黑暗殿主。 这千年里,他见过太多的人类。 那些人类的眼睛,是浑浊不堪的,是迷离贪婪的,是无神纵欲的…… 这一刻,他在轻歌的双眼里,看到了澄澈。 还看到了一抹血腥凛冽。 陡然,九尾血鸾头痛无比,瞬间后退,眼尾溢出散开的血泪。 九尾血鸾震惊地望向轻歌,多少年来,与他对视者,多数精神失常。 唯有眼前的这个女人,非但精神愈发的坚定,甚至她眼中的凛冽血腥,叫他恐惧后退。 直到这一刻,九尾血鸾才对轻歌改观。 “既放我归山会惹来杀头之祸,为何还要如此?”九尾血鸾问。 他知道,人类不做亏本的交易,所以他想知道轻歌这般做的理由。 “我想让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并且希望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一起成长。”轻歌道。 九尾血鸾冷哼,“我黑暗殿主貌美如花,凭什么留下来陪着你。” “臭鸟,信不信大爷我打爆你的鸟头?”火雀鸟从轻歌衣襟里钻出一个脑袋,双眼里含着怒气,“什么黑暗殿主,有我老大美?我老大国色天香,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给你个机会,再酝酿一遍措辞……” 九尾血鸾瞬间萎靡了,“老大最美,天下第一美。” “还想平等契约,现在开始,十个瞬息里不签订灵魂契约,我不仅打爆你的鸟头,还拔了你的尾巴毛信不信?”火雀鸟怒道。 九尾血鸾再度蔫了。 立即灵魂契约。 轻歌:“……”早知灵魂契约如此简单,她有何须苦口婆心以退为进的劝说。 果然嘛,暴力什么的才是王道。 下一刻,长风舞袖,白袍翩翩,九条向天竖起的尾巴之中,迸射出九道光火。 光火围绕着轻歌,似一只一只勾人摄魂的眼睛,眼里的光,交织出不同的梦境。 九尾血鸾的灵契与旁兽有很大的不同,九尾血鸾契约时,会以光入梦,以梦为镜,观看契约者的过往。 九尾血鸾小少年的双瞳,散发着光,光内,犹如走马灯般出现一帧一帧的画面。 这些画面相连在一起,成了凄美怆然的故事。 他看见,在那个缤纷的异世界,那个有着高楼大厦的地方,那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小小女孩,握紧了手中的枪,杀了第一个人。她的眼神那么坚定,冷血无情,可不知为何,有泪水汩汩流出。她抱着那具尸体,把头埋在尸体之中,感受着尸体内的鲜血渐渐冰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声声的低喊着。 再后来,她杀人时,眼中不会有泪。 当画面变换,出现在了四星大陆…… 那条名为华容巷的街道口…… 一个强者灵魂的觉醒…… 一个天才的成王之路…… …… 终于,九尾血鸾眼中的光,消灭。 他望着轻歌,眼中有了一丝钦佩。 旁侧的段芸,灰浊的眼睛,陡然闪过震惊之色。 第2550章 主子不收傻子 但见在段芸震惊的目光注视之下,少年状态的九尾血鸾走至轻歌面前,虔诚地跪在地上,仰起头来,妖孽俊美的脸,精致完美的五官…… 有一阵一阵的风,在这片千里之地上吹起。 轻歌垂眸低头,散下的三千银发,与在光芒之中微风之中小少年向上掀起的红发交织在一起。 段芸倒吸一口冷气,若非真实所见,她想,这样的一幕,定是画中梦里才有。 灵契,在彼此的灵魂上,搭建一座沟通相连的桥梁,形成灵魂羁绊。 以此羁绊,相依为命,互相帮助,征战天道。 轻歌朝他伸出手,小少年身后的九条尾巴,以及绒绒的毛儿在鼓荡。 小少年犹豫似得眨眨眼,最终把手搭在轻歌的掌心。 轻歌将其拉起,小少年面颊一红。 火雀鸟探出个小脑袋,小翅膀支着‘下巴’,上上下下好奇地打量着九尾血鸾:“好歹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不该没皮没脸的吗?” 九尾血鸾:“……” 九尾血鸾望了望火雀鸟,化作一道光,湮灭于轻歌的眉间。 九尾血鸾以为,火雀鸟没有与轻歌契约,这虚无之境里,他定是老大。 只是当他来到精神世界后,眼中是满满的震惊…… 这……? 却见九尾血鸾入眼处,巨大的蟒蛇蜷缩在九龙宝座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上古青莲战将之一的蛇王? 九尾血鸾视线再移,旁侧已经干巴巴的圣元阵法岩浆里,朱雀委屈巴拉地碎碎念:“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都已经这么小了,还塞一只臭鸟进来,本尊自打出生始,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超神兽朱雀! 九尾血鸾心下一惊,哪怕只是朱雀之灵,威力也足够让他低下头下来了。 九尾血鸾朝前走去,忽而发现脚下有些不对劲,九尾血鸾低头,便见一团黑糊糊粘稠的不明液体缠着他的双足,九尾血鸾动了动脚,踩了踩。 “这位兄台,你这样踩我,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的。”沼泽兽懒洋洋的说。 九尾血鸾一愣,把脚抬起,那一团不明的粘稠液体,倏地往前掠去,停在了杀戮血狼的身旁。 九尾血鸾目光再移,只见一只巨大的龟壳在眼前,忽而,龟壳四方露出了爪子和脑袋。 超神兽玄武……九尾血鸾吞了吞口水…… 大佬……都是一群大佬啊…… 九尾血鸾深深鞠躬:“新人小鸾,见过诸位大佬。” 沼泽兽:“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杀戮血狼:“主子不收傻子。” 沼泽兽:“倒也是……”俩兽旁若无人的讨论。 蛇王懒懒看了眼九尾血鸾,“新来的,以后在这里,要知道规矩。” 朱雀眼睛气的通红:“臭女人,三心二意,有了我还不够……” 玄武把脑袋收回了龟壳中,“热闹了。 …… 轻歌感受到虚无之境内的场景,不由一笑。 虚无之境内的兽兽们,日后就只有九尾血鸾能派到用处。 玄武和朱雀都是残魂的状态,她还得到处去找天材地宝维持它们的残魂之气,倾家荡产只是个时间问题。 蛇王是青莲一族派来的,若是用上作战,会吸引了青莲一族和九界。 杀戮血狼的实力还在进化,要说那沼泽兽,则是完全没有存在感了。 火焰狼已经沉睡了好几年,火雀鸟是不稳定状态,说来道去,还是九尾血鸾有用。 得到一个灵契血鸾,还是开了九尾的,轻歌顿感轻松愉悦。 只是现在她要面对的难题是…… 轻歌回头,看向段芸。 段芸走向她,望了望她手中的绚灵树枝,问:“为何不掐断绚灵树枝?” 轻歌笑道:“若无危险,大师进来是看热闹。若有危险,死我一个便可。” 轻歌回答的简单粗暴,却叫听在耳中的段芸久久不能回神。 “你是驯兽师?”段芸问。 轻歌归还绚灵树枝,旋即双手抱拳,双目如炬:“段大师,驯兽之能轻歌并未有意相瞒。” “你这个孩子,竟也沉得住气,老身既知道你是驯兽师,这兽宗,必须有你的名字了。老身再罗嗦多问一句,你会炼器吗?”段芸问出后,自己也笑了笑。 这世间怎么可能真的有三辅职业全修的天才呢。 不—— 若真是如此,天才之名不足以形容其优秀之处。 段芸便觉得自己在做梦,竟问出了这般可笑的问题。 然,下一瞬轻歌的回答,却叫段芸惊诧。 “弟子同样也是一名炼器师,曾得到过青阳大师的指点。”轻歌道。 她之所以告诉段芸这些,是对段芸的信任。 她并没有掐断绚灵树枝,段芸之所以出现在鎏金绚影的空间内,定是段芸感知到了九尾血鸾。 高品阶的驯兽师,都有对强大神兽的感知能力。 段芸不顾一切赶来,几次三番为她解围,足以让她以诚相待。 段芸只感觉有片刻的窒息感…… “当真?”段芸不可置信般再次询问。 轻歌微微一笑,取出明王刀,“我一直使用的明王刀,为我所炼,夜神宫的一些朋友,还有我的父亲,兵器都是由我炼制而成。段大师,若想成为天赋超群之人,必要有迎难而上的英勇,三辅同修之人,万古不见一人,而今多事之秋,天下动荡,轻歌羽翼未丰,寄人篱下,不敢拿出所有底牌。” “我懂……懂的……好孩子,老身就知,你与驯兽有不解之缘,你与老身有不解之缘。”事实证明,直觉是对的。 段芸眼中有泪花,理智回来,段芸想到九尾血鸾,“九尾血鸾定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离开鎏金绚影,老身会说九尾血鸾由我猎杀,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以此来对付你。” “段大师好意,后辈心领,只是眼下,只怕暂且出不去这绚影空间了。”轻歌道。 “为何?”段芸诧然。 轻歌轻笑着抬头,但见一道道紫光出现,俯冲而下。 紫光相连,裹住轻歌与段芸,成为一座绛紫色的囚牢。 牢笼之中,轻歌风华绝代。 牢笼之外,走出两道身影,一男一女。 第2551章 危险之中 段芸与轻歌皆被桎梏囚禁于牢笼之中。 当段芸看见牢笼外的女子身影时,瞳眸紧缩,呼吸急促…… 囚笼外,男子长衫而立,目光薄凉,冷冷地望着轻歌。 神王。 旁侧的女子,双目无神,面无表情,但那红衣白发,那罥烟远山眉,那殷红点绛唇,那寒星轻纱眸…… 那不是……轻歌……吗? 段芸蓦地转头看向轻歌,再看向那女子,不论是神情还是容貌,以及眉眼间的神态,柔软而刚的身段,尤其的酷似。 轻歌站在紫光闪烁的囚笼里面,分明是个囚徒,却有着独特的风姿。 轻歌与囚笼外的女子对视,就连她都觉得神奇,这世间,当真有与自己如此相像之人吗? 哪怕是夜歌,至多只有七八分相像罢了,眼前的女子,足以以假乱真。 “两个死人……”那红衣女子残忍地望着轻歌二人。 轻歌目光直视神王,“神王想杀了我?” “你是方狱看上的人,我不会杀。夜轻歌,告诉我,她在哪里?!”神王怒问。 “死了。”轻歌淡漠。 她绝不会告诉神王凤栖在哪里! 神王眯起眸子,一抹残虐的光,“你在挑战我的极限?” “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她情愿死,也不会留在你身边。她是何等人?是万人之上的王,你要她成为你的阶下囚,成为你的玩偶,任你摆布?不,那样她情愿去死!”轻歌残忍揭开了神王的伤疤。 神王连连后退,脸上写满了慌张:“不……不会的,当年是有误会,她是爱我的。” “爱你?呵……神王,一万年了,梦也该醒了,就算仅剩的三分爱意,也被你亲手消灭了!”尊后陪伴她将近两年,一路上相依为命,她甚至夺走了尊后重塑的肉躯,尊后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放肆!胆敢对神王大人无礼!”那个与轻歌相似的红衣女子,身影闪烁,下一刻出现在轻歌面前,紧紧扣住了轻歌的脖颈,眼中喋血的光芒绽放。 就连那嗜血残忍的模样,都与轻歌盛怒的状态一模一样。 可见背后之人是煞费苦心。 轻歌望着眼前翻版的自己,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骤然,轻歌攥住女子的胳膊,以刁钻的角度高高抬起,过肩摔在地上。与此同时,轻歌依旧攥着女子的手不放,一脚踩在女子的脸上,“想要这张脸,给你便是,只不过,这里还轮不到你来犬吠!” 咔嚓! 一道响动声。 女子的胳膊竟然断了。 轻歌把脚掌移开,低头看去,适才被她践踏过的女子,不知是不是错觉,五官好似有些移位。 不仅如此,这么一摔,那女子竟然昏死了过去。 轻歌一脚踩在女子的右腿膝盖,又是咔嚓一声。 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不……不是……倒像是……木头碎裂的声音? 人的身体里面,会有木头吗? 正在轻歌沉心思考的时候,神王一挥手,一道紫光收走了女子的身躯。 轻歌心中的疑云并未消散,她挑起眉头,目光犀利地望着神王。 神王愤恨地瞪视着轻歌,“是你!是你害死了她!” “神王,若你与方狱是一丘之貉,尊后一定会后悔曾经爱过你,哪怕时间很短。”轻歌平静的道。 段芸在囚笼的旁侧听的有些懵,尊后?哪个尊后? 这万古以来,能够称得上是尊后的人,就那一个。 万古尊后凤栖,亦被称之为凰后,天后…… 段芸骇然的望着轻歌,隐隐约约之间好似明白那日炼药场药宗盛宴轻歌为何要拒绝为神王之徒了。 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不过各自为营,立场不同罢了。 段芸闭上眼,深呼吸,随后走近轻歌。 她既有那个勇气踏步鎏金绚影,便意味着,她会站在夜轻歌的立场。 轻歌所说的字字句句都像是尖锐的针,狠狠扎在神王的心上。 神王红着眼,怒视轻歌,滔天的萧杀之意,要把轻歌全然的粉碎。 轻歌眼底深处,稍纵即逝过一道睿智光芒。 囚禁着她的这座牢笼,由神王之力所幻化,她若想离开 鎏金绚影,必须逃离这座囚牢。 她激怒神王,神王一旦失去理智,这座囚笼亦将脆弱,而她有着魇留下的腐蚀尸气。 只要腐蚀尸气能够在这座囚笼铁柱上开一个口子,她就能在须臾之间带着段芸逃出生天。 “神王,你真恶心,你既另娶他人,就不要再口口声声说爱了,你是南雪落的丈夫,不是尊后的归宿!没有人逼你,至始至终都没有人逼你,是你在给自己的虚伪和道貌岸然找借口罢了。”轻歌声声质问,每一句的话,都好似千刀万剑,把神王给贯穿,满身都是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窟窿。 神王双手抱头,仰天痛苦的嘶吼,喊到嗓子都快要沙哑了。 “你不是悲天悯人的神王吗?连花儿死了你都要埋葬,蚂蚁死了你都要诵经,怎么,你现在开始杀人了?你真可怜,你也真恶心,被你这样的人爱上,才是真的恶心。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别想去见尊后了,你不配。”轻歌眼神愈发的冷漠,看着神王陷入癫狂。 段芸何等聪明,此刻发现了不对劲。 段芸转头望向轻歌的侧颜,已经猜到轻歌此举是在故意激怒神王了。 只是陷入癫狂盛怒状态的神王早已失去了理智,又怎能想到这一层。 段芸好奇地是,难道,从这座神王囚笼出现开始,轻歌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 段芸深深叹了口气。 这丫头的应变能力,缜密之心思,叫人敬佩,也叫人害怕。 这真的是个年仅二十的小姑娘吗? 轻歌垂眸观察着囚笼的变化,见铸成囚笼的根根紫光竹有所松动,并未松懈。 “神王,放过凤栖吧,你的爱太恶心,太自私,尊后承受不起。” “你以为你的深爱让人眷恋吗?若非毫无眷恋,又怎会毫不犹豫离开人世?” “神王,你害死了尊后,你害死了你的此生最爱!” “你真恶心!你的爱,叫人想吐。” “……” 轻歌面无表情,一字一字道。 啊! 神王尖叫。 东风到了! 轻歌左手黑灰色的尸气氤氲,掌刀劈下,尸气如烟,腐蚀掉了数根紫光柱。 轻歌右手握住段芸的手,在逃离的时间,轻歌掠过神王身旁时,冷嗤一笑,把神王肩上的勋章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蕴有星辰之力的精神力,铺天而去,摇动这片空间。 空间出现裂缝的刹那,轻歌拉着段芸跃过裂缝。 一切的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但在这几个瞬间里,却是不可有些许的差错。 否则的话,将万劫不复。 段芸没有想到,一个人处于生死之间的危险中,还能睿智能静,找到最有效的逃生办法。 第2552章 明赏暗杀! 鎏金绚影的空间外,九辞等人等候已久。 方狱戏谑地望着悬浮在最深处木架前的金台,若说以往,他到底小瞧了夜轻歌,但今日之局,夜轻歌是无论如何都破不掉的。 忽而,金台开始剧烈地摇晃颤动,幅度频率极其的大。 陡然间,金台一角裂开了缝儿,炫目刺眼的光芒从金台的裂缝中爆射出来,弥漫在整个地牢之中。 两道身影迅速掠出,摔在了地上。 诸位定睛看去,瞳眸微微一缩。 摔在地上的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兽宗段芸与夜轻歌。 轻歌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白袍多了一些裂开的痕迹,还有许多伤痕。 从鎏金绚影的空间裂缝额里冲出来时,遭到空间波动的气息攻击,她几乎全身护着段芸,段芸毫发无损,但她遍体鳞伤。 “歌儿!”九辞一步跨来,扶着轻歌,闻到了空气里流动的血腥味,九辞盛怒,咬牙切齿,“这是怎么回事!” 雄霸天同样担忧,“师父,你这是……” 轻歌稳住身形,并未回答九辞和雄霸天的话,她把地上的段芸扶起来,忽然掠向方狱。 轻歌攥着方狱的衣襟,将其高高抬起,“方大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方狱还处于惊讶之中,他实在想不到,那样的天罗地网,那般缜密的步步为营,夜轻歌是如何逃出来的? 甚至,方狱都把夜轻歌被囚的所有后路给想好了。 九尾血鸾,神王相助,鎏金绚影,死局无生。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夜轻歌,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哪怕面对杀气滔天的轻歌,方狱始终七分从容。 轻歌把方狱狠狠践踏在地,她和九辞一样,在靠近方狱时,感受到了方狱体内散发出的一丝危险之气。 即便方狱的实力不足以称之为强大,只怕他怀里藏有致命的法宝。 若非如此,此时此刻,轻歌定会碾碎方狱的头盖骨。 不得要方狱的命,轻歌这口气,还是得出。 轻歌把方狱摔在地上,膝盖跪下顶在方狱的小腹,方狱身体一颤,吐出一口血。 轻歌欲要折断方狱的一只手,发现,长袖内空空如也,方狱不知何时断了一臂,只剩下了一条手臂。 轻歌皱起眉头,并未手软,一掌震碎方狱的膝盖骨。方狱膝盖骨碎裂,疼的身体头尾两端向上拱起,斗篷里发出凄厉的低吼声。 七彩在旁侧漠视着。 轻歌两掌下去,拍碎了方狱两条腿的膝盖骨,为了避免愈合的可能,轻歌以冰霜冻裂了方狱的膝盖骨。 这辈子,方狱也别想再站起来了。 这个时候,是最好的出手时刻。 但出手的同时,轻歌敏锐感受到了方狱身上传来的危险之气。 斗篷黑布覆盖着方狱的脸,方狱隔着朦胧雾纱的黑布痴醉而迷恋的看着轻歌。 此刻,他有一万次的机会可以弄死眼前的女子,可他竟是心生不舍。 在骨头被拍碎冻裂的时刻,他承受着无边的痛苦,钻心泣血,偏生,在那如堕深渊般的痛苦里,还有一丝叫人陶醉癫狂的快感。他的眼神,如蛇蝎一般,像是淬了毒,令人毛骨悚然。 被厉鬼盯上的人,午夜永远不敢安眠。 方狱便是那午夜的厉鬼,漆黑的夜里,只有一双骇然的眼睛。 轻歌想起了那日在定山坡与阎碧瞳的见面,双眼血腥而红,她义无反顾,不再忌惮方狱体内的那一丝危险气息,手握明王刀,想要朝方狱的脖颈砍去。 “去死吧,死吧!”轻歌低吼。 出刀的那一刻,被七彩的温暖的光芒裹住,阻止了她砍人的动作。 轻歌怔住,转头看去,便见七彩缓步而来,把她扶起:“东帝,方大人乃是神主座下客卿,若你有什么怨怒之事,可说出来……” 方狱的身下,是一地的血泊,一双腿,尤其是膝盖以下的小腿部分,以诡异地姿势耷拉着。 斗篷黑布,只盖着方狱的上半部分脸,看鼻和唇以及周边的肌肤,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众人诧异,神域方大人,这么年轻的吗? “我进入鎏金绚影空间时,面对的神兽并非三宗神兽三尾青鸾,而是黑暗殿主曾经的坐骑,九尾血鸾。若不是段大师及时赶来,只怕我九死一生。我们本能逃出鎏金绚影,关键时刻,神王出现,他猎走了九尾血鸾,还想杀我与段大师灭口。若非关键时刻鎏金绚影的空间出现了一道裂缝,我与段大师此时只怕已经命丧黄泉。” 轻歌紧咬着下嘴唇,她颤巍巍伸出手,把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神王勋章递给七彩:“搏斗之时,逃出鎏金绚影前,我近身神王,趁乱拿走了这一块勋章!这便是证据!” 段芸心有余悸,终于冷静下来,当她看见轻歌看似慌张愤怒,实则头头是道的编造出一个假象,心中震惊。 原来,这丫头早在神王出现时不仅想到了应对神王的方法,还找了一番说辞。 九尾血鸾是黑暗殿主的坐骑,若轻歌私自契约,会惹怒黑暗殿主。 轻歌不愿腹背受敌,唯有想出这样的妙计。 黑暗殿主多年不来神域找回九尾血鸾,很大的原因便是认定,五洲境内全都是废物,就算是神主都契不走九尾血鸾,但神主又觊觎九尾血鸾的力量,还忌惮与黑暗殿主的战争,故而不敢杀死九尾血鸾,还得好生养着。 轻歌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敢冒险走这一步险棋。 药宗宗主、五十二门主等人闻言,个个都震惊。 九尾血鸾…… 九辞倒吸一口气,猛地抓住轻歌的衣袖这才镇静下来。 九辞瞪视七彩,怒道:“九尾血鸾怎会出现在吾妹将要契约的鎏金绚影里?神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神主这是明赏暗杀?神主今日若不给本楼主一个交代,这神域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明日本楼主就去天域四部寻黑暗殿主,一同攻杀你这神域信不信!” 他没有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敢这样欺负他的妹妹。 九辞双眼猩红,他看着轻歌身上的伤口,尤其的心疼。 第2553章 真香,像你娘亲一样香 药宗宗主旋即走出来,沉声道:“七彩大人,这件事,不仅仅关乎映月楼和东洲,轻歌乃药宗首席大弟子,是我药宗未来宗主的传承者,请七彩大人禀告神主,彻查此事。本宗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要伤害我宗少宗主之人。” 五十二门主诧异的看向药宗宗主,虽然大家都在猜测轻歌很有可能成为少宗主的传承人选,但那到底是猜测;宗主在位至少还要有几十年的光阴,这几十年里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兴许会有别的人选也说不定。 如今药宗宗主把话放在这里,便意味着夜轻歌的身份得到了肯定。 楚长歌骚包的一身红,花里花哨,他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望向七彩:“七彩阁下,药宗宗主所言,即是本门主所言。夜轻歌非但是东帝和药宗少宗主,亦是我弓门无极弟子。这一件事,必须尽快定夺。若非段芸大师及时进入鎏金绚影,只怕轻歌有什么三长两短,赔了神王这条命都不行!” 七彩沉了沉眸,“映月楼主,药宗宗主、东帝、楚门主,此事我会亲自禀报神主,给你们大家一个交代。” 七彩淡淡看了眼方狱,“方大人,神王之事,神主一直交由你来处理,请问,现在是怎么回事?” 方狱躺在地上,双腿姿势角度尤其的诡异,听见七彩的话,方狱艰难地仰起头来,看向了七彩。 “全都是东帝一面之词,神王又如何会猎杀九尾血鸾?”方狱道。 轻歌走向方狱,轰然间一脚踹在方狱的脸上,直把方狱的身体朝后摔去。 她是何许聪明人,亦是知道,只要她不杀方狱,七彩便不会阻止她。 而且,方狱体内的危险气息,让她毛骨悚然,让她恶心,亦让她非常的忌惮。 方狱的身子犹如断线风筝般在小半空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最后犹如当头重击,头朝下,狠狠砸在坚硬牢固的避免,登时头皮血流,而在这个过程中,轻歌出脚时刻意找了角度的,所以,方狱的斗篷会掉下来,她想揭穿一个真相,神域方狱便是空虚的真相。 她现在有一个命脉把握在方狱的手里,便是《灾星临世》。 空虚在天机楼的地位之高,远超她所想。 轻歌冷漠地看着方狱,看着这个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甚至,冥千绝、兰无心、梅卿尘之流都没让她感到如此的恶心。 方狱就像是丑陋肮脏的厉鬼,披上了人的皮囊,在人间兴风作浪,为非作歹,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之罪。 砰。 漆黑如墨的斗篷掉落在了地上,方狱的脸庞五官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下一刻,轻歌瞳眸微微一缩。 那张脸…… 怎会如此? 那是一张非常俊美的脸,乍眼看去年方二十左右,剑眉星目,奈何没有浩然正气,是阴郁到了骨子的森然幽冷之气息。 他倒在天兽地牢的墙壁下,一双小腿由膝盖骨开始分裂朝两侧折去,让人恐惧地疼痛感并未让他尖叫狰狞,反而叫他笑的妖冶。 方狱的脸,并未施上粉黛,两侧眼尾上方却都有淡淡的胭脂红,颜彩向上挑起,如一个美到骨子里的戏子。 削薄的唇,流畅分明的轮廓,线条极好的双鬓…… 这是空虚? 四下里,诸多门主议论纷纷。 刀门主:“这是方大人?怎能如此年轻。” “原来方大人与东帝一般年轻。” “……” 方狱躺在血泊之中,脸上有几道凄美的血痕,他没有起身的打算,却朝着轻歌笑了。 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是魔鬼露出了獠牙,展现出他的丧心病狂。 轻歌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双眼通红,额上脖颈细细的青筋微微暴起,两侧太阳穴疯狂的鼓荡,难以抑制的愤怒犹如决堤的深海之水奔涌而出,即将淹没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下一刻,轻歌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方狱的面前,轻歌一脚踩在方狱的小腹上。 轻歌蹲下身子,攥住方狱的发丝,迫使其把头颅抬起。 方狱笑的愈发夸张,他两侧嘴角张开的弧度,像是个恶魔,直到全部露出了沾了血迹的上下两排牙齿。 “真美,像你娘亲一样美。” “真香,跟你娘亲一眼香。” 两句话,足以叫轻歌癫狂。 此刻,轻歌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她只想宣泄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滔天愤怒。 数年来,她所追求的,便是那无尽黑暗里的一道微妙烛光,是她所渴望神往的父母亲情。 哪怕她尽量去忽视,但她一直想要被肯定,被父母疼爱。 她不是孤儿,她不是父母不要的孩子。 她踩着白骨鲜血,杀厉鬼魑魅,最后,只想看到那一个名为家的温暖之地。 方狱! 空虚! 啊! 轻歌起身,拽着方狱的发,把他的头一下又一下撞上坚硬扎实的壁面。 七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上前阻止。 只要方狱不死,就行。 七彩此举,也是想卖夜轻歌一个顺水人情。 但是,七彩何等神兽,能让她卖人情的都是大人物,且不多。 适才还一片深灰的避免,转瞬就染上了无数粘稠的鲜血。 最终,方狱气若游丝,双眼涣散。 轻歌凑在方狱耳边,残忍而笑:“方大人的鲜血,味道极好。” 那一刻,方狱感受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 自小到大,从未有过让方狱恐惧的人。 但—— 方狱惊恐地转头看去,看见女子笑靥如花,瞳眸绽烟火。 方狱恍然大悟,眼前的女子,遇人则人,遇神则人,遇鬼……她便是鬼。 她可以成为比神还耀眼的存在,可以成为人族的信仰,她也能化身为魔,怒斩万鬼。 啊! 方狱痛苦的惨叫出声。 咔嚓。 他最后一条手臂骨,被轻歌无情的折断。 轻歌折断后,再以冰霜冻裂,进入方狱身体里的冰霜,流至筋脉血肉。 是啊,只要留他一条命就可以。 除却心脏以外的地方,她都要碎裂。 反正,活着就行。 是了…… 方狱若这么简单轻松的死了,她也不甘心。 死十个方狱,也换不来她的母亲。 轻歌一双美眸,冷眼望着犹如一个活死人般的方狱,殷红的出,裂开,一抹残忍肆虐的笑。 第2554章 为君为王者 轻歌正一拳砸向方狱的头盖骨时,一道紫光犹如烟火绚烂在拳下炸开,拦住了她所有的力道。 轻歌抬头,一袭长衫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神王,别来无恙……”轻歌收起拳头,朝着拳面吹了口气,邪肆地看向陡然从天而降的神王。 神王冷冷地看着轻歌,“夜轻歌,你还不认罪?!” “哦?”轻歌挑眉,“神王大人,本帝何罪之有?” “神主让你契约三尾青鸾,你却以狡诈手段,契约了九尾血鸾。还不速速把九尾血鸾交出来!”神王道。 神王能够用万年时间布局欲囚凤栖,可以见得,神王不是个傻的。 神王崩溃绝望过后,明白了轻歌的激将法,整理心绪后出现在轻歌面前。 “呵,神王,你的力量并未全部觉醒,你猎杀九尾血鸾,吞噬了它,你想要增强你的力量,你害怕得罪神主和黑暗殿主,所以,你没有杀人灭口成功,你就让我来当替罪羊。”轻歌冷嗤。 “神王,究竟是怎么回事?”七彩问道。 神王淡淡瞥着轻歌,“七彩,是与非,全在夜轻歌的虚无之境里,此女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一探她的虚无之境即可知。” “东帝?”七彩犹豫。 轻歌爽快,“七彩阁下,前来看便是。” 七彩愣住,随后走向轻歌,手掌放在轻歌的面门前方,闭上眼勘察轻歌的虚无境。 七彩深吸一口气…… 虚无之境内,的确有一只九尾血鸾。 那九尾血鸾化身小少年的模样,正与坐在九龙宝座上的蛇王唠嗑。 “蛇王大人,听说当年你贪图美色,看中了一条名叫美杜莎的大美蛇,因此被贬,剔除了青莲战将之勋,可是真的?”小少年求知若渴,眼放精光,表现出了好奇宝宝的样子。 绝美小少年的身后,九条红毛大尾巴调皮地抖了抖。 蛇王懒得搭理九尾血鸾,小少年无趣,恰好看见打算冬眠的沼泽兽,小少年兴奋地问:“这位兄台,请问你天生就这么丑吗?你长得这么丑你会自卑吗?你自卑的时候是怎么调节自我情绪的呢?” 沼泽兽:“……”天啦,谁来救救它。 七彩:“……” 七彩猛地把神识从轻歌的虚无之境里抽回,便与轻歌对视。 轻歌笑意盈盈,“七彩大人,如何?” “七彩,把真相公之于众吧。”神王道。 七彩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神王,最后,在万众注视之下,说道:“东帝虚无之境内,并未发现九尾血鸾的踪迹。” 轻歌目光陡然犀利,右臂一展,五指伸开,狂光似风,血花绽放,锋芒毕露明王刀破空而出。 轻歌手握明王刀,指向神王:“神王,还不认罪?” 神王怔住……不可能,他亲眼所见夜轻歌契约了九尾血鸾,难道,夜轻歌有本事把九尾血鸾藏起来。 至始至终,神王都没有怀疑过七彩,因为,以七彩的身份地位,没有必要与轻歌同流合污。 神王如今的实力,不及万年前的万分之一,他不能依靠自己的实力翻盘……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夜轻歌手中有他的神王勋章,一切严丝密缝,找不到半点破绽。 他和方狱,都小看了夜轻歌。 夜轻歌的能力,怕是不止于此。 神王蓦地看向方狱,方狱皱了皱眉,眼神微变。 神王了然,闭上眼,道:“七彩,九尾血鸾逃离其他空间,来到青鸾的鎏金绚影,我担心东帝,便出手擒主了九尾血鸾,关押在了另一个空间,很抱歉,与九尾血鸾搏斗的途中,神魂状态不够稳定,把东帝当成九尾血鸾,险些杀害。” 轻歌冷笑,“神王这话,自己信吗?” “东帝,是非黑白,请神主定夺。”神王道。 轻歌说:“神王大人好大的本事,既是如此,那便由神主定夺。” 事实上,这就是轻歌想要的结果。 她不打算把九尾血鸾还给黑暗殿主,这么好的宝贝,她怎能不占。 只不过,今日之事,必须有个解决。 若堂而皇之咬定神王杀害九尾血鸾,此事牵扯出黑暗殿主,继续追查,她契约九尾血鸾之事一定瞒不过去的。 所以,不能惊动黑暗殿主,不能说九尾血鸾死了。 她既已得了便宜,必须到此为止。 而神王方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神主就算知道这事,也无可奈何。 有九辞在,神主杀不了她。 就要杀不死她,她去往四部寻黑暗殿主,映月楼与黑暗幻殿合,她以九尾血鸾投城,四部、五洲避免不了一场大战。 很显然,现在的神主,不想发动这样声势浩大的战争。 所以,轻歌此次,收服了九尾血鸾,还要神主等人无话可说。 赚得盆满锅满,还将九尾血鸾瞒天过海,从而借此机会韬光养晦,来日一鸣惊人独战群雄! 旁侧,残臂、双腿的骨骇被折断冻裂的方狱,正眼神炙热地望着轻歌。 夜轻歌,比阎碧瞳还要聪明。 多少年了,他没有遇到过一个能与他相提并论的阴谋家。 难能可贵,夜轻歌这个运用诡诈之术的人,却不是幕后操控,而是凤腾千里,叱咤风云。 她的风光,让他痴迷。 她的聪明,让他狂热。 有一种病态的快感,还有三分棋逢对手的欢愉。 偌大的天兽地牢里,忽而响起了方狱尖锐冰冷的笑声。 那笑声,听得所有人耳朵里都不舒服。 轻歌看向七彩,双手抱拳,“七彩大人公平公正,轻歌佩服。” “东帝不必担心,此事我会亲自禀报神主。”七彩说罢,身体化作一道七彩绚丽之光,消失于众人视野中。 轻歌睿眸望着七彩消失的方向,一抹了然于心的笑绽在嘴角。 人生何不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她注定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她有羽翼,自主吞噬过凤凰蛋。 从她对方狱出手七彩留情来看,七彩忌惮她体内的某种尚未激发的能力,或者是血脉。 所以,她几乎倾家荡产赌一把,赌赢了,契九尾血鸾,笑傲五洲。 赌输了,破釜沉舟去往四部幻殿展现出暗黑师身份,与虎谋皮,与狼共舞,背水一战! 何惧? 轻歌嘲讽地看了眼方狱,转头的瞬间,银发轻舞,发丝尾端微蜷,清浅而笑。 为君为王者,哪个是善茬? 她,亦不是! 第2555章 她的功勋 七彩走后,段芸深吸一口气,蓦地看向轻歌。 女子手执染血明王刀,立在长空,眉间英气,眸光凛冽,红唇一笑间,我花开后百花杀! 段芸微微一笑,心内感叹。 若说以往她只是欣赏夜轻歌的天赋,而今,她钦佩这个姑娘的胆识和英勇。 这一系列的变化,强大心脏的博弈,阴谋与诡诈的风起,她是唯一的胜利者。 她以激将法让神王动怒,从而使得鎏金绚影空间出现一道可以逃生的裂缝。 在逃生的过程中,她不慌不乱,取走神王的勋章,此乃最有力的证据。 出现在天兽地牢,轻歌兴师问罪,说是神王猎杀九尾血鸾。 此意,明眼人都懂,九尾血鸾不能死,九尾血鸾已死的消失被黑暗殿主得知,四部五洲将再一次战争。 但,神王和方狱以及神主大人,断不敢把轻歌契约九尾血鸾之事放出去。 夜轻歌是个聪明人,其背后势力,占据东洲,三宗弟子,映月圣女。 不论是药宗宗主,兽宗段芸,器宗风青阳,乃至于弓门楚长歌,他们对轻歌的维护,超乎了方狱等人的想象。 如若九尾血鸾契约之事抖搂出去,夜轻歌破釜沉舟,带着自身势力前往四部,那将会是五洲的灭顶打击。 所以,神王最后改变了说法,那也是夜轻歌所想。 神王和夜轻歌营造了一个假象,九尾血鸾还被关在天兽地牢的假象。 而神域能用此来掣肘夜轻歌,如若夜轻歌不知好歹,神域也可以把九尾血鸾的消息告知黑暗殿主,并且与黑暗殿主合作,共同敌对映月楼与东帝。 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但夜轻歌看得真真切切。 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按照夜轻歌所想而发生。 神王、方狱、夜轻歌三个敌对之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达成共识。 这是夜轻歌的恐怖之处。 而让段芸狐疑的是,夜轻歌虚无之境内分明有九尾血鸾,七彩为何说没有? 段芸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且深深的望着轻歌。 一个强大的驯兽师,一个天才炼药师,一个隐藏的炼器师…… 此女,终不是池中物。 段芸走向轻歌,把珍藏的丹药取出,看了眼轻歌身上因为空间裂缝的波动而留下地伤口,说:“此乃龟凝露,用来祛疤,效果极好。” 女子皆重容貌肌肤,恨不得容颜永驻,永葆青春。 段芸看了眼轻歌脸上的三道血痕,那应该是数月前的伤口,在西洲祭坛留下的。 这个伤口不深,以夜轻歌的炼药本事,祛掉应该不难。 可她似乎没有祛除疤痕的打算。 “多谢段大师好意。”轻歌收下龟凝露。 “你身上有很多旧伤疤,你为何不祛疤?时间久了,反而难以祛除。”段芸问。 此时,风青阳、药宗主、楚长歌和其他五十一门主全都看向此处。 从轻歌撕碎的白袍,他们也看到了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褐红色旧伤疤。 轻歌微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新伤旧伤,她似乎没有感受到疼,她的身体已经麻木,若非断骨诛心焚筋,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轻歌风轻云淡的说:“对于一个战士来说,身上有多少伤痕,便有多少功勋。” 轻歌淡淡浅浅的笑了笑,不以为然。 她不是千古第一女帝,她不是药宗首席大弟子,亦不是映月圣女。 她啊,是一个手握着战刀,永不跪下的战士。 自古以来,能成为传奇的女子便那么几个。 哪怕偶尔有闺阁女子想要快意江湖,最终还是怕了江湖,为一个男人脱下战袍。 他们仔细看着轻歌的神情,轻歌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伤痕是否丑陋,她甚至以此为荣。 段芸登时一个激灵,脑子里响起了一句话。 她那个优秀的女儿,曾经满身伤痕,她怪女儿不知打理自己,日后还要嫁人的。 女儿说:身上的伤,是我荣耀的象征,若日后我的丈夫不能接受我的荣耀,那他配成为我的丈夫吗? 段芸激动到热泪盈眶,更是肯定了轻歌。 九辞站在旁侧,闷闷不乐,眼睛通红,衣袖下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他陡然冲向方狱,五指如爪抓向方狱的心脏,方狱做胸膛处迅速出现血雾,两条猩红的毒蛇从血雾中冲出,相互交缠绕着九辞的手,九辞的力量在一瞬间被轻松瓦解掉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软而无力,更是有被毒蛇粘稠的恶心感。 九辞的手就要被两条毒蛇腐蚀掉,轻歌见此,一步过来,以冰霜冻住两条毒蛇和九辞的手,并且一刀斩断两个蛇头。 轻歌拽着九辞的后衣襟,丢出去,以青莲异火焚烧掉被冻裂粘稠在九辞手腕上的蛇头部分。 轻歌见九辞没有受伤,松了口气,解封掉冰霜。 方狱胸膛血雾里冻住的两条毒蛇,冰霜解封后,没有蛇头的血淋漓部位,竟然似血肉般蠕动,最后放射出肮脏刺鼻的味道和红雾,竟有两个蛇头生长了出来。 血雾淡去的时候,两条可怕的毒蛇也随之消失不见。 轻歌垂眸,目光阴冷地看着方狱。 方狱既有此招,为何在她出手之时不用来抵挡? 原来她在方狱身上感受到的危险之气,并非无中生有。 方狱是极其成功的阴谋家,自会有保命手段。 只是那血红的烟雾和毒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像是世间气息幻化而成,更不是契约兽宠,倒像是鲜活的生物,是真正恶心瘆人的毒蛇。 轻歌低头看了眼九辞被毒蛇缠过的手,没有被咬的痕迹,轻歌松了口气。 方狱凄然一笑,说:“我怎么舍得伤害映月楼主呢。” 方狱总是有这个本事,一句话,让九辞异常恶心,心里发毛,恨不得将方狱给大卸八块。 但方狱心脏处的东西,让九辞犹豫了。 他一直没有对方狱动手,也是这个原因。 方狱让他恶心的感觉,并非是方狱自身,与他心脏处的两条小毒蛇也有关系。 方狱的眼神,甚至比那两条毒蛇还要恶心。 第2556章 伯爵大人李元侯 九辞咬牙切齿愤怒地瞪视着方狱,却拿其无可奈何。 他与轻歌一样,忌惮那两条毒蛇。 楚长歌忽然走向方狱,俯下身歪着头咧开嘴笑了笑:“没想到神域方大人如此年轻,方大人尚未娶妻,本门主也没娶妻,不如以后凑合凑合过好了?方大人可知,真爱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方狱周身的阴郁之气瞬间瓦解,他冷然地望着楚长歌,眼底深处有萧杀的光稍纵即逝。 七彩烟雾出现,七彩从中走出,她与轻歌对视一眼,随即看向众人。轻抬玉臂,说:“诸位,天兽地牢内发生的事我已禀报神主,神主已经在彻查此事,请诸位前往熔岩大殿。”七彩望向轻歌,朗声道:“东帝,神主让我告诉你,你乃神主亲赐之东帝,来到神主直属的神域,谁若叫你受了委屈,神主定不会坐视不管。今日,神主会还你一个公道。诸位,请——熔岩大殿见!” 啧—— 轻歌眸光愈发之冷。 神主此言,看似在为她着想,实在是在侧面暗中警告她。 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得理不饶人,事情到此为止,否则神主也不惜撕破脸。 神主到底是神域五洲的权威。 而且,神主想告诉她,神主既能把她捧到千古第一女帝的位置,也能把她狠狠摔下粉身碎骨。 神主让她要乖。 …… 众人离开天兽地牢和百里荒地,再跨过拱月桥,进入熔岩大殿。 熔岩大殿百丈金阶之上,那鎏金镶钻的龙椅,有一道光影幻化而成的背影。 神主的背影。 在天域五洲,还流传着一句话。 神主之强大,背影即刻秒杀。 若见神主真面,那定是死生不如,阎罗尽收。 …… 神主背影的方向,传来他自带回音的威严之声:“东帝,本主已彻查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看守天兽地牢的张将军,疏忽职守,导致把九尾血鸾和三尾青鸾的鎏金绚影弄错。神王察觉事情之不对劲,前往鎏金绚影,擒拿九尾血鸾的过程中精神涣散,险些嗜血封魔,误将东帝当作敌人斩杀,好在东帝文武双全,智慧了得,逃出空间。这件事的起因全在于张将军的玩忽职守,来人,把张将军带上来!” 登时,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脱去盔甲战袍面若死灰的将军上来。 “张将军,你还有何话要说?”神主问。 张将军跪在大殿的中央,低头俯首,“末将玩忽职守,险些酿下大错,请神主责罚末将。” “好!本主便治你个亵渎之罪,看看从今往后,在天域五洲,谁还敢在其位不谋其职!” 神主怒喝,一道光火直接把跪在大殿中央的张将军焚烧为了一摊血水。 轻歌距离张将军最近,旁侧张将军在化为血水前,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轻歌闭上眼,神情愈发的阴冷。 神主是在杀鸡儆猴给她看。 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这个张将军,是早就寻好了的替罪羊。 “东帝,这样的交代,你可满意?”神主问。 轻歌双手抱拳,“神主威武,我佩服至极。” “三尾青鸾不日后就会送到东洲,东帝放心。”神主道。 “在座的诸位,谁还有异议?”神主淡淡的说。 “神主圣明!” 五十二门主齐齐跪地磕头,异口同声道。 轻歌眼神愈发的冷。 神主的背影消失于无数人的视线之中。 这一次,神主雷霆震怒。 可不怒嘛,神主一直觊觎九尾血鸾,却不曾想机关算尽反而便宜了轻歌。 离开熔岩大殿,轻歌站在拱月桥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轻歌朝拱月桥另一端走去时,正遇到一男子缓步而来,与轻歌擦肩而过。 此男子身后侍者婢女无数,好一个阵势浩然的仪仗队! 男子一袭青色蟒袍,穿着颜彩较为深沉老气,但眉目稚嫩青色,是个十足的少年。 他与轻歌擦肩而过时,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轻歌看。 九辞警惕地张开手作保护状站在轻歌前面,眼神犀利锋锐瞪视着少年,“你是何人?” 少年回过神来,并没有说话,倒是少年身后的侍者趾高气昂,“此乃我们神域李元侯,尊贵的伯爵大人……” 伯爵…… 那位置,可在方狱之上。 轻歌眯起眼眸,只是她曾所知的神域,可没什么伯爵。 这个小少年,究竟什么来头。 轻歌仔细盯着小少年的眼睛,发现这双眼睛,与九辞的眼睛甚是相像。 乍眼不觉,仔细看去才发现三分相。 段芸在轻歌耳边轻声说:“这神域伯爵李元侯,乃青莲一族钦点的伯爵大人,听说来自一个小地方,但背后有青莲一族,那身份地位是可以想象的。” 闻言,轻歌恍然大悟,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 难怪这般嚣张,背后依仗着青莲一族。 “伯爵?本楼主管你什么伯爵不伯爵……”九辞周身黑雾漾起,轻歌白嫩纤小的手掌轻放在九辞的肩膀,犹如春雨的柔化掉了九辞所有的暴戾。 轻歌走至九辞前方,直视李元侯,“东洲东帝,见过神域伯爵。” “倒是个识趣的。”李元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他一挥手,带着他的仪仗队离开。 走了数步,下拱月桥时,李元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轻歌:“东帝,不要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和东西,否则,就是在玩火自焚。在天域五洲,我的眼里绝容不下一只恶心的苍蝇,若被本爵发现,定将那人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九辞怒火滔天,轻歌捏了捏九辞的脸。 九辞老脸一红,瞪了眼轻歌,“忍他作甚?区区伯爵,看哥哥不弄死他。” 轻歌望着李元侯的背影,挑起细长的眉,妖冶而笑,“若要弄死,倒不如让我来。” 说罢,轻歌朝着李元侯相反的方向走下拱月桥。 李元侯? 李……? 啧啧,原来如此。 那流熏烟,只怕是经过这李元侯之手传给方狱、神王二人。 蛇鼠一窝,倒是热闹。 可惜,她是比蛇鼠还黑,比毒蝎还狠的存在。 第2557章 被旁人染指过的东西 离开神域,轻歌和九辞、雄霸天回到了药宗。 楚长歌本一道前来,怎知途中改了方向,去了弓门之地。 另还有兽宗段芸和器宗风青阳来到了药宗。 尤其是段芸,三杯酒入腹,对轻歌赞不绝口。 轻歌在海棠楼内修炼星辰之力,而今已是六星灵师,只要她愿,可以随时踏入幻灵境。 只不过,轻歌还想沉淀,扎实一下修炼的基础。 她打算以星辰之力来锻造一遍脏腑筋脉,把体内的构造,从先天境到星辰境所修炼的地方,全部仔仔细细的打磨一遍。 星辰之力,浩瀚无边,以星辉照月明。 轻歌盘腿坐在屋内,双眸微闭,红唇轻颤。 一丝丝淡淡的星辰之力,在体内运行了七个小周天后,与真元汇合。 她现在拥有一整粒的神级真元,真元和星辰之力交汇,两种恐怖力量的碰撞,反而激发了一直被桎梏的虚无境之力! 轻歌现在能够遁入虚无境的面积,足足有半个身子那么多,这已是极好的表现了。 轻歌继续沉下心来,领悟星辰之力。 她仿佛是浩瀚深夜,万千星芒中的一粒。 她畅游在夜色浓郁里,感受那种无垠的辽阔。 谁也不知,天和地的尽头是什么,谁也不知,星图沿着轨道悄然运转间,又改变了多少冥冥之中的事。 轻歌沉迷于修炼忘乎所以,尤其是星辰之力带来的感悟,让她整装待发,对修炼有了更深的改观。 次日修炼完毕,轻歌打开双眸,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口浊气,与以往炼化掉的体内浑浊之气大不相同,此乃堵塞修炼的污垢,长年累月修炼留下的弊端,唯有星辰之力才能够发现并且祛除。 当把这些弊端污垢祛除后,轻歌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仿若是一阵风可以翱翔云海,似一阵清雨倾覆山路,从内到外的清爽和心旷神怡。 于她的修炼之途来说,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改变。 轻歌沐浴过后,换上新衣,打开海棠楼的门,恰巧遇见九姑娘飞奔而来。 “大师姐,有大八卦,好大的八卦!”九姑娘双眼大亮。 轻歌好笑无奈地看了眼九姑娘,这九姑娘的炼药天赋不差,又是宗主之女,偏生没什么雄心抱负,倒是八卦的搬运工。 以往各大位面之间的的消息都是堵塞的,譬如低等位面不知九界,不知位面有三六九等。 譬如高等位面,不知九界以上,更是不得知妖域、魔域、真凤一族发生了什么…… 自从青莲一族出现后,消息不如以往堵塞,尤其是九姑娘,一天到晚变着法去窃听各界消息,犹似个好奇宝宝。 原来,诸神天域外,是那样缤纷的世界。 原来,九界不是天地的主人,头上还有威武青莲,高权中南! …… 轻歌倒是想知道,九姑娘今日所说的八卦,究竟有多么的大。 九姑娘拉着轻歌走进海棠楼,轻歌垂眸看了眼被九姑娘拉着的手,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乃药宗首席大弟子,无数药宗弟子仰望的大师姐,弟子们都道她高高在上,冷漠无情,不敢靠近,唯独九姑娘从未把她当成外人。 轻歌摇摇头,勾唇一笑。 九姑娘进了海棠楼,大口的喝着茶,舔了舔唇,放下茶壶,转头笑望着轻歌,马不停蹄的说:“妖后把百凤朝凰给冰翎天穿了,并且举行了姬王妃的仪式,那场面真是风光,凤族来贺,其他与真凤一族交好的种族全都前往妖域,只可惜不见姬王。听说,姬王流落人族位面十几年,被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族姑娘害得下落不明,为了那个狠毒的人族女子,竟还弃姬王妃于不顾。” 九姑娘似是特别喜欢冰翎天与姬王的‘佳话’。 她认为,她才是人间所谓的爱情真谛。 九姑娘好似感同身受,满面怒容,“听说那人族女子靠着绝美的皮囊,骗走了姬王的心。真是深恶痛绝,我以有这样的同类为此。” 九姑娘尤其的愤怒,抓着轻歌的手激动说:“大师姐,你是不知道,听说,在数千年前,身陷危险的小凤凰被妖域姬王所救,当时妖后沉睡,他还是妖域妖王。小凤凰一直追随姬王,他们相处了一段日子,彼此相爱。后来,姬王去往妖域,临走之前,告诉小凤凰,他在妖域,让小凤凰长大了去找他。可是,当小凤凰去妖域找寻姬王时,妖域寻王当道,姬王不知所踪。” 九姑娘泫然欲泣,惟妙惟肖:“大师姐,你是不知道,小凤凰成长了数千年,终于来到妖域,可是,姬王不在了,小凤凰就一直等。怎知姬王失踪的十几年,失去记忆了,被人族妖精所骗。那人族女子为了姬王妃的位置不择手段,害得姬王再次失踪。” 关于妖域姬王之事,各个位面流传了太多的版本。 有人说,人族女子,拆散了姬王和姬王妃的天作之合。 有人说,姬王找回记忆,想要与凤族真女破镜重圆,怎知那人族女子知道,一怒之下,想要同归于尽,自己死了是小,却害得姬王不知所踪。 轻歌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轻呷了一口。 百凤朝凰…… 轻歌微抿双唇。 罢了,被旁人染指过的东西,不要也罢。 妖后与冰翎天两人一台戏,同流合污,无论怎么诋毁她,她都不在意。 她追求向往的永远不是什么‘姬王妃’、‘妖后’的位置。 她只是执着于那个人,那个会站在桌子上,两只爪子抱着狼毫笔写下她名字的小狐狸。 那个无比臭屁邪肆,在她面前却乖巧不知所措的男子。 那个会用小爪子捂着嘴咯咯笑的小狐狸。 …… 后来,不知从哪一天,她的小月月,笑容越来越少。 呵…… 轻歌轻轻一笑。 若他在长生,她此生向往是长生。 若他在地狱,她便弃了神的光环,走那一遭忘川河,找阎罗要一条命。 九姑娘见轻歌沉默不言,眼睛眨了眨,“大师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姬王妃好可怜。” “咦……”九姑娘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大师姐,姐夫呢,姐夫在哪里,怎不见夜神宫主?都说夜神宫主姬寻欢俊美妖孽,我还没见上一见呢。” 第2558章 本后在长生等你 “他啊……”轻歌淡淡道,才道出两个字,却是猛地怔愣。 “他在远方等我。” 良久,轻歌这样说。 九姑娘拿起茶杯,歪着头眸内满是茫然和疑惑。 “大师姐,你是不是也很讨厌那个抢走姬王的人族女子?”九姑娘转移话题,问道。 轻歌挑起手指,在九姑娘额头轻轻一弹,“你啊,该好好炼药了,不然不让你进海棠楼了。” 对于九姑娘无意中的话语伤害,轻歌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甚至没有要解释的方法。 于九姑娘来说,若能在她的心中保留一份爱情的美好,便是制造出来的假象又如何呢? 至少,在这假象之中,她与姬月的感情,是千万人中,吾往矣! 九姑娘揉了揉额头,吐了吐舌头,“大师姐不要这样嘛,你领取了神域奖赏,要回东洲吗?我听说楼主大人在东洲建设了一个歌楼,汇聚了许许多多的无名医师,救苦救难呢。我也想去歌楼,当一回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你想当的只怕不是活菩萨,是我嫂子吧……”轻歌一眼看穿了九姑娘的小心思,登时,九姑娘面色发红,犹如火烧,双耳尤其的滚烫张红,眼珠子转了转,一副做贼心虚又羞赧的样子。 恰巧九辞和雄霸天踏步而来,与此同时,来的还有阿娇和风锦。 九姑娘看见九辞,面色愈发的红,紧咬着下嘴唇,小手指绞着衣袖,羞怯地低头看着脚尖鞋面。 “哎哟我去……” 九辞走着好好的,看见九姑娘,似吓一跳猛地后退,惊恐地看着九姑娘,“九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跟猴子屁股一样?” 九辞把手放在九姑娘的额头,“这么烫?你生病了,赶紧来这边,不要传染给了歌儿。” 九姑娘:“……” 雄霸天:“……” 轻歌扶额长叹。 九姑娘她倒是有三分喜欢,若能成为嫂子,她不会讨厌。 只是,九辞这厮,注孤生啊?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日后如何娶妻。 九姑娘红着眼看向九辞,眸里慢慢汇聚了一片水雾,最后跺了跺脚闷哼一声抹泪眼泪往外跑。 九辞满头雾水回头看了看九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知道有病要吃药。” “大师姐!”阿娇道。 风锦朝轻歌招了招手,“小师妹。” “坐。”轻歌起身沏茶。 以她在药宗的身份,可以配侍者婢女,只是这么多年生杀予夺,也独来独往惯了,反而不大喜欢陌生的人在旁左右。 看见昔日故人,以及阿娇这个曾经敌人,轻歌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然也不至于平易近人。 三分薄面,是给风锦和林院长的。 林院长对她极好,又真心疼爱阿娇。 “什么小师妹,都说了是大师姐。”阿娇瞪了眼风锦。 风锦耸耸肩,“在药宗轻歌是你们的大师姐,放在天地院,放在我风锦身上,轻歌便是我的小师妹。” 风锦得意洋洋,颇为骄傲。 阿娇微怒,眉头一蹙。 风锦哪敢见阿娇生气,赶忙脸上堆起笑,抱着阿娇的臂膀说,“阿娇师姐说的都对,大师姐就大师姐嘛。” “好恶心。”九辞满脸嫌弃。 雄霸天干笑了几声。 轻歌见此,最有一丝疑虑放下。 阿娇是个有福气的人。 女子清白,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尤其重要的。 “风锦,你要去夜神宫吗?”轻歌问。 她当初去往夜神宫时,只给龙释天和帝云归写过信。 那时,岌岌可危,而今,她为帝,她是主宰。 在她的地方,她能给予风锦更好的条件地位。 风锦双眼一亮,“我真的可以去吗?” “你本就该去。”轻歌道。 以风锦的实力放在夜神宫并不起眼,但…… 风锦这样的人,真正的实力不在修炼。 “去往东洲前,你去一趟中州九州,找萧山燕等人前往东洲,组建一个势力,只收低等、中等大陆的修炼者,这些势力,以你为主。”轻歌道。 “萧山燕?”风锦喃喃自语,只觉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之感。 旋即,风锦抬起头来,“好。” “大师姐……我想去歌楼。”阿娇道。 轻歌皱眉,“你炼药天赋尚可,好好留在药宗,终成大器。” 阿娇轻咬了咬唇,“我想陪着风锦。” 轻歌诧异。 阿娇是胜负心极强的人,尤其是自己擅长的某些领域,一定要做到最出色。 果然……时间和爱情,会改变一个人。 “既是如此,那你与风锦一同前往,药宗这边我会与宗主、大宗师商量,晋升你为内阁弟子,保留你弟子之名,赐你一块令牌,再给你一头飞行魔兽,药宗东洲你可随时来往。”轻歌道。 阿娇诧异的看着轻歌,“大师姐?” “有异议?”轻歌问。 “没有异议……”阿娇热泪盈眶,急忙摇头,随即低下头来,哽咽:“阿娇愧不敢当。” “我既给你这份荣耀,你便担当的起,若你让我失望了,这个位置也不需要你了。”她给阿娇机会,并不意味着阿娇可以得寸进尺兴风作浪。 “是。” “……” “轻歌,你为何要组建一支低等、中等位面修炼者的势力?”风锦不懂。 轻歌挑眉:“承诺。” 曾在风云镇,曾在九州,她面对那些深陷绝望的同类修炼者们,给出过她的承诺。 她亦希望有朝一日,修炼者之间,没有高低之分。 这个时候,长生界。 因为一位长生者的飞升,长生界倒是许久不曾热闹一番了。 这个飞升长生者,名为凤栖。 她才来长生界,就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神君青帝,亲自为她颁发勋章荣誉。 当凤栖看见神君青帝时,瞳眸微微紧缩。 那个男人…… 小丫头的未婚夫? 凤栖站在人群之中,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丫头,本后在长生等你。 不要担心,本后会看好你的未婚夫。 他若敢与旁人有染,便是神君青帝,她也要打断他的腿儿! 第2559章 恶心的男人 药宗。 轻歌并不知晓长生界之事,而今她已准备打道回府去往东洲。 只不过,前去东洲之前,她要去一趟四海城。 四海城位于五洲中部,从地图上来看,距离东洲较近。 四海城算是独立的存在,虽在五洲内,却进行着各种地下交易。 城主之位,一直悬空 。 四海城的城主令牌,在神主的手里,神主面对四海城,几十年来,没有找到合适的城主人选。 为什么呢…… 因为被神主派去四海城的城主,足足十八个,全都死亡。 四海城是城主悬赏给轻歌的状元奖励,都道是个香饽饽,实则危机四伏,都在暗地里看她的笑话。 临行前,轻歌告别宗主、大宗师等人。 大宗师满眼忧色,“歌儿,那地方甚是危险,你可千万小心。” 宗主道:“实在不行,就不要那四海城了。” “二位长辈关心,轻歌感激,四海城之事,轻歌心内自有分寸!”轻歌道。 大宗师轻叹一声,不再劝告。 经过万金鼎一事,大宗师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已经决定了的,不论生死,旁人是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离开药宗时,轻歌脱下了药宗首席大弟子的白袍服饰,换回了一袭红衣。 她注定是杀伐之人,但她不会把这份血腥带来药宗。 此去四海城,一行之中有九辞、九姑娘、阿娇、雄霸天以及风锦等人。 药宗特地为轻歌准备了飞行魔兽,一行数人,坐在飞行魔兽之上,前往四海城。 九姑娘坐在飞行魔兽的羽毛里,抬头看向轻歌,眨了眨晶光发亮的眼,“听说四海城内藏有钟林强者,否则的话,宗府军队早就踏平了四海城。” “四海城很是危险,大师姐定要万分小心。”阿娇说。 轻歌点了点头。 九姑娘道:“大师姐,神域的伯爵大人来头可大了,你们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吗?” “据说被青莲一族罩着。”风锦道。 九姑娘轻哼:“青莲一族罩着不算什么,得看是什么人罩着才行!据我所知,这李元侯的姐姐,是青莲未来王后的弟弟,你说这么大的来头,给他一个伯爵位置都算是低了。” 轻歌垂下双眸,动作不疾不徐擦拭着怀中的明王刀。 李元侯…… 呵…… 而今她暂且蛰伏,韬光养晦,来日一个个都将是她刀下魂。 她不希望东陵鳕能记起她,但,她亦不喜欢东陵鳕的妻子,是那个叫做夜歌的女人。 “青莲王后……”阿娇目光闪烁,只觉得那样的人,太过于遥远了。 九辞皱了皱眉,他并不知轻歌与东陵鳕之间的恩怨,只知那青莲未来王后对轻歌的怨怼很深。 “什么伯爵,来日小爷跟杀猪一样宰了他。”九辞轻飘飘的说。 九姑娘一惊一乍,突然道:“对了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今儿个早上神域发生了一件大事。” “何事?”风锦来了兴趣。 阿娇把头歪着靠在风锦肩上,好奇地看着九姑娘。 且不说九姑娘炼药如何,这传递八卦的本事真是叫人不得不信服了。 “弓门门主楚长歌,一大早就带着弓门人,抱着一堆菊花去找神域方大人,说是对方大人爱慕许久,还写了很多情诗当众朗读出来,说会此生非神域方大人不娶,气的方大人昏了过去,直接卧病在床。”九姑娘一面说一面笑。 众人好似也能想象到那画面感,不由唇角上勾。 九辞满眼嫌弃。 轻歌闻言,心思微动。 楚长歌是极其骚包的人,但他这样大庭广众表达爱意,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 轻歌自然不信的。 “九姑娘,你倒是说说,楚门主写的什么情诗。”风锦问道。 九姑娘故意吊人胃口,好半天过去才清了清嗓子,学着楚长歌的姿态,道:“啊,秋天,菊花盛开的季节,在那一夜,在下初见大人,便是一见钟情,再见痴心。在下对大人的爱意,宛如对菊花的喜爱,今日,在下不知何以诉说在下的爱,特地送上在下深爱的菊花。” 众人:“……”好诗!好诗! “还有呢?”风锦又问。 九姑娘咧开嘴笑了笑,说:“在下幻想着,在菊花盛开的秋日,能够和大人伉俪情长。听说方大人正值青年,在下为了大人日后的幸福,日夜不分的锻炼身体,只为那新婚之夜,能够让大人唇角挂笑。”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九辞干呕,“好恶心的男人。” 风锦干咳了几声,“这楚门主,也太嚣张了吧。” 九姑娘哈哈大笑,笑过了后,道:“你们是不知道更嚣张的,楚长歌被人轰走前,还问了方大人一句,大人喜欢在下穿什么颜色的裤衩……”九姑娘说至此,笑的直不起腰了,许久,喘过气来,说:“正是这一句话,把方大人恶心的都昏了过去。楚长歌一边走,一边说,在下的裤衩,只穿大人喜欢的颜色。” 九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风锦捧腹大笑,阿娇靠在风锦身上不由笑出了声。 雄霸天则一本正经的道:“我敬楚门主是条汉子,敢做常人不敢做之事,此乃真男人是也。况且,真爱是不分性别的,我决定支持楚门主。”雄霸天说完,转头看向轻歌,“师父,你说是不是?” 轻歌扶额:这厮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不过,话说回来,楚长歌此举虽然欠妥当,但是一想到膈应到了方狱,她倒是心情舒畅。 轻歌低头垂眸,俯瞰着这一片天地。 风景山画,在视野之中似浮光掠影般骤然不见。 狂风自双耳两侧呼啸而过。 一眼望去,是五洲景象的轮廓。 直到数日后,看见了四海城的轮廓。 九姑娘激动的站起来指着前侧下方,“大师姐大师姐,那就是四海城。” “都坐稳了。”轻歌淡淡道。 随之话音落下,飞行魔兽俯冲而下。 良久,飞行魔兽在四海城前停下。 轻歌等人从飞行魔兽之上走下来,飞行魔兽登时变小,汇入了轻歌的凤羽勋章之中休憩。 第2560章 四海城 四海城。 城门关闭,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皆无行人。 才是黄昏,城门内外就已透露出阴郁之气。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不似人间,像是阴曹地府,是各类野鬼孤魂的交易所。 据说,四海城内有诸神天域最大的拍卖场,是最大最恐怖的地下交易。 虽然城主令牌一直在神主那里,但这座城池,是独立的,永远都不会受到神主的管辖。 轻歌站在四海城前,一袭红衣而立,三千银发随意披散。 九姑娘走至城门前,用力拍打城门。 许久过去,不见任何回应。 九姑娘皱眉回头看去,“大师姐,这个四海城,好阴森。” “雕虫小技。” 九辞冷笑一声,蓦地飞掠而去,悬浮于城门前的半空。 便见九辞周身涌动着狂风般的黑雾,黑雾缠身,愈发的浓郁。 一声长鸣尖啼。 一只黑鸦张开血盆大嘴,从黑雾中衍生而出。 黑鸦不断的尖叫,整座四海城好似都在摇摇欲颤。 终于,城门之上出现了一个身穿黑盔的士兵,士兵打着哈欠,懒洋洋地看向轻歌等人,“四海不开城门,诸位,回吧。” 九姑娘愠怒,不悦:“四海城主来了,也不开吗?” “四海城主?”那士兵微微怔愣,目光自九辞、轻歌等人身上扫过。 片刻,士兵笑了,说:“诸位不知四海城的规矩?四海城没有城主,是一座自由城。诸位,可别妨碍了城内人的自由,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士兵的笑,是阴森的笑,像是黑夜里厉鬼的凝视。 士兵所说的话,有着威胁警告的意思。 九姑娘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看着那士兵往后退了几步。 九姑娘站在轻歌身后,抱着轻歌的手臂,“大师姐,这里好阴森啊。” 风锦护着阿娇,冷眼望着墙上士兵,轻声说:“轻歌,这四海城一向诡异,神主派来的十几个城主,全都莫名其妙死了,其中实力最高的,有个八宗幻灵师,一夜之间,被大卸八块……” 九辞始终悬在城门前的空中,九辞长臂一挥,万千黑鸦汇向那士兵。 “告诉你们四海城的人,你们九辞爷爷来了,还不前来跪迎!”九辞一声雷霆怒喝,声音之大,响彻九霄,好似整个四海城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九姑娘抱着轻歌,仰头看向九辞,双眼骤亮,面上浮现了笑容。 轻歌轻揉太阳穴,九辞行事作风,一向如此。 低调? 那是会要了九辞命的。 “九辞……?”那士兵怔愣,喃喃自语,半晌,士兵看向九辞,说:“你是映月楼主,莫九辞?” “我是你爷爷。”九辞道。 士兵:“……” “这城门,你开是不开?”九辞问。 士兵一阵惊恐过后,反倒是气定神闲了起来,坐在城墙上,望着九辞咧开嘴一笑,“映月楼主之名,响彻五洲,但是呢,我们四海城不曾招惹过楼主大人吧?再则说了,这四海城有四海结界呢,就算我把城门打开了,这结界无法打开,诸位也不能进来,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说的可对?” 士兵似是料定了九辞无法进入四海城,气焰愈发的嚣张。 九辞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士兵,闻言,唇角的最后一丝笑容凝固,蔓延开了危险之意。 轰! 三千黑鸦,全部飞掠。 九辞右手抬起,黑光直射,毫不犹豫破了那所谓的结界。 结界破碎,九辞飞上城墙,站在城墙之上,俯视士兵,右手赫然伸出,猛地抓住了那士兵的脖颈,一个用力,轻轻松松将其高高举起,“爷爷的话,不管用了?” 士兵惶恐。 四海结界,怎会被九辞这么轻而易举的给破了? 士兵始终想不通,随着咔嚓一道声响,脖颈被九辞拗断。 一个小士兵慌张想逃,九辞右手如爪,凌空抓住,那小士兵竟被黑鸦雾气包裹,犹似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其吸到了九辞的手中。 “告诉四海城的人,你们的城主来了。”九辞把小士兵丢出去,小士兵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轻歌抬眸,望向站在残阳下,站在城墙上的男子。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 他会做一把扇子,上面写着吾妹最美。 他会翻窗而入,偷偷带着师兄嵇华去醉红楼。 他会不厌其烦的排着队买糯子鸡,甚至还会为此与卖鸡的老头大吵一架。 …… 她险些忘了,这才是他的哥哥,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恍惚片刻,轻歌勾唇而笑。 是啊,他们的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是残忍肆虐的鲜血。 九辞把城门打开,摇着扇子走出来,“一群不长眼睛的,歌儿快进来。” 轻歌点点头,随之带着人走进四海城。 不多时,那小士兵与一个中年男人过来。 中年男人看见九辞,旋即跪下:“拜见城主大人。” 九辞眉间氤氲着怒气,毫不犹豫亦毫不留情,一脚踹在中年男人的面门,“什么城主大人,我是你大爷知道吗?”九辞揽着轻歌的肩膀,“看见没,这是你的城主大人。” 中年男人连忙在轻歌面前重新跪下,“拜见城主大人。” 轻歌:“……” “起来吧。”轻歌说。 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城主大人可是要去城主府?” 轻歌眯起眼睛犀利地望着男人,不曾回话,也没有要走动的意思。 小士兵见此,说:“城主,这位是城主府的管家,林山大人。” “嗯。” 轻歌移动步伐,走向城主府。 轻歌一面走,一面问:“与我说说四海城的事。” 走在四海城内,感到尤其的阴森。 大街小巷,均无一人。 像是一座空城,没有烟火气息,却住满了人间野鬼。 轻歌挑起细长的眉,眸中漾起了丝丝笑意。 有趣的城。 若说人间野鬼,黑暗中的杀手,她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九姑娘问:“林山大叔,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四海城的规矩如此,是不成文的规矩,白天空城,晚上才是热闹与繁华。城主与诸位若想了解,等到月出东方,便可一看。”城主府管家林山说道。 第2561章 死人,如何走漏风声? 一路上,林山大叔都在介绍与四海城有关的一切。 “四海城内,是最着名的天域地下交易场。这里有着最大的拍卖场,什么东西都可以拍卖,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拍卖场拍卖不了的。”林山大叔说道。 风锦不以为然,“拍卖场能拍的东西不就是那些稀世珍宝。” 林山大叔话锋一转,笑了笑,“稀世珍宝算什么,新生的婴儿,处子少女,美丽的精灵,那些,才是好宝贝。” “新生婴儿?这个拍卖来有何用处?”九姑娘不解。 林山大叔道:“这位姑娘可就不知了,有一些高品强者,从不成亲,他们喜欢拍卖品相极佳的婴儿,待其成年,便是一桩美事。再说那处子少女,个个都是极品,那肌肤,像羊脂玉一样,更别说猎捕而来的精灵了。千奇百怪的东西,全都在拍卖场。” 轻歌侧目看了眼林山大叔,据她所知,这几十年来,林山一直是四海城主府的管家。 轻歌转头,看着愈发之近的破旧城主府。 她之所以执意前来四海城,倒不是贪图四海城的财富,只是…… 她听到过传言,四海城内,有飞升长生的法子。 不知真假,定要来一试。 “想要进四海城有许多通道,走城门进来的,那都是外行人。” 林山故作神秘卖弄玄虚,“诸位可知,四海城真正的财富是什么吗?” “是什么?”九姑娘来了兴趣。 “每隔半年,就会有一个宝物降落在四海城的某个地方。”林山说。 “是什么样的宝物?为何会从天而降?”风锦疑惑。 林山眼珠子转了转,朝四周一看,随后压低嗓音轻声说:“具体不知,但这宝物,就连钟林强者都会吸引而来。你们知道有个叫做李英武的家伙吗,听说,就是拿到了四海城五年一落的宝物,没过几年就飞升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境界呢。” 李英武…… 那不是,英武侯吗? 轻歌听夜惊风与风青阳谈到过,英武侯一直在夜惊风身旁,只是不知从哪一日开始消失不见了。 轻歌狐疑的望着林山,将信将疑。 林山在城主府能够活这些年,见证了无数四海城主的死亡,绝对不是个善茬,她不得不防。 轻歌疑虑。 四海城五年一落之宝内,会有飞升长生的法子吗…… 转眼间,众人便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较为偏僻,面积极大,但荒废了数百年,异常破旧。 许是林山一直住在此处的原因,城主府里里外外倒也干净。 “城主,这几个都是收拾过的房子。”林山说。 林山把一切准备妥当后,去为轻歌等人准备晚饭。 轻歌坐在桌前,仔细思索着林山的话。 从天而降的宝物? 那宝物,究竟从何而来? 为何每隔五年就会落在四海城?! 英武侯当真是拿到了四海城的宝物,修炼数年后飞入长生境了吗? 如此一来倒也说的通,只是轻歌还有许多的疑虑。 林山与小书童端着热腾腾饭菜进来时,轻歌问道:“距离下一个五年,还有多久?” 林山把饭菜放在桌上,仔细想了想,“回禀城主,大概是这一个月内。” 轻歌双眸微闪。 那宝物之内,当真有修炼至长生的法子吗! “说说看,在我之前的十几任城主,都是如何死亡,这些,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轻歌交叠双腿,犀利地望向林山。 林山一怔,努力回想,道:“第一任城主,悬梁自尽。第二任城主,被大卸八块,头颅都找不到了,听说在城外的小溪里。第三任城主,七窍流血。第四任……” 死法特别离奇血腥。 九姑娘听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往九辞那里凑过去。 九辞蓦地往后退,“你干嘛?” 九姑娘一愣:“我怕……”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好意思说自己是宗主之女?”九辞冷笑。 九姑娘:“……”适才的恐惧全然消息,被愤怒和委屈所替代。 爱上一个钢铁直男,注定不解风情。 轻歌看了眼委屈巴拉楚楚可怜的九姑娘,叹息。 九姑娘与九辞,似乎从未在一个频道上。 九姑娘这少女怀春的心思,都已经如此的明显了。 轻歌听完林山大叔所说的话,摸了摸下巴,略微沉思,旋即抬头看向林山“林总管,第一个发现这些城主死亡以及尸体的人,似乎是你?”轻歌意味深长的说,且意有所指。 林山猛地跪下,“城主,这四海城是人间阴魂地,没几个人敢来城主府伺候,偌大的城主府就只有我和一个书童,每一任城主都是由我精心照料,正因为如此,才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林总管这是做什么,我没有怀疑你,我既进了这城主府,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轻歌淡淡道。 林山感激涕零,“城主信任,奴才不胜感激。” 城主府外,响起了阴鸦尖啼的声音。 骤然间,地动山摇。 整座四海城,好似从一座空城,变得繁华。 轻歌与九辞对视一眼,走出房屋,掠上高墙,俯瞰着城内之景。 九辞站在轻歌身旁,剑眉皱起,“这四海城,诡异……” 却见入眼处,灯火通明。 行走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们,脸上都戴着面具。 轻歌垂眸看向站在墙下的林山,“进入四海城的正常通道是什么?” 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城,进入城池,不走城门,而是另有其他通道。 “幽灵通道。”林山说。 “幽灵通道?” “幽灵通道,持有幽灵令牌者,才能进出。幽灵通道,可以通往各个位面,各个种族,各个境界。但是,所持有的幽灵令牌,只能进入令牌相对应的地方。城主,这件事,只有四海城内人得知,四海城外的天域子民,是不得而知的。这件事的风声,走漏不出去。”林山道。 轻歌冷睨林山:“自然是走漏不出去,历任城主都离奇而死,死人,如何走漏风声?” 林山怔了怔,话在咽喉不得出,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尴尬的干笑。 第2562章 幽灵令牌! “幽灵通道在哪里?”轻歌问。 林山:“回禀城主,幽灵通道没有具体的位置,唯持有幽灵令牌之人,根据令牌指引,才能找到幽灵通道。幽灵通道的位置,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 “那幽灵令牌从何而来呢?”九姑娘问。 林山回道:“幽灵令牌的来源,奴才并不知情。” “好神秘的幽灵令牌……”风锦喃喃说。 轻歌坐在高墙,清风徐徐,她倒是想起了一种势力。 邪恶之势。 穿梭于各个秘境空间。 会不会穿梭于幽灵通道呢? 若是如此,她是否能见到墨邪呢? 幽灵通道是仅仅在四海城,还是遍布整个天下? 若她持有幽灵令牌,是否能去长生? 哪怕只是大胆的一瞬想法,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一瞬,轻歌呼吸一窒。 这的确是个走捷径的好办法,去往魔族看小月月,能去妖域,能去神月都。 只是,她没有渠道得知幽灵令牌的来源。 轻歌站在高墙,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或是戴着精致的面具,或是覆着斗篷,总而言之,难见真面目。 谁也不知,那曳地的斗篷之下,那冰冷的面具内,究竟是人是魔。 这一刻,轻歌终于明白,神主为何收复不了四海城。 四海城是独立在四部五洲之外的,城内没有子民,到了夜晚,各个种族的人就会前来四海城交易。 说起幽灵令牌,轻歌倒是有一个。 只不过,那不是四海城幽灵通道的幽灵令牌,而是妖域幽灵部落人赠送于她的幽灵令牌。 说起来,也是数年之久的事了。 只是因为名字相同,轻歌倒是回想了起来。 她曾想去证道妖域,奈何现在的妖域,妖后独大,冰翎天风风光光,姬月不再。 这样的妖域,于她而言,几乎毫无证道的意义。 轻歌思考良久,与九辞一同跃下高墙。 四海城的季节,与城外似有极大的不同。 城外是深秋,城内是凛冬,但城内白日,又是炎炎盛夏,偶尔也是春暖清雨。 此时,凉风彻骨,寒冬深冰的冷。 阿娇打了个喷嚏,风锦立马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阿娇身上,并且细心为其系好。 阿娇温柔地望了眼风锦,红唇勾起,微微一笑。 此生唯一庆幸,并未错失良人而抱憾一生。 九辞看着二人,抖了抖,暗嗤:“情爱的酸臭味。” 九辞仰头望了望月,那是九界的方向。 莫忧不是对他情有独钟吗,怎么还不来追求他,他都已经想好如何答应莫忧了。 九姑娘看了看阿娇、风锦,眼中一抹歆羡之色,九姑娘再侧目看向九辞,咽了咽口水。 九姑娘踩着小碎步,走至九辞身旁,搓了搓双手,鼻头都已冻得通红。 “阿嚏。” 九姑娘揉了揉鼻子,一个喷嚏下去,眼睛都红了一大圈。 九姑娘吸了吸鼻子,转头期待地望着九辞。 怎知九辞摇开扇子挡着九姑娘,“小九姑娘,别把病气传染给小爷。” 九姑娘眼眸愈发的红,这会儿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九师姐,你这是冷了吗?”雄霸天问。 九姑娘点点头。 九辞嫌弃地看着九姑娘,解下身上的披风,粗鲁地丢给了九姑娘,“拿着,不用还了,女人就是麻烦,一点寒气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救苦救难,回家吃奶去吧。” 轻歌扶额,面对九辞,甚是头疼。 这厮的嘴怎么这么毒。 此刻,轻歌全然忘了自己嘴毒的时候。 九姑娘接住了披风裹着身子,虽然被九辞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但是却没了适才的所有委屈。 九姑娘轻轻嗅着,墨黑的披风上,有着男子独有的冷香味,煞是好闻。 片刻,似是想到了自己在做一件很羞耻的事,九姑娘面颊发红,耳根子滚烫,脑子里一片空白。 轻歌回到屋内,从空间指环里取出那枚存放已久的幽灵令牌。 虽然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可她还想去试一试。 幽灵二字的吻合,真是巧合吗? “只有幽灵令牌才能找到幽灵通道,要如何让幽灵令牌指引呢……” 轻歌望着手中画着骷髅头的幽灵令牌,陷入了沉思。 轻歌尝试着用天地灵力灌入令牌之中,奈何,幽灵令牌迟迟没有反应。 接下来的时间里,轻歌尝试用了各种气息灌入令牌,始终无动于衷。 前半夜过去,轻歌眼中逐渐爬满了失望之色。 果真是她多想了吗。 这只不过是妖域一个部落的令牌而已,怎会是打开幽灵通道的钥匙呢。 轻歌轻叹一声,打算把幽灵令牌丢进空间指环。 虚无之境,传来九尾血鸾的声音:“咦,这个东西好眼熟。” “嗯?” “我在殿主那里见过,是幽灵令牌!”九尾血鸾道。 “确定?”轻歌半信半疑,心脏猛地咯噔一跳。 “小爷虽不是出家人,但也不打诳语。”九尾血鸾冷哼一声。 “如何开启幽灵令牌?”轻歌问。 “简单,你把幽灵令牌在地上猛砸几下就好了。”九尾血鸾道。 轻歌更加不信了…… 只不过,这是最后的希望。 轻歌握着幽灵令牌,简单粗暴地砸在了墙壁。 砸了几下过后,幽灵令牌依旧没有反应。 这厮在逗她? 轻歌的脸愈发的黑。 就在轻歌打算放弃时,一道类似于某种物品撕裂般的声音出现。 幽灵令牌出现一道裂缝,裂缝之中放射出幽幽暗光。 暗光交织出一个地形图,轻歌瞳眸紧缩,如若她没有猜错的话,那是妖域的地形图! 她手中的幽灵令牌,当真可以进入幽灵通道! “呀,妖域的幽灵令牌。”九尾血鸾讶然:“这幽灵令牌里,灌入了妖域人的血。若是灌入其他种族的气息和鲜血,便能去往其他种族。” “此话当真?”轻歌问。 “自然是真,只不过灌入鲜血、气息的办法较为复杂,但难不到我的。”九尾血鸾说。 轻歌眸光大亮。 黑腾空间里,有着魔族魔煜。 而她和尤儿都是精灵血脉。 若九尾血鸾所言字字为真,那她岂不是可以将这块令牌进化为,去往魔族、妖域、神月都的令牌钥匙? 轻歌倒吸一口凉气,眸内涌上疯狂炙热的欣喜之色! 第2563章 守门人 轻歌手握幽灵令牌,按照虚无之境内九尾血鸾的指示,将天地灵力灌入幽灵令牌的裂缝中、 登时,幽灵令牌裂缝内涌出的暗光,覆盖在轻歌眼前。 一道道暗光骤然出现,犹如指示牌的模样,悬浮在半空。 而这些暗光形成的指示牌,唯有轻歌才能看见。 一道道悬空的指示牌,像是插在通往炼狱深渊的分叉路。 轻歌谨慎而小心的跟着指示牌,走出了城主府。 四海城的大街小巷人满为患,热闹非凡,有人在街道上摆着地摊,有人在巷子里炫耀自己猎杀的猎物。 所谓的猎物,有各个种族的魔兽、妖兽,甚至还有人。 是啊,于人类来说,野兽是猎物。 于野兽来说,人类何不是盘中餐? 食物链犹如天道,不论多少光年,始终是个难以莫测的轮回。 这些人,穿的密密实实,像是无法见光的孤魂野鬼。 或是披着斗篷,或是戴着斗笠,或是笼着面具、 轻歌为了不被当成异类,从空间指环内取出了斗笠戴着,她孤身一人行走在四海城的街道,跟随者暗光指示牌的指引,前往幽灵通道。 她既打算以幽灵通道去往各个位面,就必须前去探个虚实才有把握。 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谁注意到轻歌。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深处,似无烟火气,冷清,阴森。 最后一道暗光指示牌,到此为止。 轻歌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皎洁月光下的巷子。 仔细看去,巷子两侧古老沾灰的墙壁上,有着晦涩难懂的古老符文。 除却符文印记外,还有一幅幅画面。 从开天辟地,再到各个时代历史性的一刻…… 无数豪爵王侯雄起征战天下,风光辉煌,亦有无数豪爵王侯没落云散。 轻歌看着这些图腾,不知为何,内心深处陡然衍生出一阵荒凉的感觉。 轻歌抿紧了双唇,收回视线,打算去寻找下一道暗光指示牌。 奈何,指示牌已是最后一道,可她并未看见幽灵通道。 轻歌游目四顾,暗暗沉思。 莫不成,进入幽灵通道的入口正在这里,至于如何寻找入口,玄机则藏在小巷壁画内? 轻歌迈动修长的双腿,专注而认真的观察着壁画。 陡然,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轻歌脚下似有一股拉力,仿佛被某种东西扯动。 随后,一道颇为沙哑暗沉的声音响起:“姑娘,你踩着老朽的衣裳了。” 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轻歌一愣,低头看去,漆黑的夜,什么都没有。 她修炼了虚无境,感知比寻常修炼者要敏锐许多。 即便如此,她的双眼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轻歌灵机一动,拿出幽灵令牌,幽灵令牌还在散发着暗光,借着暗光,轻歌看到腿边有一个人。 那人头戴斗笠,身着黑衣,脊背伛偻,旁边有个破旧的拐杖。 他靠着墙盘腿坐着,低头垂首。 有暗光为亮,轻歌这才发现自己踩到了这个人的衣裳。 眼前的人,不论是衣着还是气度,都平平无奇,并无过人之处。 但轻歌有一种预感,此人定有幽灵通道有关。 “这位前辈,实在抱歉,夜无光亮,并未看见前辈,这才踩了前辈的衣裳。” 轻歌谦逊有礼,双手抱拳,微微颔首垂头。 “四海城主,这般谦卑?”老人嘲讽一笑。 轻歌双眸一亮,心内更加料定眼前老人高深莫测。 轻歌虽狂妄嚣张,但有自知之明。 人外人,山外山,楼外有高楼,云外九重天。 她亦懂,这世间有无数人趋之若鹜,用尽毕生到达的终点,兴许只是有些人的起点。 对于修炼,她自信,却谦逊。 为人,她虽弑杀,却不杀无辜之人。 轻歌看着老人,轻轻笑了一声,“前辈说笑,不论四海城主与否,为人的确该谦卑。” “骨子里狂傲的人,莫要摆出谦卑的样子了。”老人道。 “前辈指点的是。”轻歌说。 “四海城主是要去幽灵通道?”老人问。 轻歌点头,“正是,打扰前辈了,前辈可知幽灵通道在何处。” “前辈不敢当,我不过是幽灵通道的守门人罢了,恰巧与你有缘。” 老人起身后,适才被老人靠着的壁面,赫然出现一道紫光。 长形光芒,宛若一到光门镶嵌在墙壁上。 轻歌诧异,似又恍然大悟,原来玄机在此。 持有幽灵令牌者,才能找到守门人的位置,守门人似是隐形的,只有幽灵令牌内独有的暗光才能看见守门人,而唯有见到守门人,才能打开隐藏的通道。 通道的玄机,皆在守门人身上, “冒昧问一声前辈,幽灵通道,与位面隧道,有何区别?”轻歌问。 “位面隧道……”老人讥诮嘲讽地笑了笑,“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位面隧道那种东西,能与幽灵隧道相提并论?你手中的幽灵令牌,是前往妖域的幽灵令牌,可要前往?” 轻歌低头看着幽灵令牌,抿紧双唇。 她并没有前去妖域的打算。 她前来此处,是想看看这幽灵令牌真实与否。 “暂且不想去。”轻歌摇头,“打扰前辈,实在是罪过。” “小丫头有想去的地方?”老人问。 轻歌说:“长生界。” 老人怔住,低声自语:“长生啊……都已经许久未去过了……” 轻歌诧异,若是旁人所说此话,她定觉得是个疯子。 世间有几个去了长生的? 就算去了,又怎会在人间? 只不过,轻歌望着眼前老人落寞的身影,心底倒是有七分相信。 “去长生不难。”老人说。 “可有办法去?”轻歌问。 老人:“没有。” 轻歌嘴角一抽:“……”这老头儿似乎是来抬杠的。 “世间无难事,只要有心人。”老人说:“你若不去妖域,老朽就先告退了。” “若我下次还要去妖域,守门人是否还是前辈?”轻歌问。 老人摇头,“万般皆机缘。姑娘,提醒一声,你手中的幽灵令牌只有两次资格,你已浪费一次,若再浪费一次,幽灵令牌便作废了。” 第2564章 相思梧桐 轻歌:“……” 幽灵令牌只有两次资格? 她已经浪费了一次。 虽说她暂时不会去妖域,但妖域到底是姬月的。 她任由妖后与冰翎天兴风作浪,但未来有一天,若她们得寸进尺,她定会把妖域夺过来。 她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妖后的确对姬月毫无感情,对妖域的感情却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 轻歌收起幽灵令牌,朝着守门人的方向抱拳:“晚辈告辞。” 没有了幽灵令牌独有的暗光,即便轻歌站在通道的入口,却是见不到守门人的。 那老人,在漆黑的夜里,深深的看了眼轻歌。 轻歌离开巷子,并未原路返回去往城主府。 她想知道,历任四海城主究竟被谁所杀。 而且,这四海城里的奥妙究竟有什么。 四海城像是人间地狱,世人知道四海城的存在和邪恶,可若不亲自前来四海城,是不明白里面的血腥。 四海城算是诸神天域的一个秘密。 轻歌行走在街道上,观察路上的每一个行人。 夜里的繁华,人世的空城。 残阳落下,月出之时,当黑夜覆盖这座城,会有钟声响起。 幽灵通道彻底开启,来自各个种族界面的人,全部来此。 轻歌很好奇,四海城里到底有什么,让这些人汇聚于此。 是那五年一落的宝物吗? 还是,另有其他? 轻歌看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随后悄然跟上,在无人之时,轻歌一把摘掉他的头套。 轻歌瞳眸一缩,微微吓了一跳。 便见摘掉头套后,是个偌大的鸟头,类似于猫头鹰那种。 那鸟头转来看向轻歌,一脸茫然,“大兄弟,你是什么意思?” “打扰了。” 轻歌干咳一声,把头套给其戴上,随即遁入黑夜,逃个无影无踪。 四海城的诡异,出乎她的想象。 看来,林山所说不假。 轻歌回到城主府,见到正在清扫大院的林山。 林山放下扫帚,恭恭敬敬走至轻歌面前行了个礼:“城主貌美如花,正是妙龄,晚上还是不要出去外好,城内都是一些豺狼虎豹,会脏了城主的眼,吓到城主也不大好。” 轻歌冷冷地看着林山,“林总管,本城主前面的十几任四海城主,都是在上任第十九天的戌时而死,此事可真?” 林山点头:“城主所言正是,此前历任城主,上任时间,死亡时间都一样,只不过死法千奇百怪。” “十九天……”轻歌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语。 与林山擦肩而过时,轻歌停下了脚步,笑望着林山:“林总管,本城主是四海城第多少任城主呢?” 林山把头压的很低,听见轻歌的问话,林山脊背溢出丝丝冷汗。 “回禀城主,城主大人正是四海城第十九任城主。”林山道。 “林总管这是怎么了,林总管既然见过前面十八任城主的死亡之景,该不会如此胆小吧?”轻歌意有所指的道。 林总管慌张异常,急忙地跪下来:“林山是信佛之人,看不得血腥之景。” “佛祖心中留,而非嘴上功夫。”轻歌走过城主府大院,去往房内。 此时,正见城主府唯一的小书童,抱着梧桐树的枯木枝走进甬道。 轻歌顿住,看了眼小书童怀里的枯木枝,“这是什么?”轻歌问。 小书童抱着枯木枝给轻歌行礼,而后回答道:“林总管说城主府破旧简陋,用梧桐枯木插花摆在城主府内,会舔几分景致。城主既是女子,都爱花,可惜四海城的土壤只生长树,不长花呢,而且只有梧桐树。但是不碍事,拍卖场那里每日都有丢掉的晶石花,挂在梧桐枯木上,会非常的好看。” 只生长梧桐树的土壤…… 轻歌沿着长廊走向房屋,仔细回忆着林山和小书童所说的话。 她正是第十九任城主,是她多想了吗? 而且,为什么前面的十八个城主,都在戌时而死? 陡然,轻歌在长廊上停住了脚步,指尖微凉。 若把一天划分为二十四个小时,十二个时辰,所谓的戌时,正是第十九小时之初。 是巧合吗? 不…… 不会这样巧合,反而像是被人操控。 像是陷入迷雾中的局,而她究竟是误入局中的迷路人,还是被人执在手中的关键一步棋? “大师姐!”九姑娘在门口朝着轻歌招了招手。 九辞踏步出来,看见轻歌,两眼一喜,迅步而来,“你去了何处,四海城这般诡异,可不要乱跑。” “我是四海城主,在自己的城内走走,不碍事。”轻歌颇为无奈,“而且我是个大人,不会走丢。” 九辞捏了捏轻歌的脸,“什么大人,在哥哥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小孩就是会走丢的。” 闻言,轻歌耸耸肩,不再与九辞争辩。 雄霸天见自己气质出尘威武霸气的师父被九辞狠狠捏脸,不由笑了笑。 “师父,我们打算前去拍卖场看看,听说四海城的拍卖场,与其他地方不一样,只不过,进入拍卖场需要幽灵令牌,我们没有幽灵令牌……”雄霸天说。 九姑娘眉眼间皆是失望,“大师姐,好想去拍卖场看看。” 轻歌望了望外面的夜色…… 四海城虽在五洲内,又在天域外。 她距离东洲很近,她想小包子了,但现在她不能随意出城。 她决不能与前面十八任城主一样,死在此城内。 而且,她有了野心,她要把此城占为己有。 她要拿到更多的幽灵令牌! 旁侧,阿娇与风锦拿着梧桐树枝走进来。 阿娇道:“这四海城真是奇怪,无花无草只有树,还只有梧桐树。” “轻歌,这是我们刚折下的梧桐树枝,梧桐树枝,诉相思之情。在遥远的古国,有一个风俗,年轻的男女若有心爱之人,在月圆之夜折下梧桐树枝,放在心上人的枕下,便可喜结良缘。”风锦说。 风锦把折来的梧桐树枝,一人送一根。 “愚昧,这种话也信。”九辞嫌弃地看着风锦递来的梧桐树枝。 雄霸天和九姑娘倒是老老实实接过。 九姑娘悄然看了几眼九辞。 梧桐…… 轻歌脑海里似有光芒一闪,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很快就没了,却是捕捉不到。 第2565章 采花贼 深夜的时候,城主府的轻歌等人,渐渐入睡。 临睡之前,九辞蹑手蹑脚走出城主府,寻了一颗梧桐树,折下一根枝。 梧桐树枝,相思树枝? 九辞挑眉,看了看四周的纷纷扬扬的雪景,低声说:“梧桐树是长在冬日的吗?” 九辞并未多想,把梧桐树枝揣在兜里,嘴上勾起张扬的笑:“小莫忧,小爷是不是对你特好?感动吧。” 此时,九姑娘把从风锦那里拿来的梧桐树枝,放在九辞的枕下。 九姑娘放好树枝后,吞咽了下口水,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心中不知在念着什么,许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许下了非君不嫁。 九姑娘悄然离开时,恰逢九辞从外出来,因屋没有点灯,更没有夜明珠,黑漆漆一片。 九辞无比的警戒,心中思忖:有贼? 俩人愈发的接近,九辞便在窗外守着,九姑娘打算翻窗离开时,九辞一脚毫不客气地踢过去。 “大胆贼人,连小爷的东西都敢偷?” 九辞一个擒拿手,扣住九姑娘的脖颈,轻轻松松,举起九姑娘,抵在墙上。 九姑娘失声尖叫,借着月光,九辞看清姑娘的长相,挑眉,把九姑娘丢在了地上,“原来是个采花贼?小爷自知器宇轩昂,风流倜傥,只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也不知羞耻为何物?就算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你这样也是伤风败俗的。” 九姑娘眼眶深红,看着九辞的薄唇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教训,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 九姑娘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双肩微微抖动,细小的啜泣声传来,九辞怔愣住。 “哭什么?小爷又没欺负你。”九辞郁闷。 九姑娘不理会他,不停的哭,头也不抬。 “别哭了。”九辞不耐烦道。 他当真不知该如何劝慰爱哭的女孩。 世间最麻烦的,就是女孩子的眼泪了。 九姑娘来了情绪哭个不停,九辞无奈,轻拍九姑娘的后背,“乖了,不哭了,要哭也小声点,别把歌儿吵醒了。” 怎知此话一出,九姑娘哭的更凶了。 九辞听的烦躁,捂着九姑娘的嘴,拖着九姑娘出了城主府,把九姑娘放在孤魂野鬼游荡的街道。 “要哭在外面哭去。”九辞不悦的道。 说完,九辞不再管九姑娘,回身走去城主府,坐在窗台上,望着手中的梧桐树枝。 白月光洒在九辞的脸上,俊美无俦,轮廓线条尤其的完美。 分明是从骨子里衍生出的邪肆,偏生又是百年孤独似得落寞。 这一刻,陷入月光和阴影中的他,只有无尽的落寞。 目不转睛的望着手里的梧桐树枝,谁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反之,他是真正的恶魔,厉鬼。 他害怕有朝一日,露出本性,妹妹会远离他。 他懂,歌儿雄心壮志,心怀天下,绝非寻常女子。 他更懂,轻歌从不滥杀无辜。 他害怕,未来的某一天,轻歌和父亲、爷爷知道他曾经以杀人为乐的那段过往,会厌弃他。 在过去的时光里,他没有童年。 莫叔捡回了许许多多的小孩,他数不清,那些小孩,与他一样,被遗弃的孤儿。 莫叔培养他们,让他们成为彼此的亲人,最后,告诉他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下一个。 那时,八岁,他有个很好的兄弟。 年少不知兄弟的概念,只知彼此相依为命八年,彼此皆无亲人。 当九辞得知只有一个存活的消息时,他打算自己了结,给对方一条生路。 没有家人朋友的他,活着,与死去有何区别呢? 倒不如死了。 死在黄土之下,还能得到黄土的温暖。 只是,还不等九辞拿起匕首,他便发现,曾经的朋友,那个八岁的男孩,拿着绳索想要勒死他。 九辞不是心善之人。 他可以自己了结,却不能被被人脏了。 那一刻,愤怒的同时,他一匕直去天灵盖,杀了对方。 从此,他无情,无心。 他跟随着莫叔,去猎杀九界之中的无辜人类。 莫叔说,有些人的出生,便是为了染红他人的刀刃。 九辞把梧桐树枝收起来,去轻歌房内看了一眼,轻歌并未在房中,而是在院子里修炼。 九辞皱起眉头,等轻歌修炼告一段落,略微不悦的说:“都这么晚了,也不知注意身体?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凡事你都不用担心,天塌下来了都有哥哥在,这么拼做什么呢。” 他懂。 轻歌这般拼,是为了一个夙愿。 为了去那长生界,为了见一眼心上人。 九辞不敢把骨髓烟的消息拿出来。 这个妹妹,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 轻歌睁开灵动清寒的眸,看了看九辞,笑了笑,“此刻多付出一些努力,日后在生死存亡中活下来的几率就会大一些。” “别怕,有哥哥在,谁都动不了你。”九辞揉了揉轻歌的脑袋。 此时,轻歌并未看到九辞脸上的神情。 狭长的眼眸覆盖着阴影,似有化不开的浓霜和黑墨。 在九辞的强行监督之下,轻歌进了房上了床榻。 九辞似是怕轻歌冷了,一连给轻歌盖了十来床厚被子,都要把轻歌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轻歌热的把手伸出去,九辞看到,立马又塞回了被子之中,一副严兄的模样。 轻歌无可奈何,只得缩在被子里,等九辞走了,才敢把小脚脚伸出来。 热。 真热。 …… 九辞在城主府漫无目的走着,走了几圈,回到房内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九姑娘那丫头会自己回来的吧。 若是运气不好死在四海城,歌儿会找他算账的。 好歹是宗主之女。 倒不是九辞忌惮药宗宗主,只是药宗宗主对轻歌尚且不错。 许久,九辞顶着一双乌青无神的眼,走出城主府。 他把城主府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九姑娘,又去往适才丢下九姑娘的街道。 街道上,三三两两戴着面具斗篷的行人行走,并未看见九姑娘的踪迹。 这会儿,九辞才稍稍有些慌了。 “蠢货,到处乱走什么,小心被卖到猪的种族做媳妇儿。”九辞低声暗骂。 与此同时,一个戴着斗笠的行人路过九辞的身旁,听见九辞的话,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个猪头。 “小老弟,你怎么回事,猪惹你了吗?”这位猪兄说道。 九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一拳轰出,把猪兄打飞,身体摔在了远处的地上。 九辞拍了拍胸膛,“什么鬼,怪吓人的。” 想到九姑娘若是遇到这些恶人,九辞心里竟然生起了一股愧疚之色。 九姑娘翻窗离开时,他那一脚好似踹在了九姑娘的面门,而且扣着九姑娘脖颈的手,力道很重。 想至此,九辞心中稍稍有些不忍。 九辞正要去往别处寻九姑娘,适才被九辞轰了一拳的猪兄戴上斗篷,来到九辞面前:“小老弟,你是在找人吗?” 九辞烦躁郁闷,正要一拳再打过去,便见那猪兄继而说:“你可是在找一位人族少女?” 九辞双眼锋锐,寒光乍现,“你知道她在哪里?” “那里,适才看她被几个鸟族人带走了,鸟族人可最喜欢吃人族了,而且还是细皮嫩肉的人族少女,你若不早些去,那少女只怕要落入魔爪。”猪兄说道。 九辞朝着猪兄指的方向走过去,随后消失在黑夜里。 猪兄取下斗篷,露出残虐一笑。 愚蠢的人类。 猪兄沿着小巷小道,走了几圈,到达四海城内的一个偏僻之地。 几个头戴斗篷的人,正围着一个妙龄少女。 九姑娘身体被绳索捆绑,两眼皆是惶恐,脸上还有一个鞋拔子印。 显然,那是被九辞踹的一脚。 第2566章 攀不起的高枝 九姑娘的嘴里被强塞了破布,只能依稀发出呜咽的声音。 当其中一个戴着斗篷的摘下头上斗篷,露出猪头的模样时,九姑娘惊恐的瞪大眼。 人身猪头,这样的场景和形象,超乎了她以往的认知。 猪兄在九姑娘身上闻了闻,“真香,人族少女不如精灵族的女子,虽然次了点,但也能饱腹了。” 猪兄拿出一把锋锐的刀,在九姑娘的脸上拍了拍,“平时吃过肉吗?” 九姑娘恐惧无边,身子不停颤抖。 猪兄眼中红光闪烁,戾气绽放,猪兄一脚踹在九姑娘的小腹,凑在九姑娘身后,肥大的猪头靠近九姑娘的耳畔,问:“听不懂话吗?问你吃过猪肉吗?” “大哥,你把她嘴堵住了,她回答不了。”一个类似于小弟的戴着斗篷的‘猪’族人,好意提醒道。 猪兄一愣,看了眼九姑娘嘴里的破布,这才反应过来,动作粗鲁野蛮地把破布取掉,打算重复问一遍。 “救命啊,救命……楼主……师姐……”九姑娘大喊。 猪兄旋即又把破布塞回了九姑娘的嘴中,堵住了九姑娘接下来的话。 “吵死了。”猪兄拍了拍手中的刀,“未免夜长梦多,先吃了你再说。” 白月光下,九姑娘的面色发白,似摇摇欲坠即将凋零的雨中花儿。 九姑娘绝望的看着猪兄手中的那把刀砍向她的面门,身体被束缚,声音出不去,绝望的囚牢无情地笼罩着她,让她无路可逃。 倏地,一声尖啼声响起,无数黑光狂风涌动,一只黑鸦迅速飞掠而来,将九姑娘面前的猪兄一口吞了。 一双黑紫的烫金软靴踩在这片空旷的地上,九姑娘与诸位猪兄转头看去,但见夜的深渊处,男子缓步而来,一袭黑衣轻舞,无风自吹,碎的青丝在风中飞扬,那双眼眸锋芒毕露,寒光涌动。 “诸位,活腻了,本楼主罩着的人,也敢动?” 九辞踏步而来,冷冷一笑。 那位猪兄以为骗过了他,他之所以朝着鸟族人的方向追去,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 九姑娘是炼药师,长年累月之下,身上有很浓的药香。 猪兄身上的药香不重,但在关键的时候被九辞给捕捉到了。 之所以姗姗来迟,是因为猪兄左弯右绕,而九辞是个路痴…… 好在,关键时刻感到,否则,他定要将这一群猪给挫骨扬灰。 看着躺在地上灰头垢面的九姑娘,面上全是泪痕,楚楚可怜,九辞握紧双拳,没由来的一阵愤怒。 蠢货东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九辞一步走出,右手展开,长袖灌风,无数黑鸦似倾巢而动,将在场的所有异族人全部吞噬。 九辞走至九姑娘面前,蹲下身子,拔掉九姑娘嘴里的破布,九姑娘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楼主大人……” 九辞没好气地打了下九姑娘的脑袋,“跑什么跑,四海城这么危险,小爷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九姑娘更是委屈了,本就受了那么大的惊讶,又被九辞一顿凶,这眼泪就更止不住了。 九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伤心欲绝,哽咽着说:“你一走,他们就把我绑走了。” “你不知道喊救命吗,蠢!蠢死了!你怕是药宗宗主捡来的女儿吧。真不知道你这股子蠢劲儿像了谁!”九辞略带愧疚,但嘴不饶人。 黑鸦啄断了捆绑着九姑娘的绳索,九辞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察觉到九姑娘没有跟上,九辞停下来回头瞪视着九姑娘,“怎么还不走?想被猪吃啊?” 九姑娘看着九辞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无法动弹的双腿,可怜巴巴小声的说:“腿……腿麻了。” “蠢!腿麻不知道早说?”九辞寻了一根枯树枝,丢在九姑娘身边,“拿这个当拐杖,起来。” 九姑娘:“……”为什么天底下会有九辞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 九姑娘倒也倔强,拿着枯树枝支地一瘸一拐往前走,亦步亦趋的跟在九辞身后。 “楼主大人……”九姑娘轻声开口。 “干什么?”九辞回答。 “你是在关心我吗?”九姑娘问。 “做你的清秋大梦,别乱攀关系,小爷是你攀不起的高枝。”九辞说。 九姑娘眼睛愈发的红,紧咬着下嘴唇。 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哭了,要成为大师姐那样的女人,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留下,满腹的委屈无法诉说。 是啊,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是鼎鼎有名的映月楼主,是弑杀之神。 她怎能高攀?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炼药师罢了。 九姑娘拄着枯树枝往前走,一心想着其他,没有注意道路崎岖。 九姑娘蓦地摔在了地上,枯树枝断了,折断的部分擦破了她手臂上的皮肉,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听到动静声响,九辞回头看去,正见九姑娘狼狈的摔倒。 九辞皱眉,嫌弃地看着九姑娘,“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日后看哪个男人会娶你。” 九姑娘红着眼低着头,紧咬下嘴唇,一言不发。 九辞快步走来,把插在九姑娘手臂伤口上的枯木枝罢了,撒上止血药粉。 “能走吗?”九辞问。 “能。”九姑娘问。 “走吧,小爷的手借你一用,记得回城主府写欠条。”九辞阔气大方的把手放在九姑娘面前。 九姑娘看了看九辞的手,竟是拍掉,一瘸一拐往前走。 才走几步,就又摔了一跤。 九姑娘爬起来,再往前走。 基本三步一个摔跤,但是这并未阻止九姑娘的步伐。 九辞这才发现了不对劲,提着九姑娘的衣襟将其提起,脱掉她的鞋袜,撩开裙摆。 “你做什么……”九姑娘吓得捂着裙子。 “放心,你这么丑,小爷对你没兴趣。”九辞说道。 九姑娘欲言又止。 九辞看着九姑娘脚踝处的红肿,眼神微深。 “崴到脚了?”九辞语气温柔了些许。 “嗯……”九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蝇。 砰! 九辞捏了捏九姑娘的脸,“蠢死了,不知道说出来?嘴巴长来干什么的?” 九辞蹲下来,指了指后背,“上来,别墨迹。” “这……于理不合……”九姑娘问。 “小爷就是理,快点,女人就是墨迹。”九辞不耐烦了。 九姑娘犹豫少顷,还是匍在了九辞的背上。 九辞背着她,漫步往城主府走去,一面走,一面喃喃自语:“女人就是麻烦,世上怎会有女人这样的麻烦的存在。” “大师姐也是女人。”九姑娘善意提醒。 “歌儿不一样,歌儿多可爱,小蠢货,这个世上女人分为三种。” “哪三种?”九姑娘尤其的好奇,这一刻,楼主大人好像不那么的高高在上了,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 “第一种是其他女人,第二种是歌儿和娘亲她们。”九辞说。 “那第三种呢?” “蠢!这都想不到,自然是歌儿她嫂子。” 这个世上的第三种女人,是小莫忧。 小莫忧,小爷对你可真好。 赶紧八抬大轿自己嫁过来吧。 九姑娘趴在九辞的肩上,目光倒映着四海城的夜色。 她……可以成为大师姐的小嫂子吗…… 眼中,渐渐落寞,阴霾。 像是下了一场阴雨。 大师姐也好,楼主也好,都是高枝。 九姑娘趴在九辞身上,微微抱紧了九辞。 “楼主大人。” “嗯?” “谢谢你。” “客气了,到时记得让药宗把赏金送到映月楼。” “……” 九姑娘撇了撇嘴,“你都那么有钱了,还缺钱吗?” “废话,小爷要给歌儿备嫁妆,日后嫁出去,才不被人欺负。” 九姑娘眼里一抹希冀。 这样的哥哥,真好。 第2567章 坛子里的骨髓烟 九辞背着九姑娘行走在四海城内偏僻的荒地。 穿过梧桐树林,进入主城的街道,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四周各式各样的异族人,在黎明破晓前,握着幽灵令牌,穿越通道,离开这座夜里繁华的城池。 当次日旭阳东升时,四海城,再度成为一座几乎无人的空城。 大街小巷,冷冷清清,难见一人,仿佛昨夜繁华只是海市蜃楼,昙花一现。 城主府内,轻歌在那十床厚被之下渐渐熟睡,小脚脚还露在外面汲取渴望的凉气。 昏昏沉沉,混混沌沌间,轻歌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她抱着小狐狸坐在风月阁的大院晒着暖阳,小狐狸一舒适就会眯起双眼。 在这场梦的后来,轻歌看见姬月身上的骨髓烟被装在一个坛子内。 他早就死了。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就算你飞升长生又如何,你始终见不到他。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小狐狸了,更没有姬月。 姬晔是个没有父亲的野种。 …… 一道道声音,犹如魔障,犹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 她在黑夜里奔跑,她想要去追那一缕泛着淡淡微光的骨髓烟,她想找到真相。 啊! 轻歌低吼一声,猛地惊醒坐直了身体。 脑子里,似有根神经在疯狂的跳动,那根神经相连着双眼,双眼胀痛,犹如火烧,头疼欲裂,难以承受。 轻歌双手抱头,紧咬着下嘴唇,身体不断地颤抖。 她的头痛症,永远都没有治好。 哪怕她自己是药宗最出色的炼药师,她依旧对头痛没有办法。 每当她情绪激烈时,藏在灵魂深处沐血而生的厉鬼就会发出尖锐的咆哮。 轻歌疼到浑身乏力,无力地倒在了床榻,她望着屋内简陋的天顶,一滴泪滑出,没入发间。 长生,好难啊…… 轻歌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疲惫而无奈的笑着。 头痛加剧,轻歌抬起手疯狂揉捏眉间,甚至把眉心掐的深红,尖锐的指甲,似要破开眉心的皮肉。 每当头痛症发作时,轻歌都无法思考,像是陷入了某种暴戾的状态。 她的双手紧攥着被子,眼中是一片死灰。 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自己的头颅里藏着个恶魔。 这一刻,轻歌想啊,她许是没有多久的活头了。 轻歌蜷缩在十床厚被之下,四肢却是发冷,浑身都在颤抖,脑子里的那根神经还在跳动,不依不饶折磨着她。 屋外,九辞敲门,“歌儿,起床了。”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里面还有细小的呜咽声。 九辞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把门撞开,屋内没有看到轻歌的身影。 九辞看向那十床厚被,堆积很高的厚被时不时颤动,九辞的步伐在此刻尤其的沉重。 走至床榻旁,九辞动作轻柔的掀掉十床厚被,床榻之上的画面却叫九辞的心脏揪一般疼。 身着单薄衣裳的少女满面泪痕,眼神涣散,眉间和下嘴唇都被咬破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她的身体犹若筛糠般剧烈颤抖,双手紧抱着头,蜷缩在床榻最边缘的角落。 九辞的心,裂开了几道缝。 他情愿心脏被刺几刀,也不愿看到宠溺心疼的妹妹受这般折磨。 世间最苦不是皮肉之苦,是精神和灵魂的不足为道。 九辞抓住轻歌的手,“歌儿,怎么了……” 轻歌像是陷入了癫狂而极端的状态,甩开轻歌的手,一直往边缘躲去。 身体蜷缩成一团,如此才能得到一丝的温暖。 九辞发现轻歌的身体无比冰冷,那种冷,彻骨都不足以形容出来。 九辞轻拥住轻歌,眼睛微红:“哥哥在,不要害怕,哥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哥哥两个字,好似让轻歌找回了理智。 轻歌机械般一寸一寸地转过头,双眼空洞的望着九辞。 像是跌入悬崖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攥着九辞的衣袖,泪流不止。 “哥,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小月月眉间的骨髓烟被装在了一个坛子里。” “我梦见小月月走了,不要我了,他把我丢下了。” 轻歌极力的瞪大眼,“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视线被模糊了。 控制不住的眼泪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清,她什么都抓不住了。 “我想娘亲……” 轻歌几乎嚎啕大哭,扑在九辞的怀里。 九辞手足无措,心脏咯噔一跳,微微往下沉。 轻歌怎会做这个梦,最为关键的是,这个梦并非虚无缥缈的假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九辞开始心虚,面色微微发白。 在西洲的时候他便知道,骨髓烟这件事他不能说出来,莫看轻歌钢筋铁骨,似有盔甲般坚强。 但她也脆弱的像是一张纸,弱不禁风。 九辞只有心疼,而今看见轻歌这样,九辞更不敢把骨髓烟的事说出来。 他情愿编造出一个让轻歌向往的假象,也不要看轻歌就此崩溃,从此绝望痛苦。 九辞紧抱着轻歌,紧咬着牙。 姬月不在,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拼了这一身骨头。 屋外,雄霸天正要来请教轻歌炼药之术,听见轻歌崩溃的哀嚎,雄霸天顿在门槛处,目瞪口呆。 师父…… 他一直以为,师父是旷世奇才,非寻常女子所能比。 她能抗下无数伤痛,经历千锤百炼,在死神的考验里活下来。 直到此刻,雄霸天眼中涌起了热泪。 他的师父,也是个人,是个女孩。 她才二十岁,不该经历这么多。 她懵懂天真,享受温暖喜乐。 雄霸天退了出去,在屋外靠着墙壁坐下。 师父是个骄傲的人,不允许旁人窥测她的脆弱。 师父,霸天会保护你。 雄霸天望着升起的朝阳,暗暗立誓。 无人发现,林山和小书童在不远的暗处,悄然望着房屋的方向。 “城主好像很痛苦。”小书童于心不忍。 林山意味深长说:“进了城主府的人,哪个不痛苦呢。” 小书童望着屋外长廊旁的一颗梧桐树,轻声道:“进相思门,闻梧桐芬芳,这苦情人,最怕相思梧桐了……” 第2568章 精灵神女 没人发现,城主府内只有一颗梧桐树,在轻歌的窗旁,距离轻歌屋子,只隔着一道不窄的长廊。 屋内。 九辞轻言细语的哄着轻歌,轻歌睡去。 低头看着轻歌身上的泪痕,九辞的心阵阵抽搐疼痛。 “不要害怕,只要哥哥还活着,就不会让那些坏人靠近你。” 九辞把轻歌放下,让轻歌躺在床榻枕上。 九辞盖上十床厚被,握了握轻歌的手,发现还是彻骨的冰寒。 九辞不曾把手收回,而是通过握紧的两只手,不断地把本源灵气传输至轻歌的体内,温暖轻歌的身体。 如此半个时辰过去,轻歌的身体四肢才稍稍有点温度。 九辞拭去轻歌眼尾的泪,无比心疼,叹息一声后,坐在桌前,拿出一个古老陈旧的坛子。 方狱夺骨髓烟的事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就算坛子四面有九界的结界,但方狱以李元侯为媒介,与青莲一族,难保方狱会得到青莲一族的秘法,破开他施下的结界。 为今之计,只有把骨髓烟放在身上才是安全的。 此前之所以不放在身上,是怕轻歌会无意看见,现在,他更怕方狱夺走骨髓烟。 骨髓烟相连着轻歌的命脉,若坛子里的骨髓烟熄灭消失,便意味着轻歌的生命也油尽灯枯了,九辞断断不敢在这件事上马虎。 事关轻歌性命,九辞不得不小心谨慎。 九辞把坛子收起来,走至轻歌身旁,为轻歌捻了捻外松的被子。 九辞出门看见雄霸天,吩咐雄霸天不得外人打扰,九辞回到屋中,靠着床榻边沿坐在了冰冷的地上。 轻歌的情绪状态还不稳定,九辞不敢随便离开。 他怕轻歌清醒过来没有看到亲人,他特别能理解那种心情。 灰蒙蒙的天,四下无人的屋,被孤独侵蚀的感觉,像是被一浪又一浪的深海之水没过了头顶。 九辞把手伸进被子里,紧紧握住轻歌的手,眼中是世人无法破碎的坚定。 长生界。 姬月满身鲜血走出密室,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抬起修长的手放在左胸膛前,面色愈发的难看煞白。 姬月揉了揉太阳穴,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去往浴池。 洗涮掉血腥,披上神君青帝的正服外袍,忍去体内蚀骨的疼,坐在富丽堂皇的大殿。 大殿的双门敞开,两道身影并肩走来。 分别是英武侯去凤栖。 英武侯道:“据说精灵族出了一个神女,天赋异禀,貌美如花,界老们都非常欢喜,尤其是云神。精灵族自古以来,只出现了两个神女,一个是云神,再一个就是现在的精灵族神女。” 凤栖丝毫不给神君青帝的面子,坐在旁侧的八蟒鎏金大椅上,优雅交叠起双腿,勾唇冷笑一声:“云神?她算哪门子的神女,不过是欺骗后人的话罢了。她若是神女,这世上的母猪个个都是神女了。” 凤栖斜睨姬月:“青帝,你该不会真要娶那什么神女吧,这神女若敢来长生界,本后定把她弄死。你休想另娶旁人!” “尊后多虑,此生,非歌儿不娶。”姬月道。 “云神那边,该怎么办……”英武侯问。 “已经确定精灵族的神女了吗?”凤栖问。 英武侯疑惑不解的看向凤栖,“六成的把握,天生异象,紫星为凤,神女出世,精灵沸腾。” “原来是神女出世,六成把握的神女,也有脸说自己是神女。且等本后实力突破,来一个,本后杀一个,来两个,本后杀一双。”凤栖冷冷的道。 从言辞之间可以见得,凤栖对姬月的怨念很深。 “青帝,你这神君的位置坐得倒是舒服,却让你的女人在诸神天域受苦受难,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凤栖冷笑:“你都不知她过的有多苦,这丫头一根筋,身边追求者无数,全都冷眼相待,一心只有你这个神君青帝。你若真想娶可以给你助力的精灵神女,本后也不难你,但你要记住,一旦你做出如此选择,往后余生,你再也不配提起那丫头的名字。就算你是神君青帝,本后依旧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尊后教训的是。”姬月淡淡的道。 凤栖言辞不善,但姬月并未生气。 他知,凤栖是为了轻歌好,他应该感到高兴。 “只要你还坚持,本后就助你,什么云神,给本后一些时间,杀她个鸡犬不宁。这万年的恩怨,也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凤栖暗嗤。 “尊后鼎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尊后对歌儿的照拂,晚辈永记于心。”在凤栖面前,姬月少了几分傲。 英武侯诧异的看了眼姬月,以凤栖现在的地位不足以撼动青帝,就算面对云神,青帝都是一身傲骨,为何唯独在凤栖面前这般谦逊? 英武侯思考颇久才得出了结论,凤栖曾照拂过夜轻歌。 英武侯深深的望着姬月。 那么多种族,恨不得把最美的姑娘,最天才的女子送来长生界乞求一步登天。 面对这些诱惑,面对云神的压力,神君青帝的这颗心,从未动摇过。 “不需要你永记于心,那都是本后该做的,不是为你做的,你若敢让那丫头难过,此生,你便跟你的神女一起过去吧。”凤栖快步走出大殿。 凤栖离开后,英武侯问:“神女之事?” 姬月摇头,“传出消息,青帝不举。” 英武侯瞳眸赫然睁大,“这……云神不会相信的。” “长生药殿那里,不是有你的人吗……”姬月淡淡道。 他不在乎世人对他的评价和看法。 这一世,他只想与心爱之人喜结良缘。 “结界之事如何?”姬月问。 “快好了。”英武侯道。 姬月抿着唇,松了口气。 英武侯欲言又止。 姬月:“英武前辈是想说无情神骨之事?前辈不必担心,若有朝一日不得已,请你扶持她为青帝。” 英武侯猛地抬头…… 原来,他早就铺好了一切后路。 他不爱滔天权势,不爱如云美女,只爱一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 这世间,当真有这样真挚的感情吗…… 英武侯感到了怀疑,又被深深的震撼着。 有的。 那份感情,他亲眼所见。 两个深陷苦难的人,在大千世界,淌着泥泞苦难,努力地走向彼此。 第2569章 凤凰非梧桐不栖 四海城。 轻歌这一睡,便是许久,到了第二日的傍晚在堪堪醒来。 在这段过程里,轻歌体内的某种血脉,似是隐隐触动。 而正是这种触动,让轻歌的身体无比虚弱。 精灵血脉的觉醒,共有三个阶段。 而此前轻歌血脉的觉醒,才过第一阶段,就已没有踪迹了。 轻歌的血脉觉醒,一直停留在第二个阶段,并且在诸神天域的日子,久久没有动静。 轻歌缓缓睁开双眼,头痛欲裂,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 “歌儿,你醒了?”九辞看见清醒的轻歌,欣喜若狂。 他再也不要看到崩溃而绝望的妹妹了。 轻歌看着九辞,有气无力,“睡了很久吗?” “睡了一天一夜。”九辞道。 “不知为何,这些天,时时刻刻都在头痛,夜夜被梦魇缠绕。”轻歌道。 “一路奔波,你太劳累了。”九辞为轻歌按了按太阳穴。 “我还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轻歌抬眸看向九辞。 九辞与其对视的刹那,心脏猛地下沉,神经紧绷。 “我梦见小月月的骨髓烟,装在了坛子里。哥哥,小月月飞升长生时,你也在,你可否具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轻歌问道。 九辞故作思考的模样,随后道:“当时的情况我也不大记住了,他换神骨,足足换了三个昼夜,骨头融化再重新与皮肉筋脉脏腑组成,这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倒是没有看见什么骨髓烟。还以为姬王渡骨成功,怎知突然变成一只蝴蝶,去往长生了……” “歌儿,你也真是的,骨髓烟那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怎能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做呢,如果他是个短命鬼,岂不是要连累你。”九辞闷闷不乐。 轻歌紧盯着九辞的神情,许久,才移开了视线。 九辞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他的表现甚好。 轻歌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哥,你想娘亲吗?” “不是很想。”九辞说。 他对母亲,从来没有概念。 他不奢望父母的感情,他甚至有一丝丝痛恨。 在年少时,他痛恨父母的遗弃。 在杀人时,他羡慕有家的人。 故而,他对夜惊风乃至于是夜青天,不会过多的熟络。 唯独这个妹妹,他是放在心坎上的。 他曾也嫉妒过妹妹,不用跟他一样颠沛流离,四海为家。 可在后来,他发现妹妹这些年过得比他还苦。 那一丝嫉妒,也释怀了。 他从未见过母亲,他不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他只是有一点点小失落。 轻歌不同,轻歌在四星大陆,就盼望着能见到夜惊风和阎碧瞳。 尤其是定山坡,阎碧瞳千里迢迢来见她一面,直接震撼到心灵了。 轻歌从床榻上坐起来,轻轻拥了一下九辞。 “很庆幸,我有个哥哥。” 九辞面颊骤然变红,头顶好似都要冒烟了。 九辞喜不自胜,嘴角又上扬。 “放心,姬王那小子不在,哥哥在。”九辞捏了捏轻歌的脸。 “告诉霸天他们,准备一下,今晚去拍卖场。”轻歌道。 “去拍卖场需要通行证,通行证是幽灵令牌,我们都没有。”九辞说:“我也打算去拍卖场,但那拍卖场有个特别强悍的结界,若非持有通行证之人,都不能进去。” 轻歌挑起眉头,甩出幽灵令牌在手中把玩,微微一笑:“你说的是这个?” “这个东西,你是哪里来的?”九辞问。 “四年前,别人送的。”轻歌道。 九辞哀嚎:“你这也太好运了。” …… 当明月升起时,黑夜降临,浩瀚的天空,繁星点点。 一颗梧桐树,立在城主府,看其枝干,似有百年之久。 轻歌一行人出发去拍卖场前,轻歌站在梧桐树前,仰头看着梧桐。 不知为何,这梧桐让她有种悲戚绝望的感觉,像是陷入深渊而窒息。 轻歌警惕地眯起眼。 “这梧桐树的味道有些重呢,不过还挺好闻。”阿娇依偎在风锦的身旁,说。 风锦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城主府小书童和林山身上,“这偌大的城主府,为何只有一颗梧桐。” “如阿娇姑娘所言,四海城内的梧桐味道极重,多了味道刺鼻,少了又无颜彩,一颗正好。”林山解释道。 雄霸天望着那梧桐树,道:“梧桐的确是好树,既有相思之情,更有登高之意,难怪要放在城主的房间门前。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甘泉不饮……” 轻歌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句话,正是她那日脑海中稍纵即逝的灵光。 古有凤栖梧桐……是错觉吗? 凤栖尊后,与这梧桐会有关系吗? 若是如此,会与四海城有关系吗? 轻歌知道,凤栖丢失了太多的记忆,以至于轻歌无法向轻歌求证南雪落在万年之前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 只是,便是想到了凤栖梧桐,轻歌始终还是毫无头绪。 “无聊透顶,一颗梧桐树还得打量着,该走了,去见识见识一下四海城拍卖场的风光。”九辞道。 诸人一同走出城主府,轻歌一步三回头,频频看向梧桐树。 凤栖。 梧桐。 十九。 …… 这些之间,还有关联吗? “城主,城主……”轻歌等人出了城主府,林山追了过来。 “林山大叔?”九姑娘不解。 林山把手中的一些面具,递给了九姑娘,而后看向轻歌,道:“四海城内异族人太多,城主定要小心,城主是千金贵体,不可有损伤。奴才在城主府等诸位回来。” 九姑娘笑着就要把面具往脸上戴,九辞一把抢了过来,检查一遍面具,觉得没问题后再丢给九姑娘。 “你迟早要被自己给笨死。”九辞冷嗤。 九姑娘撇了撇嘴,不懂何故又遭骂。 几人人城主府前一一戴上面具后才走往拍卖场。 城主府门前,只有林山和小书童二人。 小书童看着众人的背影,抿了抿唇,“她的心智,比前面十八任城主还强呢。” “这样的心,才更有味。”林山道。 小书童看了看林山,“他们要去拍卖场,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 “不会。” “……” 第2570章 拍卖场,遇故人 拍卖场与城主府分别在两个极端的方向。 今夜似是出了极好的宝贝,拍卖场人满为患。 个个戴着头套,谁也不知,那头套之下,是牛头马面,还是魑魅魍魉。 九姑娘兴奋的四处看看,阿娇一直跟随在风锦身旁。 雄霸天即便出来,手里还是捧着一本医书认真专注的读着,看到不解处,还会询问轻歌。 “你就不能把书放下吗?”九姑娘无法理解。 雄霸天看了眼九姑娘,随后把书收起来,但嘴里低声念叨,还在背着各类药草名。 九姑娘:“……” 九姑娘看了看雄霸天茂密的头发,叹了口气,“等过几年,这些头发都会没了的。” 这个样子的勤思苦读,头发是要凉凉的。 几人走到拍卖场门前,一道人影拦住了几人。 那是个半人马的身影,马的身躯,却有着人的上半身和头。 是个非常妖美的女子,有着一头湛蓝的发,和一双冰蓝的眼眸。可惜,下半身是马儿的四蹄,不过是个雪白的马,背后还有一双羽翼,倒也不显得丑陋难看。 “进入拍卖场,需要出示通行证。”半人马说。 轻歌将幽灵令牌取出。 半人马接过令牌,皱了皱眉:“令牌过于低级,无法进入拍卖场。” 轻歌微微怔愣,她以为有令牌就能进入拍卖场,没想到自己的令牌,是低级令牌。 “不是说有令牌就可以了吗?”九辞问。 半人马淡淡道:“今日人多,低级令牌没资格。” “这是歧视。”九姑娘低声喃喃。 风锦:“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去别处看看。” 阿娇道:“这样也好。” 雄霸天走向轻歌,陡然开口:“师父,株灵草与熏灵草两味药草炼制提神丹的话,哪一味更好。” 众人:“……”这个书呆子。 “株灵草。”轻歌道。 “为何呢?” “熏灵草的提神丹是短期提神,株灵草是长期提神,一个是立马见效,但治标不治本,一个长期有效,治根之道。” 轻歌如此一说,雄霸天恍然大悟:“师父高明。” 九辞脸皮扯了扯,这一对师徒真是绝了,还真的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既然低级令牌无法进入,我们改日再来吧。”轻歌淡淡的说道。 今日进入拍卖场的人的确有些多,拍卖场已经够大了,但是还远远不够。 光是街道上的那些异族人,就比上一次轻歌在街道上看到的人数多了三倍不止。 “青莲王,幽族妖殿下,血族赤阳王,龙族仙君,精灵神女到了……”一个牛头马面模样的人,走至半人马面前,低声道。 青莲王…… 轻歌瞳眸紧缩。 那一日龙凤山雪下的很大。 那一日,有个傻子在体内没有一滴血的情况下,爬上了山顶。 …… 半人马点头,看了眼轻歌等人,“麻烦你们几个,不要挡着我们的贵客了。” 轻歌愣在原地,回头看去,但见十来个人朝此处走。 最为瞩目的莫过于那一袭青衫的男子,男子生得特别干净,是那种纤尘不染白璧无瑕的干净。 他的怀里抱着一直白毛蓝眼的猫儿,猫是长毛猫,眼睛特别的美,三分慵懒,七分魅惑。 在他的身旁,有个红衣白发的女子,那女子虽然身着红衣,但是衣裳上镶嵌了许多的宝石,甚至还镀了金,看起来尤其的炫目,三千银发看似随意的披散,却满头珠钗。 轻歌从未想过,在这个四海城,能够见到东陵鳕。 这两年里,唯一一次见到,是在东洲盛宴。 两年过去,他始终没有变化,唯独那双眼,不再是忧国忧民悲怜天下,而是写满了荒芜和冷漠。 彼时的东陵鳕,是干净的,是悲伤的,是有一点点呆的。 现在的东陵鳕,有了青莲王的气概。 那一年青石镇,九子夺嫡,他一路狂奔来找她,躺在草地上掩着脸哭。 …… 轻歌轻声叹息。 守在拍卖场前的半人马,已经派人来催赶轻歌几人了。 轻歌抿紧双唇,与九姑娘等人退至一边。 “那个女人……”九辞暗暗的咬牙切齿。 四星大陆一战,夜歌身为青莲族的未来王后,竟然亲自下战。 夜歌看见轻歌时,眸中亦有一丝讶异,还有一些慌张。 “青莲王,那姑娘与你未婚妻,好是相像。”幽族妖殿下说道。 青莲王抬眸淡漠地看向轻歌…… 见是轻歌,青莲王的心有一瞬悸动。 他与这个女子,有过三面之缘。 第一面,寻找青歌时,问过这个女子,有没有见到一只雪白的猫儿。 第二面,他与青莲战将出现在天域东洲,看见她铿锵而战,宁死不屈。 第三面,便是现在…… 夜歌见东陵鳕看着轻歌久久不能回神,心脏一痛,随后道:“王上,该进拍卖场了。” “还真是相像,越看越像啊,只不过一个清水出芙蓉,一个满头铜臭味罢了。”龙族仙君看了看夜歌,又看了看轻歌,几经对比,出此之言。 幽族妖殿笑了,“仙君这个形容还真是对了,夜歌姑娘,你这满头铜臭,到底比不过人家清水芙蓉啊。” 夜歌的脸,愈发的黑。 她听闻此次拍卖,龙族仙君、血族赤阳、精灵神女以及一系列各族骨干人物都会到场,想着自己是青莲王未婚妻,特地盛装打扮。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夜轻歌,数月前在四星大陆,跪地磕头的她,那样的耻辱,像是永远翻不过去的篇章。 而今被幽族妖殿、龙族仙君这般嘲笑羞辱,夜歌满心怨恨却还得保持着她的雍容气度。 在心里,夜歌歇斯底里的喊。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夜轻歌的存在。 既生她夜轻歌,又何须生她夜歌。 现在的她,忘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若无轻歌,便无夜歌,只有她李翠花。 精灵神女看了眼轻歌,只觉得似曾相识。 这个容貌,好似在哪里见过。 可她却想不起来了。 此时,守在拍卖场门前的半人马,一头湛蓝的头发在飞扬。 她迈动四个蹄子,走向东陵鳕等人迎接:“诸君到来,拍卖场蓬荜生辉,还请诸君移驾拍卖场内。青莲王,这拍卖场里,还放着你最喜欢的梨花酥,是九界里最好的厨娘所做。” 梨花酥…… 三个字,勾起了轻歌往日的回忆。 记忆可以失去,有些东西,却是深入骨髓。 那一年,轻歌为东陵鳕做的梨花酥,东陵鳕一直舍不得吃,放在东陵国封存。 可惜后面还是发霉了。 东陵鳕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梨花酥,而是她曾为他做过梨花酥。 哪怕记忆不复存在,可他依旧喜爱梨花酥,就像当年喜欢她一样。 第2571章 家妹乃天域东洲女帝 东陵鳕驻足停步,目不转睛的望着轻歌。 分明才见三次面,为何有种恍如隔世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甚至心疼,这座城的深夜大雪纷纷,是个凛冬,她却穿的那么单薄。 他不喜夜歌头上的炫目珠钗,不喜她身上镶嵌的珠玉石宝。 东陵鳕微微抬起右腿,似是想走近轻歌。 一直警觉而悄然观察着东陵鳕的夜歌见此,瞳眸骤然紧缩,立即挽上东陵鳕的臂膀,说:“外面雪大,王上,该快些进去了。” 怎料,东陵鳕怀中慵懒假寐的白猫突然睁开一双湛蓝如宝石的眼眸,凶光凛冽瞪视着夜歌,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出气声,似是低吼,将夜歌吓得往后一退。 见夜歌距离东陵鳕没有很近,白猫这才继续缩着身子闭眼休息了。 幽族身着红袍邪肆张扬的妖殿下见此滑稽之竟,不由发出肆无忌惮嘲讽讥诮的笑声。 “东陵王,你这未婚妻的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小啊,若青莲王后是这般胆小如鼠之人了,传了出去,那可真是青莲一族的大笑话了。”妖殿下如是道。 东陵鳕不为所动,面色冷峻,目光漠然如霜,唯独在看向轻歌时,眼底的寒霜微微融化。 而被东陵鳕抱在怀里的白猫,懒懒地抬起双眼,看向了轻歌。 白猫的眼神,尤其奇怪,像是在凝视一个经久未见的故人,眼神之中,还有几分温柔忧伤。 若轻歌仔细观察,便会发觉白猫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故人。 只可惜,没人会仔细去观察一只猫,轻歌亦不例外。 她于东陵鳕并无男女之情,却是一种深深的羁绊。 这个人,她曾最是心疼。 但现在,轻歌不愿叨扰。 若她不喜夜歌,她自会杀上青莲一族,取了夜歌的狗头。 但是——她不愿以东陵鳕捡回记忆的方式。 东陵鳕经历了那样的绝望和痛苦才把她忘记,她怎能让他再陷入这个死循环之中呢。 轻歌退避至一旁,把适才取下的面具戴上。 适才进入拍卖场前,听到街道的人说,过拍卖场的浮生门需要摘下面具,在交幽灵令牌时,他们就已把面具摘下。 戴上了暗紫的面具,遮住了清冷而惊世的容貌,轻歌似是不愿意面对此刻的东陵鳕,不断地刻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九姑娘在轻歌身旁兴奋的手舞足蹈:“没想到在四海城能够有幸见青莲王一面,话说回来,青莲上生得可真是英俊,那眉,那眼,那鼻,简直像是艺术品。” “青莲王眼底隐隐有乌青,大概是没有睡好。”雄霸天说。 “那幽族妖殿下也很是英俊。”阿娇道。 风锦皱眉,搂紧了阿娇,“有我在,阿娇师姐怎能看旁的男人。” “你最英俊了。”阿娇笑着说。 风锦眉飞色舞,好是高兴。 九辞摇着扇子,打量着这群人。 这些,都是超越九界的大佬啊。 “血族是什么?”轻歌问。 “血族是一个比较隐世的宗族,已经存在数万年了,其底蕴难以想象。”九辞解释。 “这几个种族地位,都在九界之上?”轻歌再问。 九辞点了点头,“这些种族,最近几年,怎么全都跑出来了,以前不都是喜欢隐世吗?” 此时,东陵鳕、夜歌一行人,跨步走进拍卖场。 轻歌下意识站在了九辞的后面,面具之上的一双美眸,淡淡的望着东陵鳕。 忽然,东陵鳕停下了脚步,夜歌的心脏跳动飞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她无法阻止。 “青莲王?”精灵神女看向东陵鳕,颇为不解。 几人之中,精灵神女最是高傲。 她是年轻一辈中新选出来的神女,深得长生界云生的喜欢。 精灵族内无数人告诉她,她未来的夫婿是长生界的神君青帝,故而,眼前之人,不论是青莲王,还是幽族妖殿下,她统统看不上。 她倒没有像夜歌那般满头珠钗,一袭白衣盛雪,一头淡绿的长发,头上戴着一个精灵族特有的藤木王冠,手里握着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权杖。 而正因为传出与长生界联姻之事,即便她实力不是最高强的,其他几个种族甚至还有巴结她的意思。 “王上……”夜歌拉了拉东陵鳕的衣袖,恨不得东陵鳕快点进入拍卖场,不再停留。 东陵鳕止步不前,看向九辞。 不,准确来说,而是看向九辞身后的那个人。 东陵鳕迈动双腿,朝前走去。 九姑娘、阿娇等人纷纷退避,最终,东陵鳕走至九辞面前,停下了脚步。 九辞一步不退,冷冷地看着东陵鳕,“青莲王,幸会。” 九辞虽只是九界之人,但面对东陵鳕等人,却是毫不怯弱。 东陵鳕绕开九辞,走至轻歌面前,解下身上烟青色的披风,递给轻歌:“寒冬雪大,姑娘衣衫太单薄了,怎不知爱惜自己?” 幽族妖殿下挑起眉,好奇的笑了。 素日里,这青莲王沉默寡言,冷若冷霜,他还是头一次见青莲王一次性说如此之多的话。 夜歌站在原地,身子僵硬,四肢紧绷,红袖下的双手狠狠攥紧,任由尖锐的指甲,伸进了皮肉之中。 九辞愣住。回头看去,双眼陡然一亮。 自家妹妹魅力如此之大? 就连青莲王都对歌儿一见钟情? 九辞还寻思着以轻歌对姬月的深情程度,这辈子只怕要孤独终老。 怎知冒出来了个青莲王,优秀如此,岂不是妹夫的上上人选? 九辞干咳一声,聪明地后退了数步。 在这个小范围的世界里,只剩下东陵鳕和轻歌。 轻歌还保持着递披风的姿势,目光温柔地望着轻歌。 轻歌红衣单薄,银发轻披,脸上戴着一张面具,微微讶然地望着东陵鳕。 许久,轻歌才把披风接过,东陵鳕笑了。 那一笑,似温暖的阳直直撞进了心里。 似让山河无色,日月无光,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姑娘家住何方,芳龄多少?”东陵鳕问。 夜歌的眼神,愈发之暗沉。 恨的种子,在悄然间生根发芽。 夜歌咬牙切齿,“王上,该……” “家妹乃天域东洲女帝,年方二十。”九辞道。 “家中并无夫婿。”九辞又补了一句,“只是有个五岁大的儿子,成为我妹夫可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买卖,娶美娇娘,还送一个天才儿子。” 轻歌:“……”恨嫁? 众人:“……” 第2572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家中无夫婿,只有个五岁大的儿子—— 这…… 四周的人纷纷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宛如风中石化了一般。 怎会有这般伶牙利嘴之人,说的是满堂震惊诧然,又不得不服,好似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可言。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颇为无语地望着九辞。 望见东陵鳕,九辞似乎比她还要兴奋。 若非不合时宜,只怕这会儿九辞就要招个上门妹夫了。 “五岁的儿子?”闻言,东陵鳕眉头微微蹙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微妙的莫名感觉。 “你若喜欢,从今往后,那就是你儿子了,这五年来他的养育费可以不收你的。”九辞搓搓小手,心里美滋滋,两眼放光的看着东陵鳕,仿佛饿狼看见了猎物,还是一块正在滴油的大肥肉! 九姑娘转头望着九辞好看的侧颜,咽了咽口水,难免感叹自己爱上了一只怎样狡诈又精打细算的狐狸。 旁人的抠是真抠,九辞的抠是有理由的,他要给妹妹置办嫁妆,毕竟他现在看上的人是青莲王。 “你在满口胡诌些什么,一个当娘的人已经这般不知廉耻了吗,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夜歌终是忍不住,快步而来,恼羞成怒地指着轻歌。 今夜到场的人,哪个不是威风凛凛,赫赫有名。 她乃青莲王的未婚妻,青莲一族的准王后! 在这些人面前,决不能失了她的雍容身份。 她是高高在上的青莲王后,而她眼前的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想要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山鸡而已! 夜歌唯有在心里不断自欺欺人般宽慰自己,才能在轻歌面前抬起头来。 精灵神女淡淡看了眼夜歌。 她从未正眼瞧过这个女子,身份年龄名字皆可以造假,唯独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无法改变。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夜歌身上。 打人者不是旁人,正是九辞。 一群人之中,唯独夜歌实力最低。 故此,在九辞出手之时,只有东陵鳕和精灵神女等人才能快速拦截九辞。 但—— 他们并没有出手,才导致夜歌挨了这实打实的一巴掌。 “小爷从不打女人,但你,不算是个女人。”九辞揉了揉手掌,冷睨夜歌:“管好你的嘴,否则小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任你是青莲一族的王后,还是什么,再敢羞辱歌儿,小爷绝不放过你!” 九辞目光凛冽,面无表情,其凶戾之气,叫人胆寒震撼! 夜歌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九辞,“你敢打青莲王的未婚妻?你活腻了?” “青莲王,既然你已有未婚妻,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九辞看向青莲王,眼中写满了愤怒。 还以为是个合格妹夫,原来又是他多想。 在他眼里,什么青莲王,什么妖王,能娶到自家妹妹的人,个个都是高攀了。 不知为何,听到九辞否定的话,东陵鳕的心里,撕裂了一道让他足以窒息的缝。 “青莲王,你未婚妻被一个无名小卒这般打,你便这般袖手旁观,冷眼相待?”幽族妖殿下唯恐天下不乱般揶揄的道。 龙族仙君嗤笑:“都说青莲王并不爱未婚妻,还以为只是传闻,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啧啧……未婚妻被打了都无动于衷,青莲王,我若是你,定把这个无名小卒的脑袋给拧了。” 龙族仙君看了眼九辞,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幽族妖殿接过话茬:“东陵鳕,这个人你若不杀,我不介意帮你杀了。” 九辞面色愈发的冷,眼前几人,都不是好惹的。 他方才出手,并未想过后果。 不过,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动手。 轻歌见那幽族妖殿周身泛起了杀意,登时走至九辞前方,戒备地看着幽族妖殿等人。 九辞垂眸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小身影,心中一暖,又喜又怒。 喜的是,这个妹妹果然没有白疼。 怒的是,她还是不知惜命,竟这般鲁莽! “杀了那是便宜了,畜生东西,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饶你一命。”夜歌疾言厉色,双眼充血,似是唯有如此,才能表现出她青莲准王后的威严。 “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幽族妖殿笑了笑,“这位兄弟,跪吧,男儿膝下虽有黄金,到底不如小命重要了。” 诸多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九辞身上。 那幽族妖殿看向了轻歌,走近了一些,“这位姑娘,本殿高兴多个儿子,不知嫁于本殿如何。” 夜歌依旧捂着滚烫红痕的脸,闻言,蓦地转头难以置信望向幽族妖殿:“妖殿下,此等下作女子,不配为你之妻!” “她不配,你配吗?”精灵神女淡淡的一句话,却叫夜歌面色骤变,陷入无端的惶恐之中。 精灵神女又道:“姑娘该在乎的是青莲,而非幽族。否则有心人听去,还以为姑娘爱慕妖殿,心生醋意呢……” “神女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夜歌咬牙。 “我不过随口一说,姑娘何必这般在乎,倒像是做贼心虚。”神女不以为然。 夜歌面红耳赤,头发微微散乱,脸上清晰隐隐渗血的手掌印那么明显。 在神女面前,夜歌始终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那种卑微进尘埃里与生俱来的原生血液,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神女的身份,生来便是高贵。 而夜轻歌不同,哪怕她是夜轻歌的影子,现在的夜轻歌,却要睥睨她的身份。 夜歌低头垂眸,泫然欲泣,摆出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不再与神女争执。 她非但不能与之争执,还要拉拢讨好。 若能为她所用,更能巩固她青莲王后的地位。 那可是神君青帝未来的妻子啊…… “怎么还不把披风盖上?”东陵鳕不冷不淡的一句话,把夜歌的理智拉了回来。 众人都在讨论夜歌被打之事,东陵鳕好似没有看见一般漠不关心,只在乎夜轻歌有没有冷到。 正是东陵鳕的漠不关心,叫夜歌恨之入骨。 素日里东陵鳕对她毫无兴趣她不在乎,至少那是在人后。 在人前,东陵鳕也这般不在乎她的颜面吗? 她的出生已让人笑话,而今她更是滑稽。 轻歌一愣,随后把手上拿着的披风打开,盖在了身上。 东陵鳕揉了揉轻歌的脑袋,“乖。” 轻歌:“……” 轻歌干咳一声,道:“我有未婚夫。” 九辞无奈,这个妹妹怎的如此之笨。 东陵鳕微怔,旋即笑道:“我亦有未婚妻,你有未婚夫,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众人:“……”呃……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轻歌:“……”东陵鳕何时这般幽默了。 第2573章 为你而留 至始至终,东陵鳕没有看一眼夜歌受伤的面颊。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轻歌。 那幽族妖殿双目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夜歌与轻歌。 如此相似的容貌,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身为幽族妖殿,这些时日,与青莲王东陵鳕接触了好几次。 东陵鳕绝对不是一个贪图美色的人,这红衣白发的女子即便容貌惊艳,但从古至今,哪个天地王会沉陷于美色之中,一见钟情这种事,不大可能。 幽族妖殿细细打量着轻歌,此女只是个区区人族女子,周身上下透出的气质甚是不凡。 那种融入了骨血的气质,并非满头珠钗,满身香玉可以相提并论的。 而九辞在听到东陵鳕的话后,对东陵鳕的好感度,那是直线上升。 若得此妹夫,定是人生一大乐事,九辞美滋滋想着。 东陵鳕则目不转睛望着轻歌,他的目光并不灼热,不会给人尴尬。 像是阵阵春风徐徐而来,拂过轻歌的银发。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的美好,轻歌并不排斥,一如当年般,并肩而站。 若是可以,她希望还能与东陵鳕成为朋友,只是,她不愿东陵鳕重蹈覆辙。 东陵鳕的偏执,让她心疼。 拍卖场门前的半人马女子,好奇地看着轻歌。 这个人族女子,竟吸引了青莲王。 “青莲王,你想要后宫三千佳丽不是不可以,只是若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娘,怕是会让各族笑话。”精灵神女如是道。 夜歌感激地看了眼精灵神女,“王上,神女所说甚是,你若喜欢这女子,我无权过问,只是她的身份,实在是配不上你,更别说已是为人母了。” “多一个儿子,不是很好吗?”东陵鳕说话时,认认真真,一本正经。 就连九辞都愣住了,堂堂青莲王,该不会是个二傻子吧? 雄霸天站在轻歌身后,偷偷瞅着,不由心中感叹,师父的优秀和魅力,都能让青莲王倾倒,他也得加把劲才行。 精灵神女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缄默,一言不发。 而今拍卖场前的局面像是迷局,言多必失,精灵神女打算静观其变。 “这位姑娘,你愿意成为我的王后吗?”东陵鳕轻声说,语气淡然,仿佛是在道今日天气如何。 周遭诸人,瞠目结舌,惊的牙齿下巴齐齐掉落。 他们本以为,东陵鳕只是被这位姑娘的容貌给惊艳到了,没想到,东陵鳕竟然如此的认真,实在是出人意料。 夜歌听到此话,简直都要疯了。 她是青莲王的未婚妻,青莲族的准王后。 东陵鳕当着她的面,问其他女子愿不愿意成为青莲王后,又把她置于何地呢? 夜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并非是九辞那一掌,而是心有不甘,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王上……”夜歌声音尖锐。 东陵鳕背对着她,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夜歌陡然陷入了恐慌之中。 她早便想成为青莲王后,只是东陵鳕一直暗中阻止而已。 若这个女人此刻答应,那她岂不是要回到那个荒野偏僻无人问津的小山村,成为那个卑微如蝼蚁的李翠花。 不—— 不—— 不! 夜歌心里的魔鬼,在声嘶力竭的咆哮。 夜歌眼圈周围,充血赤红,爬满丝缕。 她死死地瞪着轻歌,像一条恶犬,似乎只要轻歌敢答应东陵鳕,她就会扑过去将轻歌撕碎。 又怎会不答应呢? 一步登天的机会放在眼前。 世间女子,谁不想成为青莲王后,母仪天下呢。 东陵鳕俊美,青莲一族底蕴浑厚,王后的位置,可凤临江山。 夜歌红着双眼。 难道她就要与王后之位,失之交臂吗? 她不甘,她努力了这么久,凭什么夜轻歌一出现,就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四周的异族人,纷纷侧目,尤为好奇这一场百转千回的戏。 幽族妖殿,血族赤阳王,龙族仙君,精灵神女等人都默不作声了。 尤其是幽族妖殿,那眼神邪肆,氤氲着血雾,犀利似能洞悉人心般,盯着轻歌和东陵鳕看。 幽族妖殿忽然笑了,“小姑娘,你可真是走了大运,能让我们青莲王倾慕的人,只怕这世间唯你一人。还得恭喜青莲王,抱得美人归呢。” “自古以来,这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青莲王亦是如此。”血族赤阳王道:“此女之貌,的确倾城。” 闻言,精灵神女眼角余光细细打量了一番轻歌。 轻歌戴着面具,难掩其华。 那面具好似蝴蝶翅膀展开的形状,只遮住了眼睛周围部分。 在紫色的蝴蝶面具遮盖之下,像是为那双美眸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面具非但没有遮住她的美,反而多了一丝魅惑。 面具之下,朱唇微抿,脸型完美。 红的衣裳似火焚烧,银的头发如雪封天,两种颜彩,交织出了视觉盛宴。 不知为何,精灵神女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夜轻歌此等容貌,不在她之下。 人族,会有这般貌美的女子吗? 精灵神女心里有一些疑惑。 “青莲王,我有未婚夫,于世人而言,他是我的未婚夫,于我而言,他是我的丈夫,我的天。不论他在何方,不论他生还是死,碧落黄泉,至死不渝。”轻歌说话难得的温柔。 在东陵鳕面前,她会不知不觉的温柔下来。 东陵鳕便是这样充满魔力的人。 在轻歌说话时,趴到了东陵鳕肩上懒洋洋的白猫,突然忧伤地看了眼轻歌。 那是情不自禁的忧伤,那种忧伤,轻歌曾看见过无数次,那是轻歌不敢与之对视的忧伤。 夜歌错愕的看着轻歌,她怎么能拒绝青莲王呢,她怎么不想成为青莲王后呢。 欲擒故纵! 夜歌想出轻歌眼里看出一丝欲擒故纵的猫腻和狡诈,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那种她永远做不到的超然。 轻歌并不是圣人,相反,她的心那么的小,只能装下一个叫做姬月的男子。 “啧……倒是有趣,竟有女子,把青莲王拒之门外。”幽族妖殿嗤笑。 东陵鳕深深的望着轻歌,许久,轻笑:“王后的位置为你而留,你若愿意,随时可来。” 轻歌的心,陡然被狠狠撞击。 眼眶微微湿润。 哪怕没有了记忆,他还要如此做吗? 为何忘却了以往的所有,却还是画地为牢,不肯开启新生呢? “这世间美貌优秀的女子那般多,为何是我?”轻歌不懂。 “不多,只有你一个。”便是有,也都不是你。 东陵鳕脱口而出,几乎不假思索。 话出口,就连东陵鳕自己都微微诧异了一下。 第2574章 不知是愁是喜 东陵鳕似是察觉到轻歌不喜他再提及嫁娶之事,便转了话题:“你和你的朋友想来拍卖场吗?” 轻歌本欲开口拒绝,怎知九辞兴奋地点头:“不愧是青莲王,这都能被你看出来。” 众人:“……”这很难看出来吗? 轻歌淡淡的看着东陵鳕,心脏裂开了无数缝。 她的心隐隐作疼。 那朵紫月花,灌溉了他所有的鲜血。 她的心脏,是他赠送的。 昔日朋友,而今形同陌路,轻歌不知作何感想。 她只愿快刀斩乱麻,她以为,东陵鳕丢失了记忆是好事,再也记不起她这个扫把星了,多好。 可她渐渐发觉,记忆,于东陵鳕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夜歌与她那般相像,他却不以为然,置之不理。 小白猫的名字,他随口取一个青歌。 三次相见,他都在靠近她。 永远都斩不断的。 轻歌垂下眸,叹了口气:“走吧,该回了……” “你很讨厌我吗?”东陵鳕似是受伤的孩子,突然问道。 轻歌蓦地看向东陵鳕,东陵鳕那双淡漠温柔,干干净净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她。 眼眸深处,似有悲伤的触动。 “不讨厌。”轻歌说。 “那你便是喜欢我了。”此刻的东陵鳕,俨然没有一个青莲王的模样,言语之间,反而有一丝明显的窃喜。 轻歌蹙眉,东陵鳕怎么学起了墨邪的那一套? 喵呜—— 在东陵鳕肩上趴着的小白猫青歌,忽然扑进了轻歌的怀里。 夜歌双眼一亮,咧嘴而笑。她之所以无法靠近东陵鳕,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这只畜生。 若非这畜生和东陵鳕形影不离,她早便将小畜生给剥皮碎骨了。 夜歌以为,小白猫似是撕咬轻歌,心中暗喜。 怎知轻歌下意识接过小白猫,小白猫趴在轻歌的怀里,慵懒的抬起下巴,似是极为舒适般眯起双眼。 轻歌看着小白猫抬起的下巴,小手摸了摸小白猫的下巴,小白猫登时发出极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轻歌:“……” 夜歌见此,大跌眼镜,惊诧过后便是极端的愤怒。 而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 “都说青莲一族的小仙猫青歌,只会在青莲王面前收起爪子,今日一看,传言不攻自破。”幽族妖殿,眼中一抹兴味望向轻歌:“姑娘芳名?” “夜轻歌。”轻歌道。 闻言,众人更是惊诧。 是机缘巧合吗? 这姑娘的名字,与小仙猫如此像。 “青青子衿的青?”幽族妖殿问。 “轻歌曼舞的轻。”轻歌回答道。 幽族妖殿双手猛地一拍:“绝了,你与青莲,真是有缘啊。” “不,是与青莲王有缘。”龙族仙君看了眼东陵鳕,道:“据说,小仙猫的青歌之名,由青莲王所取。” “你既碰了青歌,可要对它负责。”东陵鳕道。 轻歌嘴角抽搐。 东陵鳕变狡猾了。 谁教的这是? 远处,某黑暗里,闭关修炼的墨邪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墨邪茫茫然的看向四周,突然勾唇一笑:“定是小歌儿想我了。” 墨邪又打了个喷嚏,旁侧护法侍女林紫藤浇了盆冷水:“尊主这是生病了,要吃药的。” 墨邪笑了:“小歌儿是炼药师,找她拿药去。正好,我这把剑有些脏了,再让小歌儿去锻造一下。” 林紫藤:“……” 小歌儿小歌儿,整天三句不理小歌儿,害得她夜夜做梦都是小歌儿三个字,简直挥之不去。 林紫藤顶着一双乌青的眼,表示怨念颇深。 “尊主,人家有未婚夫了。”林紫藤说。 “有未婚夫才好啊,我就喜欢挖有未婚夫之人的墙角。”墨邪美滋滋道。 林紫藤:“你这样不道德。” “本尊什么时候道德过?”墨邪茫然。 林紫藤扶额长叹:“尊主,你该出关了,你封存的断肠酒都已散香了。” “小紫藤,你认我为爹爹吧,为父会好好疼爱你的。”墨邪说。 林紫藤:“……”她拒绝。 跟着一个不正经的尊主,人生体验什么的真是太差了。 林紫藤蹲墙角画圈圈。 …… 四海城,拍卖场。 轻歌抵不过东陵鳕偶然的狡猾,抱着小白猫,带着九辞、雄霸天等一众人,与东陵鳕等人一同进入拍卖场。 轻歌虽然持有低级令牌不可进入,但青莲王发话,她便是没有令牌,都能坐进拍卖场最好的雅房。 拍卖场内有一条很长的通道,走过这条通道,才能进入到拍卖场内部。 通道之上,幽火森森,长风诡异而动。 “怕吗?”东陵鳕问。 “不怕。”轻歌道。 “好女孩。” “……” 夜歌被挤到了人群之后,双目如蛇蝎般瞪视着轻歌的背影。 那个小畜生! 夜歌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她一定要找机会,扒了那只猫的皮。 不长眼的小畜生,就是该死! 轻歌如芒在背,便是不用回头,也知是谁这般嫉恨她。 轻歌不愿东陵鳕日后的妻子,是她的影子。 这于她于东陵鳕来说,都是不尊重的,甚至可以说是在亵渎这份感情。 即便夜歌与她相像,东陵鳕也不曾青睐于夜歌。 若当初的北凰能有这份觉悟,与夜倾城之间,便不会有那种悲剧了。 既进拍卖场,轻歌自不会矫揉造作,她落落大方,怀里抱着的小白猫,给人的触感极好。 小白猫喜欢用小脑袋在轻歌身上蹭了蹭,还会伸出两个手爪子伸个懒腰。 小白猫仰头看了看轻歌,似是特别喜欢,便粘着轻歌。 “青歌,回来。”东陵鳕道。 小白猫往轻歌衣襟里钻。 “哎哟,撞到脑袋了。”衣襟里,正在休息的火雀鸟突然愤怒。 火雀鸟的话,只有轻歌才听得懂。 轻歌轻拍火雀鸟的脑袋,将其按回了衣襟。 火雀鸟乃尊兽天赤,在场的人物有龙族、血族,轻歌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察觉到火雀鸟的本源。 小白猫似是不想回到东陵鳕怀里,这还是两年来的头一次。 东陵鳕不恼反笑,望向轻歌,温柔地说:“看来青歌特别喜欢姑娘,便劳烦姑娘了。” “不劳烦,我也很喜欢它。”轻歌说。 “既然喜欢,就来青莲一族,把它送给你了。”东陵鳕道。 青歌:“……”要美人不要猫可不行。 不过,小白猫抬起头,湛蓝的双眸,眼巴巴地看着轻歌,似是在期待。 “若有机会,我定会去青莲一族看看它。”轻歌道。 她现在可算是发现了,东陵鳕的话里,到处都藏着陷阱。 昔日的小白羊,而今已经蜕变为大灰狼了。 轻歌不知是喜还是愁。 第2575章 众生是一,一是众生 小白猫极为失望的垂下小脑袋,似才明亮湛蓝的双眸,而今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轻歌抱起小白猫,在小白猫的脸颊亲了一口,登时,小白猫像是恢复了力,瞬间就活了过来,再度发出那咕噜之声。 轻歌只觉得这猫充满了灵性。 “它很乖呢。”轻歌不由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 小白猫只有在东陵鳕面前才会乖巧懂事,见到旁的不喜之人,恨不得拿爪子刮花人家的脸。 而小白猫得到了轻歌的夸奖,那咕噜声越来越大。 “这猫配种了吗?”九辞摇着扇子走来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般道:“若是与龙配种会怎么样?” 龙族仙君:“……” 小白猫:“……” 小白猫惊恐地看着九辞。 显然,它听得懂人类语言,只是不会开口说话。 九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身旁就有个龙族仙君,连忙拳掌相碰作揖道:“这位仙君,我不是故意说你的,我只是好奇。” 龙族仙君扯了扯脸皮,眼底氤氲着一抹杀气。 今日到拍卖场,尤其是东陵鳕身旁的这些人,每个种族都超越九界,哪个没有傲气? “龙族仙君,本王的小舅子顽皮了一些。”东陵鳕一句话,将龙族仙君才燃起的怒火瞬间熄灭。 顽皮? 九辞皱皱眉,特别嫌弃这个形容。 这不是形容小孩的吗? 不过,九辞看着东陵鳕,眼底漾起了一些笑意。 这个备选妹夫,够意思,好感度完全是在飙升。 “不过是他随口所说的一句话,本仙君怎会往心里去呢。”龙族仙君道。 “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东陵鳕看向轻歌,问。 “嗯。”轻歌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兄长,是夜无痕。 “长兄如父,夜兄,前面请。”东陵鳕给九辞让了个位置,九辞倒也不知谦虚,竟摇着吾妹最美的扇子,大摇大摆走到了前面。 九辞面上装雍容,心里美滋滋。 走在他身后的这群人,个个都在九界之上。 托妹妹的福,他今日才能这般风光。 拍卖场四周的人,全都惊叹这支队伍的强大。 他们的目光,落在了九辞的身上,窃窃私语,小声的议论。 “那走在最前方之人是谁,就连青莲王都在他后面呢。” “废话,敢走在青莲王前面,那身份地位自然是比青莲王还要高。” “龙族仙君,血族赤阳王……我的天,这些人都来了,看来今夜拍卖。,我等与宝无缘了。” “嗯?最后面那个女子是谁?戴着一头珠钗,真是庸俗至极,谁家还没几个金子,得瑟什么?” “啧啧,一身的鎏金,满身的铜臭味。” “你们倒是小声一些,说不定是个大人物。” “看这气质,就不是什么大人物。你看那绿发美人,双耳极尖,一看便是精灵女子。再看那戴着面具的女子,虽遮住了上半张脸,但不影响美貌风采。那人定是青莲王后,听说青莲王后红衣银发,倾国倾城,你看她,未施粉黛,红衣且素,称得上是风华绝代!” “原来那就是青莲王后,果真是气度不凡。” “……” 夜歌走在最后,听到那些人的话,面色愈发的难看。 她抬起头,看着东陵鳕的背影,看着她的未婚夫正在维护别的女子。 夜歌紧咬着下嘴唇,狼狈的跟上去。 东陵鳕,是你负我的! 夜歌心内,声嘶力竭的喊。 …… 拍卖场占地面积极大,说是一座古老的府邸面积都不为过。 为了表现出拍卖宝物的神秘感,在这个漆黑的夜里,拍卖场内的四周,镶嵌了如夜明珠般会发光的方形水晶。 方形水晶之上盖着漆黑的布,遮住了光亮。 天顶之上,倒吊着十来盏幽蓝的鬼火灯。 一簇簇幽蓝的鬼火,置放在骨骇雕刻而成的白骨盆上。 淡绿色的藤蔓,镶嵌了白骨盆两端,上接天顶。 拍卖场的正中心,一个泛着红雾血光的方台,台上盖着绒毯,走上方台的人,都必须脱掉鞋袜。 方台四周,有数万的席位。 席位最外围,持有中等令牌者的位置。 靠近方太的席位,则属于高等令牌持有者。 至于方台四面,悬浮的三层高楼雅座,则大有深究。 第一层楼,持特殊令牌可进。 第二层楼,拍卖场邀请之人。 第三层楼,九界及以上的各个种族。 …… 轻歌站在第三层楼雅房之中,感受这座拍卖场的宏伟,感受各族之人的沸腾,轻歌感到了窒息。 天和地如此宽阔无垠,各族人的出现如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呈现出大千世界的精彩之象。 这一刻,轻歌明白了何为众生,众生之内,千罗万象,并不仅仅只是人类,花草树木皆有灵,各族人皆可以争王。 谁又知,在多少年前,到底是哪个种族在问鼎天下,笑傲九天呢。 这一刻,轻歌感到了无边的浩瀚,以及对众生万象的敬佩! 谁又知,诸神天域内的四海城有秘密,谁又知,这拍卖场可以吸引各族人。 四海城,四海城…… 五湖四海,八荒六合,九九归一! 天即是一,一又是天。 众生是一,一是众生。 天地万物,修炼真谛,世界秘密,都可以从一演化而成,亦能从一之中去寻找。 在轻歌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储存的星辰之力,在缓缓流淌,流淌的速度越来越快,随之加快,也随之更为精纯。 左侧胸膛内的紫月花,收缩间,正在吸收一些从星辰之力内演化出的细微之光。 看到如此震撼浩瀚的场景,轻歌那颗沉寂的心,再次疯狂跳动,热血沸腾。 她对修炼之路,对未来,有了更热切的憧憬。 “这是青莲族的至尊令牌。”东陵鳕拿出令牌,递给了轻歌。 “使不得,这太贵重了。”轻歌想收下令牌,嘴上却在婉拒。 青莲一族的令牌,她当然想要! 不想要的是傻子! “你若不喜欢,那便罢了,你喜欢什么,告诉我。”东陵鳕把令牌收了回去。 轻歌:“……”她只是意思意思的拒绝,这厮怎么如此的不上道呢? 血的教训告诉轻歌,做人嘛,还是不要太矫揉造作了。 不然到嘴边的鸭子都会飞了。 轻歌肉痛,后悔了…… 第2576章 恨不相逢,她年少时 轻歌没想到东陵鳕这般耿直,只得眼睁睁看着东陵鳕把她想要的至尊令牌收了回去。 东陵鳕望着轻歌,微微一笑,揉了揉轻歌的头,“会有更好的。” 轻歌蓦地看向东陵鳕,这个人,是故意的吧…… 兴许,她还停留在旧时候,那个纤尘不染,极为固执的影子上。 而今在她面前的,是青莲王啊…… 轻歌垂下双眸,倒有几分愁态。 旧时候,再也回不去了。 轻歌不愿再重蹈覆辙,再次轻声强调:“你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吗?那是我心中所求。”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那也是我的心中所求。”东陵鳕微笑。 轻歌扶额,头疼,“我已有心上人……” 东陵鳕伸出手,长指放在轻歌唇前,堵住了轻歌接下来的话,“不要再说让我难过的话了。” 九辞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那一丝玩味也全然消失不见。 这个青莲王,比他想象的还要认真。 轻歌睁大灵动的明眸望着东陵鳕,她好似在东陵鳕的眸中看到了往日的忧伤。 为什么呢…… 都已经失去了记忆,为什么还是她? “此生,没有可能了吗?”东陵鳕问。 “没有。”轻歌斩钉截铁。 “那真是太遗憾了。”东陵鳕失落地低下头。 忽然,东陵鳕凑在轻歌耳边,声音非常的温柔,说:“下一世,我可以早些遇见姑娘吗?” 轻歌瞳眸睁大,两行清泪滑出,身体僵在原地,竟是一动不动。 那日,在落花城。 东陵鳕说,来生,一定要早点遇见她。 这辈子,他就不跟姬月抢了。 …… 为什么,为什么忘不掉这些? 不,东陵鳕早就忘掉了,只是那些话,那些情,深入骨髓和灵魂。 他深爱的,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她的皮囊,而是她的灵魂。 那一句话,东陵鳕说的很小声,除轻歌之外,并无人听见。 轻歌垂下湿润的睫翼,好在戴着面具,侧对着诸人,淌过脸颊的泪水被面具遮掩。 轻歌怀中的小白猫似是察觉到了轻歌的伤心难过,小爪子轻拍了拍轻歌的肩膀。 轻歌转身离开,走到另一个窗台前,望着拍卖场内的景象。 她错了。 莫说没了记忆,便是烈火烹油,皮肉碾碎,灵魂破裂,东陵鳕依旧无法新生。 东陵鳕转过头看向她,眼眸里,流淌着一抹悲哀。 恨不相逢,她年少时。 东陵鳕不知,仅仅三次见面的女子,为何让他这般着魔。 看她伤心,他几乎要疯了。 看她唇角上扬,他便也眉开眼笑。 “青莲王是认真的?”精灵神女手持权杖,走至东陵鳕的身边,垂眸俯瞰着拍卖场的无数异族人,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问道。 “神女相信一见钟情吗?”东陵鳕问。 “青莲王对她一见钟情?”神女反问。 东陵鳕笑了,“一见难忘,二见钟情,三见倾心。” “她有未婚夫了,还有个五岁的孩子!”神女道。 “世人谁不怕青莲?” “你想把她抢过来?”神女诧异。 “若那个男人能给她温暖快乐,本王便放弃。若那个男人无能,本王为何不能照顾她们母子?”东陵鳕说的非常认真,一本正经。 神女蓦地看向了东陵鳕,眼前的这个男人,比精灵族的少年们都要英俊,尤其是他的身上,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初见时,神女便已被惊艳,只可惜,青莲王后另有其人。 那个叫做夜歌的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庸俗的气质。 而她,是要嫁给神君青帝的,哪怕东陵鳕曾惊艳过她,但青莲王后的位置不足以让她动心。 能够成为神妃青后,那才是真正的至高无上,母仪天下,实实在在的风光。 否则的话,以她的身份地位和手段,对付一个夜歌还不是手到擒来。 虽然她鄙夷夜歌,但不得不说,比之那个叫做夜轻歌难以琢磨的女人,她更希望夜歌成为青莲王后。 一个能让她操控的愚蠢女人。 而且,她也是想留一条后路。 神君青帝留下十年之约,迟迟不肯嫁娶,还是个不举的…… 若真是无可奈何,她至少还能取代夜歌,成为青莲王后。 在这个拍卖场顶楼的雅房里,各族王侯,都在打着不为人知的主意。 阿娇与风锦在角落里,那么的没有存在感。 能够与眼前这些人同在一屋,已是极高的荣幸。 雄霸天亦在角落里苦读医书。 倒是九姑娘,目光四转,晶晶发亮。 幽族妖殿、龙族仙君、青莲王,就连血族赤阳王都是无比的俊美。 九姑娘双手托着脸,轻咬着下嘴唇,还是楼主大人最好看。 “这位姑娘,喝一口仙魔酒?”幽族妖殿端着酒杯走至九姑娘面前,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递给九姑娘。 九姑娘手足无措,眼睛一直眨,她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酒杯,“妖……妖殿下,小女子怕亵渎了殿下的杯中酒。” “不妨,本殿见你甚是可爱,赏你一杯,听话,喝了。”幽族妖殿下逼近九姑娘。 九姑娘忐忑不安,小手直绞着袖子,没有接过酒杯的打算。 那仙魔酒,寻常修炼者饮不得,会爆体而亡的。 “这份薄面,你是不肯给本殿了?还是你看不起本殿?”幽族妖殿嗜血一笑。 九姑娘慌了神,她不愿给轻歌带来麻烦,可眼前的局面她看不懂。 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接过半杯仙魔酒。 倏地,九辞快步而来,一扇子打在九姑娘的手背上,疼得九姑娘触电般把手收回去。 “不是跟你说了吗,陌生人给的酒不要乱喝,小丫头片子这么不懂事?”九辞愠怒,“那仙魔酒是你能喝的吗?” 九姑娘咬了咬下嘴唇,心里委屈,却不敢说话。 轻歌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中南幽族,一个能与青莲一族分庭抗礼的势力种族。 底蕴浑厚,万年之久…… 她之所以静观其变,是想看看九辞是什么反应。 “青莲王的小舅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本殿的酒,上不了档次是吗?”幽族妖殿眯起双眸,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火,雅房内的氛围陡然剑拔弩张。 幽族妖殿显然是没事故意找茬,谁也不知他故意挑起事端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在东陵鳕开口前,幽族妖殿看了看东陵鳕,就已把话说绝了:“青莲王,本殿敬重你和你的朋友,我幽族一向广结善缘,呼朋引友举杯高饮,但你这朋友,就不够意思了吧……” “姑娘,来,给本殿一个面子,喝了它!”幽族妖殿继续把酒递向九姑娘。 九姑娘不愿事态继续发展,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过去喝了这杯酒。 她是大师姐带来的人,就算爆体而亡也不该丢大师姐的脸才对! 九姑娘才把手伸出,九辞又一扇子打在了九姑娘的手背。 “站一边儿去,男人说话,没你什么事。”九辞道。 九姑娘的手背被打了两下,两道红痕出现,疼的很,但她看着眼前男人宽厚的背影,却觉得心被无边的暖流包裹。 楼主大人,真好呢…… 东陵鳕走来,九辞陡然打开折扇摇晃,几分风流韵,他朝着东陵鳕伸出手,掌心向着东陵鳕。 “青莲王,这里没你什么事,若你还想成为我的妹夫,就不要插手此事。” 他乃九界人,自然知道一些青莲和幽族的恩怨。 而且,他很喜欢东陵鳕,是新妹夫的最佳人选,至于旧妹夫,早就被他忘诸脑后了。 他是夜轻歌的哥哥,此时,他不能退步。 他不是逞强,而是不能后退。 他一定要成为轻歌最坚实的后盾。 而身后的九姑娘,异常的感动。 只觉得男子能顶天立地。 “这半杯仙魔酒,我替她喝了。”九辞说。 “你行吗?”幽族妖殿轻蔑地看着九辞。 九辞接过半杯仙魔酒,打算一饮而尽。 在九界以上,流传着这么几句话。 一滴仙魔酒,浮生已过半。 半杯仙魔酒,魂魄不再有。 一杯仙魔酒,从此仙魔人。 …… 这几句话,无非都是在说仙魔酒的厉害之处。 仙魔酒,有利有坏,能促进人的修炼,亦能让人承受不住酒的烈气爆体而亡。 正在九辞要一饮而尽时,一道残影掠来,一只雪白好看的手,夺过了酒杯。 九辞皱眉,错愕的看着轻歌:“歌儿,你做什么,快还给我,这可不是醉花阴那种品阶的酒!不能胡来!” 第2577章 他敢碰本王的人? 轻歌站在九辞身旁,细长白嫩的手,端着那半杯仙魔酒。 轻歌的手背,有着用刀子刻出的妖王印记,血痕像是烙印。 “把酒给我。”九辞有些慌了。 轻歌单手推开九辞,“喝酒,你不在行。” 轻歌走至幽族妖殿面前,“幽族妖殿可是酒国中人?” “这天底下,就没有几个人能喝过妖殿的了。”龙族仙君笑道。 幽族妖殿双手环胸,戏谑的看着轻歌,“夜姑娘,这仙魔酒可不是人间的普通烈酒,你若死在仙魔酒中,本殿也不好与青莲王交代。” “喝半杯不痛快,一个人喝更不痛快,妖殿不如与我一同喝?”轻歌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妖殿陪你喝酒。”夜歌忍不住说。 轻歌淡漠地望着夜歌,“我说的不是喝酒,是……拼酒……” 此话一出,雅房之内的人全部震惊错愕。 这世间,当真有狂人,敢拿仙魔酒去拼? 怕是不要命了吧? 就连幽族妖殿也是一愣。 他喜爱仙魔酒,但——纵然他千杯不醉的过人酒量,在仙魔酒面前也不得不服。 素日里,幽族妖殿只敢小饮,至多三杯就要上头。 而且喝的时候,一杯能喝好多口,如此体内机能才能慢慢消化掉仙魔酒所带来的烈气。 幽族妖殿怔愣之后,心生一计,笑了:“单纯拼酒可没意思,这样,我们拼三杯,谁若先喝完,便是胜,失败者,断三指。” 当幽族妖殿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轻歌会打退堂鼓了,就连九辞愤怒焦急地拦着轻歌,“歌儿,不要逞强……” “可以。”轻歌淡淡道。 九辞的面骤然煞白了。 幽族妖殿收起了唇角玩味戏谑的笑,认真地望着轻歌:“看在青莲王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说不,不然到时候可别哭鼻子说本殿欺负女人。” “取仙魔酒来吧。”轻歌说。 幽族妖殿:“……”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雄霸天放下了医书,走至轻歌面前:“师父,古医大典上说,酒多伤身。” 众人:“……”这哪里来的书呆子。 轻歌浅浅一笑,“不碍事。” “师父言之有理。”雄霸天道。 众人目瞪口呆…… 哪里言之有理了? 这抱大腿太明显了点吧。 幽族妖殿冷冷一笑,“来人,上仙魔酒!” “夜姑娘,喝酒前可得说好了,失败者断指,由对方斩断,斩断之后必须当场把断指粉碎,如此便无接指的可能。”幽族妖殿势在必得,见雄霸天是个医师,便断定轻歌是医师。 若轻歌断指后再把断指带走,接上断指,岂非是他的损失。 在这个时候,幽族妖殿没有想到自己失败的可能。 而此时,轻歌思考的却是,若是得罪了中南幽族,她是否又要多一个敌人。 她之所以执意如此,便是因为方才,九尾血鸾在虚无之境内与她提到了幽灵令牌。 九尾血鸾听上一任主人四部黑暗殿主提到过,有幽灵通道能进长生界。 但是,需要许多种至尊令牌来合成。 拍卖场高楼雅房内,一张晶石鎏金桌,六杯仙魔酒。 轻歌与幽族妖殿相对而坐,各三杯仙魔酒在面前。 “如妖殿所说,断指当场粉碎,由胜者斩断。”轻歌道。 “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有趣,真有趣,怪不得有魅力能让青莲王一见倾心。”幽族妖殿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夜歌见此,则是阴恻恻的笑了。 此刻,夜歌站在精灵神女的身旁。 “不自量力,自找死路。”夜歌低声暗嗤。 神女淡淡看了看夜歌,“你厌恶她,为什么?” 神女这算是明知故问。 夜歌冷笑,“这个女人,勾三搭四,水性杨花,还想勾.引别人的未婚夫,该死!” 神女恍然大悟,“原来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所以她该死,是吗?” 闻言,夜歌如鲠在喉,忽然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夜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像是被人一针见血戳中了心事,脸上是犹如沸水滚烫火辣辣的灼烧之疼。 精灵神女走向了东陵鳕,“青莲王,不担心她吗?” 这是神女好奇的。 以东陵鳕表现出来的在乎,此刻怎会无动于衷。 “他敢碰本王的人吗?”东陵鳕淡淡的说。 神女愣住,心像是被什么撞击。 是啊,幽族妖殿没有想到,就算夜轻歌输了,青莲王会让他断指吗? “若是如此,岂非言而无信?”神女道。 “本王并未同意过,又何来的言而无信?”东陵鳕不解。 神女震惊。 都说青莲王冷清冷心,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却不曾想这般的腹黑。 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陷阱。 他不说话,也是陷阱。 是啊,至始至终,只有幽族妖殿与夜轻歌在答应同意,但没有问过东陵鳕。 可是,正常人,谁又会想到去问过东陵鳕呢? 东陵鳕若真的如此做,就是在玩诡诈的文字游戏。 “龙族仙君,赤阳王,就由你们来主持公正。”不过,幽族妖殿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让这两位来主持公正。 “有他们二位在,你该当如何?”神女悄然问。 东陵鳕道:“他们,是本王的对手吗?神女,你小看了本王。” 神女哑然。 她看着东陵鳕完美的侧颜,陷入了恍惚。 若非神妃青后的位置让人向往,她希望未来的夫婿会是东陵鳕这样的人。 当她看见东陵鳕对夜轻歌的温柔时,心里的悸动,再也无法遏制。 幽族妖殿坐在桌前,仙君和赤阳王在旁边主持。 妖殿看向轻歌,道:“你是女人,本殿让你一马,你先喝,不然本殿怕你没得喝,直接断指了。” “轻歌!”九辞焦急。 “师父。” “大师姐……” 雄霸天和九姑娘、阿娇等人都万分着急。 本以为来见见世面,却没想到这般危险。 九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 都怪她。 若非是她,又怎会害得大师姐身陷囹圄呢? …… “妖殿,还是你先请吧,我怕我喝了,你没法喝。”轻歌用同样的话还给幽族妖殿。 幽族妖殿冷冷一笑,“不知死活,既然如此,本殿也没必要给你面子了。本殿不介意替你父母,教你如何做人……” 提及父母,轻歌双眼幽深,就连周围的温度好似骤然变冷。 幽族妖殿端起一杯酒,一口喝了半杯。 喝完半杯,幽族妖殿需要喘会儿气。 一口半杯算是他的极限了。 仙君:“妖殿好酒量, 一口半杯仙魔酒,魂魄不再有,妖殿却还能保持清醒,真是不错。” 赤阳王点点头,赞赏仙君的话:“妖殿酒量,千族第一,当之无愧。” “二位过奖了。”妖殿微微一笑,转而看向轻歌时,眼里藏着毒辣。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断其手指了。 第2578章 一滴不漏 平日里,妖殿一口半杯都有些吃不消,不知今日是否因为心情的缘故,妖殿一口半杯饮下,没以往那般难以接受,但继续喝仙魔酒,他必须缓冲一段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妖殿嘲讽地看向轻歌。 “夜姑娘,到你了……”妖殿道。 轻歌姿态优雅,挺直脊背,伸出那柔软之臂,长指轻捻,端起酒杯。 轻歌把酒杯放在鼻下,双眸微闭,轻嗅烈酒醇香,馥郁在鼻。 “夜姑娘,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幽族妖殿说。 其他的人,纷纷看向轻歌。 皆以为轻歌不过在逞强而已。 世间美酒分为两种,一种是仙魔酒,一种是其他酒。 便是九辞这类人,都不敢碰仙魔酒。 而幽族妖殿,也只敢说三杯。 他们见轻歌迟迟不肯动作,以为轻歌在故意拖延时间。 殊不知,轻歌是真正的爱酒之人。 仙魔酒的醇香,她所喝过的酒之中,唯有断肠酒能够一提。 光是闻味,就已这般让人陶醉,三杯入腹,那真正快活似神仙。 轻歌难得的兴奋雀跃,能够喝到仙魔酒,她倒是喜不自胜。 “故作姿态。”夜歌冷嗤一声。 “还有更大的酒杯吗?”轻歌问。 “夜轻歌,本殿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幽族妖殿愤怒道。 轻歌睁大澄澈清明的双眸,在酒香之下,轻歌颇为陶醉,眼中有一丝迷离。 幽族妖殿一愣,旋即移开视线:“美人计这一套,对本殿没用。” 幽族妖殿身后的侍从说道:“夜姑娘,你倒不如就此断指,仙魔酒,没人能喝过我们殿下的。” 轻歌挑起眉头,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侍从。 侍从与之对视,深深陷进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感受到了无边的萧杀之气。 不知为何,侍从心生恐惧,情不自禁打了个抖。 他有种感觉,他是个被饿狼盯上的猎物。 这个人间女子,好生诡异! “来人,换更大的杯盏!”东陵鳕道。 青莲王发话,登时,拍卖场的人拿了一个较大的酒杯放在轻歌面前。 诸人都不懂,这个时候轻歌为何要换个更大的杯盏呢…… 放在桌面上的酒杯,是个晶石酒杯,周边还镶嵌着上等深海蓝宝石,底部以金丝雕花,看起来尤其的华丽,足以见得这座拍卖场的奢华和底蕴之浑厚。 轻歌看着这酒杯,心生奇想,若是盗走拍卖场的酒杯,拿去卖了,岂不是发大财了? 只不过,四海城拍卖场的东西,只怕没人敢买,就算放在地上,过路的人也不敢捡吧。 轻歌墨迹到了这个时候,四周的人愈发不耐烦了。 你说你没那能耐就别逞强好吧,还一直墨迹。 若非顾及东陵鳕,只怕轻歌都要被轰了出去。 这个时候,妖殿又半杯酒下了肚。 一口半杯,时间缓冲,又一口半杯。 直到最后半杯酒了…… 妖殿喝了两杯半的仙魔酒,人已经开始有些承受不住,再来半杯,是他的极限。 这会儿的缓冲时间,要更久一些。 妖殿见轻歌面前的三杯酒还没有动静,冷冷一笑。 再喝掉半杯酒,他就要教夜轻歌做人! “快了……”夜歌看着轻歌低声喃喃,她巴不得妖殿早些喝完,如此就能够看到夜轻歌吃瘪断指的血淋漓之景了。 精灵神女则好奇轻歌为何这般的从容,这个女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呢? “夜轻歌,你这是在羞辱本殿是吗?”妖殿见轻歌还不肯喝酒,勃然大怒。 轻歌风轻云淡,望向了妖殿,“妖殿下,我已经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届时,可要愿赌服输。” 妖殿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笑话般发出夸张的笑声,笑过之后,妖殿瞪视轻歌:“好个狂妄的女子,这仙魔酒,你能喝半杯都算不错,你敢喝三杯?” “三杯仙魔酒,不痛不痒罢,如何不敢?” 轻歌说罢,端起两杯仙魔酒,两手一同动,将两个杯子里面的仙魔酒全都倒进了那个华丽较大的杯盏之中。 酒水哗啦啦落下,两条晶莹透明的酒水之线一一落入杯盏,融为一体。 轻歌放下空酒杯,再把第三杯仙魔酒水倒进了里面。 这时,杯盏尚未满,轻歌将桌上旁侧仙魔酒壶里剩余的半壶酒,全都倒了进来。 “歌儿,你要做什么?”九辞不解。 其他人也都不懂。 当轻歌端起这杯酒时,诸人才纷纷反应过来。 她要一口三杯仙魔酒! 不,除却三杯之外,还有半壶仙魔酒! 疯了!真是疯了! “仙魔酒不是这样喝的,要是死在仙魔酒下,莫怪本殿没有提醒你!”幽族妖殿冷嗤,不屑一顾。 只不过是装腔作势的把戏而已。 他喝过这么多年的仙魔酒,还从未见过哪个人敢这么喝仙魔酒。 他只当夜轻歌是个无知者,不知仙魔酒的强悍罢了,以为仙魔酒只是寻常烈酒而已。 无数双目光,全都落在轻歌身上。 准确来说,这些视线,都在看被轻歌端起的奢华杯盏。 轻歌站了起来,一脚踩在桌面,手掌轻拍杯底,杯盏上悬,杯口倾斜,酒水缓缓淌落而出。 “好强悍的精神力。”精灵神女诧异,低声喃喃。 虽然这个女子的精神力境地不算高,但是从中透露出的强悍之感,叫这精灵神女也要侧目。 轻歌仰头,红唇微张,酒水全都没入了唇内。 轻歌不停地吞咽酒水,许久,直到杯盏酒水见底,轻歌舔了舔唇边的酒渍,把脚放下的时候,杯盏稳稳地落在了桌面。 三杯和半壶的仙魔酒,她甚至不带喘气一口饮尽,一滴不漏。 轻歌右手赫然伸出,端起杯盏,手腕微转,杯口朝下。 杯盏之内,空空如也。 “如何?”轻歌似笑非笑的看着妖殿。 仙魔酒? 这等烈酒,能比得过血魔花? 轻歌眼中写满了戏谑。 这仙魔酒,能淬炼她的星辰之力,堪比神丹之药。 四下里缄默,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全都震惊的看着轻歌,看着这个红衣张扬的女子。 不,这不是个女子,是魔鬼吧。 “怎么会……”这一刻,还有半杯仙魔酒的妖殿慌了神。 轻歌拿出明王刀,放在了桌上,“妖殿?愿赌服输?” “这个笨蛋!”旁侧,九辞松了口气,随即苦笑,他真的是太低估这个妹妹了。 “大师姐好棒!”九姑娘双眼发光。 “师父……”雄霸天愈发的崇拜夜轻歌。 恐怕,也就只有夜轻歌在面对这些王侯时还能风采飞扬了。 尤其是阿娇,阿娇自嘲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同样激动的风锦,“我曾经真是太愚昧了,这样的日月之辉,我怎能与之争光?” 风锦正激动,听见阿娇的话,看了看阿娇,搂紧阿娇,在阿娇额头轻轻一吻,“阿娇师姐就是我的日月。” 阿娇笑了。 好在世界无光,风锦给她一盏灯火。 好在黑暗的尽头,还有人来救赎她。 她再度看向轻歌,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女人,真的是…… 阿娇轻叹。 …… 夜歌在边缘处,见此场景,双腿似软,都要瘫倒在地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仙魔酒啊……”夜歌不愿相信眼前所见。 另一侧,精灵神女轻笑,“不愧是青莲王看上的人呢,真是给人惊喜。” 而到了此时,静观其变的东陵鳕,才迈步上前,走向轻歌。 主持公正的赤阳王和仙君全都愣住了。 这姑娘喝的真是仙魔酒吗? 是在喝水吧…… “真的不是在喝水吗?”仙君拿起杯盏,闻了闻。 才只是嗅了两下,仙君就摇摇欲晃颇有醉意了。 赤阳王连忙把微醺的仙君扶住,仙君说道:“不是水,是仙魔酒。” 赤阳王看了看幽族妖殿,干咳了几声。 幽族妖殿不相信般,拿过杯盏,闻了闻。 是仙魔酒,的确是仙魔酒。 妖殿再看向轻歌,没有人在喝了这么多仙魔酒后还淡然如初。 仙魔酒的后劲不大,只是喝时浓烈。 倒是醉花阴的后劲,让轻歌都承受不住。 正因血魔花和星辰之力的存在,使得轻歌喝仙魔酒如饮甘泉。 妖殿双腿开始发软,呼吸急促…… 开什么玩笑,断他三指。 “妖殿,这三指,你自己断,还是我来帮你断?”轻歌问道。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断本殿的手指!”妖殿恼羞成怒。 “本王让她断的呢?妖殿是赌不服输了?”东陵鳕说话时,周身气势展开,叫人骇然! 他一直都在静观其变。 若失败者是夜轻歌,他就来当护花使者。 如若失败者是妖殿,他就来当公正公义。 轻歌看了眼东陵鳕,微微一笑。 现在的东陵鳕,眼睛里没有了让人心疼的忧伤。 所以啊,她高兴啊! 轻歌一高兴,又端起一壶仙魔酒,一口喝干净。 众人:“……” 原来,这个世上,当真有人会把仙魔酒喝上瘾的哦…… 妖殿是个脾气烈的,事已至此,妖殿无法诡辩,愤怒地把手放在桌上,冷冷的看着夜轻歌:“断!” 轻歌笑了,“殿下气概,在下佩服至极。” 说罢,轻歌手执明王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那落刀的气势,让诸人一惊。 女子行刀客,也能有这般风范吗? 第2579章 被遗忘的人 轻歌一刀挥下,幽族妖殿面色铁青。 妖殿紧咬着牙,眼中喷着怒火。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玩他! 他是看东陵鳕对夜轻歌的一见钟情非常诡异,而夜轻歌与夜歌又那般相像,便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他特地从九姑娘下手,企图来个热闹,没想到愈演愈烈,到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王刀重重砸下时,妖殿吓得紧闭着双眼。 断指之疼,他亦恐惧。 皮肉破开的刺痛感,让妖殿心惊肉跳。 只不过,那断骨之疼,迟迟没有到来。 许久过去,妖殿把眼睛睁开,错愕望着自己放在了桌面上的手。 几根手指,外面的一层皮已被锋锐的明王刀给破开了,鲜血沿着明王刀刃隐隐渗透而出。 只不过,骨头并未断掉。 诸人皆满头雾水的看着轻歌。 夜轻歌这一刀,真是雷声大,雨点儿小啊。 “夜轻歌,你什么意思?”妖殿怒问。 轻歌把明王刀收回,放进了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内的九尾血鸾,立马把明王刀刃上的妖殿之血装下来。 轻歌挺直了脊背站在妖殿的面前,她微微颔首,双手作揖:“幽族妖殿,刀已见血,此事到此为止。我虽为女子,却是爱酒之人,世间名酒,多是好酒,大多也喝过。只有那仙魔酒,我从未喝过。今日并非想刁难殿下,只是在下想多喝一些仙魔酒……” 仙魔酒,出自于中南幽族,后在流传于九界千族。 “你是觉得本殿言而无信?”妖殿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轻歌摇摇头,轻描淡写道:“妖殿生得这般俊俏,我向来有爱美之心,这美男亦是一道画,断指美男,在下不愿见到。” 妖殿冷笑:“你在调戏本殿?” “非也,在下家中有未婚夫,不过这家花,没有野花香。”轻歌看着妖殿咧开嘴一笑。 她清楚,这一刀下去就彻底得罪了中南幽族。 轻歌没有那么无脑。 她是想要妖殿的血来制作通往幽族的至尊令牌。 一句家花没有野花香,让妖殿怔愣许久,发出哈哈大笑声:“青莲王,看来,这姑娘是我幽族的人了。” 东陵鳕温柔的凝望着轻歌,随即道:“歌儿调皮,妖殿见谅。” “啧啧,你们两个唱的双簧可真是好。”妖殿把流血的手收回,看向轻歌:“夜轻歌是吧,本殿欠你一个人情。” “妖殿的人情,轻歌不敢当。”轻歌道。 “你若想要什么,本殿给你,不过这个人情就没了。”妖殿说。 轻歌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 幽族妖殿的人情去换一个她可以制作出来的至尊令牌,倒是亏了。 而是人情留在这里,实在是无法炼制出通往幽族的幽灵令牌,再找妖殿拿也不是不可以。 轻歌是个精打细算的,自然不会吃亏。 而幽族妖殿自然不知,从他逼迫九姑娘的那一刻开始,就被轻歌这只小狐狸给算计了。 “是个聪明的。”妖殿淡淡的说。 什么天材地宝,都不如他一个人情来的真实。 至于至尊令牌,实在是稀罕物品,如果轻歌不拿人情来抵换,妖殿是不会送给轻歌的。 毕竟,他不是东陵鳕。 虚无之境内,九尾血鸾小心翼翼地装好妖殿之血后,突然在虚无之境的边上发现了一个金光灿烂的东西。 “这是个什么东西……” 九尾血鸾小少年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摇晃着九条毛茸茸的火红大尾巴走过去。 小少年将那金光闪闪之物捡起,目光骤然一亮,“这是青莲的至尊令牌!” 小少年在虚无之境里发出的声音,只有轻歌才能够听见。 轻歌讶然,一抹神识前去虚无之境查看,被小少年握在手里的,正是适才东陵鳕亮出来过的至尊令牌。 悄悄然间,不知不觉间,东陵鳕把至尊令牌放到了她的虚无之境。 这个人…… 轻歌转头看向东陵鳕,眸光微微湿润。 他知道的,知道她想要至尊令牌。 他见她推辞,故意逗她。 其根本原因是,他想偷偷的塞给她,不被任何人发现。 能够通往青莲的至尊令牌,那可是有价无市的宝贝,若堂而皇之给她,反而会引来灾难。 让轻歌心惊诧异的是,那是她的虚无之境,东陵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东西塞进来。 他的实力,已经到达了怎样的境地呢? 且不说东陵鳕,在座的精灵神女、龙族仙君、血族赤阳王,个个都不是池中物,实力之强,高深莫测。 所以,若非是仙魔酒,方才轻歌还真的不敢卖弄。 这一趟拍卖场,尚未开始拍卖,轻歌不动分文,就已经赚的盆满锅满了。 她手中已有一枚至尊令牌,若再有一枚幽族的至尊令牌,岂不美哉。 而且,幽族妖殿的这个人情,实在是千载难逢。 此刻,拍卖场的开场已过,算是进入到了正式拍卖的情节,而雅房内的几人,全都注重于拍卖。 包括东陵鳕在内的这些人,之所以赶来四海城,很大的原因是拍卖场,至于其他原因……则是那五年一落的宝物。 能让人去往长生的宝物,就连青莲一族、中南幽族都很心动。 夜歌缓步走至东陵鳕身旁,抱住了东陵鳕的臂膀。 这会儿,小白猫在轻歌那里,夜歌才有这个胆量。 东陵鳕把手抽回,夜歌紧攥着他的衣袖,低声说:“王上,他们若知夜姑娘的心脏是紫月花,会何等疯狂呢?” 她在威胁东陵鳕。 夜歌似是觉得刺激不够,又加一句,“青莲圣花,比拍卖场的宝物还让人沸腾吧?” 夜歌以为,如此便能掣肘东陵鳕。 可是说完之后,夜歌突然惊觉,东陵鳕并不知紫月花在轻歌体内。 东陵鳕闻言,皱眉,蓦地看向轻歌。 紫月花,青莲圣花,在她的心脏? 为什么? 他与她,当真只有三面之缘吗? 夜歌面色大变,冷汗淋漓。 完了…… 完了…… 夜歌恨不得拔掉自己这个舌头。 “紫月花会成为人的心脏?”东陵鳕低声说。 夜歌沉住气,打算亡羊补牢,自圆其说:“紫月花许久不见,王上可能不知吧,夜姑娘的心脏,能够召唤出紫月花,但心脏是一个人的命脉啊。王上以为,我为何能与她这般像呢,便是因为如此……” 东陵鳕头疼欲裂,脑海里似有什么画面闪过。 好像是梨花酥。 在一个冷清寂寥的宫殿里,他望着发霉的的梨花酥,露出了伤心的神情。 那个宫殿是在哪里,他喜爱的梨花酥如何发霉了? 只是还不等东陵鳕细细去想,就见这些画面如同瓷器一般碎裂。 骤然,支离破碎。 破碎再重合,却是不一样的画面。 瓢泼的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和地镀了一层银白之色。 大雪之中,他隐约能看见一座巍峨高山的轮廓。 那座山上,为何有悲惨的叫喊声。 风雪急骤,犹如迷雾,他看不清山上的画面,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叫喊着什么。 画面再转,急速切换,一片黑暗,一个破屋,一场冰雪,一盏微光的烛灯,一个面色苍白的人。 在他的面前,好似有一朵花徐徐绽放。 他看不清这个人的脸,也看不清那朵花的纹理和模样。 …… 拍卖场雅房里,夜歌呼吸急促仔细盯着东陵鳕。 这些秘密,她是无意知道,就连隋族长都在瞒着她。 她只是今日再而三的被刺激,一时情急,找了个愚蠢的办法来威胁东陵鳕。 若被隋族长知道她将紫月花之事抖搂给东陵鳕听,只怕不会轻饶她。 上一次在四星大陆,隋族长救她一命,回到族中,险些又要了她半条命。 想到隋族长的惩罚,夜歌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东陵鳕猛地推开了夜歌,这一推,导致夜歌摔了一跤,恰好额头撞在桌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沉心于拍卖场的诸人都看了过来。 轻歌讶然地望向东陵鳕。 东陵鳕是个很温和的人。 夜歌额上溢出一丝血,没入了眼眶。 “青莲王,你这叫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啊。”妖殿调侃又嘲讽道。 “旧爱,她也配?”东陵鳕冷嗤一声。 他不知夜歌所说的话有几分真,但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丢失了很多记忆。 他甚至觉得,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是被他遗忘丢失的人。 而每每想至此,东陵鳕的心就会有一丝疼痛,那双早已清明豁然的眼眸,就会出现忧伤之色。 东陵鳕此前至多不搭理夜歌,因着夜歌那几分容貌,他厌恶夜歌,也不会把事情做的太过。 但此时此刻,东陵鳕心中满是滔天之怒。 他到底遗失了什么…… 没有人来告诉他。 所有人都在瞒着他。 东陵鳕想要走向轻歌,想到轻歌此生之爱另有他人,东陵鳕又看向窗外。 他疑惑。 梨花酥发霉了,再买就是,再做就是,为何要伤心难过。 那被风雪覆盖的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小破屋里,那个人是谁,那朵花是什么花…… …… 此时的东陵鳕,非常焦躁。 轻歌忽然走来,从虚无之境取出一杯断肠酒,递给东陵鳕,“喝喝看?” 听见轻歌的声音,东陵鳕心内的烦躁和怒火,似被清风徐徐抚平。 他温柔地望着轻歌,接过酒杯,将断肠酒水一饮而尽。 在朦胧的画面里,他好似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红的袍子,腰间别着酒葫芦,笑的好不正经的人。 断肠酒入喉。 东陵鳕说:“我好像喝过。”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足以让轻歌热泪盈眶。 她一直害怕东陵鳕恢复记忆,可是她忘了,所有人都在瞒着东陵鳕,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想把过去给遗忘掉。 第2580章 阎碧瞳 夜歌捂着流血的额角,看着互动愈发频繁,那么顺其自然的东陵鳕和轻歌二人,夜歌再次陷入恐慌。 她一直害怕青莲王后的位置被夺,却忘了,这个位置,轻歌并不想要。 井底之蛙,永远都怕旁人会与她来争一井之天。 断肠酒的味道,尤其的香。 满室都是断肠酒的醇香,竟是盖过了仙魔酒香。 这让爱喝酒的妖殿咽了咽口水,他眯起狭长的凤眸,望向了轻歌手中的酒杯。 “断肠酒,倒是个别致的名字。”妖殿说。 轻歌回头,看向妖殿,一眼便看穿了妖殿的内心,但轻歌并不点破:“仙魔酒的名字也好。” 妖殿皱了皱眉,“夜姑娘,好酒需要会品酒人来喝。” 妖殿想喝,只不过以他的身份,无法低下身段说出想喝二字。 轻歌见妖殿有些不耐烦了,倒也不吊人胃口,拿起桌上妖殿面前的酒杯,在虚无之境舀了半杯。 酒杯颇小,半杯不算多。 轻歌也舍不得,只不过妖殿已经欠了她一个人情,用断肠酒来作锦上添花实在完美。 妖殿眉头蹙的愈发紧了,嫌弃地看着半杯酒:“此酒杯只装仙魔酒,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的美酒,不知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让妖殿一尝。”轻歌微微一笑,风轻云淡道。 “既然如此,本殿看在青莲王的份上,给你这个荣幸。”妖殿眉头舒展开,好似很不情愿地端起酒杯,嫌弃地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似有烈火穿肠而过,又有醇香馥郁留在齿间。 妖殿微微怔住,世间,怎会有如此好喝的美酒。 开心时喝,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悲伤时喝,犹如断肠,魂断天涯。 倒是对得起断肠酒这个名字。 只可惜,半杯一口就没了。 妖殿再看向轻歌,轻歌红唇扬起,笑问:“妖殿,在下的美酒如何?” “口感一般,不如本殿的仙魔酒。”妖殿拿捏着高姿态,面上对断肠酒不屑一顾,心中却恨不得轻歌再给他塞一点。 轻歌自然没那么大方,而且她知断肠酒有多么的好喝,若非是刘芸嫦、妖殿这类爱酒之人,轻歌断断是不会拿出来的。 轻歌望着妖殿那想喝又要保持淡定的模样,不由笑了笑。 “断肠酒的确比不上仙魔酒……”轻歌说完,走回窗台,在椅上坐下。 妖殿皱眉,看着轻歌的背影,攥了攥拳。 他正打算去轻歌的虚无之境盗断肠酒时,东陵鳕回头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妖殿。 就那么一眼,足以叫妖殿心惊肉跳。 该死! 妖殿心中暗嗤。 有这该死的青莲王在,他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断肠酒盗走? 而今,拍卖场内的拍卖,已经进行到了如火如荼。 幽族妖殿也把重心放在了拍卖之上,只不过心里痒痒,总是去回味方才那半杯断肠酒的滋味。 这不想还好,一想就不得了。 精灵神女看了看妖殿,又看了看立在窗台前的轻歌,眼中一抹深长的意味。 这个夜轻歌,比她想象的还要琢磨不透。 而且,她在夜轻歌身上感到了莫名的危机感。 那种危机感,让她几近窒息。 “听说精灵族此次出的灵女,是赤炎火灵女,而且特别拥戴你,神女,可是如此?”龙族仙君问道。 神女淡淡回:“赤灵大人算是我的长辈了,我与她就像是母女一样,她对待族中人都很好。她此次本应与我一同来四海城,只可惜,临来之前,赤炎大人遇见刺客,受了伤。” “那真是太可惜了,还以为此行能够见到赤炎灵女。”龙族仙君道。 二人的对话,轻歌并不在意,九辞一门心思也都在拍卖之上。 只不过,接下来的对话,却叫轻歌俩人,瞳眸紧缩,四肢紧绷! “这一代灵女大人,可入了精灵谱?叫什么名字呢?”赤阳王好奇。 “阎碧瞳。”神女道:“这是赤炎大人自己取的名字。” 龙族仙君说:“碧瞳二字的确符合你们精灵族的瞳色,只不过这阎姓不知是否大有来头。” “若论来头深究,倒也不知。”神女道。 阎碧瞳三个字,像是一道重锤,砸在九辞与轻歌的心上。 轻歌与九辞对视一眼,强压下心内的震惊,看向神女,不动声色问道:“赤炎灵女,是选出来的,还是诞生的?” 一直在歇斯底里陷入仇恨而不可自拔的夜歌听到轻歌的问话,狰狞扭曲的脸上终于浮现了得意骄傲的笑。 愚蠢的夜轻歌,竟不知赤炎灵女是怎么回事。 她就像是找到了轻歌的弱点一般,露出了甚是夸张的丑态表情。 这一件事,就连九界都清楚。 九辞鲜少回九界,并不知晓此事。 轻歌执意要问出来个原因,那是因为,若是选出来,兴许只是撞名了。 毕竟碧瞳二字,乃精灵特有的瞳色。 若是诞生……那可得深究。 轻歌无奈的笑着,她定是疯了,她竟以为母亲还活着。 东陵鳕回答了轻歌的这个问题:“精灵灵女,至少千年一个诞生,万年前的水灵女,云水水,而今是长生界的云神。有时候,甚至隔了数千年才能诞生一个灵女。此次诞生的是火属性灵女,故而叫做赤炎灵女。” “何时诞生的?”轻歌呼吸急促。 “半年前。”精灵神女道。 轻歌眸光暗闪,若是半年前,那么,一切的时间都对的上了。 她多么希望,希望自己的猜想是真。 只要阎碧瞳还活着就好,不论母亲身处何地。 “她遭遇了刺客?受伤了吗?哪里受伤了?可严重?”轻歌问道。 精灵神女说:“赤炎灵女的出现危害了族中一些精灵的利益,至于何人出手并不知晓。此次伤及了腿骨,需要静养,所以赤炎灵女才没有和我一同前来。” “你这神女,也是前几日选出来的吧。”妖殿笑道。 神女面色变了变。 “伤到了腿……”轻歌连忙从空间袋里把自己炼制的上好疗伤丹药,全都递给了精灵神女,“这些都可以治疗腿伤和骨伤,劳烦你替我带给赤炎灵女,跟她说,是一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给她的。若是她的身体、伤口有什么状况,劳烦神女一定要来四海城找我,我是一名炼药师,我能治好的。” 第2581章 神族遗珠 轻歌一面说,一面又从空间袋之中取出了其他丹药。 四周的人,皆不懂轻歌。 据理来说,精灵族的赤炎灵女,与她应该毫无关系才对。 她又为何这般担心赤炎灵女? 神女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诸多丹药,倒是收下了,“回到神月都,丹药我会给赤炎灵女,话也会替你带到。若赤炎灵女的伤势有加重的情况,我一定会来告知你。” 轻歌不由多看了精灵神女几眼,眼前的女子,看似高傲,却又平易近人。 轻歌阅人无数,却发现她看不透精灵神女。 喜怒不形于色,心事不说出。 若精灵神女当真帮了她这个忙,这个人情她会记着的。 九辞站在旁侧,微微低头垂眸,脸上是旁人看不懂的神情。 若母亲还活着…… 该多好呢…… 九辞的眼里,满是落寞和寂寥。 …… 拍卖场内,铺着绒毯的方台之上,有着貌美如花的狐娘在主持此次拍卖。 世间美貌者,数不胜数,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千族并起,百舸争流的时代。 低等大陆的通行货币是灵气丹,中等大陆亦如是,到了高等大陆,则是金币。 当九界以上,以及异族人之间的交易货币,则是本源晶石。 本源晶石,又被称之为元石。 在四海城的拍卖场内,用来拍卖和交易的,都是元石。 元石之所以通用,是因为元石内的本源灵气,可以供给各族人的修炼,并且没有什么较大的副作用。 方台上的狐娘,不算高挑,身材那叫个性感,两条腿倒也修长白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后几条蓝色的大尾巴。 站立不动时,这些尾巴竖起,似融成了一条巨大的尾巴。 当她走动,尾巴散开,是九条蓝尾。 “现在要拍卖最后三件宝物了,这三件宝物,无论哪一件,都是千族争抢的宝贝哦。” 狐娘说。 四下里,无数异族人沸腾狂欢尖叫,把氛围再推上了一个高潮。 “第一件宝物,神族遗珠。” 蓝尾狐娘介绍道:“诸位皆知,神族、仙族、皇族,此乃开天三大种族,最为古老,但也仅限于传说。这一次,我们拍卖场,在位面缝隙和空间裂缝的岩泉里,找到了这颗神族遗珠。听说,此遗珠是神族玄灵上神那把偃月剑上的宝珠。我们拍卖场观察许久,发现此遗珠有三大用途,一是用来治疗骨骇之病,诸位知道,这修为呢,到了长生,这骨头呢,撑不住本身的修为,容易七痛八病。” 说至此,蓝尾狐娘顿了顿,周围都是不满的声音。 “什么嘛,那骨骇之病,到了长生才会得,我们拍来有什么用,我们距离长生,还不知要多久。” “狐娘,快说其他的用途。” “……” 蓝尾狐娘笑时露出了两颗颇尖的小虎牙,圆圆面颊与胸前呼之欲出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好一个反差! 蓝尾狐娘把胃口吊足了,才说:“第二个用途呢,是用来修炼,炼化掉宝珠上所遗留的上神之气,可让自己到达更高的境界哦。” 众人又是整齐的嗤笑。 敢问千族,谁敢去修炼上神之气? 便是身体最强悍的龙族,也没这个胆量。 众人现在只等狐娘把第三个用途给说出来。 蓝尾狐娘也不墨迹,说道:“第三个用途,是把神族遗珠镶嵌在自己的兵器上,召唤出上神助我之力,上神之威,屠城灭国过须臾,杀人谈笑弹指间。但是,神族遗珠只能散发出一次的威力,一旦使用,神族遗珠便为废珠,而且必须注意一点,此乃自损八百,两败俱伤的法子,若非极端,若非 不得已,的确不能用。不过,若是使用得当,神族遗珠可以成为一颗保命丸。” 神族遗珠的用途很大,只可惜,正因为是神族的宝物,以很多人的平凡之体,无法发挥出神族遗珠的力量。 总而言之,神族遗珠的三个用途都很鸡肋。 骨骇之病,要踏入长生才有,就算未雨绸缪,总不能才三岁大就给自己买个棺材准备后事吧,那也太滑稽了。 其二,修炼。 开什么玩笑,谁敢修炼上神之气。 虽然上神之气让很多人非常的心动,但也把很多人拒之门外。 至于其三,那是同归于尽,两败俱伤,大多人并不愿如此极端。 正因为如此,在拍卖场最后压轴的三件宝物之中,神族遗珠是第一个出场的。 若非这些弊端,神族遗珠内的一缕上神之气,足以叫无数人为之疯狂了。 尽管弊端存在,神族遗珠依旧可以拍出天价。 “五千万元石起步,诸位,开拍吧。”蓝尾狐娘往后一退,便有人端着上等木盒走来。 木盒之中,静放一颗氲着深海之水般的宝珠。 轻歌抿了抿唇,对这神族遗珠,轻歌倒是非常的心动。 而且,她很想尝试着修炼上神之气,若是能修炼好,定是扶摇直上。 再说了,小月月和尊后大人都在长生,若有骨骇之疼,她钻研一番,能用神族遗珠炼药。 至于两败俱伤…… 自损八百又如何,若能一战而伤,她不怕这具躯体千疮百孔,万箭穿心,更不惧烈火烹油,粉身碎骨! 这般想着,轻歌愈发的心动。 奈何现实很骨感。 她一颗元石都没有。 九辞倒是有,挺多的。 只是九辞的小金库放在拍卖场,五千万一拍,那简直小溪见大海。 轻歌双手托着脸,趴在窗台上,百无聊赖。 这种奢侈的拍卖,她看看就好,心动就是她的不对了。 败家,太败家了。 只是,轻歌的眼睛再也无法从神族遗珠上挪开了。 若她的明王刀镶上了神族遗珠,一战乾坤,那该是怎样的威武霸气。 轻歌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罢了,人生总要有些遗憾的。 轻歌的内心世界很是精彩丰富,并没有其他人发现。 拍卖场内,不停增价。 “一亿元石!” “一亿五千万!” “……” “三亿!” “……” 是的,神族遗珠有很多弊端。 但那些弊端鸡肋,只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有少数人,想要一缕上神之气,好好修炼,定是激发无限潜能。 这一日,轻歌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奢侈阔气了。 第2582章 棕火甲 “四亿。” 说出这个天价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龙族仙君。 赤阳王笑道:“仙君是想尝试一下上神之气?” “的确想试试看。”仙君势在必得。 雅房内的大佬们,目的都是最后压轴的宝物。 这个神族遗珠,大概是没人跟他抢了。 “五亿……” 但见站在窗台前的东陵鳕淡淡地说道。 那语气不疾不徐,不缓不慢…… 龙族仙君等人诧异的看向东陵鳕。 “看来青莲王也对这神族遗珠有兴趣呢,可是想炼化上神之气。”龙族仙君问道。 若是旁人,他还能一争穷富,在青莲一族面前,仙君的底气到底是有些虚了。 东陵鳕并未急着回答龙族仙君的话,而是看向了轻歌,勾唇微微一笑,情不自禁下意识伸出手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姑娘还缺一根发簪,本王想着那神族遗珠甚是好看,做个簪子献给姑娘倒是不错。” 闻言,雅房之内,皆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诸多人,全都见鬼似得看着东陵鳕。 这神族遗珠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啊,世间可能就此一个。 这厮倒好,做成簪子献美? 不要太暴殄天物了吧…… 夜歌眼红了…… 她一直以为,东陵鳕一直都是超然淡漠的性子。 可是,在夜轻歌面前的东陵鳕是完全不一样的。 东陵鳕宠溺地注视着轻歌,掷千金博美人一笑,这样出格的事他都能做的出来,也不怕千族人议论他不是个合格的君王,要美人不要江山。 “啧啧……” 幽族妖殿道:“用神族遗珠做簪,这种事儿恐怕也就只有你青莲王想的出来了。” 轻歌干咳了几声,这也太高调了吧…… 若真给她个簪子,只怕她会把上面的宝珠给扣下来。 再者,她常年披头散发,手中红绳倒是有很多。 她实在用不来簪子,以往小狐狸在的时候,还会帮她挽发。 可惜她还不够心灵手巧。 精灵神女侧目看向轻歌,不动声色缓步走至了轻歌身旁,望着窗台外的蓝尾狐娘和神族遗珠,轻轻一笑,说:“夜姑娘很关心赤炎大人?” “医者,仁心,见不得旁人受伤。若是神女替我把话和丹药带到,在下感激不尽。”轻歌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精灵神女看向旁侧的夜歌,脸上的巴掌印迟迟未消,额头的伤口还有血液渗出。 神女挑起一侧的眉。 医者,仁心? 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神族遗珠,六亿元石,可还有哪位想要跟拍的吗?”蓝尾狐娘笑眯眯的道。 拍卖场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片死寂。 且不说六亿元石的天价,光是青莲王开口,谁敢跟青莲王抬杠? 这不是与整个青莲一族为敌吗? 除了顶楼雅房内的那几人,还真没人跟拍。 幽族妖殿也罢,龙族仙君也好,都会给东陵鳕这个面子。 毕竟,比之压轴出场的宝物,神族遗珠这一茬,算是不痛不痒了。 他们养尊处优,地位崇高,没必要为了修炼而使用因素不定的神族遗珠。 “看来,神族遗珠要被我们的青莲王拍走了。”蓝尾狐娘笑道。 幽族妖殿坐在窗台,垂眸看着蓝尾狐娘和一众坐在拍卖场席位上的异族人。 幽族妖殿嗤笑了一声,说:“狐娘,我们青莲王是看中了这神族遗珠的好看,要给心上人做一根簪子呢?” 蓝尾狐娘唇角的笑愈发之深:“青莲王大人可是要做成簪子送给未婚妻?” “那当然不是,此次四海城,我们青莲王,一见钟情,爱上了一个人间女子。” 妖殿说完,整个拍卖场再度安静,随之沸腾。 拍卖场内的异族人很多,有男有女,不论是哪个种族,女性大多憧憬爱情和自己盖世英雄。 听到东陵鳕这般宠人,一个个都开始狂欢了。 轻歌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妖殿,嘴角抽搐了好几下。 这男人的嘴,真是欠揍。 夜歌满身狼狈,听到妖殿的话,更是无地自容。 早知如此,这一次四海城她根本就不会来。 她听说精灵神女、幽族妖殿这些地位极高之人都会到场,特地寻求隋灵归隋族长,特地一同前来。 她恨不得要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东陵鳕的未婚妻。 说是未婚妻,却从未行过订婚之礼。 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就连夜歌都在自欺欺人。 她以为四海城一行,她可以在精灵神女这些人面前应对自如。 为了彰显出她的身份,她特地盛装出席。 可—— 正是这画蛇添足,让她难堪的抬不起头来。 精灵神女淡然清雅,夜轻歌随性张扬,就连那个九姑娘都是俏皮可爱。 唯独她,像是被钉在散发恶臭的深渊,受万人唾骂厌弃。 而她的未婚夫,她未来的丈夫,却以神族遗珠为簪,送给别的女子。 夜歌紧攥起拳头,她像是个小丑,在雅房之内度妙如年。 她感觉所有看向她的人,目光里都是满满当当的嘲讽。 他们嘲笑她出身卑微,他们嘲笑她鸠占鹊巢,他们嘲笑她满身铜臭。 夜歌双眼愈发的红,仇恨和怨怼也越来越浓烈。 方台之上,蓝尾狐娘正在宣布倒数第二件拍卖品。 “这第二件拍卖宝物,是棕火熊炼制成的外衣,名为棕火甲。此甲可抵御高等灵器的伤害,并且能抵御九幽雪山的寒气……” 比之神族遗珠,显然,这第二件棕火甲,更让人心动了。 在战斗的过程中,一件抵御刀剑寒气的棕火甲,简直是犹如天助。 一场战斗的胜负,由许多因素组成,而实力,只是其中之一。 若要说真正的价值,棕火甲肯定比不上神族遗珠。 但神族遗珠正因为价值太高,大多人无法使用,相反,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棕火熊拍卖价,六千万。”蓝尾狐娘说。 “六千万!” “一亿两千万!” “……” 登时,无数人高喊天价。 轻歌望着那棕火甲,也心动了。 想想荷包,轻歌又忍住了。 她很穷。 她还有东洲子民要养活。 她不能败家。 轻歌一直在给自己洗脑。 主要是,她穷的都没法败家了,只能看着无数人兴奋的跟拍。 轻歌不由感叹。 有钱真好。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第2583章 平时我没有这么凶的 这会儿,龙族仙君、赤阳王、妖殿,全都在争抢棕火甲。 妖殿开价:“两亿四千万。” 说至此,妖殿看向东陵鳕,揶揄道:“青莲王,这棕火甲,你该不会送给夜姑娘当枕头吧?” 东陵鳕当真沉思了一番妖殿的话,点了点头:“妖殿言之有理,只是用来做枕头,太硬了。若是雪绒灵兽的皮毛,倒还可以一试。” 雅房内的人,个个几近吐血。 雪绒灵兽的皮毛多么难得,这厮竟然还真的想用来做枕头。 妖殿扯了扯脸皮,算是服了东陵鳕。 “三亿!”龙族仙君笑道:“妖殿,东陵王,这么好的宝贝,可就得让给我了。” “六亿!” 东陵鳕道。 龙族仙君炸了,暴走了,“青莲王,那神族遗珠你要拿去做簪子也就罢了,这棕火之皮,又做不得枕头,你拍了作甚?更何况,你不是有一件上好的青莲长衫吗?为何还要跟我们抢这低级的棕火皮!” “青莲长衫要留给我们家姑娘的,这棕火皮,本王倒是非常心动了。”东陵鳕笑道。 这一笑,分明如沐春风,偏生屋内的几人,个个都在骂东陵鳕心黑,有了心上人,连脸都不要了。 “王上,青莲长衫是我族至宝,你怎能随便赠给来路不明的人间女子?”夜歌突然尖锐的怒道:“这件事隋族长也不会同意的!” “来路不明的那个人,不是你吗?”东陵鳕眼神愈发的冷漠,他对夜歌多加忍耐,偏生夜歌得寸进尺,愈发猖狂。 他为人良善,可到底是为王之人,权威不可贱! 东陵鳕的话音才落下,便见夜歌的面色登时苍白如纸。 是啊,来路不明的人,是她啊。 一针见血的话,让夜歌难堪。 她看着这个高大温润的男子,眼中满满的恨意:“我是你的未婚妻,怎叫个来路不明?” 东陵鳕的眼神愈发淡漠,“未婚妻?本王承认过你这个未婚妻吗,难道这一切,不是你的奢想和擅作主张吗?” “不……”夜歌摇着头后退,“我是族长钦点的青莲准王后。” “既然如此,那你嫁给族长,岂不更好?”东陵鳕言简意赅的话,把夜歌给堵的哑口无言。 在外人面前,东陵鳕从未给过她面子。 她也越来越不堪。 东陵鳕忽然看向轻歌,轻声问:“吓到你了吗?” 轻歌摇摇头,额上落下一滴冷汗,她这大风大雨都熬过的人,会被吵架给吓到? “平时我没有这么凶的。”东陵鳕似是酝酿了一番措辞,陡然道。 轻歌愣了愣,抬起一双灵动的眸茫然而诧异的看着东陵鳕,良久过去,轻歌哭笑不得。 原来东陵鳕是怕她误以为东陵鳕是个很凶的人。 这男人…… 有点萌啊。 …… 如今的东陵鳕,少了几分忧郁,多了几分呆萌。 这样的他,倒是让轻歌更加的舒适自在。 以往她喜欢躲避东陵鳕,躲避那忧郁的眼神,躲避那炙热的感情。 现在,她不会,相反,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和相处,都很舒服。 东陵鳕见轻歌不说话,以为轻歌真的被他吓到了,他凑在轻歌耳边,说:“看见姑娘,我好像永远都凶不起来。在看见姑娘的第一眼,我似乎明白了烽火戏诸侯也不是不可以……” 一声烽火戏诸侯,说的轻歌热泪盈眶。 这类事,东陵鳕做的还少吗? “东陵,能遇见你,是我积福了。”轻歌终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数年来,她一直不肯面对东陵鳕炙热的感情,她甚至希望,东陵鳕不要记得她,不要遇见她。 而她,也不应该遇见东陵鳕。 可是过去了数年,今日轻歌才明白,她不该这么想。 若东陵鳕得知她心中所想,岂非伤心悲哀? 东陵鳕咧开嘴笑了,他在揉了揉轻歌的脑袋,“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轻歌苦笑。 她何曾善良? 说到底,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她杀人沐血都能喜欢。 讨厌一个人,那个人活着就已经是一种罪过了。 轻歌的心结得以解开,整个人都如沐清风一般。 “东陵喜欢吃梨花酥,改日我做一份给你?”轻歌说。 东陵鳕怔怔的看着轻歌,忽然想到了那份发霉的梨花酥。 东陵鳕的心里的悸动,愈发兴奋雀跃。 他喜欢她喊他东陵。 他喜欢她低头垂眸又豁然开朗而笑。 “那是我的荣幸。”东陵鳕道。 方台,蓝尾狐娘道:“青莲王六亿元石拍下棕火皮。” 无数人皆怨青莲王不厚道,这么好的宝贝,说抢就抢走了,也不给别人分一杯羹。 神族遗珠和棕火皮都被青莲王给拍下,接下来,众所期待的是最后一件压轴之物。 那一件压轴之物,亦是妖殿、仙君、赤阳王以及神女等人的目的了。 九辞则狐疑的盯着东陵鳕看,青莲王与自己妹妹之间的氛围很奇怪,像是多年未见的故人。 似乎,他们的心中所想,彼此都能知道。 “看来,不日后九界千族就要传出的消息,青莲王为一人间女子掷千金了。” 精灵神女说罢,走至轻歌面前,拿出一壶琼浆玉膏给轻歌:“夜姑娘,此乃我精灵族独有的琼浆玉膏,可以消除疤痕,我看你脸上有三道血痕,完全可以消掉。” 轻歌倒也不拘谨,接过了琼浆玉膏,“在下谢过神女。” 来而不往非礼也。 轻歌正想着要送点什么给神女。 要不把火焰龙身上仅剩的几根毛罢了,做成头饰? 最后想了想,轻歌还是不赠送礼物了。 她的东西,神女都看不上。 当然,神女能看上的东西,她也不想给。 “夜姑娘生得很漂亮,比我精灵族的女子还要美。”神女说。 “我们家小姑娘,天生丽质。”东陵鳕问。 “可得了吧。”妖殿道:“青莲王,你可不是那种看重皮囊的庸俗之人。要我说,你既然这般喜欢夜姑娘,何不把夜姑娘掳走。” 东陵鳕看了眼轻歌,说:“为何要掳走?姑娘在哪,本王在哪,岂不美哉?” 妖殿:“……”究竟谁说青莲王是个榆木脑袋的? 这满嘴的情话简直信手拈来啊,就连他这个自诩风流的人物也不得不在青莲王面前甘拜下风了。 九辞则很满意的看着东陵鳕,这个让他心怡的新妹夫,真的是……孺子可教也。 窗外,传来了蓝尾狐娘的声音:“这么快就到了最后一件拍卖品,我相信,在座的诸位,都在翘首以盼这件宝物。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最后一件拍卖品,是流云灵女凤的小凤凰。” 流云灵女凤…… 轻歌蓦地朝窗下看去。 流云灵女凤,是凤族之中血脉最纯,实力最强的一个种族。 灵女凤族,综合实力是朱雀远远不及的。 须知,万兽之中,最大的两个的种族,无非是龙族与凤族。 上古火焰龙族,流云灵女凤族。 这两个族,是龙凤之中的王侯帝皇。 蓝尾狐娘继而道:“诸位皆知,在开天时代,神族、仙族、皇族三族鼎立,其中以神为首,仙、皇次之。根据《开天史》记载,仙、皇二族的坐骑是天地四兽和麒麟。而只有神族上神,才有资格和身份拥有龙、凤二族的坐骑。这龙族,乃是火焰龙一族,上古火焰龙,又称之为开天火焰龙。至于凤族,则是流云灵女凤。这只流云灵女凤的小凤凰,便是在空间位面的裂缝中,与神族遗珠一同寻得。” 流云灵女凤族是个什么概念了,这么说,让妖后一直巴结的真凤一族,在流云凤前,那是洗脚擦布的存在。 其实从本质上来说,还是神族遗珠的上神之气更有价值。 但大家所看的是实用价值。 神族遗珠并没有太多的实用价值。 棕火皮可当神兵神器的攻击,而流云小凤凰,若是契约,用来培养训练的话,那是无穷的战斗力。 等小凤凰成年,那等战斗力,根本就不能用言语来概括。 摧天毁地? 不,不足以形容它的强悍1 轻歌呼吸一窒…… 流云灵女凤? 小凤凰? 怪不得,怪不得四海城今夜这般热闹,怪不得位高如青莲王、精灵神女等人都一一到来。 他们的目的,都是小凤凰。 现在九界之上的种族,是百舸争流,百家争鸣的状态。 谁若契约到了小凤凰,那便可以只手通天。 只不过,轻歌好奇的是,拍卖场若得到了这样的小凤凰,为何不自己契约? 小凤凰的价值,是拍卖不出来的啊。 当最后一件拍卖品出现,雅房里的氛围,进入了另一个高潮。 若说适才众人言笑晏晏互相交谈,现在,已经开始各怀鬼胎,想要争夺小凤凰了。 轻歌又心动了。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心动。 轻歌甚至怀疑,这雅房之内,只有一个种族契约到了小凤凰,其他种族都会联手合纵。 在利益面前,种族和种族之间可以成为敌人,也能因利益而成为朋友! 方台之上,蓝尾狐娘继续说道:“把流云灵女凤的小凤凰带上来。” 骤然间,四周都是沸腾欢呼之声,甚至有许多人激动的站起来,伸长脖子去看。 就算拍卖不到,能见一眼流云灵女凤,哪怕是小凤凰的风采,也是死而无憾了。 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说话。 但又该死的贴切! 第2584章 天价 随着拍卖场的氛围进入了大高潮,万众翘首以待的小凤凰也被带上了铺着绒毯的方台上。 流云灵女的小凤凰,被装在较为华丽的铁牢内,铁牢是用特殊的天辰寒铁所锻造。 小凤凰翅膀那里好似受了点伤,又因为没有成年,故而无法挣脱掉囚牢的束缚。 小凤凰是金色的羽毛,赤红的眼睛,它蜷缩在华丽的囚牢之中,眼神里虽透露了茫然和恐惧,但与生俱来的高贵美丽却叫无数人纷纷侧目。 她的眼睛非常好看,和鲜血的颜色一样,却叫人想到了典雅尊贵。 看见小凤凰后,无数人高呼。 高楼雅房内的人们,也全都屏住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凤凰。 小凤凰羽翼的每一根羽毛,都是纯金之色,给人的感觉格外柔软。 它像是落魄的王族,蜷缩在囚牢的边缘。 “流云灵女的小凤凰,左侧翅膀受了伤,要好好治疗才行。还有便是,我们主子发了话,诸位不是以高价拍下小凤凰,就能把小凤凰拍走,诸位的高价,只能拍下契约的资格。若能当场契约走小凤凰,则把小凤凰带走,否则,纵然天价,也只能伤心离开了。”蓝尾狐娘说道。 雅房内的人,个个都在愤怒。 “拍卖场真是好黑的心,天价拍下,竟然只是拍下契约的资格。谁能确定可以契约到小凤凰呢!”仙君怒道。 赤阳王点头,“拍卖场这一手,真是黑。” “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拍卖了。”妖殿道:“这样一来,如若第一个拍卖者没有契约到小凤凰,其他人岂不是还有契约的资格?拍卖场的确很黑,但这也是个机会,我们人人都可以竞争,至于小凤凰花落谁家,只能说各凭本事了。在座的诸位都是人中龙凤,皆非池中物,但这小凤凰流云一族,在开天时代,那可是神族的坐骑。若能契约,岂不是能探索到神族的奥妙,如此说来,倒不是很亏。” 妖殿说完,雅房内的诸位全都陷入了死寂。 “喜欢吗?”东陵鳕问。 “喜欢。”轻歌如实回答。 “喜欢就多看几眼,不然以后就不一定能看到了。”东陵鳕一本正经的说。 轻歌无奈地看向东陵鳕,这男人是怎么回事,越来越调皮啊! 蓝尾狐娘的声音响起:“小凤凰的起拍价是五个亿,诸位,请开始吧。” 轻歌叹道:“真是肮脏的金钱交易。” 众人:“……” “五个亿。”赤阳王率先开口。 “赤阳王,抱歉了,十个亿。”龙族仙君笑道。 赤阳王面色微变,“十五亿元石。” “二十亿!”龙族仙君乘胜追击,不甘示弱。 轻歌肉疼的看着他们。 那些金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数字。 轻歌感叹,有钱人的快乐是难以想象的。 轻歌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荷包,叹气,奋斗六年,一贫如洗。 一贫如洗也就罢了,想想虚无之境里一群光吃不干的超神兽和神兽,还有东洲连饭都没法吃的子民,轻歌又深深叹一口气。 轻歌都想弃戎从商了,去赚一笔大的。 小白猫趴在轻歌肩上,伸了个懒腰,却是稳不住身子,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小白猫委屈的发出一道喵呜之声。 轻歌微怔,旋即蹲下身子把小白猫抱起来,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 小白猫在轻歌身上蹭了蹭,闻着轻歌身上的清香,又舒适的发出咕噜咕噜声。 “三十亿。”赤阳王不咸不淡的说。 妖殿笑眯眯道:“三十五亿,抱歉了,赤阳王。” 虽然拍的只是一个契约资格,也足以让这些人一掷千金。 有一句话说的对,金钱,在这里只是个数字。 无数人不敢想象的金山银山,在某些人眼里,仅仅只是数字罢了。 有些人,生来猪窝牛栏。 有些人,生来金山银山。 最可笑的是,九界一直说要公正公平。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平等。 有人豆蔻年华满身珠玉,有人年满二十白发苍苍心神俱疲。 轻歌感叹万千。 在其他人比钱多的时候,轻歌只能托着脸感叹一声有钱真好。 让人奇怪的是,这一轮竞价叫拍,东陵鳕竟然没有说话。 要知道,第一个资格,至关重要。 兴许,一下方台,就契约了小凤凰呢? 机缘,是一件很奇妙的事。 “四十亿!”龙族仙君,咬咬牙。 金钱对于他们来说虽然只是个字数,但显然,现如今已经到了数字的极限。 他此次前来,家族只给了他四十亿。 每个家族都有底蕴,不过都不可能倾家荡产去拍一个资格。 妖殿挑眉,若有所思,饮了一杯小酒,“真的是,这么认真做什么呢,让给你吧。” 龙族仙君松了口气。 蓝尾狐娘:“四十亿,可有人要加价跟拍?”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都以亿为单位增价拍卖的,也只有那么几个种族,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了。 其他人,只是图个热闹罢了。 看一眼都是开心的。 而且,他们很好奇,小凤凰究竟会被谁契约走。 龙族仙君能否契约到小凤凰呢,还是竹篮打水,四十亿白白送给了拍卖场? 轻歌趴在窗台,再三感叹,这拍卖场真赚钱…… 同时,轻歌也不由的深思,拍卖场背后之人,又会是何等的能耐呢? “仙君大人,请下来契约小凤凰吧。”蓝尾狐娘说道。 龙族仙君大笑一声,乐呵的走下去。 龙族仙君,并非人族。 龙族所谓的契约,是要看小凤凰跟不跟他走。 若得小凤凰,龙族的整体实力和地位都会提高。 仙君走至小凤凰面前,将一只手伸出囚牢,放在小凤凰的额上。 小凤凰身体四周,突然燃起金色火焰。 仙君尖叫一声猛地把手抽了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已经皮开肉绽。 此办法不行,仙君心中又生一计。 仙君盘腿坐在囚牢前,打算以神识与小凤凰沟通,期盼着能把小凤凰给带回龙族,那他就是龙族的大功臣了。 只可惜,片刻过后,仙君头痛欲裂,不得不把神识抽回。 仙君失落的道:“不愧是神族的坐骑,哪怕已经受伤,即便尚未成年,也不由人亵渎!” 第2585章 这尘世太无趣 蓝尾狐娘看着龙族仙君,微微一笑,道:“仙君,看来你要遗憾而归了。” 仙君心有不甘,这可是四十亿砸下来的机会啊。 仙君还是不想放弃,再次尝试着去契约小凤凰,最终还是没有契约到小凤凰。 四十亿,就这么打水漂了,仙君后知后觉般一阵肉疼。 “仙君,请回雅房吧。”蓝尾狐娘笑道。 仙君又看了看小凤凰,不断地吞咽着口水,眉头紧皱。 再是不甘,仙君还是一跃而起,回到了雅房之内。 妖殿毫不留情的嘲讽笑道:“仙君,花四十亿体验一遍人生的大起大落,可算是值了。” 仙君冷笑一声,“妖殿若想契约小凤凰,只怕结局会与本君一般无二。” “啧,本殿若是出手,这小凤凰还不是手到擒来?”妖殿冷哼。 窗外,一轮契约资格结束后,继续叫拍。 “五个亿起价,诸君请加价。”蓝尾狐娘笑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惑韵味。 “十亿!”赤阳王开口道。 “四十亿!”妖殿笑了,直接加到最高价,“反正来来去去都是我们几人,也救不要来那套花里胡哨了,倒不如谁先高价,谁过去,这第二次的契约机会,就是本殿的了。” 赤阳王看着妖殿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多说话。 反而是精灵神女,不动声色,说道:“四十五亿的。” 妖殿面色骤变,冷冷地看了精灵神女一眼。 只不过,妖殿还真不敢对精灵神女不敬。 精灵神女让人忌惮的,永远都不是精灵本族的实力,而是精灵族背后的长生界。 有长生界罩着,精灵族,拥有着叫板千族的资格! 故而,当精灵神女开口,诸君不得不给神女这个面子。 “四十五亿定价,还请神女大人,前来契约。”蓝尾狐娘笑道。 精灵神女离开雅房,去往方台。 雅房高楼,窗户旁边有一扇浮光门,打开浮光门,是一层又一层银白如雪的圣光阶梯。 神女踩着层层阶梯,走下阶梯,来到了方台上面。 “神女,请——”面对神女,蓝尾妖狐颔首低头,腰部微弯,摊开柔软的手臂,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神女站在华丽囚牢面前,她和仙君一样,把手放在了小凤凰的脑袋上。 许久过去,小凤凰都没有动静,神女双眸微闭,神态表情都很温和。 这样的场景不由让人怀疑,神女几乎要与小凤凰契约了。 主持拍卖的蓝尾狐娘见此,眸光微闪间,一抹光火绽放,寒雾氤氲。 雅房里,响起了诸位的诧异之声。 龙族仙君不悦道:“该不会真被她契约了吧?” “精灵神女万年一出,至今为止神月都也才出了两个,一个是轮回大师之妻云神,一个便是她,她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赤阳王道。 夜歌站在窗前,目光炙热的看着精灵神女。 这个女人,与她不一样。 神女出身之高,让人敬仰。 生来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若她投胎于此,又何愁患得患失呢? 说到底,怪她自己的父母太无能,怨上天不公! 凭什么有人生来就是神女,万年一见,而她的出身,像是脏污不堪的东西,一直都钉在她的身上。 那根名为卑微的钉子,已经贯穿了她的骨骇。 夜歌看着神女,呼吸愈发的急促,“神女一定能契约到小凤凰的!” 夜歌说完,还嘲讽不屑地看了眼夜轻歌。 夜轻歌说到底也不过是出身低等大陆的低贱人,在神女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轻歌似是察觉到夜歌狠辣的目光注视,转头看了眼夜歌,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厮怕是走火入魔了吧…… 上天给夜歌一张华丽的面具,她却把这面具当成了自己的脸。 “青莲王,你说,神女真的能契约到小凤凰吗?”妖殿问。 “是与否,皆看机缘。”东陵鳕说的高深莫测。 妖殿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什么机缘,要我说,就是各凭本事。” 妖殿忽然看向轻歌,讥诮的说:“青莲王,你不是要为美人一掷千金吗?你为何不拍下这契约资格,让你的姑娘试试看?” “与其如此,本王把四十亿送到我们家姑娘面前,岂不是更好?”东陵鳕一句话彻底把妖殿给堵死了。 “你的意思,你今晚不跟拍?”妖殿问。 “青莲最近比较穷,要考虑考虑。”东陵鳕四两拨千斤。 妖殿气结,翻了翻白眼,不屑的笑着,“青莲穷?装,你继续装。” 东陵鳕又揉了揉轻歌的脑袋,“遇见一个挖空青莲国库都娶不到的姑娘,青莲岂不是穷?” 妖殿:“……” 轻歌:“……” 众人:“……”青莲王,你闭嘴! 九辞手执那吾妹最美的雪色折扇,闻言,呆讷着,无语地看向东陵鳕,牙齿都要被腻掉了。 可怕,会说情话的男人真可怕。 九姑娘双手托着脸看向九辞的背影,若楼主大人能有青莲王一半的风情就好了。 “青莲王,你恶心死我了。”妖殿赶紧喝两壶酒冷静一下。 轻歌叹息,也不知东陵鳕是何时疏通了说情话的这一项技能。 轻歌扶额,无奈。 她何时要挖空青莲国库了。 东陵鳕忽然再次凑在她的耳边,以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我心甘情愿为你挖空青莲国库。” 轻歌额上一排黑线。 这家伙会读心术吗? 轻歌一直以为,自己善于隐藏伪装,没想到都抵不过东陵鳕的双眼。 这怕是个已经成精了的东陵鳕吧…… 轻歌愈发的无语。 无语的不仅仅只有她,还有满屋子的人。 当然,还有一道狠辣的目光,在轻歌和东陵鳕之间来回。 拍卖场内,方台周围的席位上,山海般聚集在一起的异族人,全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紧盯着神女和小凤凰。 许久过去,小凤凰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迹象。 异族人们窃窃私语,小声的讨论着…… “不愧是精灵神女,气质一绝,容貌出众,简直就像是天仙下凡了。” “万年才有的神女,一定能契约到小凤凰!” “……” 就连神女本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契约。 若是能够契约,在神君青帝面前,她能够更有勇气。 她还记得,当她留心青莲王的时候,回到精灵族,族人都让她打消这个该死的念头。 她是精灵族的神女,是要嫁给神君青帝的。 那个不举的男人吗? 神女的唇角,蔓开了一丝苦涩的笑。 不举又如何呢,只要他身在高位,是神君青帝,始终有无数人把美人送到他的面前。 她也是那其中之一,她从一开始的不愿到释然。 她绝不是随波逐流的人,是了,她要成为神君青后…… 想至此,神女不起波澜的双眸里,出现了狂热之色。 她狂热的望着华丽囚牢里的小凤凰,就在她以为即将水到渠成马到成功可以契约到小凤凰时,火辣辣且撕裂的疼痛从手掌传来,神女的脸颊一下子就全白了,像是被抽干了血色。 神女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把手从小凤凰的头顶抽回来,咬了咬牙,颤抖着手掌。 神女低头看去,眼眸微微一缩。 右手整个手掌都已被烧的血肉模糊,还能隐约看见皮肉里面的骨头。 一阵凉风吹来,手掌面的伤口愈发疼痛,像被千万针尖狠扎一般。 众人见此,呆若木鸡。 就连神女,都失败了吗…… 蓝尾狐娘扶了把神女,笑道:“神女殿下,抱歉,你没有机会带走小凤凰。” 神女呼吸加重了几分,随即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是我与它无缘了。”神女很聪明。 她是说与小凤凰之间没有机缘,而非她的实力不够。 与生俱来的高傲,永远都不允许她妄自菲薄。 神女忍着手掌心伤口带来的疼痛,迈动着优雅的步子,沿着银白如雪的浮光阶梯,走上高楼的浮光门。 浮光门打开,神女进入雅房之中,落落大方道:“我无缘凤兽,接下来,就看诸位的了。” 轻歌看了眼神女手上的伤,从空间袋中取出止血药粉和高等药剂,为神女止血疗伤。 夜歌眯起眼睛,双目喷火,怒视着轻歌。 她以为,轻歌与她一样的想法,特地来巴结讨好神女。 与神女拉近了关系,再借此成为青莲王后,岂不是易如反掌。 夜歌忘了,在此之前,轻歌已经拒绝过东陵鳕的示好了。 而且,那并不是欲擒故纵,是干脆果断的拒绝! 只可惜夜歌陷入了权利的魔障之中,再也逃不出这片自私自利的天。 唯有九辞清楚,轻歌是何等傲气之人,此举是希望通过精灵神女,把那些丹药和话全部带给了阎碧瞳。 九辞心疼的看着自家妹妹,世人都说他家姑娘狂妄猖獗,心狠手辣,唯有他清楚,自家姑娘心里有一杆衡量世俗标准的尺子,进退有度,知晓分寸,却也能顶天立地,横刀立马…… 九辞微笑了。 家中有人的感觉,真好。 她在哪,家就在哪。 遇见轻歌后,九辞再也不会觉得尘世无聊。 九辞悄然走至雅房的最边角,撩开左手的衣袖,手腕处,有着狰狞密布的伤疤。 在曾经无数个漆黑的夜里,他孤独的像一条狗。 他说,这人间不值得,这尘世太无趣。 他无数次想要去寻找九幽地府的十殿阎王,偏生都被救了回来。 他用杀戮和鲜血来为这黑白灰的单色调坡上浓重的颜彩。 可在知道自己有妹妹后,他所有的杀伐戾气孤独,全然消失。 有妹妹的感觉,太好了。 时至今日,九辞还沉浸在那喜悦之中。 轻歌包扎完了精灵神女的手掌伤口,神女抬眸看了看轻歌,微微一笑,淡淡然的说:“到底是青莲王的心上人,的确很出色。” “若论出色,不及神女。”轻歌道。 神女笑了,“出色,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呢。” 闻言,轻歌若有所思。 “夜姑娘放心,丹药与话,我一定会帮你带到。”神女道。 轻歌一阵心惊肉跳。 旁人都以为她在巴结神女,而神女,知道了她的目的。 这神女,的确是个人物。 能够成为神女,只怕靠的不仅仅是出身,还有头脑。 “若是可以,我希望我们会成为朋友。”神女笑着说。 “我亦希望。” 若神女当真把丹药和话带给赤炎灵女,这个人情,她记着了。 此时此刻,她不论神女是好是坏,是看神女帮不帮她。 而轻歌,一向是爱憎分明之人! 第2586章 小凤凰 精灵神女和轻歌之间的谈话,让其他人都很诧异。 这俩个女人,怎么还好上了呢? 轻歌喜欢精灵神女的聪慧,为敌为友,都是乐事。 拍卖场,蓝尾狐娘还在叫拍小凤凰的契约资格。 “四十亿。” 这一次,妖殿直接喊出高价,再无人跟价。 妖殿大摇大摆沿着浮光阶梯,走到方台上,只是才出现在方台,小凤凰低吼一声,周身冒起了金色之火。 妖殿愣住,“要不要这么激动?” 妖殿尝试下去契约小凤凰,奈何小凤凰好像非常厌恶他,他才把手伸进囚牢里,小凤凰周身的火焰全都攻向妖殿的手。 好在妖殿反应迅速,迅捷如电般把手从华丽囚牢之中抽回。 一阵凤凰火扑来,囚牢的寒铁都被烧的焦黑了。 妖殿看着那焦黑的寒铁,嘴角正疯狂的抽搐着。 这也太夸张了吧。 若非他及时把手抽回,只怕整条胳膊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真是有毛病,白白花四十亿来找罪受,体验一下惊心动魄吗? “狐娘,本殿这是不是也太黑了啊?”妖殿无语了。 蓝尾狐娘尴尬的干咳了几声,“这种情况,还真是较为少见。” 妖殿愤怒地瞪着小凤凰,“能被本殿契约,是你的荣幸,你还敢拒绝。” 小凤凰睁着如宝石般赤红的眼眸凝望着妖殿。 “呕——” 许久过去,小凤凰身体一颤,突然开始干呕。 妖殿:“……”他长得有么丑吗?这臭凤凰竟然看见他想吐。 见此,四周的异族人,雅房内的诸位,全都发出了笑声。 尤其是龙族仙君,笑的夸张时甚至还发出了猪叫声。 妖殿的脸,越来越黑…… 真的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小凤凰一直在囚牢里干呕,四面八方的人,笑的都喘不过气来了。 妖殿怒而一甩衣袖,踩着浮光阶梯,走进雅房,坐在椅上喝了一杯酒。 奇特的是,妖殿一走,小凤凰又恢复了正常,不再干呕。 赤阳王还补了一刀,好奇的说:“妖殿,你一走,这小凤凰就不吐了诶。” “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哦。”龙族仙君笑着说。 妖殿面色铁青,继续喝着闷酒。 敢情他这四十亿,是请小凤凰吐一遍的? 轻歌望着那不再干呕的小凤凰,只觉得是万分有趣了。 接下来,赤阳王花了三十亿,也去试了一遍,最后还是同样的结果。 事到如今,屋内只有青莲王没有去尝试着契约小凤凰吗。 “你想去试试看?”东陵鳕温润如玉,望向轻歌,温柔的说道。 轻歌眸光微闪,她虽然心动,但她并不想。 要想得到小凤凰的实力,得等到小凤凰成年,轻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背负着小凤凰幼年时带来的杀伐和仇敌。 轻歌懂得,什么叫点到为止。 上古火神龙,流云灵女凤。 她与其当着众人之面,契约一只小凤凰,倒不如找到法子让精神世界里的沉睡的火焰龙觉醒。 这才是比较实在的办法。 当然,说这么多,最关键的是,四十亿换来的契约资格,契约到了也就罢了,契约不到,她咋还这四十亿给东陵鳕? 就算是东陵鳕心甘情愿给她的,那她也不能要。 他的好,她已经接受了太多。 轻歌摇了摇头,“不想。” “的确,这小凤凰不算好,来日我会为你找更好的神兽。”东陵鳕道。 东陵鳕就像是一缕春风,能够抚平这世间所有的哀愁。 尤其是东陵鳕的声音,悦耳清越,非常的好听。 他说话不快,语速很慢,倒是显得格外儒雅。 他清俊温润,清雅成风,就像是那皎洁的白月光,而墨邪,才是那炙热的骄阳。 妖殿听到东陵鳕的话,笑了:“流云小凤凰都不够好,青莲王,你真的是夸张恶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陷入爱情的酸臭味,真叫人恶心。”妖殿如那小凤凰一般,呕了一声。 轻歌望了眼妖殿,哭笑不得,接触深了一些,倒是发觉这妖殿甚是有趣。 此时,雄霸天捧着医书走至轻歌面前,问道:“师父,一条受了伤的鲛人鱼,她在海里才能得到休养,但是伤口洒上了止血去炎不能碰水的药粉,要不要把她放回水里呢?” 轻歌:“……”这是什么白痴问题。 这两年,她在炼药领域颇有成就,一路而来倒没遇到什么难题,却没想到栽在了雄霸天这里。 妖殿听到雄霸天的问话,险些一口酒水喷了出去,“本殿还以为你要问,怎么烧这鱼才更好吃。” 众人:“……” “这个问题,要你自己领悟。”轻歌面无表情的道。 “师父真是个高手。”雄霸天一如往常,狂拍一顿马屁,事了沉默,深藏功与名。 精灵神女看向了东陵鳕,固执的问:“青莲王当真不试试吗?” “花四十亿找罪受的事,本王不是很愿意干。”东陵鳕漠然的道。 屋内的其他人,面色纷纷一变。 他们……都是白痴吗? —— 方台。 蓝尾狐娘望着华丽囚笼里的小凤凰,叹息了一声:“看来,没人能把流云小凤凰带走了,这真是一件可惜的事。”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拍卖场是真的黑。 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卖品,骗了几百个亿, 关键到了最后,还没被人拍走。 轻歌终于明白,拍卖场为何这般奢侈阔气了,只因拍卖场背后的老板心太黑了。 “今夜的拍卖,到此结束,希望来到拍卖场的诸君,有一个愉快的体验。”随着蓝尾狐娘的话音落下,白骨盆里的幽蓝光火熄灭,蓝尾狐娘的身影也湮灭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 到了这里,拍卖夜还不算是真正的结束。 拍卖过后,拿下了拍卖品的众人,要前往拍卖的另一座宫殿领取奖励。 诸人全都从浮光阶梯走下来,在拍卖场侍者的带领之下,走至西侧宫殿。 空旷冷清的宫殿,偏生又那么的富丽堂皇,来来去去并无多少人,但从上到下,从内至外,无不在彰显拍卖场的奢华。 蓝尾狐娘在宫殿等候,迎接诸位。 精灵神女等人之所以跟来,是想再看看让他们心有不甘的流云小凤凰。 这座宫殿,镶嵌着华丽宝石翡玉的墙壁之内,有坚固的天辰寒铁。 故而,到了宫殿内,他们便没有把小凤凰关在笼子里。 小凤凰依旧是高傲的,高贵的,那赤红的眼眸,似在睥睨众生。 妖殿仔细观望着小凤凰,生怕小凤凰又措不及防的干呕。 这脸,今儿个可算是丢大发了。 忽然,小凤凰朝一个方向高傲地走去。 宫殿内,轻歌与九辞并肩而站,夜歌为了彰显身份,站在了最前方。 夜歌见小凤凰走来,呼吸忽然急促,脑子里登时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大胆想法。 小凤凰是来找她的吗…… 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契约过任何兽宠。 若能契约到流云小凤凰,曾经嘲笑他出身的那些人,日后再也不敢! 今日遭受的所有委屈,也会烟消云散。 夜歌炙热的望着小凤凰,渐渐的,夜歌面颊狰狞又夸张的笑容,凝固在唇角。 小凤凰跃过了她,往她身后的位置走去。 诸人更加的好奇了,小凤凰这是要做什么? “它难不成是后悔了,想去找神女了?”仙君打趣儿道。 神女一愣,倒也满怀希望的看着小凤凰。 世间俗人,便是不俗之人,又有哪个在流云小凤凰面前能够不心动呢? 只可惜,不是神女,小凤凰从神女身旁走过,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 “狐娘,它要做什么,它该不会是有三急了吧?”妖殿问。 狐娘笑了笑,“流云一脉,便是幼年,也很聪慧,它有自己的想法。” 宫殿内的众人,越发好奇地望着小凤凰了。 也不知,这小凤凰到底要走什么。 只见下一刻,小凤凰走到了轻歌的脚边,仰头看了看轻歌,那模样神态,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轻歌微懵,这是个什么情况? 纵然她狂妄自大,也看不懂这个情况。 小凤凰可怜兮兮地望着轻歌,可谓是可爱至极。 随后,小凤凰闭上眼,在轻歌的腿上蹭了蹭。 趴在轻歌肩膀的小白猫,骤然睁开一双眼睛,锋锐如刀刃般直视轻歌脚边的小凤凰。 那警戒炸毛的模样,极有灵性,像是知道来了个争宠的。 小凤凰在轻歌脚边,扑闪了两下翅膀,像是在求抱抱。 在座的每一个人,皆是风中石化,惊的合不拢嘴,下巴眼珠子齐齐掉了一地。 这…… “我看见了什么?我怕是瞎了吧?我要这双眼睛有何用?!”妖殿惊道。 精灵神女细细打量着轻歌,“流云凤凰,极通人性,又极为高傲,幼年聪慧。世间泛泛之辈,它绝不会随意靠近,足以见得,姑娘并非泛泛之辈。妖殿所言极是,各平本事,我等花了四十亿,打动不了它,姑娘一来,便捕获了它。机缘二字,还真是让人琢磨不定。” “本君就说,青莲王的心上人,怎会是人世间的泛泛之辈呢。”仙君道。 赤阳王叹:“真是稀奇,真是世间少有之事。” 妖殿冷笑:“狐娘,本殿现在严重怀疑,这只臭凤凰是不是摔坏了脑子。” 蓝尾狐娘:“……”做人好难,啊呸,是做狐好难。 第2587章 蓝尾狐娘 轻歌是外冷内热之人,看见小凤凰这般可爱,便忍不住动容。 轻歌蹲下身子,将小凤凰抱起来。 诸人依旧觉得轻歌是疯了,他们何等之人,把手放在小凤凰的头顶,都会被流云凤火灼烧。 夜轻歌这般不知死活抱着小凤凰,岂不是要被烧个死无全尸? 这些人之中,尤其是夜歌,瞪着猩红充血的眼,死死地望着轻歌。 她在内心祈祷,祈祷小凤凰愤怒之下,把夜轻歌给烧得灰烬。 如此,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她高升的步伐了。 当轻歌将小凤凰抱在怀里,众人心中所想的烈火灼烧没有到来,相反,小凤凰极其的乖巧,蜷缩在轻歌的怀里,竟然是香甜的睡去了。 流云小凤凰,怎会这般信赖夜轻歌? 包括蓝尾狐娘在内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满头的雾水。 轻歌揉了揉小凤凰的脑袋,几片金色的羽毛掉落下来。 小凤凰更加的舒适了。 反观趴在轻歌肩上的小白猫,湛蓝的眼里全都是仇视,充满了敌意的瞪着小凤凰。 小白猫泪眼汪汪的看着轻歌,轻歌察觉到了小白猫的不对劲,在小白猫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顿时,小白猫心情雀跃,好是欢喜。 小白猫一面发出咕噜的声音,一面在轻歌颈窝和侧脸上蹭。 轻歌左拥右抱,不可谓不幸福。 而正是这样幸福的画面场景,叫一众人大跌眼镜,惊的说不出话来。 蓝尾狐娘怔愣,就连她都在怀疑小凤凰是否流云凤族的纯种血脉了。 她真是看遍古书,都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事。 便是开天神族,也不能让流云凤凰这般服服帖帖吧。 宫殿里的众人看着怀抱流云凤,肩立小白猫的轻歌,只觉得风中凌乱。 轻歌看到了小凤凰受伤的一面羽翼,有些心疼,抱着小凤凰的动作愈发小心轻微了。 “这绝对不是什么流云凤,一定是杂交出来的物种!”夜歌眼红嫉恨到失去了理智,匆忙奔向轻歌,伸出双手,企图掐死小凤凰。 轻歌眼中寒意一凛,脚底生起冰雪,冰雪朝着夜歌呼啸而去,冰封住了夜歌的身体。 “你……想死?”轻歌微微垂头,眼眸犀利,满头银发,无风自吹。 那一刻,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君王气势和萧杀之意,叫一众千族王侯肝胆俱颤,神魂碎裂! 妖殿看着轻歌的眼神里是兴味盎然,这个人间女子,倒是有趣。 这样的气势,当真属于人间吗? 片刻,冰雪化开,夜歌一身湿漉漉,满头珠钗掉落在地,腰上的玄金玉佩也摔碎了。 她的发和衣裳,贴合着没有什么曲线的身体,脸上的脂粉,糊在了一起。 少了脂粉和珠钗,夜歌就像是花儿失了颜彩。 现在的她,眉眼之间的神态,周身的气质,与轻歌是截然不同的。 她落魄的像是个流浪者。 精灵神女的目光,在轻歌与夜歌之间来回。 仔细看去,夜歌与轻歌之间的五官非常相像,尤其是眉眼,就连唇形都是不可思议的像。 哪怕如此的像,依旧是两个人的感觉。 从气质上看,完全不同。 原来,同一种容貌,也能有米粒之辉和日月之光的区别。 精灵神女心内暗自感叹着。 夜歌甚是难堪,却是无处可逃,无路可走。 她像是个穷途末路的疯子,被人扒光了光鲜亮丽的衣裳和皮囊,将黑心逃出来让众人嘲笑。 东陵鳕面色愈加的冷,像是带起了刺骨的寒风,“夜歌,你该庆幸隋族长保你一命,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东陵鳕话里有警告的意思,东陵鳕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杀死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他不知人心可以黑到什么程度,他只知,他厌弃夜歌,像是厌弃这世间的所有邪恶污秽。 东陵鳕的话,像是凛冬的寒凉,激得夜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夜歌身上滴着水,恐惧又不甘地望着东陵鳕。 夜歌把头低下,满面眼泪和从发丝滴出的水交汇在一起。 “天光即将破晓,诸位,该回了。”蓝尾狐娘说道。 四海城,白日是一座空城,是夜里的繁华和万家灯火。 蓝尾狐娘的话,提醒了诸位。 妖殿、精灵神女等人纷纷离开拍卖场。 临走之前,精灵神女说:“夜姑娘,务必放心,我会带到的。” 妖殿离开拍卖场时,指着轻歌,道:“夜轻歌是吧,本殿记住你的名字了,还不三叩九拜好好谢过本殿。” “……” 妖殿等人,几乎全部离开,就剩下了个夜歌。 夜歌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向东陵鳕,忐忑的说:“王上……该回了……” 这一句话,夜歌说的非常没有底气,可她不得不问。 “姑娘喜欢青歌,便让它多陪陪你。”东陵鳕道。 蓝尾狐娘站在了夜歌的面前,“夜歌殿下,你该回了。”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赶我走?”夜歌喊的声嘶力竭。 蓝尾狐娘收起了脸上的笑,“既然如此,那我重说一遍,这位姑娘,你是自己滚出去,还是我送你出去?” 夜歌怔住,没想到一个拍卖场的妖侍,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她的人生究竟是有多么的悲哀啊。 最终,夜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拍卖场的宫殿。 轻歌抱着小凤凰,不解地望着东陵鳕,“天快亮了,你怎么还不走?” “喜欢吗?”东陵鳕摸了摸小凤凰的脑袋,答非所问。 “这般可爱,自是喜欢。”轻歌道。 “等它的伤好了,就送给你。”东陵鳕说:“现在,它还很脆弱。” 轻歌一头雾水,不懂东陵鳕话中的意思。 东陵鳕朝前走去,“姑娘与小舅子请随我来。” 这一声小舅子,叫的九辞脸颊一红。 三人到达了宫殿内视,殿内只有他们和随后才来的蓝尾狐娘。 蓝尾狐娘看向东陵鳕,道:“青莲王,此次拍卖收益数百亿,最后还留住了小凤凰,你这个主意,可是真的好。” …… 那是,东陵鳕的主意? 此刻,不仅是轻歌,就连九辞都懵了。 “这个拍卖场,是在万年之前,我与友人一同经营。他是拍卖场明面上的主子,而我,是幕后的那个。我也是在这段时间才知,拍卖场之事,青莲一族和隋族长都不知晓。” 东陵鳕随意说的话,让轻歌和九辞感到了沉重。 天大的秘密,他不介意告知他们。 而且,最后的拍卖,明显是圈钱,可惜其他几个种族,还傻傻不知,一拍几十亿。 “狐娘,这位姑娘是四海城主,是本王的心上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东陵鳕说道。 狐娘微微一笑,双手拱起,弯下腰部:“狐娘明白。” 第2588章 她的白月光 轻歌如何也想不到,那最后压轴阴人的招儿,竟是东陵鳕出的。 此次四海城拍卖场,轻歌只想来见识一下,却没想到惊喜接连而至。 “姑娘,我有种感觉,我们上辈子,一定见过。” 东陵鳕的话让轻歌有些儿无所适从。 这样的男子,太美好了。 她希望他的身旁,能有个与之匹配的女子。 那个人,不会是她。 蓝尾狐娘单膝跪在了轻歌面前:“夜城主,有拍卖场在,你的城主之位不会动摇。从此往后,四海城这座拍卖场,交由你管辖,此次收益的数百亿石,为你留了一百亿。只不过,城主切记,元石并不是高等位面的货币,而是九界往上的货币。” 也就是说,轻歌手握的一百亿,只能在九界以上的地方使用。 若换算为高等位面的金币,千亿都不止。 轻歌可算是体会到了何为一步登天,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这太贵重了。”轻歌说。 “于你来说,其他的东西,都算不上贵重。”东陵鳕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的王后,希望是你。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知狐娘,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出现。” 轻歌始终无变化,这会儿就连九辞都心动了,“青莲王,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收了,我们兄妹俩除了性别不一样,其他都差不多。” 闻言,轻歌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了地上。 轻歌嘴角抽搐,无语地看着九辞,好个厚颜无耻的哥哥。 虽是这般,轻歌眸光却是愈发的温柔了。 东陵鳕微微一笑,“娶不上姑娘,若能成为姑娘的嫂子,亦是不错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九辞看着东陵鳕打了抖儿,冷不丁一个激灵,往后退了数不,“可别,青莲王,我还是当你的小舅子吧。不论你与我妹妹怎样,我们这小舅子的感情,是不能变的。” “甚好。”东陵鳕笑道。 东陵鳕的一举一动,都是风轻云淡的从容清雅。 他望向轻歌的目光,没有忧伤,没有淡漠,而是一缕春风。 “王,你该回去了,否则隋族长会起疑的。”蓝尾狐娘道。 “是了,该走了……” 东陵鳕一声轻叹,他不舍的看着轻歌,眷恋这份似曾相识的悸动。 “可以送送我吗?”东陵鳕问。 轻歌抿唇犹豫,点头。 东陵鳕笑了,那一笑,似能驱散无尽的黑暗,让人心里生出暖意。 轻歌把东陵鳕送到了幽灵通道的入口处。 那是条小巷,天光即将亮了,夜的颜彩晕染在天。 清风过境,吹起东陵鳕身上的青衫。 “青莲长衫,我会让狐娘送给你,关键时刻,可以保命。若青莲长衫破损了,我会知道,也会出现。”东陵鳕说。 “好……” “怎么办,舍不得走呢……”东陵鳕的目光渐渐变得悲戚。 轻歌蓦地看向东陵鳕,“你应该看看,这天下,还有许多更为优秀的女子。” 东陵鳕揉了揉轻歌的脑袋,“我要的不是优秀,是你啊。” “我?没有可能的。”轻歌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要可能呢?”东陵鳕反问,“我的确想要可能,可为什么非要不可呢?” 此时此刻,轻歌亦没有完全听懂东陵鳕说的话。 难道,这一生,东陵鳕都要怀着这种执念而过吗? 她不忍,她心疼。 已经没有时间了。 必须要走了。 再多的话,也只能藏在咽喉。 东陵鳕走进了幽灵通道,才两步,退了回来。 他站在轻歌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凑在了轻歌的身旁,低声说:“此生能遇见姑娘,已经三生有幸,再奢求其他,岂非贪心?” 说完,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进了幽灵通道。 幽灵通道消失时,青衫轻扬,他回头一笑,依旧是曾经不染纤尘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刹那,日出东方,曙光铺盖,照耀在轻歌的面颊。 两行清泪滑落,却又是笑靥如花。 最怕的是那痴情无悔的人。 这份感情,太沉重了。 轻歌无神地回到拍卖场。 她又是何其有幸,能遇见这么多可爱的人。 …… 却说精灵神女回到神月都后,先一步去找了赤炎灵女阎碧瞳。 阎碧瞳腿部受伤,卧病在床,气色看起来非常的差。 “澜儿,你来了?”阎碧瞳看见精灵神女,温柔的笑了。 “赤炎大人的伤可有好些?”精灵神女问道。 “还是这个样子,可能要休养数月了。”阎碧瞳无奈的说。 神女从袖中拿出许多丹药,“我前去四海城,这些丹药,是一个人间女子让我交给你的。” “人间女子?”阎碧瞳望着铺在床榻上的丹药,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为何会送丹药给我?”阎碧瞳似有不解。 精灵神女摇摇头,“她看起来很关心赤炎大人,她还让我带一句话给赤炎大人,她叫夜轻歌。” “夜轻歌?”阎碧瞳猛地抓住神女的手,“她长什么样子?” 神女望了眼阎碧瞳紧攥着自己的双手,有一瞬的恍惚。 果然,夜轻歌对赤炎大人的关心,并非平白无故。 这之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红衣白发,容貌的话……”神女不经意看向阎碧瞳的脸,诧异,“她好似与赤炎大人极像。” 阎碧瞳松开了手,躺在床榻,笑了,“她在四海城吗?” “她是四海城主。”神女说。 “真是个出色的丫头。”阎碧瞳喘了口气,再度坐起来,微微握住神女的手,“澜儿,谢谢你。” “赤炎大人于我有恩,是我该谢谢赤炎大人。”神女道。 “澜儿冒昧的问一句,赤炎大人,与她认识吗?”神女酝酿了一番措辞,谨慎的开口。 阎碧瞳笑道:“她是我的亲人。” “是赤炎大人的女儿吗?” “你真的很聪明。” “……” 神女沉默许久,问:“赤炎大人,此事不能告知旁人,等你伤势恢复,解决掉那几个人,就把她接来神月都吧。我在四海城看见青莲王对她一见钟情,她若能成为青莲王后,我又是神妃青后,与赤炎大人也能相辅相成。” “你喜欢她吗?”阎碧瞳问。 “说不上来喜欢,却也不讨厌。但她若是赤炎大人的女儿,我一定会喜欢她。”神女坐在床沿,反握住阎碧瞳的手,“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会保护好赤炎大人。” “傻丫头。”阎碧瞳眼睛微红。 “她还有个五岁的孩子,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带来神月都,让赤炎大人看看。”神女说。 阎碧瞳忽然想到适才神女说的话:“青莲王看上了歌儿?他可会对歌儿不利,歌儿都已为人母了。” 神女摇头,“不会,青莲王很好。” “澜儿……此前,你不是对青莲王心动了……”阎碧瞳语气复杂。 神女轻轻一笑,“若那个人是赤炎大人的女儿,我反而应该高兴,换而言之,这也算是亲上加亲。” “傻丫头。” 神女离开阎碧瞳的住处后,手持权杖,走在藤蔓深处,仰头看了看浓烈的阳光。 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不是一个爱权力的人。 但她必须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她不能去追求心中所爱,她肩上背负着是精灵族的荣耀。 如此,也好。 看见了东陵鳕对夜轻歌的温柔,神女断掉了青莲王后这一条路。 “世间本无绝对的对错之分,在阳光中也好,在黑暗中也好,区别不大的……” 说完这句话,神女握着权杖,走向丛林的尽头。 第2589章 嗜睡 四海城。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轻歌坐在铺着豹皮绒毯的椅上,旁侧坐着九辞,另一侧站着蓝尾狐娘。 四海城拍卖场,几乎全由蓝尾狐娘来把控,蓝尾狐娘的面颊圆圆的,眼眸水汪汪,像是个十五岁天真纯情的少女。 “为何四海城只生长梧桐?” 轻歌淡淡的问。 小凤凰趴在轻歌的腿部,小白猫已经跟随东陵鳕去了青莲族。 拍卖彻底的结束,轻歌该关心的是四海城之事。 “据我所知,在我之前的十八个四海城主,都是在戌时而死,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其他的吗?”轻歌再问。 一直不算正经的九辞听到轻歌的话,蓦地提起了精神,满脸的严肃。 是了,四海城有一个噩梦,来这座城主的城主,全都活不过十九天。 而且死法特别残忍血腥。 此事关乎自己妹妹的身家性命,九辞不得不重视起来。 蓝尾狐娘道:“自我来到拍卖场,得知四海唯独有梧桐树之事,也打探过四海城的秘密。四海城的土壤与外面并无区别,我试图播种过其他种类的花草树木,可惜,全都枯萎凋零,甚至还会自焚为灰烬。这件事,我找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真相。至于你前面的十八个城主,我倒是知道一件事……” 蓝尾狐娘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 “是什么事?”轻歌急忙问道。 “此事较为血腥,我怕脏了姑娘的耳朵。” “无妨,说来听听,此事关乎我的性命,每个细节我都需要知道。”轻歌说。 蓝尾狐娘走至宫殿窗前,看了看窗外,随后把窗户关上。 小心翼翼的做好这一切,蓝尾狐娘走向轻歌,说:“那十八个城主的死法残忍是一回事,让我怀疑的是另一件事,他们的尸体最后被找到时,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九辞竖起耳朵如个好奇宝宝般听着。 “他们……都没有心了……”蓝尾狐娘说道。 “没有心?心去哪里了……” 轻歌瞳眸微微紧缩。 事情,愈发的扑所迷离。 线索有很多,可这些线索毫不相干,这也让轻歌毫无头绪。 为什么,四海城内和外界的土壤一样,却只能生长出梧桐树? 在她前面的十八个城主,都在一天之中第十九个小时里而死,是一种巧合吗? 而且……她就是第十九个城主,她会终结这个死亡传说吗? 再就是如蓝尾狐娘所说,那些人的心脏去了哪里呢? 如只是一两人没有心脏并不诡异,但十八个人统统没了心,这件事就非常的诡异。 轻歌满脑子的疑问,却不知这些思绪该从何理起。 离开拍卖场后,轻歌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回到了城主府。 当白天到来,这座空空如也的城池并无朝阳之气,依旧是森然如炼狱。 轻歌站在房顶高墙上,垂眸俯瞰着这座城的轮廓。 大街小巷,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梧桐树。 就说她这城主府,在他的房间外面,便有一颗较高的梧桐。 “梧桐,十九,无心……”轻歌把最关键的几个词组提取出来,思考许久,还是一无所获。 之后的数日,轻歌便在城主府修炼。 在到达四海城的第十五天,九姑娘慌慌张张来到她的房间,“大师姐大师姐,四海城的结界自助修复了,就连楼主大人都打不开那结界,我们出不去了。” 九姑娘身后,阿娇和风锦也走了过来。 轻歌仰头望天,隐约能够看到一层淡蓝色的结界禁制。 四海城,被结界封了? 轻歌问:“今天是我们来四海城的多少天?” “十五天。”阿娇说。 “很快就是十九天了……”轻歌低声喃喃。 还有四天! 轻歌随之走出城主府,与九姑娘等人去往城门城墙上。 九辞无数次的尝试着想要用本源灵气打破四海城的结界,可惜,每一次九辞所释放出来的力量都被结界给吞噬。 不仅如此,最后一次攻击后,九辞从半空摔下,轻歌连忙过去一把扶住了九辞。 “这结界,好古老,我打不破。”九辞失落的说。 九姑娘惊讶,“我们要被困在四海城吗?” 轻歌站在城墙,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这数日来,她夜夜梦魇,头痛症发作的愈发频繁,还总是无精打采的。 轻歌已经开始警戒了,她房内的一桌一椅一床都仔细注意过,没有其他的问题。 这会儿,轻歌只觉得眼皮愈发的沉重,头重脚轻,疲惫过度,身体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支撑的力量了。 轻歌困意来袭,两眼一黑,朝旁边倒去。 九辞等人眼疾手快扶住了轻歌,九辞晃了晃轻歌的脑袋,“歌儿,你怎么了?” 轻歌被九辞摇醒,可还是两眼无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此时,九辞、阿娇、风锦等人全都感觉到了奇怪。 “大师姐?你不是睡了一整天吗?怎么还这么困?”九姑娘问。 轻歌掐捏了下眉心,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我来看看师父。”雄霸天把了把脉,诧异:“师父的身体很健康。” 轻歌强撑着意识,不由想到,在她前面的十八个城主,都会产生这种迹象吗? 在人已经困的没有意识时,将其杀害。 那么,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如此做, 又是什么目的呢? 轻歌最终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任由九辞等人怎么叫都醒不来。 “你们不都是医师吗?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九辞吼道。 妹妹若是出了事,他一定会疯了的。 他自闭的人生,悲惨的生命终于得到了救赎,上天也要熄灭掉他的最后一束光吗? 九姑娘、雄霸天等人再度查看轻歌的身体。 九姑娘:“大师姐看起来只是困了……” “师姐的身体从表面上看,并无问题。”阿娇说。 九辞低吼:“一群废物,睡了一整天的人,还会困吗?表面没有问题,这就只能说明,问题出在里面?你们多年炼药,就学到了这么点皮毛?” 第2590章 诡树 九辞抱着轻歌回到城主府。 轻歌睡在床榻,任由人叫都不醒。 九辞愈发的担忧。 直到第二日的下午轻歌才堪堪醒来。 轻歌醒来才清醒一会儿,又开始嗜睡了。 这一次,轻歌虽然意识不清,昏昏欲睡,却强行撑着。 一醒来,轻歌便问:“这是我们来四海城的多少天了?” “十六天了。”阿娇回答。 屋内的众人都不明白轻歌为何执着于这个天数。 轻歌的状态在意料之外,就连一直看书的雄霸天也不由担忧。 九辞说的对,既有怪异,若是表面没有问题,那一定是里面出了问题。 雄霸天只恨自己的医术还不够高明,故而在师父危难的时候才会束手无策。 轻歌撑在床上坐了起来,九辞细心温柔的在轻歌身后垫上玉枕。 轻歌垂下双眸,揉了揉太阳穴。 已经第十六天了吗? 她终于明白,为何再厉害的人都逃不出死亡的魔咒。 这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会吞噬人的神智,哪怕她发现了端倪,也没办法聚精会神而专注的思考。 她与九辞等人一同来的城主府,为何所有人都是清醒的,唯独她嗜睡?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轻歌头脑清醒的时候都想不明白,这会儿更是无法聚集心神。 “去把林山找来!”九辞咬碎一口牙,双眼猩红。 轻歌休息睡觉的这一天一夜里,他守在床边几乎没有合过眼。 不多时,林山和城主府里唯一的小书童走来。 轰! 九辞回首,一拳轰出,迅如闪电,猛若奔雷,重重地砸在了林山的面门,打的林山人仰马翻摔在了地上。 小书童立即把林山扶起来,下一刻,九辞一脚踹飞小书童,攥着林山的脖颈将其高高举起,“我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林山满下巴都是血,疼的身体痉挛。 “这位爷,此事与林山大叔无关,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的几任城主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城主这还算好的,之前的城主们,最少的来到四海城第二天就嗜睡了。”小书童跪在地上哭着说。 九辞像是个走火入魔的杀手,已经没有清醒的理智去听他们的辩解了。 九辞把林山摔在地上,一脚踩在林山的小腹,“吾妹若有个毫发之伤,你们便准备去死吧。” 九姑娘讶然的望着九辞,此刻的九辞,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趣。 他携满身杀戮,可怕的凶戾之气叫四周的风都在绞杀。 “哥……”轻歌道。 九辞迅速走至床榻旁,握住轻歌的手,“你可还好?” 轻歌掀掉棉被,从床上走下来,她全身的力量都支撑在九辞身上,颤颤巍巍地走出去。 轻歌站在长廊上,望着那残阳如血,轻歌笑了,“马上,又是黑夜了。” 黑夜降临,便意味着四海城的繁华即将到来。 夕阳西下,古老的城主府,等待死亡的城主,落寞的梧桐树。 忽然,轻歌转头看向长廊外方左侧的梧桐树,梧桐树参天之高,散发出了阵阵梧桐芬芳。 一缕缕淡淡的风吹向梧桐树。 轻歌四肢渐冷。 “哥,带我上屋顶。”轻歌道。 “屋上风大,马上便下雪了。”九辞不愿。 四海城,一到黑夜,就会被大雪覆盖,银装素裹,积雪堆满街巷。 “我撑不住了,快点……”轻歌有气无力的说。 她太困了,万分艰难地把双眼打开了一条缝儿。 九辞眼睛红了一大圈,尤为心疼地望着轻歌。 末了,九辞又给轻歌罩了一件较厚的外衫,这才抱着轻歌上了城主府的屋顶。 轻歌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像是罩了一层轻纱。 她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轻歌咬咬牙,拿出匕首,割破手掌。 皮肉的破裂,才刺激到了轻歌。 这一次,轻歌并未看四海城大街小巷的轮廓,而是看城主府的房屋建筑和地形。 城主府的建造,与其他的府邸并无太大的区别,但轻歌却感觉像是一门玄学。 她住在主屋,主屋的双门旁侧就是一扇窗户,这窗户很大,比寻常人家的窗户要高许多。 轻歌感受着清风拂面,双眼蓦地紧缩。 “带我下去。” 九辞抱着轻歌回到长廊,轻歌闭上眼,再次感受那淡淡的风。 下一刻,轻歌双眼打开,道:“把这梧桐树给挖了。” 她终于明白了。 可惜,她在第十六日在明白。 从她第一次噩梦头痛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 她在院墙之上,发现风是朝东南吹,可在回到城主府内,发现风的方向改了。 风向是沿着梧桐树到她的房间。 这是强行改变。 也就是说,外面的风向不论如何,在城主府内,就是朝她房内吹。 那颗梧桐树,在窗户前面…… 原来如此。 之所以就她一个人嗜睡,是因为她连续十六日闻着梧桐清香。 至于风向的改变,轻歌初步推断为建筑玄学。 城主府内的建筑,并非所以建筑,牵一发动全身,由小至大,最终在悄然无声间改变了风的轨道。 太精细了。 根本没人发现到。 到此,轻歌已经消耗了所有的力量,昏睡了过去。 经过轻歌那么一说,众人也都看向了这颗梧桐树。 九姑娘诧异:“难道说,我们之间只有大师姐有嗜睡症状,是因为这颗梧桐树?” “这颗梧桐树就在师姐房前,若是如此,倒也说的过去。”阿娇道。 九辞把轻歌放在床榻后,走出屋子,站在长廊。 他目光阴冷的望着眼前的梧桐树,眼眸凝起,心神微动;须臾,狂风四起,墨雾氤氲,一只黑鸦从雾色之中掠出。 黑鸦分裂为无数黑鸦,一簇簇墨黑的火,骤然而起,与无数黑鸦,把这颗梧桐树连根分裂。 长廊外的梧桐树,彻底的消失。 九辞还不放心,用两床被子裹着轻歌,把轻歌抱到了另一个房间。 “不要害怕,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九辞红着眼说。 不多时,雄霸天和九姑娘敲门。 九姑娘急促的道:“楼主大人,不好了,那颗梧桐树又长了出来。” 九辞眸光一凛,快步朝外走去。 第2591章 十九炼狱 九辞迅步走至长廊外,果然如他们所说,适才被他毁灭的梧桐树又长了出来。 梧桐树如此古怪,问题的根源就算不是梧桐树,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九辞咬咬牙,再次以黑鸦和火焰将眼前的梧桐树烧为灰烬。 九辞此次没有走开,守在了长廊旁,目不转睛的瞪着梧桐树所在的位置。 便见黑烟凭空出现,一颗梧桐树抽枝发芽,竟以极快的速度长为参天大树。 九辞走进房内,拽着林山的头发,将其拖出,丢在了长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九辞问。 林山叹道:“奴才一进城主府,就有看见这颗梧桐树,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说是吧?” 咔嚓一声,林山随之尖叫,九辞卸掉了林山左边的胳膊。 林山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奴才真的不知。” 咔嚓,又是一条胳膊。 裂骨之疼,让林山昏了过去。 九辞淬了毒般的眼神转移到了小书童的身上,小书童双腿发抖,吓得落荒而逃。 九辞一怒之下,欲杀死林山和小书童。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走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拍卖场的蓝尾狐娘。 蓝尾狐娘把青莲长衫取出:“青莲王派人送来了青莲长衫,让我交给城主。” “城主在哪里?”蓝尾狐娘看了眼林山,“这是怎么回事?” 九辞见是蓝尾狐娘,倒有几分信任,将城主府内发生的诡异之事全部道出。 “怎么会这样……”蓝尾狐娘疑惑:“这也太诧异了……” “九辞公子,把城主带到拍卖场那里去吧,那里安全,你们都去那里,这城主府太危险了。”蓝尾狐娘冷冷的看着林山和小书童:“你们两个,嫌疑太大了,一并过去。” 九辞开始犹豫了,“这……” “先如今,别无他法,九辞公子,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保护好城主。而且,前面十八个城主,都是在第十九日死亡,今天已经是十六日了!”蓝尾狐娘说道。 九辞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九辞抱着轻歌,一行人便到了拍卖场。 这一次,轻歌足足睡了三日,到了第十九日,轻歌醒了过来。 三日里,轻歌昏昏沉沉,做了许许多多的噩梦。 轻歌醒来时,是在正午。 这几日,九辞一直都没有合过眼。 见轻歌醒来,九辞立马抓住轻歌手,“依旧是第十九天了。” 轻歌的心,咯噔一跳。 已经十九天了吗? 轻歌看了看四周,满眼的富丽堂皇。 “这是在拍卖场?”轻歌问。 九辞点头,“狐娘送来了青莲长衫,知道了你的情况,让我们来到拍卖场。” “狐娘?” 轻歌深深的呼吸,“哥,我好困啊。” “不要睡,不要再睡了。”九辞真的很怕,轻歌就这般一睡不醒了。 “哥,你知什么阵法,需要人心吗?或者说,是与十九有关。”轻歌问。 九辞皱眉,思考了许久,说:“有个阵法,名为十九炼狱阵。” “十九炼狱?”轻歌诧异。 九辞点头,“世人都说,人世间只有十八层地狱,在六万年以前,有个阵法师创造出了十九炼狱阵。他说,十八层地狱在九幽,而十九层炼狱,在人间。” “此阵法的阵引是什么?”轻歌连忙问。 九辞摇摇头,“不知。” “十九……十九……” 轻歌重复念叨着此词:“据说,在佛族的时代,有十九罗汉,一场变故,拯救苍生,才是十八罗汉。” 九辞点了点头,“的确有这个说法。” “有佛的地方,就有与地狱,相反,有地狱的地方,就有佛。” 轻歌思绪还是一团乱麻。 脚步声响起,蓝尾狐娘端着一碗汤走进来,“城主,你醒了?” “这几日,打扰你了。”轻歌道。 “怎么会是打扰呢,青莲王说了,城主就是拍卖场的新主子,这里是城主的家。”蓝尾狐娘给轻歌喂了汤。 轻歌摇摇头,“没有食欲。” “可是你的身子……”蓝尾狐娘忧心忡忡。 轻歌自嘲的笑了,“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这个做什么。” “城主不要担心,一定能挺过去的。”蓝尾狐娘道。 “……” 拍卖场内的的氛围冷凝。 四海城外,一道身影立在城门前。 他戴着草编斗笠,一袭袈裟,手里是紫金禅杖。 他仰头看了看四海城的天,喃喃自语:“十九罗汉结界,十九炼狱阵……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呢。” 他轻笑一声,竟是轻而易举的穿过结界,进入了四海城内。 时间,缓缓流逝。 终于,戌时之初到来了。 天地,黄昏。 忽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轻歌面前。 他们拿着染血的刀,刺向轻歌的身体。 在这一刻,金光闪烁。 便见长道上,一道身影,徐徐而来。 那袈裟轻飘,那禅杖拄地,那斗笠遮面。 “我佛慈悲,不容恶人。”他淡淡的说。 当他轻挥袈裟,抬起禅杖,一道金光,钻入轻歌眉心,汇进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中。 一瞬间,轻歌骤然清醒。 轻歌猛地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轻歌眼神犀利的看着林山和小书童,“凶手,是你们!” 林山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披着袈裟的男子。 “十九炼狱阵,已经成型。”男子轻声说。 便见男子说完,四海城内的所有梧桐,全都化作黑色的凤凰,进入轻歌的身体之中。 “怎么会这样……”林山惊骇。 男子一抬手,两道金光,钻进林山和小书童的身体之中。两人登时昏睡了过去。 轻歌疑惑的看向男子,“这位大师是?” “四部佛礼教,珈兰。”男子轻声道。 轻歌诧异,鼎鼎有名的珈兰大师,怎会出现在四海城? 陡然间,轻歌头疼欲裂,便见精神世界,生长出一颗较小的梧桐树。 “那是十九炼狱阵的阵引,十九炼狱阵,需要阵引吞噬掉十九个不同的人心,一旦激活此阵,整个天下,都会成为人间炼狱。贫僧的意思是说,你可以随时激发此阵,让人间,成为第十九个炼狱。”男子道。 第2592章 听一个故事 十九炼狱…… 原来如此。 “四海城内的梧桐树,都是阵点,其中城主府内的梧桐树,是阵引,再用十九颗人心,激发此阵,把人间变为炼狱。” 轻歌轻声喃喃。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最终,这个十九炼狱阵,这颗梧桐树,会去到她的精神世界。 她只要再给一颗心脏,就能把人间变成十九炼狱阵。 在各大种族、位面、空间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 所谓人间,指的是九界以下的所有位面。 在轻歌陷入沉思之时,漫天的金光从四面八方而来。 在金光内,似有一层一层的淡蓝轻烟。 熠熠生辉的金光与淡蓝轻烟,全部沿着轻歌的眉心,进入了轻歌的精神世界内。 这是…… “此乃十九罗汉阵,已经归你所有。你能激发威力最强的十九罗汉阵,也就激发十九炼狱阵。你的虚无之境内还有一个佛光舍利子。”迦兰说。 轻歌问:“你是来拿舍利子的?” “贫僧来此,是助女施主渡过此劫。”迦兰的声音很轻。 轻歌望着迦兰,紧盯着,片刻,迦兰问:“迦兰大师,在此之前,我们见过吗?” “没有。” 轻歌心生狐疑,是错觉吗,她竟觉得这迦兰似曾相识。 “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轻歌问道。 究竟是谁,布下人间炼狱阵。 吞噬人类的心脏。 那个林山和小书童,绝非不是真正的凶手。 迦兰并未回答轻歌的话,而是轻挥紫金禅杖,一道紫金光刃,光芒闪烁,汇入林山和小书童的天灵盖。 登时,丝丝缕缕的黑雾之气,从他们的七窍之中流出。 是的,如同液体一般流出。 轻歌虚眯起双眼,这黑雾有着很深的味道,像是梧桐树味。 而且,在幻化而出的轻纱黑雾中,隐约可见梧桐树的轮廓和斑驳之影。 轻歌不由陷入思考之中,显然,林山二人是被某种邪恶之物给操控了。 难不成,是梧桐树成精了? 千年树妖? 想至此,轻歌嘴角抽搐,当真是如此吗…… 轻歌朝四周看了看,九辞趴在她的床旁,蓝尾狐娘倒在地上,还有雄霸天等药宗弟子,全都沉睡。 这并不是正常的沉睡。 “东帝,贫僧与你讲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 “在万年之前的远古时代,群雄并起,王侯称霸,那个时代,人人向往长生,都想要修炼至长生境。” “凤栖是在梧桐旁出生,故而取名凤栖。她与你一样,体内有着煞气最重的血魔花。在凤栖诞生的第两百年,血魔花快要占据凤栖的身体。随着血魔花的生长,血魔花已经拥有独立的意识形态了,这个意识形态,是从血魔花和凤栖的神魂之中衍生出来的。她的确有意识形态,更多的,却是戾气。是血魔花意识形态的戾气,更是凤栖藏在心里的阴暗一面。最后,凤栖找了一名大师,剥皮割肉,将血魔花的煞气剔除,并且将衍生出的意识形态,封印在梧桐树内。那颗梧桐,便是城主府的唯一梧桐。” 轻歌越往后听,越发的震惊。 原来,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可眼前的迦兰大师,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竟然知道这么多? 迦兰大师继而道:“你的精神世界里有凤栖的气味,所以,梧桐树自主进入到了你的精神世界。” “血魔花,如此恐怖吗……”轻歌一直有提防着血魔花,只因为血魔花是戾气太重,却不曾想,原来血魔花是可以衍生出意识形态的。 “血魔花已入血肉,无法根除。它就像是城主府的那颗梧桐树,就算根除,还会生长,不死不灭。”迦兰道。 “大师与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什么?”轻歌反问。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激发阴暗一面,否则,再也得不到救赎。善与恶,正与邪,都在一念之间。我希望,就算那一天到来了,无可奈何之下,你也不会激发十九炼狱阵。”迦兰戴着斗笠,一双眼眸,正隔着斗笠复杂的看着轻歌。 他依稀记得,他曾被关深海,窒息多年,是她带着他逃离那片无望的深海。 “话已至此,贫僧,该走了……” 迦兰站起来,拄着他的紫金禅杖,披着袈裟,离开拍卖场的宫殿。 宫殿的两扇门敞开,阵阵清风徐徐而来,拂动他斗笠下露出的青丝。 轻歌蓦地站起,朝着他的方向走去数步,“迦兰大师……” 迦兰脚步顿住,却未回头。 “你是不是被我遗忘的人?”轻歌急促的问。 她怕,她与东陵鳕一样,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人。 她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这个所谓的迦兰大师,她曾经一定见过。 迦兰站在双门之间,抬头,望向殿外,“天黑了,早些歇息,不要太累了。” 说完,他逐步离开,消失在轻歌的视野。 随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但见城主府内无数的梧桐树,化作一道道黑光,湮灭在轻歌的眉心。 轻歌的精神世界,出现一道黑光阵法,正是十九炼狱阵。 大雪纷纷扬扬,迦兰行走在白雪冷风中,斗笠上堆满了如寒霜般的雪花。 离开四海城,迦兰回头看向这座荒芜孤独的城。 “若你想成神,我来渡你。” “你想成为厉鬼,将人间变成十九炼狱,我便脱下这袈裟,弃了这紫金禅杖。” 斗笠倾斜,露出一张薄唇。 那削薄的唇,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清浅淡淡,恣意潇洒的笑容。 月明星稀,黑夜如墨。 他像是尘世的苦行僧,行走在这片荒凉的天地。 当所有梧桐树连根拔起,被轻歌的精神世界汲取后,但见四海城的土壤里,逐渐生长出了不同的花草树木。 拍卖场内的众人,全都醒来。 林山和小书童,两具躯体,化为了黑水。 他们不过是被意识形态控制的两个鲜活的人。 九辞一醒来,就急着去寻轻歌。 宫殿内,四周都没有轻歌的身影。 九辞跑出宫殿,去了城主府,始终没有看到。 在漫天的雪里,九辞四肢冰冷,身体乏力。 他仰起头,眸光嗜血邪佞的望着那一轮弯月。 蕴藏在体内灵魂深处的萧杀之气,此刻正如凛冬寒风般呼啸绞杀。 眼底,一片血红。 心内,滔天之怒! 他人生中唯一的光,苍天也要夺走吗? 九辞双手紧攥着拳,左眼一片荒芜冷漠,犹如寒雪风霜,右侧的眸内却是满满的悲戚痛苦,一行泪,沿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陡然间,一只白嫩纤细的手,轻拍了拍九辞的肩膀。 九辞周身的气息尤其恐怖,森然冰寒,杀机四起,此刻的九辞,特别的不耐烦,回头瞪去见是轻歌,完全的怔愣住了。 “你这个白痴。”九辞旋即怒了,“你去哪里了?怎么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躲着,你要哥哥去哪里找你?” 九辞赤红的双眼瞪着轻歌。 轻歌望着九辞,笑靥如花,露出洁白的贝齿。 “哥。” “如若有一天,我把人间变成了第十九个炼狱,哥哥会讨厌我吗?” 她不知未来该当如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生长在阴暗处的凌霄花。 她是魑魅魍魉,是妖魔鬼怪。 自私自利,睚眦必报,这才是她。 若有朝一日,她怕,她会变成让亲人讨厌的屠夫。 九辞不懂轻歌为何要问此话,他算着时间发现已过了戌时,心中是万分欣喜。 欣喜过后,九辞稍稍冷静,这才开始思考轻歌的问题。 轻歌见九辞沉默不语,心脏微微下沉,指尖发凉,一股酸麻触电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脏到了手指的根部。 轻歌不愿听这个答案了。 她赤着双足,踩着白雪转过身去,“该回去了。” 九辞一把拉住她,把她提起来,放在岩石上坐着,而后一手托着轻歌的小脚脚,一手捻着衣袖擦拭轻歌玉足上的雪花水渍。 “笨死了,小爷这么聪明,怎会有你这么笨的妹妹?” 九辞脱掉自己的鞋袜,为轻歌穿在脚上。 九辞的鞋,至少也有轻歌的两倍大,穿在轻歌脚上,显得不大平衡。 “要是啊,你真有那本事把人间变成第十九炼狱,那你可得记住了,哥哥要成为第十九炼狱唯一的阎罗王,说一不二,掌管生死簿,想想就很高兴。” 九辞蹲在岩石旁,捏了捏轻歌的脸,“小丫头片子,好好当你的小公主,有哥哥在,便是那天上的星星,也给你摘来。生杀予夺是男人的事, 你们姑娘家的,在家负责貌美如花即可。” 九辞依旧蹲着,不过转了转脚步,背对着轻歌。 他指了指脊背,“上来,跟哥哥回家去,上回在爷爷那里学到了点皮毛,给你做点好吃的。” 轻歌眼眶微红,苦涩一笑,随后起身,趴在了九辞的背上。 奈何,九辞尚未走几步,轻歌脚上的鞋便掉了下来。 九辞的鞋太大了。 九辞懊恼的皱皱眉,这丫头的脚也太小了。 九辞捡起鞋子,重新给轻歌穿上。 此刻,九辞召唤出了两只黑鸦,黑鸦分别飞在轻歌的脚背,用那尖锐的嘴儿叼着鞋子,如此一来,便不至于让鞋掉下去。 轻歌嘴角微抽。 黑鸦也很无语。 它们曾是何等风光的存在,而今沦落至叼鞋? 这混的也太差了吧? 第2593章 东陵婚讯 九辞背着轻歌走回了城主府。 此时,轻歌屋前的那颗梧桐树已经消失不见。 九辞站在长廊上,望着原先梧桐树的方向,微微蹙了蹙眉:“梧桐树,彻底被砍断了吗……” 九辞自言自语的说完,背着轻歌走回了房间。 把轻歌放在床榻后,九辞拿着十床棉被盖在了轻歌身上。 轻歌窝在棉被内,一脸的无语。 有一种冷,叫做哥哥觉得你很冷。 夜里,风雪不止。 轻歌站在屋内,手里拿着一件青莲长衫。 实则,这是一件青莲披风,和棕火皮一样,若是穿在身上,在战斗的时候会产生防御力。当然,棕火皮是没有办法跟青莲披风相提并论的。 轻歌收起青莲披风,盘着双腿,开始修炼星辰之力。 现在,她距离幻灵境一步之遥,就是一张纸的距离,但是轻歌迟迟不肯捅穿这张纸突破到幻灵境。 夜的漆黑,风的清凉,月的皎洁,风的魔力。 轻歌的神识常有浩瀚星海,随着她的畅游,便见丝丝缕缕般的星辰之力汇入了轻歌的体内。 轻歌逐渐打开双眼,垂眸冷漠地看着下方,而后轻歌将手伸出,掌心向上,掌心处有一道星光闪耀。 下一刻,轻歌心神微动,手掌如刀,凌空朝着前方挥砍。 星辰光刃,飞掠出去,穿过浮光,锋芒毕露。 城主府的门外,一个头戴斗笠的异族人路过,便见一道星光耀眼,须臾,这异族人头顶的斗笠,被削平了,露出了一个秃顶的大脑袋。 这异族人只觉得头顶冰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涌上天灵盖,他迷茫的看看四周,只觉得半夜见鬼,吓得脚底抹油般跑走了。 城主府,屋内,轻歌吹了吹手掌,微微一笑。 “这星辰之光的力量,的确强大。” 对于修炼,轻歌极有自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绝对能攀登高峰。 只不过,血魔花的存在,就像是定时炸弹一样,让她夜里都睡不安稳。 犹记得,在四星大陆,龙凤山上,被血魔煞气支配时的杀人沐血。 而最让轻歌担心的是小包子的安危。 小包子是她和姬月的孩子,更是血魔花的血魔种子,煞气的衍生物。 听了迦兰讲的故事后,轻歌不得不居安思危。 轻歌修炼完毕,打开了紧闭的门,走去了拍卖场。 “城主大人?”蓝尾狐娘前来相迎。 “嗯。” 轻歌走进拍卖场隐秘的宫殿,看见了殿内的小凤凰。 小凤凰萎靡在角落,耷拉着脑袋,赤红如宝石的眼眸里甚至还充斥着忧郁悲伤之色。 蓝尾狐娘说:“那日拍卖场后,小凤凰每日都很忧郁,生命迹象越来越弱,翅膀处的伤也越来越严重了……” “此事我已通报了主子和青莲王,只是听说隋族长要举行青莲王和王后的婚礼,青莲王应该暂时来不了。不过青莲王已派了神兽医师前来,只可惜,他们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若长此以往下去,小凤凰命不久矣。”蓝尾狐娘语气里有些许焦急。 青莲王要成婚了…… “王后是夜歌吗?”轻歌问。 “是。” “……” 轻歌始终不明白,一个夜歌,何至于让青莲族长这般大费周章。 夜歌,终不是东陵鳕的良人。 非但如此,若一直这样下去,夜歌会害死东陵鳕的。 “为何这般突然的成婚?”轻歌疑惑。 “王后怀孕了,腹中有了小王子。”夜歌道。 虚无之境,坐在九龙宝座上的蛇王忽然说话了,“如若夜歌腹中的孩子真是东陵鳕的骨肉,丫头,你危险了。” “什么意思?” “容器,紫月花的容器。青莲王的孩子,便能取代你成为紫月花的容器,如此,他们就能肆无忌惮的杀死你,撕开你的身体,抢走紫月花。”蛇王说。 轻歌神情恍惚,抿了抿唇。 原来……如此…… 她从万金鼎内得到有关东陵鳕的完整的记忆后,她也曾想过,青莲族的人,会不会来抢走青莲圣花紫月花。 青莲族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便是这个容器的原因。 现在她是紫月花的容器,她的筋脉是紫月花的根,在没有找到新的容器之前,杀了她,紫月花也会瞬间枯萎。 至此,轻歌终于明白,青莲族长为何一次次的维护夜歌,只怕与那容貌无关,应该是夜歌的体质,能够为青莲族诞生小王子……紫月花的容器。 “数月前夜歌出现在拍卖场并未怀孕,好端端的,怎么怀孕了?”轻歌皱紧眉头,一道灵魂传音进了虚无之境。 “此事,不大好说。”蛇王道。 正在轻歌思考夜歌有孕之事时,只见角落里萎靡不振忧郁悲伤的小凤凰努力地朝她走来。 小凤凰走到轻歌脚边,仰起头,赤红双眸可怜巴巴的看着轻歌。 轻歌眉眼愈发的温柔,蹲下身子,将小凤凰抱了起来。 此前,放在她虚无之境内的凤凰蛋,正是流云凤凰的血脉,当时,阴差阳错,被她的身体吞噬了。 现在小凤凰粘着她,只怕是因为她身上有流云凤凰的味道。 轻歌抱着小凤凰走进大殿深处,“青莲一族,还有什么消息吗?青莲王成婚之日的时间可有定好?” “下月初三,良辰吉日,青莲宴请八方。” 蓝尾狐娘说。 轻歌坐在椅上,垂下双眸,掩去眼底神思,脑海之内不知在想着什么。 如夜歌怀孕之事是真,小王子的诞生,便意味着她的死亡。 这是一个轮回,也是筹谋已久的阴谋。 轻歌唯一的办法是拿着至尊令牌,去往青莲一族,找到机会,杀死夜歌腹中的孩子。 可…… 那是个无辜的生命。 轻歌揉了揉眉心。 年纪越大,越优柔寡断。 尤其是当了娘之后,见不得天真无邪软软糯糯的小孩。 “下个月初三吗……”轻歌低声念着。 她不愿看到东陵鳕与夜歌成婚。 夜歌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内心极为阴暗,得寸进尺,绝对不会得到满足。 这样一个青莲王后,会害了东陵鳕的。 “狐娘殿下,有一位神月都的客人来了。”门外,一个侍者轻声说。 “神月都?”狐娘与轻歌对视一眼后,连忙道:“快快请来。” 殿门敞开,一个满肩风雪身穿织有绒毛的胭脂色斗篷的女子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头淡绿色微卷的长发。 长发及腰,极为柔顺,女子头顶,戴着藤蔓编织的王冠,王冠中央,一颗幽绿的宝石镶嵌其中。 女子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淡淡的绿色,如她的发色一般。 “神女大人……”蓝尾狐娘诧异,“神女大人驾临四海城,所为何事……” 神女朝着蓝尾狐娘点点头,走至轻歌面前,“青莲王要成婚了,王后是那个叫做夜歌的女子。” “我知道了。”轻歌说。 神女欲言又止,意味深长看了眼蓝尾狐娘,蓝尾狐娘立即道:“拍卖场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两位了。” 蓝尾狐娘走后,神女诧异的看着轻歌怀中乖巧的小凤凰。 “难道你不想去阻止吗?”神女问。 轻歌没有回答神女的话,神女愠怒:“我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但那夜歌是什么人,她没有资格站在青莲王身旁,以她的手段,青莲王迟早会毁在她的手上。” 轻歌轻抚小凤凰,依旧保持着缄默,一言不发,甚至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打算。 神女皱起细长的眉,“你知道吗,我曾希望青莲王身旁的女子能是夜歌,夜歌那样的女子,我全然没有看在眼里。我是神妃青后的人选,但是,神君青帝不举,而且这之间还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我怕会发生意外,而我又心系东陵鳕。有朝一日做不成神妃青后,我也能把青莲王后的位置从夜歌手中抢过来。可……” 神女停住,她懊恼的皱眉,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神女张了张嘴,看着轻歌说不出一个字,好半天过去,神女才说:“可当我得知他们的婚讯,我的心像是撕裂一般的疼。那样美好的男子,便是我无法拥有,也不该由其他人去亵渎。跟我走,我带你去青莲,只要你出现,青莲王就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神女拉住了轻歌的手,想把轻歌拉走,奈何轻歌犹如巨山一座,坐在椅上怀抱小凤凰竟是个老神在在纹丝不动。 “你……”神女。 “他有难言之隐。”终于,轻歌说话了。 神女蹙眉,茫然地望着轻歌。 轻歌把手从神女的手中抽回,摸了摸小凤凰的脑袋,说:“便是我不在青莲,他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现如今,只能说他有难言之隐,或是被人控制。” “她怎能怀有青莲王的孩子……”神女黯然神伤,低声轻喃。 第2594章 你在怕什么? “青莲王不爱她,不会与她有肌肤之亲。我是一名炼药师,半月前在拍卖场,我观察过夜歌,我敢肯定,当时夜歌绝对没有怀孕。” 轻歌说:“也就是说,所谓促进有孕的肌肤之亲,发生在这半个月里。还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若有肌肤之亲,一定是在东陵鳕状态不清醒的情况下。” 神女讶然的望着轻歌。 少女盘腿而坐,柳眉细长,明眸生烟,眉间一抹蓝焰,清丽的面颊浮着淡淡的笑。 她的淡然聪慧,超乎了神女的想象。 轻歌仔细想了很久,神女在旁侧也没有说话打扰。 许久,轻歌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做什么?”神女问。 “走,带我去青莲。”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必须亲眼所见,才能得到证实。 有没有一种可能,夜歌只是假怀孕呢…… 东陵鳕不是心狠之人,若他也夜歌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夜歌误以为东陵鳕做了某种事。 若是如此,倒也能解释的清楚。 而且,有神女这个帮手,她解决这个问题,倒不会很麻烦。 轻歌站在门口,把怀里的小凤凰放了下来。 小凤凰登时萎靡忧伤,耷拉着小翅膀,可怜兮兮的望着轻歌。 轻歌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凤凰的脑袋,“要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哦,若被我发现你没有好好疗伤,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凤凰似是听懂了轻歌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小凤凰焦虑着急。 小凤凰极力的扑闪翅膀,一侧翅膀上有着伤口,小凤凰用力过度,拉扯开了伤口,登时汩汩的流出了鲜血。 轻歌没想到会刺激到了小凤凰,连忙抱住小凤凰,安抚道:“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就抱着你睡觉。” 闻言,小凤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小凤凰仰头期待的看着轻歌,仿若在问,真的吗—— “真的。”轻歌道:“但前提是,你必须乖乖的。” 神女和从外面才来的蓝尾狐娘看着这一幕,都有几分震惊。 流云凤凰是出了名的高傲,毕竟是凤中之王,是上古三族之首神族的坐骑。 她们还从未见过,小凤凰这般依赖一个人。 神女看着轻歌的眸光中多了一丝深意。 赤炎大人的女儿,绝非泛泛之辈。 “告诉九辞,我闭关数日,很快就会回来。”轻歌说。 “是。”蓝尾狐娘回答道。 …… 深夜,轻歌与神女,先回了神月都。 “我带你去看看赤炎大人。”神女道。 轻歌蓦地半眯起眸子,冷冷的看着神女。 轻歌像是一个刺猬,满身的利刃,能把人的躯体贯穿。 神女淡淡的道:“我把你的丹药和话带到了赤炎大人的面前,赤炎大人听到了你的名字,特别激动,她希望能见见你。” “你以为,我不一定会把话带到对不对?”神女问,轻歌并未回答。 神女笑了笑,说:“记住,我是神女,不是夜歌,我可能不够高尚,但也绝对不龌龊。” “是去神月都吗?”轻歌问。 “是的。” 轻歌低头垂眸,犹豫了会儿,回头看了看城主府的方向,“我可以带上哥哥吗?” 神女一怔,这才想起九辞,点点头:“不过,他要冒充精灵的身份留在神月都,等我们从青莲回来,他才能与你一同离开神月都。” “你在此等候,我去寻他。” 轻歌留下一句话,去往城主府找寻九辞。 于九辞来说,母亲还是陌生的。 但轻歌懂得,九辞内心深处,比谁都渴望亲人的存在。 轻歌在城主府的后院找到了九辞,九辞百无聊赖的躺在院墙上,还翘着个二郎腿。 九辞叹息,“小爷已经不杀人好多年了。” 轻歌走在院墙之上,听着九辞的话,这才猛然想到,九辞已经很久不去映月楼了。 曾经诸神天域的杀手组织,而今积德行善,倒是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哥,跟我去个地方。”轻歌道。 九辞坐了起来,看了看轻歌,皱眉,“怎么穿这么点儿?” “四海城白日不冷,晚上再加衣。” “去哪里?”九辞从院墙跳了下来。 “神月都,见一个人。” 轻歌拉着九辞的衣袖朝神女所在的地方走去。 九辞猛地把手抽回,转头就走,“我不去,你一个人去就好了,哥哥这会儿在给你物色嫂子呢,没那闲工夫。” 轻歌看着九辞的背影,眸色愈发的深,尽管九辞强压下那惊涛骇浪般的心情,哪怕他很想镇定的离开,依旧是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是啊,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阴暗里。 他向往着亲情,又害怕着。 他知道无数种杀人的方式,却不知见到亲人该摆出哪一种笑脸。 他是九界最狂的莫九辞,也曾在黑夜里杀人如麻,无情冷漠。 唯独…… 唯独不敢去见那还活着的母亲。 便在九辞即将消失在轻歌视野时,轻歌蓦地飞掠而去,抓住了衣襟,直接把九辞拖走。 九辞挣扎着,却不敢太过用力,伤了自己的妹妹。故而,九辞只好抱着一根柱子,不肯被轻歌拉走。 轻歌见九辞倔强闷闷不乐地抱着柱子,简直是哭笑不得。 幼不幼稚! “你在怕什么?” 轻歌敛起笑意,把手放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不愿去,那我便一个人去。” 轻歌不在与九辞拉扯,九辞见轻歌毫不犹豫要走,九辞心里猛然一空。 啪啦一声,九辞摇开折扇,跟上轻歌,走在轻歌身旁,一面摇扇一面说:“哥哥担心你一介女流之辈,特地前去护着你,才不是要见什么人。” 轻歌无奈摇头。 轻歌、九辞与神女会面后,跟着神女进入了幽灵通道之中。 神女拿了两件衣裳给他们换上,又取出两粒淡绿色宝珠,“这是避气珠,会掩盖你们身上的其他气息,这两件衣裳上有精灵的气息,进了神月都,你们低调一些,就不会被人发现。记住,现在神月都是多事之秋,一定不要节外生枝,否则会影响到赤炎大人。” “……” 第2595章 真像我的歌儿 神月都。 精灵族的占地面积,只有四星大陆的二分之一。 而神月都,便是精灵族的都城。 神月都内,汇聚着世间最有才情的男子,和最勾魂的美人。 大多人知晓精灵族,都是因为精灵族的美貌才情。 据说,精灵族,从未出现过一个长相丑陋的精灵。 精灵的皮肤细腻,身材高挑,美貌出众在各族之中是出了名的,正因为如此,才能与长生联姻。 轻歌与九辞二人的容貌放在神月都,那也是过人的。 赤炎府。 此乃精灵王为灵女赤炎所建筑的宫殿。 神女手持权杖,头戴王冠,端着高傲的架子,保持着一颦一笑的贵气,缓步走在前方。 赤炎府内的其他精灵,看见神女皆会毕恭毕敬,低头颔首,单膝跪地,行礼。 轻歌穿着精灵族华丽的服饰,露着修长的双腿,锁骨外露,发上还别了个精致的发饰。 九辞一路上都在吐槽轻歌的衣裳,若非神女阻止,只怕九辞要拿别的衣裳,将轻歌裹的严严实实了。 一路上,九辞都在生着闷气,暗声说:“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轻歌嘴角狂抽,表示无语。 走进赤炎府时,恰逢遇到一列精灵从赤炎府内大殿往外走。 一列精灵之中,最前方的女子衣着最为华丽,一袭长裙,裙摆外蓬,墨黑的长发扎了个马尾,头上戴着鎏金点缀的王冠。 “啧,神女大人,别来无恙。”女子笑道。 神女淡漠的看着女子,“公主殿下。” 轻歌眸光暗闪,那紫裙女子,想来应该就是精灵族的公主了。 公主与神女之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也难怪,公主曾也是神妃青后的备选之一,奈何神女出现后,所有的备选全都取消,只要神女一人。 公主名为南熏。 南熏犀利的目光,自神女身上挑过,落在了轻歌和九辞身上。 “神女,这两位是谁,你的奴才吗?倒是眼生的很。”公主笑说。 “两个朋友。”神女淡淡的道,“公主殿下既然无事,我就先进去看赤炎大人了。” “且慢——”南熏一声令下,身后的十来个光鲜亮丽的精灵,登时将神女三人包围。 “赤炎大人身受重创,还是静养为好,赤炎府和大人有我照料就好了。”南熏笑道。 忽而,南熏指向轻歌,“这位精灵倒是美貌,神女,不如你把她送给我好了?” 神女面色骤变,“她是我的朋友,公主殿下,莫要过火了。” “神女可真是小气,我不过是要一个精灵,你便这般?今日,这个人,我还非要不可了!”南熏眸光毒辣,扫向轻歌,“把她给我带走。” 登时,南熏身后的人,聚向轻歌。 九辞下意识走至轻歌前面,冷冷地望着南熏,“公主有失风度。” 神女抿了抿唇,“公主殿下,这位朋友是一名医师,我见赤炎大人重伤迟迟不好,特地是偏远地方寻来的医师。如若耽误了赤炎大人的治疗,此事我会禀报精灵王。而且若被赤炎大人知道,赤炎大人可能会怀疑伤她的背后之人是你。你到底是神月都的公主殿下,切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好啊,你竟然为了讨好赤炎大人,去找了医师过来,看你这医师几斤几两重,本宫去寻的医师,绝对比他们好。” 南熏闷哼一声,迅速离去。 轻歌淡淡望了望神女。 神女,绝非简单之人,相比起来,那南熏不是神女的对手。 南熏走后,神女带着轻歌朝内殿走去,“赤炎大人的腿伤越来越严重,休养之后还不见好,你既为医师,便去给她治疗一下。现在我去准备去青莲的事。” 神女把事情交代完毕后,转身要走,轻歌忽然喊住了她,“神女。” 神女脚步顿住,回头望向轻歌,露出了清雅的笑容。 “谢谢你。”轻歌说。 “既是朋友,何必谈谢?” 神女挥挥手,握着拐杖离去。 轻歌站在原地许久,忽然风轻云淡的笑。 与聪明人相处交流,的确很舒适。 就像是沐浴着春日的风,清晨的露。 轻歌与九辞站在内殿的双门外,到了这一刻,不仅仅是九辞,就连轻歌都犹豫了。 与其说是犹豫,倒不如说是慌张恐惧。 无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白日温暖后的寒夜,是世上最绝望的时间。 轻歌害怕,推开这扇门后,什么都没有,她所期待的,不过是泡影,随时烟消云散。 “真是墨迹。” 九辞收起扇子,推开门。 轻歌低头看着鞋尖眨了眨眼,而后迈过门槛,走进内殿。 殿内的装饰并不富丽堂皇,显得很是清雅,还有着淡淡的药香味。 此刻是一日之中的清晨,从窗台拂面而来的微风中还有露霜的味道。 轻歌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正在开启宝藏的小孩,彷徨无措又万分激动。 那张床榻,挂着轻纱帷幔,轻纱拂动,能够看见躺在床上之人的轮廓。 那个人,似是在休息,偶尔咳嗽一声。 听到了脚步声和开门声,她无力的转过头,隔着曼舞轻纱,好似看到了两道身影。 “不是已经吃过药了吗?”阎碧瞳无力地说。 越是休养,身体反而越来越差。 听到阎碧瞳的声音,轻歌的心脏跳动飞速。 一种雀跃,欢喜,兴奋的心情。 轻歌想要快步走到床旁,掀起那碍眼的轻纱帷幔,想看看曾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亲人。 可现实是,轻歌的双腿格外沉重,任由她如何使劲,仅仅只能迈动一小步。 热泪盈眶。 清泪滑落时,轻歌笑了。 终于,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走到床沿,无力跪下。 她掀掉了轻纱,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女人。 阎碧瞳昏昏欲睡,双眼好似只有一条缝儿。 在这条缝儿,阎碧瞳忽然看到一张放大的,绝色的,脸庞。 阎碧瞳愣住,一瞬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真像我的歌儿。”阎碧瞳说。 一句话,让轻歌泪如雨下。 多年的委屈,征战不休的疲惫,与空虚争斗的无奈,在这一刻,满腹压抑化作她最不屑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海水,喷涌而出。 “娘亲,女儿不孝,现在才找到娘亲,娘亲受苦了。” 轻歌握住阎碧瞳颤巍巍的手,泪水朦胧,嗓音沙哑。 第2596章 打一辈子的光棍吧 阎碧瞳在生病之中,头重脚轻,虚弱无比,又迷迷糊糊。 她从不敢奢想,不敢盼望,她心心念念的女儿会出现在神月都。 故而,在第一眼看见轻歌时,阎碧瞳只当自己是出现幻觉了,竟觉得进来的侍女与轻歌相像。 当轻歌跪在床榻边沿握紧她的手泪流满面时,阎碧瞳的心正被狠狠撞击着。 她躺在床榻,枕着玉枕,侧望着轻歌。 她颤巍巍的抬起手,轻抚轻歌的面颊,有些不可置信,喃喃自语,“歌儿……我的歌儿?” “娘亲,是我。”轻歌重复道。 阎碧瞳猛地坐了起来,扶着轻歌的双肩,难以置信的望着轻歌。 阎碧瞳的眼眸红了一大圈,滚烫热泪缓缓落下。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神月都这么危险你还过来。”阎碧瞳知道,夜轻歌之所以会出现在神月都,背后之艰难难以想象。 轻歌依偎在阎碧瞳的怀里,这一刻的满足感,是天材地宝,是百亿元石都无法代替的。 失而复得的母亲。 上天对她真好。 轻歌在阎碧瞳怀中蹭了蹭小脑袋,蹭乱了三千银发,“我想娘亲了。” 一句话,说得阎碧瞳心内是百感交集。 “是娘亲不好,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不好,都怪娘亲不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以后娘亲额一定会保护好你。”阎碧瞳紧紧搂着轻歌。 九辞望着温馨的画面,薄唇掀起,勾勒出一抹笑。 九辞想到自己才是被遗忘的孩子,眼神渐渐黯淡。 最可怕的,不就是遗忘吗? 不,准确来说,不是遗忘,而是不存在。 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 九辞转过身朝屋外走去的同时,轻歌蓦地伸出手攥住了九辞的手腕。 九辞讶然地望向轻歌,阎碧瞳激动过后,也发现了九辞。 她看向九辞,眼中有几分迷茫。 轻歌拭去眼尾的泪痕,站起身子,把九辞拉到了阎碧瞳的面前,“娘亲,与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儿子,夜九辞。” 比之莫九辞,九辞更喜欢夜这个姓,听起来有一种归属感。 九辞的手足无措的站着,身体僵硬,面部紧绷,他不知要怎么面对阎碧瞳,想要就此落荒逃走,又期待一个鼓励温柔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怀抱。 “儿子……”阎碧瞳心生疑惑。 是了,二十年来,她只知道自己有个女儿。二十年后的今天,忽然有人告诉她,她有个儿子,最先的反应是万分的震惊。 九辞垂下落寞而失望的眼神,九辞倔强固执地望向了门外。 轻歌解释道:“当年娘亲不知是生了我这一个女儿,还有哥哥。只不过当时哥哥被空虚带走,丢到了乱葬岗,好在被人捡起……” 轻歌长话短说,尽量把来龙去脉说个详细清楚。 阎碧瞳错愕,讶然, 随之是满目愧疚。 阎碧瞳握住了九辞的手,“娘亲对不起你,孩子。” 与阎碧瞳碰触时,九辞整个人都怔住,他下意思想把手抽回来,又有几分不舍。 九辞复杂的望着阎碧瞳,目光交错间,九辞迅速看向其他地方。 阎碧瞳似是吹了门外窗棂而来的冷风,又仿佛是身体倦怠了,更可能是情绪激动导致的。但见阎碧瞳眼皮沉重,眼球如同火烧耷拉,她的身子摇摇晃晃,往前栽倒。 九辞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上。 九辞一把抱住了阎碧瞳,回头看向敞开的屋门和窗户,本源灵气散开,下一刻,屋门和窗户全部合上。 九辞拿被子包裹住阎碧瞳,动作轻柔,扶着阎碧瞳躺在了床榻。 见此,轻歌会心一笑。 真是个可爱的哥哥。 “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个儿子,我的出现,会不会显得很多余。”九辞背过身去,望着窗门的方向,眼眶逐渐的湿润。 看吧,这个家庭,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做好准备来接纳他。 他的出现,像是多余的,又是措不及防的。 想至此,九辞愈发的难过。 他渴望亲情,唯独面对妹妹时才不会有所芥蒂。 因为他知道,他的妹妹这些年,过的很苦。他是哥哥,他要保护好妹妹,哪怕拼了这条命。 面对父母亲人时,九辞像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曾经无数次在没人的时候,九辞就会想啊,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父母,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怨恨过莫叔,为什么要救走一个本该死的他。 他也不知,莫叔为何不早早告知他亲人的消息,要等到这一年。 阎碧瞳咳嗽了几声,听见九辞的话,心里是撕裂般的疼。 的确如九辞所说,哪怕九辞是亲人,知道九辞的消息时,更多的是惊讶。 几十年来,从未想过。 九辞放开了阎碧瞳的手。 轻歌望着九辞的侧脸,并没有劝说。 九辞是走进死胡同里了,但轻歌相信,九辞肯定能走出来的。 九辞不肯回头看阎碧瞳,阎碧瞳苦笑,抬起手,想要去抓住九辞的衣袖,终是抓住了九辞衣袖。 “辞儿,真是抱歉,娘亲把你弄丢了。”阎碧瞳泣不成声。 她是有多无能,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保护不好。 阎碧瞳剧烈的咳嗽着。 九辞没有回答阎碧瞳的话,朝外走去。 被阎碧瞳拽在手里的一截衣袖,最终落了空。 阎碧瞳的心,愈加的痛。 不多时,九辞又走了回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九辞坐在床沿,扶着阎碧瞳,喂了一口茶,“走丢了不就走丢了,我这不是自己找了回来吗,你们把我弄丢就罢了,怎能不保护好妹妹。你自己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照顾自己,若是落了个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我还盼望你长命百岁,给我找个良家女子做媳妇儿。” 轻歌无奈,九辞一向如此,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 阎碧瞳喝完一杯水,与九辞的关系愈发亲近了。 阎碧瞳一双手,分别握着轻歌与九辞的手,“你们都是娘亲的小孩。” 九辞转过头去,“难不成还能是隔壁老王的吗?” 轻歌:“……”自己哥哥怎么这么欠揍。 轻歌严重怀疑,九辞继续这样下去,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打一辈子光棍吧。 轻歌心中腹诽,生着闷气。 第2597章 青帝不举! 阎碧瞳与兄妹俩说完话后,沉沉睡去。 轻歌查看了一下阎碧瞳的身体,与九辞走出房间。 屋外,长廊。 轻歌望着长廊外的雕梁画栋,这真是一座奢侈的府邸。 “她的身体如何?”九辞掩起关心,装作不以为然的问。 “她乃赤炎灵女,体内自带火种,只不过她现在身体里面的力量还没有完全与身体契合,所以实力不在巅峰。我仔细观察过了,她腿部的伤口里有魇北地带的寒霜,不易察觉,却足以致命。若不及时治疗,绝对会危及性命。”轻歌冷笑一声,“这偌大的精灵族,难道就没有一个医师发现异样吗?只怕已被人封口,就算发现异样,也没有那个胆子说出来。看来,娘亲的存在,危及到了一些人的地位。” “魇北地带的寒霜?那等寒霜,若非位高权重之人,绝对是取不到的。”九辞说。 “现在还不知是何人下手,暂且提防。我能治好母亲的伤,但此事绝对不能大张旗鼓,而今敌暗我明,唯有来一发釜底抽薪,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这段时间我要去一趟青莲,哥哥,娘亲就交给你了。”轻歌委以重任。 九辞收起平日里的不正经,“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旁人欺负到母亲。” 随后,神女走来,轻歌把阎碧瞳的身体状况说了一遍。 神女神色沉重,“此事不能告知旁人,就算要治疗赤炎大人,也不能惊动旁人。” “这段时间,就要你好好观察一下,有哪些人关心母亲的伤势。毕竟,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医师,究竟有多少底子,背后的那些人只怕也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轻歌道。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果然让你前来神月都,是正确的。”神女微微一笑,淡绿色的长发在清风中微扬。 轻歌扭头望向神女的侧脸,神女气质是高傲的,与生俱来的傲气和尊贵,与那写矫揉造作的骄傲不同。 “你早已知道我是她的女儿?”轻歌笑了。 “我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成为朋友,而我不会去害自己的朋友。”神女道:“三日后,青莲王和王后的订婚宴,下月初三是成婚礼,此次青莲订婚宴,还是乾坤宴,俩宴恰好撞倒了一起。你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会带你去青莲,这三日里,你以医师之名,陪在赤炎大人的身旁。” “我很期待你成为青后的那一天。”轻歌笑了笑。 她为人处世,风格原则从未变过。 断发仇,血海深。 滴水恩,涌泉报。 神女今日之恩,她定不会忘记。 人各有志,每个人的活法不同。 有些人定要与心中人长相厮守,而有些人,注定要攀登高峰,一飞千里。 神女苦涩一笑,“一个不举的男人罢。” “不举?”轻歌诧然,此等之事,她却是不知。 “罢了,举与不举又是何必,他身为神君青帝的光辉,足以掩盖许多缺点。更何况,与有情人,行快乐事,不举也好,不举也好……”说到最后,神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有诸多的无奈,又在强行压制自己的感情。 轻歌挑起眉头,倒是好奇,以神君青帝的身份,究竟是哪些人敢在背后传播其不举之事。 轻歌忽发奇想,莫不成,那不举之事,头号散播谣言者会是青帝自己?只是青帝为何如此? 长生界和神君青帝于她来说都太过遥远了,故而轻歌没有继续往下思考。 而现在,当务之急是母亲体内的魇南霜气和东陵鳕的婚事。 她与母亲相处只有三日的时间。 轻歌在书房里写下一纸药材,随后交给了神女,“三日之内,务必把这些药材找到。” “是。” 治疗阎碧瞳之事,须秘密进行。 神女就算去寻找药材,也不敢大张旗鼓。 轻歌一直守在阎碧瞳的身边。 第二日的傍晚,精灵公主一行人风风火火而来,此次之中,除了精灵公主以外,还有精灵族年轻一辈中的王孙公子,千金小姐。 神月都,是精灵族的贵族之都。 能够在神月都里生存的人,无不是高贵血脉。 比是其他的千门万族,精灵族内无论男女老幼,每个精灵对美貌的追求超乎了轻歌的想象。 比之修炼,他们更乐意把时间花费在容貌之上。 精灵族的衣裳,是千族之中最美的。 同时,轻歌把熬好的温补之药喂给了阎碧瞳。 阎碧瞳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让轻歌寻来玉梳发钗美簪,她披着外袍,剧烈咳嗽,手脚冰冷。 阎碧瞳颤巍巍地伸出双手,为轻歌绾发。 “绾青丝,绾青丝,女孩及笄需绾青丝。”阎碧瞳说。 轻歌坐在床边,嘟哝着:“我都是大人了,数年前就过了及笄礼。” “胡闹,在娘亲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阎碧瞳挽起轻歌的发,将一个凤尾发簪,插进了银发之中。 头发并未全部挽起,还有一部分柔顺的垂落着。 阎碧瞳望着轻歌如白雪一般的银发,眼眸微红,鼻腔酸楚,咽喉一痛。 这哪里还是青丝啊…… 年纪轻轻,为何一头白发。 阎碧瞳不敢去问。 在那些她不曾参与的岁月里,她的孩子,正在努力的活着。 “歌儿啊,你要记住,你是有娘亲的人了。”阎碧瞳说。 过去的二十年里,暗无天日,囚禁在一隅之地。 四四方方的房间,像是黄土下的棺材,封闭她的精神,压榨她的灵魂。 现如今,她终于敢出现在天地之间呼吸新鲜空气,走在阳光之下,拥抱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心疼轻歌,一个女孩子,有如此成就,背后定是血淋漓的艰辛。 她心疼九辞……昨夜,她无意中看见九辞双手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若是看得仔细,会发现,九辞的脖颈,有一圈淡淡的白痕。 那是被绳索勒紧的痕迹吧…… 在那段阴暗无望的时光里,这个孩子,找了无数次接近死亡的办法。 但他的命太硬了,阎罗王都不收。 他曾跪在白雪堆积的寒夜,失声痛哭,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那一圈白痕,那手腕痕迹,轻歌早便发现,但她不说。 谁都有阴暗的时光,无望的过去,既然步入正轨,为何要去揭开伤疤呢。 “真好看。”阎碧瞳望着轻歌绾好的发,笑着说。 轻歌站了起来,在九辞面前摇了摇脑袋,“哥,好看吗?” “女人就是麻烦。” 九辞收起折扇,在轻歌额上一点,“你这问的不是废话?你出门找找,这天底下能有比我妹妹还要美丽的女人吗?若是有,小爷这脑袋就剁下来给你当椅子坐。”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 熙子言曾经与她说过,天上的雷,九辞的嘴,如今看来,子言诚不欺她。 轻歌心情愉快地走至晶石镜前,看着镜面折射出的自己,咧开嘴笑了笑。 头上的凤尾簪,簪尾衔着一缕轻烟链,链下是三颗晶莹剔透的珠玉宝石。 走路时,起风时,珠玉宝石互相碰撞,会发出悦耳清越的好听声响。 九辞望着轻歌,笑容堆满了面颊。 他的妹妹,还是个小姑娘嘛。 都说她生杀予夺,我行我素,心思毒辣。 真是满口胡诌,多可爱的妹妹啊。 阎碧瞳望着一双儿女,眼神愈发的温柔。 哪怕只有数日的时光,便是足够,已是上天的垂怜了。 外面,出现了纷沓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声,个个都矫健有力,可见实力不凡。 母子三人对视一眼,立马收起了笑。 公主南熏带着人快马而来,准备去往阎碧瞳的房间时,神女与部下拦截了南熏。 “公主殿下,赤炎大人需要静养,你这般兴师动众,只怕是别有用心。而且我请来的医师正在为赤炎大人疗伤,公主现在进去,只怕会打扰到医师。”神女手持权杖,站在玉石阶梯前,淡漠的南熏。 “你请来的医师,不过是街边的猫猫狗狗罢了,我昨日连夜去药神殿寻了一名大师过来,神女,你再不让开,我会认为你是居心叵测,不肯让本宫医治赤炎大人。赤炎大人对你那般好,你怎能当个白眼狼,阻挡赤炎大人疗伤的进程呢?”南熏气势张扬,颐指气使,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儿。 神女始终站在阶梯,不肯走动半分。 “神女,今日,你是要与本宫过不去了?本宫是这神月都唯一的公主,你敢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南熏咬牙道。 南熏冷笑,“神女,你要记住,本宫弄死你,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现在你还不是神君青后呢,就别在本宫面前蹬鼻子上眼睛的。” 嘎吱一声。 屋门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九辞。 九辞摇着白纸黑字的折扇,狭长的眸,极不耐烦的瞥了眼南熏,“公主殿下聒噪的跟个母鸡一样,真是叫人头大。” 众人:“……” 下一刻,那敞开的双门之间,又走出一名女子。 女子着淡绿色的长衫,银发半挽,眸若寒星,气质清绝。 在以美貌为尊的神月都,赤炎府内无数王孙子弟的精灵们,无论男女,看向轻歌后,再也挪不开眼了。 就连南熏都被女子之美艳震撼到,一时之间竟完全忘记忽略了适才九辞羞辱她为母鸡的话儿了。 第2598章 帝师程鳯 轻歌缓步走出,将屋门合上。 南熏敛起眸底的惊艳,冷冷一笑,“你既已诊治了赤炎大人,何不将赤炎大人的情况说给我们听,赤炎大人的身体状况为何越来越差。” “赤炎大人的伤势过重,难以愈合,休养数月即可。”轻歌道。 南熏笑得愈发夸张了,“休养数月?”南熏转头看向神女,“神女,你从哪里找来的半吊子医师,让她滚吧,不要耽搁了赤炎大人的治疗。” 轻歌的眼神逐渐冷漠,她往前一步走,漠然地说道:“抱歉,由我诊治的人,不能交给旁人。” “赤炎大人什么身份地位,你担当得起吗?”南熏咬牙切齿。 “我能担当。”神女说。 南熏几近喷火的目光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神女,怒极反笑,“神女,你为了讨好赤炎大人,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以为你是我们精灵族的神女,接下来就能高枕无忧了吗?啧,别恶心人了,你可知神君青帝根本就看不上你。” “能否看上,全在机缘,公主言过了。”神女面无表情,波澜不起,对于南熏的跋扈嚣张,神女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了。 轻歌则在悄然观察南熏这一列人,看穿着,皆是天潢贵胄,王权贵族。 据神女的描述,灵女赤炎的出现,牵扯到了许多人的利益。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各殿王。 他们的女儿,本有资格嫁给神君青帝,赤炎和神女的出现,让他们没有机会了。 还有便是赤炎灵女的权力,等赤炎灵女的实力完全恢复,她能成为超越精灵王的存在,神月都第一人。 朝阎碧瞳下魇北寒气的那个人,会是谁呢?会与南熏有关吗? 可南熏所表现出的,倒不像是会害阎碧瞳,反而想要争宠,希望得到阎碧瞳的赏识,得到神妃青后的举荐。 “程鳯大人到!”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南熏闻言,望着轻歌,唇角勾起了一抹让人感到危险的笑。 神女目光一闪,蓦地看向南熏,随后走至轻歌身旁,凑在轻歌耳旁,低声说道:“回房去。” 轻歌不解地望着神女。 “程鳯,是神月都的帝师,位高权重,就连精灵王都要礼敬三分。他有一座府邸,里面都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都会被带入帝师府中,而进了府中的女子,几乎没有一个能出来。都说程鳯是贪图女子美貌,我看非也。你先躲起来……”神女皱眉,提防的望着赤炎府大门口的方向。 轻歌听了神女的描述,收起一身烈性和傲骨,点点头,打算暂避风头。 毕竟,神月都内只有三日的时间,不能节外生枝。 更何况,若被发现她是东洲东帝,只怕往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若是给自己带来麻烦,轻歌倒也不惧,最怕连累到了九辞、阎碧瞳以及神女。 轻歌正打算开门回房,南熏手握三道色的长鞭甩来,她看似是甩轻歌,实则角度刁钻,拿捏了力道和方向,精准无误地甩向神女的脸。 南熏与神女的实力不分上下,这一鞭又是出其不意。 南熏唇角勾起了得意自鸣的笑,她有自信,定能毁了神女的脸。 没了神女,神君青帝就是她的了。 长鞭犹若锋锐利刃,撕裂开了长空,两侧破风声起,鞭尾卷起,发出一声惊天鞭响。 狂风鼓荡,长鞭在空中挥动时,鞭尾部分,陡然生长出了倒刺。 南熏的尾刺鞭,出了名的毒门冷兵器。 神女目光一暗,闪过一道杀意。 她手握权杖驻地,向前在权杖顶部的宝石,陡然放射出刺眼炫目的光华。 一阵淡绿烟雾,化作一朵朵淡绿颜彩的花儿,将飞掠而来的尾刺鞭包裹。 神女拉着轻歌朝长廊左侧走去,但见尾刺鞭,砸在了两扇门上,双门陡然碎裂。 “公主殿下,这两位医师都是我请来的远道客人,你这般无礼,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神女从不愿与南熏纠缠,奈何南熏从未有放过她的意思。 “远道客人?本宫不知什么远道客人,只知有两条拦路狗!”南熏收起尾刺鞭,目光狠绝扫了眼神女。 此刻,神月都帝师坐在骄辇上,被四名容貌出色的女子抬着骄辇而来。 骄辇的色调很夸张,胭脂般的红,轻纱如薄烟在微风中轻扬。 轻纱拂动,可以见到一名俊美妖孽的男子躺在骄辇之上。 那男子格外慵懒,气质不凡,浑身上下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轻歌站在神女的身旁,漫不经意的抬起双眸,当她看见坐在椅上的男子时,呼吸一窒,目光微凝。 那张脸…… 那熟悉的面貌,勾起了许多尘封的记忆。 在四星大陆的那段日子…… 九爷…… 阎狱…… 轻歌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落花城阎狱怎会是精灵族神月度的帝师程鳯呢? 不仅如此,坐在骄辇上的男子,在看见轻歌时,动作微微一僵。 南熏见帝师到了,趾高气昂,浑身上下都叫嚣着跋扈的气焰,她腰缠尾刺鞭,走向帝师的骄辇。 “熏儿拜见帝师!”南熏难得的乖巧,收起了爪牙。 帝师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 九辞见此,一步跨来,挡在了轻歌的面前,目光邪佞与之对视。 九辞面色如霜,望着帝师的眼神之中,似有风云和深海涛浪在翻动,雷电和日月光辉在交错。 神女跨步而来,动作幅度较轻地行礼:“见过帝师。” 南熏得意的看了眼神女。 她特地拜托帝师来赤炎府,就是解决掉神女带来的那个女医师。 南熏从未见过这般美艳动人气质绝伦的女子,南熏有着浓浓的危机感。 故而,南熏心生一计,想让帝师程鳯来收了女医师。 进入帝师府的女子,从未有人活着出来。 南熏唇角裂开了一道笑,笑容显得嗜血妖媚。 南熏见帝师正盯着轻歌看,笑意愈发的浓郁。 “帝师,就是这个女医师,目中无人,傲慢无礼,竟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神女大人现在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要留着。”南熏闷哼一声,指向轻歌,不悦的道。 第2599章 雪皮披风 南熏把话说完,周围的人全都目光复杂的望向轻歌。 那些目光之中,有怜悯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不以为然的…… 得罪南熏的人,可没几个好下场。 不过话又说了回来,南熏这一招还真是毒辣。 帝师在神月都位高权重,他看上的美色女子,皆送进了帝师府。 当然,神月都的精灵们心里都非常的清楚,进入帝师府的那些女子,距离死也不远了。 帝师程鳯亦不是爱好美色之人。 据说,帝师程鳯,修炼某种邪术,邪术需要年轻美人的献祭。 程鳯妖孽的气质以外,更多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寻常精灵,根本就不敢去靠近他。 倒是南熏,隔三差五的去帝师府。 若非神君青帝的地位太高,南熏倒是想嫁给帝师程鳯。 而正因为如此,南熏略施小计,寻了个借口,就让程鳯来了赤炎府。 此次,恰好程鳯闭关三月之久,已然出关。 南熏扬起下颌,狂妄嚣张,涂着红蔻白皙纤细的手,轻抚缠在腰间的尾刺鞭。 程鳯坐在轿辇,深邃的眸望着轻歌久久不语。 南熏转头,疑惑不解的望着程鳯,见此,南熏目光一暗。 真是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南熏不屑,暗嗤一声。 “帝师大人?”南熏试探性的开口,声音极轻。 “她长得这般美貌,便是目中无人不也是应该的吗?”阎狱斜卧轿辇,慵懒似高贵典雅的雪狐,淡漠地看着南熏,“公主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传了出去,岂非要被他族笑我精灵无风?” 神女微微怔住,错愕讶然的望着阎狱。 南熏被阎狱一顿指责,说的面颊滚烫,犹被羞辱,咬碎了一口银牙。 阎狱从轿辇上走了下来,顺手将置放在轿辇上的雪皮披风取下,走向了轻歌。 周遭的人皆疑惑不解的望着阎狱,九辞下意识走至轻歌前方,警惕地望着阎狱,周身黑烟缠绕氤氲,一片混沌之中,似有黑鸦发出尖锐的鸣啼之声。 神女手握权杖,亦站在了轻歌身旁,若程鳯当真要把轻歌带去帝师府,神女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除却她把轻歌当成朋友之外,也是因为轻歌是赤炎大人的女儿,青莲王的心上人。 神女不求能与青莲王喜结良缘,但她会护着他的心上人。 阎狱迈动修长的腿,袍摆微动,走的不疾不徐,优雅自如。 当他走至轻歌身旁时,无数双眼睛盯着二人,以为接下来将是风起云涌的较量。 怎知那帝师低头垂眸望着较矮的轻歌,轻声叹了口气,将雪皮披风盖在了女子的身上,揉了揉轻歌额前的碎发,阎狱低声说:“这个时间寒气较重,也不知爱护好自己。” 阎狱的话,轻飘悦耳,又有七分磁性,却像是一记重雷,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劈的众人头晕目眩,不知天地为何物。 这般温柔清逸的男子,是他们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帝师大人? 诸精灵们不约而同抬头看了看天,只觉这太阳怕是打西边出来了。 有生之年,竟能看到帝师温润如玉,温文尔雅的一面? 轻歌抿紧了双唇,白嫩的手轻捻雪皮披风。 那一次回到四星大陆,她去了落花城,并未见到阎狱。 祖爷说,阎狱离开了,去浪迹天涯了,却没有告诉她是去了何处。 轻歌如何也没有想到,阎狱来了神月都,竟还成了鼎鼎有名位高权重的帝师程鳯。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来这一趟神月都,轻歌还以为,数年前的一别,便是天涯难再见了。 九爷。 九哥。 …… 在四星大陆,夜无痕也好,阎狱也好,都是她的兄长。 在无数次难熬的昼夜里,是阎狱在照拂她。 轻歌不想问归处,也不知是否从此陌路。 此刻,骄阳光下,长廊似无尽头,赤炎屋内有百花的芬芳,和草木的清香。 轻歌抬起手,弹了弹阎狱的额头,“原来你躲在这里。” 他乡遇旧友,真是一件复杂而微妙的情感,更多的是聊之外的惊喜。 四周的人,一个个的表情,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只怕是再贴合不过了。 放眼偌大的神月都,谁敢这般敲打帝师大人的额头,这般疯狂的举动,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嘛。 最让人惊讶错愕的是帝师大人的态度,帝师不恼反笑,替轻歌系上毛茸的雪皮披风。 南熏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四肢紧绷,仿佛用尽毕生之力的一拳,却是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之上。 南熏咬牙切齿,目光喷火,见此一幕,恼羞成怒。 不过南熏倒也没有太蠢,根据帝师和那女医师之间的交流互动来看,兴许,俩人是旧识? 若真是如此,南熏可就犯了一个大错。 看起来,帝师与那女子的关系甚好,而那女子是神女举荐的人,若帝师都站在了神女那一边,那么在这神月都,她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南熏目光渐寒,凉转冰丝。 南熏跨步而来,收起了盛气凌人的姿态,“原来你与帝师大人认识?” 南熏自作聪明以为神女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找到了个女医师,是一石二鸟两全其美之法,一能拉拢赤炎大人,二能得到帝师大人的认可。 想至此,南熏咬咬牙,有些后悔适才对夜轻歌的态度了。 神女手握权杖,脊背挺直,目光薄凉,站在这长廊之上。 她的心情很是奇妙。 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世间许多的美好,都在阴差阳错之中。 神女转头再度望向轻歌,淡雅无奈的笑了笑。 作为朋友,夜轻歌给了她太多的女子。 那九辞是九界中人,又是青莲王的心上人,而今与帝师程鳯还是旧识。 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此时此刻,便是有人来告诉神女,神君青帝与夜轻歌也有那么点关系,神女都不会太惊讶了。 轻歌望向南熏,南熏此番问话,侧面来说自是求和的意思。 南熏看见了她的利用价值,并且有神女、帝师双重后台撑腰,便是南熏再过于嚣张,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对她动手。 与其为敌,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第2600章 一母同胞的哥哥 轻歌微微一笑,轻点螓首,嗓音清冽,漠然的道:“数年前,与帝师有过几面之缘。” 轻歌打太极,四两拨千斤,说的含糊其辞。 如今阎狱在神月都的身份,让轻歌不得不小心谨慎,更何况还有母亲阎碧瞳。 “她是我的妹妹。”阎狱说话时,目光微转,邪肆杀戮的眼神,轻飘飘看向一众王孙公子,千金小姐,“诸位,日后在神月都,若是被我发现,谁对吾妹不敬,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轻歌囧,她还想掩藏下身份,怎知阎狱就简单粗暴的说了出来。 轻歌干咳了一声,望着阎狱兀自风中凌乱了。 南熏、神女等人更是没有想到,程鳯和轻歌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若说是旧识,至多让他们忌惮轻歌,脑子里有小九九前会先思考下利弊。 但如是兄妹,那可是震撼,从此往后,轻歌这个刚入神月都的新手,便是满级大佬,可以在神月都横着走,跳着走,倒立着走都没问题。 轻歌望着威武霸气的阎狱,心情有些飘飘然了。 这数年的时光,她一直觉得老天爷看她不顺眼,旁人穿越哪个不是走上人生巅峰,而唯独她,苦逼了数年才熬出头。 好不容易翻过一座山,才发现还有一片天,就算翻过这片天,肯定还有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在等着她。 都是天地的圈套。 但渐渐的,她发现,她也有金手指了。 九辞,东陵鳕,阎狱…… 这些人,都在竭尽所能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分毫的伤害的。 轻歌眸光骤然一亮,望着阎狱嫣然而笑。 长廊旁侧,九辞猛地把折扇合起,听到阎狱的话后,登时就炸毛了。 九辞哀怨的望着轻歌。 自家妹妹怎么这么多哥哥。 走了个夜无痕,又来个帝师程鳯? 九辞走到阎狱面前,摇开折扇,挑起剑眉,星眸含笑,勾起了唇角,说话时言语间却是暗藏杀意,“神月都帝师?冒昧打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九辞特地强调了一母同胞,这四字咬字极重,恨不得抠出来挂在头顶闪瞎了阎狱的双眼。 阎狱讶然的望着九辞。 一母同胞? 阎狱目光渐渐暗。 他从不知道,姑姑阎碧瞳还有个儿子。 不过仔细瞧着九辞的容貌,看了许久便会发觉眉眼间神似姑姑。 阎狱立即有了几分信。 只不过,两个俊美男子之间,莫名的有着暗潮涌动的敌意。 “这段时间,妹妹辛苦你照顾了,往后交给我便好了。”阎狱是只披着狐狸皮的小白兔,眼中狡黠的笑。 阎狱揉顺轻歌的发,“怎么瘦了这么多,比以往还瘦了,日后哥哥带你吃好的,当年你就不大爱吃饭菜,一日三餐没个定数,看来这个老毛病还没改掉,日后可不能这样了,我可得好好监督你。” 阎狱温柔的话语,听在九辞的双耳之中,却是充满火药味的挑衅和十足嘲讽。 阎狱言下之意岂不是在宣告主权,说数年前轻歌是依赖着他的,还明里暗里嘲讽九辞没有带妹妹吃好的。 九辞那小暴脾气怎能忍,“此前妹妹打扰帝师多时,劳烦帝师的照顾了,而今我已经找到妹妹,就不必继续麻烦帝师了。” 九辞气的跳脚,又委屈的双眼通红。 阎狱的话,的确是戳中了他的伤心处。 在过去的那几年,他像是夜色里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光,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 在自家妹妹经历苦难千锤百炼的那几年,他还在九界自甘堕落沐浴着淋漓的鲜血。 阎狱微微一笑,“身为哥哥,这是我应该做的,说不上麻烦。我与歌儿相处许久,知道她的性子,这段时日,却真的是麻烦你了。” 九辞的嘴,从不输任何人。 那一张伶牙俐齿刀子般的嘴,曾在九界那条街上让数不清的人叫苦连天。 偏生阎狱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心底里的怒气和阴暗彻底挑拨出来。 妹妹,也不是特别的需要自己。 九辞是个极端阴暗的人,哪怕他追求温暖的光和希望,那也是他为了掩盖黑暗而戴上的面具罢了。 在阎狱面前,九辞那可抵百万雄师的嘴,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他怒火滔天,却又委屈的很。 九辞眼眶外圈微红,咬咬牙,九辞沿着长廊走了出去。 轻歌扶额,无奈。 不曾想到,九辞和阎狱二人这般幼稚,竟能为了这种毫无营养的事争执半天。 九辞差点儿没把自己给气死了。 阎狱回头看了眼九辞,眸底划过一道讶然之色,倒没想到,九辞战斗力糟糕差劲的惊人。 却是不知,越在乎的,越害怕失去。 越是害怕,就越容易失了方寸,乱了阵脚。 从苦难中熬出来的人,有一颗经过千锤百炼的磐石之心,却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九辞离去的很快,下一刻就消失在轻歌视野之中了。 帝师的语气略带歉意:“我好像过分了。” “我哥就那个性子。”轻歌耸耸肩。 而正是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叫阎狱目光深处涌起了失落之色。 “九哥,这里交给你了。”轻歌说完,追上了九辞。 阎狱失落黯淡的同时,又有几分欣慰。 这丫头倒是信任他。 而这戏剧性的一幕,让众人下巴掉了一地。 南熏面露难色,走至阎狱面前,“实在是抱歉,帝师大人,我不知那人是你的妹妹。” “不碍事,日后出门记得带上眼睛就好了。”阎狱语气淡漠的说,却叫南熏胆战心惊,神魂俱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和恐惧之意。 南熏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做太出格的事,否则得罪了帝师大人,她就彻底完了。 南熏只觉得那女医师的来历甚是诡异,但此时此刻,南熏不敢深想。 “是……”南熏低垂下高傲的头颅,甚是乖巧的模样,与此前的猖獗跋扈截然不同,像是没了齿牙利爪被驯服的恶狼。 “公主殿下,神女大人,今夜我为妹妹接风洗尘,还劳烦诸位来一趟我的帝师府!” 第2601章 一缕阴郁杀 帝师府! 阎狱说完,赤炎府内的诸人,瞠目结舌,尤为的惊诧。 帝师程鳯背景神秘,来历神秘,自从程鳯进入帝师府后,神月都的其他精灵再无人进入帝师府过。 一连数年,皆是如此。 而且,帝师程鳯是精灵族唯一的人类。 在千族之中,人类算是最渺小且不出众的一个种族。 尤其在相貌方面,参差不齐,不如精灵族的百花齐放。 阎狱把话说完,坐上轿辇离开了赤炎府。 南熏回头看着帝师轿辇渐行渐远,一双柳月弯眉轻轻蹙起。 “神女大人真是好大的本事。”南熏斜睨神女,阴阳怪气说:“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真是不择手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女冷然。 自从她被赤炎大人定为神女之外,南熏气不顺,便隔三差五的来找她麻烦。 南熏到底是精灵族的公主,在她面前的确有几分底气。 神女沿着长廊离去,暗暗思索适才所发生的一切,皆让她措不及防。 夜轻歌,给了她太多的惊喜。 像是夜里覆着轻纱的影,美艳之下,是解不开的谜团。 — 九辞满腔的愤怒和委屈无人诉说,离时速度很快,似是想到了什么,九辞又放慢了些速度,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和高姿态,偶尔漫不经心却又小心谨慎的回头看去。 见走过的长道上唯有落花轻飘,再无别的身影,九辞抿了抿削薄的唇,没由来又是一阵愤怒。 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九辞越想越气,险些把自己气死。 能多一个人疼妹妹,他很高兴。 但他不情愿,这种不情愿,像是一万只虫蚁啃噬脏腑,最后搅动心内最为阴暗幽深的地方。 九辞越走越快,走了一会儿,又停下来,悄然回头看,见无人跟上,九辞越想越气,就越走越快。 走到了一处湖边,九辞躺在了树上,枝桠交错,遮住了他的身影。 他隔着那斑驳交错的影,看向天穹越来越红的阳。 九辞慵懒的眯起眼,努力消去那莫名的烦躁之气。 可任凭他怎么努力,却是愈发的烦躁,还有一股子委屈。 九辞气得折下一根树枝,开始摘树叶,一面摘一面说:“杀了他,不能杀,杀了他,不能杀……” 最后一片叶子,是‘杀了他’。 九辞咬咬牙,把树枝丢了出去,靠在树上,低声嘟囔:“歌儿会难过的。” 他已经不做杀手很多年了。 不能杀人。 杀人会上瘾的。 而且……妹妹会不高兴的。 九辞垂下眼眸,掩去一缕妖冶的光。 摇曳的风,掀飞他的衣摆,广袖轻扬,微颤的睫翼之下,透着黯然无尽的落寞。 九辞深深吐出一口气。 他在搞什么…… 九辞再看了眼长道的方向,始终没有人。 斑驳的光洒在他身上,垂下的影,愈发落寞。 嘭,一个小石子砸在了九辞的身上,九辞愈发之怒。 没见小爷心情不好吗? 哪个不长眼的在找死? 九辞一转头,便见小山坡上,一袭浅色裙的女子,朝他挑了挑眉,“还闹情绪呢?回家吃晚饭了。” “谁闹情绪了。”九辞迅速否决闹情绪这个说法,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有小情绪这种东西? “回不回去?”轻歌问。 “不回。”九辞的脸上就差没写着闹情绪三个字了。 “那我去叫帝师哥哥来。”轻歌转身就走。 她一直跟在九辞身旁,只是九辞闹着情绪,而她又刻意隐蔽,故而没有被九辞发现。 她一直有注意到,九辞身上偶尔出现的阴郁之气。 轻歌沿着小山坡离开,九辞立即追上去,“帝师哥哥?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你记住你就只有一个亲哥,你九辞哥哥。”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有些无语,这么大个人了,还玩吃醋? “你看你名字,轻歌,亲哥,都在提醒你做人不能忘本,饮水思源,不能喜新厌旧……”九辞一张嘴噼里啪啦个没完,越说越没边,轻歌脸颊明显黑了,看来,从此往后不能直视自己的名字了。 轻歌走在前边,显然不想继续搭理九辞了。 九辞说的起劲儿,“来,叫个九辞哥哥听听。 比起方才赌气的离开,现在九辞明显心情愉悦了。 回到赤炎府,轻歌修炼了会儿,想到阎狱在帝师府设下的夜宴,便停下修炼,开了房门走上长廊。 站在长廊,路过九辞房间时,轻歌停下脚步,望着紧闭的门若有所思,她似是听见了什么较为奇怪的声音。 轻歌果断地打开了房门,一抬眸,入眼便是九辞坐在状态磨着黑鸦的画面。 是了,类似于磨刀的那种磨法。 黑鸦在九辞手中被磨的奄奄一息,轻歌一度怀疑,黑鸦会就此嗝屁了。 不过事实证明,黑鸦的生命力之旺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被这么摧残都还活着。 轻歌肃然起敬,连一只小小的鸦都能坚强的活着,她一定要更加的坚持不懈才行。 若有人知晓轻歌此刻的心理活动,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轻歌走至窗台旁,看了看口吐白沫的黑鸦,心里为其默哀三秒,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磨鸦,磨锐了,杀了那个狗屁帝师。夺妹之仇,抢妹之恨,不共戴天?!能忍吗?”绝对不能忍,是个男人就忍不了。 九辞义愤填膺,怒气冲冲,杀意滔滔,拿出了几十年来最骇然的一次气势。 输人不输阵! “二位阁下,该走了,古鹿马车已经停在了外面。”屋外,响起了赤炎府侍女的声音。 九辞没有要走的打算,还在磨鸦,轻歌都不忍继续看下去了。 这世间,怎会有她哥哥这么幼稚的人? “走不走?”轻歌沉声问。 “走,怎么不走。走!杀到帝师府去!”九辞收起已经半生不死的黑鸦,将磨石放至一旁,潇洒地跃下窗台,撩了撂额前碎发。 出门前,九辞还在镜前稍作打扮。 轻歌的脸,已经不能再黑了。 真墨迹…… “镜子镜子,九辞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哥哥,还是帝师?” “当然是九辞,那破帝师给你提鞋都不配。” 九辞自问自答。 轻歌:“……” 第2602章 夜宴 只怕映月楼的杀手们,看见九辞这个鬼样子,怕是惊得牙齿都要掉了。 九辞一番墨迹后,与轻歌出了赤炎府。 府门前,停放着古鹿马车。 精灵族在衣食住行方面,也十分讲究美感。 且不说满汉全席要摆盘精致,哪怕是再穷的精灵,都要打扮自己。 而用来出行的马车,与人类的马车很不相同。 赤炎府门前的一辆马车,四面挂着轻纱,背部用夸张的颜彩画出了常人不懂的图腾,图腾两侧,不规则地镶嵌着宝石。 至于拉车的动物,不是常见的马儿,而是鹿、灵鸟之类的…… 常见的是灵鸟,古鹿唯有地位崇高的精灵才有资格坐。 除此之外,还有更为特殊的马车,总而言之,拉车的动物必须长相好看。 轻歌甚至觉得,精灵族对于美的追求,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在精灵族时,神女与她讲解了许多关于精灵族的消息。 精灵族的作风,兴许根源是长生界。 对于很多精灵族女子来说,与其吃苦耐劳的修炼,倒不如把时间花在珠钗衣饰上,若是被长生界的人看中,便能一飞登天。 精灵族的整体实力,在千族之中,尤其的弱,但精灵一族非常傲慢,这个种族,以相貌看人。 当然,若有实力超群者,也能打破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但消除不了精灵思想里的根深蒂固。 古鹿马车走在长街之上,长街两旁的房屋,不似人间的木屋石屋,都是些藤蔓交织出的房子。 街道上的精灵们,都有着漂亮的眼眸,柔顺的长发,和一张美艳的脸。 终于,古鹿马车停在帝师府。 在古鹿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灵蝶马车,马车之内,盛装出席的南熏,掀起了珠玉帘子,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前侧的古鹿马车。 “人类……神女,你真是胆大包天,敢窝藏人类!”南熏手握一根银丝,阴冷一笑。 她思来想去,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那个女医师,是人族女子。 于精灵族来说,人族,是卑贱的存在。 但是,帝师程鳯是个例外,在一年前,帝师程鳯救了精灵族的子民,而且他又得到了精灵王的认可。 所以说,他是精灵族唯一的人族。 精灵族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这也是老祖宗渊源流传下来的规矩。 精灵族只能与身份高贵,仪表堂堂者成为伴侣,若被发现哪个精灵族嫁娶相貌丑陋者,是要进入精灵族的十八地牢受罚的。 在精灵族的一本古书中,又着重讲了人族的卑劣和丑陋。 神月都流传着一句话。 不嫁凡间人,不取无颜女。 这里说的,都是人族,类似于诸神天域各洲嘲笑东洲莽夫一般。 而且,在十几年前,精灵族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导致精灵族更加的厌恶人族。 还有一句话。 ——宁嫁千族猪,不进人族门。 这一句话,可谓是把人族贬低到了极点。 南熏也是意外发现轻歌是人族,据理来说,轻歌的衣裳,气息,都做了改变,不应该被发现才对。 不过这南熏也不是个省事的,她在轻歌去寻找九辞时,在赤炎府内,发现了一根银白的发。 你发丝之上,有着人族的气息,若非南熏一时心疑,只怕也不会找到这一层。 当然,神女与轻歌都是何等聪明人,却是都忽略了一根小小的头发。 若没有掉落的头发,绝对不会有人族气息。 已经脱离轻歌的头发,没了衣裳和避气珠的掩盖,就不一样了。 只不过,那一缕人族气息很淡很淡…… 帝师府内,亭台楼阁,藤蔓丛丛,像是人间仙境。 帝师夜宴,轰动神月都。 四周的精灵,纷纷打量着轻歌。 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医师,竟是帝师的妹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九辞气势斐然,跟在轻歌身旁,一进帝师府,就游目四顾。 “你在看什么?”轻歌问。 神女偏头看过来。 “找帝师。”九辞扭了扭脖颈,似在热身。 “然后呢?” “决一死战。” “……” 神女脚步一软,他这是惹到了个什么祖宗。 “歌儿……”在无数人的簇拥下,帝师程鳯眉宇飒爽,和煦的笑着走来。 九辞警惕地瞪着阎狱,那架势,还真有点儿决一死战的意思。 “九哥。”轻歌微微一笑。 九哥…… 九辞思索着这番话,怒气消了,露出了笑容。 这帝师叫程鳯,他是九辞,歌儿叫帝师九哥,岂非是在偷偷告诉他,他才是唯一的哥哥。 想至此,九辞变得有风度了。 阎狱笑着伸出手想要揉揉轻歌的发,登时,九辞如临大敌,拉着轻歌后退,满脸严肃,一本正经:“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有伤风化。” 轻歌:“……” 阎狱倒是不恼,好笑的说:“我是她哥。” “到底不是亲哥。”九辞越说越是骄傲。 阎狱的目光微微一暗,“不是亲哥,胜似亲哥……” 九辞才收拾好的心情,再度被阎狱轻飘飘一句话给激怒了。 九辞咬咬牙,恶狠狠瞪着阎狱,打算用眼神杀教其做人。 俩人之间,势如水火,草木皆兵。 轻歌扶额,“我饿了。”其言下之意,是想结束战争,加入饭局。 谁知道九辞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但她不会去阻拦。 九辞…… 真是个傻子。 除却父母长辈外,九辞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她是他唯一的光和希望。 若非如此,九辞又怎会一天到晚黏着她呢。 因为除此之外,只有杀人才有乐趣。 而轻歌还有许多的朋友…… 九辞与阎狱二人一听到轻歌饿了,都紧张起来。 阎狱:“来,入座。” “帝师大人,还没到入座的时间。”侍者说。 阎狱眼神渐冷,“妹妹何时饿了,何时就是入座的时间。” 侍者吓了个激灵。 “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正人君子。”九辞闷闷的说。 阎狱微笑有礼,“正人君子不敢说,能当好歌儿的哥哥就好。” 九辞:“我才是亲哥。” 阎狱:“胜似亲哥。” 九辞:“……” 九辞气得跳脚,瞪了眼沾花惹草的妹妹。 哪来的这么多哥哥。 轻歌一脸茫然,关她什么事? 沉默也遭殃? 第2603章 人族 对于九辞的钻牛角尖,轻歌无奈,却不敢触碰。 她便是再三跟九辞解释了阎狱的身份,也算是九辞的兄长,偏生九辞就是要走进死胡同里打死不出。 入座之后,轻歌悄然发现九辞在某些方面的警惕性和敏感性过于尖锐,这让轻歌心里有些不安。哪怕九辞故意用幽默揶揄的方式表现出来,轻歌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他的阴郁。 公主南熏端着精致的杯盏而来,杯内倒满了醇香的酒,南熏站在桌前,举杯敬向轻歌:“此前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轻歌落落大方,从容不迫,面对前来求和的南熏,轻歌没有掉以轻心。 轻歌回敬南熏,“公主言重了。” 南熏望向阎狱,“本宫一直都很敬佩帝师大人,众所周知,帝师大人是神月都的恩人,是精灵族唯一认可的人类。” 南熏话里含着深意,神女心怀忌惮,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轻歌的身旁。 九辞眸光愈发的冷。 轻歌指腹摩挲着酒杯微微凸起的纹理,唇角扬起淡漠的笑,垂眸望着杯中被清风激起的酒水涟漪。 南熏刻意说这一番话,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这一桌诡异的沉默,南熏仿佛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气氛,饮了一口酒,眼眸晶亮,说:“本宫很好奇,你是精灵,帝师是人族,你又是如何成为了帝师的妹妹呢?那个时候,帝师大人好像还没有进入神月都,没有来精灵族,若说你是个人族,倒也说得过去了。” 南熏不敢太过于得罪帝师,这已是她能想到得最聪明的迂回之道了, 南熏话音一落,无数人的视线全部涌来,于长空汇聚,落在了轻歌的身上。 人族—— 精灵族对人族的深恶痛绝已经到了极为夸张的程度。 若非如此,在来神月都前,神女就不会那么谨慎小心了。 一旦出了意外,后果难以想象。 那些望向轻歌的目光,各含深意。 轻歌优雅坐在椅上,双腿交叠,红唇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淡淡的笑意,如风过芙蓉,花开一秋。 “公主有话直说便是。”轻歌放下酒杯,明眸点漆。 “公主,这位医师是神月都的贵客。”神女道。 南熏蓦地望向神女,迅速说:“那你便是敢肯定,她绝对不会是人族了?” 神女面色不变,握着权杖的手却是加重了力道,直到盈盈细长的手指节发白。 带人族进神月都,是宗罪之一,哪怕她是神女,也得服罪。 南熏正因为料定了这一点,才敢冒着得罪帝师的危险,一步一步把神女引入局。 南熏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颇有种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的意思。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的把神女拉下水。 至于帝师—— 到时,等她成为了神君青帝的女人,区区一个帝师,她还不会放在眼里了。 南熏看似愚昧无知,头脑简单,实则把后路全都想好。 至于能不能踏上这后路,只能说各凭本事。 但是!神女一日不除,她就一日不能嫁给神君青帝。 正是神女犹豫的一瞬,南熏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拍桌喝道:“神女,你这是心虚了吗?你敢发誓吗?你若发誓……” 嘭! 阎狱站了起来,一身的怒气,“公……” “我在此发誓,若两位医师是人族,我自有天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神女举起一只手,打断了阎狱的话。 发誓,对于大多数的精灵来说,是禁忌的存在。 精灵信奉上古神族,认为不可随便发誓,否则若有虚言,会遭报应。 神女发誓果断,吐字清晰,没有玩文字游戏,也没有犹豫,一双淡绿色的眼眸里透着清明淡然,就连南熏几乎都要相信她了。 轻歌转头,望向了神女。 精灵族对于发誓的忌惮,她亦有所知,只是她没想到,神女会做到这个份上,竟发起了毒誓。 阎狱侧过头,一双凛冽冰寒的剑眸里,似深渊古井,闪烁一缕莫名之色。 旁人不知,轻歌却知。 神女知道她是赤炎的女儿,待赤炎权势稳定,实力巅峰时,她终究要来神月都的。 神女这个发誓,不容小觑,她在给轻歌奠定神月都的基础。 至少这份心,在此时此刻不会有假。 “神女真的是,这般认真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到底是神月都独一无二的神女,又怎会做出私带人族的事情呢。”南熏一句话把神女的后路堵绝了,又轻飘飘带过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轻歌淡淡的望着南熏,她倒是低估了这个神月都的公主。 只不过—— 轻歌眸光嗜血,脊背不易察觉似得微微拱起,她坐在藤蔓与晶石交织而成的桌旁,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银丝,默默思考南熏此举何意,是否还会有下招。 三言两语不可能扳倒她和神女,而南熏冒着得罪帝师的危险也要说出这番话,只怕就意味深长了。 只是,南熏如何笃定她是人族,还是仅仅只在怀疑当中呢…… 轻歌淡然若初,不疾不徐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再度放下酒杯时,那微风轻扬掀起轻歌的发,一缕银发在眼前缭乱,刹那,美眸轻缩,满面了然。 原来……如此…… 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 更何况她终日提防,到底有疏忽之地。 此刻,神女也在思考,忽然间,神女眼前一亮。 她转头看向轻歌的刹那,轻歌亦是看了过来,二人对视,皆在对方的眼中看懂了自己的意思。 彼此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阁下在诊治赤炎大人,我们却还不知阁下芳名呢。”南熏仿佛不计前嫌,已经忘了争锋相对的时候。 “姬美丽。”轻歌面无表情的道。 噗嗤—— 九辞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便是阎狱,嘴角也是忍不住的抽动了一下。 他无奈地望着神采飞扬的女子,寒气涌动的眸里,却尽是宠溺。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呢。 他用了两年时间,以人族身份,爬上帝师之位。 他抛弃阎狱的过去,开启程鳯的新生。他一直都在等,等她来神月都。 因为阎狱知道,她的精灵血脉一旦全部觉醒,势必轰动神月都。 他怕她孤立无援,特来神月都为其铺路。 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势必追随,生死不弃! 第2604章 没有她治不了的 姬美丽—— 精灵们纷纷侧目,忍不住扯了扯脸皮。 谁能知道,这清冷如霜,气似幽兰,美不可方物的女子,拥有这么一个让人不可描述的名字。 唯独轻歌盈盈而笑,细眉微挑,对那一众视线毫不在意。 于她来说,这天下,再也没有比这名字更动听的了。 象征的不仅仅是一种名字,更是过去。 她无时无刻,在不同的地方缅怀着过去。 她怕有朝一日,她会如同东陵鳕一般忘了,她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目标在哪里,自己深爱的人在天边。 长生。 那个千族向往,一步成神的地方。 轻歌坐在椅上,手握一杯酒,眼神迷离而锐利,唇角似扬却清寒。 像是冬日清晨的雾,浓浓的寒气重,能看见那谜一般的身影。 她便是坐在这里,哪怕没有位高权重的身份,却叫人再也挪不开了目光。 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又何止是风华绝代。 南熏咽了咽口水,攥起玉拳,心内暗惊。 区区人族女,怎能有这般气质,就连高高在上一身傲骨的神女,仿若也成了陪衬。 神女过于高傲清冷,而夜轻歌不同,那宁静悠远的温和之下,是狂风骤雨的漫天肃杀。 “姬姑娘兄长的名字是……”南熏知道,那一定是个假名字,但她无法拆穿。 轻歌轻呷了一口酒,还没有回答南熏的话,却见九辞扬起扇面,露出了邪戾的笑:“在下,姬英俊。” 轻歌:“……”轻歌木讷,嘴角溢出一丝晶莹的液体,正是酒水。 轻歌机械般回过头,无奈地望向了九辞。 这厮,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只不过,姬美丽三个字,貌似还没有资格笑话姬英俊。 空气一度尴尬,就连风声都在凝固静止,无数人石化状态,惊得合不住嘴。 在精灵族,除却外貌衣饰外,名字也是个大文化。 说文化,又与文化沾不上边。 人族取名,都会查阅古籍,寥寥数字,需囊括寓意之深。可精灵不同,必须好听,好看,用轻歌话来说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故而,美丽、英俊二名,放在精灵族,会受到其他精灵的鄙夷。 只不过挨着帝师的面子,这份鄙夷都在诸精灵不约而同的默契中,自然不会很明显。 神女坐在轻歌身旁,在轻歌耳畔轻声说:“今夜,精灵王会来,我打算把魇北寒气的事说出来,如此一来,光明之下,没人敢再次对赤炎大人动手;二者,你一鸣惊人,医术高超,又得帝师庇护,也能在精灵族站稳脚跟。” 神女和轻歌在赤炎府都打算暗中治疗阎碧瞳,而今,神女这番思量决定,定是深思熟虑之后。 轻歌浅浅一笑,“好。” 神女是个极其睿智聪慧的女子,又看得通透。 若她日后要常驻精灵族,一定会助神女成为青后。 如此一来,得到青后的助力,她便是修为不够,也有贵人相助,可一去长生。 只是轻歌永远都想不到,人生的戏剧性,永远都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神女小声的与轻歌介绍精灵族诸王的势力关系,“这些年精灵族也着重了修炼,前几年精灵族势力大变。如今的精灵族,有十一王,精灵王和其他的殿王。” “精灵王之上是十殿王侯,帝师程鳯辅佐精灵王,帝郡沐清掌管十八殿和十八牢,精灵族内的一切刑法问题,皆由沐清掌控。公主南熏是精灵王的女儿,好在只是精灵王的女儿,若她是殿王之女,只怕我也不敢与之争锋了……还有便是族中的诸位长老,身份尊贵,殿王亦要给其颜面。” “……” 听了神女的讲解,轻歌颇为讶异。 她以为,在精灵族,精灵王实力最高,没想到殿王在精灵王之上。 便是说,在精灵王之上,还有诸王,这些都是殿王,从一殿到十殿。 据轻歌所知,她的外公,亦是一位殿王。 “殿王们的实力地位,都一样吗?” “不一样。”神女摇摇头:“各殿王实力掌控都不一样,大殿王力大无穷,赤脚而行,二殿王身姿轻盈雌雄难辨……七殿王最为霸道,威震四方,九殿王神出鬼没,浮云踏步……” 轻歌敛眸。 若说外公是殿王之一,又会是哪一位殿王呢…… “他们都在神月都吗?” “不在,他们都在殿王府,一府十城,一城万灵。若非重要之事,难以叫来十殿王。” “……” 轻歌喝着酒儿,消化掉神女所说的讯息。 那个殿王,还会记得外婆吗…… 罢了,祖爷都已是垂发老人,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南熏见轻歌、神女二人交头接耳,握着酒杯的力道加重了不少。南熏端起酒杯,敬向帝师:“帝师大人,你可会怪罪熏儿?” 今夜精灵王会来帝师府,也算是给足了帝师的面子。 阎狱便给其女儿三分颜面。 “下不为例。” 阎狱并未与南熏碰杯,直接一口饮尽。 南熏面色骤变,旋即压下情绪,撇着嘴,天真无害的说:“帝师哥哥好凶,以前帝师哥哥都不凶我的。” “以前也没有发现公主如此跋扈。”阎狱此意,是说南熏自作自受。 南熏不打算死磕在这里,便转移话题,“赤炎大人的名字可真好听,碧瞳,阎碧瞳呢……” 阎狱正欲饮酒,酒杯捧上薄唇,动作僵住。 阎碧瞳…… 姑姑…… 一刹那,阎狱心花怒放。 而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得到了解释。 他之所以能在精灵族看见轻歌,只怕轻歌是被赤炎灵女吸引而来。 他经常闭关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没想到,错过了这么大的消息。 他只知灵女降生,却不知是什么名字。 世间之事,说来也玄乎。 姑姑,竟以灵女的身份回归神月都。 “赤炎大人受伤了?”阎狱问。 南熏点点头,“腿部受伤,而且愈发严重了。” “帝师大人,姬姑娘真能治好赤炎大人吗?”南熏关心的问。 轻歌挑起眉。 周围的精灵,或是心怀鬼胎,或是专注八卦,全都竖起了一双耳朵,想要听阎狱的回答。 阎狱将酒杯砸在桌面,砰地一声,酒水四溅,阎狱笑道:“没有她治不了的。” 帝师对姬美丽的宠溺和信任,叫南熏目光暗淡。 此刻,跟在南熏身旁的药师举起酒杯,高声道:“姑娘医术高超,得帝师之信,在下东方破,独孤求一败,姑娘可否与在下切磋一二,只论医术,不说其他!” 第2605章 登天仙丹 东方破…… 这位医师,是公主南熏从药神殿寻来的。 九界以上有千族,药神殿又被称之为仁族。 仁族之内,只收医师。 在低等、中等位面,只要能召唤出精神之火,有炼药天赋,即可入药堂。 但在仁族不同,进入药神殿的最低要求也是拥有异火。 南熏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望着阎狱,父王与她说过,不要得罪帝师。 只不过今日…… 南熏朱唇抿进,虚眯起杏眸,唇角含着一缕笑意,“帝师大人,姬姑娘能得你的信任,便是高医,这位东方阁下,是从药神殿来的大人,药神殿一直有个规矩,医术,彼此在切磋之中增进。” 话已至此,这一次比试,轻歌不得不出手。 轻歌眼神锐利自南熏身上扫过,南熏要的,绝不是比试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南熏又道:“赤炎大人的伤势越来越重了,若是没有医治好,只怕会惊动殿王,虽然帝师大人认可姬姑娘的医术,但事关赤炎,不得不小心谨慎。既然东方阁下在此,不如就以医会友,唯有胜利者,才能医治赤炎大人,如何?” 轻歌的目光,落在了那东方破身上。 相比其他精灵的华丽衣饰,东方破一身布衣,简约朴素,相貌不算出众,五官也算端正,有鼻子有眼的。 仁族,接纳万族,只要一心求医。 显然这东方破是个人类。 精灵一族说来也是可笑,一面不屑与人类为伍,却又崇拜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族,譬如药神殿。 说到底,精灵们口中的人族,不是人类,而是生活卑微,面貌丑陋,生存与低等、中等以及高等位面的人类,这些实力糟糕,身份差劲的人类,才被称之为人族。 再说那长生界,万年前水灵女云神嫁的轮回大师,不也是人族吗。 轻歌细细打量着东方破,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母亲的身体状况,需要长期调养,现在的她还不能还一直留在神月都。 若有一个信得过而实力过人的医师,倒也放心。 东方破站在夜风中,与轻歌对视,不知为何,冷不的打了个颤儿,脊背生出一股寒意。 怎么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恶寒感? “你意下如何?”阎狱遵循轻歌的意见,便是说,轻歌若不想切磋,便是南熏不依不饶亦不惧之。 精灵们都以为,轻歌会拒绝。 轻歌盈盈而笑,“既是切磋,择日不如撞日,便在此刻吧。” “对方是药神殿的医师,很难对付。”神女轻声道。 “很难才对了。”正因为如此,她也想看看,得到过先祖宝典的她,在医术上是否有了长进。 药宗那群老头子若得知轻歌竟与药神殿的医师切磋,只怕个个都要心脏不好了。 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又是他们的梦寐以求。 可惜,药神殿最差的医师,都要拥有异火,而且还必须是异火榜上的火种。 异火榜外的杂火,这类医师,只能在药神殿看大门。 不论哪个种族,哪个位面,亘古不变的真理永远如此。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时间,是用来淘汰那些意志力不坚定的弱者的。 闻言,神女恍然,旋即释然,微微一笑。 是啊,此次切磋,胜负如何并不重要。 于人族医师来说,能与药神殿医师切磋,是荣幸。 南熏之所以来这么一出,是想要自己的人医治赤炎,从而拉近和赤炎大人的关系。 可南熏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所谓的姬姑娘,并非只是医师那么简单,她是赤炎大人的女儿。 就算东方破切磋胜了又如何,若真能够治好赤炎大人,神女与轻歌更是喜不自胜。 怕就怕,南熏别有用心,打着医治的旗号,却是想要害赤炎大人。 “公主殿下,既要切磋,那就把话说明白了。切磋胜利者,若是没有治好赤炎大人,自断一臂。”神女手持权杖,头戴王冠。 无数目光,皆看向了神女。 唯有轻歌,摇晃着那精致华美的酒杯,笑的邪佞又清寒。 东方破愣住了,他只是来切磋的,怎么还有断臂的危险? 南熏蹙眉。 旋即,神女住着权杖起身,走至南熏面前,望着南熏,说:“断臂之人不是医师,而是我与公主大人。赤炎大人乃我族祥瑞,千年一出,怎能儿戏?若非断臂,就怕别有用心图谋不轨者,难以服众。若是出了事,算谁的?这个责任,公主能够承担得起吗?” 此刻,轻歌仰头喝尽杯中最后一滴酒,她款款放下酒杯,笑望着神女。 魇北寒气可没那么容易治好。 她只与神女说过找齐一些要药材,神女就这般相信她。 神女此举,釜底抽薪,只怕是在担心南熏与在背后出手伤害阎碧瞳的人有关系。 若东方破当真胜了,有断臂之说在前,南熏和东方破不得不医治好阎碧瞳。 神女的目光锋锐,咄咄逼向南熏。 南熏怎么也没想到,神女会来这么一招。 南熏咬牙切齿,显然,神女敢这么做,是那个姓姬的女人,已经找到治疗赤炎大人的方法了。 “神女所言甚是,事关赤炎大人,本宫怎能不忧心。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神女所说。” 南熏认为,姬美丽都能治好赤炎大人,她特地从药神殿请来的医师,更是不在话下。 悄然间,轻歌与神女相视一眼。 看来,南熏仅仅是想博得阎碧瞳的注意,而没有私下与他人联合伤害阎碧瞳。 想至此,轻歌看向南熏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你要如何切磋?”轻歌慵懒的问。 “姑娘可会炼制登天仙丹?”东方破问。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茫然,“吃了能一步登天吗?” 东方破抓耳挠腮,似是被轻歌给问到了,“好像不能。”话说回来,重点是这个吗?! 不是! “登天仙丹你都不知道?”南熏笑了,“你这样也配称之为炼药师?” 阎狱轻瞥南熏,南熏噤若寒蝉,眼神愈加的森寒幽邃。 在千族之中,登天仙丹算是中品名丹,里面有浓郁精纯的本源灵气。 就连神女都没想到,轻歌连丹药都不知…… 九辞干咳一声。 九界以上的修炼者,才需要登天仙丹。 而且登天仙丹是三千年一位药神殿医师所创,炼制而成。 药宗先祖,却是万年前的存在,里面自然没有记载七千年后才出来的丹药。 更何况,在如今的时代,位面之间相隔的不仅仅是鸿沟,而是无法跨越的天堑。 诸神天域,鲜少有人修炼本源灵气,药宗大师们,也不会教导。 就算药宗存书阁里有登天仙丹的记载,除却先祖宝典那一次,轻歌还没怎么去过存书楼。 轻歌看了看四周略带鄙夷的目光,轻叹一声,看来日后要让小包子多读书,如此才不会被人看不起。 轻歌望向南熏,神态懒倦,不以为然清声说:“又不能一步登天,我为何要知道?” 南熏:“……”得了,又绕回来了。 第2606章 炼药 南熏阴恻恻道:“登天仙丹不算什么难药,不如二位就切磋登天仙丹吧。至于如何定胜,便看丹药的纯度,密度,成色,气息,以及炼丹时间,我们都在此见证,绝对公平。” 轻歌径直走向东方破,九辞见此,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脑子里浮想联翩。 他在小本子上记了那么多出色的备选妹夫,就连青莲王都有了,歌儿都不屑一顾,不感兴趣。 该不会看上了这个布衣小子吧。 九辞将新妹夫的标准套在了东方破身上,越看越嫌弃。 轻歌站在东方破面前,伸出手,“阁下可有带医书?介绍登天仙丹的。” 东方破愣住,眼前的女子,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登天仙丹。 东方破从空间宝物里取出一本医书,细心体贴地翻到介绍登天仙丹的那一页,随后递给轻歌。 轻歌垂眸一目十行看了过去,“那便如此,炼此丹药吧。”说至此,轻歌又万分不解,“既不能一步登天,又如何要叫登天仙丹呢?” 东方破:“……”真的有必要纠结这个吗? “二位都已确定炼制登天仙丹,那就把炼制登天仙丹的药材拿来吧,供给二位。”南熏说完,当即有诸多侍者抬着两张剔透晶莹纹理好看的大理石桌过来,摆放在帝师府庭院内东、西两个方向。 南熏这么快就把药材找齐,只怕早就有所准备。 轻歌拿着东方破给的医书,走在大理石桌前坐下,一面阅读医书,一面查看大理石桌面的药材。 南熏对东方破很自信,药材和大理石桌都没有下暗手使绊子,也是,在帝师府,当着阎狱的面,南熏还真不敢玩一些小九九。 轻歌交叠双腿,换了个姿势看医书。 旁侧,九辞后知后觉松了口气,悄悄拍了拍胸口。 还好只是借阅医书,不是看中了那小子。 若轻歌知道九辞此刻的心中所想,只怕会暴走抓狂。 自家哥哥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儿女长情?有这个时间,怎么不去给自己找个媳妇儿? 轻歌拿出一支笔,一张纸,抄下登天仙丹的炼制过程,随后标注一番,再塞到医书之中。 她去到药宗后,看书养成了一个习惯,尤其是医书,先人之经典,须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故而,她会在书上标注,若只是按部就班,按照前人心法所炼制丹药,也只不过是活成了他人的模样。 这是东方破的医书,医师对医书都爱不释手,她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自不会在旁人心爱医书上乱涂乱画。 轻歌不仅仅是在看医书,更是在改进炼制登天仙丹的方法。 帝师府的人,全都看着轻歌坐在那里专心致志聚精会神的看书,手里还写着点什么。 南熏不耐烦了,“姬姑娘,夜已深了,可否开始切磋炼丹了?” 轻歌抬头,茫然地望向南熏,“还没开始吗?” 南熏对上轻歌的视线,险些吐血。 原来,轻歌以为早已开始了。 只不过,既是开始炼丹,她便这般百无聊赖的看书? 切磋比试,断臂为注,对方还是药神殿的医师,就不能给点面子? 这般漫不经心,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阎狱满眼宠溺,笑了笑,“这丫头还是和从前一样,气死人不偿命。” “那是,毕竟是随她哥了。”九辞磕了磕瓜子,耸耸肩,幽幽地道。 阎狱:“……”这厮还真是无孔不入。 “据理来说,你也应该唤我为一声兄长。”阎狱儒雅道。 “不要。”九辞闷哼了声。 阎狱好笑地摇摇头,这厮在倔什么呢。 “炼丹开始。” 那侧,南熏一声说下,炼丹正式开始。 东方破取出鼎炉,有模有样的炼丹。 东方破的炼丹手法漂亮,速度之快叫人诧异。 反观轻歌,真是叫人目瞪口呆,大跌眼镜。 她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感,还在那里看着医书,标注着糟粕之地。 当标注完了最后一行,东方破已经进行到了一半,药材全部丢进了鼎炉之中,就等待着控制火候和出鼎了。 这时,轻歌才把登天仙丹的炼丹之法看完,她把书合上,放在了干净之地。 “她这态度也太敷衍了吧……”有精灵忍不住的小声叨叨。 “就这炼药态度,估计也炼不出什么好药来。” “所言极是,若把赤炎大人交给她来医治,我们也不放心啊。” “……” 四下里议论纷纷,无不是在说轻歌不敬业之类的。 轻歌挑眉,眼中一缕茫然色。 她已经很敬业了,她若不把炼丹之法看完,她如何炼? 轻歌逐渐处理药材,桌面摆放着十种药材,轻歌只取了七种。 等轻歌把药材放进鼎炉,东方破的炼丹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东方破一直用的是精神之火,等尾声时,东方破才转用异火。 东方破所拥有的异火亦在异火榜上,只不过排名靠后,不算很前。 “鼗夭异火,这类异火,需要医师有着极其强大的精神操控力,否则容易走火入魔!”有精灵惊呼。 南熏笑了。 按照这个进度,胜利是属于她和东方破的了。 只不过,南熏开始担心了。 姬姑娘这般漫不经心的态度,是不是根本没什么医术,故意让东方破胜,和神女联手断她一臂? 南熏脸上的笑渐渐褪去,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臂膀有些酸痛。 南熏咽了咽口水,满面阴霾。 她答应的太爽快了!应该先让东方破诊断一下赤炎大人的情况才好。 轻歌放好药材后,一手控青莲异火,置于鼎下。 碧青色的颜彩,摇曳的光,灼热的火,倒映在无数精灵的美眸之中。 “青、青莲异火……” 东方破蓦地抬眸,一个诧然,险些没有掌控好火候温度,将药材烫坏。 因为适才的疏忽,本可以结束炼丹的东方破,又认真炼制了好一会儿。 正在东方破想要打开鼎盖时,但闻‘啪’的一声,轻歌面前大理石桌上的月蚀鼎打开鼎盖,一粒丹药飞跃而出,落在准备好的玉盘之上。 东方破取出自己的丹药,却是目不转睛望着轻歌面前玉盘上的登天仙丹。 那丹药—— 东方破呼吸急促,目光灼热。 只一眼,东方破便知胜负已定。 却见轻歌盯着丹药皱紧眉头,东方破心中暗暗想到,是炼制丹药太枯燥困难了吗,还是青莲异火太难掌控。 怎知轻歌低声喃喃,“炼的有点儿差,不过只能将就了。”第一次炼登天仙丹,轻歌也没打算好到那里去。 而听到这话的东方破,两个眼珠子都要掉到了地上…… 东方破合起自己的丹药,只觉得羞愧…… 第2607章 豁达自由人 大多数的精灵,于药道来说是属于外行人。 他们一眼看去,并不知晓丹药的成色、密度。 登天仙丹,九界以上的中品丹药,很多人都不陌生。 正常情况来说,登天仙丹都是翠绿的颜色,譬如东方破才炼制好的那枚丹药,翠绿如玉。 只是众人皆不知,东方破怎么把丹药合了起来。 再说轻歌炼制好的丹药,则是赤红如血的颜彩,指腹大小,表面晶莹,似还泛起了缕缕轻烟。 众人震惊于轻歌的炼丹速度后,看到轻歌炼制出来的丹药成品,全都不约而同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众所周知,登天仙丹,唯有翠绿。 这赤红之色,又怎是登天仙丹。 南熏见此,唇角勾起浅笑的同时,彻底地松了口气。 “帝师,你是今夜盛宴之主,这场比试的胜败由你来宣布,最公正不过了。”南熏说道。 阎狱坐在椅上不动如风,长指嵌着酒杯。 南熏久久没有得到阎狱的回应,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渐渐凝固在嘴边。 南熏紧皱眉头,低声说:“帝师大人,该宣布结果了,都还在等着呢。” 阎狱还是没有回答南熏,更没有要宣布结果的意思,阎狱望着轻歌的身影若有所思,旋即端起酒杯,仰头抿了一口。 “帝师大人……”南熏再三出声。 九辞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望向南熏:“公主,你很聒噪。” 南熏:“……” 南熏张了张嘴,似是还要说些什么,那侧,正处于错愕惊诧状态的东方破,蓦地正儿八经双拳拱起弯下腰部朝轻歌行了个礼:“姬姑娘医术高超,在下佩服,登天仙丹,在下的确不如姑娘。” “知道就好。”轻歌声音很淡,脸上的笑如细雨春风,语气平缓,说出的话却都是嚣张。 东方破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轻歌的话。 南熏与一众精灵,全都怔住。 “东方阁下,你炼制的登天仙丹如此完美,怎么是输了?!”南熏忍不住出声。 东方破淡淡笑道:“登天仙丹最好的成色为赤红,三千年来,唯有创造此丹的千寻大师炼制出了这般成色,后来再无医师能够炼出,只能退而求其次,追翠绿点色。而且姬姑娘炼制的登天仙丹,密度、气息、纯度,都是上上佳品。在此丹面前,在下所炼之丹,倒是拿不出手了。” 南熏双目睁大,讶异地望向轻歌。 东方破好奇地问:“姬姑娘,你真的是第一次炼制登天仙丹吗?” 轻歌看在东方破肯将医书借给她的份上,点头算是回答。 东方破呼吸急促,“姑娘芳龄?” “十五。”轻歌脸不红心不跳。 她偏要年年十五,天天都是小姑娘。 噗嗤—— 九辞嘴里的酒水再度喷了出来。 阎狱动了动唇,脸皮微扯,顿觉好笑。 这丫头…… 东方破双眼一亮,“才十五岁就能炼制出这般成色密度的登天仙丹,姬姑娘,你既怀有青莲异火,又是天赋之才,何不加入药神殿,为我仁族一员?若姑娘愿意,在下肯举荐姑娘。” “不去……” 她虽然钻研医书,但真没有弃戎从医的打算。 东方破蹙眉。 药神殿,是医师们的天堂,心之所向。 而眼前这位姑娘,丝毫不感兴趣。 片刻,东方破两眼崇拜狂热地看向了大理石桌前的女子。 “心怀医道者,仁心兼天下,姑娘妙手回春,定是个自由人,不愿被药神殿的条条框框束缚。世间医师者,姑娘这般豁达者能有几人?在下钦佩不已!”东方破激动万分,就差没当场给轻歌念诵赞歌了,字字句句把轻歌夸上了天,说得轻歌自个儿都有三分羞涩。 她哪是什么豁达自由人,无非是去药族没意义。 大多是的医师,医道即是一生。 她则不同,她是全能型选手。 南熏望着东方破,愈发觉得画风诡异。 东方破是她千辛万苦请来的帮手,怎么上了别人的贼船。 南熏干咳了一声,“东方阁下,进入药神殿没有那么容易的,需要重重考核,不像是炼制登天仙丹那么简单。”南熏此话之意是在说轻歌只会炼制登天仙丹,其他的,可就未必了。 “公主此言差矣,姬姑娘能在短短时间内参悟仙丹炼制之法,并且炼制出了最高成色,这等天才,药神殿非常欢迎。只可惜,姬姑娘不愿留在药神殿,不过没有关系。我愿意为姬姑娘留一个药神殿名额,日后姬姑娘若是想安心了,便来药神殿!” 东方破语速飞快,似怕错过了一个药道天才。 “随便。” 轻歌挑眉,起身回到酒桌前,喝着小酒,回想方才炼药的过程。 炼制登天仙丹后期的火候可以再控低一些,如此成色密度就会更加完美。 轻歌索性把自己炼制的登天仙丹收了起来,日后炼制到需要本源灵气来过渡牵引时,这登天仙丹有妙用。 她还得感谢南熏,让她不用去搜集药材就能白白得一枚登天仙丹。 进入药神殿的举荐资格,倒也不错,药神殿好歹是药道巅峰,她并非不屑,反而欣赏,只是志不在此。 神女诧异,无奈的笑着。 只怕南熏如何也想不到,大费周章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东方破现在哪有心思放在南熏身上,一心只想着要如何才能把轻歌拐进药神殿。 这世间的医师们,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药神殿挤,这姑娘倒好,要人药神殿医师八抬大轿的请。 东方破问:“姬姑娘,赤炎大人的伤,你可有眉目?” “伤口染了魇北寒气,被刺客伤及腿部时,伤人利器上有着魇北寒气。正因为如此,情况才越来越差。”轻歌说道。 东方破讶然,“魇北寒气?那得家师前来才能医治,诸位若能等待,在下今夜就去往仁族请家师过来,只是……”只是不知道他那师父又跑到哪里去了,一天到晚,在各个位面四处乱窜。 一会儿是沦落街头的乞丐,一会儿是某个宗族的前辈,一会儿是鸡店的老头,还总是喜欢去那青楼里醉生梦死,偏生年老体力不济,但这难不倒师父,有那壮.阳泉,什么楼都不成问题。 第2608章 十八殿 东方破甚是郁闷。 他人之师,都是道德模范,仁义之表率。 而他的师父,一日到晚,不是神出鬼没踪影难寻,便是翻遍古医典籍研究壮阳泉的升华版本。 东方破的心很累。 奈何,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那手执杯盏盈盈淡淡的女子打断:“不必了,我能治好赤炎大人,东方阁下若是不介意,可以前来帮个忙。”所谓帮忙,自是打个下手。 南熏的面色愈发难看,她请来的东方阁下,给姬美丽打下手? 南熏还想说些什么,还不等她开口,东方破好似小鸡啄米般,点头如捣蒜:“姬姑娘盛情邀却,是在下之荣幸。” 南熏:“……”一口气上不去,咽不下,最终只能堪堪往肚里憋。 便是对付神女,南熏一向嚣张跋扈,还从未如此吃瘪过。 偏生这姬姑娘有帝师保驾护航,还有神女相助,如今连东方破都去打下手了,南熏还只能吃了这个亏。 南熏眼神愈发的暗。 像是浓墨在水面逐渐晕染开。 一层层,一圈圈,愤意陡然蔓延。 片刻,南熏浅笑。 神女和姬姑娘得意不了多久。 一个人族,能在神月都掀起怎样的风浪? 这世间只有一个程鳯。 东方破不请自来,到了轻歌这一桌。 阎狱轻摆手,叫人添了一副碗筷。 东方破想要坐在轻歌身旁,九辞一副小爷不好惹的模样,东方破只好朝神女下手,讪讪笑道:“神女大人,在下想与姬姑娘讨论医道。” 神女点头,换了个位置。 九辞狐疑地瞪着东方破,这怕是个不怀好意的登徒浪子吧。 讨论医道用得着坐这么近? 在九辞的注视之下,东方破如芒在背,不由缩了缩脖颈。 东方破拿着被轻歌用白纸标注过的医书,翻看一页,“姬姑娘,这个问题一直困惑许久,不知姑娘可知晓……” 东方破问完,轻歌随口一答,竟还真的为其解惑了。 如此这般,东方破对轻歌的崇拜,简直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 夜宴进行到即将结束时,清贵优雅的琴师,身姿妖娆的舞女纷纷退下。 一道道光火,撕碎夜的漆黑。 帝师府门前,一列骑着灵鹿,高举水晶光杖的精灵们,气势磅礴,汹汹而至。 为首的女子年纪难辫,一头红发,一双绿眸,手中奢华的权杖宣示着她的身份地位。 “帝师沐清。”神女说。 此前神女与轻歌讲解过,神月都有十八殿,类似于刑罚堂、宗人府的存在。 十八殿掌管秩序、生命、道德、公正。 十八殿下十八牢,十八牢内有一百八十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刑罚。 剥皮断筋,割骨去肉,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大卸八块…… 血腥吗? 不,并不血腥。 精灵族对于美的追求很病态。 哪怕是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十八殿内有刑罚,必须将囚徒做成漂亮的工艺品。 这是一件很病态的事,却被无数精灵赞扬。 死也要死的美丽,千刀万剐,成为了美丽的工艺品,那是一个囚徒的荣幸。 在十八牢,还有个刑罚。 行刑者,若没有把囚徒这件工艺品做得达标,就要代替囚徒,成为一件工艺品。 轻歌起初听到这些的时候,感叹精灵族美丽的皮囊下,有着可怕的心思。 追求美不是很可怕的事,甚至她也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但物极必反,美到病态,也是丑陋的表现。 轻歌没有那宏伟壮志要改变精灵族的现状,她只关系沐清深夜前来帝师府的目的。 轻歌转头的刹那,恰好望见南熏唇角的那一抹笑意。 阎狱起身,相迎沐清,“沐大人。” “帝师大人,打扰了,适才有一名精灵前去十八殿,说是神月都混迹了狡诈的人类。”沐清说完,阎狱和东方破全都看向沐清,严格意义上来说,二位都是人类。沐清爽朗笑道:“你们二位是贵客。” 精灵族对人族的定义很模糊,说白了,是捧高踩低。 轻歌垂下双眸,把玩着一缕银丝。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沐清大人是认为,那人族会在帝师府?沐清大人莫非是在说我?”阎狱不动声色道。 东方破亦说道:“在下亦是人族,沐大人,神月都若不欢迎在下,在下走了便是。” 九辞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逐而靠近轻歌。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自己的妹妹! 沐清大人微笑:“二位错了,帝师大人辅佐精灵王,又是神月都的恩人,东方阁下是药神殿医师,济世救人。这件事,与二位没有关系。” 沐清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瓶,瓶内有两根银发。 “这发丝之上,有着人族的气息,据来十八殿的精灵所说,是在赤炎府捡到。赤炎府内,银发之人,只有一个……”沐清意有所指地说,意味深长地望向了轻歌。 她率领一众精灵走向轻歌,与此同时,阎狱往前伸出手拦住沐清,九辞、神女就连东方破全部起身,护着轻歌。 南熏愤怒地瞪视着东方破,她实在想不通,东方破为何这般袒护这个女人。 “沐清大人,神月都银发之人何其多,那人说在赤炎府,便是赤炎府的吗?”阎狱道。 沐清笑了,“是与不是,看上一看便知。帝师,我敬你三分,你也给十八殿一个面子。人族之事,关系重大!” “帝师大人,你不该拦着沐大人,如此一来,也能证明姬姑娘的清白。”南熏无辜地道。 “闭嘴!”阎狱低声怒喝:“清白与否,需要你来说道?” 南熏面色一变。 “看来帝师大人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沐清阴冷一笑。 “来人,把她拿下!”沐清手中的权杖,指向夜宴中的轻歌。 轻歌在微风之中,抬起寒星般的眸子,与之对视。 沐清一怔。 好美的女子。 比精灵族内大多数美丽的皮囊,似是多了灵魂之气。 沐清敛起眼底惊艳,“拿下!” 无数十八殿精灵,涌向轻歌。 “且慢……”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很淡很虚弱。 诸精灵循声望去,帝师府门内长道,被侍女扶着的女人,弱不禁风,住着拐杖走来。 轻歌目光剧烈地闪烁。 母亲…… 第2609章 赤炎大人 阎碧瞳沿着帝师府的长道徐徐而来,步子很缓慢,三步一个咳嗽。 两侧有侍女搀扶,手中拄着檀木缠藤的拐杖,身上披着月牙白的披风。 她的容貌难以分辨出年龄,分明是一种妖孽般艳若桃李的长相,精致出众的五官,脸上3没有过多的表情,却给人春风醉雨般的错觉。 披风随着她的走动而轻扬,底部一圈,绣着小簇的赤红火焰,似是象征了她的身份:赤炎。 “赤炎大人。”沐清瞧见阎碧瞳,格外的尊重,并且走向了阎碧瞳,似想要接替侍女来搀扶阎碧瞳。 阎碧瞳拄着拐杖,不动声色地绕开了沐清。 沐清望着落空的手,倒是不在意,勾唇清浅而笑,“赤炎大人腿部受伤,夜深露重,怎不在府中休养呢。” “再不来,沐清大人都要对我的人下手了,沐大人,你说,我该不该来?”阎碧瞳说话的语气始终平淡,但周围的温度好似骤降,刺骨的寒风速起,沐清与之对视的刹那,呼吸骤然一窒。 “赤炎大人的人,我怎么敢动……”沐清满头雾水。 忽而,沐清看向轻歌。 赤炎大人所指的人,是她? “赤炎大人,这位姬姑娘有人族的嫌疑,我才……”沐清说。 “人族?人族又如何?我腿上的伤,若非她及时出现,谁能发现魇北寒气的存在?堂堂神月都,都是一群庸医吗?怕只怕,有人想要我死。”阎碧瞳缓慢地朝酒席的方向走去,目光四转,说过之处,寒风般呼啸,红唇扬起傲气漠然的笑。 沐清眉头紧蹙,额上冷汗潸潸而落。 “沐大人,你是想动我的救命恩人吗?”阎碧瞳说罢,停下来,回头看向沐清,眼中闪烁危险之意。 沐清讪讪笑道:“赤炎大人,事情并非你所想那样,不带人族进神月都,是神月都的规矩!” “沐大人是按规矩办事,看来我错怪沐大人了。” 阎碧瞳的态度放软,叫沐清暗暗松了口气。 沐清把头压低,低声道:“赤炎大人,若查出姬姑娘是人族,看在赤炎大人的面子上,我一定会酌情减少姬姑娘的刑罚。” “嗯。”阎碧瞳似是累了,她在轻歌不远处的椅上坐下。 在她坐下前,侍女在椅上铺上了毛绒虎皮。 “都对姬姑娘客气点,莫要伤了姬姑娘。”沐清道。 “是。” 诸精灵们再度涌向轻歌,手持兵器,只不过这一次明显客气多了,至少明面上得顾忌阎碧瞳,不敢伤了轻歌。 陡然间,嗤嗤声响出现,只见轻歌周围一圈的空气,燃着一簇簇焰火。 火焰烧得旺盛,光芒映照在诸精灵的脸颊。 有精灵尝试着把兵器往前移动,坚硬兵器才碰触火光,就被火焰烧毁融化。 此火,并非寻常火,而是赤炎之火! 唯有灵女才拥有的赤炎之火! 沐清回头,诧然地望向阎碧瞳,“赤炎大人这是……” “赤炎大人不是认同了我的做法吗?”沐清万分不解。 “沐大人不怕死的话,可以试试。这神月都,少了一个帝郡,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帝郡。”阎碧瞳靠在椅上,眼底露出疲惫倦态,慵懒孤傲,语气暗藏杀机,如同那纷然的赤炎火,刺痛了沐清的双目! 十八殿最高管事,帝郡。 精灵族有十殿王,十八殿则是诸王之下一个象征权威的地方。 帝郡沐清与帝师程鳯在神月都平起平坐,地位相同。 阎碧瞳敢说此话,便意味着阎碧瞳的身份之尊贵,话语之权威! 轻歌和九辞皆在担心阎碧瞳的身体…… 轻歌在下午的时候,特地给阎碧瞳喂了安神的药汤,打算让阎碧瞳休息一番,养精蓄锐后,隔日再祛除阎碧瞳伤口的魇北寒气。 阎碧瞳拖着这具脆弱的身体来此已是耗损元气,还动用了赤炎之火,如此一来,伤口内的魇北寒气,岂非要侵蚀更深的地方…… 轻歌眸光氤氲着阴寒之气,薄雾缠绕间有锐利的光绽放。 轻歌犀利地瞥了眼南熏,杀气稍纵即逝。 霎时,南熏如芒在背,一股深井寒气从脚底涌上天灵盖,南熏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一瞬的恐惧感,让她如堕炼狱,似置冰窖。 轻歌快步走出赤炎火的圈,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了阎碧瞳的身上,又将迷你大小的万金鼎,塞在了阎碧瞳的怀里,再在万金鼎内放入青莲火。 东方破惊呆了。 鼎炉还能这样用的吗? 在他的认知范围内,鼎炉都是用来炼丹炼器的…… 没想到还能用来暖手。 若药宗那一群老头们知道轻歌这般用万金鼎,只怕会连连叨叨……暴殄天物! 轻歌动作温柔地把阎碧瞳系好披风,似是觉得还不够,嗔了眼九辞,还在云里雾里的九辞,立即 心领神会反应了过来,把身上的披风也解了下来,递给轻歌。 轻歌将九辞的披风覆在阎碧瞳身上,握了握阎碧瞳的手,还是微微凉的,轻歌愠怒,眉头蹙起。 “都这么晚了,不该出来的,夜里寒气很重。”轻歌紧握着母亲微凉的手,忍着怒气说道。 她好不容易找到的母亲,不能再丢了…… 这一刻,轻歌似是明白了九辞的感觉。 那一瞬的阴郁和怒气,似乎难以控制。 像火山喷发般的烈焰,一腔怒气即将喷出。 南熏、沐清等精灵,瞠目结舌,侧目看来,个个呆若木鸡。 赤炎灵女一向不大好接触,脾气古怪,也就神女能与其多说几句话。 正因为如此,南熏才会一直在赤炎这里下功夫。 神女能够做到的,她为什么不能? 不过,在看见此刻的赤炎灵女后,南熏只觉得神女的火候还不到。 便见阎碧瞳如个小孩般低下头,似知道自己犯了错乖乖挨批,还解释道:“这不是担心你吗……” “担心我也该注意自己身体,实在不行也该多穿些衣裳,带个暖炉,做个轿辇也好。” 轻歌蹲下来,手放在阎碧瞳腿部的伤口上,隔着衣料,传递逐而温热的雪灵珠治愈之力。 第2610章 请收了在下 轻歌把阎碧瞳的手给捂热了,心底里那一丝阴郁之气也逐渐地烟消云散。 阎碧瞳望着轻歌,忽而笑了。 她伸出手,抚平轻歌的眉:“年纪轻轻,可不要总是皱眉。” 轻歌抿着唇,却是听话地舒展紧皱的眉。 阎碧瞳眉眼微弯,笑着揉了揉轻歌的发,“这才乖。” 阎碧瞳面对轻歌时的温柔,出乎诸人的意料。 “赤炎大人……”沐清欲言又止。 “沐大人,她是人族又如何呢?人是我让神女带来的,私带人族,窝藏人族的罪名我担了,沐大人若要秉公执法,便把我押去十八殿,进十八天牢受罚即是。若连救命恩人都无法护住,我这灵女之尊,不要也罢。沐大人,你说是吗?”阎碧瞳似笑非笑,她一面扶着轻歌起身坐在旁侧,一面意味深长地看着沐清。 阎碧瞳握着轻歌递来的迷你万金鼎,一阵阵暖意从鼎内传出,温暖着她的双手。 这一股温暖的热气,从十指连到心脏,阎碧瞳眉眼微垂,最是那一低的温柔。 酒桌前,阎狱看见阎碧瞳,眼底深处是炙热之火,随即缓缓熄灭。 姑姑…… 姑姑还记得他吗…… …… “赤炎大人身份尊贵,我怎么敢。”沐清说。 “既然知道,沐大人便不要多说废话了。这个人族女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在神月都,谁若敢伤她分毫,休怪我不讲道理了。” 阎碧瞳说至此,轻咳一声,起身往外走。 走至一半,阎碧瞳回头看向轻歌和九辞,“走了,回去了。” 九辞一怔,犹豫少顷,欢快地飞奔过来。 旁侧的神女稍显落寞,苦笑一声,旋即走过去。 路过南熏时,南熏一把抓住神女,凑在神女耳边咬牙切齿沉声问:“你可真是厉害,请来了这么一尊大佛,日后有赤炎大人保驾护航,你岂不是要一手遮天了?” “公主若想成为青后,不应该想着如何打倒我,而是该提升自己。就算我没那个身份,长生殿的人,会要你吗?”神女说完,轻甩开南熏的手,握着权杖跟上阎碧瞳的步伐。 沐清握着装有两根银发的水晶瓶,站在原地,垂下双眸,浓密的睫翼遮去眸底阴郁幽邃。 阎狱悄然离开。 不多时,几只恶犬忽然狂叫,冲了出来。 南熏吓得花容失色,沐清面色一变,带着南熏离开帝师府。 沐清蹙眉,“这程鳯究竟是什么癖好,关门放狗?果然是卑劣狡诈的人族!” 帝师程鳯有个特殊的癖好,遇见不喜欢的人,便放出恶犬赶走。 譬如这次夜宴,是他所设,当夜宴结束,他不会提醒众宾客该走了,而是放出恶犬赶人。 直到出了帝师府,南熏面色才渐渐好转。 南熏咬碎一口银牙:“姬美丽!” “她是赤炎护着的人,别想着动她了,你该想想,如何从神女手里夺走青后的位置。若能成为青后,眼前的阻碍都不足为惧,便连那赤炎大人,也不过是一只任由你践踏的蝼蚁罢。”沐清淡淡道。 “没有赤炎大人的举荐,我……”南熏失落地低下头。 沐清张了张嘴,欲开口说话,看见东方破慢悠悠从帝师府内走出,沐清缄默不语,一言不发。 沐清见南熏还陷在伤心,轻敲南熏肩头,朝着东方破努了努嘴。 看见东方破,南熏收起失落之色,款款而去,“东方阁下,今日真是抱歉……” 且不等南熏把话说完,便见东方破行色匆匆离去,南熏快步跟上,拦截东方破,“东方阁下,你这是……” “去赤炎府找姬姑娘。”东方破毫不掩饰。 南熏脸皮一扯,隐忍着怒意干笑:“东方先生,夜已深了,这于理不合……” “有什么于理不合的,我们行医之人,讲究的是仁义之心。公主,你不必管我了。若是有什么事,就去赤炎府找我。那种生病咳嗽的小事就不必过来,要是快死了,可以来让我治一治。”东方破逃一般地溜走。 南熏黑着脸陷在阴影之中,眼见东方破渐行渐远,南熏面上阴霾愈发严重,比那阴沉沉的天还叫人瘆得慌。 …… 帝师程鳯这作风,叫人厌恶,也叫人恐惧。 古鹿马车,缓而前往赤炎府,阎碧瞳坐在软垫上,嘴角溢出一丝血液。 “娘……” 轻歌只觉得惊心动魄,连忙查看阎碧瞳的情况。 阎碧瞳伤口的魇北寒气,已经侵蚀到了四肢筋脉。 下午之时还没有这么严重,夜晚着了凉气…… 轻歌暂且用体内的星辰之力和青莲火焰温暖着阎碧瞳的身子,这般,阎碧瞳的状况才逐而好转。 轻歌额上沁出了汗珠,双肩微微颤抖,许久过去,轻歌呼出一口热气,望着阎碧瞳咧开嘴笑了。 “夜姑娘,赤炎大人如何了?”神女问。 “无大碍。” 神女松了口气。 九辞捻着袖子拭去轻歌额上的汗,又望了望阎碧瞳,眨了眨眼睛,而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轻歌依偎在阎碧瞳的身旁,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姿态。 阎碧瞳打开披风,裹着轻歌,目光在轻歌的膝盖处一顿,“腿……怎么了……” 轻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还是被阎碧瞳发现了异样。 “没什么。”轻歌摇头,对上阎碧瞳的视线,久久过去,轻歌才道:“不过是被人用利器贯穿了,不影响走路,已经过去了很久,不疼的……” 九辞、神女陡然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轻歌膝盖。 只不过是被人用利器戳穿了膝盖骨…… 那样风轻云淡的语气,真的能掩盖曾经的痛苦吗。 阎碧瞳眼眶一红,不言,却是紧紧搂着轻歌,“是为娘无能。” “那个人呢,在哪里?!”九辞周身黑雾荡漾,夜深时分,似有成群的黑鸦啼叫。 “死了。”轻歌说得轻描淡写。 “便宜她了。”九辞敛去那阴郁之气,转过头看向马车之外不断变换的夜景。 马车内的氛围很是沉重。 后侧,传来了一道突兀的声音,“姬姑娘,姬姑娘……” 古鹿马车停下,东方破带着一身凉意而来。 轻歌甚是嫌弃,用青莲异火隔绝了东方破的凉意,似怕那寒凉之气伤及阎碧瞳。 轻歌:“东方阁下?” “姬姑娘,请收了在下。”东方破一本正经。 轻歌:“……”哪里来的妖怪。 九辞:“你想当我妹夫?” 第2611章 英俊公子 轻歌眉尾与太阳穴疯狂跳动,忍着暴揍九辞的冲动垂下了眼眸。 九辞眼里只有妹夫吗…… 东方破愣了愣。 妹夫…… 东方破咽了咽口水,缓缓地转头,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轻歌。 女子气质慵懒,轻靠软垫,面如冷霜,侧脸有三道血痕,银白柔顺的发随意披散,红唇微抿起,明眸皓齿,柳眉含烟。 忽而,东方破鼻子下方流出两道鼻血,马车内的人全都惊呆。 九辞合起扇子,砸至东方破肩头,“臭医师,想什么呢?我妹夫也是你能当的。” “在下愿意等姑娘长大。”东方破擦了擦鼻血,认认真真道。 九辞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弄明白了东方破是几个意思。 在此之前,帝师府内,东方破问及轻歌年龄,轻歌这个脸皮厚的,直接说了十五。 九辞干咳一声,说:“小老弟,你没戏了,放弃吧。” “常人道,君子有所作为,迎难而上,知难不退,此乃真英雄是也。还感谢英俊公子指点在下,在下茅塞顿开。”东方破还在古鹿马车内给九辞行了个大礼。 英俊公子…… 九辞想吐。 他指点什么了? 这厮怎么一直给自己加戏。 九辞根本就没打算把东方破加到自己记载新妹夫的小本本上。 轻歌皱眉,叹气,这都什么事儿。 “东方阁下,实在抱歉,我隐瞒了年龄,我今年二十。”轻歌道。 东方破双眼一亮,“姑娘房龄二十,岂不妙哉?明日在下问过家师,便能向姑娘提亲。” “我有丈夫了……还有个儿子……”轻歌黑着脸说。 “娶一送二,这买卖不亏,在下可以教导你的丈夫孩子学习药道,我们一家四口,享天人之乐。”东方破越说越兴奋。 已经无力开口的轻歌:“……”学医会把人学疯掉吗?谁与他一家四口了? 九辞瞪着眼,张大嘴,无语地望着东方破。 现在的男人,都那么想要喜当爹吗? 前有青莲王,后有东方破,要是再有个神君青帝,他还真是觉得绝了。 九辞支着削尖的下巴,望着自家妹妹那绝色的脸儿,直叹:“红颜祸水……” 轻歌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东方阁下,你且冷静一下。”轻歌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东方破颇为失落,“看来姑娘不喜欢在下,在下已无心恋红尘,与姑娘治好赤炎大人后,在下就去出家,当个小僧。” 轻歌:“?”这是个什么样的疯子啊。 数年来,轻歌阅人无数,征战四方,什么样千奇百怪的人没见过,东方破这一号人物,还真是让她有些头疼。 一言不合就出家…… “你赶紧出家吧。”九辞慢悠悠说道:“反正你们医师,人到中年基本都要秃了,早点出家还能给自己点面子。” “英俊公子此言差矣,人到中年秃头,那是自然落发。在下出家,是断开尘缘,与世无争,自愿脱发。” “反正都是秃了。” “……” 轻歌嘴角猛地抽搐,恐怕也就只有九辞能跟东方破聊下去。 轻歌依偎在阎碧瞳的身旁,微闭双眸,沉沉睡觉。 她两世追求的温暖就在眼前,阎碧瞳的存在,让她冰山般的灵魂和血液,终于炙热。 阎碧瞳微微揉着轻歌的脑袋,当她的目光移过轻歌膝盖时,微微一顿。 阎碧瞳拥紧了轻歌。 古鹿马车停在赤炎府门前,轻歌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吵吵嚷嚷,但见九辞还在与东方破讨论秃头的问题。 不知为何,轻歌突然觉得脑袋有点凉…… 看来得让雄霸天研究下治疗脱发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轻歌目光扫过九辞二人,无奈地扶额。 这俩人是有多无聊啊…… 夜晚。 阎碧瞳洗漱后走向床榻,并未注意到床上的天蚕丝棉被不够整齐。 阎碧瞳轻咳几声,把焐手的万金鼎放在一旁的柜上,脱下外袍,掀起棉被,躺在了床榻。 阎碧瞳的后脑勺才枕在玉枕上,便察觉到被子里有些动静。 一个较大的物体挪动了好几下,最后从被子口探出个脑袋来。 轻歌睁着灵动清澈,碧透如秋水的眸,笑意满满地望着阎碧瞳,双手手肘撑在床榻,掌心拖着脸颊,咧开嘴笑如春花。 “娘亲,我想与你一同睡。”轻歌说。 “傻孩子……” 阎碧瞳心中一暖,柔软的灵魂,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撞击着。 她拿着棉被把轻歌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寒气入侵轻歌的身体。 轻歌如八爪鱼般抱着阎碧瞳,阎碧瞳身上有着好闻的清香,兴许,这就是她梦里,母亲的香。 当曾经的遥不可及就在眼前,期待两世的温暖并未远离,轻歌此刻的幸福,难以言喻。 “我要听故事。”轻歌说。 “好。”阎碧瞳眉目温柔,轻声讲着故事。 阎碧瞳讲的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但轻歌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精彩的故事,亦没有比这还动听的声音了。 轻歌从未睡得这般香甜过,没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似得戒备和警惕,没有凛冬的寒,夏的燥热。 屋顶上,九辞盘腿而坐,宛如老僧坐定,百无聊赖得,双手环着胸口。 明月之下,九辞叹息:女人就是麻烦,两个女人更麻烦。 看来,以后他有得麻烦了。 月明风清。 夜色凉如水。 东方破站在小院子里,嘴里喃喃自语:“妹夫……” 忽而,东方破鼻子下方,又流出两道鼻血。 次日正午,神女把轻歌需要的药材全部找到。 轻歌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和东方破.处理药材。 处理药材是一件非常精细的活儿,作为一名药师,最不可缺少的便是耐心。 到了夜晚,轻歌便开始治疗阎碧瞳。 祛除了魇北寒气,接下来就要交给东方破和九辞了,她和神女要去青莲。 若是可以,轻歌还真想把阎碧瞳从精灵族偷走,可惜现实很骨感。 夜深。 阎碧瞳闭着眼躺在床榻,东方破在一侧炼药,轻歌则在用青莲火、星辰力、治愈之力,三者合一,尝试着祛除掉恐怖的魇北寒气。 九辞、神女还有迟迟而来的阎狱候在长廊。 轻歌坐在床沿,双手抬起,四面青莲火,掌心控星辰力,星辰力过于强悍,表面又裹着一层治愈之力。 轻歌准备好三者合一之力后,掀开阎碧瞳腿部的衣料,望着那深可见骨的伤,轻歌眸色微暗。 幽邃似古潭,清寒如寒星的眼睛里,氤氲起猩红的雾,一缕萧杀,冲雾而出! 这一生太短暂,几十载匆匆而过,她要守护这片净土上的亲人朋友,哪怕不要这一身皮肉骨血,不惧刀山火海,腥风血雨。 第2612章 祖上有仇 轻歌手掌朝下,轻放在阎碧瞳腿部伤口上方,掌心并未碰及伤口,丝丝缕缕的青莲火焰,与裹着乳白色寒烟的星辰之力,一同灌入阎碧瞳的伤口内。 一点寒气,没入轻歌手掌,刹那,轻歌就成了被冰雪冻住的冰雕。 东方破炼药至一半,诧异看向轻歌,正要出手帮忙,但闻细细小小的声音响起,而后就看见覆于轻歌全身的冰层雪霜,全部裂成碎片落在地上。 轻歌的唇部和双眉间,皆染上了白霜,还有那睫翼微颤,抖下水珠。 魇北寒气的恐怖,远远超乎了轻歌所想。 轻歌正色,愈发的严肃。 若任由魇北寒气在阎碧瞳的体内,会阻碍阎碧瞳赤炎火的发展。 阎碧瞳现如今的力量,全靠赤炎火了。 轻歌冰冷的眸子里,涌满了寒霜,那是心如磐石般的坚定不移。 轻歌不断把青莲火、星辰力涌入伤口之中,与藏匿在阎碧瞳筋脉内的魇北寒气搏斗。 轻歌原想焚烧掉魇北寒气,借青莲火和赤炎火的双火之力,彻底粉碎魇北寒气。 但事已至此,轻歌无法粉碎魇北寒气,若要强行粉碎,便会断裂了阎碧瞳体内的全部筋脉。 现如今,唯有一法。 把魇北寒气转换到自己的身上。 “美丽,不可。” 东方破发现轻歌的意向,停下炼药,脱口而出,惊呼道。 美丽二字,一声破喊,险些惊得轻歌走火入魔。 这名字,还真是叫人不寒而栗呢。 “东方破,我自有分寸,你若强行打断,会害死我与她。”轻歌冷声喝道,逼退东方破。 东方破欲言又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终是后退回到鼎前,席地坐下,重复炼药。 轻歌面无表情,房屋上下,冰霜重重,覆满四方。 最终,她心神猛动,聚精会神,在掌心切开一个口子,把阎碧瞳筋脉内的魇北寒气,引入自身。 “医者救人……不必这般牺牲啊……”东方破诧异。 他在仁族遇到医师无数,却从未见过哪个医师,会这般不要命的医治病人。 他错了,阎碧瞳不仅仅是个伤患,更是轻歌的母亲。 莫说承受一些魇北寒气,便是下了十八炼狱,死也无憾。 人这一生,若无信仰和热血,活着,与死去,有何区别呢。 “疯子……”东方破吐出一口气,因这一惊,乱了分寸,导致火候没控制好,炼药错乱,废了一鼎的好药材。 她的确是个疯子。 肯舍弃七十九年寿元,只为救一个垂死的老人。 为了保住正在火葬的墨邪躯体,她不要那十粒真元,欲废灵师道。 为了医治阎碧瞳,她不惜把魇北寒气,转移自身,凡体抵冰霜。 这又如何呢? 她能从容冷静,逼退百万军。 她能热血而战,取敌王首级。 她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 她亦能保留这赤子之心,无悔无怨,只求无愧。 当魇北寒气沿着轻歌掌心伤口进入轻歌筋脉时,一股冷意,传至四肢百骸。 疼痛加深,冻得麻木。 轻歌把准备好的几枚丹药,喂给阎碧瞳。 望着沉睡的阎碧瞳,轻歌松了口气。 好在治疗前给阎碧瞳喂了促进休息的丹药,否则阎碧瞳看见她这个样子,只怕要生气了。 屋内的寒霜,渐渐褪去。 轻歌把魇北寒气,全都灌入了第二十五根赤红筋脉内。 如此一来,寒气短期内不会涌动。 而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青莲。 赤红筋脉内的魇北寒气被血魔煞气屏蔽了,这般,九辞也好,阎碧瞳也好,都不会发觉她用这种方法治疗。 轻歌垂眸望着掌心的伤口,眸光微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全部涌入掌心伤口处。 霎时,便见掌心的一道血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这个伤,不能被发现。 轻歌把万金鼎炉放在阎碧瞳的被子里,再在阎碧瞳腿部伤口,洒上一些药粉,又喂了一枚丹药。 轻歌轻拥过去,倾下身子,脸在阎碧瞳的面颊上蹭了蹭。 ——娘亲,再也不要丢下我了。 她是有爹娘疼的孩子。 最后,轻歌起身,走向东方破。 倏地,刀光在东方破的眼前闪烁。 一把明王刀,破空而出。 轻歌手握明王刀,刀尖挑起东方破的下颌,抵在东方破脖颈处细嫩的皮肤上。 刀尖,溢出几滴血珠。 东方破全身的毛发都倒竖起来,连口水都不敢吞咽。 他望着那绝美清寒的女子,像个死神般注视着他。 “管好你的嘴。” 轻歌淡淡说完,收起了明王刀。 此事,唯有东方破知晓。 算起来,东方破是个意外。 轻歌把屋内清理干净,才走向屋门。 东方破还是那惊悚的模样,片刻,东方破回头,两眼崇拜地望着轻歌。 “美丽姑娘,你真是人如其名,该死的美丽啊。在下已经沉沦于你的美丽之中无法自拔。”东方破急促地道。 轻歌正往前走,听到身后东方破的声音,轻歌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美丽姑娘…… 轻歌蓦地一个激灵,一阵恶寒。 呕。 好恶心。 都说严师出高徒,轻歌真想知道,东方破这类人的师父,究竟是哪路神仙。 远在诸神天域,在映月楼里混吃混喝耀武扬威的某个老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老头吸了吸鼻子,茫然道:“哪个楼里的姑娘在惦记老夫?” 轻歌没由来一阵恶寒。 轻歌打开了屋门,九辞三人快步而来。 “姑姑怎么样?”阎狱问。 “我娘福大命大,肯定没事。”九辞冷哼一声。 轻歌微笑:“魇北寒气已经祛除了,接下来,只要皮肉的伤口愈合即可。” 三人皆松了口气。 “夜轻歌,你真是个神人。”神女道。 “神女谬赞。” 此时,东方破从屋内走了进来,九辞冷着脸瞪视东方破。 东方破迷茫地望着九辞,“英俊公子,在下与你八字不合,祖上有仇吗?你为何仇视在下?” 九辞指了指东方破的鼻子,东方破抬起手摸了摸,一手的鼻血。 “你这像是个医师吗?动不动流鼻血,中毒了吧你。”九辞愤怒。 就知道这厮对歌儿图谋不轨。 九辞又怒加一句:“就你这采花之贼,登徒浪子,还痴人做梦妄想当我妹夫?赶紧出家吧你。” 东方破把鼻血擦干净,正正经经回道:“英俊公子此言差矣,在下并非采花贼,更不是那登徒浪子。在下愿与英俊公子冰释前嫌,和好如友。实不相瞒,在看见英俊公子妹妹的那一刻,英俊公子这位朋友,是我交定了的。” 轻歌扶额…… 神女微微一笑。 九辞拉着轻歌就走,“歌儿啊,以后离这变.态远点。” 阎狱笑了笑。 东方破茫然,吓得抖了抖。 变.态在哪里,他也怕怕。 第2613章 传送阵法 九辞望着东方破一脸恐惧地寻找变态,甚是无语。 神女微微一笑,“夜姑娘,明日清晨出发去青莲。” “就你们两个女孩子过去?我怎么放心……”九辞皱眉。 阎狱不解,“为何要去青莲?” “去看看东陵。” 轻歌说得轻描淡写。 东陵…… 阎狱忽然想到,上古东陵一族,便是青莲的王室种族。 东陵鳕…… 阎狱如何也忘不掉,那个有着忧郁双眸的男子。 只是,阎狱以为他已经彻底离开人世了,却不曾想。 阎狱再看了看阎碧瞳所在屋子的房门,忽而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世间之事,永远这般难料。 …… 这一夜,轻歌抱着阎碧瞳睡。 在阎碧瞳面前,她不是东洲之帝,四星之王,只是一个需要温暖的姑娘。 这片刻的温暖,足以让她撑过半世的颠沛风雨。 东方破洗漱后躺在被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两道鼻血流出。 九辞坐在屋檐,老神在在,偶尔闷哼一声,也不知在生什么气。 神女住在神女宫,孤寂冷清的宫殿,神女赤着双足,握着权杖,散开一头淡绿长发,面上浮现着优雅温和的微笑。 神女站在宫殿内,仰头,透过宫殿中心的口子,望向那稀稀朗朗的星辰。 美丽的眸子,倒映出星辰的光,显得格外神圣高贵。 唇角的笑,愈发之浓。 此刻,没人知道,那双美眸看到了什么,那颗心在想着什么。 她与生俱来的高傲和贵气,足以让她不平凡。 次日,清晨。 轻歌百般不愿的从阎碧瞳怀里醒过来,小脑袋在阎碧瞳怀中蹭了蹭,蹭乱了满头的银发。 轻歌的眼神有些哀怨,才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又缩回了被子里,窝在阎碧瞳的怀里,紧紧抱着阎碧瞳。 阎碧瞳睁开双眸,好笑地看着轻歌。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阎碧瞳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娘亲等你回来。” “娘亲……” 轻歌握住阎碧瞳的手,似有千言万语要一吐为快,偏生如鲠在喉难以出声,最终只是沉默地望着阎碧瞳。 轻歌动作敏捷而迅速的在阎碧瞳脸颊亲了一口,随即化作一道光影飞掠出去。 “娘亲一定要等我。” 轻歌说完,便去寻了神女。 九界以上的千族,根据宗族其实力底蕴,会氤氲出不同的传送台。 精灵族的传送台在神月都最中心的地方,轻歌交代了一些事情给东方破后,再与九辞、阎狱告辞,便与神女乘坐古鹿马车前往传送台。 青莲族订婚宴、乾坤大宴,精灵族特派神女为代表前去,这也象征了神女在精灵族的地位。 古鹿马车停在传送台,神女才从马车上走下,便见围聚在四周的精灵们,纷纷高喊神女之名。 赤炎灵女、精灵神女,都象征着神月都的信仰。 精灵们远远地望着神女,眼神里透出的狂热让轻歌微微一怔。 到底是青后的人选…… 据她所知,神女一旦成为青后,精灵族便能成为千族之王。 最早时期神、仙、皇三族鼎立时,被称之为开天时代。 再后来,一统时代、封天时代、成王时代…… 封天时代,是九娘所在的时代。 那个时代,女子一出生就要割去丹田,永生不能修炼。 一旦被发现女子修炼,全族都要被诛杀。 那是一个乱世…… 而火雀鸟当年,就是在成王时代。 成王时代之后,经历了一个百鬼时代。 那个时代,暗黑师一统天下,灵师和精神师为奴。 在那时,修炼灵师和精神师,是被人所不齿的。 再往后,便是诸神时代,这个时代,又被城之外凤栖时代。 一个女人,一个尊后,象征着一个时代。 在精灵族待了数天之后,轻歌才知,现在已经是一个新时代。 群雄时代。 随着时代的更迭,修炼文明便会步步高升。 所谓修炼文明,便是由多种元素组成。 譬如低等大陆的修炼文明就比较差了,低等大陆的一个强者,高等位面的一个孩童就能一手解决。 修炼文明带来的影响很大,付出同样的努力,在不同的位面,能达到不同的巅峰。 …… 神女与轻歌走上修炼台。 诸精灵们看着轻歌的眼神,难以用语言表达。 或是好奇,或是不屑,但没有太多的敌意。 毕竟,她救了赤炎大人。 还有一些精灵,尤其好奇,一个人族女子,为何相貌在诸精灵之上。 根据典籍所记载,人族,千族最丑陋,最狡诈,没有之一。 面对这些视线,轻歌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眸色冷淡,那些鄙夷和不屑,激不起她心底的涟漪。 “神女,姬姑娘……”守护传送台的老精灵朝着二位弯下腰部。 “去青莲的传送阵准备好了吗?”神女问道。 “已经准备好,就等二位尊驾光临。”老人温声说。 神女微笑,转头望了眼轻歌,轻歌点了点头,随后一同踏步传送阵。 烟青色的阵法,覆盖巨大的传送台,阵法之光飞速旋转,直到看不清阵法内的身影。 轻歌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层又一层烟青色的雾纱覆盖,遮住了视线。 在茫茫然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轻歌转头,神女于极致绚丽的圣光中,朝她一笑,“阵法传送,需要一些时间,阵法波动较大,姑娘还请小心。” “神女不必担心。”轻歌淡淡地望了眼被握住的手。 “夜姑娘,你想去长生界吗?”神女问。 “想。” “追求武道巅峰?” “不……是寻找丢失的爱人。” “你的丈夫,在长生界?”神女又问。 轻歌点头。 神女沉思片刻,道:“姑娘与我为友,是希望我踏步长生后,能找到你的丈夫。” “有这个原因。” “夜姑娘也不隐瞒?” “为何要隐瞒,事实本就如此。” “……” 谈话间,青光浮动,阵法之光骤然大变,狂风四起,掀起她们的裙摆。 下一刻,青莲传送台上,光和风上,出现轻歌和神女的身影。 神女着绿山,系玄狐披风,头戴藤蔓王冠,长袖灌风,眉目如画,面色漠然。 轻歌一袭墨衣,银发黑瞳,黛眉微挑,眸中流转着淡淡的光。 第2614章 三月之孕 轻歌脸上覆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清雾氤氲寒星般的眸子。 阵法之光消散,有两位正衣华服的青莲使者前来迎接。 “神女殿下,隋族长等候已久,这边请。” 青莲使者看了看轻歌,诧异,“此次殿下只带了一位婢女前来?” 神女淡淡的道:“她不是我的婢女,是我的朋友。是我神月都赤炎灵女的恩人。” “这位姑娘,抱歉。”青莲使者立马作揖,充满歉意地说道。 “无事。”轻歌淡淡道。 那青莲使者错愕地看了眼轻歌,暗暗心惊,眼前姑娘这般气势,丝毫不输神女。 青莲使者早已备好灵鹿,轻歌与神女分别坐在灵鹿之上。 灵鹿脊背,有着一双雪白的羽翼。 往前狂奔之时,还能飞掠而起,加快了飞奔的速度。 轻歌坐在灵鹿上,望着青莲的轮廓,吸了口气。 “蛇王,屏好气息。”轻歌道。 “是。” 虚无之境内,蛇王点了点脑袋。 他曾是青莲一族的战将,气息定会很浓,会被隋灵归发觉。 轻歌此次前来,不打算暴露身份。 至于虚无之境里的九尾血鸾,天天缠着杀戮血狼,要小狼给他讲主子过去发生的故事。 九尾血鸾是小少年的模样,身后十条向上竖起毛茸茸的血红大尾巴。 随之走动,尾巴也会抖动。 小少年听完杀戮血狼的描述后,赤红的眼眸里燃起了灼热的火焰,那是崇拜的炙。 小少年直叹—— 自己是跟了一个什么样的主人啊。 能得青莲王的青睐,还是赤炎灵女的女儿,是神月都帝师程鳯的妹妹。 九尾血鸾忽而想起此前火雀鸟说的话,蓦地站起来,笑眯眯地望着虚无之境内的兽兽们:“诸位,虽说凡事有先来后到之说,但主子在契约我时说了,主子是老大,天赤是老二,在下是老三。故而,诸位见到我,都得喊一声三当家的。” 蛇王坐在九龙椅上,懒懒地看了眼九尾血鸾。 这厮脑子不正常? 玄武缩在龟壳之中,打算过个冬。 朱雀瞪视着九尾血鸾,“老子是你祖宗,你还敢在这当家?老子腾云四海,守护位面的时候,这世间都没有你这号人。” 朱雀红红的眼,越想越是委屈。 当年她叱咤风云,万鸟之王,而今这个虚无之境越来越拥挤不说,这个九尾血鸾一天到晚吵个没完。 玄武不悦:“朱雀,你跟个小孩计较什么。” 九尾血鸾一阵汗颜。 虽说它活了数千年,但在眼前的大佬们面前,它的确是个小孩。 而今的虚无之境,非常热闹,尤其是出现了九尾血鸾这个话痨后,每天都会出现不同的情景剧,吵的轻歌非常头疼。 灵鹿带着她们来到了青莲的主宫。 这座宫殿,占地极大,一眼望不到边。 有悬浮在云霞之上的宫殿,有修炼者在山前劈山,有灵兽化作人形,有人斜卧白云…… 千奇百怪的景象,在此一一见到。 轻歌眼中出现了一抹神往。 宫门打开,灵鹿进入主宫。 有声高呼:“精灵神女到——” 在殿门前的阶梯上,隋灵归与夜歌,欢迎诸多来客。 听到声音,隋灵归抬眸望去,目光落在了神女的身上。 长生界云神,轮回大师之妻。 万年来,云神只欣赏了一个人,那就是如今的神女。 故而,便是隋灵归,也得亲自来迎接神女。 夜歌会站在隋灵归身旁,足以见得隋灵归对她的器重。 “切记,不要得罪神女,若是可以,与她交好,你受益匪浅。”隋灵归说罢,走下阶梯,迎向神女。 “世人皆知神女得长生云神之青睐,我早便想去精灵族看看神女是何许人也,如今一见,更胜传言。来日神女定能成为青后。”隋灵归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 最让人忌惮的不是云神之欣赏,而是青后的位置。 成为青后,母仪天下,凤临长生,一统江山。 神女从灵鹿上走下,轻歌一跃而下。 隋灵归看见轻歌,对上轻歌的双眸,隋灵归讶然。 好奇特的姑娘。 “这位是?”隋灵归问。 “我的朋友,姬姑娘。”神女道。 “姬倒是个好姓,姑娘芳名?”隋灵归再问。 神女此次只带了一人前来,隋灵归清楚,神女身旁之人,一定不会普通。 “姬美丽。”轻歌忽然无奈,早知如此,就不叫此名了。 都怪姬月。 尤其是东方破含情脉脉,声声温柔的喊她为美丽,轻歌想到就是一阵恶寒。 恶心,太恶心了。 隋灵归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这般气质出尘清丽风华的女子,会叫这么个名字。 倒是与那李翠花有的一拼了。 “歌儿,还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迎一下二位。”隋灵归道。 一声歌儿,叫轻歌毛骨悚然。 衣袖之下,轻歌的双手微微攥拳,随即缓缓松开。 轻歌悄然敛去眼底的杀伐之色。 歌儿,比那美丽二字,更让她恶心。 “是。” 夜歌盈盈说道。 夜歌还是穿着一袭红衫,银发披下。 此前在四海城,满头珠钗一身鎏金被人耻笑,夜歌回到青莲后倒是走了朴素的路子。 只是红的颜彩,如何都朴素不起来。 夜歌的血色长衫,从上至下,没有其他装饰。 这样的衣裳,寻常人难以驾驭。 此刻夜歌穿来,倒是没了那点风采。 正因为夜歌知道这一点,所以整日涂脂抹粉。 “冒昧问一句,夜姑娘有孕多久了?”神女问。 “三月了。”夜歌笑道,白嫩的手掌轻抚微凸的小腹。 “三月……不小了……”神女轻笑。 轻歌说过,上一次在拍卖场时,夜歌绝对没有怀孕。 一个月都还没过去,怎怀孕三个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上很期待这个孩子。”夜歌还在抚着小腹。 “若是个男孩会更好。”神女说。 夜歌目光微闪,“女孩也很不错。” 神女与之交谈时,轻歌暗中观察夜歌。 以轻歌的医术,能一眼看透其怀孕的真假。 夜歌…… 当真有孕,的确是三个月不错。 然而,在四海城,轻歌绝对没有看错。 说来也是,隋灵归是青莲族长,若那么容易被她看明白,又怎能瞒得过隋灵归。 第2615章 俏佳人,美娇娘 夜歌不由多看了几眼轻歌。 眼前的女子,脸上覆着一面轻纱,只露出一双美眸。 银白的发,墨黑的衣,幽邃的瞳。 夜歌愈发的警惕。 会是夜轻歌吗…… 片刻,夜歌打消了这个念头。 神女何等高贵,怎会与夜轻歌混在一起。 她真是杯弓蛇影,过于疑神疑鬼了。 “隋族长,恭喜恭喜……” 身后,传来那清扬的声音。 轻歌回头看去,但见幽族妖殿和血族赤阳王一同前来,说话之人正是幽族妖殿。 妖殿坐在灵鹿之上,唇角勾着笑意,眉眼微弯,一身红袍,更显邪肆。 妖殿从灵鹿跃下,戏谑地望着夜歌,“夜姑娘真是出人意料,半月之前四海城相见还未有身孕,这转眼就有三月之孕了,真是诧异。” “歌儿并非故意隐瞒,只是事关我上古东陵一脉,必须慎重。而且歌儿也是前几日才发现身孕之事。”隋灵归淡淡的道。 “诸位,里面请。”夜歌扬开手。 轻歌与神女朝里面走去,一只手忽然搭在轻歌肩上,轻歌蓦地回头看去,那幽族妖殿猛地抓住了轻歌的肩膀,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欲摘掉轻歌的面纱。 “这位姑娘看起来好是眼熟,怎戴着面纱,莫不是见不得人?” 妖殿笑道。 轻歌迅速后退,一袭墨衫无风自吹,眼神愈发的寒,冷漠地望着妖殿。 神女伸出权杖,隔在轻歌与妖殿之间,神女说话时语气,已隐隐有不悦:“妖殿,姬姑娘是我的朋友,还请自重。” “姬姑娘?”妖殿挑起眉头,“若非神女解释,我还以为她是四海城主夜轻歌呢。” 夜轻歌! 骤然间,氛围凝固。 尤其是隋灵归和夜歌,隋灵归眯起眼眸,却是不知,夜轻歌成了四海城主。 若是如此,为何从四海城回来,夜歌没有与她说起夜轻歌之事。 便是说,东陵鳕在四海城与夜轻歌相遇了。 隋灵归当即一抹强大的神识朝轻歌探去。 她曾把蛇王放在夜轻歌的体力,以此来监视夜轻歌,若这位姬姑娘便是夜轻歌,定会有蛇王的气息。 隋灵归探测过后,眉头轻蹙。 轻歌身上,没有任何与蛇王有关的气息。 隋灵归暗暗松了口气。 她本以为,东陵鳕丢失了记忆,就能万事大吉。 看来,她小瞧了夜轻歌的魅力。 一个凡胎凡体之女,竟能这般勾魂。 反观夜歌,眯起锋锐犀利的眼打量着轻歌。 夜歌忌惮而戒备地看着轻歌,努力遏制那压抑的情绪,夜歌轻声开口:“姬姑娘,青莲乾坤宴,来者乃千族万尊,姑娘以面纱示人,似有不妥。” “夜姑娘所言极是,姬姑娘,把面纱摘下来吧。”妖殿笑容满面。 轻歌睁着清寒的眸,漠然看向眼前一众人。 便在轻歌抬起那白净的手,欲要摘下面纱时,长阶之上,殿门之内,出现一道身影。 他身着青色长袍,黑发束起,怀里抱着一只白猫,沉声道:“诸位,请进。” 东陵鳕。 轻歌目光微微闪烁。 神女抿紧双唇。 “青莲王,你可真是有福气,半月前遇到个俏佳人,而今又有个美娇娘为你生儿育女,啧啧,这等福气,真是煞羡旁人啊。”妖殿阴阳怪气道。 东陵鳕站在殿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轻歌身上,那一刻,不知是不是轻歌的错觉,轻歌竟然感受到了东陵鳕的心花怒放。 轻歌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青莲,来此之前,神女为她易容,又戴着面纱,就算摘掉了面纱,亦不是真面目。 东陵鳕沉默着。 夜歌望见东陵鳕,当即迎了上去,满面羞怯,低头含笑,一双柔荑玉臂紧抱着东陵鳕的胳膊,“王上,你来了?” 东陵鳕犹如触电般,眼底厌弃之色一闪而过,东陵鳕下意识想要把手抽走。 “咳……咳咳……”隋灵归轻咳了几声。 东陵鳕的身体登时僵住,忍着阴鸷和愤怒,任由夜歌抱着他的臂膀。 东陵鳕眉头紧皱,似有苦水从胃里涌上咽喉,想要干呕。 轻歌悄然观察着几人,眸光落在了隋灵归身上。 她在威胁东陵鳕? 若是如此,便说得过去。 如若夜歌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东陵鳕的,东陵鳕定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可他那么干净,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轻歌眼底涌出怒意,以及那萧杀之气。 她从不曾为东陵鳕做过什么,若是可以,她愿意守护这一份纤尘不染的干净。 轻歌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忽然间—— 倏地,一道雪白的影,掠过长空,扑在了轻歌的怀里。 毛茸茸的东西,似一个小肉团,撞在轻歌怀中。 轻歌下意识抱着那小肉团。 而轻歌衣襟内‘冬眠’的火雀鸟,哎哟一声,小翅膀揉了揉被撞的脑袋,眼神里是满满的哀怨。 轻歌垂眸看去,怀中小肉团不是别的,正是那只名为青歌的猫儿。 这样的场景,叫族长隋灵归也为之一惊。 青莲的人都知道,小白猫青歌,只黏着东陵鳕,看见旁人,哪怕是隋灵归都会张牙舞爪。 这还是隋灵归第一次看见小白猫黏着东陵鳕以外的人。 隋灵归望着轻歌的眼神暗了暗。 隋灵归能够成为青莲族长,其心机之深,计谋之高,非寻常人可比。 正因小白猫的这一扑,隋灵归便开始怀疑姬美丽的身份了。 如若,四海城夜轻歌与东陵鳕相遇,以夜轻歌的机遇,东陵鳕的用情至深,二人之间,必有关系。 如果蛇王背叛了青莲呢…… 隋灵归的双眼,犹如毒蛇般望着轻歌。 不,准确来说,是望着轻歌的虚无之境。 虚无之境内,蛇王打了个冷颤。 蛇王轻声喃喃:“这老娘们儿,真是可怕。” 轻歌无奈地撸了撸小白猫,伪装再成功,抵不过小白猫这一撞。 她已经明显感受到,这一次,隋灵归不是在怀疑她,而是怀疑蛇王了。 只是,隋灵归这等聪明之人,又为何非要夜歌不可? 换个女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上一次在四星大陆,隋灵归为救下夜歌,不惜拿出青莲老祖万年前的人情。 夜歌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值得隋灵归这般用心? 第2616章 妖猫骨汤 小白猫窝在轻歌怀里,用了脑袋蹭了蹭轻歌,立即发出了快乐的呼噜呼噜声。 小白猫见轻歌无动于衷,还特地舒适地眯起眼睛,扬起脖颈。 轻歌额上落下一滴冷汗,忍不住揉了揉小白猫的下巴。 “姑娘与青歌有缘。”隋灵归说。 “原来这只猫叫做青歌。”轻歌又撸了把小白猫。 不得不说,小白猫摸起来的舒适感,是火雀鸟比不得的。 火雀鸟那羽毛,硬的很。 妖殿似嫌不够热闹般,添了把火,“隋族长,你可不知,在那四海城,我们遇到了四海城主夜轻歌。你说巧是不巧,与小白猫的名字几乎一样。而且小白猫遇见那夜轻歌时,也像现在这样,直接扑了上去。” “姬姑娘,你若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把面纱取下吧。”妖殿目光如炬,直视轻歌。 轻歌与神女相视一眼,随即把面纱摘了下来。 一张眉目清秀的脸,一双清幽的眼眸。 却不再是美艳的四海城主。 妖殿眼中逐渐汇起了失望之色,旋即,妖殿走向轻歌,一双手想要撕轻歌的脸,“定是易容了。” 妖殿不依不饶,乖巧的白猫忽然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朝着妖殿一声低吼,吓得妖殿把手缩了回去。 妖殿狐疑地看着白猫,仅仅是寻常猫儿,是吓不走他的。 夜歌看见轻歌的脸后,松了口气。 经过四海城一事,她真怕夜轻歌会出现在青莲。 也是。 青莲是什么地方,也是夜轻歌能来的。 只要订婚宴一过,她青莲王未婚妻的身份,就没人敢嘲笑了。 不久后,就能成亲,便是真正的青莲王后! 小白猫把头埋在轻歌怀里。 “姬姑娘,青歌就麻烦你了。”夜歌微笑着说,尚未订婚宴,就已摆出了青莲王后的架势。 “不麻烦。”轻歌道。 小白猫看见夜歌,呲牙咧嘴一顿凶,扑向夜歌的脸,夜歌面色煞白后退了数步,眼见着就要摔倒,东陵鳕也没有扶着的打算。 隋灵归一把扶起夜歌,一挥手,一道青色光刃打在了小白猫的身上。 刹那,轻歌快步而去,一手抓住小白猫,另一侧的手臂,实打实挨下了这一道攻击。 青光刃裂开墨色衣裳,割开皮肉,鲜血隐隐流出。 小白猫低沉难受地喵呜一声,湛蓝的眼愧疚地望着轻歌。 妖殿摇开扇子,笑着说:“想不到姑娘对小畜生也这般心疼。” “啊……” 夜歌尖叫一声,若非隋灵归及时扶住,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夜歌满额的冷汗,双手捂着小腹,靠着隋灵归而坐。 “族长……好疼……好疼……”夜歌眼里蓄满了泪。 “快,请医师来,快点!”隋灵归急道,那着急的模样,仿若夜歌肚子里的骨肉不是东陵鳕的,而是她的。 反观东陵鳕,面色冷峻,孤傲淡漠,像是一朵乱世中的雪莲,生长在高山之巅,迎着风霜雪雨怒放。 “我是医师,让我来看看。”轻歌道。 隋灵归皱眉,不愿相信轻歌。 神女道:“隋族长,姬姑娘的确是医师,我族赤炎大人的魇北寒气,便是她驱散的。” 魇北寒气。 听到这四个字,殿前的诸人,全都诧异望向轻歌。 能治好魇北寒气的医师,绝对有资格进入仁族药神殿。 说到这里,没有人会怀疑轻歌的医术。 隋灵归犹豫少顷,正想点头,夜歌眼底深处是阴恻恻之意。 夜歌急忙抱住隋灵归的手,微拱起身子,嗓音沙哑道:“族长,去请竹医师,请他来。我的身体,一直都是由他照料的,事关上古东陵血脉,不可马虎。” 闻言,隋灵归点头,旋即喝道:“竹医师呢,快去请竹医师来!” “竹医师来了!”婢女道。 而后便见一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男子的头发,白了一半,都白在两鬓上方,像是染了霜雪。 “快,快把准王后放在平稳暖和之地。”竹医师连忙道。 轻歌站在人群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然观察竹医师。 隋灵归抱着夜歌走进殿内,放在床榻。 东陵鳕站在殿门前,没有要走的打算。 轻歌与之擦肩而过时,东陵鳕终于低声开口:“长高了呢。” 轻歌愣住,转头望向东陵鳕,却见东陵鳕迈动双腿,走进殿内。 适才那一句话,就像是云烟般不存在。 轻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才二十来天,真能长高吗?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不过…… 东陵鳕好似,一点都不担心夜歌肚子里的孩子。 而且,她都已经易容了,这样也能被看出来吗? 轻歌一度感叹,自己的伪装越来越糟糕了。 想当年…… “啊……”殿内,又传来夜歌的惨叫声。 还有竹医师的话:“族长,准王后的孩子,难以保住。” 隋灵归喝道:“必须保住。” “若要保住,只有一法。需要用灵妖猫的血来补气,喝灵妖猫的骨汤安胎!”竹医师道。 终于,一直不苟言笑的东陵鳕,冷峻如寒霜的表情,龟裂开了一丝怒意。 “灵妖猫?”轻歌不解。 神女解释道:“青莲境内,只有一只灵妖猫。” 说到这里,神女没有再往下说,而是看向轻歌怀里的小白猫。 不言而喻。 轻歌脊背陡然衍生出一股寒气,紧抱着小白猫,往后退了数步。 隋灵归一怒之下,想要走出大殿,夜歌蓦地攥住了隋灵归的手腕,“族长,不可,青歌是王上心爱之猫。” “没有什么比你肚子里的孩子还重要!” 隋灵归安抚好夜歌的情绪,走向殿外。 东陵鳕拦住了隋灵归,“族长,你不能碰它。” “一只小畜生而已,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啊。”隋灵归道。 东陵鳕固执的抿着唇。 是啊,他的孩子。 可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夜歌跌跌撞撞而来,抱着东陵鳕,“族长,没关系的,孩子没了可以再有。” 夜歌这话倒是提醒了隋灵归。 以东陵鳕的脾性,想再要一个孩子,是多么的艰难。 隋灵归走出殿内,直奔小白猫。 东陵鳕准备过去,夜歌紧抱着东陵鳕,“王上,肚子好疼,好疼啊,我们的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东陵鳕的脸颊,像是抽干了所有的血色,惨白如纸。 他神情恍惚,眼中是纠结徘徊的痛不欲生。 第2617章 让她医治! 隋灵归是青莲一族的族长,并且存活了千万年之久。 其实力之深,地位之高,身份之尊,是寻常青莲人难以比肩的。 东陵鳕现在还不算是真正的青莲王,他还在找回实力之中。 而且,他的神智才慢慢找回,便因为夜歌的怀孕,而受到了一次猛烈的冲击。 这是当初两次失血而流下的后遗症。 隋灵归一心只想保住夜歌的胎儿,这是上古东陵的血脉,并且,那个孩子是紫月花的容器。 拥有紫月花的青莲,才有着滔天之实力。 隋灵归费尽心思,只想要成就青莲王,夺回青莲圣物紫月花,青莲在千族之中的地位,才会一如既往,更不会受中南幽族的威胁。 于成大事者来说,儿女长情,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隋灵归始终想不明白,青莲王,为何非要执着于一个女子。 隋灵归对夜歌腹中骨肉的在乎,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正因为如此,一听到孩子保不住,隋灵归才会失了理智,乱了方寸,不再有素日里的冷静稳重。 隋灵归快步朝殿外走去,目标只有一个,轻歌怀中的小白猫。 炖了一只小畜生,挽救青莲的小王子,这是小畜生的荣幸。 大多的上位者,视生命为草芥。 这再正常不过了。 隋灵归走出大殿,五指如爪,青光闪烁,隋灵归的手,猛然抓向轻歌怀中的小白猫。 在这一瞬间,轻歌脑子里千回百转,即便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定是沉着淡定,不要管这个闲事。 但最终,轻歌还是护着小白猫往后退了数步。 不知为何,灵魂深处有种强烈的冲动,绝对不能让这只猫出事。 小白猫窝在轻歌怀里,湛蓝如海,似宝石一般的眼眸,淡淡地望着隋灵归。 那眸子里,写满了常人不懂的忧伤和悲哀。 喵呜。 小白猫极为痛苦,低低地喊了一声,随后把脸埋在了轻歌的怀内,似是不愿再看这浊世的污。 “姬姑娘?”隋灵归语气之中已有怒意,显然,若非看在神女的面子上,姬姑娘此刻也是她掌中亡魂。 神女手握权杖走至轻歌身旁,压低了声音:“给她,不要因小失大。” 轻歌很清楚,她来青莲的目的是什么。 不能节外生枝。 轻歌目光微颤,低头看了眼小白猫。 小白猫突然仰起头,伸长了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轻歌下意识抓了抓小白猫的下巴和脖颈,登时,小白猫发出开心的咕噜声。 下一刻,小白猫歪着脑袋面朝轻歌,眨了眨眼,嘴巴张开,像是微笑的弧度。 最终,小白猫跳出轻歌的怀抱,迈动雪白的小爪子,走向了隋灵归。 义无反顾,无怨无悔般。 它好似不愿给轻歌造成困扰。 就在小白猫快要靠近隋灵归时,一直站而不动的轻歌,陡然冲出,一把捞起小白猫。 小白猫讶异而惊喜地望向轻歌,轻歌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笑着说:“不怕。” “姬姑娘,此猫乃我青莲灵妖猫,你这是……越了规矩……”隋灵归嗓音拔高,充斥着怒意,宛若雷霆之声震彻青莲宫殿。 轻歌怀抱小白猫,毫不怯弱的与之对视,清幽的眸漾起了点点笑意,似平静宁和的深海,掀起了惊涛骇浪。 波澜重重。 杀机四起。 “隋族长,我是一名医师,我能有办法治好准王后。”轻歌轻声道。 隋灵归目光森寒望着轻歌,对视良久,隋灵归不屑一笑,“你能治好?你认为我青莲无人了?没有医师来治了?” 为夜歌治疗的竹医师,迅步而来,他暗沉的眸,暗暗扫过轻歌,随即摆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这位姑娘,我的医术,好歹出自于药神殿,你算什么,敢质疑我的医术?” 竹医师的双眸,阴鸷似鸦,像是夜里的魔。 只不过,那阴鸷之色,藏在眸色的最深处。 神女叹息一声,她以为,夜轻歌能够冷静下来,理智面对。 奈何—— 一只猫,打破了全盘的棋。 事已至此,神女只得往前一步走,手握权杖而作揖:“隋族长,仁族药王之徒东方破,在精灵族与姬姑娘切磋,立见高下,拜服于姬姑娘。姬姑娘之医术,我愿用项上人头担保。隋族长,我是长生云神信得过之人,我对青莲,绝无坏心。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姬姑娘绝不敢害小王子。” 竹医师皱眉,颇为愤怒:“你们二人,拦着族长是为何意?” 竹医师转身面朝隋灵归单膝跪下,“族长,事不宜迟,还请赶紧炖灵妖猫的骨汤为准王后补气安胎!” 似是为了附和竹医师般,一直抱着东陵鳕臂膀的夜歌,尖叫一声,满头冷汗,直接扑在东陵鳕怀中晕倒了过去。 东陵鳕往后一退,没有抱着夜歌的意思,夜歌直接摔在了地上。 夜歌的双腿.间的衣料处,透出了鲜红的血液。 夜歌倒在冰凉的地上,周围的婢女见此,惊呼出声,连忙走来把夜歌抱起。 “血,族长,有血。”婢女尖叫。 一声尖叫,一抹血迹,直接把隋灵归的理智燃烧殆尽。 竹医师走来,从医箱里取出丹药喂给夜歌。 丹药入口即化。 “隋族长,快!”竹医师急道。 “不要胡闹。”神女在轻歌耳旁低声说。 小白猫窝在轻歌怀里,仰头睁着湛蓝而忧伤的眸望着轻歌。 随即,小白猫把脑袋靠在轻歌胸膛,仿若在聆听她的心跳声。 小白猫发出开心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怀中柔软的触感,让轻歌不舍。 那一双忧郁的眸,似曾相似。 一想到现在放手,这只小白猫就成了一锅汤,轻歌顿感毛骨悚然。 轻歌咬了咬牙,把小白猫塞进了虚无之境。 拳掌相碰,气势磅礴。 轻歌拱起双手,凛然道:“隋族长,请让我来医治准王后。” “都到了这种时候,姬姑娘还要任性妄为吗?姑娘可知,若非看在神女的面子上,你有命来我青莲,却没命出青莲!”隋灵归怒道。 “让她医治!”东陵鳕走出门槛。 第2618章 庸医害人 “王上!”竹医师惊呼,“不可!” 隋灵归看向东陵鳕,无奈地皱起眉。 “你纵然再不喜她,也该为腹中的骨肉想想。”隋灵归似是有气无力般说。 “过来。”东陵鳕望向轻歌,温柔轻微地摆摆手。 轻歌走向东陵鳕,东陵鳕看了眼夜歌,道:“去医治她,尽力就好。” “是。” 轻歌缓步朝夜歌走去,竹医师迅速过来,伸出手拦住轻歌。 轻歌眯起双眸,陡然拔刀,刀尖抵在竹医师的额头。 轻歌微微用力,朝前推了一点距离,便见鲜红的血珠溢出。 “混账!放肆!”隋灵归瞪视轻歌,周身氤氲着极致闪烁的青色光芒,犹似一朵朵青莲怒放。 妖殿兴趣盎然地望着轻歌,狭长的眸里蓄满了浓浓笑意。 谁也没有料到,轻歌敢在青莲大殿,当着族长的面拔刀。 轻歌镇静如常,面色淡漠,唇角掀着若有似无的笑。 目光锋芒毕露,轻歌冷冷地逼视着竹医师,“我的医术,在药王徒之上,你有何怀疑?众目睽睽之下,我敢伤害准王后和小王子吗?倒是你,居心叵测,迟迟不让我来查看准王后的情况,你是何居心?还是,你在图谋不轨,欲想伤害小王子?” 经轻歌这般说,隋灵归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显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有神女保证,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姬姑娘断然不敢伤害准王后。 只不过,纵使隋灵归心有疑虑,但竹医师好歹是青莲的人,这份面子,隋灵归要保着。 而竹医师被轻歌这般说,也不知是否做贼心虚,至少不敢再阻扰轻歌。 轻歌往前走去,与竹医师擦肩而过,冰冷一笑,“竹医师,这才对嘛。” 说罢,轻歌没有停留继而走向了夜歌。 竹医师目瞪口呆,猛然回头,却只看见轻歌的一个背影。 夜歌再次被放在床榻上,轻歌坐在床沿,仔细观察着夜歌的情况。 夜歌的确怀孕三月,而今胎儿的情况非常不好。 如竹医师所说,不采取非常办法,只怕是保不住了。 轻歌好奇的是,夜歌如此重视这一胎,为何会这般不小心? 还是有意而为之? 竹医师那般阻扰她,又是为了什么? 轻歌像是踩在团团迷雾的浮云之中,天地四方,皆是轻纱绕眼,缭乱的很。 当下,轻歌只能先保住夜歌的胎儿,如此,才能保住青歌。 她亦不知,为何执着于小白猫。 兴许,只是那双忧郁的眼眸,像极了从前的东陵。 那个身着海棠月袍,忧伤悲悯的东陵太子。 轻歌的医术,能在东方破之上,是有实力的。 虽然她不是特别精通妇产…… 轻歌走至桌前,手执墨笔,龙飞凤舞的黑字落于白纸之上。 轻歌把纸交给隋灵归,“族长,请把这些药材找到。” 竹医师阴鸷森寒的眸,如蛰伏在深夜的蛇蝎,悄悄然,阴恻恻,看向轻歌。 此刻,隋灵归只得选择相信轻歌。 隋灵归似觉不放心,特地亲自去寻药材。 不多时,隋灵归便把药材带回。 轻歌检查了一遍药材,随后就地拿出万金鼎开始炼丹。 “这鼎……”竹医师双眼一亮,隐隐透出了贪婪之色。 竹医师阴冷而笑,不断打量着轻歌。 隋灵归看见万金鼎也是一诧,这鼎炉里传出的古老庄严气息,似曾相识。 她不知是什么鼎,但……此鼎一定出自于万年前。 隋灵归侧目轻歌,探过一抹深思。 轻歌快速把丹药炼制完毕后,喂给了夜歌。 轻歌怎么也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来给夜歌炼制安胎丹药。 真是造化弄人,不得不服。 一连三枚丹药入口,夜歌的状况才好了许多。 但还没有安全保住胎儿。 轻歌坐在床沿,皱着眉头。 举例来说,三枚安胎丹下去,夜歌腹中胎儿定是稳了。 只不过,只稳了一会儿,片刻就开始紊乱。 “姬姑娘,准王后的情况越来越差了,若是小王子出了什么事,你可能担当得起?”竹医师阴恻恻道。 “王上。”隋灵归蹙眉。 东陵鳕抬起一双眸,望向隋灵归,“我相信她。” 仅仅四个字,超越了一切。 东陵鳕对姬姑娘的信任,叫在座的诸人,全都诧异。 轻歌还在观察夜歌的情况,头疼不已。 忽然,轻歌愣住…… 她好似,从一开始就想左了。 若胎儿一开始就是个死胎,便是她如何稳,都稳不住的。 竹医师敢这般肯定,只怕…… 他不是稳住胎儿,而是一个欺骗世人的障眼法。 至于胎儿死活,于夜歌来说,只不过是踏步王后之位的踏脚石而已。 若是活的,自然母凭子贵。 但若是死的,夜歌还能借胎儿之死,扳倒潜在的敌人。 想至此,轻歌茅塞顿开。 这件事,光是靠夜歌一个人是完不成的。 而且,普通的障眼法,是瞒不过隋灵归的。 唯有两种解释,隋灵归参与其中,或者,这竹医师的医术,深不可测! 显然,轻歌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头,冷漠地望着夜歌。 若她所想不错,夜歌此次,想要害死小白猫。 最后,等她为王后,再用胎儿之死,扳倒一个敌人。 障眼法…… 有意思。 轻歌再度走至桌前,执笔写下十几样珍稀药材。 轻歌将药方递给了隋灵归,沉下声说道:“隋族长,速度需要快点。” 隋灵归深深地望了眼轻歌,随后接过药方,再次去寻药材。 这一次,隋灵归找到药材,问了青莲的另一名医师,“安医师,这些药材,可有异样?” “没有,都是上等药材,若是炼制成丹,是最好的安胎药。”安医师说道。 听到安医师的回答,隋灵归这才稍稍放心,带着各类珍稀药材回到青莲大殿,郑重地交给了轻歌。 “姬姑娘,请务必保下小王子!”隋灵归急道。 轻歌望了眼隋灵归,目光轻闪。 这一对视,轻歌心惊肉跳。 隋灵归这般在乎小王子。 若小王子当真能成为紫月花的容器。 一旦把紫月花夺回,装入容器之中,那么,夜歌的存在价值就没了。 原来如此。 隋灵归不是愚昧之人,她决不允许,青莲出现一个这般出身的王后。 只是眼下不得已罢了。 说起来,夜歌也是一枚棋子,只是不知,夜歌发现了潜在了危险吗。 夜歌辉煌之日,便是身死之时。 在这种吃肉不吐骨头的地方,每一步,都淌着血而走。 轻歌敛起眸色,接过了药材。 轻歌再次盘腿坐在万金鼎前开始炼药。 那些药材,都是上好的安胎药材。 只不过,她所用的剂量不同,以及药材的首尾、火候的温度不同,产生的效果也是完全不同。 在隋灵归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做障眼法,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而且,还有一个竹医师在虎视眈眈。 轻歌把丹药炼制完成,喂给了夜歌,同时用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护着夜歌的腹部。 夜歌肚子里,是一个活不过六个月的胎儿。 轻歌这般做法,并非安胎,而是还原。 还原到最初。 如此一来,胎儿很好。 只不过,鲜少人知道它生命快要到了尽头。 轻歌做完这一切,额上、脊背冷汗潸潸而流。 别的不说,至少保住了小白猫。 “姬姑娘,如何?”隋灵归见轻歌过来,连忙问道。 “小王子已经保住,情况很好,接下来,准王后只要安心养胎即可。”轻歌道。 “竹医师、安医师,你们两个,前去看看如何了。”隋灵归看了眼后面才来的安医师,说道。 竹医师看着安医师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多说什么,俩人一同前去查看夜歌的情况。 这一看,不得了,竹医师心惊肉跳,下意识回头看向轻歌,却见香汗淋漓的清丽女子站在殿门前侧,望着竹医师笑靥如花。 那淡淡如春风的笑容望在竹医师的眼里,却是如恶鬼对视一般。 这个女人! 发现了什么! 竹医师强压下心头的震惊。 旁侧的安医师,检查过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准王后和小王子都很好。” 安医师都这般说了,竹医师自不敢再乱说,“姬姑娘的医术,在下佩服。” “竹医师,补齐安胎,需要内调外养,而非一碗汤。青歌是青莲王心爱之宠,你以此来安胎,准王后也是不愿意的。对了,隋族长,还得说一句,庸医害人。”轻歌浅笑着把小白猫从虚无之境里取出,欢快地撸了一把。 唔。 好舒服,好柔软的触感。 小白猫在轻歌脖颈上拱了拱脑袋,又扬起下巴让轻歌来撸。 呼噜呼噜。 甚是开心。 …… 东陵鳕温润如玉,一袭青衫,头戴冠玉,目光温柔地望着轻歌,写满了宠溺。 而轻歌的一句庸医害人,叫竹医师额头青筋暴起,不得不反驳道:“姬姑娘,庸医二字,是对医者的侮辱。” “看来竹医师耳朵不大好使,都没听出来我在侮辱你呢。”轻歌笑意盈盈。 “姬……”竹医师。 “竹医师,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跟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若不能治病救人的医者,便是庸医,姬姑娘所言也是不错!”隋灵归道。 竹医师咬咬牙,还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吞。 第2619章 他的青歌 妖殿好奇地望着轻歌。 敢在青莲大殿,辱骂青莲御用医师为庸医,恐怕世上就这么一个人了。 神女却是松了口气,看向轻歌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向往。 几次接触,她知道,夜轻歌是个睿智聪慧的女人。 如她一般。 只是,夜轻歌是在为夜轻歌而活,她却不知是在为谁而活。 隋灵归淡淡道:“能打败药王之徒的人,的确不容小觑。姬姑娘,你救回小王子一命,青莲欠你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天材地宝,灵宝灵器……” “我想要青歌。”轻歌抱着小白猫,扬起了笑,“我与它特别有缘,就是不知,青莲王舍不舍得了。” 隋灵归诧异地看向轻歌和小白猫,随后缓缓转头,目光掠过东陵鳕冷峻的脸。 小白猫于东陵鳕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清楚。 从根本来讲,隋灵归巴不得小白猫消失在青莲。 与那个女人有关的,全部消失。 若非如此,竹医师在提到要用灵妖猫炖骨汤的时候,隋灵归就不会那么果断了。 若能把小白猫送出去,倒是个不错的抉择。 只是,东陵鳕不会同意的。 那是他的青歌。 他神智全无时唯一的精神慰藉。 叹息一声,隋灵归道:“姬姑娘,这个怕是不能满足你了。” 轻歌失望地低下头。 她看出了夜歌对青歌的杀意和仇恨,才想把小白猫带走。 这一次,若非她在,只怕怀里的小白猫,已经是一锅骨汤了。 “青歌送给你了。”东陵鳕忽然出声。 四周的人,纷纷诧异地看向东陵鳕。 就连隋灵归都是异常的惊讶。 “王上,那是青歌。”说到后面的名字,隋灵归咬字极重。 果然,哪怕东陵鳕极力想要隐瞒,隋灵归依旧在东陵鳕的神情与眼底,望到了一丝挣扎的痛苦。 仅仅同音,足以让他半世蹉跎而痛苦。 东陵鳕目光清寒地望向轻歌,薄唇勾起了笑意,“姑娘与青歌有缘。” “既是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轻歌笑道。 经此一事,东陵鳕发现自己无法保护青歌了。 他的青歌…… 终不是他的。 她是丈夫的妻子,孩儿的母亲,唯独不是他的。 看着她脸上的笑,东陵鳕忽然觉得,足够了。 没有痛苦。 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轻歌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似乎,丢失了记忆,易了容,东陵鳕都能一眼看到她。 真的是…… 轻歌永远不懂。 他苦苦执着的第二世,并非一句戏谈而已。 他珍稀与她相处的每分每秒,他怕到了第二世,他找不到她了,或者,他又来迟了。 …… 不多时,夜歌清醒了过来。 订婚宴在推迟到第二日。 医治夜歌的人还是竹医师,只不过被隋灵归强塞了一个安医师进来。 隋灵归亲自为夜歌喂药,熬的是药汤。 隋灵归端着药汤与东陵鳕进来时,夜歌才睁开眼。 婢女扶着夜歌坐起来,靠着床头的软垫。 夜歌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闻到了药汤的味道,夜歌猛然转头望向隋灵归手里端着的碗。 没人察觉到,她的眼眸深处,是狰狞的笑意。 但是脸上,夜歌露出了伤心痛苦的表情。 夜歌流出了两行泪,趴在床榻,推开隋灵归手里盛着药汤的碗。 “族长……不喝……我不喝……我不要喝青歌的汤,那是王上的爱猫。” 夜歌痛不欲生,满面泪水。 这个时候,夜歌还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表演中,否则的话,她只要细心一看,就会发现周围每一个人的神情都很奇怪。 尤其是看着她的眼神,一言难尽。 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般。 竹医师以拳抵唇,压低嗓音低低咳了一声。 夜歌还没反应过来,挪动着双腿恐惧的往后退,“对不起,青歌,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眼泪越流越多,满脸都是。 隋灵归端着汤碗站在床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东陵鳕眼神引诱地望了眼夜歌,袖下修长的手,握紧了拳。 “青歌……”夜歌闭着眼,低声呜咽。 看那模样,还真是异常的痛苦呢。 竹医师终是忍不住了,低声说:“准王后,青歌还活着,她很好。” “她怎么还活着?”夜歌一脸呆滞,泪水还挂在面颊上,几乎是脱口而出。 夜歌问完,殿内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了。 竹医师的脸愈发之黑。 他没想到夜歌会这么蠢! “夜歌很希望青歌去死?”东陵鳕半眯起眸,温雅的说。 夜歌察觉到危险,面色大变,“怎么会呢,青歌是王上的爱猫,我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青歌没死,是姬姑娘救了小王子!”隋灵归面无表情道,而后把药汤放在桌上,“趁着热,自己的喝了吧,这是鸡汤。” 鸡汤…… 夜歌呼吸急促。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是那只猫的汤。 “你好像很不关心肚子里的孩子?”隋灵归别有深意地说道。 夜歌脊背生寒,低头望向小腹,双手轻抚小腹,“孩子还好,小王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王上,我与准王后有几句话要说。”隋灵归道。 “嗯。” 东陵鳕与殿内的人全部离开,直到殿内只剩下隋灵归和夜歌两个人。 夜歌瑟瑟发抖,恐惧地望着隋灵归。 “李翠花,你当本族长是个蠢货吗?!”隋灵归低声道。 夜歌把头压低,“族长……我……我不敢……” “你不敢?我知你讨厌那只猫,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为了弄死她,竟然敢动小王子?!”隋灵归冷笑。 “竹医师是你的人吧。”隋灵归又道。 直到现在,隋灵归才想明白了。 小白猫扑向夜歌的时候,夜歌可以退开的。 而且手里扶着门楣,不足以的摔倒。 后面让情况加剧,是夜歌想要抱着东陵鳕又摔了一次。 夜歌明明知道东陵鳕厌恶她,还故意上前,岂不是自找苦吃。 “族长……我没有。” “你还想骗我?” 扑通。 夜歌在床榻上跪下,“族长,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买通了竹医师,在此之前,我有喝安胎药,再有竹医师诊治,小王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啪! 一巴掌,甩在了夜歌的身上。 “若是小王子有事,你也不必苟活了!” 第2620章 遗臭万年 这一巴掌,隋灵归顾及夜歌腹中的孩子,不敢过于用力。 夜歌泪流满面,“族长,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祖上积福,而你的所作所为,迟早会把你自己害死。” 隋灵归甩开夜歌的手,走出青莲大殿。 殿外,东陵鳕站在白玉石上,仰头望着散发皎洁之光的明月。 隋灵归走至东陵鳕身旁,只不过她看的却是青莲万里江山的轮廓之影。 “王上,你是青莲的王,身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纵使你再厌恶夜歌,订婚宴后,她就是你名副其实的未婚妻。”隋灵归道:“等小王子生出后,你欲如何处置她,我绝对不多问一句。生而为王,必须有取舍。儿女私情,不是一个王该拥有的。你的双眼,不能只看情,你肩负重任,是天地的主宰,你需一统千族,震我青莲之威。” 说至此,隋灵归转过头看着东陵鳕完美的侧颜,不由轻叹一声。 东陵鳕抿着薄唇,清澈的眸里,倒映出明月的光辉。 “族长,我很痛苦。”东陵鳕说。 “历来成王者,哪个不痛苦?天降大任,从痛苦煎熬中涅盘而生,取舍有当,受万民景仰,方不愧天。”隋灵归道:“王上,凡事轻重,你该清楚。我知你赤子之心,可在黎民苍生面前,你唯有手握战剑,才能守护万民。唯有一统千族,才能避免灾难。儿女情长,能抵得过万里江山吗?抵不过的。” 闻言,东陵鳕垂下了眸,不再看向那孤寂萧瑟的月。 “若连一人都护不住,又谈何守护黎民苍生?”东陵鳕苦笑一声。 隋灵归眯起眸犀利地盯着东陵鳕看。 这一瞬,隋灵归甚至怀疑,东陵鳕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但是很快隋灵归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是恢复了记忆,青莲族定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淡。 “以一人之命,换取苍生太平,是她的荣幸。”隋灵归道。 “那是她的灾难,所谓荣幸,不过是自私人的借口。”东陵鳕沉眸。 “王上!” “族长,我累了。” 东陵鳕转身便走,青色长衫在月下被清风掀起,随之走动,宛如一朵朵雾纱氤氲般的青莲,盛放于最漆黑的夜。 隋灵归看着东陵鳕的背影皱紧了双眉,欲言又止,似想喊住东陵鳕,最终还是保持缄默,任由东陵鳕渐行渐远。 此刻,一个霜眉雪发的老者缓步而来,停在了隋灵归的身旁。 “神智尚未全王上就已如此执迷,若记忆全在,岂非要翻天?”隋灵归似觉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万里江山博美人一笑,那是遗臭万年的昏君!王上怎能有这种想法呢!万年前,他不是这样的……” “紫月花是那丫头的心脏,强行掠夺紫月花,她的命数也到头了。若有朝一日王上寻回记忆,会恨你的。”老者说。 “王上会杀了我吗?” “有七成可能。” “哈……”隋灵归豁达而笑,“若我一人之命,能换天下太平,能换青莲辉煌,死有何惧?” 老人叹息,“罢了,不提也罢。小心那李翠花,不是什么好人,配不上吾王。” “我怎不知配不上吾王,若非她体质原因,又怎能留她在青莲兴风作浪。提拔她上青莲,她不感恩戴德也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吾王怎能被她亵渎。待小王子降临,我定会亲手解决了她。玷污吾王的脏东西,不配苟活于世!” 隋灵归抬起狭长的眸,眼中掠过两道锋利的光,堪比那刀剑之刃。 …… 青莲为轻歌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宫殿。 轻歌坐在殿内,盘腿修炼。 深夜,是领悟渗透星辰之力的最好时辰。 轻歌微闭着眸,神识潜入体内,观察脏腑和真元之气。 轻歌有着自己独特的修炼之法。 九界以上有本源灵气。 以轻歌如今的修为,是修炼不了本源灵气的。 但是轻歌先把本源灵气汇入星辰之力中,最后沿着筋脉脏腑运行了数个小周天,灌入真元之内。 到了七星灵师,若想凭借修炼实力走的更远,就只能沉下心踏踏实实地打磨着真元。 轻歌的体内曾有十粒神级真元,后来真元全无,在后来,汇聚了一整粒的神级真元。 当轻歌把本源灵气和星辰之力完全地灌入了真元时,轻歌万分欣喜。 这也意味着,轻歌能跨越境地的鸿沟天堑来修炼本源灵气,这是从开天时代到现在从未有过的事。 轻歌开始揣摩自己的体质。 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体质,譬如柳烟儿的寒冰体质。 而她,会是什么体质呢。 当修炼到了更高一层楼,才能接触体质。 轻歌隐隐发现,自己的体质,似可接纳万物。 简单点来说,她的体质,可以吸收任何一种体质,也能变为任何一种体质。 这……会是一种绝佳体质吗? 初来四星时,轻歌有姬月指点。 再后来,有魇为其指点迷津。 到了天域,更有凤栖的相助。 如今,她身处这冰冷的宫殿,孤身一人探索修炼的奥秘。 有贵人相助,自然极好。 但若自己领悟,才是坐地成王! 修炼至后半夜,轻歌已毫无睡意。 推开殿门,走出宫殿。 轻歌往前走了几步,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抬头看去。 但见宫殿之上,身着青衫的男子,睁着无辜的双眼看她。 轻歌:“……”东陵鳕还有爬高墙的坏毛病?而且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又是什么鬼…… “孩子不是我的。”东陵鳕轻声说。 …… 轻歌干咳了一声。 这般场景,这般对话,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是族长不相信。”东陵鳕又说:“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那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发生了什么?”轻歌问。 “三月前,我神智较差,一夜未归,她也一夜未归。我多出了一些记忆……” 想到那些记忆,东陵鳕便皱紧了眉头。 很恶心。 “这些记忆,是我这几日才想起的。她说我中了他族下的迷.情之药,故而乱事。但我不相信,若真有那样的事,我便是自行了断,绝不会迷.情乱事。 ” 第2621章 辣手摧花 “我想要杀死她腹中的孩子,族长不肯,族长说,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渺茫,也要保下那孩子。她说,我怎能杀子呢……” 东陵鳕满眼痛苦地道。 哪怕他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 可他也怕,怕那千分之一的渺茫。若真是他的孩子,他不知该当如何。 轻歌抬起双眸,心疼地望着东陵鳕;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是让人心疼的。 “你会讨厌我吗……”东陵鳕问。 这一句话,问的轻歌心脏抽搐般疼痛。东陵鳕,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他与墨邪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从未有过墨邪的洒脱。他画地为牢,困兽之斗。分明纤尘不染干干净净,偏生要浴血谈爱。 “怎么会呢。”轻歌笑着说。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丈夫吗?”东陵鳕仰头望月,身影被光拉得很长,尽显落寞。 轻歌脚掌踩地,身轻如燕飞掠而起,稳稳落在了东陵鳕的身旁。 轻歌说:“我的丈夫啊,是个非常可爱的人。” 若非妖后泯灭姬月的天性,姬月何至于残忍如斯。 在四星的那段日子,才是真正的姬月,那么的可爱,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可惜,被妖后逼得成了一个孤独厌世的人。 “比我还可爱吗?”东陵鳕冷不丁问了一句,叫轻歌无言以对。 这该如何回答。 “你和他都是独一无二的。”轻歌酝酿了一番措辞,道。 “那就是没有他可爱了。” 轻歌:“……”您老可真机灵呢。 俩人之间好一阵沉默,轻歌躺在高墙之上望着白月。 “你怎么认出我的?”轻歌问。 “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东陵鳕理直气壮说。 轻歌:“……”这天没法聊了。 “你不想娶她吗?”轻歌再问。 “这还需要问吗?”东陵鳕说。 轻歌头疼,扶额,只觉得东陵鳕干脆改名叫东陵怼怼好了,怼得她都没脾气了。 咕噜。 轻歌肚子里传出两道声音,轻歌皱起眉,无言之中与东陵鳕对视一眼,氛围愈发的尴尬了。东陵鳕认认真真盯着轻歌的肚子瞧了好半天,随即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两个用荷叶包着鼓鼓的东西。 阵阵香味从中溢出,东陵鳕将用细绳绑好的荷叶包拆开,几枚梨花酥入眼帘。 东陵鳕把一个荷叶包递给了轻歌,“你尝尝看,我的最爱。” 轻歌接过荷叶包,拆开荷叶,拿出了里面的梨花酥。 毫无疑问,青莲的厨子很好,这是轻歌数年来吃过最美味的梨花酥了。 东陵鳕皱眉,“这梨花酥,还差一种味道,可是纵然换了再多的厨子,也没有一个能做出我想要的梨花酥。” 轻歌心脏猛地下沉,往事如潮水涌来,历历在目,叫人热泪盈眶。 这傻子,分明都遗忘了所有,却还在执着于曾经、 “我真羡慕你的丈夫。”东陵鳕说。 “我也羡慕。”羡慕他能娶到她这么好的姑娘。 东陵鳕吃着梨花酥,听到轻歌的话儿,险些噎了一下。 东陵鳕看着轻歌的侧颜,勾着唇笑着了。 喵呜! 小白猫从虚无之境里走出来,高高竖着毛茸茸的尾巴,湛蓝如洗的眼眸,看了看东陵鳕,又看了看轻歌,最终走向轻歌,窝在轻歌盘起的腿上,自己蜷缩着躺下。 东陵鳕眉头一挑,“喜新厌旧的猫。” 小白猫似是很得意般,耀武扬威般看向了东陵鳕,像是在炫耀什么。 东陵鳕温柔地望向小白猫,突然对轻歌说:“日后你若还有个孩子,就叫东陵吧。” 轻歌吃着梨花酥,一脸呆滞地望向东陵鳕。 姬东陵? 什么鬼名字…… 却不曾想,东陵鳕也有这般腹黑狡黠的时候。 当不成你丈夫,当你儿子也行。 东陵鳕又道:“或者生个女儿,我等她长大。” 轻歌额上落下一滴冷汗,“青莲王这般说,我可不敢生女儿了。” “是啊,我是青莲王。” 东陵鳕吐出一口气,站起了身子,站在这高高院墙之上。 他伸了个懒腰,忽而垂眸看向轻歌,他措不及防地俯下身子,似要亲吻眼前的女子。 轻歌眼眸微睁,眸光陡然锋芒,如宝剑出鞘,寒光乍现! 近在咫尺之时,东陵鳕却是停下,捏了捏轻歌的脸,“真可爱。” 说罢,东陵鳕身子化作一团轻烟消失在轻歌的面前。 东陵鳕的眼神,愈发之暗。 他好像答应过一个人。 他忘了那人是谁。 但他承诺,要保护好她。 脑子里一团浆糊,东陵鳕头痛欲裂。 …… 轻歌独坐在宫殿墙上,无奈地躺下。 九尾血鸾幽幽的声音传来:“想不到老大的风流债都勾到了青莲王的头上。” “女人,呵……”朱雀高傲的道。 蛇王懒懒地说:“要小心隋灵归那老女人,贼可怕的。” 玄武:“不如把青莲王一并收了吧。” 轻歌掏了掏耳朵,眉头蹙紧,低声道:“吵死了。” 虚无之境怎么天天就这么吵?尤其是九尾血鸾,那张嘴,一天到晚就没合上过。 轻歌说罢,虚无之境里一片安静。 小白猫窝在轻歌的腿上,舒适地眯起眼睛,偶尔仰起头看向轻歌,湛蓝的瞳眸倒映着满夜星光。 许久,九尾血鸾又说:“老大,你丈夫是谁?” “妖王。”蛇王说。 九尾血鸾猛地怔住,“妖……妖王……老大,你真可厉害。”登时,九尾血鸾两眼崇拜的隔着虚无之境看向轻歌。 蛇王又道:“老大的儿子是魔君。” 九尾血鸾彻底的震惊。 本以为上了一艘贼船,怎知上了世间最威猛的船! “诶,不对啊,妖王和人类的儿子,怎么可能是魔君呢?若是魔君,岂不是有一方是魔?”九尾血鸾浮想联翩,弱弱地道:“老大,你该不会背叛了妖王,与魔有染吧?” 蛇王一尾巴打向九尾血鸾,“想什么呢?老大是那种人吗?就算是,你这样说出来,老大不要面子的吗?” 轻歌挑眉,眼神愈发的危险。 虚无之境里再度陷入沉默,一众兽兽瑟瑟发抖。 唔。 老大好可怕。 好凶! …… 轻歌头疼的很,看来这群兽们,是太闲了。 经这么一闹,轻歌彻底是没法睡了,索性坐在高墙之上修炼。 夜里的星辰之力,尤为旺盛。而且随着修炼,轻歌发现了一个奥妙。若是在夜里用星辰之力战斗,战斗力至少是白天的十倍。当修炼至曙光破晓时,星辰之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密如潮水,浩瀚如夜,最终全部汇聚进真元之内。 在修炼的过程中,一缕血魔煞气和一丝魇北寒气,齐齐进入了真元。 像是石沉大海,并没有起太大的波澜。但轻歌不知,有些石,是精卫用来填海的石。 一夜无眠,修炼至清晨,霜浓雾重,寒意凉凉。 轻歌跃下高墙,在侧殿浴池沐浴。 轻歌闭上眼,随之吐息,丝丝浊气消散于长风中。 轻歌身穿薄衣,坐在浴池之中,感受着温水触摸肌肤,浴池水面漂浮的嫣红花瓣,传出阵阵芬芳。 蓦地,轻歌打开了宝剑冷锐的眸。 风声微动,轻歌抬头看向高墙之上。 一道人影迅速扑来,轻歌眼疾手快,精神力微动,衣裳落在了身上,随其身体迅速旋转,一瞬之间就已裹上外袍。 那人影脸上戴着面具,身穿黑衣,五指如爪赫然伸出,欲抓向轻歌的衣襟,撕裂开衣裳。 轻歌双手展开,脚掌踏风,身如燕轻盈,似流星追月,迅猛后退。 那人想抓住轻歌的脚踝,轻歌趁势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同时手执明王刀,一刀劈向来人的脸。 黑衣人感受到刀的锋锐,反攻为受节节后退,摔在了浴池水内。黑衣人脸颊虽躲过了刀芒,但锋锐的光刃,还是破开了他的面具。 啪啦。 破碎的面具,掉落进浴池。 轻歌平稳落地,碎发微湿,一双寒眸轻瞥向他,“妖殿有采花的癖好?” 被识破了真面目,幽族妖殿倒也不恼,站在浴池里,笑望着轻歌,“姬姑娘错了,在下不是采花,是想辣手摧花。” 轻歌嘴角抽搐…… “妖殿癖好真是特别,恕不奉陪!”轻歌转身即走。 幽族妖殿连忙喊道:“夜轻歌!” 轻歌眸光暗闪,迈动的双腿不曾停下,眼神却是愈发锋利逼人。 幽族妖殿趴在浴池边沿的大理石上,好奇地望着轻歌消失的方向,懊恼的,自言自语说:“难道真是我认错了?啊呸,分明是青莲王见一个爱一个,还以为是什么专情的人呢。” 妖殿闷哼一声,水花四溅,潇洒掠出浴池,自天顶捅破了一个窟窿,飞了出去。 待妖殿走后,轻歌换了一身冰蓝长衫。 红衣银发——夜轻歌的特征太明显了。现在她是姬美丽。 轻歌换好衣裳,恰逢神女前来。神女看见轻歌,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红衣张扬,黑衣内敛,蓝衫倾城……姑娘真是美若天仙。” “神女谬赞了。”轻歌在桌前喝了口茶,“今晚订婚宴如期举行?” “嗯。” 神女淡淡应了一声,坐在一旁,抬眸望轻歌,说:“竹医师死了。” 轻歌握茶的手一顿,旋即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轻歌道:“该死,不足为奇。” 第2622章 茶烟袅袅话不断 神女望向轻歌,见轻歌不以为然,淡淡笑了笑。 “你早便料到族长会动手?”神女手执茶杯,轻呷了一口。 轻歌双腿交叠,雪白的手轻放在膝盖,“是夜歌动的手。” 神女一怔,“哦?何以见得?” “区区一个医师,还不足以让族长动手。经昨日之事,族长发现了是夜歌自演自导的设计。夜歌一则博取族长信任,将竹医师杀之,二则她心中有鬼;杀了竹医师,还能隐瞒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毕竟,竹医师已经暴露,再用竹医师,岂不是不打自招?惹族长不快。竹医师知道她的秘密,而竹医师是一枚废棋,唯有杀之而后快,夜歌才能放心。”轻歌浅声分析,款款而谈,不疾不徐。 神女抿进了双唇,回想了一遍昨日之事的经过,问道:“那个孩子,是青莲王的吗?” “不是。” 轻歌冷笑,“四海城一事,让她心生惶恐,迫不及待了。而她清楚,她无权无势,若非借着这个孩子,青莲和千族都不会承认她。所以,她必须要个孩子。” “孩子是怎么来的?莫不成是与那竹医师私通的?”神女连忙问。 轻歌摇摇头,“我敢肯定,二十天前在四海城,她绝对没有怀孕。昨日我查看了下她的身体,那个胎儿,至多只有六个月的命数,说是死胎也成。” “死胎……”神女诧异,“是她不肯这个孩子活下来的!一旦生出了孩子,被发现不是上古东陵的血脉,她将生不如死!而眼前的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她只不过想借助这一胎,成为青莲王后。巩固地位之后,再用某种方法,意外失去这个孩子!真是个阴毒的女人!” 神女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厌恶之色。 “这个孩子,是离开四海城后二十天内有的。” 轻歌淡淡地说道:“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好说。不一定是竹医师,但竹医师一定知情。夜歌身边能有一个竹医师,又怎会没有其他男人?这个孩子若是正常安胎,十月一过,绝对能安稳生下来……” 轻歌说至此,神女已经明白了一大半,却是匪夷所思,难以置信:“她与竹医师,用某种医术秘法,将一个半月左右的胎儿,弄成三月之孕的假象?如此一来,障眼法能骗过青莲御用医师们,可这个胎儿,却只有六个月的活头了,还未出世,就要胎死腹中。” 神女蓦地站起,满脸怒容,“居心叵测,这般阴毒,怎堪为青莲王后?” “她是如何骗过青莲王的?”神女问。 “强行加了记忆给他。” “不会被青莲王察觉吗?”神女错愕。 说至此,轻歌动了动唇,却是笑不出来。 轻歌垂下双眸,眼底一片荒芜,像是无尽的冰雪。 东陵鳕…… 昨夜宫殿屋檐之上,与东陵鳕交谈时,轻歌悄然观察了东陵鳕的身体状况。 东陵鳕的身体很好,只是精神…… 他的精神有着很大的创伤,神智在全与不全之间徘徊,哪怕他在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 正因为东陵鳕偶尔的精神涣散,神智不全,便被夜歌抓住了空隙,强塞进了一些恶心的记忆。 那些记忆片段,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当强行加在东陵鳕身上,就会让东陵鳕误以为是自己的回忆。 竹医师,有这种本事吗? 夜歌毫不犹豫杀了竹医师,难道不怕孤立无援? 一定还有一个人,站在夜歌的身后。 兴许,就是这个胎儿的父亲。 准确来说,就是强塞进东陵鳕里那段记忆的真正主人。 究竟是谁,会懂得这种秘术,提取记忆,塞入记忆。 而且,这样塞入记忆,让东陵鳕本就受创的神魂、精神,更加重创了。 轻歌双手握拳,隐忍下满腔怒意。 东陵鳕如今的精神状况,在崩溃的边缘。 一旦崩溃,就无法拯救了。 通俗点讲,就是个没有神智的傻子。 可就是这样的傻子,哪怕在神智受创时,见到她,还会爱上她。 哪怕易容,换了一副容貌,他也能一眼看到她。 轻歌不懂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可她何德何能,何至于受此情谊? “夜歌与一个男人有染,那个男人,在青莲必有地位,还有野心!”轻歌道。 她对青莲不太了解,竹医师死后,她几乎毫无线索,不知从何查起。 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订婚宴。 订婚宴一旦成功举行对,夜歌乃东陵鳕未婚妻的身份便坐实了,不久后就能成为真正的青莲王后。 “现在必须阻止订婚宴!”神女咬牙。 “嗯。”轻歌沉下双眸,敛起情绪,修长如玉的双指在桌面轻敲,发出珠玉般的节奏声响。 “你去当青莲王后吧。”神女说道,“只要你点头,就没有她李翠花什么事了。” “我有丈夫。”轻歌说,“我很爱他。” 神女微怔,低声道:“这不是暂解燃眉之急吗?权当转圜之余。” “不行。”轻歌斩钉截铁,果断摇头。 有些是原则,比之生死还重要。 譬如有朝一日,姬月这般做了,哪怕只是暂解燃眉之急,也会成为她心中的膈应。 她还没嫁给他,他就娶了旁的女子? 纵然有千万个理由,都比不得那一刻的痛苦。 良久,殿内沉默。 终于,神女轻笑一声,凝望着轻歌的眼眸,说:“我好像明白,青莲王为何执着于你了。” “你有别的办法吗?”轻歌问。 “有。”轻歌挑起眉,意味深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你想从那个孩子下手?的确可以下手,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生命。”神女道。 轻歌并没有回答神女的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睫翼微颤轻垂下,遮去眼底阴郁森寒,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着什么。 “轻歌,放手去博,出了事,有我担着。不要害怕,我是神君青帝的女人,隋灵归也不敢动我。”神女低声说。 轻歌抬眸,对视良久,轻笑出声,“人还没娶你呢,有伤风化,女孩子要矜持。” 顿了顿,轻歌继而道:“你当真不再试试青莲王?那才是你心中所爱。” 神女笑道:“心中所爱不假,可世间有多少女子,最后嫁给了她的心中所爱呢?青莲王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想浪费时间在打动他冰山之心上。倒不如觅得良婿,快活潇洒。而且,比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倒想看看,坐在青后的位置上,看这世间的风景是否会大有不同呢。” 神女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但轻歌明白,单纯不一定是个好人,城府深兴许不是恶人。 神女活得通透,看得明白。 “这一杯茶,祝你来日荣登青后宝座,莫忘今日点头情。”轻歌笑道。 “你我相识虽短,但已不是点头之交,今夜乾坤宴,这条命交给你,能做什么,你就去做。还是那句话,项上人头保你一命。” 神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答应过赤炎大人,既带你来青莲,就要你安然无恙回去。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二人对视,一切尽在无言中,皆是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这一日,轻歌与神女聊了许多世间之事,竟发现在许多地方,有相同的见解。 茶烟袅袅话不断。 轻歌是张扬嚣张的人,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神女乃内敛的狂,骨子里有着不败的硝烟。 时值正午,神女笑着说:“我很庆幸,我们是朋友,而非敌人。” “一样。” 茶杯相碰,烟雾尽散,茶水起涟漪。 阵阵清风自窗棂而来,山河的画在宫殿之外。 清幽的静,淡淡的点头情。 第2623章 死骨傀 订婚宴在晚上举行,一夜的丝竹和歌舞。 在下午时,神女被隋灵归喊走了,轻歌一人待在宫殿修炼。 以她现在的实力,连九界都斗不过,到底是弱了一些。 修炼至傍晚,东陵鳕派人给她送了一件殷红如血的霓裳。 送衣裳的是个小女孩,看起来七八岁大,梳着羊角辫,低着头。 轻歌接过了锦盒放在桌上,小女孩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要走的打算。 轻歌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坐在桌前低头垂眸仔细而认真的翻阅。 东陵鳕的神智之创已经很严重了,她想试试,能不能彻底治好。 曾经那般风华的男子,如今却站在崩溃的边缘,随时会成为一个丧失神智的傻子。 他在很努力地活着。 此时,轻歌是背对着小女孩的,许是小女孩的容貌过于天真,兴许在轻歌的心底里,小孩永远是无邪的。 故而,她没有许多的怀疑。 在轻歌看书入神的那一瞬,小女孩黑眸变得血红,如野兽般扑向了轻歌,双手上的皮肉像是火光水烟,迅速消失,白骨锋锐的像刀子一样,这两骨爪下去,轻歌的身体定被撕裂。 锋利骨爪触碰到轻歌脊背衣料的刹那,轻歌放下手中医书,手掌拍桌,借力而起,身体悬于长空,双手如翅展开,脚踏长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小女孩。 看见小女孩只有骨头的手,轻歌一怔。 她在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和恐怖! 小女孩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阁下何人?”轻歌落在柜上,轻声说。 “要你命的人!” 女孩说完,身体逐渐扭曲。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衣料化作碎片掉落在地。 而她的皮肤、血肉、筋脉、脏腑全部成为水烟,消失在轻歌的视野里。 转眼之间,就剩下一具白骨。 这个时候,轻歌瞳眸紧缩,倒吸一口凉气,“死骨傀……” 死骨傀,以骨为刃,杀人夺命。 在万年以前,惊天之战,有人专门培养死骨傀,甚至培养了数十万的死骨傀来成为作战军队。 但这是暗黑师才懂得培养的! 当年,凤栖也在死骨傀军队上吃了亏,逼得一连丧失中等位面,险些还失去了高等位面的主城。 轻歌没有想到,在青莲,竟然有人会动用这般力量来杀她。 当务之急,轻歌没有时间去思考背后始作俑者是谁,只求保命。 识时务者为俊杰。 轻歌不打算与死骨傀硬碰硬。 死骨傀的骨头,经过腥猿的血浸泡百年,堪比铜墙铁壁,又能吹毛断发。 而且死骨傀是不知道痛的,全都是死人。 至于死骨傀的强大与否,要看死者生前的实力如何。 很明显,轻歌眼前的死骨傀,非常之强大,以至于轻歌没有丝毫恋战的想法,只求逃出生天。 然而,她所处的这座宫殿,悄悄然间被人设下了结界。 结界并不明显,也不强悍,只不过在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轻歌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除结界。 轻歌悬在结界的边缘,紧眯起双眸。 眼前的死骨傀,是三百年的死骨傀…… 若是与之一战,是否能活? 不,不能! 就算她战胜了死骨傀,死骨傀到了最后,一旦战败,就会化作灰白的液体。 液体剧毒,是百年尸气渲染的毒! 死骨傀飞速扑向轻歌,张开的嘴,似要一口吞没轻歌的头颅。 而死骨傀的手指、脚趾,格外的长,与其说是指骨,倒不如说是刀刃! 尤其是死骨傀的招数,阴毒至极。 死骨傀在战斗时,会断裂自己的指骨,化作毒液,沿着敌人的伤口,在体内脏腑之中横冲直撞。 最后,液体为实,作为骨骇,回到手脚骨上。 轻歌举目四顾,发现结界的存在,不仅仅是在阻挡她逃跑,更是封闭这座宫殿的气息。 死骨傀,是秘密禁止的…… 一旦发现窝藏、制作死骨傀,将会有灭顶之灾。 千钧一发,轻歌没有心思去想谁会窝藏死骨傀。 活下来! 一定要活下来! 求生欲,从未这般浓烈过。 轻歌咬牙切齿,拿出了明王刀,打算背水一战。 只要斩断结界,再与之周旋,才有一线生机。 轻歌目光冷凝,坚定不移。 轻歌的双手攥紧了手中明王刀,她望着朝自己扑来死骨傀,眼中喷着滔天怒火! 然而,就在此时,危急关头,轻歌眉间,丝丝缕缕的黑烟如水流汇聚一起,化作一粒黑色的宝珠。 宝珠之内氤氲着让人恐惧毛骨悚然的气息。 那种气息,叫人胆寒。 实力可怕的死骨傀在这一瞬,竟然止步不前。 轻歌愣住了,目光落在宝珠之上。 魇留下的尸珠…… 魇…… 女子立在结界前方,热泪盈眶,满心惆怅。 那个曾陪伴她的魇不在了,但他留下的尸珠,却一直在保护她。 那是他燃烧最后的生命,为她寻求的‘平安符’。 在尸珠面前,适才还血腥杀戮的死骨傀,竟是乖乖听话。 尸珠涌入血骨傀的头骨之中,但见如水烟消失不见的皮肉脏腑鲜血筋脉,竟全部复原,碎裂在地的衣裳,也回到了她的身体之上。 还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只是周身散发的阴森气息,让人如临九幽之地。 小女孩木讷地动了动手,最后机械般走向轻歌,双手撑开脸上的皮肤,扯开一抹笑,露出上下两排牙齿。 轻歌恍惚,落在宫殿的平地之上,戒备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夜丫头。” 她说。 分明是不同的声音,轻歌好似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一行泪,落下眼尾。 轻歌激动上前,“魇,是你吗……是吗……” 小女孩茫然地看着她。 轻歌愈发的失望。 不是,不是魇。 魇已经离开人世了。 只是魇留下的尸珠,进入了死骨傀之中。 尸珠里,有魇的气息和执念。 魇唯独放不下她。 死骨傀本就是没有生命的,有着尸珠,倒像是个人了。 像是……魇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轻歌走向小女孩,伸出双手,抱住小女孩。 小女孩化作一缕灰烟,裹着尸珠,进入了轻歌的虚无之境。 她不费一兵一卒,靠着魇留下的尸珠,收服了一具强大的死骨傀。 她还有青莲长衫为保护盔甲,一旦战斗起来,若是在黑夜,有星辰之力相助,战斗力能翻几十倍! 虚无之境。 小朱雀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视死骨傀小女孩:“臭女人,喜新厌旧,朝三暮四,这破地方越来越挤了。” 蛇王点头,“丫头,你该扩展下虚无之境的面积了,吵得睡不着了都。” “欢迎新成员,想必你也是拜服在老大的魅力之下,我是这片天地的三当家。”九尾血鸾说。 沼泽兽懒懒地抬起眼皮,不痛不痒地表示了一下抗议。 杀戮血狼在角落里认真修炼。 玄武缩在龟壳之中。 小白猫抢走了蛇王的九龙宝座,懒洋洋地趴着。 轻歌:“……” 方才生死之际,这群兽们,一声不吭。 这会儿,个个都是话痨了? 烦躁。 什么超神兽,都是骗人的。 轻歌烦的又想去精神世界拔火焰龙的毛了。 第2624章 灵夜狼 轻歌深感自己养了一群只吃不干的家伙们。 没办法。 自己要契约的。 只能打破牙往肚子里吞。 …… 死骨傀的出现,让轻歌稍稍乱了分寸。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和底牌,不说杀人,在这青莲自保没有问题。 她终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九界之上是千族,每一个种族都不容小觑。 而且她的实力在诸神天域都上不了钟林榜,何谈在青莲叱咤风云?! 轻歌坐在偌大冷清的宫殿内,仔细思索着有关死骨傀的一切。 轻歌垂眸看了看,闭眼轻嗅,发现自己身体上,有着很浓郁的死骨傀气息。 死骨傀,在每个种族都是勒令禁止的,若沾上此等气息,只怕后果不堪社想。 存放在虚无之境内的死骨傀平常用不了,毕竟是禁止的,但在非常时期,轻歌需要死骨傀的力量来保命。 只是…… 轻歌起身走至桌前坐下,陷入了沉思。 放出死骨傀的人,究竟是谁。 那个人,要她彻底消失,为的什么? 忽而,轻歌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原来如此……” 昨日她能在青莲大殿治好夜歌,便意味着,她察觉到了夜歌胎儿的异样,所以才会采取非常手段。 背后之人怕她把真相抖搂出来,故而杀人灭口。她一个区区人间女,背后人竟派出了死骨傀,可见是个不轻敌的人。而且,能控制死骨傀的人,地位身份,绝不简单。 轻歌而今好奇的是,背后这个人,只有一个死骨傀,还是有一支军队。 她好似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轻歌沉着冷静,睿眸轻瞥四周,解除结界前,轻歌把身上的死骨傀气息消除干净。 与此同时,轻歌伸出了左手,掌心上轻浮着黑色宝珠,此乃尸珠。 “魇,帮帮我。”轻歌望着轻烟袅袅黑如墨的尸珠,眼眶里似蓄满了热泪。 尸珠似是听懂了轻歌的话,钻入眉间,隐匿在虚无之间,再度进入死骨傀的躯体之中。 下一刻,死骨傀全被尸珠吞噬,一点黑光,掠过长空,消失在这片天地。 轻歌望着尸珠消失的望向,眯起了双眸,攥紧拳头。 青莲水深火热,她不得不来。 只因她欠东陵鳕一条命,更是心疼这个固执的男人。 做好一切后,轻歌又用雪灵珠清除掉了虚无之境内的死骨傀气息。 完毕,轻歌镇定如常,检查了一遍死骨傀送来的霓裳,确认没有异样后换上。 傍晚,已是乾坤宴的欠揍。 万年前,青莲一族乃千族之王,又被称之为天地之王。 所谓天地,乃千族万物,故而是天地王。 万年前的一场变动,千族大乱,青莲王领军而战。 那一场战斗,千族三分天下,分为青莲、中南、血族三派。 当时,中南幽族与血族合纵,煽动千族,攻打青莲,致青莲元气大伤。 那一场战斗,被千族世人称之为三鼎之战。 青莲王一人战千族,缠中南、血族双王,终是三败俱伤。 战争过后,天地有一劫,千族陷入动荡灾难,宛如末世。 面对曾经倒戈的千族,青莲王以鲜血灌溉紫月花,以肉身为肥料,以骨骼为天之柱。他拯救了分裂的天地,而自身,也化作云烟与长风消失。 如今的青莲王,没有当年的青莲王之威武。 但是!正因青莲王当年牺牲自我,才拯救天地。故而,千族必须尊敬青莲。 所谓乾坤宴,便是千族进贡青莲,并且切磋武道,言谈真谛! 这一次,乾坤宴与订婚宴二者合一,可见其声势之浩大。 时辰一到,轻歌走出宫殿,当即有灵鹿前来载着轻歌。 有了死骨傀的前车之鉴,轻歌特地观察了一下灵鹿。 就在轻歌观察灵鹿时,灵鹿头颅成烟,眼睛嘴巴在烟雾中扭曲。 鹿头转眼间化作一头饿狼,张开血盆大嘴,露出尖锐獠牙,呲的低吼一声,欲要一口吞了轻歌。 轻歌站定不动,在其扑来之际,轻歌身形如光,电闪雷鸣间,风驰电掣般迅速远离。 轻歌虚眯起双眸,心神微动,浩瀚如深海水黑夜星般的精神力,无形中粉碎了饿狼灵鹿。 一滩血水落在地上,轻歌眼神阴寒如水。 一列身穿盔甲的士兵,将此地包围。 士兵们手握长剑,剑柄下方雕刻着青莲图腾。那一抹青莲花,栩栩如生。 他们戴上头盔,冷酷如铁,无数青莲长剑,自四面八方指向轻歌。 没有杀意,那沉重的寒光剑刃,似要逼死轻歌。 一个侍女扶着夜歌从士兵们之中走了出来,夜歌看了眼地上的一摊血水,轻抚小腹,矫揉做作,故作锋锐,眼神犀利瞪视轻歌,另一只手轻抬起,指向轻歌,语气威严,似在问罪:“姬姑娘,你杀我族老的百年爱宠灵夜狼,是何意?” 夜歌的眼神,暗藏阴毒,如蛇蝎般淬了毒和冰,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轻歌看。 当她被人提醒,知道这个姬姑娘很大可能知晓她的秘密后,她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轻歌一袭血色霓裳站在寒风之中,面对数百士兵的围剿,她风华绝代,清幽的眸里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从居住的宫殿开始,重重难关,四面危机,正等待着她。 真是看得起她。 为了陷害她,将青莲族老的爱宠百年灵夜狼拿来。 以她的实力,自然杀不了灵夜狼,只不过,灵夜狼真正的实力,早已被人废了。 但于他们来说,是她杀的灵夜狼。 经过死骨傀一事,她走出宫殿,看见灵夜狼,正常来讲,她下意识会以为是对方派出恶狼杀她。 正因为如此,她才中计了。 “轻歌……” 神女风火而来,身后还跟着幽族的妖殿。 神女想要穿过重重士兵,两道士兵,两把青莲长剑交叉如巨石之门,挡住了神女去路。 “准王后,你这是做什么?”神女目光不善,望向了夜歌。 夜歌在侍女的搀扶之下走来,分明快到黑夜,侍女还撑着一把油纸伞,故作那江南美人的温婉,却是依葫芦画瓢,不成模样。 “神女,你带的这个人,残杀我族老百年爱宠灵夜狼,你说,我在做什么呢?”夜歌浅笑,端着准王后的架子,白嫩的手掌,下意识轻抚小腹,倒还有几分雍容气派。 第2625章 我带你走! 灵夜狼。 神女皱眉—— 灵夜狼之主,乃青莲族老之一,而且是最难缠的一个族老。 这个族老生性阴毒,做事残忍,一生无妻无子,唯独爱护爱宠灵夜狼。 相传,灵夜狼有一身锃亮的毛发,族老便根据古老的方子,找来处子,一丝不挂,要处子用那管光滑细腻的手护理毛发。 而灵夜狼饿了,就会将护理毛发的处子吃了。 而且,处子必须是豆蔻少女。 曾经有个少女,在护理毛发时,不慎拔掉了几根。 族老得知,将此少女悬挂府门前,赤裸身子,让人打了九百多鞭,活活鞭打而死。 死时身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大部分的骨骇都露在外面,全然不见韶华风姿。 据说,迄今为止,那少女尸骨还挂在族老的府门前。足以见得这位族老对灵夜狼的爱护。 仅仅只是拔了几根毛发,就如此下场,若是得知有人将其杀了…… 背后陷害轻歌之人,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再者,夜歌与那人先出手,轻歌就算抖搂出了夜歌怀胎的真相,亦没人会信,只认为是她倒打一把罢了。 青莲御医们,没有一个发现夜歌胎儿的问题,全靠她一面之词,难以服众。 …… 至此,轻歌发觉背后那个人,异常狡诈阴诡! 这些,仅仅靠夜歌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光是这般心思,也不是夜歌能想出来的。 毕竟就算到了最后东陵鳕护她,灵夜狼之主,那个阴毒的长老绝不会放过她。 如此一来,背后之人隔岸观火,见两虎相伤。 …… “准王后,此事定有误会。”神女急道。 这个时候,神女自然发现了不对劲。 夜轻歌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灵夜狼,而且夜歌及时出现,便意味着这是为轻歌精心设计的局。 夜歌怕真相公之于众,所以要赶尽杀绝,屠戮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误会?我等亲眼所见,怎会是误会?”夜歌扬起下巴,高傲的道。 神女蹙眉往前走动,士兵们交叉的青莲长剑拦住了她。 神女望着眼前的青莲长剑,咬牙切齿,眸光暗涌,她无所畏惧往前走去,任由那锋锐的青莲剑刃撞向自己。 “滚开!” 神女暗嗤。 手握青莲剑刃士兵们连连后退,不敢伤了神女。 “神女,你乃精灵族尊贵的殿下,这样的事,你不需要前来。”夜歌说道。 “夜歌,我劝你善良!”神女愠怒。 神女说罢,继续往前走,“今日,你们敢伤她半分,来日我为青后,第一屠的就是你们!” 神女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暗藏城府的人。但事已至此,若她不站出来,便没人能护着夜轻歌。 轻歌望着迎着无数青莲长剑朝她走来的神女,镇定如常,微微一笑。 有友如此,不惧前路妖魔鬼怪,也不枉一战! 青莲士兵们,还真不敢伤神女,他们害怕的不是精灵族,而是那个千族向往的长生之地。 最终,神女走到轻歌面前,握住了轻歌的手,“我带你走。” “放肆!” 夜歌还想说着什么,忽而妖娆一笑,静默不语。 夜歌眼角余光,扫过长风起声之方向,正见一老顽童踏风而来,满脸怒容。 这老顽童一脸的怒气,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谁杀了老夫的爱宠!”老顽童怒喝一声,石破天惊的声响,天地俱颤,风起云涌间,飓风如刀剑,铺天盖地,袭向轻歌。 这老顽童急红了眼,可不会管神女是谁的人。 与他陪伴百年之久的灵夜狼,不仅仅是个牲口,更是他的精神伴侣。 盛怒之下的老顽童,只想杀了轻歌给灵夜狼陪葬。 飓风如杀,冲向轻歌的刹那,神女手持权杖,站在轻歌面前高举起权杖。 权杖顶部镶嵌的宝石,散发出圈圈涟漪般的碧绿光芒,抵挡住那狂风攻势。 咳! 神女轻咳一声,面色煞白,权杖驻地,后退了数步。 神女扬起美艳动人的脸,淡绿的双眸淡漠如神,唇角溢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轻歌迅速扶住她,怒视来者! “神女?”老顽童落地,看见神女的权杖,怔住,“我要杀的是这个小贱人,神女,我给你三分薄面,给老夫滚开,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神女拭去嘴角血迹,抬眸望向老顽童,“杀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哈!好!好!” 老顽童尖锐的笑:“你以为你乃神女,老夫便奈何不了你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闯!便是你神女,敢挡老夫的路,老夫也照杀不误!” 老顽童说完,双手展开,狂风迅速而来,凝聚为万千风刃。 “老夫再问你一句,神女,你滚不滚开?!老夫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落在老夫手中,你可比那下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老顽童道! “族老,真相尚未查清……” 不等神女把话说完,无数风刃蜂拥而来,无情冷冽! 轻歌见此,一把将神女拉至身后,独自迎向无数锋刃。 “不可!”神女急呼。 轻歌手握明王刀,回头一望,轻笑:“我可得好好护着未来的青后!” 一句话,叫神女热泪盈眶。 “傻子。”神女暗嗤,“他不敢伤我。” 便在轻歌全神贯注面对老顽童的万千锋刃时,一朵青莲在半空之上徐徐绽放,将无数锋刃一并吞噬。 一道青色身影徐徐而来。 “王?”老顽童侧目转头,白眉皱起。 东陵鳕看着被诸多士兵包围,头发微乱的轻歌,眼底不由升腾起阵阵怒气! “七族老,你这是做什么?!”东陵鳕怒道。 “这贱人杀我爱宠,死不足惜!”老顽童亦是指向轻歌,怒喝。 “杀了又如何?本王让她杀的!”东陵鳕说罢,走向轻歌。 东陵鳕解下身上披风,盖在轻歌身上,转眸看向一众士兵,“都在找死?还不退下!” 东陵鳕语气冷锐,萧杀四起。青莲王发话,士兵们纷纷退下。 东陵鳕理了理轻歌耳边和额前的乱发。 “王!你怎能为了袒护这个贱人,出此言语?”老顽童愤怒无比。 “看来,族老眼里已没有了本王……”东陵鳕声音低沉,却叫老顽童脊椎骨发寒。 第2626章 反咬一口 老顽童虽忌惮于东陵鳕的变化,却更愤怒爱宠的死亡。 灵夜狼之死,足以叫他理智全无,怒火滔天。 老顽童瞪视着东陵鳕,目光阴鸷地望向了被东陵鳕护着的轻歌。 “王,这贱人什么也不是,她杀了老夫的爱宠啊!”老顽童怒道。 “七族老,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你说话,还需客气一些。”东陵鳕话语间,有着浓浓的警告之意,至少在此时此刻,他是个有着威仪的王,而非一个随时丧失神智的痴情人。 “七族老,罢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既是王上的朋友,而今日又是我与王的订婚盛宴,见了血,不大好。”夜歌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堪称漂亮。 也正是她的这番话,彻底的激怒了七族老。 “不是故意的?啧……王,今日你便是阻拦,老夫也要杀了这贱人给爱宠陪葬!” 老顽童身如疾风迅捷飞掠而出,流星追月般,带着在长空中激荡的无数狂风锋刃而来,似要将轻歌的身体碾碎为齑粉。 东陵鳕眉头紧蹙,眼中怒气更甚,挥手的瞬间,无数青莲迸射而出,冶丽的光绽放于残阳之下。 在青莲之下,狂风锋刃土崩瓦解,烟消云散,似是不堪一击。 再看那淡淡青莲,如烟似雾般氤氲,又好似淡淡的光绚丽而绽。 老顽童的身影出现在青莲之前,他手中祭出两把锋锐弯刀,弯刀背面镶嵌着许多森白尖锐的刺儿,刀刃锋锐。 老顽童迎上青莲攻势,双手松开,把两把弯刀丢了出去。 弯刀朝两侧掠去,最终沿着轨道,袭击轻歌的面门。 弯刀飞掠的同时,刀背的森白骨刺,脱离刀身,变小为大,宛如长枪锋刃。 轻歌在弯刀骨刺面前,似乎全是破绽。 轻歌手握住明王刀,眼里一片冷凝。 却在此时,一道出现徐徐出现。 隋灵归身着黑衣,从天而降,长袖一挥,心神猛动,强大的精神力,叫两把弯刀和骨刺全部落地! “族长!”老顽童惊呼。 “七族老,你这是在做什么?!”隋灵归微怒。 “这个贱人,杀了灵夜狼!”老顽童指向轻歌,眸子喷火,恨之入骨,“族长,你知灵夜狼对我的重要性,她若不陪葬,难消老夫心头之怒!” “灵夜狼?” 隋灵归回头看向轻歌,“你杀了灵夜狼?” “不是我,但我亲眼见到,有一个死骨傀,杀了灵夜狼。”轻歌走出东陵鳕的保护范围,望向老顽童,“七族老,我杀灵夜狼,你并非亲眼所见,而且族老的爱宠实力之强,我又怎能仅靠一人之力杀死?族老之怒,晚辈明白,我亦有爱宠,数年陪伴,又怎是寻常野兽能比。灵夜狼之死,我相信族老愤怒之余,应该比晚辈清楚,杀死一个真正的凶手,才能让灵夜狼死而瞑目。” 轻歌从容镇定,娓娓道来,毫无怯弱之意,思维清晰与愤怒之中的七族老交谈。 “你在糊弄老夫?老夫可不是什么愚昧之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老顽童低沉的说。 刹那间,掉落在地的两把弯刀和骨刺,分别架在了轻歌的脖颈上。 这种时候,便是东陵鳕和隋灵归都护不住轻歌,只要老顽童一动手,轻歌绝对命丧黄泉! 东陵鳕蹙眉,不懂轻歌此举,神女更是疑惑。 好端端的,轻歌为何会提及死骨傀? 老顽童似不想与轻歌浪费时间,眼中凶光骤闪,弯刀即将毙命! 轻歌嗓音清幽,淡淡而道:“若错杀一千,最终还是放过了一个呢……”、 正是这一句话,叫弯刀止住。 即便老顽童止住了弯刀,两把弯刀,还是擦破了轻歌脖颈上的皮肤。 两道血痕,鲜血缓缓溢出,不是很多的血液,却足以叫人触目惊心。 让人震惊的不仅仅是脖颈肌肤和弯刀之间的鲜血,而是轻歌那从容的姿态,和嘴角绽放的一抹笑。 “你不怕死?”老顽童皱眉,神色莫测。 “比之我的生死,找到杀害灵夜狼的真凶更重要。”轻歌笑靥如花,脖颈伤口上的血,还在流。 溢出的血珠,汇为血线,染红了老顽童的弯刀。 “你倒是知趣。”老顽童冷笑,却没有把弯刀放下的打算,“死骨傀?这里并没有死骨傀的气息,而且数百青莲士兵亲眼所见,你残忍至极屠吾爱宠,你倒是能狡辩。” “数百青莲士兵亲眼所见?啧……也不知七族老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要那人如此处心积虑来杀灵夜狼,还栽赃陷害于我。只可惜,我这区区弱女子死也罢了,背后的真凶,却还在逍遥。”轻歌浅声道。 “姬姑娘,你可知死骨傀是勒令禁止的,而且这里,并无死骨傀。而且……”隋灵归看了眼轻歌的明王刀,“你的刀上,沾染了灵夜狼的血!” 轻歌目光微闪,“今日上午,我居住的宫殿,来了两拨人,一拨是幽族妖殿,另外一拨,我并不知是谁,正式那一拨人,抢走了我的明王刀。抢刀之后,神女便来了,神女可以为我作证。神女走后,我在殿内修炼,有个女孩送来一件霓裳,我并未注意,还在修炼,她告诉我乾坤盛宴即将开始,让我做好准备。” 说至此,轻歌微微一顿,继而道:“女孩离开之后,我发现,我被困在宫殿,宫殿之外,被人上了一层结界。等我努力清除结界,走出宫殿,却在殿外看见一滩血迹和我的明王刀。还看见死骨傀仓促而走。七族老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我的宫殿查看究竟,浴池有打斗的痕迹,宫殿之外,还有结界。” 面对危险,轻歌淡然从容。 脖颈上的血,染红了几缕银发。 她谈吐优雅,雍容镇定,一身的贵气。 隋灵归望着轻歌,神情恍惚。 忽而想起万年之前,青莲王清寒而冰,立于高山,俯瞰众生。 她问:“王何不娶妻?” “这世间的女子,没有一人,有资格成为我的王后。” 他说:“身为青莲王后,当心系天下而不自私,当面对生死险境而不色变,当身沐杀雨而不曲膝……” 曾经,隋灵归没有这个概念。 如今,看见轻歌,隋灵归好似明白了这一番话的含义。 是啊,青莲王后,怎能是泛泛之辈? 青莲一族,只有唯一的王后!那神圣宝座,绝不能被亵渎! 隋灵归眼底,杀意稍纵即逝,锋锐的光,悄然而闪。 …… 第2627章 男女有别 老顽童听完轻歌说的话,并没有消除疑虑,而是按照轻歌所说,派人前去宫殿查看。 浴池里的确有打斗痕迹,还有一层结界,至于死骨傀的气息却是没有找到。 老顽童听完这些,冷冷地望着轻歌,眼神愈发的毒辣。 若轻歌只是个普通人,老顽童一定会杀了她,哪怕她是被冤枉的。 这七族老在青莲族之所以有着崇高的地位,很大原因是他存活了万年之久。 他曾见证过青莲王的风采,他忌惮青莲王,若真相没有查清,他不顾青莲王的心情杀死轻歌,只怕是愚昧的做法。 神女一步走出,双手拱起,望向老顽童,道:“七族老,下午我的确去找了姬姑娘,姬姑娘但是的确与我说了明王刀被抢走。我们言谈一番无果,族长便派人来寻我。此事我并没有告知族长,但族长知道我见过姬姑娘。” 隋灵归点头,“此话不假。” “七族老,她是本王的人。”东陵鳕又道。 东陵鳕虚眯起眼紧盯着贴合在轻歌脖颈上的两把弯刀,血液还在继续流,东陵鳕陡然怒道:“看来,七族老年纪大了,本王是时候给族老买一副棺材备着了。”东陵鳕的嘴儿,现在也毒得很。其言下之意是在警告七族老,若轻歌出事,七族老就等着进棺材吧。 呵。 七族老冷哼一声,收回弯刀。 轻歌眉头一挑,松了口气,“谢族老不杀之恩。” 七族老脚步一个趔趄,手握两把弯刀,回头顿感奇怪地望着轻歌,“真是个不怕死的丫头,命挺硬的。” “灵夜狼之死与我有关,晚辈愿意协助族老,找到杀死灵夜狼之真凶。”轻歌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嫣然而笑,脖颈上却是红的血。 东陵鳕与神女快步而来,一同拿出止血药物递给轻歌,轻歌一并接过,动作不疾不徐地敷上止血药。 伤口看似触目惊心,实则七族老没有下杀手,也没有很严重。 他不敢。 夜歌站在一众青莲士兵们之间,瞠目结舌,呆若木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紧咬着牙,身体却在不断颤抖,发怵似得望着轻歌。 局势怎会逆转? 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死局? 虽说有神女和东陵鳕相助,但真正让轻歌保命的,还是弯刀夺命时的临危不惧。 “若被老夫知道哪个贱人敢杀老夫的爱宠,老夫定把她的骨头活活抽出,一根一根,做成香烛,祭吾爱狼!”老顽童道。 闻言,夜歌忍不住打了个颤,心内生出无边的恐惧。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那分明是一个该死的局。 死骨傀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七族老的怒气也没了。 夜歌陷入无端的惶恐之中,她瞪视着姬姑娘,望着那一头银发,忽然愤怒了。 此女着红衣,披银发,定是学着她的模样有备而来,想要抢走她的人! 而隋灵归却在想,神女带这么个姑娘前来,是想取代夜歌的位置成为青莲王后吗? 若为青莲王后,以此女之风姿,尚可。 只是,眼下,必须安抚住夜歌。 …… 宫殿冷清,阶梯白玉,一众的人,心思各异。 神女目光清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东陵鳕对轻歌的关心毫不掩饰,至于那名正言顺身怀六甲的准王后夜歌,则没有激起东陵鳕的丝毫关心。 “准王后,客人受伤了,你去取一些琼浆露来吧,姑娘家的,若是留了疤,影响美貌可不好了。”隋灵归道。 “是……” 夜歌掩去眼底阴鸷之意,在侍女的搀扶下,朝青莲存放药材的宫殿走去。 走过无人之时,夜歌身旁的侍女刻薄地道:“准王后,你可一定要小心那不要脸的狐狸精,故意在王面前摆出姿态,王的魂儿都被她勾了去。她与那夜轻歌可不同,那夜轻歌到底是个乡野人,无权无势,不足为惧,这姬姑娘可是神女的人。若神女成为青后,那姬美丽犹如天助,不得不防啊!” 夜歌皱着眉头,微垂着眸,没人清楚,那眼底深处藏着怎样阴暗的情愫。 “神女,你也要与我为敌吗!” 夜歌停下脚步,咬牙切齿,“既然你做了初一,休怪我做十五了。” “准王后,可不能得罪神女,那是神君青帝的女人。”侍女急道。 夜歌冷笑,“是否能成为青帝还说不准,此前精灵族选出的青后人选,不是那精灵公主吗?比之身份高贵,她充其量是受赤炎、云神器重罢了,怎有精灵公主高贵?” “准王后说的是。” “……” 夜歌轻哼一声,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上了轿辇,前去取琼浆露。 …… 夜歌亲手将琼浆露交给了轻歌,“姬姑娘,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命。” “自然。”轻歌望向夜歌的小腹,“准王后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孩子。” 闻言,夜歌顿感毛骨悚然,犹如雷劈。 她望着轻歌,恨得牙痒痒,却是无可奈何。 “王,你该走了。”夜歌看向忧心忡忡的东陵鳕,愈发的愤和恨。 走了一个夜轻歌,又来个姬美丽。 她还以为青莲王是长情之人,原来也不过是世俗男子。 “族长喊你了。”夜歌又道。 “闭嘴。”东陵鳕沉声道,抬眸不耐烦地看向夜歌,“李翠花,你很吵。” 咳…… 轻歌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神女无奈的笑出了声。 夜歌一愣,眼眶微红,眼睛不停地眨。 “王上……”夜歌走到东陵鳕的身旁,忽然惊奇地望向自己小腹,“他动了一下,王上,你来摸摸看,他真的动了一下。” 东陵鳕退避数步,“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轻歌:“……” 神女笑望着东陵鳕的侧颜。 恐怕,这天底下,也就只有东陵王会对着自己的未婚妻说男女有别了。 神女竟是觉得格外可爱。 “王……你是孩子的父亲呀。”夜歌看似贤淑,轻声说。 “你找别人当他父亲吧。”东陵鳕愈发的不耐烦。 夜歌的脸愈发之黑。 “准王后,族长来催了,你先过去。”侍女道。 夜歌看了看东陵鳕,无可奈何,咬咬牙,故作姿态地离开。 第2628章 武道场 夜歌心有不甘,无可奈何,还是与婢女先去盛宴之地了。 青莲有个武道场,据说,这武道场是万年前青莲王亲手监督而成。 武道场很大,从万年前开始,便有乾坤宴,是为乾坤锦绣,找寻武道巅峰。 当年,千族称霸天地,逍遥九界外,天地千族,青莲为尊。 青莲王创下武道场,招纳英才,扩充青莲实力。尤其是当年的青莲战将,三分之二是从武道场招募。 青莲称霸千族之时,独青莲为王,他族皆是朝下臣。每年九月,青莲王生辰,千族来贺,便是血、幽两族,米粒之辉,怎敢与之争锋。 九月,称之为乾坤月。 后来,青莲王督造武道场,以文会友。 武道场真正的意义除却切磋武道外,还有武道登天烽。 武道登天烽,乃青莲太祖所留,本是青莲秘密,但青莲王将其公之于众。 据说,唯有真正的武道强者,才能进入武道登天烽。 武道登天烽,有九百多条路,其中只有一条是生路。 而生路之中,有九千道登天台。 至今为止,也就万年前的青莲王找到过武道登天烽的生路,至于九千登天台,便是万年前,青莲王也是止步三千台。 青莲王祭出武道登天烽,修缮武道场,曾说过一句惊动千族的话。 ——若想为本王的女人,来吾青莲武道场,进武道登天烽,寻生路,踏天台,不求你三千登天台,只要能踏步一千登天台,本王便娶你。 曾也有无数争强好胜的女子,想要尝试,最终结果惨败而归。 再后来,青莲王叹息,“立高而不胜寒,众生千万人,竟无一女子能与本王为伴。” 是了,万年前的青莲王,是高傲的,心怀天下的。 哪怕后面三鼎之战爆发,血族女皇有意为青莲王后,他情愿孤身而战,也不娶血族女皇。 那一年,东陵鳕信誓旦旦,孤独又高傲。 他说,纵然万年时光,到底是一个人走过。 他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尘世女子。 他那么的自信。 …… 然而,当这样的男子陷了情关,却是再也无可自拔。 …… 再往后呢,青莲王临死前说过,青莲王位,宝座辉煌,有能者居之。天下英才,数不胜数,来我青莲武道场,踏步五千登天台,便可成为青莲王。 然而,万年过去,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来,无数人失望而归,却没有一人能踏步五千登天台。 发展到了最后,便也就千族人切磋武道罢了。 宫殿。 东陵鳕默不作声,手握着茶杯,淡漠的眼神似是透过眼前看向远方。 神女为轻歌讲解乾坤宴,武道场。 “武道登天烽?”轻歌诧异,她生于位面内,不在九界上,自然不知武道登天烽。 “都说武道登天烽内,九千登天台,踏步九千登天台,武道实力,便可登峰造极。但迄今为止,从未有一人踏足过,更别说追求武道登天烽内的武道真谛了。”神女叹息。 “万年前,长生界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轻歌问道。 “万年前,各大位面之间,没有任何秩序而言。”神女说道:“长生界内,只是收集长生境的强者罢了,这世间,有太多人追求长生了。” 闻言,轻歌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长生界…… 很遥远。 轻歌蓦地转头,看向东陵鳕,“若你不同意订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东陵鳕怔住,深深地望着她,“他们会伤害你。” 轻歌呼吸一窒。 果真如此呢,以她来要挟东陵鳕。 轻歌苦涩而笑,这傻子,一如既往的傻。 神女目光淡淡而转,看了看轻歌,又看了看东陵鳕,她拄着权杖站起身,望向了窗外的景致,用高傲来掩盖眼底深处的一丝落寞。 世间之事,不可强求。 她告诫自己。 “李翠花的孩子,不是你的。”轻歌肯定地说。 “我知道。”东陵鳕道。 “他们伤害不了我,往后若是如此,你不必与他们虚与委蛇。”轻歌再道。 东陵鳕捏了捏轻歌的脸,“反正不能娶你,娶夜歌,与娶别的女子,并无太大区别。” 轻歌眼眶微红,鼻腔骤然一酸,就连咽喉都是疼痛的。 东陵鳕一向如此,三言两语挑拨着她的情绪。 “你是心系天下的青莲王,眼里不能只有儿女私情。”轻歌压低声音。 她不想当一个世人的罪人。 “这天下,又怎有你重要呢?万年前,我因众生而亡,万年后,我不能为你而活吗?” 东陵鳕说这番话时的孤独落寞,叫轻歌指尖发酸。 神女低头垂眸,哪怕她不想去在乎,可是有一根神经连着心脏和十指,都在隐隐作痛。 神妃青后…… 她并不在乎。 可……她已一无所有,何不追求权力的巅峰呢? “你可以娶任何的女子,唯独李翠花不行。”神女说道:“青莲王后,绝不能阴毒如她!” “乾坤宴的时辰该到了。”神女快步走了出去,“你们二人先谈。” 神女脚步飞快,隐隐有落荒而逃的样子。 终是不能淡定。 神女沉下眸。 “东陵,你是青莲王,若是一直在我这里,那可是我的罪过了。”轻歌这般说,东陵鳕才离开宫殿,去往武道场。 东陵鳕离开后,轻歌连忙去寻神女。 空荡荡的宫殿,四处都没有神女的身影。 最后,轻歌在湖旁看到了坐在树下的神女。 神女闭上眼,神情清寒,冷漠而孤独。 轻歌看见了她眼尾的泪痕。 神女身着淡绿色的长裙,坐在树下时,长裙褶皱堆积在地,犹如盛开的花。 她戴着藤蔓王冠,手里紧握着那象征她身份的权杖,削薄的唇被她抿至发白。 轻歌没有说太多的话,取出断肠酒,递一杯给神女,“喝喝看?” 神女睁开眼的那一瞬,轻歌怔住,心有不忍。 淡绿如宝石,像是诸多碎钻的眼眸睁开,泪流不止,覆了满面。 “真想把这颗心挖了,如此便不会疼了。”神女低头垂眸,碎发遮去了神情。 轻歌倾身向前,轻拥住神女。 默然。 神女额头抵在轻歌肩窝,“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神女,我的心里不该装着其他人。” “不,你是最好的神女。”轻歌说道。 “真的吗?”神女仰头。 轻歌咧开嘴笑,“我从不说假话。” “骗子。”神女轻哼一声,“姬美丽可是假话?” 轻歌蓦地大笑出声,“揭短可就不乖了。” 第2629章 我只想吃你炼的药 轻歌正想揉揉神女的脑袋,看着神女头上的王冠,不由道:“别低头,王冠会掉。” 说完,轻歌嘴角抽搐,无奈地笑了。 神女拭去眼尾的泪,忽而权杖驻地,借权杖之力,神女的身子不断翻跟头。 轻歌:“……”这是在做什么? 神女风华绝代,潇洒落地,一手握权杖,一手指着头上的王冠,“真正的王冠,便是跪地磕头,也不会掉的。若是会掉,那便意味着,没有资格戴上这个王冠。” 轻歌哭笑不得,神女某些地方的较真,还真是可爱。 “有死骨傀对你动手?”神女忽然问道。 轻歌挑眉,“你倒是聪明。” 神女冷嗤:“你发现了夜歌的秘密,夜歌和那个野男人肯定不会放过你。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能从死骨傀手中活下来,夜轻歌,我对你,越来越喜欢了。” “别,你还是喜欢青莲王吧。”轻歌一阵恶寒。 神女闷哼一声,“从现在开始,把你送回天域前,你必须与我寸步不离。” “如今看来,你有办法对付夜歌了。至于死骨傀,我会去查。能拿出死骨傀的人,绝不是什么身份简单之人,这件事交给我来便好了。”神女说。 轻歌微微点头。 …… 当华月初上,便是乾坤盛宴的初始。 武道场,四处都挂着火红的藤蔓,一片喜庆之意。 千族陆陆续续到来。 夜歌盛装打扮,身着红的霓裳,头戴凤冠,面颊点胭脂,如秋花照月。 她故作雍容接待来贺的千族,千族之人,前来武道场,都会夸她一句美若天仙。 夜歌呼吸愈发的急促,她让自己冷静镇定,她是未来的青莲王后,也是独一的青莲王后,什么大风大浪都难不到她。 夜歌面带微笑,如清风而至,身着艳丽喜袍,双唇殷红。 隋灵归看着夜歌的表现点了点头,至少,夜歌没有给青莲丢脸。 轻歌与神女前来,为了避嫌,特换掉红色霓裳,穿着浅茶色的长衫。 轻歌、神女二人并肩而至。 “隋族长,准王后,恭喜!”神女落落大方,眉目含笑。 “神女临我青莲,使青莲蓬荜生辉。”夜歌笑道。 夜歌看见轻歌,目光冷凝,“姬姑娘,幸会。” 轻歌气质慵懒,淡漠地望着夜歌,“夜深风寒,准王后还是小心一些自己的身子。” 夜歌拢起身上披着的玄狐披风,轻咳一声,说:“姬姑娘不必担心,这玄狐皮,千族境内只此一件,王上把它给我了。”夜歌那娇羞的姿态,难掩洋洋得意耀武扬威之意。 轻歌眼眸愈发的寒。 她最讨厌用狐狸皮的人了。 “听说准王后家乡偏远,没见过这玄狐皮,少见多怪,倒是不足为奇。”神女语气淡漠,言辞锋利,怼得夜歌面色大变,维持不了那雍容风度。 夜歌最恨的便是出身…… 提及出身,夜歌便是再好的心态都忍不住。 “神女是青后人选,要去往长生界的人,这玄狐皮自然是瞧不上,但是于我来说,那是王上对我的心意,便是普通狐皮,我也该珍惜。”夜歌温声说。 隋灵归望了眼夜歌,点点头,在青莲的这段时日,夜歌倒是有长进了。 神女不愿与之废话,准备与轻歌去往武道场的席位。 “美丽姑娘。”身后一道欢快的声音,叫轻歌险些踉跄摔倒。 幽族妖殿快步而来,朝隋灵归打过招呼后,望向了轻歌:“美丽姑娘是神医,我好似患了什么疑难杂症,美丽姑娘不如为我医治一番?” “疑难杂症?”轻歌狐疑地望着幽族妖殿。 幽族妖殿咧开嘴一笑,道:“一日不见姑娘,但心尖儿疼,姑娘说,这是什么病?” “心脏病,很好治,把心挖了就好了,就不会疼了。”轻歌面无表情说。 妖殿:“……”什么女人,如此暴戾。 “本殿一瞧姑娘,这心花怒放得哟。”妖殿笑道。 轻歌的脸愈发黑了。 此刻,千族人都好奇地望着轻歌。 都说千族中出了个神医,名为姬美丽,治好了赤炎的魇北寒气,收服了药王之徒东方破,还给青莲准王后安胎。 小白猫似是在虚无之境累了,掠出来,窝在轻歌怀中。 小白猫转了个身子,两个爪子伸长,伸了个懒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懒劲儿。 “青莲王到!” 一声高呼,叫无数人纷纷侧目。 轻歌转头看去,武道场的尽头,那男子徐徐而至。 他清雅孤寂,俊逸如玉,温润似三里春风。 隋灵归和夜歌都彻底愣住。 夜歌眼里涌出歇斯底里的疯狂血色。 订婚宴,着大红喜袍,此乃青莲规矩。 而此刻的东陵鳕,着的却是茶色袍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红色。 轻歌:“……”这人是故意的吧…… 轻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叹气。 夜歌又看了看轻歌的衣裳,那一丝疯狂,延伸至四肢百骸,叫人发癫。 东陵鳕走至这处,皱了皱眉眉头,随后望向夜歌,“披风给本王。” 这算是东陵鳕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主动与夜歌谈话,夜歌喜不自胜,竟忘了防备。 她没有多想,脱下玄狐外衣,递给了东陵鳕。 东陵鳕拿着帕子正儿八经的擦拭了下玄狐披风,而后皱眉,不悦地望向轻歌:“武道场风大,怎不知御寒?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懂事。” “我不冷。”轻歌无奈了。 “逞强。” 说罢,东陵鳕看了眼轻歌的浅茶色衣裳,“倒是心有灵犀,衣裳都穿一个色儿的。” 轻歌:“……”真的是心有灵犀吗?难道不是这厮故意的吗?! 轻歌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王上……今日是我们的订婚宴,你忘了吗?”夜歌急道:“王上定是忘了吃药,神智又乱了。” 轻歌蓦地眯起眼望向夜歌。 东陵鳕神智不大好的确不是秘密,而夜歌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竟不惜当着众人的面,说东陵鳕忘记吃药。 此时,就连隋灵归的面色都冷了下来。 东陵鳕的面颊如罩寒霜,神情渐渐凝固。 忘了吃药…… 他的确忘了吃药。 他不想吃。 他不吃药,也可以是个正常人的。 东陵鳕冰凉的手,揉了揉轻歌的发,“我只想吃你炼的药。” 众人:“……”有毒。 第2630章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夜歌红光满面的脸,愈发的阴暗,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像是一条毒蛇,恶狠狠注视着轻歌与东陵鳕。 订婚这一日,是她期盼了一生的辉煌,是她人生的转折点,是她所有的心心念念。 她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一日抹上她的污点。 她从不期盼与东陵鳕的相爱,她之所以期盼订婚宴,那是因为订婚过后,便能奠定她在青莲的巅峰之始。 夜歌咬牙切齿,攥紧了双拳。 为了这一日,她不惜把一个半月之胎,强行转换为三月孕的假象。 她本来有当母亲的机会,都是因为东陵鳕,才导致这个胎儿只能存活六个月,尚未出世,就要死去。 夜歌的眼神阴鸷如夜,她怒不可遏,却要故作镇定。 她是高高在上的青莲王后,任何时候,她都不能改变自己的雍容。 当一个人入戏太深,真真假假,并不重要了。 夜歌缓步走向东陵鳕,几步之距,却好似有一生般遥远。 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她柔嫩的双手提起血色霓裳的裙摆两端。 夜歌抬眸望向东陵鳕,微微一笑,“自古君王为美人折腰,王上能有心上人,我为王上感到高兴,若王上喜欢姬姑娘,不如择日纳入青莲,为姬妃。” 便是这个女人费尽心思想要往上攀又如何,她永远是正宫,妃就是妃,就算来千万个,她依旧是最高贵的。 神女看着夜歌,心内暗暗太息,摇了摇头。 夜歌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面子。 披上华丽的霓裳,戴着风光的凤冠,这美丽的躯壳之下,血和骨肉,都是腐臭的黑。 “姬妃……”东陵鳕喃喃自语,低头垂眸,目光自夜歌艳丽的脸上淡淡扫过。 “罢了,配不上她。”东陵鳕浅笑,温柔地望了眼轻歌,“纵然是青莲王后,都不能与之相配,何谈妃位?” 东陵鳕淡淡的话语,叫无数人震惊,犹似一石激起千万层的涛浪。 闻言,夜歌几乎癫狂,眼眶猩红充血。 她的灵魂早已扭曲,正用最后一丝理智佯装出雍容淡然之态。 此时,来武道场的千族,纷纷侧目,好奇地望着轻歌。 千族之内,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女子。 姬美丽…… 从此刻开始,这个神奇的名字,绽于千族内。 隋灵归漠然地望着轻歌,忽然好奇…… 以她对青莲王的了解,一生只爱一人,一人便是一生。 青莲王既心仪夜轻歌,又为何爱慕姬美丽? 她们是一个人吗? 不,不是。 若是易容术,她能一眼看穿。 而且夜轻歌虚无之境内有蛇王,蛇王乃青莲战将,怎能没有它的气息呢? 除非蛇王叛变。 但是不可能的,蛇王是被驱逐出去的青莲战将,蛇王渴望回到青莲,又怎会叛变呢? 叛变即意味着,永无可能回到青莲! 隋灵归见氛围愈发的凝重,便缓步走了出来,“姬姑娘,你陪在我身旁吧。” 轻歌抬眸望向隋灵归,隋灵归此举二意,一则打破这沉重古怪的氛围,二则离得近一些,便能彻底观察她究竟是不是夜轻歌。 隋灵归乃是一族之长,活了上万年的怪物,其心思之深是以莫测。 轻歌落落大方,身姿绰约,一袭浅茶色的长衫着在身上,倒是清雅温婉,少了些锋锐,多了似清丽之美。 “能陪着族长,是我的荣幸。”轻歌淡淡而笑,走在隋灵归身旁。 夜歌不甘瞪视着轻歌背影,她立马挽着东陵鳕的胳膊,仰头眨眼,故作天真无害,“王上,你有想好我们孩子的名字吗?” “不要姓东陵就好。”东陵鳕的话,宛如插刀。 字字句句,锋锐刀刃,全都插在了夜歌的心尖儿上。 妖殿听得此话,笑得发出了猪叫声。 他竟是不知,东陵王这般幽默,那嘴,竟这般的毒辣。 夜歌才维持的笑容,嘴角立即就垮了下去。 “王,你说什么呢,你的孩子,怎能不姓东陵。不姓东陵,那姓什么呢?”夜歌语气轻柔。 “能生的下来再说。” 东陵鳕语气淡淡的一句话,叫夜歌犹如雷劈,浑身震悚,好似见鬼,毛骨悚然。 她万分惊悚,脊背冷汗连连,潸潸而流。 夜歌眯起眼睛望着东陵鳕的侧脸,男子面容冷峻,俊逸如风,气质更胜凛冬白雪。 东陵鳕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夜歌心脏疯狂跳动。 她到底做贼心虚,但已经是个惯犯…… 夜歌满心的恨意,那恨在骨子里生根发芽,蔓延至四肢百骸。 若非东陵鳕不碰她,不愿看她一眼,她何须落得个千人枕万人睡的下场。 归根究底,都是东陵鳕。她怨东陵鳕,她恨夜轻歌。 她想要的,又何止是青莲王后之位,她要整个青莲,她要杀绝所有为敌之人。 为此,她不惜与虎谋皮,只求来日光万丈,人尊贵。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夜歌的心逐渐阴沉,她紧攥着东陵鳕的衣袖,轻声道:“一定能生下来的,王上,我们不仅有这个孩子,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东陵鳕停下脚步,顿住,漠然回头望向夜歌,眸子里一片荒芜。 许久,东陵鳕无情冷酷地说:“你活在梦里?”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宛如惊雷刀尖,全部撞向夜歌。 是啊,这眼前的富贵荣华不就是一场梦吗? 所有要她从梦中醒来的人,都不得好死。 夜歌依偎在东陵鳕身旁,以二人可听之声轻声说道:“夜轻歌难道不是王上的梦吗?她既是旁人之妻,王上又何必心心念念?与我结秦晋之好才是皆大欢喜,如此一来,我会劝说族长,给她个安全。” “你在威胁本王?”东陵鳕冷声道。 夜歌明眸微闪,“我是在提醒王上,王上不要忘了,我是族长和族老们最中意的王后人选。王上,我不求其他,只求今日……你可不能离开榻子就翻脸无情……” 最后一句话,叫东陵鳕脸色骤变,他猛地推开夜歌,夜歌死死地抓着东陵鳕,“王,你只能是我的丈夫,不要想其他的了,我本是无脸无皮之人,千族来贺,你至少要顾及青莲的颜面,不是吗?” 东陵鳕眼神冰冷地望着她,夜歌笑地愈发粲然。 仿佛,那背地里的暗潮涌动并不存在。 第2631章 止步男女有别 神女坐在席位之中,远远地望着‘琴瑟和鸣’般的东陵鳕二人。 神女攥紧了权杖,微微用力,直到指节发白。 神女垂下了眼皮,掩去眸内一点光。 那侧,轻歌陪着隋族长迎千族,把持着订婚宴事宜。 轻歌望着隋灵归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又不失威仪,不由苦涩而笑。 她本是来阻止订婚宴,怎知却在和族长把持。 轻歌眼角余光淡淡瞥过浓妆艳抹的夜歌,不由想到一句话。 ——时也。 ——命也。 轻歌游目四顾,观察席位上的诸人。 她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可以打破这场盛宴的人。 “姬姑娘既有妙手回春之能,为何药王殿上无名?”一个种族的人望向轻歌,问道。 轻歌敛起心虚,淡淡回:“既有妙手回春之能,何必在乎榜上名?”轻歌原话回给那人,意思却是天差地别,轻歌的语气很是平和,但话中含义,全在谱写张狂猖獗四字! “姬姑娘,你愿成为青莲王的女人吗?”这问话之人,是幽族妖殿,可谓是刁钻至极。 登时,无数人纷纷看向轻歌,便是东陵鳕也在止步不前。 明明知道答案结果,他还是忍不住期待。 这是一种病吗?那又是什么病呢…… 轻歌抬眸望向幽族妖殿,“我倒是想成为神君青帝的女人。”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倒也带过这一茬儿了。 东陵鳕失望地低下头,垂着眸,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行尸走肉般,行走在千族人的目光中,游荡在喜庆的繁华里。 神女的目光自东陵鳕身上收回,尚未开席,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不知愁滋味,尽在美酒内。 情之一字,诉断肝肠。 残忍的并不是夜歌的阴毒,而是遥不可及。她甚至无法将心事说出。 一杯,又一杯,浓烈的酒水穿肠而过,周围的人都在欢呼,热闹着。 美人喝酒,自然引起了豺狼虎豹的注意。 越原始的种族,看着美人的目光,永远是扒了衣服看白皮的。 “神女!神女!”无数人高呼。 蓦地,一只手修长的手攥住了神女的手腕,阻止神女喝酒的动作。 神女微醺,面颊淡淡的红,她仰头望向东陵鳕,一行清落下,神女笑着露出了牙。 “别喝了,酒多伤身。”东陵鳕说道。 神女是她的朋友,他又怎能看神女闹出了笑话呢。 神女何等聪明,一瞬之间便明白了过来,迅速甩开了东陵鳕的手,耍性子般,一壶酒入了咽喉。 “青莲王,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可不能在我的酒上浪费时间。”神女说道。 东陵鳕望着空空的手,皱紧了眉头。 神女还要喝,手中酒壶被人抢走,神女定睛看去,轻歌无奈地望着她。 轻歌一次性把神女桌上的酒全部喝光,捏了捏神女微红的脸颊,笑着说:“把你的酒全部喝光,让你无酒喝。” “坏人。” 神女趴在镶金嵌玉的桌上,掩去悲伤和哀愁。 神女忽而抱着轻歌,蹭了蹭脑袋,鼻涕眼泪全都往轻歌怀里蹭。 东陵鳕怔住,望了望轻歌,再望了望神女。东陵鳕摸了摸下巴,不由怀疑…… 神女,该不会是爱上了他的心上人吧。 这…… 东陵鳕心情愈发的不好。 心上人有个五岁大的儿子也就罢了,丈夫还活着也就算了,还有个女情敌? 关键是,这神女披着同性的外衣搂搂抱抱,他却止步男女有别,成何体统。 东陵鳕心内叹息,来世当个女人好了,占尽便宜,吃光豆腐,还以友之名。 不对啊。 可 转念一想,东陵鳕皱起了眉头。 来世若是个女人,岂不是不能与之成亲? 好苦恼。 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轻歌只知东陵鳕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皱眉,并不知东陵鳕的内心戏竟这般丰富。 神女不胜酒力,轻歌便坐在了神女一旁。 此刻,千族中人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武道场,座无虚席。 夜歌坐在轻歌前侧,一身喜袍红得刺眼。 此时,东陵鳕走至武道场大台,他身着茶色长袍,身材灵修,温润如玉。 “诸位知我青莲武道场,以文会友,以武霸天。乾坤盛宴,探讨文武一道。从古至今,唯文武过人者,方得大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武前十,可进武道登天烽。而文第一、武第二,分别可选青莲宝物一件,入青莲铺,在青莲为官!” 东陵鳕轻声道。 这一刻,他说话时,似有当年的气度。 真正的气势,并非如雷声惊人,而是细雨藏杀,由内之外的叫人拜服。 文者,治理江山。 武者,称霸天下。 二者相辅相成,才有乾坤之道,锦绣之天。 轻歌望着东陵鳕摸了摸下巴。 武道登天烽她并不感兴趣,青莲官位,宝物一件,她倒是心动了。 虽说只要她一点头东陵鳕就会给她,但靠双手得来,才是名正言顺。 青莲九月之宴,先文后武。 当东陵鳕把话说完走下大台,便见一残棋局出现在光幕之中。 “诸位,解此棋局者,能得青莲一枚。”隋灵归道。 青莲的枚数,决定了最后的名次。 幽族妖殿站了起来,手执一把扇,笑着说:“都说青莲王,文武双全,学富五车,却是不知身为青莲准王后,腹中是否有墨水?这棋局残局,并不算万古之难,青莲准王后,你且给我们试试?” 夜歌缓缓站起,双手作揖,“妖殿,承让。” 若说修炼实力,夜歌不敢张扬,这棋局,她倒是能说上话。 夜歌并非毫无作用,在棋道方面,的确有过人之才。 夜歌身着血红的喜袍,走向光芒四射的玉台。 夜歌站在光线交织的残局之中,玉手轻抬,长指微动,指腹轻点棋局一处。 骤然间,无数棋子宛如水流涌动,之间连成金光细线,最后全部散成云烟。 而后便见,云烟长风里,一朵青莲,落在了夜歌的掌心。 “准王后贤淑聪慧,实数当今世上难得的女子。”幽族妖殿夸赞道,却又话里藏话,“一人破棋局有何意义?倒不如,姑娘点出一人,争个高下,那才叫精彩。族长,您意下如何?”妖殿望向隋灵归。 隋灵归皱眉,妖殿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不过,她也希望夜歌在千族人面前,表现出青莲准王后的风范。 那将是青莲的颜面。 “可以。图个热闹,是好事。”隋灵归点头。 妖殿摇着扇面,望向夜歌,“准王后,你选一个人吧。” 夜歌回头,喜袍和光,映照得她的脸,格外妖娆。 夜歌的目光,毫无意外落在了轻歌身上,她抬起手,指向轻歌,轻声笑道:“姬姑娘,上来,与我一战。” 姬美丽纵然有神医之才,又怎是她棋道的对手? 第2632章 潜在技能 李翠花改名夜歌来到青莲后,族长隋灵归为了青莲的颜面,教过夜歌许多东西。 骑马射箭,琴棋书画,修炼参悟,阵法符文。 夜歌样样无能,唯独在棋道方面有着精湛的天赋。 而隋灵归发现这一点后,着力培养夜歌棋道。 这也是夜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夜歌纤纤玉手,红袖舞动,灌了阵阵风和妖娆的光。她纤长的手指,正指向轻歌。 无数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轻歌身上,轻歌坐在席位,喝着美酒,对上夜歌灼热而强势的视线,轻歌垂眸轻叹…… 她不会下棋啊…… 这可如何是好…… “我来。”神女漠然如寒,起身望向夜歌。 夜歌挑眉,笑道:“我可不敢与未来青后分个高下,姬姑娘,你是怕了吗?” 激将法对轻歌无用,轻歌有自知之明,棋道方面,她是真的不太行。 “老大,我会我会。”虚无之境内,九尾血鸾双眼发光,兴奋地大喊。 轻歌放在玉桌上的手微微一顿,“你会?你会什么?” “我会下棋!”九尾血鸾道:“老大,快答应她,要她好看。” 轻歌有些狐疑,九尾血鸾一族,还有研究下棋的癖好? 下棋除却天赋外,还需要钻研,轻歌从未花时间在这上面过。 “殿主是棋道天才,我跟着殿主数百年,耳濡目染,开了棋道窍通。”九尾血鸾激动地说道。 “……” 轻歌指尖轻敲桌面,眸中流转着暗光,若有所思。 “姬姑娘,若是棋艺不精,怕输给青莲准王后,便吱个声。”妖殿笑道。 “罢了,看来姬姑娘不愿与我一战呢!”夜歌轻抬手扶额,露出了几分惋惜的神情。 “那我便换个人吧。” 夜歌再度抬起手,不知要指向谁,目光自人群之中穿过。 倏地,长风止住,氛围凝固,坐在席位上的清幽女子缓缓起身,茶色长衫,黑眸银发,唇角扬着从容淡然的笑意。 “准王后急什么。” 轻歌跃出席位,缓步走上玉台。 夜歌眯起眸子细细打量着轻歌,有些张狂,还有几分忌惮。 她怀疑轻歌是有备而来。 “承让了。”夜歌双手作揖,随后望向隋灵归,“族长,开始吧。” 隋灵归点点头,看向几名侍卫,侍卫们一同发力,但见玉台光芒涌动,交织出冶丽之景。 光线再度相连,成为棋盘,晶莹剔透散发着阵阵光芒的黑白棋子,宛如珠玉落盘般,纷纷落在了棋局之上。 “这是青莲太祖的友人,周老先生留下的残局,至今无人可解。”隋灵归道。 周老先生的残局,是无法作弊的,若能解开此局,李翠花在千族内的形象可以一跃千丈。 至少可以彻底脱离乡野二字。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棋道,乃是清雅之人所玩。 李翠花倒吸一口凉气,紧张万分,一双黑眸紧盯着棋局。 破解残局,需要思考。 轻歌望向那残局,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如何?”轻歌朝虚无之境抛去灵魂传音,问道。 九尾血鸾隔着虚无之境看了看残局,忽而脸色大变,满脸通红,身后的九条大尾巴都揪到一起去了。 九尾血鸾抓耳挠腮,干咳了好几声,眼见着轻歌脸颊愈加的黑,九尾血鸾连忙给出了答案:“老大,这个有点难……”九尾血鸾说话时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周老先生的棋局,殿主都解不了,他如何能解? 轻歌无奈……她便知道是个不靠谱的,而今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总不能转身就走回到席位上去。 轻歌与李翠花是相对而站,两人之间,是光作棋盘星作子。 正当轻歌的目光漫不经心从李翠花身上扫过时,李翠花头顶一缕黑烟,黑烟之内,金光闪烁。 金光之中,出现许多画面,还有那唯有轻歌才能听见的声音。 金光画面里,给出了许多讯息。 ——夜歌,原名李翠花,弟弟李元侯,父亲李霸……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成为夜歌后,把杏花村的村民,全部杀死,一共三百七十二人。 …… 轻歌不知,好端端为何会出现这种景象,而且看四周人的目光,这等画面和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在此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那便是她前去四星,斩杀追夜大陆的公主皇子时。 与此同时,轻歌虚无之境内的舍利子,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这好像是个潜在的技能,能够通过双眼,发现敌人的过去。 大多数都是得到一些杀人数,轻歌不知这些杀人数的作用是什么。 轻歌微微眨眨眼,李翠花头顶的黑烟金光全部消失不见,适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假象。 但轻歌深刻地明白,那是真实存在的。 “有了!”旁侧,李翠花欣喜地喃喃自语。 李翠花落下棋子,咧开嘴一笑,“破解之道就在这里。” 当落下棋子后,李翠花脸上的笑渐渐凝固,直到比哭还难看。 李翠花落下的棋子消失了,这便意味着,她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李翠花皱着眉头。 妖殿大笑道:“到底是周老先生留下的残局,便是准王后也束手无策,也不知姬姑娘能否拔得头筹。” 李翠花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她与隋灵归对视一眼,看到隋灵归眼里深深的失望之色,李翠花的心脏茫然一跳。 李翠花强颜欢笑,“妖殿所言极是,周老先生的残局,万古以来,无一人可破,我能见上一见,参悟一二,已是三生有幸,不求能破解此局。” 李翠花看了眼轻歌,目光里充斥着轻蔑。 她都无法破解,姬美丽又如何能够破解? 毕竟,周老先生的残局,说是无人可破也是应该的。 只可惜,她不能借此一鸣惊人,脱去出身柴门的外袍。 轻歌与李翠花交换了一个地方,轻歌站在棋盘前,垂眸望着棋盘。 这棋盘好生奇怪…… 轻歌记下了棋子落地的方向,而后闭上眼,用一道道星辰光,代替着棋子。 光芒汇聚,隐约可见一个轮廓。 那是什么轮廓呢。 龙! 是古老的龙! 第2633章 画龙点睛 轻歌发觉,唯有星辰之力,才能看到龙的凶猛。 轻歌闭着眼站在棋盘前,一袭长衫无风自吹,许久过去依旧毫无动静。 “故弄玄虚……”夜歌低声喃喃,冷嗤而不屑一顾。 轻歌一直不动,良久,轻歌始终闭眼沉思。 数千人的目光,皆汇聚在她的身上。 轻歌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观望着那头星辰之光幻化而出的龙。 她好似看到,在很多年以前,有那么一条龙,腾云驾雾,一掠万里,飞禽走兽,千族万宗皆来朝拜。 而这条龙,好像缺了什么…… 缺了什么呢? 轻歌眉头紧蹙,暗暗思考。 片刻,轻歌一个激灵,随即豁然开朗,顿悟明白。 这条古老的龙,缺了一双眼睛。 画蛇添足是多余,画龙点睛却是妙笔生花! …… “族长,时间快到了。”显然,夜歌不愿再等待下去,掐算着时间。 族长看向青莲侍卫,“如何?” 青莲侍卫点头道:“时间将到。” “敲锣吧,三锣过后,此局结束。”隋灵归道。 青莲侍卫站在锣前,敲响第一道锣。 神女望着轻歌,不知轻歌这是何意。她信任着轻歌,但不会盲目,周老先生残局,至今无人可破,夜轻歌也不会是个例外。 东陵鳕面色漠然,目光如冰,唯有偶尔看向轻歌时,眼神才会逐渐的温柔似水。 李翠花已经打算走下玉台了,不愿再次再浪费时间。 反观轻歌,立于圣光之中,宛如青松笔直,似山水间的清丽俏人。 侍卫面无表情敲响第二道锣。 此时,轻歌动了,睁开那双美眸,睫翼微微颤动,却是目不转睛望向棋盘。 最后,她找到了画龙点睛的位置,上半身倾斜。而此刻,青莲侍卫即将敲响第三道锣。 轻歌的指腹点在‘龙睛’之上,但见以她指腹为中心,一圈圈斑斓的光扩散开来,还有阵阵狂风掀起她的衣摆,股股古老气息激烈鼓荡,沿棋盘冲出。 吼! 一声惊天地的龙啸,震荡风云,怒破九霄彻江河。 但见一条威仪八方的古老之龙,沿着风,围绕着轻歌盘旋。 当轻歌抬头时,巨大的龙头出现在轻歌面前,却像是亲吻一般近在咫尺。 如此景象,磅礴之势,女子倾城,古龙凶残,交织于天地,震惊于千族。 神女猛地站起,激动地望着轻歌,“古龙,此乃周老先生的爱宠!” 这并不是真正的远古之龙,是周老先生死后,古龙伤心欲绝,守在周老先生的坟墓之旁,直到身体坐化。这是古老的一道残魂,更是对周老先生的执念。主仆一场,相伴一生。 而此时,千族中人,无数人望着那古龙残魂。 所谓古老残魂,比之朱雀、玄武的超神兽残魂还要强大。 准确来说,朱雀残魂,可以寻找或者修炼出本体,古老残魂,已无本体。 但古龙残魂可以用来修炼、祭魔兽,当然,这就比较暴殄天物了。让人眼红心动的是,古龙残魂,可以召唤出一次古龙实体出来与之作战…… 远古的龙,围绕着轻歌飞旋,骤风不断,圣光连连。 “年轻的孩子,谢谢你,找到了我的眼睛。”古龙的声音,响在轻歌的心底。 在很多年以前,古龙乃金鱼所化,曾被无知顽童挖去双眼,是周老先生找到了它的眼睛,让它重见光明。 周老先生死后三千年,古龙盘旋在坟前,日夜以泪洗面,那双眼睛,又瞎掉了。 鲜少有人知道,轻歌与李翠花要破的残局,是周老先生为古老而摆。 最终,这条盘旋而飞的龙,最后的光湮灭在轻歌的眉心。 与此同时,一副残局的泛黄古老图纸,落在轻歌面前,宛如枫叶翩翩而下。 轻歌伸出手,掌心向上,棋道残局图纸便稳稳落在了她的掌心。 “棋道阵法,周老护心阵法!”有人惊呼道! “原来,千族所求的周老护心阵法,在棋道残局之中。周老先生隐藏的好深啊。”此刻就连妖殿都收起了玩笑之意,发出惊叹之声。 护心阵法…… 轻歌猛地倒吸凉气。 有护心阵法护体,有古龙相助,她能立于不败之地。 轻歌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棋道小白,竟真的能破了周老先生的残局。 画龙点睛…… 原来如此。 而一旁的夜歌,怔在原地,宛如风中石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咬牙切齿,目光涌火,恶狠狠地瞪视着轻歌。 姬美丽落子之地,就在她落子之地的旁侧。 若成功破局之人是她,周老护心阵法和古龙都会是她的。 夜歌恨得牙痒痒,她距离世人眼红的天材地宝,不过一步之遥。 若非姬美丽的存在,那等宝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夜歌的眼眶,充血般红,红的可怕,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目不转睛盯着轻歌,不死不休! 轻歌傲立玉台,光芒散去,她遗世独立般,有着超然清幽的气质。 似空谷的幽兰,绽于天地。 她已经发现,有许多人,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杀人夺宝,是屡见不鲜的事。 “族长,该宣布此局的结果了。”轻歌面色不变,巍然如山。 隋灵归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复杂地望向轻歌。 她竟从不知道,周老护心阵法和一缕古龙残魂,皆在那棋道残局中。 周老是青莲人,他的东西也该属于青莲之物。 隋灵归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望向呆讷的侍卫,“第三道锣,惊天地。” 经隋灵归提醒,侍卫敲响了适才中止的第三道锣。 锣声敲响,一朵青莲凭空出现,宛如轻纱笼月,随后落在轻歌掌中央。 “此局,姬姑娘胜。”隋灵归道。 轻歌握住了青莲,勾唇而笑。 她走下玉台时,夜歌忽然攥住了她的衣袖。 轻歌止住脚步,优雅回头:“准王后?” “姬姑娘,恭喜……”夜歌松开了手。 “应该的。” 轻歌潇洒离去,跃下玉台,回到席位之中。 “你真是……”神女欲言又止,感叹颇深。 就连轻歌自己都在感叹。 看来除却修炼之外,她要拓展一下其他的业务了。 第2634章 你喜欢红梅吗? 轻歌坐在席位上专心研究放在虚无之境内的棋道残局的棋谱。 是泛黄的残页,字迹潦草,能够看出有些年头了。 周老独一的护心阵法便在这棋谱之中。 至于远古之龙的残魂,更是一种意识形态。像朱雀、玄武两个超神兽的残魂,是可以化出形体的。 轻歌的脑海里响起了远古之龙的声音:“我若为刀刃,天下无坚韧之盾。我若为盾,天下无锋利之刃。年轻人,你的心脏是紫月花,护心阵法能护好你,我可以压灭你的血魔煞气,不过你要想好,我只能使用一次,一次过完,世上再无我这个龙。” “你能陪我作战?”轻歌问。 “只能一次,召唤我的真身,战斗结束,我便不能陪伴你。”古龙说道。 轻歌浅笑,“足够了……” 血魔煞气已经压灭不掉,不知不觉间,血魔煞气与她融为一体,压灭血魔煞气,便是斩杀了她! 之后再无古龙的声音,轻歌明白,她需要的时候,古龙会出现。 轻歌端起玉桌上的酒,仰头微抿了一口。 古龙残魂和护心阵法,随便一样都能惊动千族,现如今两样都在她这里,只怕有些人快要坐不住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隋灵归端着酒杯走至轻歌面前,敬酒:“你真是让人惊喜。” “意外之喜。”轻歌落落大方,从容清雅。 隋灵归挑起眉头,“周老乃我青莲人,周老一生行善,能够得到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是姑娘的福气,可不能用来谋财害命。” “族长指点,晚辈受教。” 对于轻歌的态度隋灵归倒是很满意,而轻歌也在观察隋灵归。 如隋灵归所说,周老是青莲人,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都属于青莲,若隋灵归心动了,只怕会杀人夺宝。 至少,从明面上的交谈来看,轻歌不知隋灵归是什么意思。 从进入四海城开始,轻歌接连夺宝,神族遗珠、青莲长衫、护心阵法、古龙残魂。 好在,这些消息传不去诸神天域,否则天域必乱! …… 青莲乾坤宴,文道切磋,千族中人百花争鸣,个个文人骚客,惊艳四座。 文榜武榜皆是以青莲枚数而排名次,轻歌手中只有一枚青莲。 按照青莲的规矩,所谓切磋,任意挑战,一旦挑战成功,对方的青莲枚数都属于自己。 故而,许多隐藏的大师,都会在最后出手,夺走所有的青莲,站在榜首之位笑傲风云。 轻歌亦不例外,坐在席位上观望着文道切磋的场景,可谓是精彩万分。 千族凌驾于九界之上,堪称天地,不是没有道理的。 深夜的武道场,夜明珠照亮这片天地,数千人切磋文道。 文、武二道结束,武道登天烽出现后,便是订婚宴。 夜歌和东陵鳕要站在武道登天烽,接受千族的贺喜,将高举酒杯,笑望千族。 轻歌往四周看了看,蹙眉。 “你在等谁?”神女问道。 “七族老。”轻歌沉了沉眸。 神女目光一闪,“为何?” “乾坤宴可不能少了他。”轻歌淡淡的笑着。 千族还在文道切磋,轻歌提着一壶酒,离开了热闹的盛宴。 东陵鳕看见轻歌离去,想要跟上轻歌,却是被隋灵归喊走。 轻歌离开武道场,漫无目的行走在黑夜。 走到偏僻处,轻歌看到一处火光。 老顽童七族老坐在火光前,认真地烧着纸钱。 七族老面前还有一座坟墓,一块无名的碑。 是个新坟,七族老的手上指甲还有泥泞,可见是徒手新挖的坟。 灵夜狼的坟…… 轻歌抿紧了双唇。这万年来,七族老的名声特别不好,杀人无数,沐浴鲜血,手段残忍,一生从不娶妻。 在武道场时,轻歌听神女说了一些有关七族老的事。 万年前,七族老是青莲大将之一,为了天下苍生做出过许多牺牲。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他和妻子外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了救那些可怜的人儿,他身中数箭,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只有妻子的尸体,那时他才知道妻子怀孕了,一尸两命。 他以为是贼寇所杀,却不曾想,是他救的那些人所杀…… 他不知妻子经历了什么,他身上值钱的宝物全部被抢走。 那些愚蠢的人用铁索将他捆绑,想要他把空间宝物里的东西全部丢出来。 愚蠢啊。 铁索,能困得住他? 他将这些人全部屠杀,一个都没放过。 他把一个个流血的头颅摆成了塔。 等待着他的,是青莲的惩罚。 身为青莲大将,怎能滥杀无辜? 他抱着妻子的尸体,在头颅血塔旁哭的伤心欲绝。 他后悔做个好人,他后悔救人,他悔啊…… 惩罚过后,他宛如变了一个人,十恶不赦,疯疯癫癫。 他的府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坟,妻子的坟。 灵夜狼曾是七族老之妻的爱宠,从那以后,七族老与灵夜狼为伴万年。 这一刻,轻歌甚至能明白,为何灵夜狼死后,七族老这般愤怒。 一滴浑浊的泪,滑过七族老满是褶皱的脸颊,落在跳动的火焰,湮灭于火光。 “你来做什么。”七族老并没有转头看向轻歌,“夜深人静,偏僻之地,我此刻杀你,青莲王奈何不了老夫。” “抱歉,我没有救下灵夜狼。”轻歌走至七族老旁侧,席地而坐。 她出手时灵夜狼已经半死了。 背后之人一石二鸟,好个阴毒的招数。 杀了灵夜狼,七族老会万分痛苦,而栽赃于她能除掉她,除此之外,能激化七族老和东陵鳕的矛盾。 这样的招数,夜歌断然想不出来,只怕夜歌背后的那个男人,非常的不好对付。 轻歌说出话后,七族老终于看了眼轻歌。 女子年轻美貌,肌肤细腻,侧脸完美,黑眸里倒映出火光。 像极了他年轻的妻子。 那一年,凛冬之际,妻子折下红梅戴在发上,抱着灵夜狼蹲在火前取暖笑得天真烂漫。 七族老痴痴地望着轻歌,两行老泪滑下。 “你喜欢红梅吗?”七族老问。 “喜欢。”轻歌回答道。 “好孩子。”七族老苦涩的笑,“她也喜欢红梅。” 第2635章 大俗即大雅 轻歌知道,七族老所说的‘她’指的是谁。 轻歌坐在地上,伸出纤细的双手放在火光前暖手。 七族老在一旁烧着纸钱,讲述着他与妻子的点点滴滴。 “她很善良,我从未见过比她还善良的人。”七族老说:“我恨,恨青莲,恨这天下无辜之人。我甚至想拿起屠刀,屠戮众生,但我不能,她不喜欢的……” 轻歌看着灵夜狼的坟,满心惆怅,苦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把酒壶里的美酒倒在新坟之上,“喝完这壶酒,一路好走,来生欢愉。” 轻歌把酒壶放在一旁,从空间袋取出酒壶酒杯,倒满了断肠酒。 “七族老,喝喝看?”轻歌说。 七族老狐疑的很,“你该不会下毒把老夫给毒死了吧?” 轻歌:“……” 轻歌干咳一声,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轻歌继续喝酒,轻瞥七族老:“爱喝不喝。” “你这丫头,怎不知尊老?活该成不了青莲王后,看吧,男人都被别人抢走了。”七族老有些愤怒。 轻歌挑眉,“我爱不在青莲。” “既不在青莲,你还来沾花惹草,果真,除老夫妻子外,女人没个好东西。”七族老哼哼说道。 轻歌嘴角疯狂抽搐,已经不愿再与七族老争执下去。 好家伙,人老嘴毒。 轻歌咂咂嘴,继续喝酒,一面喝一面说,“好酒,真是好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枉此生一场梦。” “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叫一场梦吗?”七族老闷哼一声。 “您给说说?” “梦啊……可残忍了,拥有过再失去……真的残忍。”七族老眼里,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 这万年来,无数个昼夜,他醒来面对冰冷的房屋,曾也声嘶力竭的骂喊过老天。 轻歌陡然发现,七族老早就有死亡的想法,只不过万年来因为灵夜狼还在,所以一直疯疯癫癫的活着。 如今,灵夜狼死了,一旦杀死最后的真凶,七族老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去寻找妻子。 “七族老,你知道死后是什么吗?”轻歌问。 七族老笑:“地狱呗。” “不,不同的人,死后将去不同的地方。你的妻子心地善良,被人残害,该去的是仙境天堂。”轻歌道:“据我所知,地狱亦有不同之分,而最惨的是自杀而死的人,凡间有六道,自杀而死之人,轮回将为畜生道,天堂里的魂,轮回为人上人!” 七族老收起了脸上的笑,听着轻歌的话皱紧眉头。 见此,轻歌松了口气。 若妻子在天堂,七族老一定会努力的活着,只求死后能见妻子一面。 七族老满头白发披散,神情痛苦,火光照进了他落寞的眼。 远处的武道场传来了锣声,还有隋灵归的声音,“恭喜幽族妖殿,拿下五百枚青莲。诸位,还有谁要挑战妖殿吗?!” 挑战成功,喜获五百枚青莲,挑战失败,自身的青莲也将搭了进去。 陆陆续续有人挑战,但没人成功,直到妖殿的青莲突破了六百枚。 六百枚青莲的拥有者,将是文道切磋的榜首。 轻歌站起了身子,“七族老,我该去武道场了,你若愿意,便来武道场与我喝一杯。” 轻歌迈动双腿离去,身后忽而传来了七族老的声音,“孩子。” 轻歌脚步停住,月下独影清雅风,并无回头之意。 “这酒挺好喝的。”七族老晃了晃半杯断肠酒。 轻歌笑了,“这酒很贵的,七族老可要省着点喝。” 说罢,随着声音的湮灭,轻歌的身影也消失在七族老的视野里。 七族老的眼眸里,只有跳动的两簇火焰。 这新坟之地,又孤寂萧瑟,冷清的像是无人荒野。 七族老一口把酒饮尽,将酒杯砸碎,站起坟前攥紧了拳,“杀我爱狼者,将万刀千剐,烈火烹油!” 武道场,轻歌悄然回到席位,神女望了她一眼,笑着说:“我已有一百枚青莲,能拿下第二。” “不去试试第一?”轻歌问。 神女摇摇头,“人贵自知,若过于贪心,只怕第二的名次和这一百枚青莲都将失去。幽族妖殿为人的确张扬,但文道实力,却是过人,我不会与之争锋。” “我倒是想贪心。”轻歌笑道。 “还有人挑战本殿吗?若是没有,族长就该宣布文道名次了。”妖殿说道。 隋灵归问:“可有人要上玉台?” 席位之中,女子盈盈起身,茶色长衫在微风中摇摆。 当无数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皆是惊诧,有贪婪,有不屑,有探索。 妖殿看见轻歌,双眼一亮,脸上的笑则是愈发之夸张了。 “姬姑娘可要挑战妖殿?”隋灵归问。 轻歌点点头,走上玉台,拿出自己的一枚青莲交给侍卫,“搏一搏,兴许能得文道第一呢。” 夜歌正在千族人群里敬酒,她紧攥着酒杯回头望向轻歌,眼神阴鸷毒辣。 东陵鳕正在夜歌身旁,夜歌笑道:“姬姑娘可真是嚣张呢。” “那不叫嚣张,叫做可爱。”东陵鳕道。 “青莲王,我倒是不觉得可爱。”龙族仙君笑道。 东陵鳕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正常的。” 席位上的人面面相觑,看看东陵鳕,再看看铁青着脸的夜歌,惊讶的很。 “青莲王,你用可爱形容姬姑娘,不如找一词形容准王后?”血族赤阳王说。 东陵鳕极其认真地看了看夜歌,随后道:“俗不可耐。” 夜歌:“……” 龙族仙君干咳了一声,青莲王何时变得这般耿直了? “王,你怎能这般辱我……”夜歌忍不住道。 “大俗即大雅,姑娘回去多读几本书吧。”东陵鳕气死人不偿命。 夜歌几乎都站不稳了。 夜歌放下酒杯,抱住青莲的胳膊,“王上,我肚子有点疼。” “姑娘,你该去如厕了。”东陵鳕面无表情,淡淡地抽出了手。 夜歌隐忍着愤怒,周围的人更是一脸呆滞。 东陵鳕望向了轻歌的所在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姬姑娘生得可真好看,真叫人看了欢喜。” 众人:“……”拜托,这是你跟夜歌的订婚宴啊。 夜歌轻抚小腹,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 第2636章 乱世期待和平 觥筹交错,席位之内酒宴连连。 有人问:“准王后,听说你曾名为李翠花,这可是真的?” 夜歌目光剧烈地闪烁,隐隐充血。这是她心底里的恨,最不能揭的伤疤。 倒不是这个名字让人难以接受,只是李翠花象征着曾经的身份,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卑微无望的活着。 出身是她永远的痛。 可她不明白,为何她被出身束缚了一生,一个来自低等位面的夜轻歌,可以那般自信。 夜轻歌身上的自信张扬,是她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既然无法模仿超越,那唯有毁灭残杀! “我——” 夜歌欲要开口,打算委婉的说话。 她绝不会承认李翠花之名,更不会承认曾经那个屈辱的身份。 如今的她,高贵骄傲。世上只有夜歌,再无李翠花。 “你倒是消息灵通,连翠花姑娘本名都知道。”东陵鳕打断夜歌的话,先一步说。 夜歌的脸黑如墨水,尤其的难看。 夜歌蓦地看向东陵鳕,东陵鳕叹道:“翠花之名,大俗大雅,倒是好听。” “原来如此。”适才问话的那人点点头,恍然大悟。 “抱歉,王上,诸位,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夜歌端着酒杯落荒而逃,若非极力忍耐,只怕泪水已经流满了整张脸。 夜歌跌跌撞撞离去,双肩在轻微的颤抖。 “准王后这是怎么了?”那人追问道。 东陵鳕冷不丁说:“如厕去了。” 众人:“……” 夜歌脚步一崴险些摔倒,她回头望去,万众瞩目中,高高在上的青莲王清冷如玉,像是琢磨不透而缥缈的幽风。夜歌咬碎一口银牙,杏眸里是浓郁骇然的滔天恨意! 且说玉石台上,轻歌与妖殿相对而站。 隋灵归站在前方,微微一笑,道:“周老先生是棋道鬼才,又是万年器独领风骚的文人。周老先生曾留下一幅画,此画乃古龙之画,画中藏有玄机,周老先生曾说过,这幅画并非完成品,距离完成品还差最后一步,至于最后一步,他等后人来解。画笔已摆放在你们二人面前,请……” 妖殿皱眉,“族长,这似乎不大好?姬姑娘传承了周老先生的护心阵法,还有古龙残魂,出周老先生的题,貌似不大公平。” “妖殿,这幅画是周老先生的绝笔,画时古龙不在身旁,他用鲜血而画,古龙并不知情,而且护心阵法仅仅只是阵法,周老先生之题难度如何,你心中清楚。就算古龙知晓答案,以古龙和周老先生的感情,又怎会袒护人呢?如此一来,岂不是违背了周老先生的初衷?”隋灵归淡淡地道。 闻言,妖殿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唇角勾起了一抹笑,“隋族长所言极是,能在青莲武道场一观周老先生的绝笔画作,是晚辈的福气。姬姑娘此前破了周老先生的诛心棋局,看来这一次,本殿可得认真起来了。” 幽族妖殿在文道方面的天赋,是寻常人所不及的。 文道修炼到极致,亦能杀人伤敌。 古有封魔书生,一支笔,囚天下,一把扇,灭万人,一袭布衣行走于乱世,清风过杀雨,不染一滴血。 今有三公笔墨图,暗藏着玄机,图穷杀戮花,风云由此起! 论起他们,轻歌在文道方面,几乎是没有多少天赋。 至多阴差阳错,有一些凤栖留下来的天赋。 轻歌不过一枚青莲,搏一搏,若是赢了,便能有六百枚青莲,夺得文道第一。 若是输了,大不了再试试武道,实在不行就算了。 “来人,上周老先生的古龙画!”隋灵归道。 隋灵归自然不会让人拿来周老先生的真迹,只是拓印,但拓印部分连接着真迹。 两幅画分别摆放在轻歌和妖殿的面前,画有成人之高,腰款…… 古龙画悬浮在轻歌的面前,轻歌仰头望去,眼中倒映着一条周身布满血鳞的龙。 龙盘旋于灰暗的天地,龙的中央,是个小少年。小少年头戴斗笠,身着黑衣,单腿而立,双手合十。 龙是古龙,小少年便是周老。 这一幅画,寄托了周老和古龙之间的主仆之情。 看见此画者,都会被画上的浩瀚磅礴而震惊。 这样完美的画,竟然不是一件完成品。 随便加上一笔,擦去一角,都将是败笔。 一时之间,轻歌与妖殿陷入了僵局。 另一侧,黑夜里,阴影中,山的轮廓之上,走出一个老者。 七族老远远地望着轻歌。 “小周啊,你的护心阵法,竟被这丫头拿走了。”七族老轻声说。 他的声音湮灭在风里。 玉台。 妖殿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全神贯注的观察古龙画。 半个时辰后,妖殿手执画笔,在画上添加一笔。 须臾,所添的那一笔,骤然消失不见! 妖殿又尝试去添加,最终是徒劳无果。 反观轻歌,巍然不动,她看着眼前的画,已经渐渐入了神。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乱世,三鼎之战,千族动荡,无辜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中夹缝生存。 生灵涂炭,饿殍遍地。 身上盘旋着龙的少年,说过之处,一片安平。 他把一生奉献在救人与和平之中。 周老原名周平安,古龙乃是开天仙族之真龙血脉。 轻歌抿着唇若有所思。 旁侧,妖殿已然叹气,焦头烂额,放下了画笔。 “族长,这太难了。”妖殿道。 隋灵归浅笑,“姬姑娘,你乃挑战者,若没有战胜妖殿,可要叛你输了。” 明显是要输了。 结局不会意外的。 幽族妖殿都束手无策,她又能如何了? 正在诸人嘲笑时,轻歌终于拿起了笔。 她在灰暗、血红为色的画最顶部,增添了一抹天青之色,颜色由深到浅。 仔细望去,那像是天快要亮的颜色,而远远看着,像是一朵盛放在阴天的青莲。 轻歌的画作不够好,但这几笔画,仿佛用了一生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青莲,象征着和平。 古龙画太压抑了,古龙身上的血鳞和小少年的压抑,并未来自本身,而是来自双眼。 若是观察仔细,会发现古龙的双眼里,是生灵涂炭之景。 而轻歌增添的那几笔,是黑夜等来黎明,是乱世期待和平,更是唯一的希望。 轻歌抱着敬畏的心态,纵然她张扬轻狂,在周老先生的画作面前亦不敢放肆! 第2637章 鹊起四海 千族诸人,隋灵归、妖殿等人看见轻歌的落笔皆是一愣。 轻歌认真敬畏地望着眼前的古龙画,单手覆于左胸,深深鞠躬。 “周老先生,而今太平盛世,河清海晏,如你所愿。”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就连旁侧的妖殿似乎都无法听清。 轻歌身子挺拔直如青松般站起时,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容。 面前的古龙画,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轻歌垂下双眸掩去失望之色。 果然—— 是失败了么…… 轻歌低低的笑了,失败也罢,周老先生的绝笔画作,怎能是她轻易找到诀窍的呢。 只是可惜了那六百枚青莲,可惜了文道第一的奖励。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她不仅仅要去往长生,更要这天下匍匐在她脚下。 哪怕是世人眼中遥不可及的长生界,终有一日,她能一步达到。 轻歌双手交叉贴合胸膛,再度深深鞠躬,“周老先生的护心阵法和诛心棋谱,晚辈一定会好好保存,古龙残魂,晚辈也会发挥出最大的价值。不求拯救苍生,但绝不会滥杀无辜。” 轻歌闭上眼,在心里说出那一番话。 而后,轻歌直起身子,侧过身去望向了妖殿。 她毫不在乎,清幽如风,淡雅而笑,似要认输。 便在这一刻,天青色的光愈发浓烈,颜彩愈加得深。 轻歌转头望去,美眸深处倒映出徐徐绽放的青莲。 当下一阵风来临时,无数人看见,古龙画上的周老先生少年时期的人物,那风掀起了斗笠黑纱,露出了少年英俊的脸和湛清如潭的目光。 初见时,少年神情苦艾,眉头紧皱,清澈的眼眸里,画满了人生苦难。 须臾,下一刻,少年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勾起,眼中的苦难之景,化为两簇天青色的火焰。 他笑了,笑的干净好看,像是在对轻歌笑。 望着那相隔了万年的纯粹笑容,轻歌的心弦狠狠拨动了一下。 一道火光,烧毁了眼前的画,而被存放的古龙画真迹,正泛起了熠熠生辉的金光。 隋灵归双眼一亮,呼吸急促。 古龙画内暗藏玄机,周老先生曾经说过,这幅画,能救青莲,能救天下苍生,发挥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千万年来,绝笔画作一直存放在青莲,一直是文道的题,却从未有一人能解开。 如今—— 隋灵归眯起双眸细细打量着轻歌,心内一声长叹。 眼前的女子,真的会是青莲王后吗…… 随即,隋灵归的眼神又从夜歌身上扫过,目光晦暗不明,复杂古怪。 若论气度才情,实力天赋,夜歌远远不能媲美姬美丽。 但夜歌是一颗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隋灵归扬起了手,青莲侍卫敲响三道惊天锣。 锣声响动,惊天地,震世人! “此次文比,姬美丽胜!”隋灵归道。 此话一出,四座哗然,八方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数的目光自空中交汇,最后落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盈盈而立,清幽似兰,美眸点漆犹如寒星,红唇微抿似笑非笑,恰似画中仙,惊艳千族人。 “为何……你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怎么想的?”妖殿一筹莫展,又像是个求知若渴的学子,急忙问道。 此时的妖殿倒是一本正经,轻歌忘了他一眼,毫不保留讲述自己的想法思路:“我算是歪打正着了,从古至今,青莲花都象征着和平,青莲一族取此名,便是要守护天下和平。周老是青莲太祖之友,当初改名为青莲时,周老先生参与其中。我看古龙画,发现画风过于压抑,而仔细盯着画上古龙的双眼,能够看到黑夜下生灵涂炭之景。这样的画,是一副好画,是完美之作。但对于周老先生来说,这是不完美的人世,他眼中所看,皆是毕生遗憾。” “你何故二鞠躬?”妖殿又问。 轻歌道:“一鞠躬,我以为此战已败,但有幸一睹周老绝笔画作,是乃荣幸,并且想借先生画作,告诉周老先生,而今天下,不再乱世,而是太平盛世。二鞠躬,我机缘巧合拿走了周老先生的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我诚心实意敬畏感谢,甘愿立誓,绝不荼毒苍生,滥杀无辜。” 轻歌不知,是她的想法对了,还是敬畏的心感动了周老。 妖殿听完,幡然醒悟,隐隐约约之间,一直堵塞滞留的瓶颈好似顿悟疏通,犹如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心旷神怡。 而这一刻,妖殿领悟到了一种全新的奥义,而这一刻的领悟,将会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妖殿肃然起敬,奉出六百枚青莲,“文道第一,在下甘拜下风,姬姑娘人中龙凤,才情过人,佩服!” 六百枚青莲一一落向轻歌,轻歌笑靥如花,明眸望向了妖殿,“侥幸,妖殿谦虚了。” 妖殿此人,平日里不大正经,但认真起来,可是让人害怕的。 轻歌与妖殿走下玉台,隋灵归便开始宣布文道前十的名次。 文武二道前十者,有资格进入武道登天烽。 文道第一,轻歌实至名归,其次妖殿,再后是神女…… 神女转头望着轻歌,淡漠的眼里已经涌聚了狂热之色。 “此刻我觉得,你比神君青帝还要吸引我。”神女叹道。 轻歌干咳了一声,她并不想吸引一个女人。 文道比试结束,便是武道,距离武道的开始,还有一段歌舞升平的时间。 丝竹声声起,琴师一双修长的手拨动着琴弦,弹奏出高山流水之之音。 舞女们摆动柔软的腰肢,薄纱下曼妙的躯体叫人血脉喷张。 酒香味四溢。 隋灵归、东陵鳕一同走向轻歌,夜歌咬咬牙,而后跟了上来。 她实在想不通,姬美丽为何能破古龙画。 隋灵归举起酒杯:“姬姑娘之才,今后便要鹊起四海了。” 轻歌轻呷了一口酒水,“隋族长过奖了。” 隋灵归望了望东陵鳕,又看向轻歌,笑道:“姬姑娘若是乐意,可以长居青莲,我愿为你建洛神宫!”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夜歌。 青莲族长亲自建的洛神宫…… 凭什么。 她都没有资格得此殊荣。 名为不甘嫉妒的魔鬼,在扭曲的灵魂深处发出愤怒的咆哮。 第2638章 来日凤抬头,杀尽负心人 古有洛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若说从开天时代到如今的美人,洛神是名副其实的第一美人。 美在骨,在韵,而后在形。 从古至今,能以洛神为名的,不论是人还是物,都与美人有关,大多都是君王对爱妃的宠幸。 隋灵归望着姬美丽,莞尔一笑。 她犹记得当年,站在雪山之巅,青莲王挥斥方遒。 他说:“他日我若觅得心上人,定要为其建洛神宫,赠其洛神赋,爱其一生。” 隋灵归越看越是喜欢姬美丽,愈发觉得这才是青莲王后该有的雍容气质。 夜歌自从进入青莲,一直自诩青莲王后,从未有过独立的宫殿。 隋灵归在她的订婚宴,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说,夜歌恨之入骨,同时也感到了无边的惶恐。 隋灵归要做什么!她难道也认为那个臭女人适合为青莲王后吗?! 王后之位是她的,任何人都抢不走! 而今,夜歌只庆幸自己的靠山并非东陵鳕和隋灵归,否则她将一败涂地。 就连隋灵归都要反戈了,夜歌怒不可遏。来日凤抬头,定要杀尽这些负心之人! 夜歌只当自己是卧薪藏胆,只要他日能为尊,如今寄人篱下低人一等又如何。 夜歌的眼里,迸射出的光,是野心之光。 反望轻歌,听到隋灵归的话,诧异地望着隋灵归。 洛神宫。 隋灵归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看来,果然如她所想,小王子一旦出生,便是夜歌身死之时。 夜歌一死,她便能够上位,甚至为小王子的母亲。 隋灵归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到底是一个聪明之人。 轻歌抬眸,正对上隋灵归的双眼。 隋灵归已经给她颜面,若她当众拒绝,是给青莲难堪。 轻歌左思右想,反正是姬美丽干的事,与她无关。 再说了,真正意义上来说,姬美丽是姬月才对,若是玩过了火,来日让姬月收拾残局。 嗯……如此一想,茅塞顿开。 轻歌微微一笑,浅浅点头,“能得族长器重 ,是晚辈的荣幸。” 隋灵归建洛神宫之举,除了有意她为青莲王后以外,只怕更多的还是防止她被其他种族抢走。 幽族虎视眈眈,血族蓄势待发,千族看似太平盛世,实则明争暗斗,动荡不堪。 当格局一旦出现裂缝,将会蔓延至天地,直到再现当年乱世之景! 轻歌有护心阵法、古龙残魂,又破周老绝笔画作,可见她之锋利,隋灵归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先下手为强。 “这老狐狸……”妖殿坐在血族赤阳王身旁,闷闷不乐,暗嗤一声。 “这姬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赤阳王皱眉,“能解周老先生画作之人,绝非寻常人。” “废话,当然不是普通人,至于归根究底何处人,可就得问神女了。神女这一步棋,可真是大费周章了……”妖殿冷冷一笑,“神女在精灵族内有竞争对手无数,特插一人进青莲,来日好扶摇而上去往长生界了。” 赤阳王若有所思,微抿着双唇,却是不再说话。 妖殿蓦地站起,大摇大摆走向轻歌,“姬姑娘,家中可有夫婿?” 轻歌黛眉微挑,这倒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神女轻握住轻歌的手。 “没有。”轻歌说罢,神女松了口气。 “姬姑娘,本殿无妻,我们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何不喜结佳缘?”妖殿笑道。 显然,他知道隋灵归欲建洛神宫的意义是什么,故而趁其订婚宴,偷挖墙脚。 东陵鳕闻言,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冰窖之中,周边只有刺骨的寒风,温度骤然下降,东陵鳕面色若霜。 他快步而来,走至妖殿与轻歌的中间,冰冷的眸淡淡地看向妖殿,“不可。” “有何不可?”妖殿笑问。 “她是我的心上人。”东陵鳕直言不讳道,千族人全部沸腾。 今日千族来贺,并非武道乾坤,更多的是因为订婚宴。 怎知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夜歌面色煞白,是那种涂脂抹粉都掩盖不住的白,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再也不见明艳动人。 “青莲王真是说笑,你的心上人是四海城主,你的未婚妻是夜歌,这姬姑娘,又怎会是你的心上人。”妖殿笑了。 轻歌沉下眸子,妖殿话里有话,看来,妖殿还在怀疑她是夜轻歌。 “本王做事,需要向你请教?”东陵鳕身长玉立,气沉如海,一袭茶色袍子无风自吹,“这天下女子任君挑选,唯独她,不行。” “准王后也可以?”妖殿咄咄逼人,乘胜追击。 “求之不得。”东陵鳕温润如玉,言简意赅。 “……” 啪啦一声。 夜歌手里的酒杯被用力捏碎,酒杯碎片扎破掌心皮肉,鲜血嗒嗒滴落在地。 夜歌身子摇晃不稳,若风中细柳,她轻微扶住了一旁的玉桌才堪堪站稳。 她曾盼想过今日。 她身着喜袍,火红的嫁衣,嫁给心爱的男人。 她受千族的敬仰,得万人祝福。 可如今,她像是笑话一样。 这一刻的伤害,比四海城拍卖场还要来得狠绝,像是猛烈的风,分刮她的血肉。 妖殿怔愣住,回头望了望面色苍白痛不欲生的夜歌,蓦地打了个激灵,讪讪笑了两声:“罢了罢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至于准王后,青莲王就自留吧。这姬姑娘,我倒是想要。至于洛神宫,你们青莲能建,我幽族自然能建!” 说这一番话时,妖殿脸上并无笑意,气势磅礴骇然,眼眸阴冷。 三鼎之战,便是青莲、幽族和血族之间的战争。 万年来,幽族一直虎视眈眈,觊觎青莲千族之首的位置. 当妖殿把话放出,四下里只有风过之声,还有夜歌掌心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神女面色大变…… 她没想到,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至于夜歌,眼睛赤红的可怕。 东陵鳕优雅地抚去轻歌肩上一片落叶,并未回头看向妖殿,又揉顺轻歌的发。 死一般的寂静。 妖殿和青莲王的争锋相对,没人敢开口找死。 片刻,东陵鳕寸寸回头,以往只有忧伤的眸子里,闪烁着锋锐冷戾的光! “幽族……想与我青莲开战?” 第2639章 你建一座,本王毁一座 此时此刻,便是隋灵归都震惊不已,她呼吸忽然急促,错愕地望着东陵鳕。 就连妖殿也没想到东陵鳕会直接说出与幽族开战的话来。 “青莲是欺我幽族势小?这洛神宫,我还非建不可。”妖殿冷笑。 “妖殿可去试试,你建一座,本王毁一座,直到你幽族再无疆土可建。”东陵鳕气势如虹。 妖殿蹙起眉头。 东陵鳕对姬美丽的在乎,超乎了他的想象。 见气氛剑拔弩张,轻歌揉了揉眉心,端着酒杯站起来,老气横秋道:“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打打杀杀的多不好,二位不如学学我,吃斋念佛不杀生。” 众人看向轻歌手里的酒杯,深深怀疑轻歌所说的吃斋念佛不杀生。 而正是这样一句话,叫众人忍俊不禁,氛围一度好转,至少没有适才的杀伐之气。 七族老远远地望着轻歌,点了点头。 妖殿亦是个识时务的,闻言,笑道:“你这姑娘,真是叫人爱得很。” “妖殿爱我什么,我改好不好?”轻歌回道。 妖殿脸彻底黑了,周围的人包括东陵鳕在内,唇角都不由扬起。 轻歌喝下一杯酒,微醺,面颊酡红,故作醉意,眼神迷离,轻声道:“哎……我这该死的美艳的脸……” 众人嘴角疯狂抽搐,无语地望着轻歌。 妖殿闷哼一声,回到席位之上。 隋族长看着轻歌点了点头,轻歌两句话,看似随意而说,却是化解了潜在的危机。 身为青莲王后,除却美貌才华外,更要蕙质兰心,审时度势…… 夜歌一向的所作所为叫人失望,美丽的皮囊,盖不住小人之心。 倒是姬美丽的接连表现让隋灵归眼前一亮。 那等气度,绝对是大家风范。 为了瓦解适才的剑拔弩张,甚至不惜让大家取笑自己。 隋灵归对姬美丽的喜欢,毫不吝啬。 夜歌一回头就看见隋灵归的眼神,夜歌的心似乎都要扭曲了。 夜歌闭着眼,垂在身侧袖下流血的手更是狠狠攥紧,直到酒杯碎片全部镶嵌进掌心肉里。 她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不为所动,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啊,准王后,你的手……”迟迟而来的婢女看见夜歌的袖子发红有血迹,握起夜歌的手,把袖子撸上,正看见夜歌血肉模糊的手掌,不由惊呼。 隋灵归正在观察轻歌,听到夜歌侍女的惊呼声,厌恶地皱起眉头。 隋灵归回头望向夜歌,目光落在了夜歌的掌中央。 “怎么回事……”隋灵归极其不愿地走来。 夜歌泫然欲泣,“酒杯裂了。” “把准王后带下去包扎伤口,武道比试结束后再来。” “是。” 侍女扶着夜歌朝武道场外走去,夜歌似是不死心般,硬是要从东陵鳕身旁走过去。 夜歌在东陵鳕面前停下,双眸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王,我手疼。” “把手剁了就好了。”东陵鳕面无表情,“何必这般矫情?岂不是让在座的诸位笑话?” 夜歌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惨白。 夜歌不可置信地望着东陵鳕,“王……” “无病呻吟,故作姿态,既不愿剁手,就下去疗伤,何必摆出弱不禁风的样子?”东陵鳕的话无情而残忍,像一个嗜血而生的王。 “王后,该走了。”侍女急道,见夜歌直在原地不动瞪着双眼,便凑在夜歌身旁轻声说:“若不早点处理伤口,稍后订婚宴,会让人看笑话的。” 如此,夜歌才回过神来,夜歌不甘地看了眼轻歌,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朝武道场外走去。 这时,东陵鳕从轻歌的坐椅手把上拾起一根银发,突然哀伤地说:“掉了一根头发,会不会很疼,稍后可要好好补补。” 噗嗤—— 妖殿一口酒水,喷在前面坐位男人秃顶的脑袋上。 夜歌即将走出武道场,听到了东陵鳕的话,停下了脚步。 夜歌回头看去,东陵鳕此刻的温柔,是她的渴望。 夜歌机械般回过头,她低头看了看还在流血的手,脸上浮现了狰狞扭曲的笑。 她流血裂肉,比不得姬美丽掉的一根头发? 老天,你真不公平。 这世道,真恶心! 夜歌异常的怨愤。 …… 轻歌听到了东陵鳕的话,好是无奈,她亦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订婚宴上,武道场内,东陵鳕会这般对她。 而今,她算是明白了,无论何时何地,什么样的身份,东陵鳕的那颗心,从不会改变。 罢罢罢。 轻歌饮下一杯酒,叹气好几声。 神女的心脏猛然抽搐,像是被刀刃划开了一道裂缝般疼痛。 她端坐着,保持神女的仪态,眼角余光全都在东陵鳕的身上。 如若…… 如若这份温柔,这份情属于她,便是万难苦厄,她亦会走向他。 可惜,不属于她,她又怎能强求? 神女微微攥紧了手中的权杖,垂下眸,掩去那稍纵即逝的忧伤悲哀。 许久,神女端起酒杯,起身敬向东陵鳕,“青莲王,恭喜,娇妻佳婿配良缘。” 碰杯过后东陵鳕把酒喝完,他漫不经心望向神女,却见神女双眼通红。 “神女得了红眼病吗?”东陵鳕关心地问。 神女:“……” 轻歌扶额,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这样耿直的男人,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神女欲言又止,最终坐下。 她不怨东陵鳕不解风情,只怪自己不是夜轻歌。 原来,在东陵鳕眼中,她与夜歌之流,并无区别。 儿女情长,不如权力巅峰,与其强扭不甜之瓜,倒不如直上青云,俯瞰江山万里。 神女的心,破碎。那一点情爱之火,湮灭。 东陵鳕茫然地望着神女,心内却是在想,这红眼病严重吗,会传染给轻歌吗…… 想至此,东陵鳕又揉了揉轻歌的发。 好柔软的发,摸着真舒服。 东陵鳕唇角上扬,一笑,日月无光,山河失色。 “青莲王笑起来真好看,日后要多笑。”轻歌说道。 她希望,他能一直如此的高兴。 东陵鳕一愣,旋即温柔道:“好。” 隋灵归见此场景,点头而笑。 第2640章 头上有点绿 轻歌的虚无之境内,蛇王感受到隋灵归的注视后,忍不住说:“丫头,这老妖婆看上你了。” “嗯……”这的确出乎轻歌的意料。 奈何阴差阳错,她既拿走了周老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有些事还能不给情面。 “你何不成为青莲王后,再恢复我战将之威?”蛇王劝说道。 “若她知道我是夜轻歌,紫月花在我这里,你还能苟活?”轻歌冰冷而笑,蛇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姬姑娘,与我来。”隋灵归亲自前来请。 轻歌抿了抿唇,随后起身走向隋灵归。 隋灵归将轻歌带到了一片青竹林。 隋灵归站在轻歌面前,背对着轻歌,正仰头望着摇曳时沙沙作响的青竹。 “姬姑娘,你可愿为青莲王后?”隋灵归问道。 轻歌心脏咯噔一跳,“我不知族长是什么意思,今日是青莲王与准王后的订婚宴。” 隋灵归缓缓回过头来笑望着轻歌,温和出声:“她腹中有着小王子,只能订婚,等小王子出生,世上再无准王后夜歌,只有你青莲王后,你就是小王子的母亲……” “隋族长,这似乎不大好。”轻歌皱起眉头。 “我为你建洛神宫,你也能看出,王上爱慕你,你又是周老选中的人,成为青莲王后,是你最好的选择,事不在急,我只需要一个答案。”隋灵归道。 轻歌垂在身侧的手冰凉,她不希望东陵鳕身旁的是青莲王后,她希望东陵鳕身侧有个贤惠的妻子,陪他走过这漫长的一生。 青竹林内,岩石后侧,夜歌手握着滚烫的红宝石,听到隋灵归的话,脸上的血色一瞬间就被全部抽干。 她一直以为,隋灵归是自己的依靠,就算她犯下滔天大错,隋灵归依旧会原谅她。 原来,在隋灵归眼里,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青莲王后,她只是个棋子,是个生孩子的工具。 一旦把孩子生下来,她就没有活路了。 夜歌手里握着的红宝石,是那个人给她的,有此宝石在,隋灵归和轻歌都不会发现她。 夜歌蹲坐在岩石前,一手握着红宝石,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源源不断流出,滑在满是痛苦的脸上。 她在这青莲如履薄冰,时刻担心着性命危险。 这尘世,竟无一人可以信任。 东陵鳕身为她的丈夫,却从来没有庇护过她,那大风大浪,都是东陵鳕带给她的。 她恨,她怒,她怨! 好在,这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东陵鳕的。 好在,这一胎只有六个月的生命,尚未出世,就要离世。 隋灵归,你算盘打得再好,也想不到吧! 夜歌满面泪水,却又狰狞癫狂的笑着。 她不敢发出声音,尽可能的屏住呼吸,窃听青竹林内隋灵归与轻歌的谈话。 “族长,青莲王后的人,应该让青莲王来选。”轻歌说道。 “他选的就是你。”隋灵归说。 “抱歉,族长,我不愿意。”轻歌垂下了双眸。 隋灵归愣住,“你不愿意成为青莲王后?” “青莲王后的身份地位,的确是风光无限,但那风光背后,必是艰辛。既为青莲王后,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族长,我无法承担那份责任,故而,我不愿。”轻歌说道。 “傻丫头,你有丈夫,有族长,有青莲官员们,何须你来承担?你既为青莲王后,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即可。”隋灵归轻声说。 轻歌欲要开口拒绝,隋灵归抬起手放在轻歌眼前,止住了轻歌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你考虑考虑,我可以认真的告诉你,你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我只希望,青莲王身旁,能有个他喜爱的女子,能与他匹配的女子。洛神宫我会建,为你而建,这是我的诚心。青莲王对你的心意,想来我也不必再说。你所得的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那是青莲之物,但我不会拿回来,我甚至感谢你解了周老先生的古龙画。” 隋灵归道:“千族虎视眈眈,更有幽、血二族蛰伏暗处,洛神宫一建,有青莲庇护,天地之中,千族以内,谁敢动你,哪个不长眼的敢杀人夺宝?这不仅是青莲的诚心,也是给你的护身符。” 轻歌望着隋灵归,渐渐发觉,这与她了解的青莲族长有所不同。 她以为,隋灵归完全不会在乎东陵鳕。 这世间的大多数事,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一说。 “好。”轻歌点头。 “我等你想明白了来找我。”隋灵归快步离开,轻歌一个人在青竹林内站了许久。 一片竹叶落下,轻歌伸出手接住,下意识戴在了头上。 片刻,轻歌又把竹叶摘下。 青绿色的竹叶,头上有点绿?啊呸…… 小月月敢出轨,她把他腿给打断来。 轻歌冷哼一声,生着闷气走出了青竹林。 直到俩人完全消失青竹林,坐在岩石前的夜歌才敢大口喘息。 夜歌双手紧握着红宝石,眯起阴鸷的眼。 “你们,都去死吧。” “……” 待轻歌回到武道场,再无丝竹声,再无舞女摇,武道比试已经正式开始了。 轻歌本还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不过看见千族人纷纷上台展现实力后,轻歌干咳一声,打算当个看客。 东陵鳕全程就坐在轻歌身旁,与轻歌说着最近的趣事。 轻歌偶尔看向东陵鳕时,都发现东陵鳕一直在对着自己笑,不由问:“你一直傻笑着做什么?” 东陵鳕无辜地说:“你不是说……我笑着好看吗?” 轻歌:“……”傻子!白痴! 轻歌鼻头一酸,眼眶一红,面对这样一个人,真想当他娘,好好疼爱他。 轻歌见东陵鳕还在笑,正想说‘别笑了,丑死了’。然而,一想到东陵鳕从此很有可能不再笑,轻歌便闭嘴了。 轻歌喝着小酒,观望着武道比试,以她如今的阶级实力,能够观望这样的比试,对于往后修炼,有着很大的帮助。 武道比试,妖殿亦加入其中。 “这妖殿,还真是文武双全。”轻歌说完,发现东陵鳕脸都黑了。 东陵鳕哀怨地道:“我也文武双全。” 轻歌:“……”让她嘴贱!得!不说话了。 第2641章 洛神宫 武道比试轻歌并没有参与,而东陵鳕便一直坐在轻歌身旁,说着最近听来的趣事。 当夜歌包扎完手掌的伤口缓步而来看见如此一幕时,才压下去的阴暗怒焰转瞬又升腾而起,熊熊燃烧。 夜歌眼眶微红,脚步颤抖,侍女见夜歌无力站稳,连忙把夜歌扶住。 “准王后……”侍女小心翼翼,低声轻喊。 夜歌一袭喜袍立在武道场的边沿,尽管夜明珠将武道场照的亮如白昼,层层光芒之上,隐约可见墨蓝的天和一轮弯月。 夜歌眼里、心内全都是痛苦。 夜歌站直身躯,微抬下颌,摆出平日里佯装的高傲尊贵姿态。 夜歌轻撩起鬓前的碎发,清浅而笑,“兰儿,我美吗?” “准王后很美。”侍女恭敬回道。 夜歌眉眼低垂,一滴落滑落下来,夜歌忽然攥住侍女的头发,将其脑门朝一侧的柱子撞去。 侍女不敢尖叫,低声呜咽,惊慌失措,惶恐不安地望着夜歌,“准王后……” “我美,还是她美?”夜歌一手指向轻歌,眼神锋利地望着侍女,像是个张着血盆大嘴的魔鬼,侍女只要答错,身体就会被魔鬼撕裂。 侍女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惴惴不安。 “准王后美。”侍女轻声回。 夜歌紧蹙着的眉舒展开来,脸上浮现了笑,她蹲身把侍女扶起,捻着袖子擦拭掉侍女额上的血迹。 “兰儿,你受委屈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夜歌说。 侍女面色煞白,惶惶不安,她后退数步,把头压得很低,“奴婢的血是污秽,今是大喜之日,不能脏了准王后的手。”说着,侍女慌慌张张擦去额头的血。 此刻夜歌的温柔与方才的凶戾,仿佛判若俩人。 “兰儿啊,我的妆是不是花了?”夜歌问。 侍女低头:“准王后不施粉黛,依旧美若天仙。” “走吧,去为我重新上妆。”夜歌再次朝外回去。 走了三步,夜歌停下来回头看向那被众星拱月的清丽女子。 夜歌双眼内滑出两行清泪。 “准王后?” “兰儿,为何上天如此不公?我恨……为何……为何去了一个贱人,又要再来一个贱人阻我道路?”夜歌咬牙切齿。 “不会的,准王后是青莲的女主人,上天一定会照拂准王后的。”侍女兰儿便要扶着夜歌,夜歌一把甩开兰儿,眼闪凶光,“上天?靠上天无用,我要靠这一双手,斩杀前路所有敌人!谁挡,诛谁!” 夜歌摇摇晃晃往前走,大红的喜袍,刺目的血色,身影却比往常还要萧瑟落寞。 忽而,坐在席位上的神女看了眼夜歌的身影。 神女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人若不自知,便是死亡的开始。” 神女正要端起酒杯喝,一只白嫩的手抢走了她的酒杯。 神女抿唇,淡绿色如翠玉宝石的眸,可怜兮兮地望向轻歌。 “不胜酒力就不要喝,等你有朝一日千杯不醉,再在我面前喝酒。”轻歌一手一杯,全部饮尽。 武道比试后半部分改由东陵鳕主持,此前主持比试的隋灵归则去了另一个宫殿。 宫殿内坐着大部分青莲一族的骨干人物,这些人,少则活三千年,多则活了上万年,在青莲一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族长,这太胡闹了,怎能建洛神宫呢?”青莲三族老义愤填膺的说。 “是啊,族长,你再想想看,那人族女子来历不明,又是精灵神女带来的,谁知安得什么心,我不同意。” “不行,绝不能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建洛神宫!” “是……” “……” 诸多骨干人物一边倒的意见,全都认为不可。 隋灵归蹙眉,“她有资格。” 隋灵归才说完,诸多骨干人物再度口水纷飞。 “族长,此事非同小可,要三思才行啊。” “且不说建设洛神宫的人力物力,建设一宫,乃王后才有的资格,那姬姑娘又是何来的资格呢?” “族长今日做法,实则是太贸然了。” “……” 正在诸多人物议论纷纷时,宫殿大门打开,一道人影出现。 狂风四起,吵杂的声音忽然停住。 隋灵归与诸多人全都一同看向站在宫殿双门内的那人。 “洛神宫必须建,谁要阻拦?”那人说完,满殿的人全部震惊。 “你已万年不管青莲事,今日……”殿内有一位族老疑惑不解。 “七族老……”隋灵归欲言又止。 七族老迈动双腿走进宫殿之内,身影如风,转瞬便走至了宫殿的最前方。 “是,老夫万年不管青莲事,这一件,老夫管定了,若你们觉得她来路不明,老夫愿收她为义女,难道,老夫的女儿没有资格住进洛神宫吗?” 七族老的声音中气十足,宛如洪钟敲响:“青莲不但要建洛神宫,洛神宫一事,老夫还会亲自操办,绝对会建出千族之内最恢弘的宫殿!” 七族老说完,宫殿之内一片死寂。 自从七族老妻子死后,七族老生出怨气,愤恨青莲,怨怒世人。 但是,在那件事之前,七族老的丰功伟绩,足以叫嚣青莲每一个万年的元老。 “七族老,为何?”隋灵归满头的雾水。 “老夫与那丫头有缘。”七族老说,“何况,你们都是一群猪脑子吗?能得护心阵法、古龙残魂,又能破古龙画之人,会是寻常人吗?与其让那一个废物翠花做我青莲王后,何不让一个真正有实力的人?万年前你们就是一群猪脑子,活了上万年,还没有进化为人脑吗?难道时间过去万年之久,你们就忘了周老先生的临终之话吗?” 七族老冷哼:“周老先生临终前说过,能破古龙画之人,是当世能人,其才堪比周老,天赋机缘堪比青莲太祖。” 隋灵归不是愚昧之人,正也是记得这一句话,才想着建洛神宫。 如今,她诧异的是七族老竟会管理此事。 毕竟在此之前,七族老因为灵夜狼之事,一口一个贱人,愤怒之下可要把姬美丽千刀万剐的。 世事之事总是难料,宛如七族老古怪的心情。 第2642章 这满院梅花,供何人欣赏? 此前首先反对建洛神宫的青莲三族老,忌惮地看了眼七族老,酝酿一番措辞,说道:“七族老此言差矣,七族老,此女来路不明,又是神女引荐,你若收她为义女,督建洛神宫,只怕是引狼入室,祸害青莲。由此可见,七族老,你不该收她为义女,也不该为她建洛神宫。非但如此,周老乃是我青莲大师,他的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怎能留在一个小女子身上,他日此女用来祸害苍生可如何是好。” 三族老字字珠玑,言辞犀利,浑浊的眼神更是锋利逼人。 七族老的目光转去,望向了三族老。 殿内的其他人本被七族老威严震慑,听到三族老的话,一个个猛然清醒,持反对意见。 “三族老所言极是,我青莲之宝,怎能流落在外?” “族长、七族老,洛神宫之事,就此罢免。当务之急,是趁她还在青莲,将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拿回来才对。” “……” 众人的反对在隋灵归意料之中,闻言,隋灵归从容不迫,不疾不徐,正要开口说话,便见身旁的七族老冷哼一声,拔出两把弯刀,瞬间将弯刀丢了出去,锋锐的刀刃划破长空,两侧风声急骤,迸射而出,直掠青莲三族老的位置。 两把带刺儿的弯刀分别从三族老两侧面颊旁穿过,割断垂下的白发,最后稳稳插进壁面内。 谁也没料到,七族老就会当中出手。 “七族老!”青莲三族老面色煞白,愤怒至极,“你视我青莲族规为何物?当着我们的面,你敢杀人?” “杀你又如何?”七族老放肆地说道,残酷狞笑,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野兽,一双嗜血的眸,紧盯着青莲三族老,“三族老既这般没脑子,活着有何意义,倒不如一死了之好了。话我已说完,你却听不进去,还在强词夺理。” “你敢!”三族老怒火滔天。 七族老袖口灌风,目光一凝,心神微动,这片小天地好似响起了轰隆隆的风声,狂风鼓荡,闪电稍纵即逝,深深插在宫殿壁面的两把弯刀,随之颤动,咔嚓几声,弯刀脱离壁面,掉转回身,原路返回。 弯刀在返回的过程中,围绕着三族老的身体旋转,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两把弯刀分别贴着青莲三族老的脖颈。 七族老半眯起双眼,便见弯刀往前,割裂三族老苍老的皮肤。 几滴鲜血沿着脖颈往下滑,血腥的味道,悄然间在风里蔓延。 “族老!”隋灵归惊呼。 “老夫不敢杀你?老夫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老夫虽万年不管青莲事, 但老夫一旦要管,你们若想从中阻拦,可以,拿命来拦,否则,就闭上你们的臭嘴!”七族老声如洪钟,势若雷霆,磅礴之气由此展开,像是一个沐浴了万年沙场鲜血的将军。 三族老生死一线,适才的盛气凌人转瞬便无,面色白的很。 三族老自然清楚,七族老是个铁血杀手,自从妻子死后,说他是亡命之徒也不为过。 三族老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理儿,更何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要保住这条命,来日他七族老还能在青莲翻天覆地不成? 三族老强行咽下这口气,感受到弯刀的冰冷,脖颈伤口的疼痛,三族老的心脏好似都跳到了嗓子眼。 “七族老,你我一同商议青莲大事,万年以来,你第一次插手青莲之事,洛神宫自然能建!” 三族老两股战战,如筛糠般颤抖,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两把弯刀逐渐闭合,若他再不及时服软,只怕下一刻便是血溅三尺身首异处的场景。 七族老冷笑一声,并未急着把弯刀收回,心神动时,只见两把弯刀离开了三族老的脖颈,还在三族老的衣裳上擦掉了脖颈血迹,直到干干净净,才原路折回到七族老的手里。 七族老坐在椅上,双腿交叉,唇角勾着一抹不屑的笑。 他微抬下颌,双眼睥睨宫殿内一众人,“洛神宫一事,谁还有异议?” 此话说出,殿内鸦雀无声。 有三族老的前车之鉴,自然没人再敢往枪口上撞。 洛神宫之事,因为七族老的出现,已经确定了。 而此时,武道场上,武道比试已进入了尾声。 青莲侍卫敲响三道惊天锣,文武比试,到此为止。 “武道比试结束,诸位,该出去开启武道登天烽,举行订婚宴了。”隋灵归道。 一众人逐渐离去,三族老回头看了眼七族老,七族老冷笑,“怎么?三族老想念老夫的弯刀了?” 闻言,三族老只觉得脖颈尤其的疼,快步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不多时,空旷冷清的宫殿内只剩下隋灵归和七族老二人。 “七族老,你从未这般动怒过,你何以看得上姬姑娘?”隋灵归心有疑惑。 七族老身影落寞,他坐在椅子上,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丫头喜欢红梅。”七族老说。 隋灵归的心被狠狠撞击着。 七族老的妻子,最爱的花儿便是梅。 那一年,七族老在院子里种满了梅花。 梅盛放在冬季,七族老为了四季如冬,去往魇北寒地,挖来了寒玉石。 如此一来,梅花永不掉落。 七族老府邸里,那座坟旁,还种着一颗梅花树。 “仅仅如此?”隋灵归问。 七族老不以为然般,轻笑了一声,“周老信得过的人,老夫也信得过。” 隋灵归望着七族老,许久,没有再问,迈动步子走出宫殿。 比试切磋结束,她要亲自主持订婚宴,订婚宴结束后,就等夜歌安胎生下小王子。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进行,没有一件事偏离轨道。 此刻,宫殿只剩下七族老一人。 七族老走出宫殿,没有去武道场,而是去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邸,摆满了魇北寒玉石,尚未走进府内,就能够感受到阵阵寒气迎面而来,仿佛身处凛冬之际。 颤巍巍而枯老的手,推开了沉重古朴的门。 七族老折下一枝红梅,插在坟前。 七族老靠着石碑,昏昏欲睡。 哽咽:“小狼也不在了,往后,就我一个人了。” 你不在,要这满院梅花,供何人欣赏? 第2643章 给你看个大宝贝 七族老在寒气凉风里抱着冰冷的墓碑,许久过后,才梳洗一番,走出府邸。 却说武道场,东陵鳕站在玉台宣布武道比试的前十人。 切磋比试结束后,是订婚宴,等订婚宴完成,才颁布奖赏。 隋灵归与诸位青莲人物,合力打开武道登天烽。 一层一层的金色台阶从玉台开始往上延伸,九十九曾金阶之上,是武道登天烽的入口。 订婚一宴,东陵鳕与夜歌需要披着喜袍,牵着红绳,一同踏步九十九道金阶,在武道登天烽,接受千族的贺喜,观望灵蝶飞舞。 隋灵归劝说东陵鳕穿上喜袍,东陵鳕固执的很,不肯换掉。 “订婚之宴,你身为喜宴之主,应着喜庆红袍。”隋灵归道。 东陵鳕:“喜宴不喜,何得喜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听得隋灵归微微怔愣,听在轻歌耳中,心脏却是不由自主微微下沉。 喜宴不喜…… 他不高兴。 那侧,夜歌凤冠霞帔而来,听见东陵鳕无情冷酷的回答,才扬起的唇角,刹那间又垮了下去。 “我没见过你穿红袍,你去试试。”轻歌说。 “好。” 东陵鳕一抬手,转而望向隋灵归,“红袍在何处。” 隋灵归:“……”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东陵鳕也不为所动,这姑娘轻轻松松一句话就能解决吗? 夜歌见东陵鳕去换红袍,心内高兴,可知道是轻歌所劝,夜歌的心再次扭曲。 若她所言东陵鳕都会听,隋灵归亦会是她的依靠,她又何必出卖肉体虚与委蛇? 夜歌眼眸红了一大圈,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紧攥着。 今是大喜之日,她怎能悲哀? 她不能让千族看了笑话,她要高高兴兴,仪态风光。 这是她踏步巅峰的开端,她一定要博得满堂喝彩,叫以往所有看不起她的人大跌眼镜。 一侧,轻歌与神女坐在一起。 “如何了?”轻歌问。 神女点头,“很快就好,你打算公布了?” 轻歌双腿优雅交叠,端起一杯酒,轻呷了一口。 轻歌砸了咂嘴,道:“不急,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听到轻歌的声音,神女情不自禁打了个抖儿。她有种预感,夜歌要遭殃了。 到现在,她都没有摸透夜轻歌到底打算在这一场订婚宴上做什么事。 “万幸,我们不是敌人。”神女轻声打趣儿。 “若有朝一日,我们为敌呢?”轻歌问道。 神女蹙眉,睁大淡绿翠玉般的眼眸望着轻歌,放在权杖上的手加重了力道。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你,杀了我,不要犹豫。”神女苦笑。 “为何?”轻歌挑起眉尾。 “因为,我也会杀了你的。请你在我下手之前,摧毁我的生命。” “……” 静默。 死一般的寂静。 俩人相视,彼此无言。 轻歌握着酒杯的手顿住,凝滞在半空。 片刻,轻歌英姿飒爽,和煦的笑,把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不要有那么一天。如果有,我不会留情的。” “我也不会,留情,是对对手的侮辱。”神女说道。 不知为何,轻歌只觉得这话题格外沉重,超乎了想象的沉重。 二人谈话时,换上一袭红袍的东陵鳕从武道场外围走来。 “青莲王!”有人高呼。 轻歌与神女同时间看过去,便见俊美妖孽的男子,徐徐而来。 血红的袍子,衬得他明艳妖冶,五官精致,眉目如画。 那一双眸,像是盛满了寒冬的雪,只剩下无尽的冷。 他跨步而来,踏碎一夜的星光,成了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他站在武道场的中央,一眼就看向了人群中的女子。 东陵鳕咧开嘴笑,山河日月,半壁天下,皆在他的身后。 数千人中,他犹如晨星夜月,是最瞩目的那一个。 这一刻,他惊艳了千族人。 就连隋灵归呼吸都是一窒。 轻歌放下了酒杯…… 东陵鳕身着红袍,与姬月、墨邪全然不同。 墨邪潇洒恣意,姬月邪佞乖戾,东陵鳕则穿出了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夜歌看见东陵鳕,满眼都是惊艳之色,激动到呼吸急促,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东陵鳕看。 她还记得,初见之时,这个男人神志不清,坐在无人的宫殿,怀里抱着一只猫,神情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一见钟情,奈何他冷漠无情,故而让她走上错路。 夜歌想起了那张脸,睡在她身边的男人,一脸的油腻,满下巴的胡渣,在她身上翻来覆去…… 夜歌忽而想干呕。 夜歌沉住气。 她看见东陵鳕正朝她走来。 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夜歌心脏好似都忘记了跳动,她笑得开心,朝着东陵鳕伸出了手。 然而,东陵鳕彻彻底底的无视了她,快步径直走向轻歌。 站在轻歌的面前,东陵鳕展开了双手,湛清的眸望向了轻歌,“好看吗?” “好看。”轻歌点头,由衷称赞。 旁侧,神女这一眼,再也挪不开了目光。 才沉寂的心,又开始躁动。 这样美好干净,如一块翡玉的男子,谁人不喜?谁人又不想嫁? 神女失魂落魄,眼神黯淡,在心里轻轻回了一声:好看。 她知道,东陵鳕只在意夜轻歌的目光,并不愿知道她如何想。 “王,该踏步登天烽了。”隋灵归笑道,感激地看了眼轻歌。 东陵鳕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轻歌,“我腿疼,走不动了。” 轻歌扶额,愈发无奈,都多大人了,还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王……”隋灵归脸都变了,又看了看轻歌,希望轻歌继续劝说东陵鳕。 “等你下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好不好?”轻歌灵机一动,说。 东陵鳕眸光微亮,“好。” 说罢,东陵鳕朝金阶走去,走了数步,发现有人在喊他。 东陵鳕停下来活头望向隋灵归,又怎么了? 隋灵归干咳一声,指了指被遗落的夜歌,“王,你该与准王后一同上去。” 东陵鳕冷冷地看着夜歌,“翠花姑娘自己没有脚?” 众人:“……” 这……是咋个回事呢? 轻歌揉了揉眉心,真是无可奈何。 第2644章 死骨傀再现! 夜歌黑着脸走上金阶,东陵鳕在阶梯之上等她。 身着红袍的男子,温文尔雅,冷峻倨傲,一双眼湛清如水。 夜歌的心疯狂跳动。 这般温润如玉的男子,谁人不想拥有?不想成为他的妻? 夜歌呼吸骤然急促,双眼紧盯着东陵鳕,再也无法去看其他的男子。 如若东陵鳕回头看她,她可以不计前嫌,摒弃杂念,当一个凤仪天下的青莲王后。 夜歌期待地望着东陵鳕的背影,怀揣着雀跃的心情,激动地提着喜袍衣摆,戴着珠钗凤冠,一步一步走上去。 眼前男子颜如冠玉,俊逸似风,像是冬日里最大的寒潮,猛烈撞击她的心弦。 夜歌眼眶微红,走至东陵鳕身旁,正要伸出手挽住东陵鳕的臂膀,怎知东陵鳕丝毫没有与她并肩而走的意思,在夜歌跟上的瞬间,快步往前,转眼就把夜歌甩出了一大截的距离。 夜歌望着落空的手,眼眸微微睁大,适才的欢愉盼望,须臾便被愤恨取代。 那恨意在骨子里流动,阴暗毒辣的像是生活在夜里的蛇蝎。 夜歌一怔过后,昂首挺胸,戴着沉重的风光,披着大红的喜袍,企图走出凤临江山的架势。 千族来贺,万人目光,在她期盼已久的这一天,绝不能狼狈落魄。 她要风光,她要告诉这全天下人,她李翠花来自山野又如何,还不是人人敬拜的青莲王后?! 终有一日,她要将那些与她为敌的贱人,全部踩在脚下,狠狠踏碎他们的骨头,放干了鲜血! 夜歌涂脂抹粉的脸部微微抽搐扯动了几下,她挑起细长的眉,踩着莲花步,步步生莲去往更高层。 夜歌的手轻放在小腹上,走至第十阶时,夜歌停下脚步,俯瞰这片大地,睥睨着千族之人。 夜歌的唇角勾起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轻抚小腹的手有节奏的拍着,纤细的长指上戴着象征着尊荣的玉戒。 最后,夜歌的目光与轻歌交汇,俩人的视线,在风静的一瞬,碰撞! 夜歌笑容满面,轻歌轻晃酒杯,忽而,轻歌笑了,那笑容里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那一瞬,夜歌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雍容,几近狰狞。 “如何?”轻歌低声问。 神女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夜歌,良久,答道:“快了,你要他来揭穿李翠花的真面目?” 轻歌手握酒杯,清贵优雅,唇角微勾,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非也,是要他来给灭顶一击。”轻歌不再望着夜歌,她嫌辣眼睛。 轻歌低头垂眸,看着杯中酒水,微起涟漪,倒映出九十九曾金阶,和那金阶上的男子。 “神女。” “嗯?” “他太美好了,以至于,只有你在他身旁,我才安心。但这一番话又很自私,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去劝说你……”她怕耽误了神女,与其找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倒不如成为青后。 神女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他眼里,只有你。” 神女的眼神,像是被熄灭的烛火,一刹那便暗淡了下去。 …… 不知不觉,夜歌已经走上三十层金阶。 当走到九十九道金阶,这漫天的飞禽灵兽,都会来舞蹈助兴,无数青莲人,都要下跪臣服。 东陵鳕非常积极,健步如飞走的很快,他巴不得一口气飞上去,走完之后,就可以去找轻歌看大宝贝了。 谁能想到,世人崇敬的青莲王,竟这般天真。 四十层…… 五十…… 七十…… 八十…… 夜歌眼眶微红,蓄满了热泪。 激动的心情无法控制。 还有十九层金阶,踏步之后,便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她要开启新生了,要彻底丢弃李翠花的身份。 她是夜歌,是青莲王后,她将要以此在征途之初,书写她的一代传奇。 夜歌走的速度慢了下来。 她要好好欣赏这天地的风景。 黎明即将破晓,淡淡曙光笼罩下的云霞,那般绚丽多姿。 金阶下方,神女眉头愈发的紧蹙,她有些焦急,转头看向轻歌,却见轻歌从容镇静,淡然若初。 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在下怎样的一盘棋,如今她能够做的,唯一等待。 且,相信夜轻歌! “到了!”神女说道! 轻歌摇晃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夜歌已经走到九十八道金阶,距离最后一道,只差一步。 轻歌扬起俏脸,眼底绽放了极致摄魂的笑。 在夜歌迈起右腿的一瞬间,轻歌红唇微张,玉手轻抬,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咽喉滚动,醇香在齿。 魇,祝我好运。 轻歌笑靥如花。 …… 夜歌望着那最后一道金阶,右脚抬起落下之时,突然妖风大作,喜袍鼓荡。 夜歌站在高空,瞳眸紧缩起来。 她的喜袍之上出现了许多裂缝,一道道红光从身体里迸射而出。 红光之中,一根根森白的骨头搭建在一起,直到成为了一个人形。 定睛看去,是轻歌此前遇到的死骨傀,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那是个什么东西!”轻歌大喊。 神女怔了之后,急忙反应过来,惊呼:“那不是死骨傀吗?” “死骨傀?怎么可能是死骨傀,死骨傀怎么可能在准王后的身上?!”轻歌惊讶。 神女倒吸一口凉气,“谁能想到准王后光鲜亮丽之下,竟然圈养死骨傀。” “……” 旁人还来不及震惊,轻歌与神女一唱一和倒是把话给全部说完了。 死骨傀的出现,叫所有人震惊骇然。 当年,颁下规矩的人可是青莲太祖,禁止千族内所有人沾染与死骨傀有关的一切。 而今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死骨傀竟然从青莲准王后的身体里跑了出来。 “死骨傀……”夜歌望着面前的死骨傀,嘴巴张大,惊得说不出话。 “不……不……我不知道什么死骨傀。”夜歌失声喊道。 怎么会怎样,第九十九道金阶分明就在眼前,可任由她如何使力都走不上去。 她当然知道死骨傀,用来杀害姬美丽的。 可她怎么都不明白,这死骨傀为何在她的身体里? 并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知不觉跳出来? 阴谋! 绝对是阴谋! 夜歌双眼赤红的可怕,突然瞪向金阶下方盈盈而笑的轻歌。 是她! 是这个贱人! 第2645章 翠花,哪里跑! 青莲武道场一片宁静,风过而无声,一双双眼睛震惊地看着金阶之上的夜歌,以及那小女孩人形的死骨傀。 除却轻歌与神女的一唱一和外,几乎没有人敢说话,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隋灵归铁青着一张脸,周身衍生出一股萧杀之气。 青莲准王后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死骨傀,这样的脸,青莲丢不起?! 隋灵归眼神愈加的冰冷,她紧抿着唇,极为不悦地望向了隋灵归。 死骨傀之事关系重大,死一般的静默过后,妖殿发出了夸张的笑声,“不曾想准王后还有这癖好,竟然圈养死骨傀,啧啧,佩服,本殿真是对准王后佩服的五体投地。” 妖殿的话里充斥着讽刺和嘲讽,自从万年前三鼎一战后,青莲与幽族势如水火。 青莲万年无王,而幽族经过万年的沉淀,底蕴之浑厚,实力之强大,哪怕没有血族的背后支撑,也足以与青莲一较高下。 只要有机会,妖殿就会见缝插针的挖苦。 而妖殿的话叫夜歌的面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身在青莲多时的她自然明白死骨傀意味着什么,又当着千族人的面,她势必要受到可怕的惩罚。 不…… 夜歌眼睛直勾勾看着第九十九道金阶,踏步最后一道,她就是人上人,没人可以嘲笑她,她再也不必生活在泥泞里。 她用尽所有力道,再也抬不起这条腿,发红的眼里泪水滔滔涌出,夜歌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咬破,鲜红粘稠的血液渲在唇齿,血腥的味道于咽喉久久不散。 夜歌一脚落空,整个人从高空落地,武道场那么大,数千人的围观,竟没有人有出手相救的打算,还是隋灵归终是担心了小王子,脚掌踏地,身轻飞掠,一把抱住了夜歌,将其放在了地上。 “你可有话说?”隋灵归嗓音如闷雷敲响,声震瓦砾,夜歌吓得身子连抖三下。 “族长,我没有……”夜歌身体软而无力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柔软双臂紧抱着隋灵归,仰头望着隋灵归,泪水汩汩而流。 “世人亲眼所见,你竟说你没有?”隋灵归痛心疾首,怒其不争,手掌高高举起就要落下,到底是顾及了夜歌腹中的小王子,还是收回了掌势。 青莲人中,三族老皱起眉头看着夜歌…… 夜歌慌张失措,突地指向轻歌:“族长,是她,是她陷害了我。她想要夺走王后之位,她嫉妒我,所以故意设此一局。族长,我乃乡野之人,得族长青睐才有今日,怎敢玩火自焚?又怎敢碰死骨傀?族长,请你相信我,是姬美丽,是她,全都是她!” 夜歌慌不择言,语速却是飞快,千钧一发,万难面前,夜歌只想推卸掉所有的责任。 夜歌感到小腹有些不适,并没有很在意。 她仰头看了眼金阶,怎么会这样呢,分明只差最后一步。 第九十九道金阶之上,身着红袍的男子居高临下,像是凌驾于天地的王,跳出世俗外的痴情人。 他的双眉像古剑一般,斜插入鬓,却没给人凌厉锋锐之感。眼尾的一点泪痣,增添了温润清雅,还有一抹与生俱来的忧伤。 他忽而笑望着夜轻歌,眉眼弯起的那一瞬间,像极了一个吃到糖的孩子。 这一刻,他如负释重。 是了,若娶不到她,娶这世间的任何女子有何关系呢? 然—— 他这一生,不愿娶妻,不要陪伴。 轻歌坐在席位里,与东陵鳕遥遥相望,彼此皆笑。 在夜歌指向她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望向了轻歌。 轻歌幽幽起身,缓步走至夜歌面前,淡漠的站着,眸光凉薄如冰丝:“准王后,我若有操控死骨傀的本事,何必大费周章,不如叫死骨傀吃了你,岂不是更加完美?” 轻歌的一番话堵的夜歌哑口无言,轻歌精心设局,又怎是夜歌三言两语就能跳出去的呢。 隋灵归痛苦愤怒地闭上了眼,夜歌是她选出的女子,出了此事,她亦是面上无光。 而且,夜歌不能死,就算要死,只要她生下了小王子,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 但现在,不行! 隋灵归头脑飞速运转,冷漠地看着夜歌,正思考如何解决此番场面。 她更为在意忌惮的是,夜歌区区乡野人,在青莲无权无势,何来的死骨傀? 隋灵归眼神比以往犀利,甚至还多出了丝丝杀气,像是喷火灼烧。 “族长……我没有……族长……”夜歌声嘶力竭,惶惶不安。 荣华富贵平步青云就在眼前,难道尚未得到就要烟消云散了吗? 轻歌悄然观察着隋灵归的情绪,看来,隋灵归对夜歌肚子里孩子的在乎,已经超过了对死骨傀出现的愤怒。 她之所以设此一局,重点自不是隋灵归…… 轻歌盈盈而立,站在武道场的中央,金阶一旁,黎明破晓,曙光照耀在她的清丽的面颊,银白的发,丝丝轻舞。 红唇微勾,妖冶邪笑。 …… “畜生!贱人!” 两声暴喝,响彻武道场。 这座古老的武道场好似随之怒喝而震动颤抖。 轻歌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个老人。 老人健步如飞,一身灰衫,周身旋飞着两把弯刀。 在看见七族老的瞬间夜歌终于明白过来,她刺向姬美丽的刀,最后成了姬美丽的兵器! 怪不得,怪不得…… 灵夜狼死时,七族老盛怒,她以夜歌道出死骨傀是为了消除七族老的愤怒,原来是为了这一刻! 一步一步,环环相扣,严丝密合,她就是瓮中的鳖,在天罗地网内现行的妖怪! 七族老手执弯刀冲向夜歌,两把弯刀直扑夜歌天灵盖,感受到冰冷的风和几近凝为实质般的杀气,夜歌瑟瑟发抖,直跌坐在了地上。 “族长……族长……救我……”夜歌大喊。 另一侧,三族老骤然出手,拦截七族老,“七族老,你要做什么,那可是准王后!” “去你娘的准王后,今日老夫要把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宰了,谁敢阻之?!”七族老盛怒之下,杀气滔天。 第2646章 风声鹤唳 七族老疾冲而来,三族老全力以赴显然也不是他的对手,电光火石间一个照面就已败下阵来。 七族老怒焰冲冲,滔天而起,当他感受到死骨傀的气息时,恨不得把夜歌给生吞活剥了。 那灵夜狼不是什么震撼千族的神兽、超神兽,修炼了上万年,实力也才得到七族老的认可而已。 七族老与灵夜狼相依为命,更多是因为灵夜狼乃爱妻留下来的。 他的妻子,贤淑雅慧,心地善良,那一年路过魇北地,捡到了一头被冻坏的小狼。 从此,小狼陪伴妻子,妻子死时,灵夜狼惆怅了数年之久。 灵夜狼每夜都会蜷缩在坟旁休息,这万年来,七族老大多时候也是提着一壶酒,坐在坟前诉说思念。 有时,他还会笑着说:你看,小狼又瘦了…… 经轻歌的提醒,七族老知道小狼被死骨傀所害。 发现死骨傀来自于夜歌时,七族老心思百转,骤然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东陵鳕对姬姑娘情有独钟,此前,灵夜狼还咬伤了夜歌的腿,不由想到是夜歌这个妒妇,用了一石二鸟之计。 七族老一脚踩上三族老的脑袋,这一脚用力之猛,险些把三族老踩出了个脑震荡。 同时,七族老宛如一把凶戾无比且笔直的剑,手握两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弯刀,对准了夜歌的天灵盖。 老人浑浊的眼里,是腾腾怒意和四射精光。 关键时刻还是隋灵归往前踏步,与七族老对上,堪堪从两把弯刀下救了夜歌一条命。 七族老来势冲冲,杀气骇然,夜歌吓得两腿无力发软,恐惧地望着七族老。 “族长!”七族老瞪视着隋灵归,阴恻恻冷喝。 隋灵归与七族老是上万年的交情,实力不比七族老差,她看着面目扭曲而狰狞的七族老,深知灵夜狼之死会让七族老丧失理智。 隋灵归轻叹一声,说:“她肚子里,有小王子。” 夜歌犹如醍醐灌顶般猛然反应过来,挪动了下身子躲在了隋灵归的身后,不敢与七族老对视。 “小王子?”七族老冷笑,“这等贱人,也配孕育我青莲王族的血脉?她的孩子,配为小王子?老夫杀她,有何不可?吾王正值青年,身强力壮,便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又如何?若想要正统血脉,想要子孙满堂,岂非轻而易举之事?李婊圈养死骨傀,此为大罪,罪不可恕。我族太族宗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她一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贱人?灵夜狼是老夫亡妻之爱宠,她嫉妒成性,杀我爱宠,栽赃于姬美丽,此乃不义之罪,悍妒之罪!” 七族老字字声声宛如滚滚天雷,其势磅礴如高山,声冲九霄,怒火灼烧,杀气逼人。 夜歌吓得花容失色,躲在李翠花的身后,两腿发软,肩膀颤抖,只一个劲儿的哭。 被七族老踩了一脚的三族老,揉揉头,咬咬牙,看了眼夜歌,说:“准王后在青莲无权无势,怎能触及死骨傀?此事还需三思。” “无权无势?这是她的事,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需要老夫为她来找理由吗?” 七族老话罢,把玩着两把弯刀,步步紧逼夜歌。 隋灵归蹙眉,站在夜歌面前,叹声道:“七老,灵夜狼之死,我知你的怒气无处发泄,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便是你有怒要发泄,此时也不可,小王子何其无辜……” “族长,你让不让开?”七族老猩红了双眼,那架势,大有隋灵归还要拦着,与之搏命的意思。 隋灵归到底是一族之长,修炼存活万年,早已是人精,更有青莲族长的威仪。 “七老,你要以下犯上吗?”隋灵归压低声音。 “族长,你以为老夫不敢?”七族老阴冷一笑,不屑轻蔑地道:“大不了老夫不要这条命了。” 氛围剑拔弩张,一时冷凝,千族人面面相觑,可谓万分诧异。 轻歌望着七族老皱起了眉头,她本就打算死磕这件事,七族老哪怕不要命了,也会杀了夜歌。 但是隋灵归却是拦路虎,七族老一而再挑战隋灵归威严,亦不是好事。 轻歌目光一转,落在了夜歌身上。 夜歌泪流满面,楚楚可怜,一身明艳的红袍早已是狼狈不堪。 轻歌寒笑,转而望向神女,神女心领神会,压低声音:“到了。” “在下东方破,早闻青莲王的风采,今日特来一见,恭贺青莲王喜得王子,身有娇娘!”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武道场上的尴尬氛围,那声音似还带着喘气儿,可见赶路而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轻歌的眉头舒展开来,红唇噙着笑意。 “啊……” 夜歌失声尖叫,倒在了地上。 隋灵归心一乱,把夜歌抱起,低头看去,夜歌适才所在的地方,地上一滩血迹。 隋灵归的心凉了一半,见七族老还拦在眼前,隋灵归低声怒喝:“小王子若是出事,七老,本族长绝不饶你!” “医师!快请医师来!”隋灵归大喊。 七族老的弯刀想贯穿夜歌的天灵盖,隋灵归气势大开,“此乃我上古王族的血脉,七老,且不说青莲待你如何,太祖待你如何?先祖爷爷待你如何?你就是这样回馈他们的子孙后代?七老,你的良心呢!” 七族老的理智在声声怒喝下找回,且不说夜歌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王族血脉,是太族的子孙后代。 七族老压着一口怒气梗在咽喉,到底是收起了两把弯刀,打算秋后算账。 “医师呢?医师都去哪呢?都死了吗?”隋灵归怒。 夜歌在隋灵归的怀里泪水连连,捂着小腹疼的要丧去意识了。 “她这是怎么了?”神女问道。 “一个半月之胎,强行提成三月之孕,胎气本就靠着药物支撑,而她大起大落,情绪大幅度的升降,又加上殿前那一摔,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轻歌抱着小白猫,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眯起顾盼生辉的美眸,似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东陵鳕何等干净之人,浊世佳公子,怎能由李翠花污了去? 神女看着轻歌唇角的一抹冷笑,不寒而栗…… 第2647章 满月之孕 轻歌料定夜歌这一胎儿保不住了。 救青歌时,轻歌医治夜歌所加的药材,虽是稳住了胎儿的气息,实则,并未。 她只是营造出一个假象罢了,一旦夜歌受了刺激,胎儿将彻底没了。 失去这个保护伞,夜歌便是手无寸铁的将死之人。 就算不死,有七族老在,夜歌往后在这青莲也没有好日子过。 七族老何等毒辣之人,每每看见府邸内妻子的坟,每个夜里没有了灵夜狼的陪伴,伤心欲绝就会去找夜歌算一笔账。 轻歌在来武道场前,已经料想了这一切。 而且,至关重要的一步棋,来了…… 就在随行的医师走向隋灵归时,才来武道场的东方破热情的上前,“族长,在下,在下擅长妇婴。” 隋灵归漠然看着东方破,她对东方破略知一二,毕竟是仁族药王唯一的徒儿。 “青莲医师辅助,东方医师,请!”隋灵归急匆匆把夜歌放在了武道场旁的宫殿。 东方破正要走进去,则被三族老拦住:“东方阁下到底是外人,此事重大,事关小王子,还是由我青莲御医来吧。” 东方破脚步顿住,诧异地望着三族老。 “三族老也知此事关系重大,一时一刻都耽误不得,东方医师是妇婴能手,耽误这一刻,若小王子有什么损失,三族老可担当得起?” 女子俏声响起,三族老回头望,便见轻歌与神女并肩而来。 三族老眉头紧蹙,满脸不悦:“正因为关系……” 还不等三族老说完,东方破便溜了进去,三族老眼神愈发的阴鸷。 “姬姑娘,此乃青莲之事,与你何干?”三族老咬牙。 “晚辈得周老机缘,周老乃太祖好友,又是青莲仙帝。而今太祖子孙危呼,晚辈怎能坐视不管?”轻歌淡淡驳回了三族老的话。 七族老出手时,这个三族老反应最快,而现在,又何故拦住东方破? 三族老的种种行为在轻歌的眼里非常可疑。 东方破走进宫殿,急急忙忙在夜歌身旁放下药箱,专心致志,全神贯注观察着夜歌的状况。 隋灵归见东方破的脸色不太好,心沉到了谷底。 隋灵归焦急的来回踱步,双手握拳相抵。 “族长……”许久,东方破打开双眼,满面严肃,“准王后的胎儿……” “准王后胎气已稳住,只是受了惊吓所导致。”另一个医师打断了东方破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隋灵归松了口气。 东方破还要说话,那名医师又道:“东方医师……”两人目光相视的瞬间,东方破感受到了对方的意味深长,似有威胁? 东方破怒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未遭受别人的威胁过! “族长!”东方破再度开口,三族老急冲冲走进来,“族长,死骨傀一事该如何解决?那具死骨傀已被擒下。” 东方破愣了。 “小王子无事就好,至于死骨傀……”这可是个棘手的难题,一时半会儿,隋灵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青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东方先生,有劳了,准王后所在之地,男子不宜过久停留。”三族老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东方破极为不悦,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呢。 “小王子没了,准王后胎气不好,你们爱信不信。”东方破一怒之下,一口气说完。 把话全部抖搂出来,东方破憋着的气好似疏通了,整个人心旷神愉,非常高兴。 隋灵归脸上淡淡的笑蓦地凝固住,僵在嘴角,宫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宛如冰窖。 “东方医师,你在胡说什么?”那医师阴冷着脸警告。 三族老喝道:“胡说,小王子自有天相,你简直是个庸医!” 隋灵归看着两派发言,陷入了疑惑。 此时,轻歌从外走了进来,东方破一见轻歌,非常欣喜,“姬姑娘,你且来看看,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轻歌并未动身,而是看向隋灵归。 她决不能主动前去。 隋灵归点点头,“姬姑娘,你来看看。” 轻歌为夜歌安过一次胎,又是得周老机缘的人,隋灵归倒是相信。 “族长,不可,她心系青莲王,女子多妒,只怕会对准王后不利。”三族长急忙拦住了轻歌。 “对付她,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她悄无声息的死,最不屑就是这一种。我不喜准王后是真,但小王子何其无辜,我既得周老机缘,便是太祖之人,怎敢蒙蔽双眼,伤害无辜生命?”轻歌话语犀利,掷地有声,目光如炬,叫三族老挫败不宜。 隋灵归对于轻歌倒是信任,压压手:“事不宜迟,你前去一看。” “是。得族长信任,晚辈不敢狡诈。” 说罢,轻歌走至竹床边沿,看了看夜歌的情况。 轻歌摇摇头,“准王后之胎,便是用万年雪参来稳,也过不到三天。” “在下东方破,师从药王,怎敢作虚假之言?倒是你们,其心可诛,有意相瞒!”东方破哼哼唧唧。 三族老见大势已去,不敢再与之争锋,往后挪动几步,尽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千真万确?”隋灵归的脚步,有些软,声音更是有气无力。 “不敢相瞒。”轻歌双手抱拳,压低了头颅。 轻歌叹气:“准王后这一胎,本就不安稳,今日受到刺激和惊吓,自是保不住了。族长,孩子还会再有的,吾王福大,必是儿孙满堂。” 踏步而来的东陵鳕听到这一句话,目光微暗。 儿孙满堂? 不,他没福。 他愧对列祖列宗,他将断子绝孙。 …… 此前说胎气很好的医师见族老退避,也不敢再说话了。 隋灵归望向他,“你再看一遍。” 医师看了看夜歌,诊断一番,拜地磕头:“族长,适才是我诊断有误,准王后的胎儿不保了。” 隋灵归仰起头,闭上眼,难掩痛苦之情。 “太祖,我愧对你……”隋灵归攥紧拳头,“我没有保住小王子。” “哎,可怜啊……”东方破感叹颇深,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啪啪而流:“这胎儿才满月之孕,就这么没了……” 第2648章 死无对证 宫殿,寂静无声。 四下里,所有的人都一脸呆滞。 唯有东方破擦着鼻涕眼泪,仿若即将死掉得是自己的孩子。 隋灵归怔住半晌,突然狠狠攥起东方破的衣襟将其一把提起,“你说什么?!” 杀气骇然。 东方破怔住了,不曾想来一趟青莲还有性命危险,吞吞口水,疑惑万分,磕磕巴巴的说:“……什么什么?” 该不会青莲族长见他玉树临风器宇轩昂,要捉到青莲当丈夫吧。太可怕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你方才说,满月之孕?这难道不是三月之孕吗?”隋灵归咬牙。 适才的医师、三族老,全都悄然颤了一下。轻歌则是好整以暇,戏谑地望着昏死过去的夜歌。 “三月之孕?什么三月之孕,这胎儿是满月之胎,准确来说,尚未满月,我敢用我的人格保证,在下所说,字字句句,全无假话。”虽然他的人格也不值钱。 隋灵归松开了东方破,踉跄后退了数步,她究竟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啊。 她给青莲的列祖列宗蒙羞了啊! “今日之事,谁敢胡说,休怪本族长杀伐无情。东方破与姬姑娘留下,其余,全部退下!” 隋灵归说完,这些人,全都一一退下。 那医师悄然离开,回去收拾包袱打算逃跑。 东窗事发,再无活路,唯有逃! 宫殿里,隋灵归示意轻歌再为夜歌诊断一遍,轻歌看了看,皱眉,“东方医师,你胡说,这分明是三月之孕。” “我胡说?我可是药王之徒,怎会胡说?”东方破不耐烦了,“姬姑娘,你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 “东方医师,你可肯定?”隋灵归问。 东方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若是有假,我就出家当和尚。” 隋灵归:“……” 轻歌:“……”这什么鬼? 轻歌故作狐疑之相,再度诊断夜歌,随后惊呼:“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什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有一种丹药,可以强行提升孕期,只不过,一旦提升,胎儿最后无法存活下来。而且,寻常医师,炼制不了这种丹药,这种丹药的炼制方法早已失传……”轻歌皱眉,望向隋灵归:“族长,只怕……” 隋灵归再度闭上了眼睛,掩去眼底深处的痛苦。 她是青莲的罪人。 “今日之事,晚辈不知。”轻歌急忙颔首。 东方破一愣,倒也明白了过来;家丑不可外扬,这是青莲丑事,传了出去,要青莲如何在千族之中立下威信? “在下东方破,一概不知。”东方破双手作揖。 “二位辛苦了,退下吧。”隋灵归有气无力。 轻歌与东方破对视一眼,二人同道退出了宫殿。 走出宫殿东方破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压抑哦。” 轻歌白了东方破一眼,走向了神女,神女急问:“怎么样?” 轻歌故作神秘,一言不发,却是挑起眉梢一笑。 见此,神女一直鼓捣的心终于回到了原位。 “你真是个变态。”神女叹道。 轻歌耸耸肩,权当神女是在夸奖自己了。 宫殿内,隋灵归从窗户掠了出去,不多时,隋灵归再度回来,只不过身旁还多了一个身穿黑衣披着斗篷的人。 “大人,若非事关重大,我也不会请你出来,请你看看准王后的胎儿,是否是满月之孕。”隋灵归道。 显然,隋灵归还是稳重的,就算东方破与轻歌一唱一和,隋灵归依旧保持着戒备之心。 这件事足以让青莲蒙羞,隋灵归不得不慎重。 斗篷人诊断一番,起身,冷漠道:“满月。” “此女,祸害。族长,你有罪。” 此人说话很慢,是老人的声音,说完这一句话,斗篷人消失在原地。 隋灵归瘫倒在地,“我是青莲的罪人啊……” 在隋灵归痛心疾首时,夜歌终于堪堪醒了,她的小腹尤其疼痛,夜歌无力起身,转头看向隋灵归,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努力朝隋灵归伸出手,“族长,小王子呢……他怎么样?” 啪! 一巴掌摔在夜歌脸上,打的夜歌牙都掉了两颗,血液从嘴角溢出。 夜歌捂着红肿留痕的脸,错愕地望向隋灵归,“族长?” “三月之孕?好一个三月之孕?李翠花,看来本族长真的是低估了你,你为了顺理成章成为王后,真是连脸都不要了。说吧,与你苟且之人是谁,本族长要扒了他的皮。”隋灵归怒道。 “族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夜歌慌了神。 “听不懂?” 隋灵归倾身,扣住夜歌的下颌,“本族长期许的小王子,竟是个野种,李翠花,你恶不恶心?本族长把你从那乡野之地救出来,你却拿一个野种来打本族长的脸?怪不得你能圈养死骨傀,原来是勾搭上了旁人啊,好,好啊,你敢在本族长面前耍心眼。” 啪! 又是一巴掌打下去。 打完,隋灵归伸出手,手握一根青莲软鞭。 一鞭子鞭挞下去,疼的夜歌尖叫,四处躲避。 方才夜歌是服了安胎药的,这个胎儿,至多三日生存。 如今,胎儿还没流掉,倒是被隋灵归给打没了。 夜歌捂着小腹,疼的面色发白,狼狈的在床榻上东躲西藏,哭的嗓音沙哑。 双腿间的血迹越来越多,孩子,已经算是没了。 “族长,族长,我错了,我错了……” 隋灵归不理会夜歌的哭喊,一鞭鞭下去,毫不留情,皮开肉绽,血液飞溅。 “说,奸夫是谁!”隋灵归沉声问。 起初夜歌还能坚持,咬牙不认,到了最后开始摊牌:“竹医师的,是竹医师的……”那个已经死去了的竹医师。 隋灵归冷笑:“你当本族长是个傻子?竹医师可有资格给你死骨傀?” 关键时刻,夜歌脑子倒是转的很快,“是枯木,是枯木将军给我的死骨傀。” 一鞭下去:“笑话,枯木为何会给你死骨傀?” “我与他……啊……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是他强迫我的,族长,是他不好,事后给我死骨傀,让我留着保命,不让我去揭发他。我害怕……害怕王上嫌弃我,才做出这般下作之事。” 死骨傀之事夜歌是赖不掉了,眼下之际,唯有承认。 而且枯木将军与竹医师全部死亡,便是个死无对证了。 第2649章 十年冰牢 从隋灵归的话来看,腹中孩子是竹医师的,死骨傀乃枯木将军赠的。 在青莲,她至少与两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了。 孩子不可能是枯木的,枯木将军早在上一次与东陵鳕去天域东洲时便死了,时间完全对不上。 若是竹医师,倒也能说得过去,竹医师与她苟且,再炼制出失传已久的丹药。 夜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真是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 隋灵归喷火的双目,恶狠狠地瞪视着隋灵归。 东陵鳕曾无数次与她说过孩子不是他的,她皆不信,断断不敢相信,夜歌摆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来。 这是让青莲蒙羞的事,以青莲为大的隋灵归痛苦万分,胸膛与连绵的山峦一般起伏,气地甩了一鞭子在夜歌身上,鞭鞭见骨,毫不留情,夜歌肚子里的胎儿,便是被这样活活打死。 夜歌疼的嚎哭,绝望到说不出话,只能反复认错。 “族长,你饶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再也不会了。” “族长……” 夜歌声嘶力竭,喊得嗓子沙哑。 隋灵归盛怒之下,鞭鞭用了狠力,不过转眼夜歌就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她倒在床榻,身下的棉被皆被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连哭喊饶命的力气都没有了。 至今为止,夜歌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许是痛到极致,类似于狗急跳墙,夜歌积攒了的力气,全都化成了怒吼:“族长你高高在上,青莲诸人皆听你吩咐,你又怎知我的苦衷,我百般讨好,王上不曾看我一眼,若非出此下策,我怎能平步青云,族长,我知错了,你饶了我,奴婢愿为你做牛做马。” “事到如今,不知悔改,狗一样的东西,你恶不恶心?平步青云的方法有千万种,唯独你自甘堕落,偏生你还振振有词,是这个世界错了?分明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让你在青莲当个婢女都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你走到如今位置,竟还不自知。我真是瞎了眼睛,看上你这么个贱人,真真是biao子无情啊。” 隋灵归抽到无力,看在倒在血泊中气若游丝的夜歌,隋灵归眼底深处尽掠过冷光。 隋灵归一软鞭挥下去,此次软鞭并未有雷霆之势,而是犹如绳索般缠住了夜歌的头发。 呵。 呼出一口冷气,隋灵归握着软鞭,拖着才失去了孩子的夜歌往外走去。 夜歌拖地而过的地方,皆流下了血红的痕迹。 出了宫殿,直奔武道场。 无数人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地上的鲜血。 她不是还怀有身孕吗? 怎遭此折磨? 夜歌发出哀鸣之声,像是濒临绝望的野兽。 比之遭受鞭挞被折磨至不成人形,她不愿看到这么多人观望她狼狈的一幕。 泪珠啪啪往外流,夜歌痛不欲生。 隋灵归把夜歌拖到了玉台上,而后将缠绕着夜歌的软鞭收起来。 夜歌惊慌失措,她双手努力撑着地面坐在玉台,擦去脸上身上的血迹,想让自己行礼如仪,表现出最美好的一面。 隋灵归淡淡望了眼夜歌,随即面朝千族人,深恶痛绝,惨闭双眼:“诸位,死骨傀乃青莲太族明令禁止的,准王后私自圈养死骨傀,这场订婚宴到此结束,此女品德有失,不配为我青莲王后。今,我身为青莲族长,将惩治此女,带下冰牢,关上十年!” 冰牢…… 听到这两个字,大多数脸上都闪过了异样之色,仔细看去,眼底深处是恐惧。 青莲冰牢,没几个人能熬过去。 随即,无数人怜悯地望着夜歌,可怜呐,才没了孩子,就要去冰牢。同时,这些人又佩服隋灵归的执法,夜歌肚子里可是小王子,即便如此,隋灵归依旧是秉公办事,没有徇私之意。 当然,夜歌苟且之事是不能外传的,传了出去,青莲面子上挂不住。 事已至此,隋灵归唯有如此。 隋灵归垂下眼眸,浓密的睫翼掩盖双目,谁也不知,那暗潮涌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萧索肃杀! “不要……不要啊,族长,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求你了。” 分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在恐惧的催促下,夜歌双手撑地,拜倒在隋灵归的面前,额头每一下都猛着力撞在玉台,不过三下,就已头破血流,任由如此,夜歌猛然磕头的动作还没有停下。 她自然清楚冰牢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不,她不要去…… “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隋灵归一脚踹开了夜歌。 若不如此,青莲在千族如何立足?哪来的威信? 青莲乃千族之首,自当要做表率。 “啊。” 夜歌坐在血中凄厉地惨叫,她仰起头,三千银发随风轻舞。 突然,夜歌发觉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她的双手摊开掌心朝上,低下头来,便见一簇一簇的头发往下掉落,不过须臾,双手各有无数头发。 夜歌双手颤巍巍,她丢掉掌心的发,抓了一把自己头发,一把头发全在手中。 不过尔尔,夜歌脑袋就秃了,光秃秃的一片尤为刺目,甚是嘲讽。 “头发,我的头发呢……啊……头发,把我的头发还给我……”夜歌摸着自己的脑袋,无数落发掉在地上。 夜歌涩涩发抖,深感恐惧,忽而扣着喉咙干呕起来。 另一侧,三族老冷眼旁观。 “李婊狗贼,吃老夫一刀!”一把弯刀而来,砍下夜歌的左臂。 啊! 夜歌尖叫,狼狈滑稽,血腥之景,叫人不忍直视。 夜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昏死之前嘴里还在念叨着自己的头发。 “再吃老夫一刀。” 七族老弯刀接踵而来,直奔夜歌天灵盖扑去。 隋灵归眼疾手快,空手接住弯刀。 “族长?”七族老压低声音,语气不善。 “死了,便宜她了。”隋灵归幽幽道。 七族老微怔,旋即失笑:“既是如此,便让她去冰牢度过余生。” 隋灵归:“来人,将此女带下去。” 青莲侍卫步伐矫健,一左一右架着夜歌离开,留在玉台的只有斑斑血迹和满地落发,还有那血淋漓的断臂。 第2650章 大帝姬 冰牢。 夜歌是被冻醒的。 冰牢在青莲的千丈之地,四面都是冰霜。 风雪覆来,夜歌双唇冻紫。她借着冰面泛起的光,看见了自己的脸。 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头上的发全部掉落,光秃秃的脑壳显得有些滑稽。 她流着眼泪,泪珠一流下来就变成了冰珠。 夜歌裹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周围还有几具尸体,是被冻死的。 “隋灵归……东陵鳕……姬美丽……” 她恨。 一个又一个名字从牙缝里蹦出来,夜歌面目狰狞,眼睛放着凶光。 且不说这千丈冰牢的萧瑟,青莲武道场,族长隋灵归派人清了玉台的血迹和断臂后,开始宣布可以进入武道登天烽的人次。 文物二道各前十人,全部走上玉台,一共二十人。 在进入武道登天烽前,需要颁布奖赏。 千族人可选择在青莲宝库挑一个宝贝,也可选一个青莲职位。 轮到轻歌时,轻歌犹豫少顷,便在众人以为她会选择宝物时,轻歌挑选了一个职位。 鲜少有人选择职位,青莲职位,多是中看不中用,没有实权的,只不过说出去好听。 而千族人各有种族,挑选了职位,岂不是要成为青莲一族的人? 这样的做法可就难说了,往高了说,便是欺师灭祖都不过分的。 倒是带一件宝贝凯旋,风风光光,那才叫个辉煌万丈有出息。 “职位?”隋灵归挑起眉梢,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适合轻歌的职位。 旁侧,沉默良久的东陵鳕说道:“大帝姬。” “嗯?”隋灵归回头,双目倒映一抹红。 无数人错愕,这大帝姬之位,是有实权的…… “为大帝姬,顺理成章住进洛神宫,此乃两全之美的法子。”东陵鳕微笑着说。 “不可,大帝姬乃青莲战神,是我青莲之福,随便由人为帝姬,岂非亵渎了帝姬。”三族老第一个跳出反对,其他人亦有三族老的意思,只不过三族老尚未把全部的话说完,两把弯刀夹杂着杀意破空而来,围绕着三族老的脖颈飞速地旋转,当旋转速度快到只见刀刃的残影寒光时,三族老猛地吞咽口水,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 七族老冷哼一声,气势骇然,一步踏出,似有崩天裂地之势。 “吾王所言甚是,帝姬一位,再贴合不过,老夫当年追随过太祖和大帝姬,太祖统治青莲,大帝姬福泽天下,老夫杀尽恶徒的时候,当今族长还在吃奶,关于帝姬之位,老夫最有资格。谁想反对,来,问问老夫的两把杀月刀!”七族老冷笑。 登时,青莲之人,竟无一人反对。 七族老走向轻歌,慈和敦厚,似是怕吓到了女娃娃,轻声说:“臭丫头,老夫认你作义女,往后你便是青莲帝姬,你的洛神宫,老夫亲自督建。” 轻歌神情错愕,有些恍然,不知七族老此举是何意。 她有什么可取之处,才让七族老注意到了自己? 从隋灵归对待七族老的态度来看,七族老在青莲有着崇高的地位。 可她担心…… 青莲圣物紫月花在自己的身体里,若七族老得知此事,还会对他慈眉善目吗?还是兵刃相见? 轻歌所来青莲,目的只有一个,而今目的达到,轻歌却不想产生太多的瓜葛。 就连隋灵归都对她另眼相看,可她没有信息之色,相反,她如履薄冰,害怕出卖了自己,无意中让他们发现了紫月花。 这是在青莲,她的那点儿实力,连个活了数千年的三族老都对付不了。 之所以能在死骨傀手下死里逃生,靠得却是魇的庇佑。 忽而,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那温柔的动作,吹散了她所有的恐惧。 “还不见过义父?” 东陵鳕说。 他的声音很温润,没有任何的戾气,像是在平淡叙说一件事,却如水般的温柔。 轻歌心脏猛然咯噔了一下,随后面朝七族老,双手拱起,单膝跪地。 七族老迅速扶住了轻歌,没有让轻歌跪下去,“不必行大礼,意思意思一下即可。” 轻歌犹豫,随即弯下腰部,“晚辈见过义父。” 七族老望着轻歌,素日里的凶杀之气似全都化成了属于长辈的慈和。 七族老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好,好,好,老夫有后了。”一连三个好,可见七族老心情之好。 只不过,轻歌有些无奈。 有后了是什么鬼? 感情这老头是让她传宗接代? 念及此,轻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可怕…… 隋灵归倒也是喜不自胜,当即命人去拿了大帝姬的职牌,毫不犹豫递给了轻歌,“青莲以东,十三座城,五座山,都是大帝姬的,如今你便是大帝姬,这些,自然也该归你所有。” “族长、王上、七族老,晚辈一心求医,可能不大常来青莲。”轻歌说道。 “没关系,青莲事物,老夫会为你打点,何况那洛神宫尚未建好,你来了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借此机会出去游山玩水,好好乐呵乐呵。”七族老笑眯眯地道。 隋灵归眸光幽然,意味深长地轻瞥了眼七族老。 这么多年了,难得见七族老露出笑容,再者她也看好这姬姑娘,而青莲王又爱慕之,她倒不如顺水推舟,给这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隋灵归莞尔一笑。 “诸位,既已挑选好,便准备进入武道登天烽。”隋灵归道。 “是。” 无数人兴奋不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据说,武道的真谛就藏在登天烽里。 但是世人皆蝼蚁,如猪狗,万里挑一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登上颠覆。 神女侧目望向轻歌,悄然把手伸进了轻歌的衣袖,抓住了轻歌的手。 轻歌一脸呆滞,茫然地望着神女。 她喜好男啊…… 神女凑在轻歌耳边,轻轻浅浅一笑,低声说:“你们人族,关系好的女子,是不是要手牵手?” 闻言,轻歌的心放了下来,望着神女淡绿色的眸里一片真挚,轻歌裂开嘴笑着,不由反捏了捏神女的手。 唔。 细腻,柔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2651章 五脏六腑 神女被轻歌捏了几下,面颊浮现可疑的红。 她自小到大没多少朋友,交心的一个都没,如今,倒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分明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还要维持风度和优雅。 “神女这般可爱,青帝一定会喜欢你的。”轻歌说道。 神女低头,掩去羞红,斥道:“胡闹,没羞没臊的。” 轻歌笑的发出猪叫声。 …… 武道登天烽已经开启,进入武道登天烽,需踏步九十九道金阶。 按照文武比试切磋的名次,修炼者们纷纷进入武道登天烽。 轻歌走至金阶之上,回头垂眸,俯瞰千族。 轻歌勾唇而笑。 给她一把明王刀,给她三百年,她敢把天地踩在脚下。 女子站在众生之巅,那淡淡漠然的一抹笑,叫千族难以忘怀。 易容过后的轻歌,倒不是什么惊世之貌,说不上倾国倾城,只是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那一抹清浅的笑,勾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而后,轻歌毫不犹豫跨过惊天门,进入登天烽。 神女在轻歌后侧,二人之间隔着几个修炼者,她仰头望着轻歌,微微一笑。 她真想见见,夜轻歌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 她曾对长生界有几分抗拒,她厌恶精灵族以联姻的方法来增强实力,她之所以信誓旦旦,是因为她要去长生界,要为轻歌找到那个男人。 日后,在长生界,她与神君青帝,轻歌与那个男人…… 真是美好的未来,让人忍不住憧憬。 这般想着念着,不知不觉间就已跨过了惊天门。 登天锋内,轻歌站在云烟之上,便见一条条犹如烟花般绚丽的路,从脚下铺开。 每一条路,都象征着人的欲望,足足九百多条路。 轻歌站在路的交叉口,望着火树银花般的美丽,陷入了沉默。 第一条路,她看见了爷爷、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阎碧瞳生下了龙凤胎,夜惊风激动的老泪纵横,轻拥阎碧瞳,道一声:夫人,你辛苦了。 夜青天在旁边悄悄抹眼泪,祖爷双手合十祈祷:“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母子平安。” “大长老,祖爷,生啦,是龙凤胎。”侍女急匆匆推开门说出喜讯。 登时,夜青天和祖爷急着冲进去,生怕落后了一步。 襁褓中的两个婴儿,哥哥面无表情,冷酷着脸看向夜青天等人。 倒是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轻歌笑了。 她抬步,朝这一条路走去。 刹那间,第二条路的烟火中,出现了另一番场景。 怀胎八月的她,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很慢。 姬月在旁侧扶着她,轻歌坐在椅上,姬月倾身,耳朵贴在小腹上。 姬月一脸惊喜,手舞足蹈:“娘子,你看,她动了,动了,一定是个女儿。” 轻歌蹙眉,“为何不是儿子?重女轻男的思想很危险,而且我们家有皇位要继承的。” “那便儿子。”姬月笑道。 “怎么,你讨厌女儿?”轻歌扬起脸,美目瞪着姬月。 “那就生一儿一女。” “你要累死我?” 姬月发现,自家娘子有些无理取闹。 这一日夜里,姬月风尘仆仆而来,在一座山上找到了轻歌爱吃的食物。 却见轻歌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哭的万分伤心,姬月心脏一个抽搐,走过去,抱住了轻歌,“哪个欺负你了?为夫弄死他。” “小月月,今晚的月亮为什么不是圆的?为什么这么弯?为什么?这个世界,太残忍了。” 轻歌哀嚎。 姬月:“??” 姬月透过窗棂看了看月亮,无语地说不出话了。 月有阴晴圆缺…… 自从怀孕过,轻歌便一直这种状态。 姬月拥住轻歌,叹息,自家娘子,自己不宠谁来宠? 姬月瞪了眼月亮,骂道:“该死的月亮,竟然不圆,显然是不把我姬某人看在眼里。” 轻歌仰头,满脸泪水可怜巴巴看着姬月,姬月心都化了:“乖了,为夫在呢,万事有为夫。” “你连月亮都变不圆,要你何用,休了。”轻歌怒道。 姬月:“??” 一言不合就休夫是什么鬼? …… 看到这里,轻歌眼中有泪,湿润了眼尾。 武道登天烽,好生残忍呢。 第三道烟火,光在交错。 光幕里,小包子在厨房里做饭,因为有些矮,有时还要垫上小板凳。 小包子一面处理食材,一面嘀咕着:“娘亲喜欢辣一点的,要多加点辣,也不能太辣了,娘亲胃不好,算了这些辣全都留给爹好了。” 画面一转,光影斑驳。 小包子在黑夜里,望着远处的烛火,小脸上全都眼泪,“娘亲,晔儿好想你,你去哪里了,你不要晔儿了吗?” 轻歌的心一下子像是裂开了一道缝,疼得很。 轻歌收回视线,看向第四道光路。 光中,墨邪与东陵鳕大打出手,平时温润的东陵鳕此刻没有停手的打算。 “第二世是我的。”墨邪怒道:“老东,你很不厚道啊,为了一个女人,你竟刮花了小爷的脸。” “墨兄,世间之物都可给你,唯独她不行。” “啊呸,一个虚无缥缈的第二世你还要跟我抢,有没有天理了?” “我就是天理。” “……” 二人吵得轻歌有些头疼。 第五条路。 那里,柳爷背着用破布罩上的残月刀,站在寒冰中,站在她的面前,面对无数敌人,奋战到底。 “歌儿,快跑。快点跑,跑的越远越好。”柳爷拔出残月刀,大喊。 其他的生死朋友,全都催促着她离开。 紧接着,其他的路一一闪烁着光。 不错,一条条路,象征着一个个欲望。 轻歌期待着有个温馨的家,有个相濡以沫的丈夫,有个可爱乖巧的孩子,有一群不惧生死的朋友。 之后的路,都是财富、地位、美貌,诸如此类的。 纷杂的路,在眼前铺开。 选择一个,便意味着丢失其他所有。 而且,这九百多条路里,只有一条是生路。 自从万年青莲王找到生路后,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找到过。 轻歌站在欲望的岔路口,不知如何抉择。 手心手背都是肉,五脏六腑缺一不可,如今要人做出选择,岂不是叫人生不如死? 第2652章 天选之女 轻歌的双腿逐渐发软,无论是哪条路,她都迈不过去。 世人总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然而,能舍得出去的,远远都不是最宝贝的。 压在心底里的宝贝,便是断了这一身骨头,也舍不得啊。 父母亲人、爱人、知己、战友…… 每个人象征着不同的情感,都是如高山般的沉重。 轻歌盘腿坐在地上,望着一条条路陷入了迷茫。 她明白,如今不是选择人,是选择路。 九百多条路,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到登天台。轻歌沉下心来,一条路一条路的研究过去。 而此时,武道登天烽外,千族人皆是仰头观望,紧张不已。 一旦有人找到正确的路,惊天门就会产生变化,而走进了错误的门,则会被武道登天烽丢出来。 砰的一声,一个威武壮汉被丢了出来,四脚朝天地摔地,倒是有三分狼狈。 壮汉呲牙咧嘴,骂骂咧咧站起,“搞什么鬼……” 隋灵归淡淡道:“这位修炼者,你出局了。” 壮汉抬头,见是隋灵归,又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出了武道登天烽。 登时,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爹喊娘,极端过后显露出垂头丧气的姿态。 许久过去,陆陆续续的修炼者被赶了出来。 千族并非是夸夸其谈,来到武道场的人,当真有一千个种族,不多不少。 多出千族以外的种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千族,每一个种族都被登记在千族道碑上。 较为奇怪的是,魔族与妖族都属于千族,但这二族又在千族之外,譬如这武道宴,妖、魔二族就从不参与。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世人对千族嗤之以鼻。 不过半个时辰,就有三百多人摔在了玉台上,只得拍拍屁股抱憾而归。 离开武道登天烽的人数越来越多。 …… 登天烽内,神女望着一条条交错的路,象征着一个个欲望。 让神女诧异的是,其中一条路,竟是只有一个红衣银发的女子。 神女抿紧双唇,苦笑:“夜轻歌,你真是阴魂不散。” 另一处—— 轻歌盘腿而坐,膝盖隐隐作痛,她的一侧腿部膝盖,曾被锐器贯穿。 一到寒冬和发潮的时节就会疼痛发作,还伴随着头痛症。 许久,轻歌终于站起了身子,她望着眼前的路,两行清泪落下。 最终,轻歌没有选择任何一条路,她背过身去,打开了惊天门。 “我若有能,迢迢路都在我的脚下,我若无能,一条路都跨不过去。” 轻歌潇洒转身,毫不犹豫。 白皙的纤纤玉手,将双门打开,道道金光闪耀着双眼,朵朵青莲迎风绽放。 剧烈的光,刺得眼睛都睁不开,轻歌抬手抵在眼前,因是刺目,故而眯起眼睛朝惊天门外看去。 惊天门外,不是九十九金阶,不是纯玉高台,不是千族人的嘲讽。 当光芒退散,一条大道,直通朝阳与明月。 天上,日头正大宛如一个火球,明月皎洁似在水中荡漾。 像是一个人的眼睛,不,准确来说是神的眼睛。 据说,是神创造了土地,神创造了万族! 映入眼帘的,不是武道场,是大道! 是步入武道登天台的大道! 轻歌望着惊天门外的景,呼吸骤然急促,双眼发红,喉结滚动时不由倒抽冷气。 原来……无即是有,有即是无,所谓取舍有当都是骗人的,是自欺欺人的说法。 舍了就是舍了! 真正的‘生’路,不在象征着欲望的任何一条道路里,而是在背后。 世人常说,万路背后是悬崖,是炼狱,殊不知,当退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当然,这个道理都懂,但从古至今能做到者,何其之少? 若是放弃,即是拥有。 修炼大道,所谓大道,在文字中,在实践中! 轻歌往前走去,一本本书在轻歌眼前翻阅开,一个个金色字体在风中鼓荡舞动,最后钻进轻歌体内。 这些古书,都是先人之智慧,是从开天时代到现在的武道文明总和! 走过这条路,抵达日月之巅,便是武道登天台了。 武道场,玉台。 被武道登天烽丢出的修炼者足足有九百多人,几乎快被全部丢完了。 “开了,开了,有人找到‘生’路了!”人群中,有人激动的面色张红,指着惊天门大喊。 便见一道道光从惊讶门的外围朝内延伸,当光芒蔓延至整个惊天门,武道场上的人就能到看到,究竟是何人找到了‘生’路。 找生路比武道登天烽简单,但是千族精英,能进去三个都是奇迹了。从此可见武道登天台的难度了。 难难难,难如上青天啊! 当所有的光芒汇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好似蒙上了纱雾,只能看出是个纤细的身影,大概是个女子,却分辨不出是谁。 时间缓缓流淌,众人的心一直在嗓子眼上跳动就没有下来过,紧张激动,宛如是自己亲人正在里边一般。 良久,万众瞩目之下,终于揭开了那一层神秘的面纱。 是谁? 是神女吗? 还是千族之中的其他女英才! 光在交织,那身影举手投足间有着雍容的气度。 视线渐渐清晰,当看清此人时,千族数千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姬……姬美丽…… 第一个找到生路踏步武道登天台的人竟是她,这在诸人的意料之中,更在意料之外。 四下里,一片哗然,众人相顾无言,皆在彼此的目光里看到了浓浓的震惊骇然。 此女,乃天选之女,必有前途。 青莲大帝姬,住洛神宫…… 这是多少人不敢盼想的啊。 “果真是她。”隋灵归激动万分,却必须遏制住情绪,强压下高兴。 姬美丽找到了生路,便意味着她看人的目光没有错,虽然在夜歌那里吃了瘪,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隋灵归焦急地望向东陵鳕和七族老,东陵鳕从容淡定,是意料之外的镇静。 隋灵归疑惑:“吾王,你不高兴?” “正常之事,何须手舞足蹈?不过,是该高兴高兴。”东陵鳕道。 七族老笑眯眯捋了捋胡子,“老夫老来得女,真乃上天机缘。”从话语之中可见七族老把姬美丽当亲女儿了。 唯有知晓实情的人知道,七族老是为信仰而活的人,一直以来,灵夜狼是他的信仰,而今灵夜狼死了,他要想重新振作起来,就必须重拾信仰,努力活着。 他这般努力,只为去那个叫做天堂的地方,与心爱的妻子共续来世情缘。 一同许下百世之约。 谁若活到九十七,奈何桥上等三年。 古来痴情者,情关毁尽一生。 第2653章 千里之行 “王上,你看,又有人找到‘生’路了!” 隋灵归喊道。 东陵鳕抬眸看去,目光落在惊天门上。 “吾王,你猜,这一位抵达登天台之人会是谁?”隋灵归心情大好,姬美丽乃大帝姬,也算是她青莲人,姬美丽踏步登天台,也算是她面上有光啊。 “神女,妖殿。” 听到回答,隋灵归皱了皱眉,以为东陵鳕是猜测这俩人中的一个,便说:“神女真真切切是天选之女,得云神青睐,未来极有可能成为青后。她既有如此本事,自也能够找到生路。至于这妖殿嘛……”说至此,隋灵归的眉头直接打了个死结,一言难尽的模样。 不多时,惊天门上,登时显露出了身影。 如东陵鳕所说,是神女! 神女踏步登天台后,没过多久惊天门就再一次亮了。 万众狂欢,呼吸急促,心脏小鹿狂跳险些跳死了。 此次武道宴,千族精英之中竟有三人找到生路。 望及此,隋灵归感到脊椎骨发凉,机械般一寸一寸地转头看向东陵鳕轮廓完美的侧脸。 东陵鳕适才所说两个名字,不是猜测其中之一,是认为这两个人都会踏步登天台。 “吾王果真有先见之明!”隋灵归笑道。 …… 登天台,三人相会。 轻歌、神女、妖殿。 三人呈三足鼎立之势,围绕着登天台各占一方。 九千道登天台由此开始,寓意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幸会,二位美人。”妖殿摇开了扇面,扇面上画着仕女图。 那仕女图所画,衣着浅薄,倒像是唐伯虎晚期为了生计卖的画。 从此可见,妖殿爱好,真是耐人寻味了。 神女看都没看妖殿,径直走向轻歌,“这里只有一座登天台,传言有九千座登天台,我得知,找到登天台后,还要想法子开启登天台,我此前得过云神的指点,对这登天台倒是有一些了解,我们来讨论讨论……” “且慢。”正在神女滔滔不绝时,轻歌打断了她的话。 神女茫然,就连那妖殿也不由侧目看过来,似是想听轻歌的见解。 怎知轻歌把神女拉到了一旁,防备似得望着妖殿,“别让他听了去。” 神女哭笑不得。 妖殿:“……” “放屁,本殿乃正人君子,怎会做出那等听人墙角的事来,就算你们二人言谈高调,本殿亦会堵住耳朵!” 妖殿怒喝之下,竖起耳朵,偷偷听着轻歌二人的谈话。 艰难听了半天,一句话都没听起来,这俩美人跟做贼一样。不,准确来说是在防贼。 妖殿闷哼一声。 不听!本殿不稀罕听。 结果没听到,妖殿心里还真是痒得很。 那侧,轻歌其实什么也没说,她一概不知。 轻歌倒是问了一些有关云神的事,之所以对云神这般上心,自然是为了尊后大人。 虽然尊后飞升长生了,但是,苟富贵勿相忘啊! 凤栖当年与轮回大师有过那么一段,她差一点就可以飞升长生,只差一枚丹药,就能修炼突破。 那枚丹药,引来无数人的追杀,那些恶徒急红了双眼。 结果她极为信任的轮回大师,利用她和那些恶人,抢走了丹药,还差点害死了她。 是这样的,云水水本是精灵女子,化名云矜安留在人族。 三人都是好朋友,当年云水水遭受危难,还是凤栖救的呢。 总而言之,一段难以描述的过程后,轮回大师为了救云水水,害了尊后。 这对狗男女一起飞升长生过不可描述快活逍遥的日子,苦了凤栖,还被神王那恶心的变.态算计着。 “云神,是个很好的人,那日茶话会,我有幸与她一见。”神女微笑道,提及云神,言语之间是满满当当的骄傲。 茶话会? 轻歌嘴角一抽。 果然,精灵族都是一群吃饱了撑的人,不好好刻苦修炼,动不动整个茶话会来比美斗艳。 说来也是,精灵族们爱好美丽,打扮之余,实在是没事干,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群女人,不就有事干了嘛…… 神女还在继续歌颂云神,并不知轻歌在心里早已被精灵族人腹诽了一个遍。 还是轻歌最后想到自己和母亲都是精灵族的,这才停止了怒骂。 “说远了,我们该考虑这登天台,登天台要如何打开呢……”神女握着权杖,懊恼地皱皱眉。 妖殿也一同前来研究,“三人成虎,人多力量大。”妖殿摇着扇子呵呵笑道。 “美丽姑娘,在下见你红光满面,印堂发红,似有桃花迹象。”妖殿突然开始看面相。 “妖殿下,我看你印堂发黑,五行欠揍。”轻歌冷不丁道。 妖殿一愣,随即愈发的感兴趣了。 嗯,活了这么多年,千族之中,还没有几个敢揍他的。 “很好,美丽姑娘,你已经成功引起本殿的兴趣了。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真是让本殿好是喜欢。”妖殿眯起一双桃花眸。 轻歌:“……”呕,恶心。 轻歌不再与妖殿不着调,和神女一同观察登天台。 此乃日月之巅,朝阳明月近在眼前,巅上中央是登天台。 很小的一个台子,台子上面摆着一个古老的蒲团,看起来是打坐用的。 妖殿突发奇想,盘腿坐了上去,双手合十,犹如老僧,倒是有模有样。 只是得意不到片刻,这蒲团里出现了一团火,烧的妖殿臀部格外的疼。 妖殿嗷嗷大叫,飞窜了出去。 蒲团上的火转瞬熄灭。 妖殿咬咬牙,又盘腿坐了下去,怎知一根根光形成的银针,狠狠扎着他的臀部。 妖殿惨叫,飞掠出去,狼狈摔地。 “这是个什么东西!”妖殿气愤地朝登天台踹过去。 轻歌望着蒲团,鬼使神差般,如妖殿那样坐上去。 妖殿见此,不由幸灾乐祸,也要让你们俩个娘们尝尝火烤美.臀的滋味。 怎知下一刻,妖殿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蒲团下方盛放一朵青莲,青莲包裹着轻歌,消失在眼前。 据说,找到生路后,见到登天台,看见青莲才能进入九千登天台。 神女微怔,亦是盘腿坐上去,亦是被青莲带走。 第2654章 涤尽血污 转眼之间,蒲团幻化出的青莲光火便将轻歌与神女带去了九千道登天台。 此刻,蒲团登天台前,只有身影萧瑟神情一言难尽的妖殿。 妖殿收起仕女图的扇子,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臀部,虽然看起来毫发无伤,但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一场伤害。 妖殿实在不懂,为何自己两次坐上去,都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反观姬美丽二人,毫无阻拦就进去了。 难道,这是个公的? 妖殿围着登天台走了一圈,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个所以来。 最后妖殿咬咬牙,一鼓作气翻身跃起,坐在了蒲团之上。 呵!俩美人靠此进去,他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怎知,还不等妖殿思绪飘远,一阵疼痛从臀部传来,妖殿再次大叫,一蹦三尺高。 那蒲团竟然电了他的臀部。 妖殿愤怒滔天,且不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他妖殿一怒那可是要让千族色变的。 妖殿是个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好孩子,一次次的坐上蒲团,一次次被丢出去。 这里妖殿正在跟蒲团作斗争,那侧,轻歌与神女都到了第一阶的登天台。 九千阶。 抬眼望去,望不到顶。 神女握住了轻歌的手,用力扣住,“不论以后,请……” 轻歌大笑,“走!” 轻歌豪迈,一步榻上登天台。 这第一阶登天台,是一个空间。 分明是个小型的空间,可是身处空间之内,能够感到天地浩瀚。 大雪纷纷,冰封千里。 轻歌的眉睫皆被冰霜覆盖,她微微一笑,忍着冻裂骨骇的寒气,往前走一起。 半步之距,似用了半生之力。 寒冷加剧,同时加剧的还有膝盖骨旧伤。 痛…… 轻歌无力跪在了地上,银白的发,茶色的衣。 随着冰雪寒冻,她的身体里,一丝丝污浊之气涌出。 第一道登天台,洗精伐髓,涤尽血污。 冰肌玉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概念。 冰为骨,玉为肤,雪为发。这样的女子,称得上倾国倾城,国色天香。 轻歌跪了许久,在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放在她的额上,扫去冰雪。 轻歌睁开眸,看见了神女。 神女身上没有旧伤,她本就是冰肌玉肤之人,故而在第一道登天台没有太大的痛苦。 至少,没有轻歌那样痛苦。 轻歌浑身上下,有过许多旧伤,且不说那膝盖骨,光是筋脉早在年少时就已在擂台上断裂过,更别说心脏还换了花…… 在第一道登天台不可多留,时间越长,痛苦越深。 渐渐地,神女感到不适,面色惨然,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轻歌当机立断,一把甩开了神女的手,“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与我一同去。” 神女重新扶着轻歌往前走。 轻歌眼眶湿润,“何苦?” 神女嫣然一笑:“我是重诺之人,我答应了赤炎大人,要把你安然无恙带回精灵一族,所以你不能有事,否则我有何颜面回去拜见赤炎大人?” 闻言,轻歌亦不拖拉,立马站起,艰难而迟缓地往前走。 “神女,这个情,我欠着你的了。”轻歌道。 神女笑露了齿:“朋友之间,怎能说这些,走……” 二人互相搀扶,踩着冰冷的积雪,一步一步。 这条路,没有尽头。 这个空间,没有门。 天和地都被白雪覆盖,灰蒙蒙的天,像是阴影覆盖下的乱世,比腥风血雨还叫人压抑。 砰。轻歌昏了过去,神女眼眶微红,手像是冰块,已经无力抬起了。 神女望了望四周,而后脱下外衫,丢了权杖,扯下王冠。 神女用外衫包裹着轻歌,再用王冠上的藤蔓将其绑在自己脊背,最后,神女颤巍巍伸出手把权杖捡起,当成拐杖拄地,迟缓前行。 轻歌趴在神女肩上,迷迷糊糊间,打开了双眼。 发现自己被神女背着,轻歌想要下来,神女说:“别动,我已经没有力气让你挣扎了。” “你知我为何坚持不住吗?”轻歌反问。 神女愣住。 “我杀过很多人。你是不是没有杀过人,所以你干净。第一道登天台,是洗掉血污的。我洗不掉,放弃我吧……”轻歌叹气。 “杀人……”神女抿了唇,顿在冰雪之间。 天地茫茫,白雪纷纷,她孑然一身。 不,她还有一人陪伴。 神女浅然而笑:“日后,我多杀几个人?” 轻歌眼睛里逐渐兴起惊讶之色,良久,轻歌趴在神女肩头,呼出一口白气:“精灵神女竟是个傻子。” “……” 就这样,神女背着她,迎着逆风大雪往前走。 “到了,到了……轻歌,你快看,我们到了!” 轻歌昏昏沉沉间听到了神女高兴的大喊声。 轻歌打开双眼,看见了一点火光。 神女背着她,走进火光之中。 轻歌一个激灵,登时清醒。大火,无边无际的大火。 凄厉的哀嚎从四面八方响起。 轻歌从神女肩上跳下来,她低头看见神女的鞋早已不见,一双脚被冻得发红肿大。 神女瑟瑟发抖,即便在这炎热大火里,也只感到了无边的寒冷。 神女坐在地上蜷缩着身子,轻歌蹲坐下来,握住神女的双足,放在自己的怀里。 神女想要把玉足抽回,轻歌猛地按住,“别乱动。” “于礼不合。”神女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礼你个白痴,我有丈夫的,还有个儿子,你可别对我图谋不轨啊。”轻歌连忙道。 神女干咳一声,正色道:“想什么呢。” 轻歌笑着,扶起神女朝火中走去。 冰雪,洗尽血污。 这一场大火,锻炼意志。 雷电,锻造皮肉。 …… 一道登天台,就是一重天,此言不假。 轻歌与神女相依偎,走到了第十道登天台。 这里,是大漠。 除了第一道冰雪,其他的轻歌都坚持了下去,而神女,却是无法坚持。 轻歌学着她的方法,将神女绑在自己身上,拄着拐杖往前。 只是当轻歌触碰神女的权杖时,心里生出了一些奇异的感觉。 好似,她与权杖早已合二为一。 在精灵族,身份高贵的人都有权杖,权杖象征着不同的身份,同时,权杖内还有深不可测的力量。 精灵族战斗,比得都是权杖之力。 第2655章 钮钴禄甄嬛 眼下,轻歌的任务是踏步登天台。故而手握权杖时的那一丝异样感被轻歌忽视了。 轻歌背着昏过去的神女,走在大漠。这里黄沙出奇的多,地面很软,当轻歌再一脚踩下去,便陷入了莽莽黄沙里。无数黄沙蜂拥而来,似要把她与神女给活埋了。 关键时刻,轻歌始终抓着神女的手。 黄沙堵住了口鼻难以呼吸,轻歌头痛欲裂,眼前漆黑,身体四周只有源源不断滚动的黄沙。 “唔……” 耳边响起了神女慌乱的声音。 轻歌心脏微动,狠狠攥住神女的手腕。 黄沙阻隔,要想把神女拉过来,就算是力大如牛也不行。 轻歌咬了咬牙,索性自己穿过重重黄沙去到神女的身边。 黄沙堵在唇齿,根本就说不出话,但感受轻歌的来到后,神女显然镇定了下来。 沙与土是分不开的,轻歌索性坐地开始领悟五行天赋中的土。 黄沙越来越多,越来越沉,呼吸已是极为奢侈的事,轻歌能够感觉到,神女快要坚持不住了。 终于,轻歌领悟到了五行天赋土的奥妙,她一手控土拨开黄沙,一手怀抱着神女冲出大漠。 冲出退避两侧的黄沙后,眼前的是蒙蒙细雨。 她在一条巷子里,这条冷清的巷子空无一人。 咳,咳咳…… 神女咳出几口黄沙,清醒过来。 她心疼地望着轻歌,“你该放弃我的。” “从你打算带着我走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知道,我不会放下你。”轻歌浅笑。 登天台,如此之难,越到后面,越发的难。 隐隐间,轻歌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光芒愈发之盛。 朱雀瞪着那发光的舍利子,跺了跺脚,指着舍利子破口大骂,“大白日的亮着光,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一道佛光迸射而出打在朱雀身上,朱雀立马怂了,拜倒在地:“佛光好,佛光好啊,我朱雀可是一生信奉佛祖啊。” 懒洋洋的玄武探出个脑袋,懒倦至极,不屑地看了看朱雀。要点脸行吗? 走到第二十道登天台时,轻歌终是无力,退了出去。 而神女,同样止步轻歌。 她知道,若非是她的拖累,轻歌至少能走到第五十道。 当然,轻歌也明白,若不是神女在第一道登天台的不放弃,她都没有机会踏步第二道。 相辅相成,便是这个理儿。 轻歌二人离开登天台时,蒲团前,妖殿试了无数次还是没有结果,恼羞成怒的妖殿打算拿起蒲团砸在地上,怎知蒲团放射出两道光,直把妖殿丢了出去。 “第二十道登天台,好!很好!”隋灵归眉角眼梢都是笑意,上前拉住了轻歌的手。 “等等结束了好好补补,登天台一趟辛苦了。”隋灵归很是亲切,至少,与轻歌从前所遇见的隋灵归不同。 轻歌心内一阵泛酸,若隋灵归知道紫月花在自己身上,只怕,眼前的亲昵都会变成杀伐吧。 东陵鳕拿着暖绒为轻歌披上,又吩咐人端来两碗姜茶:“好好暖暖身子。” 正在诸人惊叹轻歌二人的成绩时,一道身影,头朝地摔了下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与蒲团斗智斗勇还输得一败涂地的妖殿。 妖殿摔得灰头土脸,冒着黑烟,青面獠牙地瞪视着眼前诸人。 呃…… 诸人面面相觑,俱都无语。 你说你一个妖殿,能上登天台,说明你实力过人深藏不露是吧。 可你进了登天台,一道登天台都没上,你找到这生路都什么用呢? 妖殿看了看轻歌、神女,吞咽了下口水,心里有个不好的语言,悻悻然地问:“已经结束了?” “嗯,结束了。”隋灵归道。 妖殿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叫个什么事…… 他真是丢死人了,还不如不找生路呢,还没这么丢人。 “二位美人步了多少道?”妖殿到底非比寻常,拿起扇子掩饰尴尬,笑着问。 “各自二十道登天台。”七族老说。 妖殿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好成绩,可喜可贺。” 正在妖殿掩饰尴尬时,无数目光,落在了轻歌身上。 神女能踏二十道登天台不足为奇,让人震惊的是这个姬姑娘。 文道第一,青莲大帝姬,洛神宫,二十登天烽,周老机缘者…… 从此之外,千族之内,这个姬姑娘,只怕是要出名了。 乾坤宴,直到正午才算结束。 千族人陆陆续续告辞,唯独个妖殿脸皮厚得赖在青莲不肯走,说是精神受了损伤要青莲大赔特赔。 殿内,东方破给神女、轻歌诊断了一番,眼睛一亮,“二位姑娘,在下看你们骨骼精奇,是练武奇才啊。” 轻歌嘴角猛地一抽,不过东方破还真说对了,轻歌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的变化。 那细细微微的变化才是最可怕的。 累了数日,轻歌靠在榻子上昏昏睡去,打算养精蓄锐一番再回去。 她还想去精灵族与阎碧瞳多相处几日呢。 等轻歌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神女在她旁侧亦睡了一觉。 轻歌看着神女绝色的脸蛋儿,忽然想到,要什么男人啊…… 干咳一声,轻歌拢了拢身上的暖绒,起身走了下来。 正见东方破与七族老跨步进来,七族老红光满面:“美丽啊,我与你义母说了关于你的事,等等就带你去坟那里拜见她。” 轻歌愣了,旋即点头:“好。” 美丽啊…… 我!日!啊!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辈子,脱离不掉美丽了? 早知自己这么大本事,就叫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了。 譬如钮钴禄甄嬛,譬如喜马拉雅尔晴,还有武则天什么的,多霸气。 轻歌深深叹息一声。 东方破自己倒了杯茶喝,咂了咂舌,说道:“适才我与七族老来此,你们猜碰见了谁?!” “碰见了谁?”神女问。 “妖域姬王妃,冰翎天。” 轻歌本是没什么心思,听到这个名字后,美眸闪过冷光,像刀刃一样犀利。 神女对姬王妃不感兴趣,轻歌慵懒躺着,七族老皱眉:“说来也怪,妖族已经很多年不入千族了,妖魔大战即将开始,这姬王妃这时候来青莲做什么?” 第2656章 来自妖域的姬王妃 听到冰翎天的名字,轻歌却是一怔。 妖、魔二族都算是在千族之内,只不过一直以来这两个种族都比较特殊。 从二族出现时就一直在发动战争,这二族的力量,在鼎峰时期,甚至能够与幽、血二族媲美。 想当年,青莲王、魔君、妖王,乃是真正的实力强者者。 奈何妖魔战争多年,浩浩汤汤,战鼓擂天,饿殍遍地,乃是一场久至万年的拉锯战。 在这场战争里,彼此的实力都有削弱,削弱了一半不止。 至少有九千年的时间,妖、魔二族不参与千族之事了。 …… 东方破与七族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神女在回想那武道登天烽。 她不过是拉了轻歌一把,之后的十九道登天台,却都是夜轻歌背着她过去的! 一个婢女在屋外轻叩门:“帝姬大人,族长让奴婢把您的正服送来,让你着正装去青莲大殿由容大师画像。” 自古以来,青莲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譬如说,到了某种职位的人,都必须画像留下。 这些画像都非常珍贵,故而,若是有权力的话,还能看到上一任大帝姬和青莲太祖的模样呢! “进来吧……”轻歌淡淡道。 婢女把帝姬正服送到便躬身告退。 轻歌走至内殿,换上帝姬正服,随后莲步走出。 外侧,东方破不知说了什么,引得七族老哈哈大笑。七族老漫不经心一转头,却见内殿屏风处,走出身着黑凤袍的女子,头戴黑凤冠,冠并不夸张,幽幽点缀,凤袍曳地,如凤展翅,似兰盛放……一刹那,七族老神情恍惚,好似透过眼前的女子,看见当年凤临天下威震八方的大帝姬。 看至此,七族老的笑声更为夸张了,“帝姬大人留下的正服这般合身,可见老夫与青莲王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走吧,去青莲大殿,让那一群狗东西看看,何为帝姬,老夫的美丽是否能配上那洛神宫!” 一声美丽却叫轻歌腿骨发软,看来,半辈子是脱离不掉这个名字了。 东方破望着轻歌,呆若木鸡,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眼底满是惊艳之色。 他像一根树桩般杵在那里动也不动,好半日过去,两道鼻血才后知后觉流出。 七族老正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轻歌,漫不经心瞥见东方破的鼻血,七族老霎时盛怒,一脚毫不犹豫踹在了东方破的臀部,直把东方破摔飞了出去,叫苦连天…… “似乎还缺点什么……”神女抿着唇手摸下巴若有所思,突地,灵光一闪,把手里的权杖交给了轻歌,“青莲上一代大帝姬虽不是精灵族人,但曾与精灵兰王关系甚好,精灵兰王爱慕大帝姬,奈何大帝姬从未有嫁娶之心,后来,兰王赠了一根权杖给大帝姬,大帝姬也发挥出了权杖的全部力量!” “对!就是差这权杖。”七族老道。 轻歌低头望着权杖,摇摇头:“权杖乃身份象征,在精灵族,是不能借给外人的。” “你又不是外人。”神女咧开嘴笑,走向轻歌时,淡绿色的发丝拂过轻歌的脸颊,毫不犹豫把权杖交在了轻歌的手中。 她知道,青莲族内大多数人是不赞同轻歌成为大帝姬的,她只得尽可能的去帮助轻歌。 轻歌犹豫少顷,还是接过了那把权杖。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轻歌拿起权杖,头戴黑冠,身披黑凤袍时,那一刻风起云涌,宛如帝姬浴火重现! 神女紧盯着轻歌,眼里流动着某种复杂的光。 是她糊涂了吗? 她竟觉得,那奢华富丽的权杖,好似为轻歌天生定制一般。 “走了,时辰快到了。”七族老反应回来,催促道。 “嗯……” 青莲大殿。 冰翎天白裙胜雪,头戴羽冠,挽着青莲族长隋灵归的臂膀走来。 “隋族长,真是抱歉,妖域这些日子真是太忙了,妖魔大战,剑拔弩张,风声鹤唳,故而来不及参加青莲王的订婚宴。这不,你看我,一有时间就赶过来了呢。”冰翎天轻声道。 “你如今都已嫁为人妇了,要沉稳一些,妖魔二族的战事青莲是不会插手的。”隋灵归道,“这订婚宴已是一场笑话,来不来无所谓了。怎么,姬王没和你一起来?” 冰翎天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嗯?” “族长,你是不知,姬王被一个人族女子魅惑的神魂颠倒,弄得生死未卜。”冰翎天冷哼一声,周身泛起凛冽的气势。 “哦?那人族女子,倒是有几分能耐。” “可不是嘛,族长,听说青莲出了大帝姬,人在哪呢?”冰翎天问:“听说那大帝姬还是个人族女子,得到了周老的机缘,到了二十重登天台,真是个能人啊。” “这不,她来了……”隋灵归笑望着徐徐而来的轻歌,停下脚步,犹如一个长辈般,宠溺的看着轻歌。 轻歌宛如是浩瀚星辰里最为皎洁湛清的月,躯体左右两侧分别是神女和七族老,后面还跟着个鼻血流不停的东方破。 轻歌手握权杖,黑袍无风自吹,气势似洪,真如一代帝姬。 冰翎天看见轻歌,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提着裙摆走来,向轻歌行了个礼:“在下妖域姬王妃,见过帝姬大人。” 姬王妃…… 即便轻歌是个心思镇定的人,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还是触动了一下。 一股煞气,隐隐从血魔筋脉里渗透而出,似如杀机,凝为实质,疯狂激荡! 最终,这一股喷薄而出的煞气,宛如石沉大海般被轻歌压了下去。 冰翎天双手作揖,腰部弯曲,上半身俯下,倒是个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轻歌漠然看了看冰翎天,随即迈动双腿,朝着隋灵归走去。 “族长。”轻歌不疾不徐开口道。 冰翎天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她猛地直起身子回头看去,眼神愈发的犀利。 最终,冰翎天咬咬牙,把情绪尽数压下。 青莲大帝姬,她不敢得罪,也得罪不起。 “这衣服太适合你了。”隋灵归由衷夸赞。 “族长谬赞。”轻歌浅笑。 冰翎天似是没有感到尴尬,又走了过来,抱住了隋灵归的臂膀,“族长,帝姬大人真是貌美如花呢。” “姬儿,这是姬王妃,来自妖域的姬王妃。”隋灵归道。 “咦?姬王妃?不是说姬王爱慕一个人族女子吗?”东方破好似想到了一件事,说道:“还听说姬王为了她,不惜与妖后撕破脸呢。” 第2657章 忍一时越想越气 显然,东方破是个没情商的。 此话一出口,便是叫冰翎天难堪了。 东方破明显感受到冰翎天的面色愈发之难看了,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歉意的笑:“啊……姬王妃,实在是抱歉,在下也是道听途说,失礼失礼……” “无事。”冰翎天冷着脸回道。 轻歌走至隋灵归面前,看了看隋灵归那被冰翎天握着的臂膀,说:“看来族长与妖族的关系很好,他日我可得去妖域拜访拜访了。” 隋灵归不动声色把臂膀抽了回来,“尚可。” 冰翎天亦是个长袖善舞之人,尤其是她成为姬王妃后,她把这种八面玲珑察言观色发挥到了极致。 她一定要为心爱的男人守住妖域,守住那片江山天地,哪怕为此不惜所有。 冰翎天一来到青莲面见族长后就开始与隋灵归套近乎,但冰翎天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市井小人,谈吐有风度,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王妃的风范,说到几件隋灵归感兴趣的事情后,二人关系稍显亲近,冰翎天就刻意挽住了隋灵归的臂膀。 而现在,冰翎天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又看了看轻歌…… 青莲帝姬,似是对她有敌意呢? 隋灵归稍稍远离了冰翎天,轻歌便挽着隋灵归的臂膀,浅浅一笑:“族长,我穿这衣裳好看吗?” “好看,真是好看。”隋灵归轻握住轻歌的手,“我现在只盼洛神宫早日建好,把你接到青莲来。” 二人说着正朝大殿里面走去,便见一青衫男子缓缓而来。 东陵鳕冷如寒霜的脸在看见轻歌那一瞬间,所有刺骨寒风骤然消失为云烟,只剩下百花盛放的春暖。 东陵鳕看了看轻歌头上的冠,蹙眉,温柔道:“重吗?” 轻歌摇摇头,“不重。” “青莲王,在下妖域姬王妃,见过青莲王。”冰翎天彬彬有礼。 东陵鳕的目光这才懒懒地看了眼冰翎天,“姬王妃?” 隋灵归道:“是这样的,妖魔二族关系紧张,这丫头代表妖族本欲来参加乾坤宴,奈何妖魔二族战士频发,便耽误了时日。” “既已耽误,何必再来?”东陵鳕走向轻歌,下意识想牵起轻歌的手。 世间美人在他眼中皆是过眼云烟,人间百花皆不如眼前这一朵。 修长如玉的手凝滞在半空,许久过去,东陵鳕苦涩而笑,把手往上挪了挪,想揉轻歌的脑袋,奈何轻歌头戴墨冠,东陵鳕根本就无从下手。 东陵鳕懊恼地皱起眉头,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径直朝青莲大殿内走去。 轻歌惊奇地望着东陵鳕的背影,东陵鳕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他闹小情绪了。 “帝姬与青莲王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冰翎天适度的找存在感。 她此行青莲是有大事要做的,这一件事…… 轻歌顿步,望向冰翎天,唇角微扬,与冰翎天终于说了一句话:“王妃与姬王,不也是琴瑟和鸣吗?”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听在冰翎天的耳中,却叫冰翎天毛骨悚然,似有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而去。 轻歌幽冷深邃的眸,淡淡自冰翎天身上扫过,最后,挽着隋灵归朝青莲大殿内走去。 冰翎天怔在原地,愣了许久。她何曾得罪过帝姬大人? 冰翎天努力搜刮记忆,一片茫然。在她的记忆里,似是没有得罪过这样的大人物。 走到青莲大殿后隋灵归便去主持事宜去了,轻歌与神女百无聊赖坐着。 “姬王妃得罪你了?”冰翎天问。 “没有。” “那么?” “看她不爽。”轻歌劈头直言,倒是叫神女啼笑皆非。 一直以来,轻歌所行之事让神女隐隐倾倒,这四字语气里,她倒是能看出夜轻歌身上的烟火气息,煞是可爱呢。 “要不要我做了她?”神女凑在耳畔,压低了声音。 轻歌怔了,转头呆滞地望着神女。 她可爱的小神女,怎能这么残暴? “不行,你乃神女,这种思想太危险了,不能有。”要做,也是她来做。 她并不在意妖后的抉择,只是姬王妃尤其刺耳,让她的心顿感刺痛。 是啊,曾在四星大陆,促使着她努力的,不就是百凤朝凰吗? 神女咧开嘴而笑。 轻歌蓦地一个转头,看见了旁侧的东方破。 东方破鼻血一个流个不停…… “东方医师,你这是病,得治,药不能停啊……”轻歌忍不住道。 东方破习惯性擦了擦鼻血,“失礼失礼,姬姑娘,不知英俊兄所言,是否还能当真?” 轻歌怔了好半天才懂得东方破所说的英俊兄是九辞,“他说了什么?” “英俊兄不是聘在下为妹夫吗?” 东方破才说完,神女一口酒水差点喷了出来。 轻歌的脸愈发黑了,怪不得东方破一见她就流鼻血,阵阵恶寒衍生而出,轻歌悄然与东方破拉开了距离。 近墨者黑,她可不想变成个白痴。 那侧,冰翎天端着酒杯走来,“帝姬大人,若在此之前我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冰翎天思来想去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轻歌,但轻歌如今的身份叫她胆寒,一想到得罪了这样一个大人物,只怕会彻夜难眠,不解决掉这个问题,冰翎天还真的不放心。 轻歌慵懒从容,贵气逼人,端坐在椅上。 听到冰翎天的话,闻到溢出的酒香,轻歌抬起一双寒眸,戏谑地望着冰翎天。 “吾乃青莲帝姬,你不过区区妖域姬王妃,见到我趾高气昂,却不行跪拜之礼,啧……你说,我该如何海涵?”轻歌靠着椅背,懒倦地垂下双眸,似是不愿再看冰翎天了。 冰翎天终于明白,原来如此。 周围一双双眼睛纷纷看来,全都轻蔑地望着轻歌,认为轻歌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别人看不出她有几把刷子吗? 冰翎天却是个狠人,面无表情,压低头颅,砰地一声便跪在了帝姬面前。 “妖域姬王妃,拜见帝姬大人,愿帝姬大人千秋!”冰翎天朗声道。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了此处。 冰翎天是个聪明的,如此一来,大多数人都会同情她,认为夜轻歌嚣张跋扈。 轻歌俯下身子,长指挑起冰翎天的下颌,邪佞嗜血的眸,凝望着冰翎天,“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倒也当得起姬王妃,这大礼便算了,起来吧,跪着怪难看的。” 她夜轻歌怕什么? 不怕。 大不了捅破了天回去做她的土皇帝。 望着冰翎天,轻歌便阵阵怒气。 退一步海阔天空? 呸呢。 分明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第2658章 她是来抢男人的 冰翎天跪拜在地,神色傲然如寒。 她为自己交织了一个可以憧憬的未来,换而言之,婊子当不当且不说,先把这牌坊给立了。 她以妖域姬王妃的身份,把妖后这个婆婆伺候的喜逐颜开,为其鞍前马后,只求天遂人愿。 而今在青莲,她亦是代表妖域而来。 看吧,她为了姬王,为了妖域的大好明日,不惜朝强权低头,不惜践踏自己的尊严。 轻歌发话后,冰翎天头压得更低:“谢帝姬海涵之恩。” 末了,冰翎天站起身子,轻拂去袖衫上的灰尘。 “听说姬王妃逼退了魔族大军?”轻歌双腿交叠,细腻柔软的手支着面颊。 “是,区区小事,不足为谈。”冰翎天高傲的道。 适才那一跪,并没有瓦解她的高傲,并且她欣然自得。尤其是谈论逼退魔君时,眉目间的洋洋得意呼之欲出。 只不过如若她得知眼前气度慵懒的女人,而非姬美丽,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夜轻歌,却不知该如何作想。那一跪,只怕比吃了苍蝇还要令人恶心。 轻歌发出一个‘嗯’音,便缄默。阖上眼睛,微微小憩。 冰翎天则趁这个时间悄悄打量着轻歌,青莲帝姬者,实真能人也。 “听说帝姬大人得了周老的护心阵法和古龙残魂,还为周老绝笔画作古龙画加了点睛之笔,今日得幸与大人一见,不知是否有荣幸听大人指点一二。”是的,即便轻歌百般羞辱,冰翎天始终没有心怀恨意,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一个站在高位的帝姬,纵然刁难她又如何? 相反,这一切的事情换作夜轻歌的身份来做,远远没这么简单。 不论哪一个种族,哪一个国度,捧高踩低的劣性思想,永远无法改变。 “这种事,仅是指点,毫无作用,要靠机缘与天赋。”轻歌言下之意岂非是在说冰翎天没有天赋和机缘。 冰翎天面色稍稍一凝,旋即脸颊堆满了笑,“从此可见,帝姬大人万古一遇。”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个理儿,她先把马屁给拍了,帝姬大人总不能治她个死罪吧。 坐在轻歌旁侧的神女侧目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狐疑。 轻歌对冰翎天的敌意,哪怕尽力掩盖,神女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神女冷冷瞥着冰翎天,开始考虑要不要做掉这个姬王妃,此人的出现实在是让轻歌添堵了。 冰翎天不曾想到,一趟青莲,让她得罪了神女大人。 “想必这位就是精灵神女大人了。”冰翎天见轻歌软硬不吃,便把心思放在了神女身上。 比之帝姬,这位神女看起来非常友好。 如今,冰翎天从某个意义上来说算作人妇,身为人妇要做什么,当然是为夫君拉拢各种关系。 冰翎天沉迷在此,并且乐此不彼。每当劳累疲倦时,她便开心。为姬王郎君劳累,死而无憾。 神女一门心思放在什么时候弄死冰翎天比较好,听到了冰翎天的声音,神女微怔,恍然望向冰翎天。 “正是。”神女浅笑。 “久仰神女大名,早便听闻神女乃青后人选,而今一见,果真担当得起青后二字。”冰翎天溜须拍马屁的功夫见长。 相比起帝姬,若能巴结到神女,这帝姬纵然得罪了又何妨。 冰翎天眼珠子转得飞快,面上却是丝毫不改色,一切心思都藏着。 “啧,姬王妃,你既跪拜帝姬,为何不跪拜本宫?似觉本宫身份不够?”半日过去,神女才幽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轻歌阖着的双眸骤然打开,冷光一闪而过。 想不到,神女小可爱竟也有腹黑一面呢。 冰翎天恍然,许久,冰翎天脸皮一扯,挪动了下身子,走至神女面前行跪拜之礼:“妖域姬王妃,拜见神女大人。” “倒是个知礼的乖孩子。”神女并未有叫冰翎天起身的意思,反而望向轻歌,道:“你认为她如何?” “人模人样,生得有鼻子有眼的,不错。”轻歌懒懒地开口。 冰翎天的笑再也维持不住,嘴角往下垮了。 噗嗤—— 东方破擦着鼻血,口水都要喷出来,捧腹大笑,甚是夸张。 若论这嘴毒,还是美丽姑娘毒啊。东方破心中感叹。 “起来吧,跪着怪碍眼的。”神女道。 冰翎天膝盖都跪红了,闻言,如蒙大赦,迅速起身。 冰翎天算是明白了,这身份地位较高者的女人,个个都阴晴古怪不好惹。 冰翎天不打算再在此处招惹不快,双手抱拳,一声告辞后寻了个位置坐去。 轻歌眸中流转着丝丝寒光,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斜睨了眼冰翎天。 抢男人?不存在的。 神女望了轻歌好几次,欲言又止。 她明白轻歌不是无理取闹的一个人,不会因为一句看她不爽就百般刁难,这其中定有缘故。 神女非是想知道,奈何轻歌不说,便心里痒得很。 轻歌见此,哭笑不得,朝着神女勾了勾小手指。 神女双眼一亮,蓦地把耳朵贴了过来,便闻:“她是来抢男人的。” 抢男人?一听到这话,不得了,神女戒备地瞪视着冰翎天,“敢抢男人,打断她的腿儿。” “你好凶。”轻歌摸了摸下巴。 神女一愣,旋即敛起凶恶的神色,正襟危坐,一脸严肃。见此,轻歌捏捏神女细腻柔软的小脸,笑出了声。 青莲大殿内,有诸多青莲骨干。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青莲骨干,随便丢一个出去,便是百来个天域神主、黑暗殿主都打不过的。 这是积累沉淀了万年的底蕴和实力,更是武道文明促进的成果。 武道文明,指得是对武道领悟的程度,以及祖祖辈辈先人们留下的精髓。 当一个位面的武道文明进化到了某种程度,且不说天材地宝神兵神兽,便是流淌在空气里的天地灵气、灵力、本源灵气,都是精纯无杂质的。 换而言之,若说灵气是一盆清水,青莲一族的这盆清水清澈无比,而四星大陆,则是被泥土糊了的浑水,饱腹都难,还得生病,更别谈延年益寿了。 这所谓的生病呢,就是指在低等位面修炼时,体内长年累月留下的弊端,这种弊端前期不明显,愈是后期,筋脉脏腑骨骇血肉,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想飞升长生,岂不是痴人做梦。故而才有了洗精伐髓的说法。 第2659章 云神降临 轻歌在青莲,面对如此之多的强者,不得不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紫月花的存在,让她战战兢兢。 青莲骨干全部到齐后,隋灵归才道:“从此刻开始,姬姑娘便是我青莲大帝姬了,想来应该无人有异议。” 倒是有人想有意见,只不过看着七族老在那面无表情把玩着两把吹毛断发的弯刀,一个个只得夹紧屁股做人。 “洛神宫一事,我与王上挑了个良辰吉日开建,便是半月之后,由七族老亲自督建。此事,可有人反对?”隋灵归微笑。 三族老喉结滚动,猛然地吞咽口水,他倒是想开口说话,持反对意见。怎知,站在不远处的七族老拿着不知哪来的帕子擦拭着锋刃的弯刀,嘴里还碎碎念:“这刀啊,已经许久不砍人头,老夫倒是有些手痒。”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正襟危坐,有些心里反对的人,呼吸俱都急促,生怕七族老知道他们想法似得。 至于三族老,才冒出喉咙的话,硬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七族老的狠是诸人领会过的,兴许有些人实力能够与七族老一较高下,关键是,他们还想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可七族老是个疯子,孤家寡人一个,命都不要了。再蛮再横的人,也怕不要命的啊。 轻歌好笑地望着七族老一直耍着两把弯刀玩,弯刀折射的寒光满殿都是,每当有寒光扫过青莲骨干的脸,这些超强者诚惶诚恐瑟瑟发抖,怕被七族老盯上了。 故而,洛神宫一事,殿内死寂,鸦雀无声。 隋灵归点点头,看向轻歌。 轻歌心领神会,站起身子,手握权杖走向隋灵归。 历来青莲上位者,都需要留下画像。 临走前,神女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青莲御用的画师,是个高手,能看骨看皮,只怕神女的易容术会无处遁形了。 轻歌捏了捏神女的手背,以示安心。 随即,身着黑袍头戴墨冠的女子款款而行,步至隋灵归面前。 “容画师可在?”隋灵归问。 “来了来了。” 一个画师走来,看见轻歌,双眼一亮,“好个美人。” 骤然,画师如芒在背,下意识瞧去,只见东陵鳕如临大敌般瞪着他。 画师干笑一声,走至轻歌面前,将工具一一取出。 画像之时轻歌需要站着,一站就得老半天,而其他青莲骨干们都必须陪同。 容画师在轻歌十步开外的地方坐下,铺好纸张,手执画笔。 轻歌侧了个身,“这个角度好看,画这个。” 容画师:“……” 东陵鳕眉眼含笑,自家姑娘真是可爱。 画像是个枯燥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个侍者走来在隋灵归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隋灵归点头,与侍者一同出去。冰翎天见此,脚步极轻,掠了出去。 冰翎天一直在青莲大殿外等候,当族长处理完事情折身而回时,冰翎天当即上前。 “姬王妃?” “族长。”冰翎天期期艾艾地道:“姬王失踪已久,生死未卜,族长可能为我寻找?” “妖域和姬王俱都是青莲族外之事。”隋灵归不悦地皱起眉头,显然不愿。 轰。冰翎天单膝跪地,仰头望向隋灵归:“族长,青莲之威,震彻四海,八荒六合,千族境内,无不拜服。我与夫君情深义重,他不过一时鬼迷心窍,恳请族长为我找寻夫君。不论夫君生死,结果如何,这一生,下辈子,我都愿为族长做牛做马。”说至最后,冰翎天白嫩的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俯了下去,匍匐贴地,诚心十足,看得隋灵归颇为动容。 隋灵归孤独万年,不曾婚嫁,最看不得的就是这般情深之戏。 她轻轻一叹,随后伸出手把冰翎天扶起,“你是个好孩子,姬王有你这个妻子,是姬王之幸。妖域有你亦是妖域之福,做牛做马不必了,举手之劳,我会帮你的。” 冰翎天再度跪地,猛地磕了三个响头:“族长之恩,永远铭记于心。” 三次磕头都是实打实的,冰翎天额头隐隐渗出鲜血,隋灵归颇为动容,再次把冰翎天扶起。 于隋灵归来说,用情至深者,都不是什么坏人。 冰翎天杏眸里噙着泪,“有族长相助,我们夫妻二人定能团圆的。” “好孩子。” “……” 隋灵归与冰翎天走回青莲大殿,轻歌侧目看去,因为修炼参悟虚无境奥义的关系,她的感知格外敏锐,尤其是听觉。适才冰翎天与隋灵归的一番话,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好一个夫妻团圆。 轻歌到底不是圣人之心,说白了也是寻常女子,自己的心上人被旁人觊觎,难免心生怒气。 而今姬月翅膀硬了,一日到晚沾花惹草。 殊不知,究竟是谁在外招蜂引蝶,男女老少通吃。 心里想到这话的时候,轻歌倒也不脸红。 容画师在为轻歌画像,轻歌得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 那侧,轻歌望见,隋灵归似是纠集了一些青莲骨干在偏殿商榷事情。 那座偏殿覆有结界,轻歌有心偷听,却是没那个能力。 突地,神女神色有变,起身朝外走去,远远地,好似有一群人快步而来。 看他们的服饰打扮,还有手里的权杖,可以见得,是精灵族人。 轻歌眸光颤然,精灵族人来此做什么? 隋灵归、七族老等人商榷的事,与精灵族人有关吗。 便在画师即将完成画像时,天地震颤,风云变色,一道道雷电之光骤然闪烁亮起,似是地动山摇,末世降临。 狂风四起。 轻歌感受到了浩瀚而深不可测的强大。 她蓦地朝外走去,恰逢神女回来。 此时,隋灵归和七族老与精灵族人碰面了。 “发生了什么?”轻歌问道。 “……”神女张了张嘴,似是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紧握住轻歌的手,笑着说:“云神和青帝来了。” “云神青帝,怎会莅临青莲?”轻歌诧异。 神女摇摇头,“好似是云神的主意。” “护心阵法。”七族老道:“云神的女儿染了毒瘴气,需要护心阵法。” “什么……”神女面色大变,猛然望向轻歌。 护心阵法如今是轻歌的持有物,以云神的地位想要拿走护心阵法,倒是可以。 只不过…… 轻歌眼神里透着一抹幽冷阴鸷。 蛇王说过,若失去护心阵法,来日便护不住紫月花。 只是……云神啊……何其强大的人啊…… 轻歌便是一身钢筋铁骨,纵然性子刚烈如火,在云神面前,她便是用尽力道挣扎,不过也是沉入大海的石子,兴不起什么波澜。 难道,才得到的护心阵法,就要这般拱手送人吗…… 第2660章 云神 提及护心阵法,氛围明显的凝固了。 轻歌若有所思,谁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神女习惯性的想去握住轻歌的手。 七族老道:“姬儿,你便把护心阵法给出去吧,到底是长生界的人,是留不住的。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给了云神,说不定还能让云神记住你,让你在长生挑选一个郎君。” “青莲王岂不是更好?”神女说。 七族老摇摇头:“身为王后,没什么好的。” 轻歌诧异地看向七族老。 如七族老所说,不交出护心阵法,长生云神只怕不会放过她。便是她纠缠至最后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倒不如落落大方把护心阵法送给长生云神…… 只是……呵,她终是尊后的人,云神的这个人情,她情愿不要。 凤栖苦熬了万年之久,云神和轮回大师却连孩子都有了。 片刻,隋灵归似是忙得焦头烂额,缓步行来:“姬儿,云神青帝莅临青莲的事七族老与你说了吗?” “嗯。” “那护心阵法之事呢?”隋灵归急促地道。 “说了。” “那就好,云神为护心阵法而来,此次乃青帝第一次出现在精灵族面前,只怕是云神求来的,想让青帝与神女见上一面。若把护心阵法交给了云神,我们青莲就能受云神的庇护了。”隋灵归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隋灵归把事情交代后离开此处,据说,长生界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而后,东陵鳕身形落寞神色黯淡的走来,他似想捏捏轻歌的脸蛋,最终叹息一声默默把手垂下。 “抱歉,我无法为你留住护心阵法。” 事到如今,若东陵鳕强行不肯,只怕会给轻歌树立敌人。东陵鳕看得通透,正因为如此才很难过。 若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大丈夫有所为? 东陵鳕深深凝视着轻歌,二人之间唯有清风徐徐,东陵鳕苦笑一声,似有一把尖刀插进了心脏,疼痛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虚无之境里,小白猫青歌跳了出来,趴在轻歌肩头,睁大湛蓝宝石的眸,歪着头望向东陵鳕。 此后,东陵鳕便去忙关于长生的事。现如今他越来越有个青莲王的样子了,哪怕神智还在崩溃的边缘。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般重视长生之事,倒不是想须臾奉承,如隋灵归般想着巴结个云神当青莲靠山,奈何事关轻歌,他看得出,轻歌想要留下护心阵法…… 东陵鳕一面忙一面打听云神之女的毒瘴气,除了护心阵法外还有别的可以代替吗。 若是有代替的方法,便不用轻歌舍去护心阵法了。 七族老一直在轻歌身旁劝说,她怕轻歌触及云神的逆鳞,云神之怒,苍天泣血啊。 长生界的人,是惹不起的神。 轻歌坐在荒凉的大殿,不知为何,身在人群之中,左右两侧分别是七族老和神女,她偏生有一股寂无落寞之感。 心内不知为何隐隐作痛。 “我有些紧张。”神女靠在轻歌肩上,说:“殿王们为我带了衣裳过来,很庄重的衣裳,说是要我记住云神之恩,青帝勤于政,曾放出话说十年不娶妻,而且长生设有结界,寻常长生者是无法离开结界的,这一次,云神为女来寻护心阵法,特地把青帝带来,可见她对我的器重。可我心中没底,都……都说长生青帝不举……” 七族老后,神女紧张激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声音很小。 她一向是沉默寡言之人,正因为对轻歌敞开了心扉,话便渐渐多了。 轻歌嫣然而笑,随即把手中的权杖递给了神女,“既是见了青帝,这个好东西可不能落下,日后不可把权杖给别人,神女权杖,唯有神女才配拥有。” “他会同意这门婚事吗?”神女不安地问。 “会的。”轻歌安慰道。 姬月也在长生,凤栖尊后也在…… 这一次,他们会出现吗? 而后,轻歌垂下眸,掩去落寞。 尊后才到长生界,是否能立足都难说,短时间内大概是没有资格离开长生界的。至于姬月,轻歌则是好奇九辞说的话…… “神女,若变成蝴蝶飞去长生,会是什么身份?”轻歌问道。 她对长生界不熟,相反,神女因是青后的人选,倒是多有研究长生界。 “蝴蝶?”神女侧头,略微思考,才道:“自古以来,倒是没有这种说法。” 神女顿了顿,许久,继而道:“若是化作它物飞升长生,应该是极有身份的人。” 神女反握住轻歌的手:“轻歌,我希望你把护心阵法给云神,我会在云神身边美言几句,最好让她拿出等价的宝贝。若……若你不愿,那云神的青睐,我便不要了。” “你乃云神选出的人,怎能这般任性?”轻歌嗔了眼神女,神女靠在轻歌身旁,笑着说:“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身上流着的血都是冰冷的,直到遇见了你,我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精彩。” 轻歌玉指在神女额上轻轻一弹,起身:“走吧,精灵殿王不是带了衣裳来吧,稍后长生族人就会到,你得抓紧时间梳妆。” 二人重回到宫殿,轻歌坐在屏风外等候,神女换上一袭淡绿长裙,身披翠烟衫,头戴藤蔓王冠,柔顺的长发并未挽起,亦没有过多的修饰,随意披散下来。若有风来,便会如水面起涟漪一般漾开。 她拄着神女拐杖走出,璀璨清澈的眸,充满欣喜地望着轻歌。 “好看吗?”神女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世间美人者,唯神女是也。”轻歌笑道:“美艳不可方物,连我这个女人都要动心了。” 神女俏皮吐吐舌头。 此时的神女,早已没了清冷高傲,像是等待掀盖头的新娘,紧张、俏皮,尽显天性。 轻歌抿了抿唇,握住神女的手,把护心阵法传送至神女体内。 神女淡绿如琉璃的眸微睁,有讶异之色稍纵即逝:“轻歌?” “你是为青后的人,云神既然青睐你,自是看重你。云神此来青莲,所为护心阵法,你亲自把护心阵法给她,她会更加看重你,日后你若去了长生嫁给青帝,有云神庇护我便不担心了。便是不嫁长生,云神也一定会护着你的。” 第2661章 两两相望 轻歌思虑的很周全。 她既得到过尊后的福泽,只不会上了云神的贼船。 而且,她即便有一丝挣扎的想法,在听到神女所说的话后,便打算放弃护心阵法了。 她若反抗,这条命丢在青莲便也罢了,只怕会连累神女、东陵鳕等人。与其如此,倒不如洒脱点拱手送人。 神女感受到体内的护心阵法,眼眶里一片水雾,豆大的泪珠宛如雨下,须臾,满面皆是。 “云神的人情,世间之人,人人恨不得挤破脑袋往前钻,唯独你,肯赠与我。”神女道。 轻歌耸耸肩,“比之云神,照顾好我们的青后,岂不是更好?” 闻言,神女的眼泪愈加得多,两行清泪源源流出,眨眼间便微微红肿。 “再哭就不好看了。”轻歌捻着衣袖拭去神女的泪痕,看着明艳动人的神女,轻歌唇边的笑容则是愈发浓郁了,奈何那笑意之中满是苦涩。 她是生活在阴暗潮湿里的恶鬼,神女则是清水芙蓉。 “美丽姑娘,神女,来了,来了,长生界人来了!”东方破一路跑来,扶着门槛喘着气大声喊道。 神女止住泪水,走至铜镜前坐下,抹了抹胭脂,再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美若天仙。” 听到轻歌肯定的回答,神女忐忑不安的心才放回原地。 这一次,轻歌扶着神女走出去,出殿前,轻歌特地把头上的墨冠取下,擦掉脸上的脂粉。 神女望了眼轻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心中却是感动不已。 轻歌的气质是易容都掩盖不住的,尤其头戴墨冠时,那等雍容宛如帝姬降临。 稍后她要去面见云神和青帝,轻歌身为青莲帝姬自然也必须到场,轻歌不愿抢她的风头,故而黯淡了自己。 神女与轻歌分别坐在灵鹿上,前往青莲台。 青莲台是比之青莲大殿更为尊贵的地方,唯有拿出青莲台来迎接长生诸神,才能表示出青莲的诚心。 神女回头望向在微风中恣意邪佞的轻歌,抿了抿唇,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丈夫。” “好。”轻歌咧开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 两头灵鹿,奔赴青莲台。 青莲台汇聚了青莲诸多骨干与精灵族人,最为惹眼的自然是长生诸神。 长生界来人,一共十八个,其中,最是高贵者,乃头发半白,容颜却似妙龄女子的一个人。 那人气度华贵,头戴珠玉,身披临火衫,坐在主位之上,手里握着一根镶嵌着湛蓝宝石的权杖。 宝石之中,似有深海的水在缓缓流淌。 她双目阖上,气定神闲,“护心阵法何在?” 此人,自是享誉长生的云神,云水水。 云神出自精灵族,正因为如此,才使得精灵族在千族之中有了如今的地位。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精灵族如今之尊,自然比鸡犬升天还要夸张。 云神,是精灵族内无数女子的向往。 在云神的身旁,有一男子,白袍着身,似雪干净,一双异瞳甚是妖孽,与神的气质格格不入,三千发皆被束起,面无表情坐着,眉头时刻皱起,周身上下好似散发着令人骇然的气势,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他那妖冶的眸,淡淡一望,青莲骨干们全都瑟瑟发抖,两股颤颤。 青莲台,最为角落的冰翎天终于找到了一席之地,当她的目光离开云神落在一旁的男子身上时,冰翎天的瞳眸骤然紧缩。 姬王!是姬王! 不,她不会看错的,她绝对不会看错自己的丈夫! 冰翎天的心脏疯狂跳动,她拉了拉身旁的一个人,悄然问:“那白袍男子是谁?” “神君青帝。” 听到回答,冰翎天四肢的鲜血全都沸腾,犹如烈火焚烧。 青帝…… 她一直苦苦寻不到的丈夫,竟成了青帝。如此说来,姬王妃算什么,她便是青后了。 许是冰翎天的眼神过于灼热,姬月朝此处看了一眼。 看见冰翎天,姬月的眼底深处泛起了一缕杀意。 冰翎天与姬月对视一眼,却是兴奋险些手舞足蹈。那一眼,姬王是在让她冷静吗? 那么,她长时间的辛苦,他可知晓? 一行泪,流出。 冰翎天满目深情,像是看见了从沙场险地活下来的丈夫。 …… 隋灵归一步踏出,拱拳躬身,正欲回答云神的话,却见灵鹿的鸣叫声在青莲台外响起。 隋灵归回头望去,青莲台四处的轻纱随风而动,隐隐约约看见两道身影跃下灵鹿,并肩走至青莲台的最中心。 终于,看见了她们。 轻歌刻意往后,与神女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云神,护心阵法由青莲帝姬所得,这位便是青莲帝姬,亦是我未来青莲的王后。”隋灵归道。 隋灵归是个极有城府的人,既把轻歌当成了自己人,难得一见云神,自然要好好夸赞。 云神那侧,姬月望着两道身影从轻纱青莲中走来,体内的骨隐隐作痛。 当轻歌看见轻歌时,那种疼痛感到了极致。 每当思念入骨,便会生不如死。 是她…… 即便易了容,那身形,那气质,却和曾经一样。 只是她纤瘦的像是柳枝,叫他心疼。 片刻,姬月面上浓云密布,望向隋灵归:“你说,她是什么?” 隋灵归怔了,“青莲帝姬。” “不是,后面一句。”姬月声音微沉,目光如间,夹带着杀雨般的危险之火! “青莲帝姬是青莲王后,青莲王还为她建了洛神宫。”隋灵归笑道。 “走过来。”云神目光落在轻歌身上。 轻歌怔愣在青莲台,早在看见姬月的时候,她就已经挪不开目光了。 她的双腿像是扎根在青莲台上,一滴泪从眼尾滑出。 是她眼花了吗? 是幻境吗? 原来思念到了深处,是病啊…… 泪水,越来越多。 无数人望着她,皆是不明所以。 小月月…… 她的小月月…… “姬儿,云神喊你,莫要神前失礼!”隋灵归压低了声音。 轻歌抽回神识,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四肢百骸是酥麻酸楚的痛感,像是一只一只蚂蚁轻轻啃噬。 姬月早在看见她面颊的泪时就已坐不住了,突地,一道身影出现在轻歌面前,兀自擦拭掉轻歌面上的泪痕,“青莲台风沙大,让诸神见笑了。”东陵鳕心疼无比。 隋灵归沉了沉声:“姬儿,过去。” 轻歌闭上眼深深呼吸,双眸打开时,那三分水雾朦胧的眸冷光如杀! 轻歌迈着步子走至了云神的跟前,云神细细打量着轻歌的脸,忽而震怒:“放肆,见到本神,竟不以真面目示人……” 第2662章 青莲台 轻歌的易容术在云神面前无处遁形。 云神手握权杖坐在铺着绒毯的椅上,气势惊人,不容置疑,雷霆一怒,震慑青莲台。 诸多视线纷纷望向轻歌,隋灵归与七族老蹙起眉头,甚是不解云神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姬月还在承受着噬骨的疼痛,平日里的思念骨疼,远不及此刻的相见。 他强忍下骨头的疼痛,目光深情地望着轻歌。 青莲王后…… 简简单单四个字,叫他的心千疮百孔,四肢百骸似是被人碾碎,万箭穿心之苦不过如是。 “云神……”神女叫云神发威,急忙道。 隋灵归立即跪地磕头,“云神恕罪,姬儿还小,不知何处惹云神不快。” 轻歌站在青莲台,双腿修长而笔直,美眸噙着泪笑望姬月。 她甚至忘了,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那种温暖的怀抱是什么滋味。 她从不是小女儿心态,需要男人为自己顶天立地,可在看见姬月的这一瞬间,她有千言万语要说。 她想诉苦。 这些日子,她在刀尖上舞蹈,在百死之地求一生,只为走向他。 她想带他去见小包子,你看,你再不来,小包子就要给你找后爹了。 所有的话梗在咽喉,却都化作幽怨和愤怒。 果真,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 青莲台的氛围渐渐变得甚是奇怪,无数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皆是不知该从何开口。 寒风四起,东陵鳕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轻歌身上,继而揉了揉轻歌的发:“别冷到了。” 轻歌不为所动,杵在原地,美眸微微睁大,清寒似雪,却又透着丝丝绵绵的情谊。 纵然有千万分的理智,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不要那万里江山,不当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想要一个姬月。 “青莲王与王后琴瑟和鸣,倒是叫人羡慕的很。”云神嗤笑道。 “她是谁?”云神望向神女,问道。 适才神女为轻歌开口说话,叫云神的怒气消了一些。 神女连忙单膝而跪,奉上护心阵法,“帝姬大人乃姬美丽是也,是我闺中好友,一个人族女子。我族赤炎大人身中魇北寒气,便是帝姬大人治好的。帝姬大人得知云神大人的女儿染上了毒瘴气,特把护心阵法交给我,要我给云神大人。” 听到护心阵法,云神最后一丝威严怒气消失云散。 “倒是个玲珑女子。”云神说道,“隋族长,起来吧,不必太难看了。” “云神恩典,感激不尽。” 隋灵归起身拍拍胸脯,重重吸了口气。 神女站在云神身旁,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姬月。 她听说过许多关于神君青帝的传闻,譬如青面獠牙,血盆大嘴;譬如牛头马面,人面兽身;譬如风度翩翩器宇轩昂,再或者是邪佞如魔阴晴不定,还有关于不举的传闻……这些传闻,曾让神女排斥青后的身份,但又无可奈何,在看见姬月的那一瞬间,神女心花怒放,刹那的兴奋欢愉是难以形容的。 若未来的丈夫是此人,倒是不错。 “青帝,这位便是精灵神女。”云神道。 姬月面色隐隐透白,唇部却是血一般的红。 他的眼眸深深望着轻歌。 “青帝?”云神再唤。 闻言,姬月望向了神女,只淡淡一眼,便垂下双眸。 “澜儿,去,坐在青帝身旁。”云神道:“来人,还不加一张座椅。” 当有人把座椅加上时,神女尚未朝前挪动步子,青莲台人群之中的冰翎天忽而如疾风一般冲刺出来。 冰翎天终是忍不住走向姬月,“王……我好想你。” 这暧昧不清的一句话叫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隋灵归,右眼皮疯狂的跳动,骤然生出了怒气。 云神为了长生界能够掌控在自己手里,一直与精灵族联姻,冰翎天此刻说这个话,岂不是找死? 冰翎天冲了过去,扑向姬月。 倏地,一名长生强者,一掌凌空打去,冰翎天身子翻腾了好几下,最后才缓缓砸在地上。 不错,是砸的。之所以没有粉碎冰翎天,也是不想闹得太难看了。 冰翎天头上的发钗全部掉落在地,衣衫凌乱透着狼狈和落魄,脸上一个渗着血迹的巴掌印尤为清晰。冰翎天双手抓地,不可置信般看向了姬月。 “青帝,你认识她?”云神望向姬月。 “不知。”姬月道。 “倒是有趣,如今什么狗东西都想着往长生界上爬。”云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冰翎天。 冰翎天面色大变,着急地大喊:“王,王,我是你的妻子,我是冰翎天啊,你……” 姬月眉头紧蹙,眉目间闪烁着凛冽的杀气,那一刻,冰翎天惶恐至极不敢再开口说话。 “丢人现眼的东西。”隋灵归咬咬牙,一挥手,一阵强劲的风把冰翎天丢了出去。 远远传来冰翎天痛苦尖叫的声音。 轻歌回头看了眼冰翎天砸地的方向,隔着清风中微扬的轻纱,好似看见了头破血流的冰翎天。 她也会是一样的下场吗? 她说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有人会信吗? “澜儿,过去。”云神言辞温柔,可见对神女的青睐与器重。 神女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优雅走向姬月,她的心很忐忑,紧张的一直咬着下嘴唇。 至于冰翎天的话没有人当真,只以为是个疯婆子失心疯罢了。 终于,神女走至座椅前,轻提裙摆,似要坐下。 望此,轻歌忽而觉得都是个笑话,她口口声声祝福神女成为青后,谁知青帝是姬月? 心,撕裂一般的疼痛。 轻歌眼眶微微泛红。 她未施粉黛,头发凌乱地散下,漆黑的袍给人阴暗邪恶的感觉,与神女的明艳高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现在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局中人。 一根针,从指间痛到心脉。 轻歌吁出一口气,“护心阵法既已带到,诸神,告辞。” 轻歌不愿停留,毫不犹豫转过身便走。 神君青帝呢,呵,高攀不起。 从姬月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她便知姬月有难言之隐。从云神的强势态度可见姬月受制于人,在长生界的日子兴许不如青帝名号那般风光。 第2663章 冷得刺骨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忍住那钻心刺骨的痛又是一回事。 她一向是有血有肉爱憎分明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从未舍弃过任何一人。 这一刻,轻歌的心颤动着,好似在万丈悬崖的云霞处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姬月望着她毫不犹豫而坚决的背影,愈发的痛苦,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骨头,像是被人打断重组。 他要忍着这些痛苦,还要忍着脑海里那尖锐刺耳满是嘲弄的声音。 “看吧,她一点都不在乎你,你都快要被折磨致死了,她却与别的男人欢好。” “啧啧,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女人都是无情的,你看她,果断就走,似乎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呢。” “杀了她吧,杀了她,你就是长生界就强大的神,杀了她,你再无软肋,你是世间最锋利的矛,最坚韧的盾。” “……” “站住。”云神眯起眼眸看着轻歌背影,淡淡地开口道。 轻歌脚步微微顿住,却并未回头。 她抬头望天,不知何时已经入了夜。 这夜晚的寒风啊,真是冷得刺骨呢。 好冷啊。 轻歌失了理智,不再顾忌云神,径直走出青莲台。 “姬儿?不得无礼。”隋灵归道。 七族老似怕轻歌惹恼了云神,走至前面拦住轻歌。 轻歌看着七族老苍老的脸和担心的眼神,似是想起了自己的爷爷,那个已白发苍苍的老人。 轻歌嗤笑一声,回过神,重新到了青莲台。 只是,她再也不去看姬月了。 她害怕看到他的无动于衷。 他知道吗,她找他都快找到疯了。 她发疯似得去找,她把自己的骨头做成铲子,挖遍了世间的土,可任由掘地三尺,依旧不见他踪迹。 他又何曾知道,在青莲台看见他时她的欣喜呢? 轻歌苦涩而笑。 第二十五根赤红筋脉里的血魔煞气隐隐喷薄,冰雪般的黑眸,似有血红的光闪烁。 那是可以焚天裂地屠千族的血煞之气。 神女已然坐在了姬月的身旁,仔细看去,姬月的眼神有些恍惚。 以往无情神骨疼痛时,姬月会割皮放血,用疼痛刺激着自己。 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决不能把这个秘密暴露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如此,他眼中仅有的一丝清明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轻歌。 “青帝,你怎么了?”云神问。 “无事。” “……” 姬月的脑海里,那一道声音络绎不绝,刺耳如闷雷。 “看吧,这个臭女人,看都不看你一眼,她还有情绪了。” “真是无情寡义啊,杀了她吧,反正她都不爱你。” 一声不爱你,叫姬月眼眶发红,脑子里隐隐出现青莲王后四个字。 曾经,他也许诺,要让她成为妖后,成为妖域最尊贵的女人。 “狗一样的蠢东西,把嘴给我闭上!” 痛到极致,姬月灵魂传音在精神世界里凶神恶煞的怒喝道! 那玩意儿瑟瑟发抖,“凶,凶我有什么用,凶也改变不了她变心的事实。” 说罢,那声音渐渐消失,不再出现。登时,姬月的脑海里一片宁静。 单纯抵抗蚀骨之痛,他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关键那刺耳的声音,真是让人烦躁。 “青帝……”神女端起酒杯,敬向姬月。 姬月不为所动,神女颇为尴尬,旋即缓缓把酒杯放下,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去观察姬月。 好俊俏的男人。 比东陵鳕更为妖孽,狭长的眸,一紫一红,宛如宝石,嗜血如杀戮之气,偏生又有清雅绅士的错觉。 神女的心,微微一动。青后之路,似是突然间有了动力,像是暗寂的天,忽而烟火绚丽。 到了此时,是否不举,以及那些愈加离谱的传闻都已经不重要了。 “姬姑娘,那护心阵法可是你的?”云神问。 轻歌宛如青松般站着,闻言,她抬起双眸直视云神,“从现在开始,那便是云神的了。” 云神旋即大笑,“好个姑娘,是聪明人。本神绝不白拿你的护心阵法,说吧,你要什么,本神都给你。” “我要什么都可以?”轻歌问。 七族老看着轻歌那架势,捏了捏轻歌胳膊,嗓音极轻:“ 姬儿,可别狮子大开口啊。” 云神说这个话,是她身处高位的优越,但轻歌不能得寸进尺,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东陵鳕站在旁侧,看见轻歌微红的眼,皱了皱眉,见轻歌身上的披风带子松开了,便又为轻歌系上。 云神爽朗大笑:“是,你要什么,本神都可以给你。” 眼前的姑娘是个聪明人,总不能说出要天上星星之类的话吧,那岂不是蹬鼻子脸,不,准确来说是给脸不要脸了。 “云神是很好的人,你尽管开口。”神女笑道,由衷的为轻歌高兴。 就连隋灵归都面带笑容,用护心阵法换来云神的赏识,倒是不错。 虽然姬儿不能如神女一般成为青帝的女人,但他日踏步长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再者说来,等轻歌成为了长生之神,总会记着她这个青莲族长的栽培之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夜歌那般是个白眼狼的。想至此,隋灵归心情甚是愉悦,笑望着轻歌。 “真的可以吗?”轻歌眼神坚定与之对视,反复强调了一遍。 “自然可以。” “……” 云神如此肯定。 轻歌扬起脸,看了看青莲台外的明月。 那一轮皎洁的月啊…… 忽而,轻歌想哭,难受到崩溃。为何这月是弯月,而非圆月? 无数人望向轻歌,等待着轻歌的回答,同时又羡慕着轻歌,能够有机会向云神提要求。 神女一直给轻歌使眼色,她清楚了解云神,此刻轻歌便是要去往长生,云神只怕也会同意。 错过这个机会了,轻歌想要去长生找寻自己的丈夫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神女又悄然侧目地看了看姬月,她已找到自己的归属,便期盼着轻歌能好。 黑夜里,光火幽幽,寒风冰凉。 轻歌身姿绰约,盈盈双手提着那裙摆转了一圈,随即璀璨寒星的眸,望向了神女:“好看吗?” 神女笑道:“好看,真好看。” 轻歌也笑了,一刹那灿若明珠,芳华似烟。 第2664章 有情人,无情毒 轻歌突地走向神女与姬月,神女一直朝她笑,眼眸还眨了眨,可见心情之好。 这世间万物,她都能让给神女,唯独男人不行。 所有人全都焦急地等待着,只想着轻歌快点给个死刑,他们想着早点知道轻歌的要求。 许是她还在犹豫吧,毕竟这种机会可是求不来的,是要冷静而谨慎的细细琢磨。 轻歌走在了桌前停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姬月,似一个孤傲的女王,冷漠中又掺杂着清风明月般的悲伤。 终于,她的手微动,缓缓抬起,纤纤玉手,盈盈皓腕,像白雪一样细腻柔滑。 一根根长指,更是如同刚剥皮的葱白。 风止的一瞬,她的笑容美艳。 “我要他。” 轻歌指向姬月,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尤其是隋灵归,脊梁骨被轻歌这么一吓,吓得骨架都要散了。 青莲台外,冰翎天去而复返,只不过此刻是偷摸着溜过来的,鬼头鬼脑,蹑手蹑脚,漆黑中的一双眸,直直望向姬月。 听到轻歌的话,冰翎天蓦地瞪视轻歌,目光灼热,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神女脑子里一片嗡鸣,坐立不安,身子摇摇欲坠,明艳动人的脸上写满了慌张和不可置信。 世事之变化莫过于如此。 七族老叹气,他就知道这丫头一开口,准没好事。但他没有想到,姬丫头胆子这么大,连神君青帝都敢肖想。 七族老看着姬月的脸,心里直骂祸水,复又想到,自己年轻时也这般英俊,哪个少年郎不是丰神玉朗叫闺阁少女们花痴连连? 东陵鳕身形落寞,望着轻歌的眼眸里,逐渐汇满了忧伤。 他的指尖发凉,身体微颤。即便早知有这么一日,可突然而至时,竟是那么的痛苦呢。 椅上,云神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换成此前的威严之色。 “本神当你是个聪明人,你却贪得无厌,敢肖想青帝。隋族长,你们青莲的人,一代不如一代了啊。”云神不怒自威,隋灵归又单膝跪了下去:“云神恕罪。” 隋灵归无奈地看了看轻歌背影,也不知这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 隋灵归不停咳嗽,似想拉回轻歌的理智,毕竟护心阵法可以救云神之女一命,现在悬崖勒马及时认错,还能挽回损失。 轻歌默不作声,堵住双耳,不去听那些外界的纷扰。 她的眼神,只死死地看着姬月。 孤傲的女王,等着她的情郎。 “神女,看看,这便是你的闺中好友?你把她当姐妹,她却肖想你的未婚夫!”云神嘲讽地道。 神女面色惨然,雪白如纸,滚烫的泪不断滑落。 她只有一个心上人,也只有一个未婚夫。 此时此刻,她不恨轻歌,只是难过的想哭。 已经难过到了极致,甚至无法在众人面前维持行礼如仪和那份淡淡的高傲。 神女索性侧过脸去,看着漆黑的夜,看着青莲大殿闪烁的琉璃光火,始终掩不住心内的悲怆凄然。 “打扰了……” 轻歌眼中一片清冷,转身离去。 黑凤袍摆在小半空划出了个弧度,像是她潇洒明了的态度。 忽而,修长如玉骨骼分明的手攥住了她不堪一握的手腕,轻歌身子被拉回,银发在凉风中轻扬。 轻歌上半身扑在男人的怀里,二人之间隔着一张鎏金桌,姬月俯身低头,擒住她的唇。 红唇是想象中的柔软,一片火热轻轻松松撬开了唇齿,在那温暖里缠绵,不顾是否合了礼仪。 姬月轻按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从轻歌的手腕缠绵悱恻至五指。 一根一根长指嵌入轻歌的指缝,十指相扣,那一刻,明月悄然藏进了黑云。 轻歌的眸微微睁大,这措不及防的一吻,叫轻歌所有的黑暗全部驱散。 她的小月月啊。 两行清泪滑落而出,眉眼之间却满是笑意。 时间好似停止,画面已然定格,每一个人都像是画上人,风声静止,他们表情凝固,不再有动作。 此刻的震惊,无异于是火星撞地球,无异于是母猪跳河人间不值得。 姬月吻去她脸侧的泪痕,又捏了捏轻歌的小手,暗声道:“不乖,不专心。” 轻歌面颊微红,纵使她是个厚脸皮的,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良久过去,姬月才恋恋不舍放过轻歌。 那一个吻,一点情,像是燎原之火焚烧了他。 “青帝!”云神怒道。 姬月突地一把将轻歌拉来,双手横抱起轻歌,低头再度吻去。 云神:“……” 吻到轻歌呼吸不畅,姬月这才再次放过轻歌。 “青帝!”云神权杖砸在地面,“你难道不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云神,本帝做事,上请父母,下问儿女,何时需要向云神解释了?”姬月忍着蚀骨之痛,抱着轻歌坐在椅上,慵懒地望向了云神。 轻歌坐在姬月的双腿之上,双手犹如柔荑般环着姬月的脖颈。 那侧,青莲台边沿,冰翎天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此等震惊叫她呼吸急促,心内冒火。 不,不是这样的…… “呵……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这个人族女子为青后了?”云神冷笑。 “有何不可?”姬月邪佞挑眉,说话的间隙时,忙不迭又偷了个香。 温香软玉在怀,人生亦无憾事。 轻歌眼眸水润,似流过泪的原因,比起以往,平添了一丝天真无害。 姬月一头栽下,轻啃心爱姑娘的柔软朱唇。 神女便坐在旁侧,身子颤抖。她想端起酒杯来喝一口掩饰尴尬,可才拿起酒杯,手就如筛糠一般颤抖,半杯酒水都洒了出来,最后,神女的手猛地一松开,酒杯便落在了桌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地面。 轻歌不忍望向神女…… 她与神女,有着过命的交情。 她挣扎过,犹豫过,最终不愿愧对自己的心。 是啊,她这辈子就栽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姬月不愿相认,他怕给轻歌带来无穷的麻烦,而且他还在承受着无情神骨的疼痛。 只是,他还是抵挡不了那双噙泪的美眸,他更见不得她的失望之色。 从古至今,深爱之人,有几个能保持全程的理智呢? 东陵鳕的身影彻底湮灭在阴影里,孤独的,寂寞的,那双落寞痛苦的眼,只敢远远看向轻歌。 第2665章 痛失吾爱 他的神智摇摇颤抖,已然崩溃到最后一层纸。 一捅即破。 隋灵归望着现在的场面不知作何感想,心里是畏惧云神的,偏生又希望青后之人能是姬丫头。 毕竟,姬丫头现在也算是青莲人呢,她若能扶摇直上,青莲全部鸡犬升天啊。 姬月解开了轻歌身上的披风,从虚空拿出乳白色的绒毯,把轻歌裹得严严实实。 完成这一切,姬月把披风丢向东陵鳕,“青莲王,谢过。” 东陵鳕往前走了一步,接住披风时,面容从阴影中现了出来。 一点泪痣,如星夜般的眸透着哀伤,像是站在彻骨之寒的雪地,看着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毁了自己的家。那种绝望感,犹如淹没于深海的水,没入了他的口鼻,同时湮灭了他的生机。 嗷呜! 一道狼叫声出现。 当然,发出此等凄然喊声的不是什么狼,而是撸着袖子擦眼泪的东方破。 “美丽姑娘竟移情别恋啊,我生无可恋,我要去出家当个和尚,要不然当个道士,我再也不学医了。”东方破凄声哀嚎。 姬月眸色微暗,讳莫如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轻歌。 轻歌一脸无辜,她亦不知东方破是个啥玩意儿啊…… 东方破似想去与东陵鳕抱头痛哭,东陵鳕看着伤心欲绝的东方破,不知怎的,竟也有一种想去出家当和尚的感觉。 念头一旦有了,便会迅速生根发芽,如何都止不住。 东陵鳕与东方破都下意识看了看对方的脑袋,即便乌发浓密,却都好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光秃秃的自己。 东方破抱着东陵鳕大哭:“青莲王,你我同病相怜,痛失吾爱啊。年少的我,承受了太多太多。” 一声痛失吾爱,叫东陵鳕愈发之悲伤,出家的想法更是浓烈了。 他要出家当个和尚。 他觉得他有佛缘。 青莲台上之事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 “族长,族长,有魔族的人拜访!”一个侍者匆匆而至。 魔族? 隋灵归眯起双眸,今儿个倒是奇了怪了,先来了妖族,又来了魔族。 魔族的消息倒是灵通,知道妖域派人前来青莲,便也立马差人赶往。 “去把人带来吧。”隋灵归道。 青莲台上只响起东方破大喊大叫的声音,嚎啕大哭时还把流出的鼻血使劲儿擦在了东陵鳕的身上。 七族老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一脚踹在东方破的屁股上,叫东方破摔得人仰马翻。 东方破怒吼回头,见是七族老立马缩头乌龟似得做人,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那两把弯刀可是能教他做人的。 七族老鄙视道:“胡闹,成何体统,堂堂青莲王莫不成要与你一同去当和尚?此等犯大忌的罪名,你怎能担当得起?若非族之大殇,身为王者怎能随意断发?” 东方破摔得屁滚尿流,眼睛发红地望着轻歌,鼻子下方还有血迹,仰头凄惨的喊:“痛失吾爱。” 在东方破闹着要当和尚时,侍者已经把魔族人带来了。 来的魔族人有两个,一大一小,一女一男。 女者穿着粉衫,头上梳着两个牛角包。男者是个小孩,看起来五六岁大,黑眸炯炯有神。 “魔族夜蔚拜见诸神。”夜蔚单膝跪地。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无数次与魔君说了,见到青莲族长,不必行跪拜之礼,但也要文质彬彬知书达理。更别谈而今坐在面前的是长生云神和神君青帝,跪拜之礼是免不了的。 夜蔚没有注意看,故而忽略了轻歌,一直给小包子使眼色。 小包子左看看右看看,而后双手有模有样的作揖,款款躬身行礼:“魔君姬晔,见过诸君,初次见面,诸君不要给我一点东西吗?” 噗! 一见面就讨要东西的小孩。 夜蔚目瞪口呆,宛若石化,已是生无可恋脸呢。 夜蔚不知,小包子这是要给娘亲存嫁妆钱呢,小包子听说,人族嫁女,需要嫁妆,嫁妆越好,婚后的生活地位就越高。 而且经过他努力的筛选,已看中了几个美男子,各方面都很不错的。 突地,小包子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那是什么? 天! 小包子一双小手把眼睛捂住,随后小手瞧瞧打开指缝,黑溜溜的双眼透过细长的指缝朝前看去。 嗷!他没有看错,是娘亲诶。 那个男人,是哪家的叔叔? 娘亲这样做,爹爹知道吗? 小包子便站在原地与姬月大眼瞪小眼,不止如此,周遭的人全都看了看小包子,又看了看姬月。 且慢……这两货,怎么生得一模一样?鼻子眼睛嘴巴,几乎如出一辙,只是瞳仁的颜色不大相像。 小包子气势汹汹往前走,走至桌前,指着姬月,问:“你想当我爹?你有钱吗?”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怎么说呢,神君青帝是很有钱的。 但是,魔君的娘亲是谁呢? 心情压抑的神女突地看了看轻歌,仔细瞧去,魔君与轻歌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魔君,你的娘亲是谁?”神女问道。 小包子似没听见,看见自家娘亲坐在一个臭男人的腿上,那等愤怒几乎能把妖域给摧毁了。 小包子越过鎏金桌子绕到了轻歌面前,小手猛地展开,软软糯糯委屈道:“娘亲,晔儿要抱抱。” 神女只觉得神魂颠倒,呼吸急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一直都知道,轻歌有个五岁的孩子,还有个丈夫在长生界。 只是她们都错了,那个男人,是神君青帝!谁也没有想到。 神女苦涩笑。 她爱慕东陵鳕,东陵鳕对轻歌情有独钟。 她打算放弃东陵鳕,却发现被指定的未婚夫,竟是轻歌孩子她爹。 只得叹一句造化弄人啊。 娘亲? 一时之间,姬月并没有反应过来姬晔与自己很是相像。 那一句娘亲,叫得姬月风中凌乱。 他才离开多久,她连孩子都有了…… 尤其是姬月脑海里那个千年老妖,再度出现,发出刺耳嘲讽的声音:“看吧,她连儿子都有了,她根本就不爱你,又是青莲王,又是东方破,如今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啧啧,青帝,你死心吧,这就是个放荡不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 姬月盯着小包子看了许久,发现这厮与自己还挺像的。 第2666章 我可以继承你的家产吗 “这位叔叔是谁?”小包子指着姬月问道。 轻歌愣了,无奈:“你爹……” “我爹?”小包子双眼发亮,接受能力很快,躬身行礼,小手掌小拳头有模有样的拱起:“爹爹你好,初次见面,请给个红包。”娘亲说,红包是重礼。 姬月:“……” 他到底是孤独了万年的人,突然之间多出个五岁大的儿子,他有点彷徨有点懵。 懵了过后,姬月却是满心喜悦,再便是心疼。 他的姑娘啊,在他去往长生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吃了多少苦难,受了多少煎熬呢。 姬月颤抖着手,一股脑把空间宝物里的宝贝,堆积如山摆在桌上。 “任由我挑选吗?”哇,这个爹爹好大方,比云叔叔还大方。 “全部给你。”姬月笑着说。 小包子倒是不客气,把姬月拿出的宝贝,全部收下。 “这位爹爹很棒,出手很大方,我准许你做我的大爹爹。”小包子道。 大爹爹?姬月蹙起眉头,怎的说来,还有二爹爹三爹爹? 姬月只觉得脊椎骨发凉,有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衍生而出。 姬月只敢看着小包子,欣赏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盛世美颜,却不敢上手触碰。 好小的奶娃娃,好像个瓷娃娃,一用力便会碎了的那种。 “好了,现在你可以把娘亲还给我了吗?”小包子收起了所有的礼,这才说道。 姬月干咳一声,没由来老脸一红,轻歌也实在不好意思了,索性站了起来。 小包子仰着头张开双手,轻歌宠溺地笑着,蹲下身子将姬晔抱了起来。 “娘亲,晔儿近来修习了魔族秘法,还读了书。”小包子依偎在娘亲怀里。 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脑壳,“晔儿真乖。” 这其乐融融和谐温馨的画面,竟叫青莲台的诸多人瞠目结舌,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东方破看着这一幕,收起了大哭的表情,突然哀嚎:“原来美丽姑娘儿子都这么大了,英俊兄,你坑人啊……”殊不知,九辞从未说过招揽妹夫之话,便是招揽,也不会招揽到东方破身上,奈何东方破会错意了,人是嫌弃,他还以为是邀请,便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来了,还在想着聘礼的事,怎么着也要八抬大轿才能不辜负人美丽姑娘。 七族老双眼发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族之女,有这般通天本事。 与青帝,生了儿子? 这…… 怪不得青帝许下十年不娶之约,原来是早有心上人。 而隋灵归也终于明白轻歌为何拒绝做青莲王后了,毕竟,孩子都这么大了,要如何做青莲王后呢? 而且,与青后相比,青莲王后显然弱了一大截呢。 隋灵归虽然可惜轻歌成不了青莲王后,却欣喜轻歌能得青帝爱慕,到时青莲岂不是跟着鸡犬升天了? 隋灵归正做着美梦呢。 青莲台边沿的冰翎天睁大眼睛看着如胶似漆的轻歌和姬月,她看了看小魔君,突地,眼眸睁大。 是那个贱种?!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个帝姬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姬……姬美丽……这是姬王的姓。 原来……原来所谓帝姬大人,根本就是那个女人。 冰翎天忽然想到自己给夜轻歌下跪过,一股子火焰喷射而出,怒不可遏! 而她也懂了云神那一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话是何意思了。 只是—— 夜轻歌为何要易容来青莲?这其中,必有缘由。 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一定要扒了夜轻歌的美人皮,看看里面的脏污恶心。 …… 一侧,东陵鳕则是目不转睛望着小包子。 那个孩子,软软糯糯的……好像好可爱……好想……抱抱…… 东陵鳕情不自禁走过去,揉揉小包子的脑袋,“你还缺爹爹吗?” 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登时,诸多人看向东陵鳕,尤其是轻歌,嘴角疯狂抽搐。 姬月眯起双眸,眼底一片凛冽的杀伐。 姬月以为,自己儿子起码跟自己一条心,怎知小包子仰头看了看东陵鳕,又看了看姬月,才道:“你有天材地宝吗?” “有。” “你能下得厨房上得厅堂吗?” “能。” “你会对我娘亲好吗?” “会。” “我可以继承你的家产吗?” “可以。” “……” 众人无语,汗颜,这都是什么鬼问题啊? 偏生俩人对话俱都一本正经,话说回来,小娃娃怎能觊觎别人的家产呢,而且青莲王怎能回答的这么干脆。 隋灵归甚至可以预见,青莲王……会把青莲给败了。 小包子摸着下巴宛如一个沉思者陷入思索中。 “那好吧,二爹爹的位置给你,等我继承了你的家产,我再叫你一声大爹爹。”小包子极为认真,说得一本正经,姬月只觉得这娃娃坑爹啊…… 东陵鳕抱起了小包子,眉目含笑,软软的小娃娃,天真无邪。 小包子皱眉:“你还没把天材地宝给我呢。” “等等全部给你。”东陵鳕毫不犹豫道。 闻言,一众青莲骨干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隋灵归和七族老疯狂地咳嗽,那个……王上……你真的不要考虑一下吗? 喜当爹啊? …… 姬月幽怨地望着东陵鳕,这厮跟自己抢媳妇抢了几年还乐此不疲就算了,如今连儿子都抢。 姬月再看着在东陵鳕怀中的儿子,有着淡淡的忧伤。 败家子坑爹啊,胳膊肘怎能往外拐? 姬月痛心疾首,只好像自家姑娘投去求救的目光。 轻歌咳了一声,沉下眼眸,瞪着姬晔,略带威严道:“晔儿,不许无礼。” 听到娘亲的话,小包子立马乖乖可爱,从东陵鳕身上跳了下来。 朝轻歌走去时,小包子还朝着东陵鳕勾了勾小手指,东陵鳕倒是个聪明的,立马蹲了下来。 如此,身高差不多了,大家都站在同一水平面,小包子亦不必仰着头说话。 小包子贴在东陵鳕的耳边,轻声说:“我娘亲不是寻常庸俗的女子,想要成为我爹爹,你可得好好努力,你还是有机会的,我很欣赏你的,至少你的长相不差,若是生个妹妹,那定是貌美如花。” 小包子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东陵鳕肩膀,好似是在为东陵鳕打气。 东陵鳕:“……”这小孩,是成精了吗? 小包子虽然说得很小声,但姬月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好好努力? 还有机会? 生个妹妹? 宛如三道晴天霹雳,直击姬月。 姬月的面色黑如锅底,适才出现的慈父情怀登时消失不见,只想着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第2667章 给诸位拜年啦 小包子眼眸晶亮,灵动湛清,便见他朝着青莲台上的所有人行了个礼:“诸位前辈,晔儿这厢有礼了,晔儿给诸位前辈提前拜个早年,愿诸位前辈身体健康,修炼更高。” 轻歌看着自家儿子机灵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从未想过,来青莲一趟,竟能出现这么多的意外。 神君青帝竟是姬月…… 曾经凤栖无数次的提醒她,变成蝴蝶飞走了,很有可能是九辞杜撰的。 她甚至也有一瞬间的动摇,因为骨髓烟的存在,轻歌始终坚决如初。 而今看来,哥哥诚不欺我也。 至于冰翎天和小包子的到来,更是出乎了轻歌的意料。 妖、魔二族虽在千族内,却在九界下,只因时至万年的拉锯战,消耗了彼此的实力,久而久之,实力微弱,底蕴一差,就被划分到九界下面去了。 妖域魔族彼此都有眼线间谍,浩浩荡荡的战争,并非只是生杀予夺血雨腥风那么简单。 即便冰翎天和妖后俱都隐瞒了去往长生的事,这件事还是传到了三族婆婆的耳中。 三族婆婆一听,不得了了,亲自动身去往诸神天域,把公主夜蔚和小魔君抓回来,并且送到了青莲,拜见隋族长。 小包子百般不愿,他想要在夜神宫等娘亲回来,若是娘亲回到夜神宫没有看见他,岂不是会难过? 但三族婆婆赤髯将军再三劝说,小包子是个懂事乖巧的,还是决定先去青莲。 毕竟,三族婆婆可答应了他,只要他去了一趟青莲,就能回到诸神天域,再在娘亲身边留一段时日。 夜蔚站在青莲台的正中央,粉色衣衫,妖孽脸庞,袖口灌风,纤细的葱玉五指紧紧攥着。 夜蔚眼眶微红,可怜巴巴又倔强地望着轻歌。 至于云神,雍容威严,手握权杖,权杖顶部镶嵌的宝石内海水流淌的急促,似她此刻的心情,正在盛怒的边沿。 云神的脸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水来,良久,她眯起眸子,戏谑地望着青帝一家三口。 哪怕再是不可置信,事实都摆在了眼前,青帝和这个虚伪的人族女子有一个儿子。 云神闭上眼,压下满腔怒气。 长生界来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狂妄到极致的凤栖已经让她头痛万分,尤其是凤栖和妖神妖莲、英武侯还有青帝关系愈发的好,她更不能随便动凤栖了。她以为凤栖是爱慕上了青帝,青帝的态度又暧昧不清,又因为自家女儿身染毒瘴气的事,便借此带着青帝出长生界,如此一来,便能确定青帝和神女的婚事。 怎想,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这一次,她倒是栽了个大跟头。 云神的脑子里出现了诸多念头,最后,她打开了双眼,望向踟蹰不安的神女:“神女,你愿为妃?” 神女恍然未觉,终是愣住。 即便她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也止不住心里的难过。 这是人之常情,若真能轻描淡写,那才是没有人情味。 诚如轻歌所说,她们二人有过命的交情,正因为如此,很多时候如若是对方的话,才会倍感难受。 譬如现在这一刻,神女茫然无措,竟是找不到了生活的意义。 她从小便被私密培养,她比精灵族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行礼如仪。 正因为如此,哪怕心动东陵鳕,却是忍痛割爱。 她的身上背负着精灵族的重责,还有云神的厚望。神女深知,说白了,哪是什么责任,分明就是利用价值。当一个人没有了任何价值,活着与死去,有何区别呢? 此前云神与她说过,嫁给青帝,成为青后,让精灵族的辉煌永存下去,精灵族的风光和未来都寄托于她了。 如今,都是一场空,倒像是个笑话。 轻微的风,刺痛了神女干涩的眼眸。 分明干涩不已,偏生豆大的晶莹泪珠落个不停。 “神女!”云神不怒自威道。 神女神识回来,单膝跪在地上,压低了头。嗫喏:“云神。”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可有精灵神女的风范?混账东西,这般不知礼!哭有用吗,当着诸神和青莲、精灵二族的人,你这般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云神怒道。 神女权杖落下,匍匐在地,翠烟纱如湖水涟漪,洒了一地。 “云神恕罪。”即便如此,神女的泪,依旧往下淌。 “本神问你,你可愿为妃?!”云神再喝。 神女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云神话中意思还是要她嫁给青帝为妃。 后和妃,一字之差,却是云泥之别。 自古君王,可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三千佳丽如江河水。纵然如此,后位,母仪天下者,身披凤袍唇衔牡丹者,只有一人,那便是为后之人。 云神见事已至此,只得退而求其次。 而且她的算盘打得很好,眼前的人族女子,实力尚不到幻灵境,若以实力划分,只怕生存在低等位面。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往长生的,便是有,长生界可是什么乱七八糟之人都能进吗? 故而,只要神女为妃,到时候,这个被青帝认可为后的人族女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届时,妃即是后,后即是妃。 从此可见云神城府之深,她不打算以权欺人,但她能一点一点啃噬人的脏腑血肉。 云神的意思,轻歌忽然之间便明白了,不得不感叹云神的阴险狡诈。 难怪当年凤栖会在这个女人身上吃亏,凤栖是豪情万丈之人,她的雄韬武略表现在战争军事上,而非这种类似于家长里短的小心机。 从凤栖言谈中,轻歌可以见得,当年的轮回大师与凤栖之间并无虚假之情。 轮回大师后来叛变,的确有自己的问题,一个萝卜一个坑,该是怎样便是怎样,但那一场害得凤栖险些身亡的叛变,最大的罪魁祸首便是眼前的云神。 …… 神女匍匐在地,纤细瘦弱的身躯如筛糠般不停地颤抖。 为妃…… 神女是何等的聪慧女子,云神所说,她自然是明白。 为今之计,唯有此举,才是上上之策。 第2668章 永不为妃! 神女当然明白,自己背负着精灵族万年的荣光与使命。 为妃,是现如今最好的做法。先稳住青帝的情绪,同意立一个人族女子为后,以退为进,只要拿到了这个妃位,那么…… “神女!”云神呵斥,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之色。 这便是她和赤炎选出的神女啊,这般的愚昧! 难堪大任啊! 神女泪流满面,心里在苦苦挣扎。 使命,责任,朋友…… 好似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好似每一条路,都能让她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安宁。 云神的目光,充斥着如杀般的危险。 在云神的眼神逼迫下,神女终于直起了身子,她的膝盖还跪在地上,美艳动人的面颊,早已满是泪痕。 轻歌撇过头去,不忍再看。 爱人只有一个,怎堪分享? 不过…… 神女骑虎难下,不得不啊。 “便如云神所说……”轻歌握住姬月的手,闭上眼道。 为妃,便为妃吧。倒不是与人共享自己的丈夫,只是若不如此,神女便没好日子了。 她舍不得神女小可爱受苦受罪。 轻歌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跪在青莲台冰冷地面的神女打断:“云神,实在抱歉,孩儿……永不为妃。” 这一生,身旁来来去去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般多。 有阿谀奉承的,有不屑一笑的,更有虎视眈眈的。 夜轻歌,是第一个走进她内心深处的人,撞击着她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她医术了得,笑靥如花。 看她得周老机缘,一鸣惊人。 在武道登烽台,她不过是背着夜轻歌熬过了痛苦,接下来,再苦再难,夜轻歌都没放弃过她。 她还记得,轻歌问她:如若我们会成为敌人呢? 神女回答,她们一定会杀死彼此。 然而,如今到了这一刻,神女发现,当她手握那染血的屠刀,却是毫不犹豫插向自己。 两行泪再度滑落,以祭昔日之情。 神女闭上眼,泪水湿润了浓密漆黑的睫翼。 终是曲下身子,双手支地,手肘弯折,额头猛地撞地。 这一磕,头上象征着高傲尊贵的王冠落在地上,淡绿如烟的发披散下来。 “云神栽培孩儿,青睐于我,看重于我,奈何孩儿不争气,孩儿愿承云神雷霆之怒,愿以死谢罪。” 神女直起了身子,她的额头流出了鲜血,幽绿的眸俱都是水雾般的泪。 轻歌眼眸赫然睁大,蓦地转头看向神女,一滴落,淌过了美丽的脸颊。 有友如此,此生何求? 云神的面色像是笼罩着层层冰寒雪霜,握着权杖的手攥紧至指节发白。 青莲台的彩雀柱,以月光遮出了一层阴影。 那阴影覆了云神的眼,以至于无人能够看到云神可怖的眼神。 只不过,整个青莲台的氛围骤然下降,像是被海水淹没,窒息般的痛感覆盖所有。 轰! 一道雷霆之声轰隆响起,震耳欲绝。 云神起身,手中拐杖,轰然砸在了神女的天灵盖。 一丝又一缕的血迹,自头发的根部流出,甚至爬进了神女的双眼。 神女跪得笔直,眼眸如水。 “好个永不为妃,好个以死谢罪,啧,本神也有看错人的一天呢。”云神冷冷而笑。 神女闭上眼,那涌进眼眶里的鲜血,好似化作血泪,从两只眼睛滑出。 “云神恕罪。”神女似是没有察觉到痛。 “云神息怒。” 青莲台的大多数人全都跪了下来。 “澜儿,本神器重你,忘记方才的话,重新回答本神。你,可愿为妃?”云神拿起权杖,鲜血沿着权杖,一滴一滴流出。 神女淡绿的眸,因发间鲜血流过的原因,好似覆了一层血色轻纱般。 头痛欲裂,嗡鸣作响,神女的身子摇摇欲坠,似那悬崖上随风飘起的稻草。 云神匍匐于地,纤瘦的身躯看起来弱不禁风,说出得话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澜儿,永不为妃,恳请云神收回成命。”神女迎着云神雷霆震怒,轻声道。 云神闭上眼,淡淡的笑了,那笑容像是芍药花,偏生是染毒的那一种。 而后,眼眸缓缓睁开,瞳仁深处似有海水的深蓝之光在剧烈闪烁。 云神攥紧了权杖,砸在神女的后背,这一砸,脊梁骨破碎。 神女身子几经颤抖,吐出了一口血。 “本神再问,你可愿为妃?”云神问。 神女唇齿染血,目光如雾,她笑了:“永不为妃。” 泪和血,糊了这张脸。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可见云神的怒气。 匹夫一怒之血溅五步,云神之怒却叫千族震颤! 云神手里的权杖,再度砸下,这一次,又是砸向神女的天灵盖。 感受到权杖落下时带起的风,神女眼神微暗,片刻,闭上了双眼,怀揣着沉静的心,等待着暴风雨的吞噬。 砰。 痛苦没有到来。 神女侧头看去,那身着黑凤袍未施粉黛的清丽女子,靠着单手抓住了云神的权杖。 云神使用权杖时,并非动用权杖之力,若不然的话,神女现在已经是废躯一枚了。 正因为如此,实力不足幻灵境的轻歌,才能抓住这一权杖。 不过,哪怕云神没有动用力量,这一挡,一抓,还是让轻歌血肉模糊了。 神女望见轻歌,水雾蓄在眼眶,愈发的多,直到再也看不清眼前的美艳女子。 当泪珠落下,神女又看清了轻歌,一如既往的风华绝代呢。 云神的眉尾轻微抖动,怒火燃眉! 夹杂着怒焰的眸,轻瞥轻歌:“你既献了护心阵法,又为青帝诞下一子,功劳的确很大,不过,你以为,本神不敢杀了你吗?区区一个人族女子,本神想杀,青帝也拦不住。” 小包子与姬月听到一个杀字,两人的眼神俱都危险地望向云神。 那一刻,云神的心脏微微颤动,似是感受到了许久未出现的恐惧…… 轻歌一手握着权杖的尾部,一手擦去神女眼尾的泪。 神女仰头,她俯身,轻歌心疼得难受,一滴泪离了眼眶,落在了神女的面颊。 “傻子,哭什么。”轻歌发现,她越是擦拭,神女的眼泪便越多。 这是二十年多年来,神女头一次在诸人面前哭得这般没有礼仪,却也是头一次活出了自己。 第2669章 水雾猛虎 所谓生死之交呢,大多是心有灵犀,谈个默契。 肝胆相照,生死不弃。 譬如,云神提及为妃,一向有原则底线的轻歌竟是破天荒的同意了。而神女甘愿拿命谢罪,抵死不从。 此情乃豪迈,此义是凌云! 当然,所谓为妃,自不是二女共一男,不过是轻歌想要保下神女的权宜之计罢了,由此可见,神女于她亦是情深义重。云神在长生界权高势大,她希望青帝所娶之人是精灵族人,便是青帝一生只能娶一人的规矩,此刻也没人敢站出来说道。 万年前,云水水与轮回大师到了长生界,改了规矩,长生界人与精灵族人联姻。 可见,云神之威,云神之地位。不过归根究底,还是轮回大师的厉害,而她是轮回大师之妻,是轮回大师的万年之爱…… 神女额头红肿,伤口流血,天灵盖受了一权杖的力,发间满是血迹,脊椎骨上侧也断裂开了。 受此苦难,神女无力站起,轻歌松开了云神的权杖,再看那握着权杖的手血肉模糊。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抱住了神女,将神女缓缓扶起。 神女似想把手抽回,害怕云神会迁怒于轻歌,偏生轻歌紧握着神女的手腕。 神女睁大眼眸望向轻歌,紧咬着下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轻歌扶着神女朝姬月和小包子的方向走去,小包子看着神女若有所思,看见轻歌血肉模糊的手,小包子脸上最后一丝笑意全部消失不见。 “二爹爹,老巫婆好凶,吓到宝宝了。”小包子突地扑进东陵鳕的怀里。 姬月:“??”爹爹二字,真的这般朗朗上口吗?而且他才是老大,怎的扑进了东陵鳕怀里,这不是越俎代庖吗? 姬月的眼神可谓是非常的幽怨了,这熊孩子坑爹啊…… 姬月似是预感到了往后艰难的日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东陵鳕抱住小包子,动作温柔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乖,二爹爹在。” 姬月抓了抓发丝,面色黑如墨水,甚是难看。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到头上有点绿油油的? “我听世俗百姓说,这么凶残的老妖婆是会吃小孩的,还只吃最可爱的小孩,二爹爹,她会吃了我吗?我真是可爱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小包子从东陵鳕的怀里抬起头来,水滴滴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东陵鳕,好似真的被吓到了一般。 姬月也不知,这孩子的臭美,是像了谁? 他这么俊美风流都没怎么臭美,定是像了自家娘子。 东陵鳕浅笑,安抚小包子的情绪:“不会的。”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岂不是认可了小包子所说,云神是个会吃小孩的老妖婆? 都说童言无忌,可也都说孩子才会说真话。 云神铁青着一张脸,黑得好似都能滴出水来,幽冷阴鸷的眼眸像是吃人的蛇蝎毒魔,远远望了眼小包子。 眼见着轻歌搀扶着神女要走出自己的范围,云神权杖拄地,动用了权杖的力量。 云神乃精灵水灵女,便见青莲台的夜空出现了丝丝缕缕杀机般的水雾。 水雾汇聚在一起,成了一头威武的猛虎冲向轻歌和神女。 云神威严,不可侵犯! 事已至此,可见云神怒到了极致,宛如锅中沸腾的水。 水雾猛虎狂奔于半空,青面獠牙,人鬼俱怕,直奔轻歌神女二人而去。 刹那间,风起云涌,杀意四起。 青莲台四面挂着的轻纱全都激荡飞起,水雾猛虎迸发出的力量叫七族老、隋灵归等人俱都色变。 一场末日来临,浩浩汤汤,磅礴气势,宛如雷霆降地。 吼! 呼啸声震瓦砾,尘烟纷扬,温度骤然下降。 神女感受到水雾猛虎的力量,面色惨然,当回头看见水雾猛虎时,神女感受到了无穷的杀意。 眼下,神女美眸噙泪,此刻只想着把轻歌推出去。 她死了便也罢了。 她是已经风吹雨打多年即将熄灭的烛焰,夜轻歌却是海上唯一的光火。 夜轻歌是不同的。 然而,轻歌死死用力地抱住神女,临危不惧,愠怒:“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区区云神,何惧?” 怕是放眼天下,恐怕就只有轻歌有那个胆子敢当着诸神的面说出区区云神四字了。 水雾猛虎,速度极快,风驰电掣般,电光火石间就已冲刺了过来。神女浑身冰凉,却不想连累轻歌陪葬。 陡然间,千钧一发,姬月、东陵鳕、小包子、夜蔚四人齐齐动了。 姬月率先掠去,宛如天上神人,一袭白袍翻飞时像是塞北的大雪。 东陵鳕似一朵正在绽放、花瓣锋利的青莲。 小包子还不等发出魔气,便被姬月凌空一脚踹飞出去。 “臭小子,别抢为父该做的事。”姬月极具威严说道。 东陵鳕心疼地看了眼小包子,仿佛自己才是孩儿亲爹。 至于夜蔚,看都没看小包子一眼,满心只有轻歌的安危。 再看七族老,只犹豫少顷,便甩着两把弯刀出手。 四人合力,逼退水雾猛虎。须知,姬月在出手的时候,何等之艰难。他不仅要承受无情骨的相思之疼,还得听着那只千年老妖的碎碎念。 水雾猛虎散去,姬月站在云神面前护着轻歌:“云神,动本帝的女人,可不大好。” “青帝真是长本事了……”云神嗤笑。 东陵鳕、夜蔚、七族老三人使力过后,嘴角都溢出了一丝血迹。 姬月则是把涌上来的鲜血给生生吞了回去,由此可见,云神的力量叫人忌惮。 长生云神的强大超乎了轻歌的想象,轻歌目光微深,但她无悔。纵然得罪了长生云神,亦要救下神女。 因她而起的事,必须因她结束! 神女这条命,纵然云神不疼,那么她来疼。 “云神,有些事你似乎不明白,本帝一生只有一个女人,什么妃子,你在说笑?”姬月嗤声道。 姬月回头看了眼轻歌流血的手掌,眸底闪过一道杀伐之光:“云神,若你想撕破脸,本帝奉陪到底。” “哈……青帝,你以为本神不敢吗?” 云神震怒,一抬手,周围的十几个长生之神齐齐出手。 隋灵归等人目光骤变。 一个长生之神能毁掉一个种族,十几个长生之神…… 隋灵归倒吸一口凉气,蓦地跪在了地上想要朝云神求饶。 “把神女和这个人族女子的头颅取下!”云神冷笑:“生出个魔君,也配为青后?青帝,你到底是年轻了!” 一声令下,十几位长生强者毫不犹豫出手,那等架势,摧枯拉朽,震慑天地。 若说适才的水雾猛虎乃开胃小菜,那么这些长生强者就是满汉全席了,会把人给撑死的! 神女焦急,“不可,不可,不可……”三声不可,字字发颤。 轻歌闭上眼,血魔煞气朝四肢百骸激发,与此同时,她的眼眸和发根隐隐有血红之色悄然蔓延而出。 “不值得……”神女推开轻歌,忙不迭跪地:“云神,千错万错是我一人之错,都是澜儿的错,请放过无辜的人吧。” 第2670章 乌云遮月风怒吼 “无辜之人?她抢你夫婿,你竟为她说话,既然你们二人这般情深义重,那么全部去死好了。都给本神上,提着此二女的人头来见本神!”云神手中权杖落在的地面,有一层层水雾之光激荡地散开。 长生强者,何等厉害,一手翻云,一手覆海。其力能通天,指可碎大地。 小包子紧咬着下嘴唇,狠狠地瞪视着云神。 为什么总有人要欺负娘亲。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强大到天下所有人都得匍匐在娘亲的脚下。 维护轻歌的人中,最强的便是姬月,然而姬月的无情神骨相思之疼已经快要把他摧毁。 即便如此,姬月站在轻歌面前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神女不停磕头:“云神,放过她吧,她是无辜的。” 轻歌温柔拉起神女,目光逼视云神,血煞之气在眼底翻涌。 “所谓长生云神,不过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罢了,头一颗,命一条,云神想要我的项上人头,那就拿出你们长生之神的本事来。” 轻歌把神女交给了东陵,拔出明王刀,眼眸深处血红色的冷雾逐而漾起。 轻歌在算自己的底牌,此一战,该当如何? 青莲长衫乃防御盔甲,上古残魂可与君一战,还有被魇、尸珠控制的死骨傀…… 轻歌咬紧牙关,目视云神。 姬月站在她的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轻歌侧目,姬月轻捏她的脸颊,“只要为夫还活着,就没人能欺负你。” 轻歌眼眶一红,反握住姬月的手。忽然,轻歌发现姬月的手心全都是汗。 怎会有汗? 然而来不及过多的思考,但见十几个长生强者齐齐出手。 血煞之气,沸腾如热水,似火山喷发般,蔓延至无数筋脉。 她的眼眸这一刻猩红如血,三千银发丝皆成了红发。轻歌紧握着明王刀,怆然一笑,此战,何惧? 正在此时,雷霆之势天上来,乌云遮月风怒吼,数道身影踏云来,直抵青莲台。 十几位长生强者恐怖如雷的攻势,却在一瞬间,被一道妖光轻松化解。 “云神,我是干了你祖宗,你竟然动到了我儿子的头上?” 身影迅捷而来的同时,一道怒喝之声,叫千族人全都从梦中惊醒。 长……长生的神? 姬月抬头看见说话之人,眼中有了笑意。 数道身影落地,气势骇然,首先之人,身披红衣,脚踏黑靴,一头张扬的发,一张绝色的脸。 看见此人,夜蔚目光大亮,她是……! 云神望见来者,除却当先的红衣女子外,最让她深恶痛绝的是其中之一。 那一女子身着黑袍,邪肆如狂,正是凤栖是也。 “妖神,你误会了,本神要杀的是这两个贱蹄子!”云神冷声道。 妖神妖莲见姬月面色苍白,怒从心来,指着云神破口大骂:“你真当无人惹你?你有轮回大师这个丈夫,我便没丈夫了是吧?云神,你若想死,直说即是,我现在给你个了断。你敢动吾儿分毫,我必把你女儿给煮了。” 众人:“……” 妖莲之彪叫青莲一众人瑟瑟发抖,倒是小包子歪着头好奇地望着妖莲,轻歌亦是欣赏。 突地,轻歌猛然反应过来,她是……? 姬月的娘亲? 妖神? 莫不成是……妖莲? 这个消息叫轻歌异常震惊,一时之间竟是难以消化。 “她是我的娘亲,也是你的娘亲……”姬月笑道。 当在长生界遇到自己的娘亲,过去万年来的伤痛全都被抚平。 很多时候他不能把事情做太过,除却无情神骨以外,还得顾及一下妖莲。 “妖神,你休得胡闹跋扈!”云神气得胸膛如山峦般此起彼伏。 “胡闹跋扈?”寒光骤闪,妖莲手中的一把剑指向了云神,“云水水,我剁了你信不信?” 轻歌低声干咳,妖莲的行事作风还真是对她胃口,如此残暴,真给人意外。 这一趟青莲,意外惊喜频频,真是叫人不得反应了。 云神皱起眉头,她乃精灵水灵女,如今当着青莲、精灵二族,妖神妖莲竟这般不给她面子。 “大爹爹的娘亲……”小包子则是蹲在一旁数着手指算妖莲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好半天过去,小包子双眼一亮。 哇,奶奶诶,好大的靠山哇。 …… 妖莲看了眼轻歌与神女,问姬月:“什么情况?” “母亲,云神大人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二话不说就要杀你儿媳,欺你孙儿。”姬月宛如小绵羊,其实是个大灰狼,腹黑地道。 儿媳?孙儿? 这一回轮到妖莲震惊了。 尤其是孙儿俩个字,叫妖莲眼睛发光啊。 “孙儿在哪?”妖莲四处看去,一无所获。 莫不成是儿子骗了自己?妖莲黛眉轻蹙。 突地,衣角被人拉了拉,妖莲低头望去,便见一个软软糯糯类似于水晶包的小孩睁大水汪汪的眼看着她。 “奶奶在上,受孙儿一拜,初次见面,时间仓促,孙儿还未备上大礼,是孙儿的疏忽。” 小包子乖巧懂事得很,说出的话有板有眼,有模有样。 轻歌发现,小包子的卖萌大法,才是她的杀手锏啊。 此杀手锏一出,绝对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小包子张开双手:“请抱一抱孙儿,孙儿这就献上见面礼。” 妖莲看着小包子,眼眶湿润。这……这脸不是与自家儿子一模一样吗。而且小小的,软软的,又那么乖巧可爱,可见他的娘亲也是个很好的人。 妖莲忍不住伸出手抱起了小包子,小包子说:“奶奶闭上眼。” 妖莲乖乖把眼睛闭上,此时哪里还有那彪悍到要把人女儿煮了的模样。 小包子撅着小嘴在妖莲脸颊上轻轻一亲:“孙儿提前祝奶奶新年快乐,愿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越来越漂亮美丽。” 妖莲动作很轻地抱着小包子,那一亲,妖莲的心好似都要化了。 “这……这真的是我孙儿?”妖莲喜不自胜,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姬月点头,“假一赔十。” 妖莲:“……”调皮。 “奶奶,孙儿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小包子哀怨了。 妖莲问:“儿媳何在?” 第2671章 孙儿委屈,孙儿不说 儿媳…… 青帝的女人,妖神大人的儿媳。而且传闻中,妖神大人的丈夫是那个在长生界可以与轮回大师媲美的人…… 隋灵归甚是兴奋雀跃,眸内跳动着璀璨的光火。 如此一来,青莲有此番助力,只怕不是幽、血二族可以媲美的了。 姬月与轻歌十指相扣,妖莲的目光落在二人的手上。 是个人族女子…… 妖莲再看头破血流脊椎骨断裂的神女,似乎明白云神云水水为何当众震怒了。 长生界人,嫁娶之事只能在界内,或是精灵族,此乃规矩。祖宗有言,无规矩不成方圆。 而且,云神乃精灵族中混得最好的一个人,肩上背负着精灵族的荣光,青帝来日定能飞黄腾达,前程似锦,便想着青帝娶一个精灵族人,这倒是无可厚非,妖莲曾经也没有极力阻止过,一心修炼自己的。 如今却是不同…… 轻歌往前走了数步,款身行礼:“拜见妖神大人。” 她没有一上来就很亲昵的喊娘亲……给人的感觉太不沉稳了,她亦不想阿谀奉承。 轻歌眼角余光看见凤栖,凤栖一直朝她使眼色,眉飞色舞,真真是个精彩,轻歌唇角不自觉扬起。 “月儿,这便是你的心上人?”妖莲问。 姬月点头,“儿子只爱她一人。” 妖莲曾便知道,自家儿子喜欢一个人族女子,因着长生界的规矩,妖莲没有多想,只认为困难重重,小俩口会被苦难拆散的,如今孙子都有了,意义可是不一样的了…… 像是个贼人般躲在青莲台外侧的冰翎天见此一幕,双眼发红。 妖莲? 妖莲不是上一任魔君吗? 姬王怎会是她的儿子?那妖后又算什么? 而且,她绝对没有认错人的。 冰翎天犹如毒蛇般死死地盯着轻歌易容过后的脸,双手紧紧攥起,她一定要揭开这个女人的真面目。那易容之下,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妖莲微微一笑,手掌抬起放在轻歌的额头,骤然,血魔煞气全部褪散,发色与瞳眸的颜彩恢复原来。 “可不能太过于依赖血魔煞气,我留下一抹长生之气在你体内,关键时刻可以压制住血魔煞气。”妖莲温和地道。 “妖神,我见这位姑娘骨骼精奇,是个练武奇才,又见其貌美如花,甚是沉稳,堪为青后。”凤栖是个神助攻。 只不过凤栖这夸人的方式,轻歌实在是不能恭维。 “妖神,你只怕是收了个白眼狼,青后?你们难道要改变长生规矩,要堂堂青帝娶一个人族女子?你那什么所谓的孙儿,可是个魔君……”说至此,云神愣住了,眼前的妖莲,不就是一代魔君吗?话说回来,魔族都是这厮创建的呢。 “人族女子怎么了?开天时代仙皇神三族,皇族便是人族,云神,万年前你的丈夫当年还是活在臭水沟里的人族呢,怎么,云神这是看不起轮回大师了?”凤栖尖锐地开口。 她初去长生,境界地位的确远远不如云神,但在姬月的搭桥之下,凤栖倒是与妖莲关系甚好,有与英武侯把酒东篱下,再者她是个桃花体质,不论在哪里都会招惹桃花,长生还有些个痴情子对她情有独钟。 等云神注意到凤栖的存在后,凤栖已经有后台了,云神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后,在长生界,凤栖见云神说话就挑刺儿。 云神怎么也没想到,凤栖竟然没死,万年之后还飞升长生。 她曾做过的那些事,用的龌蹉手段,叫她日夜惶恐。 她明白凤栖何等的天才,当年飞升长神的人若是凤栖,而今功勋成就只怕早已超越了轮回大师。 想至此,云神便寝不能寐,恨不得早些解决掉凤栖,奈何凤栖戒备警惕得像是个刺猬,云神还真的无从下手。 云神以为,凤栖为轻歌说话,此举是在巴结妖莲、青帝,殊不知凤栖看见轻歌,满心惆怅,喜不自胜。 这一次云神和青帝离开长生,凤栖总是心里不踏实,几经思考后才决定软磨硬泡喊上妖莲一同前来。 如今一看,好在自己机智,否则自己的小丫头就被云神这个老女人欺负死了。 凤栖看了眼轻歌血肉模糊的手,心中衍生出滔天怒气,不过凤栖是个聪明的人儿,此刻喜怒不形于色,指着轻歌的手,问:“姑娘,你的手是怎么了?上面怎有水灵权杖的气息?云神,你莫不成是想对这位姑娘下杀手?你真是好歹毒的心啊,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不肯放过青帝的女人,她到底为青帝诞下一子,还是妖神之后的魔君,此番作为,不求有功,但是无过,你竟要杀人……云神……你太草菅人命了……” 凤栖痛心疾首,失望地看着云神。 万年前她在云神手上是吃过苦头的。 万年后,凤栖学乖了,以牙还牙,你不是会装吗?我比你更装!谁不装谁是孙子! 妖莲抱着小包子欢喜得很,恨不得赶紧抱着小包子去长生界见自己的夫君。 听到凤栖的提醒后,妖莲亦看到了轻歌流血的手。 轻歌掌心伤口,的确有水灵权杖的气息,水灵权杖独一无二,便在云神手中。 小包子看了看凤栖,不知为何,他觉得凤栖有些熟悉,好像是陪伴他许久的一个故人。 不是容貌似曾相似,而是给人的气息感觉。 有凤栖旁敲侧击,小包子也很卖力,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儿,拼命挤出了几滴泪。 小包子泪眼汪汪望着妖莲,可怜得妖莲心都要碎了。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奶奶。”妖莲道。 “孙儿委屈,孙儿不说,不能让奶奶为难。”小包子满眼的泪,还一副不肯说的模样。 “没关系的,奶奶不会为难。”妖莲急道,“奶奶要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奶奶的孙儿。” 小包子抬眸:“真的吗?” “真的。” 云神看着小包子,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得到妖莲肯定的回答,小包子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了好半天才指向云神,说:“她要吃了孙儿,她还要弄死孙儿,她还说孙儿是野种,她说孙儿是个魔君不配为爹爹的儿子,奶奶,孙儿好怕怕……” 此话一出,青莲台一片死寂。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吃人?弄死?野种?怕怕? 这……不是子虚乌有吗? “放肆!”云神喝道,她要杀的只有神女和轻歌,可没说要吃了这孩子。 “妖神,休听小儿一派胡言,本神可对他没兴趣。”云神面部有丝丝扭曲。 “一派胡言?云水水,你当我没脑子吗?小孩说的话可信,还是你说的话可信?我孙儿才这么小,你真是泯灭人性啊,你竟然对他出手,你羞不羞啊你?”妖殿一想到自己的孙子被云神欺负,险些杀害,妖莲的心脏微微抽搐,庆幸自己听了凤栖的话来了一趟青莲,否则她孙子跟儿媳就都没了啊…… 妖莲喷火的双目瞪视着云神。 妖莲拿出一瓶难得的上品药膏递给了姬月,“涂在你媳妇儿的伤口上,好好照顾你媳妇儿。” 再把小包子给了轻歌。 做完这一切,妖莲掠出青莲台,黑夜里,长剑寒光,杀意四起。 剑指立在青莲台的云神:“云水水,滚出来与我一战。” 第2672章 凤栖梧桐十九狱 夜色凉如水。 寒夜,妖莲红衣张扬,头发如瀑,手中的剑刃在明月下闪烁着寒光。 青莲台内,云水水的面色愈发难看,怒得太阳穴疯狂跳动,呼吸急促了些许。 放眼长生界,她最恨的还就是这个妖莲,若是可以,见到妖莲的时候云水水都想绕着走。 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妖莲此人护短,还十分蛮横。以往云水水的确没得罪过妖莲,与妖莲之间倒是和气生财为主。 但同在长生界,云水水当然明白,得罪妖莲的人,个个被折磨得惨不忍睹。 妖莲从不讲究礼仪,张嘴便是狗一样的蠢东西。 云水水的确高居权威,但也注重礼仪,可这妖莲,什么都不在乎。 堂堂妖神,竟当众朝她下战帖! 轮回大师与妖莲的丈夫,在妖域的地位倒是相差不多,可以说是平起平坐。但她和妖莲之间,却没妖莲那般狂傲。 如今当着诸多人的面,妖莲这个战帖还真的必须接下。 “云水水,你是不是耳朵聋了?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我让你滚出来。若是个孬种,就朝我儿媳跪地磕三个响头,我便饶恕你了。要是有种,给爷爷滚出来。” 妖莲的狂傲是源自于骨子里,红唇勾起,嫣然而笑,风起时携带杀机,一双美眸含着凛冽冷锐之气。 敢伤她儿媳,这事儿没完! 妖莲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自己人和外人,显然,妖莲把轻歌归纳到了自己人这一类。 让妖莲态度好转的自然是小包子,小包子乖巧懂事,要知道,小包子是个魔君啊,杀人如魔的魔君,即便如今是年少时,也改变不了魔君的事实,而自家儿子一直在长生界,又没有听他说过孙儿的存在。从此可见,小包子的母亲甚是不错。 妖莲嚣张猖狂,但也是个有脑子的,一双明眸,能看得出孰是孰非。 “妖神,你莫要太过分了,我可是轮回神的妻子。”云水水终是忍不住道。 “你是轮回神的妻子?怎么得了?要比丈夫啊?我丈夫是你那破轮回神能比得吗?云水水,你既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撒泡尿照照镜子好不好,你以为你是谁,欺吾儿,吾孙,还伤我儿媳,这笔账,不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休想离开。你以为我不敢动你?你那臭男人能镇得住旁人可镇不住我。云水水,人贵有自知之明,可惜,你蠢得像头驴,你没有脑子!”妖莲劈头盖脸一顿说,连轰带炸,妙语连珠,说得云水水狗血淋头,抬不起头了…… 若要比狠,比那嘴巴的毒辣,放眼长生界,还没有一个人像是妖莲这般。 尤其是长生界的长生诸神们,都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是不死不灭的神了,一个个咬文嚼字,自带风雅之气,就差没有拽两句之乎者也了。 在一群肚子里藏事的长生之神面前,妖莲倒显得是个异类。奈何妖莲捅破了天都有自家丈夫宠着,云水水亦是这个道理。 妖莲也好,云水水也罢,在长生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 再论姬月。 长生界势力划分尤其复杂,更别谈那一道结界还有各种规矩,纵然是轮回大师和妖莲丈夫强大如斯,神上有神,山外有山,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者他自己有无情骨。 他害怕无情骨的事情暴露,正因为如此,在轻歌出现的时候他不愿认。 一旦无情骨暴露,只怕轻歌就陷入了危险绝境。 要知,到时,轻歌的敌人可是长生强者。他亦不知自己的父母会如何想。 无情骨之事,他只说与英武侯听,便是凤栖尊后他都不敢告诉。 他怕自家姑娘担心。 无情神骨,相思之苦。 入我无情门,杀我心上人。 从此无情道,誓为无情人。 九重天外无情神,长生境内相思叶! 凤栖梧桐十九狱,不想人间苦情树。 …… 再说轻歌,虚无之境里面热闹得跟过新年一样,一个个兽兽们对轻歌的崇拜宛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尤其是九尾血鸾,从此往后便是轻歌一人的小迷弟,毕竟,自家老大可是给青帝生猴子的大人物啊! 还是那句话,他以为上了个贼船,怎知道是个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船。 “老大,噢,我亲爱的老大,我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愿追随你,乘风破浪,我愿与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九尾血鸾如骚客诗人般,深情地唱道。 轻歌额上落了一滴冷汗,曾一度怀疑,收了九尾血鸾,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朱雀、玄武、蛇王俱都恶寒恶心地瞪着九尾血鸾。 “你真恶心,惯会拍马屁的,阿谀奉承,此乃原罪,真让我恶心,舍利子在上,佛光照耀,你不心虚吗?” 朱雀闷哼一声,忽而一本正经认认真真道:“佛祖在上,请保护我的主人,愿她在来年越来越美丽,当然,她已经很美丽了,但是,我希望她可以美得苍穹破裂。”朱雀绞尽脑汁,找到了仅有的词汇,一股脑地吐出。 周遭的兽兽们鄙夷地望着朱雀,谁说阿谀奉承和拍马屁是原罪的,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蛇王懒洋洋看着一群兽兽,似一个历经沧海桑田的白发老人望着一群幼稚的小孩。 “老大威猛,老大英明,老大最棒,老大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蛇王冷不丁说。 一脸无语的众兽兽:“……”恶心,真恶心。 一个组织要坏,先从作风上坏。 太恶心了! …… 是了,虚无之境每日都在上演闹剧,轻歌真的希望虚无之境可以出个静音模式,如此,她整个世界都可以安静了。 简直要命,吵得很。 轻歌再看向云水水,云水水不敢应战,显然是怕了妖莲。且不说轮回大师和姬月父亲的地位如何,实力方面,云水水是不如妖莲的。 毕竟是创下魔族的人啊,上一任魔君呢。 从根本上来说,妖莲成为长生上神,靠得是自己努力,而不是男人。 至于云水水,她是抢走了别人的上神之位,她现在所拥有的,都该是凤栖的。 所以啊,云水水还真不是妖莲的对手,又怎敢应战呢,岂不是让妖莲痛打落水狗? 妖莲出言不逊,字字句句骂得毫不留情那叫个痛快。 精灵族们不曾想到长生界会有妖莲这么个狠角色,光是靠嘴都能把人活活气死,再看他们尊贵的云神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有一位精灵殿王忍不住出声:“妖神,你简直不可理喻,长生之神,怎能这么粗鲁,难道你就没有教养吗?” “教养?能当饭吃吗?” 妖莲冷笑,手中剑凌空一划,剑光如虹,一道剑光削断了此人的臂膀。 “你……想死吗?” 妖莲低沉的声音,像是十殿阎王的问候,那断臂殿王都不敢发出痛苦的悲鸣哀嚎,害怕得看着妖莲。 云水水见此,终于走出了青莲台,她是精灵族的门面,精灵殿王受此屈辱,她若再是两袖清风冷眼旁观,如何在精灵族立下威信呢? 思想诸多,云水水还是决定走向妖莲。 她在妖域的身份足以让妖莲忌惮,而且她的实力也不弱。 想至此,云水水甚是自信。 “妖神,你莫要太过分了,欺我族人,断其臂膀,你真是嗜血恶心,此事我会亲自上报,求治你的罪!”云水水走出青莲台,怒道! 第2673章 凤翎手镯 “我怕你啊?你是个什么东西?啧……” 妖莲一剑刺地,戏谑地望着款款而至的云水水,嗤声道。 妖莲一向如此,张扬猖獗,嚣张至极。 “妖莲,你莫要太过分了。”云水水扯了扯脸皮。 “要战便战,不战就跪地磕头,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妖莲喝道。 长剑刺在地上,妖莲脚掌踏地,狂风四起,气势震荡。 寒光凛冽,剑影重重。倏地,剑刃拔地而起,掠向长空。 妖莲跃至半空,握住剑柄,居高临下劈砍一道剑光出去,山崩海啸般的剑光聚集一体,直扑云水水。 此等剑光,气势如虹,挽起朵朵狂花,但见剑气形成的花儿,绽放在寒夜里。当剑气之花绽放至极致,便如绚丽的烟火,火树银花过后,一片寂静,唯有排山倒海般的剑气围绕着青莲台嗤嗤作响,那等气势,叫云水水带来的十几个长生强者俱都面色大变,一片苍白惨然。 云水水呼吸愈加得深,事已至此,云水水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这一场战斗。 但见青莲台侧,白月之下,寒夜清凉,微风转飓! 云水水像是古时翩翩起舞的洛神,双手似燕展翅而起,与那风飞掠至高空。 面对剑气如虹剑光杀机,云水水攥紧了手中的权杖,将力量灌入权杖之中,权杖顶部的深蓝水晶骤然发出了强悍骇然的气势。 气势滔天而起,似有大鹏吞天沃日,似有深海荒凉发出悲鸣。 深海的水,化作惊涛骇浪凭空出现,水柱和浪花尝试着扑灭剑气。 二者相碰,天地相撞,似火与水的冲击! 轰! 大地震颤,青莲一族已有诸多房屋坍塌,高山裂开。 轻歌眼中是浩瀚之景,长生强者的战斗,若能观望,足以受益一生。 甚至可以打开长生的窍门。 妖莲与云水水缠斗,一人执剑,一人握权杖,交缠得不相上下。 轻歌皱眉,似是一头的雾水。 是她的错觉吗? 妖莲实力之大,好似能三招之内把云水水解决,偏生拖了这么久,好像…… 轻歌眼眸微微紧缩,妖莲此举似是做给她看的。她的实力尚不足幻灵境…… 想至此,轻歌愈发的认真。 妖莲在与云水水战斗时,眼角余光看见了聚精会神的轻歌,妖莲微微一笑。 她相信自家儿子的眼光,这个姑娘能在这个年纪修炼至如此境地,似是不错。踏步长生,指日可待! 妖莲二人缠斗了一炷香的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妖莲便想着准备收场。 她可没有多少时间跟云水水在这里耗下去! 刺啦一声,妖莲手执长剑,剑光开路,破了云水水的‘惊涛骇浪’。 这一剑,直接无情地戳穿了云水水的肩胛骨,云水水疼得右手松开,权杖落在了地上。 云水水难以置信地看着妖莲,这个女人是在玩她吗,分明足以一招击毙她,却与她周旋如此之久,岂非捉弄? 云水水满心怒气,咬牙切齿。 汩汩。 妖莲把长剑拔了出去,云水水肩胛处有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云水水的身子直直往下摔去。 云水水狼狈摔地,妖莲潇洒收剑。 长剑入鞘,妖莲本欲走向青莲台,着急去抱自己的孙子。 突地,妖莲走向云水水,一脚踹在云水水肩膀处的伤口上:“哦,记住了,以后见到我绕着走,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这万年来,云水水一直是德高望重身居高位的神,因着轮回大师的喜爱,从来没人敢动她分毫。妖莲……妖莲…… 一脚踹毕,妖莲似是解气了,浑身都很舒畅,敢伤她的儿媳?呵…… 妖莲回到青莲台,坐在椅上,“茶呢?” “来人,来人,快给妖神大人上茶!”隋灵归急道。 有侍女添上新烹好的茶,妖莲唇干舌燥,喝了杯茶,咂了咂舌。 至此,她再度看向轻歌,“过来。” 姬月早已在轻歌手上的伤口涂了妖莲给的药膏,闻言,轻歌姬月二人相视一眼,姬月握着轻歌的手轻按了按,给了轻歌一个放心的眼神。 轻歌在思考见到婆婆大人是否要以真面目,轻歌看了眼一脸兴奋的隋灵归和不可置信的七族老,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决定易容去见。 轻歌缓缓走至妖莲面前,妖莲握着轻歌受伤的手看了看,点点头:“伤口应该很快就能好,没什么大事。” 妖莲看了看轻歌侧脸的三道血疤,还有锁骨处的疤…… 妖莲欣喜,愈发喜欢。 为女子者,身上的疤痕并非是脏污血秽,更是一个女英雄的荣耀。 有多少伤,就有多少功勋。 看至此,妖莲点点头,“月儿的眼光果真不错。”至少轻歌给她的感觉,不输给长生界诸神的后辈。 “奶奶奶奶。”小包子蹬蹬蹬走过来,自然而然摊开了双手,妖莲眉开眼笑,抱起了小包子,“怎么样,奶奶厉害不厉害。” “奶奶打败了老妖婆,奶奶好厉害。”小包子欢喜地手舞足蹈。 妖莲感受到小孩身体的柔软,心脏再是微微一动。 这真的是她孙子啊。 至此,妖莲还是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当奶奶了? 妖莲眼眶微微湿润。 姬月年少时,她与夫君都没有陪伴在身旁,如今看着小包子,倒是弥补了那一份遗憾。 “奶奶很难过吗?”小包子会察言观色,感受到妖莲的悲伤,亦收起了脸上的笑。 小包子再在妖莲脸颊上亲了一口,“奶奶不要难过,晔儿现在还小,等长大了一定会孝敬您的。” 小包子的乖巧叫人心疼。 “奶奶不难过,奶奶很开心呢。”妖莲说道。 妖莲再而看向了轻歌,拿出一个珍贵的凤翎手镯戴在了轻歌的手上。 “好孩子,你受苦了,此次匆匆,并未带上好礼,来日定是数倍奉上。”妖莲笑道。 凤翎手镯戴在手腕沉甸甸的,轻歌眉眼间抹上了笑意。 被人认可的感觉,倒也不错呢。 姬月走来,再次牵住轻歌的手,十指相扣,温暖如春。 这彻骨寒夜,这冰冷的青莲台,好似有些温馨了。 “恭喜妖神,贺喜妖神,喜得孙儿,又获儿媳。”凤栖道:“我看此女有灵凤富贵之相,真是人间难得的女子,若配青帝,乃是天造地设的璧人。”凤栖神助攻。 轻歌悄悄看了看凤栖,凤栖给轻歌抛了个媚眼。 小丫头,好久不见。 轻歌眼眶微红。 凤栖不喜欢姬月,非常的不喜欢,便是这个臭男人抢走了自己的小丫头。 但是,她想看见那丫头高兴。 没人告诉这丫头吧,笑起来的时候才好看呢。 至于轻歌的易容,自也被凤栖一眼看穿。身为曾经寄宿在轻歌精神世界的人,怎能分辨不出轻歌呢。 诚然,姬月亦是如此。 妖莲听到凤栖的话,更是非常高兴,握着轻歌的手坐在了旁侧,“我这孩子,性子孤傲,怕是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他很好。”轻歌微笑道。 对于妖莲,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原来,这才是婆婆,那妖域妖后……算什么呢…… “奶奶,我的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噢。”小包子急忙道。 “那奶奶呢?”妖莲笑问:“奶奶与娘亲,你喜欢哪个?” “喜欢娘亲。”小包子道。 “哦?”妖莲挑眉。 “因为娘亲教导我,一定要孝敬长辈。”小包子此话,叫妖莲又不由看了轻歌几眼。 虽然轻歌出身比不得很多人,但轻歌内敛的气质,以及聪慧,却叫妖莲刮目相看,越看越喜欢。 第2674章 护心阵法何在?! 妖莲认为,若非聪慧良善的女子,绝对教导不出小包子这么乖的小孩。 对于小包子,妖莲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莫说妖莲这个亲奶奶,便是寻常陌生之人,小包子卖个萌,撒撒娇,也是叫人爱不释手呢。 青莲台转眼间就成了一家四口的温暖之景。 轻歌望着妖莲,止不住的笑意。 还好,还好她的小月月找到了家人,而她也找到了母亲、父亲和哥哥。 这数年的苦难痛苦没有白熬。 苍天兴许不公,可苍天不会辜负每一个心怀敬意的人。 凤栖似是想到了什么,问:“云神此来青莲是为护心阵法,护心阵法何来?” 七族老道:“姑娘天赋异禀,青莲乾坤宴文道第一,周老护心阵法便是姑娘所得。姑娘得知云神降临,便献上了护心阵法。” 凤栖若有所思,果不其然,护心阵法在轻歌这里。她与小丫头真的是太心有灵犀了,什么神君青帝,滚一边儿去吧。 “护心阵法何在?”凤栖又问。 “护心阵法已献给云神。”七族老道。 七族老此举算是彻底得罪了云神,越是实力强大的人,俱都有着高人一等的智慧,做事不会太绝,至少给自己一条后路走。 中庸之道,便是如此。譬如隋灵归,就算认为轻歌是自己人,便是轻歌得妖神、青帝的疼爱,她也不敢得罪云神。 此乃居安思危。 轻歌回头望向七族老,这个老人,真的把她当成了女儿,只是不知,当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紫月花在自己身上,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哎。 轻歌心内深深叹息,世间有诸多事是不尽人意的,酸甜苦辣都要尝一遍,个中滋味俱都知晓,才叫个精彩。 闻言,凤栖目光自云水水身上带过,站在妖神身旁,轻声道:“护心阵法,是姑娘之物,这……” 砰! 妖莲拍桌而起,怒火滔天,猩红冷锐的眸,死死地瞪着云水水:“好你个狗东西,我家姑娘心底善良,知你家那个病秧子快要死了,不惜把护心阵法献给你,你却以怨报德,欲杀我儿媳,云水水,你找死吗?” 妖莲才熄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犹似燎原之火焚烧天地。 怒不可遏时,似是怕吓到了小包子,妖莲把小包子放在椅上,剑出鞘,气势汹汹去寻云水水。 云水水才在肩上伤口洒了药粉,便见妖莲提见而来,在云水水新包扎的地方,又毫不客气辞了一剑。 这一剑真是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动作行云流水般流畅,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妖莲似觉的不过瘾,再一脚踹在了云水水的面上,踹得云水水人仰马翻,落魄不堪。 妖莲强行夺走了云水水的护心阵法,又擒住云水水的下颌,睥睨云水水,冷声道:“狗东西,再打我儿媳的主意,我弄死你个小畜生。” 妖莲彪悍的话,向来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 妖莲转身就走,走了数步,又提着剑回头去找云水水,把才坐起来的云水水再次踹了回去。 如此,妖莲心情美好,浑身舒畅,走至青莲台,握住轻歌的手,把护心阵法传至轻歌体内。 护心阵法失而复得,轻歌喜逐颜开,不由深思,有后台有背景的关系户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妖莲揉了揉轻歌的发,“有我在,日后没人可以欺负你。” 那手掌甚是纤细,却又非常的温暖。 …… 云水水身受重创,恼羞成怒。她不曾想到,妖莲当真这般肆无忌惮。 如此嚣张,如此放肆! 那侧,青莲台旁,冰翎天的一双眼眸在黑夜里好似幽灵。 长生妖神,神君青帝…… 想到这俩个身份,冰翎天便感受到了致命的诱惑。 青莲台上其乐融融,氛围温馨,凤栖在旁一直为轻歌说着好话。 妖莲忽感疑惑,“凤栖,你可不像是会说人好话的?” 凤栖一脸的浩然正义:“由此可见,此女更是人间难得,人中龙凤,天选之女。”凤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妖莲浅笑,温柔地望着轻歌,抱着小包子坐在椅上。 妖莲的心情甚是愉悦,这一趟青莲真是没有白来。 白白胖胖的小包子,真是太可爱了。 “快,再来亲奶奶一个噢。”此刻妖莲的温柔慈和,与面对云水水的青面獠牙彪悍凶残真是判若俩人。 小包子倒是给面子,知道奶奶是个大靠山,又让他很亲切,赶忙抱着妖莲的脖颈,在妖莲的脸颊吧唧了一大口。 姬月幽怨地望着小包子,这新鲜出炉的儿子,一来就去抱轻歌,再后认东陵鳕作二爹爹跟东陵鳕腻歪,而今更是哄得自家娘亲笑得合不拢嘴,偏生对他这个亲生老子不大亲近。姬月哀伤了,这可是一件很悲伤的事啊。 轻歌哭笑不得,反握住姬月的手,依偎在姬月身旁。 姬月心都软了,只觉得一直以来遭受的无情神骨之痛,值了。 脑子里,那个声音不停地念叨:“杀了她,杀了她……” “滚。”姬月灵魂传音怒吼。 “好嘞。” 转而,那声音销声匿迹了。 姬月得到片刻的宁静,温柔宠溺地望着自家姑娘。 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 温馨,开心。 忽而,一道身影冲出。 那身影像是不要命一般,而诸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家四口身上。 “夜轻歌,你还不打算揭开你的真面目吗?你还要与我抢丈夫到几时?” 冰翎天怒喝。 一声夜轻歌,却是叫众人愣住。 夜轻歌? 什么夜轻歌? 只有姬美丽,并无夜轻歌。 隋灵归听到夜轻歌三个字,眼睛突然发直。 夜……夜轻歌? 隋灵归蓦地望向轻歌,“姬儿,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冰翎天残酷而笑,“夜轻歌,你还要装到何时?” 凤栖皱眉,一脚踹去,“狗东西,罗嗦。”跟在妖莲身边,别的没学会,这彪悍的话,真是记忆犹新。 潜移默化,倒是让凤栖觉得顺口,骂得爽快。 妖莲微笑着望向轻歌。 轻歌看了看隋灵归,又看了看七族老,垂下眸…… 她的手轻放在面前,一道灵力闪烁。 当她的手渐渐放下时,露出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堪称倾国的脸! 第2675章 温香软玉美娇娘 ‘夜轻歌’三个字宛如巨石砸在水面,激起惊涛骇浪。 而当轻歌把手放下时,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像是星夜明月下最为璀璨绚丽的烟火之光,叫人再也挪不开眼。 若说易容时的轻歌眉清目秀,有些许艳丽,靠着过人的气势气质撑着。 那么,当撕开这层易容的皮后,如花似玉般的容颜才是叫人惊艳。 依旧是一身黑袍,无风自吹,似有墨黑的凤凰展翅而飞,发出尖啼之声。 三千银发随意披散,狭长凤眸犹如点漆,朱唇微抿,琼鼻玉挺,一笑间,百花自行惭秽般凋零枯萎。 便是精灵族的殿王们,哪怕阅美无数,在看向轻歌时,眼底依旧是惊艳之色。 被凤栖一脚踹得滚了出去的冰翎天堪堪狼狈爬回来,在看见轻歌如此果断洒脱的取下易容面具时,冰翎天微怔。 看着轻歌的那张脸,冰翎天眼眸发红,怨怒癫狂。 便是这等惊世美貌,勾走了姬王的魂! 妖后说过,姬王浪子回头,及时勒马,已经发现真爱是自己。她只要守住妖域,只要耐心等待,她的丈夫,她的姬王就会回来,琴瑟和鸣,神仙眷侣。 然,现实的残酷,叫她几近崩溃。 冰翎天站在青莲台,嘴角流出一缕血迹,像是大风中无根的柳絮,飘飘荡荡,没有灵魂。 “夜轻歌……” 隋灵归双腿发软,跌倒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呢? 她器重认可的姬美丽,便是夜轻歌? 她曾经也怀疑过,可是很快就被否决了。 隋灵归再度朝轻歌看去,是那张脸,她曾见过的。 这样的美貌,见过一眼,就不会再忘记的。 数年过去,轻歌已亭亭玉立,明眸皓齿,笑靥如花,比之数年前的青涩,而今更多了一丝较为成熟的美丽。 隋灵归仰起头,痛苦地闭上眼。 霎时,隋灵归打开双眸,望向了东陵鳕。东陵鳕站在青莲台彩雀柱的阴影之中,眉眼悲哀,似是在痛苦的浑河里挣扎,几近窒息。 东陵鳕痴痴地看着轻歌,眼神里并未有诧异之色,隋灵归心脏微微颤动,由此可见,东陵鳕兴许早已猜到了姬美丽的身份,只有她这个族长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是了。 上古东陵一族的青莲王,又怎是三心二意之人,哪怕失去了记忆,遗忘了心爱的姑娘,又怎会爱上别的女子。 夜轻歌,姬美丽,是一个人。故而,东陵鳕才会心生爱慕之情。 隋灵归脸上的笑容和慈和之意全都化为乌有,经过一系列的事,她非常看重夜轻歌。 夜轻歌的天赋足以叫千族百花黯然失色,她的聪慧才情非常人可比,尤其是胆识气魄。 偏偏……偏偏她夺走了紫月花,此乃青莲一族的神圣之物,身为青莲一族的族长,肩上背负着诸多的责任,如巨山般压在她几乎要垮掉的脊椎骨上。如今青莲王尚不成熟,实力未至巅峰,不及万年前的万分之一强大,又在神智销毁的边缘,还牵绊着儿女私情,而血、幽数族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只要青莲稍作松懈,敌人便会发动一场末日般毁灭性的战争,摧毁青莲的骄傲,叫天地千族生灵涂炭,血流成河。青莲整个种族的大任,几乎把隋灵归压垮 思及此,隋灵归眼眶微微一红。此刻,轻歌于她,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 她的目光逐而落在了轻歌的身上,周身的气势变得凌厉冷锐,犀利得像是一把刀。 轻歌的心脏咯噔一颤,猛然间沉入了十九炼狱。 果然如此,隋灵归终是想要夺回紫月花。 可是,没有紫月花的她,便没有心。 什么人没有心? 人都是有心的。 没有心,那就是尸体啊。 轻歌下意识望向了七族老,这个把她当女儿对待的老人,惊艳于她的美貌。 可见,七族老不知紫月花之事。诚然,这万年来七族老与灵夜狼相伴,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插手青莲之事了。 轻歌微微蹙起眉头,心内太息一声,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般,尤其的惆怅无奈。 她不愿如此。 一侧,东方破直直地看着轻歌,噗嗤两声,鼻血再度涌出。 “好……好美……”东方破一面流着鼻血一面抽泣,眼泪说流就流。 一想到这么美的姑娘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娘亲,东方破的心便碎了。 上天怎能如此不公,凭什么他人温香软玉美娇娘,自己孤家寡人遭人嫌? 东方破吸了吸鼻子,捻着衣袖擦去鼻子下方的鲜血,兴致冲冲地走向姬月,想要握住姬月的手,姬月看了眼东方破衣袖上的鼻血,嫌弃地把手抽掉。 东方破嗷嗷道:“这位兄台,在下见到你媳妇儿时,就知道,在下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在下与你媳妇儿有缘,哦不,是与你有缘。” 姬月挑起眉,眸内血光稍纵即逝,危险之意如悄然蔓延的夜色,戏谑地望着东方破。 如今的狂蜂浪蝶,竟也这般招摇不怕死吗? 姬月将轻歌搂在自己的怀中,并未回答东方破的话,低头在轻歌额头轻吻。 小包子连忙伸出双手捂住眼睛,羞羞……好奇地说:“我是不是要有妹妹了?” 一脸呆滞的众人:“……” 妖莲哈哈大笑,抱着小包子坐在椅上,捏了捏小包子的脸,有时候的童言无忌和天真烂漫,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妹妹,还早着呢?不过,我的确想再要个孙女儿。”妖莲道。 要知道,当年生下姬月时,知道是个男孩子,她还大哭了一场,可见妖莲之重女轻男。 妖莲拿出了两个宝物递给小包子,“晔儿,奶奶没有给你带什么贵重之礼,这个你先拿着。” “奶奶,这可使不得。”小包子一面说,一面把两个宝物快速收下,那等动作,电闪雷鸣就不见了两个宝物,生怕被人抢了似得。 见此,妖莲微怔,旋即失笑,上半身往前凑去,指了指自己的面颊:“来,好孙儿, 再给奶奶香一个。” 小包子噘着嘴便来,吧唧一大口,又吧唧一口,连续两个亲亲,哄得妖莲心花怒放。 “奶奶,晔儿好喜欢你,你简直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奶奶,等晔儿长大了,给奶奶建个最大的房子,让奶奶住进去,要奶奶享福。”小包子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 妖莲大笑,“好,好孩子。” 第2676章 父子关系破裂 小包子眨眨眼睛,抱着妖莲的脖颈,小脑袋在妖莲身上蹭了又蹭。 轻歌望着自家儿子,扶额轻叹,小包子这卖萌打滚的功夫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姬月的眼神有几分哀怨,他发现了,自家儿子,不待见他这个老子。 难道是见面礼不够好吗? 姬月百思不得其解。 哦…… 姬月突然想起来了,适才慌乱之中,他好似踹了小包子一脚。 父子关系,肯定破裂啊。 姬月陷入了无尽的忧伤之中。 破裂的父子关系,要如何修复呢? 在线等,挺急的。 …… 青莲台的氛围如常,温馨和谐,其乐融融。 偏生冰翎天心生癫狂,忍不住走向了姬王,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姬月,像是即将生死离别的情人般。 姬月眉目如冰,面色寒霜,望见冰翎天,姬月眼神似杀,满脸的不悦之色。 这个人好烦。 姬月眸底皆是嫌弃厌恶之色。 姬月不知冰翎天脑子里再想着什么,以为自己是猴子吗? “姬王……” 冰翎天擦了擦血迹,又擦了擦眼泪,缓步走向姬月。迈着莲花步,纱内水蛇腰,雪笼烟般的衣裳覆在身上。 终于,她走至轻歌与姬月的面前,冰翎天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看轻歌二人十指相握的手。 那一刻,这俩个人把她排斥在外,这种冷漠如冰的感觉,让冰翎天很是难受。 冰翎天不断的告诉自己,姬王不过是被眼前的这个人族狐狸精给欺骗了,她一定要拯救姬王。 妖后不会骗她的,妖后说过,姬王是爱她的。 而且,整个妖域的人都知道她是姬王妃,妖魔大战时,是她的相助才得以击退魔君,收复妖域失地。 等等……妖魔大战…… 姬王与这个女人的儿子,是魔君? 怎么可能?妖王的儿子是魔君? 冰翎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是那么的震惊。 轻歌冷艳斜睨着冰翎天,冰翎天一下哭一下笑,一会儿深情凝望,一会儿哀怨成仇。 这厮……在演戏吗?不去拿奥斯卡真的可惜了呢。 轻歌不愿再看冰翎天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了。 “王,你不要我了吗?”冰翎天面颊两行清泪滑落,楚楚动人,可怜兮兮。 姬月一退三步远,“本帝什么时候要过你,这位姑娘,还是离本帝远一点比较好,夫人爱吃醋,姑娘请自重。” “不是这样的,王……”冰翎天不依不饶追上来,轻歌嘴角抽了抽,若非妖莲还在这里,她就要动手了。 抢男人抢到了眼皮子底下,这么嚣张,还能忍吗? 只是,尚不等轻歌出手,便见一道身影迅捷而来。 来者乃是魔族公主夜蔚,夜蔚一袭粉衫,两个牛角辫,尤其的可爱。只是此刻她的双眼锋锐如刀剑,围在周身的风好似都变得犀利了起来。 夜蔚直扑冰翎天而去,四周黑烟中一把把魔匕闪光出现,贯穿了冰翎天的身体。 夜蔚把冰翎天扑在了地上,粉拳捶在冰翎天的脸颊,“死凤凰,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动我的人。你竟私下派人去杀我族魔君,你好大的胆子。” 魔君? 妖莲侧过头看向冰翎天,“晔儿,她害过你?” 小包子盯着冰翎天看了许久,终于想起他在死亡领域夜神宫的时候,的确有几只臭凤凰来找自己。 不过,小包子甚是激灵,水汪汪黑滴滴的眼眸噙着泪,泫然欲泣,妙就妙在那泪水蓄在眼眶,偏生不落。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似是在隐忍着某种痛苦,不再去望冰翎天,小手却紧紧揪着妖莲的衣袖。 “奶奶,我想她也不是有心要派人杀我的……可能……可能是晔儿做的不够好,所以她才派人追杀晔儿。好在晔儿像着奶奶,天赋异禀,关键时刻潜力突破,才堪堪捡回一条命。就算晔儿心里怨这个女人,但是现在晔儿见到了奶奶,晔儿就一点都不怨了,晔儿很高兴,很高兴能陪在奶奶身旁。” 小包子咧开嘴笑着露出牙齿笑的时候,蓄在眼眶里的泪终于流了出来,那个模样,真是叫妖莲心疼得很。 轻歌即便心疼自家儿子掉眼泪,只是对于小包子的脾性太了解不过了。别看小包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其实是只藏起尾巴的狼。 且说他适才的那一番话,真是滴水不漏的漂亮,显示出了自己的委屈难过,还有被追杀的静心破,关键还不忘把自己奶奶夸一顿,最后,又表了一下孝心。 轻歌感叹,她是个耿直的人,儿子这般狡黠,定是像姬月的。 姬月一脸无辜,他也没小包子这般狡黠。 妖莲赶忙擦去小包子的泪,怒火滔天瞪视着冰翎天:“过来。” 夜蔚还在朝冰翎天出手,闻言,夜蔚止住了动作站在一旁吹口哨。 妖莲下手,比她狠多了。 冰翎天心中再是怨恨愤怒,最终狼狈落魄地走到了妖莲面前。 “梨花带雨,好个美人。”妖莲指向姬月,说:“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冰翎天听见夸赞的话,怨气烟消云散,只剩下欢愉。 “妖神大人,切勿被小人欺骗,我与王,早在三千年前就私定终生。”冰翎天急道,“奈何他被这个人族女子欺骗,险些被她害死!”冰翎天蓦地指向轻歌,轻歌半眯起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冰翎天,那种眼神叫冰翎天毛骨悚然,恼羞成怒,像是在看隔壁村二傻子,更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兴风作浪丑不自知。 “不是,姑娘,能要点脸么?我儿子能看上你这种货色?你……都不照镜子的吗?”妖莲指了指小包子,“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真是个畜生啊,蛇蝎心肠,还想为我儿媳,你配吗?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你?狗一样的东西。” 妖莲骂人之狠,那可是闻名长生界的。 据说,妖神那把剑尚未出鞘,光是嘴皮子一动,就能把人给活活气死。 长生强者都不在话下,更别提一个不成气候的冰翎天了。 冰翎天适才还在眉飞色舞小嘴不停的说着什么,听到妖莲的话,冰翎天面色白得吓人,一片惨然,情不自禁含情脉脉可怜兮兮望向姬月,似想要姬月给自己出手。 姬月往前走了一步,冰翎天眼眸内满是欣喜,果然,果然…… 姬月在妖莲面前行了个礼,正正经经认认真真道:“母神所言极是。” 轻歌:“……”看吧,她早就说了,小包子就是像姬月,才这般腹黑狡黠。 第2677章 妖后害苦了你 冰翎天站在小包子和妖莲的面前,诚惶诚恐,面色惨白如纸。 姬月的话甚是无情,她望向姬月,深情美眸里填满了如堕深渊般的痛苦。 “姬王……”冰翎天悲怆至极,好似塌了一片天。 不,不是这样的。 眼前的现实和所发生的一切,与她的所思所想构造的美梦截然不同,全然是背道而驰! 她生活在妖后交织的美梦里,不知是她天真无邪,还是自欺欺人。把她从梦中叫醒的,都是罪恶之人。 冰翎天整个人的神情,在数个瞬息间就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像是怒放美艳的花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片片凋零,支离破碎。 一片绿意盎然的绿洲,顷刻间,化作了荒芜的大漠。 嘭! 妖莲坐在彰显尊贵富丽的椅上,怀里抱着小包子,修长的腿扬起,一脚黑靴蓦地用力踹在冰翎天的小腹。 冰翎天的身子宛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最后重重砸在地上,刹那,脏腑似是俱都碎裂,丝丝痛苦之感由脏腑蔓延至全身。 冰翎天狼狈地趴在地上,双手颤巍巍,胸腔犹似冷不丁的激灵般一抖,嘴里喷出了一大口的血。 妖莲的腿还高高扬起,扭了扭裹着小黑靴的脚掌,妖莲挑起眉头,邪佞到极致,随即把腿放下,嗤笑一声,望向冰翎天,道:“混账东西,好大的狗胆,竟敢动本神的孙儿。” “月儿,人姑娘为你生儿育女,你却在外面招蜂引蝶?还不如实说来,这贱骨头是哪里来的?”妖莲雍容华贵,一手怀抱小包子,一手挑起长指,指向了冰翎天。 妖莲漫不经心望向冰翎天的目光,充斥着浓浓的轻蔑不屑和嘲笑。 她的眼神叫冰翎天万分痛心。 妖莲一直觉得亏欠姬月,多是愧疚的慈母之情,如今看见冰翎天,还得知这女人竟敢杀自己的孙儿,妖莲头一次对姬月发了怒。 妖莲这辈子,最恨招蜂引蝶的男人,这种男人,她见到一个打一个,把腿给狠狠打断来,便是自家儿子也不例外。 姬月站在原地不动,修长如玉的双手微微拱起,道:“母神,三千年前孩臣救过这只凤凰,此后便忘了这件事,孩儿尚未飞升长生时,她便来找过我,但是孩臣已经明确了心意,此生此世,非歌儿不娶,孩臣心中只有歌儿一人,此心此情,天地可鉴。” “不是这样的……”冰翎天声嘶力竭:“妖后说过,你是爱我的,这个人族女子,不过是骗了你的心,勾了你的魂罢了。” “人间情爱,不过就是骗心勾魂,这位姑娘,你言重了。”说话之人正是一直站在彩雀柱阴影之中的东陵鳕,他抬起一双淡漠的眸,轻瞥张牙舞爪歇斯底里的冰翎天。 “月儿,记住这个教训了,你当初就不该救这个贱骨头,非但不能救,还得弄死她,最好死得彻底没气了。”妖莲正在尽一个为母的责任,教自家儿子做人的道理,较为彪悍的言语听在大多数人耳中,却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母神英明。”姬月淡淡道。 “凤栖,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妖莲问道。 凤栖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目光如炬望向冰翎天。 她曾寄宿在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对于这个冰翎天倒不陌生,一个无病呻.吟自导自演感动自己的恶心女人罢了。 不过……凤栖还真没想到,冰翎天竟能狠下那个心对小孩下手。 恶心透顶。 凤栖沉默半晌,才踱步往前:“妖神,既是个贱骨头,便削断了骨头喂狗罢了,我倒是想看看,她的骨头究竟有多硬,竟敢动妖神大人的孙儿,真是不知好歹,自找死路。” 轻歌悄然望了眼凤栖。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以轻歌的聪慧自然能够看出,妖神在长生界的地位高出凤栖太多。 若单纯论实力,云水水都不是妖莲的对手,云水水之所以能够与妖莲平起平坐,靠的是轮回神那个丈夫。 轮回大师和云水水夺走属于凤栖的,霸占凤栖该有的,他们潇洒人间,却害得凤栖险些不能轮回。 ……而且,轻歌还发现,妖神虽然在长生界的地位比凤栖高,但诸多事都会征求凤栖的意见,并且很看好凤栖。 从此可见,凤栖的实力和潜能,已经得到了妖神的认可,并且,妖神想栽培凤栖! 一旦凤栖青云直上,他日笑傲长生时,便是轮回和云水水的末日。 只是,凤栖在长生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轮回和云水水做贼心虚,又忌惮凤栖的潜能,只怕就算有妖神的庇护,这一男一女私底下的龌蹉手段还是会层出不穷的。 轻歌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想至此,轻歌有些担心尊后。 …… 削断了骨头喂狗。 如此残忍的酷刑堪比千刀万剐。 冰翎天的身子颤抖不已,这一刻,她终于醒悟了过来。 冰翎天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妖神大人饶命,妖神饶命……” 人都是怕死的,凤凰也不例外。 “小贱人,临死之前给你个明白,是妖后那个老女人害苦了你,你也是蠢货一个,竟会听信妖后的话?这般愚昧的女人,也配进我姬家大门,做你的清秋大梦呢?”妖莲冷嗤道。 凤栖长袍着身,黑如墨水。 凤栖朝冰翎天走去时,身子两侧是寒夜的风。 与轻歌擦肩而过的刹那,凤栖脚步顿住,停了下来。 站在轻歌身旁,凤栖望着轻歌,脸上的笑逐渐扩散。 臭丫头,本后想死你了。 凤栖眼眶没由来一红,及时忍住情绪,步至冰翎天面前。 冰翎天跪在地上,身体匍匐,像是个王八般趴着,因是害怕,身子抖如筛糠。 凤栖一脚才在冰翎天的后背,使得冰翎天的身子几乎完完全全贴合在了地上。 “让我看看,你骨头有多贱。”凤栖身子俯下,右手如爪,蓦地撕裂长空,破风声起,抓向冰翎天的脊背。 这一手,似要把冰翎天的脊椎骨给连根抓起。 凤栖抓骨很有一套,她能把一个人的骨头,在一瞬间,全部带出体内。离开身体的骨头,几乎可以不沾一滴鲜血。 只不过,在凤栖出手之时,水雾在空中凝结,似汪洋的大海,惊起的涛浪,由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汇向凤栖。 那海,那浪,那水雾,要将凤栖淹没,叫凤栖感到窒息痛感。 云水水出手,一如万年前,永远都不讲往日情谊,只要逮到机会就狠下杀手。 第2678章 不是离别,是生离死别 云水水卷土而来,手握权杖,身旁是此前欲朝轻歌出手的十几位长生强者。 云水水的水灵权杖内,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力量,以火山喷发般的气势袭来! 海浪水雾凭空出现,呼啸而过,带起刺骨冰寒的冷风。 云水水仇视凤栖,杀意冉冉:“给本神住手!” 凤栖不为所动,如骨爪的右手抓向冰翎天的背部,一只脚掌又踩在冰翎天后背,叫冰翎天有力也无法动弹。 凤栖的手轻松破开了冰翎天的皮肉,一道伤清晰可见,衣裳朝两侧翻卷,这道血伤,皮开肉绽,足以看见冰翎天那森白瘆人的脊椎骨。 凤栖风轻云淡的浅笑,似要把冰翎天的骨头全部拔出。 冰翎天颤抖不安,发出哀嚎尖叫,这一刻的恐惧,超出了往日所有的害怕。 云水水手中的权杖砸在地上,权杖顶部的宝石,再度蓄力,当蓄力达到了一个巅峰,便见海水奔涌冲向凤栖。海水化作了野兽,涛浪的一滴滴水珠成了野兽的獠牙,水雾之气化作野兽的羽翼。 野兽奔向凤栖。 “云水水,我干你祖宗。” 妖莲的怒火滔天焚烧,正欲出手,便见云水水再使权杖之力,而后与十几位长生强者合纵拖延妖莲的时间,如此一来,权杖蓄力之气所幻化的野兽便能阻止凤栖的攻击罢了。 云水水倒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不过是个心理问题罢了,你妖莲和凤栖想杀的人,我偏偏要救下来,让你们心里膈应,尤其是云水水知道冰翎天曾对妖莲的孙子下杀手之后,反而更加的痛快,这欲救之心,如烧得正旺盛的柴火。 云水水与诸长生强者拖住妖莲,洪水猛兽冲向凤栖,才步入长生的凤栖,显然不是已经在长生境修炼了万年之久的云水水的对手。 凤栖探向冰翎天脊椎骨的手收回,连连后退。 那侧,云水水一挥手,放下权杖,也止住了战斗。 “妖神,你在我肩胛刺了两剑,每一剑都穿了骨,你要适可而止。”云水水道:“这个人,我保下了。”云水水指向冰翎天,“你我二人从来无仇,今日之事的确是本神有错在先,不该对你儿子看上的女人出手,但你那两剑可是实打实的,你孙儿、儿媳皆是安然无恙,我想救下这个人,妖神可否放过?” 云水水是个聪明人,赢得不来就来软的,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妖莲虽然出口彪悍,性子暴躁,但是个有脑子的,有些事,的确要适可而止。 “的确,你云水水纵然不是个东西,可你家那轮回神起码是个东西,本神给你们俩口子一个面子,带着这个狗东西,滚出本神的视线,否则,本神一个都不放过!”妖莲轻抬眼皮,慵懒至极,杀机内敛,唇角勾起了一抹张扬的笑。 “妖神,后会有期!” 云水水的肩胛骨被妖莲刺了两剑后,血流不止,痛苦不已,可她再没有上药的打算。 她要记住这切肤的痛,来日,定叫妖莲不得好死。 云水水面容眼神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狰狞,片刻,云水水稳了稳神色,手一挥动,给了身旁长生强者一个眼色,长生强者便往前走,走至冰翎天身旁,把冰翎天提起,再走回云水水的身旁。 “诸位族人,随本神离开!” 云水水看了看面面相觑手足无措的精灵族人。 最终,云水水的目光落在了神女身上,眼底有一抹杀意稍纵即逝。 “澜儿,来,与我走。” 神女出自精灵族,乃云水水族人,跟云水水走倒是没有问题,故而妖莲连眼皮都不抬。 轻歌捕捉到了云水水的杀意,自云水水来到青莲就接二连三的吃亏,尤其是妖莲刺了云水水的第二剑,云水水即便痛苦,却是不肯包扎伤口,可见愤怒到了极点,此时神女前去,势必有死无生。可若不去,于理不合。 这会儿,神女倒是陷入了一个举步维艰的两难局面。 神女听见云水水的话,蓦地看向云水水。神女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朝轻歌淡然一笑,淡绿色的眸里,是如星夜深海般的宁静稳重。 “轻歌,遇见你,我很高兴,亦不后悔。纵然世事的意外让人始料不及,但我想那都是上天赐予我的惊喜。愿你与青帝白头偕老……我……”说至此,神女哽咽,眸里有些湿润。 她不得不走。 不是离别,是生离死别。 一旦踏出青莲台,她的命就如砧板鱼肉,任由云水水宰割。 可她再不愿给轻歌造成困扰了,她是神女,她有使命,当她无法完成使命时,那她的使命就只有死路一条。 纵然死亡,她也不愿与轻歌为敌。 “我……” 神女低着头,憋回眼泪,吸了吸鼻子,吞咽口水,而后猛地抬头望向轻歌,一鼓作气道:“我可以抱抱你的孩子吗?” 那个孩子,太可爱了。 眼珠子一转,满是机灵之色。 眉目五官虽偏向青帝,但神情更像轻歌。 闻言,轻歌眉头一压,鼻腔酸楚。 她看着神女憔悴苍白的脸,心有不忍,甚是不舍。 这个朋友,值了。 太值了。 “晔儿。” “娘亲?” “去你姨那里。”说罢,轻歌轻咬着下嘴唇。 小包子坐在妖莲的腿上,仰头看了看妖莲。 妖莲的确彪悍,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点点头便松开了环抱着小包子的手。 小包子蹬蹬蹬地跑向神女,站在神女腿边,仰头,张了张小手:“抱抱……”软软糯糯的声音,煞是好听。 云水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神女蹲下来想把小包子收起,可她遍体鳞伤,没有了力气。 她便保持蹲着的姿势伸出手拥抱小包子,不敢抱得太紧,怕身上的血腥味染在小包子身上。 “好孩子,要乖,要保护好你娘亲。” 神女起身时有些摇晃,小包子连忙细心地扶住了神女:“姨,你受伤了,要疗伤,娘亲是个医师,让她为你疗伤好不好?” 神女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流出,小包子想为神女擦去眼泪,奈何小小个不够高。 小包子拖来椅子,站在椅子上,轻拭去神女脸上的泪,“不要哭哦,晔儿把肩膀借给你靠,要是有人欺负你,晔儿的拳头会把坏人们全部吓跑。” 稚嫩的童言童语,软软糯糯的声音,激起满江的涟漪。 青莲台诸族人心思各异。 第2679章 会咬人的狗 小包子甚是软萌,真真宛如一个软糯的水晶包,虽然狡黠腹黑,但更多时候是乖巧懂事,故而叫人喜爱。 譬如此时,在神女面前,小包子就异常的乖,天真水汪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宛如嵌了满夜的星辰。 神女怕小包子从椅上摔下来,轻抱小包子。 神女的脊椎骨因受了云水水一权杖的痛打,还有天灵盖的伤,这一抱非常吃力,神女面色愈发的苍白,眼神恍惚,精神涣散,即便浑身是伤且万分之艰难,神女还是抱着小包子放在了原地。 神女抬起染着血的手,手背拭去眼尾的泪,神女吸了吸鼻子,情不自禁望向轻歌。 淡绿如烟的眼眸,更像是寒星下的宝石,璀璨,生辉,美丽,神圣。在这一刻,那双绿眸里,更多的是无望,向生而死的幽暗。 淡如水,深似火。 羁绊与情,皆在无言中。 神女忍着脊椎骨破裂的疼,挺直了脊背,宛如青松傲立雪中。她扬起高傲的头颅,清风吹过青莲台时,神女与轻歌相视一笑。 后会……无期…… 她这一生,太过悲哀。 精灵族有诸多权势派别,她不过是权力之间的衍生物。 未成为神女的过去十几年里,她生活在阴暗里,像她这样的精灵有千千万万。 唯独,她成了神女,她能熬出来,她可以像初升的朝阳一样散发光彩,似那绚烂的晚霞,清明的皎月…… 初见东陵鳕,她的心微微一动。 她知,她不能心动,身为神女,对旁的男子心动,将会跌落深渊至万劫不复。 若是心动,便要碎了这颗心,断了来生的情和路。 无数个夜晚,她告诉自己,唯有嫁给青帝,成为长生界尊贵的女人,才能摆脱眼前的桎梏枷锁。 关于青帝的种种传闻,让她极其厌恶青帝,兴许,归根究底还是她不愿。 青莲台,见到青帝时,她的双眼散发着光亮,倒映出矜贵清隽的青帝身影。 神女是高兴的,因为,与她相伴余生的男人,不是头油腻的猪。 她坐在青帝的身旁,朝青帝敬酒,青帝不搭理她,分明是个邪佞入骨的人,偏生寒冷的像是一阵冬日之风。 她不在乎,毕竟,一场联姻,怎有爱情? 那时,云水水得知护心阵法由轻歌所献,便打算赏赐轻歌。 轻歌犹豫许久,提着裙走向她,她以为是走向她,她从未想过,轻歌曾说过的那个男人会是青帝。 轻歌提起黑凤裙,转了一圈,问她好看吗。 神女喜不自胜,忙不迭点头,那时,她还在想,等她成为青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让轻歌来长生,找到轻歌的丈夫。 我要他。 她说。 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以及那慵懒随意的一指,却叫全场震惊而沉默。 神女愣住了,脑子里分明一片空白,却不知为何,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云水水要她为妃,可她怎会去抢自己朋友的男人? 怎能? 她跪地磕头,语气坚决:永不为妃。 三次拒绝,激怒云神。 她知,此去精灵一族,再无回头生路可走。 夜轻歌,我手里的屠刀,永远不会砍向你,永远…… 神女站在青莲台,身着碧衣,外拢翠烟纱,手握精致奢华的权杖。 寒夜彻骨,已是后半夜,夜色不再那么浓郁,隐约可见淡淡的光自天边的尽头亮起。 神女咧开嘴笑,露出了雪白的牙,淡绿的眸,流出一行清泪。 人生啊,真是无望。 神女拄着权杖,走向云水水。 轻歌紧皱着眉头,看着神女的背影,袖下的双手紧紧攥起。 神女是精灵族人,她无权插手。 一旦神女离开,便是死路一条。 云水水忍耐多时的怒气,最终会宣泄在神女身上。 如此,神女有死无生。 妖莲是姬月的母亲,她不愿妖莲再度出手,然而…… 她又怎能眼睁睁望着神女踏步死路? 云水水笑望着神女缓步走向自己,这个女孩,分明遍体鳞伤,满面鲜血,头上淡绿的发,顶部的血迹已经干成了深褐色,脊椎骨也破了,还能保持这份绰约风华,实在是叫人吃惊。 云水水暗暗点了点头,颇为欣赏,到底是她选出的人,果然甚好。 然—— 下一刻,云水水的双眸迸射出凶光,那一双水蓝的眼睛,像是毒蛇的凝望,死神的注视,充斥着凶戾之色,狠狠瞪向神女。 她费心挑选出来的狗,竟会反咬主人一口? 会咬人的狗,该死! 永不为妃?该死! 云水水深恶痛绝,失望透顶。 若非神女执意如此,她又怎会得罪了妖莲。 她的初心不过是想让精灵族人嫁给青帝,哪怕当个榻上玩.伴都是极好的。 准确来说,追溯精灵族的历史,从万年前开始,精灵族的确爱美,但病态的爱美之所以根深蒂固,还是云水水起的头。 神女欲踏出青莲台,一只雪白细腻的手搭在了神女的肩头。 神女渐渐回眸,两行泪流出,那一刻,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在轻歌的脸上,黎明破晓,东方出现了一轮象征着希望的朝阳。 轻歌将神女横抱在怀中,转身便走。 “轻歌?”神女惊诧。 “混账,放肆,你在做什么?!”云水水怒。 轻歌脚步止住,背对着云水水,仰头看了眼天顶,笑道:“云神,你还不如一个孩子吗?你没听见我儿子说吗,神女有伤,需要治疗。” 说至此,轻歌顿了顿,脚步微转,一寸寸地回过身去,脸上浮现邪恶戏谑的笑,双眸似带挑衅直直望向了云水水:“晚辈听说,云神深爱族人,即便踏步长生,却也从不忘记精灵族人。怎么,难道传言皆虚,云神是个不爱惜族人,百倍虚伪的女子?云神既贵为长生云神,又怎会不知再不治疗,神女便是活了下来,此生都要落下病根,影响这一生,还是说,只因神女一句永不为妃,云神便恨不得自己的族人生不如死?若是如此,云神,您可真是个……让人感到恶心的人呢。” 既已撕破脸,轻歌不介意再在云水水的伤口上撒盐。 若说妖莲的彪悍大骂让云水水恼羞成怒罢,那么,轻歌这一针见血妙语连珠的话,却叫云水水险些失去了理智,对眼前这个放肆言语的晚辈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烈火烹油,碎尸万段! 第2680章 非我族内,必有异心 妖莲雍容懒倦,听到轻歌清寒冷冽的声音,双眼一亮,欣赏而诧异地望向了轻歌。 “妖神,澜儿乃是我精灵族人,我自会把她回族疗伤。”云水水望向妖莲:“不是我说,你这个儿媳,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心你儿子被她害死。” 妖莲长指支着脑袋,懒洋洋望向云水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说:“云水水,不是我说,我儿媳挖了你家祖坟,你这么仇视她?而且,你诅咒吾儿做什么?你女儿才会被人害死,我儿子万岁。你既然要走,就别那么多废话,赶紧滚出我的视线,我还想图个清净。” 妖莲一向都是个火爆脾气,有什么说什么,生平最恨麻烦事儿。 于妖莲来说,云水水就是个极其麻烦的人,装腔作势,得意洋洋。 在她面前,云水水这一套把戏是上不了台面的。 长生界,妖莲早便不喜云水水,天天拽着之乎者也,只要有个男人,就恨不得推销精灵族的女子。 精灵族那群女人,除了漂亮有什么用,全都是胸大无脑的,再说,漂亮能当饭吃? 但这已是立了万年的规矩,起初得知要为青莲选精灵族女子作为青后时,妖莲不愿,但嫌麻烦,便也算了。规矩如此,无可奈何,只要是个贤惠的女子即可。 以往妖莲碰到云水水,扭头就走,她不愿与云水水亲近,又顾及自家丈夫的面子,所以给云水水三分薄面。 此次却关系到了儿媳、孙儿之事,妖莲怎能忍? 妖莲微卧在椅上,两条腿优雅交叠轻放在桌面,淡漠地望向了云水水:“云水水,你到底走不走?是不是还要我来送你一程?” “妖神,不是我罗嗦,有必要提醒你一声,此女,绝非善茬,若我是你,当下就斩灭了她,永除后患。”云水水忍不住说。 妖莲翻了两个大白眼:“云水水,你脑子有病吧?我看你女儿生得可真别致,眼不像眼,鼻不像鼻,一看便不是个东西,你赶快埋了她吧,让她早死早超生!” 云水水酝酿的话语堪堪堵在了咽喉,竟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她看着妖莲欲言又止,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眸最终看了看轻歌,猛地一甩衣袖,“我们走!” “赶紧走,再不走,你真得为你那病秧子的女儿准备丧事了,到时候白事酒宴可别叫我,我觉得晦气。”妖莲说道。 妖莲这张嘴,比她的剑刃还要锋利。 云水水再也维持不住风度了,又想到自家女儿,咬了咬牙。 没有护心阵法,她只好去想别的办法了。 那是她和轮回大师唯一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对于这个女儿的在乎,云水水可谓是放在心尖尖儿上。 临走前,云水水的眼神,像是蛰伏于夜的野兽,深深地望了望神女。 云水水带着长生强者和诸多精灵族人迅速离开,青莲台顿时安静了许多。 隋灵归远远地望着轻歌,眼神古怪,神情复杂,衣袖下的一双手,偶尔攥紧,又偶尔松开,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七族老发觉隋灵归神情的奇怪,不由多看了几眼。 “族长,你怎么不高兴?”七族老走至隋灵归身旁,压低了声音,笑道:“看看老夫眼光如何,万年来唯独看上这么个女儿,竟还是未来的青后,这么说来,老夫是青帝他老子了?老夫成为长生强者,指日可待啊。”七族老捋了捋雪色胡须,眉飞色舞,笑容可掬,万年来头一次这么高兴。 隋灵归看了看七族老欲言又止,“七族老,紫月花……” “嗯?什么?什么紫月花?”七族老问。 隋灵归看了看妖莲、轻歌等人,轻声说:“你随我来。” “妖神、青帝,青莲出了点事,先告辞一步,随后便来。” 隋灵归说完,给了七族老一个眼神,而后走出青莲台。 七族老满头雾水不知所云,最终还是甩着两把弯刀一同走出。 步至青莲偏僻之地,青莲站在拱桥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深深叹了口气。 七族老快步而来,站在隋灵归的身旁,不解地问:“族长,紫月花怎么了?” “族老,你不知,青莲王曾下至低等大陆历劫,爱上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女人,在其危难关头,吾王不惜拿出紫月花充当此女的心脏,救活此女,我族圣物紫月花便在此女的心脏处。”隋灵归面如冷霜。 “不错不错,佛祖割肉饲虎,吾王心有大爱,为救心爱之人连吾祖圣物都舍得拿出来。” 七族老笑眯眯地道,片刻,七族老脸上的笑容凝固,瞪大了双眼望向隋灵归,后知后觉喃喃道:“紫月花在姬儿身上?还是姬儿的心脏?怎么会……” “现在你知事情的严重性了吧,所要青莲成为千族之王而不掉下神坛,若要吾王拯救天地而永生,唯有取回紫月花,偏生那紫月花已成了她的心脏。我怎不知那是吾王心爱之人,可紫月花势必要重归我族,怎能流落外人之手?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让李翠花那等粗鄙之人在青莲兴风作浪,只因她与王上的孩子,可以成为紫月花的容器。否则的话,就算把紫月花从那女人的体内取出,紫月花也会瞬间枯萎。族老,你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隋灵归说了许久,面露难色,略带几分痛苦。 七族老神情凝重,望着一湖秋水。 “或许,那便是紫月花的去处吧。”七族老叹息道。 “胡闹,若被血、幽二族得知我族没有圣物紫月花,只怕又要重复当年三鼎之战。而今吾王智力实力都未完全恢复,一旦大战在即,青莲将一败涂地,从神坛上跌落,从此千族天地将由他族掌控,众生将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若青莲太祖、帝姬大人得知此番光景,只怕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啊。” 隋灵归深深叹息一声,红着眼看向七族老,满脸痛苦的表情。 七族老揉了揉眉心,道:“把那妮子接到青莲来便好了,紫月花依旧在我族内。” “族老!”隋灵归喝道:“你糊涂啊!非我族内,必有异心啊!” 第2681章 天地婆娑阵 ——非我族类,必有异心。 七族老略感失落地垂下眸,这一句话,戳到了心。 “七族老,我青莲太祖和先帝姬大人以血肉喂养出的紫月花,怎能交给旁人?吾王不懂事,为情所困,不再为天下苍生陷入苦难的黎民百姓谋福利,他开始追求儿女私情了。可我们不能不懂事啊!” 隋灵归眼眶发红,声音哽咽:“若有朝一日吾王寻回了在低等大陆的记忆,我杀了夜轻歌,吾王定会杀我,没关系的,总有一个人要拿起屠刀,吾王舍不得杀,唯有我来杀。” “你不是……很欣赏姬儿吗?”七族老叹息。 “事关紫月花,事关青莲,事关太祖毕生之心血,有多少欣赏,就有多少杀意。” 隋灵归苦笑:“族老,请与我一同,拿回我族圣物吧。青莲圣物,怎能沦落至外人手中?” 七族老站在桥上望着湖水涟漪,苍老沉重的眼皮往下耷拉,无奈地叹了口气。 紫月花的重要,七族老再清楚不过了。 青莲世世代代的追求,只为千族和平,只求守护天下。青莲是千族之尊,更是千族的枢纽核心,一旦青莲没有稳住千族的太平,这天地将被乱世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吞噬。那等场面,是青莲太祖和先帝姬不愿望见的。 七族老没有给隋灵归肯定的答复,枯老的手负于身后,一改此前的嬉皮笑脸,蹒跚而行走下了桥,身影湮灭在黎明的曙光。 “七族老!”隋灵归见此,焦急喊道。 “紫月花……紫月花……”七族老低声喃喃,直到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 七族老没有去旁的地方,而是来到了自己的府邸,坐在妻子的坟前,抱着冰冷的石碑,吸了吸鼻子,皱紧了花白的眉。 七族老望着旧坟,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干涸的嘴皮子,最终只是呼出几口热气罢了。 七族老抱着石碑昏昏欲睡,隋灵归走至府邸的大门前,她抬起手想要敲门,最终手凝滞在半空,许久,隋灵归把手抽回,转身就走。 走了数步,隋灵归停下脚步,踩着白石阶梯站在门前,喊道:“七族老,凡事都是我一人之事,你与吾王皆是重情重义之人,若你不愿,你便……便当作不知吧……” 说罢,隋灵归走出府邸门前,森森青林,淡淡微光,拱桥湖畔,隋灵归遇见了一人。 是个浑身被黑衣包得严严实实的人,此人,便是在武道场宫殿,东方破指出李翠花真面目后,隋灵归特地请来的人。 “老七那个家伙,难得对一个人上心,你这不是泼冷水吗?”黑衣老人道。 隋灵归抿着唇,眼眶微红,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道金布。 “我是帝姬大人养大的孤儿,认了太祖做爷爷,跟着太祖走南闯北,见到了人世间太多的苦难。太祖说过,青莲世世代代的指责是守护天地,太祖和帝姬还有周老,以血肉喂养紫月花。我四十岁时,青莲王还只是个稚童,他才是紫月花的第一个容器。他喝着太祖们的血,再以骨肉为肥,灌溉出紫月花。紫月花是青莲得以生存的圣物……如今,太祖不在,先帝姬沉睡万年,紫月花的职责在我身上……” 隋灵归苦笑道:“青莲有天地婆娑阵法,维持着各个位面的秩序,被称之为秘境,那等秘境,无形存在,划分出了各个等级的位面。紫月花是天地阵法的枢纽,紫月花再不归位,只怕,天地婆娑阵坚持不了多久,倒时,各个位面不再有秘境的阻拦,所有的位面相连在一起,那些低等大陆,乃至于更低级的位面,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深知,弱肉强食,成王败寇,乃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因为天地婆娑阵的存在,至少已经弱化了许多。而且,还有邪恶的秘境之势,钻着秘境的漏洞破绽,吞噬着各位面的秩序阵法和均衡结界,到时,一旦没了秩序,千族冲出,九界无功,就连长生界的秘境均衡都会被打破。那个时候啊,这天地,将血流成河,遍地是尸体啊……” 一行泪滑出。 隋灵归悲怆至极,道:“长生界内的轮回神和诸神一直在寻找天地婆娑阵法,可谁也没有想到,天地婆娑阵法在我青莲,呵,我青莲如何而生?当年我青莲一族,追随开天时代三族之一的皇族!开天三族,仙、皇、神陨落后,青莲独大,再后来,出现了一个修炼至长生境的人,自诩为长生神……” “长生界一直有结界,怕的就是破坏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一旦破坏,后患无穷,无数底层的人,将不再有尊严,他们甚至会成为猪狗之族的奴隶!” 隋灵归笑着说:“你以为云神、妖神何至于破开长生界来我青莲,那是因为世上有出君临者的先兆,这个先兆迹象,撼动了天地婆娑阵法,导致长生结界有所松动。长生界的存在,是桎梏那些修炼至长生的人,怕他们在人间作威作福,若是没有结界,便会有小部分的长生之神,恶意成群,打算破坏世界,屠杀渺小的各族。乱世,生命如草芥啊……” 说至此,隋灵归仰头看了眼朝阳,眼中是一片势在必得的决心。 “天地婆娑阵法,吾王之命数,都寄托在紫月花身上。吾王是紫月花第一个容器,如今青莲族和各族的本源玄气,暂时威胁不到吾王。可当天地婆娑阵彻底破坏时,长生之气、本源玄气和各类气息紊乱,届时,若无紫月花,吾王必死无疑。” 隋灵归痛苦地闭上眼。 “吾王再也不是那个为天地而生的青莲王了,如今,他为夜轻歌而活。”黑衣老人道。 “吾王有儿女私情,我很高兴,我期待吾王有一个幸福的家。这件事,不必告诉吾王了。等一切结束,夜轻歌,我会了结自己的生命,黄泉路上给你赔个不是。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对的,但我身为青莲族长,身为太祖和先帝姬的人,这是我必须履行的使命。” 隋灵归睁开双眸,眼中似有杀伐为光剧烈的杀手,双目一片坚定。 吾心,不变。 黑衣老人看了隋灵归许久,最终戴着黑手套的手,轻拍了拍隋灵归的肩膀。 “至少,你是个好族长。” “如此,便足够了。我只是青莲的一个族长,由太族先帝姬抚育成人。” “……” 二人的声音,消散在风内。 这一座桥,只剩下湖水缓流。 流水声很小很小,像是命运齿轮转动时发出的诡音。 第2682章 过来,让为父抱抱 拱桥流水边,气氛诡异而深沉。 却说青莲台,一片欢声笑语,和谐美好。 尤其是小包子,逗得众人频频失笑。 东陵鳕站在彩雀柱覆出的阴影里,时而朝外看去。 在东陵鳕的旁侧,那个青莲三族老也频频往外看,嘴里还念叨着:“族长与七族老都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是去了哪里呢……” 东陵鳕皱起眉头,是他的错觉吗,为何心里这么不安,心脏跳动得这么快,心里甚至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好似猛虎的血盆大嘴,藏在夜里,与黑暗融为一体,悄然无息间将他连骨带肉一同吞了。 东陵鳕甚是不安,手心里都是汗。 “东陵叔叔。”小包子张开手跑过来要抱抱。 小包子尤为机灵聪慧,妖莲这个奶奶是大靠山,比继承东陵鳕的家产还叫他心动呢。 有妖莲在,小包子不敢喊二爹爹。 一声叔叔,叫得东陵鳕心花怒放,适才的烦躁不安一瞬间像是阴转晴天消失不见。 只是反映过来是东陵叔叔,而非二爹爹,东陵鳕强颜欢笑,眉眼落寞。 小包子抱着东陵鳕的脖颈,凑在了东陵鳕耳边,轻声说:“还没继承到家产,不算数的。” 东陵鳕轻笑:“精打细算的好孩子。” 小包子笑得正开怀。 小包子歪着头左看看右看看,冷不丁与姬月对视了一眼。 姬月眉头一皱,故作威严姿态,转过头看向别处。 此次相见,小包子是意外之喜,孤独了万年的人,突然成为当爹的人了,父亲的身份,小包子的出现,让他手足无措。小包子不找他亲近,他也不知该如何去找小包子亲昵。 小包子见着所有人都笑嘻嘻的,唯独看见姬月,小嘴一撇,摆出一张臭脸。 姬月单手负于身后,见小包子撇过头去,又悄悄看向小包子,皱了皱眉。 怎么才这么点大? 好小好小的样子,仿佛一掐就碎了。 东陵鳕不知与小包子说了些什么,小包子笑的往后仰,险些摔倒,好在东陵鳕及时用手抱住了小包子的脊背。 姬月有些眼红了,想去找自家娘子寻求温暖,奈何轻歌在医治神女的伤,神女身体发凉,治好了还非要握着轻歌的手。姬月看着轻歌与神女相握的手,愈发烦闷。 儿子、媳妇儿都被被人勾走了…… 想来他也真是可怜。 “赶紧杀了她吧,你看她,她连女人都不放过。”那个声音,反复不休,诡异如魔。 “蠢货,闭嘴。” “凶什么凶……”那声音愈发的弱。 姬月揉了揉太阳穴,眸光有一瞬的邪肆。 愈是靠近,愈是痛苦。 身上的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被野兽啃噬。 妖莲走至姬月的身旁,指了指小包子,“晔儿怎的不喜你?” 妖莲板着一张脸,表示很生气:“我就这么一个孙儿,你怎不对他好些,晔儿这般可爱懂事,谁对他好,他就会亲近谁。” 姬月干咳一声,欲言又止。犹豫了许久,姬月还是决定走向小包子。 站在东陵鳕跟前,俩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小包子本与东陵鳕谈笑风生,因为姬月的到来,一大一小都沉默着,好奇地看向姬月。 姬月面色渐黑,他才是个叔叔吧? 那侧,正在为神女疗伤的轻歌回眸看见姬月,只觉得格外可爱,不由笑出了声。 姬月朝她看来,轻歌嫣然而笑,给姬月比了个较为欢快的手势,目光坚定,仿佛是在为姬月打气儿。 姬月抿进薄唇,邪佞阴诡的双瞳直直地望着小包子。 嗯,长得还算俊俏,像他。 姬月酝酿着措辞,要如何与儿子拉近关系。 这为父之道,是一门学问。 妖莲见此,无奈地笑着,殊不知,姬月自从去到长生界后,也不大亲他的父亲。 兴许,类似于的这种父子关系,是祖传的不好吧。 不过她听说,在姬月很小的时候,与父亲关系可好了,就连睡觉都要牵着父亲的手,要父亲讲述关于妖族的故事才肯睡去。 想到此,妖莲心疼不已,愧疚地望了姬月几眼。 当年的事,害苦了自家儿子,好在如今家人团圆,阴差阳错之下姬月去了长生。 她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呢。 长生结界一向稳固,亦不知近来如何,摇摇欲坠,破绽百出,听说是君临者出现的缘故。 长生界的诸神们,都在掘地三尺的找君临者,或是栽培,或是毁灭,谁知呢…… …… 姬月瞪着小包子。 小包子亦瞪着姬月,似觉不服气,还委屈地朝东陵鳕看了几眼。 那架势,仿佛东陵鳕才是他亲爹。 “过来,让为父抱抱。”姬月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生硬的话。 妖莲:“……” 轻歌:“……” “不要。”小包子想也没想便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还往东陵鳕的怀里缩了缩,两只小手死死地抱着东陵鳕脖颈。 “青帝,孩子还小,不要太凶了,要温柔一些。”东陵鳕出声道。 姬月看了眼东陵鳕,又看了看小包子,他对于东陵鳕倒没多大敌意,毕竟东陵鳕当初拿命去救自家娘子。 只是这小包子…… “孩子不打不成才,常言道,棍棒底下出孝子。”姬月道。 “此言差矣,若要成才,从小培养,青帝过于暴戾,我愿意代劳。”东陵鳕轻声说。 姬月嘴角抽了抽,“父亲都能代劳,你怎不连着夫君一起代劳呢?” 东陵鳕看了看轻歌,“这……于理不合……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虽是这般说着,但脸上的笑险些将姬月气炸了。 “过来。”姬月正色,愠怒。 小包子撇着嘴,不过还算是乖巧听话。 “东陵叔叔,你且等等我,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你先记着,稍后我们继续谈。” 小包子说完才跳了下来,站在姬月脚边,咬着唇仰头望向姬月。 “你要打我吗?”小包子问。 姬月一愣,随即道:“不打。” 姬月蹲下身子,把小包子抱了起来,“怎么样,为父的怀抱,是不是比你东陵叔叔更结实?更温暖?” 噗嗤—— 东方破嘴里的酒吐了出来,一众青莲人也是忍俊不禁。 “幼稚。”小包子轻哼一声。 第2683章 这个儿媳,我要定了 小包子被姬月抱在怀里,姬月的动作显然很笨拙,怀中柔柔软软的小包子,好似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了。 小包子哼哼唧唧的,摆出一副不情愿的脸色,却也没有过多的挣扎,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小包子的嘴角微微上扬呢。 不远处的轻歌见此,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知子莫若母。 小包子对姬月的抵触抗拒尤为明显,这一抱俩人的关系虽然依旧生硬,却在无形中亲近了许多。 “你儿子真可爱。”神女咳嗽数声,笑着说。 “你也可爱。”轻歌捏了捏神女的脸:“如今你再回精灵族,只怕处境相当困难。” 神女苦笑:“我乃精灵族人,除了神月都,我还能去哪里呢。” “青莲。”说话之人正是东陵鳕,闻言,轻歌与神女皆诧异地望向他。 神女暗寂的双眸,骤然一亮,宛如干涸荒芜的大漠,开出了一片绿叶。 东陵鳕清雅似风,缓步而至,居高临下俯瞰着神女,道:“我收你为义妹,与你去一趟神月都,没人会欺负你。” 义妹…… 神女眼中如烟火绚丽般升腾而起的光火,骤然间被一盆冰冷无无情的水给浇灭。 轻歌望着东陵鳕一本正经极为耿直的模样,不由扶额叹息。 轻歌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东陵鳕与自家哥哥一样,都很耿直,日后还能娶到媳妇儿吗? 怎知,神女的回答亦出乎意料。 “既然如此,那么,兄长在上,请受我一拜。” 神女挣扎着坐起来,而后盈盈一拜,礼数到位。 东陵鳕怔住,旋即失笑,轻揉了揉神女的脑袋:“乖……” 神女满鼻腔皆为酸楚,一阵痛感从咽喉而至,叫人窒息无奈。 她深知,东陵鳕之所以会帮她,极大的原因是夜轻歌。 哪怕换一个人,东陵鳕还是会如此。 罢罢罢。 做不了夫妻,兄妹亦是不错。 一阵刺骨冷风扑来,神女下意识紧张地握着轻歌的手,“我的头……好痛啊……” 神女面色惨白,神识颇为涣散,眼神迷茫而痛苦地望向了轻歌。 轻歌眼眶微微湿润,云水水那一拐杖砸在神女的天灵盖,哪怕她已极力医治,这头痛症怕是要伴随一辈子了。轻歌时常头痛,痛到极致,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轻歌叹息,上半身往前倾,伸出双手,轻抱住神女:“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你。” 神女扯了扯唇,眉角眼梢皆是浓浓的笑意。 “说什么呢……”神女垂下眸,满面温柔,好似丛林里最孤傲的精灵。 …… 接下来的数日,诸人皆住在青莲,一时之间,冷清的青莲宫殿,竟也热闹了起来。 至于姬美丽便是夜轻歌的消息,则被封锁在青莲内。 妖神趁此机会,时常陪伴小包子,教导小包子如何为魔君。 这一日,妖神、轻歌二人站在象牙石上,前方是拱桥流水,再往前隐约可见假山林立,青竹林茂密旺盛。 妖神负手而立,满面傲然,血红如火的袍子无风自吹,一头张扬的红发随意披散。 当风起时,红发轻舞,碎发浅遮眉眼,狭长美眸,一双血瞳,犹如画中人。 到底是一手创建魔族的魔君,此等气势,令人毛骨悚然,心甘情愿的臣服,甚至是五体投地。 轻歌侧目看了眼妖莲,妖莲问:“你想去长生吗?” “想。”轻歌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回答,继而又说:“妖神觉得很不现实?毕竟,我现在的实力连幻灵境都没有。” “幻灵境?那是什么境地?”妖莲眉头一皱,说着翻出一般修炼之书,上面记载着修炼的阶级。 翻至一页,妖莲的动作顿住,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境地。” 轻歌:“……”真的有这么弱吗…… “咳……”妖莲干咳一声,把泛黄的古书给收起,浅笑道:“都是万年前的修炼境地了,如今年纪大了,记性倒是不好了。你如今在星辰境,我瞧你才二十岁,已领悟星辰之力,这等神力,我与月儿他父亲都不曾领悟到,你可否指点一二?” 当实力修炼至长生,星辰之力的领悟与否就非常重要了。领悟星辰之力的长生强者,修炼速度会快数倍,战斗实力更是非一般的强大。云水水怎有她的火眼金睛,自然没有看穿轻歌体内领悟的星辰之力。 “妖神实力之强,晚辈崇拜钦佩,指点谈不上,只能说是侥幸。半年前,我修炼至幻灵境,听说爷爷重病,便回到故土。彼时我乃一宗幻灵境,有百年寿元,爷爷危在旦夕,翻遍医书束手无策,最终无奈之下以寿元补命。” “你用了多少年的寿元?寿元补命,实力退化,所以才退化至如今的星辰境了。”妖莲问。 “七十九年寿元。”轻歌回答。 “七十九年……”妖莲双眼一亮:“正因为用寿元补命,所以你领悟到了星辰之力。” 轻歌点头,与聪明人谈话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世人常说,只有修炼至幻灵境才能修炼寿元,我领悟星辰之力后,才发现星辰境亦能修炼寿元,只不过,核心条件是必须领悟星辰之力。” “你何时能重回幻灵境?”妖莲再问。 “现在即可,只不过我实力退化至星辰境后,修炼时发现了这个阶段的许多弊端,便想着巩固实力,唯有打好基础,修炼之花才能常开不败。”轻歌语气缓和。 妖莲望着轻歌,眼底满是赞赏之意。 从谈话之中,妖莲便知晓轻歌是有血有肉重情重义之人。 舍弃七十九年寿元,只为救年迈的爷爷。此等魄力,实属人中龙凤。故而,长生界诸多强者都说,星辰之力的存在,是大浪淘沙,火炉炼金。 而轻歌如今才二十岁,性子已经成熟稳重,不像世间的大多数人去追求修炼的速度,寻找捷径。她脚踏实地的修炼,只为一步一步,走过风霜雪雨,再登天而去。 “月儿如今是长生界青帝,若他为了你离开长生界,长生界诸神,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她。我可以带你去长生,你去吗?抵达长生,你便是万人之上的青后。”妖莲问道。 轻歌摇摇头,双手拱起,弯下身子:“若有朝一日我踏步长生,便是有资格信心坐在青后的位置上。” 妖莲忽而大笑,“好,很好,吾儿眼光甚是不错,你这个儿媳,我要定了,青后的位置,我亦为你留着。不过,便是我想带你去长生,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长生界的气息,过于蛮横,以你如今的实力和身躯前往长生,只怕才踏步长生界内,就会被长生界蛮横的气息绞杀为齑粉!” 第2684章 我希望是死在你手里 这一日,白石铺砖,清风过湖,轻歌与妖莲并肩而站,畅谈自古以来的诸多趣事。 在许多事情上,妖莲与轻歌的见解几乎如同一辙。 对于这个较为陌生的儿媳,妖莲是愈发的喜欢,甚至恨不得当成自家女儿来疼。 妖莲轻叹:“这些年,苦了月儿。” 妖莲自空间宝物中取出一把剑,递给了轻歌:“此乃青云画天剑,我在此剑上留了一点长生之力,若到危险之时,祭出此剑,可助你一臂之力。并且,你使用此剑之时,我会有所感应,前来相助。” “谢过妖神大人。”轻歌握住青云画天剑,微颔首,双拳抱,声音气势如虹,宛如雷霆震耳。 妖莲点点头,“我期待你来长生的那一日,到时,我希望你喊的不是妖神,而是娘亲。” “唯有经历重重苦难坎坷,你们才能长相厮守,月儿的性子你懂,他既爱你一人,便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且不说此,他便是有胆子敢去看旁的女子,我亦会为你做主打断他的双腿。”妖莲笑道。 轻歌微微一笑,收下青云画天剑。虽然轻歌不知,为何眼睛看人,打断得却是腿,但妖莲的维护之情,显然不假。 “如今你的身躯过于脆弱,连本源玄力都抵抗不住,更别谈长生之力。我赠你的凤翎手镯里有本源玄力,还有长生界的长生之气,镶了长生暖玉珠,常年佩戴的话,里面的玄力和长生之气,会温养你的筋脉,锻造你的躯体。”妖莲目光落在轻歌的手腕。 轻歌白皙柔嫩的手腕上,正戴着一个凤翎手镯。 “奶奶,娘亲……”那侧,姬月抱着小包子缓步而来,小包子一看见轻歌俩人,便挣扎着跳下来,蹬蹬蹬往这边冲。 小包子仰起头,伸出手:“奶奶,孙儿要抱。” “好嘞。”妖莲浅笑一声,蹲下来把小包子抱起。 小包子朝着轻歌眨眨眼,眸光狡黠,脸上的神情甚是机灵,好似是在说:娘亲,有晔儿在,保证搞定奶奶。 轻歌哭笑不得,这孩子,真的是神了…… 姬月走至轻歌身旁,伸出手轻握住轻歌柔软白嫩的手,低头在轻歌额上轻吻。 “嗷,羞羞……要有妹妹了……”小包子连忙伸出双手捂住眼,奈何手指缝过大,一双黑滴滴的眼眸透着指缝看来,大大的眸子里充满了好奇和欣喜。 小包子太喜欢此刻的感觉了,有爹爹,有娘亲,还有个慈和的奶奶。 比起冰冷无情的魔族,小包子更喜欢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 “晔儿好开心呀。”小包子兴奋地道:“娘亲在,奶奶也在,要是有个妹妹就更好了。” 妹妹…… 轻歌眼神黯淡,颇为失落。 要如何说呢…… 不会有妹妹了。 她的腹部有一根遏制不住生长的妖魔异骨,妖魔异骨横在小腹,素日不痛不痒,可一旦怀孕,当胎儿成形,势必会被妖魔异骨贯穿,更别说怀胎十月肚子变大了。 小包子之所以能够存活下来,是因为被血魔种子汲取。 血魔种子的存在弊端很大,靠汲取轻歌的生命而成长,往高了说,血魔种子,是血魔酝酿出来的杀人机器,只是有待孕育罢了。 而小包子之所以能脱离血魔花和轻歌这个母体,是因为魔君的诞生,总而言之,阴差阳错之后,才有了可爱的小包子。 轻歌不敢再次冒险。 姬月紧握住轻歌的手,似是在安慰她。 轻歌看着姬月的侧脸,咧开嘴,盈盈而笑。 “月儿,我与轻歌讨论过了,她无法去长生,你也无法长时间离开长生,更别谈已经得罪了云水水那个老不死的。往后,轻歌会修炼至长生,而你便要在长生努力,备好聘礼,等来日她为长生神时,迎娶轻歌。晔儿如今还小,虽为魔君,实力尚且不够,亦不能去往长生。” 妖莲说至此,姬月的面色微微一变,星眸里盛满了痛苦之色。 轻歌依偎在姬月的身旁,眼神湛清晶亮,倒映出青莲的江山如画,似是跳动着雀跃的小火光。 青山如黛,白云似雪,湖水微漾。 袖衫下的玉手暗暗攥紧,心里的野心之火悄然燃烧。 穷其一生,修炼长生。 天地大道,皆于吾心。 这一颗修炼之心,永不撼动,为长生而踏步,为真谛而跳动。 妖莲见自家儿子极不情愿的模样,叹声道:“你且放心,为娘会悄悄助你,你若思念,我便瞒着那群老狐狸,把你送至你媳妇儿身边。” 闻言,姬月宛如死结的眉这才舒展开来,妖冶的眼眸,望向了轻歌,眉角眼梢皆是春风化雪般的柔情笑意。 他将轻歌抱起,脚掌踏地,飞掠至高山之巅,置身于云海内,俯瞰着延绵万里的莽莽大地,看那滚滚江河,气势磅礴。 姬月紧拥着她,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道,恨不得将怀中的可人儿揉进骨子里去。 姬月抬头望向刺眼的阳光,妖孽俊美的脸庞只有着幸福的笑容,若仔细看去,那眼眸深处,是歇斯底里的挣扎之意。 每一次的靠近,都要遭受相思之苦。 他能维持正常,已用尽了所有力气。 拥抱、说话、站立,他都要花去数千倍的努力,其中的艰难痛苦难以言喻,超乎想象。 他从未在乎过相思之苦,更别提无情之痛。 若是走近她,唯有艰难苦痛,那么,他情愿亲自碎了一身的骨头也要走向她,只为看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笑,为她顶起一片天来。 轻歌发觉姬月的怀抱格外用力,让她有些许疼了。 轻歌无奈轻笑,伸出双手,拥抱姬月,把脸埋在男人的胸膛。 她听见,一颗心脏,跳动的飞快。 不…… 还有别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杀了她? 杀了谁? 那声音说是尖锐刺耳又沙哑低沉,像是地狱深处的厉鬼,满心哀怨,日夜不休发出凄然悲鸣。 忽而,姬月凑在她耳边,声音比以往还要温柔,却多了一抹邪恶之意:“歌儿,若我终有一死,我希望是死在你的手里。” 那一刻,轻歌并未看见,姬月的双眸充斥着无望。 像是无光的黑夜,像是干涸的大漠,更像是……临死的挣扎。 第2685章 春天还会远吗? 青莲,山巅。 一日的时间,那么的短。 轻歌坐在姬月的腿上,靠在他的怀中,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如若我终有一死,我希望死在你的手里。 轻歌双手突地揪起姬月的衣襟,猛地往上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狠狠瞪视着姬月。 “你若敢死,我便带着你儿子,去找别的男人。”轻歌怒道。 姬月微笑,轻拥轻歌,下颌抵在轻歌的头顶,眉宇之间一片温柔情。 “不要。”他说。 轻歌笑了,挑眉:“怕了吧?” 姬月笑着揉揉轻歌柔软的发:“调皮。”真是愈发淘气了。 轻歌紧抱住姬月,微闭上双眸,沉默不言。 死? 纵然这世间有千万人,若是他不在,人世有何乐趣? 若终有一日要她握起屠刀砍向心爱的男人,那把刀,一定会碎了自己的心脏。 当残阳如血,傍晚来临时,姬月轻声道:“歌儿……” “嗯?” 轻歌闭眼小憩,懒洋洋地嗫喏了一声。 “歌儿?”姬月又喊。 轻歌稍许的不耐烦,蓦地抬头如个愠怒的猫儿,圆圆的眸瞪向了姬月。 此刻,夕阳似画,云霞如火,冷不丁的,姬月低头吻了过来。 没有火热的缠绵悱恻,没有那柔情缱绻,有的仅仅是心如小鹿乱撞,和一头快要撞死的小鹿。 柔软削薄的唇相碰,轻歌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万千涛浪,似有火光迸发,水花四溅。 轻歌下意识伸出柔荑般的莲藕,轻环住男子的脖颈,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以及写满了深情的异瞳。 一如当年,山巅之上,她遭人丢弃,他舍弃多年修为,博美人一笑。 日月交替,黑夜的暗,像是洪水猛兽般铺盖天地,率先吞没了这一座山头。 当黑的阴影覆于面颊时,轻歌耳边响起了男子满是磁性的声音:“我爱你。” 世间有太多太多美丽的情话,花团锦簇,叫人心动。 而最深情的,莫过于真心实意的三个字。 “肉麻。”轻歌推开姬月,耸了耸肩,挑起了眉,难掩喜悦之情。 姬月看着此时的轻歌,更为生动鲜活,可爱的像是百花之中最耀眼的一朵。 姬月正欲搂住轻歌,释放许久的相思时,一只小手,隔在了俩人之间。 轻歌与姬月面面相觑,这小手…… 二人同时回头看去,但见小包子天真无害,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娘亲,不好了,出事了。”小包子说。 “出什么事了?”轻歌佯装未知。 姬月埋怨地望着自家儿子,不带如此坑爹的吧? “东陵叔叔要出家了。”小包子急道。 轻歌:“……” 姬月:“……” 姬月太阳穴微微跳动,额上青筋隐隐而起。 出家…… 出家了不起吗。 姬月咳了一声,道:“看来,青莲王以及看破红尘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轻歌嗔了眼姬月,姬月才不情愿的闭嘴。 “在哪来,带我过去。”轻歌起身,急忙前去。 姬月闷哼一声:“出家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也看破红尘了。” 轻歌抓狂,她家男人幼稚吃醋起来,真的是让人无奈。 “爹,你幼不幼稚,你要知道,出家了就不能喝酒吃肉,更不能与娘亲要小妹妹了。不过,我不阻止你,你若是想当方外之人,我这个做儿子的一定会支持你。如果此事爹爹确定了,我这就去找云叔叔他们……”小包子说。 姬月的面色,愈发之黑。 云叔叔? 小包子叹息:“可惜,不然的话,倾城姨和柳姨娘,都想与娘亲百年好合了,倒是可惜。” 姬月:“……”他迟早有一日,会被自家儿子气死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轻歌浅笑,不过着急于东陵鳕出家。 须知,东陵鳕是偏执较真的人,不是一时之间的吃醋闷气,可能是真的要出家了。 轻歌想了想那画面,三千烦恼丝全部削断,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东陵鳕身披袈裟,双手合十,回头望向她:这位女施主,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想至此,轻歌吓得打了个寒颤,简直不要太可怕了! 后侧,姬月抱着小包子离开山巅,小包子挣扎着四肢:“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怎能被人抱着走?岂非可耻?” 姬月面色难看至极,这瓜娃子一天到晚在妖莲、轻歌面前卖萌求抱抱时怎没有这种觉悟呢? 姬月按捺住小包子欲动的小手小脚:“别乱动,为父很凶的。”他要成为一个严父。 小包子当真不动了,乖乖巧巧,服服帖帖,睁大眼睛望着姬月,问:“你真是我爹吗?” “自是千真万确。” “我看不像。” “哪里不像?” “你没有我可爱。” “……” 一路上,姬月与小包子都在持续这种无聊的对话。 后面,小包子昏昏欲睡,趴在姬月肩上就睡了。 迷迷糊糊间,小包子轻声嘟哝:“爹……” “晔儿有爹了。”小包子睡得越来越沉。 听到这一句话,姬月的心情格外沉重。他愧疚地看了眼小包子,眼神愈加得愧色。 如母亲所说,他定要备下聘礼,以这天下为聘…… 姬月脑海里,那声音再度响起:“你儿子好可爱。” “关你屁事。”姬月略显烦躁,这千年老怪物怎么还动不动找他唠家常呢? “你儿子比你可爱多了,你看看你,一点儿都不可爱。”千年老怪物叹息。 姬月暴怒,额头青筋暴起,愤怒滔天。 “把嘴给我闭上!”姬月灵魂传音怒吼。 “这么凶,小心娶不到媳妇。”那声音不甘示弱。 姬月头疼无比,这玩意儿什么时候才能消失掉。 “话说……亲嘴嘴的滋味如何?”声音里,夹带着丝丝向往。 “……”姬月认为,他终有一日会被这厮被逼疯来。 他情愿承受无情神骨带来的疼痛,也不愿听这鬼东西一天到晚罗嗦个不停。 “诶,冬天快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声音不依不饶,“春天啊,亲嘴嘴啊……” 姬月太阳穴疯狂鼓荡,还算那鬼东西没有泯灭良知,在姬月即将暴怒之时,乖乖把嘴闭上。 把姬月气死了,人生可就无趣了。 过了一会儿,鬼东西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啊,他的职责不是唠家常。 “杀了她,杀了她吧,杀了她,你就乃是万古青帝了。” 说完,鬼东西美滋滋了,这才对,这句话才是重点。 第2686章 尘缘未断 杀了她。 说完这三个字后,那声音心满意足,随后乖乖消失。 姬月沿着山路而走,踏风而行,眨眼间自家媳妇儿便没了身影,心里不由吐槽东陵鳕这个心机男人,竟用了出家这一手段,可耻,可恨…… 想至此,姬月目光幽幽落在小包子身上,问:“为父和东陵叔叔掉进了水里,你会救哪一个?” 小包子被姬月摇醒,迷茫醒来,听见这个无聊透顶的问题,小包子一脸呆滞。 小包子庆幸自己的智商遗传到了娘亲,否则只怕被人卖了都要帮人数钱。 “快回答为父的问题。”姬月急道。 “都不救,你们俩个大人掉水里,为何要我一个小孩子来救。”小包子翻翻白眼,冷哼一声,极为的不屑。 姬月皱起眉头,心里空落落的。 小包子似是察觉到了父亲的难过,难得拍拍姬月肩膀,安慰道:“我很喜欢爹爹,心里只有你这一个爹爹,我对爹爹的敬佩崇拜之情宛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绝,所以我选择救东陵叔叔。” 姬月喜极而泣,奈何脸上才浮现的笑,在听到了小包子后面的话后,笑容登时凝固。 适才还满面慈父神态,如今就已是凶恶了。 小包子泪眼汪汪,伤心到变形:“爹要打我吗?”惯会卖萌装可怜的。 “不会。”姬月一口气上到了嗓子眼,又消失个无影无踪,看着怀里的小活宝,深深叹了口气。 姬月不断告诉自己,亲生的,打不得…… “我就知道爹最好了,不会打我的。”小包子搂着姬月的脖颈,在姬月脸颊上亲了一口。 姬月整个人已彻彻底底的怔住,站在夜里的凉风中,一瞬,无情神骨的相思之苦好似都没那么痛苦了,心花怒放,欣喜不已,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这小东西是他的儿子。 姬月忍不住唇角上扬,恨不得吹着口哨蹦回去。好在姬月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要做个严父,不可在孩子面前失了方寸,故而干咳数声,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气势磅礴,抱着小包子往前走,那庄严肃穆的样子,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此刻,姬月恨不得把天上星摘下来送给小包子,只不过转而想到小包子会先把东陵鳕从水里救出来,登时,姬月咬牙,冷不丁瞪了眼小包子:“莫要得意,不打不成才,为父可不像你东陵叔叔,会心慈手软。” 小包子:“……”现在换个爹爹还来得及吗? …… 青莲大殿。 东陵鳕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蒲团来,直接坐在了蒲团上面。 东陵鳕盘起修长的双腿,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件袈裟披在身上,双手合十,眼眸微闭,眼尾的那一点泪痣,似是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和超俗之感。 旁侧,东方破亦披着袈裟坐在蒲团上。 “这一趟青莲在下没有白来,没想到青莲王与在下竟是同道中人。”东方破道,“你我二人,都有佛缘,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时同刻入佛门。” 东陵鳕缓缓睁开了双眸,淡淡地望着前方。 “削发吧。”东陵鳕道。 东方破问:“在下可以带发修行吗?” “……” “吾王,不可……”隋灵归阻止道,愈发焦急。 隋灵归往前走去,东陵鳕蓦地伸出手,阻止了隋灵归。 “族长,我心已决,请不要再阻拦了。”东陵鳕道。 神女站在旁侧,握着权杖,淡淡地望着东陵鳕,不由蹙起了双眉。 出家……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上!”其他族老和青莲骨干全都着急地劝阻,更有甚者,痛哭流涕,奈何东陵鳕一副看破世俗的样子。 站在东陵鳕面前的是一个佛道方丈,霜眉白发,手里转着佛珠,垂眸看着东陵鳕,叹一口气:“青莲王,你尘缘未了,又怎能皈依佛门?佛门之地,六根清净,心无红尘,实乃方外之地,永无杂念。你心中有杂念,你本不是方外人……” “大师,弟子有佛缘,断去三千烦恼师,从此便是佛门人。”东陵鳕固执地道。 砰! 青莲大殿的双门打开,黑夜似墨,凉风习习,一道身影立在双门之间。 东陵鳕回眸看去,瞳眸紧缩,抿进了唇瓣。 轻歌看了眼东陵鳕,又看了看旁侧正可怜巴巴又满目期待望着她的东方破,轻歌狠狠瞪了瞪东方破,定是这东方破带坏了东陵鳕,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出家呢。 轻歌冷着脸走进来,率先一步去了东方破面前,东方破笑嘻嘻地道:“姑娘最在乎的果真只有我。” 蓦地,轻歌一脚踹向东方破,东方破身子倒飞了出去,轻歌盘腿坐在那蒲团之上,望向面前的佛门方丈:“方丈可收女弟子?” “姑娘可否婚配?”方丈问道。 “没有。”轻歌摇头。 方丈仔细思考,正在此时,轻歌冷不丁道:“不过有个儿子。” 方丈的腿一软,再度看向轻歌,“姑娘,你是世俗人,不可方外修行。” 轻歌挑眉,指向了东陵鳕,“他呢,可否入佛门?” 方丈摇头:“青莲王尘缘未断。” 东陵鳕坐在蒲团,转头望着轻歌,“我是认真的。” “出去。”轻歌冷声道。 “姑娘,我真与佛门有缘,你阻止不了我。”东陵鳕又道:“反正娶不到你,倒不如去那方外清净之地,佛门是我的归宿。” “出去!”轻歌说:“事不过三,三次过后,这辈子,我都不理你了。” “出不出去?”轻歌再问。 东陵鳕抿着唇固执地与轻歌对视,一副大义凛然绝不屈服的模样,随后乖乖起身,末了还捡起蒲团,抱着走了出去。 出家之事,亦不急于一时。 东陵鳕乖乖走了出去,恰逢姬月抱着小包子回来,小包子一看见东陵鳕便挣脱掉姬月的怀抱,朝着东陵鳕伸出双手,“东陵叔叔,抱……” 东陵鳕的心都要化了,伸出手丢掉蒲团抱过了小包子,姬月本欲拒绝,看见东陵鳕身上披着的袈裟,脚下险些打滑,终是把小包子给了东陵鳕。 “东陵叔叔,你真的要出家吗?”小包子问。 “你娘不让。”东陵鳕有些委屈。 小包子双眼晶亮,果然,去找娘亲是最为明智的决定。 姬月抬步走进青莲大殿,正看见坐在蒲团上的轻歌,女子红衣着身,银发铺开,慵懒如狐,美艳动人。 “姬儿,果真还是你有办法。”七族老道。 隋灵归目光复杂,意味深长地看着轻歌。准确来说,她的眼神直指轻歌的心脏。 七族老一口一个‘姬儿’,叫得轻歌风中凌乱,以前还没发现,现在仔细听来,却是发觉这名字好是别扭。 神女看了看轻歌,转而望向殿外抱着小包子开心不已的东陵鳕,唇角噙着一缕浅浅淡淡的笑。 适才东陵鳕欲要出家的决心,谁都拦不住,关键之时,东陵鳕甚至拿出匕首横在脖颈上。 这满殿的人,个个都是青莲的核心,全都劝东陵鳕三思而行,甚至有老臣跪地磕头,满面泪水,东陵鳕像是一块冰,一场雪,冷漠彻底,不为所动,一心只想着削断三千烦恼丝。 偏生她几句话,就让青莲王这般乖巧。 神女苦涩的笑着。 青莲王此生,只怕再也不会去看旁的女子。 她亦不例外。 与其在情海里苦苦挣扎,倒不如享受现在,兄妹便兄妹罢。 …… 青莲冰牢,千丈之下。 夜歌的身上,已被大雪覆盖,冻成了一块冰雕。 她的脏腑,都已冻裂,手上脚上都是冻疮,甚至冷得麻木了。 夜歌的身体宛如筛糠般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腿部、手臂的肌肤都已冻裂,有鲜血爆出。 夜歌的眼睛里,满是绝望之色。 她现在像什么? 青莲王后竟成了阶下囚? 十年冰牢,茫茫无涯,如何度过? 眼泪早已哭干,夜歌匍匐在地,手都没有地方放。 寒气无孔不入,占据她的每一根寒毛。 冰牢内白茫茫一片,不见任何的温暖和光火。 冰牢柱门的声音铃铛一声被人打开,一双以鹿皮制成的软靴出现在霜白点色的天地。 夜歌冷得颤抖,几乎没有注意到柱门被打开。 每到夜晚,冰牢里就会出现一簇光火,吞了光火,便能继续活下去。 这正是冰牢的残酷之处,要人脏腑冻裂,肌肤割开,承受冰冻寒冷之苦,却还给人生的希望。 而且每夜光火出现的地方,都是随机刷新的,一旦距离远了,就必须要爬过去。 每一日,最兴奋的时刻,便是看见光火,吞噬光火时。 终于,夜歌爬到了光火面前,艰难地睁开眼,瞳眸倒映出摇曳生辉的光火。 夜歌颤巍巍地伸出手,欲抓住那温暖炙热的火焰。 便在此时,一双软靴在面前停下,一个人蹲下,手握光火,喂给夜歌。 夜歌稍稍张嘴,光火便入了口中,化作炙热的暖流,自咽喉而过。 那人的手,轻抚夜歌的脸,一言不发,许久过去,才发出一道叹息的声音。 夜歌望着来人,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想要发出声,却发现嗓子都已被冻废了。 夜歌艰难地张开嘴,狰狞扭曲,无声求助:救……救我…… 夜歌的头发,一时之间全部掉光,如今是光秃秃的脑袋,倒映着冰天雪地的寒光。 那人把她横抱而起,拥着她,似是在传输无尽的温暖。 像是一簇簇炙热的火,点燃了夜歌冰冷的灵魂。 夜歌身上已有多处被冻裂,那人的手,放在了夜歌的衣襟。 男人的手背,纹着一个天青色的彼岸花图腾。 指腹轻抚夜歌的锁骨,最后探进衣襟深处。 夜歌轻嗯一声,身子微微颤抖,泪眼盈盈地望着男人。 那手,还在往下,并未停止。 刺啦。 衣裳撕裂。 男人微微使出气力,夜歌的身子翻转,白花花一片,未着寸缕,分明是不堪至极,夜歌偏生习以为常,只求一条生路。 啊。 夜歌终于喊出了一道声音,像是痛苦,又好似兴奋,难以辨别。 兴许,这便是冰雪霜寒中唯一的炙热了。 “阁下……救我……是姬美丽陷害得我!”夜歌哭喊道。 “你是说……夜轻歌?”那人发出了声音。 “什么?”夜歌浑身僵住,眼瞳瞪大,一瞬之间,好似明白过来了什么。 夜轻歌…… 是那个女人!是夜轻歌害苦了她! 啊! 夜歌震惊,猛地受到了来自男人的冲击,故而发出兴奋而痛苦的喊声。 第2687章 狗咬狗,一出好戏 夜歌猩红着双目,充斥着浓浓的恨意,那恨似燎原之火,似滔天之怒! ——夜轻歌!你把我害得好苦啊! 白茫茫的深寒里,唯有恨意之花,在疯狂的绽放蔓延。 夜歌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又被冰雪冻坏了五脏六腑,而今在这霜雪里行那等苟且龌龊之事,身体肯定是承受不住的,夜歌痛苦极致时发出凄惨的叫声,像是野兽被剥皮时的痛苦悲鸣,而那个男人好似不为所动,似乎并不在乎夜歌的痛苦与否,只想着自己追求大雪中肌肤相贴的凄美刺激…… 而这一切的苦痛,所有的恨和怒,夜歌全都下意识加在一人身上。 却说云水水带着冰翎天离开了青莲,直奔精灵族,云水水一怒之下,废了神女,要精灵王夺回神女权杖。 直到忙完了这一切,云水水才把目光放在了冰翎天的身上。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救冰翎天亦不过是想讨回一口气罢了。 云水水要冰翎天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听完,云水水冷笑一声:“真是个可怜人。” “云神……”冰翎天紧咬着下嘴唇,眼眸里噙着泪。 云水水递了一张长生神牌给冰翎天,“回妖域去吧,若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哦,对了,今日之事记得完完整整与那妖后说上一遍……” 冰翎天激动万分,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冰翎天离开后,云水水坐在软塌,轻拭去手中权杖的灰尘,挑起细长的黛眉,鼻子里喷出两道冷哼的声音。 “妖神,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今日之仇,来日数倍奉还!”云水水沉声冷喝! 妖域。 冰翎天悄然去了妖王宫,直奔妖后的寝宫。 妖后坐在铜镜前,拿着鱼骨梳,轻梳柔软的发。 忽而,有人从窗口掠来,下一刻,冰翎天狼狈的身影倒映在镜面。 妖后起身,担心不已,忧心忡忡地握住了冰翎天的手:“天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伤痕,发生什么事了?青莲的人欺了你吗?告诉本后,谁欺了你,本后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妖后甚是愤怒,将担忧的情绪演绎得淋漓尽致。 冰翎天满面漠然,一把甩开了妖后的手,往后退了数步,目光冰冷地看了眼妖后。 “天儿?”妖后有些慌张了,到底是做贼心虚,就算是一块老姜,也防不住心里有鬼。 冰翎天紧咬着下嘴唇,默不作声,只往后退了数步,愤怒而恶狠狠地瞪着妖后。 妖后翻箱倒柜,找出几瓶药剂,朝冰翎天招招手:“天儿,过来,本后为你上药。” 冰翎天目光闪烁不定,似是在犹豫着什么,许久过去,才缓缓走至妖后面前。 “伤得这么重,你不要怕,明日我便去青莲,为你讨一个公道。”妖后轻握冰翎天的手,为其上药。 “我遇见姬王了。”冰翎天道。 “怎么可能!”那个小杂种怎么可能还活着! 妖后惊呼,脱口而出,手下加重了力道,弄疼了冰翎天。 冰翎天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眸光愈发的凉薄:“怎么?妖后似乎很震惊?” “天儿,此事你可有骗我?”妖后急道。 怎么可能……姬九夜亲眼所见,那个小杂碎,在换神骨时被粉碎了。 “妖后,我亲眼所见,如何骗你?”冰翎天态度极为不好,又因伤口被妖后弄疼了,猛地把手抽了回来,准备给自己上药。 冰翎天嗤笑一声:“除了姬王,我还看见一人,那人是魔君妖莲,自称是姬王的母亲!” 妖后连连后退,嘴里一直呢喃:“妖莲……妖莲……怎会是她?” “妖莲与丈夫在长生界,他们是姬王的父母。而那个人族女子夜轻歌,竟也在青莲,妖后,你可知姬王的孩子,正是魔族魔君啊!”冰翎天怒道。 妖后跌倒在地,身体软弱无骨,面上尽是慌张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魔君?那孩子是魔君?”魔君之事,妖域一直在打探,奈何魔族隐藏的很深。 然,即便如此,妖后也查到了,魔君似乎还是个孩子,正因为如此,妖域掉以轻心。 一个孩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可妖后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孩子,会是姬月的孩子。 “我明白了……”妖后咬牙切齿,“妖莲,你竟然还有脸出现!” “妖后,姬王不是你的孩子吧,姬九夜才是你的孩子,否则的话,听见我找到了姬王,为何你不担心,不惊喜,甚至不问一句他如何了。只因他不是你的孩子,正因为姬王的母亲是魔君,所以,那个软弱无能的人族女子,才有资格诞下魔君。” 说至此,冰翎天咬牙切齿,心里满是怒意。 若为姬王孕育孩子的那个人是她,她便能去往长生,甚至会诞下魔君。 冰翎天的心脏隐隐作痛。 话已至此,妖后自不会再藏着掖着了,看向冰翎天的眼神,不再有以往的温情。 那些演绎出来的虚情假意,此刻,早已支离破碎。 一拍就散。 “妖后,你把我骗得好苦啊!”冰翎天泪流满面:“你以为姬王身死他乡,你便编造一个故事来欺骗我,让我以为姬王是爱我的,让我为了这份爱,助你妖域逼退魔君,到头来,我不过是妖后你玩弄于手中利用的棋子罢了。而你,竟不是他的母亲!”冰翎天失声道。 真相到来的那一日,往往是血淋漓的。 冰翎天以爱之名,背负妖域重任,为爱而战,逼退数万魔君,夺回妖域疆土。 如今到头来,她所做的这一切,姬王从不知晓。 数千年前,姬王救她时,是那么的温柔,而今,却这般残暴。 “天儿,你早便知晓真相,你不过也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妖后自是高傲的人,她最不堪的过往被冰翎天说出,真相又近在眼前,妖后并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妖后嘲弄道:“你大概早便知晓我在骗你吧,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骗自己,你麻痹自己的神经,助战妖域,说白了,不过是你自私自利,享受姬王妃这个名字罢了。难道不是吗?你自己还没有发现吗?还是你不愿承认呢?也是,这太过于难堪,你又怎会承认。” “不是!不是这样的!”冰翎天将药剂全部摔在地上,宛若发了疯,狠狠地瞪视着妖后。 俩个人,曾并肩作战,构造一场梦,如今撕破脸,互相撕扯,揭开对方的伤疤。 不堪,狼狈,落魄,皆无往日位高时俯瞰天下的绰约风采。 第2688章 母后,你有心吗? 冰翎天逃也似的飞奔出去,泪水爬满面颊,淡淡莹光在黑夜里凄然。 妖后无力倒在地上,痛苦地闭上眼。 “妖莲……妖莲……” 她轻声喃喃这个记恨了万年的名字,发出了夸张的笑声:“我这是养出了个白眼狼啊,小杂碎,可还记得我是你的娘?果然是个畜生东西,养了近万年喂不饱,别人给点好东西就跟着旁人走了,真恶心啊。” 妖后的手压在柜上,扶着柜缓缓起身,深深喘着气。 这一刹那间,妖后好似苍老了几十岁,似是难以维持红光满面和雍容贵气。 妖王宫的偏殿里,姬九夜关了禁闭,始终没有放出来。 姬九夜正昏昏欲睡,突地,屋门被打开,姬九夜兴奋地跳下来,冲过去:“是母后解了我的禁闭惩罚吗?” 霎时,一道纤长的身影夹带着深秋森寒的凉气,从深夜里走来。 妖后关上屋门,走进房内,坐在椅上,端起桌上的凉茶,毫不犹豫,仰头便喝。 “母后?”妖后的到来令姬九夜措手不及。 妖后不言,喝着冰凉的茶,一杯接着一杯,直到茶壶见底。 壶嘴里最后一滴茶水落在杯中再无动静,妖后猛然用力摇了摇茶壶,见没有茶水,烦躁的将茶壶摔在地上。 茶壶碎片满地都是,姬九夜惊得说不出话来,侧目望向妖后,这才发现,此时的妖后,似是没了往日的华贵,反倒是有一丝狼狈,浑身上下,眉眼之间,透着深深无力的疲惫倦态。 这些年来,妖后对姬九夜到底是好的,姬九夜儿时身体不好,还有个坏习惯,喜欢赤脚奔跑。那时冬天很冷,妖后猎杀了诸多魔兽,把它们的皮毛洗干净,制成绒毯,铺在妖王宫的每一个地方。 如此一来,姬九夜便不会着凉了。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因为姬月之事,这几年来姬九夜与妖后之间产生了芥蒂。 而看见此刻沧桑苍老的母亲,姬九夜放下了芥蒂和埋怨,跪在妖后面前,握住妖后冰冷的手。 “母后这是怎么了?” 他仿佛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娘亲了。 不论在何人面前,母后都是盛气凌人不怒自威的,是妖域说一不二威震八方的妖后。 妖后神情恍惚,许久过去,才回过神来。看见姬九夜的脸时,妖后止不住地流泪。 “小夜……”妖后轻抚姬九夜的脸,苦声道:“你怎能为了那个小杂碎,与你母后心生芥蒂呢?” 小杂碎…… 姬九夜自然清楚妖后说的是谁,眉间才出现的温情专属便被锋锐取代。姬九夜推开妖后的手,起身往后退去,“母后怎能这般辱人?哥哥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还要羞辱他吗?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你难道就不心疼他吗?他为妖域,为母后您付出过的努力,母后就不感动吗?母后,我真不懂你,你有心吗?便是一块石头都会被感动,你怎能这般铁石心肠呢?” 姬九夜每一个质问的字,都像是利剑一般劈落在妖后的心脏上,叫妖后痛苦难耐。 啪! 妖后一掌落下,打得姬九夜牙齿都飞掉了一颗。 不知从何时开始,记忆里温柔慈爱的母亲,开始变得如此残暴,不近人情。 尤其是对哥哥,不像是个母亲,更像是个仇人,以折磨为乐,以摧残为趣。 姬九夜捂着红肿的脸,眼眶微微湿润,他失望落寞地低下了头。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每一次争论哥哥之事,结果都要挨一巴掌。 很痛。 但他知道,哥哥曾经遭受的折磨,比这可怕多了。他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扑通一声,姬九夜跪在了地上,仰头痛喊:“母后,请你,爱惜哥哥一回吧。” 啪! 又一掌落下,妖后指着姬九夜气得发抖,眼睛红了一大圈。 “母后为了你,为了妖域,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你却口口声声念着那个小杂碎?爱惜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野种罢了,我如何爱惜?” 妖后冷笑:“他是你父亲与别人的孩子,你要母后如何对他视如己出,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你父亲的背叛。你以为你父亲是牺牲了吗?不,他还活着,他与那个小杂碎的母亲飞升至长生,他就这样把我们抛弃掉了。” 妖后痛心疾首,瘫坐在了椅上。 她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凉茶冷静一下,仰头发现杯内无茶,妖后将茶杯摔在了姬九夜的额头。 茶杯碎裂,姬九夜额头出现一道伤口,几丝鲜红的血液,缓缓流淌而下。 姬九夜一脸呆滞,满头雾水,似是还没接受妖后话中给出的讯息。 姬九夜眉头紧蹙,跪在地上,耷拉着头颅,仔细思考妖后的话。 父亲与别人的孩子。 父亲没死,飞升长生。 他抛弃了我们…… …… 姬九夜抬起一双血红的眸,无辜而怆然望向妖后:“母后……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骗你做什么?!你真是太善良了!你以为你哥哥那个小野种是死了吗?错了!他被你父亲和妖莲那个贱女人给带走了,成为了长生神的一员,他们一家三口在长生界过着你想象不到的幸福日子,而你,却在这里为他打抱不平。九夜,你心疼心疼自己吧,你才是全世界都不要的孩子!那个小杂碎并非我儿,我为何要善待于他,这么多年来,我留着他一条命活到了现在,他们母子二人就得对我感恩戴德了!”妖后满面狰狞,语气急促,话里皆是浓烈的恨。 “哥哥还活着?母后,真的吗?那太好了!”姬九夜一瞬间充满了活力,激动地道。 妖后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满眼痛苦,手掌高高举起,最终还是没有打下。 她已疲惫。 “母后,你想父亲吗?”姬九夜忽然的问话,叫妖后怔住。 面部还在扭曲,却如同画面定格一般凝滞。 片刻,妖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苦涩而笑,满目沧桑,她把力撑在桌子上,蹒跚离去。 “为娘怎会去想一个,不要我们母子的男人呢。” 妖后红着眼走出去,跨过了门槛,抬头望向妖域的那一轮红月。 那一年,三月风好,夜宴觥筹,她说:白月光才不好看,要是红月,定是美丽至极,叫人微醺。 后来,他创造妖域,送她一轮红月,却是心有别爱。 这红月她看了万年,这深情她盼了万年,终是辜负了这些时光。 “母后……” 姬九夜担心着追出来。 妖后冷漠无情:“九夜殿下继续禁闭,无本后指令,不得放出!违者,诛之!” 第2689章 在这个家里没了地位 守在门前的妖域侍卫连忙祭出兵器,两把利器左右交错,横在姬九夜的脖颈前,挡住姬九夜的去路。 姬九夜双手扶在门楣,目光所及,是身着曳地黑袍的妖后。 妖后的身影,没有以往高大了,如今看起来,那么的脆弱落寞。 “母后!”姬九夜心脏一痛,蓦地大喊道。 妖后顿了顿,并未回头望向姬九夜,只抬头再看了眼红月。 那血红的月,没有想象中的好看。甚至,红月的存在,像是在无时无刻的嘲讽她。 嘲讽一个爱而不得的怨妇,嘲弄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悲哀人。 姬九夜跪在门槛前,是一种较为复杂的心情。 哥哥还活着,他兴奋到想要飞起来沿着妖王宫兜几圈。 可是提及父亲,姬九夜又有一些难过。 哥哥见到了父亲吗…… …… 这一夜,妖域的红月,像是鲜血一样,红的阴暗压抑。 轻歌做了个梦,梦见姬月怀抱漫天彩霞走向她,突然之间,天旋地转,白昼变成了黑夜,姬月的身体化作了血水,粘稠的血水混淆在一起,成了一轮红月挂在天边。 举目四顾,天地莽莽,一片漆黑,心有魔障。 轻歌感到无边的压抑,等她醒来时汗水津津。 突如其来的怀抱,温暖异常。 姬月怀抱着轻歌,轻抚轻歌的发,低声问:“做噩梦了?” “嗯。”轻歌的小脑袋在姬月怀里蹭了蹭,噩梦惊醒,少了锋锐冷戾,多了温和柔情,还有三分天真无辜。 轻歌紧紧地揪着姬月的衣襟,泪眼汪汪望向姬月,猛地一个熊抱把姬月扑在床榻。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总不能唠家常吧? 轻歌动作迅速,小手胡乱动着,扒拉姬月的衣裳。 奈何这衣裳此刻好似有仇一般,怎么都扒拉不开,轻歌怒了,拔出明王刀,刀光乍现,衣裳裂开,轻歌这才心满意足把明王刀收回。 姬月:“……”这事儿,不该是男人来做吗? 昏暗的殿内,轻歌眨巴俩下眼睛,美眸点漆,双眉似烟缠,面颊因燥热而绯红,此时的生动可爱,叫姬月吞咽口水。 犯罪…… 姬月脑子里出现一个词。 当即,姬月展示雄风,反守为攻,将柔软的女子抵在榻下。 正欲亲吻之时,小小身影骤然出现,姬月冷不丁亲在了小包子的脸颊。 小包子嫌弃地擦了擦脸颊,突地咬着杯子眼眸噙泪可怜兮兮望向轻歌:“娘亲,晔儿怕黑。” 姬月嘴角抽搐,冷冷地看着自家儿子。 轻歌心疼极了,点火炙热过后便不理会姬月,抱着软糯糯的儿子睡在一边,还叫姬月不要占了地方。 姬月看着欢乐的母子俩,深深的怀疑自己在这个家里俨然没了地位。 姬月披上血色外袍,掠出了门外,在冰湖里站了一夜。 点火容易灭火难。 天微微亮时,姬月才沐浴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裳回到殿内。 床榻上,被子满是褶皱,已有一半棉被掉在了地上,轻歌睡得四仰八叉,关键小包子与她一样四仰八叉,从此可见,绝对是亲母子。 母子俩身上都没有多少锦被,姬月脚步甚轻,悄然而至,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半棉被,拍拍灰后,重新盖了过来,轻歌下意识一脚踹过去,想把锦被踹掉,小包子亦是小脚脚踹过来,姬月觉得有些头疼。 好半天过去才把被子盖好,姬月动作轻柔钻回了被子,轻拥轻歌。 轻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姬月,勾着姬月的脖颈继续睡去。 大概,这是数年来,睡得最是安稳香甜的一次了吧。 温香软玉在怀,才被熄灭的炙热,便已点燃,姬月无奈地望着天顶。 折腾到天亮,姬月好不容易才睡着,怎知一只小脚丫子猛地踹他的脸儿。 姬月迅速打开双眼,便见小包子猛然用力把他移走,而后占据他的位置,抱着轻歌睡得美滋滋。 临睡前,小包子还耀武扬威看了眼姬月。 姬月在床榻的边角,睡了一会儿。 床榻大部分的位置,都被轻歌和小包子霸占了去。 这一觉,轻歌睡到了正午。 妖莲找到轻歌谈话:“至多七日,我们便要去往长生界了,这是我能为你们争取的最长时间,这段时间,便好好相处吧。” 轻歌颔首抱拳:“妖神之恩,晚辈铭记于心。” “傻孩子,你是我认定的儿媳,哪有什么恩情。”妖莲道:“这世间有君临者出现,结界并不稳定,已有一些长生强者钻着漏子离开长生界,但也不敢名目张大作威作福。” “长生结界……”轻歌蹙眉。 “有一个阵法,名为天地婆娑阵,此等阵法,贯穿九重天和九重地。阵法将各大位面的气息阻隔,长生界亦衍生于天地婆娑阵。以往,长生结界之强悍,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的。但是君临者现世后,天地婆娑阵有所撼动,便连长生结界也出现了诸多破绽。正因为如此,云水水和我才能来这青莲。”妖莲道。 君临者…… 据说,那是君临境,在长生境之上。 若有君临者现世,会是何人呢? 妖莲叹息:“长生神们都在寻找天地婆娑阵,不知天地婆娑阵在何处,一旦天地婆娑阵被破坏,长生结界消息,天地间各种阶级的气息混淆在一起,便是末世。长生界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有一群长生之神正等待着长生结界的消息,等待着末世的来临。到时,他们就是祸害。” 轻歌抿紧了双唇,从妖莲的话语里,自然也清楚天地婆娑阵和长生结界存在的意义。 修炼至长生的强者,一个强者,可以灭了一个位面。 长生结界便是一层枷锁,保护阶级层次较低的人。 长生结界若是消失,天地将乱成一团,甚至各个不同的位面和空间,会逐渐合并到一个版块之中。 譬如,到了那时,曾经的低等大陆子民,将会是蝼蚁,奴隶。 长生境之神,才是掌控天地,轻蔑众生的高权者。 脚步声响起,凤栖从外而来。 “妖神,只怕拖不了七日了,至多三日便要回去,云水水那狗东西告了你一状。”凤栖道。 “告状?我还真是高估了她,怕她告状?七日便七日,儿子儿媳难得叙叙旧,哪轮得到妖魔鬼怪来破坏。”妖莲冷声道。 第2690章 那年在迦蓝,我们见过面 云水水在精灵族大发雷霆之怒后,马不停蹄赶往长生界,一纸诉状告了妖神妖莲。 她肩上血淋漓的窟窿触目惊心,血液皮肉里,的的确确是妖神独有的紫云剑气。 对此,妖莲嗤之以鼻。 妖莲坐在青莲宫殿里,握着轻歌的手唠家常。 凤栖偶尔看向轻歌,眉眼间的戾气皆被温和取代。 “小栖,你似乎很看好轻歌。”妖莲挑眉:“在长生界时,你可没对哪个人这般好过。” 凤栖双手拱起:“妖神,实不相瞒,我曾孤魂状态,寄宿在夜丫头的体内,我能飞升长生,全是她的功劳,相伴许久,别的不说,这丫头的品德绝对不差。妖神可能不知另一件事,她年少时有个好友,名为墨邪,当时墨邪身中一种奇门之毒,叫作落花毒。毒药发作,奄奄一息,亲人将他火葬。那时,轻歌不过十六.七岁,还在灵师境地,为护住墨邪一条命,她舍弃了十粒神级真元。” 妖莲本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听到凤栖的话,妖莲手执茶杯的动作蓦地僵住。 她乃长生强者,更是大名鼎鼎威风凛凛妖神大人,数万年的时光沉浸于修炼,实力之高岂是云水水能媲美之?故而,妖莲在初见轻歌时便发觉了轻歌星辰之力和神级真元。 轻歌体内有一粒完整的神级真元,然而,拥有神级真元不算是顶级稀罕之事,至多让妖莲认为轻歌实力尚可,天赋绝佳,再有妖莲相助,未来有可能修炼至长生境。 直到凤栖将十粒真元之事说完,妖莲握着茶杯的手有片刻颤抖。 一粒神级真元,确实稀奇,不过少见多怪。 但十粒神级真元,放眼长生界也没有几人,此等稀罕,可谓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最让妖莲感到肉痛的事,十粒神级真元,没了…… 须知,长生界上的强者之神们,大多数只有一两粒神级真元,如果有超过三粒以上的神级真元,大多数不是本身修炼孕育而出,基本都是掠夺而来的神级真元。 更难能可贵的是,神级真元之稀罕众所周知,哪怕是患难矫情,有时在利益面前都会背道而驰。 在这个时代,弱肉强食,以实力为尊,与修炼有关的,便是上上之利。 妖莲看向轻歌,眼中多了一丝钦佩。 一个能舍弃十粒真元救助朋友,放弃七十九年寿元救助爷爷的人,又怎会是十恶不赦之人呢? 妖莲深知,轻歌之事,撼动了云水水的利益。 这万年来,云水水和轮回神的根基很深,底蕴之强,她虽然不怕,但也得顾忌。 若非过于喜欢轻歌,又深知自家儿子的性情,她断断不会要这个儿媳。 万年前的时代,修炼至长生,尚有可能。在这个武道文明落后数万年的时代,要想修炼至长生,便是穷其一生都不一定能够抵达。 即便如此,妖莲依旧相信轻歌,只因她欢喜这个儿媳,便会尽可能的相助。 妖莲已做好决定,便是轻歌无法修炼至长生,她一定会找到法子改善轻歌体质,再接轻歌至长生。 轻歌离开宫殿后,宫殿内只剩下凤栖与妖莲二人,妖莲望着轻歌离开的方向,眯起双眸,冷笑一声:“好个云水水,凤栖,万年前便是这对狗男女抢了你飞升长生的丹药吧?” 凤栖微微点头。 她与妖莲的关系如此之好,自然不是阿谀奉承,更多的是因为万年前有过几面之缘,互相欣赏。 妖莲双腿交叠,双手环胸,殷红的唇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以后不必给那狗东西面子,见一次我打她一次,打得她亲娘都不认识。你现在初升长生,又重塑肉身,实力尚不稳固,我给你的那些丹药,足以让你撑过这段时间。小栖,我可在等你强大起来,碎了那俩个狗杂种,呸……不是人的东西。” 凤栖淡淡的笑着:“来日我巅峰之时,便是他们身死之日。” “好!”妖莲拍桌而起:“有你这句话,他们粉身碎骨死无葬身,指日可待了。” 二人相视一眼,脸上俱都露出了笑容。 轻歌走出宫殿,却遇那被东陵鳕请来削发的方丈。 据说,这只是附近普通寺庙里寻来的方丈,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师。 方丈手握佛珠,泛黄袈裟,眉目慈和,望着轻歌略点头。 “方丈大师。”轻歌双手合十。 方丈转动佛珠的手停住,走向轻歌,双手捧起佛珠,递在轻歌面前:“我佛慈悲,姑娘身上血煞之气过于浓重,请收下此雷音佛珠,镇压血煞。” 轻歌愣住,垂眸望着方丈手中的雷音佛珠,隐隐约约间,九重天外,似有一阵阵雷音传来,轰隆震耳,灵魂似也随之颤动。 那一刻,轻歌清晰得发觉,体内第二十五根筋脉内的血魔煞气,似一个心生畏惧的婴儿,匍匐颤抖着身子,颠着深入灵魂的恐惧。 雷音盘旋耳侧,许久不散,络绎不绝。 那雷音自天上而来,古老而神圣,浑厚而强大,叫人精神抖擞,心生敬意。 轻歌缓缓睁开眼,耳边的雷音缓缓散去。 “方丈,此雷音佛珠过于贵重,晚辈……”轻歌后退数步,连连摇头。 从那雷音之中,可感受到浩瀚强大之气。 “我亦算你半个师父,你收下便是。” 那方丈手腕一抖,便见雷音佛珠散发着如同水中波澜涟漪般一圈圈的神圣金光,竟稳稳套在了轻歌的手腕。 半个师父? 轻歌诧异地望向方丈:“方丈是……?” “那年在迦蓝,我们见过面的。”方丈淡淡笑道。 那年迦蓝,半个师父…… 轻歌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空白,纵然智睿聪慧,此刻倒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方丈抬起手,自面颊抚过,随之将手放下,露出了另外一张脸。 面前的老人,依旧霜眉雪发,然而整个人的气质,宛若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看着这张脸,轻歌觉得似曾相识,当她努力搜刮记忆,好半天过去才想起一人。 迦蓝长老之一。 许……年生! “许长老!”轻歌惊呼:“是你?” 许年生捋着雪白的胡须,眯起眼眸,略微点头,笑容可掬。 老人慈眉善目,给人超出世俗的感觉,飘飘如神,似仙。 “此雷音佛珠你且收下,只求他日能救你一命。若有朝一日佛珠碎裂,那便是十九炼狱的到来,小丫头,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到来,如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怪你,那是上天注定之事,与你无关。”许年生说的话,甚是神秘,轻歌一时半会儿倒也迷茫。 只是…… 这一件件事,环环相扣,这一个个步伐,从未离开过登天阶。 雷音佛珠与十九炼狱,有着怎样的关系? 为何雷音佛珠碎裂,十九炼狱便会到来? 轻歌不懂,甚是疑惑。 “许长老,弟子有一事不明……” 轻歌才把话说出口,抬眸的刹那,眼前的许年生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缕白烟在眼前渐渐散开。 远远地,轻歌似乎听到了许年生留下来的声音:“当那一日到来,你会明白……” 轻歌站在宫殿前,脑子里偶尔响起佛祖雷音,目光微凝。 那一日到来? 那是怎样的一日? 是满目春风,还是三千杀雨? 轻歌想要把雷音佛珠取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取不下。 每当她想要取下,就会有一道雷音宛若洪钟之声响起,同时还有稍纵即逝的闪电嗤嗤作响,焚烧她的皮肉。 轻歌转动了一下手腕,眼中颇为疑惑,许久过去,轻歌放下袖衫,遮去雷音佛珠。 许年生……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数年来,每当她要忘掉这个人时,他总会以别样的姿态出现。 她甚至怀疑,南华寺的大师亦是许年生…… 眼前的路,错综复杂,未来的雾,扑所迷离。 轻歌双眼之内,一片清明,坚定如铁。 此生……不可负! 第2691章 怎及我歌儿一人? 这几日来,每每正午时,姬月都会忽然消失。 无情神骨之事,姬月甚至不敢与妖莲说。 即便妖莲是有血有肉的真性情之人,难保得知真相后,会以爱之名朝轻歌下杀手。 世间诸事,没有对错,多是立场之分。 青莲某座巍峨山脉,妖兽、魔兽盘踞此地,飞禽栖息,云雾缭绕。 隐秘的山洞内,男子发出哀嚎的声音,那痛苦的声音,惊走了栖息于林间的飞禽们。 姬月盘腿坐在山洞的正中央,额头青筋暴起,满面涨红,痛苦到死生不如。 喘息声不断加重,似万兽之王奔至悬崖峭壁濒临死亡。 姬月无力倒在荒芜微凉的山洞里,邪美的阴诡异瞳,此刻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色薄雾。 他像是误入凡尘的邪仙,此刻正遭受万劫不复般的疼痛。 骨头深处传来的相思之痛,好似被人用坚硬的铁锤,一寸一寸的敲碎为齑粉。 不,此刻姬月所承受的,是比这还要厉害千万分的苦痛。 纵然姬月能够强忍下痛苦强装出正常的样子,然而每日都要释放这等痛苦,否则会落下永久的病根,以至后患无穷。 姬月汗流浃背,身上的红袍被汗水湿透,就连发丝都湿漉漉黏贴在脖颈上。姬月吞咽口水,喉结滚动,无力瘫倒在地。 无数个日夜,他恨不得一死了之时,想着心里头的姑娘,始终舍不得叫她一人在人世。 兴许,他不是最好的妖王,更不是最好的青帝,但他愿意努力成为最好的丈夫。 他从不奢求其他,只求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来,不至于叫心上人受这世间苦难。 姬月眼眶干涸,没有任何泪水湿润的痕迹。 身为一个男人,百折不挠,千锤百炼,便是粉身碎骨,血化作河,亦不该流一滴泪。 那是软弱的象征。 “疼吗?”精神世界里的那个鬼东西,声音不再如往常一般邪肆诡异。 “疼。”姬月如实相告。 这万年来,姬月不论遭受怎样的苦难痛苦都自信能熬下去,可面对这无情之痛时,姬月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能熬住? “无情苦痛,比那十八层地狱还要折磨人,再硬的骨头,在此等苦痛面前也硬不起来。”千年老怪物说。 姬月皱起眉头,吁出一口气,这几乎是千年老怪物头一次心平气和与他言谈。 千年老怪物发出一声讥诮的笑,随即略带嘲弄道:“随着时间增加,随着相思愈深,你的苦痛会是如今的百倍,千倍,无限往上增加,直到你再也坚持不住,要将心上人杀之而后快。” “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姬月苦涩道。 千年老怪物冷哼:“曾经,我亦如你这般坚决,直到有一天,无情苦痛吞噬了我的理智,等我清醒过来,我的脚边只有爱人冰冷的尸体。放弃无谓的挣扎吧,不要天真了,在苦痛面前,人人都会跪下来做奴隶,若你没有跪下,并非是你意志过人,只是苦痛的程度不够深罢了。当苦痛增加当你无法抵抗的程度,便是你新生的时日。” “不!” 姬月双眼猩红,怒火滔天,周身气势森寒猛烈散发出去,整座巍峨耸入云霄的高山都在颤动,盘踞在山脉的野兽们纷纷逃走。 青帝一怒,天地震颤,风云乱舞,九重天不再。 千年怪物发出讥讽刺耳的笑声:“你且看吧,你亦逃不出这万劫不复的宿命,你挣脱不掉天地给你的结局,即便你身为长生青帝,你始终有这么多的无可奈何。儿女情长算什么,若是真英雄,只有家国天下,杀了她,给你三年,你足以一统长生界,成为千古一帝。 到时,天下美人如云,三千后妃皆匍匐在你膝下,所有的人都会跪拜臣服于你,你会是九重天的主宰,笑傲这天下,为何非执着于这一人?小情小爱,怎比得过仁义天下?天下众生危在旦夕,岌岌可危,你却为一个女人做着无谓的挣扎。” “你懂什么,这天下人与我何干?这芸芸众生谁曾善待过我?若是无情人,又谈何仁义天下,杀死心爱之人,再拯救天下苍生, 为帝为王夜夜笙歌逍遥自在?那等苟且日子,便是拥有滔天实力,坐拥三千美人,又怎及我歌儿一人?” 狂风自山洞外袭来,撩起男子碎发,露出一张完美妖孽的脸。 他妖冶一笑,冷嗤出声,眸子深处浮现狰狞怒意:“若如你所说,真有那么一天,那这世上便再无青帝此人,只有黄土一抔,棺材一副,墓碑一座。” 姬月忍着疼痛站起身子,双眼猩红,扶着山洞石壁。 一滴血泪,自那妖冶的眼眸内流出,滑过脸颊,遗留了凄美的红痕。 许久过去,姬月的精神世界里再无那千年怪物的声音。 千年怪物好似想起了什么,他甚至不知已经过去了多久,只有模糊的记忆罢了。 他曾亦如姬月这般信誓旦旦,为爱而生,要保护心爱的女人。 可最终,他手握屠刀,砍掉的却是爱人的头颅。 鲜血曾喷洒了他一脸,爱人的鲜血温暖了他冰冷的心。 他本是人世痴情者,却成为了一个无情的屠夫,进那无情门。 当他抱着爱人的尸体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相反,是一种舒畅欢愉。 终于,不用再承受那无情骨痛了。 那种舒畅,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到了脚趾头。 那一刻,他踩着爱人的头颅,高兴的发出长啸之声。 经历过一遍无情骨折磨的千年怪物,并不看好姬月。 他甚至在等待,等着那一日到来。 终有一日,姬月会推翻今日信誓旦旦之言,拿起那屠刀,成为一个无情屠夫。 哒哒…… 脚步声响起。 姬月眼神戒备,眸光妖冶,周身气势凝为实质,似光刃般,随时便将闯入者给粉碎。 直到——那一个小小身影出现在姬月视野…… 小包子与姬月大眼瞪小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包子质问道,并且朝四周看了看,似是觉得自家爹爹会在此处藏了女人。 东方叔叔说,男女欢愉,便是满头大汗之时。 故而,小包子看了看汗水津津的姬月,觉得很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小包子就差没把山洞给掘地三尺了,许久过去,见真的没有私藏女人,小包子的目光这才重新放在了姬月身上。 小包子穿着合身的黑袍,腰间缠着烫金龙纹的腰封,水汪汪大眼睛正狐疑地盯着姬月看。 “爹,你是不是背着我娘亲去偷女人了?”小包子说。 这是东方叔叔告诉他的。 世界上的男人,就像是人世间的猫,哪有不偷腥的猫?哪都有偷情的男人。 姬月险些被小包子这一句话给问得噎到了。 偷女人…… 他像是这种人吗? “没有。”姬月黑着脸说。 “最好没有。”小包子哼哼唧唧道:“谅你也不敢。” “你这像是与爹说话的态度吗?”姬月蹙眉。 小包子歪着脑袋眨眨眼,望了姬月许久,才道:“爹若是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我便与娘亲去投奔东陵叔叔……” 此时此刻,姬月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 “过来。”姬月朝小包子招了招手。 小包子嗅了嗅,再看了看姬月满身湿透衣裳的汗水,嫌弃地撇了撇嘴。 “过来。”姬月愠怒,压低了声音。 “给娘亲三分薄面。”小包子轻哼一声,走至姬月面前。 姬月面前一把抱住了小包子,沉声道:“爹兴许不是个好爹,但你娘,一定是个好娘亲。” “废话!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小包子毫不犹豫道。 姬月看着小包子这般模样,笑了笑,捏了捏小包子的脸。 ——如若有一天爹不在了,一定要替我,照顾好我的妻子。 他不怕死,他只怕,再也见不到那个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姑娘了。 第2692章 男人之间的秘密 小包子是个较为聪明的孩子。 这几日里,轻歌的重心一直在雷音佛珠上,以及跟随妖莲、凤栖参悟修炼之道。 妖莲甚至把自己所写的一本《奥义参悟》送给了轻歌,算是妖莲的万年心血,亦是最为珍贵的一份礼物。 故而,轻歌并未发现每日正午姬月都会消失一段时间,等到下午时再清雅俊逸的出现。 小包子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悄然追随,沿着山脉走来,最后找到了这座山洞。 姬月早该发现小包子的存在,奈何无情神骨之痛太折磨人了。 其实,小包子并非是现在出现的,早在一刻钟前,小包子就已出现在山洞口前。 只是小包子没有急着走进山洞,而是蹲坐在山洞外面,熠熠发亮的眸看着山脉丛林里那些被咆哮嘶吼声吓走的飞禽走兽,山洞里面传来爹爹痛苦的声音,哪怕不见其人,只听这嘶吼哀嚎,小包子好似已经感受到了那等痛苦。 一刻钟后,姬月无力痛苦咆哮,小包子才缓缓走进山洞。 此时,姬月把小包子抱在怀里,浑身的重量,大部分都压在小包子的身上。 小包子眼睛眨了眨,许久过去,小包子叹息一声,说:“爹,我原谅你了。” “嗯?”姬月不明所以,发出淡淡且磁性的一个音。 “我原谅你出现的这么晚了。”小包子说。 闻言,姬月怔愣了许久,眼眶蓦地一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 姬月紧紧搂抱着小包子,再无此前那严父凶悍的模样,语气渐渐放柔:“抱歉,这么晚才见到你。” “矫情,大男人还这么矫情。”小包子翻翻白眼:“你该对娘亲说抱歉,我陪在娘亲身边的时日不算长,却见了无数次娘亲与死神擦肩而过,娘亲身边不缺优秀的男人,我甚至希望娘亲和其他叔叔在一起,至少能陪伴娘亲。那时,娘亲就会告诉我,爹爹之所以没有出现,因为爹爹为了走向我们而痛苦挣扎,所以, 一定好好努力,只为与爹爹相见。” 曾经小包子有些不懂轻歌的话,直到听见山洞里姬月的痛苦咆哮,小包子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父亲并未在逍遥快活,而是在承受其他的痛苦。 如同娘亲所说,为了朝他们母子俩走来,爹他已经很尽力了,怎能抛弃爹呢? 听着小包子软糯的声音,姬月鼻腔微微酸楚。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他心爱的姑娘,从来没说过苦,却一直都很苦。 轻歌永远不会去说,面对万般艰辛,只会用尽所有的力,攥紧手中的刀。 “爹。”小包子开口道。 “嗯?” “你媳妇儿,还是你自己保护吧。”小包子转过脸去。 姬月皱眉,不悦地望着小包子:“你不爱你娘亲了?” 小包子瞪了眼姬月,“自然是爱的,但是,你是娘亲的顶梁柱。有些事,孩儿不能代劳。” 他好似察觉到了姬月问话的意思。 姬月的心脏咯噔一跳,怀里的孩子看似是个稚童,天真烂漫,无邪单纯,实则内里成熟,什么都懂。 “咦……臭死了,我要找娘亲,娘亲香喷喷的。” 小包子推开姬月,不愿再闻姬月身上的汗臭味。 姬月低头看了看完全湿透的衣裳,嘴角猛地一抽,这儿子也太现实了吧? 再则…… “我媳妇的香味,只有我能闻。你若想亲近,闻你自己媳妇的去。”姬月闷闷不乐道。 好不容易相聚,真是翻山越岭般艰辛,偏生夜夜冰湖灭火,每当情意浓浓时,小包子就会哭唧唧的出现,咬着被子可怜兮兮说怕黑。 小包子在山洞里走了几步,蓦地回头望向姬月,皱眉:“晚上我要与娘亲睡,你若怕黑不敢一个人睡,就去找你娘亲睡。” 这……简直暴击! 小包子三步五步走出山洞,山洞内只剩下风中凌乱的姬月。 …… 此后,每一日的正午,姬月熬过无情神骨的苦痛走出山洞时,便会发觉小包子坐在山洞前,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看见姬月走出,小包子会先嫌弃地看一眼姬月脏兮兮的衣裳,再眼珠子转了转,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我才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恰好迷路走到这里的。” 每一日,小包子总是有不同的理由来到山洞口,即便小包子强力掩饰,装作毫不在意,姬月依旧能够感受到小包子的在乎。 父子间,兴许不够亲热,但有一种情谊,血浓于水,互相牵扯。 姬月走出山洞,小包子望向姬月,这一日,姬月似乎受了更重的伤,以至于姬月走路都很满。 身上的衣裳红袍,都染上了浓浓的鲜血。 小包子睁大眼望着姬月,怔了许久,才问:“爹,很疼吗?” “还好,死不了。”姬月习惯性的朝附近的江水走去。 小包子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 这座山脉的飞禽走兽看见父子俩,都会退避两侧。 长生青帝,魔族魔君,大的小的,都不是好惹得。 走至江边,姬月脱了衣裳掠进江水,把一身血水洗得彻底。 适才还清澈的江水,转眼间就漂浮着一层红色的鲜血。 小包子蹲坐在的江边,望着满江的红,紧咬着下嘴唇。 一定……很疼吧…… 小包子再看向姬月,姬月把所有血腥味洗涮完毕,换上新的衣裳,出现在小包子面前。 “爹。” “嗯?” “……” 一大一小,来人无言。 半晌,小包子仰头,张开双臂,傲然吐出一个音儿:“抱……” 姬月唇角上扬,笑着出声。 难得,小包子竟会主动要他抱了。 姬月将小包子抱起,沿着山脉朝青莲王宫走去。 一路上,只有鸟儿的鸣叫声,还有随着大风起,树叶互相交错,沙沙作响。 忽而,姬月脚步顿住,面色凝重,与小包子对视许久,才道:“此事,不可让你娘亲知晓。” “我懂,男人之间的秘密。”小包子脸上扬起笑,手握拳,再抬起。 姬月握拳,与小包子的拳轻轻一碰。 是了,男人之间的秘密。 姬月神清气爽,笑意盎然,父子俩的心情都很微妙的美好。 如今有了小包子替姬月打马虎眼,轻歌还真的发觉不了俩人之间的小秘密。 姬月与小包子走在山路时,隋灵归与七族老去寻了轻歌。 轻歌正在研究星辰之力和雷音佛珠,听到隋灵归的声音,轻歌的目光稍许暗淡。 该来的,始终要来,纵然躲得了初一,却也躲不掉十五。 隋灵归只怕早就在打紫月花的主意,只是忌惮妖莲和姬月罢了。 轻歌打开殿门,隋灵归二人走了进来。 隋灵归倒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道:“青莲十几座城池,还有数座矿山和药田,都已记在你的名下,青莲谱那里,重新上了你的名字,不再是姬美丽,而是夜轻歌。如今,你是青莲的大帝姬,七族老已经着手准备洛神宫一事了,定会是千族之内最奢侈华美的宫殿。” 轻歌接过隋灵归递来的资料、城契和令牌,以及矿山持有者的山牒。 这些,都作不得假…… 第2693章 我会把心脏送给她 轻歌既以真面目示人,自有保命的手段。 因着妖莲、姬月、东陵鳕等人的关系,隋灵归明面上不会太难看,至少帝姬之名位会留给她。 有权无实。 但——轻歌如何也没有想到,隋灵归当真会把城池、矿山、药田这些珍贵的东西给她。 轻歌气度雍容,华贵清雅,手执茶杯,斟茶入杯。 轻歌指腹推着茶杯至隋灵归面前,抬眸的刹那,与隋灵归对视一眼。 她并未在隋灵归的眼中看到任何杀气和敌意,好似,她还是那个被隋灵归欣赏的姬儿一般。 轻歌落落大方,举止淡雅,把隋灵归递来的令牌、城契等物一一收下。 “姬儿,难怪你看不上青莲王后这个位置,的确,与青后之位比起来,青莲王后一位的确有些寒碜。”隋灵归苦笑道,却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族长,青帝与青莲王,都是极好的男子。我既与他人两心同,又怎能耽误青莲王?”轻歌淡淡地说。 隋灵归讪讪笑了几声,目光总是有意无意望向轻歌的心脏之处,哪怕隋灵归在尽力掩盖,轻歌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 轻歌细长的手指放在桌面轻敲,挑起一侧黛眉,戏谑地望着隋灵归。 “族长,晚辈可否问一个问题?”轻歌问道。 隋灵归意识渐渐清醒,收回视线,极力压低声音:“你且问。” “若有人要挖族长你的心脏,族长该当如何呢?”那一刻,似有风起,掀开了窗户,啪啦一声,吓得隋灵归心魂俱颤。隋灵归猛地定睛望向轻歌,却见坐在琉璃桌前的女子,眉目妖冶,慵懒似狐,那美眸之中,暗暗闪烁过杀伐血光。 便连七族老都赶到了血雨腥风般的气息,浑身寒毛全都倒竖而起。 这句话,是有意而问之吗?还是无意而问? 七族老此刻没有时间去思考轻歌为何要问,则是安静宁心等待着族长隋灵归的回答。 他与隋灵归不同,知道紫月花在轻歌体内,更加器重轻歌。 这件事,超乎世俗所想,花儿,竟能替代心脏? 七族老只知,此女既是青莲王宝贝的人,若是取其心脏,岂不是残忍杀害青莲王的感情? 天地众生,青莲一脉,难道只能依靠紫月花了吗? 七族老曾想过,轻歌既为帝姬,亦是青莲人,紫月花在轻歌体内,没有很大的问题。 然而,隋灵归依旧固执己见,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把七族老堵的哑口无言了。 宫殿内的氛围逐渐凝固,明明只是深秋的凉意渐浓,好似骤然间成了凛冬腊月的彻骨冰冷。 隋灵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许久,道:“我会把心脏送给她。” 表情逐渐凝滞的轻歌:“……” 一脸错愕震惊的七族老:“……” 七族老嘴角疯狂抽搐,不由扯了扯脸皮,哀怨幽幽地看了隋灵归好几眼。话说回来,这族长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把心脏送人,这回答很不真实啊。 隋灵归打开双眸,饮下一口茶,笑望着轻歌:“姬儿,你还小,该像我这样的前辈学习。” 学习什么?学习把心脏送人吗? 隋灵归的回答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显然,在座的三人都懂紫月花意味着什么,只是三人俱都没有点破罢了。 隋灵归将茶杯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七族老望了望轻歌,叹息,道:“别听她的,把心脏送人,那是蠢货才会干出来的事。” 说罢,便见姬月抱着小包子走了进来,轻歌皱起双眉:“你们去了哪里?” 这父子俩,每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在密谋着什么国家大事。 小包子看了看姬月,再看向轻歌,咧开嘴笑道:“不告诉娘亲,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族老爷爷,你今天又年轻了哦。”小包子面向七族老,歪着脑袋笑道。 七族老望见小包子,当即眉开眼笑,开心的把宝贝都掏出来送给小包子。 “族老爷爷,晔儿是个好孩子,不能随便收人东西的。”小包子意思意思推辞过后电闪雷鸣间就把宝物一一收下,开玩笑,傻子才不收,他可是个孝子,要为娘亲存嫁妆。 从奶奶那些人的口中,小包子知道娘亲日后要嫁给青帝,只怕目前的嫁妆只是冰山一角,远远不够。 “你们一家三口好好温温情。” 七族老见不得温馨的场面和天真的小孩,回到了自己的冷清的府邸。 府内俱都栽种着红梅,红梅林间,有一座坟,一座碑。 七族老踏步府邸,眼眶发红,泪水涌出,曾经,这里也热闹温馨过。 如若…… 如若没有那场意外的话,他每次回到家中,便会有人准备好饭菜,那个腹中的胎儿,就会成为一个孩子,会有小包子那么可爱吗? 七族老额头抵着石碑,老泪溢出:“我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你和孩儿若没死,我们的孩子也会这般可爱,也会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这时,我应该是儿孙满堂,颐养天年。可惜……怪我……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那奈何桥,忘川河,可会冷了你?” 泪水滴落在石碑。 万年来,无数个昼夜,七族老床榻的锦被几乎都是没有动过的。 夜里,七族老抱着石碑而眠。 白天,七族老像遛狗一样出门遛灵夜狼。 只是现在灵夜狼也没了,七族老愈发的寂寞萧瑟了。 …… 距离妖莲、凤栖以及姬月回长生界的日子,转眼只剩下两日了。 临近分别,千万的不舍都在无言中。 白月初上,姬月与轻歌一左一右牵着小包子的手行走在青莲花苑。 青莲的花苑,有万年久的历史,青莲王是爱花之人,万年前,从各种险地寻来珍稀的花儿。 寻常人是没有资格进入花苑内欣赏观望的。 小包子走在俩人之间,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在花苑里蹦蹦跳跳。 白月光洒落下来,将三人的身影映照清晰,拖得很长。 轻歌望着地上倒映着的影子,一家三口的幸福轮廓。 这幸福虽然短暂,却足以叫她高兴半世。 “娘亲。”小包子停下来,扭头望向轻歌:“我与爹爹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你。”轻歌不假思索道。 姬月:“……”他终于明白,在这个家里,他根本就没有地位可言。 纵然如此,姬月眉角眼梢,却都染上了浓郁醉人的笑意。 是了。 万年的孤独像是在蹉跎时光,唯有此刻的一家三口的温馨,才让姬月感受到了温暖,亦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小包子咧开嘴笑得开怀:“真好,我也会先救娘亲。” “东陵叔叔和爹爹掉进水里,娘亲救谁呢?”小包子又问。 姬月皱眉,异瞳轻瞥自家儿子,甚是不悦:“晔儿,不可胡闹。” 姬月悄悄然竖起一双耳朵,正等待着轻歌的回答。 这个问题,难倒了轻歌。 姬月,她此生最爱,她的丈夫。 东陵鳕,过命的交情,亦是救命恩人。 “救你东陵叔叔。” 闻言,姬月的心脏微微泛起酸意,嘴角垮下。 “然后,再跳河与你爹一同淹死好了。” 第2694章 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霎时,姬月微抬睫翼,浓密漆黑的睫翼之下,方才还暗淡的双眸,这一刻似有烟火绚丽,漫天的火树银花绽放,深深烙印在心底。似那淡淡的清风,扑灭了将天地燃为灰烬的阴森怒焰。 方才心脉相连十指的酸楚消失不见,转而是雨过天晴的兴奋和欢愉。 轻歌笑望着姬月,在黑夜里,月光下,露出一排雪白的牙。 姬月上半身越过小包子的头顶,在轻歌的发间落下了一吻。 俩人分别牵着小包子的左右小手没有松开,小包子仰头望去,眯起眼睛,咯咯咯笑个不停。 明月,黑夜,花苑,剪影…… 美丽温馨的画面定格,轻歌唇角上扬,眸光湛清,只希望永世停留在这一瞬间,直到天荒地老。 三人走至花苑深处,轻歌便坐在藤蔓秋千上,姬月站在身后稍稍用力推。 小包子在一旁寻着萤火虫,在万千萤火之光中笑得天真烂漫。 姬月望向小包子,眉眼温和,冷峻倨傲的面颊终是露出了笑容。 轻歌座下的秋千随着姬月的推动而摇晃,芬芳入鼻,晚风微凉,在花儿烂漫处,惟有情正浓。 两日……只剩下两日了…… 想至此,轻歌脸上的笑被落寞取代。 这数年来的血雨腥风,横刀立马,真是苦不堪言。 尝过温馨美好的滋味后,又怎能安然接受寒夜无眠的孤独。 轻歌放在秋千上的双手微微攥紧,用足了力道,睫翼轻颤时显露出了她的不安。 当秋千上荡又回来时,身后的男子一把搂住轻歌,削尖的下颌抵在轻歌头顶。 男人的胸膛结实有力,闭上眼,仔细聆听,可以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轻歌垂下眸望着脚尖,身体四肢连带着指尖都是泛酸无力的。 “小月月。”轻歌喃喃出声。 “嗯。” 轻歌双脚踩在地面,仰头望向姬月,美眸倒映出明月清辉与男子俊美妖孽的面容。 “我想你了。” 轻歌的声音很小,很轻,却如雷霆轰然,响彻姬月的耳侧。 姬月心脏猛然颤动,他站直身体,低头望着坐在秋千上仰头的轻歌。 明月的光芒皎洁,淡淡清辉不够明亮通透,却将眼前的女子,映照得宛如神月都最美丽的精灵。 银白如雪的发柔软披散,随着微风而掀起, 亦有几缕碎发随风遮在眉眼间。 明眸皓齿,琼鼻玉挺,玲珑锁骨,峨眉婉转。 那殷红的微抿的朱唇,像是世间最毒的药。 当一只灵蝶飞过花苑,落在轻歌发间时,姬月俯下身子,擒住姑娘的下颌,在其柔软唇瓣上一吻。 起初只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可那星星之火似可燎原,炙热的焰,骤然间沸腾了四肢百骸内流淌着的冰冷鲜血。那一刻,人世间的种种,万年来的孤独苦难,数年的疼痛艰辛,全都烟消云散。 这个世界本是黑白的,遇见了彼此,才渐而有了了缤纷的颜彩。 此时此刻,眼中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轻歌微微后仰,双手勾着男子的脖颈,眼眸勾丝,笑意迷离,全无平日里华贵端庄,落落清幽的姿态,像是手持魅惑宝珠的九尾妖狐,一颦一笑皆是勾人摄魂。 “抓到啦抓到啦。” 小包子双手为拳抓住了许多萤火虫,回头看去,却见那羞人的一幕。 小包子连忙舒开拳头,抬手捂住双眼,只是双手这么一松,手中的萤火虫全都飞了出去。 这一刻,小包子倒是没有煞风景,小包子悄然离去,沿着花苑的小路,走至了青莲花苑的最边沿。 突地,小包子停了下来,仰头望着一座假山。 东陵鳕坐在假山上,仰头看着明月,黑夜里,东陵鳕着一袭衣摆绣着海棠花儿的玄月白袍。 当阵阵风来时,衣摆随之而动,像是一朵朵海棠在夜风里尽情绽放。 “东陵叔叔。”小包子乖巧知礼。 东陵鳕回过神来,低头望着小包子,眉眼一如既往的温柔。 “深夜风大,晔儿怎还跑出来,不乖哦。” 东陵鳕跃下,走至小包子面前,握了握小包子的手,见小包子手上温度是微热的,这才放心。 “东陵叔叔什么时候给晔儿找一个婶婶呢?”小包子好奇地问。 东陵鳕微怔,牵着小包子行走在花苑小道,并未立即回答小包子的话,而是在认真的思考。 酝酿了一番措辞后,东陵鳕蹲下身子,与小包子一般高,捏捏小包子的脸,说:“晔儿,东陵叔叔若是给你找了个婶婶,再找个小弟弟,叔叔的家产你就继承不到了。” 小包子:“……” “晔儿放心,叔叔的家产,只留给你一人。”东陵鳕说。 小包子鼻头一酸:“可是娘亲说,一个人会很孤独的。” “若非深爱,俩个人更是孤独。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面对孤独的勇气。晔儿,答应叔叔,日后遇见了心爱的姑娘,一定不要犹豫,一定要去告诉她,你很爱她。”东陵鳕满心惆怅。 小包子听得似懂非懂。 爱? 他只爱娘亲。 小包子在东陵鳕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遗憾。 “东陵叔叔爱谁家的姑娘?”小包子又问。 东陵鳕捏了捏小包子的脸蛋,“乖,叔叔只爱你爹,那一年对你爹一见钟情,可惜被你娘抢走了。” 小包子:“……?” 这一夜,东陵鳕拉着小包子聊了许多。 与此同时,在某个秘境之地。 黑魆魆的密室,忽而传出个喷嚏声。 啊嚏—— 这一声喷嚏,直把墨邪从睡梦中进行。 墨邪醒过来,迷茫地望向四周,眼神幽幽哀怨,隐隐可见丝丝愤怒的光火剧烈燃烧。 “尊主?”侍女林紫藤走来,忧心忡忡望向了墨邪。 墨邪揉了揉眉心,咬牙恨恨道:我做了个噩梦,我竟梦见一个孩子,与姬月生得一模一样,张牙舞爪扑过来,扬言要继承我的家产。开什么玩笑,小爷的家产岂能流入外人田?想也别想。”只不过,若是墨邪知道来日自己甘愿送上家产的话,会不会为今日信誓旦旦的话而感到羞愧。 “姬月?”林紫藤疑惑不解。 “抢走本尊青梅竹马的臭男人,横刀夺爱,岂是君子之为?”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君子,但这并不妨碍他狠狠斥责姬月一番。 林紫藤幽幽道:“尊主您还挖人墙角呢。” 墨邪一眼瞪过去:“你究竟是谁的人?” “尊主的人。”林紫藤颔首低头,乖乖巧巧。 “乖。” “……” 墨邪曲起一条腿,支着下颌,仔细回味一遍适才的梦。 简直是个小恶魔,与姬月如出一辙,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能拱手相让? 墨邪摸了摸下巴,“长生结界有所撼动了?” “是,尊主,那群蠢货都以为是君临者的出现才导致天地婆娑阵出现异样,才让长生结界有了破绽,怎知会我们的手笔呢。”林紫藤挑起眉头,笑道:“尊主英明,尊主盖世,只要尊主出手,天地婆娑阵,定会彻底紊乱,到时,天下一片生灵涂炭。” 墨邪皱起眉头,“天下大乱……” “尊主,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如若不然,会有惩罚的。”林紫藤道:“不可心软。” “先不要动天地婆娑阵,拖一拖,到时再说。”墨邪道。 “尊 主!”林紫藤蹙眉。 墨邪顿时敛起笑容,眸中是彻骨的寒,如呼啸而过的凛冬大风,当他看向林紫藤时,林紫藤四肢发软,恐惧地吞咽口水。 墨邪垂下眸,掩去眼神里的无奈。 不知不觉,他走上了这一条路。 世人皆说魔族可怕,殊不知,邪恶的秘境之势,暗黑师的起源地,才是最邪恶可怖的存在。 第2695章 三十六邪 天地婆娑阵,乃是古老阵法。 此阵源自于开天三大族之一的仙族。 开天三族,仙族地位仅次于神族之下,又在皇族之上。 神、仙、皇,开天辟地时最高的三大统治者。其中的皇族,乃是人族。 开天时代,世上诸多的气息全部混杂在一起,武道文明是最强的。 有三族护法,保卫天地,写下修炼真谛。 那时候强者如云,群雄荟萃,真真是个卧虎藏龙的时代。 天地婆娑阵虽源自于仙族,却不是从开天时代启动的。 天地婆娑阵启动后,阵法将天地版块划分为各个位面,空间。 不同的位面,适应于不同的武道文明,再把各类气息,譬如灵气、灵力、幻灵力、玄力这些划分开来。 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九界的存在,亦是遵循天地婆娑阵的规律,将各个阶层的人,严格划分。 夜晚,青莲,轻歌又在妖莲、凤栖身旁,听二人万年以来的修炼心得。 尤其是妖莲的那本《奥义参悟》,直让轻歌的修炼精进了许多。 能得长生神的指点,乃是福气。 这回,妖莲在与轻歌讲述修炼者的起源,从长生结界讲到天地婆娑阵,再提及仙族和开天时代。 “长生神乃自封的神,真正的神,来自于神族。在许多年前,天和地相连,便是神族之一的刀斧紫河神,手握一把锋利的开天斧,把天地劈开。所以那个时代被称之为开天时代。” 妖莲说道:“在开天之时,刀斧紫河神,乃是诸神之一。仙族则是神族的附属,皇族地位再次之。当世关于开天三族的记载少之又少,像是被人刻意销毁藏匿了。世人只知开天三族只是个神话的存在,却不知开天三族的力量无穷无尽。神族可开天,仙族孕育万物,皇族传承武道文明。从真正意义上来说,皇族即是人族,只不过能称之为皇者的人族,都会万里挑一的人选。” “从古至今,世人只闻开天三族,让这世界精彩纷呈,却忘了一个更为可怕的势力。”妖莲喝了口茶,徐徐谈来。 “更可怕的势力?”轻歌诧异,究竟有什么势力,在开天三族面前也能被称之为可怕。 “是的,你可知暗黑师?”妖莲问道。 轻歌抿了抿唇,稍稍犹豫,而后伸出手,掌心一缕黑烟,淡淡光芒闪烁,邪恶的黑暗之气在其中孕育。 因为暗黑师的身份牵扯诸多,若非紧急时刻,轻歌当真不会显示出暗黑师的力量出来,只怕引来后患无穷。 看妖莲面色,似是并不知晓她是一名暗黑师。看来,她的隐藏很成功,竟躲过了妖神的火眼金睛。 妖莲望见浮在轻歌掌心上的一缕邪恶之气,瞳眸蓦然紧缩:“你乃三修之体?” 轻歌点头,“晚辈侥幸,能修三道。” 妖莲倒吸一口凉气,道:“开天三族,神族有通天神力,仙族有日月仙气,唯有皇族,创造出了灵师和精神师,并且一直在缔造武道文明,若能得到皇族留下的武道文明之书,踏步长生,指日可待。只不过,三族开天时代过于遥远。如今修炼三道,通常来说是灵气一道,锻造身体,从内至外,从先天到长生,一步步追求至高境界,不死不灭。而精神一道,追求的却是另一种境界,真正精神强大的,乃是道家始祖,佛门大师以及三公大儒。” 世界之人鲜少追求精神力,只因精神的世界难以修炼,世俗中人,又怎能参悟呢。 “如今,我要说的便是暗黑一道。在开天时代以前,尚未有灵气之时,就已出现了暗黑一道。” 妖莲说道:“当时,并不叫暗黑一道,而是被称之为三十六邪。” “三十六邪?”轻歌蹙眉,似有不解,满目疑惑。妖莲所说的三十六邪,轻歌闻所未闻。 “是了,三十六邪又被称之为:秘境邪恶之势。开天之前,是以混沌,所谓混沌中有诸多秘境,秘境内生存着三十六邪灵粉骷。便是这些邪灵粉骷,将天地变成混沌,让万物始于黑暗。” 妖莲缓缓而谈,娓娓道来:“我在长生的这些年,对于开天三族和三十六邪灵粉骷非常感兴趣。兴许没有完全接近事实的真相,但亦有个大概的轮廓。我想,当年仙皇神三族开天过后,只不过数千年的太平,三十邪卷土重来,一场大战,各自隐匿。” 轻歌深深震撼着。 仙皇神三族乃是神话般的存在,神族开天,仙族万物之源,皇族武道师祖。 只是轻歌从未想过,还有三十六邪的存在。 轻歌目光剧烈闪烁,心情起伏不定:“暗黑师,源自于三十六邪?” 妖莲点头:“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暗黑师才被大多数人唾弃,长生界内,没有一个暗黑师的存在!长生界的气息,对于暗黑师来说,是毒药!你是三修之体,暗黑师的身份也却是你修炼长生的阻碍,前路困难重重,切莫放弃。” “三修之体……”凤栖皱眉:“轻歌,暗黑师的身份不要泄露出来,否则这会是你致命的一点。此番已经得罪云水水,若长生界的诸神得知为青帝生儿育女之人是暗黑师,后果不堪设想。” 轻歌没有想到暗黑师的身份,会带来如此之多的麻烦。 “晚辈明白。”轻歌颔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 轻歌想到一点。 她曾在幽南秘境内遇到了墨邪,那些人称墨邪为尊主,那个势力,好似就叫邪恶秘境之势! 是巧合吗…… 轻歌呼吸急促,问道:“三十六邪,如今还存在吗?” 妖莲点头:“一直存在,长生界一直在查三十六邪,这些年,三十六邪似有重出的打算!” 妖莲脱掉鞋袜,撩起裙摆,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腿。 轻歌错愕不解,随后便看见妖莲的脚踝处,有一道狰狞的疤。 “修炼暗黑之气者,有一根筋脉,被称之为邪灵筋。我当年乃是双.修者,其中一道便是修的暗黑道,又被称之为邪灵一道。我欲长生,奈何长生不容我,若想与丈夫一同飞升长生,必须去诛灵台,割开皮肉,抽出这一根邪灵筋。筋脉比旁人少一根,修炼修为会差许多,即便如此,我依旧笑傲长生,便是云水水那狗东西,见到我还不是得夹着尾巴做人?乖乖低头走?” 妖莲并未穿上鞋袜,腿脚一曲,手耷拉在膝盖上,冷酷而笑,傲然猖獗道:“若我邪灵筋在,以我的天赋实力,修炼至今日,长生诸神,哪个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那些个狗东西,敢说一个不字?” 妖莲挑眉,冷笑,尽情演绎着她的传奇和嚣张。 修炼者,大多数的气息运转从筋脉开始,轻歌多一条筋脉,哪怕是血魔煞气的筋脉,轻歌依旧可以天赋奇才。 妖莲却是生生被抽走了一条筋脉,却还能这般厉害,可见其天赋之高。 妖莲的狂妄来自于骨子里,没有丝毫的花里胡哨,是用实力说话的底气。 的确如妖莲所说,若那条邪灵筋在,妖莲双.修两道,敢叫长生诸神跪在脚边。 妖莲倒也不悔,既做了选择,便无回头路可走。 妖莲望向轻歌,手放在轻歌的肩上,“记住我的话,不要放弃邪灵一道,人若无心,与邪灵有何区别?你若心怀天下,纵然修炼邪灵一道,却能以邪灵之力救死扶伤,从而兼济天下,拯救众生。你要清楚自己脚下的路,若你要修炼至长生,到时候只有两种选择,一则,抽走邪灵筋,修精神、灵气二道,二则,强悍锻造邪灵筋,直到足以抵抗长生之气!” 第2696章 哥,梨花酥真好吃 “后者会更加的难,你甚至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但你要相信,你挥洒出的汗水,终究会有收获。”妖莲如是道。 轻歌坐在妖莲身旁,宁心听着妖莲所说的话。 的确,如若邪灵筋随随便便可以抵抗长生之气的腐蚀,妖莲又怎会任由诸神在诛灵台抽走自己的邪灵筋呢。 须知,妖莲虽然是双修之体,主修的却是暗黑师,她所酝酿出的邪灵风暴,能叫所有正道修炼者闻之色变,毛骨悚然。 失去了邪灵筋,彻底放弃邪灵一道,妖莲依旧能在长生界谱写她的传奇,这便是妖莲的强大之处! 妖莲此人,因性子原因难以接近,朋友较少,然而一旦接近,会发现妖莲是个极其纯粹的人。其豪气凌云,有血有肉,又是个极为护短之人,虽然时常口出彪悍之语,但那正如她的人生,风火彪悍! “现在与你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但身为一个聪明的修炼者,要知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妖莲道。 轻歌颔首点头,如一个求知若渴的学者。 在尊敬的强者面前,轻歌绝不会过分张狂。 妖莲赞许地望着轻歌,稍稍点了点头。 “小栖,只剩下两日了吧?”妖莲问道。 凤栖微怔,旋即点头:“是了,两日后便要回到长生了,不能在拖了,长生在调查长生结界动荡之事,只怕长生结界便是有破绽,诸神亦会明令禁止了。” 两日…… 轻歌的眼神愈发暗淡,那一蹙明亮的光火,渐渐熄灭,仿若无光。 不离别,怎知离别之苦? 轻歌垂下了眸,故作镇定,饮下一杯茶。 妖莲拍拍轻歌肩膀:“好好相处这俩日,不要害怕,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天塌下来了都有我顶着。” 轻歌感激地看着妖莲,这才是一个为人母亲的模样,而非妖后那般,任由姬月自生自灭。 …… 青莲。 东陵鳕每日都沉寂在处理青莲事务中,似乎,只要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会忘记那个占据了整颗心脏的姑娘,然而那绝美一笑烙印在脑海,永远都挥之不去。 东陵鳕烦躁地踱步,丢下狼毫笔,走来走去。 他与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姑娘,几面之缘,相识数月,至多半年,却有种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错觉。 “王上,今日的梨花酥送来了。”几名侍者前来,将用荷叶包着的热腾腾的梨花酥放在案牍上。 闻着梨花酥的阵阵香味,东陵鳕躁动的心好似也安静了下来。 心如止水。 东陵鳕像是面对神圣庄严之物,小心翼翼拆开细绳荷叶,从中取出香味四溢的梨花酥。 一口梨花酥咬下去,甚是好吃。 侍者们纷纷退了下去,孤寂冷清的殿内只剩下东陵鳕一人。 “今日的梨花酥,甚是不错。” 东陵鳕用荷叶和细绳把梨花酥包好,包得严严实实,随即带着梨花酥去寻轻歌。 尚未走进轻歌所在的宫殿,便听见欢声笑语传来耳边。 “爹,爹,你快来抓我呀。” “娘亲,快跑,爹要抓到你了。” “啊……不算不算,重新来过嘛。” “……” 小包子天真烂漫的声音传来,东陵鳕温和地笑了,却是没有再往前走的打算。 他低头望了眼手中散着热烟的梨花酥,转身朝青竹林的深处走去。 青竹林内,东陵鳕坐在竹下,打开荷叶,把一个个梨花酥往嘴里塞。 “哥哥?”旁边一道清幽的声音响起。 东陵鳕没有抬头的打算,心是撕裂一般的疼。 神女在东陵鳕身旁坐下,“好吃吗?” 东陵鳕握着荷叶,递给神女。 神女将荷叶上的梨花酥夹起放入唇中,“入口香甜软糯,好吃。” “你不高兴吗?”神女问。 “高兴。”东陵鳕回答:“怎能不高兴呢,她过得如此好,如此幸福,有个三口之家,有个爱她的男人,我怎能不高兴,我高兴极了呢……”声音越来越小,好似底气不足一般。 神女拉了拉东陵鳕的衣角,东陵鳕不予置否,神女皱起眉头,拄着权杖走至另一边,东陵鳕正欲把头转开,神女迅速擒住东陵鳕的下颌。 只见东陵鳕面庞之上,挂满了泪水。 那一双琥珀琉璃般的眼眸里,盛满了悲哀,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东陵鳕抬起修长雪白的手,遮在眼前。 泪流不止。 指缝里写满了忧伤。 “哥哥,你不高兴。”神女说道。 “是啊,我怎能这般自私呢,我为何……这么痛……” 很疼。 疼到快要窒息。 神女望着东陵鳕摇摇欲坠的身影和清泪涟漪的脸,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神女靠在东陵鳕的脊背,仰头透过斑驳交错的竹叶望向天穹。 “东陵鳕。”神女道。 久久没有回音。 神女笑了,闭上眼,说:“梨花酥可真好吃,比神月都的甜饼好吃。” 东陵鳕起身,失魂落魄地离开,包裹着梨花酥的荷叶和细绳,随风微荡,后落在了地上。 走了数步,停下,东陵鳕背对着神女,道:“为兄给不了你什么,但会护你一世周全。” 青莲台,夜轻歌拼了命也要保护神女。 故而,他没了这条命,也要护住神女。 神女懂得。只是,能得他的保护已是奢侈,为何要纠结于初衷呢? 神女坐在竹林把剩下的梨花酥一一吃了,离开青竹林后,神女去了青莲宫殿的厨房,等着御厨们做梨花酥,神女一遍一遍的吃,没有停下的打算,御厨们做了多少梨花酥,她便吃多少。 “神女殿下,你不能再吃了。”御厨忍不住上前劝阻。 “好吃。” 神女塞下一口梨花酥。 即便撑的胃疼,神女依旧在吃。 似是唯有如此,神女失落落的灵魂,才能找到一丝炙热。 吃到最后,神女狂奔出去,全都吐了出来。 “果然,要适可而止呢。” 神女擦了擦嘴,漱口过后,握着权杖,高傲往外走,贵气逼人,清冷如寒。 神女漫无目的走在青莲宫道上,最后来到了东陵鳕的宫殿前。 透过窗棂,朝内看去。 东陵鳕坐在案牍前,烛火幽幽,风声徐徐,东陵鳕手执上品狼毫笔,一丝不苟处理公务。 男子的侧脸那么好看,此刻如同罩着浓郁的寒霜风雪,轮廓线条完美到了极致。 神女轻放下权杖,趴在窗台。 东陵鳕批了一夜的公文,神女便看了一夜。 “哥,梨花酥真好吃。” 神女轻笑一声,天亮时,离开了窗台。 神女去到了轻歌那里,正见宽敞的院子里妖莲和小包子相对而坐,都是盘腿坐下。 妖莲为小包子讲解魔君一道,以及身为魔君该背负的责任,小包子眼眸碧透湛清,好奇地望着妖莲,小脑袋时不时点上一点,半懵半懂。 姬月坐在树下柳木凳上弹琴,琴音如高山流水一般,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凤栖斜卧石桌上,百无聊赖,偶尔点下脑袋,惺忪迷离,似是尚未睡醒。 轻歌手执明王刀,在清晨曙光下,在浓霜微风中,一招一式,皆是磅礴的气势。 一刀出,犹如龙抬头,凤甩尾,虎长啸,狼獠牙! 狂风汇聚于身体四周,远方的青竹林竹叶飒飒作响。 轻歌一袭红衣,宛如纷然的烈火,是这清晨里最浓艳的一笔。 “神女。”轻歌看见神女,收起刀势,笑迎了过去。 “歌儿,我的身体可能有些问题。”走至轻歌面前,神女将所有的不舒服之处说了出来。 轻歌为其诊断一番,皱眉:“你是不是一夜未睡?是不是还乱吃东西了?你身上的伤未好,不可胡来。” “是。”神女乖巧点头。 轻歌拿出几枚消食丹,又取了聚神丹,再把炼制好的愈骨药剂,一股脑地塞给了神女。 神女看见轻歌,只觉得一夜的悲哀阴霾,全都消失不见。 神女没有接过丹药,而是伸出手轻轻拥抱了一下轻歌。 “歌儿,你真好。” 即便贴着耳畔而言,她的声音还是很轻很小。 “什么?”轻歌蹙眉,没有听清。 “没什么。” “……” 第2697章 一把火烧了诸神殿 …… 眼见着明日便要离别,不舍之情愈发强烈浓郁。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便没。 转瞬便是次日。 离别的那一刻终是到来了。 姬月在轻歌眉间轻轻一吻,声音擦着耳畔而过:“等我八抬大轿来娶你。”要你成为天下人都羡慕的新娘。 轻歌仰头望向眉目如画俊美妖孽的男子,忽而,笑了。 轻歌紧紧拥抱着姬月,闭上眼,轻靠在姬月的胸膛。 环过腋下的双手紧揪着姬月脊背处的衣裳。 轻歌的眼眶越来越红,终是憋下了那无能软弱的眼泪。 “你要是不娶我,把你头给打爆。”轻歌怒道。 “好。”姬月轻揉轻歌的发,怀中的姑娘,身躯柔软,像一团棉花。 姬月深深呼吸一口,却发现,转身那样费力。 青帝之位,长生之威,天下人的崇敬,他皆可以不要。 弱水三千,独爱眼前的姑娘。 偏生…… 偏生…… 姬月的身影渐渐化作一缕烟,轻歌怀抱着的温暖成了一片空。 妖莲叹息:“世间最苦,便是有情人的离别。小栖,你怎么看?” “不就是个臭男人,这般不舍做什么。”凤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轻歌,更多的还是心疼。 爽快说完这番话后,凤栖发现妖莲的眼神有些奇怪,凤栖后知后觉,猛地惊觉,她口中的臭男人,可不是眼前彪悍女人的宝贝儿子吗…… 凤栖干咳了几声,讪讪大笑,试图掩饰掉此类尴尬。 青莲之巅,姬月消失于眼前,轻歌站在原地茫然许久。 忽然,轻歌状似疯癫般四处去寻,去找…… “娘亲……”是小包子清脆的声音使得轻歌渐渐清醒。 “娘亲不要害怕,晔儿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 这是他答应过爹的。 娘亲说得没错,为了走向彼此,爹爹已经很努力了。 小包子张开双手,轻歌苦笑一声,将小包子抱起来。 “娘亲不要难过,晔儿会陪着娘亲的,晔儿要一辈子都陪在娘亲身边。”稚嫩的童言童语,真是叫人感动。 长生界。 回到长生界后,姬月一改此前颓废之态,显示青帝雷霆之怒。 诸神大殿,云水水与诸神等候已久。 妖莲、凤栖、姬月三人步入诸神殿,诸神之一,赫赫苍发,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极具威严:“妖莲,你出长生,伤害云神,可知罪?青帝,你乃长生青帝,竟与卑微的人族孕育孩子,你可知罪?” 两声知罪,气势如虹,掷地似惊雷闪电。 妖莲红衫着身,似火一般炽烈燃烧在这诸神殿。 “知罪?知什么罪?” 妖莲指向云水水,怒焰叫嚣:“云水水,看来你是活腻了。” “妖神!你可知罪!”诸神震怒。 一道雷霆袭向妖莲,却被姬月长臂一挥挡去。 清风嫌弃姬月额前微遮眉眼的碎发,缓缓抬头,露出一双阴诡妖冶的异瞳。 “诸神,根据长生诸神榜,本帝母神妖莲,神榜地位在云神之上。事出青莲,云神不知所谓,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惹怒母神。母神代替诸神教训她一番又何妨?莫说刺她两剑,便是要了她命,又如何?至于本帝……甘愿受罚,从此往后,请云神大人,不要再把女人塞给青帝宫了,云神大人,可要点脸?”姬月淡淡道。 妖神欣赏地望了眼姬月,此刻的姬月,有青帝之威,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此前的姬月,多是颓废萎靡。 看来这一趟青莲,果真没有白来。 妖莲目光如火焰逼视云水水,失笑道:“云神这样的狗东西,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如何要脸?” “妖神、青帝,你们二人可知这是诸神殿,面对诸神,怎能狂妄如此?!”云水水怒不可遏,指着妖莲,起身怒道。 妖莲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红发,脸颊浮现勾魂的笑,目光锋利,张扬道:“云水水,说你是个废物还真是抬举你了,狂妄?什么狂妄?我只是恶心你罢了,你可别提诸神。你若心有不服,滚出来与我一战,否则就别一张嘴说个不停。” “月儿,我们走。”妖莲垂下手,往外走去。 姬月淡漠地看了眼云水水,杀意稍纵即逝,冷戾的光猛然迸射。 凤栖亦往后走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放肆,站住!”诸神大怒。 妖神的确停下了脚步,云水水唇角扬起了高傲得意的笑。 时至此,云水水受了妖神两剑的肩膀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云水水咬紧牙关,眸光阴鸷,一片森然幽冷。 妖莲站在诸神殿门内,背对着在座威武诸神,伸出手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得似是不在诸神殿问罪,而是在自家后院闲庭漫步,她那放肆随意的态度,激怒了诸神,亦叫云水水恨得牙痒痒。 她便是不信,诸神出手,岂有妖莲张狂的道理? 而且妖莲真是胆儿肥,敢在诸神殿这般跋扈任性,目中无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云水水敛起怒意,嘴角绽入一抹平稳淡然的笑。 妖莲伸完懒腰,打了个哈欠,拍拍姬月肩膀,“记着,有你娘罩着,便是一把火烧了诸神殿,亦没人敢说一个字。” 万年前,妖莲风云四海,做事猖狂,这万年来在长生界除了骂骂人比较过分以外都还算平静。 妖神一寸寸的,机械般地回头望去,血红的眼瞳,像是魔鬼的凝视,叫一众长生神怔在诸神殿。 “本神想走,你们谁有狗胆子敢拦?”妖莲大笑出声:“这万年来,本神不曾杀一人,但今日,谁敢拦一下,本神焚了这诸神殿,在座的诸神,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这番强势雷霆的话,恐怕也就只有妖莲敢说了。 烧了诸神殿…… 云水水几乎都要疯了。 她的那些小伎俩,在妖神面前无处施展。 妖莲抬起手,指向一位神:“滚过来拦着试试看?” 那神浑身震颤,似有忌惮,竟是一动不动。 妖莲猖獗笑道:“早这样乖乖的不就好了,月儿、小栖,走,与为娘吃肉喝酒去。” 可以说,妖莲是长生界最为张狂的女人,就连诸神殿都拿她没办法。 直到妖莲三人离开诸神的视野,诸神殿内依旧是一片安静。 “诸神,岂能让她这么走了?”云水水忍不住质问诸神,张牙舞爪的样子极为丑陋。 诸神不悦地看向云水水:“云神,妖神到底是诸神榜上赫赫有名的人,其丈夫更是清渊神,意思意思即可,你当真要罚她?谁有这个胆子罚她?再说这个女人,骨子里是烈火,惹怒了她,她真会一把火烧了诸神殿,再与在座的诸神同归于尽。云神,此事到此为止吧……” “那青后人选?”云水水不甘心。 “云神,精灵族的一群女子,本就是华而无实的废物,青帝不愿娶,甚至放出不举的消息,你还要让青帝强娶你的族人?你已得罪妖神,族人就算强行嫁给了青帝,只怕在妖神面前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 倒不是诸神软弱不堪,只是妖神此人,太过于诡异。 放火烧诸神殿的事,妖神还真的干得出来! 走出诸神殿,妖莲看着颇为阴郁的姬月,叹一口气,道:“来日方长,莫急于一时,以后团圆的日子长了去了。” “是。”姬月点头。 妖莲摇摇头,却在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小俩口多些相处时间。 “长生界的一群狗东西,吃饱了撑的,订下这么多规矩做什么,防贼啊?” 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来,妖莲愤怒道。 看见母亲发怒的状态,姬月难得一笑,散尽阴郁。 第2698章 下三等精灵,永不踏步神月都 姬月离开青莲的第一日,轻歌坐在青莲花苑的秋千上,一呆便是一整日。 夜晚的风,清晨的霜,皆打在娇柔的身躯上。 第三日的时候,轻歌终于缓过了这一口气,与神女、小包子回到神月都。 一同前去神月都的还有东方破、东陵鳕二人。 东陵鳕唯有亲自去一趟神月都,才能保证神女的安全。 轻歌等人一一进入传送阵法内,道道身影被阵法之光尽数吞噬。 青莲传送台前,徐徐而来一道身影,隋灵归望着已经消散的阵法光芒,若有所思。 许久,隋灵归闭上双眸,微微抬起手,掌心贴在左胸膛之上。 那里,有一颗鲜活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着。 …… 神月都。 才至精灵族的传送台,便见诸多士兵将轻歌、神女一行人包围,手中锋利的兵器全都指向她们。 这一切皆在轻歌的意料之中,神女一句永不为妃已经彻底得罪云水水了。 云水水是什么人,那可是精灵族仰之鼻息的大人物,若非云水水,精灵族在千族之中没有如此高的地位。云水水去往长生前,来了一趟精灵族,自说过不少与神女有关的事。 后侧的士兵朝两侧退开,中央处,两道身影并肩而来。 一是神月都帝郡沐清,掌管神月都十八殿的高权者。另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自是南熏。 南熏的目光似染毒药,自神女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轻歌的身上,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去往青莲的一些精灵族人,将青莲台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原来,她的敌人不是神女这个蠢货,而是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姬美丽? 啧……什么姬美丽,原来叫做夜轻歌? 这几日,南熏一直在找寻与夜轻歌有关的资料,最终找到了四海城主夜轻歌。 轻歌此人的传奇之事太多,又来自于四星大陆,故而,南熏和诸多精灵族人忽视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夜轻歌的母亲,便是叫做阎碧瞳! “公主殿下,这是作甚?”神女淡淡望了望士兵们手中的剑刃,下意识安慰似得捏了捏轻歌的手,而后似保护一般走至轻歌前侧。 “神女,你好大的胆子,敢蔑视亵渎云神,你……该死!”南熏冷笑一声,嘲弄道:“能得云神赏识是你之荣幸,你却目中无人,蔑视云神,云神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神月都是不会放过你的。还不把你的神女权杖交出来,此等尊物,你不配拥有!” 南熏往前走了数步,蓦地伸出手,目光直落在权杖之上。 帝郡沐清道:“诸殿王的口谕,废除解碧澜神女一位,褫其权杖,贬为下三等精灵,永世不得入神月都。” 于精灵来说,纵然千刀万剐,都没有这类惩罚来得可怕。 下三等精灵,需要在脸颊用滚烫如火的铁针刻下一个贱字! 神女原名解碧澜,出身于神月都的神女宫。 所谓神女宫,倒不是什么高贵的地方,只是收留一群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儿罢了。 进入神女宫只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精灵血脉,二是容貌过人…… 解碧澜听到沐清的话,神情有一阵恍惚,倒是看不出什么大喜大悲之色。 她似是习惯了淡然,哪怕天下来了也要咬牙接受,不可狰狞扭曲,张牙舞爪。 这是与生俱来与后天养成的高傲,源自于灵魂深处的贵气。 解碧澜闭上双眼,唇角微微上演,掩去自咽喉涌至唇齿间的苦涩无奈。 “歌儿,没事的。”见轻歌要拔出明王刀,解碧澜的手放在了轻歌的肩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神女,只有下三等贱灵解碧澜。” 那一笑风轻云淡,不惧生死,看透荣华富贵。 东陵鳕张了张嘴,解碧澜抬起手,细长的指,抵在东陵鳕的唇前。 解碧澜捧起权杖,走至沐清面前,弯曲双膝跪下:“贱灵解碧澜,归还神女权杖。” 解碧澜的头点地,身子匍匐,几乎与地面贴合在一起。 “叩谢长生云神与神月都诸王的栽培之恩,从今往后,再也不踏足神月都,玷污神月都。” 解碧澜直起了上半身,膝盖还跪在地上,双眼淡漠地望着前侧。 南熏无比烦躁,看着解碧澜交出神女权杖,公主南熏非但没有想象中的解气,甚至陷入了无尽的郁闷之中。 沐清轻嗯一声,点头,用明黄的金布擦手,随即接过神女权杖。 南熏看了眼神女权杖,隐隐有心动之意。 正在解碧澜起身的瞬间,南熏心生一恶,蓦地抬起脚,一脚踹在解碧澜的面颊。 失去了权杖的解碧澜,再无权杖之力可以支配,只得堪堪受下这蛮力一踹。 神女身体往后倒去,愈合的脊椎骨伤口再度裂开,藤蔓王冠落地,淡绿色的发像是泼出的湖水,浇在幽风之中。 神女闭上眼,嘴角溢出一口血迹。 她躺在地上,手攥紧了裙摆。 下等贱灵,连奴隶都不如。 在精灵族,多数的下三等精灵,不过是有权者的玩物罢了。 轻歌远远望去,看见弱不禁风受伤的解碧澜,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怒意。 帝郡沐清对于此漠不关心,她身为十八殿的帝郡大人,又怎会冒着得罪公主的危险去关心一个下.贱的精灵呢? 南熏笑了笑,“真是抱歉,这脚呀,有些痒痒的,便没有忍住,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解碧澜双手撑地,缓缓而起。 然—— 南熏精致的绣鞋踩在了解碧澜的膝盖上,指向绣鞋,笑着说:“这位贱灵,本宫的鞋脏了,替本宫擦擦吧,若是擦得干净,本宫重重有赏。” 神女望着干干净净的绣鞋,眼眸泛起波澜,脸上依旧没有愤怒的狰狞表情。 没有看到神女的求饶、愤怒,南熏便愈发的不痛苦了。 “解贱灵,快一些吧,我还回去复命了。”沐清道。 神女捻着衣袖,欲擦南熏的绣鞋。 刀光如血,似火焰喷发。 倏地,一道身影出现长空,以极快的速度滑翔而下,双手握着一把刀,直劈向南熏的膝盖。 南熏震惊错愕,瞪大双眸,根本来不及反应,好在沐清是个厉害人物,一把拽着南熏的后衣襟,将南熏提起往后丢去。如此,南熏堪堪躲过危险刀光,保下了一条腿。 第2699章 情愿死在他的怀抱 南熏万万没想到,有沐清和十八殿的士兵在旁,有人敢祭出刀光剑影,要她血溅。 奈何,即便有沐清这样的高手保下了南熏一条腿,那侧轻歌明王刀猛然砸地,固若金汤甚是坚硬的牛花地石,竟是被锋锐的明王刀砍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滚滚尘烟从中漾出,南熏只觉得与死神擦肩而过,灵魂震悚,宛如晴天霹雳,杏花般的眸子里堆满了恐惧之色。 难以想象,那样石破惊天锋芒全绽的一刀,若是砍在了南熏的腿上,只要一瞬,便能让她腿部一分为二。 南熏一阵后怕,脊背上有冷汗潸潸而流。 正在南熏惊恐地望向轻歌时,轻歌并未将明王刀从劈砍出的沟壑中拽起,而是攥紧刀柄,以刀尖抵着沟壑深地,整具身躯飞掠而起,修长双腿划过长空,一记鞭腿狠狠砸在南熏的侧脑。 南熏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猛然震颤,朝旁侧倒飞,在半空勾勒出一个弧度后砸在了地上。 轻歌身似飞燕,流星追月般掠了出去,好似离弦之箭,气势骇然惊人。 轻歌拽起南熏的头发,将其的面颊砸在传动阵法台的石避。 南熏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早已没了精灵族公主的仪态。 满面痛苦,鲜血糊了眼睛和睫翼。 忽而,轻歌手下再一个用力,拽其青丝往后,迫使南熏仰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鲜血的面颊。 轻歌一脚踩在南熏的肩膀上,身子微微前倾,邪恶笑道:“既已跪下,叫声爷爷,饶你一命。” 比羞辱人?她还从未输过。 神女是她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怎能由南熏欺了去。 神女有自己的固执,即便一道口谕将神女贬为下三等精灵,神女依旧无怨无悔。 这样好的神女,岂由他人践踏? 轻歌血红了一双眼,滔天的怒气杀机似化作飓风席卷这片天地,就连稳固的传送阵法台在狂风之中好似也在以极小的幅度颤动着。 “放肆!住手!”沐清一怒,三千士兵蜂拥而去,刀刃剑口全都指向轻歌。 神女波澜不起的神色里,终于有了一丝焦急之色。 “轻歌……”解碧澜眼眶湿润,薄唇紧抿。 轻歌张扬而笑,银发在风中飞舞,回眸一笑,邪肆残酷:“沐清大人,把你的人带下去,否则,下一刻,这公主便是人头落地了。” 说话时,轻歌手中的明王刀,横在了南熏的脖颈上,与南熏细腻的肌肤紧紧相贴。 只要她使上力道,眼前的美人便会身首异处。 南熏恐惧到了极致,脖颈上传来的刀刃冰凉之感,叫南熏的身体宛如筛糠一般抖动。 轻歌一手握刀,一手擒住南熏的下颌,望着南熏满是伤口的脸,肆虐笑道:“公主殿下,你怕死吗?”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神月都的公主!”南熏尖声道,又因恐惧,声音显得有些发颤。 轻歌仰头清寒而笑,旋即低头冷冽地望着南熏,一脚踹在南熏伤口连连的脸颊。 “公主如何?我要你三更死,你有命活到五更?” 正在轻歌踹一脚过去时,沐清打了一个手势,三千十八殿神月护都士兵齐齐往前,刀枪剑戟,寒光清冽,刺目闪烁! 便在他们齐齐朝轻歌出手时,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再次贴合在了南熏的脖颈上。 “谁敢往前?” 一声冷喝,惊住三千士兵。 轻歌蓦地看向沐清:“公主的命若有损失,只怕是沐清大人的罪过了。” 沐清铁青着一张脸,难以想象,一个星辰境的修炼者,竟有如此爆发力,敢在神月都兴风作浪! 轻歌再一脚踹向南熏,南熏被迫跪在了神女面前,轻歌的脚掌踩在南熏的脊背,逼迫南熏跪地磕头。 “够了,休得侮辱!”沐清大喝。 “侮辱?”轻歌挑眉,眸光妖冶:“沐清大人,公主殿下不懂事,我这是在教她品德。” 沐清的面色愈发之黑,宛如锅底,正眯起一双寒眸,锋利似刀剑。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地上,蹲下身子,动作温柔小心,横抱起解碧澜。 解碧澜望着女子的侧脸,一行清泪流出。 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会不要命的维持她那不值钱的尊严。 “哭什么。”轻歌蹙眉,脸颊蹭了蹭神女的面庞,擦去才滑下的泪水。 沐清抓到了破绽,正欲出手而来,便见插在牛花地石上的明王刀稍稍一动,竟是拔出了地面,一刀抵在南熏的天灵盖上。 这一举动,再度让沐清和三千护都士兵止步。 轻歌怀抱着解碧澜,笑望沐清:“沐大人,告辞。” 正欲走上传送阵法,便见一道身影飞掠而来。 那人身着青色蟒袍,身子飞掠之时,衣袍之上似有蟒蛇出洞。 是神月十殿王之一,五殿王雷神殿王。 雷神五殿王断了一臂,断鼻处的袖子没有实物,随着阵阵狂风而来回摆动。 轻歌记得此人,云水水出现时,神月都派去青莲的一列族人之中,便有这个雷神殿王。 当时氛围剑拔弩张,妖莲与云水水势如水火,雷神殿王只因替云水水说了一句话,便被妖莲削断了一条臂膀。 雷神殿王看见轻歌,怒不可遏。 有妖莲在,雷神殿王自不敢动手,而今妖莲不在,雷神便将那断臂之仇算在了轻歌的头上。 “伤吾神月公主,如此猖獗,如此放肆,不知所谓,混账丫头,本王今日要教你如何做人!” 雷神殿王并非徒有虚名,之所以在妖莲面前不敢呼吸,那也是因为长生妖神过于强大。 雷神殿王脚踏黑云而来,云中电闪雷鸣,似风雨来临前。 双臂展开,有着青蟒交缠,蟒蛇张开血盆大嘴,竟有恶狼一般的獠牙,而那蛇信子,竟不是褐红色的,而是一道闪电光火。 雷神殿王,五千岁寿元,七岁寿元时得到雷电天术之力,从而修习雷电。 五千年的雷电领悟,以至雷神王在精灵族叱咤风云。 天术,并非妖域独有。 九界以上,千族之中,只要是不属于人族的种族,皆可领悟四大天术。 雪、雷、电、风…… 雷电并非一种,而是两种天术。 这雷神殿王便是掌控两种天术。 当雷电殿王携杀伐冷意而来时,臂上两条青色巨蟒冲了出去,直奔轻歌。 巨蟒身上缠绕着嗤嗤作响的青电,亦有轰隆隆的雷声震耳发聩。 仔细听去,雷声传自于雷神殿王的腹部。 轻歌警觉起来,头上黑云压天摧城,雷电如龙,青蟒獠牙,她却立在牛华地石,横抱着解碧澜。 解碧澜双手环着轻歌的脖颈,抬起一张脸,淡绿如玛瑙宝石般的眼眸,倒映出一片末世之景。 闪电,惊雷,风云,黑夜。 “轻歌,不必管我,快走……”解碧澜急道,欲要推开轻歌,轻歌却是紧抱着她,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任由雨打风吹,却是丝毫不动。 许久过去,神女红着眼望向轻歌。 轻歌仰起头,笑了,眼中逐渐浮现狂热之色! “好雷,好电,我倒想试试我的雷电之力,可否与之一较高下!” 轻歌说到便做,雷厉风行,旋即脚踏浮云步伐,掠至东陵鳕面前,动作快速而温柔的把解碧澜放在东陵鳕怀中。 “青莲王,照顾好我的姑娘。” 东陵鳕本欲抗拒,听见轻歌风风火火且张扬的话,动作止住,低头与解碧澜大眼瞪小眼。 神女的眼睛很好看,大多数的精灵族女子,都有着宝石般的眼眸,可给人的感觉像是虚有其表。 神女的瞳眸,则是演绎了何为孤傲高贵的精灵,即便深陷泥泞,哪怕跪在地上,依旧掩不去那一身绝代华贵的风华。 神女快速地眨眼睛,即便心里担心轻歌,可还是止不住的心脏跳动。 第一次…… 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心脏快要飞出去了。 情愿…… 情愿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 东陵鳕怀抱是一座坟墓,还未死,就已葬在此处。 第2700章 偷电淬体,怪物一个 黑云压顶,雷声轰轰,电光火闪。 雷神殿王身下坐骑是一头双翼灵鹿,灵鹿展开墨黑的双翼,宛如阴雨天的乌云一般,在莽莽大地,黑压压的一颗颗头颅上遮出了巨大如鹏的阴影。 他站在高空临下,俯瞰着传送阵台旁侧的轻歌。 盛怒至极,化作雷电呼啸而下。 东方破震惊地瞪大眼睛,躲在了东陵鳕的身后,吓得身形都已经开始扭曲如水中波纹了。 东陵鳕横抱着神女,皱紧剑眉,回头淡淡地望了眼东方破:“东方医师?” 东方破紧揪着东陵鳕的衣裳,泪眼汪汪看着东陵鳕,似是不敢离开半步:“冒昧……冒昧……在下……有点怕打雷。” 咳。 东陵鳕干咳一声,不再去看东方破。 他正欲出手相助轻歌,破了那惊天雷电。 轻歌横刀立马,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纤细的身影在雷电光芒中似可顶天立地,妖孽的面庞上浮现了自信张扬的笑容。 轻歌似是察觉到东陵鳕的动作,转头望了眼东陵鳕,道:“让我试试。” 轻歌那跃跃欲试的姿态,让东陵鳕有些惆怅了。 怎会有如此热爱战斗的人,仿佛是为战斗而生,是……天生的战士! 神女欲从东陵鳕的怀中下来,东陵鳕亦是不愿再抱。 突地,想起轻歌的话,东陵鳕还是抱着神女一动不动。 “男女有别。”神女道。 “你我二人是兄妹,不碍事。”东陵鳕像是完成一件神圣的任务般抱着神女。 轻歌所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忘记。 东方破在东陵鳕身后瑟瑟发抖,好几次想要搂着东陵鳕,被东陵鳕一个眼神吓得停住了动作。 东方破羡慕地看了看神女,他也想在青莲王的怀抱里求温暖。 那侧,轻歌迎风而站,明王刀立在地面巍然不动,轻歌则是犹如老僧入定般盘腿坐在刀刃旁侧。 当两道青蟒雷电奔涌而来时,电光乍现,轻歌仰起头来,光芒闪在轻歌的面颊。 一双狭长的凤眸,此刻盛满了无情冷血般的淡漠,还有一丝杀戮残虐之意! 青蟒雷电狂奔而来,速度快到极致。 电光的速度,永远是最快。 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无数人只见残影而过,长空中还有道道电光残影。 下一刻,两道青蟒出现在轻歌的头顶,张开血盆大嘴,吐出雷电蛇信子。 雷声自天边响起,震耳欲聋,其势排山倒海,磅礴如云! 雷声欲摧毁粉碎轻歌的灵魂,直捣轻歌的精神意志。 与此同时,电光蛇信子,化作层层电网电云往下覆盖,似要贯穿轻歌的凡体肉躯! 面对神月雷神五殿王的杀手锏,轻歌似未察觉到那强大的气息,面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雷声攻击灵魂时,轻歌凝起眼眸,强大的精神力宛如海的涛浪,山的崩塌,反击出去。 阵阵雷声骤然在雷神五殿王的脑海里响起,雷神五殿王脑子里一片嗡鸣,以至于五殿王身下的双翼灵鹿都站不稳了,险些从空中摔下来。 再说青电的天罗地网和层层青电之云覆盖而下,直击轻歌。 忽然间,轻歌座下大地,疯狂颤抖,似在悬崖峭壁上摇摇欲坠的风中细柳。 那一刻,如山般的闪电,以轻歌座下为中心朝四周扩散开去。 那一瞬,整个神月都皆被雷电的光给覆盖。 刺目的光,迅如疾风,似洪水猛兽压来,光速蔓延至神月都的每一个角落。 当轻歌一个人族女子使出了天术之力时,所有的精灵全部被震撼到了。 “那是……雷电天术……一她可是人族啊,难道是我眼瞎了吗?” “不!你没有看错,那就是雷电天术,一个人族,竟能领悟雷电天术?” “她的雷电天术之力,竟能抵抗雷神殿王的天术。雷神殿王可是五千年的参悟修为啊。” “……” 惊呼声宛如山间的风,一阵阵,又似海上的惊涛骇浪,波澜不止。 似一巨石在江海里激起千万层的水花。 无数双美丽漂亮的眼眸,蕴含着深深浓郁的震惊之色,最终看向了轻歌。 当两道天术之力相碰,轻歌精神力雷声,碾压了五殿王。 然而,青电相碰,整个都城都亮起了青光,似有雷电巨网,宛如夜明珠一般覆盖整座奢华的城池。 噗嗤! 轻歌手握住立在牛花地石上的明王刀,身子微微颤动,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即便是满身酸疼,就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轻歌扬起脸时,依旧露出了笑容。 雪白的齿染着鲜血,她却笑得放肆张狂。 “爽!继续!来!五殿王,今日我奉陪到底,把你的雷电之力,全部使出来!” 轻歌渴望炙热的眼神,望向了坐在双翼灵鹿上脑子嗡嗡叫的五殿王。 围聚四周的无数精灵和护都三千士兵们,宛若白日见鬼一般,睁大了眼,惊骇错愕地望着轻歌。 这……大概是个疯子吧? 五殿王被赐为雷神殿王,是名副其实的雷神,其雷电天术,震彻八荒六合,无人不怕,无人不胆战心惊。 五殿王似是恼羞成怒,不断发力,气势出体,雷电扑朔! 一道又一道雷电劈向轻歌,看似触目惊心,就连烟雾都生出了一些,偏生轻歌除了吐血以外,还在炙热疯狂。 “天啦,姑娘疯掉了。”东方破被吓到了。 看见这一幕后,东方破想要出家的心,终于放在了一边。 他决定了,他要换一个人喜欢了。 他那么怕雷,夜姑娘竟然以雷电作乐,真是太可怕了。 女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东方破有些委屈。 东陵鳕远远地望着轻歌,天地四周,眼里只有那小小的一个人。 神女亦看向轻歌,却是不知该不该笑。 这样的她,让人惊喜,又让人心疼。 人世间,怎会有这般疯狂的女子呢? 雷电是让诸多女性恐惧的元素,尤其是千族内的女性,一万个里面也不见得有一个能领悟雷电之力。 五殿王数十道电光砸下,轻歌除却吐血以外,好似没有任何痛苦可言。 五殿王面色阴沉,不再发力,阴郁地望着轻歌。 这是个什么怪物? 五殿王心内腹诽。 就连五殿王座下的双翼灵鹿,都有些气喘吁吁了,只觉得可怕地望着轻歌。 轻歌擦了擦嘴角的血,仰头看向五殿王:“雷神殿王,继续啊……” 五殿王:“……”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主动要被雷劈的。 妖神的儿媳,都这么可怕的吗? 看来,青帝看上的人,亦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众人,则是大跌眼镜。 突地,五殿王眯起眼睛,犀利地看着轻歌。 精灵族群里,有精灵发出声音:“等等……她是在做什么,她竟然在用五殿王的雷电之力淬体。” 听到此话,众精灵们这才纷纷看向轻歌,便见轻歌的肌肤表面,有一闪一闪的小电丝在缓缓游走。 以雷电淬体…… 倒不是少见多怪,的确有人用雷电淬体过,但都是天雷,或是雷电灵宝淬体。 可见有哪个人,跟人对战,借助敌人的雷电淬体的? 这也太过分了吧?太鄙视敌人了吧? 五殿王察觉到这一点后,险些从灵鹿上摔下来。 纵然这五千年来遇到过诸多千奇百怪的对手,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奇.葩怪物。 他用雷电杀人,对方却以之淬体修炼,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五殿王没由来的一阵愤怒,周身聚集起了诸多雷电,正想把轻歌劈个外焦里嫩时,五殿王又恹恹地收回了雷电之力。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肆意嚣张的用雷电淬体,他继续释放雷电之力,岂不是正合夜轻歌的下怀? 然而,不使用雷电之力,叫雷神如何战斗?又怎么对得起雷神鼎鼎之名呢? 这一刻,活了五千年的雷神,以雷为刃潇洒杀人的五殿王,陷入了无奈的惆怅,亦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丢脸…… 轻歌皱眉,稍许不悦地望着五殿王。 这货不是雷神吗? 怎么不用雷了? “五殿王活了五千年,就储存了这么点雷电之力?原来神月都的殿王,不过如是。”轻歌轻蔑地道。 雷神殿王一怒之下正要再度发出凶悍的雷电之力,却在关键时刻收了回去。 雷神殿王轻拍胸膛,不断告诫自己,那臭丫头是在用激将法,不能上当,她是来偷电的。 还别说,轻歌还真是偷电的,她的精神力和雷电天术都需要淬炼,然而寻常雨夜雷电是远远不够的,精神师的天雷劫又不能说来就来,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么个雷神,简直是天助我也,怎能轻松放过? 轻歌恨不得雷神多放出点雷电,可淬体,可锻筋,可炼脏腑,可反复淬炼精神力…… 想至此,轻歌目光炙热地望着雷神,宛如丛林饿狼望见了一块滴油的大肥肉。 雷神殿王被轻歌注视着,感到了一阵恶寒,天生强悍的心里,竟衍生出了一丝恐惧之意。 遇上这样的怪物,真的很烦人。 纵然雷神殿王威震八方,此刻在轻歌面前倒是束手无策了。 毕竟,只有雷神殿王一人在战斗,而轻歌却是在偷电淬体。 不可理喻! 雷神殿王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光! 第2701章 绝不饶你 雷神殿王乘坐双翼灵鹿于高空之上,轻歌盘腿坐在明王刀旁,二人僵持不下。 一个打死不肯使用向来引以为傲的雷电之力,一个不断破口大骂想要逼雷神殿王发出雷电。 雷神殿王此刻算是骑虎难下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吃饱了吃的来找这厮的麻烦做什么。 好了吧,吃亏了吧,张教训了吧。 若是就这样悻悻然离去,岂不是没了脸面。 故而,雷神殿王不走,却也不用雷电之力攻向轻歌。 僵持许久,一道清寒之声骤然响起,响彻这方天地! “五殿王,你好啊,欺我救命恩人!” 随之便见,一女子骑灵鹿而来。 女子身披红色斗篷,身着胭脂色的衣裳。 阎碧瞳手握权杖,心神微动,权杖之中迸射出一道火焰,冲向了雷神。 雷神堪堪躲开,火焰落在双翼灵鹿上,双翼灵鹿痛得发出悲鸣,失了理智,直把座上雷神给甩了出去。 雷神摔在地上,还未爬起来,又一道火焰光扑来,焚烧着雷神的躯体。 那赤炎之火,将雷神的蟒袍给烧毁了,头发都烧焦了,真真是个狼狈不堪。 雷神终于站了起来,还没有出声狡辩,愤怒之中的阎碧瞳手握权杖,一权杖砸在雷神殿王的脑壳上。 “若她有事,我岂能饶你?”阎碧瞳喝道。 雷神脑海嗡鸣不断,想的却是,明眼人都能看,有事的那个人是他吧? 雷神又跌坐在了地上,眼冒金星,头晕目眩,说不上来的苦涩滋味。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阎碧瞳看着发丝凌乱满下巴都是血的轻歌,眼眶微红,疼得心脏抽搐。 阎碧瞳快步走至轻歌的面前,解下血色的火绒披风,裹着轻歌,将轻歌扶起来。 “好孩子,可有受伤?” “赤炎大人,这个雷劈得我好疼啊……”轻歌捂着心口委屈地望向阎碧瞳。 阎碧瞳蓦地回头瞪视雷神:“五殿王,她若毫发有伤,我跟你没完。” 雷神一脸焦黑,忙着扑灭蟒袍上的火,听见轻歌的话,猛地瞪向轻歌。 这臭丫头,惯会演戏的。 “雷神!”阎碧瞳怒喝。 雷神咽了咽口水,赤炎灵女啊,又一个云神的存在,即便如今实力不足云水水,雷神也是断断不敢得罪的。 沐清见局面僵持,往前走了数步,面朝阎碧瞳,双拳拱起,微微颔首,吐字清晰道:“赤炎大人,你有所不知,此女公然对公主动手,竟以公主性命要挟我神月护都侍卫,还请赤炎大人明察。” 阎碧瞳却是没有理沐清的打算,自然是看到了受伤的南熏,故而便当做没看见。 阎碧瞳只担心轻歌的身体,雷神的雷电以霸道强悍闻名,自家女儿瘦瘦弱弱,怎是对手。 想至此,阎碧瞳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阎碧瞳擦去轻歌下巴上的血液,一滴泪落在轻歌手背,轻歌感受到手背的微凉,心里生出了愧疚之色。 母亲是真的担心她…… “还请赤炎大人明察。”沐清说道。 此刻,阎碧瞳才缓缓转头,望了眼沐清。 “滚吧。”阎碧瞳愠怒。 “赤炎大人?” “自己滚,还是我帮你滚?”阎碧瞳目光锋利,盈眶虽有泪珠,却一片萧杀! 沐清心中骇然,徐徐颤抖,随即往后退步,一挥手,带着南熏和三千护都侍卫浩浩汤汤离开。 阎碧瞳回头再望向轻歌,泪珠又止不住的落下,此一个慈母模样,与方才的盛气凌人简直判若俩人,全然不同! “苦了你了,那么可怕的雷电之力……”说至此,阎碧瞳顿住不言,回头一权杖的赤炎火光飞向雷神,把雷神烧了个外焦里嫩。 “赤炎大人,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雷神怒了。 “什么误解?”阎碧瞳沉声道。 “我没有伤这位姑娘,我的雷电之力,皆被她拿去淬体了!”雷神伸出手,瞪向轻歌,黑魆魆的一张脸好是搞笑:“臭丫头,把雷电之力还回来。” 还? 轻歌挑眉,嫣然而笑,得意洋洋。 自然不还,她凭本事抢来淬体的雷电之力,凭什么还? 雷神五殿王看着轻歌那自信张扬的样子,气得把苦往肚子里吞。 而阎碧瞳听着雷神所说的话,还没理解那戏剧性的变化。 淬体? 还电? 阎碧瞳茫然望向轻歌,轻歌不忍欺骗自家娘亲,便说:“我需要雷电淬体。” 如此一来,阎碧瞳宛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 原来如此。 雷神五殿王见阎碧瞳明白了过来,立马兴冲冲走来:“赤炎大人,你是不是要给本殿一个公道了?” 阎碧瞳望着雷神五殿王点了点头,五殿王大笑:“赤炎大人果真公正。” “五殿王若是有空的话,劳烦去一趟赤炎府,为我的救命恩人,献出一点雷电之力。”阎碧瞳一本正经地道,轻歌几乎都要笑出了声。 五殿王错愕不已地望着阎碧瞳,怔在原地久久不动,似是还没反应过来阎碧瞳的话。 兴许,早已反应过来了,只是不愿接受。 “那个……赤炎大人,我们之间,真的有些误解。”五殿王焦急地道,奈何一身被赤炎火烧烂的蟒袍和一张黑糊糊的脸,真是滑稽,叫人忍俊不禁。 阎碧瞳一副我不听的样子…… 阎碧瞳拥着轻歌上了灵鹿,又看向了神女。 阎碧瞳牵着乘着轻歌的灵鹿走向神女,扶着神女坐上灵鹿。 神女抽回手往后退缩,低头抿唇,一言不发。 “澜儿?”阎碧瞳蹙眉。 神女抬起淡色的眸望向阎碧瞳:“赤炎大人……我已是下等贱灵……不配乘坐灵鹿。” 解碧澜骨子里是传统思想的人,故而,她会跪在沐清面前接受诸王口谕旨意,甚至承认自己是下三等的贱灵。 哪怕天灵盖险些被云水水的权杖打碎,神女依旧不恨云水水,只因云水水曾经青睐过她。 神女是个极有城府的聪慧之人,奈何本是玲珑纯粹的心,不容于纷杂尘世。 “下等贱灵?”阎碧瞳望向轻歌,轻歌点头,“帝郡沐清奉诸王口谕。” “贱灵……”阎碧瞳咬牙切齿,继续扶着神女:“就算你不是神女,你也算是我赤炎的女儿,谁敢说我的女儿是贱灵?澜儿,坐下来,与我一同回赤炎府。我倒是要看看,沐清敢不敢把那个贱字刻在你的脸上。” “赤炎大人……”解碧澜尤为感动。 阎碧瞳轻拭去神女脸上的泪痕:“傻孩子,你比他们都高贵,你要相信自己。” 神女轻咬下嘴唇,望着眼前的灵鹿犹豫不决。 忽而,一只纤细雪白的手出现在神女的面前。 轻歌朝神女伸出手,眼中是炙热如火:“来。” 神女回头看了眼东陵鳕,东陵鳕皱眉:“吾妹若为贱灵,这天下谁敢谈高贵?” 一句话,叫解碧澜泪如雨下,纷纷然然,满面都是。 神女把手搭在轻歌的掌心,轻歌微微用力,神女便与她一同坐在了灵鹿之上。 是了,她来神月都,去青莲,神女一路护卫。 如今,神女因她而跌落神坛,她亦要把神女护送回家。 “我可以吗?”神女问。 “自然可以。”轻歌笑道。 轻歌坐在灵鹿上,俯下身子,凑在阎碧瞳耳边:“去了赤炎府,给你看个惊喜。” “惊喜?”阎碧瞳讶然。 在虚无之境里的小包子,大摇大摆坐在九龙椅上,怀抱着小白猫‘青歌’。 第2702章 乘轿而过 神月都的街道是用繁华都形容不出的美。 精灵一族,在乎美感,从自身容貌,到行为举止的优雅。 他们居住的房子,大多是用藤蔓与晶石打造而成。 街道两侧,有美丽的精灵贩卖着稀奇之物,有俊美的男子骑着小鹿穿越而过。 是的,精灵族们不屑骑马,于他们来说,高头大马,过于丑陋。 便是出行用的‘马车’,都是用雪鹿或灵蝶拉行。 阎碧瞳牵着灵鹿走在街道上,灵鹿之上,轻歌面容美艳,清冷张扬,神女的发与眼眸都是一个颜色,与大多数精灵的深绿不同,那是一种淡淡的绿,给人孤傲超俗的感觉。 对于轻歌所说的惊喜,阎碧瞳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 阎碧瞳这一生,经历了太多。 年少时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势必要做一个侠女。 那时,她一支惊鸿舞,不知跳进了多少人的心里。 面对当年的汹汹四国,她剑挽狂花,诸国皆跪! 怀孕时,她也曾想过,如果是个男孩,定要仗剑天涯,顶天立地。若是个姑娘,便养在闺阁,平安如意。 后来,二十年的囚禁生涯,磨灭了她的意志,打断了一身铁骨。 纵身烈火窟,浴火涅盘后,她自凤唳九天。 此时于她而言,看透了许多,没有什么比自家孩子还重要的了。 灵鹿停在赤炎府前,轻歌跃下灵鹿,随即朝神女伸出手。 神女眉头轻蹙,犹豫不决,那一道口谕,似还响在耳边,记忆犹新。 ——即日起,神女解碧澜,贬为下三等贱灵。 精灵一族,下三等贱灵堪比牲口的存在。 轻歌见神女一动不动,神情恍惚,叹一口气,旋即握住神女的手,稍稍一个用力,神女朝她扑来。 轻歌一把搂住神女柔软的腰部,又护住了神女受伤的脊椎骨,见神女睁着淡绿眼眸无辜地望着她,轻歌不由一笑,捏了捏神女的鼻子,说道:“从今往后,为自己而活,何必在乎他人眼光,理会那世俗的枷锁?下三等贱灵有什么,便是一头牲口若是成精也有威力,生命的价值不在于无限贬低,而是在于不断突破自身。” 轻歌放稳了神女。 神女依旧恍惚。 这世间,难得有神女这般通透的人,通透到,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承认自己是个贱灵。 神女一向随遇而安,即便城府之深,却不肯心藏阴毒。 轻歌望着神女的侧脸,抿紧了双唇。 在赤炎府的门前,有来来去去的精灵,或是独立行走,或是成群结队,偶有欢声笑语传来。 突地,所有精灵在此刻都震惊住了。 轻歌单膝跪地,面朝阎碧瞳,扬起了清风春露般的笑脸,双手拱起。 即便跪地姿态,却始终桀骜不驯,张扬如火。 “嗯?”阎碧瞳有一瞬的错愕,不知此意。 “赤炎大人,我虽为人族,但与神月都有不解之缘,恳请赤炎大人,赐我加入精灵一族。”轻歌道。 闻言,四周的精灵们,轻蔑冷笑,不屑一顾。 又是一个想要高攀精灵族的。 远处,有一座灵蝶载行的奢华轿辇停下,轿辇内,坐着俩人。 男子双鬓发白,却是面如冠玉,俊美无俦,旁侧的女子雍容自贵,气质出尘。 这二人,男子乃殿王之一,女子则是王妃。 王妃掀起轿辇上翠烟色的轻纱,一双幽绿的眸望向了赤炎府的门口,眼里皆是好奇之色。 “王,你看……” 七殿王透过翠烟轻纱的缝隙朝赤炎府门口看去,眼底不起波澜。 王妃轻笑:“这个人族女子,倒是有趣,听说与青帝诞下一子,却与神女关系甚好。如今,她竟要成为精灵。” 七殿王鼻孔出气,喷出一声冷哼:“为精灵一族,方能名正言顺嫁给青帝,这样好的捷径,人人都想走。她明知神女乃云神青睐之人,又是青后之选,却还如此,可见阴险狡诈,城府之深。可惜神女不中用,被这样的人欺了去了。” 于七殿王来说,这人族女子,是个极为心机的。 不过…… 若祖爷看见了马车内的男女,只怕会勾起那些早已尘封的往事。 “该走了,听说雷神那家伙,竟被这人族女子欺了,真是丢脸。”七殿王不愿再看。 正在此时,便见赤炎府门前,传来了轻歌高昂的声音:“恳请赤炎大人,贬我为下三等精灵。” 七殿王目光渐变,微微暗沉,四周灵蝶扬起的翅膀纷纷垂下,轿辇并未前行。 王妃怔愣许久,诧异:“这……?” 赤炎府,藤蔓树,灵鹿旁,清风扬柔软的银丝。 阎碧瞳不解地望着轻歌,下三等精灵…… 神女睁大眼,蓦地转头看向轻歌,淡绿翡玉似宝石的眼眸里,淌出两行清泪。 轻歌面颊扬起了笑,字字掷地有声,重复道:“恳请赤炎大人,贬我为下三等精灵。” “不要。”神女蓦地跪下,快速摇头,抓住了阎碧瞳的手:“赤炎大人,不要,她是胡闹的。” “好。”阎碧瞳道。 神女眼眸睁得极大。 阎碧瞳一手一个将俩姑娘扶起,满目慈和欣慰地看着她们:“我会亲自去一趟十八殿,便是贬为下等贱灵,只需要烙花即刻,而且我允许你们来神月都,谁若不肯,头给他打爆。” 听到最后一句,轻歌嘴角隐隐抽搐,仿佛能够感受到阎碧瞳年轻时的张扬。 想至此,轻歌眼里燃烧着几缕怒火和恨意。 此怒滔天而起,此恨入骨而生! 那二十年的非人折磨,他日定要数倍奉还! 轻歌轻抚去衣裙上的尘灰, “便如赤炎大人所说。” “不行。”神女美眸噙泪,紧攥住轻歌的手:“不必如此,不需要这样,我不允许。我已入浑水,已是下等贱灵,怎能害苦了你?” “浑水有何惧?我又怎能让你一个人去走?你记住,你若心高,这天也奈何不了你。若你自己先一步低头,你眼里只能看到地上的浑水,而看不到远方的青山如黛,和天上的白云似锦。”轻歌把手放在神女肩膀上。 神女有心劫,若非如此,神女此生大概就这样了。 神女这样的人,要么一生碌碌无为,要么登顶大道凤临四海。 轻歌的话,像是破晓的曙光,犹那离弦之箭,倏地便刺破了神女的黑夜如墨。 清泪欲流不止,神女忽而抱着轻歌,不顾形象地大哭了出来。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在乎过她的想法。 那无数个黑夜,她已经习惯了受尽委屈,面对不公,依旧要从容高傲。 只因她是一个要成为神女的精灵。 直到此刻,神女终于嚎啕大哭,多年的不快,心内的惆怅,此刻如火山喷发,决堤的潮水,喷涌而出。 轻歌微笑着,轻拍神女的脊背无声安慰。 如此,神女终于跨过了这一个劫。 至于所谓的下三等精灵…… 轻歌回眸一笑,望着整条街的精灵,挑起细长柳眉,眸光冰冷。 远处的灵蝶轿辇内,七殿王与王妃恰巧看见了轻歌那张狂肆虐的回眸一笑,心被深深撞击着,震撼着。 “王,她很有趣。”王妃笑道:“难怪神女情愿放弃青后妃位。” 七殿王闷哼一声,似是不愿推翻此前自己得出的结论:“用来哄骗人心的雕虫小技罢了,也就骗骗你们这类妇者,几句话就把你们感动的泪流满面。走吧……” 灵蝶终于扑闪着翅膀,载着轿辇离开此处。 至于赤炎府门前的街道,来来去去的精灵们,纷纷怔住。 谁也没有想到,轻歌无意的举动,倒是惹得精灵族轰动了。 神女与人族女子夜轻歌的金兰之情,甚至被人制成了书,一出市面,就被哄抢完毕。 此刻的神女,没了心劫,亦没有了适才的卑微。 如轻歌所说,下三等贱灵又如何,只要抬头,眼里就没有那脏污的浑水,只有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轻歌皱起眉头,一手轻拍神女,却是转头望向了街道东南的尽头。 那里,四只美丽轻舞的灵蝶,载着翠烟轻纱的奢华轿辇徐徐离去。 在幽风阵阵中,她似是看见翠烟轻纱被雪白的手撩起,里面头戴王冠的精灵,朝她会心一笑。 轿辇即将消失时,轻歌目光落在了灵蝶之上。 精灵一族,灵鹿有分种类,灵蝶亦是。 以轻歌对神月都的了解,那载着轿辇的灵蝶,似神月殿王级别才能拥有的出行坐骑。 会是……哪一个殿王呢? 轿辇内的女子,头戴王冠,应该是个王妃。 片刻,轻歌便被神女微微的啜泣声拉回了神识,一心放在安慰神女小可爱的大业上。 第2703章 帝师府? 神女渡过了心劫,似有些许的不同,却一如既往是个通透的人儿。 阎碧瞳欣慰地望着轻歌。 数人一同踏步赤炎府,府内不算热闹,轻歌左看右看,才发现哥哥九辞迟迟不见人影,便问:“哥哥呢……” 若是以往,得知她要回来,才出现在神月都,九辞就会飞奔过来了。如今她都到赤炎府了,却是久久未见九辞身影。 阎碧瞳摇摇头:“数日前,他去了帝师府,一直在程鳯那里,还没有回来。” 自从阎碧瞳得知程鳯是阎狱,曾经阎狱儿时还跟在她身边过,只得唏嘘光阴荏苒,时间匆匆。 帝师府…… 九辞和阎狱这俩人在做什么? 轻歌不知。 只不过,如今轻歌一门心思在给阎碧瞳的惊喜上。 阎碧瞳过了几十年的苦,轻歌并不能解开阎碧瞳的惆怅,但她有个杀手锏! 进入赤炎府后,轻歌拉着阎碧瞳、东陵鳕以及神女走至房内,至于东方破,屁颠屁颠乐呵乐呵地往房间里面走,尚未进去,才抬起脚想跨过门槛,便听见砰地一声,双门猛地合上,险些夹坏了他这张英俊非凡的脸。 东方破碰了一鼻子灰,看了看紧闭的门,最后还是蹲墙角画圈圈去了。 屋内,阎碧瞳不知轻歌要做什么,有些恍然地望着轻歌。 神女与东陵鳕皆知轻歌所谓的欣喜是什么,亦笑望着阎碧瞳。 东陵鳕知道阎碧瞳是轻歌母亲后,就差把阎碧瞳当成自己丈母娘来看待了。 阎碧瞳在神月都,亦听到了关于青莲台的事。 这些事有辱云神的名声,故而只有神月都高层者知道。 云神临走之前,还特地见了赤炎一面,任重而道远般交代了诸多事情。 正因为如此,雷神殿王更不敢得罪阎碧瞳了。 只是他们不懂,云水水恨死了神女和夜轻歌,为何赤炎还要护着这两名女子。 最终只得在救命恩人一词上面得到诠释了。 倒也是,救命之恩大过天…… 至于阎碧瞳,在神月都却是觉得心惊肉跳,只关心轻歌的安危,也害怕云水水打坏了神女。 曾经,对于青后人选,她从未在乎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犯了糊涂,竟然把自己的女婿指给旁人。 关于神女,阎碧瞳自然是心疼的,这是个好孩子,又是她指出来的神女,因此神女有了无妄之灾,阎碧瞳如同轻歌一样,是心怀愧疚的。 “可惜了,此次未能见上青帝一面。”阎碧瞳叹息。 轻歌明眸泛着亮光:“日后见他的时间,会有很多。” 闻言,阎碧瞳一颗惆怅的心,才渐渐多云转晴。 “娘,把眼睛闭上。”轻歌道。 阎碧瞳抿唇:“这般神秘?” “闭上嘛。”轻歌抱着阎碧瞳臂膀摇了摇。 阎碧瞳慈和而笑,点了下轻歌的额头:“你啊……”尾音拖长,语气里是满满的宠溺。 阎碧瞳微微闭上双眸,坐在紫藤椅上,等待着轻歌所说的惊喜。 轻歌与神女对视一眼,朝虚无之境抛去一抹灵魂传音:“晔儿,来。” 小包子等待许久,得到指令,抱着小白猫兴奋的离开了虚无之境。 小包子出现在阎碧瞳面前,把小白猫高高举起,小白猫柔软的毛发遮住了小包子的脸。 “可以了吗?”阎碧瞳问。 “可以了。” 阎碧瞳渐渐睁开眼睛,随即惊喜,一只可爱的大白猫出现在面前,湛蓝清澈的眼眸像宝石一样看着她。 只是还不等阎碧瞳伸出手把白猫接过来,但见小包子把白猫放下来,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阎碧瞳与小包子对视,许久缓不过劲来。 “晔儿,还不见过外婆。”轻歌道。 小包子是个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的,闻言,把小白猫放下,恭恭敬敬郑重其事地行礼:“晔儿见过外婆,外婆和晔儿想象的一样,可真好看。” 这些天小包子很高兴,有奶奶那个大靠山,还见到了亲爹,甚是喜欢东陵叔叔,如今又见到了阎碧瞳,小包子更是遏制不住的兴奋,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阎碧瞳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空白到无法思考,整个人都是懵的,僵在紫藤椅上,呆呆的坐着。 外婆…… 这是……她的外孙? 她犹记得,那日在神域,空虚找到她,说了外孙的事。 这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愿再与空虚互相折磨下去,寻了机会,义无反顾跳进烈火窟。 此刻,眼泪止不住的放下流,像是倾盆大雨,须臾满面都是泪水。 小包子怔住了,似是不懂外婆为何一脸悲伤的神情。 他以为外婆会与奶奶一样,高兴的合不拢嘴。 小包子即便聪慧懂事,到底还是个孩子,对于世事,终究有所不知。 小包子有些手足无措,走上前,软糯的小手擦去阎碧瞳面上的泪水。 “外婆,是晔儿哪里不好吗,外婆不要不高兴,晔儿会赚钱给外婆买好吃的。”小包子说道。 阎碧瞳的眉间愈发柔和,轻微拥过小包子,喜极而泣,“很好,很好,外婆没有难过,外婆很高兴。” 高兴? 高兴为何要哭呢? 小包子侧过头看见阎碧瞳脸上的泪,有些心疼。 娘亲说,外婆吃过很多苦。 他一定要好好努力,让外婆享福,让家人都幸福安康。 小包子在阎碧瞳的脸颊吧唧一大口,咧开嘴笑着说:“晔儿给外婆一个亲亲,外婆一定要笑哦。” 阎碧瞳倒是被小包子逗笑了,抱着小包子左右上下的观望,愈发的喜欢。 这可是她的外孙啊。 这么大,这么懂事。 “晔儿多大了?”阎碧瞳问。 轻歌一愣,这个问题,她亦不知该如何回答呢。 小包子与正常十月怀胎的孩子到底有所不同,故而,轻歌随口说了一句:“五岁。” 五岁? 这会儿,阎碧瞳发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自家女儿尚且未满二十,就有了个五岁的孩子,且不说五岁年龄,还有十月怀胎,林林总总加一起,至少要六七年的时间。便是说,自家女儿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被人祸害了?虽然这个时代,十二岁成亲的都是正常,但大富人家的千金,都是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的,至少要到及笄的年龄才行。 想至此,阎碧瞳忽然对这个青帝有些哀怨了。 禽.兽啊…… 远在长生甚是冤枉的姬月,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 不过阎碧瞳知道,当下不是讨论禽.兽之事。 “你们二人得罪了云神,日子怕是不好过,好在有妖神会暗中支持你们,我也会保护好你们的。”阎碧瞳抱着小包子望向轻歌二人,道。 神女跪在阎碧瞳的腿边,泪如泉涌:“赤炎大人……” “都是好孩子,澜儿,你要记住,不论何时都要抬头看。”阎碧瞳宽慰道。 神女点头。 小包子靠在阎碧瞳的怀里,仰头看了看阎碧瞳,笑得开怀:“外婆,晔儿也要保护好你。” 阎碧瞳被小包子这句话给逗笑了,捏捏小包子的脸:“你还小,应该是外婆保护你。” “那等晔儿大了,就可以保护外婆了。”小包子道。 阎碧瞳笑了。 阎碧瞳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自己外孙,比寻常小孩要聪慧。 “赤炎大人,晔儿是魔君。”神女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 阎碧瞳一怔,猛地望向了小包子,“魔君?” 这件事,她倒是没有听说,毕竟那群去了青莲台的人都挑重点的事说。 再者,事关云水水的颜面问题,自然不可能一直说道。 神女轻点螓首,道:“青帝原为妖域姬王,后来飞升长生为青帝,母亲妖神是魔族上一任魔君,父亲是清渊神,上一任妖王。” 如今妖魔二族的实力早已退化至千族以外,之所以还在千族内,便是因为妖神、清渊神的存在。 但妖魔二族万年来打得不可开交,偏生创下二族的俩人,在长生界快活似神仙。 阎碧瞳倒吸一口冷气,倒没想到,女婿后台如此之大,背景如此可怕。 阎碧瞳此刻竟是存了与小包子一样的想法,可要存下嫁妆,努力一把,不至于日后自家亲人被人看扁了。 轻歌再看了看四周,只觉得不对劲,又问:“哥哥已经数日没来了?” “是的,他说去帝师府,之后便没出现了,已经是第八日了。”阎碧瞳道。 轻歌沉下双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以九辞的性子,是不会与阎狱往来的。 而且,九辞是重视亲情的人,去往青莲前,轻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护好母亲,便是九辞口是心非,也会寸步不离,断然不会出现眼下这样的状况。 轻歌皱起眉头,眼底是浓浓的担忧,只觉得定是出了什么不妙的事。 “母亲,我去一趟帝师府,很快就回。晔儿,好好陪着外婆。” 轻歌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去,直奔帝师府。 第2704章 失烟 帝师府距离赤炎府有一段很远的距离,轻歌似嫌灵鹿华而无实,速度不够快,索性自己飞掠而去。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遥远的天际,云霞似火。 轻歌出现在帝师府门前,门侧有两座石狮,若要强行进去,石狮便会化作凶猛的狮子,咬人咽喉。 轻歌站在门前,略有犹豫。 程鳯癖好有些特殊,整个帝师府几乎没有侍女,只有一俩个侍者。 这两座石狮便是用来守门的。 此刻,轻歌抬头看去,巍峨府邸上空,是火烧云漫天。 咔嚓。 府门打开,一道身影出现在轻歌的眼帘。 正是帝师程鳯,亦是九哥阎狱。 阎狱的双眼下方乌青一片,眼神中透着疲惫倦态,好似没有什么精神。 看见轻歌后,阎狱的眼睛更是红了一大圈,心疼而复杂地望着轻歌。 轻歌被阎狱看得毛骨悚然,这眼神,有深意。 “九哥,我哥呢?”轻歌问道。 阎狱回头望了望林立于府邸的房屋,指向西侧的一个屋子,“在那里。” “到底出什么事了?”轻歌的心脏跳动不停。 阎狱抿紧双唇,一言不发,眼眸却是又红了一大圈,轻歌甚至觉得阎狱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见此,轻歌的心脏猛然下沉。 轻歌索性走向帝师府西侧方向,直奔阎狱所指的房子。 打开房门,便见眼前皆是昏暗,九辞坐在角落里,下巴上有些胡渣。 素日九辞都是个爱干净的人,而今倒是有些狼狈。 门打开,夕阳余晖的光从外穿透进来,九辞似觉刺目,抬手放在眼前,挡去了那光。 “哥?” 轻歌走至九辞身边,望着颓废萎靡的九辞,愈发的不安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九辞看见轻歌后,握住轻歌的手。 可以看见,九辞的手连带着身躯都是在颤抖的。 “到底怎么了?”轻歌问道。 “对不起,歌儿,我隐瞒了你。”九辞转头望向别处,满面的悲伤隐匿在昏暗的阴影里。 “隐瞒?你隐瞒了我什么?”轻歌一头雾水,全然听不懂九辞所言。 “姬月死了,早就死了。”这一句话憋在心里太久太久,九辞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一辈子,却不曾想到还是说了出来。 说完这句话,九辞把手抽回,蹲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把脸埋在膝盖。 他害怕看见自家妹妹崩溃的模样,他不知要如何面对。 他亲眼所见,那个男人,死在神骨神火内。 轻歌愣住,更是不理解了。 好端端的,哥哥诅咒自家男人做什么? 轻歌摸了摸九辞的脑门,这也没发烧呢。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阎狱走了进来,说:“姬月当初想换去妖骨,却没有熬过换骨之疼,九辞怕你伤心欲绝,故而隐瞒此事,至于骨髓烟,一直在九辞这里。有一回,敌人方狱派人李青莲前来盗走骨髓烟,被九辞发现,九辞就把骨髓烟贴身带着。数日前,九辞检查骨髓烟,发现坛子里根本就没有骨髓烟,而后联系九界使者熙子言,才发现骨髓烟被方狱所盗……” 说至此,屋内的氛围有些压抑,就连阎狱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骨髓烟,君情妾命。 姬月与轻歌的命早早相连在一起,姬月‘死’后,轻歌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骨髓烟没有被粉碎。 如今方狱千方百计终于盗走了骨髓烟,以此来要挟兄妹二人岂非轻而易举? 毕竟,轻歌的命系在那一缕骨髓烟上,更被掌控在方狱的手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骨髓烟……” 九辞心情是阴郁的,再也没平日里张扬桀骜的样子,陷在阴影里,不断的重复这几个字。 到底是他低估了方狱的手段,才让方狱瞒天过海盗走骨髓烟。 这一切,都怨他的轻敌和不谨慎,那可是妹妹的命啊。 “姬月没死。”轻歌道。 九辞猛地抬头:“怎么可能,我亲眼所见,我亲自埋了……” 说完,发现轻歌目光犀利看着自己,九辞往后缩了缩,他也不是有意隐瞒…… “九哥,你去查查青莲台发生的事。”轻歌看向阎狱,阎狱虽不明所以,却还是去查了下。 不多时,阎狱震惊的回来,将所知的消息和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给九辞听。 九辞震惊:“青帝?歌儿,原来你爱的不是妖王,你还背地里勾.搭了青帝?” 轻歌愣住,脸皮扯了扯,满眼无奈地望着九辞。 轻歌已经感到深深的担忧了。 古人常言,外甥多像舅,她怕晔儿像到了这不着调的舅舅。 轻歌深吸一口气忍住怒意,道:“青帝便是姬月,他换骨成功,飞升长生,成为青帝。此事我是亲眼所见才得知的。” 原来……九辞真的欺骗隐瞒了她。 偏生歪打误撞,竟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青帝……”九辞瞬间活了过来,神采奕奕:“我妹夫可真有出息,人家换骨他飞升,还直接混了个青帝。歌儿,你有没有告诉他,让我这个关系户走走后门,去长生界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轻歌望着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九辞,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会有这么个咋咋呼呼的哥哥。 还不等轻歌的回话,旋即,九辞整个人再一次陷入了阴暗之中。 闷闷不乐,阴郁难过。 “骨髓烟在空虚狗贼那里,这可怎么办。”九辞的眼睛红了一大圈。 轻歌在旁侧坐下,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有些无可奈何。 她只是很好奇,骨髓烟为何会脱离本体呢…… “狗贼一定会用此来要挟我们,我要去跟他拼了。”九辞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轻歌摸了摸下巴,慢慢思索。 骨髓烟一分为二,一缕在眉间,一缕氤氲心脏,牵连着心脉。 姬月的那一缕骨髓烟被空虚盗走,另外一缕则在轻歌的心脏。 轻歌把手放在左侧胸膛时,闭上双眼,沉下浮躁的心,内视脏腑,可以看见那朵紫月花上,漂浮着淡淡的烟雾,那正是骨髓烟。 若另外的骨髓烟被销毁,这一缕骨髓烟,则会扼杀她的心脉。 “歌儿……”九辞委屈地望着轻歌。 轻歌沉着脸默不作声。 她只是很好奇,骨髓烟可以轻轻松松毁掉一个心脏,可她的心脏,不是寻常心脏,是紫月花。 骨髓烟能够毁掉紫月花吗? “不要害怕,此事我会解决。”轻歌出声安慰两个哥哥。 她亦没有办法,眼下,唯有这般说。 至于阴魂不散的空虚,轻歌满腔恨与怒像是利剑,迟早有一日会把空虚的咽喉贯穿。 她期待那血溅三尺的一幕。 她想闻闻看,空虚的血,是不是恶臭的。 她甚至怀疑,空虚是个死人,拥有黑色的心,和一具早已腐烂发臭的尸体。 “歌儿,一定要骨髓烟拿回来,否则,你有性命危险,我们也会被空虚老贼掣肘。”阎狱担忧地道。 轻歌点头:“此事不急,他暂时不会动骨髓烟,我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第2705章 横插一脚 的确如九辞所说,若轻歌不知姬月已是青帝,若发觉了骨髓烟的存在,证实了姬月身亡的消息,轻歌甚至不知自己会不会做出更为疯狂的事来,或者……一同赴黄泉。 人生已经够苦了,肩上重担堆积如山,若未有青莲数日的欢愉,只会是加剧死亡的引子罢了。 诸神天域。 头戴斗篷的方狱与神域侯爵李元侯一同坐在屋内,李青莲站在方狱的身后。 桌子的另一侧,寻无泪坐在特殊制成的轮椅上,露出一双阴郁的血色眼眸。 三人之间的桌面,放置着一个古色的坛子。 “这里面便是骨髓烟?”寻无泪挑眉,邪气外溢的眸里藏着残酷嗜血之意。 方狱点头,赞赏地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李青莲:“上一次青莲去映月楼盗骨髓烟,发现上面有本源结界,故而留下盗魂灵珠。盗魂灵珠有两颗,一颗在九辞那里,一颗便在我的手上。我只要找到能够封存骨髓烟的宝物,便是眼前的云鼎坛,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将骨髓烟盗来。只要骨髓烟在我们的手中,那夜轻歌的命脉,便在我们手里。” “没想到姬王那个窝囊废就这么死了。”寻无泪摇摇头,像是看一具冰冷的尸体般,无情的目光,淡漠望着桌上云鼎坛。 李元侯的手握成拳头,眼睛微微泛红,嘴里念道:“夜——轻——歌。” 寻无泪转眸,邪肆的目光,看向了李元侯,轻声道:“元侯,你姐姐可真是可怜,订婚宴之日,本欲登临王后,怎知被人横插一脚。” 青莲之内发生的许多事,寻无泪等人是不知道的。 譬如姬美丽就是夜轻歌的消息。 至于李元侯,在订婚宴前,夜歌给李元侯修书一封,提及了在四海城拍卖场之事。 说她与东陵鳕的感情,从拍卖场开始了分歧,那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每一次都要勾引东陵鳕。 甚至,李元侯认为,订婚宴无法顺利举行,其根本原因在于夜轻歌的不知所谓。 一想到姐姐要被关押十年冰牢,李元侯就心如焚烧,偏生无法前去青莲观看一番。 夜歌成为阶下囚后,神主一道圣旨下来,贬了李元侯的侯爵之位。 如今李元侯在神域,倒没了往日的风光,好在寻无泪和方狱暗中相助,李元侯倒是有个高位可坐。 李元侯眼眶深红,滚烫泪水像是断线的宝珠不断淌落在脸颊。 他打听了一下关于冰牢的刑罚,太残忍了。 青莲冰牢的寒冰,只次于魇北之地的寒气。 把受刑者的肌肤、脏腑、骨头冻裂,却留一团神奇的光火保住心脉和这条命。 十年啊…… 李元侯自小喜欢这个姐姐,哪怕在村子里再苦再累,姐姐都是他的天。 曾经他被人欺凌时,姐姐一个人,脆弱的身躯,把那些人赶走,自己却是遍体鳞伤。 父亲不是什么好人,嫖赌逍遥,要把姐弟俩给卖了还赌债。 姐姐就去努力赚钱,把赌债还了。 当时父亲不让李元侯修炼,是姐姐去偷了丹药给李元侯。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许多许多,俱都历历在目,每每想起,热泪在眼眶,久久不曾落下。 姐弟俩相依为命,本以为日子好了,却不曾想,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转瞬又锒铛入狱。 “二位之恩,元侯不敢忘。”李元侯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神主想把他这个烫手山芋赶去四部之地自生自灭,是方狱和寻无泪保下了他。 当他的姐姐没了权势,那所谓的侯爵之位,宛如烛火之光,一吹即灭。 如今李元侯不在乎自己的地位高低,只想着姐姐在冰牢内冷不冷。 “元侯啊,你要相信你自己能东山再起的。”方狱说道。 方狱、寻无泪亦希望夜歌能够卷土重来,扭转乾坤。有夜歌保驾护航,这诸神天宇,那九界,又有哪个能让他们忌惮的呢? “只要姐姐平安幸福就好,能不能当王后,无所谓的。只要姐姐活着,我便是砸锅卖铁,便是死在寒冬,亦不会饿死姐姐的。”李元侯道。 方狱与寻无泪对视一眼,随即道:“元侯,你还小,你不明白,进入冰牢之人,从未有活着出来过的,你若希望姐姐活着,就必须帮她重获权力。” “如何重获?”李元侯不懂。既万年来无数人锒铛入狱进了冰牢再无出来之可能,自己姐姐又有什么通天之能呢? “青莲王可是叫做东陵鳕?”方狱问道。 “是。”李元侯点头。 方狱打了个响指,李青莲登时把准备好的资料放在李元侯面前。 “元侯,你可见过青莲王?” “没有见过,不过姐姐给我看过姐夫的画像,是个很英俊的男人。” 李元侯一面说,一面翻看李青莲放来的资料。 一目十行往下看,渐渐皱起眉头,忽而看到一张画像。 画上的男子宛若天线,忧郁的双眸似在悲悯天下众生。 “这是……谁?”李元侯从画像里抬起头来,震惊地望着方狱二人。 “四星东陵王,东陵鳕,曾爱慕追求过夜轻歌。”方狱道。 “东陵鳕……”李元侯皱了皱眉,“可是我姐夫?” 方狱点头:“正是他,是青莲王历劫之时。” “如此说来,不是那夜轻歌勾引青莲王,而是我姐姐横插一脚?” 李元侯下意识说道,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屋内的氛围诡异的凝固住了。 方狱、寻无泪以及李青莲三人,竟是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无力反驳。 方狱干咳一声,道:“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她已为人妇,而你姐姐,才是青莲王的真爱。” 李元侯皱眉,抬起妖孽般的眸,望向了方狱:“若是真爱,为何我姐姐在青莲,每一日都不高兴呢?姐姐每一次都提到了族长,却从未说过青莲王有多爱她。兴许,姐姐爱错了人。若是如此,为何要怪罪于夜轻歌呢?” 看完这些资料,李元侯幡然醒悟。 只是屋内的另外三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竟然还觉得李元侯所说有些道理。 方狱稍稍风中凌乱,一脸呆滞,对上李元侯炙热的目光,一时之间,方狱竟觉得把这些资料给李元侯看,是一件错的离谱的事。 “若不是她,你姐姐不会去冰牢。”寻无泪道。 “她在四海城,与她有什么关系呢?”李元侯耿直道。 “……” 方狱决定,不再与李元侯探讨此事了。 等李元侯走后,寻无泪吐出一口气,不屑道:“这是个智障?” 方狱目光落在云鼎坛上,眯起了眼眸,说:“是时候出手了。” “方大人,你要九辞,夜轻歌是我的,可莫要反悔。”寻无泪笑道。 方狱面色渐变,好在被斗篷遮掩住了,不至于被人发觉。 方狱的眼眸深处,有一道寒光稍纵即逝。 那俩个孩子,如若不能被他拥有,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配去玷污! 当然,如今与寻无泪合作,方狱自然不会撕破脸。 “寻王亦深爱夜轻歌?”方狱状似不以为然,笑道。 二人相视一眼,寻无泪哈哈大笑。 笑够了,寻无泪眸光阴狠扫过方狱的身子,道:“爱?我怎么会爱一个婊.子?我只是想看看,姬王的女人,究竟有多么销魂,才让姬王爱得死去活来。” “寻王真是恶毒。”方狱道。 “方大人,彼此彼此,爱上母子三人,普天之下,恐就你方大人做得出来。” 二人之间有着莫名的敌意在暗潮涌动。 是了,都以为夺得骨髓烟,已经有了主导权,只要分配后合作结束后所得的利益即可。 此时,他们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这人生,总有太多意外发生,哪怕他们笃定了的轨道,亦有可能发生改变。 寻无泪坐着轮椅离开了神域。 方狱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云鼎坛看。 第2706章 我不会爱一个死人 云鼎坛内装着一缕骨髓烟。 淡淡血烟,宛如轻纱薄雾。 方狱掀掉头上斗篷,目光阴冷仿佛毒蛇般看着云鼎坛。 许久,方狱发出嗤声:“骨髓烟啊……真是个好东西。” “方大人,你是要……”李青莲站在身后,眯起双眸,若有所思。 以方狱的性子,拿到了骨髓烟,定不会与寻无泪分享。 寻无泪开门见山,简单粗暴,他想要的就是夜轻歌。 而方狱一拿到骨髓烟,就召集来了寻无泪和李元侯,是想做什么呢? 李青莲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资料上,那里,东陵鳕的画像甚是俊美。 方狱拿起东陵鳕的画像开始欣赏,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 “青莲啊……” 方狱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陡然间,李青莲好似知道了方狱想要做什么,双眸蓦地睁大,眼瞳紧缩。 “东陵鳕还爱慕着夜轻歌,你想以骨髓烟来控制青莲王?”李青莲问道。 方狱把云鼎坛捧起来,亲吻了好几下,爱不释手地捧在怀里。 “以此威胁东陵王,他会放了李翠花,如此一来,有李翠花相助,区区青莲,不是我掌中之物?”方狱脸上扬起了笑,眼中是淋漓的野心:“若得青莲,这区区诸神天域,又算得了什么?” “你便这般笃定,东陵鳕会任你摆布?” “至于是否由我摆布,要看他爱的有多深了。”方狱发出了夸张的笑声。 李青莲望着方狱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忽然,李青莲问:“方大人,你爱阎碧瞳吗?” 方狱的笑声戛然而止,猛地回头,发红了双眼,恶狠狠瞪视着李青莲:“我不会爱一个死人!” 那个女人,情愿死也不陪着他。 这漫漫人生,他如何躲过? 二十年来,他为了她努力变强,换来的却是抛弃。 他以为,二十年的时间,便是一块石头都会被打动,阎碧瞳却那般铁石心肠,抛弃他孤身一人纵入烈火窟,被活活焚烧至死。 殿外,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方狱怒道。 侍女走了进来,苦着一张脸说:“方大人,那楚门主又派人送来了菊花,说是以菊花表达爱慕之情,希望方大人莫要拘束羞怯了,赶紧与他共赴云雨。”这侍女也是个厉害的,能把这般的话记住,并且敢原原本本在方狱面前说出来。 方狱周身怒焰如杀,一挥手的瞬间,侍女身体被一分为二。 侍女的四肢脏腑皮肉肌肤化作粘稠的液体血水往下流淌,与此同时,血水渐渐蒸发为云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件黛色的衣裳落在了地上。 方狱怒得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疯狂鼓荡,胸膛此起彼伏。 方狱一生,天不怕地不怕,死都不怕,陪着夜惊风演得苦肉计,甚至能喝下男人的尿液。 唯独对这个楚长歌,害怕至极,恶心至极…… “方儿。” 外面一道身影出现,楚长歌扬起扇子,上身只披着红色外衫,露出了孔武有力的胸膛,下半身穿着绣着菊花的红裤衩。 楚长歌赤着双足走来,充满爱意的双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方狱。 “方儿,素日未见,你可有想我?”楚长歌合拢起扇面,变戏法般掏出一朵菊花,缓缓走向方狱:“那日初见,你的气质出尘绝伦,从此以后我便沦陷了,只想与你双修那绝世一道。方儿,你可愿嫁给我,可愿与我追寻爱情的真谛,可愿来一场激情的肉体碰撞,一起沉沦到灵魂的最深处。” 楚长歌满目神情,富有感情地吟诗。 方狱滔天之怒,只是不知这戒备森森的宫殿,楚长歌独自一人是如何闯了进来。 楚长歌低声轻吟:“还别说,适才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真是个好人,竟允许我进来找方儿,可见他被我的深情感动到了。方儿,你就从了我吧。” 坐轮椅的男子。 寻无泪! 原来如此—— 方狱咬牙切齿。 他觉得楚长歌的眼神过于灼热,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太恶心了。 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滚出去……”方狱颤巍巍地手指着楚长歌,眼睛冒火,浑身都怒得颤抖。 楚长歌望着方狱,泪眼汪汪:“郎君,你好凶哦。” 一脸呆滞的李青莲:“……” 她跟随方狱许久,方狱是阴险诡诈之人,玩弄权术心机,从未失败过。 楚长歌是第一个让方狱无可奈何的人。 楚长歌把菊花丢掉,掏出一本画册打开:“我倾情所作,方儿,你看看。” 方狱只那么看了一眼,心脏似要怒到碎裂。 那本画册,恶心至极,全都是赤.裸着身体的方狱,与另一个男人肌肤相亲的画面。 楚长歌似怕方狱把自己杀了,扔掉画册脚底抹油就跑,一面跑,一面喊:“方儿,你莫要被世俗的枷锁给桎梏了,请与我共赴云雨吧。” 宫殿里,传来方狱的咆哮声,大地好似都颤抖了三下。 方狱一拳打在桌面,整个桌子出现不规则的裂缝,再随着裂缝碎开无数屑片。 屑片飞扬间,方狱猩红着双目,狠狠瞪视着门口。 “我要杀了他!” 楚长歌是光明正大来的,方狱自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了,到底是神主钦点的弓门门主。 方狱坐在地上一直扣着喉咙干呕。 李青莲望着方狱皱了皱眉,那楚长歌明显是捉弄方狱,偏生方狱好似认真了,并且为之大发雷霆。 楚长歌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站在宫殿外面高诵着情词:“啊……那秋日的风,像是方大人的躯体,像是那神秘而古老的书,像大人身上的衣裳,随着风的吹拂,我翻开一面一面书页,脱掉大人一件一件的衣裳,看见了你我爱情的真谛。那世俗的枷锁,犹如激流狂风,阻止我们相遇。终有一日,我们的肉体会穿过山河,穿过激流,互相碰撞,犹如那盛开的菊花儿,美丽,芬芳……” 楚长歌是个不害臊的。 他刻意提高声音,以至于神域大多数修炼者听得一清二楚。 在宫殿内干呕的方狱听到楚长歌的话,再想象了一下肉.体碰撞的画面,再度干呕起来。 这一刻,方狱的眼睛猩红如血,像是魔鬼的眸子,瞪大如铜陵,充血而可怕! 李青莲朝殿外的方向看去,不得不说,这个楚长歌还挺有才的。 方狱头疼剧烈,一头撞在柱子上。 他是个偏激的人,而楚长歌的所作所为,恰好刺到了他偏激的点儿。 “方大人,我有几条裤衩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所盗了。我便知道,你爱着我,你亦想解开我的衣裳,是不是?” 楚长歌说完就溜了,脸上是极为痛快的笑。 至于方狱…… 在地上干呕个不停,突地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方大人?”李青莲愣住了。 …… 寻无泪离开诸神天域后,并未回到九界,而是去了妖域。 妖域以南,一片荒芜之地。 一只巨大的美丽的凤凰,坐在光秃秃的河边。 这里,无花无草无树,荒无人烟,只有一条河,贯穿了两侧的荒芜。 寻无泪转动着轮椅,出现在荒芜地。 那凤凰不为所动,铜陵般大的眼眸,直直望着不起波澜的河水。 “真女?”寻无泪出声了。 “姬王还活着。” 凤凰化作一身着雪色轻纱的女子。 冰翎天一挥袖,回头望向寻无泪:“妖后骗了我,你可有骗我?你们都说,姬王爱我,可他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漠残酷?” “姬王还活着?”寻无泪错愕。 “看吧,你们都在欺骗我,你们把我当成一个白痴。你们都认为姬王死了,故意骗我姬王生死未卜,让我成为姬王妃,用我凤族的力量来守护妖域。寻无泪,你好啊……”冰翎天咬牙切齿。 青莲台上,她就是个寻常的女子,看见了自己的丈夫,故而满心欣喜。 她被欺辱,姬月无动于衷。 她走向他,他面无表情。 姬月看向她的眼神里,只有野兽般的冷血,以及无情残酷,丝毫没有情人之间的爱意。 那一刻,冰翎天交织的美梦支离破碎。 梦醒了。 只有无尽的冰寒。 这一切,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 如今看来,姬王妃,像是个笑话。 青莲帝姬,竟是夜轻歌? 她朝着夜轻歌跪地磕头乞求讨好的样子,可怜极了吧。 夜轻歌从来不在乎她这个姬王妃,因为那个男人,是青帝啊! 冰翎天的身子在凉风中颤抖着。 第2707章 恐雷 “我在青莲台看见了他们,姬王是长生青帝……”她像个小丑一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最为丑陋的一面。 现在想想看,姬王如何会喜欢丑陋的她呢? 数千年前,生死一线,是姬王救了她。 如今,更是姬王杀死了她的心。 青莲台上,姬王的眼神,像是两把锋锐利剑,贯穿了她的身躯,将心脏粉碎。 冰翎天站在河边,跌跌撞撞,笑的好是夸张。 那笑声沿着河边的风,传出了荒芜地,听着尖锐而毛骨悚然,甚至还有三分悲怆。 长生青帝。 寻无泪坐在轮椅上,面色惨白如纸。 怎么会这样呢…… 风愈发的大,这一片荒芜,连带着灵魂都得不到宽恕。 冰翎天跪在河边,泪水狂涌而下,眼眶红的吓人。 她情愿当年没有被救活,情愿死在那个绝望如深渊的旧时光里,永远,不要救赎。 …… 在遥远的神月都,轻歌带着两个哥哥去了赤炎府。 一座好菜,满汉全席,精灵一族对菜尤其的讲究。 小包子坐在阎碧瞳的身旁,阎碧瞳高兴不已,端杯喝酒,只是还没有端起杯子,就被小包子抢了过去。 阎碧瞳错愕地望着小包子,有些诧异:“晔儿?怎么了?” “外婆不许喝酒,医书上说,女孩子是天生的公主,应该少饮酒才对嘛。”小包子一本正经地说。 闻言,阎碧瞳只敢温馨,开心大笑。 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在过去的时间里,她甚至忘了应该如何笑。 在那个封闭的密室里,她怕忘了初衷,忘了名字,时常自己与自己谈话。 她甚至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个疯子…… 如今,阎碧瞳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是个正常人。 小孩的天真烂漫,就像是春日里最暖的那阵风,就驱散掉无望的寒气。 “外婆。”小包子奶声奶气道。 “外婆已经不喝酒了。”阎碧瞳道。 小包子抱着阎碧瞳,在阎碧瞳脸颊上啵了一下:“外婆真好。” 说着,小包子自己端起酒杯就要喝,阎碧瞳蹙眉:“晔儿,你是小孩,不能喝酒。” 小包子眨眨眼,笑眯眯地道:“外婆,晔儿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一杯酒,是晔儿替外婆喝的。”小包子一口喝完,脸颊红扑扑的,小脚站不住了,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转瞬就呼呼大睡。 一桌子的人都惊呆了,同时也被小包子给逗乐了。 神女望着小包子可爱的模样,好想生个孩子,看了看旁侧的东陵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阎碧瞳心疼地扶起小包子,小包子迷迷糊糊,气势十足道:“扶朕起来,朕还能喝。” 正在浅酌的轻歌:“……” 东陵鳕为轻歌夹了一片青菜放在碗碟之中:“吃点清淡的,解腻。” “外婆,我要娶媳妇。”小包子忽然抱着阎碧瞳的脖颈囔囔道。 阎碧瞳笑了:“好,好,外婆给晔儿找最漂亮的姑娘。” “我要娶澜姨。”小包子叉腰,满脸通红。 神女诧异地望着小包子,轻歌挑眉:“晔儿,为何?” 小包子轻哼一声,道:“澜姨好美,虽然比娘亲差了一点。” 轻歌:“……” 这小崽子,才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讨姑娘芳心了? 神女啼笑皆非,宠溺地望着小包子:“晔儿,澜姨年纪大了,你还小。” “那澜姨等晔儿长大好不好?”小包子摇着神女的袖子。 “好。”神女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 小包子兴奋死了,又喝了一杯,转而两眼一黑扑通倒下。 只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起来了,直接昏睡到了第二日。 看着自己儿子醉的不省人事,轻歌叹气,显然,小包子这酒量,随父啊。 若是像着她,定是千杯不醉,喝到一国的人。 这一夜,小包子是与阎碧瞳睡的,半夜,小包子微微醒来,缩在阎碧瞳的怀里,小脑袋蹭了蹭阎碧瞳:“晔儿可喜欢外婆了,外婆一定要长命百岁。” 等小包子翻了个身睡过去,阎碧瞳缓缓睁开眼,一行泪落下,湿了枕巾。 曾也生不如死过,可惜不敢去死。 而今蓦然发现,活着,竟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一双儿女,遥远的丈夫亲人,眼前乖巧懂事的好外孙。 人生追求,不过如此,最简单莫过于幸福温馨四字。 阎碧瞳为小包子捻了捻被子,轻拍锦被,唱着古老的儿歌,哄着小包子入睡。 夜深,神女与轻歌同眠。 “轻歌。”神女睁开眼望着天顶,红唇微颤,轻声说。 “嗯?” “谢谢你。” “……” 轻歌转头望向神女,发现神女微闭上眼睛,呼吸平稳,好似已经一秒入睡了。 轻歌笑着露齿,“既是谢,得有点诚心吧,比如,以身相许?” 神女演不下去了,睁开双眼,面颊微红。 “神女,我很高兴遇见你,亦高兴,我们之间没有因为这件事远离彼此。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轻歌说完,转身便睡。 她到底不是个矫情的人,说这些矫情的话,总觉得有些别扭,怪难为情的。 神女的面上,浮现淡淡的笑。 真是美好的一个晚上。 东陵鳕在隔壁浅眠,忽然电闪雷鸣,乌云覆来,大雨倾盆而下。 忽而,响起了敲门声,东陵鳕睁开眼眸,寒光如杀! “青莲王,是在下,在下东方破,你的好兄弟。” 东陵鳕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出现了个好兄弟,不过听着东方破的声音好似在因害怕恐惧而颤抖,便轻挥手,屋门自动打开。 东方破似一道光飞速钻了进来,迅速把门合上,在东方破即将飞入东陵鳕的锦被时,被东陵鳕一脚无情地踹飞。 “东方医师?”东陵鳕面色愈发的黑。 东方破瑟瑟发抖,泪眼汪汪:“在下害怕,外面打雷了。” 东陵鳕:“……” “青莲王,在下在你这借宿一晚,就一晚。”东方破极为可怜。 东陵鳕看了看角落,闭上眼。 东方破兴奋不已,卷着被子走向角落:“在下一定不会打扰到青莲王的。” 东陵鳕揉了揉眉间,闭眼浅眠,后半夜,一声尖叫把他吵醒。 随后便见东方破飞奔而来,便要抱着东陵鳕。 外面雷声大作,电光闪烁,偶尔映照着东方破惨白惨白的脸。 正在东方破如八爪鱼般扑来时,东陵鳕一道气势闪出,踹走了东方破。 “东方医师!”东陵鳕压低了声音,似有不悦。 东方破讪讪笑了几声:“青莲王,在下害怕……” 东方破眼神中的恐惧不是假的,他瑟瑟发抖,害怕如斯。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那年,年少时,亦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 他躲在床底下,眼里盛满了恐惧,倒映着血腥的画面,亲眼看着屠夫挥舞着砍刀,杀死了父母。 “阿破,一定不要出来,一定,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出来。” 母亲最后留下的话。 他不敢出来,他捂着口鼻,怕被屠夫发现。 甚至屠刀落下时,一些鲜血飞溅进床底,落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闪电的光,随着雷声的大响,那屠刀就会凶猛地往下砍。 那一场雨,下了三天。 电闪雷鸣,整整三天。 他在床底麻木了,是师父药王把他抱出去的。 师父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破。”娘亲总是这样喊他。 师父看了看东边升起的太阳,笑着说:“那好,以后你就叫东方破。”希望你如东边的朝阳,永远看不见黑暗。 屋内,有人叹息一声。 随即,东陵鳕走至东方破面前,与东方破谈话。 俩人慢慢交谈,如此,恐惧才淡了许多。 这一夜,更多的是温馨。 次日,阎碧瞳一大早就去寻了五殿王,把雷神殿王找来,为轻歌使出雷电之力淬体。 第2708章 好风,好雪,痛快,再来! 五殿王雷神发现自己是个倒霉人了。 此前听说云神要出现的时候,雷神自告奋勇带人前去青莲迎接云神。 云、妖二神剑拔弩张,五殿王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一条臂膀就被妖神砍断了。 终于等妖神、青帝离开,雷神听说那小妮子来到了神月都,想去找回场子,怎知愈发丢脸了。 因为此事,雷神还被七殿王狠狠斥责了一番。 如今更是被赤炎大人绑来强行牵引出雷电,只为给那个人族女子淬体。 雷神站在赤炎府的门前,望着那高耸的牌匾,心里有种淡淡的忧伤。 这糟心的日子哟。 神月都有十殿王,这十殿王的由来,源自于十殿阎罗。 十殿王之中,其中有三位殿王属于内殿王,实力滔天。 其中有三位,是为上殿王,地位高于内殿王,手中的权杖,更是来自于古老的精灵神。 至于剩下的四位殿王,则是外殿王,这雷神五殿王便属于外殿王之一。 昨儿个被七殿王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因着身份地位的关系,雷神低头当孙子,气都不敢喘儿。 此时,雷神在门前踱步走来走去,为人族女子引雷淬体,实在是太丢脸了。 雷神鬼头鬼脑,蹑手蹑脚,朝四周看了看,而后决定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溜走。 怎知这脚掌才微微抬起,赤炎府内就传来了阎碧瞳那毫无温情捎带凌厉的声音:“雷神大人,既来了,何不喝杯茶?” 雷神讪讪笑了几声,灰头土脸走进赤炎府。 大院内,雷神远远的看到了那人族女子。 此前诸多之事,雷神没有认真看,而今乍一眼看去,真是一种夸张至惊心动魄的美。 女子着冰蓝长裙,头上银发用藤蔓缠起,正盘腿坐在晶石雕塑林立的大院里,旁侧是一把插在地面直直竖起的血色明王刀。 自从轻歌感悟刀客一行,强势召唤出明王后,又灌以血魔花,明王刀的颜彩便成了暗红之色。 那种颜色,给人极为压抑的感觉,像是被人间鲜血浸透而成。 轻歌打开双眸,望向了雷神,勾唇一笑:“五殿王,幸会。” 雷神立即板着一张脸,冷哼:“小小人族女子,竟觊觎本王的雷电。” 赤炎干咳一声,雷神望去,与之对视,心脏猛地一颤。 便见赤炎眼神犀利,宛如刀剑锋刃。 “既是赤炎大人诚挚邀请,本王不介意给你一些雷电,至于能否扛得住,就是你的本事了。” 雷神噙着一抹坏笑。 来赤炎府前,他特地去寻了七殿王。 七殿王是三位上殿王之一,在精灵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势权滔天。 雷神站在轻歌面前,手握雷电权杖,闭上眼眸,将权杖内的雷电之力灌入轻歌体内。 隐隐发现,那雷电之力中,有雪和风的元素。 不错,这天术之一的雪、风,则是雷神从七殿王妃那里要来的,就为让轻歌出糗。 你要淬体是吧,我索性把四大天术全都拿来,让你爆体而亡。 雷神冷漠地望着轻歌,宛如正在看一个死人,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等赤炎发现雷电里暗藏的风、雪二者天术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阎碧瞳手握赤炎权杖,走向雷神,周身泛起了赤炎之火。 “雷神,你好大的胆子。”阎碧瞳权杖落地,怒喝道。 雷神吓得一个激灵,回头望着阎碧瞳一直尴尬笑着:“赤炎大人,本殿亦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阎碧瞳眯起眼眸,怒火似要凝为实质,将雷神焚为灰烬。 “她若出事,我要你五殿府全部祭天!”阎碧瞳没有想到,雷神会这般做。 如今,淬体的关键时刻,她若是贸然打断,只怕会引来祸患。 阎碧瞳攥着赤炎权杖,紧张地望着轻歌,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浓浓担心,满面忧色。 一道道雷电之力,滚入轻歌体内,旋即,大雪覆盖赤炎府,狂风陡然大作。 地面是无尽的寒冰,风为刀刃铺天盖地,以摧枯拉朽之势,贯穿轻歌那瘦瘦弱弱的身躯。 阎碧瞳双眼一片猩红,勃然大怒,手中的赤炎权杖冒出了熊熊大火,吓得雷神瑟瑟发抖。 雷电之力轻歌能够轻松扛过去,风、雪二力,看似柔和,实则是绵里藏针,一针一针的要人命,此乃刁钻! 至于雷神,在阎碧瞳的怒火之下,只敢站在大院的边角处。 雷神忽然不觉,自己是被人阴了。 高墙之上,一道身影宛若远古的剑,笔直的伫立着。 男人两鬓发白,头顶的发黑如墨,幽绿的眸狭长,似寒夜里最为凛冽的一颗星。 男人是昨日乘轿而过的七殿王,此刻他只身一人,身侧并未有王妃。 七殿王淡漠地望着轻歌。 雷神没有想到要在权杖里加入风、雪之力,是他故意而为之,穿针引线般,使得雷神有了这个想法。 身为精灵族的殿王,他要为精灵族的大业着想。 云水水前去长生界前,特地私自见了他一面。 青帝若是成长,足以撼动长生界。 而今与妖神已经势如水火,其关键在于这个人族女子。 只要这个人族女子死了,何愁精灵族没有优秀的女子为青后? 至于妖神与青帝的怒气…… 七殿王无情而冷漠地看向了雷神。 一旦人族女子死在淬体之中,雷神便是罪魁祸首,为消妖神、青帝之怒,杀雷神,换殿王,选青后。 七殿王知道如何隔山打牛,亦懂得坐收渔翁之利。 杀人的事,岂能脏了自己的手? 七殿王悄然至此,则是要亲眼所见,未免意外发生。 大雪侵蚀轻歌的身体,冻裂她的四肢百骸,脏腑筋脉。 风刃如万千针尖,疯狂扎下来。 七殿王的眼神,愈发之冰冷。 “结束了……” 七殿王手握权杖,缓缓背过身去,欲乘风离开。 轰! 身后,一声石破惊天般的巨响出现。 而是便是玻璃破碎般的声音。 七殿王猛地回头看去,邪美的双眸里,逐渐涌现了丝丝惊讶之色。 便见覆于轻歌上的冰雪飞扬,所有锋刃散开。 一双寒眸打开,冷光乍现,赤炎府不住地震颤。 “好风,好雪,痛快,再来!” 八个字,道尽酣畅淋漓。 轻歌眉眼噙笑,张扬邪肆。 银白之发,在风中轻舞而起。 第2709章 友情价 雷电之力仅仅是淬体而已,在轻歌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皮肤,烙下雷电之力。 当风、雪二力掺杂其中,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着。 换而言之,类似于武侠之中打通任督二脉,轻歌却是彻底领悟了四大的天术。 当另外二者天术滑过身体筋脉经络时,轻歌能够感到神清气爽,那是烈酒穿过咽喉般的酣畅淋漓。 雷神权杖内的天术之力,全都自动奔涌而出,宛如决堤的海水,灌进了轻歌的身体内,皆被那强悍的身体吞噬。 轻歌的体质,在不断的修炼之中,不断的破而后立,浴火涅盘,渐渐能够容纳诸多可怕的气力。 雷神看着不受控制的权杖,目瞪口呆。 这权杖…… 轻歌享受着淬体的狂欢,那种感觉,是无法言语的美妙。 半个时辰后,雷神的权杖已经空空如也。 严格来说,已是一个无用的权杖了。 精灵族的权杖,需要提前储存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故而,精灵们的战斗,无非是比谁的权杖储存之力比较多,力量更为蛮横罢了。 雷神愈发的忧伤,再看向轻歌的眼神里,已经盛满了浓浓的恐惧。 至此,阎碧瞳的担心忧色才渐渐敛起,反倒是高墙上无人发现的七殿王,望着轻歌若有所思。 “这是什么体质?”七殿王蹙起剑刃般的眉,自言自语,若有所思。 这种体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七殿王再看向轻歌,眼神里带着一抹探索。 人族凡体,怎可逆天? 所谓天,便是天术,自然是四大天术。 掌控风之力,可翻山倒海。若有雪力,则能冰霜封天。雷电二力,营造出末世之景。 四大天术一同使用,若拿来淬体,便是精灵族最强悍的体质也会瑟瑟发抖! 七殿王的眼底,稍纵即逝残忍的杀意。 的确是个天才,可惜,得罪了云神,唯有剿灭! 那双眼眸,愈发无情残酷,冷血似魔。 一缕清风如雾覆盖而来,高墙之上,已有七殿王的身影。 七王府。 王妃迎来:“如何?” 七殿王龙行虎步,进了屋内,见藤蔓四周无人,喝下一杯神月都的轻烟茶,才道:“低估了那个人族女子。” “看来,青帝和妖神看上的人,不会是真正的凡体凡胎。” 王妃站在七殿王身后,为其揉捏双肩:“如今,不可鲁莽行事了。云神乃我精灵一族之光,她若成长起来,便是精灵族的仇人。” 七殿王放下茶杯,点头道:“麟儿与云神之女上亭公主的婚事快要敲定了,若非上亭公主身中瘴气之毒,婚事早就该成了。如今长生结界撼动,神月都与长生界本就有莲花一道可互相通行,而精灵族因为自身的血脉体质关系,前往长生,不会被强悍的长生之气吞噬,反而会得到长生之气的淬炼,甚好不过。” “那个人族女子的体内,有上亭公主需要的护心阵法,这也是云神交代的。若不得护心阵法,麟儿就算娶了上亭公主,只怕上亭公主亦是命不久矣了。”王妃说道。 “她乃赤炎大人的救命恩人,又是青莲帝姬,不好动手。”七殿王道。 “她已被贬为下三等贱灵了……”王妃挑眉:“她已得罪雷神、沐清、南熏公主三人,不怕没人动手。只可惜,那般美丽的人族姑娘,就要香消玉损了。” “听说轮回神已经出关了?”七殿王指腹摩挲着茶杯。 王妃点头:“这几日出了关。” “商榷一下麟儿和上亭公主的婚事吧。” “王爷是想要轮回神出手?”王妃嫣然而笑。 “且不说夜轻歌这条命如何,至少要保住上亭公主的命。” “……” 七殿王和王妃口中的麟儿,自然是俩人的孩子。 俩人有三个孩子,老大轩辕麟,通神光之力,老二老三,如今还小,不过五六岁大,亦是赫赫有名,天赋奇才。 上亭公主则是云水水和轮回神唯一的女儿,身受毒瘴之气,需要护心阵法来保命。 …… 赤炎府,雷神看着体质彪悍的轻歌,已经吓得双腿开始发软打颤了。 人族凡体,已经如此变.态了吗? 雷神丧着脸,目瞪口呆。再低头望了望手中毫无天术之力的权杖,面色愈发的丧了,五官挤在一起,表情愈发难看,下一刻几乎就会哭出声来了。 五千年的雷电之力,就这么没了……没了…… 雷神一阵阵的肉痛,再看向轻歌,宛如看一个不要脸的江洋大盗。 雷神心中纠结挣扎了许久,最后一鼓作气走向阎碧瞳,在阎碧瞳身旁问道:“那个……赤炎大人,你看我这雷电之力,五千年之久,质量是真的好,放眼神月都,也就只有本殿的雷电之力可称之为上上等。你看这丫头淬了我五千年的雷电之力,我们就按照市面上的价格上,我也不狮子大开口,就给我九千万元石吧,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阎碧瞳淡淡看了眼雷神,“九千万元石?雷神,你怎么不去抢?” “实在不行,我们也能讲讲价格,最低五千万,不能再少了,这还是友情价。”雷神说道。 阎碧瞳把玩着手中权杖,权杖从头至尾燃起了赤炎之火,似阎碧瞳那隐约迸发的怒意火气。 轻歌起身而来,听见雷神的话,脚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这雷神分明是想要弄死她,见非但没有把她弄死,还成就了她的淬体,雷神气不顺了,故而来敲诈呢。 “赤炎大人,这可就是你的不厚道了,市面上都是明码标价的,怎能是抢呢?”雷神怒道。 阎碧瞳嘴角抽搐,目光冰冷地望着雷神:“雷神方才以风、雪二术,意图害死我的救命恩人,这当如何明码标价?” “赤炎大人此言差矣,怎能是害死人族丫头呢,她到底是赤炎大人的救命恩人。我特地去找七殿王寻泪风、雪二术,是为了人族丫头可以更好的淬体。赤炎大人,你可不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账啊。此事便是说到神月王那里,也是我占理的。”这一刻,雷神像是脑子突然开窍了,非要敲诈阎碧瞳一笔。 没有办法,让他恨之入骨深恶痛绝咬牙切齿的人族女子,碰不得,打不得,拿雷炸吧,人家高兴的淬体。事已至此,雷神打算剑走偏锋,敲诈一笔,也不至于太亏。 想至此,雷神已经开始佩服自己的‘雄韬武略’和那过人的智慧了。 雷神既打算死皮赖脸的敲诈,便是决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面对这般厚脸皮的雷神,阎碧瞳一时之间竟是无可奈何了。 “赤炎大人,我渴了,陪我去喝酒。”轻歌走来挽起阎碧瞳的臂膀,权杖之上的赤炎火光瞬间熄灭消失。 “且慢……” 雷神手握那毫无天术之力的权杖,将权杖抬起,拦住母女二人。 “这位丫头,有买有卖,你既淬了我的雷电之力,便要付账。三千年雷电,五千万元石,一个都不能少。”雷神愤慨道。 轻歌脚步顿住,回头望向雷神,眨了眨眼睛,旋即笑靥如花:“雷神,你看错了吧,我可没有淬你的雷电之力。” 雷神一愣,蹙眉,凶神恶煞:“我亲眼所见,怎会有错。” “你有证据吗?”轻歌歪着头。 雷神眼珠子微动,看了一圈,两眼一发光,望向大院内的晶石雕塑,雕塑破损,上缠有残余的雷电之力。 “此物可正面,此物上的雷电之力,便是证据。”雷神指向雕塑,自鸣得意道。 轻歌看了眼破损的晶石雕塑,道:“嗯,五殿王一共破损了赤炎府十座晶石雕塑,赤炎大人,按照市面上的明码标价,此物总价值多少?” 阎碧瞳算了下,回答:“九百六十万元石。” “可以。”轻歌望向雷神,伸手要钱:“雷神大人,请赔偿九百六十万元石吧。青天白日,你来赤炎府二话不说就毁坏晶石雕塑,这些都是赤炎大人的心头之爱啊……” 这一回,轮到雷神愣住了。 “你这丫头,怎可胡搅蛮缠?分明是你用了我三千年的雷电之力来淬体,竟还赖账?”雷神怒了。 活了数千年,夜轻歌是第一个把他当成傻子的。 “雷神可有证据?”轻歌不可置否,只挑起细长的柳叶眉。 “自有证据,证据便是那晶石雕塑。”雷神说至此,微微一个怔愣,发现了有些许的不对劲。 “雷神大人破坏赤炎府数十座晶石雕塑,价值九百六十万元石,青莲王、东方医师,你们二位来的正好,可做一个见证,那破损的雕塑之上有着五殿王独有的雷电之力。此事便是说到了神月王那里去,亦是有理可说的。”轻歌将此前雷神所说的话,原原本本叙了一遍。 雷神听完,脸上的表情都是懵的。 他好似,掉进了一个巨坑里? 雷电之力,轻歌淬体完了炼化掉了就没了。 唯一的证据只有大院内破损雕塑上的雷电之力。 可那是证明他破坏赤炎府雕塑的证据…… 他想讹人,怎么还被人讹了? 第2710章 该是手中宝,而非地上草 雷神是个黑心商人,见轻歌未死,便要敲诈阎碧瞳五千万元石。 怎料,轻歌是个更黑心的。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虽为贬义,却是个话糙理不糙。 轻歌拿了雷神权杖内三千年的雷电天术淬体,非但如此,还狠狠敲诈了雷神一笔。 那侧,青莲王与东方破一同行来,亲眼目睹,便是雷神后知后觉想要简单粗暴销毁掉证据都不行了。 轻歌双手环胸,蓝衫而立,娇俏的脸颊浮现了点点冰丝般的笑意:“雷神到底是神月都五殿王,该不会做那耍无赖之事吧?而今有青莲王在,还有仁族妖王之徒东方医师亲眼所见,雷神难不成真的想要闹到神月王那里?” 精灵一族,权贵皆在神月都。 而神月都,有傀儡精灵王,还有外殿王、内殿王、上殿王,这三王又被成指为精灵十殿王。 至于神月王,地位更是在十殿王之上,据说是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与云水水还有一段不可言说的风流情史,都是道听途说,至于是否真实,便无从考证了。 雷神的脸愈发之黑,轻歌并非玩笑,而是铁了心要黑雷神一笔钱。 毕竟,雷神携杀意而来,轻歌能够活下来,并且将杀意转化为淬体神器,此乃她的本事,付账岂非滑稽之谈? “赤炎大人,这人族丫头好是无赖。”雷神怒道。 阎碧瞳轻咳一声,皱起眉头:“雷神,你难道要与一个小孩计较?如今青莲王与药王之徒也在,你难道要让青莲一族以及药神殿的人,都认为我神月都俱是一些无赖之流?” 阎碧瞳一番话下来,字字句句犀利如剑,转瞬间就给雷神戴了一顶摘不掉的高帽子。 今日,这九百六十万元石,雷神非交代在赤炎府不可了。 纵然雷神心有不甘,看了看好整以暇的轻歌和才步至大院的青莲王、东方破,只得硬生生把这口气给吞咽了下去。 雷神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给了整整九百万元石。 轻歌清点一番,蹙眉:“雷神大人,是九百六十万元石,青莲王和东方医师还看着呢,雷神大人莫不是要赖账不成?” 雷神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厮已经讹诈他九百万元石,连个零头都不放过? 雷神恶狠狠,凶神恶煞瞪视轻歌,似想用气势把轻歌逼退。 怎知轻歌眨眨美眸,无辜天真地望着雷神,全然不似个黑心商人样。 雷神便像是毕生之力的一拳打在软而无力的棉花上,吃了这个哑巴亏。 雷神肉疼的,又拿出了六十万的元石。 须知,十位殿王之中,唯有五殿王雷神大人,是个视钱如命的。 据说,这位雷神大人,几千年都没有娶媳妇儿的打算,便是觉得聘礼太贵了。 总而言之,一个字,抠! 如今要他一次性拿出九百六十万的元石,还真是相当于要他的命了。 雷神望着被取走的 元石,泪眼汪汪,心有不舍,似是看着奔赴战场一去无回的孩子。 轻歌双手拱起,盈盈一笑,无视掉雷神的臭脸,笑道:“雷神大人实在是阔气,晚辈佩服。” 雷神恨恨瞪了眼轻歌:“小小年纪,心这般黑,小心阴沟翻船。” “有劳雷神关心,晚辈定会谨慎,凡事皆三思而后行,谨记雷神大人的教诲。”轻歌乖乖点头,如个天真无邪的小白兔般,唯有雷神知道,这是只黑心吃人的兔子。 雷神挥挥衣袖,愤怒离开,轻歌笑道:“雷神大人,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呢?” 雷神是不屑吃这顿晚饭的,只是突然想到,损失了九百万的元石,一定要狠狠吃回来。 雷神往外走的脚步顿住,随即转身回来:“赤炎大人,本殿非山珍海味不吃。” “雷神大人是为贵客,自是满汉全席,美味佳肴。”阎碧瞳道。 雷神鼻孔出气,长长的哼了一声:“如此,最好不过了。” 傍晚。 赤炎府热闹的很。 因小包子是魔君的身份,故而是隐秘出现在神月都的。 雷神留在赤炎府吃晚饭,小包子只得隐藏起来。 轻歌也不曾想到,自己意思意思一说,雷神竟真的留下来吃晚饭了。 看雷神那架势,颇有种要把九百万全给吃回去的样子。 吃至一半时,一个系着金色披风的男子出现。 男子眉目如画,俊美妖孽,好一副天人之相。 不过话说回来,走在神月都,放眼车水马龙的长街,还真没有一个相貌平平者,俱都容貌出众,才情过人。 此男子的眉间,有一轮熠熠生辉的金月烙印。 这个烙印……神月大宫的人。 神月大宫,是神月王所在的地方,便是十位殿王,想进神月大宫,都需要通报才行。 雷神吃的正是欢快,看见神月大宫的侍者,蓦地怔住。 使者降临,必有要事,会是什么事呢? 阎碧瞳带着一屋子的人,在金月使者面前,躬身弯腰,恭恭敬敬。 金月使者面色冷漠,毫无表情,目光凛冽巡视了一遍屋内,在轻歌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 “神月都五面城门关闭,传送阵法关闭,除却通往长生的莲花通道外,其余通道,全部关闭!”金月使者道。 阎碧瞳愣住,如此一来,岂不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神女解碧澜看了看轻歌,眉头紧蹙,眼底涌起担心之色。 若是如此,轻歌要离开神月都,该怎么办? “使者大人,这好端端的,神月王为何关闭所有通道和五面城门?”阎碧瞳亦察觉到了不对劲,问道。 “五日后,七殿王嫡系长子与云神之女上亭公主成亲,婚宴将在神月大宫举行。”金月使者望向轻歌:“神月王吩咐了,姑娘乃是赤炎大人的救命恩人,自有资格参与婚宴,还请姑娘到时一定要入席。” 来者不善。 轻歌脑海里浮现这四个字,同时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神月大宫的通知带到,在下告辞,诸位……继续。”金月使者道。 金光闪烁,使者消失不见。 屋内的人,面面相觑。 唯有雷神,还在狼吞虎咽的吃。 “歌儿,随我来。”阎碧瞳道。 轻歌抿着唇,旋即点点头,与阎碧瞳离开。 昏暗无光的屋子里,只有母女二人。 阎碧瞳站在窗台前,霁月的光,洒下淡淡的清辉。如那春露,似这秋霜。 “七殿王,是你外公。”许久过去,阎碧瞳终于开了口。 轻歌恍惚,微微怔住:“外公……是他……” 她知道神月都十位殿王之中,有一个是自己的外公。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是谁了。 “亦是我的父亲。”阎碧瞳苦笑道:“只是,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你的外婆,而王妃绝非善茬,后台强悍……这样的父亲,有不如无。” 轻歌望着阎碧瞳的背影,只觉得萧瑟孤独,有几分落寞微苦。 轻歌缓步走至阎碧瞳身后,伸出双手,紧紧贴着阎碧瞳,拥着阎碧瞳。 轻歌侧脸靠在阎碧瞳的脊背上,闭着眼,闻着母亲的清香。 “是娘亲不好。”阎碧瞳袖下的双手,攥紧了,又逐渐舒展开:“因为你和九辞兄妹二人,还有晔儿的到来,让娘亲感到无比的温馨,为娘太高兴了,以至于高兴到忽略了潜在的危机。” “云神之女上亭公主身中毒瘴之气,性命危险,唯有我的护心阵法,能保她一命。”轻歌挑眉:“若要护心阵法给她便是,只怕……还会要我的命。青帝潜力无穷,日后必是撼动长生界的一员,云水水自不想肥水流入外人田。” “歌儿,不要怕,娘亲会保护你。”阎碧瞳转过身来,轻抚轻歌的面庞。 轻歌扬起脸,望着母亲,咧开嘴嬉笑:“有娘亲在,歌儿不怕。” 此刻的她,全然没了杀伐残忍,无情冷血时的凛冽气势。 便是女儿家的俏皮姿态。 轻歌如八爪鱼般挂在阎碧瞳身上,深深嗅着那阵阵清香。 在那一世,亲人的抛弃,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素日里不痛不痒,是因忍耐遗忘,可每每想起,便是针扎一般的疼。 那疼,从心脉延伸到指尖。 如今遇到夜惊风、阎碧瞳,是她此生之福,三世之幸! “娘亲。”轻歌喃喃嘟哝。 “嗯?娘亲在呢?” “娘亲……以后,不要丢下我。” 一定不要。 她不怕苦痛,甚至不怕心脏被人挖了,骨头被人断了。 上天千锤百炼的考验,九死一生的危险,她俱都不怕。 唯独怕…… 被丢下。 享受过温馨过后,孤独的滋味,便是魔鬼的嘴。 听到女子那轻声细语的嗫喏声,阎碧瞳心脏柔软的一处,好似被雷霆狠狠撞击着。 阎碧瞳紧紧抱住自家女儿,眼中是一片坚定如铁。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自当横刀立马,顶天踏地,护佑她这一生儿女。 阎碧瞳侧目,双眸穿过窗棂,望向那一轮白月。 ——娘亲啊,再也不会让你吃苦了。 ——有娘亲的孩子,该是手中宝,而非地上草。 第2711章 砍掉双肩,以卸重责 神月大宫一道旨意下来,明月才入了夜,便听见五面城门逐渐关闭的声音。 咔嚓。 咔嚓。 沉重的城门缓缓移动。 …… 最终,随着轰然一声,猛地合上。 深夜,在神月都,整座城池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他们将五彩斑斓的晶石,悬于藤蔓,吊在长街。 一眼望去,似深夜的霓虹,刺目耀眼。 七殿王之子轩辕宸与云神之女上亭公主的婚礼,轰动了神月都。 这是距百年前的一位精灵女子嫁于长生,精灵族与长生界再一次结下秦晋之好,那等热闹非凡,自是可以想象的。 精灵族人,不论男女,容貌才情远非他族可比,每隔数天就有个节日,一道节日时分就要载歌载舞。 长生界只能与精灵族联姻,这是轮回神订下的规矩。 至于中间为何百年之久没有联姻,更多是因为,长生强者的婚配对象,除却精灵族外,还有长生界内的诸神可以选择。 大多数的人,还是会选择同类强者结成修炼伴侣的。 再者说了,长生界,唯有实力出众,地位崇高者,与精灵族联姻,才能壮大精灵一族。 至于最普通的强者,云水水也看不上。 说到底,云水水到底是轮回之妻,长生上神,又不是个拉红线的月老媒婆,或是龟公老鸨。 与他人的兴高采烈相比,赤炎府则是一片黯淡。 吃饱喝足的雷神拍拍鼓起的肚皮心满意足往外走,走上双翼灵鹿前,还打了个很长的饱嗝,似忘了被宰九百万元石之事。 当赤炎府门合上,诸多的人,心思惆怅。 解碧澜皱起眉头,如今的她,没了权杖,又无神女地位,不能帮助轻歌。 正在满街狂欢时,一个雷声,吓坏了诸多精灵。 大雨滂沱,雷声嗡鸣,东陵鳕的房门再次被东方破敲开。 东方破抱着被子进来,可怜兮兮望着东陵鳕。 “东方医师?”东陵鳕极好的性子。 他到底是一代青莲王,之所以对东方破如此耐心,归功于东方破在武道场揭穿了夜歌的真面目。 一想到夜歌肚内孩子不是自己的,东陵鳕便是心旷神怡恨不得长啸一声。 东方破左看右看,抱着被子飞速转进去,关上屋门。 “青莲王,借宝地住一晚,在下……怕雷。”东方破挤出了眼泪。 东陵鳕打开窗户望向了天,看这天气,至少有一晚上的电闪雷鸣。 轻叹一声,提上两壶小酒,陪着东方破饮酒畅谈。 他倒不是陪着东方破胡闹,只是他看到了,东方破双眼深处的恐惧。 他不知东方破为何如此怕雷,却知,雷声响起的那一瞬,东方破整个人散发而出的悲戚,让东陵鳕有所不忍。 “为何如此怕雷?”东陵鳕问。 东方破眨眨眼睛,喝了喝小酒:“谎话说多了,怕被雷劈死。” “谎话说多了,不会被雷劈,但会忘了真话。”东陵鳕淡淡道。 东方破一愣,脸上的笑止住,恰好雷声响起,电光闪烁。 暗青色的电光,映照在他惨白的脸上,空洞的双眼里,倒映出曾经血腥的画面。 屠夫,砍刀,父母,尸体,床底,血液…… 这些词,汇聚在一起,便是永世难醒的梦魇。 东方破忽然望向东陵鳕,问:“若有人,将夜姑娘乱刀砍死,你当如何?” 东陵鳕喝酒的动作一顿。 他坐在墙壁旁,优雅执起酒杯,浑然天成的贵气,完美流畅的线条轮廓。 本是忧郁湛清的眼眸,在听到东方破的话那一瞬,一双眸子,陡然间阴郁森然,幽冷凛冽。 似两把深藏在寒夜里坟墓下的凶器。 那一瞬,便是大雨,天雷,都凝固住了。 等东陵鳕眉眼温柔如常时,一切,恢复常态。 东陵鳕仰头,碎发陷入阴影,又被微风扬起,借着淡淡月光,将轮廓影子映在墙上。 一杯酒入腹。 东陵鳕舔了舔唇,微笑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除非我死了。” 东方破不明白此话何意。 东陵鳕脸上扬起了笑容。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只要他还活着。 只因,他会拼了这条命保护她。 “若有那么一天呢?”东方破忍不住追问道。 东陵鳕微微凝眉:“那就,毁了这个世界好了。” 东方破一愣,震撼而惊诧地望着东陵鳕陷入黑影而阴郁的侧脸,讳莫如深的眸。 眼前之人,可是青莲王啊…… 他曾有幸去过三鼎之战的地方,见过残缺的壁画,那里详细记载了当年的战斗。 尤其是青莲王此人。 肩负天地重责,守护天下众生,是正道浩然大义之人。 万年的时间,究竟改变了什么。 难以想象,这样一句话,会从青莲王的嘴里说出。 “青莲王是在说笑?你所说之言,与你肩上责任,背道相驰。”东方破道。 “砍掉双肩,以卸重责。”东陵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激起了东方破的沉思。 当电闪雷鸣时,东方破没有恐惧害怕,而是在回味东陵鳕的这一番话。 砍掉双肩…… “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东方破问。 “她爱我。”东陵鳕说。 东方破蹙眉:“她已与他人相爱,如何谈你?” “为何非是男欢女爱的爱?”东陵鳕笑道:“她与我,不是情人之间的爱。” 东方破怔住。 这世间,还有别种爱吗? …… 次日,东方破提着酒找到了轻歌。 轻歌正在大院内修炼,看见东方破,愣了愣。 东方破眼底乌青一片,可见昨夜难眠。 “夜姑娘,在下问你一个问题。”东方破问。 “有话快问,有屁快放。”轻歌冷着脸说,她还要修炼呢。 东方破的话梗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脸色好是难看。 良久,东方破才弱弱地说道:“如果有人把青莲王乱刀砍死,你当如何?” 同样的问题,一个昨夜,一个今日。 雨后的白日,空气都是潮湿的,混着一种泥土的味道。 “你诅咒我家东陵?”轻歌不由分说,一把明王刀点在了东方破的额头。 东方破吓得瑟瑟发抖,都要哭了:“夜姑娘……在下……在下……” 轻歌把刀收回,“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东方破微怔,却见朝阳之下,女子残酷一笑:“谁敢动他,我杀其九族,挖其祖坟,断其骨头!” “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因为我死了,没人去保护他了。” 风来,刀刃入地,尘烟四起。 第2712章 噬火烟 东方破双耳之间,一阵嗡鸣,脑海里俱都是空白之色。 此时此刻,东方破似是明白了东陵鳕的话。 这世间之爱,并非只有情人的爱。 东方破望着眼前张扬清丽的女子,心被狠狠撞击着,深深震撼。 轻歌坐在明王刀旁开始修炼,四大天术淬体,身体会得到强化。 从筋脉至皮肉,从鲜血至脏腑,再由四肢到百骸。 隐隐之间,轻歌能够感受到身体内传来质的变化。 这日,深夜,轻歌修炼完毕,沐浴过后走进屋内,才端起一杯茶喝了,尚未入喉便尽数吐了出来。 与之吐出的,还有一口鲜血。 轻歌的身体开始颤抖,整个人都稍稍站不稳了。 扑通一声,无力跪下。 茶杯砸在地上,碎片锋锐如刀。 轻歌的手猛然用力扒着桌沿,才不至于堪堪瘫倒于地。 眼前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轻歌甩了甩头,始终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最终,轻歌扒着桌面的手,终于失力,缓缓松开,再猛然倒在地上。 轻歌趴在冰冷的地面,双手撑在地上,努力的想要起身,却还是倒了下去。 心脏处,传来丝丝疼痛之感。 那感觉并不强烈,但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在剧烈疼痛,钻心刺骨也不过如是。 轻歌不断朝床边爬去,最后爬上床,用尽所有力道坐起。 全靠强悍过人的意志力在支撑着。 轻歌闭上眼,身上汗水津津打透衣裳,额上面颊亦是溢出了汗珠。 丝丝灵力,运行在周身,再以雪灵珠治愈之力辅佐运行,灌入身体的每一处。 如此运行几个小周天下来,那叫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疼痛才有所缓减。 轻歌全神贯注运行灵力,内视脏腑,意识目光落在了代表着心脏的紫月花上。 紫月花悬浮在左胸膛处,一片猩红的景象里,紫月花尽情盛放。 花瓣极有节奏的收缩,那是模拟着心脏跳动。 若有朝一日,花瓣枯了,或是不再收缩了,便是意味心脏停止跳动了。 轻歌明白,突如其来的身体变化,归根究底源自于心脏,故而,她要内视紫月花,一探究竟。 当看到紫月花时,轻歌则是惊诧了。 一直以来,紫月花的娇嫩花瓣之上,都有悬浮着淡淡的血色薄烟。 那便是牵扯情人之间羁绊的骨髓烟。 如今,骨髓烟散开了一半,一半的骨髓烟,钻入轻歌身体其他地方,横冲直撞。 不仅如此,紫月花的花瓣,有三分枯萎。 轻歌可以肯定,若骨髓烟全部散开,这朵紫月花,便会枯了。 屋内,轻歌猛地打开双眼,再度吐出了一口鲜血。 仔细看吐在地上的血迹,有猩红的烟雾悬浮。 “空虚……”轻歌擦去嘴角的血,目光发狠。 她曾以为,紫月花乃青莲圣物,兴许不会被骨髓烟撼动。 今日的突发状况算是让她明白了,便是紫月花这等圣物,亦会被骨髓烟所撼动。 诸神天域。 方狱站在案牍前,案牍之上,放置着装有骨髓烟的云鼎坛。 云鼎坛盖,开了一半。 红的火光,从坛口照出。 李青莲则是站在方狱的身后,望了望云鼎坛。 “这嗜烟火,可是寻无泪千方百计才找的,果真是好用。”方狱笑道。 “方大人不是说过,不会折去她的羽翼?”李青莲骤然出声。 方狱阴冷开口:“这不是折断她的羽翼,而是通知她一声,她的命,在我手里了。哈……” 说至最后,方狱发出了令人瘆得慌的尖锐笑声。 “啊,方儿,趁着这秋高气爽,我愿把菊花别在你的发间,愿把手放在你的臀部,再往下探索……”殿外传来的声音,叫方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尖锐笑声,滑稽般戛然而止。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理清了的听到外面楚长歌吟诵的露.骨情诗,哭笑不得。 奈何方狱像是患病了一般,恶狠狠瞪视着屋外,浑身打着颤儿。 见此,李青莲硬生生止住了笑。 “方儿,你难道不想追求那榻上之欢吗?不想激情碰撞吗?” 楚长歌深情的喊道。 “滚!给我滚!楚长歌,你找死!” 这是方狱头一次这般大怒,殿内什么珍贵器物全都一股脑地砸向楚长歌。 千钧一发,楚长歌身子宛如水中之蛇,来回游动,几起几落间,把方狱砸来的东西全部收起,打算去卖个好价钱。 这般厚颜无耻没下限,恐怕也就楚长歌做得出来。 楚长歌抱着被方狱丢出来的瓷器花瓶,轻叹:“方儿,这是……我们之间的定情信物吗?” 楚长歌变戏法般,拿着一道红物,丢向了殿内的方狱。 “方儿,拿着它,仔细保管,来日你我二人成亲时再取出。” 楚长歌抱着一堆宝贝美滋滋离开。 至于那丢向方狱的红物,不知是不是楚长歌有意,反正好巧不巧,正好挂在了方狱的脑壳上。 李青莲看见那东西的真面目后,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楚长歌,太无耻下流了吧。 方狱愤怒至极,一把拽下头顶的红物,低头仔细看去,似烫手山芋般,宛若触电,瞬间把手中的红物丢了出去。 那是一条绣着明黄菊花的红裤衩,非一般的风骚。 “楚长歌!”方狱大怒。 李青莲望着方狱,暗暗沉思。 以方狱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不会留下楚长歌的命,为何一直放纵楚长歌? 而且,纵然楚长歌是弓门门主,这神域乃是诸神天域最为神圣之地,楚长歌为何当是自家后花园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方狱状若癫狂,似个疯子,一脚又一脚猛然踩在红裤衩上,最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方狱的双眼逐渐阴鸷,一转头,便看见了云鼎坛。 方狱咬咬牙,似觉不过瘾,又一蹙嗜烟火丢下去。 骨髓烟在嗜烟火内,仿佛感到了痛苦般,来回扭动。 噗嗤! 神月都,赤炎府,轻歌再一口鲜血喷出。 轻歌盘着腿,上半身朝侧面倒下。 双眼空洞,头痛欲裂,满下巴都是血。 嘴角一缕血,往下流淌,滴落在玉枕,逐渐晕染开。 第2713章 分体为阵,心脉永损 嗜烟火,便是针对于骨髓烟而被研发出来的一种小众异火,虽未上异火榜,于骨髓烟来说,却是灭顶之害。 拥有一缕眉间烟的骨髓烟持有者若碰及嗜烟火,另一人的心脏则会受损,受损程度亦随之焚烧而不断加深。 轻歌躺在床榻,还能听见屋外小包子的欢声笑语,满面的痛苦刹那成了春风般的温柔。 万丈深渊,亦能有光普照,此乃不幸中的万幸。 轻歌手支着床面用力撑起,咬了咬牙,擦去下巴上的血迹,抿紧唇瓣,眼神坚定地直视前方。 盘腿坐下,犹如老僧般一动不动,强大的意志力,碾碎掉从心脏处传来的痛苦之感。 对于从紫月花中散开的骨髓烟,轻歌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许久,轻歌终于打算拿出从周老残局中所得的护心阵法。 轻歌双手摊开,两手掌心之间,淡淡的光线连接成一个光阵。 天青色的阵法光芒映照在轻歌面颊,那双眼眸,湛清碧透。 随之一道奇妙的声音响起,阵法脱离轻歌的两手掌心,飞速上下旋转后,出现在轻歌座下。 座下的周老护心阵法之光,蔓延至轻歌屋子。 哪怕如此时刻,轻歌亦没有忘记封锁住屋内的波动。 她怕亲人的担心。 与其如此,倒不如自己独自一人抗下所有苦痛。 阵法之中,隐约间,轻歌似能看见飞腾的无睛龙,还有头戴斗篷的少年。 少年单脚而立,另一腿高高曲起,双手合十,拇指处挂着一串佛珠,另一手的臂弯却是拂尘。 佛家佛珠,道家拂尘。 自古以来,这个时代影响最深的两大派系便是佛道两派。 这个时代的三公,乃是道家大师。 护心阵法中的少年光影,便是遥远时代的周老。 周老与青莲太祖、大帝姬都是同时代的人物,那个时代,暗黑师们为非作歹,青莲一族,最初便是一群热爱和平、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们。 这护心阵法,乃是一次周老身受重创,心脉受损,其契约兽古龙万里飞奔,跪求一高人救治周老。 古龙背着周老,求了一个又一个道家高人。 在那般险恶的境况下,周老结出了震慑百家的护心阵法。 “姑娘,你的心脏有些损坏,老夫替你修补修补。” 少年的声音尤为老沉,他那细嫩的手,朝轻歌眉间点来,随之距离变短,手上的柔嫩皮肤,渐而变得枯老,堆满了褶皱与伤痕。 那一指的速度,尤其之慢,像是刻意放慢的画面一般。可偏偏在下一瞬,遥远似来自远古的一指,却轻轻点在了轻歌的眉间,所有的阵法之光,皆汇聚于周老的指腹之下,再迅速收缩为一体,全都于轻歌眉间,蛮横灌入体内,再进入心脏。 轻歌内视脏腑,心情忐忑。 便见阵法护心,散开在脏腑筋脉处的骨髓烟,全都回归紫月花。 至此,所有的痛感全然消失,轻歌亦沉沉松了口气。 轻歌无力起身,这才发现身下的锦被,已经湿透了一小部分。 再看了看地上的斑斑血迹,轻歌略微一抬手,汗水血腥味全都消失不见。 轻歌悄然离去,进了浴池,沐浴一番,才舒出一口气。 轻歌靠着浴池的大理石边沿,修长如玉的手轻放在胸膛之上,眸色似笼了一层薄雾。 一次护心,与心为体。 分体为阵,心脉永损。 …… 此乃护心阵法镶于紫月花上时,耳边响起的话。 似是周老的声音。 如今护心阵法已在紫月花上,若是强行取出,心脏的受损程度,会影响至一生的修炼。 而数日后便是轩辕麟与上亭公主的婚宴,轮回神、云水水还有神月王,这些人,只怕都要护心阵法。 轻歌曾想过,舍车保帅,放下护心阵法,只求活着。 如今看来,护心阵法一旦舍弃,她的修炼系统,就会发生极大的问题。 修炼系统,乃是人身体脏腑血肉以及本身的机能。纵然天才,修炼系统、身体机能受损,是永远都无法弥补过来的,就像是许多后遗症一般,伴随着一生。 譬如轻歌强行分离护心阵法,后果不堪设想,轻则一生患病,无法修炼。 心脉受损后,若是修炼,心脏都会承受比以往恐怖数百倍的压力。 重则,一生瘫痪,靠药物维持生机。 …… 想至此,轻歌再度重重吁出一口气。 神月大宫的婚宴,是一场鸿门宴啊。 轻歌走出浴室,风渐渐凉。 小包子与解碧澜说说笑笑,东陵鳕坐在高墙眺望着远方,东方破研究医书。 阎碧瞳看见轻歌,取下身上的披风走来,覆在轻歌瘦弱的身躯上。 “神月都夜里风大,寒气大,莫要着凉了。”阎碧瞳握住轻歌的手。 “娘亲……” 小包子蹬蹬蹬欢快地跑过来,一头猛地扑进了轻歌的怀里。 “娘亲身上好香。”小包子高兴地说道。 轻歌微微一笑,紧蹙的眉终于舒展开:“在外婆这里开心吗?” 小包子点头如捣蒜:“开心,外婆和澜姨都很好,还有东陵叔叔。” 轻歌抬眸与高墙上的东陵鳕对视了一眼,相顾而笑。 “你东方叔叔也很好。”东方破忍不住从医书里抬起头来,纠正道。 小包子望着东方破眨眨眼,旋即摇头:“不要,东方叔叔总带着东陵叔叔去出家。” 轻歌略带危险的目光落在东方破身上,东方破蓦地打了个寒颤,讪讪地看了看轻歌。 这女人,太可怕了。 以雷电淬体,这还是女人吗?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那娘亲一定是云做的,娘亲的身体如此柔软舒服。”小包子拥着轻歌,无时无刻都在称赞自家娘亲。 东方破幽幽道:“其他女人是水做的,你娘亲,是雷做的。” “……” 就连空气都安静了,大院内,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看向东方破,眼神里就差杀意滔天了。 “娘亲是晔儿的云,是坏人眼中的雷,会把温暖带给晔儿,再吓跑坏人。娘亲简直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人。”许久,响起了小包子的声音。 东方破嘴角疯狂地抽搐,若问夸人哪家强,姬家有宝为包子。 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小嘴儿甜的,怕是灌了蜜。” “何须灌蜜,晔儿从不说违心之话,所说所言,皆是实话实说,是娘亲太谦虚了。晔儿的娘亲是最美的姑娘,最好的娘亲,也是最厉害的战士!”末了,小包子似想配上该有的气势,软糯的小手还握成了拳头微微挥动。 第2714章 贱灵 大院内的人皆被小包子逗笑了。 小包子的存在,便是治愈他们心中的阴郁之地。 唯独东方破看着轻歌还有心有余悸般的后怕,一想到轻歌以雷淬体,便恐惧发抖,喜欢不起来了。 东陵鳕从高墙上跃下,望着轻歌微微一笑。 一片温馨时,赤炎府的大门被人敲开。 侍女急匆匆而来,阎碧瞳皱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赤炎大人,帝郡大人派人来传话了,让解姑娘前往一趟十八殿,领取贱灵挂牌。”侍女道。 “沐清……”阎碧瞳眯起眼眸,看了眼解碧澜,道:“备好灵鹿,与我一同前去十八殿。” 解碧澜见轻歌前来,抿紧了双唇:“歌儿,你不必如此,我……” “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是什么,我便是什么。” 轻歌打断了神女的话,蹲下身子,把怀里的小包子放在地上,在小包子脸颊轻轻亲了一口:“晔儿要乖乖等娘亲回来。” 小包子点点头,眸光微闪:“娘亲放心,晔儿一定很乖的,绝对不会给娘亲捣乱。” 见小包子这般乖巧,轻歌心有不舍,又抱起了小包子,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才恋恋不舍放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同行者,还有东陵鳕与东方破。 走出赤炎府,诸人本欲乘坐灵鹿,怎知五殿王雷神骑着双翼灵鹿前来。 “五殿王深夜降临,所为何事?”阎碧瞳浑身戒备,眼神里充满警惕盯着雷神看。 雷神摸了摸肚子,坐在双翼灵鹿上一动不动,双翼灵鹿悬于半空,雷神居高临下俯瞰着众人,最后看向了阎碧瞳,一本正经且理直气壮地说道:“赤炎大人,夜深了,本殿饿了,特来赤炎府吃个饭。” 雷神已经决定了,往后余生的一日三餐都要在赤炎府解决,而且顿顿都要贵的离谱。 他一定要把被那臭丫头讹掉的九百万元石,气势如虎的吃回来。 闻言,急于去往十八殿的数人,全都惊呆了。 神月都的殿王,都这么抠门的吗? 轻歌看着雷神,嘴角疯狂地抽搐。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该不会知道本王前来吃个便饭,就故意溜走吧?” 说至此,雷神如临大敌,怒气冲冲地瞪视着一众人。 这群人也太小气了吧,他不过想要来吃个饭,就打算逃了? 还是说,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他要吃穷赤炎府的想法? 反正雷神已经决定了,要把赤炎大人阎碧瞳给吃个倾家荡产。 此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雷神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聪慧鼓舞呐喊了。 轻歌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雷神,你误会了,我们要去十八殿。”阎碧瞳黑着脸道。 雷神双眼一亮,“是了,赤炎府出了两个贱灵,的确该去十八殿。今夜帝郡沐清、南熏公主还有几位殿王都在,据说,此次审核贱灵的审判官是快要新婚的轩辕麟。” 雷神突然不饿了,想去十八殿看热闹。 “来来来,本王为你们保驾护航。”雷神兴冲冲道。 阎碧瞳的面色愈发难看,冷冷地望着雷神。 而后,一众人乘坐灵鹿前往十八殿。 灵鹿行走在繁华美丽的长街上,五彩的晶石之光,互相交织照耀,形成了一个缤纷有趣的世界,宛如世外桃源般,似个人间仙境。 轻歌与神女解碧澜共乘坐一头灵鹿,轻歌的双手握着雪白的鹿角,触感极好。 “轻歌。”解碧澜犹豫开口。 “嗯?”轻歌挑起眉头。 “距离他们成婚还有几日的时间,明日我助你逃出神月都,好不好?”解碧澜道。 轻歌回头望向解碧澜。 解碧澜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这样一个高贵孤傲的女子,不似人间俗物。 怔了许久,轻歌畅快笑道:“别害怕,凡事有我。” 轻歌握住解碧澜的手,她记得神女说过,女孩子之间,是用牵手来见证关系的。 而轻歌低声所说的七个字,宛如定心丸般,叫解碧澜逐渐冷静下来。 十八殿在长街的尽头,等阎碧瞳一行人抵达时,九辞与阎狱姗姗来迟。 这俩人,初见时势如水火,而今倒是天天混在了一起,关在帝师府里,一天到晚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俩人稍显风尘仆仆,身上灰大,亦不知是从哪个旮旯里赶来的。 尚未进十八殿,九辞纵身跃下古鹿脊背,拉着轻歌的手,迅速把轻歌拽到了一旁的黑暗角落。 九辞远远地看了看眉间颇为忧愁的解碧澜,再低头望向轻歌,狠狠捏了一把轻歌的脸颊。 轻歌后退数步,“哥?” “不许去。”九辞再度拽着轻歌的手。 “不许去何处?” “不许去十八殿?”九辞急道。 轻歌挑眉:“为何?” 九辞再看了眼解碧澜,长指点了点轻歌的眉心:“你九哥已经得到消息,就算母亲全力阻止也是于事无补,神女被贬为下等贱灵,挂牌贱灵没有通过,必须刻字。” 所谓挂牌贱灵呢,则是贱灵另一种的方式。 众所周知,被贬为下三等贱灵者,脸上必须以利刃刻下一个‘贱’字。而挂牌则不需要刻字,只要戴上一个象征贱灵身份的特有牌子即可。 十八殿派去赤炎府的人是说执行挂牌贱灵,实则其中有诈,是要刻字。 帝郡沐清、帝师程鳯、几位殿王、南熏公主,全都在场。 这便意味着,从明面上来说,这是一件深思熟虑过后的事,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你还真要被贬为下等贱灵?”九辞见轻歌面无表情,默不作声,急忙说道。 “嗯。” “你怎能如此冲动?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呢?婚宴在即,你若被再被贬为贱灵,那些畜生们,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九辞急红了眼。 他这一生,最害怕妹妹受了委屈。 “神女因我而受罚,我不能抛下她。” 许多时候,睿智是一件事,冲动又是另一件事。 大多数的真实感情,都蕴含着冲动二字。 若是在危难之中能够理智面对,只能说明,这份感情,还不够浓烈,还不够炙热! 第2715章 好龙一生平安! 轻歌明白,即将发生的是什么。 若此刻她抛下解碧澜,那么她再也不是夜轻歌,这浊世已将她彻底毁灭。 “神女亦不希望你为她单刀赴宴!”九辞压低声音,沉沉说道,试图劝阻轻歌。 轻歌挑起细长的眉,眸如寒霜,噙着点点流水涟漪般的笑意。 共患难三字,太难太难。 世间情谊,并非三字可以形容。 她无法拯救解碧澜,也无法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唯独能做的,便是陪伴在解碧澜的身旁,穿山过海! 只因,为了她,神女放弃了权力地位,放弃了云神的青睐,哪怕被贬为下三等贱灵时,轻歌亦没有从解碧澜的双眼里看到一丝后悔。 “哥。”轻歌苦涩笑道:“若今日我丢下她,她的人生,便会彻底毁了。” 她太懂神女了。 若让神女独自一人面对,往后神女,便是真正的‘贱灵’。 轻歌轻轻挣脱掉九辞的束缚,昂首挺胸走向神女。 神女看见轻歌,万分焦急,推着轻歌往外走:“歌儿,不要这样,不值得,纵是万般地狱,有我一人即可,怎能把你拖下水?” “赤炎大人,你快阻止歌儿。”解碧澜急道。 阎碧瞳看着两位年轻的女子,怔了许久,一手轻拥一人,分别搂住她们。 阎碧瞳笑道:“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她支持夜轻歌的做法,她唯独能做的,就是保护女儿。 这……才是年轻呢。 “大人!”解碧澜惊呼。 轻歌握住解碧澜的手,牵着解碧澜走至一旁的角落。 “我已经做好准备与你共同面对难关,你与其想着如何推开我,倒不如想着,怎样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若身为朋友,只能同甘而无法痛苦,那并不能被称之为朋友。如你所说,正因是万般地狱,我才该保护好你。” 轻歌不是矫情的人,但矫情起来不是人。 解碧澜神情恍惚,似是在深深思考轻歌所说的话。 忽然,轻歌握住匕首,抓着解碧澜的手腕,在其手掌割开一刀。 刺痛从掌心的传来,解碧澜疼地轻哼一声,微微蹙起黛眉。 仔细看去,解碧澜的眉,是淡淡的灰色。 即便轻歌拿着匕首面对她,哪怕在她身上划开一刀,解碧澜依旧信任着轻歌。 这种信任,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坚硬如铁,牢不可破! “疼吗?”轻歌问。 “一点点疼。”神女望着满手的鲜血,道。 “你不问问为什么?” “你既然做了,自有你的道理,此刻我只担心,你不该陪我来十八殿。” 轻歌回头看去,九辞隐匿在暗处,满面震惊。 轻歌咧开嘴一笑,九辞该明白了。 人世种种,不过数年的时间,她便经历了太多太多。 这些年,疲惫浴血的日子,总比笑着多。 她到底是个有皮有肉知冷知疼的人啊…… 她唯独能做的,在这条充满漆黑的无光道路上,坚持本心,不随波逐流,而是……乘风破浪! 九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还想说些什么阻止,看见神女手掌上的伤口,九辞陷入了沉默。 世上的人大多数自私,寻常自私,不过是些小心眼罢了。故而,人生最美是初见,当有利益分歧时,则会渐渐形同陌路,如此算好,最怕成了彼此间恨之入骨的仇人。 九辞叹息一声,离开了此处,走至阎碧瞳身旁。 “赤炎大人怎能由着她性子胡来?”九辞不解。 他以为,至少母亲会与他一样。 “那怎么能是胡来呢,人生最美,莫过于患难时而非孑然。”阎碧瞳笑着道,远远地望了眼轻歌。 她为有这个女儿而骄傲,她理解轻歌所做的一切决定,并且会在身后默默支持。 那侧,神女掌心上的血,被轻歌擦去。 轻歌望了望四周,十八殿门前的侍卫,偶尔朝这边看来几眼。 轻歌抿紧了唇,再度拉着神女走至黑暗深处,握着匕首,继续加深神女的伤口。 “疼吗?”轻歌再问。 这一刀,无异于伤口撒盐,火上浇油。 神女抿紧了唇,额上沁出冷汗。 失去了神女权杖的解碧澜,便是个普普通通的美丽精灵。 “疼。” “有多疼?” “很疼。” “……” 轻歌再拿着匕首在伤口上划开一刀,鲜血继续往外流。 轻歌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特殊炼制而成的药瓶,将神女的鲜血全部装下。 “怪我吗?”轻歌一面收集神女的鲜血,一面问道。 神女摇摇头:“不怪。” “若我此刻杀了你呢?”轻歌再问。 神女泪眼朦胧,寒夜凉风,霁月悬空,神女轻咬着下嘴唇,淡绿美眸里盛满了泪水。 “我活着,会让你讨厌吗?”神女有些难过。 神女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可以无视。 轻歌的感官尤其敏锐,听到神女满腹委屈的话,心脏抽搐了一下。 神女鲜血装满了药瓶,轻歌抬起手,轻轻点了下神女的额头:“蠢!我怎会讨厌你,你可是个小可爱。” 说罢,轻歌意识回到精神世界,手里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药瓶。 这是个新药瓶。 轻歌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锋锐的匕首。 面前的火焰龙陷入沉睡之中,比之数年前,已经大了好几倍。 轻歌双手合十,在火焰龙面前拜了拜。 “好龙一生平安,小龙龙,借你点血用。” 轻歌说罢,手起刀落,一匕首下去,锋锐凛冽的寒光在眼前骤然闪烁。 刺啦一声,没什么毛发的火焰龙,一下子就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血液装满了空药瓶,之后,轻歌为火焰龙撒上了一些止血药粉。 轻歌心满意足地拍了拍火焰龙,叹息道:“几年了,你终于有点用处了,再不然的话,我都要忍痛把你卖了。” 若非尊后说过火焰龙乃上古神龙,只怕轻歌早就忍不住去卖个好价钱了。 不止如此,轻歌甚至想把所有的兽兽给卖了。 兽兽如此之多,个个有着通天实力,威震八方,关键时刻,全都是怂货,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 虚无之境里的兽兽们,俱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莫名感到脊椎骨发凉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轻歌的神识抽回精神世界。 “歌儿?”神女茫然地望着轻歌。 此刻,神女的血,已被放出了许多,面色隐隐透白。 轻歌回过神来,手里已经多了一药瓶的血。 她为神女包扎手上的伤口,郑重其事道:“神女,这世间,从未有对错好坏之分,唯有立场之分。从现在开始,忘掉以前吧,和我一起,上那九重宫阙,奏一曲胜利高歌!” 包扎完毕,轻歌把药瓶递给神女:“把血喝了。” 神女一心都在轻歌身上,并未发现已是另外一个药瓶,只是疑惑,这关键时刻,为何轻歌要放她的血,最后还要让她把自己的血给喝了。 神女接过药瓶,仰头全部喝完,只感觉那血液进入咽喉,似一股股温暖热流,蔓延过四肢百骸,全身经脉。 “小可爱,来,给爷抱一个。”轻歌笑着张开双手。 神女泯然,无措地望着轻歌。 她怎么觉得,轻歌愈发不正经,甚至还有些小流氓了? 青帝,你媳妇儿这般流氓,你知道吗? 轻歌见神女站在原地不动,轻叹一声,往前走去,双手猛然抱住了神女。 神女面颊微微泛红,滚烫到了耳根子处。 “二位姑娘,十八殿门已开,诸位等候已久,还请……来……”有侍卫前来催促。 那侍卫看着抱在一起的轻歌二人,眼神泛着丝丝莫名的光。 轻歌松开了神女,旋即转身走进十八殿内。 十八殿内,阎碧瞳与青莲王已被请了进去,里面传来三殿王的声音:“赤炎大人,那两位贱灵还真是好大的架子,本王等候在此,她们却迟迟不来,未免太嚣张放肆了一些?虽说那人族女子是你赤炎大人的救命恩人,也会青帝诞下了一子,但至于青帝是否能娶她为后,你我可都心知肚明。赤炎大人该不会以为抱上了一颗摇钱树吧?” 阎碧瞳面色漠然,手握赤炎权杖坐在一侧:“三殿王,你又怎知今日的人族女子,他日不会成为青后呢?三殿王说话可要三思啊,否则来日她登上青后之位,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三殿王。” 三殿王与阎碧瞳对视一眼,蓦地感受一阵寒气。 “赤炎大人莫要动怒,且不说青后如何,是否为救命恩人,这般傲慢无礼的态度,实在是该谴责。”说话之人乃是七殿王妃。 王妃与七殿王同坐一处,夫妻二人感情甚好,琴瑟和鸣。 “诸位,两位犯人已至十八殿。”侍卫来报。 蓦地,长道起了微风,两名绝世女子并肩而来。 红衣银发,一双杀戮黑瞳,冷如冰雪。 淡绿长裙,发丝飘扬,孤傲淡漠,遗世独立! 轻歌走进十八殿,面对沐清、诸殿王的气势压迫,丝毫不惧。 贱灵? 啧…… 便是她要做那贱灵,这些人敢吗? 东陵鳕望着轻歌,微微一笑,满眼宠溺。 似是,不论何时何地,何等糟糕的境况,她都这般意气风发,笑傲群雄。 第2716章 审判官,轩辕麟 轻歌手中还握着一把明王刀,那刀极长,有一人之高,刀身尤为锋锐,寒光闪烁,凛冽似风。 “放肆!”三殿王拍桌而起,一面上等晶石桌,在其掌锋下,骤然间便是碎裂为齑粉散落。 “十八殿,不可带兵器进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三殿王怒喝。 轻歌挑起眉头,笑望着三殿王:“十八殿的规矩只说莫带兵器进来,我的刀怎会是兵器呢?” 一旁的雷神闻言,看见被堵的哑口无言面色铁青的三殿王,雷神就差没笑出猪叫声了。 这人族女子邪乎的很,他已经栽了个大跟头,吃了个亏,如今看见白日见鬼般的三殿王,雷神便觉得同病相怜,似寻到了同道中人。 “你当本王是白痴,刀怎不是兵器?”三殿王喝道。 轻歌笑道:“谁规定了刀是兵器呢?” “刀便是兵器!”三殿王沉声道。 “这是三殿王定下的规矩吗?晚辈并非无礼蛮横之人,若是三殿王定下的规矩,晚辈这就把刀收起。”轻歌两眼无辜,天真无害望向三殿王,一番话却把三殿王气得脸色涨红似猪肝一般。 不论在哪个国度、位面、空间、种族,有资格制定规矩的人,都是九五之尊。 轻歌看似胡搅蛮缠任性十足的话,实则暗藏杀机,只要三殿头敢点头说是,轻歌便能玩文字游戏,玩到三殿王死无葬身之地。 而三殿王是个暴脾气直性子的,听到轻歌的话,正欲开口一鼓作气回答。 七殿王轻咳一声。 这声音,宛如及时雨般,吹散了三殿王的暴戾。 三殿王心有余悸,满头大汗,再看向轻歌时,眼里不再是雷霆怒意,而是深深的恐惧害怕。 这丫头,好强的气势,言笑晏晏间,便能杀人于无形。 当修为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人自身形成的气势,会以极强的精神力,压迫对方。 故而,上古有云,实力高强者,乃超等尊者,一个眼神,足以叫百万大军吓得屁滚尿流。 适才轻歌与三殿王的对视,轻歌修为的确不如三殿王高,但论及自身的气势,足以碾压三殿王。 正是因为如此,三殿王才会被轻歌激怒至险些丧失理智。 “带个兵器也没什么事,一个小丫头片子,还不能屠了十八殿不成,三兄,你莫要大惊小怪的了。” 雷神亦是个聪明的,及时出来打圆场。 轻歌和神女到底是阎碧瞳护着的人,阎碧瞳在神月都的地位,只差个时间问题罢了,他日甚至能够直逼神月王。 故而,在座的诸位,亦没有哪个人真敢明目张胆与阎碧瞳撕破脸,哪怕背地里有些龌龊卑贱的想法,至少明面上俱都高贵如斯,谈笑如风。 三殿王鼻子里发出两道声响,极为不屑,看了看轻歌,转过头去,脑子里想的却都是,刀到底是不是兵器? “审判官到!”有侍卫高呼,众人回头看去,但见一华服男子,缓步而来。 男子眉目如画,身着紫衣,腰配宝剑,头戴冠羽,肩前两侧皆有勋章披下流苏,一派贵族的气势。 此人乃是七殿王与王妃的长子,轩辕麟,亦是云水水的女婿。 “轩辕哥哥。”南熏公主有些鼻青脸肿的,涂抹了浓厚的脂粉都掩盖不住。 看见轩辕麟后,南熏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嗯。”轩辕麟淡淡应了一声,迈步往前走去,径直坐在了宝位上。 轩辕麟看见轻歌手中的刀,蹙眉,随即翻开一本烫金簿子,问道:“人族凡体者,夜轻歌,贬为下等贱灵,来人,刻字,上贱灵匣!” 南熏满目阴鸷,沐清好整以暇。 阎碧瞳皱眉,欲要出声。 旁侧的十八殿侍卫们,等候已久,蠢蠢欲动,正要前来时,被女子轻飘飘的两个字打断了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且慢。” 轻歌说罢,提着刀走至一旁的椅上坐下,还喝了杯茶。 “那不是你的位置。”轩辕麟眸光暗沉。 “你乃受刑者,却是无礼!”三殿王怒道:“成何体统!小小丫头,真是不知所谓,这般傲慢之礼,也配为那九天青后?” 就连神女和九辞、程鳯等人都懵了,不知轻歌要做什么。 十八殿创建自现在,还从未有哪一个人敢这般傲慢。 “受刑者?谁说我是受刑者了?”轻歌双腿交叠,靠着椅背,手提茶壶,斟茶入杯。 倾斜茶壶后,轻歌猛然发觉没有茶水了,中途还看了一旁十八殿的小丫头:“这便是你们十八殿的待客之道?还不速速续茶。”轻歌语气拔高,颇为愠怒,没有喝到滚烫的热茶,轻歌很不高兴。 至于其他人,全都一脸呆滞,面色难以形容。 这厮,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你自愿被贬为神月下三等贱灵,你还说你不是受刑者?夜姑娘,你的确是神月都的贵客,但入了这十八殿,是否该清醒清醒了?来人,刻字!”轩辕麟怒道。 他对轻歌的怨气,来源于护心阵法。 他恨轻歌不交出护心阵法,而让他的未婚妻小命有危险。 这次贱灵之审的审判官,本为沐清,沐清不愿得罪阎碧瞳,特地请来了轩辕麟。 以轩辕麟的性子,轻歌也罢,神女也好,就算阎碧瞳出来阻拦,便是有青莲王在旁,轩辕麟亦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论之天赋,轩辕麟在精灵族年轻一辈中当属翘楚。若论身份,轩辕麟之父乃是神月七殿王,母亲七殿王妃乃海、精灵二族孕育的贵女,未婚妻上亭公主更是轮回神和云神的女儿…… 故而,以轩辕麟的身份,最有资格坐在十八殿审判! “且慢。”轻歌风轻云淡道。 “你究竟要做什么!”轩辕麟起身,拔出长剑,指向轻歌。 与此同时,阎碧瞳、帝师程鳯、青莲王东陵鳕、九辞四人同时起身,气势骇然,逼迫轩辕麟。 “帝师?”轩辕麟诧异,素日里,他与帝师程鳯的关系,倒是可以。 “轩辕公子,你的身份是审判官,继续审判即可。”东陵鳕冷声道。 若轻歌当真在这出了事,他定会雷霆震怒,掀了这神月十八殿! 轩辕麟看了看四周的人,满目怒气。 咳。 七殿王咳嗽一声,轩辕麟渐渐清醒过来。 王妃语笑嫣然:“麟儿,夜姑娘是赤炎大人的救命恩人,是该客气点。” “王妃真是善解人意,那谁,还不快点上茶。”轻歌这招叫做蹬鼻子上眼。 纵然王妃脾气再好,此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凝固,表情颇显僵硬。 旁边的侍女看向轩辕麟,轩辕麟犹豫许久,才道:“上茶!” 侍女去而复返,端起新烹好的热茶,放在轻歌旁侧的桌上。 轻歌手握茶杯,轻呷了一口,热茶入喉,醇香留齿。 “好茶。”轻歌放下茶杯,微微垂眸,闭眼感受茶的清香。 众人俱都一脸无语地望着轻歌, “夜姑娘,这茶是喝了,你也该受刑了吧?!”轩辕麟阴冷而笑,耐着性子道。 他倒是要看看,这夜轻歌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护心阵法,他势在必得。 他恨夜轻歌。 拿出护心阵法,就能救他未婚妻的命。 这夜轻歌面对一条生命,却熟视无睹,可见其冷血,没有人性。 果然,如父亲所说,人族都是一群卑贱的东西。 “且慢……”第三声且慢,彻底把轩辕麟逼急了。 轩辕麟喝道:“夜轻歌,你休要得寸进尺!” “轩辕公子,冒昧问一声,为何要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事?” 轻歌这么一问,在座的人全都怔愣住了。 惩罚轻歌,只因轻歌甘愿被贬为低等贱灵啊% 她如此反问,实在是滑稽,还真没有一人能够理直气壮回答轻歌的话。 这回轩辕麟彻底懵了,倒是那七殿王,蹙起眉头,若有所思打量着轻歌。 若非立场不同,彼此是为敌人,此时此刻,他倒会觉得这丫头有些意思。 毕竟,能从雷神手上坑掉九百万的人,绝非善茬。 雷神那抠门的劲儿,真真是家喻户晓。 第2717章 她们,嫉妒我的美貌 十位殿王里,谁最富,当然是五殿王雷神。 抠门吝啬了五千年,省吃俭用五千年,还总是讹别人的钱财,能不富有吗? 就算是精明如七殿王,都在雷神那里吃了一次大亏。 旁的不说,只要谈论到钱财方面,这雷神啊,真是精得很。 故而,七殿王对轻歌稍稍有些改观。 奈何,他儿媳妇的命,需要轻歌护心阵法。青莲台一事,以及与青帝的关系,轻歌已经彻底得罪云神了。 “你这人族女子,真的是满口胡话,你不是自愿被贬为下三等贱灵吗?”轩辕麟冷笑一声。 “自愿?谁说我自愿了?轩辕公子,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你这般无凭无据,空口白说,岂不是乱盖帽子,有失风度啊。”轻歌一张伶牙利嘴,可将黑白颠倒,说的满屋子里的人神情俱都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轩辕麟愣住了,自小书香门第,养尊处优,纵然遇到敌人,都是讲理的。 这夜轻歌,却是个极为不讲理的。 九辞一直丧着的脸,终于散开了阴云,逐而眉开眼笑。 他这妹妹,真的是神了啊…… “那满街精灵俱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休要狡辩!”轩辕麟沉着脸道。 南熏亦说:“轩辕哥哥所言极是,满街精灵,全都听个清楚,难不成还能是诬陷你?夜轻歌,你还是乖乖受罚吧。” 轻歌微微侧着脑袋,又倒了一杯茶,还别说,与这些人讨论‘人生理想’挺有趣,就是偶尔会口渴。 “她们啊,是嫉妒我的美貌。”轻歌叹息一声,又喝一杯茶。 这一回,便是九辞、阎狱等人,都不由扯了扯脸皮,险些绷不住笑出了声来。 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轻歌敢在十八殿内这般猖獗嚣张了。 南熏一愣,皱眉跺脚:“你真是……不知羞耻。” “公主此言差矣,美貌怎能是羞耻呢?若美貌是羞耻,那我一定会羞耻死的。”轻歌一本正经地纠正南熏的错误,南熏已经完全愣住了。 九辞点点头,不错不错,妹妹这张嘴呀,深得他的真传。 一众的人,面色极其难看,偏生还无法反驳轻歌的话。 毕竟轻歌这张脸,比之神女都不输的。 南熏眼神里,还真的涌起了丝丝嫉妒之色。 “华而无实,空有其表!”南熏不甘留下两句话,在沐清的眼色之下退回坐位。 神女望了望坐在椅上谈笑风生的轻歌,心里的卑微,全都消散了。 那孤傲的冰山,也逐渐的融化开来。 夜轻歌……真是个奇人。 神女苦涩地笑。 她以为即将面对的会是阿鼻地狱,怎知…… “夜姑娘有所不知,那日本宫与王爷乘坐灵蝶轿,路过赤炎府,听到了姑娘的一番话,难道,本宫也是嫉妒姑娘美貌吗?”王妃知书达理的模样,一颦一笑,举手抬足间,皆是难得的贵气和优雅。 七殿王看着轻歌冷哼一声,怎会有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 轻歌望向了王妃,王妃则是优雅的笑着。 “王妃此言差矣,我就随口说说,谁知你们当了真,真是我的罪过,看来日后在这精灵族,话可不能乱说。我还说了希望雷神大人多给我点元石呢,几千万就行,雷神真的会给我吗?所以我当日就算说了,一定是真的吗?毕竟昨日想吃的饭,今日已经馊了,那肯定是不能再吃了。”轻歌字字珠玑,言辞犀利,一时之间竟叫人无法反驳。 纵然优雅如斯的王妃,听见轻歌噼里啪啦一连窜的话,却也是怔愣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轻歌指向神女:“要受刑的是她,与我无关呢。” 神女的心,都丝丝的疼痛。 人之常情,莫过如此。 我希望你好,你远走高飞,不必陪我吃苦。 可你若真的走了,定会有几分惆怅,几分失落。 然,若患难已过,这条命都是你的。 神女抿紧了双唇,至少此刻,开心大于失落。 真好,她的歌儿,不必陪她吃苦。 她既抛弃荣华富贵,便绝不会后悔,哪怕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轩辕麟瞪视着轻歌,酝酿了半天的措辞,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女子好整以暇,来这十八殿,宛如逛自家后花园般闲庭自若。 “来人,给解碧澜上刑,刻字!”轩辕麟怒道。 “且慢!”轻歌又来,慢悠悠的话,叫一众人的怒气,上不去,下不来。 轩辕麟再次瞪向轻歌:“你究竟要做什么?!” 轻歌无辜地望向轩辕麟:“轩辕公子,可否再续茶?” 轩辕麟再好的脾气,在轻歌面前亦是忍不住了。 轩辕麟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隐隐鼓荡,震怒不已。 “上茶!”轩辕麟怒喝,再瞪轻歌,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咋喝不死你! 侍女续茶后,轻歌笑道:“你们继续。” 七殿王再看向轻歌时,眼里又是浓浓的嫌弃。 神女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所有,到头来,她那些豪言壮志共患难,不过是虚假言语罢了。 十八殿的贱灵刻字呢,是有传统文化的,说来话长。 刻字之物,乃是第一任神月王留下来的灵宝。 这刻字,可有文化了。 第一任神月王说过,血脉高贵者,是无法刻字的。 刻字灵宝,被称之为璇玑匣。 使者们搬着璇玑匣来到了神女的面前。 神女站直身子,闭上双眼,等待着残忍的酷刑。 轻歌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握着茶杯的手有些许颤抖,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纵然她有所把握,却还是怕马前失蹄。 “开匣!”轩辕麟道。 咔嚓,咔嚓…… 侍者把匣子两侧打开,整个十八殿的温度骤然上升。 璇玑匣子打开后,红光映照在神女的身上,一块滚烫的铁,顶部纤细尖锐。 这行刑刻字的铁皮,都好看的很,可以当做艺术品来欣赏。 轻歌不由感叹,精灵族真是病态的追求美。 “刻字!”轩辕麟一声令下,两名使者启动较为复杂的机关。 但见一朵光芒交织而成的兰花,佩戴在神女的发上,随后,那滚烫火红的铁皮才开始动。 九辞惊呆了,便是刑罚,都要弄得这么复发好看吗。 戴上美丽的花儿,再刻上贱字,真是血腥残暴而凄美呢。 正在铁铅欲要往神女脸上刻字时,一阵阵金光骤然出现,宛如一个保护罩般,将神女笼罩其中。 铁铅碰触金光,疯狂颤抖,连带着整个璇玑匣子都在剧烈抖动着。 神女头上佩戴的圣光兰花,逐渐发生改变,交织为辉煌的王冠,缓缓落在神女的头上。 “璇玑王冠,高贵血统,不能刻字……”七殿王震惊起身。 王妃亦是诧异:“怎会如此……?” 轩辕麟紧紧蹙眉,锋锐的目光打量着神女,试图看出其中的破绽。 璇玑匣内,兰花成王冠,此等景象,从未出现过。 在那一刻,在铁铅即将刻字的时候,神女感受到了体内的血液,汇聚成了深不可测的力量。 那是……高贵的血统。 她怎会是高贵的血统呢? 神女蓦地望向轻歌,轻歌像是在庆祝胜利,端起茶杯,朝她一晃,随即仰头喝下。 她并不意外。 是那药瓶里的血…… 那不是她的血! 神女终于明白过来,而轻歌亦深深舒了口气。 这赌,赢了。 不赢也没关系,若是赢了,谈笑饮茶,若是输了,刀下不留人。 第2718章 华宫神碑三千律 赤炎府门前那一跪,愿为贱灵,是不愿看见神女‘随遇而安’的消极。 那亦是轻歌的一种冲动,至少在那个时候,轻歌并不知璇玑匣有血统问题。 而后轻歌短时间内调查了有关璇玑匣的事,得知了第一任神月王所说的话,便把主意打在了火焰龙的身上。 她亦不惧璇玑匣,她体内有流云灵女凤的血脉。 一直静放在虚无之境里凤凰蛋,被她无意中给吞噬了。 尊后说过,那小凤凰蛋,是流云灵女凤一脉。 而精神世界里的火焰龙,则是上古神龙。轻歌打算试试,算是一记釜底抽薪。 她自不会看到神女小可爱受人欺负。 只是在事情没有解决前,轻歌总是忐忑的,害怕有意外发生。 故而,她握紧了手中的刀,为美人一怒,掀了这十八殿又如何? 如今,轻歌清雅而笑,双腿优雅交叠,似午后的懒猫,靠在藤蔓椅上,悠闲地喝着香茶。 神女紧抿着唇,双手都在颤抖。 此时此刻,神女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喜,更没有高贵血统带来的开心,有的只有无尽的感动。 一道暖流,由心间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的血液都是滚烫的。 淡绿如玛瑙宝石的眼眸里,噙着霜雾云烟般的泪水。 轻歌……没有丢弃她。 神女朝着轻歌,傻傻地笑着。 轻歌皱起眉头,叹气一声,这傻孩子,哪有什么城府,明明是最纯粹的人,偏生一副老气横秋。 大概,这便是神女的孤傲吧。 居于高位的轩辕麟,双眸犀利紧盯着神女看,许久过去,道:“上匣,刻字!” 显然,轩辕麟不相信神女有什么高贵的血脉,一定是璇玑匣陈放多年,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故障呢。 侍卫再度打开璇玑匣,鬓间的兰花光,交织为王冠戴在头顶,滚烫火红的铁铅,始终无法在神女的脸上刻字。 满殿的人再次震惊,尤其是七殿王,陷入了沉沉的深思之中。 轻歌一杯茶入腹,轻轻砰地一声,茶杯落桌,缓而起身,笑望着诸人:“该……到此为止了吧。第一任神月王,是为华宫神王,而璇玑匣是由华工神王与一位已经踏步长生的炼器师炼制而成,便是千万年过去,亦不会有所损坏。华宫神王说的话,你们应该不会忘记,眼前,解碧澜乃高贵血统,按照华宫神王订下的规矩,你们非但不能惩治解碧澜,还要复其神女一位。” “复其神女一位?怎么可能?”三殿王气得跳脚,怒指神女:“她蔑视云神,以下犯上……” “云神滥用职权,以权压人,神女不过是遵循本心,不愿做违背本心之事,何来的以下犯上?华宫神王曾说过,精灵族与他族最大的不同便是美丽优雅,由内而外,若权势可以欺人,若无法遵循本心,岂非推翻华宫神王之话?在精灵一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意为王子庶民,并无区别,以权欺人,便是罪不可恕!条条规矩,森严制度,三千行神月律,全都刻在十八殿上的华宫神碑上,敢问三千条规矩,有哪一条是不愿为妃,要被贬位赐罪的?”轻歌冷笑,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十八殿内,骤然间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落在那盈盈而立的女子身上,似黑夜里最为璀璨的星辰,叫人再也无法挪开眼睛。 三言两语,扭转乾坤,言辞之犀利,目光之锋锐,叫人无法直视。 唯有这个时候,轻歌才能站出来说这些话,因为没有人可以反驳。 第一任神月王华宫神王曾说过,若璇玑匣遇高贵血统,务必复其职位,不仅如此,最好赐其高权。 在座皆知,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过是一句欺骗万民的谎话。 在这个阶级森严的世界,权便是王,强就是可以践踏弱的尊严。 但那都是私下里的龌龊污水,放在台面上来说,始终逃不过一个‘理’字。 轻歌走至十八殿的中央,目光直视高高在上的每一人。 啪……啪啪…… 拍掌声响起,似在喝彩。 众人循声望去,东陵鳕站了起来,淡淡道:“夜姑娘乃我青莲帝姬,解碧澜乃本王义妹,诸位,精灵一族,美名在外,神月都城,清雅成风。时至如此,诸位难道还要以权欺人吗?” “青莲王,神女之位,实在是……”三殿王皱眉。 青莲一族到底是千族之首,纵然是高贵的神月都,亦是心生惶恐,不得不忌惮三分。 “罢了,你们神月都的神女之位,本王不稀罕。”东陵鳕回头望去,笑看着神女:“我青莲神女,倒是缺一人,往后便去青莲吧,为兄护着你。” 神女眼眸微微睁大,水雾一片。 “不可!”七殿王冷声道:“神女乃精灵族人,身体内有精灵血脉,怎可去他族?” 说至此,七殿王顿了顿,目光阴冷没有说话,倒是坐在主位上的审判官轩辕麟幽幽开口说道:“十八殿内华宫神碑上三千条律法,可是明文规定了,我族之人,若是叛变,当罚绞刑!” 忽然间,神女跪在地上,朝着华宫神碑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正在众人皆是莫名所以时,恭恭敬敬极为庄严的三个响头后,神女拔出匕首,割开皮肉,挖出两条血淋漓的筋脉。 即便如此,神女的动作甚是缓慢,血腥淋漓间,又透着一股高贵淡雅。 这两条筋脉,类似于暗黑师的邪灵筋,被称之为神筋、月筋。 精灵族之所以比他族美貌,且很少衰老,则归功于这两条筋脉,便是传说中的高贵血统。 神月都城之名,亦源自于精灵体内的神、月二筋。 轻歌似是有些站不稳,看着满地的血淋漓,神情恍惚着。 神女的面色苍白如雪,殷红的唇,此刻亦是干涸苍白。 在那一瞬间,神女散开的发,从发端开始,毒障一般的白迅速弥漫开来。 满头发白,双眉雪白,就连眼瞳,都像是冰霜一般的颜彩。 是一双白瞳。 并非是全白的眼眶,瞳仁部分,更趋向于银色。 神女此举,震惊了所有的人,包括轻歌、东陵鳕以及阎碧瞳在内。 第2719章 割肉喂鹰,舍身饲虎 自断神月二筋,这等事,从未有人做过。 神女始终是孤傲的,于鲜血淋漓的地上,似凛冬的寒梅怒放。 轻歌攥紧的拳头,随即缓缓松开,勾起唇角,不自觉一笑,走向了神女。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拿出各类丹药、药剂,洒在伤口,止住血,同时护住神女的心脉。 轻歌将神女横抱起,朝外走去。 “站住!”轩辕麟冷声道。 “解碧澜,你好大的胆子,敢毁去神圣的神月筋!”三殿王怒喝,声似雷霆,中气十足,宛如洪钟一般敲响,震彻十八殿。 神女身体虚弱无比,身上的衣裳被鲜血染红,一双银白的瞳眸里,盛满了荒凉。 不惧,不悔…… 轻歌脚步顿住,双眸无情,低头淡淡望了眼神女。 她站在十八殿长道的尽头,眼前便是敞开的双门,即便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的意思。 良久,一阵诡异的沉默死寂后,轻歌发出了清冽的一声嗤笑。 呵—— “这精灵血脉,不要也罢。” 说罢,轻歌轻抱着的神女往外走去。 “把她们拿下, 简直放肆!”轩辕麟黑着脸喝道。 沐清挥动长臂,一声令下,便见无数十八殿的士兵即将围剿轻歌二人。 东陵鳕、九辞、阎狱、阎碧瞳四人齐齐起身,不约而同将十八殿的士兵们拦截。 “精灵血脉已无,往后她便是自由身,不,是我青莲神女,诸位动我青莲人,可要三思,即便贵族有云神相助,却也莫要欺我青莲无人。诸位可还记得当年我青莲太祖的话?” 东陵鳕的声音并不嘹亮,却如风雪,震撼着在座的诸位。 东陵鳕风轻云淡的笑,薄唇微动,轻描淡写道:“犯我青莲者,虽远,必诛。” 他没有刻意展现出青莲王的气势,但他站在这里,便是天地之王,无形中的压迫感,淡淡的话语,叫人似是喘不过气来。 “诸位殿王,事情到此为止吧,你们继续下去,是想要青莲王看我们的笑话么?”阎碧瞳冷嗤,拄着赤炎权杖,起身朝外走去。 随即,东陵鳕等人快步跟上,倒是帝师程鳯被喊住了。 “帝师。”轩辕麟沉声道。 阎狱顿住,回头望向轩辕麟:“她是我人族妹妹,我必然守护她。” 只这么言简意赅的一句话,阎狱再也不理会轩辕麟的怒气,轻飘飘朝外走。 直到阎狱等人全部离去,十八殿再一次诡异般的沉默,死一样的寂静。 “放肆,真的放肆,这成何体统?”三殿王指着地上的血泊内的神月筋,怒道:“传了出去,岂非笑话?若被云神知道,如何息云神之怒?这可如何是好?” 雷神五殿王悄咪咪地往外走,七殿王声音如雷:“雷神,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雷神讪讪笑道:“去蹭饭。”说罢,一溜烟就不见了,生怕被人抓到似得。 七殿王眯了眯眼,目光讳莫如深,放在椅把上的手轻轻敲响。 今日发生的一切,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王妃好奇道:“解碧澜的身世一清二白,纵然父母是落魄的贵族精灵,亦不可能有高贵血统。到底是怎么回事?璇玑匣自然不可能有坏。” “不一定,兴许是璇玑匣坏了。”轩辕麟说罢,指向一名侍女:“你,过去……” 侍女愣住,指了指自己,有些呆讷。 轩辕麟一个凌厉的眼色下去,两侧的侍卫心领神会,面无表情架着那侍女至璇玑匣前。 璇玑匣内光芒绽放,兰花贴鬓,滚烫至发红的铁铅伸出,唰唰两下,在侍女脸上刻下两个血淋漓的‘贱’字。脸上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的痛感,叫侍女尖叫出声,转瞬满面都是血,她无力跪在地上,借着地面的反光,隐隐约约看见了脸上的鲜血,她拼命把鲜血擦去,望见了叫人恐惧的贱字。 侍女身体发抖,两眼一黑,竟是恐惧的昏死了过去。 “轩辕公子,这……” “脏,丢了出去。”轩辕麟冷酷道。 七殿王望着轩辕麟,微微蹙眉,几近开口,见三殿王还在,始终缄默。 “七兄,麟儿可比你心狠啊。”三殿王道:“当年那人族女子,终是被你放过了,要是我,就杀了。” 提及人族女子,七殿王与王妃面色皆微微一变。 王妃微笑道:“三王所言不对,那人族女子,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且想爬上枝头做凤凰,王爷想杀之祭天,我看她可怜,才留其一条命,放生至人族。” “听说那人族姑娘,临走时怀了孩子?”三殿王笑着说,神情莫测。 王妃面色再变,有几分厉色:“三殿王,你好似很清楚这些事呢?” 三殿王笑着打马虎眼:“怎么会,到底是七兄的风流债,我怎知?” 七殿王坐在椅上,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柔柔弱弱的姑娘,便是花儿枯了都要伤心落泪。 尘封多年的记忆了,以至于七殿王一时之间都忘了她的面貌;只依稀记得,那姑娘,心地善良,说话很慢,很柔,似在耳边的缱绻轻语。 王妃看了眼七殿王,眸光锋锐。 “看来这璇玑匣没有坏,解碧澜究竟哪里来的高贵血统!”轩辕麟皱起眉头,一脸的苦恼,思来想去,始终不知是哪里出了错。 良久,轩辕麟蓦地起身,喃喃自语道:“该准备成婚之事了,五面城门,神月隧道,全部关闭,谁也逃不掉!” 轩辕麟甩甩衣袖,快速离去。 “麟儿和上亭公主的感情真好。”三殿王道。 提及此,王妃的面色稍稍好转,眉角眼梢有了些许的笑意:“云神很看好麟儿,八岁时就被带去长生界生活了两年,俩孩子倒也算是青梅竹马,虽鲜少见面,却有书信来往。就连轮回神也对麟儿称赞有加,说麟儿会是第二个云神。” “王爷,孩子们就要成家了,我们该高兴,莫要被杂七杂八的事烦了心。”王妃轻声道,似那吴侬软语在耳边响起,七殿王的眉间烦躁,确有减少。 只是…… 七殿王一直在想,那个人族女子,真的死了吗…… 他还记得,那女子时常说,佛祖大道,是她之大道,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此乃世俗之外的大道。 彼时,七殿王只是轻轻一笑。 世界上,当真会有这么傻的女子吗。 当然,七殿王亦不知,那个女子,离开了他后,杀伐无情,自称……祖爷。 第2720章 阴差阳错,神龙血统! 十八殿外。 坐骑灵鹿不够平稳,过于颠簸,轻歌便轻抱着神女,一路从十八殿走至赤炎府。 长街上,车水马龙,来来去去的精灵们,偶尔探头探脑看过来,眼里充满了惊奇。 精灵族人皆知,身体内有神月二筋,可至今没人敢这般做。 抽筋断血脉,无异于是欺师灭祖。 多少种族羡慕精灵族的美丽,神月都的繁华,竟有人不知好歹要剥掉神月筋? “歌儿?” 走过黑暗的长街,精灵们越来越少,神女有气无力地出声。 “嗯?”轻歌淡淡应道,至少声音之中,没有多余的起伏和感情余温。 “忽然之间,我很高兴。断去筋脉,与之痛苦相比,更多的是兴奋。”神女笑道:“我要去青莲,我想过了,他的感情我无法参与,若是以兄妹为名相伴一生,亦是极好的。” 轻歌停下,低头望了望神女,眼里满是心疼之色。 神女小可爱,纯粹的叫人心疼。 脱去华丽的外衣,女孩愿做一回自己。 人生百年,匆匆而过,短暂如风,何不……痛快酣畅? “好。”轻歌哽咽道。 回到赤炎府,轻歌将神女放在床榻上,喊来东方破,一同为神女医治。 人也好,其他种族也罢,体内都有特定的筋脉经络。 尤其是精灵族,大多数的力量、美丽皆靠神圣的神月二筋在支撑着。 轻歌担心神女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好在东方破是这方面的专家。 轻歌算了许多十八殿上即将发生的事,却从未想过,神女会断筋。 东方破为神女处理伤口,轻歌则在炼制丹药。 忽然,东方破低声叫喊,往后跌倒。 轻歌立即停止炼丹的动作,收回青莲异火,猛地朝神女看去。 但见神女的伤口正在自动愈合,宛如羊脂玉盛雪而白皙的肌肤下面,隐隐约约可见淡淡的火光。 火……? 轻歌与东方破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目光中望到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轻歌凝眉,旋即尝试着握紧明王刀,砍向神女腰部。 明王刀迅速落下,划破长空,风声猛然,空气俱都被撕裂。 便在明王刀即将腰斩神女的瞬间,一团明黄光火骤然出现,浩瀚之力,迅速破开了这一刀。 轻歌只感觉一股神秘力量从刀刃传来,似炙热的火般,温度极高,虎口震麻,以至于轻歌无法用力握刀,往后逼退数步,手掌微微松开,无比锋锐的明王刀便落在了地上。 轻歌再朝神女看去,那火焰,如次日的潮水,渐渐收回。 “上古火神龙之焰。”轻歌的脑海里,响起一道古老而沧桑的声音。 那是——周老古龙残魂! 轻歌瞳眸微微紧缩,古龙残魂一直在她的精神世界里,但从未出现过,像是泼墨于黑夜般。 这是武道场后,古龙残魂第一次寻她唠嗑。 “难道是说,她喝了火焰龙的血,又断了神月筋,反而彻底换了血统,不再是精灵族人,而是上古火神龙?”轻歌诧异道。 这种事,是想都不敢想的…… 轻歌紧抿着双唇,目光微微闪烁,袖下的双手攥紧了几分。 若是如此,从此往后,神女的力量将无限翻倍。 “精灵族成了龙族,倒是稀奇。”古龙残魂道:“你倒是个缺心眼的,火神龙的血,那等奢侈之物,敢随便给人喝。倒是阴差阳错,无心插柳柳成荫,你精神世界里的火神龙,至少沉睡三百年,因为此女龙族血统的复发,反而激发催化了火焰龙的苏醒。如今看来,不需要三百年,兴许,明日就能醒过来也说不定,当然,一切皆在机缘二字。” 这一回,古龙残魂说了很长的话,轻歌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无心插柳柳成荫…… 火焰龙是她最大的杀手锏,只要火焰龙能够苏醒,她都可以在长生界横着走。 只不过,她一直都知道, 要等火焰龙苏醒,需要一个无比漫长的时间。 火神龙的血统高贵她懂,若非过于在乎神女,怎舍得拿出这么好的东西呢,却不曾想,既能让神女彻底换了龙族血统,还能激发火神龙的苏醒时间,这倒是两全其美。 这一刻,轻歌充满了自信。 以往高不可攀异常艰难的长生界,如今好似触手可及。 有了十足的动力,信心更是倍增,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沸腾了起来,恨不得直飞九重天。 此后,古龙残魂再也没有出声,但轻歌知道,古龙残魂一直都在。 轻歌陪在在神女的床榻,血统的转换,需要时间。譬如凤族的浴火涅盘重获新生一般,神女此刻,也要承受血脉转换的痛苦。 啊…… 神女拱起身体,发出低声悲鸣。 轻歌握着神女的手,将丝丝温热的力量,传至神女的体内。 神女阵阵颤抖,浑身香汗淋漓,紧咬着下嘴唇。 这痛苦,比那断筋之疼,要强烈多了。 神女意识涣散,偶尔会轻声喊:“轻歌……歌儿……” 这时,轻歌继续用力握住神女的手:“我在。” 听到轻歌的声音过后,神女的痛苦和强烈的反应,似是不再激烈。 神女努力睁开那一双银白眼瞳,望见轻歌时,泪水源源不断落下。 “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轻歌低声安慰。 神女张了张嘴,似想与轻歌说什么,最终只得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哀嚎声,惊醒了其他熟睡的精灵,却没人发现龙族血统的转换,只以为是断筋的痛苦。 公主南熏乘坐着美丽灵蝶来到赤炎府旁,听见了神女的痛苦之声,似觉得安心了,扬起红唇骄傲一笑,这才坐上灵蝶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这是怎么回事?”东方破看着神女身上燃起的火焰,整个人都怔住了。 轻歌沉下声,道:“去,把东陵喊来。” “青莲王……” 东方破怔住,旋即推开门出去寻了东陵鳕。 不多时,东陵鳕走进屋内,看见满屋的火光,彻底怔住。 “东陵,把这间屋内的气息全部封锁。”轻歌道。 神月都的那些老东西,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神女即将转换的血统,并非寻常龙族,而是上古神龙。 上古火神龙,流云灵女凤,此乃开天神族的坐骑。 “发生了什么事?”东陵鳕看见神女身上的火焰,亦怔住了。 以东陵鳕的感知,已察觉那并非寻常火种,甚至远超异火。 “那火焰之中,有开天时代的浩瀚气息。”东陵鳕道。 轻歌点头,如实相告:“我曾无意契约了一头上古火神龙的幼龙,幼龙已沉睡数年,神女进入十八殿前,我给她喝了此龙血液,故而璇玑匣无法在她身上刻字。神女断筋剔了与精灵一族的关系,阴差阳错下,反而彻底激发神龙一族的血统,而今正在转换血统。” 闻言,东陵鳕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但见东陵鳕轻轻一挥手,一道犹如翠烟般的光芒从眉间溢出,光芒离体后,光芒的延伸,似花瓣的绽放,一朵青莲悬于空中。 青莲翠烟之光,笼罩覆盖着整间屋子,隔绝了屋内外的气息波动。 东陵鳕与轻歌皆守护在床榻边沿,陪伴神女度过这艰难的时刻。 神女偶尔清醒时,看见东陵鳕与轻歌,那即将放弃的想法,不会再有。 第二日的清晨,黎明的第一缕曙光,从东方而来,慢慢地洒落在神月都的每一个角落。 神女身上的火焰,已经覆盖了整座房屋,若非东陵鳕的青莲之光,只怕会蔓延到神月都城! 轻歌望了眼东陵鳕,面对上古火神龙的焰火,东陵鳕封锁气息,抵抗的有些吃力。 啊…… 又一声悲鸣响起,轻歌猛地看向神女。 火焰之中,神女睁开双眸,银白的眼瞳深处,似有开天神火绽放燃烧。 她的身上,火焰燃烧成了一身火羽衣披下…… 轻歌双眼一亮,涌上欣喜之色。 成……成功了…… 一夜的艰难痛苦,神女终于熬过去了。 往后,将会是神女传奇的人生。 神女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只有东陵鳕,她却转头望向轻歌。 神女走向轻歌,似要抱住轻歌,轻歌猛地后退,指了指神女。 神女低头看去,这才望见,身上都是火焰。 “这……?”神女炸了眨眼,神色有些茫然。 “你尝试着,运用心法,将火焰敛起。”轻歌道。 神女望着轻歌许久,而后闭上眼,像是魂归故里,鱼回海底般,黑暗里亮起了一束光。 她只心神微微一动,便见身上的火焰全部敛回。 这种神奇而美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神女打开了双眸,伸出手,尝试着燃起一簇火焰。 果真,掌心之上,有细微的火光。 那火,不似寻常火……甚至比异火还恐怖。 “轻歌?”神女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轻歌盈盈笑道,眉眼弯弯:“恭喜神女,从此便是上古神龙的族人后辈。” 神女银白瞳眸,微微紧缩,里面满是震撼惊讶之色。 上古神龙? 她…… 是在做梦吗? 她知道那药瓶里的血,绝非凡物,可从未敢奢想过,会是上古神龙,更没想到,自己能脱胎换骨,成为族中一员。 第2721章 一生追随一人 站在火光余温尚存的屋内,神女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半月来发生的一切,风雨而过,起起落落,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轻歌轻拍神女的肩,吁出一口气,欣慰地道:“真好。” 神女紧抿着双唇,傀儡一般的人生,好似从此刻开始有了改变。 蓦地,神女面色严肃,神情认真而凝重,曲下双膝跪在了轻歌的面前。 轻歌眉头皱起,迅速伸出手欲扶起神女:“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二人既是朋友,那一套虚的就免了。” 神女仰头,银白的发散在空中,瞳眸涌起万千情绪,她不愿起身,轻歌亦不敢蛮力去扶。 神女到底是被抽了两条筋脉,天灵盖曾被权杖敲过,脊背骨也碎过,就算转换了血统,内伤和后遗症还在。 “解碧澜!”轻歌怒道喊着神女全名。 “歌儿,我这一生,这过去的几十年里,便是笑都不能由着自己。即便身为一个傀儡,我亦无怨无悔,我知人生之路该如何走,哪怕我心有江海大道,然而习惯了成为一个傀儡,却难以再摘下脸上虚伪的面具。今时今日,我不恨云神,不埋怨精灵族,若是堕入地狱,自是我咎由自取,而如今的种种变化,却是告诉我,从今往后,再不是傀儡,再不用虚伪。” 砰地一声。 神女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转瞬,神女直起上半身,额头隐隐血迹,可见这一磕用力之深。 神女继而道:“我曾以为,我们会是朋友,直到此刻,我终于明白,我们不是朋友。” 二叩首。 再一次额头狠狠撞击地面,轻歌心疼地蹙起眉头,望着固执的神女却又无可奈何。 “白痴!我们不是朋友,是什么?”轻歌愠怒。 神女笑了,再一头撞地。 三次磕头后,神女道:“三拜过后,天南地北,四海之大,我的主子只有一人,便是夜轻歌。” 轻歌凝眸,沉下了脸,面色彻底黑了下去:“我把你当朋友,你这是做什么?你情我愿的事,互相帮助,怎能如此?” 神女欲要起身,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即便轻歌心生怒气,到底是于心不忍,还是悄悄温柔地扶住了神女。 “恳请主子为我赐姓,从此往后,我愿一生追随你,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愿冠之你姓,护佑你至永生!”神女字字诚恳道。 轻歌眼眶湿润:“好。” “奴才夜碧澜,见过主子。”神女再次跪地。 轻歌苦涩地笑着,这个傻子啊,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却感激涕零。 轻歌再次扶着神女起身,看着神女银白的发和瞳眸,心里阵阵抽搐,有些肉疼。 那样好看的头发和瞳色,就这般没了…… 若说以往的神女是孤傲清冷,而今的神女,却是风雪的化身。 “好好养着身体。”轻歌拿出丹药。 这一次,轻歌又放了一些火焰龙的血,装了五六瓶给神女。 “血统转换,并非一次而成,你的身体要慢慢习惯龙族血脉的强悍。”轻歌把装满血的药瓶全部交给了神女:“上亭公主的婚宴过后,你与东陵去往青莲,莫要再管神月都的事了。” “是。”神女微微点头。 看向轻歌时,神女自然而然的笑,只是雪眉霜发银白的瞳,叫轻歌无比心疼。 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惊鸿一现已经消失的人。 他叫……莲华。 一样的白璧无瑕,一样的不染尘埃。 接下来的时间里,轻歌又为神女炼制了许多丹药。 她怕血统转换会出后续的问题,故而还炼制了一些紧急的备用丹药。 神女蜕茧成蝶,她是由衷的高兴。 炼制完毕,轻歌起身舒展了下筋骨,腰酸背痛双腿还有些发酸。 忽而,脑海里,响起了周老古龙残魂的声音:“火神龙的毛发呢?” 古龙亦是强大的龙族后裔,一生中最景仰的,莫过于传说中的上古火神龙。 如今看见了即将蜕变尚且沉睡的火神龙,古龙自然有些激动,忍不住出来唠嗑了。 古龙是个高傲的主儿,他只认一个主子,那便是周老。 即便如今作为最后一缕残魂被轻歌持有,古龙依旧高傲,他曾答应过周老,绝不与周老以外的人族多谈。 古龙心里甚是愧疚,默念:只说一句就不理这丫头了。 周老那么爱它,他们主仆情深感动天地,周老一定会原谅他的。 古龙如是想到。 而今,古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有些激动。 古龙生前看过许多的书,尤其是《龙族杂谈》,上面提到,上古火神龙,有一身漂亮锃亮的毛发。 轻歌精神世界里的上古火神龙,自是货真价实不可有假,古龙残魂现在最好奇的是,难道说,《龙族杂谈》有假,真实的上古火神龙是没有毛发和鳞片的?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太酷了?但是……会不会有点羞耻? 正在古龙想入翩翩愈发激动时,轻歌淡漠的声音宛如一盆冷水浇下:“哦?那毛发和鳞片啊,全被我拔了,还别说,手感挺好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坏习惯,心情一旦郁闷,就去拔火焰龙的毛发鳞片,久而久之,竟被她拔枯了。由此可见,她的心情时常不好,一定要多多调节心情才行。 古龙残魂:“……”不知为何,他那澎湃热切的心情,忽然有些抑郁了。 “他是尊贵的上古火神龙。”古龙提醒道。 “古龙前辈所言极是!”轻歌幡然醒悟,正在古龙心有‘孺子可教也’的想法时,轻歌接下来的话,彻底让他绝望:“早知如此,就该把拔下的毛发鳞片储存,定能卖个好价钱。” 古龙抑郁了,再也没理轻歌了,空气突然安静,诡异般的沉默,轻歌茫然地望望四周,怎么聊天聊至一半,古龙残魂就玩失踪了?心想古龙前辈的脾性有些古怪,殊不知是自己把天给聊死了。 轻歌并未多想,叹息数声:“可惜了,都没毛发鳞片了,手痒痒都不知该怎么办呢。” 古龙残魂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熬不过去了。 他的偶像,他的信仰,竟被人这般蹂躏…… 若非轻歌是得周老传承机缘的人,古龙一定会跟她拼了命的。 至于轻歌,只感到脊背发寒,有些莫名其妙,却不知古龙早已生怒,一直在念叨:冷静,冷静,要冷静…… 第2722章 夜半 从那之后,古龙像是石沉大海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轻歌只当古龙这样的前辈都是孤傲桀骜,性情难以琢磨的。 神女一直留在赤炎府养伤,血统转换的事,只有三人和天地知,就连东方破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东方破亦是好奇,那等火焰,比异火还要可怕,究竟来自哪里。 东方破最好奇的是,为什么火焰没有把神女给烧死。 当然,东方破也不至于太蠢,知道有些事,是雷池,不可随便去窥看。 “娘亲……” 小包子欢快地走来,扑入了轻歌的怀里。 “晔儿今天乖不乖呀?”轻歌眉目再无冷艳清寒,愈发温柔。 小包子抱着轻歌的脖颈,小眼睛转了转,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说:“今天外婆陪着晔儿看书,澜姨做了梨花酥给我吃,吃的饱饱的。” 梨花酥…… 轻歌勾唇一笑:“你澜姨的手艺,定是不错。” “娘亲。”小包子突然失落地低下头。 “嗯?怎么了?”轻歌轻声细语。 “澜姨是不是受伤了。”小包子撇着嘴,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是的,所以你要多关心你澜姨。” 小包子仰起头,双眸骤然一亮,“晔儿会的。” …… 轻歌牵着小包子的手,去了赤炎府的厨房寻神女。 夜碧澜 ……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神女像是发了疯般,特别爱做梨花酥,赤炎府的每个人都吃过她做的梨花酥。 她每一次,都做半天的梨花酥,再把香喷喷的梨花酥,分发给赤炎府的人,上至赤炎灵女阎碧瞳,下至扫地婢女,当然,也有东陵鳕的份儿。 赤炎府的精灵们,对于神女,有些抗拒。 不……准确来说,整个精灵族都在谴责神女断开筋脉的行为,奈何神女两耳不闻窗外事,倒是乐得清静。 “两日后,他们就要成婚了。”神女道,忧心忡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上亭公主和世子轩辕麟成婚,娘亲会有危险吗?”小包子埋头大干,吃的正欢,正竖着耳朵听轻歌、神女二人的谈话,蓦地扬起脸,紧张地望着轻歌。 轻歌勾起唇角,咧开嘴一笑,“不会的,娘亲很好。” 小包子放下美食,擦了擦嘴角污渍,蹬蹬蹬跑来,坐在轻歌腿上,油亮亮的嘴儿亲向轻歌的脸颊:“爹爹不在,晔儿一定会保护娘亲,晔儿答应过爹爹,这是属于男子汉之间的承诺。” 轻歌、神女二人被小包子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天真童趣,总是让人心驰向往。 轻歌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眼神如春风一般,愈是温柔。 她一定会守护好小包子的这份天真。 三人坐在厨房外的亭子上,谈论有趣的事。 轻歌看了看四周,皱起眉头:“九哥和哥他们,怎么总是不见踪影?” 最让轻歌奇怪的是,就连东陵鳕都开始踪迹难寻了,跟九辞一起早出晚归。 傍晚,九辞、东陵鳕回到赤炎府,二人即便刻意清理了衣裳,还是有诸多灰尘。 轻歌皱起眉头,这俩人,该不会背着她去盗墓了吧?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大宝贝? 九辞一来,便坐在桌前把剩下的梨花酥啃了个精光,狼吞虎咽,活像是八辈子没有进过食。 “你去哪了?”轻歌压低眉梢,沉声问道。 九辞吞咽下嘴里的事物,打马虎眼:“去看了看我日后即将打下的江山。” 轻歌嘴角一抽,自知在九辞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只得朝老实的东陵鳕下手。 “东陵。”轻歌望向东陵鳕。 东陵鳕是不会骗人的,纵然他可以骗天下人,在轻歌面前,他永远不会骗人。一骗人,耳根子就会红。 东陵鳕镇定自若,奈何与轻歌对视的瞬间,通红的耳根子还是出卖了他。 神女把精心用荷叶包好再装在锦盒里的梨花酥取出,递给东陵鳕:“哥哥,饿了吗?” 九辞正在啃着梨花酥,突然,眼珠子惊得似要掉出来,猛然瞪向东陵鳕面前精致的梨花酥。 这一刻,九辞觉得方才自己吃的简直就是没人要猪食。 “为什么他的这么好看?!”九辞有些生气。 神女一愣,面颊发红。 “九辞兄还没饱腹?”东陵鳕问。 “没有!”九辞生气地摇头。 东陵鳕浅笑,将那精致的梨花酥递给了九辞:“九辞兄把这个也吃了,我并不饿。” 九辞双眼一亮,的确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当真不客气地吃掉了。 神女如鲠在喉,欲言又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东陵鳕准备的梨花酥被九辞吃了。 轻歌扶额,甚是无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九辞。 神女把梨花酥送至赤炎府的每一个人,无非是为了可以顺其自然地送给东陵鳕。 怎知半路杀出个夜九辞,真是叫人头疼的很。 “不错,还是这个好吃。”九辞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见此,神女抿紧了双唇。 “澜姨,晔儿也想吃这样好看的梨花酥。”小包子拉了拉神女的衣角。 看见小包子,神女眉眼才有了笑意,“好,澜姨给你做更好看的。” “好耶,澜姨真好。”小包子兴奋地拍手掌。 九辞埋怨地看了眼小包子,小包子见谁都亲,唯独对他这个亲舅舅不感兴趣,简直没天理了。 夜晚,赤炎府的人俱都沉睡。 轻歌缓缓睁开一双眼,悄然打开窗,从窗台跃出。 轻歌屏住呼吸,身如鬼魅,与黑暗同行。 她藏匿在暗处,望见九辞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轻歌眯起双眸,挑起眉头。 她倒是要看看,这几人夜半三更不睡觉,是不是去偷鸡摸狗了! 东方破困意来袭,打着哈欠开了门,看见九辞如同见鬼,哭丧着脸:“九兄,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拎得起铁锹吗?” “来不来?干不干?”九辞压低声音,怒道。 “若是不来呢?”东方破弱弱的问。 “不来?我让我妹拿雷劈你!”九辞闷哼。 轻歌:“……”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听见雷劈二字,东方破甚是惊恐,无可奈何极不情愿地走出房屋。 九辞走在前方,带着东方破转瞬又去敲响了东陵鳕的门。 门才打开,等候已久的东陵鳕优雅走出,两袖风来,甚是清贵。 九辞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东陵鳕,冷哼:“我们又不是去找姑娘,你这么好看做什么,无聊。” 九辞转身朝赤炎府外悄悄走去:“程鳯那个家伙还在等我们,你们动作快点。” 轻歌满头雾水,愈发之好奇了,这几个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轻歌悄然跟了上去,因为怕被发现,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 离开赤炎府后,在黑暗的长街,发现了帝师程鳯。 四个男人一台戏,轻歌更是不懂了,这四人要做什么。 九辞等人走至神月都的中央城门,在一个视线死角的犄角旮旯里,阎狱拿出四把铁锹。 便见阎狱掀开了一些稻草,已经有了很深的一个洞。 四人忙活的很,继续在里面挖洞。 轻歌目瞪口呆…… 四人动作统一地挥舞着铁锹,忽然间,身后出现一道人影,还轻轻咳了一声。 四人没有反应,继续挥舞铁锹,轻歌耐着性子又咳了一声。 九辞怒了,猛地回头望去,看见轻歌,却是一怔:“歌儿?” 其他三人手中的铁锹,都已渐渐放了下来。 轻歌黑着一张脸:“你们……四个……在做什么?” 实在难以置信,四人吃饱了没事干,来……城门下挖洞? 是不是都太闲了? 东陵鳕回头看向轻歌,脸不红心不跳:“九辞兄让我来的。” 阎狱与东方破,全都指向九辞,先把自己撇干净再说。 “说吧,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轻歌耐着性子问。 几人推来推去,最终还是决定让九辞站出来说。 九辞笑了笑,为掩饰尴尬,干咳了好几声,才说:“上亭公主和轩辕世子的婚宴,我们怕你的护心阵法被抢走,特来挖地道送你出去……” 一脸呆滞的轻歌:“……”感动归感动,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四个俊男凑在一起,怎么智商集体往下掉。 第2723章 她做的梨花酥,会是什么味道? 轻歌自然不信,古都神月都城,防护设施那么强悍,五道城门一关,若不得允许,便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还想着挖地道?再者,就算有挖地道的法子,就他们四个有脑子,神月都的殿王们和帝郡不知防止? “别闹了。”轻歌冷声道。 “歌儿,我们地道就开挖好了。”九辞兴致冲冲地道:“你进来看看?” 轻歌看了看洞口,无奈道:“两日后就是婚宴了,且不说神月都的防护设施,便是两日时间,你们也挖不出什么来。回去休息吧。” “不行。”东方破说:“夜姑娘,凡事都不能轻易放弃,若是半途而废,就永远寻不到真谛。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只要坚持挖,就能挖到城墙外……” 九辞赞许地看着东方破,他决定给这个男人加分了。 轻歌不愿与他们诡辩,见四人都固执于此,轻歌便打道回府了。 她真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不修炼不休息跑来看四人挖地道? 临走前,轻歌瞪了眼九辞:“这么不靠谱的想法,定是你的主意。” 九辞顿感冤枉,又不敢大声囔囔,便一直指着阎狱:“是你九哥的主意儿!” 奈何此时轻歌已经走远,只怕是听不见九辞的喊冤了。 九辞走至阎狱面前,愤怒道:“都说不靠谱吧,都怪你,出这么个馊主意。” 阎狱一手握着铁锹,望着地道深思,摸了摸下巴,许久,道:“我们好像挖错了地道,应该是靠东边的方向才对。” 九辞的面色渐渐难看下去,杀气陡然升起,氛围愈发诡异…… 九辞哭丧着一张脸,写满了爱恨交织:“你咋不早说?”九辞的泪水都要流出。 东陵鳕倒是沉得住气,东方破则稳不住了,挖了半天,挖错了? “在下不干了。”东方破怒而离开。 阎狱急忙拦住东方破,声情并茂道:“东方医师,方才你可说了,不能半途而废。” 东方破闹着要走,九辞气势汹汹走来:“听说我妹妹是玩雷的高手。” 东方破立即乖顺了下来,乖乖拿起铁锹,似个受气的小媳妇,开干! 四人调整方向,在靠东边的城墙下,挥舞着铁锹,挖到了黎明。 轻歌回到赤炎府,睡至后半夜,棉被里忽然多了个软糯糯的东西。 那玩意儿捣鼓了几下,最后从被子口探出了脑袋儿。 小包子睁着一双明亮水汪汪的眼,笑嘻嘻地看着轻歌,在轻歌怀里蹭了蹭。 “娘亲,晔儿想你,晔儿想要每时每刻在娘亲身边。”小包子说。 轻歌心都化开了,轻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等你长大了,有喜欢的姑娘了,你们会成立一家庭,那才是你的家。” “娘亲会在那里吗?”小包子天真地问。 “不会。” “那就不是我的家,娘亲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若有了喜欢的姑娘就不能陪着娘亲了,那我就不要喜欢的姑娘了。”小包子一本正经说道,就差没把小手举起来发誓了。 轻歌见小包子如此认真,倒是失笑,轻拥着小包子入了梦。 第二日,小包子一大早就跑去找阎碧瞳教书,按照小包子的话便是,外婆说的书,格外好听。 神女每日便是休养身体,慢慢转化龙族血统,剩余的时间都在厨房做梨花酥。 东陵鳕说过,他吃过的梨花酥,永远少了一种味道。 神女便想着,找到那个味道,让东陵鳕吃的满足。 但无论她做了多少梨花酥,都没有在东陵鳕看到惊喜的表情。 神女知道,这一生,她便是做烂了这双手,只怕也找不到东陵鳕想要的那个味道了。 轻歌修炼完毕,走至厨房旁的亭子,东陵鳕四人累了一个晚上,俱都在此等饭吃。 神女捧着才做好的梨花酥走出来,同样的,一如既往,东陵鳕永远会有个特殊的梨花酥。 这一日,小包子亦有不一样的梨花酥,小包子吃的很开心。 神女忐忑不安观察着东陵鳕吃梨花酥时的神情,最终,神女愈发失望了。 东方破吃了一大口的梨花酥,转头望向轻歌:“夜姑娘,你会做梨花酥吗?” 这一瞬,所有的人都望向了轻歌,便是东陵鳕俱都隐隐期待看着轻歌。 她做的梨花酥,会是什么味道呢? 东陵鳕脑海里有一个画面,是个发霉的梨花酥,但不知为何,东陵鳕总是想念那种味道。 所以,东陵鳕好几次特地将梨花酥放置发霉再去吃,他吃了很多,吃到浑身都不舒畅,却始终没有他想要的味道。 此时,听到东方破无意中说的话,东陵鳕的心不知不觉颤动了一下。 他的心里,陡然有了渴望,像是行走在黑暗里的人,忽然望见了唯一的灯火。 神女眨了眨眼,转而望向轻歌。 “不会。”轻歌说完,朝着东方破挑眉,“小爷看起来像是下得厨房的人吗?” 东方破想起了轻歌以雷电淬体的一幕,心有余悸,猛地吞咽口水,疯狂摇头。 难以想象,喜欢被雷劈的女人,竟会下厨房。 东陵鳕垂下眸,难掩深深失落。 九辞走来猛地坐在东陵鳕身旁,一手伸出,勾住了东陵鳕的脖颈:“东陵大兄弟,你若想吃,日后我做给你吃。” 东陵鳕面色一变,不动声色拉开了与九辞的距离。 “外婆……” 小包子坐在轻歌怀里朝着徐徐而来的阎碧瞳招招手。 阎碧瞳从十殿大宫走来,似是去与诸殿王以及贵族精灵们讨论婚宴一事。 阎碧瞳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听见小包子的声音,阎碧瞳强扯开笑容。 “十殿大宫上发生了什么?”轻歌问道。 阎碧瞳走来,顺其自然地接过了小包子抱在怀里。 小包子在阎碧瞳脸颊吧唧一下:“外婆不要不高兴,晔儿给你亲亲,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至此,阎碧瞳眉间的阴云才算彻底散去了。 “赤炎大人?”神女皱眉。 “后日便是婚宴了,云神今夜护送上亭公主来七王府,并且点明要你和澜儿前去七王府,为上亭公主换衣上妆!”阎碧瞳怒道:“我家姑娘又不是婢女丫鬟,怎由她挥之即来?我绝不同意!” 第2724章 再讹一笔 阎狱蹙眉,道:“上亭公主的毒瘴之气,需要歌儿的护心阵法,十殿大宫的主意,只怕也是来自于云神。” “妖神、青帝正在处理长生界另一件事,云神便趁此举行婚宴,借机来神月都,婚宴是假,欲抢歌儿的护心阵法才是真。”阎碧瞳目光阴冷,攥紧了赤炎权杖,满面煞气。 似是想到怀里还有个小包子,那一身怒意煞气全都烟消云散,温柔地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 小包子梗着脖子仰起头望向阎碧瞳,好奇地眨眨眼睛。 “看来赤炎大人今日在十殿大宫,发了好大一通的火。”轻歌笑道。 “你还笑。”阎碧瞳嗔了眼轻歌,却是满目宠溺。 小包子挣脱掉阎碧瞳的怀抱,走在地面,攥起拳头挥了挥:“谁若要抢走娘亲的东西,晔儿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众的人,只觉得啼笑皆非。 亭子凉快,轻歌等人谈笑风生,阎碧瞳看着一双儿女还有小包子这个活宝,倒也忘了十殿大宫上发生的不愉快了。 正在亭内欢愉时,侍女脚步急促而来。 “赤炎大人,七王妃和轩辕世子来了。”侍女急道。 阎碧瞳皱眉:“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由于祖爷的原因,阎碧瞳甚是厌恶七王府一家人。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一男一女走进赤炎府的庭院,直奔这个凉亭。 阎碧瞳沉下了眼眸,周身怒意更甚:“看来这赤炎府需要换掉一群没用的废物了,未得主人同意,随意放人进府,真是该死!” 轻歌坐在凉亭内,转头远远地望向七王妃和轩辕麟。 七王妃将近六十了,却如少女一般美艳动人,明眸皓齿,再看祖爷,发已雪白,尽显苍老。 这便是精灵族的神奇之处,精灵族人,衰老的程度相对于他族来说,非常的缓慢了。 轩辕麟一袭黑袍,春风满面,颇为倨傲冷峻,偶尔看向轻歌等人,故作高傲,眉眼间略带嘲弄之色。 二人并肩而来,七王妃一袭紫裙,看见黑着脸的阎碧瞳,笑道:“听说十殿大宫上,赤炎大人震怒,王爷兴许心直口快得罪了赤炎大人,赤炎大人莫要怪罪。听说赤炎大人喜茶,本宫特地寻来上好的清水香茶,前来替王爷赔个不是。” “轩辕世子即将娶妻,妻贵为云神之女长生界的上亭公主,却不曾想,王妃还有时间来我这赤炎府,有失远迎,还真是失敬呢。”阎碧瞳冷冷笑道。 轻歌坐在椅上,双手手肘撑在桌面,掌心托着脸颊,微微侧过头看向阎碧瞳。 在四星大陆时,她最好奇的便是阎碧瞳,那个名震四国的阎夫人。 后来,阎碧瞳出现了,与想象中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截然不同。 囚禁了二十年,瘦成皮包,沦为乞丐来定山坡寻她。 如今在阎碧瞳的言语间,眉眼间,轻歌似乎看见了曾经的阎碧瞳。 张扬,狂傲,似个江湖侠女。 想至此,轻歌望着阎碧瞳傻傻地笑着了。 有娘亲的感觉,真好。 轩辕麟望着唇角含笑的轻歌,眸色渐暗,开门见山道:“夜姑娘,别来无恙,上次在十八殿多有得罪,姑娘可别往心里去。” “轩辕世子,你说,我就要往心里去,这可如何是好呢?”轻歌歪着脸,天真无害地望着轩辕麟,还眨了眨美眸。 轩辕麟的话梗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宛如全身的力打在棉花上。 就连七王妃,脸上也是猛地一变。 不知好歹的人她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完全没有把她七王妃和轩辕世子放在眼里。 “夜姑娘,你说说,你想如何,才肯一笑泯恩仇。”七王妃笑道。 “那日十八殿,轩辕世子好是吓人,吓得我差些一病不起了,七王妃既要一笑泯恩仇,不如这样,给个两千万元石作为精神损失费,如何?”轻歌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饶是七王妃耐心脾气极好的人,听到轻歌这番言语,只觉得厚颜无耻,竟是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倒是轩辕麟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见不得这种事,听不得这类话。 “夜轻歌,你岂敢放肆?你这是讹人!”轩辕麟瞪大眼睛看了看,“你这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模样,像是病了?你可真是睁眼说胡话。”再者说了,那日十八殿,面对气势如雷的三殿王,这夜轻歌都能飘飘然的饮茶,三次打断刑罚,这像是胆子小得会被吓到的人? 轻歌叹息,道:“轩辕世子,这是病,心病,你看不出来的。” “东方医师,你来为我看看,这病如何。”轻歌笑道:“轩辕世子,七王妃,这药王之徒是不会骗人的吧?” 东方破一愣,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东方破平日里的确不靠谱,但好歹是赫赫有名的医师,自不会欺骗人。 他坐在轻歌身旁,为轻歌看了看身体,这身体真是棒的很,一点儿病都没有。 东方破正打算说出自己的结论时,九辞握着梨花酥,肩头撞了撞东陵鳕:“东陵大兄弟,你看这梨花酥,像不像昨夜的雷?” “昨夜未曾下雨,好像无雷?”东陵鳕耿直道。 东方破面色一变,立马起身,朝着七王妃抱拳:“七王妃,夜姑娘得了很严重的心病,据我所知,此病,是受之惊吓造成的。” 七王妃怔住了。 她与轩辕麟来此自有重事,只是未曾想,自己还没说出话,率先被这厮讹了一笔? 此前七王妃还在七殿王面前笑话雷神好歹是神月都的殿王,竟被一丫头讹了九百万元石,真是滑稽。 如今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七王妃才明白其中的棘手困难。 “东方医师,你确定?”七王妃好脾气地说道。 东方破再度想要开口,但见九辞咳嗽一声,抬头望了望天:“这天不下雨,也不打雷,是怎么个回事?” 东陵鳕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九辞。 “七王妃,在下用在下师父的项上人头保证,绝无虚言!”东方破就差没对天发誓了,那等认真严肃的模样,还真不像是假的。 第2725章 给那钱财三分薄面 东方破说完,只觉得愧对师父老人家。 七王妃自不会相信东方破的话,只当是妖王之徒亦上了这人族女子的贼船罢。 小包子看了看轩辕麟,又望了望七王妃,道:“你们二人,该不会是要赖账吧?这种事,小孩子都干不出来的哦。” 小包子声音软软糯糯,满面天真无邪。 东陵鳕端起一杯茶,轻呷了一口,淡淡道:“七王妃与王爷都是名扬四海的性情中人,自不会做出这种耍无赖之事来,王爷王妃的人格品德,本王是非常信得过的。” 说罢,东陵鳕朝的七王妃微微一笑,却叫七王妃的心脏猛然下沉。 分明是她被讹了,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后,倒成了她们耍无赖? “不过两千万元石罢,麟儿若真吓到了姑娘,看在赤炎大人和青莲王的面子上,给你便是。”七王妃道。 轩辕麟皱眉,满目皆是怒气,心不甘情不愿。 轩辕麟正要开口训斥,七王妃幽幽一个眼神扫来,轩辕麟立即静默。 他们今日来赤炎府,自不是闲着没事干,有着重要的事情要做。 轻歌似有不适,轻揉太阳穴,抬眸望向七王妃,脸不红心不跳道:“七王妃,可否现在送来?” 七王妃再也坐不住了:“难不成本宫还会骗你不成。” 轻歌似风中细柳,摇摇颤颤,泫然欲泣:“王妃……莫不是在生我的气?” 轻歌轻咬着下嘴唇,泪眼朦胧可怜兮兮地望向阎碧瞳:“赤炎大人,我是不是哪里得罪王妃了?” 阎碧瞳黑着脸,冷声道:“王妃,姑娘经不得吓,你这是做什么?” 轻歌捂着胸口,往后倒去,好在神女及时扶住。 轻歌望向东方破,“东方医师,你再来为我看看,是不是被吓得心病又犯了。” 七王妃母子俩目瞪口呆,来此之前,纵然在王府里想过千万种可能发生的事,却未曾想到,这人族姑娘,竟厚颜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王妃,你好歹是坐镇七王府的夫人,怎这般不稳重?两次惊吓,前后一共四千万元石,我想王妃也不是故意的,给七分薄面,折算一下三千万元石,避免夜长梦多,王妃还是速速前去王府取来元石吧。”阎碧瞳道。 “赤炎大人,本宫不过语气稍稍重了一点,何曾……” “东方医师与青莲王俱都在此,轩辕世子与上亭公主婚宴在即,王妃难道是想让他族看轻我们神月都吗?”阎碧瞳厉声道。 “赤炎大人,你这怕是睁眼说瞎……” 轩辕麟的话尚未说完,七王妃便把手放在了轩辕麟的肩上,打断了轩辕麟的话。 轩辕麟不可置信,怒不可遏,蓦地转头望向七王妃。 七王妃皱起柳叶眉,给了轩辕麟一个安心的眼神。 “麟儿,去吧,去王府取三千元石来。”七王妃道。 “是。”轩辕麟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轻歌,目光阴鸷幽冷。 轻歌靠着神女,淡淡望了眼轩辕麟,这个角度,只有轩辕麟能看见轻歌的脸,轻歌忽然收起了病恹恹的姿态,朝着轩辕麟咧开嘴一笑,甚至挑衅般的挑眉。 “你……!”轩辕麟怒指轻歌,沉声喝道。 轻歌吓得双肩一颤,眼眶发红,“赤炎大人,我好怕……” 轩辕麟的千万言语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女人的脸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比那戏子还要厉害百倍。 “麟儿?”七王妃不悦。 轩辕麟咬牙切齿,狠狠瞪了轻歌几眼要走,轻歌又朝着他笑。 有了前车之鉴,轩辕麟不打算耗在这里,乘着灵鹿前往七王府。 一出赤炎府,轩辕麟坐在灵鹿上,暗嗤:“恶心的女人。” 凉亭。 “七王妃,坐吧。”阎碧瞳轻声道。 “这可是梨花酥?”七王妃望着桌上的食物,问道。 “七王妃好眼力,的确是梨花酥,是澜儿亲手所做。”阎碧瞳说。 七王妃缓缓转头,心疼地望着神女:“澜儿,来……来本宫这里。” 神女面色漠然,七王妃倒不觉得尴尬,喝了口茶,笑着说:“澜儿,断筋之事马虎不得,你定要好生调养,否则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犟,跟牛一样的性子,璇玑匣已奈何不了你,你又何苦自断筋脉呢?这欺师灭祖的罪名,怎可担当得起?在千族之中,最不齿的无非是欺师灭祖……你这丫头……诶……” 七王妃说着为神女的话,字字都扎在神女的血肉上。 神女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天,谁也不知她此刻在想什么。 那双眼眸的深处,有着火光在雀跃地跳动着。 “青莲王,你能来神月都,那真是神月之福。此次我儿婚宴,青莲王务必到来。”七王妃笑道。 东陵鳕不咸不淡,缓缓一点头。 七王妃看向了阎狱:“帝师大人,半年前你还在我府上与麟儿喝过几杯酒,你还说我酿的秋子欢最是好喝,府上的酒已酿好,帝师若是得空,定要去府上一聚。” 七王妃的确是个长袖善舞审时度势之人,几言几语便能看出这女人的厉害。 比之七王妃沉鱼落雁般的美貌,那吴侬软语般的声音,才像是一杯浓烈的酒,闻者之人俱都醉得不省人事。 “七王妃盛情邀却,程鳯却之不恭。”阎狱道。 七王妃掩嘴而笑:“都是自家人,何必说那些见外的话。” “还别说,这梨花酥,澜儿做的味道不错,放在市面上,定能卖个好价格。”七王妃轻咬了一口梨花酥。 “有酒吗?”七王妃问。 “来人,取酒来。”阎碧瞳道。 美酒置于凉亭,七王妃倒上两杯,敬向阎碧瞳:“赤炎大人,此前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往后在这神月都,你我可要互相扶持才好。” 这一杯酒,阎碧瞳必须得喝。 阎碧瞳与七王妃对视了许久,七王妃只淡淡优雅的笑着,似是没有看出阎碧瞳目光里的犀利冷锐。 良久,阎碧瞳执起酒杯,轻轻一碰。 俩人仰头便喝,复而把酒杯放下。 仅仅一杯酒,七王妃面颊已染醉意,两团红晕。 “听说药王云游四海,一生只有一个徒儿,如今看见东方医师,本宫真真是领悟到了何为名师出高徒。”七王妃笑道。 东方破的脸没由来一红。 若在平时,东方破一定会谦虚的来两局哪里哪里忏愧忏愧,而今,东方破只担心师父的项上人头。 “在下医术,且不如夜姑娘,更别谈师父大人了。”东方破无奈道。 说至此,七王妃看向了轻歌。 绕了一大圈,终是回到了轻歌身上来。 而这个时候,氛围没有此前的剑拔弩张了,倒是有几分舒适之感,可见七王妃此人的厉害之处。 “夜姑娘生得美貌,真不像是人族女子。”七王妃道。 轻歌面色淡然:“七王妃可去过人族?” 七王妃一愣,摇头:“未曾去过。” “那便难怪了,七王妃有所不知,我人族之大,是千百万个神月都。而我人族女子,俱都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我这番容貌,算不得上乘。”轻歌笑道。 此话,轻歌确确实实是夸张了。 然而,轻歌所言不假,神月都的精灵们对人族有偏见,大多是管中窥豹,一叶障目罢了。 人族的美丽,在于百花齐放,而非只有一种空洞的美貌。 轻歌顿了顿,又道:“王妃未曾去过人族,不知人族之地的繁华,若王妃去过,便知我所言不虚了。” 七王妃怔了怔,旋即失笑:“若真是如此,他日有幸,我可真要去看一看人族的美妙了。” 畅聊时,轩辕麟已从七王府而来,与此同时,身旁还跟着个五殿王雷神大人。 雷神一直掐算着天色,瞧着快到正午了,打算来赤炎府蹭个饭。 其实雷神想着蹭早饭的,奈何昨夜沉迷看《那个狐狸爱上我》至后半夜才堪堪睡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雷神收拾收拾前往赤炎府,恰逢轩辕麟,雷神紧追不舍的查问下才知,那人族小姑娘又来讹人了。 雷神那个兴奋啊,不理会轩辕麟发黑的一张脸,兴奋地跟着轩辕麟去了七王府,又来赤炎府。 “雷神倒是有空。”七王妃笑道。 “今个儿,本王高兴。”雷神哈哈笑道,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可不高兴么。 原天天发愁,想着那被讹掉的九百万,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如今发现还有个更苦的冤大头,雷神兴奋恨不得摆酒十桌庆祝一番。 轩辕麟派人把三千万元石给了阎碧瞳:“赤炎大人,清算一下。” 至此,轩辕麟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给这三千万。 “王妃与世子,皆是豪爽之人。”看见元石后,阎碧瞳终于笑了,毕竟,再不喜王妃母子,也要给那金光闪闪的钱财三分面子。 雷神看着那三千万元石,喉结滚动,猛地吞咽口水,有些眼红。 忽然间,雷神望向轻歌,眼瞳里隐隐有崇拜之色。 对于轻歌以雷电淬体为乐,雷神只是震惊。 但对于轻歌讹钱的招数和心狠程度,却叫雷神甘拜下风,五体投地。 雷神最佩服的,就是轻歌这样的土匪。 轻歌正欲饮茶,没由来的一阵恶寒,转头看去,恰好与雷神的目光奇妙对视在一起。 轻歌嘴角微抽,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似娇滴滴的姑娘般看着她,真是叫人受不了…… 可怕。 轻歌如是想到,茶也忘了喝。 第2726章 羽衣霓裳 不仅仅是雷神,便是东方破都佩服不已。 短短七日时间,就已讹了四千万元石,这等数目,真是叫人羡慕。 “澜儿今日又做了梨花酥,我可要吃个饱的。”雷神坐下来便吃,他既已打算把九百万元石吃回去,便不会半途而废。 七王妃厌恶地看了眼雷神,旋即望向轻歌,笑道:“姑娘真是深藏不露,想必这孩子,便是青帝之子了吧。” 小包子淡淡地看着七王妃。 “王妃果真聪明。”轻歌道。 “过来,让本宫抱抱。”七王妃朝小包子摆摆手。 小包子眨眨眼,倒也不惧,走向七王妃。 便在七王妃要抱小包子时,小包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七王妃面色微僵,轻歌走来将小包子抱起。 如此,小包子的情绪渐渐安稳下来。 “看来她不喜欢本宫。”七王妃收回手。 “王妃有所不知,晔儿怕生。”轻歌轻拭去小包子面颊的泪痕。 小包子面朝轻歌,悄悄给轻歌抛了个媚眼,见此,轻歌甚是无奈,哭笑不得。 七王妃坐在凉亭饮茶,又与凉亭上的人探讨了许久,而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听说此去青莲,夜姑娘一鸣惊人,在武道场的文道切磋上,破了万古残局,得了护心阵法。” 轻歌眼皮猛地一跳,果然,来了…… “的确如此。”轻歌笑道,轻描淡写,不起波澜。 女子之间的博弈,是不知不觉间的悄然算计! 扑通一声,七王妃忽然跪在了轻歌的面前。 “娘亲?”轩辕麟怔住:“你这是做什么?你何等尊贵的身份,何须跪她一个区区人族女?” 凉亭的人,皆被惊住,就连雷神都是愣了。 唯独轻歌,笑饮着茶水,淡淡望着跪在面前的七王妃。 七王妃倒是个有魄力的人,先来软的一套。 “夜姑娘,我儿媳上亭公主,身中毒瘴之气,若无护心阵法保命,只怕是命不久矣。姑娘为青帝诞下一子,日后若得机缘,踏步大道,必是青后。据我所知,神妃青后,自是凤仪天下。而长生界,以良善为本。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若肯舍弃护心阵法,我愿以同等宝物馈赠于你,且七王府全府上下的人,甘愿为姑娘做牛做马,只求姑娘行行好,救我上亭公主一命。我亦知,姑娘他日是青后之人,自不会见死不救,对吗……” 七王妃跪在地上,一袭紫群堆积在地,宛如盛开的曼陀罗。 即便是一甲子的人了,满头黑发,不见一缕银丝,甚至眉眼之间,脸上肌肤,好似没有一丝褶皱。 说话时,两行清泪流出,美艳动人。再者,七王妃的声音甚是好听,特别的柔、软,一番哀求之下,是个男人都遭不住,甘愿为其掏心掏肺。 轻歌坐在椅上交叠着双腿,右手轻放在桌面,敲出有节奏的声响。 居高临下俯瞰着梨花带雨的七王妃,轻歌好整以暇,唇角勾起一抹清寒的笑。 轻终于明白,年轻时的祖爷,为何玩不过七王妃了。 祖爷年轻时,心如黛玉,柔软善良。 后来的祖爷,杀伐无情,冷酷残忍。 便已注定,祖爷永远玩不过七王妃。 七王妃这一举动,的确是在自贬身份,而正因为如此,才叫人大跌眼镜。 上亭公主和云神、轮回神得知此事,会无比感动,纵然轩辕麟高攀上亭公主,日后若有错事,念及今日七王妃的作为,亦会百般对轩辕麟好。 尤其是上亭公主,心里对她这个婆婆,早已折服。 更别谈他人,得知此事后,只怕七王妃的声名会在三族传开。 母族海族、夫族精灵族,以及那长生界。 再者,七王妃口口声声说青后之位,便是来用此威胁轻歌。 若轻歌残忍无情,日后轻歌就算有资格成为青后,云神亦会拿今日无情之事来弹劾她。 七王妃是个极为可怕的人…… “七王妃,你这是做什么?!”阎碧瞳怒道,自也明白七王妃这一跪的想法。 七王妃轻拭去眼尾的泪,苦笑道:“姑娘怎能见死不救呢?上亭公主她还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姑娘只要施以援手便能救一条命,姑娘可是他日青后啊……” 轩辕麟眼眶深红,心绪万千,想要与七王妃一同跪下,却被七王妃伸手阻止。 “母亲?”轩辕麟疑惑不解。 七王妃温柔地笑:“麟儿,你是云神和轮回神的女婿,你是上亭公主的丈夫,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可跪。” 轩辕麟终于明白了七王妃的用心良苦。 妖神与青帝都是袒护轻歌的,若是趁着妖神、青帝不得闲明目张胆伤害了夜轻歌,只怕七王府没有好果子吃。 而且,七王妃所言极对,轩辕麟是上亭公主的夫婿,一旦跪了下去,非但不会让人感动,反而会遭人诟病。轩辕麟前程似锦秀,他日定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的。 想至此,轩辕麟更感动于母亲的付出。 “夜姑娘,我不是强人所难,我只希望,你可以救公主一命。”七王妃道。 轻歌并未回答七王妃的话,而是端起了茶,喝了一杯。 再看那傻乎乎的雷神,一个粗汉,竟被感动的,咬着袖子哭? 轻歌嘴角没由来一抽,旋即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见轻歌不为所动,便是阅人无数的七王妃此刻在轻歌面前亦是不知所措。 她琢磨不透夜轻歌。 她甚至不知这个人族女子在想什么。 “夜轻歌!”轩辕麟怒喊,母亲跪地,他看的心疼死了,这臭女人竟然还有心情喝茶。 “嗯?轩辕世子怎么了?”轻歌望向轩辕麟,问。 轩辕麟满身怒焰,咬碎一口牙。 七王妃安抚住轩辕麟的情绪,望向轻歌,道:“姑娘可否用护心阵法救公主一命?” “护心阵法?什么护心阵法?”轻歌装傻充愣。 放下茶杯时,轻歌眸光清寒,寒光乍现时,有一抹戏谑之色。 她曾听祖爷说,这女人背着七殿王罚跪祖爷,跪了三天三夜。 以至于祖爷的膝盖,一到下雨天就疼。 既然七王妃想跪,那就跪个够。 “夜轻歌,你在青莲得了护心阵法,休要装傻!”轩辕麟简直要气疯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十八殿,三声且慢,嘲笑诸殿王,风轻云淡饮清茶。 赤炎府,三千万元石,说讹就讹,演得一出好戏,轩辕麟几乎要拍手叫好了。 轻歌似是没有听到轩辕麟的话,看向七王妃,问:“听说王妃有一件特别好看的霓裳,名为羽衣霓裳?” 七王妃心中一喜,自然明白轻歌是想让七王妃等价交换护心阵法了。 “麟儿,还不速速去七王府取来羽衣霓裳?!”七王妃道。 羽衣霓裳…… 阎碧瞳蓦地望向轻歌,眼眸颇为湿润。 她还记得,祖爷说过,那个精灵族的男子,曾为她花费天价购下一件霓裳。 名为:羽衣霓裳。 只是后来,七殿王与王妃成亲时,穿的便是这羽衣霓裳,故而祖爷心灰意冷。 他们不知曾经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是这冰冷无情的都城,把祖爷那样美好的女子,变得凶悍残酷。 “母亲,不可,那是你最爱的霓裳。”轩辕麟急道。 那件霓裳,七王妃甚至舍不得穿,平日里,就连轩辕麟想摸上一摸都不行,可见王妃深深喜爱着这件羽衣霓裳。 “快去!”七王妃蹙眉,沉着脸道。 若羽衣霓裳能换来护心阵法,舍弃又如何呢?纵然是她心头所爱! “母亲……”轩辕麟握紧了拳头。 七王妃闭上眼:“去吧,公主还在等你娶她呢。” 想到需要护心阵法的上亭公主,轩辕麟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七王妃睁开双眼,朝着轻歌清雅一笑:“夜姑娘放心,麟儿很快就会把羽衣霓裳带来。” “七王妃真是大方。”轻歌笑道。 七王妃眉间一缕阴郁,她未曾想过,跪了这么久,凉亭内,竟无一人喊她起身。 再看那夜轻歌,吃着梨花酥,饮着清茶,似是非常享受她下跪的感觉。 七王妃太阳穴疯狂跳动,紧咬着下嘴唇,将那一丝不悦怒气强压下去。 只要能拿到护心阵法,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神在她面前,永远是高人一等。 她只希望,如此举动,能感动上亭公主,往后轩辕麟去了长生,亦能有好日子过。 毕竟,轩辕麟的前程,可得仰仗云神、轮回神,这一对岳父岳母。 雷神张大嘴巴,震惊地望着轻歌。 这厮,就任由七王妃跪着,也不喊七王妃起来? 这也太猖獗大胆了吧? 第2727章 聚元神草丹 七王妃跪至腿麻,看向轻歌,轻歌饮着茶,反倒像是故意的。 七王妃皱起眉头,心里却记下了这笔账。 轻歌没有开口说话,其他人自不可能越俎代庖叫七王妃起身。 至于雷神这个家伙恨不得看热闹,怎么可能出声? 以至于,凉亭内的氛围凝固住,再一次陷入了极端尴尬之中。 “听说那羽衣霓裳,七王妃只在新婚时穿过一次?”轻歌问道。 “羽翼霓裳,唯此一件,是世上珍品。”说起羽衣霓裳,七王妃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即便跪在地上,却是高傲地仰起头,唇角勾着自信的笑,眉眼间更是熠熠生辉般的光彩。 轻歌挑起眉头,“的确是难得珍品。” 七王妃看了眼轻歌:“夜姑娘喜欢羽衣霓裳?” 轻歌抿紧双唇,“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对于美丽的霓裳,女人是没有抵抗力的。” “任何一个女人,见到羽衣霓裳,都会为之倾倒。”七王妃满面骄傲,笑着道:“你若见到,你会爱上这件霓裳。” “若是如此,晚辈倒要见上一见。”轻歌微笑。 七王妃有着别样的风采,即便跪在地上,脊背笔直如青松,气质优雅,似春风般娴静。 “听说,羽衣霓裳,曾被她人穿过?”阎碧瞳问。 七王妃脸上的笑骤然收了起来。 雷神来劲儿了:“当年有个人族姑娘,爱慕七殿王,倒是穿过着……” 雷神的话尚未说完,七王妃眼神幽幽看来,携着一丝阴鸷。 蓦地,雷神吞咽口水,如坐针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得抓耳挠腮讪讪地笑着。 凉亭上鸦雀无声,再也没人说话。 这个话题,再也没有人谈及。 那个人族女子的存在,好似是七王妃的禁区。 直到轩辕麟去而复返,七王妃脸上才扬起了笑。 那件奢华的羽翼霓裳被放置在一个鎏金晶石盒内,盒子四周,镶嵌着诸多闪闪发亮的红宝石。 轩辕麟极为不舍,把鎏金盒递给了七王妃:“母亲……这……” 身为七王妃的长子,轩辕麟自然清楚这件羽衣霓裳对于七王妃来说意味着什么。 七王妃抱着鎏金盒,面上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是啊,多年来,摸一摸都不敢用力,此番叫她送人,又怎舍得呢? 七王妃打开鎏金盒,取出里面的羽衣霓裳,“夜姑娘,来,摸摸看。” 轻歌的确伸出手摸了摸,双眼一亮:“这霓裳……真是世间难得。” “姑娘喜欢,便拿去吧。”七王妃道。 “王妃,这可使不得,这礼物太过珍贵了。”轻歌连忙摇头,抽回了手,不再碰那羽衣霓裳。 七王妃把脸埋在羽衣霓裳内,深深嗅了一口,再把羽衣霓裳放回鎏金盒中。 七王妃像是在做一件神圣的事,把鎏金盒关上,再一次递给了轻歌。 “从今往后,它便是你的了,我很期待姑娘穿着这羽衣霓裳,该是何等的美貌倾城。”七王妃道。 七王妃的确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轻歌犹豫再三:“王妃,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的,姑娘喜欢,便赠于姑娘,此乃本宫的一番心意。”七王妃笑道。 轻歌把鎏金盒子收下:“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七王妃真是个好人,日后晚辈一定会为七王妃养老送终的。” 养老送终四个字说出后,七王妃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什么养老送终,你可莫要胡说八道,我娘亲乃是千岁之人。纵然养老送终,亦轮不到你。”轩辕麟不悦道。 轻歌把鎏金盒子放在了空间指环内,既然到了她的手里,想要拿回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夜姑娘,既已拿到羽衣霓裳,那护心……” “七王妃,听说贵府有一枚聚元神草丹?”轻歌毫不客气打断了七王妃的话。 轩辕麟恼羞成怒:“夜轻歌,你休要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果然是人族的劣根性,简直恶心透顶,不仅拿走了娘亲喜爱的羽衣霓裳不说,还把主意打在了聚元神草丹上。 “轩辕世子这是做什么?”轻歌皱起眉头,泫然欲泣,轻抚胸口:“我被世子吓得心口又疼了。” 轩辕麟嘴角疯狂抽搐,瞳眸瞪大,竟是道不出一个字来。 毕竟,他再说下去,这厮又要被吓病了,到时候又要赔偿那什么从未听说过的精神损失费,还是以千万为单位的。 七王妃闭上眼,隐忍着怒气:“麟儿,去吧,把聚元神草丹取来。” “母亲!”轩辕麟不愿。 “去!你忘了公主吗?” 无可奈何之下,轩辕麟又离开了赤炎府。 一来二去,这会儿都到了傍晚,就连雷神都忘了是来蹭饭的。 七王妃忽然无力跪坐在地上,旋即又直起了身子,苦笑道:“本宫这个腿,一直有老毛病了。” 其言下之意是希望轻歌见好就收,别再让她跪了,她腿已经撑不住了。 怎知凉亭内的人,没有一个在乎她的感受,反观轻歌,好似没有听到般,一脸兴奋,嘴里念叨着羽衣霓裳。 提及羽衣霓裳,七王妃始终有些心痛,但想到上亭公主的毒瘴之气,还是决定把羽衣霓裳送出去。 许久,轩辕麟拿着聚元神草丹回来时,夕阳西下,余晖覆盖着莽莽大地。 轩辕麟跃下灵鹿,走进赤炎府,直奔凉亭处。 “聚元神草丹在此。”轩辕麟直接把聚元神草丹给了轻歌。 轻歌猛地怔住:“轩辕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轩辕麟几乎快疯了,只觉得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 “收下吧。”轩辕麟黑着脸道。 “轩辕世子和王妃,真是个好人,雷神,你看看他们多好。”轻歌道。 “是啊,太好了。”雷神都眼红了。 轻歌收下了聚元神草丹,蓦地看向七王妃,把七王妃扶起:“七王妃,你怎么跪在这里,真的是,你可是神月的王妃,怎能跪地呢,快快请起。” 七王妃:“……”她都跪了半天,她不信夜轻歌才注意到,这夜轻歌一定是故意的。 “夜姑娘,聚元神草丹和羽衣霓裳你都已收下,那护心阵法,是否该给本宫了?”七王妃腿有些麻,拐着腿走至椅前坐下。 “护心阵法?什么护心阵法?”轻歌满目天真无害,茫然地望着七王妃。 王妃母子二人,面色齐齐一变。 第2728章 这茶杯,像不像那雷? 风声静止,凉亭之上,氛围逐而冷凝,诡异般的静默死寂。 七王妃才被扶起,听到轻歌的话后,双腿止不住发软颤抖。 便是凉亭内的雷神等人,亦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七王妃哭诉过上亭公主的毒瘴之气和护心阵法后,轻歌紧接着就提出了羽衣霓裳。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自然以为轻歌是讨价还价,要用羽衣霓裳来交换护心阵法。 故而,七王妃没有多想,便派轩辕麟去取护心阵法。 怎知…… “夜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七王妃说话时,声线都是在颤抖的。 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都已赠给了夜轻歌,结果不认账? 此刻七王妃坐椅上咬牙切齿,一口怒血险些上涌,气冲攻心。 轻歌好整以暇,眉目染上戏谑之色,端起桌上茶杯,不疾不徐喝了一口。 “七王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轻歌微笑。 正是那笑容,落在七王妃母子二人眼中,格外刺目。七王妃甚至恨不得冲上前去撕下那美人皮,看看那心是否是黑的,血液是否冰冷无温度。 七王妃太阳穴疯狂跳动,深呼吸好一会儿后,才把手放在桌上,撑着力道,望向轻歌,强壮镇定优雅地道:“夜姑娘,上亭公主需要护心阵法来救命,你适才要本宫以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来交换,如今羽衣霓裳与聚元神草丹已赠与你,姑娘怎能翻脸不认账?” 轻歌挑起眉头,不咸不淡,慢悠悠道:“王妃,你可能是记错了,从你出现在赤炎府到现在,试问,我何时说过,要拿护心阵法来交换的话?我何时说过,我需要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了?再者,纵然我有这个心,亦没这个底气。王妃有所不知,早在青莲时,青帝心脏出了问题,我便把护心阵法交给他了。这件事东方医师可以为我作证,当时他亦在场。东方医师是药王之徒,他的话,七王妃可否信得过?” 东方破见轻歌忽然提及自己,正在满心愧疚,偷偷悄悄给自家师父赔礼道歉。 无数目光,汇聚在了东方破的身上,东方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已骗过一次人,怎能接二连三,岂非永无止境? 东方破坚决说不。 九辞干咳了一声,摸了摸手中的茶杯,肩膀撞了撞旁侧的东陵鳕:“东陵大兄弟,你说这茶杯,像不像那一夜的雷?” 东陵鳕望向九辞手中的茶杯:“的确有几分像。” “东方医师?”轩辕麟目光如毒蛇般紧盯着东方破。 东方破听到九辞与东陵鳕的谈话,蓦地打了个寒颤,咬咬牙,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银丝,似笑非笑地望着东方破,那眼神幽幽森森,叫东方破不停地吞咽口水…… 东方破吸了一口气,随即面朝王妃母子,拱起双手,彬彬有礼,道:“王妃,世子,数日前我的确去过青莲乾坤宴,因此有幸见到了青帝,那一日夜黑风高,青帝与夜姑娘正在行周公之礼时,青帝心脏忽然发痛,纵然夜姑娘医术高超,亦感到了棘手,特来寻我前去一同医治,奈何我觉得男女有别,尤其是孤男寡女不大好,便不肯让夜姑娘进我的屋门。偏生夜姑娘非要开我的门,可我又……” 凉亭上一众的人目瞪口呆望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东方破,东方破的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没有一句重点的。 轻歌扯了扯脸皮,目光愈发的阴郁。 这东方破还做什么炼药师,不去楼馆当说书先生真的是可惜了。 “那真是个漆黑的夜,比往常还要黑,最为关键的是,那一夜没有刮风下雨,也没有打雷。在下到底不是越了规矩的人,自然不会为夜姑娘开门,我们在屋门内外,一来二去,反而拖延了青帝的治疗时间。那个时候啊,我就在想,若是师父在此,定知道该怎么做。”东方破目光望着前方,正正经经地说道。 “挑重点的说。”轻歌见东方破还没有停下说话的打算,亦没有耐心听了。 “青帝的确患有脑疾,引发了心脏之痛,又因耽误了最佳治疗的时间,只得用护心阵法。”东方破语速飞快。 轻歌的面色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去。 脑疾? 东方破只怕在借此机会骂她男人吧。 七王妃看了看东方破,语气有三分威胁:“东方医书,当真如此吗?护心阵法事关重大,关系到上亭公主的性命,若上亭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云神得知,定会雷霆震怒,到那时,可不是护心阵法这么简单的事了。” 东方破听出了七王妃弦外之音,满满的威胁。 “王妃,世子,在下师父乃仁族药王,在下用师父的人格起誓,在下所言,没有一个字是假话。”东方破认认真真道。 在起誓前,东方破三思许久,还是决定用人格保证。 毕竟,他师父好似也没什么人格。 轻歌与九辞面色甚是古怪,眼神复杂地看着东方破,忽而有些心疼这厮的师父了。 轻歌好奇,能教出东方破这样的徒儿,会是怎样的高人。 殊不知,轻歌早已见过,且不止一面之缘。自然,九辞亦不清楚,那被称之为仁族药王的家伙,正在映月楼教人做鸡呢。 七王妃深吸一口气,她跪了如此之久,夜轻歌才说护心阵法给青帝了? 那她岂不是白跪了? 这丫头定是故意的,故而不让她起身。 七王妃满目怒气,眼神锋锐,轻抬柔荑,怒指轻歌:“夜轻歌,你欺本宫呢?” 这一刻,七王妃终于明白,轻歌是在玩她。 “七王妃乃神月权贵,晚辈不过一介人族布衣,怎敢欺王妃呢?”轻歌笑着道。 “夜轻歌,我要杀了你!” 轩辕麟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日在赤炎府,为护心阵法而来,怎知失了三千万元石,还跟狗一样乖乖送上宝物? 轩辕麟拔出寒光凛冽的宝剑,气势如虎,似蛟龙出海,电光火石间,猛然劈向轻歌,携满身杀意而来! 第2729章 世有轮回 轩辕麟周身杀气凛凛,两眼凶光,飞跃而起,提着剑便刺了过来。 这一剑,直刺向轻歌的眉心,似要一剑贯穿轻歌的头颅方可解恨。 轻歌坐在椅上,似是没有感受到那似要凝为实质飓风般的杀气,提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凉茶。 没有茶烟,唯有缕缕清香。 轻歌望着震怒不已的轩辕麟,扬起脸,清雅地笑着。 陡然,九辞、阎狱、东陵鳕以及神女四人,齐齐出手,不过一瞬,便钳制住了轩辕麟。 那一剑,距离轻歌还很远,剑气锋芒却是扑面而来。 轻歌眼神犀利无比,一个挑眉,心神微动,便见剑气锋芒全部烟消云散。 一杯茶入腹,甚是清凉。 玉手轻放,茶杯落桌,轻歌盈盈起身,走向轩辕麟。 一面走,一面抬手,明王刀赫然出现在手中。 往前的刹那,脚掌踏地,身如飞燕,一跃而起。 转而,轻歌呼啸往下滑落,双手紧攥着明王刀,高高劈下。 一刀,可开天劈地,两侧狂风急骤,似要把轩辕麟的身躯给一劈为二。 王妃惊恐地闭上眼,不愿看血溅当场的一幕,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王妃甚至来不及阻止,只得下意识合上双眼。 王妃的身体正在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着…… 然而,一刀沿着轩辕麟的面门落下,并未有血溅五步的画面。 额前几缕碎发落下,轩辕麟的衣裳从脖颈衣襟至脚踝,沿着刀劈而裂的一条线破开。 轩辕麟瞪大双眼,只感毛骨悚然,惊恐惶惧。 轻歌手中的刀抵在地面,慵懒地望向轩辕麟:“世子的胆儿有些小,经不起吓呢。” 轻歌好笑地说,擦了擦明王刀,转身走向椅上。 脊背深陷椅背,微微往后靠,修长双腿在桌面交叠,闭眼假寐。 “世子有所不知,我这人呢,别的不会,这砍人的方法,可是应有尽有。”轻歌笑道。 轩辕麟心底里衍生出无尽的寒气,眼前这个女子,像是炼狱而来的死神,叫他惶恐。 不似十八殿上的从容任性,不似此前的戏谑刁蛮。 此刻,她像是厉鬼,像是恶魔,像是踏着人头塔白骨河而来的阎罗! 这个世上,怎会有这般可怕的女子! 轩辕麟与七王妃俱都震惊,与此同时,雷神更是目瞪口呆。 比之轻歌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雷神更震惊于轻歌不费一兵一卒就要了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毕竟,此前在神月都的传送阵法台,雷神就已领教过了轻歌淬体的强悍。 九辞四人,退回原位。 轩辕麟狼狈不堪,身上的衣裳破裂,碎了一地,光着膀子,倒是有几分落魄。 再看轻歌,慵懒从容,清雅似风,如那空谷幽兰,由上至下,俱都是逼人的贵气! 轩辕麟震撼于区区人族的气势,却也不得不服。 七王妃算是明白了,青帝的女人,到底不是寻常人。 “夜姑娘,麟儿年纪还小,且不懂事,你莫要见怪。”七王妃皮笑肉不笑道。 “王妃客气了,我这人呢,宽宏大量,自不会与世子计较,只希望……下不为例!”轻歌打开双眸,目光宛如宝剑出鞘般锋利无比。 轩辕麟听到轻歌这番话,才压下去翻江倒海般的戾气,再一次被轻歌激怒。 恼羞成怒的轩辕麟提着剑,满面凶神恶煞,恶狠狠瞪着轻歌,却不敢再提剑刺向轻歌。 说到底,是怕了。 “夜姑娘,今日冒昧打扰,是本宫无礼,亦是本宫曲解了夜姑娘的意思,不知夜姑娘可否将那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还来?”七王妃问。 事成定局,七王妃幡然醒悟,只想挽回损失。 轻歌眸光微转,望向了七王妃,发出一声嗤笑:“王妃可知,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 轩辕麟怒得面容扭曲,不曾想世间还有这般厚颜无耻的人,脸皮之厚,厚过那神月都的城墙啊。 “夜姑娘,你若喜欢,三千万元石与聚元神草丹都可以赠于姑娘,只是那羽衣霓裳,可否归还?本宫甚至可以用其他等价之物来交换。”七王妃道。 “羽衣霓裳,世间难得,至此一件的珍品,怎有等价之物?”轻歌冷笑。 进了她荷包的东西,是注定出不去。 纵然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也罢,这羽衣霓裳,绝不归还。 若非七王妃今日下跪逼迫,轻歌亦不会来一记空手套白狼。 “晚辈乏了,王妃,回吧。” 轻歌倒是理直气壮,轻揉眉心,转身离去。 “夜轻歌!”七王妃忽然恐慌,声嘶力竭大喊道。 轻歌走出凉亭,脚步顿住,回眸一笑,清寒无边:“王妃,晚辈甚是喜欢这羽衣霓裳,多谢王妃美意,他日晚辈定备上厚礼,登门拜谢。” 说罢,毫不犹豫的走,罗曼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微风里。 七王妃惊恐瞪大眼,四肢发凉,似堕入了冰窖之中,寒意浸透着她的身体,由内之外,直指灵魂。 这一番话,为何那么的耳熟? 许多年轻,那个人族女子,柳叶眉,杏花眼,一点朱唇,生得格外好看。 羽衣霓裳与那人族女子,相得益彰,犹若明月,散发着清辉。 她蛮横霸道,坐在椅上,笑望着那感到恐惧的人族女子。 七王妃一挥手,身旁的侍从便把羽衣霓裳给强行脱了。 七王妃骄傲离去,临走前,说:“妹妹甚是喜欢这件羽翼霓裳,姐姐心胸宽广,便送给妹妹吧。” 几乎同样的话,几十年后的今日再听到,灵魂好似都在震悚。 怎回如此…… 世间之事,果真是个轮回的吗? 阎碧瞳望着轻歌的身影彻底湮灭于夜色,苦涩而笑。 曾经,得知祖爷的那些事时,阎碧瞳想为祖爷出一口气。 可惜的是,她自己都过得猪狗不如,又怎去为母出气呢? 便是来到神月都如此之久,便是知道七殿王是自己的父亲,始终无法讨回那一口气。 轻歌做到了。 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好一出精彩的空城计! “赤炎大人,此事……”七王妃心有不甘,还是决定把羽衣霓裳讨回来。 “王妃,夜深了,请回吧。”阎碧瞳握着赤炎权杖,走下凉亭,离去。 夜深了,凉亭上的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只剩下王妃母子二人。 七王妃无力瘫倒在地,掩面而泣。 羽衣霓裳,是千金不换。 若非夜轻歌拿护心阵法诱惑,七王妃又怎会忍痛割爱呢? 七王妃双肩轻抖,泣不成声。 “母亲……”轩辕麟眉头紧蹙, 心有不忍:“都是麟儿不好,害得母亲失了羽衣霓裳。” 许久,七王妃深深喘着气,轻拭去泪痕:“麟儿,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写信告知云神,一定要查清楚,护心阵法究竟是不是在青帝那里,若夜轻歌胆敢欺骗我们,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是。”轩辕麟点头。 七王妃扶着桌椅起身,轩辕麟忧心忡忡,连忙上前扶着七王妃。 母子二人坐上灵鹿,前往七王府。 七王府。 砰! 石破天惊般的一声巨响。 七殿王一拳砸在桌面,晶石桌彻底破碎,屑片在风中扬起。 “此女,胆大妄为,敢欺本王妻儿?”七殿王雷霆震怒,双目喷火,起身欲出:“本王这就把她剁了,看她是否敢在神月都撒野。区区人族,胆大包天,实在是万死!” “父王,母亲跪地求她,她明知母亲所求是护心阵法,故意让母亲跪着,非但如此,还把羽衣霓裳给骗了去。父王,那三千万元石与聚元神草丹,便是再珍贵,给她又何妨呢?可羽衣霓裳,是母亲心头之爱,这几十年来,母亲穿都舍不得穿,父王,你一定要为母亲把羽衣霓裳拿来!”轩辕麟满目泪水。 那一口怒气,轩辕麟咽不下去。 七殿王冷笑:“好个嚣张的人族女子,本王今日便去会会她。” 王妃蓦地抱住七殿王的臂膀:“王爷,罢了,罢了,她是青帝的女人,若是惹怒青帝妖神,麟儿娶了公主去往长生界,云神将此事怪罪于麟儿该如何是好?” “难道我七王府的人,任由一个人族女子欺了去?”七殿王震怒,轻搂着王妃:“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麟儿是我们的孩子,能为他做点事, 纵然跪烂这一双膝盖骨又如何呢?只是那羽衣霓裳……实在是不该……”七王妃轻泣。 七殿王抹去七王妃的泪水,咬紧牙关:“此事定要上报云神,婚宴之事,定要将那羽衣霓裳取回!”、 “王爷……”七王妃柔柔弱弱。 七殿王轻拍王妃后背:“不怕,你的东西,他人抢不走。” 七王妃依偎在七殿王的怀里,情绪渐渐被安抚。 十八殿上,轻歌虽有所胡闹,刁蛮任性,七殿王却是好奇。 这样的人族女子,实在是有趣。 如今,那一丝好奇,全被震怒杀意所取代。 七殿王的双眼之中,俱都是阴冷的戾气。 轩辕麟攥起拳头,“母亲,今日之恨,他日定百倍奉还。” 这一笔屈辱的账,轩辕麟绝不会忘。 母亲跪了整整半日,三千万元石,羽衣霓裳,聚元神草丹…… 那个人族女人,真是阴险狡诈,猪狗之流! 第2730章 上亭公主 夜,微微凉。 赤炎府。 轻歌躺在大院内,仰头望着星空。 神月都黑夜里的明月星辰,比其他地方的要美。 轻歌看得出神了,便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祖爷。 ——我替你拿回了羽衣霓裳。 七王妃依旧貌美如花,祖爷却是两鬓发白。 那些陈年往事,终是要淹没在旧时光里,再见亦没有年轻时的心悸。 一双软靴停在轻歌身旁,阎碧瞳躺了下来,与轻歌一同望着夜里的星空。 “歌儿。” “嗯。” “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 “……” 轻歌转过头望着阎碧瞳,忽然坐起来,朝着阎碧瞳伸出手:“娘,我要抱。” 阎碧瞳目光微闪,怔愣许久,旋即失笑,放下赤炎权杖,轻拥着轻歌。 轻歌依靠在阎碧瞳的怀里,极其享受的闭上眼,像是午后懒洋洋的猫儿。 她最爱娘亲身上的清香,极淡的味道,却是一生执念。 “呕,恶心。” 院墙上,九辞故作干呕,还嫌弃地摆摆手:“女人就是麻烦。”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抱? 真是恶心。 只是……九辞看了看阎碧瞳,皱紧了眉头,旋即触电般猛地转过头去。 呵,他乃顶天立地真男人大丈夫是也,绝不会贪恋女人的怀抱。 “辞儿,过来。”阎碧瞳眉目慈和,温柔地招招手。 “不要。” 九辞这般说着,却是飞速掠来,扑在了阎碧瞳的另一侧,嘴里还念叨着:“真的是麻烦,那就抱一个吧。” 轻歌:“……”此时,轻歌可算是明白了,小包子兴许,是像着九辞了。 虽是无语九辞的口是心非,但这一夜,异常的温馨。 阎碧瞳问:“这七王妃来势汹汹,速度之快堪比雷电,以至于被她发现了晔儿。这赤炎府的人,是时候换个血了,只怕个个都是他人眼线。” “神月都甚是凶险,娘亲还是要多加小心。”轻歌道。 “怕什么,我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我会保护好你们两个的。”九辞插了句话。 阎碧瞳笑了:“好,有辞儿在,为娘不怕。” “糟糕,坏了。”九辞如个蚂蚱般跳起来,急匆匆朝外奔去。 阎碧瞳一头的雾水:“他这是要做什么?” 轻歌看了眼九辞飞奔而去的方向,脸愈发之黑。 九辞是去寻东方破、东陵鳕,再集合阎狱,一同去中央城墙下挖地道了。 这么不靠谱的哥哥……真的靠得住吗? 这一夜,又是挖地道的一夜,四个风格迥异的男子,挖了一夜,直到灰头土脸。 次日,四人俱都出现在凉亭里吃夜碧澜做的梨花酥。 轻歌看到这四人,一阵头疼。 挖地道若是有用的话,神月都的权贵们还要那脑子做什么呢? “明日便是世子和公主的婚宴了。”神女皱起眉头,眸内浓浓的担心。 阎碧瞳道:“上亭公主已被护送至七王府,神月都的数位王妃们,都已去七王府了。” “赤炎大人,今日你要去七王府吗?”神女问。 阎碧瞳摇摇头:“不去,我腿部受过伤,不可今日去。” “……” 吃过梨花酥后,一上午的时间,轻歌都在大院内修炼。 以她的实力,早便可以突破幻灵境了,一直都在刻意压制。 她以星辰之力重新打磨修炼一遍,底蕴实力,高出同境者数十倍! 正午,阎狱、阎碧瞳一脸凝重前来。 看着二人面色,轻歌便知,棘手的事来了。 “歌儿,上亭公主要见你,此乃上亭公主的新。”阎狱将一封信笺递给轻歌。 轻歌抿紧了双唇,接过信笺缓缓打开。 上亭公主的字甚是娟秀,一笔一划都很工整,白纸黑字,一眼望去,格外的舒适。 信上,寥寥数语—— 上亭于长生,闻姑娘大名贯耳,今至神月,愿见姑娘一面。 “要见否?”阎狱问道:“那七王府必是龙潭虎穴,而且你昨日才讹了他们一笔,只怕……” “见。”轻歌微笑:“今日不见,明日婚宴,也逃不掉。五道城门俱都关闭,未得允许,谁都离不开神月都。” “我与你一同去。”神女换上衣裳,快步而来。 轻歌点头,“好。” 一同前去七王府的还有阎狱、阎碧瞳二人,至于九辞等人,自是挖地道去了。 轻歌觉得这几人特别嚣张,晚上挖地道也就算了,偏生白日里还在挖地道。 真是不可一世的嚣张。 按照神月都的习俗,婚宴前日,贵妇送喜,愿二人白头到老。 阎碧瞳亦属于贵妇一类,只不过三个月内受过伤,婚宴前日便不可与新娘见面。 此乃习俗。 故而,阎碧瞳乘坐灵鹿,在七王府外等候。 至于阎狱,把轻歌送到,找个借口离去,看起来像是去挖地道了。 阎碧瞳分别握着轻歌与神女的手:“有什么事,及时喊我。” “是。” “……” 轻歌二人走进七王府,有侍者等候已久,前来相迎。 王府内张灯结彩,挂满了喜庆的红色幔帐。 “二位,请随我来。”侍者躬身走在前侧。 王府里的神月都贵妇们,看见轻歌,聚在一起,指指点点。 “看神女结交的狐朋狗友,若非那夜轻歌,又怎会落得这般可怜的地步?” “是啊,花无百日红,你看,这解碧澜不就惨了。数月前还意气风发,得云神青睐,是神月都风头正盛的第一人,而今断了尊贵神圣的神月二筋,真是可怜呐……” “神女?什么神女,不过是一个被贬的贱灵罢了。” “你还别说人是贱灵,十八殿上,璇玑匣无法刻字,说是高贵血统呢。而且,人就算不是我们神月都的神女,还是那青莲的神女,说是神女,也不为过。” “……” 轻歌脚步顿住,蓦地拔刀。 明王刀过,风声鹤唳,杀气重重。 无数纷杂的声音,此刻戛然而止,化为静默。 “夜姑娘,今儿可是大喜之日,你这是……”侍者面色煞白。 贵妇们纷纷惊惧。 轻歌拿着明王刀,摸了摸刀身,似在安慰,好半天过去才转头望向侍者,正儿八经的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这刀,一人不砍人,不饮血,就不自在。而且这刀是上古凶器,最喜欢那些舌头话多的美人们……” 贵妇们面面相觑,只觉得毛骨悚然,不敢望向轻歌手中的刀。 神女看着轻歌,有些无奈,随即想到轻歌是为了自己,心间有暖流淌过。 “那些美人,是不能杀的。”轻歌继而安抚明王刀。 王府里的贵都,俱都惶恐。 轻歌回头望向她们,咧开嘴笑靥如花:“诸位王妃,见笑了。” 说罢,收起明王刀,牵起神女的手,与侍者走向上亭公主的所在处。 让人诚惶诚恐的,是她由内至外的阴郁戾气。 待轻歌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压在王妃贵妇们心上的阴云巨石这才消失。 皆是喘了口气,再心有余悸望向轻歌离去的方向。 都说赤炎府的人族女子,杀伐果断,能把轩辕麟吓到。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那等气势,宛若雷霆万钧天上来,震慑王府,惊骇众王妃! 上亭公主的居住处,是新修的一座别院。 别院的名字很雅致,提匾为:碧桐别院。 走进碧桐别院,穿过血色烟纱,终于到了内阁。 浓重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刺鼻。 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可是夜姑娘?” “正是。人族夜轻歌,前来拜访上亭公主。”轻歌双手抱拳,气势凛然。 旁侧的侍者不由多看了轻歌几眼,昨日轻歌讹王妃母子的事已经传遍神月都了,今日这夜轻歌在王府里,竟大摇大摆没有一丝恐惧? “姑娘请进。”上亭公主道。 轻歌掀起轻纱,与神女并肩走进内阁。 轻歌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女子眉清目秀,未施粉黛,青丝披散。 面如晓月,眸似秋波婉转,一双峨眉,手握着一卷古书,坐在床榻上。 她的神态因毒瘴之气而显得疲惫无力,然而一双眼睛,似那湖水波光粼粼,笑望着轻歌。 上亭公主本在看书,得知轻歌到来,把卷起的古书放下。 “这位……”上亭公主望向神女。 “我的朋友。”轻歌道。 “神女解碧澜?”上亭公主轻笑。 神女往前走了一步:“夜碧澜见过上亭公主。” 神女此时的面貌气质与曾经相差太大,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俩人。 “夜碧澜……”上亭公主低声轻喃神女的名字,旋即笑道:“神女之事,本宫有所耳闻。断去神月二筋,十八殿上震惊诸殿王,此等魄力,实在是钦佩。夜姑娘为青帝诞下一子,自然是人中龙凤。本宫昨日便来到神月都,奈何身体抱恙,水土不服,需要调养,故而才拖至今日来见二位。” 轻歌望着上亭公主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一些锋利。 最终,轻歌只看到湛清碧透的双眼。 即便是病态的身体,苍白的面色,亦掩不住那双星眸的神采。 仿若寒夜里璀璨的光火。 第2731章 他人之路,他人之道 “二位,请坐。”上亭公主轻挥玉手。 轻歌与神女对视一眼,各自入座,随即便有婢女送上烹好的香茶。 “神女,我替母亲说一声抱歉,青莲台之事我已听说,错不在你,不该怪你。”上亭公主道。 神女眸光暗闪,旋即颔首,略微点头:“事已过去,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上亭公主朝神女拱了拱手:“错便是错,对就是对,常有父债子还,而今母错,我来赔个不是。” 神女微微一笑。 茶烟袅袅,清风徐徐。 上亭公主捧起放在床榻上的古书,望向轻歌,道:“这本《大道至简》,由沧寒神所着,甚是不错,除此见面,便赠予姑娘,还望姑娘不要嫌弃这份薄礼。” 婢女走来,轻拿起古书,随后走向轻歌,将《大道至简》放在了桌上。 大道至简内有诸多修炼的奥义,尤其实力达到了幻灵境后,需要奥义的参悟。 而这本《大道至简》,来自于长生界至尊三神之一的沧寒神,其半生所着,心血俱都写在其中。换而言之,这就是一本武功秘籍,正是轻歌现在所需的。 轻歌垂下双眸,目光扫过桌面古书,这本古书奥义她的确心动。 但—— 天上是不会掉免费的馅饼。 上亭公主的情况很糟糕,以药物续命,如今必须要护心阵法。 只怕是来者不善。 “本宫在试炼之时中了毒瘴之气,实乃剧毒,毒瘴之气中毒时不会立即发作,却是极大的后劲。本宫需要护心阵法来保命,据母神所言,周老的护心阵法在姑娘这里……”上亭公主笑道:“昨日之事,我亦有耳闻,七王妃以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找你换护心阵法,你却说,护心阵法在青帝那里……” 轻歌眯起双眸,放在茶杯上的手,指腹轻抚茶杯表面细致的纹路。 上亭公主说完许久的话,靠在玉枕前轻喘着气:“让二位见笑了,这身体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婢女心疼地望着上亭公主,眼睛微微发红,端来温茶。 上亭公主喝了数口温茶,这才缓过了劲儿,笑望着轻歌,继而道:“七王妃回到府中后,立马飞出灵鸽传递消息于我母神。夜姑娘,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你瞒不过母神大人的。” 轻歌不言,静心等待着上亭公主接下来的话。 上亭公主顿了顿,道:“护心阵法究竟在何处,以我父母双神之力,一查便知。不过,我已派人把消息送去青帝那里,青帝有所知,母神便查不出来,定会以为你所言是真,护心阵法的确在青帝身上。” 在一瞬间,轻歌脑海里的想法千回百转。 上亭公主此话,到底何意? 是真心所言,还是,在打探她的底细,试探护心阵法究竟在何处? 轻歌微挑起眉,默不作声,抿着唇笑望着上亭公主。 只要是个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的。 当下,轻歌自是以静制动。 “夜姑娘,护心阵法,在你的心脏上吧。”上亭公主轻言细语,说话时,有着独特的书香气质。 并非江南温婉,亦不是娇柔,而非黛玉葬花般的纯善。眼前的上亭公主,是一种从容的气质,那双眼睛,洞若观火般的明亮。 “公主究竟想说什么?”轻歌浅笑,四两拨千斤。 “看来姑娘,以为我是在试探你。”上亭公主道:“母神派人调查过姑娘,我在云阁内看到了姑娘的资料,数年前,在四星大陆龙凤雪山上,有许多人亲眼看见姑娘的身体碎裂。便是在长生界,被称之为不死不灭的诸神们,一旦身体碎裂,便是死如灯灭。然而姑娘不同……” 说至此,上亭公主有些累了,捂着胸口喘着气儿,面色愈发的白了。 上亭公主笑了笑,道:“我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身体破碎的人,死而复活。” “死而复活……听起来,像是个笑话。”轻歌略带嘲弄地说。 上亭公主目光平静而温和地凝视着轻歌:“笑话与否,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青莲台上,姑娘是献出过护心阵法的,后来被妖神取回。这一次,姑娘似乎铁了心不肯交出护心阵法呢。婚宴之时,父母双神俱都莅临神月,姑娘执意如此,不怕妖神、青帝难做吗?姑娘是玲珑剔透人,故而,本宫想,那护心阵法一定在姑娘心脏上。” “上亭公主想要护心阵法?”轻歌反问。 上亭公主的敏锐让轻歌感到了意外,尤其是上亭公主的双眼,像是汪洋大海,风过而静止,能容纳百川。 “想要。”上亭公主如实相告,片刻,话锋一转,笑道:“不过,现在不想要了。如若护心阵法正在护佑姑娘平安,本宫怎能一己之私夺来?所以,我传递消息于青帝,他便知道如何做。” “公主今日喊我们过来,所为何事?”神女问道。 上亭公主朝着神女点点头,淡淡笑,随后望了眼婢女。 婢女翻开桌上的《大道至简》,翻至第三十二页,上面有一行字特地标了出来。 “姑娘,这一句话,我始终不懂,姑娘可否讲解一二?”上亭公主道。 轻歌低头望去…… 一生万,万归一,大道乾坤足下踏,花开繁华三千路,唯有百死通神道,君临长生开天现! 轻歌皱了皱眉,这番话的奥义需要在更高的修炼境界领悟。 而她一个星辰境,上亭公主如何会想到叫她讲解。 上亭公主解惑道:“我问过许多人,始终没有想要的答案。” “公主何处不懂?”轻歌问。 “大道乾坤足下踏,乾坤锦绣,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些,本宫皆明白,只是不懂,既是大道至简,又何来的花开繁华三千路?而非大道至简一条路?后面又提到,唯有百死通神道,神道乃是长生道,都知长生不死不灭,又怎会是百死呢?而且君临长生开天现,更像是一种预言。长生之上,君临风范,万古难遇君临者,那么,君临者一旦出现,便能开天辟地吗?君临者究竟有多强大?”上亭公主似一个求知若渴的学者,只不过现在她很平静,缓慢地说出自己的疑问。 在提到大道时,上亭公主的双眼,宛如寂夜骤然火树银花,光火绚丽般。 “大道至简,三千路归一。世有三千路,道有三千道,乾坤于吾心,吾心不动摇。九重天和地,俱在风云内,公主所需要的,不是他人之路,更非他人之道,而是公主自己的乾坤。” 轻歌淡淡道。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番话时,她的心隐隐颤动着,就连体内的鲜血,好似都在发热,逐渐沸腾。 像是破茧成蝶,又似那离弦之箭不再归来。 鲲跃深海千丈底,大鹏展翅万里云,三千大道乾坤心。 此刻,轻歌似畅游在星辰光芒中,望着宇宙浩瀚,望着天边明月清辉而过,等待着炽热的朝阳冉冉东升。 那是一种微妙而神奇的感觉,叫人无法忍住澎湃激烈的情绪。 “不是他人之路,不是他人之道……” 上亭公主坐于床榻双手交叉,低头望着天丝锦被,低声喃喃轻歌说过的话,心脏有所触动。 片刻,上亭公主抬起头来,双眸发亮,言语不再平和,多了一丝波澜起伏:“夜姑娘,你且继续。” “唯有百死通神道……公主可是说,神道即长生道?”轻歌笑问。 上亭公主点头:“千族眼中,长生为神,不死不灭即是神。” “敢问公主一句,长生神们,真的不死不灭吗?”轻歌再问。 上亭公主怔住,旋即道:“长生之命,便是不死不灭。” “错!” 轻歌冷声道,目光薄凉:“长生之命,无非长生罢了。不死不灭,则是永生!” “永生……”上亭公主低声轻念着两个字,一直困扰着自己的疑惑,和那层层迷雾,似有所疏通。 “给我通天一把刀,纵然长生神,我亦能三刀斩灭,又何来的不死不灭?真正不死不灭,是乃永生,且不只是寿元永生,身体筋脉俱都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长生强者,不过是对于低阶段的修炼者来说是不死不灭,因为这些修炼者,威胁不到他们的生命。可对于更强者来说,兴许,一根手指,便能搅碎。”所谓不死不灭之说,不过是欺骗长生诸神的假象罢了。 “开天三大族,唯有神族霸雄风,如今长生,且不及开天时代的皇族,又何谈神道?”轻歌浅笑:“大道至简,不再繁杂。天地人魔鬼神妖,神族在天云外,所谓神道,自是为天地众生福泽。我所认为的神道,是福泽……” “君临长生开天现呢?”上亭公主再问。 轻歌摸了摸下巴,这个她有所不懂,干脆随口一说:“兴许便是开天时代要卷土重来了吧……”开天时代的象征,便是仙皇神三族。 上亭公主彻底愣住了,难道大道至简,当真是不用想的那么复杂? 的确,她所看书,每一个字都要解析一番,兴许,没有那么复杂的深意呢。 “在下拙见,公主见笑。”轻歌道。 上亭公主一心沉思,并未注意轻歌的话。 “公主……”婢女轻唤。 上亭公主猛地抬头,掀起锦被往下走。 婢女惊吓,连忙按捺住上亭公主:“公主,你的身子不可受寒,否则会加剧毒瘴之气。” “无事,阁内都是暖炉。”上亭公主执意下榻,婢女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偏生无法阻止上亭公主。 婢女搀扶着上亭公主缓慢地走向轻歌,走至轻歌面前,上亭公主剧烈咳嗽数声,双手拱起,弓腰深深一拜:“姑娘今日讲解,实在是精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上亭公主喜极而泣:“这本《大道至简》,还望姑娘务必收下。” 轻歌凝眉,蓦地伸出手托住了上亭公主:“公主大礼在下可受不起。” “姑娘心有乾坤大道,此时此刻,我非公主,只是仰慕姑娘的一个学子。”上亭公主道。 轻歌感到别扭地转过头去,却是悄然将青莲火力、治愈之力、星辰之力,三者合一运至上亭公主体内。 上亭公主体内一阵热流,身体好似不再那么难受。 第2732章 盼了二十年 纵然轻歌运用三者合一之力时小心翼翼谨慎悄悄,上亭公主何等聪明,怔愣过后便是恍然。 “姑娘真乃人中龙凤,我期待姑娘他日为青后之时。”上亭公主再度一拜。 “公主,该准备明日婚宴之事了。”婢女道。 上亭公主点点头,些许不舍地望向轻歌:“夜姑娘,明日见。” 轻歌颔首,欲言又止,终是与神女一同朝阁外走出。 忽而,走过轻纱珠帘时,轻歌脚步顿住停了下来,回头望向上亭公主,道:“若无护心阵法,公主活不过十个月。” “若无护心阵法,你能活得过一天吗?”上亭公主笑着说。 轻歌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阁内。 上亭公主坐回床榻,婢女紧张地盖上锦被:“她不过一区区人族女,公主何须如此?” “青儿,不对……”上亭公主摇摇头:“谁知今日之河东,而非他日之河西呢?不能只看眼前,且长生强者们,谁不知人族呢?开天皇族亦是人族,我的父神轮回神,也是人族起家。青儿,此等话,日后莫要再说。图一时口舌之快,只能定住你的格局,限制你的前程。” 轻歌走后,上亭公主一直在思考轻歌讲解的话,以至于都忘了自己明日就要成亲了。 “公主,奴婢去为你准备药汤。”婢女青儿即将走出别院楼阁时,上亭公主猛地抬头,两缕幽绿轻烟拦住了婢女的去路,婢女诚惶诚恐,回头望向上亭公主,满头雾水,不知上亭公主此举何意。 “青儿,今日之言谈,护心阵法之事,你若告知母神,莫怪本宫翻脸无情。” 上亭公主满面温和,气质宁静,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 婢女宛如五雷轰顶般浑身震悚着,瞳眸微微紧缩,旋即跪了下来,猛然磕头:“公主恕罪,奴婢不敢。” “到此为止,莫要再提。” “……” 却说轻歌走出碧桐别院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轻歌望了望天,直叹…… 她好似叛变了尊后?竟给云水水的女儿运输真气。 回到赤炎府后已是天黑,那四个‘臭皮匠’还在中央城墙下挖地道,似乎没有回来的打算。 “娘亲,澜姨……”才进府内,小包子就已扑来,抱着轻歌,在怀里疯狂的蹭小脑袋。 轻歌抱住小包子,唇角绽入了一抹笑。 “澜姨,我要吃你做的梨花酥。”小包子眨了眨眼睛,歪着头望向神女,咧开嘴笑了。 神女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好,澜姨给你做天下最美味的梨花酥。” 闻言,小包子却是想到东陵鳕说的话。 这天下一定还要更好吃的梨花酥,但他始终没有找到那种味道。 小包子甚是好奇,那是怎样的味道呢,竟比澜姨做的梨花酥还好吃。 夜里风凉,小包子在屋内吃梨花酥。 长廊上,阎碧瞳与轻歌并肩而站,望着廊外雅花。 “爹他还不知道你活着的消息呢。”轻歌说道。 “你爹啊,便是太忠义了。”阎碧瞳轻叹:“空虚此人,阴险狡诈,那一出苦肉计,骗了你爹二十年。” “他很想你。”轻歌道。 阎碧瞳转身望向轻歌:“为娘,盼了你爹二十年。” 那一刻,轻歌在阎碧瞳的眼眶内看到了滚烫的热泪。 多少个无望的夜晚,阎碧瞳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喊着夜惊风的名字。 至死无法忘记的是,有一日空虚醉酒,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而来。 她被铁索桎梏于床榻前,平日里空虚纵然再过分,亦不敢碰她。 偏生酒壮怂人胆,空虚发了疯似得扑来。 阎碧瞳万分绝望,自不会由空虚玷污了自己,亦是拼命挣扎。 她喊:惊风……救我…… 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却叫空虚癫狂。 啪。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下来,打的阎碧瞳牙齿都掉了一颗。 阎碧瞳每喊一次夜惊风的名字,空虚便会痛打下来。 阎碧瞳因为服用了特殊的药物,导致骨头无力,又怎会是个大男人的对手呢? 那一夜,雨打屋檐,雷霆四起,电光如毒瘴蔓延在漆黑的寒夜里。 她被打了整整一夜,足足半条命都没了,好在,因暴怒,空虚没有侵占她。 空虚打累了,就倒在床榻休憩,阎碧瞳鼻青脸肿,肋骨断了几根,倒在冰冷的地上,看着无光的天顶,却是笑了,唇动无声:惊风。 次日空虚醒来时,看见遍体鳞伤的阎碧瞳,心疼的哭了,得知是自己下的手后,空虚紧抱着阎碧瞳,哭着埋下脸,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错了……我错了……” 空虚日复一日的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可阎碧瞳没有感到一丝爱意。 若爱一个人,怎会砍断她的羽翼,折磨她的灵魂? 赤炎府的长廊上,母女俩相对无言,竟是不知不觉里下起了绵绵细雨。 轻歌跃出长廊,在细雨中舞着明王刀。 一刀劈开长空,雨花四溅,刀光凛冽。 再一刀揽月而去,锋芒毕露。 数刀过后,轻歌回到长廊,仔细看去,衣裳上不曾沾上一滴雨珠,再看轻歌手中的明王刀,刀刃上的水珠浮起,形成了一朵小花。 阎碧瞳看着那花,笑时眼尾有一行泪落下。 生女当如夜轻歌! 歌儿知她悲哀,在哄她笑。 “我很期待,我们一家团圆的时候。”轻歌隔着细雨朦胧,望着天上月,稀稀疏疏的星:“从前,他人都说我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孩子,现在,我很高兴,娘亲很爱我。” 阎碧瞳轻叹一口气,捏了捏轻歌的脸:“傻孩子,这些年苦了你,是娘亲无用,让你颠沛数年,日后啊,你不必拘束,你便是自由自在的剑,便是捅破了那天,为娘亦会把天补了。” 轻歌心中一暖,一个熊抱扑向阎碧瞳,在阎碧瞳身上蹭蹭。 奈何她不如晔儿那般小,只能强行挂在阎碧瞳身上,逗的阎碧瞳哈哈大笑。 轻歌微微歪着脑袋,抚摸着阎碧瞳的眉眼,脸上是阎碧瞳看不透的神情。 轻歌吸了吸鼻子,忍下满腔酸楚,继续挂着,不肯松手放开阎碧瞳,却是发出了笑声。 真好…… 这就是她的娘亲。 她一定要把天捅出个窟窿,试试看有娘亲保驾护航的滋味。 想想,就很美好呢。 神女站在一侧,浅浅笑着。 她所认识的夜轻歌,文韬武略,智勇双全,亦是生杀予夺,冷酷无情人。 与眼前的小女儿姿态,截然不同呢。 但是…… 神女很喜欢此刻的夜轻歌,至少,夜轻歌是快乐的,哪怕这份快乐很短暂。 “呕,辣眼睛,好恶心……”长廊尽头传来九辞甚是欠揍的声音,轻歌一记眼刀过去,黑着脸从阎碧瞳身上跳了下来。 小包子从屋内走出,似个小大人般走至轻歌面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如同绅士,指了指自己,笑道:“娘亲,晔儿已经长高了不少,可以给你肩膀和温暖了。” 噗嗤—— 九辞直接笑出了声,刚挖完隧道回来,扛着铁锹,灰头土脸,甚是滑稽。 “小外甥深得本舅的真传啊,日后一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情子。”九辞得意洋洋,若是给他装个尾巴,怕是要翘上天了。 轻歌的脸愈发黑了,她倒是觉得,若是像到了九辞,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九辞这类人,是注定娶不到媳妇儿的。 太耿直了! 她的小包子多可爱,定能娶个小媳妇儿回来。这一点,还是比他舅要强的! 第2733章 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哦! “我不要像舅舅。”小包子正儿八经道。 九辞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蓦地瞪向小包子:“为何?” “舅舅太丑了,不如我爹好看,也不如东陵叔叔英俊。”小包子严肃地说道。 轻歌浅笑,若是姬月听到这一番话,应该会很高兴的。 且不说姬月如何,东陵鳕已经遏制不住的笑意了,那番模样,就差立马把家产搬来给小包子继承了。 小包子很喜欢东陵鳕这个叔叔,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决定把家产给它。 在见到东陵鳕的家产之庞大后,这个叔叔小包子认定了! “晔儿,来……”东陵鳕朝小包子招了招手,小包子双眸一亮,兴冲冲地绕过九辞,张开一双小手臂奔向了东陵鳕。 九辞看见小包子如此嫌弃自己,撇了撇嘴,尤其委屈,感到了人生的挫败。 九辞走至轻歌身旁,严肃认真地凑在轻歌耳边,轻声说:“歌儿,我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儿。” “说。” “晔儿是不是有眼疾啊?”九辞极为认真,满脸担心,就连轻歌险些都要相信他的话了。 “嗯?”轻歌淡淡一个字,尾音拖的极长,极具危险之意。 轻歌忽然发现,没有揍人的时候手有些痒痒。 只是还不等轻歌出手,阎碧瞳一权杖打在了九辞的臀部上,直把九辞打飞了出去,身体宛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地,满目茫然一脸懵! 九辞恰好摔在东方破的身旁,又恰好天上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东方破吓得如八爪鱼般抱住了九辞。 九辞一脸惊恐,任由他使出浑身解数都踹不掉东方破,九辞哭丧着脸,仿佛写着几个大字:我脏了…… 这一刻,九辞觉得自己的清白已经被东方破拿走了,有点点痛苦。 那侧,东陵鳕蹲在长廊上,从袖口里拿出荷叶包着的美食:“晔儿看,你爱吃的猪蹄。” 小包子高兴得蹦蹦跳跳,小手抱着荷叶猪蹄,围绕着东陵鳕打转儿。 九辞的脸黑如锅底,转头嫌弃地望着东方破:“这厮该不会是个断袖吧?” 他可是要娶妻生子的,怎能被东方破这厮毁了清白?往后去了九界,他有何颜面去见小莫忧呢? 一声雷响,东方破再度抱紧了九辞,九辞已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雷雨夜里,长廊之上,登时一片温馨和谐的氛围。 阎碧瞳的面上亦是慈和平静的笑容,手握权杖,站在边沿,系着披风,笑望着打闹的晚辈们。 若往后余生,日日如此,该是多么的好呢。 深夜时,赤炎府的人都已睡了,唯有轻歌一人坐在大院内。 轻歌坐在石椅上,桌上放着冰冷凛冽的明王刀。 电光闪烁,折射于刀身,映照在轻歌的眼底,似冷酷无情的野兽,蛰伏在这夜里。 雨水疯狂打在轻歌身上,衣裳、银发全都湿透。 轻歌面无表情,眸中却是无尽的杀意。 阴冷而笑,萧杀如光! “空虚……”轻歌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角扬起了妖冶的笑:“你该死了……” 尽管阎碧瞳不说那几十年堆积的怨恨,轻歌却是能够感受到阎碧瞳过去的痛苦。 那一刻,她恨不得化身为魔,将空虚烈火烹油,碎尸万段。 唯有这渐渐倾盆的大雨,能洗涮掉她此刻的滔天怒。 身体冰凉,四肢发冷,心却火热。 轻歌闭上眼,感受着冰冷雨水洗涮身体的过程,每一刻,都很享受。 那隐隐而起的血怒,终被压下。 忽而,雨水不再打身,轻歌蓦地睁开双眼,目光锋利逼人,仰头望去,月下一把伞,挡去了风和雨。 “姑娘有烦心事?”东陵鳕笑道。 那一把伞尽遮在了轻歌头顶,反观东陵鳕,衣裳全部湿透。 东陵鳕把手放在轻歌的肩上,丝丝气力传出,贯穿轻歌的全身,竟把湿透的衣裳和头发给烘干。 若族长隋灵归和七族老在此只怕要风中凌乱,惊得下巴掉地。 那可是天地王稀有的紫月之力啊…… 本就难能可贵,他们把仅剩的紫月之力全都给了东陵鳕,希望东陵鳕能够恢复至巅峰,一展宏图,展现青莲万年前千族之首的风采。 奈何东陵鳕如此任性,竟用来烘干衣裳? 隋灵归只怕是要疯了。 此刻在青莲,隋灵归半夜惊醒,右眼皮疯狂跳动,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倒不是烦心事,不过是想到一个可恶的人罢了。”轻歌淡淡道。 “那个人,一定不是我。”东陵鳕微笑。 “哦?何以见得?”轻歌挑眉。 雨打石桌微微响,东陵鳕脸上的笑愈发粲然,忽然歪头:“因为我很可爱。” 轻歌:“……”卖萌是犯法啊…… 东陵鳕定是跟小包子学的,好端端卖萌做什么。 轻歌叹息,“是,你如此可爱,绝不会是你。” “可我情愿是我。”东陵鳕神色忽然暗淡:“若是那样,姑娘便是在想我。” 轻歌头疼,无奈地扶了扶额,少年这个思想很危险的…… “我想杀了他,你亦要我杀了你?”轻歌反问。 “若能死在姑娘手中,我想,那一定是最美的死法,亦是我心甘情愿。”东陵鳕道。 轻歌嘴角猛抽,恨不得把熟睡的九辞来学学东陵鳕的情话宝典。 轻歌起身,抢过伞,为东陵鳕遮去风雨。 “你在担心我。”东陵鳕笑道。 “你在挖青帝的墙角?”轻歌挑眉,白月光下,神采飞扬,浓烈似火。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到的墙角。”东陵鳕双眼明亮,仿佛看到了大好的明天。 轻歌太阳穴微微鼓荡,只觉得头疼,纵然她时常诡辩,此刻在东陵鳕面前不得不拜服。 “走了。”轻歌把伞给了东陵鳕,走在大雨之中。 “姑娘。”东陵鳕喊住了她。 雨夜风寒,月影阑珊,轻歌驻足停下,背对着东陵鳕,却是伸出手扬了扬。 “我想吃你做的梨花酥。”东陵鳕说话时,语气有些委屈,近乎哀求。 轻歌往前走。 “发霉的也行。”风拍打着脸颊,雨水洗涮污秽,东陵鳕手中的伞落在了地上,被风雨吹走。 东陵鳕朝着轻歌的方向追去数步,终是停下。 轻歌皱起眉头,猛地停下,回头瞪向东陵鳕:“你是白痴吗,发霉的也吃?吃你大爷。” 说完,轻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再不回房休息,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哦。” 东陵鳕目光闪烁,乖乖听话回房,脸上却堆满了笑意,嘴里念叨着:“雷雨夜这般美好,东方兄弟怎会不喜欢呢,真是稀奇。” 第2734章 长兄如父 这一夜,雷声嗡鸣,电光四闪,狂风骤雨倾盆而下。 东方破在九辞的房间内,抱着九辞不肯松手,一整夜都是九辞嗷嗷大叫的哀嚎声。 他的清白,竟被东方破这个混账拿走了。 东陵鳕躺在床榻,休息时唇角都是上扬的。 昏昏欲睡间,脑海里俱都是轻歌那一句话。 ——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哦。 她为何不肯打断别人腿,只打断他的腿呢,一定是因为他足够特别。 东陵鳕的心情,愈发欢愉,就连梦里都是难言的美妙。 天尚未亮时,屋外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亦是五更天了。 东陵鳕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皱着眉头,起身下榻,走至门前打开双门。 门下,是一个精致的小篓子,篓子里面用荷叶包着梨花酥。 东陵鳕捡起篓子打开荷叶,这梨花酥不如神女所做之精致完美,但一口下去,像是梦中的味道。 东陵鳕微微睁大双眼,只吃了一小口,剩下的梨花酥全都包了起来,悄悄存放。 他寻觅一生,只为找寻这一种味道,如今,已是足够。 “青帝,你且安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母子的。”东陵鳕道。 旁侧,突然响起了幽幽的声音:“小伙子,有前途。” 东陵鳕吓一跳,猛地转头看去,却见九辞顶着一双乌青的眼,还拍了拍东陵鳕的肩膀。 东陵鳕适才高兴到忘乎所以,一时之间,竟未反应过来九辞的靠近,若非九辞出声,只怕东陵鳕还沉浸在梨花酥的喜悦里。 “东方破那个混蛋,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是也,他竟跟个小媳妇似得害怕打雷,折腾小爷一宿没睡,简直混账不堪!”九辞甚是愤怒地说道,瞥见梨花酥,下意识伸出手拿过了一块梨花酥往嘴里塞,囫囵吞枣,一口即没。 东陵鳕且来不及阻止,一大块梨花酥,就已被九辞吞了。 东陵鳕石化般神情有些呆滞,他吃一口都细嚼慢咽,回味无穷,还想着封存起来慢慢吃。 九辞与东陵鳕对视一眼,蓦地打了个寒颤,东陵鳕的眼神很哀怨,像是深宫老妇人。 “不就一块梨花酥,小气。”九辞与东陵鳕勾肩搭背,脸上的笑透着股老奸巨猾的阴险味,以引诱小女孩的语气说道:“东陵大兄弟,你想想我夜九辞,何许人也,轻歌是我妹妹,不过几块梨花酥,你想吃多少,我让歌儿给你做多少,给你做出一座梨花酥堆积的山来,让你吃到腻。” “不会吃腻的。”东陵鳕纠正九辞的错误,听得此话,微微有些心动了。 九辞笑道:“东陵大兄弟,你且放心,在这个家里,身为家里的顶梁柱,那什么来着,长兄如父对不对,我不仅是她长兄,还是她爹,说一不二,气如雷霆。不过区区几块梨花酥而已,你若想要,应有尽有。”九辞一面说,一面夹来梨花酥往嘴里丢,一口一个,转眼间,小篓子里空空如也,吃完过后,九辞佯装轻拍东陵鳕的肩膀,悄然在东陵鳕衣裳上擦去手指上的污渍。见小篓子里没有了美味的梨花酥,九辞笑嘻嘻地飞奔离开。 东陵鳕皱眉,沉浸在九辞所画下的大饼里,陡然,东陵鳕蓦地低头看去,小篓子空空如也。 刹那间,东陵鳕宛如石化,身子都站不稳了。 没……没了? 长廊外,假山后,神女捧着包装精致的梨花酥,苦涩而笑。 这世间哪有什么厨艺精湛的美味。 不过是有情人的心罢了。 神女蹲坐下来,打开盒子,将里面的梨花酥取出, 全往嘴里塞去。 “澜姨!” 旁侧,小包子歪着头看神女。 长廊上站着的东陵鳕,抬眸望去,这才注意到了神女。 东陵鳕收起了小篓子,走回屋内,关上双门,脱掉了一双软靴,钻至床榻锦被内。 整个人都在被子里,一片黑暗不见光,嘴里还喃喃自语:“不生气,不能生气,挖墙脚还要大舅子的帮忙。” “……” 长廊假山,神女微笑着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见小包子穿的少,连忙抱着小包子去了暖阁。 小包子踩着一地的泥水,鞋也脏了,神女便放下梨花酥为小包子换鞋。 “晔儿怎么醒的这么早?”神女蹙眉。 小包子仰头,双眼明亮清澈:“晔儿闻到了梨花酥的味道。” 小包子低头摸了摸瘪瘪的小肚子,再次抬头望向神女,可怜兮兮道:“澜姨,晔儿饿了。” “好,晔儿想吃梨花酥吗?”神女问道。 小包子摇摇头:“晔儿想吃猪蹄,荷叶猪蹄,不要吃梨花酥。澜姨做的猪蹄,比梨花酥好吃。” 闻言,神女却是一怔,久久不能回神。 “澜姨澜姨……”小包子拽着神女的衣袖晃了晃。 神女回过神来,抱起了小包子,额头在小包子脸上蹭了蹭,逗得小包子咯咯地笑。 “好,澜姨以后只做晔儿喜欢吃的。”神女笑道。 “真的吗?”小包子兴奋得手舞足蹈。 “真的。” “好耶,太棒了,澜姨真好。” “……” 神女笑了,那双宛如明月春晖般的银瞳,似平静的湖水,终于漾起了点点涟漪。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能总是天遂人愿呢。 小包子望着神女的侧脸,心里却在想,倾城姨会不会吃醋呢。 夜倾城是夜神宫内出了名的醋坛子,沉默寡言,不喜人群,只爱抱着那伏羲琴坐在角落里,像是炎炎夏日无法融掉的玄冰。 小包子总是不懂,柳姨她们,即便追随娘亲,却都有自己的目标和精彩。 夜倾城好似眼里只有娘亲。 小包子老气横秋般,深深叹了口气。 神女笑了:“叹什么气?” 小包子懊恼道:“澜姨这般好看,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个臭男人。”听起来,语气神态心情,俱都夹杂着深深的惆怅。 神女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回头再看小包子那惆怅的神情,顿觉无奈。 “澜姨,你等晔儿长大,晔儿娶你。”小包子握紧拳头,道。 神女好笑道:“晔儿长大了,澜姨就人老珠黄了,真是个傻孩子。” “……” 断去了神月二筋,衰老速度异常的快。 而神女已然看透,若无有情人,纵然一身美丽皮囊有何用呢?! 第2735章 第二阶段 雷雨冲刷过后的五更天,朝阳未起,藏在叠合的乌云内。 轻歌坐在屋内的床榻上盘腿修炼,旁侧放着上亭公主所赠的《大道至简》。 昨日与上亭公主讲解过那一番话后,轻歌感觉自己的心境奥义,隐隐有所突破。 尤其是那一句:君临长生开天现。 轻歌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新的时代将要到来,万年的平静即将被劈裂。 天地间的灵力,丝丝缕缕,运输至轻歌体内,四肢百骸,筋脉脏腑,通达全身。 星辰之力可铸造寿元。 凡体修炼,若要永生,当历经万难,可一步九天。 轻歌乃人体凡胎,在千万种族之中,人族的身体最为脆弱。 凤有羽翼可吞天沃日,龙有鳞片能挡三千杀雨,就连猪鬣一族都是力大如牛,唯有人族,先天实力就要弱上许多,故而凡体修炼,需要先天淬体,破壁而生。这也是大多数的种族厌恶不屑人族的原因,而那些修炼至超高境地,或是去往超等势力的人族,自认为是神、是仙、是君,当然不愿自贬身价,降为人族了。 这是千万年的通病。 据说,位面秩序的存在,便是保护人族。 若无秩序,位面打破,大陆重组,各族的‘恶’便会展现的淋漓尽致。 人有善恶,天地自有,秩序律法的存在,就是铲除大恶。 这些,便是轻歌在《大道至简》中所悟出的道理。 轻歌摊开掌心,上空光火闪耀,随即悬浮一枚翠烟浓绿的丹药。 此乃聚元神草丹,是本源高阶丹药。 这事件之事,之物,只要与本源牵扯上关系,绝对都是珍贵之物。 轻歌闭上双眼,微开红唇,丝丝缕缕的翠烟气息,宛如薄雾一般缠绕于此,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随着呼吸吐纳,逐而淹没于轻歌的唇中。 以往轻歌并不在乎精灵血脉的觉醒,而今,却不得不在乎。 如妖神所说,以妖神、青帝的身份,全然有资格带她去长生。 可她如今前去长生,无疑是死路一条,只怕才到那‘南天门’,身体就会被粉身碎骨,连全尸都没有了。 轩辕麟八岁那年,去过长生,因此与上亭公主结下情缘。 若非长生强者个个心高气傲,又非云神一家独大,只怕云神早就会把精灵族搬到长生界了。 由此可见,精灵族的血脉,可以承受长生界气息的风暴。 轻歌精灵血脉已经渐渐觉醒第二个阶段了,共有三个阶段,当完全觉醒第三个阶段后,她便能拥有完整的精灵血脉,可走捷径去往长生。若是如此的话,轻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担心,那便是属于暗黑师的邪灵筋。 轻歌并非三修之体,所谓三修主系职业,不过是后天渐渐形成。而三修之中,灵师为首,精神为辅,暗黑师再次之。尤其在天域五洲,对暗黑师到底有些抵触,轻歌已是双系同修,再显示出三系同修,只怕会更加的祸害无穷。 倒是天域四部,有黑暗幻殿,俱都是实力滔天的暗黑师们。 诚然,三修职业之中,轻歌在暗黑师一职上花费的时间非常之少,纵然有再好的天赋,若无时间的淬炼和打磨,便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以轻歌现在暗黑师的修为,甚至还不知邪灵筋在哪里,不过若去往长生,在长生界超强气息的碾压之下,隐藏于轻歌体内的邪灵筋就会出现,遭到粉碎。 在修炼方面,轻歌修炼速度虽快,却一直秉持着脚踏实地的信念,一步登天无异于是痴人做梦。而世界主系职业、辅系职业,轻歌俱都涉及一二。 轻歌亦知,修炼在精不在杂,但若精于一二,只会顾彼失此,故而难两全。 此刻,轻歌的重心在精灵血脉觉醒上,若精灵血脉觉醒,她便可当众喊阎碧瞳为一声娘亲。 否则的话,赤炎灵女之女,乃是人族凡体,不被神月都接受,会为阎碧瞳带来无穷的麻烦。 轻歌全神贯注,定睛望着悬浮于掌心之上的聚元神草丹。 聚元神草丹,可蕴养神、月二筋,激发血脉之潜能,亦有美颜之功效。 对于千族人来说,尤其是自称为高贵美丽的精灵族,在血脉这一点尤为看重。 神月都内贵族遍地,神月都外的精灵族,相当于人族的贫民,乃是低等血统。 至于下三等贱灵,则是沦为猪狗了。 这聚元神草丹的珍贵在于蕴养血脉,若是好生蕴养,甚至可以提醒血统。 轩辕麟终是要‘嫁’去长生的人,七殿王与王妃早年寻来聚元神草丹,便是希望轩辕麟提升血脉,去往长生不至于被人瞧不起了。若非事关上亭公主之命,七王妃断断舍不得拿聚元神草丹出来交换。而在聚元神草丹面前,七王妃更倾向于羽衣霓裳,可见羽衣霓裳之珍贵。 羽衣霓裳到底是七殿王所赠的东西,即便千金难求,轻歌依旧不屑一顾。 然而…… 王妃当年既把羽衣霓裳从祖爷身上抢走,今日她便要拿回来。 人活,一口气。 不过如此。 聚元神草丹对于精灵来说有着蕴养、提升血脉的作用,但对轻歌来说,可以促进血脉的觉醒,这等宝物不可多得,有市无价。 轻歌可谓是赚得锅满盆满。 雷神的九百六十万元石和七王府的三千万元石,阎碧瞳则装在了一个空间手镯里,给了轻歌。 元石乃九界以上的通用货币,他日轻歌有资格触及九界时,便能挥霍金钱,当个败家子。 聚元神草丹悬浮于泼墨般的烟雾里,烟雾愈发的浓郁,以至于看不清其中的神草丹。 只能见到,丝丝翠烟气息,灌入轻歌口鼻之中,再沿着咽喉下滑,悄然蔓延至体内。 精灵血脉觉醒的第一阶段,名为:破壁。 破开凡体之壁,觉醒精灵血脉! 这数年来,轻歌每逢月圆,接受破壁的痛苦,终于完成。 第一阶段觉醒后,会给身体一个缓冲期,等缓冲期过了,再觉醒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头次触动时,是在四海城,头痛欲裂的那一日。 但从那之后,便再无反应。 故而,轻歌见七王妃下跪时,当时便想到了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 有了聚元神草丹,可以彻底激发血脉觉醒的第二阶段! 若得觉醒,犹如天助! 第2736章 开筋 今日乃上亭公主大婚日,虽才五更天,云神、轮回神等长生界强者应该全都降临了。 屋外已无月光,空气是雷雨过后的潮湿,似还夹杂着泥土的味。 轻歌聚精会神,专心吸收聚元神草丹之气。 气息沿口入体,再沿筋脉丹火运行七个小周天后,忽然在体内膨胀为一簇翠烟般的光火。 那一瞬,火噬皮肉的痛感从体内深处传来,轻歌眉头微蹙,轻哼了一声。 轻歌内视脏腑,发现赤红筋脉旁侧,第二十四和二十三根筋脉,翠烟缭绕,似有异象。 这等异象闻所未闻,轻歌有一瞬的疑惑不解,满头俱都雾水。 直到聚元神草丹的气力全都进入体内,轻歌始终没有察觉到变化,只见所有的翠烟,全都缠绕在那两条筋脉上。 此是……为何? 轻歌不懂。 突然,轻歌脑海似有浑浑噩噩的错感,片刻后又是一种拨开乌云见日出的感觉。 两条筋脉,莫非是……神、月二筋? 类似于暗黑师的邪灵筋。 想至此,轻歌运转体内散开的神草丹气息,一缕缕翠烟在轻歌的神识之下,汇为一体,灌入筋脉之中。 两条毫无动静的筋脉在这一刻迅速膨胀起来,膨胀的非常可怕,甚至在挤压轻歌其他的身体器官,五脏六腑好似都受到了挤压,轻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面色苍白。 旋即,轻歌以三者合一之力灌入两条筋脉中,无限膨胀的筋脉,正以缓慢的速度扁下去,直到回归原样。 轻歌错开神识,内视筋脉,再以真元之力灌入筋脉之中。 陡然间,翠烟宛如火花四溅。 筋脉宛如紫月花瓣收缩,在收缩时,吸收聚元神草丹的气息。 轻歌以真元之力助力吸收,速度加快了十倍左右。 当完全吸收,这两条筋脉时刻缠绕翠烟,永不散开。 但是翠烟只缠绕在筋脉底部…… 轻歌明白,当翠烟缠绕整条筋脉,便是神、月二筋彻底觉醒时。 精灵血脉觉醒的第二阶段,名为:开筋! 破壁,开筋,再是觉醒! 要到第三个阶段,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觉醒。 若只是觉醒寻常的精灵血脉,去往长生,依旧无用。 轩辕麟八岁时能在长生界生活两年,一则是因为拥有殿王血脉,二则是有云水水、轮回大师二神相助,故而,一件事的成功,血脉的觉醒,先天、后天必有机缘,缺一不可。 轻歌在开筋时,谨慎而小心翼翼,此事并非急于一时,若过于心急,反而会留下太多的弊端,于往后不利。 至少精灵血脉第二阶段开筋的出现,让轻歌感受到了希望,正有着这一份希望,才有着坚持下去的动力。 世间之事,若无动力,便是死鱼一条。 良久,七更天,睁开双眼,绿光乍现,美丽而妖冶。 她微微张开殷红柔软的唇,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之中,隐带翠烟。 轻歌走下床榻,打开双门,望向长廊外的花草,目光里涌动着笑意。 只要踏出一步,便有万里路等待着她。 轻歌朝东陵鳕的住处看了眼,神态忽而复杂。 那梨花酥,到底是罪过。 虚无之境里的小白猫,出现在轻歌的肩上,懒洋洋趴着,湛蓝清澈的双瞳,满是慵懒之意。 轻歌走回桌前,打开放置已久的荷叶,露出了梨花酥。 她为自己留了一块。 轻歌吃了一小口,旋即吐出,皱起眉头:“难吃。” 她的厨艺,有所退步了。 虽然从未精湛过。 肩上的小白猫猛地窜至桌上,小爪子捧起剩下的梨花酥,一口吞了。 一面吞,一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似非常的高兴。 轻歌凝起双眸,这猫,怕是随了东陵鳕那主人吧。 小白猫把梨花酥吃完后,转过头忧郁地望着轻歌。 那眼神…… 轻歌心脏柔软的一部分,似被雷霆恶狠狠撞击着。 似曾相识的眼神,宛如当年的东陵鳕,一袭白衣,宛如海棠,似雪纷然,忧郁双眸,悲悯天下。 他能悲悯天下人,却从不肯放过自己。 轻歌苦笑,坐在桌前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小白猫。 看吧,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猫。 “日后跟着我,吃香喝辣,钱财不愁,莫要再忧伤了。”轻歌撸了把猫儿,身体柔软,毛发柔顺,真是舒服。 小白猫似能听懂轻歌的话,双眼放光的看轻歌,许久过去,点了点小脑袋,逗得轻歌大笑。 这猫儿,真是太有趣了。 与此同时,远在青莲族的隋灵归收到一封信。 这封信来自诸神天域李元侯,乃李翠花的弟弟,通过种种渠道,才到达隋灵归的手里。 隋灵归正与七族老在一起,看到这封信,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七族老问。 “这是给吾王的信。”隋灵归道。 七族老眯起双眸,冷笑:“那小兔崽子想要兴风作浪?李翠花关押十年冰牢,必不可少。” “他说,夜轻歌身上有骨髓烟,另一半骨髓烟在他手里,若不放出李翠花,就会焚烧骨髓烟,要夜轻歌死无全尸。夜轻歌心脏那里还是我族圣物紫月花,她若死了倒是无事,可紫月花不能缺失。”隋灵归皱眉。 “骨髓烟?我族圣物还抵抗不了区区一缕烟?”七族老不悦。 “紫月花代心脏而生本就荒唐,又不在吾王身上,自没有往日雄风。”隋灵归叹息。 七族老拍桌而起:“小兔崽子,有本事,敢威胁到青莲来。” “要放出李翠花吗?”隋灵归问。 “不放,放个屁,把她放出来,吾王头发都要变绿了,此等让青莲蒙羞的蠢女人,十年冰牢,是委屈我青莲冰牢了,要我看,就该拿她去浸猪笼。”七族老满目厌恶。 “她……诶……”隋灵归叹息:“她的体质很好,能为我王孕育王子,王子若得紫月花,紫月花就能回归我族。可惜,她蠢如猪狗!”提及此,隋灵归怒不可遏。李翠花到底是她选出来的人,却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每每想起,隋灵归便愤怒不已,恨不得碎了夜歌。 “此信不可让王上看到,以王上的性格,为了夜轻歌,什么事都做得出。” 隋灵归无奈道。 那几日,东陵鳕勤奋好政,隋灵归与七族老俱都喜极而泣。 问之为何,结果东陵鳕回答道:“看看本王有多少家产。” 那一刻,隋灵归顿感不妙。 王上莫不是要把家产全给别人家的儿子? 昏君啊…… 第2737章 建功立业 青莲,隋灵归、七族老正因李元侯之信而惆怅。 七族老是真的担心轻歌,隋灵归则害怕紫月花随之湮灭。 神月都,五更天的时候就有锣鼓敲响,鞭炮轰鸣,好个热闹非凡。 雨夜过后,天气竟是格外的好。 到了七更天,已是晴空万里艳阳天。 轻歌坐在桌前沉迷于撸猫,身旁有太多的兽兽,唯独猫的触感是最好的,可以说浑身都是宝。 至于虚无之境的兽兽们,全都不约而同,极为默契的一致对外。 朱雀冷哼:“渣女人,见一个爱一个。” 玄武从龟壳里冒了出来:“渣,乃人之本性。朱雀,你连一只猫都比不过,你越来越不如曾经了。” “你个臭王八,闭嘴吧你。”朱雀气势汹汹,眼睛却红了一大圈。 蛇王坐在椅上叹息:“蛇不如猫,时代变了啊。” 杀戮血狼安心修炼,它一定要成为最厉害的野兽,助力主子。 沼泽兽一如既往的懒,便是一坨黑色的粘稠体,若不睁眼露出瞳眸,只怕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九尾血鸾开始磨刀:“吾乃三当家的,此猫竟抢我老三的位置,杀之!” 就连一直在衣襟里不说话的火雀鸟,都伸出了脑袋,睁着圆溜溜血红色的眼瞳望向小白猫。 “老大,你爱它还是爱我?”火雀鸟不悦道。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甚是头疼。作战之时,这一个个的俱都不靠谱,而今倒是都喜欢争风吃醋了。 轻歌尚未回答,但见下一刻,火雀鸟离开了衣襟,背着不知何处来的包袱,扑闪着翅膀往外走去。 “一别两宽,老大,后会无期,江湖不见!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从此往后,它与骚猫一族,势不两立!火雀鸟的眼中,喷射着愤怒的火光。 火雀鸟即将跨步门槛,却是顿住,怒喊:“老大,小弟去意已决,你不必再拦,从此往后,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你有你的猫,我有我的四海天涯。” 听至此,轻歌不得不感叹一声,火雀鸟的文采是真的好,字里行间,甚是流畅。 只是…… 轻歌一手撸猫,一手端茶,优哉游哉,漫不经心看了眼火雀鸟:“我没拦你呀。” 火雀鸟宛如石化,回头看向轻歌,瞪视着小白猫。 此仇,不共戴天。 从今往后,它看见骚猫,见一个,杀一个。 “老大,你变了。”火雀鸟哽咽:“你再也不是我一人的老大了,你不爱我了。” 轻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放下茶杯和猫,走至门槛前,提起火雀鸟,塞进了衣襟里。 “乖。”极具慵懒的一个字,尾音极长。 火雀鸟满血复活,瞬间兴高采烈,在衣襟里朝着轻歌胸膛锁骨蹭了蹭:“老大还是爱我的。” 戏精一个,鉴定完毕。 轻歌安抚好火雀鸟的情绪,换上衣裳,抱着小白猫与寻阎碧瞳等人。 此次婚宴,轻歌等人都有请柬,唯独神女没有。 神女便在赤炎府陪着小包子。 婚宴之日,新娘着红喜袍,宾客们必须避开此色,不可喧宾夺主,此乃神月都的婚嫁习俗。 轻歌挑的是水蓝长裙,裙式简单,并不花哨,至于垂落的银发,用一根流苏簪随意挽起,粉黛未施,美艳动人。 在赤炎府门前与众人汇合,再乘坐灵蝶马车前往七王府。 上灵蝶古车前,轻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有一丝丝霜雾之气泛起。 魇北寒气,已经遏制不住了么? 轻歌眉头一凝,强压下魇北寒气。 至少不能在神月都有什么事,否则阎碧瞳会担心的。 若阎碧瞳得知体内的魇北寒气不是治愈成功,而是被轻歌吸纳而去,只怕会伤心难过。 轻歌垂下手,袖衫遮住玉手,笑盈盈走进灵蝶马车内。 “哥呢?”轻歌问道。 阎碧瞳摇头:“说是建功立业去了,也不知去做什么。” 建功立业…… 听至此,轻歌嘴角猛地抽搐,眼皮一阵跳动。 所谓建功立业,只怕是去挖地道吧。 这几人不分白天黑夜的挖地道,关键如此嚣张,竟未惊动神月都的护都士兵吗,沐清难道没有察觉到吗?在中央城墙下挖地道,可是极为严重的事,阎狱、东陵鳕也跟着一起挖地道,真是胡闹。 大概是上亭公主、轩辕世子的婚宴惊动精灵族,宾客们又有许多是长生界的贵客,沐清忙着此事,倒忽略了挖地道。 轻歌不相信挖地道能逃出去,这听起来,太滑稽了。 灵蝶马车停在七王府。 轩辕麟身着喜袍看见轻歌,脸上的笑完全垮了下去。 阎碧瞳携轻歌而来,轩辕麟黑着脸走上前:“赤炎大人临府,真是蓬荜生辉,夜姑娘,你既喜欢羽衣霓裳,今日何不穿来?莫不成是怕不及风采?” “什么羽衣霓裳?”轻歌不解。 “夜姑娘真会装傻呢,自然是我母妃的羽衣霓裳!”轩辕麟怒道。 “哦,那破衣服啊,昨日玩火,不小心一把火把衣裳烧了,现在想来,真是可惜呢。”说至此,轻歌脸上浮现犹如恶魔般的笑容,却又满眼天真无害地看向轩辕麟,眨了眨眼眸:“轩辕世子,可会怪我?” 那侧陪着宾客们的七王妃听到轻歌的话,脚下一软,朝旁摔去。 一名王妃,扶住了七王妃。 七王妃猛地看向轻歌,笑意全无,双眼通红。 一把火烧了她的珍贵之物?! 好!好个妮子! 七王妃怒极过后,咽下这口气,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竟然渐渐浮现了温柔的笑容。 “烧了?夜轻歌,你真是歹毒心肠!”轩辕麟再拔宝剑,刺向轻歌。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戏谑地望着轩辕麟。 “轩辕!”后侧,响起那有气无力的话。 轩辕麟闻言,回头看去,眼眸一缩,收起宝剑走过去,焦急地扶着上亭公主:“你怎么出来了,屋外风大寒重,你莫要伤了身体。” “见到贵客,不可无礼。”上亭公主推开轩辕麟,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向轻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是闹的哪一出。 七王妃皱起眉头,旁侧殿王妃们笑道:“七王妃,这人族女子不知好歹,上亭公主定会为你出气的。” 闻言,七王妃脸上的笑如春风而至,目光落在上亭公主身上。 上亭公主修炼不如旁人,但奥义心境的领悟,得到过至尊神的夸赞。 只可惜身中毒瘴之气…… 上亭公主走至轻歌面前,双手抬起,作揖,随即弯腰,轻笑道:“学子上亭,见过恩师。” 若轻歌嘴里有酒,定会噗嗤一声吐出来。 上亭公主何时成了她的学子,她又怎是恩公? 轩辕麟不可置信,阔步而来:“上亭,此女歹毒,阴险狡诈,你这是做什么?” 上亭公主咳嗽了几声,轩辕麟吓得连忙为上亭公主拍背,还找出几枚丹药喂给上亭公主。 上亭公主缓过气来,笑道:“轩辕,恩师不是凡夫俗子,莫要轻看。” 轩辕麟不悦地瞪着轻歌,一想到母亲心爱的羽衣霓裳被这姑娘毁了,轩辕麟就一肚子的气。 “轩辕,我好难受。”上亭公主轻声说,依偎在轩辕麟身旁。 轩辕麟吓得手足无措,轻楼主上亭公主,运送真力过去,真力通达上亭公主的全身,这才好了些。 “你便听我的,不然我又要难受了。”上亭公主说。 上亭公主着红衣喜袍,面上扑了脂粉,掩去病态疲惫之色,唇红齿白,明眸柳眉,甚是好看。 “好好好,听你的,你莫要难受。”轩辕麟急道。 轩辕麟瞪了眼轻歌,心有不甘还想说着什么,奈何上亭公主咳嗽一声,轩辕麟魂都要飞了,便无心情去跟轻歌对着干。 轻歌与上亭公主见过一面后,心有感触。 在轻歌的主观意识里,因心疼凤栖,又见识过云水水,故而认定其父母俱都是坏人。 见过上亭公主一面后,轻歌震撼于上亭公主对心境奥义的追求。并且,轻歌感到疑惑,轩辕麟那等人,如何俘获上亭公主芳心的。 而今一见,轻歌似有明白。 轩辕麟纵是再不好,在上亭公主面前,是个合格的丈夫。 上亭公主窝在轩辕麟怀里,有气无力,柔柔弱弱,却悄悄朝轻歌一笑。 轻歌敛起那阴冷戾气,微微轻笑,似那秋风春雨。 再看贵妇之间的七王妃,面色阴晴不定,犹如雷雨天,不断变幻过后,终于强挤出了笑容。 第2738章 你一定会成为青后的 有上亭公主在,轩辕麟不再与轻歌争锋相对。 轻歌与阎碧瞳在宾客席中入座,面对神月都的权贵们,轻歌从容淡笑。 “妮子。” 雷神坐在了轻歌的身旁,胳膊肘撞了撞轻歌。 雷神只有一条胳膊,另外一条胳膊在青莲台上被妖神砍断,实在是冤。 “嗯?”轻歌看着雷神,下意识离远了距离。 雷神又凑过来,做贼般鬼头鬼脑,眼珠子转着,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注意到这里,才凑至轻歌面前,以俩个人可听见的声音开口问道:“帮我个忙,若是成功,三七分成,我七你三。” “你三我七。”轻歌直接开口道。 且不说是什么忙,这买卖可不能亏。 雷神皱眉:“你心太黑了。” “雷神才知道吗?若是不愿,免谈。”轻歌又移开了一些距离。 雷神追上轻歌,凑在轻歌身旁,压低声音:“好,好,你七便你七。” “什么忙?”轻歌执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说我啥事儿也没做,妖神就砍掉了我这胳膊是不是很不合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妖神讨点医药费?妖神乃长生大名鼎鼎的神,自不会差那么点钱儿对不对。”雷神笑呵呵道,即便如此,还在尽量压低声音。 雷神见识到了轻歌讹人的手段后,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亮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轻歌尚未喝下嘴里的酒,直接一口喷了出来,毫不客气洒在雷神的脸上,雷神抬起手擦去面上酒水,皱眉:“姑娘,到底行不行,你七我三,已是仁义买卖了。” 这一刻,轻歌觉得雷神的脑子被人叼了。 找她出主意,讹她未来婆婆?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白痴的人吗? “不行。”轻歌黑着脸拒绝,再度远离雷神,听说智商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轻歌深度怀疑,雷神这家伙究竟是靠什么活了五千年还不死。 雷神皱起眉头,伤心欲绝:“那我手臂怎么办?” “雷神大人你想想看,你以往裁衣,全身上下都要裹一遍,往后你少裹一条手臂,就少花了衣料钱,岂不是很棒?”轻歌笑道。 雷神点点头:“姑娘言之有理。”片刻,雷神又道:“可本王不裁衣,裁衣太贵了,本王舍不得,不如姑娘送我几套衣裳?身上这件都是五百年前的了。” 轻歌:“……” 轻歌难以置信地看向雷神,这世上,真的会有如此抠的人吗? 五百年前的衣裳? 轻歌本以为雷神因抠门而不娶妻是个笑话,如今看来,确有其事啊。 见轻歌不帮自己,雷神趴在桌上,一脸悲伤。 对方是长生妖神,他不能以权压人,若是如此,只怕另一条胳膊也没了。 可不讹点医药费,雷神又气不过,夜轻歌都能在七王妃那里讹精神损失费,他拿点医药费,岂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雷神越想越气,气到极致时,才储存的雷电之力尽数释放,天上骤然几声闷雷响起,众人俱都一头雾水地望向雷神。 “三殿王,你这是做什么?!”七王妃愠怒。 雷神抓了抓后脑勺:“手滑,手滑,王妃莫要介意。” 七王妃黑着脸离开,就知道雷神是个不靠谱的。 七王妃走后,雷神有些忧伤,一直在轻歌身旁垂头叹气。 “长生诸神到!” 一道浑厚有力极富磁性的嗓音响起,七王府内,所有的精灵全都站起,满面神圣,望向天穹。 但见十几个长生强者,脚踏白云锦绣而来, 一个个光鲜亮丽,满面春风。 轻歌摇晃着手中酒杯,抬头望天,看见了为首的云水水。、 云水水雍容华贵,气度过人,手中一根水灵权杖。 旁侧轮回神,看起来是个中年男人,两鬓发白,眉眼之间依旧有着年轻时的风采。 古往今来,天机第一人,乃轮回神是也。 所谓天机,亦是占卜,窥天机而测人命。 天机师在世间的地位,格外之高,人人得而敬重。 轮回大师着灰白袍子,眼尾有些褶皱,眼神浑浊,似不喜与人交流。 白云垂地,诸神入府。 七王妃和随后而至的七殿王前去相迎。 “拜见诸神。” “今日大喜之日,诸位无需多礼。”云水水点了点头,目光自轻歌身上一扫而过,不作停留。 “歌儿,过来。”云水水朝着轻歌挥了挥手,那模样,似慈和长辈一般,不见青莲台的狰狞和疾言厉色。 云水水既要当众演戏,轻歌自不介意奉陪到底。 阎碧瞳握住了轻歌的手,轻歌安抚似得捏了捏阎碧瞳手背。 而后,缓缓起身,水蓝长裙如深海波纹,于风中起伏。 在诸多人的注视之下,轻歌落落大方,亭亭玉立。 走至云水水等长生强者面前,轻歌脚步顿住,双手抱拳:“晚辈夜轻歌,见过诸神。” “夜轻歌,按照礼数,你该跪下。”轩辕麟道。 云水水只是微笑,一言不发,静静等待着轻歌的话。 上亭公主担忧地看了眼轻歌。 “按照礼数,人族凡体,是该跪下呢。”轻歌笑若春风,唇角微扬,似那江南温婉。 只是……眉眼渐渐凌厉锋锐,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化,一刹那似九天之凤,君临四座! “只不过嘛,青后一跪,云神可否担当得起?”轻歌笑道,作势跪下,演绎出了别样的潇洒。 终于,轮回大师看向了轻歌,眼中有些起伏。 再过片刻,轮回大师瞳眸紧缩,后知后觉般,猛地往前一步,抓住了轻歌的肩膀,不让轻歌跪下。 轮回大师用力过猛,骨头似要碎裂,肩处隐隐作痛,轻歌皱起了双眉。 “你说什么?”轮回大师眯起眼睛,满脸严肃,始终没有放开手,还紧抓着轻歌肩膀:“你叫夜轻歌?” 这一幕,叫在做的宾客们目瞪口呆,就连云水水都是一惊。 万年来,就算是上亭公主身中毒瘴之气也不见轮回大师情绪激烈过,而今,却是怎么回事? 轮回大师早年所着一本着名的天机占卜书,乃是轻歌耳熟的《明月囚歌》,这本书的真迹在小扶希的手里。 轮回大师听到夜轻歌三个字后,前所未有的激动,一双眼睛宛如炙热的火,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般欣赏着轻歌,那眼神,叫轻歌感到恶寒。 “轮回神,请您自重。”轻歌依旧大方,忍着肩膀处的疼,淡淡扫去一眼,笑道。 轮回大师好似没有听到轻歌话,只火热地盯着轻歌看。 “夫君!”云水水悄然道。 轮回大师渐渐清醒过来,松开了轻歌的衣袖,目光却不离开轻歌。 “青帝叫什么名字?”轮回大师问。 “你傻了,青帝名为姬月,乃清渊神和妖神的孩子。”云水水道。 云水水快要疯了,她实在不明白,轮回今日这是怎么了。 在这大喜的日子,竟出了洋相。 “好名字。”轮回大师看着轻歌点点头:“你一定会成为青后的。” 轮回大师的嘴,一直都是预言家。 因是天机师,他说的话,世人都深信不疑。 当轮回大师笑着说出这番话时,七王府内的所有人,一片骇然。 青后? 她……? 他们看向轻歌,难以想象,一个人族女子,取代高贵美丽的精灵,成为那凤仪天下的青后。 云水水、七王妃等人的笑意,似寒风袭来,冰霜覆盖,骤然凝固住。 上亭公主依偎在轩辕麟怀里,笑望着轻歌,耳边响起轻歌讲解的大道。 第2739章 道法自然,万族之根 轮回大师的话,不仅震惊了他人,就连轻歌也愣住了。 她一定会成为青后的? 轮回身为云水水的丈夫,何至于这般笃定? 轮回大师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自四星始,轻歌耳边便一直有听到轮回大师的名字,且不论轮回与凤栖的恩怨,轮回在天机一道的成就,是万年以来的第一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正因是天机一道,才让轻歌心惊肉跳,夜轻歌这个名字究竟象征着什么,何至于轮回大师一听到就如此激动?这大婚之日,轮回大师出现时,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更无一个父亲应该有的激动,反而在她面前,稍稍乱了分寸? 轻歌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却是胆寒发竖,甚至有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感觉。 数年来,这种感觉,时而深时而淡,却从未彻底消失过。 “你如此看好她?人族女子要成为青后,可不是什么容易之事。”云水水笑道。 轮回大师道:“正因难事,若是成功,才算英雄。” 云水水面覆阴云,微微咬牙。 那日,轮回大师得知凤栖还活着,甚至来到长生时,在树下站了一夜。 次日清晨,云水水终是忍不住去寻他,问他:夫君,你后悔了吗? 轮回背对着她,只抬头看着东边的朝阳,许久过去,才说:水水,我对不起她。 云水水知道,凤栖卷土重来,若不杀之,凤栖一定会报复她。 万年前凤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已经死偷了,万年后竟成为了长生一员。 凤栖生命力的顽强,让云水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只要再给凤栖成长空间,假以时日,在长生界必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以凤栖睚眦必报的性子,云水水的好日子,到头了。 云水水曾与凤栖、雪女等人一起,肩负重任,年少轻狂,扬言要护卫天下,杀尽天下野狗贼寇。后来,分道扬镳,甚至是血海深仇…… 云水水太了解凤栖了,凤栖重情重义,但面对仇敌从不手软,折磨人的手段,叫云水水至今为之恐惧。 过去无数个夜里,云水水梦见凤栖前来索命,万年来不休不止的梦,终于成为了现实,叫云水水惶恐。 上亭公主在轩辕麟的搀扶下走来:“父亲,一生万、万归一,这句话恩师教了我,昨夜隐有突破瓶颈之象。” “恩师?什么恩师?”云水水愣住。 上亭公主笑道:“父神说过,立于世间,当心怀敬意。授业解惑是为师,而一日师,终生师。大道至简一生万,困惑女儿数年之久,女儿为此进入试炼之地走南闯北,从未得到过答案,女儿甚至以为,此页会困惑女儿一生,女儿拜访过许多人,得到过的答案从不是心中所想。而恩师夜姑娘,寥寥数语,娓娓道来,俱是大道至简的真谛,女儿似醍醐灌顶,瓶颈松动。故此,夜姑娘正是女儿恩师。” 上亭公主有着独特的气质,并非与生俱来,而是沉浸书香多年形成的气质。 哪怕毒瘴之气侵蚀的病态,依旧无法掩盖。 上亭公主谈吐文雅,知书达理,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俱给人清风般舒适之感。 “小亭,你在胡说些什么,她乃人族凡体,你乃上神之女,至尊神亲封的上亭公主,你的恩师当是高高在上至尊无比的神,怎可是寿元不足百年的人族凡体?”云水水维持不住那淡雅气度,丈夫如此便罢了,女儿也没脑子吗?这种自掉身价的事,上亭是怎么做出来的? “母神,万年前,父神亦是百年寿元,人体凡胎。从开天仙皇神到此,时间已经证明,万族之根本乃人族,人族之巅是神族,而最能扭转乾坤,化腐朽为神奇的,唯有人族凡胎,那区区百年寿元,却可无限增加,乃至于是永生。”上亭公主素日里是个温和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翻遍古来今外事关真谛的书籍,畅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发扬人族乃万族根本之事,即便有诸多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上亭公主依旧坚持自己的大道。 云水水只觉得自己女儿脑子坏了,行为做事,想法念头,俱都荒唐无比。 上亭公主则以佛祖舍身饲虎、割肉喂鹰反驳之。 除此之外,上亭公主亦研究道法,提倡道法自然,天地万物,俱有存在的意义。 上亭公主唯有在读书时才会较真,正因云水水贬低人族凡胎,哪怕今日是婚宴喜日,上亭公主依旧会反驳云水水的观点。 云水水见上亭公主执意如此,一怒之下,手掌高高举起,恨铁不成钢,满目雷霆怒。 最终,云水水收回手,极为失望地望着上亭公主。 轮回大师看着上亭公主点点头:“人族凡体,能激发无限潜能,创造出种种奇迹和传奇,百年寿元,坚持不懈,可至长生,乃至永生,此为一生万。永生过后,不变是人族道心,自知凡体,一如既往,初心敬畏,此乃万归一,乃万宗归一。” 酒宴上的雷神,瞠目结舌。 他是谁? 他在哪? 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来喝喜酒的吗?怎么在讲述道法自然和他听不懂的大道理? 雷神转念一想,免费听课,这是赚了,便高高兴兴望着上亭公主等人。 轮回神与上亭公主一条心,云水水只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 这种恐慌感,超越了凤栖所带来的恐惧。 云水水猛地望向轻歌,笑道:“夜姑娘,青帝并未有心疾之病,身上更无护心阵法。本神想,那护心阵法,兴许在你这里。” 轻歌垂眸,双唇微抿。 上亭公主说过,给青帝送了信。 若上亭公主所言属实,云水水这番话只怕是在试探她。 “不在。”轻歌淡淡道:“云神若是不信,可把青帝喊来,护心阵法就在青帝那里,我可以用药王的项上人头和人格保证!”轻歌一本正经地说。 远在映月楼做鸡的药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想:这几日喷嚏不断,看来是病了。 轻歌打定了主意,把这锅甩到姬月身上,谁让姬月是自己男人呢,也是时候该为家里做出一点儿贡献了。 第2740章 非你之物! 七王妃长袖善舞,能言善辩,更是个察言观色之人。 大喜之日,怎能讨论怎么万族之根本和道法自然呢?岂非笑谈? 她儿今日娶长生至尊神亲封的公主,此乃无上的荣耀,定要热闹。 七王妃走上前,笑道:“诸神该入座了,小亭也该过火盆,拜日月天地了。” 上亭临走时,又朝着轻歌笑了笑,“学子还有几分疑惑,恩师今晚莫走,请为学子解惑。” 正扶着上亭公主的轩辕麟,下巴陡然落地,震惊无比,随即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家娘子。 春宵一刻值千金,正是洞房花烛夜,不做那快乐事,竟解惑读书? 轩辕麟狠狠地瞪视着轻歌,即便上亭公主身体不好,但行那不可描述之事,稍稍温柔还是可以的,轩辕麟盼望了多年,满心热火被夜轻歌这盆冷水给浇灭了。自己的雄性魅力,竟比不得一个夜轻歌? 轻歌点头:“好,今晚不走。”顿了顿,轻歌看了眼甚是痛苦的轩辕麟,说:“一晚都都不走。”看看,苍天饶过谁,轻歌亦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主儿。 轩辕麟着喜袍,再无高兴之色,黑如锅底般难看。 轻歌入宴桌,只是还不等坐下,便见轮回神道:“夜姑娘,来此桌。” 此等殊荣,叫众人纷纷羡慕,便是神月王,都没有资格与诸神一桌,这人体凡胎…… 不过今日神月王因病没有出席。 “歌儿,安心。”阎碧瞳轻声道。 不论轻歌在何处,只要有危险,阎碧瞳都会保护她。 轻歌轻点螓首,走至轮回神那一桌。 “坐我旁边。”轮回大师和蔼道。 轻歌看了看轮回大师,若轮回大师是表面展现出的这类人,又何苦折磨凤栖? 轻歌再看云水水,嘲讽一笑。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轮回大师也不例外? 可惜云水水美则美矣,不如凤栖的惊艳。 轻歌在轮回大师身旁坐下,轮回大师问了轻歌许多问题。 轻歌一一回答,轮回大师笑了:“夜帝权倾八月天……果真没有说错……” 闻言,轻歌微微皱眉,不知何意。 此时锣声震天响,上亭公主凤冠霞帔,与轩辕麟各执喜带,跨过火盆,走进藤蔓缠绕的大殿内。 有满头白发,绿瞳幽幽的百年精灵唱道:“一拜日,光耀大地润万物,娇妻佳婿天仙配。” “二拜月,长夜漫漫枕边玉,携手如宾宫白头。” “三拜天,八分甘甜两份苦,从此不是孤身者。” “四拜地,……” 神月都的婚宴尤其复杂,习俗诸多,更别谈是上亭公主的婚宴了。 跨了琉璃火盆,拜了日月天地,喝上琼浆美酒。 精灵族的婚姻,有一个特点,护戴头冠,许下来生愿,盼望来生依旧执手白首。 而且,精灵族不能休妻,若要休妻,则要去苦厄堂,受八十一责罚,方可断开夫妻关系。 不过这里有一点值得注意,有个例外是,精灵族与人族婚嫁,婚姻不成立,不受神月都的保护。 精灵族对人族,深恶痛绝,可偏生,又依靠着人族。 只是他们自欺欺人,不愿相信长生界的权贵们是人族罢了。 说到底也怪人族自己,修炼至长生,十有八九忘了初心,忘了自己是人。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自己是人,还自封为神,他族又怎肯承认? 所谓人族,不过是无权无势无能无力阶级地下的人类罢了。修炼至高境的人,甚至都在践踏着人类的尊严,全然忘了本是同根生…… 轻歌这一桌,全都是长生强者。 远处,七王妃望向此处,不悦道:“王爷,今是大喜之日,她怎能喧宾夺主?” “轮回神为何对她另眼相看?小亭追寻了数年的答案,真的被她解开了吗?”七殿王开始疑惑。 他对轻歌的心态不算是深恶痛绝必须要赶尽杀绝,只是想救自家儿媳的命。 听说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被轻歌骗走,七殿王愤怒不已,恨不得刀刀砍在轻歌的骨头上。 可此时此刻,七殿王开始疑惑了,夜轻歌何德何能,何至于得轮回神青睐,又让上亭公主尊称一声恩师。 七殿王一直都懂,轩辕麟配不上上亭公主,但两人之间的深情,可以忽视其他问题。 上亭公主是书香女子,追求大道,且心坚定。 自家儿子虽为天才,放在长生界那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 “王爷,怎么连你也糊涂了吗?”七王妃皱眉:“她这般喧宾夺主,有把我们看在眼里吗?” “再等等,轮回神并非昏庸之人,夜轻歌能入他的眼,兴许有点本事。”七殿王到底是有远见的。 若把夜轻歌得罪似死了,她日夜轻歌飞升青后,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渐渐地,七殿王又摒弃了偏见。 “此女,得赤炎器重,有帝师庇护,青莲王追随,青帝爱慕,就连妖神都为她叫好,还有神女死心塌地,甚至不惜斩断自己的神、月二筋。如今,初次见面,轮回神便激动不已,轮回神不是庸俗之人,万年来,天机一道他为王,若论人世天机,他当属第一。我一直喜欢小亭这孩子,不是因为她乃至尊神亲封的公主,而是她从不浮躁,喜爱读书,专研大道,能得此女,是我府之幸。小亭虽是读书人,却不心高气傲,但能入她眼之人,绝非庸俗之人。适才我思来想去,除却夜轻歌以外,怕是没有任何一人,有那手段从你和麟儿手中讹去三千万元石、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了。”七殿王轻声道,说话之时,目不转睛看着轻歌身影。 此刻的夜轻歌,像极了一个人。 只是夜轻歌比记忆中的她,多了张扬的烟火气息。 那个人,太柔软了,像是受不起狂风的花儿,一拍就没。 “王爷,那我的羽衣霓裳?”七王妃依旧是吴侬软语的腔调,在七殿王耳边轻声说。 “也罢,到底不是你之物,便赐给她吧。” 七殿王说罢,端起一杯酒,龙行虎步走向诸神一桌。 而七殿王随意所说的一句话,却叫王妃面色煞白如纸。 就连红唇,一瞬间好似被抽干了所有血色,只剩下干涸苍白。 不是她之物? 王爷此话,是说,羽衣霓裳,从来都不是她的? 她披着那羽衣霓裳,走着娇柔的莲花步,与王爷拜日月天地。 风雨而过几十年,儿女双全,相敬如宾,琴瑟和鸣,而今却说,不是她之物? 王爷是说那霓裳,还是说这王妃也不是她该坐的? 那个人族女子都消失了几十年,难道还没有死绝吗? 一个只会对着枯花悲鸣哀苦,对着蝼蚁伤心的女人,一个人族凡体,到底有什么值得思念? 那是一根刺,一根永远拔不出来,也永远不敢去拔的刺! 第2741章 千毒瘟症 上亭公主、轩辕世子的婚宴格外隆重盛大,热闹非凡,因长生诸神的到来,婚宴全然被推至了一个大的高潮。 轻歌坐在轮回神身旁,面对长生强者们,轻歌不过分热情,以不心比天高过分狂妄。 关于夜轻歌三个字,近日来在长生界可谓是响当当。 乃鼎鼎之名。 青帝心上人,妖神认定的儿媳,因为她的存在,妖神、云神当众撕破脸,好是精彩。 上亭公主身体不好,敬酒之事便交给王妃母子。 “听说神女自断神、月二筋?”云水水放下酒杯,目光漫不经心自轻歌身上一扫而过。 “不知道。”轻歌独自饮酒,说出的回答却叫云水水险些忍不住怒气。 轻歌与神女关系那么的好,断筋乃欺师灭祖之事,若非夜轻歌怂恿,以解碧澜的性子断然不敢。这厮倒好,轻飘飘三个字便要甩开全部的责任。对于云水水来说,只是不悦轻歌夺走青后之位,又因护心阵法在轻歌的身上,关系着自家宝贝女儿的命,云水水才格外上心。 在云水水的眼里,一提及神女解碧澜,却是满心的怒火和怨恨之气。 毕竟,解碧澜是她和赤炎亲自选出来的灵女,云水水希望青后者,会是本族人。 神女肩上背负着使命,又得她云神的青睐,怎知青莲台上,竟是众目睽睽之下叛变了。 此是对云神的大不敬,只要神女不死,云神这口怒气就咽不下去。 轻歌坐在桌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偶尔抬头望天,目光涌现出了诡异的色。 有种极为压抑的感觉,那种感觉让轻歌非常的讨厌,以至于心口喘不过气来。 轻歌悄然间内视脏腑,发觉紫月花收缩跳动的频率,比以往慢了许多。 频率一旦慢了,轻歌便会感受到心口痛。 那种压抑之感,从心口蔓延至眉骨眼部。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 “夜姑娘,可是身体不适?”云水水问道。 轻歌摇摇头:“晚辈甚好。” “可本神怎么觉得,姑娘似有病症?”云水水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地道。 轻歌太阳穴疯狂跳动,与云水水对视时,心脏迅速一缩。 云水水定是有备而来! 婚宴之日是突然选定的, 关闭五道城门不肯放出一只苍蝇,只怕是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她。 不…… 准确来说,是翁中捉她的护心阵法,来救上亭公主之命。 原有关羽大意失荆州,而今轻歌亦是大意了! 危险,降临。 只是没有一人发现发现的到来,丝竹声声,觥筹交错,热闹依旧。 轮回神还在找她谈话,云水水挑起一侧的眉,竟有几分妖冶妩媚的味儿,朝着轻歌意味深长地笑。 轻歌体内,心脏处紫月花的压抑感越来越强,随之程度变强,紫月花收缩的速度就越来越慢。就好似正常人的心脏,跳动愈发之慢,心口阵阵绞痛。 “姑娘看起来真的是病了,要不要寻医师来为姑娘看看?”云水水看似好心,起身走向轻歌。 轻歌眸光微沉,“云神,不必了,我很好。” “竺神医师,来,为夜姑娘看看。”云水水道。 轮回大师看了眼轻歌,蹙眉:“夜姑娘,你看起来很不好。” 轻歌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唇色全无,眼神偶尔空洞,意识涣散,片刻又努力聚焦,仿佛是在神智崩溃的边缘,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巍峨大山,随时都会土崩瓦解,乃至于烟消云散。而类似于的情况,在东陵鳕出现过,有四分相同,八分不同。 若非轻歌意志力远超普通修炼者,数年来早已对痛苦麻木,只怕此刻会当众失去理智。 轻歌面无表情,轻咬舌尖,丝丝缕缕的疼感从舌尖传来,刺激着那即将涣散崩溃的神智,缓解紫月花收缩频率变慢的压抑痛苦。 “不必了。”轻歌语气低沉,正克制着心头阴云和凶戾之气。 “竺神医师。”云水水唤道。 这一桌诸神强者之中,被称之为竺神医师的男人站了起来。 是个中年男人,面颊有着覆盖了半边脸的黑色胎记,那胎记延伸至下巴处,面目给人狰狞的感觉,浑身上下却无锋利气息。 听到云水水的话,竺神医师走向轻歌,随着竺神医师的逼近,轻歌头痛欲裂,紫月花收缩的频率,再度明显下降。那一刻,轻歌感受到了护心阵法的颤抖,似是遇到了某种天克之物,似婴儿般匍匐恐惧,忐忑发抖,瑟瑟不安。 在极端的状态之下,轻歌体内的赤红筋脉内,喷发出源源不断的煞气。 轻歌的瞳眸微微紧缩,周身是锋利逼人的骇然气息。 云水水浅笑:“夫君,夜姑娘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 云水水望向竺神医师,给了竺神医师一个眼神,竺神医师步伐加快,下一瞬便走至轻歌面前。 “夜姑娘患病了。”竺神医师道:“是千毒瘟症!” 竺神医师说话时,语气给人一种仁医温和的感觉,偏生话语里的意思,叫王府内所有的宾客震惊,面面相觑,惊诧过后是深深的恐惧。 竺神医师朝着轻歌的面颊伸出手,轻歌眼前有些看不清,泛着强烈的白光,已然看不清任何人的身影了。当竺神医师的手即将覆于轻歌脸庞时,轻歌感知敏锐,近乎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一把推开了竺神医师,且急忙起身,扯动了椅子,发簪落地,满头银发如瀑垂落下来,轻歌往后退了数步,手中望着破空而出的明王刀,即便眼前白光一片,依旧锋锐四起,寒光乍现,刀尖抵在竺神医师的眉间。 “滚……”轻歌索性闭上了眼,一个字,极具威严,宛若君临死亡之城,城内子民生灵俱都神魂震颤,诚惶诚恐。 轮回大师蹙眉:“千毒蕴症,此乃真事?” 千毒瘟症,乃是令千族、长生惶恐害怕的一种病症。 顾名思义,此等瘟症,便是一千种剧毒都无法比之。 此瘟之强至今无法根治,在数千年前,千族之中有一个种族,乃上九流一族,是为梦族。 此族底蕴浑厚,有五千年的历史,且是后起之秀,仅仅五千年,就已是千族内上九流之族。 据说,梦族里的一个王孙公子不知何故染上千毒瘟症,找遍族内医师,俱都无法医治。非但如此,王孙公子碰过的东西,去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他的气息,后来人若是碰触,俱都会传染自身。那些自信满满来诊治的医师们,全都感染千毒瘟症。 无可奈何下,公子派人前去仁族求药,药神殿的那些医师们得知此事,前往梦族,损失了数百名医师。 不出半年,整个梦族,千万人口,全部丧命。 患了千毒瘟症的人,死后尸体一旦腐烂,就连空气都有着瘟症的气息。 闻者,感染此病。 一些梦族的聪明人,早早离开梦族,远走他乡。 千族商议此事,最终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药神殿研制出消除瘟症气息的药剂,千族各派出士兵,用大火焚烧梦族还活着的族人。 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梦族血流成河,遍地尸体俱被大火焚烧为灰烬,药神殿诸医师炼制出的药剂,再洗涮梦族疆土。为此,千族亦损失了十几万的人。 在《千族史》上,此乃梦瘟事变。 后来,用时十年,才彻底消除了千毒瘟症。 长生界的人对此了解不多,只是略知一二,但王府内的精灵族人们,却都是面色大变,惊恐地望着轻歌。 千毒瘟症有独特的迹象,患病者,皮肤煞白,在阳光之下,皮肤表面一层细腻轻薄,甚至有隐隐透明之象。 再看轻歌,裸露在外的肌肤,竟以肉眼可见,再往上白了一个色度。 本是喜宴,在听到千毒瘟症的那一瞬,所有的人,兵荒马乱般,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四处狂奔,远离了轻歌。只有一桌的长生强者沉稳如常。 阎碧瞳目光微缩,手握权杖走向轻歌,冷冷地望着四周的人。 她好端端的女儿,方才还眉开眼笑,怎么这会儿就得了千毒瘟症? 阎碧瞳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千毒瘟症?”轮回大师望向云水水:“适才还好端端的人,怎么得了此症?” 云水水故作不知,略微惊讶,问向竺神医师:“竺神医师,你可诊断准确?” “云神、轮回神若是不信,大可派其他医术高超的医书前来。我可以肯定,此女所患病症,便是千毒瘟症。所患此症的前几日,不会感染他人,不过一旦开始感染,速度之快实在是罕见,半年就能摧毁千万人。此等毒症,我绝对不会看错。”竺神医师双手拱起,不卑不亢道。 竺神医师修炼药道走上长生界,所在人世间千族里的威严是不容置疑的。 赫赫有名,医术超强。 据说,他是从药神殿走出的鬼怪天才! 若他所言都没有权威性,只怕这世间的药师们,皆是蝼蚁尘沫。 “夫君,这可怎么办?今日是小亭和轩辕的大喜日,这等事我亦不愿看见,好在日月天地已拜……”云水水叹息,犹豫万分,似是拿不定注意般,心情急切,蓦地望向了轮回大师,等待着轮回大师的一锤定音。 第2742章 其心可诛 轮回大师深深地望着轻歌,目光有旁人看不懂的复杂。 “夫君,我知你器重夜姑娘,可小亭还病着,身体本就虚弱,若再染上这千毒瘟症,只怕……”云水水说至此,捻着衣袖拭去眼尾的泪,此刻不全然是装模作样,亦有对上亭公主的关心。纵然云水水机关算尽,在上亭公主面前却是个慈母。 轮回大师紧蹙着眉头,似不肯相信自己万年前就已选定的人,竟患了不常见的千毒瘟症。 轮回大师自然清楚千毒瘟症的可怕,一人患瘟,千万者死无全尸,此话是有历史根据的,而非凭空杜撰。如今若不迅速做出决定,等瘟症毒素开始蔓延,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然而……轮回大师看着手握明王刀站在王府里的银发女子,陷入了沉思。 云水水倒是聪明,并没有急着去催促轮回大师。 就算妖神、青帝接受了其他事,若云水水真敢光明正大对夜轻歌出手,青帝、妖神若是得知,她云水水便是有十条腿也逃不走,而轮回大师又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上亭公主便是像到了轮回大师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云水水才会费尽心思想出了这么一计来。她心之狠,远远超乎轻歌想象。诚然,轻歌聪慧谨慎,奈何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轻歌亦是大意了。 只要确定轻歌是千毒瘟症,轻歌乃是千古罪人,将其诛之杀之,便是天经地义! 就算妖神、青帝要闹,云水水亦是有理有据。而且她把下决定的权力交给了轮回大师,如此一来,轮回大师便站在了她这里。 如妖神所说,以云水水的实力,不至于在长生界兴风作浪,不过是嫁了个势力滔天的丈夫罢了。 天机一道,乾坤万象内,乃轮回大师得头筹。 碧桐小院。 婢女青儿扶着上亭公主坐在床榻。 “青儿,本宫渴了。”上亭公主有气无力道。 婢女青儿连忙端来茶水,上亭公主轻抿了一口,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上亭公主一步摘掉血色的红盖头,透过窗棂朝碧桐别院外看去。 “青儿,发生了什么事?” 上亭公主猛地握住婢女的手腕:“你是不是将护心阵法之事告知母亲了?” 婢女跪地磕头,“青儿不敢。” “事已至此,你休想骗我。”上亭公主咬牙。 “公主,云神问之,奴婢不敢不答。事关公主之命,奴婢怎能装傻充愣呢?那不过区区人族女,以她一条命换回公主之命,就算她身葬九泉下,亦是她之荣幸啊!”婢女仰头,泪水覆了满面。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上亭公主一掌打在婢女的脸上,痛心疾首:“你我自幼相陪,本宫这般相信你,你却做出此等事来?” 婢女咬唇磕头,直把头磕得血流:“公主若有怨言,奴婢任打任骂,只是从头再来,奴婢的选择依旧不会变。公主这般好,正是大好的年华,怎能丧命呢?” 上亭公主踉踉跄跄跌跌撞撞起身朝外走去,一身喜袍格外刺目。 “公主你要去做什么?”婢女始终跪在地上,见上亭公主要走,连忙伸出双手抱住了上亭公主。 “让开。”上亭公主道。 “公主,你不可出去!”婢女哭着道。 脚步声响起,轩辕麟掀起珠帘,腰配宝剑,疾步而来。 “怎么回事?”轩辕麟问。 “护心阵法在夜轻歌身上,云神欲拿回护心阵法,公主想要去阻止。”婢女泣不成声,任由上亭公主打骂,始终不肯松开双手。 “小亭,不可。”轩辕麟抱住了上亭公主。 上亭公主双眼发红,情绪激动:“若恩师出事,我心中有愧,此坎一生都无法跨过。轩辕,若我的寿命需要他人之魂的祭奠,这条命,早就不该存活在人世间了。请你……务必带我出去。” “小亭,你太激动了。” “轩辕!”上亭公主喊破了嗓音,一口血喷在轩辕麟的脸颊。 上亭公主面色发白,身体颤抖,任凭她如何挣扎都逃离不了轩辕麟的桎梏。 “公主……公主……”婢女担心不已,哭喊道。 “好,好,我带你去府厅。”轩辕麟妥协道。 上亭公主满面欣喜:“可真?” 只是不等轩辕麟开口说话,轩辕麟一记掌刀劈在上亭公主的后脖颈。 上亭公主堪堪昏倒在轩辕麟的怀中,轩辕麟轻抱着公主,眼睛微微发红。 “小亭,事关你命,莫说要她夜轻歌一人之魂祭奠,纵然天下苍生祭奠,我亦不会停下来。我……只要你活着……”轩辕麟眼尾落下一滴泪,旋即动作轻柔的把上亭公主放在了床榻,细心盖上软被,吩咐婢女去熬药。 神月都的中央城墙,有一条较为隐晦的通道,外面堆着新挖的土泥。 一人乘灵鹿而过,神女六神无主,满面焦急,奔至中央城墙,沿着地道走进。 地道内,传来九辞的声音:“完美,大功告成,不枉费小爷这么多天的废寝忘食。” 阎狱轻笑:“甚好,甚好。” “嗯,不错。”东陵鳕道。 东方破哈哈大笑,九辞又说:“这地道之形,有些像闪电哦。” 听得此话,东方破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回轮到九辞捧腹大笑,指着东方破嘲讽道:“东方大兄弟,你这也太怂了吧,一个大男人,听到雷电就怕,真的是……” 且不等九辞把话说完,一道身影急匆匆而至。 “出事了,救……救命……”神女夜碧澜出现于此,银瞳内噙着泪水。 闻言,地道内的四人对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夜碧澜此刻匆匆出现,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而且事情一定与轻歌有关! “发生什么事了?”九辞收起嬉皮笑脸,紧张到手里的铁锹都落在了地。 “我方才得到消息,七王府出了大事,长生来的竺神医师,诊断轻歌中了千毒瘟症!”神女一面说一面落泪,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见轻歌落入深渊而无法拯救。 东方破脚步发软,往后退去:“竺神医师,原名李竺冲,是我药神殿出的鬼怪天才。他若确诊,那绝对不会误诊……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这些日子我们都与夜姑娘待在一起,她毫无患病的迹象啊。” 旁侧,轻烟而过,疾风掠去,东陵鳕的身影宛如锋利的剑冲出地道,转瞬间就已消失不见。 其他人见此纷纷跟上,离了地道和中央城墙,也不顾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直奔七王府去,个个心急如焚。 七王府。 无数宾客俱都惶恐,如避鬼蛇般错开,远离轻歌。 细细碎碎的声音,从慌乱的宾客里传出。 “千毒瘟症,天啦,她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她非我族类,竟把毒瘟带来神月都,其心可诛,人族狡诈,天理不容啊!” “当年梦族族人全部杀绝,如今怎可放过她!这个人族女子不死,我等寝食难安啊。” “轮回神、云神,为了族人安危,请立刻斩杀此女。” “……” 酒宴上的雷神,后知后觉退避一旁。 不能染病,生了病要治病,治病要花钱。 来七王府的宾客,到底是神月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慌乱不已,亦有分寸,佯装从容退避。 倒是雷神,像猴子一样飞了出去,生怕千毒瘟症染到了自己身上。 雷神看了眼轻歌,心有不容,心内叹道:原来这妮子讹本王的钱财,是为了治病啊。 突然,雷神又雷霆盛怒。 既然有病就要去医! 雷神想到自己适才还坐在轻歌身旁,再想到自己得了病要花钱,急得都要哭了。 第2743章 是娘亲呀 以往的时候,就算是面对舍利子的佛光照耀,轻歌都能强撑着清醒的意识。 如今,她看不见,眼前只有强烈的白光,一睁开眼睛就灼烧而来,瞳眸处传来的痛感难以忍耐。 她的脑海,无法冷静下来,甚至在这一刻,轻歌望了自己是谁,心中却只有一个信念,握紧了手中的刀,斩杀八方来敌。 宾客里传来不堪入耳的话语声,轻歌听不懂,却觉得那些话宛如魔音冲向紧绷的意识。 左侧胸膛的紫月花,收缩的频率速度再次降低。 此时的轻歌,宛如那无根的浮萍,游荡在无边无际的深海之上,前后上下,俱都无望。 她只知,谁人靠近三步内,三刀饮血归,瞬斩头颅方可消! 竺神医师等人全都后退,皱着眉望向轻歌,就连云水水也有些惊讶了。 轻歌所散发出的气势,竟让长生强者们感到胆寒。 那真的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女子吗?反而像是炼狱而来的修罗,自白骨血河里爬出的黑白无常! 云水水心急如焚,见轮回大师还不做出决定,便走至凑在轮回大师耳旁,轻声说:“夫君……” 轮回大师闭上眼,道:“她乃青帝的女人,生死由不得我们决定。我与清渊神是君子之交,怎能杀他儿媳?” “不是还有数日的时间吗,我会去寻清渊神和妖神来一趟,共同商议此事。”轮回大师道。 云水水眼尾含泪,听到轮回大师的话,云水水眉目间一片杀伐凌厉,眸底似有刀光剑气般的杀机隐隐而现! “既是如此,那便等清渊二神前来,只希望,当年梦族悲剧不会再现,否则话,又是历史性的灾难。”云水水叹气道。 “且慢。”竺神医师林竺冲道:“云神,轮回神,此女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不怕等不到数日,一日内,毒瘟之气就会弥漫开来。恳请二位神尽快做出决定,一旦做出了决定,请用诛心火焚之为灰烬,如此才是世间之福。” “一日时间?”轮回大师看了看轻歌,皱起眉头。 “来去长生界,清渊神有要事在身,青帝与妖神皆在长生边地,一日时间完全不够的。若等到毒瘟之气弥漫开来,精灵一族就……彻底完了!”云水水道。 “她要跑了!”宾客之中,有精灵指着轻歌喊道。 却见轻歌朝外飞掠,横冲直撞,一路向前。 “夫君!”云水水急道。 轮回大师闭上眼:“动手。” 事情,怎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呢? 轮回大师万分不解。 他研究了天机一道万年,夜轻歌这个名字,他钻研了万年,怎可毁在自己手中。 可千毒瘟症不如其他,一旦蔓延,莫说精灵族了,其他种族都会被波及。 这一刻,轮回大师看不透天机人命,算不清眼前的一关。 哪怕轮回大师不愿做这件事,轮回大师却不敢拿数千万人的命去赌。 轻歌在朝王府外冲去时,阎碧瞳亦快步追上。 七王妃使了个眼色,王府士兵纷纷涌上前,围剿轻歌。 数百士兵,将轻歌包围, 轻歌闭着眼,一袭水蓝长裙立在士兵之中,手握比成人还高的明王刀。 她听不清,只听见那些吵吵闹闹狰狞扭曲的声音,像是厉鬼在深渊的嘶吼,让她头疼。 那些声音,化作刀剑,贯穿她的灵魂。 轻歌看不见,强烈的白光,比火焰还要恐怖,疯狂灼烧她的眼睛! 轻歌只觉得置身于枷锁内,她发了疯的想要冲出枷锁。 士兵围剿时,轻歌停下了脚步。 “我……可以……出去……吗?”她的声音很轻,很低,王府内的诸位,听得清清楚楚。 七王妃给了手势,士兵们手握兵器,蜂拥上前,绞杀轻歌! 那一瞬,轻歌睁开了眼,一双琉璃般血红的眼瞳,盛满了世间所有的邪恶,却又如宝石般美丽动人。 她似那盛放的血魔花,在天地间尽情厮杀! 倏地,刀劈砍而出,宛如激流猛撞,一刀斩过时,刀下红光闪烁。 无数朵血魔花离刀而出,将数百人腰斩。 依旧是大喜的红,奈何满府血腥。 他们惊恐地望着轻歌。 轻歌眼中,只有血淋漓的红。 像是无情冷血的野兽,享受着血雨纷飞的快感。 “娘亲……” 正在赤炎府抱着枕头午睡的小包子,忽然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 不知为何,眼眸里,有泪流出。 小包子瞳眸的颜彩渐渐变了,不再是墨黑之色,隐藏起来的阴诡异瞳,随着妖冶的光芒绽放,而全部出现! 小包子掀掉软被,宛如落入人间恶魔一般。 方才,他听到了娘亲的哀嚎声,他的心也随之疼痛。 七王府。 风声静止,落针可闻。 七王府内张灯结彩,血液遍地,无数的精灵全都侧目震惊地望着轻歌。 数百士兵,全部腰斩! 这究竟是怎样可怕的能力啊? 七殿王遥远地看着轻歌,皱紧了眉头。 “诸位,动手吧。”云水水道。 长生强者们终于出手,分别占据八个方位,漂浮长空,围剿轻歌。 轻歌于敌人之中而立。 面对王府士兵,轻歌能以一抵百。 但在长生强者面前,轻歌毫无招架之力,哪怕拼了命,用尽血魔煞气,实力依旧不够! 不够!远远不够! 长生强者们的攻击,无情劈向轻歌的一瞬,被阎碧瞳只身拦下。 阎碧瞳握紧了赤炎权杖,将赤炎权杖高高举起,整条手臂都燃起了赤炎之火。 长生强者之力劈砍在权杖之上,赤炎权杖碎裂两块,落在了地上。 阎碧瞳连连后退,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血。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云水水冷声道,却是蹙眉:“赤炎为何拿命去护这个人族女子?” “赤炎!退下!她乃毒瘟之人,会把病症传染于你!”云水水高喊道。 阎碧瞳头晕眼花,身体微颤过后再吐一口血,旋即缓缓起身。 她看了眼碎裂两截的赤炎权杖,苦涩而笑,走向轻歌。 轻歌见人便砍,敏锐察觉到阎碧瞳的到来时,轻歌高举起手中明王刀,朝着阎碧瞳当头劈下! “赤炎!”云水水怒喝。 云水水连忙出手,想要把阎碧瞳抓回来,轮回大师却是拦住了云水水。 “她已被血魔主导。”云水水急道。 轮回大师依旧拦着云水水,却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轻歌。 轻歌那一刀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 明王刀高高举起,猛然劈下! “歌儿,是我,是娘亲呀…”阎碧瞳眼中有泪,面对明王刀毫不退缩,只想着走向轻歌,去拥抱这个孩子,保护她的女儿。 血魔一直在这孩子的体内,她却从不喊苦喊累。 阎碧瞳涅盘而生,若无法保护一双儿女,重活一世意义何在? 阎碧瞳笑着落泪。 周围的精灵们,看得惊心动魄。 那一刀,足以把大山劈裂。 刀锋阵阵喷发而出,长空有风鼓荡,猎猎作响。 阎碧瞳义无反顾走向轻歌,明王刀直落耳下,当明王刀即将将阎碧瞳的躯体一分为二时,刀刃在阎碧瞳的头顶落下。 风扬起了几根发丝,俱被明王刀的刀锋斩断。 见此,众精灵们的心纷纷落回了原处,深深舒了口气。 “娘……亲……”轻歌的清冽的嗓音里,没有任何的温情。 至此,所有的精灵,怔愣原地,一片哗然。 千万涛浪,由此而起。 娘亲……赤炎大人的女儿? 是……她? 第2744章 神魔画 精灵族千年一出的灵女,竟有女儿,还是个人族凡体。 此等消息,震惊了王府内一众的精灵。 轻歌眼神空洞,眉间凌厉,周身散发出无比骇然的气息。 如今的她,不似脆弱的人族,而是一把来自远古的凶器,可开天辟地,可屠城杀人,俱在弹指一挥手间! 明王刀在阎碧瞳的脑门之上,无数刀锋尽数敛去。 阎碧瞳咧开了嘴,喜极而泣,迈动步子走向轻歌。 她伸出双手拥住轻歌,抿紧了双唇,两行清泪垂下。 旁人都害怕轻歌身上的凶恶杀意,更害怕她的千毒瘟症,唯独阎碧瞳不怕,只有无法言说的心疼。 好端端的女儿,怎么就这样了呢? 就好似那突如其来的天灾,叫人措不及防。 阎碧瞳在轻歌耳畔哽咽:“傻孩子,不要怕,为娘在呢。” 阎碧瞳怀中的女子,眉眼间再无青涩稚嫩,唯有刀剑般的冷锐,就连周边的风都变得凌厉犀利了,刺骨寒风,萧杀如修罗战场! 啪嗒一声,明王刀垂落在地,轻歌双眼里逐渐有了焦距,不再空洞清寒。 她看着阎碧瞳的侧脸,闻着阎碧瞳独有的清香,宛如空谷幽风,夹带着芬芳,吹拂掉了所有的杀意戾气。 轻歌温柔地笑着,反抱住阎碧瞳的身子,凑近了阎碧瞳的脸颊,在其脸颊上蹭了蹭,如一个新生的脆弱的小兽一般。 阎碧瞳见此,泪水涌出,糊满了整张脸。 她顾不上因数十位长生强者攻击而产生的痛苦,只紧紧拥抱着脆弱的女儿。 “原来如此……”云水水看着相拥的母子俩,眉目染上阴云。 “杀夜轻歌,留下赤炎的命!”云水水挥手时袖衫在风中轻舞,一声令下,僵在原地的长生强者们再度出手。 此刻出手,没有丝毫的留情,直逼轻歌而去。 阎碧瞳紧抱着轻歌,周身燃起了赤炎之火,火光比那日头还要刺眼,覆盖了整座奢华的王府。 当攻击来临时,阎碧瞳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用血肉之躯将攻击全部挡去。 来自八方的攻击,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偏生,没有一道攻击余波落在轻歌身上。 纵然王府之内杀雨三千,腥风呼啸,在阎碧瞳保护之下的轻歌,却是毫发无损。 她努力睁开眼去望阎碧瞳,强烈刺目的白光里,只看到渲染天际和半壁江山的猩红火光。 “娘亲……” 绝美的眼眸里,落下一滴凄凉的泪。 纵然钢筋铁骨,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哀怨。 数年来的疲惫挣扎,此时已无力再争。 她能横刀立马扛起一片天,能千锤百炼走上成神之路。 但她终有累时,那些堪比天重的责任,几乎把脊背压弯了。 阎碧瞳笑了,唇齿上满是鲜红粘稠的血液,那风凉意正浓,像是凛冬的一把刀。 长生强者的攻击再度砸下,阎碧瞳再度用躯体护住轻歌。 一个长生强者, 可以灭一个种族。 数十位长生强者的攻击,足以叫天地风云变幻。 砰! 王府的门被长剑劈开,数道身影宛如流星追月暗从外掠来。 东陵鳕一袭白袍沾染灰尘,俊美冷峻的面庞亦有泥灰,当看见轻歌摇摇欲颤跌跌撞撞,那双一向淡漠的双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杀意,此杀可破天裂地碎长生! 东方破皱起眉头,瞳眸里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平日里东方破嬉嬉笑笑吊儿郎当是个不正经的,到底是药王之徒,在医术上面的高超水平毋庸置疑。当他气势汹汹走进七王府,看见被长生强者围剿的母子二人,闻到空气里流动着的某种味道,东方破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会?”东方破猛地摇头,状若疯癫,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 见东方破这般模样,其他人的心在这一刻,亦是蓦地跌入了谷底和深渊。 东方破眉头紧蹙,面色透白,语气慌张:“千毒瘟症,这真的是千毒瘟症,不是假的……” 九辞咬牙切齿:“一群混账东西,敢欺我妹!” 阎狱眼眶红了一大圈:“定是阴谋,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染病就染病?纵然染病,只怕也是谁在有意为之!”阎狱的目光看向了云水水。 这一场轰动整个精灵族的婚宴本就是鸿门宴,只是他们全都低估了云水水的手段。 云水水当年能把凤栖害得那般境地,并且勾走轮回大师的心,施计骗走属于凤栖的药,就已证明,此人绝非有头无脑的女子! 相反,云水水擅长阴诡之术,阴谋层出不穷,手段叫人害怕! 譬如这千毒瘟症,就已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轻歌!”神女冲向轻歌,满面担心。 靠近王府长道大门的一位长生强者,赫然一挥手,但见破风声响起,一道白云般的光刃破空而出,毫不留情砸在了神女的身上,神女的身子宛如断线风筝般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的刹那,神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神女痛苦地皱眉,低头望去,从她嘴里吐出的鲜血上,有着丝丝火焰之光! 神女来不及观察血内的火焰光,只焦急地望向了轻歌,银瞳落下止不住的泪水,忧心轻喃:“轻歌……” “长生的混账们,你们要打小爷奉陪到底,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 九辞双手迅速张开,泼墨般的雾纱缠绕在身体的四周,一只黑鸦尖叫而出。 黑鸦掠过长空,直奔长生强者而去,九辞亦不闲着,携滔天大怒,手握长剑,欲与前方数敌争个高下,以泄心头之恨! 与此同时,朵朵青莲出现在身旁,九辞猛地回头看去,便见东陵鳕足下踏风而至。 东陵鳕双手没有兵器,幻化而出的青莲成了上万把的剑刃,与九辞的黑鸦一同刺向了诸多长生强者。 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王府的宾客们震惊不已。 九辞、东陵鳕这些人,实力尚可。 在长生强者面前,他们都是大象脚下的蝼蚁,一脚便能踩死! 阎狱狂奔而来,三人不约而同,齐齐出手,释放出那叫满座骇然的力量。 面对长生之神,亦不惧之。 轮回大师望着如此一幕,陷入了沉思之中。 夜轻歌…… 夜帝…… 轮回大师仰头望天,看满目天机之道。 占卜、天机,俱在夜晚有效。不过轮回大师这个境界的人,便是白日,便是热闹人群之中,亦能窥测天机。 万年前,他出身人族,是凡体凡胎,乃一介布衣,在那个群雄争霸卧虎藏龙的时代,甚是低微。 有一日,他误入玄机洞府,觉醒了天机灵通奥义,从此走上天机一道,写下《明月囚歌》。 他在玄机洞府呆了足足三个月,不吃不喝不睡,全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粒辟谷丹支撑。 在玄机洞府内,他以紫星连珠凤尾开天得天机算人命,再从玄机大师留下的古老符文中,得到了‘夜轻歌’三个字。 轮回大师以天机灵通脱胎换骨,走出玄机洞府,自创天机一派。 那时还没有云水水,他与凤栖、雪女把酒言欢,三人豪言壮志,要还天下黎民一个和平盛世。 轮回把玄机洞府得来的‘夜轻歌 ’一事说给雪女、凤栖听。 三人俱以为,只要找到夜轻歌这个人,便是得到天助,可以一统天道。 他们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消耗了不知多少的人力物力,去寻找一个叫做夜轻歌的人。 他们不知夜轻歌是男是女,只知此人能凌驾于天地之上,只要挖掘出了她的潜能,可以主宰这个世界。 后来,大战在即,三人放弃寻找夜轻歌。 轮回大师写出《明月囚歌》。 再往后,一次机遇,轮回大师得到了一幅画像。 那是非常古老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面庞被迷雾遮住了,却能看出那绰约风姿。 画中女子,背后开出一双比身体还要庞大的羽翼,羽翼一面金光闪闪,一面邪恶之黑。 像是神魔两道。 彼时,轮回大师将此画像给雪女看过,轮回大师饮一口茶,道:“兴许,夜轻歌此人,不在我们这个时代。” 他们找到过同名同姓的人,轮回大师每次见到,全都摇头。 直到万年后的今天,在女儿上亭公主的婚宴上,他看见了一个女子。 一袭水蓝长裙,明眸皓齿,言笑晏晏、举手抬足间俱是王者风范。 即便凡体凡胎,却有君王气运。 她……就是夜轻歌。 那一刻,轮回大师万年来的疑惑得到了解释,他恨不得与这个女子把酒言欢畅谈尽兴。 只是轮回大师还未高兴,她就被诊出了千毒瘟症。 那个可怕的瘟症,毒气之下,从无活口。 七王府内,轮回大师站在酒桌旁侧,目不转睛地望着轻歌和那些冲向长生强者的修炼者们。 谁也不知,这个存活了万年之久的天机第一人心里在想什么,就连云水水都琢磨不透。 “夫君……”云水水蹙眉。 “住手!”轮回大师低声喝道,所散发出的气势,竟是在一瞬之间阻止了长生强者和东陵鳕数人的攻击。 云水水蓦地转头,不解地望着轮回大师。 似画面定格般,青莲之光、黑雾阴鸦、凶器宝剑,九辞数人,数十位长生强者,俱都被那一声低喝震住,四肢百骸,无法动弹半分。 由此可见,轮回大师能在长生界有一席之地,与清渊神齐名,绝非是浪得虚名,而是货真价实的‘神’! 第2745章 我叫夜轻歌 轮回大师迈动双腿,缓步走向轻歌等人。 云水水见此,迅步上前,柔荑轻抬起,悄然拦住了轮回大师的去路。 竺神医师亦是往前一步走,双手拱起,眉眼压低,略微一个颔首便道:“轮回神,千毒瘟症尤其可怕,莫要染及自身!” 轮回大师脚步顿住,远远地望着轻歌,想到了玄机洞府内的天机奥义,响起了万年前得到的一幅神魔画像。 这万年里,他找寻了太多的人,后来与云水水飞升长生后,他亦没有停下脚步。 他甚至认为,天机一道,离不开夜轻歌三字! 这件事是云水水不知的。 不知为何,见到轻歌的第一眼时,轮回大师便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好似,万年的寻寻觅觅终于有了盼头,天机灵通的奥义隐隐有所触动。 “轮回神,不可!”七王妃急道。 “无碍。” 轮回大师淡淡说出两个字,不听周围人的劝阻,毅然走向轻歌。 便在轮回大师往前走时,极致强烈的光芒绽放,渲染了半壁天穹! 轮回大师感受到那剧烈浓郁的气息,往前走的脚步顿住,动作微微僵住后,优雅缓慢地抬头望天。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王府之中。 仔细看去,此等潇洒之人,来者正是凤栖! 凤栖着墨袍,系披风,落地的瞬间拉开一道弓,离弦之箭迸射出去,直冲轮回大师的眉心。 那一箭似红月光刃,两侧罡风阵阵,就连长空都被撕裂了开。 箭矢里蕴含着杀机袭向轮回大师,若是实力足够之强,当粉碎轮回大师的天灵盖。 凤栖手握一把墨黑弓,此弓乃方天夜月弓,由妖神所赠,尘封万年之久,凤栖是它的第三个主人! 夜月弓,裂血箭,百步穿杨血溅天! “夫君!”云水水瞳眸紧缩,往前走了数步,忧心不已。 突如其来的一幕,叫王府的宾客们全部怔住。 一出接着一出的好戏,倒是让人暂时忘了千毒瘟症所带来的恐惧之感。 轮回大师宛似一座巍然不动的雕塑,裂血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掠来,速度快到极致时仿佛有闷雷作响。当裂血箭即将贯穿轮回大师的眉心,轮回大师终于有所动作,他的下盘很稳,眼神里有些荒芜色,侧脑微微偏开,裂血箭挨着他的面门往前冲去,这根箭裹着红光邪火,离轮回大师而去后,直插入了房屋墙壁上,一座用晶石堆砌起来的房屋,刹那间出现了许多蜘蛛网般的裂缝,此裂缝蔓延至每一个角落,随轰然一声后,房屋骤然坍塌,尘烟滚滚,红光邪火以肉眼可见之速覆盖房屋。 适才还伫立于眼前的房屋,一瞬之间,夷为平地,化作须有。 足以想象,那裂血箭若是射在一个普通修炼者的身上,只怕全尸都留不住。 轮回大师回头望去,眼神极为复杂地看向凤栖,再无往日湛清笑意,只剩下数不清的愧疚。 这一生,轮回大师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万年来只愧疚凤栖一人。 自从凤栖出现在长生后,云水水已经旁敲侧击了许多次,以凤栖的实力和心眼,只要他日攀登高峰,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死他们二人。 他已经杀死了她一次,难道还要杀死她第二次吗? 他怎肯? 轮回大师望着凤栖,轻轻叹息。 一如当年,嚣张霸道,活得潇洒;爱喝酒,爱吃肉,更爱刀光剑影里游走时生死一线的美妙感觉。 凤栖看了眼轻歌,眯起了双眸。 真弱! 凤栖暗嗤一声,抬步往前走,朝阎碧瞳体内输送真力。 她一把抓住的衣襟,高高举起,再猛地摔在地上。 凤栖足下的软靴停在轻歌身旁,居高临下俯瞰着她,凤栖嗤声道:“区区血魔,也能碰你,离了本后,你便这般差劲吗?打开你的双眼,站起来,不要被血魔夺了心智。若你心智全无,只剩下血魔杀伐,与其让你死在旁人手中,倒不如本后亲自了解了你。” 轻歌躺在地上,身下不知是何人流出的血液,她听到了凤栖的声音,却不太清楚。 艰难地打开双眼,依旧只有白光,这世间的色彩,再也无法出现。 东陵鳕、九辞等人紧张地望着轻歌,担心的往前走,阎碧瞳拦住了他们。 轻歌现在要面对的难题,不仅仅是外界的纷争和千毒瘟症,还有突然而至欲主宰身躯的血魔!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似乎很了解轻歌,出手野蛮,对轻歌却有帮助。 阎碧瞳强忍下心疼,一动不动地看着轻歌。 轻歌身上的水蓝长裙和银白的发已被鲜血染红,强压下灼烧眼球的痛苦,打开一双血瞳。 凤栖蹲下来,揪着轻歌衣襟,迫使轻歌抬身。 “你忘了你的野心吗?你不是要这天下踩在足下吗?你不是想要天下无魔吗?你不是希望亲人幸福安康吗?你若不在,你若被血魔主宰,你若放弃所有,这天将永远没有黎明,这众生将沦为魔鬼的奴隶,你的亲人会被仇敌撕裂身躯。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凤栖怒吼。 轻歌侧脸有一道血痕,浴血之中,轻歌身体柔软,好似真的放弃了挣扎和希望。 “告诉我,你是谁?!”凤栖大喝,其声震耳发聩,直冲九霄云外! 整个神月都回荡着凤栖极具气势的声音。 轻歌像是浮萍,好似弱柳,在凤栖手中摇曳,骨头都硬不起来了。 凤栖红着双眼,水雾遮住了视线,眼前一片模糊。 凤栖仰起头,逼下眼泪,满面凶色。 她怎不知血魔的恐惧? 她怎不知轻歌的痛苦? 可……活着,便是痛苦啊。 “凤栖,此女身患千毒瘟症,你如此靠近,会传染于你。”竺神医师顶着半张脸的黑色胎记,面无表情道,似是好心提醒。 凤栖猛地抬头,瞪视竺神医师:“贪生怕死的狗东西,也配为医?药神殿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无眼鼠辈?” 竺神医师如深海平静的面上裂开了一道波澜。 他在长生界的地位是凤栖所不及的,但凤栖与妖神关系甚好,妖神甚至说过,长生界内,谁敢动凤栖一根毫毛,便是想要被她妖神血洗全家。 妖神如此庇护,凤栖自可在长生界兴风作浪,即便当着无数宾客的面被指着鼻子骂,似痛打落水狗毫无尊严可言,竺神医师再是沉得住气依旧有所怒意,最终还是强压了下去。 凤栖拽着轻歌衣襟,猛然一个用力,把轻歌塞在了怀里。 “臭丫头,不是想抱本后吗,来,给你抱个够。”凤栖扭过头去,眼睛通红。 诸神天域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血雨腥风南征北战的陪伴,那是融入血肉的情谊,刻骨铭心的名字。 “夜轻歌……” 忽然,细小清寒的声音传出。 凤栖怔住,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 “我……叫……夜轻歌!” 随之缓慢而清晰的声音响起,轻歌抬起头来,银发染血垂落,几缕发丝间,一双杀戮红瞳氤氲着冷锐笑意。 终于,她撕裂开了灼烧眼球的白光,看清了人世的景象。 她看见了母亲、哥哥。 她看见了东陵鳕、神女、九辞。 她还看见了远道而来的凤栖。 闻言,凤栖眼中有泪,却是仰头大笑不止。 轻歌心脏处的紫月花收缩速度频率,回到了最初,迸发而出的血魔煞气,被她猛地压下去。 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竺神医师:“这王府之内,千毒瘟症的,只怕不止我一个吧?” 竺神医师眼皮一跳,依旧是毫无表情的脸,声音不咸不淡,语速不疾不徐:“姑娘,你一人中千毒瘟症,莫要害了千万人。” “啧……” 轻歌笑了,眉眼妩媚,笑声拖长。 下一瞬,轻歌脸上的笑收起,双眸锋锐逼人,眉宇凌厉萧杀! 轻歌抬起手,日光之下,手背的肌肤颇为透明。 身为一名医师,轻歌知道,自己病了,很严重的病。 梦族之事,她有所耳闻,但对于千毒瘟症,却是非常的陌生。 轻歌身体如何,自己当然清楚。 平白无故,如何生病? 若非顺其自然,便是有人是鬼,暗中作梗! 适才那一瞬间,轻歌回想了一遍来到七王府的种种。 酒杯、椅子、桌子…… 哪里,会染毒呢? 竺神医师的名字,轻歌并不陌生。 仁族药神殿里的鬼怪天才,梦族全族人感染千毒瘟症时,药神殿派出了几百医师前往梦族相助。 最终全军覆没。 后来,便是林竺冲提出了解决方案。 既然无法彻底根治千毒瘟症,也不能坐以待毙,毕竟,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因千毒瘟症而死,那就只好毁灭掉所有中毒者,一把火,烧光梦族,活人死人全都灰飞烟灭。那时,竺神医师炼制出了药剂,名为火鳞药剂。 火麟药剂兑水,用来喷洒清洗中毒者遗留的气息味道。 至于中毒者,无药可治。 当时,竺神医师并不是仁族药神殿里最有名的天才,风头在其之上的还有药王。 第2746章 陈年往事 那时,药王不过二十几岁,年轻俊美,乃药神殿的翘楚,是仁族第一人。 药王与诸多医师一样,研究千毒瘟症。 林竺冲专门研究清洗气息的火麟药剂,而药王则在想办法根治千毒瘟症。 药王闭关前交代林竺冲:我昼夜不分,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林师弟,我专心炼出解药,此乃火麟药剂,我昨夜炼制出来的,可以用来清洗千毒瘟症所留下的气息,梦族族人的千毒瘟症,还希望你能用火麟药剂去缓解,等我炼药成功,定能拯救梦族。 ——师兄放心,师弟一定会做好这件事。 药王闭关炼药后,不出三日,千族派人血洗梦族,林竺冲带头冲锋。 林竺冲研制出的火麟药剂,轰动了仁族药神殿,因此突破瓶颈,晋升长生。 等药王出关,已是半月后,身上散发着药材混淆在一起的气味,半月未曾沐浴,味道尤其的难闻。 药王欣喜若狂,急匆匆去找药神大殿堂寻林竺冲。 林竺冲只痛心疾首道:“师兄,抱歉,我没有保下那些病人。” “你说什么?发生了何事?”药王双手紧攥着林竺冲的双肩,“那些中毒患病的人呢?” “千族令,凡中千毒瘟症者,杀无赦。我只得炼制出火麟药剂,保证其他无辜之人的平安。”林竺冲无可奈何道。 当着满殿德高望重的仁族老医师们,林竺冲眼含泪水,不知在悲悯还是伤心。 “你炼制的火麟药剂?” 药王不可置信,后退数步,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他错信了人,以至于梦族全族被屠。 “我炼制出了千毒瘟症的解药,你们为何,不等我?”药王声嘶力竭。 那些中毒患病的人何其无辜,竟全部赶尽杀绝? 此乃泯灭天性啊! 医者,以仁为本。 学医,他能救得了病人,却救不了扭曲病态的人性。 彼时药王又得到了林竺冲飞升长生的消息,轻叹一声,苦涩笑道。 他开始云游四海,不再追寻炼药之道。 药,治不了发黑的心。 从此往后,药王不在乎虚名,只想着浪迹天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曾经有一次飞升长生的机会,那时即将突破,药王却拒绝了。 他是个豁达自由的人,长生的规矩太多,不适合他! 在云游的途中,路过一个血流成河的府邸,救下了一个小孩。 他说:娘亲说,我叫阿破。 药王遮着他眼睛,不让他看满地血腥。 药王看了眼初升的朝阳笑了,所谓黎明,日出东方,那就叫做……东方破吧。 药王把府邸里的尸体全都埋在了黄土之下,立下一座无名碑,抱着小小的东方破离开了那里。 他发现了东方破的炼药天赋,便将东方破带去了药神殿,成为了一名小小医师。 …… 七王府。 轻歌站在凤栖身旁,戏谑地望着林竺冲。 火麟药剂究竟由谁炼制而成,一直以来都是世人争议的事,数千年过去,依旧没有定论。 “夜姑娘,你生了病,本神是在关心你。”云水水不愿再浪费时间,望向轮回大师:“夫君,时间来不及了,若不解决此女,毒性蔓延开,数千万人的死亡,此等大罪,不是你我夫妻能担当得起的。” 云水水看向了轻歌,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决心。护心阵法,她必须拿到。 就连林竺冲对上亭公主的毒瘴之气都没有办法,若无护心阵法,上亭公主岂非死路一条了? 轮回大师好似没有听到云水水的话,微笑着望向凤栖。 凤栖立在王府,背着方天夜月弓,目光冰冷狠辣。 “凤栖,你要做什么?他如今是我的夫君!”云水水身体克制不住的发抖,有七分怒意,更有三分被掩藏起来的恐慌。 “过去一万年了,你们这对狗男女的死德性还没有变呢。”凤栖冷笑:“云水水,放心好了,本后不要的垃圾,你既收了,本后还不屑收回来。” 轮回大师望着凤栖的脸庞,心里裂开了一道缝。 “这些年,你还好吗?”轮回大师问。 云水水几乎要歇斯底里,终究还是摆出贵气逼人甚是雍容的姿态。 她乃长生云神,轮回神之妻,怎可乱了分寸,如个市井泼妇般? “当然好,一想到你们这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配在了一起,本后的心情真是好,恨不得天天敲锣打鼓来庆祝。”凤栖嗤声道。 南雪落也罢,神王也罢,凤栖只怒不恨。 眼前二人,却是恨进了骨子里。 如云水水所想,只要有朝一日凤栖得势,定要将这俩人的骨头剖了喂狗! 凤栖刺耳的话,叫轮回大师满目痛心。 以往凤栖与他喝酒,与他骑马,与他修炼,偶尔骂他,却都是暗藏着担心。 如今,凤栖看他时的眼神,像是恶狼一般,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凤栖,你莫要仗着妖神就可一手遮天!”云水水是精灵族的荣耀,而今当着神月都诸多权贵的面,被凤栖这般点名大骂,云水水的颜面自是挂不住了。 “当初我若知你不是个东西,还会救你?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罢了。”凤栖挑眉,邪肆而笑。 她救过许多人,她嫉恶如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然而,许多人反咬她一口。 譬如云水水,譬如南雪落。 说到底,她对南雪落心中有几分愧。 只因南雪落、神王二人自小有婚约,她有一段时间,的确爱上了神王。 可云水水呢…… 她给了云水水所有,云水水却把那些恩情变成利器,狠狠扎向了凤栖。 最狠不过信任之人的一剑! 轻歌站在阳光之下,美艳不可方物,哪怕一身血腥,依旧是风华绝代! 她的眸光,像是炙热的火焰,在林竺冲脸上细细打量。 千毒瘟症,绝非突然出现。 她在找,找云水水的破绽! 终于,轻歌笑了。 那诡异的笑映入林竺冲的眼中,心脏仿佛被雷霆撞击着,似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背部惊出冷汗潸潸直流。 仿佛,被厉鬼死神盯上,所有的做贼心虚全都洞悉! 第2747章 一个万年而已 七王府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剑拔弩张的氛围。 凤栖望了眼轻歌,唇角勾起了一抹粲然的笑。 世说血魔如鬼,不可阻之,唯有夜轻歌可在血魔煞气下,以坚强意志,渡过难关。 轻歌与不远处的林竺冲对视着,林竺冲脊背发凉,只觉得女子的视线过于诡异清寒,如烈火灼烧一般,林竺冲竟不敢与之相视。 “夫君,千毒瘟症……”云水水皱起眉头:“或者,先把夜轻歌关押起来,而后再通知妖神、青帝?” 轮回大师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睛复杂地望着凤栖。 万年不见,她已然恨之入骨。 曾经年少的时光,只怕再也回不去了。 从并肩而战,到如今的势如水火,只需要一个万年而已。 轮回大师苦涩地笑着。 那侧,东方破急匆匆地走来,隔着袖衫抓起轻歌的手腕,仔细观察着轻歌的身体状况。 “如何?”九辞问道。 这些日的相处,旁的不说,东方破的医术九辞是承认的。 东方破闭上眼,满面的痛苦:“是千毒瘟症,千真万确。” “怎么会?”九辞踉跄后退数步,目光里透着不可置信的震惊之色。 轻歌迅速把手抽回,一脸冷淡:“东方医师不怕被瘟症传染?” “医者,任者,济世救人,怎可怕?”东方破难得正经道。 轻歌挑起眉头,朝前伸出手,便见适才落在地上的明王刀,刹那间重新回到轻歌的手上。 轻歌握着明王刀,走至酒桌前,从容淡然坐下来。 倒一壶美酒,仰头痛饮,醇香留唇,酣畅痛快。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再苦再累再愁,一口烈酒就能再战五百年。 “夜轻歌!”云水水厉声喝道。 难以想象的是,面对长生强者的威压,以及千毒瘟症带来的无穷祸患,夜轻歌非但不恐惧,竟还有那闲情雅致饮酒? 此刻,轩辕麟从碧桐别院里走了出来,腰上宝剑玉佩随之走动而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麟儿?公主呢?”七王妃悄然而至,凑到前来,压低声音问道。 “公主累了。”轩辕麟道。 “夜轻歌染了千毒瘟症。”七王妃低声说。 “云神好手段。”轩辕麟轻笑一声,面目狰狞地望向了酒桌前坐着的轻歌。 轩辕麟深吸一口气,旋即走至轮回大师面前,双腿弯曲,蓦地跪下。 轩辕麟目光热切,仰头看向轮回大师,字字铿锵诚恳道:“轮回神,千毒瘟症之可怕世人皆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错过最假机会,只怕……我族将万劫不复。” 闻言,轮回大师看了眼轻歌。 女子一身血衣,坐在桌前,身躯曼妙,盈盈皓腕,纤纤柔荑,玉手执酒壶。 一壶酒喷洒在脸上,她自成一世界,谈笑饮烈酒,不惧怕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万年来,轮回大师见了许多绝世的女子,若说饮酒姿态,当属万年前的凤栖。 水面饮酒,对月长啸,一壶酒,一座城,弓下之箭从不留人! 此乃凤栖。 那年,兵临城下,凤栖独自一人站在古老的城墙上,站在鲜红摇曳的旗帜旁,说:一杯酒,十万人! 一杯酒的时间,十万人灰飞烟灭。 再说雪女,在那银装素裹的冰雪里,雪女冰肌玉骨,眉与发俱被白霜覆盖。 她赤着双足,站在雪山之巅,一口酒入腹,微微一笑:佛魔两面花,吾道双心,可上天下地,可渡神成魔…… 她的笑声很好听,像是珠玉落在冰地,金环相撞,清冽娇俏。 至于云水水,没有雪女的孤傲,没有凤栖的浓烈,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云水水会醉,微醺时,在寒冷的夜里扑进轮回大师的怀中,红着眼诉说绵绵深情。 兴许,一瞬的把持不住,便要一生来偿还。 云水水说:“轮回哥哥,我不求名分,不图金钱地位,只愿陪在你身旁。” 人族最原始的冲动,便是野兽,再是正人君子,亦抵不过精灵族美人的投怀送抱。 睡一个人,不一定是爱她,只是那份冲动和炙热,无法被熄灭罢了。 而男人,大多数会同情怜悯需要保护的女人,却忘了那些敢与天地叫板的女孩,纵然铜墙铁壁的身躯,亦会被这天地给压垮来。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轮回也不例外。 轩辕麟始终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轮回大师,薄薄的唇紧抿起。 只要能救回上亭公主,莫说牺牲夜轻歌一个凡体凡胎,就算是他自己百死无生,亦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扑通一声,七王妃跪在了轩辕麟的身旁,她没有说一个字,一句话,却用行动表达出了她的想法。 随之,一个又一个精灵跪在了轮回神的面前,他们或男或女,眉目如画,漂亮美丽的脸上浮着无害的神情,却忘了自己才是野兽,吃下了肮脏的血肉。 不多时,王府内绝大多数的人全部跪在轮回大师的身旁,前前后后都是跪地的人。 轻歌似个局外人,漠不关心这些要她命的精灵们,只饮着杯中酒。 “夫君……”云水水急道。 “这酒,甚好,美酒美人们,人生快哉。” 轻歌笑道。 众人望向轻歌,血洗长裙染于发丝,却不见她有想象中的落魄。 九辞红着眼望向轻歌,快步而来,坐在桌前,抢过轻歌手中的酒杯。 一手酒杯,一手酒壶,九辞仰头全部喝下。 轻歌蹙眉,“别闹,会传染瘟症。” 九辞猛地拥住轻歌,“哥哥没有治病救人的能力,唯独能做的,就是陪你一同中毒。我们既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自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恨哥哥无能为力,不能把这些畜生全部杀死。” 轻歌微微睁大眼眸。 哥哥的怀抱,甚是温暖。 轻歌勾起唇,淡淡的笑着。 终是伸出纤细的双手,拥住了九辞,把脸埋在九辞的肩窝。 有哥哥的感觉,真好。 “哥。” “嗯?” “哥。”轻歌只重复的喊着。 九辞颇感别扭,转头望向别处:“真是肉麻恶心,女人啊,就是麻烦。”虽是如此,眉眼间却漾起了丝丝笑意。 第2748章 尊后,你好吵 轻歌靠着九辞的肩膀,微闭着双眼。 真累啊。 “歌儿?”九辞发现轻歌没有动静了,低头看去。 “哥,我好累,让我睡会儿。”轻歌始终没有睁开眼。 九辞一阵心疼,保持着姿势不动,似怕吵醒了轻歌。 跪在地上的精灵们俱都面面相觑,一脸震撼,只觉得匪夷所思,万分骇然。 这……叫个什么事呢? 他们万人请辞,只求夜轻歌一死,这厮竟然睡着了? 凤栖望着轻歌,淡淡的笑着。 果然,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呢。 身为一个战士,任何时间都不允许松懈的。 凤栖走至轻歌身旁,一脚踩在椅上,把玩着手中的方天射月弓。 忽而,凤栖拉弓搭箭,一道裂血箭射出,整座房屋轰然坍塌。 邪火烧毁了七王府的一座屋。 凤栖抬着头,狭长的眸闪烁着凛冽寒光,似来自九天之上的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诸位,可要声音小些,动作轻些,你们头磕破了本后不管,谁若打扰到我家姑娘休息,便提头来见吧。”凤栖道。 狂风四起,墨黑的袍翻飞,凤栖一个挑眉,妖孽的脸庞绽入一抹嚣张的笑。 她似杀伐果断的无情将军。 “尊后。”轻歌嘟哝着:“你好吵。” 凤栖一愣,瞪了眼轻歌,不过眸子里都是满满的宠溺之色。 轮回大师怔住,从未有人能驯服住凤栖,这个夜轻歌,用了何种手段,竟能让凤栖这般听话? 凤栖是耿直血性的人,面对敌人,残酷无情。但在至亲面前,凤栖却是温柔着。 轮回大师的眼神里,透着一缕羡慕之色。 曾几何时,他与凤栖面对八方来敌,丝毫不惧,互相扶持,杀出重围。 身为一个久经战争的战士,背后乃是最危险的地方。 那时,他们把背后之位交给彼此,与血雨腥风里,杀出一条生路。 万年前与凤栖的最后一面,凤栖的神情和面貌,轮回大师已然忘了。 轮回大师只记得凤栖说了一句:“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这世间任何一人,踩碎我的骨头,斩断我的筋脉,挖了我的眼睛,只能算我无用无种,弄不死他们。可……为什么是你啊……” …… 七王府,氛围诡异般的沉默,也不知是不是凤栖的气势震慑住了王府内的所有精灵,还是都在害怕凤栖手中的那把方天射月弓。 神月都第十位殿王,被称之为风云殿王。 他感到不悦,猛地站起身子,高声道:“轮回神,恳请斩杀人族毒女,还我族天地清静和安宁。” 许是与凤栖作对,十王爷风云殿王刻意加重嗓音,中气十足,宛如洪钟雷霆。 凤栖脸上妖冶的笑凝固住,微怔过后,凤栖半眯起冷锐的眸,又露出了笑容。 凤栖再度拉开方天射月弓,一道裂血箭迸射而出,所过之地,留下了邪火的痕迹。 刹那间,裂血箭贯穿了风云殿王的眉心。 一支裂血穿骨箭,敢叫天地俯首! 众人跪下,唯风云殿王站着,他的四肢冰冷,身体僵硬,动也不动。 风云点王的瞳眸猛地紧缩,一改方才的嚣张,涌上无尽的恐惧色。 鲜血沿着插在眉心的裂血箭流出,直到满面都是,再最多,裂血箭化作无尽的邪火,将风云殿王的身躯燃烧为灰烬。 一位实力强大身份尊贵的殿王,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消失了。 杀鸡儆猴是有作用的,剩下的精灵们,俱为权贵,却是不敢动弹,甚至不敢再发出声响,似怕吵到了那个人族女子的休息。 精灵群里的雷神殿王也跪在了地上,他就是个随波逐流的,大家都跪下来,他不得不跪,虽然他不希望轻歌死,毕竟那讹人的本事还没学会。 对于青莲台失去一臂雷神一直都记恨着妖神,但实力身份在药神面前便是蝼蚁一只,也不敢兴风作浪,只能躲在屋子里扎小人,希望妖神早死早超生。 如今看到十殿王与他一样,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却灰飞烟灭,全尸都没。 雷神后怕的同时,轻拍胸膛,突然觉得庆幸了。 十殿王是死透了,而他不过损失一条手臂,两相权衡,果然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雷神顿感轻松,哈哈大笑。 七王府诡异的沉默里,突然出现雷神突兀的笑声,无数双眼睛全都落在了雷神的身上。 雷神笑得忘乎所以,忽然感到如芒在背有所不适,猛地打开双眼,惊恐地望向凤栖。 凤栖摸着方天射月弓,眉间英气,眼神锋锐如刀剑! “你笑什么?”凤栖问。 雷神吓得都要哭了,都答不上来凤栖的问题,生怕与十殿王一样,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他省吃俭用五千年留下来的财富,可如何是好? 凤栖见雷神是个愣头青,倒也没有再出手的迹象,毕竟已经杀鸡儆猴了,再来则是多此一举。 凤栖望着正在休息的轻歌,温柔地笑了。 兴许,是真的累了吧。 旁人不知,凤栖却知,这姑娘经历了太多苦难。 换作旁人,只怕早就坚持不住一死了之了。 云水水乃神月都的灵女,如今亦是精灵族最有权威的人。 她看见自己的族人匍匐在地,在凤栖面前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声,云水水便是怒火攻心。 一直以来维持的尊严和荣耀,仿佛被人践踏在脚掌之下狠狠摩擦。 “凤栖!你好大的胆子,敢杀我族殿王!”云水水终是忍不住了。 九辞似觉得云水水有些吵,轻抬手堵住了轻歌的耳朵。 凤栖目光凛冽,直逼云水水:“杀你殿王又如何?本后连你都敢杀!” 凤栖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霎时,拉开一道烈血箭。 裂血箭直奔云水水而去,袭向云水水的脖颈。 若中了箭矢,云水水自是血溅当场。 云水水满面煞白,心内惊恐。 那箭…… 为何?为何她的身体无法动弹? 双腿宛如扎根于地,根本挪动不了。 让云水水感到恐惧的是,那一箭的威力…… 凤栖才飞升长生,进步怎能如此之大? 现在的实力,隐隐有逼向她的迹象。 云水水若不全力以赴,只怕躲不掉这一箭! 关键时刻云水水放弃了挣扎,直直的站着,望向了轮回大师。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要寻求丈夫的庇护。 若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在轮回大师面前表现出狰狞的一面。 果然,千钧一发之际,轮回大师收回目光,抬起手,凭空抓住了裂血箭。 轮回大师握着裂血箭,攥成了拳头,释放出无穷的威力。 长生威力之下,裂血箭和箭矢周身缠绕的邪火,全部消失。 轮回大师掌心摊开,低头望去,手掌裂开了一道血痕,丝丝缕缕的邪火宛如轻纱薄雾般氤氲在细小的伤口处。 轮回大师微怔,旋即失笑。 凤栖的成长速度和进步,震惊到了他与云水水。 凤栖永远是恐怖的存在。 轮回大师甚至敢笃定,若当年飞升长生的是凤栖,凤栖如今便是长生的至尊神了。 云水水亦看到了轮回大师手中的血痕,凤栖的实力究竟有多强,竟能在轮回大师的身上留下伤口。 云水水在震惊的同时,亦感到了恐惧,若再不将凤栖扼杀于萌芽里,给其成长的空间和机会,只怕要不了多久,凤栖的修炼实力就能反超她,甚至会……杀了她。 凤栖是她万年来唯一的梦魇,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梦魇成真了。 若她得知凤栖还活着,一定会不择手段杀了凤栖。 可惜的是,等到凤栖飞升长生的那一日,她才反应过来。 云水水痛苦地闭上眼,再打开双眼时,眸内一片清明,还有些许的狠辣之色。 今日,且留下凤栖这条命,她要对付的是夜轻歌。 护心阵法便在夜轻歌体内,只要夜轻歌是个死人,云水水就有办法,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夺回护心阵法。 阎碧瞳、神女、阎狱等人全都围在轻歌身旁。 不求其他,只盼杀伐之中,能让她放松片刻。 这一路走来,疲惫不堪,她……太累了。 小小的年纪,脆弱的肩上扛下了无数座大山。 她不能倒下,一刀倒下,那两座大山就会无情压垮她想要守护的亲人们。 局面,似在僵持。 一道身影忽然而至,还伴随着咳嗽声。 上亭公主弱不禁风,衣衫单薄,急急忙忙而来。 “小亭!”看见上亭公主,轩辕麟怔住。 上亭公主满面泪水,跪在了轮回大师的面前:“父神,请放过恩师吧。” 恩师? 凤栖皱眉,疑惑不解,谁是这臭丫头的恩师? “小亭,你怎可胡闹?你可知夜轻歌身中千毒瘟症,若放过她一人,千万五百者,情何以堪?”云水水恨铁不成钢,一听到上亭公主称轻歌为恩师,而夜轻歌又是凤栖的人,云水水便怒不可遏。 上亭公主愣住,低声喃喃:“千毒瘟症……怎么会这样……” 上亭公主瘫倒在地,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面色越来越差,身体甚是柔弱。 第2749章 谁敢?! 上亭公主想到了云水水千万种对付轻歌的办法,没有想到会是千毒瘟症。 如此之狠,让夜轻歌没有反击的能力,就算捅破了天,说到妖神青帝那里,云水水也是占据一个‘理’字的。 反倒是凤栖眼皮一跳,狠狠瞪了眼轻歌。 这丫头,竟成了云水水女儿的恩师? …… 轩辕麟迅速跑至上亭公主的身旁,一对新人着喜袍,王府之内再无喜庆可言。 轩辕麟握住上亭公主冰冷的手,“手怎么这么冷,小亭,你怎么出来了?” 在碧桐别院里,轩辕麟打昏了上亭公主,但也不敢过于用力,以至于上亭公主很快便清醒,且躲过了婢女,来到了王府大院。 上亭公主把手抽回,抬起手正欲一掌打在轩辕麟的面颊,见轩辕麟担心不已,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轩辕,不要让我……恨你。” 母亲也好,轩辕麟也罢,为了让她活着,可以不择手段。 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 与其那样活着,不如一死。 轩辕麟抱住上亭公主,为她取暖:“小亭,我们回去好不好,你身体承受不住的。” “母神,放过恩师吧……”上亭公主只会这一句。 母亲的计划太天衣无缝了,千毒瘟症拿出来,就算是妖神、青帝都无可奈何,她又能做什么呢? “放过?如何放过?好,好,好,既然你要放过,那便放过,小亭,若精灵族和千万无辜生命因她而死,此等大罪,你可担当得起?”云水水怒道。 上亭公主愣住。 她自小锦衣玉食,有七窍玲珑心,一心读书,只为钻研大道。 她从未遇到过这般棘手的事,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云水水看了看天色,似是掐算了一下时间。 而后,云水水眸光一闪,道:“既然如此,此事长生神者都不可再插手,凤栖,你觉得如何?” 凤栖嗤笑:“怎么,云水水,被你骗过一次,还以为本后是个没脑子的?今日本后在此,谁敢动她,也要问问本后的射月弓同不同意!长生强者不动手,你该不会是让你那老相好的神月王来动手吧,云水水,若真是如此,本后还真是高估你了呢。你啊,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凤栖是怀有雄韬武略大才的人,若非过于信任轮回和云水水,何至于栽那么大的跟头呢? 一步错,步步错。 以至于一代尊后,受尽折磨,桎梏万年的时光,才得以重见天日。 云水水在听到凤栖的话后,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化,有被人一针见血点破的难堪和尴尬,更有恼羞成怒导致的杀意。 云水水看了眼不为所动的轮回大师,满目都是失望之色。 这可是她的丈夫,眼里却只有其他的女人! 云水水袖衫下的双手紧紧攥起,面容略微扭曲,带着几分咬牙切齿般的狰狞。 天渐渐暗下。 傍晚,夕阳西下,余晖渐渐覆盖这座古老的都城,暗红的光洒落在每一张美丽的面庞之上。 斜阳如画,夜晚……也该到来了。 轰! 大地震颤,铁蹄飞奔。 数万精锐,骑兵步兵,簇拥着一道身影而来。 那道身影坐在轿内,一袭明黄龙袍,长相妖孽俊美。 精灵族人,衰老的速度非常之慢,譬如云水水,活了上万年,容貌不变,肌肤胜雪,宛如羊脂玉般,堪比少女。 数万士兵包围了七王府,那身影从轿上走下。 云水水看见此人,眼底有暗光稍纵即逝,一闪而过。 士兵随着他走进王府之中,王府内的精灵族权贵们见此,面上皆是敬畏之色。 “神月王!”七殿王单膝跪地,其他精灵纷纷转身,跪迎神月王。 神月王有着极其好看的紫色眼眸,典雅尊贵,似曼陀罗般的颜彩,举手投足间便是与生俱来的贵气。 神月王轻笑,和蔼道:“听说,有人患了千毒瘟症?” “正是!”有精灵回答道,指向夜轻歌:“此人族女子染有千毒瘟症,恳请神月王为了精灵一族的安危,立即处死她!” 神月王朝轻歌看去的同时,看了眼凤栖,有些许的怔愣。 当年,他与凤栖有过数面之缘。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 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云水水见此,眉头蹙起,却没有再度开口的意思。 “诸神莅临神月,实乃神月之幸,奈何身体抱恙,没有参加世子公主婚宴的打算。奈何千毒瘟症过于严重,本王……不得不来。”神月王朝着轮回大师等长生殿强者抱拳,彬彬有礼,气质清雅,嗓音温和。 神月王行礼过后,望向了轻歌,一挥手:“把此女拿下,祭十八殿天牢,施以焚火之刑。” “谁敢?!”凤栖手握方天射月弓,随之石破惊天的一道声响,裂血箭缠着邪火直飞上天。 阎碧瞳等人围着轻歌,亦没有离去的打算,愿与轻歌共进退,同生死! “这位大人,千毒瘟症事关重大,千万生命一夕之间,梦族便是前车之鉴,我族有幸察觉到根源之人,若不铲除根源,祸之神月,整个精灵族将步梦族后尘。还望这位大人明事理。”神月王的声音平静淡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人不得不信服。 上亭公主跪在地上已无力气,看着正在休憩的轻歌,眼睛通红,欲要挣扎,奈何身体无力,骨头发软,只得瘫倒依偎在轩辕麟的怀里。 “不怕死的,尽管来便是。”凤栖面无表情。 精灵族与她何干? 她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轻歌。 “诸位,请拿下凤栖吧。”云水水看向自己带来的长生强者,道:“只拿下即可,凤栖到底是妖神看中的人。” 说罢,数十位长生强者逼近了凤栖,与此同时,神月王一声令下,数万精锐包围王府,数百士兵欲拿下轻歌。 九辞保持着一个姿势任由轻歌枕头,许久过去,身体有些麻了,九辞却不敢动弹丝毫。 看见神月王带来的士兵,九辞周身氤氲着泼墨般的雾,黑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好似在宣泄九辞的滔天愤怒。 轻歌靠在九辞肩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凤栖欲要与长生强者们动手时,轻歌轻声道:“尊后。” “嗯?”凤栖转头看去,一脸凶煞戾气。 “我要抱,刚才没有抱够。”轻歌嘟哝着说。 凤栖周身的气势散开,那凶煞戾气似被清风抚平,只剩下如水的温柔。 凤栖眉开眼笑,将方天射月弓挎在背上,站在轻歌面前,笑着张开双手。 “来。” 轻歌不如以往沉稳冷静,更不像是为人母的样子,似个小姑娘般,咧开嘴一笑,扑入了凤栖的怀里,紧紧抱着凤栖。 “你这姑娘真是毒,想把千毒瘟症传染给本后是不是?”凤栖捏了捏轻歌的脸儿。 轻歌仰头望向凤栖,咧开嘴一笑:“这都被你发现了。” “真坏!” “……” 轻歌与凤栖的感情,一切尽在无言之中。 诸神天域的陪伴,那段时光,胜过万年。 凤栖的人生起起落落,经历了太多,许是在轻歌身上看到了自己旧时的影子,似是轻歌有血有肉让她感动。 最早的时候,凤栖的确想过把轻歌的身躯占为己有,再来大杀四方求个痛快。 说到底,她凤栖也不是什么好人。 渐渐地,她放弃了这种想法,陪在小姑娘身旁,似是不错。 什么神王、轮回、南雪落、云水水,都不如自家姑娘好。 凤栖给她一分好,她百倍还之。 这傻孩子,发疯似得要为她重塑肉躯。 这么好的姑娘,真是便宜了青帝那个死男人。 凤栖心有感触,轻拥轻歌,眼眶微红。 “只要本后还活着,你便不会死。”凤栖笑道:“大不了,让天下人染上千毒瘟症。” 凤栖变了。 轮回大师脑海里出现了一句话。 万年前的凤栖,嫉恶如仇,肩负重任,年少时就有一颗火热的心,拔山涩水,经历苦难,只为解救天下苍生。 如今,凤栖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嘲讽一笑,竟甘愿天下人被千毒瘟症害死。 原来,时间真会改变一个人,万年过去,凤栖已经变得他不认识了。 “动手!”云水水不耐烦下令。 悬于长空中的长生强者们再度出手,宛如飓风呼啸而过,直逼凤栖而去。 “啧……”轻歌低声嗤笑,微抬起手,一个手势,竟是止住了所有人的屠杀。 轻歌从凤栖身上跳下来,望向云水水:“云神未免太操之过急了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身染千毒瘟症,毒瘟一旦蔓延开来,将祸及多族。”云水水冷声道。 “谁说我染千毒瘟症了?只凭一个庸医的话?你们也信?”轻歌笑道:“看来,诸位都糊涂了呢。” 云水水眼皮一跳,旁侧的林竺冲手脚冰冷。 “把她拿下!”神月王道 “谁敢?!”轻歌一刀斩虚空,飞掠而起,踩在桌上:“神月王,吾乃赤炎之女,青帝之妻,你也配动?” 神月王怔了怔,精锐士兵们纷纷止住脚步。 其他不说,这夜轻歌的身份的确吓人。 阎碧瞳如今实力尚未觉醒,一旦全部觉醒,那就是第二个云水水。 神月王不得不忌惮! 第2750章 青帝之妻 而且在神月都,有着古老的传说。 灵女觉醒之中,当属赤炎为第一。 云水水若非觉醒了水灵女的天赋,便是偷吃了凤栖的丹药,亦不能一步长生。 否则的话,神月都内实力强大的殿王何至于如此忌惮阎碧瞳,甚至还有人暗中朝阎碧瞳下手,以至于阎碧瞳染上了魇北寒气。 且不论阎碧瞳,青莲台上,妖神、青帝护佑轻歌,哪怕现在有千毒瘟症作为挡箭牌,动手之前还是要思量一番的。 轻歌刀斩虚空,笑靥如花,一改方才拥抱着凤栖时的小女儿姿态,宛如丛林深处最为孤傲的王,天地之中身披血腥傲然而立的战士。 “夜轻歌,你休得胡闹!”云水水手中的水灵权杖,蓦地怒指轻歌。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眸光妖冶,笑容愈发的美艳。 轻歌把腿放下,缓缓转身,手握刀柄,拖着明王刀走向了林竺冲。 适才,她靠在九辞身上休憩,都以为她是任性妄为,其实她在用那个时间,寻找破绽。 此前她从血魔中找回理智时,在林竺冲身上找到了一丝破绽,但她不确定,必须要足够的时间来证明。 如今面对神月王和数万精锐,以及咄咄逼人的长生强者们,轻歌有着万全的把握。 既受制于人,则釜底抽薪,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轻歌为人处世一向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七王府内,许许多多的精灵跪在地上,数万士兵精锐身穿盔甲手握兵器,没得到神月王的命令,他们甚至不敢往前走动。神月王一双典雅的紫眸,宛如琥珀琉璃一般,虽为君王,却是温润如玉。 神月王眯起双眸细细地打量着轻歌,他很好奇,夜轻歌是否发现了什么? 神月王的目光落在女子单薄的身躯上,看着那染血长裙随风而动,踏碎满府斜阳余晖,步步毕竟已然有些许慌乱的林竺冲。 整座王府,鸦雀无声,异常的安静,唯有那明王刀尖拖地而过的响动声。 似黑白无常手中的铁索,碰撞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连成一曲锁魂的哀音。 轻歌迈动着修长的双腿,行走在凛冽寒风之中,脸上血痕无数,银发轻舞。 在林竺冲三步距离前停下,轻歌手握明王刀,缓缓抬起,指向了林竺冲。 “竺神医师,你得病了呢。”轻歌的声音很轻,甚至有几分含笑的俏皮,仔细听去,满满当当俱都是嘲讽。 林竺冲的心脏猛然一颤,随即迅速往下沉去,宛如堕入深渊,即将万劫不复。 这个女子……发现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的……若非药王在此,谁能察觉出来呢? 林竺冲不苟言笑,面无表情,听到轻歌的话,只从容不迫,淡淡地道:“夜姑娘,得病的是你。” “竺神医师医术高超,难道不知自己患病了吗?”轻歌收起了明王刀,叹息一声,似是在可惜一个即将身亡的死人。 云水水头疼不已,七王府发生的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外。 她本以为,轻而易举,事情将会按照她所布置的精密计划进行下去,怎知半路杀出个凤栖,夜轻歌又如此难缠。 须知,长生强者的恐怖叫人毛骨悚然,长生界随随便便一个强者走出去,都是一族之王的存在。 云水水夫妻二人莅临神月都,又携十多位长生强者,对付一个凡体凡胎而已,竟还没有结束。 纵然凤栖成长速度惊人,杀来神月都只为护夜轻歌一命,那又如何呢? 云水水在长生界修炼万年,乃轮回大师明媒正娶的妻,而且在长生界有着独特的规则,绝不可休妻,三妻四妾更不可能。须知,修炼至长生境的女子,多数都有自己的骄傲和骨气,与其和他人共享一个丈夫,倒不如仗剑天涯孤独终老。 青帝的心上人是夜轻歌,那日在青莲台云水水敢提出神女为妃亦是权宜之计。 纵然青帝只能有一后,纵然青帝眼里只有夜轻歌,只要夜轻歌修炼不到长生,在此之前,云水水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悄然无息间解决掉她。那时,神女即便为妃,亦是青后,更没有破坏掉长生界的规矩。 云水水不相信至死不渝的深情,当年轮回大师那般爱慕凤栖,为之赴汤蹈火,最后,还不是成了她云水水的裙下臣? 故而,云水水认为,只要神女有能力,青帝对夜轻歌的感情再深,依然无用! 云水水纤细的五指紧攥着水灵权杖,权杖驻地,云水水压低眉梢,不怒自威:“今,本神以神月水神灵女之名,在此发令,为了神月都的安宁,为了千万无辜者的性命,神月士兵们,斩下此女头颅,悬赏一亿元石!长生强者若是拿下此女,本神赠琉璃金鼎丹一枚,助君修炼!” 云水水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左眼皮疯狂跳动,这一出精彩的戏应该到此为止了,云水水不愿再演下去,唯有快刀斩乱麻,才算完美。 再者,凤栖竟然闻声前来神月都,只怕青帝、妖神那里亦有消息,再拖下去,对她不利。 而且夜轻歌身中千毒瘟症之事,无数双眼睛看着,绝非作假,只要夜轻歌不存活于世间,就算妖神有怒,亦无处发泄。在长生界,凡事都要讲一个理字,若不然,云水水何至于这般殚精竭虑兴师动众?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亿元石,叫那些士兵们红了双眼,贪婪占据了整颗心脏,浑噩与戾气取代了所有的清醒理智。 琉璃金鼎丹,让长生强者们不再犹豫,不再忌惮妖神、青帝的存在。 富贵险中求! 轻歌站在林竺冲面前,闻言,便知云水水这是急不可待了。 毕竟,做贼的人,到底会心虚。 轻歌只盯着林竺冲看,她还在证实。 一个人被戳了脊梁骨,一定会发虚的。 林竺冲是个狠人,纵然如此,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竺冲目光开始躲闪,女子的眼神,像是两把锐剑,林竺冲甚至不敢抬眸。 “动手!诛之杀之替天行道!”云水水说罢,士兵们与长生强者围剿轻歌。 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戾气似要凝为实质般在长空之中疯狂绞杀。 轻歌立于危险杀意之中,毫不怯弱,笑容似清风而过。 正在轻歌打算反击时,天穹闷雷响起,暗青的火焰席卷天地,眨眼间,整个神月都城都陷入了青火之中。 一道身影脚踏斜阳余晖而来,身着月牙白袍,发束冠羽,鬓若刀裁,妖冶的阴诡异瞳此刻正喷发着浓烈的怒意,四周寒风刺骨,凛冽似刀剑呼啸而过,那来自长生青帝的震怒之意,笼于神月都城,精灵族的每一个族人心内俱都涌起惶恐害怕。 一把无情剑凌空裂开,十来位往前冲刺的长生殿强者们俱被腰斩,伤口流血的地方有轻烟缠绕。 再一剑气如虹似开天辟地由上至下,数万神月侍卫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残肢遍地,血流成河。 血腥刺鼻的味道涌入每一个人的鼻中。 那无情一道的可怕之力敢与天地叫板,无数强者闻风丧胆。 青帝落地,无情剑指向云水水:“云神,她乃本帝心上人,本帝唯一的妻子,亦是独一无二的青后,你费尽心思害她杀她,你在……找死吗?!” 说罢,姬月执剑往前,剑挽狂花,青光乍现,寒芒四起,飓风大作,一道道震耳欲聋的惊雷之声骤然出现,残阳那侧,电光剧烈地闪烁,风云变幻,杀气如狼! 云水水亦没想到姬月会及时赶来,甚至敢杀长生强者。 长生界有规矩,长生界内强者不可互相残杀,纵然姬月高居帝位,又怎敢一连斩杀数十位长生强者。 至于一两位还在犹豫要不要动手的长生强者,脸色非常的难看,他们亲眼看见,一同而来的朋友,已被青帝腰斩,若当时他们没有犹豫,听到琉璃金鼎丹便失去理智欲斩夜轻歌头颅,只怕被腰斩的长生强者之中,还包括他们几人。 一想至此,便心有余悸,诚惶诚恐,满心俱是害怕惊惧。 第2751章 无情剑 无情剑,有情人,倒像是个笑话。 青帝雷霆怒天天,一剑焚神月。 万道青色光刃在姬月的周身以慢动作凝滞,好似画面定格一般,就连狂风落叶都已静止。 刹那间,万道光刃迸射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高歌前进,从八方而过,围剿云水水。 一把无情剑,青帝手中握,天地踏足下,风云起六合! 这把剑,旁人是使不出威力的。 姬月身体里的那个怪物,深深震惊着。 姬月还在受相思之苦,还没进入无情道,怎可将无情剑发挥出如此之大的威力? 须知,姬月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义无反顾冲至神月都。 他的怒气,似可碾压天地,似可翻腾沧海。 当他看见心爱的姑娘身躯单薄,衣裳上全都是鲜血时,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即便云水水是轮回神之妻,即便云水水地位之高,姬月没有丝毫的忌惮,只有一颗杀心祭此情! 凤栖望见姬月,目光微闪,勾唇而笑:“好小子,算我姑娘没有看错人。” 轻歌看着姬月,敛起了凶戾气息,朝着那个方向,咧开嘴痴痴地笑了。 她的小狐狸。 凤栖一把搂过轻歌:“歌儿,见色忘义可不好。” 轻歌苦笑,无奈地看了眼凤栖。 再看姬月,一剑刺向云水水,万道青刃随风而来。 这一片天,这一座古老的都城在青火之中恐惧颤抖着,宛如末世来临。 “夫君救我……”云水水惊慌失措。 凤栖成长速度吓人,就连青帝此刻爆发出来的实力,都叫她胆战心惊。 握着水灵权杖的手在疯狂颤抖着。 “娘……”上亭公主惊呼。 云水水深吸一口气,高举起水灵权杖,涛浪水雾凭空出现,化作一条蛟龙,朝姬月的万道青刃正面攻去。 水雾蛟龙被万道青刃撕裂,万道青刃不曾停下,继而朝前猛冲。 嗤! 云水水猛地倒吸凉气,虎口发麻,水灵权杖落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气势万钧的青帝。 云水水后退两步,轻捂胸口,鲜血沿着嘴角流出,身体猛然震颤。 万道青刃即将碾碎云水水的躯体时,轮回大师轻抬手,微拂袖,无穷浩瀚的精神之力铺展开来,竟将万道青刃揽下。轮回大师讶然地看了眼姬月,青帝的成长,竟比凤栖还要恐怖?他若不认真对待,只怕要在这万道青刃上栽跟头了。 云水水大口喘气,脊背冷汗淋漓,再望向姬月,满目愤怒。 “你身为长生青帝,怎可盲目双眼?此女身中千毒瘟症,将祸害苍生啊!”云水水怒道。 姬月望着云水水,狭长的剑眸,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身中千毒瘟症又如何?依旧是本帝指定的妻子,本帝之妻,由不得你们来欺!” 姬月冷笑一声,看向轮回大师:“轮回神,好功力,你能护她一时,护不住一世,同床共枕多年,轮回大师既为天机者,枕边软玉是人是狗还分不清吗?!一颗毒蝎心,也配为长生神?” “你斩杀长生强者数十人,你不怕天谴吗?”云水水声嘶力竭。 “天谴?本帝便是天,何来天谴?” 姬月说完,走向轻歌。 随着他往前走,跪地的精灵们吓得似要魂飞魄散,面容惨白。 青帝之气势威严,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乃长生青帝,一方之王,不容置疑。 然…… 随着他往前走,那一身骇然如风雪霜雨的戾气尽数敛起。 终于,走至轻歌面前,姬月伸出双手拥住了轻歌。 轻歌的脸埋在姬月的胸膛,姬月拥抱的力度异常之大,似要把轻歌揉进骨子里,压得轻歌喘不过气来了。 轻歌微微动了动小脑袋。 这野男人平日里见不到人,一见面就要闷死她? 轻歌有小情绪了。 姬月嗓音低沉沙哑:“别动。” 淡淡两个字,宛如魔怔般,轻歌登时不再动,任由姬月抱着。 男人的身上有着熟悉的好闻的味道,淡淡幽幽的冷香扑鼻而来,若有似无,撩人心扉。 轻歌猛地吸了口气,入鼻皆是冷香。 轻歌吸了吸鼻子,眼睛红了一圈。 “小月月。” “嗯。”男子的嗓音微沉,满是磁性。 “我被人欺负了。”轻歌说。 “我知道,我会弄死他们。”姬月轻声道。 姬月用力拥抱着轻歌,怀中柔软的触感,让他癫狂。 好似唯有紧紧相拥,他才能感到姑娘真实的存在。 万物籁静。 暗青的火焰依旧在燃烧着古老的都城。 王府满地血腥,房屋坍塌无数。 新婚燕尔的喜庆美好,已是一片狼藉。 依旧是鲜艳的红,奈何前者光明,后者邪佞。 这天地间的人,这王府内的精灵,好似全都被时间抹去消失不见,只剩下他们彼此。 男子拥着轻歌的那一瞬,她便放下了明王刀。 许久,轻歌把脑袋探出来,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仰头望了望姬月,反手抱住男子的腰。 “我想你了。”姬月深情宠溺地望着她,语气里有着缠绵,三分懊恼七分委屈。 轻歌咧开嘴笑了,贝齿染血,面颊衣裙皆是脏污。 这世间最温暖的事,莫过于心爱之人愿意拥抱满身血污的她。 适才杀伐果断的长生青帝,此刻在女子面前,服服帖帖,还有几分乖巧。 四周的精灵们纷纷侧目,瞪大了双眼。 这还是那个一怒沧海翻,斩杀十位长生强者,碾碎数万神月士兵的长生青帝吗? 在此之前,他们有所耳闻。 长生青帝爱上了一个人族女子,那人族女子尤其荣幸,甚至为其诞下一子。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份感情如此炙热,甚至超越了生命本身的意义。 轻歌见姬月还没有放开手的打算,而周围的人全都看向自己,老脸没由来一红。 光天化日,有伤风化,形象不好。 轻歌干咳一声,欲要挣脱男人双臂桎梏的温暖怀抱。 姬月蹙起眉头,继续拥着轻歌,不过力道稍稍减了一些,似怕弄疼了轻歌。 忽而,轻歌倒吸一口冷气。 姬月忧心忡忡:“怎么了?” 轻歌睁大湛清明亮的眸:“腿麻了。” 姬月蹲下身子,为轻歌揉了揉腿,“这里?” “对。”轻歌点点头。 想她斩腿断筋都不怕,竟败给了这区区腿麻,真是失策。 “好些了吗?”姬月问。 轻歌轻点螓首:“好多了。” 无数精灵,大跌眼镜,目瞪口呆。 世间爱妻宠妻者,亦有许多出名的人,却不见青帝这般。 宠妻狂魔啊。 九辞猛地吞咽口水,这妹夫也太恶心了吧,能不能照顾一下旁人的感受。 嗷……忽然有些想小莫忧,想帮小莫忧揉揉腿。 想至此,九辞的面颊浮现了难以形容的笑。 是的,难以形容的猥琐。 东陵鳕目光复杂地看着轻歌,见轻歌眉眼间满是幸福之色,东陵鳕笑了。 他想守护这个人,穷其一生,拼了这条命。而他更想守护的,是这份没有疲惫满是幸福的笑容。 东陵鳕收起那把剑,一朵光芒浓烈的青莲,渐渐暗淡下去。 他的光,只在她需要的时候照耀。 其他的时候,他愿意化作足下尘埃,只为眷恋她踏步而过的每一道台阶,每一条路。 东陵鳕一寸寸的,缓缓的背过身去。 可是……他的心还是会疼。 他知道该如何做,却无法控制心脏的疼痛。 东陵鳕抬头望了眼天,微微而笑,似两袖清雅风。 心在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至少…… 至少可以证明,他的心鲜活跳动,他是个活人。 神女转头,看了看东陵鳕,眸光暗暗闪烁了几下。 即便东陵鳕背对着轻歌,却悄悄然回头看去。 是啊。即便心会疼,还是想去看她。 当视野里没了她,这世间再无色彩,只有无穷无尽的暗淡。 这世上的风景,亦不再美如画。 东陵鳕抬起手,轻放在心脏处。他在感受着心脏裂开的痕迹,很疼,却有几分开心。 他嫉妒那个男人,能够为她扛起一片天,能够时时刻刻影响着她的心情,能与她执手白首。 若有来生,他是否能够成为被嫉妒的那个人? 若是如此…… 东陵鳕竟隐隐期待起了来生。 他愿九辞步入九泉,只为来生能与她执手。 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他亦无悔。 东陵鳕笑了,笑容都是温柔的,只是好看如寒星般的眼眸里,渐渐涌起了哀伤怆然。 一如当年四星大陆,在青石镇,悲悯苍生,哀哉天下人,最后……陷入了忧伤的绝望里。 这一生,终究是画地为牢,放不过自己。 “哥哥?”神女轻声开口。 东陵鳕微笑:“你看,他们郎才女貌,真是一对璧人呢。真……好……” 真好是假的,亦是真的。 他羡慕而嫉妒,他希望眼前的天造地设是假的。 可他又希望属于轻歌这份幸福是真的。 人呐,真是个矛盾体。 神女听到东陵鳕的话,心脏猛地抽搐,轻微一动,旋即心疼地望着东陵鳕。 这样不染尘埃干净温润的一个人,他的心,只怕再也走不进第二个女子了。 他的脑海,他的眼睛,他的心,只有三个字。 夜轻歌。 第2752章 神邸 初见时惊鸿一瞥,这一生都搭进去了。 不。 不止一生,是往后的每一生,每一世,每一个轮回。 曾经,东陵鳕肩负重任,守护天下。 如今,她便是他的天下,他的苍生只有一人。 …… 姬月为轻歌揉着发麻的腿儿,搞定后,将轻歌横抱起。 轻歌下意识双手环住姬月的脖颈,皱起眉头:“我有腿。” “有为夫在,你不需要用腿。”姬月勾唇一笑。 轻歌眸光微闪,眼里倒映着星辰大海,眉角眼梢俱都是浓浓的笑意。 真的是……幼稚呢…… 都是小男孩的招数呢。 她才不吃这一招。 轻歌窝在姬月的怀里,转过头去,却是偷着笑了。 姬月低头在轻歌额间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抱着轻歌往前走去。 “且慢!” 两个字宛如雷霆炸开。 千道金光赫然出现,耀人眼球。 金光之中,浮现一座恢弘古老的大殿。 大殿熠熠生辉,金光四闪,宛如一座神邸。 神邸门前,牌匾之上,龙飞凤舞三个烫金字体:诸神殿! 诸神殿类似于刑罚堂、宗府的存在,掌管长生秩序。 此前青莲台上云水水被妖莲刺了几剑,便是一纸诉状告到了诸神殿上,奈何妖神展神威,便是诸神殿都敢一把火给烧了,谁又能奈何她呢? 长生界的秩序森严,互相残杀的事在长生界是不被允许的。 一名修炼者,要经过八十一难才能修炼至长生,每一个长生强者,都是力量的化身。 不允许损失任何一个。 姬月此次一连怒斩十位长生强者,而且事关千毒瘟症,只怕是惊动了诸神殿。 轻歌抬头望向那座金光之中隐隐出现的神邸,眉头微蹙,紧抿着薄唇。 虽然偶尔听说过,但是诸神殿对于她来说,太陌生了。 云水水望见神邸的出现,一口恶气吐了出来,朝着轻歌、姬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扬起了骄傲的笑。 她的计划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哪怕在这个过程中有那么一点意料之外的小波折,亦不影响结果的。青帝到底是太年轻了,血气方刚,为帝者,最忌要美人不要江山。只怕妖神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这个人族女子失去理智怒斩长生神,亦会厌恶夜轻歌。 有些事可以肆意妄为,但有些事是不能更改的禁忌。 神邸之上,没有出现一个人,神邸之内,却响起了洪钟闷雷般的声音。 “青帝,你视长生律法为无物,杀害无辜的长生强者,护佑一个身中千毒瘟症的人族凡体,你可……知罪?” “人族凡体低等位面四星大陆人夜轻歌,身中不治之病千毒瘟症,即日起,即刻焚于诸神殿!” “……” 那威严的声音穿透青云自九天而来,直击震荡众人的耳膜,风声鼓荡,双耳嗡鸣,沙沙作响。 道道金光覆灭了姬月因怒释放而出的青色火焰,随后,喷发而出的金光形成铁索,宛如刀剑长鞭,扫向轻歌。 轻歌靠在姬月的怀里,扬起小脸看去,双眸里倒映出漫天的金光。 那金光给人一种权威的感觉,在金光之下,一切黑暗和邪恶将无处遁形。 轻歌眉头微蹙,冷冷一笑,转头望向了林竺冲和云水水。 千毒瘟症…… 到底从何处而来? 靠着九辞肩膀休憩的时候,她还在思考梦族的事。 梦族,为何突然感染了千毒瘟症? 而且提出焚烧病人的医师,正是这林竺冲。 梦族是一个特别奇特的种族,梦族的人,会交织幻境。 梦族的姑娘,宛如仙子一般。 面对诸神殿的惩罚轻歌不惧,若她身上没有千毒瘟症,一切都将不攻自破。 但姬月是真的杀了数十位长生强者,还叫神月都数万精锐灰飞烟灭。 她担心姬月受罚。 轻歌眸染忧色望向姬月,姬月似没有感受到来自诸神殿的敌意,只觉得怀中心爱的姑娘活泼可爱,便忍不住低头吻去,一亲芳泽。 女子唇部的柔软叫他万分眷恋,轻轻啃咬,异常温柔。 诸神殿的长生神们全都愣住,就连王府里的精灵们也瞠目结舌。 如此威严的场面,能否……给点面子? 长生诸神,愈发之怒,堂堂青帝,只顾儿女情长,真是可笑。 此乃长生之悲哉哀哉! 轻歌脑子里满是空白,转瞬又好似有烟火绚丽绽放,火树银花一片天,久久无法平静。 良久,姬月终于打算给长生诸神一些面子,不再眷恋于她,而是抬头看向诸神殿的诸神。 那一座神邸悬浮于万道金光内,诸神殿内没有一个长生之神现身,散发出的威严足以叫天下众生臣服。 这便是长生之威! 长生境内,诸神殿乃神威。 当金光铁索直扑轻歌姬月二人而去时,一道红光陡然出现,血色光刃自云霄之外而来,以风雷之势斩灭了金光铁索。 “是谁……!”诸神殿的长生神发出威严震怒之声。 “是谁?是你祖宗。趁我不在,动我的儿子儿媳,看来诸位是昏了头。” 妖神赫然出现,脚踏红云,满目怒色,发出阴冷的笑声。 云水水看见妖神,眉头紧紧蹙起,袖衫下的手微微攥紧,双目紧盯着妖神。 妖神怎会这么快出现在神月都? 即便妖神放下手中之事赶往神月都,至少也要在一日后。 而且妖神处理的事尤其重要,关乎妖神的权势,若是就此撒手,极有可能影响妖神在长生界的地位。若不如此,云水水亦不敢在此时举行婚宴,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轻歌投网。 妖莲出现在轻歌、姬月面前,仰头望向那座神邸:“怎么?都成了鳖孙子?方才不是还在叫嚣吗,继续犬吠啊。来来来,本神今日倒要看看,本神在此,谁敢放肆?动吾儿媳者,本神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悬浮于金光斜阳里的府邸似感到了无边的恐惧,微微颤抖了几下。 方才还威严的长生神们,在诸神殿内一言不发,急得焦头烂额。 妖神可不好对付。 且不说妖神的实力如何,光是她骂人的气势,就足以叫人五体投地了。 “妖神,你误会,夜轻歌感染了千毒瘟症。”云水水道。 “千毒瘟症?”妖神皱眉,回头望了眼轻歌,随即冷笑:“感染便感染,治好不就行了。” “此症,无药可治。”云水水道。 “云水水,我是干了你祖宗,你诅咒我儿媳呢?”妖神怒道。 云水水躲在轮回神身后,只感到憋屈,恼怒不已。 竺神医师往前走了数步,双手拱起,硬着头皮说道:“妖神大人,的确如云神所说,千毒瘟症乃不治之症。” “连病症都治不了,要一群庸医做什么,你也配称之为医师,本神第一个就是剁了你的狗头杀你祭天。”妖神是个蛮不讲理的,竺神医师欲言又止,算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云水水以为,妖神得知轻歌身中千毒瘟症会放弃夜轻歌。 怎知妖神只觉得一群庸医是废物,与她儿媳何干? 轻歌转头望向妖神,勾唇淡淡地笑。 第2753章 杀敌千毒瘟症者 林竺冲在妖神面前,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期期艾艾,诚惶诚恐。 纵然他有云水水撑腰,面对妖神,连屁儿都不敢放一个。 妖神一向护短,且蛮不讲理,按照妖神的话来说,理是什么,能吃吗? 她从不信服所谓的理,除非能把她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妖神喜爱战斗,是天生的战士,越是险境,越能激发她的潜能。 故而,要想得到妖神的信服,就揍她。 妖神冷冷地望着云水水,有杀意稍纵即逝。 “云水水,你恶不恶心,你家公主的命是命,本神儿媳的命就不是命了?”妖神阴冷而笑。 此生,她最恨云水水这类人。 云水水被妖神说得面色极其难看,却又无法反驳,即便能道一二,也不敢再在妖神面前放肆。 别的不说,妖神这张嘴可真是毒辣,不用一兵一卒,光是靠骂人,都能把敌军气死来。 云水水仰头望了眼悬浮于斜阳云层万道金光中的神邸,那是诸神殿。 妖神再厉害,亦不能在长生一手遮天。 千毒瘟症…… 云水水唇角微扬,冷冷一笑。 她在等待着诸神殿的答案。 “得千毒瘟症之人,的确该死。”轻歌俏脸扬起若春风般的笑,从姬月怀中跃下,目光澄澈,直视云水水。 话锋陡然而转,叫所有人为之震惊。 一个身患千毒瘟症的人,说得瘟症之人该死? 这画面,怎么想都很诡异吧? 不止四周看戏的人,就连九辞、神女等人俱都骇然,微微怔住,蓦地望向轻歌,双双好看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 上亭公主被轩辕麟拥在怀内,猛地转头望向轻歌。 “恩师……” 上亭公主喃喃自语,眼眶微红。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个是为了让她生而精心布局的母亲,一个是她钦佩欣赏的恩师。 上亭公主的鼻子被冷风冻得通红,轩辕麟紧紧拥抱着她。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亭不要担心。”轩辕麟额头抵在上亭公主的额间。 再看云水水,手握权杖,嚣张而笑,端着雍容气度,望着轻歌嗤之以鼻般笑了数声。 “看来夜姑娘有自知之明?”云水水笑道。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傻子,正所谓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妖神在,她还想着接下来会很困难,没想到夜轻歌不打自招了。 云水水戏谑地望着轻歌,宛如看着一个白痴。 妖神亦是讶然,回头疑惑地望向轻歌,眉头狠狠蹙起,似有不悦之色。 轻歌趁旁人不注意,朝妖神悄悄然眨了眨美眸,寒星般的眼瞳里,满是笑意。 一刹那,妖神微微怔住,旋即失笑,逐渐释然。 她倒是要看看,这小丫头,要做什么。 “云神……”轻歌在云水水面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正儿八经行了个礼,双手抱拳,略带歉意道:“晚辈到底是年轻鲁莽,冲撞了云神,实在是晚辈的过错,千毒瘟症的确该死,可晚辈身为一名炼药师,一直秉持着医者仁心的信念。医师,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患者。恳请云神,饶我一命,给我活下去的机会,我想治好这病,我想成为青后。” 轻歌诚诚恳恳道,与此前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 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子。 手中刀斩日月天,亦是娇媚温婉可人儿,如今更是摆出了晚辈的架子。 谁说她张扬猖獗的?眼前低头认错诚恳求饶的又是谁? 轩辕麟见轻歌变脸比变天还快,他算是在轻歌手里吃过苦了,这女人的话根本就信不得,还是他家小亭乖巧可爱。 云水水被轻歌整懵了,逐渐清醒过后,脑子高速运转,在思考轻歌此番低头之话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呵…… 许久,云水水眉目俱为嘲讽讥诮。 看来夜轻歌到底怀有人族的劣根性,贪生怕死,鼠狼之辈! 夜轻歌见无法杀出重围,便来一招软的。 云水水自然不会上夜轻歌的当,她大费周章,不就是要夜轻歌的命。 为此,她甚至不惜毁了自己女儿的婚礼。 然——婚礼可以再来一次盛大隆重,命没了,就是人死如灯灭。 云水水道:“夜姑娘,你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千毒瘟症乃不治之症,多少医师因此而死,多少无辜的生命为此而消失于世间,并非本神心思毒辣要你之命。本神想,你亦有舍己为人的精神,为了给予千万生灵福泽庇佑,你甘愿焚烧自身……” “如此说来,得千毒瘟症之人,只有死路一条了?”轻歌低头叹息,语气眼神里,全都是浓浓的失望之色,似一个垂死的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旋即,轻歌仰头望向金光之中的诸神殿:“晚辈再问诸神,得不治之病千毒瘟症者,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吗?” 诸神殿内的长生神们在看见妖神后,一个个窝起来不愿与妖神正面交锋,偷偷商量着该如何面对。 如今见局面骤转,又听到轻歌的话,长生神们再度神采飞扬。 长生神的声音传来,极具威严:“千毒瘟症,该死,焚为云烟!” “既然如此,晚辈无话可说,晚辈恳请诸神给晚辈一个权力,亲手杀了千毒瘟症者。”轻歌满面失落。 她要亲手杀死自己吗? 只是话语里,为何有些不对劲? 奈何局势紧张,没人去深思了。 几位长生神商谈过后,便道:“可以。” 这也算是给妖神一个面子了,希望妖神莫要在为难他们了。 他们也就混口饭吃,怎么天天担心小命要被妖神拿了? 而且他们几个,真的骂不过妖神,妖神实乃长生骂街第一人。 云水水眯起眼睛,只感到有些许的不对劲。 杀死千毒瘟症者? 什么意思? 云水水见轻歌露出痛苦的神情,这才稍稍收起了疑虑。 那侧,七殿王的目光一直落在轻歌的身上。 这个人族女子,要自行了解了? 忽然之间,七殿王有些烦躁,却是一动不动,亦没有说出一个字。 姬月站在原地,白袍而立,眉目如画,笑望着轻歌,满目宠溺色。 “都说医者仁心医者仁心,怎能见死还杀之呢?”轻歌痛苦道。 “歌儿,你该不会想不开吧?”九辞震惊了,大声囔囔着就要朝轻歌冲去。 阎碧瞳陡然攥着九辞的后衣襟,竟是一个用力把九辞给提起拽回。 九辞被高高提起,红着眼望向阎碧瞳。 阎碧瞳与之对视,大眼瞪小眼,好一番过去,才挑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辞儿乖,嘘,别吵。” 九辞眨眨眼,依旧一脸疑惑,却见东陵鳕走来,轻按九辞的肩膀。 东陵鳕转头看向轻歌,眉开眼笑。 ……她啊,绝不会是自杀的一个人。 她——比这世间的任何一人,都珍惜活着的每分每秒,敬畏生命。 东方破站着,远远地望着轻歌,忽而,轻歌回头看了他一眼。 与轻歌对视的那一瞬,东方破好似领悟到了什么。 轻歌低头擦拭着明王刀,仿佛在抚摸神圣的宝器。 像是勇士临走之前举行的仪式。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忽然肃然起敬。 为了天下人,她甘愿一死了之,此等勇气,难能可贵。 当手中的帕子擦拭至最后一截刀尖后,轻歌丢下帕子,脚掌踏地,一跃而起,高举起明王刀。 气势涌出,似天崩地裂,破风声起,这一刀可斩苍穹。 轻歌斩向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林竺冲! 明王刀劈砍向林竺冲时,林竺冲一声低吼,祭出炼药大鼎,挡却这凛冽一刀。 “夜轻歌,你这是?!”林竺冲震怒,墨黑胎记密布的脸庞,逐渐涌起了狰狞之色。 轻歌红唇勾起,笑靥如花:“竺神医师林竺冲,身中千毒瘟症,该死!” 一刀砍在炼药大鼎上,大鼎悬浮于林竺冲的头顶巍然不动,再看轻歌,手握长刀飞跃空中,刀刃斩于鼎面,虎口发麻,微微震颤,轻歌不曾松开双手,刀刃之下,固若金汤的鼎面,竟裂开了丝丝裂缝。 那可是长生神的鼎,她怎可一刀砍出裂缝? 无数人感到震撼。 似一场视觉盛宴,叫人不敢随意眨眼,生怕一瞬间的疏忽就会错过精彩的画面。 “夜轻歌,休得放肆!”云水水高举权杖,水雾蛟龙凭空出现,狂奔于虚空,张开血盆大嘴,朝轻歌冲去。 “云水水,你要不要脸?!” 妖神一跃而起,一剑贯穿水雾蛟龙,同时掌打长空,光芒四溅的瞬间,妖神身体飞转,修长的腿如鞭挥去,再猛然往前使力,一脚踹在云水水的面门,只见云水水的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面,摔了个底朝天。 妖神顿感痛快,只觉是痛打落水狗。 妖神敛起剑气,红衣轻舞,平稳落在地上,回头望向蓬头垢面的云水水,咧开嘴一笑:“云水水,你怎么回事?你有病吧,自己把脸伸过来让我踹?脏了本神的鞋!” 云水水被妖神踹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听到妖神一番理直气壮的话,险些气得吐血。 妖神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可没有多少人能扛得住。 第2754章 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 云水水站起来,灰头土脸的模样真是可笑,面颊一个明显的鞋拔子印。 再看轻歌,只能在炼药大鼎上劈砍出一道裂缝,鼎下的林竺冲安然无恙。 虽然林竺冲修习药道,但多年来呼吸吐纳着长生之气,且能被称之为竺神,本身亦是有实力的。 林竺冲一怒之下,双掌击打炼药大鼎,炼药大鼎宛如巍峨高山般沉重,能压碎莽莽大地。 巨大的炼药大鼎,悬于高空,覆出的阴影,笼罩着整座七王府。 王府内的人和精灵们,仰头望向炼药大鼎的轮廓,那月下阴影覆来时,只感到无尽的压抑,叫人宛如窒息,完全喘不过气来。 炼药大鼎在高空凝滞了一下后,再朝轻歌撞去。 轻歌瘦弱渺小的身躯在炼药大鼎面前,宛如一只蝼蚁。 她攥着明王刀,凌立于长空,双眸里倒映出炼药大鼎的影子,面上浮现了狂热的笑。。 正欲一刀斩向炼药大鼎时,旁侧青色火焰直飞而来。 与此同时,姬月掠至轻歌身旁,一手揽住轻歌的腰部,另一手握着无情剑,万道青刃随剑锋而出,竟瓦解了巍峨的炼药大鼎。 纷纷扬扬的屑片如天女散花般往下落,万道青刃似浩瀚星辰般闪烁着光。 于那万千青光之中,姬月二人一同往下缓缓落去。 轻歌转头望向姬月,姬月低头噙着女子柔软的红唇。 轻歌眼眸微微睁大,攥紧了明王刀。 小月月,学坏了啊…… 俩人稳稳地落在地面,依旧在缠绵悱恻。 众人愣住。 九辞心有不甘嗷呜大叫,气得捂住双眼。 禽.兽不如啊,竟这般对他妹妹。 九辞此刻的心情,只觉得自己辛辛苦苦种下的白菜,竟被一头猪给拱了。 九辞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双手微打开缝隙,眼睛透过缝隙瞪视着姬月。 夺妹之仇,抢妹之恨,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阎碧瞳眉目慈和,眼神里皆是欣慰之色。 至少,这一刻……她的女儿很幸福。 足矣。 轻歌在姬月腰间狠狠掐了一把,姬月吃痛,才恋恋不舍离了去。 轻歌无奈地瞪着姬月,姬月捏了捏轻歌脸:“娘子愈发可爱了。” “怎么?昨日不可爱?前日不可爱?”轻歌挑眉,甚怒。 姬月轻揉了揉她的发间:“每时每刻,都可爱。” 众人:“……” 不是……他们是来听这俩人打情骂俏的吗? 而且,这什么场合啊。 话说,青帝你不怕被传染瘟症吗? 云水水理了理凌乱的发:“妖神,你不怕青帝中毒吗?难道想清渊神断子绝孙?” 听到断子绝孙四个字,妖神目光一寒,旋即一剑刺向云水水。 这一回轮回大师动手了,拦住妖神的剑势。 怎知妖神出剑是假,脚下功夫才是真。 妖神一剑支地,身体飞旋,一记鞭腿斜踢出,砸在云水水的侧脑上。 “与其关心我儿子是否会中毒,你倒是关心关心自己女儿能活几天吧。要我看,轮回神该是断子绝孙了,娶了你这么个刻薄女人,轮回神家门不幸啊,轮回神真是三生倒霉才遇见你这么个蠢货东西。”妖神踢完后冷笑道。 云水水再一次被踢摔地,当着神月都所有权贵的面。 她的威严,她的荣耀,将置于何地? 云水水慌慌张张,披头散发,紧紧攥着象征她灵女身份的权杖。 云水水微红了双眼,不再理会妖神,而是望向轻歌:“夜轻歌,你既有自知之明,还请你自行了断吧,莫要脏了他人的手。” 妖神所言不错,她那可怜的女儿,的确没有多久活头。 云水水望了眼在轩辕麟怀内的上亭公主,眼睛又红了一圈,有泪在流动。 云水水深吸一口气,哪怕有些狼狈,依旧要摆出高傲,权杖指向轻歌。 凤栖从后侧走来,与姬月面前的轻歌对视一眼,随后便见,轻歌、凤栖二人齐齐出手,说过之处只留下难以望清的道道残影,刹那间就已出现在了林竺冲的面前。 有凤栖助力,失去了炼药大鼎的林竺冲毫无招架之力。 轻歌的刀架在林竺冲的脖颈,贴合着那脆弱的皮肤。 凤栖的方天射月弓,抵着林竺冲的后脑勺,只要她用力拉开,一道裂血箭就能彻底贯穿林竺冲的头颅。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诸神殿传来神的怒吼。 轻歌微笑:“晚辈替天行道,将患有千毒瘟症者,杀之,诛之!” 这句话,云水水适才说过,而今,轻歌一字不漏的归还。 “你真是可笑,你才是得了千毒瘟症的人,怎么,你要嫁祸于我?就算你乃妖神、青帝的人,你也该为无辜的千万生命着想。而且你区区人族女,敢杀我这长生神?”林竺冲有几分狰狞的怒气,倒像是破罐子破摔。 凤栖一手握弓,一脚踹在林竺冲的臀部,同时距离林竺冲较近的轻歌脚步一移,往侧面走去。 林竺冲往前栽倒,摔了个狗啃屎。 “杀你又如何?杀的就是你!” 林竺冲即将爬起来时,凤栖一脚又踹过去,林竺冲脸着地匍匐着,好是狼狈。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挑起林竺冲的下颌。 同时,一刀刺向林竺冲的面颊,正是那布满了黑色胎记的地方,霎时,锋锐的刀尖将黑皮划破。 只见林竺冲面颊的黑色胎记,被刺破的那一瞬,竟没有鲜血涌出来。 黑色痕迹化为了扭动的液体,且以飞快的速度膨胀起了一个巨大的包。 那包有成年人般大,一眼望去,可谓是骇然,怵目惊心,甚至叫人心生恶心之感。 云水水瞳眸紧缩,呼吸急促,满面不可置信,往后踉踉跄跄退了数步。 “怎么可能……” “怎么会?” “她是怎么发现的?” “不……这不可能……” 云水水在心内歇斯底里的低吼。 林竺冲脸颊处的墨色‘脓包’飞速膨胀。 轻歌面无表情往前走去,手起刀落,两刀斩断了林竺冲的双臂。 鲜血飞溅而出,轻歌玉手轻抬,雪灵珠乳白色的治愈之力如瀑而出,挡去林竺冲双臂伤口飞洒出的淋漓鲜血。 林竺冲的唇被巨大的脓包糊住了,就连嘴都张不开,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妖神走来,问道。 轻歌看了眼偌大的黑脓包,冷笑:“这里面,是千毒瘟症的血气。” “东方破,过来。”轻歌道。 东方破走来。 “诊断一番。”轻歌又道。 东方破虽然大多时候不正经,但一路走来,也帮过轻歌忙。 东方破的医术正面临瓶颈,而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毕竟,千毒瘟症可是常人恐惧的存在,就算是仁族的医师也接触不到。 若能研究一番,对于医术来说,会得精益。 谁知东方破这傻小子,先朝诸神殿一拜:“在下东方破,仁族妖神殿药王之徒,见过诸位长生神,在下对长生诸神的敬意,宛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晚辈早有耳闻诸神殿,诸神殿的神们英明神武,实乃……” 轻歌感到头疼,太阳穴猛地一跳,旋即一脚踹去:“说人话。” 这厮……在做什么? 东方破险些跌倒,讪讪笑了几声,哀怨看了轻歌一眼。 随后,东方破开始观看林竺冲的脓包。 林竺冲双腿无力瘫坐下,失去了一双手臂,再无挣扎之力。 脓包底下,偶尔会传来林竺冲不甘又痛苦的呜咽声。 东方破开始查看林竺冲面上肿大膨胀的脓包,感叹了一声:“哇,好大。” 轻歌:“……” 见轻歌面色愈发难看,东方破不敢再胡闹,认认真真观察。 东方破的神情愈发严肃,中途起身望向轻歌,“夜姑娘,我可否为你把个脉?” 轻歌点点头,撩起袖衫,伸出了手。 东方破正欲把手放上去把脉,忽然觉得脊背发凉,有一种失禁的感觉。 东方破猛地转头看去,只见姬月淡淡地望着他。 那一瞬,东方破的手凝在半空,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仿佛,他的手再敢往前,青帝便会断了他的臂膀。 好可怕。 东方破瑟瑟发抖,小心翼翼拿出一面薄帕盖在轻歌手腕,再小心翼翼看向姬月。见姬月不再那么杀气沉重,东方破松了口气,即便如此,姬月那眼神,依旧能把东方破吓死来。 东方破谨慎忐忑把个脉,再查看了下轻歌的身体状况,最后又把重心放在了林竺冲肿大膨胀的脓包上。 第2755章 妖神威 林竺冲的脓包膨胀过大,画面过于诡异,以至于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就连诸神殿的长生神们,亦不再说话。 唯有云水水,扭曲着脸,藏着恨和愤。 许久过去,东方破面色凝重,望向轻歌,道:“夜姑娘,你所中的千毒瘟症,只在皮肤表面,营造出的假象而已。竺神医师的脓包之内,全都是千毒瘟症的瘟气,此脓包若是切割开,里面的千毒瘟症散发出来,一夜之间,整个精灵族将灭亡,就连在座的诸位长生神,亦不能幸免。” 听完东方破的话,众人害怕不已,惊恐地望着失去双臂浑身血淋漓的林竺冲。 此等事,真是闻所未闻,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长生神,怎会有千毒瘟症。 而且,他感染了千毒瘟症,怎能活下去,难道不被诸神殿的长生神们发现吗? 情势急转而下,得千毒瘟症者,竟是这个林竺冲? 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 难怪……难怪轻歌要摆出那晚辈后生的姿态,恭恭敬敬,诚诚恳恳。 原来她早便知道了这一切。 的确,靠在九辞肩膀上休憩的那会儿,轻歌便是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找出对方的破绽。 好端端的她绝不会感染千毒瘟症,而且她断定是云水水所为,若是如此,云水水不敢真的让她传染了千毒瘟症,只是非常轻微,映照出的假象。若不然的,她真的感染了千毒瘟症,瘟症之气散开,谁人可逃? 云水水不敢在上亭公主的婚宴上孤注一掷。 她精心设下一个局,如今,却被轻歌轻松破了。 轻歌在医术上的天赋不算高,但她传承万金鼎,得药宗先祖毕生心血之宝典,足以在此傲立群雄。 那时,轻歌一直在想有关林竺冲的事,因为时间有限,又是突如其来,所得讯息非常杂乱。 她只注意到了一点。 药王、林竺冲年轻时,都是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而现在,林竺冲的脸被可怕的‘黑色胎记’所覆盖。 那不是胎记,那是后天形成的。 更让轻歌怀疑的是,既没有治好千毒瘟症的方法,林竺冲怀有瘟症之气,又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这瘟症之气,来源于梦族吗?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 当年,药王闭关炼药,林竺冲与仁族医师们前往梦族。 他是去收集瘟症之气的?若是收集,为何藏于自己的身体里,难道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轻歌脑海里满是疑惑,诚然,当务之急不是那些疑惑,而是…… 轻歌嫣然一笑,放下明王刀,朝着金光神邸的方向,彬彬有礼拱起双手:“诸神,请惩处竺神医师吧,诸神可派其他权威医师前来查看是否属实再作决定。” 诸神殿内一片安静,许久过去,一位医师乘风而来。 此乃诸神殿派出的医师,查看一番,回到神邸,告知诸位长生神:“诸神,情况属实,那林竺冲烫了南山冥火的青尾铁猪皮,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以青尾铁猪皮来蕴养千毒瘟症。” 轻歌那一刀是有讲究的,刺在面颊左侧,正是青尾铁猪皮致命的一点。 否则的话,其他地方一刀下去,千毒瘟症气息就会散开。 轻歌不知何为青尾铁猪皮,她只是在寻找契机,在暗中观察。 不得不说,轻歌的洞察力非常可怕,最可怕的是,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下,她能稳住情绪,心平气和找到对方的漏洞弱点,换作旁人,只怕这千万劫难,一道都跨不过去。 “云神,你……意下如何呢?”轻歌回头看去,勾唇而笑。 林竺冲蕴养千毒瘟症,云水水是知道的。 轻歌只是好奇,云水水为何知道…… 而且从中可以看出,云水水与林竺冲的关系非比寻常。 不多时,诸多身披金色盔甲的长生士兵来到王府,架起林竺冲去往金光府邸。 那位下来诊断过的医师,派士兵送了一枚丹药给轻歌。 轻歌当场服下丹药,入口即化,身上所谓的千毒瘟症之气,全部消失! 而她的身体状况,恢复如常。 那侧,云水水深吸一口气,旋即打开双眼,痛心疾首道:“竺神医师竟是这种人,真是叫人痛心不已。” 云水水拄着权杖走向轻歌:“夜姑娘,是本神识错了人,误信了那奸人之信,险些害了你。” 云水水何等聪明,林竺冲已被押至诸神殿,以青尾铁猪皮蕴养千毒瘟症之气的事已无翻盘之可能。当下,唯有撇清关系,方可明哲保身。 正在云水水走向轻歌时,妖神一剑刺在当空,拦住了云水水的去路。 云水水抬头望向妖神,妖神微抬下颌,比云水水高出半个头,略带俯瞰地瞥着云水水。 “你自己脏就算了,别脏了本神的儿媳,不需要你那一声抱歉,不值钱的两个字,莫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若非本神儿媳聪慧,若非我儿今日来此,你会放过她?别把自己说得太高尚了,不过就是贱人一个,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高贵的神。云水水,好好想想把,你都已经配不上你那根灵女权杖了,你玷污了它。” 妖神说罢,收起了剑。 剑刃如鞘,剑鞘打在姬月肩上:“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抱你家小媳妇走,随为娘吃香的喝辣的去。” 姬月望向妖神,突然觉得在这个家里没有了地位,看来歌儿才是亲生的。 不过……这种感觉太美好了。 姬月走上前,猛地横抱起轻歌。 轻歌微怔:“做什么?” “累了吗?回家给你揉揉腿。”姬月温柔道。 轻歌眸光微闪,老脸再是一红,随即勾着姬月脖颈,在其脸颊上一亲:“好。” 姬月的目光愈发温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快要飞天了。 人生,怎能如此有趣幸福呢? 为何他活了上万年,直到此刻才发现人生的美妙? 众人再度愣住。 这长生青帝,怕是爱妻如命,是个宠妻狂魔哦。 姬月抱着轻歌离去,走了数步,停下来,迷茫地望着轻歌:“家在哪里?” 轻歌哈哈大笑,指着赤炎府的方向:“那里。” “好。” 姬月抱着轻歌离去,神邸里传来诸神的声音。 “青帝斩杀长生数十位强者,此罪……” “把嘴给我闭上!”妖神手中的长剑出鞘稍许,抬眸望向神邸,目光妖冶邪佞:“本神让他杀的,你们有何异议?若是论罪,倒论在本神的头上。” 诡异的沉默。 随着时间流逝,有人发现,那处于金光中的神邸,竟渐渐消失,化作一缕烟般离去。 妖神之威,果然可怕! 第2756章 美梦 轻歌窝在姬月的怀中,仰头看了眼恹恹消失的神邸,似是能够想象得到长生诸神难看的神情。 啧…… 有后台有背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轻歌面颊浮现了淡淡的笑,耳边响起男子好听低沉的声音:“你在笑什么?” 轻歌抬起一双湛清的眸,眸内的血红渐渐褪去,盯着姬月的侧脸看了许久,轻歌猛地伸出手揉捏姬月的面颊。肌肤比女人还要好,白皙如雪,似羊脂玉般细腻柔嫩。 唔。 好舒服。 轻歌又揉捏了许久,心满意足,心中的一缕阴霾全然散去。 姬月倒是乖巧,任由轻歌揉捏搓扁,看见轻歌眉开眼笑,姬月的心情亦是美妙。 “爱情的酸臭味,呕。”姬月脑海里,那千年怪物发出干呕的声音。 “你这是嫉妒。”姬月朝脑海内抛去一抹灵魂传音。 不知不觉间,姬月偶尔还会定下心来与那怪物畅聊,奈何大多时候都是不欢而散的。 “嫉妒你什么,这天下美人数不胜数,我年轻的时候,当年可是京内一枝花,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需要嫉妒你?”千年怪物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千年怪物又冷哼道:“再说了,夜轻歌再厉害,再好看,我也是她得不到的男人。” 姬月微微眯起双眼,杀气如暴雨狂风,阴沉压抑间悄然弥漫开来。 千年怪物猛地怔住,精神世界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寂静。 轻歌正在揉捏姬月极有弹性的脸颊,突然感到那可怕的杀意,轻歌微微愣着。 不就是捏两下脸,还有脾气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轻歌从姬月怀里跃下来,轻哼,随即朝赤炎府走去。 姬月缓过神,连忙跟上轻歌。 夜色朦胧,白月光如水雾般洒下。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每当拉远了距离,轻歌便会停下来,唇角含笑。 轻歌感受着寒夜的冷风,只叹,春天是否快来了? 许久,姬月握住轻歌的手,长指一根一根嵌进轻歌的指缝里,十指相握。 这世间最美好浪漫的事,莫过于彼此深爱。 轻歌偶尔转头望向姬月。 男子的侧脸轮廓线条极好,比之以往,似是多了一份沉着刚毅。 这数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唯独不变的是那份早已深种的情。 轻歌甩开姬月的手,姬月诧异地望向她。 “背我,我腿麻了。”轻歌说道。 姬月轻笑一声,目光温和而宠溺,轻揉了揉轻歌的脑袋,揉乱了发丝。 片刻,姬月背对着轻歌,尚未蹲下,轻歌便跳到了男人的背上。 姬月背着她,行走在神月都的微风寒夜里。 明月的光不算皎洁,淡淡的,朦朦胧胧的,满夜的星稀稀朗朗。 轻歌趴在姬月的背上,走着走着,便枕着男人的脊背浅眠。 她太累了。 她是个身穿盔甲的战士,哪怕剑断了,天塌了,膝盖也绝不会弯。 唯有在姬月面前,她是娇媚动人的,是活泼可爱的,是有些小情绪的。 “小月月。”昏睡时,轻歌轻声嘟哝着,声音很细,不如以往的清冽。 姬月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一种声音,一听,骨头就会酥了。 那是情人的声音。 姬月希望,神月都的长街没有尽头,他愿背着心爱的人,就此走到天荒地老。 “我在。”姬月嗓音低沉,刻意发着轻音,好似怕吵到了轻歌。 “我好想你。” “……” 姬月的脚步顿住,昏暗的长街,只有彼此。 他能听到女子平稳的呼吸声。 姬月仰头望了望月,薄唇微微扬起,露出了笑容。 迈动了修长的双腿,继而往前走去。 那声音,消失于微凉的风里。 “我知道。” 他会努力去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而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到夜轻歌。 几缕碎发遮在轻歌的眉眼,睫翼微微颤着,浓密而漆黑。 银白的发,随着那淡淡的风而扬起。 轻歌身上有着血腥的味道,水蓝的长裙早已被鲜血浸透。 即便如此,轻歌依旧能从那血腥之中闻到属于男人的冷香,躁动的心也能随之平静。 回到了赤炎府,姬月找寻许久,背着轻歌来到了浴池。 有侍女要来重放出温水,脚步声过重了,姬月眉头微微蹙起。 姬月不悦地看了眼那侍女,随即自己动手放水。 他怕水声吵到轻歌,伸出双手轻捂轻歌的双耳。 侍女讶然地望着他们,良久,才离开了浴池。 侍女走出浴池,在府邸另一侧遇到同伴,拉着同伴的手兴奋地说道:“你知道我方才看到了什么吗?青帝真是绝世好男人,怎能如此温柔呢?若能成为青帝的妻子,那真的是太幸福了。” 浴池。 温水放好,烟雾缭绕。 姬月解下轻歌身上水蓝长裙,轻抱着她,走进浴池。 当姬月把长裙丢出去时,一直藏在衣襟内的火雀鸟被长裙裹着一同丢了出去。 火雀鸟脑袋着地,眼冒金星,昏死了过去。 温水漫过身躯。 “唔……” 轻歌顿感不悦,缓缓睁开双手。 她的双手勾着姬月的脖颈,身上只有一件亵衣。 这一刻,眼神里有着睡醒时的迷离茫然,香肩锁骨,冰肌玉骨。 姬月转过头去,炙热的火滚遍全身。 在爱人面前,是没有正人君子一说的。 只是……他心疼她…… “乖,好好休息……”姬月宛如哄着小猫儿一般,揉了揉轻歌的发。 虚无之境里,一群兽兽们正睁大眼睛打算好好看看美人之躯时,姬月蓦地一挥手,青火闪烁,隔绝了虚无之境的视线。那群兽兽,只能看到青光密布。 朱雀双手环胸,冷嗤:“小气,不就看一眼。” “青帝真是小气。”蛇王赞同道。 玄武吹着口哨:“春宵一刻值千金,啧啧,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九尾血鸾小少年,害羞的伸出双手抓住了自己毛茸茸的尾巴捂住了脸。 “快乐事什么的,真是羞耻哦。”九尾血鸾低声说。 唯有小白猫青歌,蜷缩在虚无之境的一角,湛蓝澄澈如宝石水晶般的眼眸里,透着无尽的忧伤。 水池内,轻歌双手下滑,紧紧抱住了姬月。 轻歌仰头,闭上眼:“吻我。” 姬月无奈,低头在那唇上轻轻一吻。 想要浅尝辄止的结束,却是抵不过心爱之人的邀请。 唇瓣微开,齿间火热。 温度灼热,来源于贴合的肌肤。 姬月的白袍已被浴池的水打湿…… 轻歌眼眸忽然睁开,睁得很大,目光里是浓浓的笑意。 陡然,轻歌扑在姬月身上,将其压进水内,激起水花四溅。 轻歌反守为攻,奈何经验不足,只得胡乱啃着男人的唇。 水泡由唇齿间串起。 俩人的发在水中缠绕交织。 轻歌双手一扯,撕裂开姬月的衣裳。 碎开的衣裳在水中起伏。 许久,姬月拥着轻歌离了水面,一挥手,一道气力散开,两件新衣分别裹着他们。 轻歌皱起眉头,懊恼地看向姬月。 “你真的不举了?”轻歌问道。 她还记得,神女曾说过,青帝不举…… 难道,渡骨为神,还有副作用? 一想到姬月极有可能不举,轻歌眉头宛如打了死结般皱起,摆出了不高兴的神态。 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脖颈,一滴滴水珠往下淌,湿了干净的新衣。 闻言,姬月的脸渐渐黑了下去。 “举与不举,夫人一试便知。”姬月轻咬着心爱姑娘的耳垂,沉声说。 轻歌顿时精神抖擞,浑身滚烫,一股热气传遍全身,就连耳根子都在发热,如同火烧。 姬月捏了捏轻歌的鼻子:“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看到了她身上的那些伤痕,心都抽搐发疼,全然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不在的日子,她受了太多太多的苦。 为了走向她,她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 姬月将轻歌横抱起,走向暖房,放在床榻上。 “要乖。” 姬月说罢,翻箱倒柜找出许多床棉被,一股脑压在轻歌身上。 轻歌目瞪口呆,小月月怎么学九辞这一套了。 原来,还有一种冷是,小月月觉得你冷。 轻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从棉被里探出个脑袋,趴在床榻,手肘支床,双手拖着面颊,转头望向姬月。 “我不想睡。” “不,你想。”姬月道。 轻歌面色微微发黑,这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睡什么觉? 轻歌微微歪着头,眨了眨眼,挑起一侧眉,“来啊,快活呀……” 姬月的脸皮不已察觉地扯动了两下。 姬月径直朝屋内中央走去,轻歌看着姬月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难道,她没魅力了? 小月月外面藏着别的狐狸精了? 轻歌眯起眼目光锋锐地望着姬月,姬月走至屋中央,轻挥手,光芒涌动。 圣光之中,出现一张长桌,一把琴,一面圆凳。 姬月坐在凳上,修长双手弹出霏霏之音。 清风曲,有安眠之效。 是了,他只希望他心爱的姑娘,可以睡上一个好觉。 轻歌听着那宛如天籁的曲音,倒是趴在数床软被之下,昏昏沉沉睡去。 这夜,轻歌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儿女双全,父母恩爱,与小月月朝朝暮暮。 真是个……好梦…… 两世相叠,这是轻歌做过最美好的一个梦! 第2757章 断一指吧 听着那清风曲,做着一场美梦,轻歌逐渐睡去,安详宁和。 轻歌的嘴角一直都是上扬着的。 一曲终,姬月自圆凳上站起,缓步走向轻歌,坐在床沿,轻抚着轻歌侧脸上的疤痕。 她要留下一身的伤痕,世人不该怜悯同情她,只因那是她的功勋而荣耀。 姬月垂下了眸,剑眉微微蹙起。 见轻歌勾唇而笑,姬月情不自禁跟着一同笑了。 每时每刻,他的心弦都会被轻歌撩动。 “杀了她吧,青帝,杀了眼前人,你就能拥有无上的能力。无情一道,毁天灭地,可不是说说而已。”脑海里,再度响起那千年怪物的声音。 千年怪物像是执行任务般,不断的重复着杀了她。 他的声音带着混响,仿佛在天边响起,自四面八方而来。 姬月的握住轻歌的手,俯下上半身,在女子香唇留下一吻。 “睡吧,我的姑娘。” “……” 却说七王府,局面一度尴尬。 妖神坐在酒桌前的一张椅上,双腿交叠,手中执起一杯酒。 指腹摩挲着酒杯的纹路,妖神转头望向了云水水:“云神,这新账旧账,我们是不是该算一下了?” “妖神此话何意?”云水水冷笑。 青莲台,妖神连刺她两剑;七王府,妖神又踹她两脚。纵然有账要算,亦是妖神欠她的。 想她堂堂轮回神之妻,长生云神,神月灵女,岂是妖神想欺就能欺的? “看来,云神不知道本神的规矩呢。动了本神的儿媳,你以为拍拍屁股就能全身而退吗?云水水,这世间之事俱不如你想得那般美好。”妖神浅笑。 “妖神,夜轻歌感染了竺神医师的千毒瘟症之气,与本神有何关系?”云水水咬牙切齿:“妖神,你的确是长生界鼎鼎有名的人,却也不要忘了,我亦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轮回大师站在一旁,久久不语,眉头紧蹙,不知在想着什么。 妖神听到云水水的话,握着酒杯的手猛然用力。登时,酒杯碎裂为锋锐屑片,与那酒水一同以极快的速度,宛如刀剑般,朝云水水蜂拥而去。 云水水高举起水灵权杖,一道道水浪溅开了花儿,挡去酒杯碎片和浓烈酒水。 “妖神!”云水水怒喝,权杖朝地面砸去的那一瞬,身后似有深海涛浪拔地而起,欲将王府淹没! 砰! 妖神手拍酒桌,山珍海味俱成狼藉,妖神拍桌而起,长剑出鞘。 妖神一把握住宝剑,朝云水水飞掠而去。 道道水柱汹涌而至,袭向妖神。 妖神凌空一剑,劈开滔天水柱,剑刃闪烁着刺目的凛冽寒光。 寒光如风,呼啸往前,铺天盖地,自八方而来,完全笼罩着云水水。 云水水被迫后退,剑气威压如高山压来,云水水就连握着权杖的力气都没了。 云水水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狠狠瞪向妖神。 妖神落地,把玩着宝剑徐徐走来。 “妖神,给我一个面子。”轮回大师伸出了手,拦住妖神。 妖神的确在轮回大师的面前停下了脚步,邪佞的目光依旧放在云水水的身上。 许久,妖神这才转眸望向轮回大师,相视半晌,妖神沉声低喝:“轮回神,在本神这里,你连个屁都不是。你的妻子为非作歹,而你不闻不问,任由她继续,正是你的放纵,才让她愈发歹毒。青莲台上,看在你的份上,本神留她一条贱命,如今,云水水这个狗东西不把左臂交出来,本神便血洗你这神月都,便是去了长生界,本神也要你们夫妻二人永无安宁日!” 妖神怒道。 她儿媳被欺了,她要亲自找回场子。 事不过三。 青莲台上,留其一命,是她仁慈。 如今,云水水得寸进尺,还要她继续仁慈? 做梦呢?! 凤栖站在不远处笑望着妖神。 妖神这个性子非常对她的胃口。 而且,妖神、青帝母子二人极为默契,不想扰了轻歌清静,故而先让姬月把轻歌带走,再来兴师问罪! “妖神,分明是你无视长生规矩,是你以权压人,如今你却要倒打一耙。妖神,你的确有两把刷子,不过,你真以为我怕了你吗?”云水水权杖指向妖神:“今日,你敢动我神月族人,此仇此恨将无期!” “威胁本神?当你爷爷我是被吓大的?”妖神身上逐渐氤氲着血红的烟雾。 一朵朵红莲,破空而出。 仔细看去,红莲之中,有厉鬼的魂在哀嚎。 刹那间,红莲覆盖整座都城。 无数朵红莲,亦有无数个厉鬼在凄惨的叫喊。 “妖神,不可!”轮回大师低吼。 “不可?;轮回,这天底下,没有我做不得的事。云水水这狗东西不把臂膀交出来,不出三个瞬息,神月都的所有精灵,全部死亡。我要这座城血流成河,我甚至可以让你们精灵一族就此灭绝,而我已是仁至义尽。”妖神轻蔑地道。 “妖神……” 上亭公主挣扎着从轩辕麟的怀中冲了出来,跪在了妖神的腿边。 上亭公主抱着妖神的腿儿,仰头望着妖神,泪水涌出:“妖神,千错万错都是上亭的错,上亭不求妖神大人放过母亲和神月族人,妖神若要臂膀,请把上亭的臂膀砍断!” 妖神垂眸,妖冶的目光,戏谑地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上亭公主。 忽然,妖神红唇微启,发出一道不屑的嗤笑声。 “一个将死之人的臂膀,本神要了做什么,这买卖,可真是亏。你极这般大义,何不自斩四肢,本神放过你们。”妖神嗤笑。 她从不是善茬。 在长生界,她沉寂了万年。 但她的骨子和灵魂都是血腥的,她早已爱上那鲜血的味道。 她喜爱骂人,因为这可以发泄怒气。 若不然的话,用剑来发泄怒气,只怕剑下亡魂不知多少。 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大开杀戒了。 她要么不杀,要杀,就杀个痛快。 她喜爱着夜轻歌这个丫头,只因儿子喜欢。 这些年,她愧疚了姬月太多,只能以另一种方式去弥补。 “小亭,你在做什么!”云水水怒喊,担忧又愤怒,快步走上前,将上亭公主抱起。 忽然,云水水的动作僵住,整个人宛如定格一般,不敢再动弹。 妖神的剑,贴在了云水水的脖颈处。 妖神虚眯起狭长妖冶的眼眸,微抬下颌慵懒地看着云水水:“云水水,做出你的抉择吧,是要你族人的命,还是自断一臂,又或者,断去你女儿四肢。你对我儿媳毫不留情,就不要怪我对你女儿赶尽杀绝,便要看看,是吾儿长命不老,还是你女儿短命早死。” 妖神的话很毒,字字珠玑,针针见血,每一句话都往云水水的心窝上戳去。 云水水面色煞白,转头看向轮回大师:“夫君,你一向淡泊,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神月都被夷为平地,看着你妻子成为残躯吗?!” 哀嚎,低吼,不甘,愤怒,怨恨。 所有的情绪,化成了一头魔鬼,只剩下咆哮。 那些红莲,布满了神月都的每一个角落。 红莲花蕊处的厉鬼幽魂,发出让人脊背生寒的笑声。 似乎,只要妖神一声令下,红莲的每一朵花瓣将化作火焰和刀剑,焚烧屠杀这座古老的都城,那似灰色轻烟般的厉鬼幽魂,会脱离红莲的桎梏,去吃掉每一个生灵,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早有人听说妖神之名,却不曾想,妖神如此可怕。 轮回大师正是因为了解这一点才开始犹豫。 妖神的性格一向如此,惹怒妖神,便是玉石俱焚也绝不收手。 而现在,妖神是真的怒了。 至于轮回大师不出手的根本原因,亦是想给云水水一个教训。 这些年,云水水太安稳了。 “断一指吧,妖神,我与清渊,多年好友,可不能太绝。此乃我最大的让步。”轮回大师说道。 云水水面如死灰,踉踉跄跄往后退,险些趔趄摔倒。 她疯狂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轮回大师。 那可是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在说什么? 竟以那样风轻云淡的口气,说,断一指吧。 啊! 云水水尖锐的叫声,宛如利刃,彻底划破古老城池的寂静。 第2758章 亲家 云水水好看的眸子里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轮回大师背对着云水水,面对云水水陡然尖锐的叫声,似是没有听到。 此刻,他并不像一个丈夫。 “妖神?”轮回大师问道。 妖神挑起眉头,倒也识趣,笑道:“轮回神大义灭亲的壮举,实在叫本神感动。也罢……” 妖神一手握着剑鞘,一手拿着宝剑。 长剑入鞘的瞬间,有凛冽的剑光骤然闪过。 一道剑光掠过,却见云水水右手拇指断裂。 鲜血喷涌而出,云水水身体颤栗,眼眸赫然瞪大。 她没有看向妖神,而是瞪向了轮回大师。 万年夫妻,怎无情分?竟由着外人这般作威作福,甚至同意妖神断去她一指。 云水水发出野兽濒临绝望般的低吼声,咬牙切齿,愤怒不已。 她低头看去,权杖早已落在了地上,拇指断裂的伤口处还在往外流着血。 “娘……”上亭公主两眼一黑,昏倒在轩辕麟的怀里。 云水水止住了血,蹲下身把落地的水灵权杖捡起。而后缓缓站起,双目通红地望向妖神。 此等血海深仇,终有一日要百倍奉还! 碎裂的骨和苦全往肚内吞去。 云水水呼吸急促,她如芒在背,不敢去看神月都精灵族人们震惊的视线。 云神在精灵族中是传奇的存在,如今,这座传奇的石碑已轰然坍塌了。 她多年来营造出的印象,只一刻便功亏一篑。 精灵族人的女神,竟被断去一指。 毫无威严,毫无尊贵,像是个落魄的神。 “走吧。”轮回大师往前走去,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云水水看着轮回大师的背影,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轮回大师与凤栖擦肩而过时停了下来,转头痛苦地望着凤栖:“你找到夜轻歌了,你为我而找吗?”那一年,他、雪女、凤栖三人,为了找一个叫做夜轻歌的修炼者,就差把整片大陆给掘地三尺了。 当他联想到凤栖没有忘记彼此之间的事,竟找到了夜轻歌,轮回大师的心情是雀跃的。 凤栖蹙起眉头,用看白痴似得眼神望向了轮回大师,嘴角猛地一抽,旋即拿起方天射月弓抵在轮回大师的脖颈:“轮回神是有家室的人,还请自重。诚然,便是你没有家室,本后也不会多看你一眼。滚吧,别脏了本后的眼睛。” 万年前的许多事,凤栖没有完全记着。 她的记忆是破碎的,譬如南雪落,亦是后来才记起的。 她恨轮回大师。 恨这个人,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丹药。 若非如此,何至于万年来受此折磨? 凤栖把方天射月弓放下,往后退去数步,眉头挑起,修长的手轻拍去肩上灰。 轮回大师见凤栖逐渐远去,眉头紧紧蹙起。 凤栖的眼神里,少了当年的炙热。 他们,从无话不谈,到无话可说。 不需要多久,万年的时间。 轮回大师的心脏裂开了丝缕般的缝,低声喃喃:“你果然还在怪我。” “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去怪?轮回,别摆出这惺惺作态的模样了,只让人感到恶心。我这一生,不后悔救了云水水这白眼狼,亦不后悔救出南雪落,唯独后悔信了你,把背后交给你。当年你既能不顾我死活,如今,最好一刀了断,别跟狗一样在我面前叫着,丢脸知道么?” 凤栖背着方天射月弓走向妖神,妖神眉眼皆是笑意,二人相视一眼,都从眼神里读懂了对方。 云水水的面色愈发难看。 轮回大师竟无视了她断指的伤痛,去与凤栖缅怀过去? 这是云水水无法忍受的。 轮回大师复杂地望了凤栖,半晌过去才深深太息一声,先一步离开神月都,回到了长生界。 他没有去关心云水水的断指,也没有过问昏死过去的上亭公主的情况,随夜风而过,他便那样飘飘离去。 “云水水,记着本神今日的话,这世间的人你要如何对付本神不管,你若欺负到本神儿媳身上来,纵然至尊神出面,纵然没了这条命,也要你尝尝皮肉分离的恐惧。” 妖神嗤之以鼻,微抬下颌,眸光妖冶,气质慵懒,宛如在俯瞰着云水水。 随着妖神的话音落下,但见覆于整座神月都城的红莲鬼火,竟全部回到了妖神的剑中。 妖神转过身去,看了看四周。 九辞兴奋地走来:“妖神大人,幸会幸会。” “你……是……”妖神皱眉。 “在下是妖神大人的亲家,轻歌是我妹妹。”九辞笑道。 阎碧瞳看着自家儿子狗腿的样子,只觉得没眼看了。 “辞儿,过来,莫要对妖神大人不敬。”阎碧瞳说罢,走至妖神面前,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道:“早闻妖神大人威名,今日一见,传言非虚。我是神月赤炎灵女,也是歌儿的母亲,今日,歌儿给妖神大人添麻烦了。” 九辞竖起双耳听着自家母亲的话,听完目光一亮,只觉得是妙啊。 妖神看向阎碧瞳,点头笑道:“赤炎灵女,往后我们便是亲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阎碧瞳只笑不语,若是其他妇人,听说自家女儿与青帝相爱,只怕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她不一样。 青帝又如何,怎配她家千金? 此前听轻歌说到青帝,阎碧瞳语气里多有不悦。 一个大男人,让轻歌母子俩颠沛流离,与其嫁那青帝,倒不如与青莲王喜结良缘。 阎碧瞳看得出,青莲王是个情种。 …… 交谈过后,阎碧瞳、妖神一行人走回赤炎府。 时间流逝飞快,转瞬便快要天明了。 轮回大师走后,云水水吃了几枚丹药治疗断指伤口,再与轩辕麟、七王夫妇去往碧桐别院的暖阁。 上亭公主经这么一吓,病情加重,昏迷不醒,迟迟没有好转的迹象。 云水水狼狈落魄,坐在了一旁角落抹着眼泪。 “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拿到护心阵法了……小亭,都怪为娘不好,为娘没有拿回护心阵法救下你。”云水水转头看向别处,眼睛发红,水雾盈盈遮住了视线。 轮回,你可真狠! 云水水满面痛苦。 第2759章 等你长大 碧桐别院暖阁里逐渐传出了云水水的呜咽声,暖阁内的其他人欲言又止,最终谁都没有说话。 此次云水水只带了一个竺神医师过来,神月都的医师们都治不好上亭公主,只说上亭公主的情况非常危险。 云水水实在是想不通,轮回大师一直都很喜爱这个女儿,为何对女儿的生死不闻不问? 她断去一指便也罢了,上亭公主可不能有事。 轩辕麟坐在床沿紧握着上亭公主的手,垂眸望着上亭公主,目光里满是心疼之色。 “小亭,你可要好好活着才好。”轩辕麟眼尾淌下一滴泪, 落在上亭公主的衣裳上。 七殿王沉默许久,才闷声开口:“听说那夜轻歌连魇北煞气都能治好,都了不得的医师,还击败过药王之徒东方破,小亭又喜欢她,不如让她来为小亭医治?” “不行!” 云水水与七王妃几乎是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七殿王一怔,看着俩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云水水深吸一口气,断了拇指的手狠狠攥紧了水灵权杖,用力过猛,以至于断指出的伤口流出了殷红的鲜血,皮肉裂开的疼痛,云水水似浑然未觉,只狠狠握着权杖,任由伤口扯开撕裂,一双 眼眸,布满了怨愤,正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前方。 “难倒了长生医师的毒瘴之气,她夜轻歌能治好?轩辕,你带着小亭随我回长生界,去寻长生医师来为小亭续命。”云水水道。 七王妃点点头,挽着七殿王的手臂,轻声说:“王爷,云神所言极是呢。妖神今日那般羞辱我们,怎可低下头去找夜轻歌?而且那夜轻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且不说她没这个本事,就算她有那个能力,今日只怕会记恨在心,别说救小亭了,若是有机会,小亭怕是会丧命在她的手中!” 闻言,七殿王抿紧了双唇,旋即点点头:“也是,罢了罢了,是本王糊涂了。云神,你且把小亭带去长生界吧,神月都的医师们都是一群庸医,若再不赶去,会耽误最佳的医治时间。” 云水水头发凌乱,狼狈落魄,水灵权杖染上了断指处的血。 七王妃看见云水水断指处再度撕裂开的伤口,忧心忡忡,连忙拿出止血疗伤的药膏,走至云水水面前为起包扎。 “云神,莫要被那些小人气坏了身子。”七王妃道。 云水水不言,只看着躺在床榻上弱不禁风的上亭公主,鼻腔微酸,才收住的眼泪欲往外涌。 “嗯,走吧。” 云水水有气无力道。 临走。 云水水脚踏浮云,居高临下俯瞰着这座都城,犀利锋锐的目光望向赤炎府。 那座府邸,好似传来了欢声笑语。 妖神的笑,凤栖的笑……她们都在笑,唯有她伤心欲绝生不如死。 “云神,该走了。”轩辕麟抱着上亭公主,急道。 云水水痛苦的看了眼男子怀里的上亭公主,看着上亭公主面色煞白,脆弱不堪,她的心正在淌着血。 …… 赤炎府。 轻歌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 醒来时,浑身舒畅,格外的精神。 略感不适的是,数床软被压在身上,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据说,昨夜她感到发热想要把被子给踢开时,下一刻,姬月就会立马给她盖上。 轻歌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男子俊美的脸庞,是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男人。 姬月躺在轻歌的身旁,闭眼休憩。 轻歌自棉被中伸出了手,指腹轻描姬月的眉、眼……唇…… 描至唇部时,一直在男子薄唇的四周打着圈儿。 轻歌动了动身子,往下移了移,再从姬月的臂弯里探出了脑袋,枕在姬月的胳膊上,手和腿环着男子的身躯。 淡淡的冷香隐隐散发出来,格外的好闻。 轻歌知道,那是让她心醉的味道。 这一醉,便是一生了。 轻歌眉角眼梢浮起笑意,屋内氛围无比的温馨。 小手朝男子的衣襟内探去,小心翼翼的探着。 姬月猛地握住轻歌的手腕,微微用力,将轻歌搂至怀抱的最深处,下颌抵着轻歌的头顶,以至于轻歌的脸埋在了他强而有力的胸膛,以至于有些透不过气来。 轻歌懊恼地皱起眉,开始了深度的自我怀疑。 犹记得,初见时,在虚无之境,小月月说她是没身材没脸蛋的女人,毫无兴趣。 想至此,轻歌眼神愈发的幽怨,在姬月的腰间狠狠捏了一把肉。 姬月打开目光深邃的双眸,无奈地看着轻歌,捏了捏轻歌脸颊。 “等你长大,好不好?”姬月道。 轻歌目瞪口呆:“还要长到多大?” 她总是风餐露宿,难不成趁着姬月还在人间,临时抱佛脚去啃几个木瓜来长大? 轻歌低头看了看,眉头再次打了死结。 也……没有那么小吧?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似乎在姬月面前,轻歌所有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生动活泼,可爱万分,而非那个冰冷无情只为杀伐的东帝! 姬月察觉到轻歌误会了话里的含义,顿感哭笑不得。 在这丫头眼里,他就是那等肤浅之人吗? 好吧,他还真是。 “反正没身材没脸蛋,罢了罢了。”轻歌转过身去背对着轻歌,顿感无趣,还不如修炼来得爽快,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姬月轻拥着她,在其耳边,低声说:“神骨力量无穷,血脉衍生于神骨,不等你长大,会吓坏你的。” 轻歌微微眨了眨眼睛,好半日过去才领悟明白了姬月话中的意思。 大抵是神骨者,只能与长生神或是经历行那不可描述之事? 轻歌顿感忧伤,只觉得上天在玩儿她呢。 唐玄奘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也不带这么玩的吧。 轻歌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古龙的声音:“修炼者,不可沉迷男色,切记。” 古龙说得一本正经,轻歌更是瞠目结舌了。 深叹一口气,索性重新面朝姬月,回到那温暖怀抱,嘟哝着说:“我会长大的。” 姬月满眼宠溺,笑意满满,长指微曲,在轻歌鼻上轻轻一刮。 “真乖。” “……” 第2760章 他怎么舍得杀了她? 这一日,轻歌破天荒的赖床了。 以往的时候,轻歌就连休息都不安生,屋外稍有风吹草动都能惊醒了她。 她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拿来修炼,只为他日生死之际,能多一丝生的希望。 徐徐清风,略带凉意。 轻歌窝在姬月的怀里睡得香甜。 姬月双眸微睁,打开一双狭长剑眸,阴诡异瞳。 眼神讳莫如深,如古今深潭般的幽邃,却是深情地凝望着轻歌。 脑海里,千年怪物发出尤为刺耳的笑声,“桀桀……忍的很辛苦吧?世间之大,哪个男人能忍住?去,睡了她,你不是爱她吗,那就与她合为一体,你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了。” 千年怪物此言可谓毒辣。 长生界强者与凡体凡胎行周公之礼,凡体凡胎必当场爆裂。 千年怪物实在是不懂姬月如此做有什么意思。 所谓爱情,又是什么呢? 在说话的同时,千年怪物不知使用了什么独门且特殊的法子,尖锐的嗓音里夹带着深深的魅惑。 他欲魅惑姬月的心智,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用情至深的男人,面对心爱的姑娘,怀里的温香软玉,怎能克制住呢? 千年怪物不仅仅是为姬月好,更是为了自己。 若姬月因无情骨而死,这千年怪物亦会魂飞魄散了。 故而,千年怪物不断唆使着姬月去杀了夜轻歌。 这些年来,每当有无情骨出现,千年怪物就会苏醒。 他随着无情骨而生,去诱导那些无情骨者杀死心爱人。当无情骨者彻底入了无情门,千年怪物就会沉睡,但是,如若无情骨者没有杀死心爱人,下场必然是魂飞魄散,那千年怪物,也会消失于世间。 千年怪物为了生存,周而复始,不断循环着。 一年又一年过去,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无情骨者创造的奇迹。 那些奇迹,都发生在杀死心爱之人后。 身为无情骨者,拥有着无情骨内与生俱来的力量,只不过要解锁这个力量,便要有情为无情。 否则的话,一旦相思,那些本可以转化为己用的力量,将成为敌人,似拿着锋锐的锤,敲打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骨骇,让他痛不欲生。 千年怪物阅骨无数,那些有情人,满口深情,最终还不是抵不过无情骨的折磨,亲手杀了心上人。 包括他自己,在杀死心爱的姑娘后,深深松了口气。 真好,往后余生,再无痛苦。 然而,往后的日子,却是无尽的悔恨。 唯独姬月是不同的,哪怕再痛,他都没有萌生出邪恶的念头。 千年怪物明白,这种念头,要么无,要么有,一旦有一丝,就会萦绕耳边,直到终于冲动,忍不住下了杀手。 姬月这个样子,让他害怕,他必须让姬月杀了这个女人。 他也实在不懂,夜轻歌到底有什么值得青帝去爱,为此万劫不复。 漂亮的容貌,世间美人千千万,红尘女子最妩媚。 若说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者,长生神的后辈们万分之优秀。 要论实力,不过一个星辰境的修炼者,也敢放肆? 千年怪物不懂啊。 姬月听到了千年怪物的话,只感到全身的火热。 修炼者与寻常人不同,尤其是男修炼者,时常会圈养女子用来发泄,若忍耐许久不发泄,甚至会影响修炼。而长生修炼者,比普通修炼者更需要发泄。 平日也就罢了,美人在怀,还能坐怀不乱,那真是勇士。 姬月的心早已乱了,甚至想去那布满玄冰的湖里刺激清醒。 但他没有动,姑娘枕着他的臂膀睡得安详,呼吸那么的平稳,整个人都黏着他。 姬月在轻歌额上轻轻一吻,如画的眉目染上了好看的笑意。 平日里杀伐果断的青帝,那甚是凌厉锋锐的眉眼,此刻尽是温柔。 姬月低头在轻歌耳边,轻声说:“幸好……遇见了你……” 轻歌皱了皱眉,转了身继续睡去。姬月见此,哭笑不得,揉了揉轻歌稍带凌乱的发。 “你不怕把自己憋死吗?”千年怪物郁闷地说。 “纵然把自己憋死,也不能把自家夫人吓死。”姬月淡淡地道:“何况,能被憋死的,那算不得男人。” “青帝,你不怕死吗?”千年怪物道。 姬月淡淡笑了声:“怕。” 若在很早之前,他不怕死,他甚至希望,黑夜早日侵蚀他那腐烂的心肺。 直到遇见了夜轻歌,他珍惜与之相处的时时刻刻,他不愿死去。 他想望着心爱的姑娘青丝白发,虽然轻歌已有一头银发了。 “既然怕,何不杀了她?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死的。”千年怪物简单粗暴道。 他算是明白了,姬月软硬不吃,千年怪物也有脾气了,他一天到晚叨唠着,口都渴了还不能喝一口水。姬月倒好,充耳不闻,一心只有那夜轻歌。 姬月并没有回答千年怪物的话,而是深深地望着熟睡的轻歌。 他太无聊了,无聊到想象着日后儿女成群的日子,可又在纠结十月怀胎的辛苦和一朝临盆的疼痛。 他不愿轻歌去受这份苦。 姬月的眉猛地蹙在了一起,修长如玉的手指把玩着轻歌垂下的一缕银发。 这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枕边人是心上人! 忽而,轻歌面色苍白,黛眉微皱,额上沁出冷汗,似是惊惧着什么。 “小月月!” 轻歌猛地打开双眼,惊恐而无措地看向姬月。 在看到姬月的那一瞬,所有的痛苦和迷茫全然消失,只有劫后余生的惊喜。 轻歌扑在姬月的怀里,双手紧揪着男子的衣裳,用足了力道。 “我在。”姬月似在哄小孩般轻拍轻歌的脊背。 轻歌把头从姬月的怀里抬起,眼圈红红地望着姬月,好看的红唇微微抿着,倔强的模样真叫人心疼。 姬月想,她一定是做噩梦了。 “做了什么噩梦?”姬月温声问。 “没有你的梦,都是噩梦。”轻歌说。 那一瞬,姬月的身体僵住,四肢不受控制,都没有办法思考了。 那种美妙的心情难以言喻,似有烟火绚丽漫天绽放,比拥有那皇权富贵还叫人兴奋。 看啊,他的姑娘,如此的可爱。 他怎么舍得杀了她? 第2761章 碎骨成坟 姬月正在深情呢,轻歌忽然一拳毫不留情打来,打得姬月微微有些懵了。 “我梦见你跟别的女人跑了!” 轻歌移到了床榻的角落里,非但如此,还把所有被子卷到了自己的身上。 卷成一坨的软被上方,一个小小的脑袋,铺散开了一头银发。 千年怪物说:“看吧,她一点都不爱你,她还打你了。” 姬月的脸微微发黑,“能被自己女人打,是荣幸,你能吗?你可以吗?你这是嫉妒!” 千年怪物忽而风中凌乱,咬牙切齿几番想说什么话来反驳,最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其实,那是个无望的梦。 轻歌梦见,姬月的所有骨头都碎了。 她眼睁睁看着爱人的身躯,成了一堆碎骨,当白日交错至黑夜时,那堆碎骨,变为一座新坟。 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轻歌的身体都在颤抖,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让她心生恐惧。 那么好的小月月,绝不可以…… 姬月望着轻歌的背部,许久过去,掀起软被,钻进了软被之中。 “我错了。”姬月说。 轻歌一愣,旋即看向姬月。 姬月的面颊浮起了笑意,“夫人什么都是对的。” 轻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仿佛看到了数年前的一只小狐狸。 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轻歌扑入姬月的怀里,紧紧抱着男子的身躯,拿出了很凶的语气:“你敢找别的女人,我打死你哦。” “不会的,永远不会。”这是他的坚定。 千年怪物看不下去了,深深叹息:“苍天啊,大地啊,怎会有青帝这种变态?” 古龙微怒:“儿女私情,不好。” 古龙难以想象,在七王府人挡杀人的战士,会是眼前的小女人。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说,人族的女子都如此善变? 看来,周老所言不错,宁愿相信泉下鬼,也不要去爱人间女。 突然间,古龙和千年怪物都怔愣了一下,他们好似听到了彼此的声音。 “常叔海!”古龙冷声道。 “周老古龙!”千年怪物怒了。 此前,他们都有说话,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也就是说,方才古龙与千年怪物一同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了。 而且,他们的话只有彼此能够听见,就连姬月与轻歌都没有听到,毕竟,那是私底下的吐槽。 “周老都死了,你这头畜生还没死掉?你可真是个老东西。”千年怪物阴阳怪气幽幽地道。 “你都没死,我怎会死?”古龙冷笑。 “怎么,你是要来寻我报仇的?”千年怪物轻嗤。 “你配吗?”古龙讥诮地道。 千年怪物怒了:“我不配?你主子周老都是我的弟子,我便是训斥你几句都是配的。” “周老早已与你恩断义绝,你这个连自己妻子都杀的人,不配为人!” “……”古龙与周老竟你一言我一语的骂了起来。 轻歌自然没有听到这二人的声音,只沉浸在那个碎骨成坟的梦里。 如若这个世间将被坟墓取代,那么,她希望没有一座坟是姬月的。 “小月月。”轻歌喃喃。 “嗯?我在。” “保护好你的骨头哦。”轻歌温柔地说。 原来,她也可以如蓝芜那般温婉,在心爱之人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盔甲。 每个女孩都会这样,习惯性用盔甲包裹着自己,唯独在心上人面前,卸掉所有。 当所爱非人时,那名为无情的剑便会刺穿了没有盔甲的身躯,还会被骂活该、愚蠢、恬不知耻。 闻言,姬月的心脏猛然一颤,难道说,轻歌发现了什么吗? 姬月不动声色,悄然观察轻歌的神态,亦没有过激的情绪,随后,姬月微微松了口气。 兴许,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轻歌仰头枕在玉枕之上,睁着眼望天顶,眼神有些空洞。 “小月月。”轻歌重复地喊着姬月的名字,姬月没有回答,却是握紧了她的手。 “以后,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姬月猛地转头看去,一滴泪自眼尾淌出。 轻歌在笑,姬月却感受到了轻歌的悲伤与难过。 “别担心,我们已经有晔儿了。”姬月轻搂住轻歌,轻声安慰。 轻歌在姬月的袖袍上擦了擦泪痕。 腹部的异骨,阻碍了怀孕的可能。 她这一生,只有晔儿一个孩子。 可是……好想要个女儿,乖巧听话,懂事淘气的女儿。 “你还希望有个女儿?”姬月问道。 “嗯。”轻歌点点头。儿女成双,那该多幸福的事。 院墙上,小包子盘腿坐着,支着脑袋看了看天,嘴里嘟哝:“女儿?” 小包子察觉到七王府的动静时,正打算前往七王府,怎知途中,自己变成了一只毛色火红发亮的小狐狸。 好似是魔君的力量更上一层楼了,他蜷缩在赤炎府旁侧的小巷里,艰难地走向七王府。 可是,他没有力量了。 好在,爹来了。 小包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而后跃了出去。 小包子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轻车熟路找到了神女的房间。 “澜姨澜姨。”小包子蹬蹬蹬小跑过来。 神女微怔,看见小包子的那一瞬,心花怒放,喜逐颜开。 “晔儿怎么了?”神女笑问。 “澜姨是不是会做衣裳?” “是的呢。” 小包子拉着神女往外走,去长街上的布料铺子。 神女不知小包子来布料铺子做什么,只得依着小包子的性子。 小包子走进布料铺子,阔气道:“把神月都最好的料子给小爷。” 铺子老板听到那软糯的声音,不由抬头看来,却见一粉雕玉琢的小孩拉着银瞳女子走进铺子。 铺子老板极有眼力见,一眼看去就知一大一小的衣着,非富即贵,当即堆着笑脸迎上去。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都要了。” 小包子卖完布料后,拉着神女回到赤炎府。 “晔儿想要做衣裳?”神女笑着问。 小包子面颊一红,扭扭捏捏才说:“是。” “好,澜姨这就为你做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裳。”神女笑道。 “澜姨,晔儿要女孩子的衣裳。”小包子见神女要走,急道。 神女微怔,旋即又笑:“晔儿想要妹妹了,好,给你做两身衣裳,男女皆有。” “澜姨最好了!” 第2762章 神月花灯 神女坐在小院子里缝制衣裳。 神月都的庭院,比人族的大院好看太多。 雕梁画栋,巧夺天工,似那枯叶般的蝶儿驻在花间,风来时芬芳扑鼻,藤蔓交织出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美丽国度,好似丛林深处妖精的一场梦。 日上中天,阳光洒下,神女偶尔抬头看去,温柔而笑,银瞳里倒映着那刺眼的日光。 小包子在神女的裙边,趴在神女的腿上睡得香甜,小嘴随着呼吸微微张开,白皙细腻的肌肤,似水晶玉一般。 下午。 阎碧瞳准备了一桌的好饭,将所有的人都喊来了。 今日,是神月都的花灯节,美丽的精灵们在日头落下时,提着准备好的灯笼,走在长街上。 走在街上的人都要戴着面具,年轻的男女们可以隔着面具交流,这是神月都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老祖宗说,一见钟情为色是也。 故而,留下这样的节日,不看外貌,不论身世背景,隔着面具,找到让自己心动的那一个人。 据说在很久以前,七殿王因此,邂逅了一个善良的人族女子。 只可惜,人族的存在,本就是替代品,有何资格成为他神月七殿王妃? 九辞兴奋的来到了轻歌屋外,没耐心地敲门:“姬月,你有本事勾引我妹,你有本事开门啊。” 轻歌还惆怅于那碎骨成坟的梦,听见九辞的话,唇角微掀,不由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九辞很是不满,拍门毫不客气,砰砰砰连拍,那架势,恨不得把门给打碎来。 不多时,屋门被一双玉手打开,轻歌黑着脸走出来,九辞一下子窜进屋内,瞪视着姬月,左看右看。 “你们在做什么?”九辞眯起眼睛,望向了凌乱的床铺,蓦地咬牙切齿。 青帝这畜生啊,他妹妹还那么小…… 轻歌嘴角猛地抽搐,揪着九辞的耳朵将其提了出去。 “啊……疼……疼……”九辞呲牙咧嘴,下手如此之狠,这还是亲妹妹吗?该不会是隔壁老王的吧。 轻歌深深吐出一口气:“什么都没做,我累了,故而睡得有些久。” 闻言,九辞当即收起了不正经,满目忧色,语气里亦是浓浓的担心:“方才我学着厨子,给你炖了汤,你可得好好补补身子,看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是没嫁个好男人。” “什么是好男人?”轻歌问。 “自然是为兄这样的,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九辞挺起胸脯摇着扇子笑道,那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模样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姬月随即从屋内踏步出来,红袍着身,眉目如画,异瞳妖冶而美。 穿上这红衫,似回到了旧时候,那时,他一袭红袍,邪佞桀骜,睥睨那莽莽天下。 轻歌笑望着朝她走来的男子,这数年的时光和苦难,终是一起熬了过去。 轻歌朝姬月伸出手,歪着头,眨了眨眼:“我手疼。” 姬月眉头一蹙,旋即大步而至,连忙握住轻歌的手轻揉了揉,“可还疼?” “不疼了。”轻歌咧开嘴笑,一刹那,似山河失色,日月无光,那笑美艳动人,勾魂摄魄。 “呕……恶心……” 九辞翻了翻白眼,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快速离去。 过了一会儿,九辞想起了阎碧瞳的话,原路返回,道:“娘让我来喊你们俩个吃饭,你们真是腻歪,有伤风化!” 九辞狠狠瞪了眼轻歌,都说女儿家的矜持羞怯,自家妹妹怎么如狼似虎?丢脸! 九辞闷哼一声,吹着口哨摇扇子走了,正眼都没给姬月一个。 青帝之威,他当然怕。 奈何威如青帝,见到他还不得乖乖喊一声大舅子? 想至此,九辞放肆的哈哈大笑,那笑声传的很远。 笑着笑着,转而九辞一脸的落寞了。 九辞深深地叹了口气。 “诶,小莫忧怎么还在矜持呢?”九辞一连叹气好几声。 傍晚,赤炎府大厅,一张巨大的水晶圆桌,摆满了山珍海味。 妖神、凤栖、阎碧瞳三人无话不谈,时而传出夸张的笑声。 妖神:“赤炎大人可要好好给我传授一下绝技,如何能够生出歌儿这么优秀的女儿。” “妖神大人这是谦虚了,妖神之子,可是长生青帝,在他人面前我尚可骄傲,在妖神面前可得谦逊了。”阎碧瞳心情愉悦,笑道。 妖神喝了杯茶:“我家那儿子,不成器,也就是个青帝而已,不够,还不够。” “我家歌儿也不行,你说小小年纪,这么累做什么,又是那四国王,又是那东帝,一个女儿家,什么千古第一女帝,真的是,诶。”阎碧瞳叹息。 东方破擦着手走进来准备吃一顿好饭,怎知听到了妖神和阎碧瞳的话,登时,东方破自闭了。 一个青帝,一个东帝,这俩人故意的吧? 那他这个药王之徒岂不是没有活头了? 东方破开始考虑,这顿饭究竟还要不要吃了。 “歌儿甚好,天赋异禀,万年一遇的奇人,且胆识气魄实乃真英雄是也,俗话说,巾帼不让须,说得便是歌儿。我一看歌儿,便喜欢得很。”妖神笑道。 “妖神大人过奖了,你看青帝,一表人才,实力过人,能得此佳婿者,实乃三生有幸。”阎碧瞳看了眼姬月,点点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哪里哪里。”妖神笑了。 轻歌、姬月二人对视一眼,顿感无奈。 “晔儿呢,他怎么还没来?”阎碧瞳扭头望向四周。 “回赤炎大人,殿下在碧澜姑娘那里。”婢女回道。 从此往后,只有碧澜,再无神女。 “去把晔儿喊来,该吃晚饭了,琉璃灯都已准备好,还有祈愿的莲花灯,你们需要的蝴蝶面具,亦备好了,吃晚饭就可以去过花灯节了。”阎碧瞳道:“今夜,都要开心得玩,莫提修炼事。” 妖神挑眉:“哦?早便听闻神月花灯,今日可算是有幸一见。” “妖神大人,凤栖尊后,稍后且移步长街,如何?”阎碧瞳微笑。 “自是极好。”凤栖说:“果真万年就是个轮回,当年本后亦来过神月,而今物是人非。” 第2763章 来者是客 那一年,云水水拉着她,戴上面具,穿梭在暗红的灯光之中。 凤栖只觉得幼稚,不肯移步,终是磨不过云水水,被拽了出来,即便凤栖不耐烦,那双眼透过面具看向云水水时,也只有无奈和宠溺。 云水水则一脸兴奋。 后来,放莲花灯的时候,云水水大声喊:“我,云水水,只有一个愿望,愿我栖儿,能一世无忧,平平安安,免受灾难!”再后来啊,凤栖的所有灾难,都是她给的,这一熬,就是万年之久啊。 都道人心可怕,原来,精灵的心也这般可怕。 “神月的蝴蝶面具,甚好。”妖神道。 “最可怕的面具,莫过于天真。”凤栖冷笑一声。 妖神与轻歌俱都望了眼凤栖,终是无言。 “奶奶、外婆,晔儿来啦。” 屋外响起小包子奶声奶气的话,屋内稍微凝重的气氛终于有所松动。 轻歌等人回头望向门外,却见神女拉着小包子走进来,轻歌双眼一亮,眼底闪过惊艳之色。 小包子柔顺细长的发扎了两个牛角包,还缠着红绸带,额前两鬓有些碎发,穿着胭脂色的长裙。 轻歌愣住,略感诧异,她看错了吗?她的晔儿,竟穿了裙子。 小包子提着裙走向轻歌,转了一圈儿:“娘亲,好看吗?” “好看。”轻歌笑道,蹲下来抱着小包子,揉了揉小包子的头:“怎么穿裙子了?” “娘亲喜欢女孩,晔儿穿上小裙子,就是女孩了,娘亲可要喜欢晔儿哦。”小包子水汪汪的双眸睁大,童气稚嫩,好一番天真无邪。 轻歌愣住,鼻腔一酸,用力抱住小包子:“娘亲只爱晔儿。” 小包子眨了眨眼:“真的吗?” “千真万确。” “那我与爹爹掉进了河里,娘亲会救谁?” “救你。” “那娘亲不管爹爹吗?” “不管。” “……” 小包子发出夸张的笑声,得意洋洋,似耀武扬威般看了眼姬月。 姬月脚步一个趔趄,嘴角猛地一抽,这小家伙是在挑衅他吧? 他活了上万年,阅人无数,孤独太久,却是败给了自己儿子? 小包子兴冲冲地跑向阎碧瞳三人面前,“外婆,奶奶,晔儿好看吗?” 妖神等人齐齐笑了,道:“好看。” 小包子不知穿上小裙子会如何,他只知,他只做娘亲高兴的事。 娘亲让他不要杀人,他就去背佛经,超度亡魂。 娘亲希望他开心快乐,他就不能掉一滴眼泪。 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娘亲,决不能再次丢了。 神女笑望着小包子。 有个孩子,似乎也不错呢。 “哥哥?”神女回头看去,东陵鳕缓步而至。 “东陵兄,请坐。”姬月道。 关于东陵鳕,他更多的是敬佩。 一个为歌儿付出这么多的男人,应该得到他的钦佩。 这世间的所有,包括青帝宝座,他都可以毫不犹豫让给东陵鳕,唯独心上姑娘不可。 “姬兄,好久不见。”君子之交,点头而笑。 东陵鳕驻足停下,转头望了眼轻歌。 只一眼后,转身走开,走向了小包子。 小包子张开手蹬蹬蹬跑向了东陵鳕:“东陵叔叔,晔儿好想你。” “好了,都快入座吧,饭菜该凉了。”阎碧瞳笑道。 众人一一落座,正要动筷子时,却见一道身影宛如雷霆闪电,风风火火呼啸而来。 他停在双门之间,众人举目望去,呆若木鸡。 停在赤炎府大厅门楣处的,不是旁人,正是五殿王雷神。 “雷神,你来做什么?”阎碧瞳蹙眉,不悦道。 五殿王闷哼:“本王来吃饭。” “你府上没饭?”阎碧瞳忍着怒气。 “那厨子工钱涨价了,本王一掌打飞了他,现在没饭吃了。”雷神一本正经道。 轻歌目瞪口呆,不得不说,雷神真是十位殿王之中迎风绽放的一朵奇葩啊。 雷神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九百万元石吃回去。 “来者是客,雷神,请——”轻歌摊开手,眉目温和,轻声而笑。 雷神正要昂首挺胸极有气势走进去,一见旁侧姬月目光低沉,雷神当即点头哈腰:“不敢当不敢当,能与姑娘同桌而事,实乃本王之荣幸。” 轻歌无奈,牵着姬月的手,入了桌。 雷神虽想狼吞虎咽,但好歹在座的都是尊贵之人,也不敢太放肆。 毕竟,青莲台断一臂,死于话多,此乃前车之鉴。 雷神现在长教训了,一定要多吃饭,少说话,如此方可长命百岁。 他可真聪明呢。 九辞和东方破坐在一起,旁侧便是阎狱,一派和谐,其乐融融,尽是欢声笑语。 东方破凑在九辞耳边,轻声问:“九辞兄,你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是什么鬼东西?能吃吗?啧,东方老弟,你可就不懂了,像我这种美男是绝对不会有心上人的,通常都是万千少年的心上人。”九辞道。 若论美貌,东陵鳕、姬月俱在九辞之上,九辞也就能欺负一下老实巴交的东方破了。 晚饭过后,已入了夜,淡淡的凉风起。 众人三五成群,结伴出了赤炎府。 昨夜七王府腥风血雨,愁云满夜。 在人族,亦有花灯节祈福。 轻歌戴上面具,提着琉璃灯,与姬月执手走在长街。 街道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都是精灵。 看不见那些美艳的脸,只能看到裙摆在风中微扬。 少年少女们的笑声传来。 昨夜的神月都,雷霆四起,青火覆盖,红莲鬼火乍现,灭族在一瞬之间。 今日,万家灯火,热闹非凡,只有纯粹的笑声。 “东方破,哪里跑,吃小爷一脚。”九辞追着东方破,忽然间,撞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的花灯落在了地上,九辞愣住,捡起花灯,递给了她。 隔着面具,只能看到少女的双眸。 这双眼睛,让他想起了小莫忧。 少女一字不说,转身离去,九辞正要追上,下个瞬息,少女就已消失不见。 “糟糕,难道我要移情别恋了?那小莫忧怎么办?”九辞捂着飞速跳动的心,喃喃自语。 旋即,九辞摇摇头,继续去追东方破。 “东方破,我要打死你!你还敢跑!” 他也不知为何要打东方破,大概那一群变态之中,只有东方破比较好欺负。 第2764章 宏愿 轻歌提着琉璃灯,走至湖边。 灯是双灯,晶莹剔透光芒流转的琉璃内,静放一盏莲花灯。 将祈福的红纸放入莲花灯内, 再将莲花灯置于水面。 不仅如此,还有散发着暗红的天灯冉冉升起,布满了整个夜空,竟比那星辰明月之辉,还要美丽万分。 一条神月河,平静缓缓流淌的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莲花灯。 轻歌脸上戴着淡紫色的面具,银发高高束起,扎成了一个马尾,发梢微微蜷起,面具一侧垂落着丝绸般的流苏。 她与姬月吹着河风,背对着背,在红纸上写下了祈福的话。 许久,俩人转过身来,相视一笑,拿过彼此的莲花灯,放于河水。 看着那两盏莲花灯,越来越远…… 根据神月都的古老传说和花灯节的习俗寓意,相爱的人若是交换花灯,彼此的祈福相同时,便能百年好合,至死不渝。 轻歌的目光追随着莲花灯,直到两盏灯漂浮至神月河的尽头。 “娘亲,娘亲……”小包子牵着神女的手,一手提着琉璃灯走来。 神女望见轻歌,微微一笑。 轻歌点点头,蹲下身子,理了理小包子的衣襟:“晔儿可有祈愿?” “已经写好了,娘亲可否帮我放花灯?”小包子问道。 “好。”轻歌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旋即在神月河旁把莲花灯放了。 小包子兴奋得手舞足蹈:“好耶好耶,好棒噢。” “晔儿祈得什么愿?”神女笑着问。 小包子停下挥舞的双手,小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海内,普天下,再无乱世的血腥纷争。” 小包子一本正经,且认认真真,满面严肃。他奶声奶气的说着那宏伟的愿望,水汪汪的双眸里是坚定的信念。 轻歌三人都已愣住,他们并没有把小包子当成寻常孩童来对待。 “为何是这个愿望?”姬月问道。 小包子冷漠地看了眼姬月,再露出可爱的神情,望着轻歌,咧开嘴露出微尖的虎牙和两个浅浅的酒窝:“家国天下俱已太平,娘亲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轻歌怔愣着,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眼眶微微发红。 年纪大了,就听不得这般温馨的话了。 她的晔儿,真是乖巧懂事,跟着她这个娘亲,委屈了。 旁人的孩子,哪个不是十月怀胎顺顺利利降落在地。小包子却要化作血魔种子九死一生。 小包子张开手扑入轻歌怀里,双手紧紧抱着轻歌的脖颈,在轻歌的耳畔,以俩个人可听的声音说:“等晔儿长大,就可以打跑那些坏人,保护好娘亲了。” 姬月看着腻歪的母子俩,眉头蓦地蹙起。 连自家儿子的醋都是,普天之下,他应该不是第一个吧? 若非知道东陵鳕还活着,甚至成了青莲王,只怕姬月差点就要以为小包子是东陵鳕这个情敌的转世投胎了。 这般一想,还是女儿好,都说女儿黏着父亲,绝不会像小包子这样,强势霸道争宠过后,还要耀武扬威得意挑衅。 姬月望了眼轻歌,满是心疼。 也是到这段时间,他才知道自家娘子经历了比十月怀胎还有惨痛的折磨。 为他生儿育女,险些没了半条命。 这般好的姑娘,他怎能不爱? 他爱进了骨子里,白天黑夜,时时刻刻,心里,眼睛里,脑海里,都是她。 姬月走至轻歌身旁,抚去轻歌肩上的一片叶。 轻歌转头望向姬月,二人相视一笑。 相爱久了,自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 神女悄然退去,把时间留给一家三口。 神女漫无目的走在长街中,黑色面具,雪白的发,银色的瞳。 满夜的天灯飞扬于星月下,神女提着琉璃灯,走至了一个酒馆。 酒馆不算华丽,甚至有些破旧,与这座奢华的古老精灵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酒馆内外,几条长凳,几张长桌,若有风来,桌和椅会摇晃,嘎吱作响。 这一夜,酒馆前挂着两盏不算精致的琉璃灯,夜色幽幽,天灯如烟,神月河水绽放着火红的光,满河的莲花灯,不知逐流何处是尽头。 神女在酒馆前停下,她看见了东陵鳕,喝的烂醉,不省人事。 神女蹙起眉头,走过去把东陵鳕扶起,“哥哥,该走了。” 东陵鳕推开神女,摔在了地上。 似是入乡随俗般,他也戴着面具,腰上挎着琉璃灯,过这该死的花灯节。 “让我喝。”东陵鳕捧着酒坛,仰头便喝。 “你这是何苦?” “借酒消愁。”东陵鳕道:“若连酒都不能喝了,那才是太悲哀了。” “你为何不放过自己?”神女一直都知道,东陵鳕看似温柔,感情是炙热的。 东陵鳕不会让轻歌感到任何的烦扰,因为他知趣懂事,可他放不过自己。 这颗心,终是谁那秋水向东流,再无回流之可能。 每每想至,心仿佛被刀剑撕裂贯穿,已千疮百孔,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最后,无可奈何,神女只得坐在长凳上等待着东陵鳕。 东陵鳕不停的喝,脸上逐渐浮现出了笑容。 “澜儿。”东陵鳕唤她的名,神女的心脏猛然颤动。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哥哥是不是很狼狈?”哥哥二字,叫神女顿时清醒。 她明白这世间便是一块石头都可以感动,唯独感动不了东陵鳕。 “哥哥很英俊。”神女道。 东陵鳕不言,喝着酒儿,笑道:“下辈子,可得加把劲啊,这一生,就这样了吧……” 他已为宏图壮志,只盼来生能够更快一些。 东陵鳕拿着酒坛,趴在桌上昏昏睡去,神女解下雪色披风,动作优雅地盖在了东陵鳕的身上。 “小美人,可否把面具取下,让爷一睹真容美貌?”一个长相一言难尽,算是歪瓜裂枣的男人走来。 三个男人结伴而行,都比较粗俗,混迹于酒馆这一代,整日游手好闲,混吃等死。 看见三人,酒馆里的客人全都溜走了,只剩下一个老板娘。 那老板娘戴着面具,十足是个少女姿态,看不出容貌如何,一双寒星般的眼眸甚是清丽。 若九辞在此便会发现,酒馆老板娘,正是方才被他撞掉琉璃灯的少女。 第2765章 梦族 三个中年男人步步逼近神女。 神女微微蹙起眉头,坐在长凳上丝毫不动,手掌心隐隐燃起一簇火光。 “小骚娘们,陪爷销魂个呗,像你这样的女人,都自恃清高,其实啊,衣服一脱,床榻一躺,比谁都浪。” 三人语言下流,目光猥琐,嘿嘿笑着。 神女闭上眼,掌心的火焰愈发灼热。 不多时,三个中年男人,呈三鼎方向,逐而包围神女。 酒馆的少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神女,眸子里闪过一道深紫色的光。 正在三人欲擒下神女时,道道青光闪烁,无数青莲分裂开了三人的身体。 旋即便见那活生生的人儿,竟成了几缕青烟消失于天灯覆盖的夜里。 神女蓦地转头看去,昏醉的东陵鳕不知何时醒来,面无表情,冷酷残忍,似为杀伐而生的王,漠然的睥睨着三人躯体消失的方向。 神女甚是感动,眼眸红了一大圈。 “哥哥……”神女轻声喃喃,正朝东陵鳕伸出手,欲走向东陵鳕时,砰地一声,东陵鳕摔在了地上,又昏睡了过去,适才的那一切,就像是不曾出现。 神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无奈的笑着。 她便坐在东陵鳕的身旁,看了眼少女,说:“老板娘,可有不烈的酒?” “姑娘难道不应该来一杯能忘情的酒?”酒馆少女淡淡道。 “那是烈酒吧?” “世间最烈的酒,除忘情外,再无其他。”少女嗓音清冽,不带一丝温情。 “不烈的酒好,就能带哥哥回家了。”神女苦笑,她以为,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原来,她也会默默守护,不求回报。 酒馆内外寂静,远处传来长街上男男女女们的欢声笑语,追逐打闹。 神月河上的莲花灯,有着淡淡的芬芳,夹杂着略湿的河水味,自远处而来。 酒馆虽陋,却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只是一眼望来,有些昏暗。 许久过去,酒馆少女上了一坛酒。 “这是什么酒?”神女问。 “苦情酒,苦情相思树下,埋种千年,才得一壶,今日有幸,赠饮姑娘。”酒馆少女的声音,不再冷冽清寒,略带一丝魅惑。 神女仰头喝下:“真是好酒。” “苦吗?” “苦。”神女笑道。 酒馆少女忽然嗤笑一声,道:“不过一壶凉开水罢了,苦的不是酒,是姑娘的心呢。” 神女捧着酒坛痛饮,动作猛地僵住,一寸寸机械般的回头看向酒馆少女,银瞳眼尾淌下一滴晶莹的泪。 是白开水吗? 为何,如此之苦? 她的心,是苦涩的吗? 神女失魂落魄,面如死灰,她早已断去神月二筋,想要了却尘内事,可身在世间,怎能斩断痴情关? 酒馆少女坐在窗台望着神女,眸光幽幽,三分复杂,七分冷漠。 “姑娘可听说过梦族?”酒馆少女道。 神女蹙眉:“梦族?那个因千毒瘟症而被血洗千万生灵的梦族?” 酒馆少女的面具下,扬起了一丝笑意:“正是。” “老板娘对梦族很感兴趣?”神女只觉得奇怪,她以为酒馆的老板娘会是个历经沧桑的女人,声线却那般年轻。 “梦族一族,为人而生,为人而死。梦族,曾被称之为族外仙境,亦有蓬莱一称。”少女轻声说:“千毒瘟症,而非自然瘟症,是有心人研制出的毒。梦族的人,都有一双银瞳,他们的生命,并非人族孕育诞生,或是积水孕育,或是山石润养,或是风的触碰抚摸。梦族常年黑夜,他们自出生,每日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休憩,在休憩的过程中,他们会做梦。那梦,被称之为宿梦。与他们生命相关联的人,被称之为宿者。所做的宿梦,皆是宿者的往后。故而,那不是梦,是预言。” 风微,夜凉,天灯的火光越来越黯淡。 河水流淌,莲花灯逐流,在水面互相碰撞。 只有少女娇嫩清冽的声音响起。 神女蹙起眉头,不知酒馆少女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一切。 梦族,还有这样的秘密? 神女偶尔听人谈起梦族,便是灭族。 银瞳…… 神女垂下了眸,遮去银色的瞳眸。 “俩位客人,抱歉,酒馆打烊了。” 酒馆少女合上窗,关上门,酒馆四周死寂。 神女扶着东陵鳕回到赤炎府,脑子里却全都是酒馆少女所说的话。 千毒瘟症并非自然瘟症,而是有心人刻意研制,为何会有人研制出这种可怕的东西? 神女、东陵鳕二人离去后,一缕紫烟出现,酒馆少女从中出现。 纤纤玉手微抬,拿去覆脸的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 是……莫忧…… 一辆马车,自月边黑云,自万千天灯的红光中徐徐而至。 马车踏风停在酒馆前,一个霜眉雪发脊背伛偻的老人,坐在马车上。 “该走了。”老人说。 莫忧美眸噙泪:“千毒瘟症,将要再现了。” “世间之事,都是一个轮回,不要害怕。”老人轻声宽慰。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汹涌而落。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她被天谴,我每日都在重复这个梦,我无能为力。”莫忧轻咬着下嘴唇。 “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是好不起来呢?” 老人沉默,许久,才太息一声,无奈道:“那天下,将大乱啊……” “不要……” 莫忧接连后退,不肯坐上马车,疯一般的冲出。 她在神月河旁的一处阁楼屋顶,遥远地望着河边的轻歌。 她还记得,数年前,那昏暗漆黑的街道上,她与她说了第一句话。 看啊,那就是她的宿者,是她生命的起源,亦是她灵魂的终结。 “嘿!” 一只手轻拍莫忧的肩膀,莫忧回头看去,九辞咧开嘴朝她笑着。 见少女回头,看见莫忧的脸,九辞猛地怔住。 他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他竟然在神月都看见小莫忧了? 九辞狠狠捏着莫忧的脸,那力道之重,彷如是面朝敌人。 捏的莫忧吃痛,往后退去一步,狠狠瞪视着九辞:“九辞!”低声冷喝。 “会痛,不是梦诶!”九辞兴奋地横抱起莫忧,把莫忧丢进了神月河里:“啧,休想骗我,肯定是幻境。想骗小爷?跟你说,没门!什么妖魔鬼怪,也配为我小莫忧?” 第2766章 御儿有道 莫忧摔在神月河,水花四溅,渐渐被河水淹没,游至神月河的另一端爬出水面。 九辞坐在阁楼顶端,周身黑雾缠绕,一只黑鸭立在他的肩头,与他一同俯瞰着长无尽头的神月河。 “怎么办……” “小爷我好像中了莫忧的毒,我绝对不能让那该死的小莫忧知道我在想她,她一定会得意的。” 九辞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已经着迷了,随随便便遇见一个人,都觉得似曾相识,与小莫忧甚是相像。 小莫忧乃九界人员,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神月都呢?故而,九辞断定,一定是出现幻境了。 相思成疾。 古人诚不欺我。 看来他得去找东方破开个方子,好好温补身体,治一治这相思病了。 东方破被九辞揍得鼻青脸肿,他偷偷一个人来到河水下游,蹲下身放莲花灯。 红纸上的愿望很简单,希望族人、父母能在九泉下安好。 东方破闭上眼,双手合十,像是佛前最诚恳真挚的信徒。 脑海里闪现过那一年的画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父母族人的惨叫,屠刀斩开躯体的恐惧。 当双眼睁开时,东方破又淡然温和,嘴角咧开了笑,露出洁白的牙。 东方破站在神月河边,转头望了眼轻歌的方向,轻声道:“师父,你何时能回药王殿呢?林竺冲已被诸神殿惩罚。” “……” 轻歌、姬月牵着小包子走在花灯闪耀的长街上,小包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面具下露出了笑容。 这一夜,每个精灵在莲花灯上写下了不同的夙愿。 愿……得如意郎君。 愿……枕边美娇娘。 愿……天赐富贵…… 每个精灵,每个人,每个生命,都有不同的喜怒哀乐,生活成长于不同的环境。 此乃,众生相。 众生相是不同的,不同的过程之变化,相同的是生命的起源和绽放。 轻歌走在长街,渐渐察觉到了些许的奇特。 她的双眼,她的感知,超乎常人。 她能够感受到长街上每个精灵的喜怒哀乐。 在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隐隐闪烁着金光。 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她偶尔能看到一个人过去所做的恶事,欠下的血腥。 但那些恶事,是偶尔出现,不同于现在,她的目光所及,便是他人的喜怒悲哀。 譬如前面那两个结伴同游看起来关系甚好的女精灵,其中一个精灵竟因嫉妒而心生杀意。 再譬如那一对夫妻,一家三口,妻子面目温和,笑容浮面,那男子想的却是新欢,他甚至觉得妻子阻碍了他与新欢的甜蜜,他不敢动手,不敢破坏现有的规则,只能在心里默默诅咒,希望自家妻子抱病而死。反观那妻子,脑海里想着莲花灯红纸写下的祈福之语。 她的丈夫患了病,她希望苍天收走自己余生的所有寿命,只希望丈夫能够长命百岁。 表面上看,他们那么幸福,丈夫的眼里充满了爱意,一举一动都那么的温柔。 轻歌如寒风呼啸凛冽般的目光自那男人身上扫过,微微眯起双眼,她甚至想要出手解决掉这个毫无人性的男人。 然,她体内才起的杀意,竟被佛光的慈悲压了下去。 轻歌这才联想到舍利子。 轻歌看着那一家三口渐行渐远,苦涩而笑。 是啊,世间的悲剧有千千万万,她怎能全部解决? 轻歌转头看了眼姬月,小包子想要吃缠着藤蔓叶的糖葫芦,姬月便打算把所有糖葫芦都买下来。 “这位客人,三百八十七元石。”卖糖葫芦的老人笑嘻嘻道。 姬月愣住了,三百八十七元石…… 糟糕的是,他从不缺什么,自然没想到要把元石这种东西带在身上。 姬月干咳一声,拿出一块长生特有的琥珀琉璃佩,此佩价值千金,内有长生之气,寻常修炼者佩之,温养气血,提升寿元,可有千年之寿。 那老人显然不识货,拿着玉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还给了姬月:“小公子莫不是要赖账?” 姬月干咳一声,脸颊至耳根子微微一红,身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绝对不能后退半步。 无可奈何,姬月把无情剑拿了出来。 此剑可开天辟地,斩山破海,长剑如虹破风云! 这已经是他最贵的宝物了,就不信这个老头还不要。 姬月把佩有剑鞘的无情剑放在桌上:“此剑,付账,如何?” 言简意赅六个人,却叫所有的人大跌眼镜。 姬月脑海里的千年怪物,适才还昏昏欲睡,这会儿眼睛瞪得巨大,精神抖擞:“败家子啊,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无情剑啊,开天时代,上古神族开天辟地,便是用得无情剑。你这败家啊!” 千年怪物如同一个喋喋不休的长辈,就差没把自己气昏过去。 轻歌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幽幽来了两个字:“奢侈。” 轻歌:“……” 她的小月月,也太可爱了吧。 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男人。 姬月究竟在挣扎些什么,男人的尊严吗? 小包子看着姬月摇摇头,叹叹气,而后把手从姬月紧攥着的手掌心里抽出来。 小包子心疼不已,拿出自己鼓鼓的荷包,取出三百多元石,给了摊贩老人。 老人接过元石,眉开眼笑,喜滋滋数了一遍,准确无误后才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开天辟地的剑他不需要,他只需要明日的饭钱。 “娘亲,你找男人的眼光太差了。”小包子摇头道:“你看东陵叔叔,那么大的家产,要买多少糖葫芦都可以噢。” 姬月嘴角猛地一抽,奈何亲生儿子,夫人又在身侧,偏生还打不得。 这口怒气,只能往腹里吞。 姬月把琥珀琉璃佩和无情剑拿起,闷闷不乐走在长街上。 看来,小包子对他的家产之庞大,一无所知。 轻歌捏了捏小包子的脸:“晔儿,你可以喜欢东陵叔叔,不能专注于他的家产,娘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可是东陵叔叔说是留给我的。” “他可以送给你,你也可以不要。你若想要什么,告诉爹爹和娘亲,力所能及,皆可给你。力所不及,你就要自己努力去争取。晔儿,人生在世,一定要创造出自己的价值。兴许不能为这黎民苍生贡献什么,但也绝对不能荼害天下无辜者。” 第2767章 天不收她,我 倒不是轻歌小题大做,只是有些观念必须传输。 小包子是魔君,他日统御魔族,甚至会成为第二个妖神。 轻歌知道,那是小包子肩上的责任,她唯独能做的,就是告诉小包子,如何分辨对错。 “那就只能继承爹爹的家产了。”小包子撇着嘴,颇为嫌弃。 姬月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望着自家儿子。 为什么这世间会有人嫌弃青帝家产不够庞大? 这一刻,姬月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甚是无力。 不过,当他转头看向轻歌,看见心上人的侧颜,登时心花怒放,喜逐颜开。 他想,哪怕心有洪水猛兽,魑魅魍魉,亦能被这一笑抚开。 深夜,回到了赤炎府,凤栖、妖神以及阎碧瞳三个女人,竟在聊八卦。 天上的,地下的,千族的,长生的…… 偶尔传来夸张的笑声。 小包子一回到赤炎府,就把在长街上买的礼物给了每一个人。 姬月脑海里的千年怪物,还在喘着气,松着气。 他实在想不通,上古神剑无情剑,只值三百个元石? 千年怪物一阵后怕,他的魂灵托于无情剑,元神依附于姬月的精神世界。 若无情剑被卖了,他的魂灵与元神岂不是要分离了,虽说无情剑没有拿出去抵债,千年怪物却是心有余悸,一阵后怕。 小包子来到屋内后,凤栖三人收到小礼物,格外的高兴。 妖神抱着小包子坐在自己的腿上:“晔儿,今日开心吗?” “开心,晔儿好开心。”小包子兴高采烈,毫不掩饰。 阎碧瞳眉目慈和,温柔地望向小包子。 姬月发觉,自从有了小包子以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远不如以前了。 姬月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再这样下去,只怕在这个家里,他会毫无地位。 小包子窝在妖神的怀里吃着糖葫芦,天真无邪,可爱烂漫。 “那云水水与林竺冲,定有一腿。”凤栖喝了口茶,道:“当年神月王与云水水相爱,为了云水水,险些被砍去神月二筋,云水水发现跟着轮回能上长生后,就彻底放弃了神月王。” “还有这么一回事?”阎碧瞳蹙眉:“我听说五年前,神月王遇到了一个女子,想娶之为妻,不出半月,那女子一尸两命死在神月河。不知是不是巧合。” “小栖,你觉得会是云水水动的手吗?”妖神转头看向凤栖,问道。 “那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凤栖冷笑:“不过事情没有查证,不好说。她已为长生轮回神之妻,又何苦执着于神月王,若事情真是她做的,这一次七王府世子婚宴兵变,云水水又如何能请得动神月王,使其为锐器呢?” “妖神、尊后,你们二人在长生,劳烦留心一下千毒瘟症之事,不过不能太明显了。”轻歌道:“这件事绝非偶然,千毒瘟症这等事,云水水又如何会得知,而且,林竺冲究竟为什么要把千毒瘟症之气储存在自己的身上,他若能瞒过长生界和诸神殿的强者,是否也有其他人在苟延残喘?若是如此,又为得是什么呢?斩灭一个林竺冲,是否还有无数个林竺冲?千毒瘟症的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隐情。凡事绝非偶然,千毒瘟症的出现,更不是偶然。若是如此,梦族当年被灭族,亦非偶然!” 轻歌的敏锐性叫人震惊,妖神等人不由看向了她。 轻歌这一番言语分析,说得头头是道,条条在理,宛如醍醐灌顶般叫人清醒。 千毒瘟症与梦族灭族有关,云水水与林竺冲有关,那么云水水和梦族呢?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颇为凝重,妖神眯起眼,嗤声:“云水水敢这么玩吗?若被发现,她人头不保。” “她在我眼皮子底下,上一秒跟我谈忠义道德,下一秒跟我男人滚到一张床上去,第二天再跪下来磕头认错,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凤栖淡淡道。 妖神微微抿唇,说:“梦族之事牵扯到几个长生神,只能暗中留意一下。若云水水当真牵扯此事,真相大白之日,便是她断头时!”妖神微抬下颌:“长生诸神在我面前都得乖乖低头,她一个云水水怎敢动我儿媳?” 忽而,妖神朝轻歌一笑:“歌儿放心,等回到长生界,我折磨死她。” “小栖,你记得用针去扎她。”妖神道。 轻歌:“……”容嬷嬷吗? 凤栖点点头,微微一笑,神情有些许的悲哀。 她的记忆支离破碎,随着实力的增长,会找回一些。 云水水与轮回飞升长生前,已经吩咐手下人,等她落魄,把一根根烫火的针,沿着她的每一个毛孔扎下去。 是的,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没放过。 后来,她被南雪落折磨得不成人形。 受尽折磨的她,沉睡了万年,苏醒后,她还愿意相信轻歌。 妖神看了眼凤栖,皱起眉头,杀意自眼底稍纵即逝:“云水水,这狗东西,迟早会被我碎了。人作孽,天在看,天不收她,我收!” “不急,等我实力巅峰时,我会把她的每一根骨头剔出,拿去喂狗。”凤栖冷笑。 她撩起衣袖,看了看白嫩的手,苦笑:“真是痛呢。” 好痛……好痛…… 当时,每动一下,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痛。 像被虫蚁啃噬,似被大火焚烧…… 轻歌目光微闪,复杂地看了眼凤栖。 她曾以为,自己已是受尽折磨,直到她遇见了凤栖。 原来,她不是最苦的,这个世上,有个叫做凤栖的女子,比她还苦。 凤栖的苦,是身心之苦,双重背叛,死无葬身,太苦了。 她的苦,是千锤百炼的苦难,却有一群可爱的人,陪她赴汤蹈火,过关斩将。 小包子自妖神的怀内跳下,张开双手拥抱凤栖。 “栖奶奶,晔儿给你一个亲亲,你要快乐哦。”小包子在凤栖脸颊亲了一口。 凤栖眉间阴霾骤散,眸底含笑,搂住小包子,捏了捏小包子的脸颊:“看见晔儿,栖奶奶就开心了。” “好耶,好耶!”小包子举着糖葫芦,手舞足蹈,高兴不已。 第2768章 温馨 兴许,只要有小包子在,任何沉重冷凝的气氛,都能变得温馨。 小包子乖巧懂事,天真可爱。 难以想象,魔族魔君,竟是个小孩。 世子婚宴结束后,神月王已经下令,打开神月都的五道城门。 次日。 轻歌、姬月住在赤炎府,宛如寻常夫妻般。 醒后,轻歌坐在晶石铸造而成的铜镜前,姬月俯身弯腰,为她描眉。 轻歌眸光微闪,望着镜面倒映出的幸福景象,红唇微勾,绽入一抹温和的笑容。 梳洗打扮好的小包子,打开屋门,随即小心翼翼关上,缓步走了进来。 小包子歪着头,看了看轻歌,嘴角咧开了笑。 当小包子看向姬月,登时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臭着一张脸。 姬月太阳穴疯狂鼓荡,忍着揍儿子的冲动,继而为自家娘子描眉。 “晔儿,怎么了,不高兴吗?”轻歌无奈道。 小包子撇着嘴,轻声道:“娘亲,晔儿饿了。” “为何不进食?赤炎府的厨娘呢?”轻歌蹙眉。 “我要吃爹爹做的食物。”小包子说。 “晔儿!”姬月皱眉,沉声道。 小包子仿若惊惶,吓得面色煞白,咬着唇,倔强地望着轻歌:“爹爹没有东陵叔叔温柔,爹爹好凶。” “你连自己儿子都欺负的吗?”轻歌蓦地抢过姬月手中描眉的琉璃黛,颇为不悦地道。 姬月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微微怔住。 他有小情绪了。 可是在这个家里,他的地位不如儿子。 姬月深感无奈,默默看向小包子,小包子一改适才委屈的模样,得意洋洋,好是欠揍。 “晔儿等着,为父为你下厨。” 说罢,姬月跨步走了出去,正欲抬腿跨过门槛时,便听见身后传来了小包子软糯糯的声音:“娘亲,晔儿来为你描眉好不好?” 姬月脚掌落地,猛地回头看去,却见小包子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开心的为轻歌描眉。 这时姬月才发现,姬晔是个心机包子。 小包子并非想吃他做的食物,而是要去给夫人描眉。 那一瞬,姬月已经预感到了往后的悲惨生活。 “晔儿!”姬月一脸凶气。 “娘亲,晔儿好饿哦!”小包子握着描眉的黛,红着眼睛委屈巴拉的说。 “你儿子都要饿死了。”轻歌愈发不悦了。 姬月周身的凶气立马消失不见,乖顺的离开,去凉亭旁,进厨房内。 “啧啧,可怜哦,长生青帝,竟沦落至此,虎落平阳哦,还要可怜下厨哦。这究竟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呢。”千年怪物的声音在脑海里喋喋不休,似不把姬月吵死不肯罢休。 姬月显然已经习惯了千年怪物的唠叨,面上毫无表情。 姬月把菜刀洗了无数遍,才握在手里切菜,一刀下去,菜叶四飞。 微微蹙眉,深度不开心,姬月只是觉得不适应,把菜刀放下,拔出了自己的无情剑。 一手抓着菜,一手握着剑,潇洒一剑,菜叶完美分离。 姬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脑海里额千年怪物目瞪口呆,只觉得万分惊恐。 无情剑跟着姬月,真是最大的委屈。 旁人拿无情剑,哪个不是保家卫国,拯救黎民苍生?青帝倒好,昨日险些把无情剑卖掉只为几串糖葫芦,今日拿剑比作菜刀切菜砍瓜?千年怪物陡然愤怒,发出愤怒的悲鸣,直叹:“无情剑主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是无情一道的悲哀啊!”千年怪物痛苦,绝望,勃然大怒。 “闭嘴!” “好嘞。” “……” 姬月开心地切着菜,听到千年怪物的声音,极为不悦。 旁侧,厨娘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声道:“那个……青帝大人……这菜是不用切的……” 姬月低头望菜,再看了眼厨娘,“不用?” “嗯……”厨娘忐忑不安,连忙点头。 “何不早说?”他都快切完了才说? 厨娘吓得匍匐在地,猛然磕头,她也不敢说啊,怕被无情剑斩了头颅。 姬月实在想不通,这世上还有不用切的菜? 就这样,姬月忙活了一上午,才把饭菜做了出来。 轻歌牵着小包子走来,今日,母子二人穿着同色的衣裳,都是浅绿色的,走在藤蔓交织的庭院里,青天白云,风和日丽,十二月的风渐渐凉,一眼望去只觉得赏心悦目。女子遗世独立,笑靥如花,小孩异瞳妖孽,粉雕玉琢,真是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做好了?”轻歌问道。 姬月点头,为妻儿拉开了椅。 轻歌、小包子入座,小包子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尝了口。 小包子正要下意识地吐出来时,姬月猛地出手,自下往上,掌心轻拍小包子的下颌,使其闭嘴。 姬月另一只手轻抚小包子咽喉处,迫使小包子将那一口饭菜吞入腹部。 小包子把饭菜咽了下去,与姬月大眼瞪小眼。姬月微微一笑:“这满桌饭菜都是为父的爱,晔儿可不能浪费一丝一毫。” 小包子的脸隐隐透白,这是谋杀亲生儿子啊,果真还是东陵叔叔好。 那侧,长廊尽头,东陵鳕、九辞二人一并走来。 东陵鳕手里提着木制食盒,把食盒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饭菜,还有一些点心,喂给小包子。 小包子吃了一口,双眼骤亮,“东陵叔叔厨艺好棒。” “深得夜爷爷真传,不敢说最好,却也是拿得出手的。”东陵鳕笑道。 小包子赶紧挪了个位置,吃着东陵鳕带来的食物。 东陵鳕曾经跟着夜青天,一同钻研轻歌喜爱的食物,厨艺远非姬月可比。 姬月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生生压下去那想要暴揍小包子的冲动。 轻歌看着黑着脸的姬月,无奈一笑,姬月如同个孩子般,争风吃醋,浑身上下仿佛写着自己有小情绪了,不开心了。 “好吃。”轻歌吃着饭菜,微笑道。 姬月脸上扬起了笑,“还是夫人好。” 姬月心情愉快地坐下来,吃了一口,当即吐了出来。 见轻歌还要夹菜,姬月迅速抢过碗筷,把一桌饭菜都收走了。 轻歌眸光微闪,“怎么了?” “难吃。”姬月蹙眉,把东陵鳕带来的食物,都放在了轻歌面前:“吃这个。” 轻歌望着姬月懊恼的样子,不由勾唇而笑。 陷入爱情的男人,真是太可爱了。 第2769章 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等你 桌前,氛围和谐,其乐融融。 不多时,妖神、凤栖面色凝重而至。 见此,轻歌、姬月的脸上俱都收起了笑。 “月儿,该走了。”妖神道:“长生界出了点乱子,我们来神月都过于匆忙,手中事还没有搞定。” 姬月抿紧了唇,低头垂眸,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他紧握着轻歌的手,千万言语如鲠在喉,只能化作那不断加深的力道,桎梏轻歌纤细白嫩的手。 女子的手,这般小,这般细长。 轻歌朝姬月看去,强颜欢笑。 随即,阎碧瞳、神女以及九辞等人全部到来。 分离的时候,总是痛苦的,害怕许久相见,害怕熬不过苍天厄难。 轻歌把手从姬月的手掌里抽出来,拿着玉筷,把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 屋内的每个人都在沉默着,不敢说出一个字,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每个人看向正在不断吞咽饭菜的轻歌,轻歌好似不悲不喜,她只是有点饿了,需要进食罢。 当把一桌的饭菜全部吃完,轻歌胃部有些不适,只蹙了蹙远山黛眉,旋即拿着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唇部油渍。 “小月月,你去吧,我一个人很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照顾你儿子的,不用担心我们。” 轻歌淡然地说出,却叫众人眼眶微红,鼻腔酸楚。 姬月再次握着轻歌的手,“我不是个好丈夫。” 轻歌叹一口气,反握住姬月的手:“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等你,不论是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生,我只要你。” 对于男人来说,听到心爱姑娘的这番话,无异于是感动的,难受的,无奈的。 这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的如意顺畅呢,活在世间的人,哪个不要经历时间的磨难呢。 “去吧,我等你回来。”轻歌似是想到什么,歪着头笑道。 妖神看着轻歌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微微点头,她儿子的眼光,果然没让她失望。 妖神厌恶那些娇滴滴的女人们,尤其是青帝的妻子,更不能是个柔弱之人。 姬月低头,在轻歌唇部落下一吻,旋即离去。 他转身的动作、步伐很轻,似是怕吵到了轻歌。 正在姬月往前走时,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轻轻的拉力。 姬月转头再低头看去,小包子紧紧攥着姬月的衣袖,眼睛却看向别处。 “你要走了吗?”小包子问,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哀乐,只是与平时的欢愉软糯,有些不一样了。 “你要保护好娘亲。”姬月道。 “你走吧,这点事你不必担心,身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包子松开手,姬月的一截衣袖,自小包子的手中逐渐掉落。 姬月再度要走时,又感到一股拉力,姬月再次低头看去,却见小包子又攥住了他的衣袖。 “你还会回来吗?”小包子问。 姬月蹲下身,张开手:“抱一个?” “不要,腻歪,肉麻,恶心,麻烦。”小包子厌弃道。 “男子汉之间的拥抱。”姬月说。 “那好吧,赏你一个拥抱。”小包子板着一张脸,唇角却是止不住的往上扬,只不过察觉到自己嘴角弧度扬起时,瞬间又垮了下去。 小包子走向姬月,抱住了姬月。 “抱都抱了,再送你一个亲亲吧,这是鼓励你的,你可不能太骄傲了。”小包子说。 “好。” 姬月微笑,再不舍地看了眼轻歌,四肢百骸血液里,满是那眷恋之情。 当姬月再度要走时,衣袖再被小包子拉住,姬月与众人一样,看向了小包子。 小包子紧咬着下嘴唇,低头不说一个字,只传来抽泣的声音,双肩亦一抖一抖。 “晔儿。”姬月轻声道,在小包子面前难得的温柔。 小包子蓦地仰起头来,蓄满眼眶的泪终是往下流,黄豆大的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掉。 “爹,晔儿不知道,晔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小包子哭着说。 轻歌的心脏猛地一痛,无奈地闭上了眼。 兴许,不该在颠沛的时候要个孩子。 太苦了,就连白开水都是苦的。 这一刻,姬月的心被狠狠撞击着,思绪万千,甚是惆怅。 他酝酿了许久的措辞,看着小包子泪流满面一抽一抽的哭,姬月发现,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妖神、阎碧瞳不忍再看,转头悄悄擦拭着眼尾的泪。 孩子,往往总是这世间最干净无瑕的宝玉。 小包子松开手,擦了擦眼泪,“奶奶说过,身为魔君,不可落泪。奶奶,晔儿就哭一次好不好?” 妖神苦笑:“好,晔儿最乖了。” 听到妖神的回答,小包子突然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爹可不可以不要走?” “晔儿很喜欢爹爹。” “晔儿不想跟爹爹奶奶分开,晔儿还小,晔儿的拳头还不够大,晔儿怕保护不了娘亲。娘亲会被坏人们欺负的,晔儿还不是个合格的魔君……晔儿好怕……” “……” 小包子嚎啕大哭。 此刻,他像寻常家的小孩,放肆地哭。 姬月终于明白,小包子是认可喜欢他这个爹爹的,只是从来不说。 兴许,小包子时常提及东陵叔叔,亦是想要引起姬月的注意力。 姬月抱起小包子,轻声哄道:“晔儿要乖,为父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姬月笑着说。 小包子眨了眨湿润水雾的眼,闷哼一声,转头望向别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相信你。” 姬月:“……” 众人不由笑出了声。 “你走吧,你不走,东陵叔叔就没有机会了。”小包子又道。 姬月心里才燃起一点慈父情怀的火焰,登时被一盆水浇灭,已经开始想棒棍底下出孝子了。 东陵鳕蓦地看向小包子,盘算着要把青莲全部的家产留给小包子了。 姬月无奈,只想着,日后若是细水长流定居,一定不要东陵鳕住在隔壁。 这家伙,太讨儿子喜欢了,姬月有浓浓的危机感。 第2770章 哥,我饿了 小包子松开了攥着姬月衣袖的手,扭头望向别处,满脸的倔强。 姬月往后走了数步,随即走回,蹲下身子将小包子抱起。 “爹会很想晔儿的,晔儿要乖,不可以再哭了。”姬月轻声宽慰,到底是自己儿子。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吸了吸鼻子,看了眼姬月后,再次猛地转头看向别处。 “嗯。”鼻音很重的一声,似是哽咽。 “为父走了。”姬月道。 小包子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抱着姬月的脖颈,姬月无奈地望向他,小包子睁大眼睛,说:“晔儿等爹爹回来。” 说罢,小包子在姬月的面颊吧唧了一口,还带着些口水。那一瞬,姬月的心里有着极为复杂的感觉,惆怅,无奈,崩溃,痛苦……这些情绪叠加在一起,险些让他掉泪。 姬月抱着小包子走向轻歌,轻歌坐在桌前,默不作声,好似一个字都不想说。 姬月轻叹一声,把小包子放在桌上,与此同时,姬月掌心朝下,修长的手支在桌面,微微俯身,亲吻着轻歌的额头。 “我还没娶你,等我。” 他奋斗不休的信仰,不就是给心爱姑娘一场盛世婚礼。 这一次,姬月真的走了。 像是自山间竹林而来的一缕风,宛如青天之上的一片云。 轻飘飘的走了,抓不住那风,更留不下那云。 姬月走后,轻歌一如既往的淡然,转头看了看旁出,抿着唇,微微眨眼,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轻歌摸了摸小腹,望向九辞:“哥。” “啊?”九辞似个愣头青,还咬着袖子沉浸在悲伤里,这会儿担心地望向轻歌。 轻歌蓦然道:“我饿了。” 九辞微怔:“你不是才吃了一大桌吗?” “我饿了。”轻歌重复道。 “还不去给你妹妹准备食物!”阎碧瞳呵道。 九辞一愣过后,旋即反应过来,转身离去,去厨房监督。 小包子坐在桌上,神情恍惚,不再是以往的青春活力,那美丽妖冶的异瞳里,悄然掠过一丝黯淡之色。 小包子跳下桌面,一改素日里的乖巧可爱,失魂落魄般,跌跌撞撞往外走去。 离了门槛,走在长廊,小包子仰头望了望天,两行泪流出。 小包子握着拳狠狠擦了擦泪:“爹说过,不能哭的。” 东陵鳕心系小包子,担心得很,见小包子离开了屋子,连忙走了出来。 东陵鳕在长廊的尽头看见了小包子,小包子坐在长廊藤蔓雕花的栏杆上,摇晃着双腿,空洞妖孽的眼眸,似找不到一点焦距,呆呆地望着前方。 “晔儿怎么了?”东陵鳕问。 小包子扭头望向东陵鳕,突然扑至东陵鳕的怀里放声大哭。东陵鳕一时手足无措,只轻抚小包子的脑袋,想要安慰住小包子立于崩溃边缘的情绪。 小包子哭了许久,仰起头来,睁着红红的双眼,哽咽问:“东陵叔叔可以帮我把爹爹找回来吗?” 东陵鳕抿着唇,犹豫许久,才道:“可以。” “真的吗?” “真的。” “……” 如此,倒是闹出了个笑话。回到青莲一族后,青莲王东陵鳕也不知怎的,钻心刻苦,聚精会神的修炼,兢兢业业管理好青莲一族的大好江山,有一日,七族老问东陵鳕何故变化这么大,东陵鳕只道:要去见青帝。再往后,一传十十传百,倒是成了青莲王与青帝有一腿,更有甚者,一些千族少女,自称是双青拥戴者…… 诚然,只是小包子随口的一句话罢了。 此时九辞领着婢女走进了屋内,把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都是轻歌喜欢的菜系。 饭菜上桌,轻歌如同木偶一般不为所动,双目无神,呆若木鸡。 “歌儿,已经上菜了。”九辞无奈道。 轻歌终于找到了一丝清醒,伸出手拿起了筷子,开始机械般的吃饭。 食不知味,可她却不停的吃。 一碗饭,一盘盘菜,屋内的其他人俱都望着此幕,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喻。 轻歌把一桌饭菜吃完,放下碗筷,转头看向九辞:“哥。” “饱了吗?”九辞露出了笑,还好,还好他的妹妹情绪没有崩溃,淡然若初,仿佛已经完全接受。 下一刻,九辞的心情跌落深渊,只见轻歌说:“我饿了。” 便是再愚昧的人,这时都发觉到了轻歌的不对劲。 姬月离去,轻歌没有落下一滴泪,没有嚎啕大哭,情绪没有发生激烈的变化。 可正是这份淡然,才叫人心疼无奈。 那些饭菜,已不是美食,而是人间疾苦。 她将人间疾苦吞入腹中,填满的却是心里的空荡。 轻歌用自己的方法,释然掉那一份怅然。 “不能再吃了,你已经饱了,歌儿,要听话。”九辞握住轻歌的手,蛮横道。 纵然轻歌是至高无上的修炼者,拥有着修炼者的强悍体质,亦不能这样暴饮暴食。 “歌儿,索性,哭出来吧,不丢脸的,不软弱的。”阎碧瞳轻声宽慰,女儿这番模样,她亦不忍再看,心好似被刀剑贯穿般的疼痛。 九辞按捺着轻歌的双手,轻歌看了眼被桎梏的手腕,似感不悦,微微蹙眉。 她不懂,她没哭没闹没上吊,何至于这般桎梏她? 轻歌仰起头,红着眼望向九辞,说话时声音不如以往的清冽冷漠,多了一份委屈无奈:“哥,我好饿……好饿……” “娘亲去给你做,歌儿别急。”阎碧瞳终是忍不住走了出去,掩面痛苦过后进了厨房。 九辞轻拭去轻歌眼尾的一点泪痕,拥住轻歌,使轻歌把脸埋在九辞的怀里。 “好了,娘去给你做吃的了,不要闹了,不乖了都。”九辞轻声说。 “嗯。” “……” 神女、东方破以及阎狱三人站在旁侧,观望许久,想要上前劝阻,终是沉默,在旁侧陪伴。 阎碧瞳做好饭菜带来,又是一桌,不过阎碧瞳做的都是些暖胃的粥。 轻歌依旧是吃了,吃完又说饿,阎碧瞳只能依着轻歌的性子。 吃到最后,轻歌走出房屋,一次性把所有的食物给吞了出来。 那一刻,如负释重般,好似也没那么难过了。 轻歌扬起脸,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旋即笑了。 小月月。 我等你哦。 …… 第2771章 一笑泯恩仇 赤炎府。 东陵鳕在安慰小包子,九辞等人则陪着轻歌吃了吐。 人生之事,莫过如此,起起落落,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哪能日日快乐,时时遂愿呢? 吐过之后,轻歌沐浴洗漱完毕,喝了一大口凉茶才宽衣休憩。 她躺在空荡荡的床榻,头枕玉枕,银白的发披散下来,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棉被。 轻歌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没有做梦,没有痛苦,很平静,像初相识时的宁和。 后半夜,轻歌蓦地睁开了眼,转头望去,不知一个什么东西爬进了棉被里,在里面动来动去。 半晌,小包子从棉被里探出了脑袋,睁大眼望着轻歌,咧开嘴笑得开怀。 小包子自顾自的在轻歌臂弯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蜷缩。 “娘亲不要难过哦,晔儿会一直陪着娘亲的,爹爹不在,晔儿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哦。” 闻言,轻歌甚是感动。 知子莫若母,她能够感受到姬月离开对于小包子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打击,然而,小包子很快就稳住了情绪,来安慰她。尽管小包子于血魔孕育,诞生于魔君,是逆天聪慧的存在,然而,轻歌始终记得,小包子来到这人世间,不足一年,若是寻常的孩子,只怕还是婴儿。 轻歌心里头的阴霾一挥便散,她轻拥着小包子安心睡去。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矫情这么一天,次日又是个沐浴鲜血的战士,怎怕那天地厄难? 轻歌与小包子都累了,又兴许是依偎着彼此,一大一小很快便睡去。 却说九辞等人,一个个皆无睡意。 “东方老弟,我妹妹没事吧?”九辞一而再的问道。 东方破耐着性子说:“夜姑娘只是思念成疾,没有大病。” “呸呸呸,肯定没有大病,你这什么破乌鸦嘴。”九辞道。 东方破额头之上的青筋隐隐而起,心念清心咒让自己冷静下来。 九辞叹息:“五道城门都已打开,可惜,我们挖了那么多天的地道。” “风波过后,神月王和沐清可能就会发现地道的存在了,我会用秘术结界,将地道藏起来,在结界的遮掩之下,中央城墙的地道就没有人可以一眼看穿了。”阎狱道。 “那条地道还留着做什么?何必大费周章用结界遮掩起来,直接用泥堵住不就好了。”九辞说。 “九辞兄可要再次拿起铁锹?”阎狱似笑非笑。 九辞打了个寒颤,蓦地后退:“罢了罢了,还是用结界封印吧。” 阎狱眉头一挑,眸中闪着淡淡的寒光,他若有所思,双目眼神讳莫如深。 那条地道,会通往何处? 是世界的尽头,还是无人知道的血河? 阎狱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所有情愫。 次日。 七殿王夫妻乘坐灵蝶古车来到赤炎府,指名点姓说是要见夜轻歌。 小包子为轻歌描了眉,手艺比不得妆娘的精湛,却也是可圈可点的。 “娘亲真美。”小包子说。 轻歌微微一笑,在小包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即朝赤炎府的正厅走去。 七王夫妇来此,所谓何事呢? 轻歌走至正厅时,正厅内已汇聚了诸多的人,阎碧瞳、神女…… “夜姑娘来了。”七王妃起身相迎,挽起轻歌的臂膀:“夜姑娘今日容妆焕发,可真是美艳动人。” “七王妃过奖了。”轻歌颔首点头,不动声色把手抽回,走至空位上坐下。 “歌儿,昨日可有休息好?”阎碧瞳问。 轻歌点头:“一夜好梦,劳烦母亲挂念。” 青帝的心上人是阎碧瞳之女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神月都了。 七王妃看着空落落的手,面色倒是如常,没有丝毫的变化,扬起了笑,道:“夜姑娘,此前我府多有得罪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王妃,王爷,来者是客,二位请坐吧。七王妃,我不知你所说的得罪是何意思。我这人呢,记性不大好,昨日事,今日忘。常言道,一笑泯恩仇,不求一笑,但求这赤炎府上的茶,能合二位的意。”轻歌四两拨千斤,温水煮青蛙,一番话淡淡然,语气没有过多的起伏,却是摆足了赤炎府主人的姿态,那等气势,无形森寒,于举手投足间散发而出。 至此,七殿王开始正视轻歌,这个姑娘,每一次给他的感觉都截然不同。 以往在赤炎府,夜轻歌的身份是赤炎府的医师,为青帝诞子的女人。 如今,公布了她乃赤炎之女的身份,她高高在上,雍容贵气,慵懒如狐,叫人不由侧目看去。 七殿王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七王妃随口一提。 只说赤炎府有一人族医师,与帝师关系匪浅,打败了东方破,轻轻松松便治好了赤炎灵女的魇北寒气。 初见时,他乘坐骄辇,路过赤炎府门前,本是不屑一顾,认为此女是阴险狡诈猪狗之辈,却听到少女单膝跪地挺直脊背,昂然说出愿为下等贱灵。 再往后,是他立于高墙,见轻歌面对雷电等天术淬体时,竟是展现出了强悍的体质和天赋。 十八殿上,她本为阶下囚,却像是个王,笑傲殿内诸侯,三声且慢笑讨茶。 后来,听说轩辕麟与王妃想去套夜轻歌的护心阵法,怎知王府损失重大,妻儿哭骂夜轻歌是只不要脸的狐狸。 七王府婚宴,她身处窘境,血魔爆发,执明王刀,斩杀满府士兵。 如今的夜轻歌,淡然从容,像是真正的贵族,更像是美丽的精灵。 银白的发,漆黑的痛,一袭血衫而坐,动作优雅,轻呷了一口茶。 这个女子,隐隐约约间,与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太像了,却又截然不同。 转瞬,七殿王陡然震惊,他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赤炎之女,与那个人族女子,怎会有关系呢? “夜姑娘说得好,这赤炎府上的茶,的确合本王胃口。”七殿王敛起心绪,道:“夜姑娘,一码事归一码事,此前王府的确目不识珠,打扰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都是小事,不足挂齿。”轻歌微抬手:“七王乃神月英雄,王妃是海族女儿,晚辈对二位,只有敬意,并无其他。” 七殿王心惊肉跳,好个雍容华贵的女孩。 七王妃阴冷而笑,真的只有敬意吗?让她在凉亭里跪着的时候,可不见半点敬意! 第2772章 一石三鸟 七王妃并不算是精灵,其母族乃千族之一的海族,曾与梦族齐名,地位稍在梦族之下。 梦族被屠族后,海族取代了梦族在天地间的地位。 此事,倒也算是说来话长。 轻歌坐在主位上,双腿交叠,手握茶杯,唇角噙着淡淡的笑。 红唇微勾,便是春日里最明媚娇艳的花儿,迎着阵阵扑面而来的海风绽放。 面对精灵族的殿王、王妃,她亦是毫不怯弱,从容不迫。 似乎若无淡淡的笑意,才是贵气逼人,优雅如斯。 阎碧瞳侧目看向轻歌,心下一惊,这才是夜轻歌独有的气质,在神月都以医师身份留在赤炎府,轻歌刻意掩藏住了锋芒。 轻歌从不是内敛之人,金鱼又怎是池中物? 风云来,变幻龙,万里江山帷幄间,天下谁敢叫板? “夜姑娘,本王此次前来,只有一事相求。”七殿王道。 “王爷,喝茶吧。”轻歌淡淡的回。 七殿王蹙眉,此女不等他把话说完吗? “夜姑娘……”七殿王再度开口,却见轻歌把话打断,指腹摩挲着酒杯,摇晃着杯中酒水,轻声说:“我厌恶虚伪的云神,不喜轮回神……” 轻歌这般直截了当简单粗暴说出来,倒叫七殿王夫妻二人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旋即,轻歌款款道来:“我欣赏着上亭公主,一个热爱读书,追求大道的女子。她身中的毒瘴之气,我无法医治,不过我有法子,将其数月寿元,延长至数年,若是精心调养,甚至可以活得更久。但是有个前提,在调养身体时,上亭公主绝不可修炼,否则功亏一篑,甚至不可继续调养。” 七殿王愣住,震惊着,不似平日里的老气横秋,瞠目结舌,诧异地望着轻歌。 他与王妃前来赤炎府所求之事便是上亭公主的毒,只是七殿王不明白的是,他一个字都没说,夜轻歌为何猜到了? 最让七殿王欣喜的是,夜轻歌说,可以延长上亭公主的寿元,毒瘴之气,就连长生界的医师们都束手无策,一个人族女子,又是如何做到的呢?但不知为何,听轻歌一席话,七殿王竟不由自主的相信,认为夜轻歌可以延长上亭公主的寿元! “姑娘是如何得知的?”七殿王终是问出了口。 轻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不过一介人族布衣,并无通天之能,行事张狂不讲道理。既是言谈,那我也不拘着,那日凉亭,王妃跪求护心阵法,我将计就计,要王妃一跪半晌,且拿走了羽衣霓裳和聚元神草丹。以二位的身份脾性,纵然我是青帝心上人,亦有你们的骨气尊严,若非事关上亭公主,二位断不可能前来赤炎府求和的。” 轻歌把空茶杯放在桌上,立即有貌美如花的侍女前来添上新烹好的热茶。 轻歌站起身子,纤纤玉手执起紫檀茶杯,走至七王夫妻二人面前,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矜贵优雅,敬一杯茶:“今日,晚辈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晚辈自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当言出必行。既说可以延长公主寿元,便不是胡闹之言。一杯泯恩仇,从此往后,这神月都,赤炎府和七王府,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七王妃,那日是晚辈不该任性妄为,晚辈本欲次日归还羽衣霓裳,却是阴差阳错被一把火烧了,实数抱歉。” 正厅之内,轻歌进退有度,言笑晏晏,一杯茶,一番话,两府恩怨便算是解了。 七王妃亦没想到轻歌这般直白说了出来,纵然七王妃心思之深,手段之狠,此刻在轻歌面前亦是无用武之地,只得端着茶杯一口饮尽,且讪讪地笑着。 七殿王满目欣赏地看着轻歌,“夜姑娘是有远见之人,倒是本王眼拙,曾误会了姑娘。今日本王喝下这杯茶,日后两府再无恩怨。” 轻歌笑着饮尽茶,七王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将茶水饮尽。 自然,那羽衣霓裳没有被一把火烧了,她亦不会还给七王妃。 昨夜入睡时,她便在等七殿王来找自己。 她想治上亭公主,但绝对不能是她主动上门。 终于,七殿王忍不住来找她了,许是碰碰运气,毕竟她区区人族医师,竟能治好魇北寒气。 而且轻歌大费周章不再争锋相对,亦是希望母亲日后在神月都有好日子过。 根据她从资料所得的讯息,七殿王此人,不至于十恶不赦。 故而轻歌延长上亭公主的寿元,实乃深思熟虑。一则对得起那声恩师,二则以德报怨,从九重天到千族,云水水无话可说,再也占不了一个理,妖神断去云水水一指,若她治疗上亭公主,云水水可不敢去找妖神的麻烦,三则七王府不再仇视阎碧瞳,他日阎碧瞳若是有难,七殿王能帮则帮。 阎碧瞳复杂地望着轻歌,她能够感受到轻歌的用心良苦,亦觉得女儿像是一缕轻烟般缥缈,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从指缝中流逝。 是啊,轻歌未雨绸缪,居安思危,这般用心…… 是因为她要走了…… 她不会永远留在神月都,她不会常伴母亲膝下。 回到那个有着空虚的诸神天域! 阎碧瞳眯起双眸,颇为咬牙切齿,瞳眸里迸射出一道恨意的光。 轻歌朝阎碧瞳看去,温柔而笑,一刹那,驱散掉了阎碧瞳心头的所有黑暗。 阎碧瞳微微红着眼,无奈地看了眼七殿王。 说到底,七殿王也算是她的父亲,所以,歌儿才会这样吧…… 她的女儿,真是无法想象的聪明呢。 话说五殿王雷神,又来到赤炎府了,一是为了蹭饭,二是想看热闹。 他以为七殿王对轻歌恨之入骨,本以为有血腥场面,怎知雷神呆若木鸡,大跌眼镜。 这丫头,神人啊…… “七殿王,晚辈的确可以延长公主寿元,可是……”轻歌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可是什么?姑娘且说!”七殿王急道。 事已至此,七殿王不再轻蔑看向轻歌,反倒怀有七分敬佩。 第2773章 忘年师徒 正厅内诸多双眼睛盯着轻歌看,迫切等待着轻歌接下来的话。 毕竟,那关系着云神之女上亭公主的生死存亡。 轻歌偏生蹙着眉,偶尔要说,却也是欲言又止,那番姿态看得人真是着急。 “夜姑娘,都是一家人,你有话直说即可。”七王妃亦道。 纵然因羽衣霓裳之事对轻歌有怨气,此时此刻七王妃倒分得清大是大非,不仅事关上亭公主,更因为关系着自家儿子轩辕麟在长生界的前程。 轻歌并未说话,而是叹息,旋即回到座位坐下,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二位,炼制丹药需要很珍贵的药材,药材需要……元石来购买,一些稀世药材,更是有市无价,不是元石足够就能购买的。” “姑娘,这个不必担心,你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写下来,实在不行,告知云神,她亦会出力的。”七殿王道。 轻歌似有些不好意思,无奈说:“晚辈实在是说不出口。” “姑娘,本王能够体谅你,那些药材,定是珍贵,价值不菲。姑娘莫怕,七王府的底蕴,还是有的。”七殿王看了眼雷神,“实在不行,五王可以借一点过来。” 那一瞬,雷神浑身震悚,恨不得打自己巴掌,让自己八卦吧。 借钱,是万万不可能的。 “姑娘还有什么需求吗?”七殿王再问道。 “这个嘛……”轻歌干咳数声,才道:“王爷王妃也知,晚辈不算是精灵,且要努力修炼至长生,方可为青后。如今青帝、妖神回到长生,母亲的魇北寒气得以治好,晚辈就要回到诸神天域了。炼丹之事非一日可成,而且公主需要时刻调养着身体,就意味着丹药或不可缺,必不可少。如此一来,晚辈在诸神天域,来这神月都,名不正言不顺,且于理不合……” 七王妃嘴角蓦地一抽,还于理不合,这夜轻歌分明早就出现在神月都了,如今这般羞怯造作是做什么? 轻歌那话没有明说,只是暗示,七殿王何等聪明之人,很快便明白了过来。 “幽灵令牌会交到姑娘手中。”七殿王道。 “不可不可,幽灵令牌那般珍贵,实在是不可……”轻歌连忙拒绝,一副正直不阿的傲骨清官模样。 “姑娘不要客气,那是本王赠与姑娘的。”七殿王说。 “不可不可……”轻歌拒绝,“母亲说过,他人之物不可要。” 雷神在旁侧目瞪口呆,震惊万分,对轻歌的崇拜敬佩一瞬之间冲上万丈之高。 服!实在是服气! 这才是讹人的最高境界。 我不讹你,你乖乖送上门来,我还不要…… 雷神双眼泛星星,激动地望着轻歌。 轻歌叹息一声,道:“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 是了,幽灵令牌才是轻歌的真正目的,若无幽灵令牌,便一去不返,她亦不放心在神月都的母亲。 且有了幽灵令牌,亦奠定了她在诸神天域四海城的地位! 不仅如此,那些珍稀的药材,她大有作用。 只怕没有医师能够想到,上亭公主的病症,若是延长寿元的话,不需要什么珍贵药材。 七殿王府家大业大,不怕她讹。 “赤炎大人、夜姑娘,告辞了……”七殿王双手抱拳,与王妃离开赤炎府的正厅。 “王妃,且慢。”轻歌忽然道。 夫妻二人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望向轻歌。 轻歌勾起唇角,笑靥如花,美眸闪着点点盈光:“羽衣霓裳,很美。” 那一瞬,七王妃的心猛然跳动着,随即往下沉去,浑身上下的寒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七殿王微微皱眉,目光自轻歌的脸庞扫过,似在无尽的黑暗长街,在富丽堂皇的院前,看到一身如细柳般的女子,着那羽衣霓裳,手折柳枝,摆动着柔软的身躯,翩跹起舞。 那一舞,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 他早已忘记了她的面容,只记得那舞姿曼妙,轮廓柔美。 七殿王忽然一笑,随即踏步离去,一向爱妻如命的七殿王,竟把七王妃丢在了身后,自顾自龙行虎步,离箭而去。 王妃神情恍惚怔住,看着七王的背影,深思过后,提着裙摆,腰肢纤细,掐莲花步追上七王。 夫妻二人走后,轻歌的面色顿时往下沉,冷如冰霜,凛冽似冬。 戏,演完了,便要好好清算一下战利品了。 正在傻呵呵笑着的雷神,见轻歌陡然变脸,吓了一大跳。 小丫头竟两副面孔? “我去书房记下所需药材。”轻歌嘴角绽入了一抹笑。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她买不起的药材,都可以浑水摸鱼写在里面。 免费的珍稀药材,难得一遇的好事呢。 雷神屁颠屁颠跟上轻歌,轻歌在书房前停下,回头不悦地看着雷神:“书房没有饭菜,雷神可是要来蹭饭的?” “夜姑娘,请收本王为弟子。”雷神深深鞠躬。 “不收。”轻歌道。 “姑娘如何才收?”雷神决定了,要跟着轻歌去学习坑蒙拐骗一道,等他出师,便是千族首富。 轻歌眼底掠过一道狡黠之色,却面无表情,冷漠地道:“雷神大人,您都五千多岁了,我才不到二十岁,你这是占我便宜,你这是可耻的。” “师徒关系,只论实力,怎可言谈年龄?尚有忘年之交,不可有忘年之师徒?”雷神急道。 仿佛在雷神面前的不是夜轻歌,而是一座晃眼的金山。 轻歌蹙眉:“雷神大人,此言有理,只是在你之前,我已有三个徒儿,纵然雷神大人乃神月殿王,身为我门下之徒,也要排在第四哦。” 除尤儿与雄霸天以外,便是四星大陆佣兵团的虎子了,那个会努力劈树的少年。 时过境迁,轻歌的心里,至少有他的一席之地。 “第四?”雷神有些不高兴,以他的身份,怎么也得是首席大弟子吧? 第四,未免太屈才屈尊了。 雷神满脸都是不悦之色。 “看来雷神大人不愿,拜师之事便算了吧,我夜家庙小,配不上雷神大人。雷神大人回吧,我还有要事。”拜师这种事,当然不能是轻歌主动请缨,否则她这个师傅就太廉价了。 她在算计七殿王的时候,并没有放过来蹭饭的雷神呢。 她赤炎府的饭,是这么好蹭的? 不脱下一层皮来,怎敢安然无恙的回去? 第2774章 拜师费 雷神听到轻歌的话登时便急了:“夜姑娘,有话好好商量,按照规矩,排在姑娘门下第四并无不可。毕竟姑娘聪明伶俐英明神武,实在是人中龙凤,此等天才能为本王之师,实在是本王的荣幸。能入姑娘门下已是三生有幸,本王又怎敢再奢求其他呢?”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目光薄凉地看了眼雷神,却不曾想,雷神还有拍马屁的本事,都能拍出花儿来。 闻言,轻歌自然不再打算欲擒故纵了,微微蹙眉,缓声道:“既然雷神心意已决,我一再推辞的确是无礼,只不过嘛,我这收徒,一直有个规矩,雷神大人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愿意愿意,本王自然是愿意的,姑娘请说,门下收徒有什么规矩?”雷神急道,生怕这煮熟的鸭长翅膀飞了。 轻歌双手环胸,眸中精光暗闪,戏谑地望着雷神,唇角勾起一缕不易察觉的笑,若有似无,淡如春风。 轻歌吊着胃口,卖着关子,在雷神的注视下,半晌过去,才道:“雷神大人有所不知,在我们人族,有一种说法是拜师费。” “拜师费?”雷神颇为不解,虽是疑惑,但不知为何,心里头冉冉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轻歌点头,说:“给了这拜师费,行三跪九叩之礼,便为师徒。雷神大人好歹是神月殿王,这拜师费自然不能少了。” 雷神恍然大悟,面色苍白,再也不见方才雀跃姿态。雷神喉结滚动着,不断吞咽口水,微微缩肩,目光暗闪,悄然问:“敢问夜姑娘,这拜师费需要多少元石?” “不多,五千万。”轻歌伸出右手,支起五根纤长玉指,面无表情道。 雷神接连后退数步,目瞪口呆看着轻歌,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五千万,你怎么不去抢?” 骤然,轻歌整张脸都黑了下去,不苟言笑,面色如铁,那冰冷清寒的目光自雷神身上一扫而过,旋即朝书房内走去:“拜师费在人族乃神圣的象征,雷神大人这般出言,只怕是亵渎了师徒感情,难道师徒之情,是区区五千万元石能够衡量的吗?雷神大人何不想想看,你在我这学技,他日出师,者区区五千万元石还赚不回来吗?纵然我不过一介人族布衣,但雷神大人可别忘了,我的徒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这五千万元石,提得是雷神大人您的身价啊。” 轻歌一张嘴,可叫神下凡,三寸不烂舌,抵百万雄师! 雷神听完,神情恍惚,迷迷糊糊,眼睁睁看着轻歌渐行渐远,仔细思索一番轻歌的言语,也不是的没有道理。他雷神拜师学得是什么,自然是敲诈勒索坑蒙拐骗,再想想七王夫妻那么精灵的人,都在夜轻歌身上栽了跟头。 想至此,雷神的心开始动摇。 砰地一声,轻歌将书房的门合上的,雷神撞了一鼻子的灰。 书房内传来轻歌淡漠无情的声音:“雷神,请回吧,你我二人并无师徒之缘,今日之事,不可在提。” 雷神扑通一声,猛然跪在门前,仰头望着紧闭的双门:“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雷神大人这是做什么?我说了,你我没有师徒之缘,雷神大人莫要强求。”轻歌装得高深莫测道。 雷神猛地吞咽口水,旋即道:“夜姑娘,方才是我失言无礼,三日之内,我定会把拜师费交上,还请夜姑娘给我一个机会!” 轻歌叹息:“八千万。” 雷神双目陡然睁大,“何故多了三千万?” “肉涨价了。”轻歌道。 “最近肉的确涨价了。”雷神点点头,旋即感到不对,说:“肉涨价了,需我的拜师费有何干系?” 轻歌微微一笑,隔着书房门楣,嗓音清冽,道:“为师爱吃肉。” 雷神泪流满面,风中凌乱,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看来雷神大人觉得,你我师徒之缘比不得那区区几千万元石,罢了罢了,你回吧。”轻歌太息一声,说道。 雷神一额头撞地,连忙道:“师父误会了,徒儿方才是在盘算着何时能凑齐八千万元石。” 倒不是雷神阔气,只是他害怕再犹豫不决,那肉又要涨价了呢。 “看来雷神一片诚心,真是感动天地,为师亦被雷神的诚心打动。既然如此,我便收你为徒。”轻歌继而说道。 见是一锤定音,雷神的心彻底落了地,眉开眼笑,欣喜若狂,恨不得跳个舞儿。 雷神兴奋地离开,前往五王府凑钱。 雷神回到五王府,恰逢七殿王前来借钱,七殿王见雷神里里外外的忙活半天,不由问道:“五王这是要做什么?” “筹钱,要凑八千万元石去拜师,七王,可否借几千万元石?你七王府家大业大底蕴浑厚,最不缺的就是钱财,我有燃眉之急,你帮是不帮?”雷神道。 七殿王蹙眉,“五王,莫要说笑了,上亭公主需要药材延续寿元,本王也需要足够的元石去兑换药材给夜姑娘。你好端端的筹钱做什么?拜师?你要拜何人为师?” 说起拜师,雷神眉飞色舞,鼻孔朝天,不屑轻蔑地冷哼了两声才道:“七王有所不知,我要拜赤炎府之女夜轻歌为师,需拜师费八千万元石。” 七殿王再次被震撼到,亦再次对轻歌刮目相看。 与雷神接触了这么多年,雷神什么为人,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纵然他算计过雷神,但只要谈及钱财,雷神就跟换了个人似得,尤其精明。 可以说,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够在雷神这里骗到元石。 怎知那夜轻歌,前面讹了雷神九百万元石,这会儿又骗八千万? 关键的是,雷神被人卖了还高高兴兴为人数钱,这等本事,真是叫人佩服。 七殿王瞧着雷神乐呵的模样,同情怜悯地看着雷神。 好个傻殿王,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却不知,七殿王亦是局中人,至少雷神是明码标价,他那珍贵药材,却是个无底洞…… 究竟谁更值得同情,是不能一票而定的! 第2775章 娘,打死他! 赤炎府,书房。 轻歌坐在桌前,手执沾墨狼毫笔,思来想去万千,也没写出几种药材。 轻歌半眯起眼,放下狼毫笔,抬头看向书房的门,朝侍女道:“去,把东方医师请来。” 良久,东方破兴奋而至,立于桌前,一头雾水地望着轻歌:“姑娘唤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东方医师,请——” 轻歌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且退步旁侧,将桌前的空位让了出来。 东方破疑惑不解:“姑娘这是……?” “东方医师熟读百医大典,师为药王,出身仁族,乃医道天才。东方医师,请把最贵的药材,全部写下来!”轻歌所知的药材,并没有东方破那么多。 身为一名炼药师,最重要的便是辨别药材,同一种类型模样的药材,哪怕只是一叶草,仅仅只是纹理有所偏差,药效就截然不同,一个治病良药,一个杀人毒药。先祖宝典内的药材过于珍稀,只怕很难寻到,轻歌所需要写下的药材便是天价药材,且不稀罕,至少有心就能买到。 如此一来,她就能把药材折算为钱财。 从九界开始,通用货币是元石,可在诸神天域却是金币。 轻歌从雷神讹来的元石暂无用武之处,但她能用七点王寻来的药材,高价兑换金币。 东洲也罢、四海城也好,她既为女帝,亦是一城之主,需要更多的钱财来扩充自己的底蕴。 成大事者,不可身无分文,轻歌穷拼多年,深谙此道理。 东方破只觉得奇怪,不过没有多想,坐在桌前把能够想出的天价药材一一写在上面。 完毕,轻歌看了眼,点点头,抄在新的宣纸上,又加了十多种世间难寻的珍稀药材。 墨水微干后,轻歌便派人送至七王府。 赚了! 红唇微掀,勾起一抹嫣然的笑。 东方破看着轻歌嘴角的笑,只觉得毛骨悚然,灵魂打颤,害怕不已,惶恐到了极点。 此后的数日,轻歌在赤炎府安心修炼,等待着雷神孝敬她的八千万元石。 午后,轻歌在院内修炼,阎碧瞳研磨教小包子书法,小包子一笔一划,用力写出一个‘歌’字。 小包子放下笔,脸上还沾有些许墨水,拿起尚未墨水尚未风干的宣纸,兴奋地冲出书房,前往院落。 “娘,你看……”小包子笑道。 轻歌见此,微微一笑,接过纸:“晔儿是要送给娘亲吗?” “娘亲会喜欢吗?” “当然。” 轻歌小心翼翼收起。 随后,阎碧瞳、九辞、神女等人走至庭院,不多时,七殿王派人送来消息:“赤炎大人、夜姑娘,我们七王说了,姑娘所需的药材,有三分之一可以在七日内找到,剩下的药材,就需要一些时间了。” “告诉七王,剩下的药材,一定要在三个月内找到,否则,纵然大罗神仙,亦于事无补。”轻歌漠然道。 九辞剥着橘子皮,吃得津津有味,懒洋洋看了看七王府派来的人。 七王府来者走后,便见雷神喜气洋洋红光满面出现在赤炎府。 阎碧瞳看见雷神就有些头疼,这厮蹭饭永无休止,似不把那九百万元石吃回来不肯罢休。 阎碧瞳实在不懂,雷神好歹是一方殿王,行为举止这般吝啬?也不知什么人可以治得了雷神。 九辞看见雷神亦没给好脸色看,恨不得屁股对着雷神。 雷神好歹活了五千年,怎么就没皮没脸的呢? “雷神,这还没到晚饭的时候,你来早了。”阎碧瞳道。 “不早不早,来得刚刚好。”雷神兴冲冲走向轻歌,拿出一个精致的发簪,此乃空间宝物。 发簪鎏金为色,顶端镶嵌着翡玉,晶莹剔透,盈盈发亮,甚是好看。 这发簪是雷神祖传的宝贝,一代一代传下来,价值两千万元石,实在是珍贵。 只是这么多年来,雷神一向知道财不外露,也没几个人见过这个簪子。 阎碧瞳见雷神满脸痴笑走至轻歌面前,又拿出了簪子赠与轻歌,阎碧瞳眉头登时皱起,双目之中燃起熊熊怒火:“雷神,你这个混账东西,歌儿还是个孩子啊,你都是个活了五千年的老东西了,你知不知羞?”阎碧瞳握着赤炎权杖,恨不得朝雷神的天灵盖打去,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刹那间,赤炎之火由权杖蔓延至阎碧瞳的全身,猛烈燃烧,嗤嗤作响。 雷神反应敏捷,迅速脱开,那一权杖劈砍下来,将石桌一劈为二,火焰陡然蔓延开来,险些烧坏了雷神的衣裳。 雷神惊恐,嗷嗷大叫:“赤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你对我女儿图谋不轨,你还问我做什么?拿着你的破簪子滚出去,赤炎府不欢迎你,否则我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阎碧瞳怒道,神采飞扬,眉目英气,倒是让轻歌想起了当年在四星大陆所见的画。 画中的阎碧瞳,便是此刻模样,这也是梦里的母亲。 “好你个狗东西,敢觊觎我妹妹,娘,打死他,让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九辞一面说,一面把剥出的橘子皮朝雷神脑壳上扔去。 雷神这才知是误会了,见阎碧瞳提着权杖前来,急得都要哭了,情急之下,吐字不清,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便在阎碧瞳一权杖将要落在雷神头顶时,坐在石椅上的轻歌身影微动,纤纤玉手的握住阎碧瞳的手腕。 “歌儿莫怕,让为娘打死这个懒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登徒浪子!”阎碧瞳急红了眼。 轻歌无奈,春风一笑:“娘,错了。” “错了?”阎碧瞳蹙眉,不知何意,不过面对轻歌的时候温柔许多,不再戾气骇然。 轻歌望向瑟瑟发抖的雷神:“元石可备好?” “备好了,全部都备好了,这笑天簪可抵两千万元石。”雷神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行礼吧。” “……” 雷神殷勤前来,面朝轻歌,跪在在地。 这一跪,叫满院的人吃惊诧异。 “雷神,你这是……?”阎碧瞳皱眉:“跪也没有用的!” 雷神一头磕地:“弟子雷神,见过师父。” 雷神话出,阎碧瞳周身因怒而起的赤炎之火,迅速熄灭。 第2776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弟子雷神,见过师父…… 一刹那,风过无声,天地俱静。 阎碧瞳握着权杖,目光微闪,红唇掀起,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九辞欢快地啃着橘子,闻言却是猛地吞咽了下去。 弟子? 活了五千年的老东西? 那他算什么,是师伯吗? 突然间,九辞有着些许莫名的兴奋。 五大三粗的雷神,正儿八经的行三跪九拜之礼。 礼毕,雷神仰头眼巴巴地看着轻歌:“师父在上,弟子还需要做些什么?弟子从未去过人族,不知人族之礼数,还望师父指点。” “敬茶。”轻歌道。 雷神跪在地上挪动着双腿往旁侧移动,赤炎府有眼力见的侍女们,立即捧着新茶回来。 雷神端着端杯,再度挪动双腿移回到了轻歌的面前,仰头望向轻歌,敬茶:“师父,喝茶。” 轻歌微笑点头,喝过一杯茶,笑道:“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四弟子了。” 雷神高兴不已,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四周的人看着雷神的眼神,宛如看一个二傻子。 “这簪子?”阎碧瞳不解地问道。 “簪内有六千万元石,笑天簪抵两千万,一共八千万元石,此乃拜师费。”雷神对阎碧瞳愈发的尊敬有礼,毕竟按照辈分来算,这赤炎大人是自己的师奶奶呢。故而,阎碧瞳稍作疑惑,雷神便屁颠屁颠的解释一番。 听到雷神之言,阎碧瞳脚步趔趄险些摔倒,九辞的下巴因惊讶而长大,似要落到地上去。 拜师费? 八千万?还是元石? 纵然九辞乃宠妹狂魔,此刻听闻详情,也觉得自家妹妹心太黑了。 再看雷神乐呵呵的模样,九辞心内是千万同情,当然也没有拆妹妹台子的打算。 阎碧瞳望向轻歌时,便见轻歌朝她狡黠一笑,阎碧瞳无奈地摇摇头,一时间,啼笑皆非。 “师奶在上,受弟子一拜。”雷神再度跪地磕头,动静颇大,叫阎碧瞳一脸无语。 阎碧瞳干咳道:“雷神,起来吧,何须那么多的礼数。” “弟子叩谢师奶。”雷神道。 雷神正欲起身时,却见九辞大摇大摆阔步而来,站在雷神面前,宛如个恶魔般咧开嘴笑着:“那个,雷神大人,冒昧打扰,介绍一下,吾乃九界夜九辞,师从莫叔,母为赤炎,妹妹是夜轻歌……” 轻歌的脸渐渐黑了下去,九辞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九辞言下之意过于明显,雷神自然听懂,看着九辞吊儿郎当的样子,雷神心有不悦。 雷神咽了咽口水,还是朝九辞一拜:“弟子雷神,见过师伯。” “好,好,甚好,好极了。”九辞故作老气横秋。 “起身吧,从此往后,你我便是师徒。”轻歌道:“日后有机会,带你去见见其他三个师兄师姐。” 雷神对其他三个弟子不感兴趣,毕竟,他是来学敲诈勒索之术的。 等等…… 师姐…… 雷神的双眼,陡然散出幽幽绿光。 这么多年来,雷神之所以没娶媳妇儿,还不是因为老婆本不够。 娶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都是要钱的哦。 既有个师姐,必然是个女的,肯定是个活的,如此一来,近水楼台先得月,骗了过来,娶了回家,还不用钱…… 雷神心里美滋滋,脸颊堆满了笑容。 轻歌看着雷神面上的笑,不由打了个寒颤,亦是一阵恶寒。 这笑……怎么让人瘆得慌? 轻歌自然想不到,尚未见面,雷神就已经觊觎上尤儿了。 …… 雷神拜师之事,不出半日,传遍神月都,实乃一片哗然。 尤其是八千万拜师费,让人吃惊。 雷神何许人也,神月十位殿王,最抠当属五殿王雷神大人。 能从雷神手中拿走八千万的人,可不简单呢…… 十八殿,沐清正在处理神月都的相关事务,公主南熏忽而乘灵鹿来到十八殿。 南熏跃下灵鹿,带着一身怒气走进沐清的宫殿。 沐清抬眸一看,旋即失笑,放下了狼毫笔,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我们公主殿下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姬美丽……哦不,应该是夜轻歌才对。”南熏看见沐清,眼眶微红:“沐大人,你说这一个个都是疯了吗?青帝为何非她不娶,妖神非但不阻扰,还一同向着那人族女子,难道妖神不知人族乃是千族最低微的血脉吗,就连猪狗一族都比人族好,堂堂青后宝座上坐着人族之女,也不怕被旁人笑话吗?” “青帝、妖神,都是长生上神,其心思想法,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不过公主,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得罪夜轻歌,即便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此女,他日必一展宏图。”沐清缓缓道:“我调查了她在人族的一些事迹,得罪她的人,几乎都死得很惨……” 南熏四肢蓦地发凉,微微睁大双眸看了看沐清,猛地吞咽口水。 南熏闷哼,转头看向别处,略带哀怨幽幽道:“什么嘛,就连沐大人都要帮着她了吗?解碧澜那个蠢货,要不是一心向着夜轻歌,何至于被断去神月二筋脉,落得这般凄惨下场?就算青莲王看她可怜收为义妹,亦改变不了这份凄惨。我实在不懂,七王怎会相信夜轻歌的话,一个人族医师,就算治得了魇北寒气,又怎能治得了公主的毒瘴之气?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还有雷神,也不知哪根筋答错了,他一个活了五千年的殿王,拜一个未满二十岁的人族女为师,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叫千族人都来笑话我神月?” 说至此,南熏情绪激动,似感头疼,掐揉了揉眉心。 沐清为其倒下一杯茶:“喝了这杯云烟茶,公主去去火气。” 南熏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眼眶又红了一圈:“沐大人,我是真心爱慕青帝的,我可以为了他不要这条命……” “你爱他什么?”沐清问。 “他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俊美无俦……那一切,都让我深爱着。” 第2777章 恩怨分明 以往,南熏只是对神秘的青帝心动。后在七王府看见青帝踏月而来,手执无情剑怒杀四方,青火覆盖神月都,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南熏的心猛然颤动。这世间,怎会有如此英俊的男子,叫人一见钟情,夜夜梦回。 南熏忽而握住沐清的手:“沐大人,青莲一族有一位大人物给我寄信了,她说,她愿助我为青后……” “青莲一族的大人物?是何人?”沐清警戒。 南熏摇头:“她说,她与我有着共同的敌人,一样的目的。” “共同的敌人……难道是……?”沐清诧异地看向南熏。 南熏与之对视,点了点头。 …… 长生界,云水水愤怒地摔了一桌物品:“胡闹,简直是胡闹,七王竟相信那夜轻歌的话?纵然夜轻歌有那本事,她又怎么会好心去治小亭呢?她夜轻歌可不是什么好人,能勾引到青帝的,绝非善茬!” 轩辕麟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低头看着鞋尖,神态间没有那日在十八殿的风采,两眼下一片乌青之色,满是疲惫倦态。 “她若没那金刚钻,怕也不会揽这瓷器活,云神,不如暂且信她一回吧,天大地大都不如小亭的命大,哪怕只有渺茫的一线希望,我也该去试一试。”轩辕麟眼中含着热泪,转头看向别处,悄然拭去泪痕。 想到病重的上亭公主,轩辕麟只觉得有气无力,这生活亦没了盼头。 云水水淡淡看向轩辕麟,眼神锋锐,语气犀利:“麟儿,你也知荒唐,既是荒唐之事,便无可能。她夜轻歌是在利用你父亲搜集药材,那些药材落入她手还能拿回来吗,如此阴险狡诈的女子,你们也信?你立即去告知七王,停止搜集药材,我这长生界,都是医术高超的医师们,不差她一个夜轻歌!” 轩辕麟欲言又止,看着云水水满面漠然,一身怒气,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若长生界的医师们有用,又何须为了一个护心阵法愁绪万千?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通知七王!”云水水蹙紧了眉。 轩辕麟深感无力,深深太息一声,“是。”应声过后,轩辕麟迈动着双腿正欲离去,遵循云神下达的命令。 “母神……咳……咳咳……” 咳嗽声响起,一道身影出现在帘后。 侍女扶着上亭公主走来,云水水看见上亭公主,担忧不已,急忙走上去,“小亭,你这是做什么?” “母神,请你信恩师一回吧。咳咳咳……”上亭公主一句话艰难说完,又是剧烈咳嗽,病情比之上次愈发严重了。云水水心疼地望着上亭公主,眼眶里满是泪水,“这才短短数日,你便消瘦了许多,我的儿啊,都怪母亲无能,千算万算到底是疏忽了,才没能把护心阵法夺来治你一命。” 云水水宛如陷入了死胡同,任由局外人如何劝说都不动摇极端的心。 上亭公主听见云水水的话后,双眸里的光火骤然黯淡。 “母神,女儿情愿一死,亦不要护心阵法。为人为神,若无三分骨,怎可立于世间?女儿不是高雅君子之流,却也不愿成为贪生怕死谋财害命的小人。”上亭公主挺着腰说道。 云水水状若癫狂,蓦地愣住,讶然望向了上亭公主。 “贪生怕死谋财害命的小人?”云水水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满是痛苦与失望:“你是说,母亲是个小人?母亲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谁?为了护心阵法,为娘被斩去一指,你就不心疼吗?为了你的命,为娘筹划周全,为得是什么?是你啊!” 啪! 狠狠一掌用尽了力道砸在上亭公主脸颊,上亭公主弱不禁风,身躯纤细,这一掌下来,整个人翻到摔在了地上。上亭公主双手用力地撑着地面,眉头微蹙,身子颤了两下,吐出了一口殷红粘稠的血液。 “云神!”轩辕麟尖叫一声冲向了上亭公主,扶住上亭公主的双肩:“小亭,你还好吗?” 上亭公主脆弱不堪,视线所及似覆水雾朦胧虚化,上亭公主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俱都咳出了鲜红的血。 轩辕麟见此,愈发焦急,眼睛红了一大圈。 “云神,再怎么样,你也不该对小亭动手,她身体如此虚弱,怎能受你一掌?云神纵然千般怒万般气,朝我动手,任打任骂,轩辕无怨无悔,你不该欺小亭啊!”轩辕麟在云神面前多是唯唯诺诺,此时是最硬气的一回,理智全无,只有怒气,若上亭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会恨云水水的。 云水水神志不清,癫狂发怒,半晌过去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奔至上亭公主面前,握住上亭公主的手,泪流不止,哽咽道:“小亭,小亭,都是母亲不好,母亲不该对你动手的。来人,来人啊,快喊医师过来,快!”云水水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顿时,云神殿乱成了一团,上亭公主有气无力,奄奄一息,云水水抱着上亭公主无声大哭。 上亭公主费力地反握住云水水的手,气若游丝:“母神……” “小亭你说,为娘听着呢。” “信恩师一回……她能救我……” 云水水的眼底骤闪杀光。 她实在不明白,上亭公主为何这把相信夜轻歌。 云水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为娘听你的,且信她一回。她若敢欺骗为娘,莫怪为娘心狠将她碎尸万段,要她死无葬身!” 上亭公主舒了口气,靠在轩辕麟的怀里沉沉睡去。 “小亭……” “医师,快,医师来……” “……” 云神殿乱成了马蜂窝,妖神殿倒是和谐安宁。 “小栖,你又成长了。”妖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凤栖,笑着说。 凤栖耸耸肩:“这点实力,不算什么,距离我的预想还远远不够。” “你的预想是什么?” “至少要碎了那对狗男女。”凤栖冷笑。 “轮回看起来对你心中有愧哦……”妖神挑眉笑道。 凤栖坐在椅上,交叠双腿:“他心中有愧是应该的,算他良心没完全被狗吃了。我要杀他也是应该的,否则难消我这万年的怒气。此乃恩怨分明,我凤栖是个明白人。诚然,妖神提携之恩,凤栖没齿难忘!” 第2778章 天下万万人,不及她一笑! “小栖不是池中物,纵然本神不提携,他日依旧能扶摇直上。”妖神微笑。 凤栖垂眸,挑眉,不可置否。 的确,她有这个狂傲的底气,只要不搓碎她的骨头,碾压她的灵魂,她就能东山再起! 她熬过万年的深渊苦难,重塑肉躯,不是为了自找死路,而是破而后立,化茧成蝶。 凤栖拿着素帕擦拭手中的方天射月弓,当纤细白嫩长指抚过弓弦时,凤栖眼中有凛冽寒光一闪而过。 “这裂血箭终有一日,要裂了轮回的头。”凤栖轻笑一声:“想想就开心呢。” 她能看出轮回的后悔和低头示好,但那都不重要,无法阻挡她一颗杀心。 她是恩怨分明之人,恩是恩,百倍还,仇是仇,杀无赦!她凤栖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来! “云神殿出事了……” 有侍者急急忙忙前来。 侍者来到妖神、凤栖二人身边,将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详细说出。 末了,妖神与凤栖对视一眼。 “歌儿要救上亭。”妖神的手放在了边沿的酒杯上,手提酒壶,斟茶入杯,悄然观察凤栖的神色。 上亭是云水水和轮回的女儿,是仇人的女儿! 妖神也清楚了轻歌与妖后之间的事,故而想知道,得知这个消息,凤栖会是怎样的状态。 凤栖皱紧了双眉,满面怒容,眼眸里喷射出火光:“这个臭丫头,真的是,这么善良做什么!” “你不怪她?”妖神倒是好奇,人与人之间,便是生死之交,也有可能在下一刻形同陌路。 许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改变所有的交情。 凤栖耸了耸肩:“舍不得怪那丫头,既然要救,便救吧。来日屠她云水水满门,我放过那个上亭公主便好了。只是斩草不除根,祸害无穷啊,真是麻烦。” 妖神笑出了声:“小栖,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哦。” “我能怎么办,就这么一个夜轻歌,妖神,那丫头,别看她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凤栖说道。 “自然,本神的儿媳,能比谁差了?”妖神微抬下颌,眉目间尽是骄傲。 凤栖有些不悦,那是她的小丫头…… 神君大殿。 青帝姬月坐在案牍前,与英武侯商榷着长生之事。 英武侯坐在下方金椅上,面色凝重且严肃,朝向姬月,拱起了双手:“青帝,君临者一事已经引起三位至尊神的注意了,轮回大师亦在窥测天机,试图从星辰轨道中发现君临者的线索。” “按兵不动,以静制动。”姬月沉默良久,只言简意赅冷漠淡然说出八个字。 “青帝是想后发制人?”英武侯问。 姬月淡淡地笑:“第一个找到君临者,可不是什么好事,与其争锋相对,群雄争霸,倒不如安静沏茶,坐收渔翁之利。世间之事瞬息万变,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如何。而在结果出现之前的所有过程,必有尸骨累累,这就要看英武侯是想做他人足下踏的尸骨,还是踏尸骨的人了。” 英武侯瞳眸微微一缩,涌现出浓浓的震惊色。 片刻后,英武侯起身,砰地一声曲膝跪下:“青帝英明,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青帝放下手中的笔走至英武侯面前,略微甩袖,伸出双手,扶住英武侯的双肩将其扶起。 “英武侯,我父为清渊神,母是妖神,你知我初登青帝位,八方为敌,举步维艰,夹缝中生存。诸神觊觎,长生仇视,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万劫不复,覆灭于深渊。无情骨之事,我只说与英武阁下一人听之,只求英武阁下,能与我在这艰难的环境下并肩作战,杀出重围,纵然无情神骨,亦不惧之!”姬月双眼坚定,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鲜少说这么多的话,在长生界,唯一信任的人只有英武侯。 无情神骨,他断断不不敢告知妖神、清渊神,不是姬月不相信父母,只是他怕…… 如若有朝一日,妖神手中的屠刀指向了轻歌,那他一定会疯了的。 英武侯性子内敛,成熟稳重,老谋深算,如今听到姬月一番话,却是颇为动容,热泪纵横:“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青帝即是在下的伯乐,在下愿为青帝效犬马之劳,身亡黄泉,在所不辞。” “青帝,天地婆娑阵有所动摇,一旦被彻底毁坏,长生界诸神不受控制,将去其他位面开山为王,那时,将天下大乱。长生界诸神,亦有心怀不轨者,只不过他们被结界束缚住了,若是失去管辖,天下众生,便是生灵涂炭之悲景。” 英武侯极为同心地道:“青帝,你乃长生神君青帝,儿女私情固然重要,但身为帝王,不可只顾儿女私情,亦要为这天下众生所思所想。我很高兴,轻歌能遇到青帝这般好的男子,我更希望,这众生能有青帝这般的明君。” 被姬月扶起来的英武侯轻微挣脱掉桎梏,再度单膝跪地,郑重其事道:“青帝,且听在下一言,天下苍生,的确有太多的小人,但,灾难若是开始,就会有太多的无辜生命等待着青帝的拯救。身为男人,身为帝王,肩膀重责如山高,该取舍有当,该放远目光,且心怀天下,方可留名千古,是为一代明君。” “英武阁下放心,职责所在,绝不背弃。”姬月扶起英武侯:“只是英武阁下兴许不知,天下万万人,不及她一笑。” 英武侯蓦地看向姬月,被深深震撼着。 天下万万人,不及她一笑。 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 英武侯苦笑:“轻歌是个有福气的女子,惊风有你这个女婿,亦是无憾。” “不,她无福。”姬月走回案牍前:“遇到她,该是我的福气。在遇到她之前,我从未想过,世上能有这般好的女子。” 提及轻歌,姬月眉眼含笑,唇角上扬,不似神君青帝,更像是温柔的剑客。 英武侯怔住。 原来,这世间,真有爱情的存在。 势均力敌的爱情,没有你高我低,没有互相算计,只有为了走向对方,随着时间而增加的情意。 第2779章 神月大宫 神月都,赤炎府。 数日后,轻歌收到了一些从七王府送来的天价药材。 轻歌淡淡看去,目光所及,好似都不是药材,而是沉甸甸的金子。 每个位面有着不同的通用货币,或是灵气丹,或是金币,或是元石,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俱都为等价交换。元石乃九界以上的高阶货币,无法在诸神天域流通,但珍稀昂贵的药材,却可拍卖出天价。就算他日轻歌修炼至本源灵气,去往九界以上的位面,亦可通过四海城的地下拍卖场进行货币交换,兑换出等价元石。 总而言之,此行神月都,轻歌丝毫不亏。 三笔元石加在一起,足足有一个亿。 若是一个亿的金币,算不得什么,但一个亿的元石,毫不夸张的说,可以买下天域五洲! 换个说法,他日在诸神天域遇到无法战胜的对手,用钱都能把对方砸死来。 想至此,轻歌飘飘然,顿感有钱真好。 她修炼数年,如今才知钱财的重要性。 轻歌拿到了一部分的天价药材,便要估算时间,想着何时回四海城。 她离开四海城和东洲数月之久,亦不知有什么变化。 在诸神天域,她的敌人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歌儿,沐清来了。”阎碧瞳拄着赤炎权杖缓步走来,看了眼轻歌,道。 “沐大人?”轻歌虚眯起眼眸,旋即浅笑,落落大方走出庭院。 鹅卵石铺道,轻歌足踏小道,迎上帝郡沐清和公主南熏二人。 南熏一袭深蓝短裙,裙摆蓬起,一圈圈波浪涟漪往下散开,双肩自然垂下紫色流苏。 看见轻歌,南熏再也没了以往的趾高气昂,若论美貌,轻歌只会在她之上,若论身份,青帝看上的女人,她怎可媲美? “沐大人,公主殿下,许久不见。”轻歌仿佛早已忘了往日恩怨,春风满面,温婉而笑,只是那笑不及眼底,仔细看去,双眸深处是古井深潭般的荒芜冰寒。 “夜姑娘,神月王有请。”沐清说道。 “神月王?” 轻歌双手环胸,若有所思。 她与神月王只有一面之缘,在七王府世子婚宴上,看见了那一个犹如天神般的男人。 神月王,精灵族的至尊,听说,每一位殿王都要把一个亲生孩子献给神月王,由神月王炼化。 故而,有一些殿王,会去找人族生下孩子,事成后,再把人族一脚踢开。 唯有五殿王雷神,是迎风绽放的一朵奇葩,不娶妻,不生子…… “神月王何处见我?”轻歌问道。 “神月宫。”沐清回答:“灵鹤古车已备好,夜姑娘,请——” “沐大人,请——”轻歌微微有礼。 轻歌与沐清一同走出赤炎府,轻歌坐上灵鹤古车,飞跃上空,前往神月大宫。 南熏公主则留在赤炎府,陪在阎碧瞳身旁。 知道轻歌是阎碧瞳的女儿后,南熏公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如今倒也慢慢释然。 阎碧瞳看了眼灵鹤古车的方向,攥紧了手中的权杖。 神月王应该不会对歌儿动手…… “赤炎大人,熏儿没有想到夜姑娘会是你的女儿,多有冒犯夜姑娘,还望赤炎大人不要见怪。”南熏略表歉意。 阎碧瞳回过神来,目光漠然,语气毫无情绪变化:“若我今日断公主一臂,他日公主可否能以德报怨?” 一丝丝赤炎火,沿着权杖蔓延开,灼烧着空气,发出嗤嗤的声响。 骤然,南熏瞳眸紧缩,迅速望向阎碧瞳,自阎碧瞳眼底发现一缕杀意! 南熏往后退了数步,阎碧瞳收起燃烧的赤炎之火,轻拍肩上落叶:“公主,请回吧,奉劝公主一句,青帝与歌儿是两厢情愿,天造地设,由不得旁的妖魔鬼怪来反对。” 轻笑一声,阎碧瞳潇洒离去,走了数步顿住,背对着南熏,并未回头:“公主,立于世间者,最怕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些路,是不能随便走的。” 说罢,阎碧瞳快步而走,消失在南熏的视野里。 南熏望着阎碧瞳的背影,皱了皱眉,眼眶微微泛红,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得握紧拳头。 命比……纸薄…… 神月大宫。 这座宫殿,浮于九天,层云为栏,蓝天是栋。 灵鹤古车飞掠长空,出现在大宫。 “夜姑娘,到了。”沐清在古车朝着轻歌伸出手,掌心向上。 轻歌看了看沐清的手,倒不扭捏,轻轻将白嫩的小手搭在沐清的掌心。 “我只能送你到九道门外。”沐清一面走,一面说。 神月大宫九道门,由九至一方可见大殿。 九道门驻足,沐清跪拜九道高门内的宫殿,三个响头后,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端的是庄严神圣。 轻歌望了眼匍匐于地的沐清,摸了摸下巴,略微思索,跨步朝前走去。 随着她往前走,一道又一道高门自动打开,一阵阵的风与她相随,似有枯叶般的蝶儿停在轻歌的发间。 愈往前走,轻歌渐渐察觉到了精灵血脉的沸腾。 只见第二十五条筋脉赤红筋脉旁侧两根筋脉,颜彩黯淡的翠烟之光,猛地发生了变化。 宛如一个行将饿死的人,陡然间精神抖擞,气大如牛。 那翠烟以摧枯拉朽之势,横冲直撞,竟一路高歌,成功疏通瓦解了指甲盖的大小和距离。 虽然只有指甲盖那般大小,然而于轻歌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惊喜。 自从炼化掉聚元神草丹后,这翠烟便毫无动静,任由轻歌使出浑身解数,翠烟纹丝不动。 如今,走过神月宫九道门,就能破开指甲盖的距离,可谓是意外之喜。 终于,垮过最后一道门,轻歌吐出一口气,那气之中隐约缠绕着翠烟,肉眼难以见得。 轻歌能够感受到,精灵血脉第二阶段的开筋,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开神、月二筋,觉醒血脉,方可踏步长生。 倒不是轻歌要走精灵血脉这条捷径,只是把能利用的都利用上,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走进神月大宫,轻歌蓦地怔住,低头看去,蓝天白云在脚下,高山轮廓于云雾间出现,细雨朦胧轻打芭蕉。就连那灼热刺眼的日,都在足下,随着轻歌每一步的走动,日光宛如水面涟漪般,在轻歌脚掌下氤氲开来。 第2780章 万物孕育 轻歌站在云雾缥缈间,只道心旷神怡,豁然开朗,玄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只知神月大宫玄妙,竟不知如此玄妙。 脚踏日月四海光,头顶层层云雾步步高。 那两缕翠烟,在神、月二筋停留,开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口子后,再无前进的打算。 足踏日光,随着她往前走去,白月清辉似是交织成了披风覆在身后。 九道高门后,要进入神月大宫,需跨过日月双门。 双门合上,一日一月,一龙一凤,玄关中央,乃狮口衔珠,一圈金环。 轻歌停了下来,犹豫少顷,旋即握住那金环轻轻敲门,登时,一圈圈金光散发出去,戴在她手中的雷音佛珠,似将神圣雷音传递耳畔脑海,让人浑然震颤。 金光潋滟而开,熠熠生辉,日月双门打开,龙凤呈祥。 门内之景,更是玄妙,叫人大跌眼镜,流连忘返。 有灵鹿追逐枯叶蝶,有翅膀透明却能折射出七彩之光的小精灵蜷缩在巨大娇艳的花瓣内,闭上双目,安详宁和的睡觉,有半人马坐在树下晒着太阳…… 倒是方外之景,目光所及的美丽和干净,叫轻歌深深的震撼着。 她看见了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事物。 那小精灵睁开了美丽的紫色眼眸,竟乖巧懂事对着巨大的花瓣行礼,声音尤为的软糯:“娘亲。” 小精灵的母亲是花瓣? 轻歌转头望去,一片叶,一朵花,一棵树,一枚石,一缕湖水…… 万物,仿佛都能孕育出生命。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紫红相间的藤蔓从西侧延伸而至,缠绕着轻歌,散发出诱人的芬芳。 轻歌蹙眉,警戒,藏在袖衫内的手微微攥拳,杀机隐隐,凶气衍生出! 似乎,下一刻她就会将藤蔓一刀碾碎个彻底! 然而,藤蔓并无杀意,那藤蔓扬起轻歌的发,有一道娇媚的声音响彻在轻歌耳旁:“这人族姑娘的白发,真好看。”登时,嫩绿的叶、殷红的花、拍着翅膀的小精灵、湖边的石,竟全都来到轻歌身旁,好奇的观察着轻歌。 他们没有眼睛五官,但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这些植物,在睁大眼睛看她。 “神月王,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轻歌面色漠然,放下了戒备,冷笑出声。 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但闻哗啦啦水声响起,一人着紫衣,双足踩在湖面,儒雅清贵,徐徐走来。 此人便是神月王。 与那日七王府不同的是,而今出现在轻歌面前的男子,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而是一个桃花深处的隐世者。 “小藤,你吓到姑娘了。”神月王轻声说。 “人族的胆儿真是小。”娇媚的声音显得有些百无聊赖,顿感无趣,抽回了藤蔓。 轻歌得到了自由,半眯起双眸打量了一番神月王,迈动双腿抬步往前走。 忽而,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哎呀,好疼,好疼,脑壳被踩掉了……” 轻歌皱起眉头,一头雾水,与神月王对视时,神月王无奈轻笑一声,而是看向了轻歌的足下。 轻歌低头望着鞋尖,下意识把脚抬,却见一颗被压弯了的嫩绿小草摊在泥里。 神月王拂了拂袖子,随后走至轻歌身旁蹲了下来,伸出手掌心向下,放在小草上方。 一缕缕乳白色的烟雾散开,润养着小草,不多时,那小草竟生机勃勃,昂首挺胸。 轻歌甚至还听到了小草的声音:“唔,我脑壳又好了,好棒哦!”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却是无语。 随着小草的说话,两片草叶还会朝中间挪动,像是一双小手轻揉脑壳。 轻歌灵机一动,又一脚踩下去。 神月王脸皮微扯,显然也没没想这戏剧性的变化。 足下,传来了小草的大叫的声音:“嗷呜,要死了哦,脑壳要碎了哦。” 轻歌险些以为自己出现幻境了,这数年来她虽然一直在接触新的事物,但眼前的种种,真是叫人难以接受,已经超出了修炼的常识。 “夜姑娘,麻烦……高抬贵脚?”神月王见轻歌一动不动,嘴角抽搐,忍不住开口道。 “哦,抱歉,方才没有看到……”轻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那淡然若初的模样,叫神月王与小草都有些抓狂,这厮明明是故意的好吧? 神月王伸出手重复此前的动作,丝丝缕缕乳白烟雾,刹那间全部笼罩了小草。 似才还蔫掉了的小草,瞬间又复活了过来。 轻歌望着如此一幕,只感神奇。 “坏女人,怕怕。”小草委屈地说。 神月王轻抚草叶:“不怕,她不会伤害你的。” 草叶朝着神月王的手掌蹭了蹭,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儿般。 “神月王的后院,真是有趣。”轻歌笑着说。 神月王站起身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说道:“这些都是梦族剩下的族人,只可惜,梦族因千毒瘟症被灭族时,它们尚未幻化为人形,此后,灭族之事便是它们的心劫,再也无法幻化为人。” 梦族族人? 轻歌从神女口中听说过一些梦族乃万物孕育之事,神女只说是一个酒馆老板娘告知,轻歌却觉得太玄乎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兴许只是那酒馆老板娘随口一说呢?而且,言语之谈终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提及梦族往事,轻歌感受到了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都陷入了悲伤。 “神月大宫九道高门,是本王亲自督建,只为保护它们。”神月王负手而立,抬眸望着云雾之天,似透过眼前的虚空之景,看向迷雾般的远方。 “看来,梦族被屠,其根源并非是千毒瘟症,只怕是有人要把梦族赶尽杀绝了。”轻歌轻笑:“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神月王忌惮?精灵一族有长生云神庇护,千族之内,不说实力最强,但每个种族都要礼敬三分。只怕屠戮梦族者,不在千族内,而在长生中!”轻歌一番言语犀利无比,叫神月王维持不了清雅淡然,面色透着几分白,身子摇摇欲颤。 第2781章 九镜梦门 适才被轻歌踩过两脚的小草耷拉着脑袋,那藤蔓垂落在地…… 石子、湖水,俱都散发着悲哀的气息。 神月王苦笑:“传闻姑娘聪慧伶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更甚传闻。” “我爱上过一个女子。”神月王道。 轻歌笑了:“后来,她被人杀死了?那个女子,亦是梦族女?” “本王说过,你很聪明。夜姑娘,你聪明到让人害怕,又让人兴奋。”神月王转头看向轻歌,狭长星眸闪烁着妖冶的光。 “让你害怕,是因为你怕与我为敌,怕我手中的刀会放在你脖子上。让你兴奋……是因为你需要我帮你,兴许,你一直隐藏着的秘密,只有我能帮到你。”轻歌挑眉:“神月王应该清楚,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也不会为了一次交易贡献出生命,若事关梦族,还请神月王三思。” “你的精灵血脉正在第二个阶段,若无本王的帮助,你无法渡过三个阶段。方才走过九道门你就应该明白,本王能够助你完全觉醒精灵血脉!”神月王道。 “神月王的意思是……?” “精灵血脉觉醒,必须有神月王的血液为引,若无本王血液为引,你穷其一生也无法觉醒。” “如此说来,即便神月王能够帮助我,也无法在一时之间觉醒血脉,只是帮我除掉一道难关?而我付出的代价,却是成为神月王手中的锐器,去杀伤他族?神月王,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手中的刀!” 轻歌转身离去,毫不犹豫,语气冷漠到极致! “若本王说,梦族,因你而死呢?” 神月王淡漠轻然的话语,分明是一阵秋风,却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撞击着轻歌的灵魂。 因她而死? 四个字,宛如梦魇般缠在脑海。那一刻,轻歌脚步顿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四肢不受她控制了,使出全力,亦无法迈开半步。 那瘦弱的双肩,不知从何时开始,骨头已被重担压裂了,有殷红的血雾蔓延而出。 许久,轻歌猛地回头看去,眯起双眸,眼神犀利地望着神月王,如刀似剑,仿若要将神月王的躯体给贯穿。 “神月王真是说笑了,据我所知,梦族在两百年前被屠,我今年不过二十岁,又怎会因我而亡呢?”轻歌嫣然而笑,目光扫过一地的梦族族人:“来到神月都前,我甚至不知有梦族的存在。” “姑娘可知,神月大宫外的九道高门,是梦族的九镜梦门。若无本王的指令,谁也无法强开此门。你来时,本王并未下达‘开镜’指令,九镜梦门却为你而开,这意味着什么?”神月王逼视着轻歌:“夜轻歌,告诉本王,你可否能治好上亭公主的毒瘴之气?” 轻歌仔细思索着神月王的话,她看见那颗在泥里的小草不知何时变动了位置,出现在她的旁侧,用草叶蹭了蹭她的鞋尖,还有那藤蔓条,竟自主交织成了一把椅子在她的身后。湖边石子身体扭曲,竟化作了茶杯,藤蔓抽枝,似丝绸般延伸而出,藤蔓一端裹着石杯,舀一杯凉湖水。 “梦湖的湖水,对你的精神力修炼有很好的帮助。”神月王说道。 轻歌不以为然,悄然检查一遍凉湖水后,才放心一杯湖水入腹。 刹那间,脑海里,似有金色蛟龙破开重重云雾,于黑暗水面新生。 火光四溅,心情愉悦,甚至让轻歌有着长啸的冲动。 这凉湖水对精神力的帮助,超乎了她的想象,比市面上任何的精神力丹药还要好。 喝下这杯凉湖水后,轻歌决定不走了:“ 神月王,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神月王微笑。 轻歌道:“神月王,我这人不在乎什么有钱没钱,什么天材地宝,我单纯觉得你有情有义。俗话说得好,无朋友,不江湖,我与神月王真是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神月王:“……” 发懵的梦族族人们:“……” 女人的脸,真是那三月天哦,说变就变。 “我能为上亭公主延续寿元,只要给我足够的药材,我就能延续至三十年。不过三十年里,上亭公主都要靠药物来支撑着生命,不可修炼。若要像正常人一样,还是有风险的,那风险很大,我不敢夸下海口,只因稍有不慎,公主的命都会没了。我后天开发药道天赋,得天域药宗先祖宝典,继四星宗师赫如是医道传承,只要给我时间,我能不断把风险降低,直到我能炼制出完全治好上亭公主的丹药。” 轻歌款款说道,一本正经,面色凝重,眼神却是飘忽不定,看向旁侧流水涓涓的梦湖。 若能得到这一条湖,何愁天下无精神师? 精神师尤其罕见,尤其是许多精神师修炼至后期有心无力,转战灵师一道,反而耽搁了一生。 轻歌敢肯定,给她一条梦湖,她能培育出一群强大忠心的精神师们! 轻歌当然清楚,神月王之所以让她喝下这一杯凉湖水,便是让轻歌发现神月王的价值。 诸如梦湖的天材地宝,神月王应有尽有…… 轻歌看着神月王,倒是想起了一句话,世间之事难在没有钱,若不然就是钱不够多。 神月王听到轻歌的回答,面色神态没有过多的变化,轻歌却起疑了。 神月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又为何要关注上亭公主的生死? 神月王对云水水有情?不,从适才神月王的神情中可以看出,神月王深爱着那个梦族的女子。 “神月王,我能让我的鸟儿,喝一口你梦湖湖水吗?它好像渴了。”轻歌道。 神月王望向了轻歌,目光薄凉,一言不发。 轻歌微笑:“就一口。” “嗯。” 得到回答,轻歌把熟睡的火雀鸟拍醒。 火雀鸟睡眼朦胧,睁开眼从衣襟中探出了脑袋,迷茫地望向了四周,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就被轻歌丢进了梦湖湖水里,轻歌灵魂传音威胁道:“一口喝光,不然一把火把你烤了吃了。” 火雀鸟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火雀鸟翅膀扑腾两下,回到岸边,张开尖锐的鸟嘴,低下头伸入梦湖。 一口下去,半条湖……没了…… 轻歌继而朝着神月王微笑:“神月王,抱歉,这鸟儿胃口有些大,若神月王介意的话,我让它吐出来。” 肚子已圆滚滚的火雀鸟:“??”老大不带这么坑鸟的吧? 第2782章 无根的野草 显然,神月王也没想到,轻歌会这般厚颜无耻。 他之所以让轻歌喝一口凉湖水,是想让轻歌知道,与他合作,将拥有诸多的天材地宝,会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此为引诱。 不曾想,轻歌直接一口要了半条湖,更要命的是,这厮笑意盈盈,一脸天真无害不以为然的说:神月王若是介意的话,让它吐出来就好了。 吐出来…… 神月王看了看剩下的半条湖水,兀自风中凌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碍事,还有一半的湖水。”神月王掩着肉疼,故作镇定道。 “神月王,这鸟儿又有点渴了,可否……”轻歌意味深长道,只不过尚未等轻歌把话说完,便被神月王打断了:“夜姑娘,再喝,可就没了。” 轻歌讪讪笑道:“也是。”说罢,轻歌一手提着火雀鸟的翅膀,另一只手长指曲起,在火雀鸟头上轻轻一弹:“日后可不能这样喝了,神月王好,不与你计较,若是旁人,只怕你喝了也得吐出来!” 神月王嘴角微微抽搐,看着笑得人畜无害的轻歌,顿感无力。 火雀鸟泪眼汪汪看着轻歌,伤心到变形:老大也太欺负鸟了吧。 果真,鸟善被人欺,古人诚不欺我。 轻歌笑道:“神月王你看,这鸟儿渴得都要哭了。” 神月王望了望已干涸了一半的湖水,深吸一口气,镇定优雅的出声:“夜姑娘,我们聊聊别的事吧。” 轻歌怀抱着火雀鸟,点点头:“也好。” “若梦族复兴,姑娘愿助一臂之力吗?”神月王问。 “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整个梦族,将以你为尊。” “……” 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轻歌神情漠然,怔愣了许久,旋即失笑道:“一个梦族,只怕填不满我的野心。若那屠杀梦族的长生神得知我要复兴梦族,只怕我将万劫不复。太危险的事,我可不干。” 正在此时,细微的抽泣声响起,轻歌漫不经心游目四顾,最后把视线投放在那一株小草上。 小草的草叶曲起,颇为蜷缩,像是新生婴儿擦着眼睛哭泣。 “你哭什么?”轻歌问道。 “我没有家了,没有家的草,就是无根的野草。”小草的声音软软糯糯,分辨不出男女,只觉好听。 轻歌忽而蹲下身子,抓住小草,连根拔起,指了指小草下端还沾着泥的根:“这……不是你的根吗?” 神月王:“……” 梦族族人:“……” 小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啊呜,好疼好疼,我的命根.子要断掉了。” 闻言,轻歌顿感触电,仿佛是烫手山芋般,连忙松开手把小草丢了出去。 “你是公的?”轻歌问道。 神月王叹息,拿着铲子走来,把小草埋回原地。回到泥土之中,小草兴奋雀跃:“嗷呜,我又活过来了。漂亮的小姐姐,你不能欺负我,我很脆弱的。” 轻歌看着那一株小草只觉得脚丫子痒痒,恨不得上前踩几脚,奈何神月王已有防备,而小草又瑟瑟发抖。 神月王坐在一侧的石上,转头望向别处。 轻歌不知神月王在想什么,更不知神月王找她来神月大宫的目的是什么。 “神月大宫外的九境梦门,你拿去吧,一门一天,一梦一狱,镜花水月是为梦,浮世三千是为生!”神月王说着轻歌听不懂的话,起身走进华丽的宫殿,于云纹木柜中取出一本尘封的古书。 书页偏蓝,字体娟秀,一个巨大的‘梦’字,龙飞凤舞,跃然纸上。 ‘梦’的四周,是一扇又一扇门的框架,颜彩晕染开,宛如浩瀚的星辰,肉眼望去,头晕目眩,如何都数不清门的数量,只感到无边的诡异,让人心生寒意。 “《境梦合一》乃梦族族长撰写的一本术法秘籍,若修行得当,能让人死在梦中。夜姑娘,你要尝试一下吗?”神月王把手中的术法秘籍递给了轻歌。 清风掀起神月王的袍摆,且翻开了几页书纸,每一页,都有着不同的神秘图腾。 轻歌虚眯起双眸,微笑着摇头:“术法,不适合我。” 世间有三大主系职业,三大辅系职业,还有一些附属职业。 除此之外,运用他物的神秘力量被统称为术法。 譬如夜倾城的以琴音杀人,或是以叶为刃,再或者是梦境杀人,都是术法的一种。 此乃术法万象。 大道三千,万象万物。 修炼的奥妙在于无穷无尽,永无止境,眼见着伸出手即可触摸天,却发现天外大道,变幻无穷。 在这个大千世界,容纳着修炼的多样性,所谓术业有专攻,哪怕有人天生丹田破碎,后天接触到了术法,打开术法窍通,便可一飞冲天。术法的强大,算是一条捷径,速度远超稳扎稳打脚踏实地的修炼。 轻歌修炼且杂,杂在六系同修,用难听点的话说就是大杂烩一锅炖。 但与他人不同的是,旁人杂而不精,顾此失彼,轻歌却是样样精通,天赋异禀,手到擒来。 说是天赋异禀也不对,一路走来,机缘太多,这具躯体经历了万千苦难,譬如暗黑师,亦是后天机缘。 先天为天赋,这叫做英才,老天爷赏饭吃。后天为机缘,乃命中注定的该! 驯兽师的天赋,则来源于灵魂,上一世的生杀予夺。至于炼药一道,则是勤修苦练,挥洒汗水。 总而言之,能得到这一切并非只有好运而已,世间没有绝对的好运,好运降临的前提是要经历千锤百炼的厄难。 位面阶级的划分更为森严,九界往上,是以千族。 所谓千族,并未只修主系职业,更多的是术法的钻研。 甚至一族一门术法,传承万代。 千族术法,百花齐放,乃群雄争霸的时代。 术法之首,当属青莲一族,最古老的时候,青莲太祖、周老先生、一代帝姬,俱都以术法闻名四海。 那时是溃烂的时代,之所以溃烂,是术法的沸腾糜烂。术法乃双刃剑,是天下之福,亦是天下之祸。 故而,青莲太祖一统千族后,颁布命令,世间只允许千族术法的存在。其余术法,皆被禁止! 第2783章 报酬 轻歌明确拒绝后,神月王并没有把《境梦合一》收回,保持不变的姿势,狭长的双眸复杂地望着轻歌。 难以看懂那眸子里的情愫,眼眸里倒映着轻歌曼妙纤长的身影,以及那随意披散的银白之发。 神月王垂下了眸,眉宇间染上哀愁,与适才的温润清雅截然不同。 “我爱上的女子,是梦族族长。” 神月王自言自语般说:“她设下九镜梦门,寻找有术法窍通的修炼者,传承她的《境梦合一》。我苦等多年,失望过太多次,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全身过九镜梦门的人。夜姑娘,你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你真的不愿传承此等术法吗?若是如此,这一门术法,将要彻底灭绝。” 轻歌垂眸看着术法秘籍,心脏微颤,竟有些许的悸动。 术法,她从未接触过。 “夜姑娘,此境梦术法,可助你踏步长生!”神月王咬咬牙,说道。 “踏步长生?”轻歌恍然若梦,神情凝滞,面上毫无表情,心内却是翻江倒海般涌起了万千欣喜。 轻歌自知,神月王之言不可全信。然而,她像是失了理智的疯子,只要听闻有关长生的一切,只要能踏步长生,她可以豁出一切。 “神月王,我如何信你?”轻歌终是开了口。 “本王不瞒你,境梦术法的最高领域,可比肩长生神,甚至是超越长生神的存在。但你应该明白,术法何等之难,尤其是你专注于主系职业的修炼者,纵然有天赋过人的术法窍通,想要打开窍通亦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从开窍到得术,再到运为己身,都是难如登天。你若要修炼至最高领域,那等难度,无异于痴人做梦。” “但不是传说中的存在,有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夜姑娘,你为何不试试呢?本王别无他愿,只想守着梦族族人,完成爱人临终前遗愿,帮她把境梦术法传承下去。” 神月王顿了顿,喝了口凉湖水,苦笑着说道:“不瞒姑娘说,本王的爱人,梦族族长,曾得罪于一位实力强大身份尊贵的长生神,你若修炼梦族术法,若被他得知,的确会引来灭顶之灾。利弊姑娘且自己权衡,本王无一隐瞒交代,至于结果如何,还请姑娘自己三思。” 神月王态度谦和,全盘托出,倒是让轻歌诧异。 她一直在怀疑神月王的目的,哪怕神月王看似诚恳的全部交代,并未取得轻歌的全部信任。、 轻歌深知,信错了人,会没了命的。 轻歌盯着术法秘籍看了许久,俩人相对而站,这一站便是半日过去。 她在思考,在犹豫,在权衡利弊。 神月王亦不急,倒是脚边的一株小草,草叶已经耷拉着了,似昏昏欲睡。 小草打着哈欠,发出惺忪的声音:“啊咧,要睡觉觉咯。” 神月大宫,九镜梦门外,响起了阎碧瞳的声音。 “神月王,赤炎灵女阎碧瞳来访,还请见上一面,让我看看我儿是否安好!” 阎碧瞳面若冷霜,嗓音如闷雷炸裂,直冲九霄而去。 阎碧瞳紧握着奢华的权杖,权杖周身燃烧着熊熊的赤炎之火。 似乎,只要神月王敢动轻歌分毫,那无尽的赤炎大火,将焚烧神月大宫。 陷入沉思中的轻歌,思考了足足半日,目不转睛地望着术法秘籍。 她曾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而今必须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人,要做利于自己且不损他人之益的事。 直到听见了阎碧瞳的喊声,隔着九道高门也能感受到阎碧瞳那排山倒海宛如猛雷的气势。 轻歌终于回过了神,且毫不犹豫拿过了神月王手中的术法秘籍,唇角扬起了一抹自傲的笑,眉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神月王,晚辈帮你爱人完成遗愿,你是否该给点报酬,否则的话,于理不合哦。”轻歌笑着道。 神月王怔住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两个人让他头疼。 一个是雷神,吝啬抠门到他想装作不认识。 一个是夜轻歌,面善心黑,随时随地都在讹人。 此时此刻,神月王甚至怀疑,青帝只怕也是被此女讹走的吧? “姑娘要什么报酬?”神月王无奈出声。 “这株小草。”轻歌望着小草,眼冒绿光。 梦族之草,一定是难得的灵草,若是炼成丹药,或是熬成药汤,定是绝佳。 小草适才还在引吭高歌,这会儿突然噤若寒蝉,默不作声,仔细瞧去,小草正因害怕而发抖。 神月王亦察觉到了轻歌的意图…… “这是一株毒草,不可炼药。”神月王耐着性子说。 “毒药也好,杀人无形。”轻歌更加冒绿光了。 “剩下的半条湖水,一并给了你吧,只要留下一缕湖水之精魄即可。”神月王道。 轻歌皱眉,从神月王的态度可以看出,一条梦族湖水,都没有一株草重要。 如此,轻歌更想把这一株草炼成药。 若是毒药更好,让凤栖偷偷放进云水水的碗里,直接让云水水一命呜呼,岂不美哉? 小草被轻歌看得瑟瑟发抖,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坏女人,怕怕,欺负小草……” “……” 轻歌干咳一声:“这草,脾气还挺大。” 神月王朝着轻歌伸出手,轻歌迷茫,神月王看了看轻歌头顶的笑天簪。 轻歌取下笑天簪递给神月王,满是狐疑,这厮,该不会想盗她的元石吧?那也太有辱斯文了。 神月王再次感到头疼,拿着笑天簪走至湖边,把笑天簪的尖锐部分放入湖水。 只见梦族湖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转瞬便已干涸彻底。 神月王把簪子还给轻歌:“笑天簪,可容纳生命体。” 轻歌愣住,这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怪不得能卖出两千万的天价。 寻常空间宝物,放置的都是些死物。 这笑天簪不仅能储存宝物,还能放野兽在里面,甚至栽种野兽。 轻歌头一次觉得收徒是一件快乐的事,虽然雷神是个傻徒儿,但她不嫌弃。 毕竟,若雷神聪明点,她也讹不到什么。 第2784章 九梦一生 此前轻歌还打算把笑天簪卖了,兑换两千万元石来败家;如今得知笑天簪的真正用途后,轻歌的想法已彻底改变。 这样好的宝贝,有市无价,若是卖掉,岂非暴殄天物? 那侧,九镜梦门外,已被火光染红了半边天。远远看去,红的光芒刺眼,宛如云霞般绚丽。 轻歌接过笑天簪,看了看火光出现的方向,心道一声不好,那是阎碧瞳的赤炎火。 “夜姑娘,快回去吧,再晚一点,这神月大宫只怕都要被赤炎大人给一把火烧个精光了。”神月王顿感头皮发麻,都知赤炎灵女阎碧瞳爱女如命,不曾想,这才半日寻不到人,就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若只是兴师问罪便也罢了,谈个有理有据,偏生阎碧瞳丝毫不讲情面,一来就放火,那架势,只怕要把整个神月都给烧了。 轻歌面朝神月王,双手抱拳,语气里满是敬重之意:“神月王,晚辈告辞,此后晚辈将回到诸神天域,他日定来拜访神月王。” 到底是拿人手短, 一整条梦族湖水被她独吞,虽说梦族得罪了长生上神,但梦族的独门书法,亦是珍贵。 临走前,轻歌迈动步伐时,一脚踩在那株小草上,却是恍然未觉般,直到小草发出了较为痛苦的声音:“疼……好疼,要死了嘞……” 轻歌走了过去,不以为然,箭步离去,出了神月大宫。 神月王看着已经完全蔫了且在垂头丧气的小草,再看了看轻歌洒脱曼妙的背影,有些无奈而惆怅了。 这丫头……故意的吧…… 这一次,再走九镜梦门原路返回时,轻歌心中生出了奇特而玄妙的感觉。 第一道梦门,是降临。 第二道梦门,是懵懂。 …… 走过九道梦门,是一生。 跨过梦门后,看见焦急等待浑身燃着赤炎火的阎碧瞳,轻歌微凉的心,冰冷的血液,一瞬便被温暖填满。 “娘。” 轻歌迅步而至,握住了阎碧瞳滚烫发热的手。 刹那,漫天的赤炎火光消失殆尽,阎碧瞳周身凶戾之气化为柔情慈和。 看见安然无恙的轻歌,阎碧瞳舒了口气,紧绷的四肢,渐渐松弛。 沐清亦是不再紧张,继而微笑道:“赤炎大人,我与你说了吧,神月王器重夜姑娘,不会伤害夜姑娘的。”沐清不知好端端的神月王为何非要见夜轻歌,但她逐渐明白了,这个人族姑娘日后在神月都的地位绝不会低。 且不说母为尊贵的赤炎大人,光是神月王召见,七殿王示好,五殿王为徒,这等殊荣,随便哪一个丢出去都是要引起轩然大波,叫人哗然震惊的。 阎碧瞳理了理轻歌的衣襟和有些紊乱的发丝,闻言,轻瞥了眼沐清,淡漠道:“倒是我误会了,还请沐清大人不要往心里去。”适才沐清阻拦,被她好一顿骂,险些一把火焚了沐清,想至此沐清亦是心有余悸。 沐清讪讪笑道:“误会解开即好”随即转头望向轻歌:“夜姑娘要离开神月都了?” 轻歌微点螓首,轻声有礼:“不日后便要走了。” “听说七殿王给了你幽灵令牌,赤炎府只有你母亲一人,若是得空,可要长时间回来看看呢。”沐清微笑。 “沐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不等轻歌回答,阎碧瞳握着轻歌的手坐上灵鹤古车。 沐清抬眸看着灵鹤渐行渐远,那一轮明月冉冉而起,月明风清,夜黑如墨,稀稀朗朗的寒星之下,两只灵鹤载着古车而过。 …… 回到赤炎府后,便要准备离开的事。 阎碧瞳搜寻着赤炎府,只要是个好东西就往轻歌怀里塞,嘴里罗罗嗦嗦的念叨叮咛着,生怕轻歌吃穿不够,又怕轻歌被坏人欺了去。念着念着,不知不觉,眼睛里噙着泪,每到这时,阎碧瞳就会扭头拭去泪痕。 “娘亲,爹他很想你,若他知道你还活着,他一定会高兴的。”轻歌说道。 阎碧瞳苦涩笑道:“你爹啊,就是个傻子,忠义两全,一往直前,可惜啊,遇到的都是坏人,他有着杀敌的本领,却无辨别好坏的眼睛。但歌儿你要知道,人啊,哪有什么完美的。” 阎碧瞳轻拥住她:“娘亲无能,不能给你什么,也不能为你保驾护航,你不要怪娘亲。” 轻歌鼻腔一酸,转头望向别处,微微睁大眼,极力掩住眸内的水雾盈光。 她从未怪过阎碧瞳,只恨自己无能为力,过于懦弱。 九辞抱着小包子坐在椅上,手里嗑着瓜子,磕完的瓜子还随地吐,自以为潇洒风流。 小包子蹙眉:“舅舅,你这样不礼貌。” “傻孩子,你舅舅就不是什么礼貌的人。” 九辞翻了翻白眼,又嗑了口瓜子,指了指阎碧瞳母女二人,说:“晔儿,看见没,这就是女人,娇滴滴,哭唧唧,真是麻烦的哦。” “难道日后舅舅不娶女人,要娶男人吗?那晔儿应该喊他为舅娘,还是舅爹?”小包子眉头紧蹙,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挣扎之中。 九辞尚未把瓜子儿吐出来,听到小外甥说的话,一口给吞了下去,卡在咽喉上不去下不来,猛地咳嗽。 “舅舅好激动喔。”小包子说:“原来舅舅是断袖,舅舅放心,晔儿一定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恰巧东方破、神女走进来,东方破笑着问:“晔儿,什么秘密?” “东方叔叔,你不要问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舅舅喜欢男人的!”小包子正义凛然,握紧双拳,愤怒道,一副誓死要为九辞守护秘密的模样,奈何九辞听到了小包子的话,目瞪口呆,竟把那卡在咽喉的瓜子儿,一口吞了下去。 东方破听到此话,双腿发软,心底里衍生出阵阵恶寒,自觉离九辞远了些:“九兄,我可是良家男子。” 九辞嘴角疯狂抽搐,面色发黑,狠狠瞪了眼小包子。 以前只道这孩子坑爹,没想到连舅舅一起坑了。 小包子望向九辞咧开嘴笑道:“舅舅,晔儿是不是很乖?” 九辞正欲破口大骂,却见自家妹妹眼神飘飘然而来,九辞欲哭无泪,打碎牙把苦往肚子里吞:“乖,晔儿最乖了。” 第2785章 接她回家,送她出嫁 小包子语不惊人死不休:“舅舅,我觉得东方叔叔很不错, 适合当我舅爹。” 九辞才准备喝下一口水缓缓气,听到小包子天真烂漫的戏言,一口茶水毫不犹豫喷在了东方破的面颊,却见东方破目光复杂,神情古怪。 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良久,终于,东方破鼻下流出两道殷红的液体。九辞猛地瞪大双眼,万分震惊,甚是恶寒,只觉毛骨悚然。 他见过东方破为美人流鼻血的模样,故而,此时九辞心里一阵发毛,迅速后退,与东方破拉出了一大段距离,仿佛如此做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开什么玩笑,小爷已有心上人了,要为她守身如玉,东方破,你离小爷远点,小爷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男人,那眼光也绝对是高的,要么是长生青帝,要么是青莲东陵王,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医师。”九辞故作洒脱,不以为然般轻拍去肩上尘灰,颇为严肃地说道。 九辞唇角含着笑,心情欢愉而美妙,他真是个绝世好男人,若娶得小莫忧,那定是小莫忧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今让九辞感到懊恼的是,小莫忧性子羞怯,一直不肯与他求婚。当然,他九辞性情高傲,自然不会主动开口。毕竟,能得到他的心已是上天恩赐,还想要他主动?做梦! 九辞想当然,神色飘忽不定,一下子笑得开怀,一下子皱眉苦恼,心情全部写在面颊之上。 “心上人……” 轻歌双眼一亮,悄然望向九辞。 她与阎碧瞳听九辞说过太多遍心上人了,从九辞对药宗九姑娘的态度中就能看出,九辞大概心有所属,只是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姑娘,竟让九辞这般念念不忘? 闻言,阎碧瞳亦是心中一喜,一双儿女,她唯独担心九辞的婚事,尤其是九辞对待姑娘们的态度,让阎碧瞳愈发担忧。 “既有心上人,何不带给为娘看看?”阎碧瞳笑道。 “她比较害羞,等过些日子带来。”九辞认认真真道。 “害羞什么,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的。”小包子说。 九辞蓦地怒道:“晔儿不可胡说,你舅娘貌美如花,怎能是丑?” 小包子微微歪着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天真无害:“反正没我娘亲好看。” 九辞顿时泄了气了,缩了缩脖颈,垂头丧气。 他何时才能抱得美人归呢? “倒也不急。”阎碧瞳笑了笑:“既然害羞,那便晚些时候带来,如今多事之秋,倒也不是什么安稳日子。辞儿,你既爱慕人姑娘,便要对她负责,不可三心二意。” “娘亲,分明是她爱慕我,沉醉于我的才华不可自拔。”九辞认真地纠正阎碧瞳的错误。 阎碧瞳:“……”为何一母同胞,这一双儿女性情差距如此之大呢?九辞这般不解风情,阎碧瞳忍不住担忧九辞的感情之事。 转瞬想想便也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眼前轻歌、九辞都要离开神月都,阎碧瞳眉角眼梢染上落寞之色,再看轻歌的脸庞,心中是千万的不舍。 “东陵呢?”轻歌看了看四周,发现少了一人,问道。 “哥哥回青莲了。”神女轻声道,微微抿起双唇。 轻歌眸光暗闪。一愣过后淡淡的笑了:“你何时去青莲?” 夜碧澜在十八殿自断神月二筋,再也不是精灵族人,而是青莲的神女。 东陵鳕赐予夜碧澜青莲的殊荣,至于能不能稳住,则要看夜碧澜自己了。 轻歌无法给予神女太多的帮助,只能多放点火焰龙的血,希望他日神女能够更强。 临行前,轻歌给了神女六瓶的火焰龙血液,神女大方收下,眼眶微红:“定不辱命。” 四个字承载着太多的沉重,神女于轻歌的感情皆寄托于此。 神女没有拒绝几瓶珍贵的血液,她能做的唯有收下,并且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来日方可助轻歌踏步长生。 轻歌风轻云淡般微微一笑,这些时日的相伴,二人之间已无需多言。 至于东陵鳕…… 轻歌垂下了双眸,苦涩而笑。 即便失去记忆,东陵鳕遗忘了她的这个人,却从未忘却四星的感情。 阎碧瞳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美味佳肴,轻歌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这赤炎府的每个人,一花一草一木,她都已渐渐熟悉,她眷恋在母亲身边时的温馨。 这些日子里,有夜歌、云水水之流作妖,总得来说,日子是安稳舒适的,没有生不如死,亦没有痛彻心扉。 阎碧瞳起身敬酒,温雅如风:“在座的诸位,都是歌儿的朋友,歌儿能有你们,身为母亲我很高兴。”转而望向了轻歌:“歌儿,过去的几十年里,我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身处低谷二十年不是理由,我曾埋怨上天待我残忍不公,如今只觉得自己好运,不闻不问二十年,一双儿女俱已长大成人,女儿亭亭玉立,儿子玉树临风。歌儿,前路莫怕,还有为娘给你助阵,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捅破了天,为娘亦会把那天给补了。” 一行清泪流出,笑容却是如花儿绽放。 “这一杯酒,我先喝了,你们随意。” 阎碧瞳仰头喝酒,没有感到火辣辣的穿肠而过,只觉得满口苦涩,这一股涩味,从咽喉至胃部。 不喜分离,终要分离。 阎碧瞳只可恨自己的实力不够强,那日七王府事变,阎碧瞳已经预料到了,她的敌人不再是空虚,而是那些阻止女儿踏步长生的人。 轻歌指腹抹去阎碧瞳眼尾的泪痕,再多的话,都在酒里,她端起酒壶仰头痛饮。 喝了这壶最烈的酒,欲为九天内最狂的人! 酒过三巡,食已果腹,便是启程。 轻歌只愿自己一醉不醒,然,千杯不醉者,唯有自醉。 踏上行程,阎碧瞳送至幽灵通道口,即便惆怅伤心,依旧露出了最温柔的笑。 “歌儿,你且去吧,我会照顾好赤炎大人的。”阎狱站在阎碧瞳身旁如是说道。 轻歌微微点头,走了数步,猛地回头,走至阎碧瞳面前,伸出手拥住阎碧瞳,在其耳畔轻声说:“等我手刃那空虚狗贼,提着他的头颅回来见你!” 说罢,一去不回。 九辞牵着小包子,一步三回头:“喂,可不要太想我。” 阎碧瞳笑着答应:“好。” 九辞愠怒:“你怎能真的不想?你可是当娘的人。” “辞儿放心,娘亲一定会想你的。”阎碧瞳哭笑不得,傲娇的孩子终是让人不省心。 “这还差不多。”九辞佯装出不在乎,却是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能多留一刻是一刻。 小包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外婆,晔儿舍不得你。” 小孩软糯的奶音响起,阎碧瞳悲从中来,涌上眉头,情不自禁落泪。 深吸一口气,阎碧瞳无力笑着,转过身去背对着小包子,拭去掉落的泪。 小包子挣脱掉九辞攥紧的手,蹬蹬蹬一路小跑至阎碧瞳的面前,拽着阎碧瞳衣袖轻微摇晃,仰头望着阎碧瞳,宛若宝石璀璨般的眼眸里尽是天真无邪:“外婆不要难过,晔儿舍不得看外婆难过。书上说,女孩的眼泪是宝贵的珍珠,外婆可不能落泪了。” “晔儿,外婆都一大把年纪了,哪是什么女孩呢。”阎碧瞳握着小包子的手笑道。 小包子眨了眨眼,撇着嘴说:“晔儿不管,外婆就是女孩,世上所有的女孩,都该得到好运。” 阎碧瞳被小包子逗得笑出了声,愈是如此,想到即将分离,阎碧瞳便愈加难过。 小包子踮起脚尖,肉呼呼的小短手环着阎碧瞳的脖颈,撅起嘴儿,在阎碧瞳脸颊用力一亲。 “外婆乖哦,晔儿亲你一下,你不要难过了。”小包子说。 懂事乖巧的小孩总是讨人喜欢,阎碧瞳忍着悲伤的情绪,笑着点头,一声应下:“好。” 小包子又在阎碧瞳左侧脸颊亲了一口,这才挥挥手小跑着追上轻歌的步伐。 十步左右,小包子顿住,回头望向阎碧瞳,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外婆不要担心哦,晔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晔儿会保护好娘亲的。” “晔儿真乖。”阎碧瞳泪流满面。 幽灵通道内,三人渐行渐远。 东方破咬着袖子流泪:“真是懂事的小孩,真的是太感人了。” 阎狱看了眼东方破,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东方破,还真是一朵奇葩。 神女站在外围,有着一双美丽的银瞳,那银瞳之中满是荒芜凉薄。 “还会再见的,不要伤心。”神女自言自语道。 神女离开幽灵通道,走至赤炎府院墙外的树下。 树旁坐着一青衫男子,东陵鳕靠着树根,闭目休憩,微微仰头,露出轮廓性感线条柔美的脸庞。 “她走了?”东陵鳕问。 “已经走了。”神女说:“你为何不亲自去送送她?” “我不想当送她离开的那个人。”东陵鳕睁开了双眸,露出一双三分忧郁的眼。 “那你想……?” “我想做接她回家的人。”东陵鳕笑了,眉眼微弯,柔和,俊美,仿佛一支箭,撞进了神女柔软的心窝。 树下一阵沉默,相顾无言。良久,东陵鳕苦笑:“罢了,还是成为送她出嫁的那个人吧。” “……” 第2786章 东国三宗罪 幽灵通道。 长长的星夜路,轻歌抱着小包子缓步而行。 小包子咬着唇,垂头丧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眼眶猩红。 “娘亲,可不可以不分离?”小包子问。 “难过吗?”轻歌反问。 小包子点了两下脑袋:“晔儿很难过,很不舍。” “那就对了,晔儿,你听娘亲说,你的一生,有无数岁月,在岁月流逝的过程里,会有许多人来,会有许多人走。悲欢离合是早已注定的,如若难受的话,不要害怕,想哭的时候就哭吧。”轻歌说道。 “晔儿可以哭吗?” “身为一个男子汉,敢于哭出来,亦是勇夫。” “……” 听到轻歌肯定的回答,小包子终于哭了出来。 他的一双手紧攥着轻歌的衣襟,双肩微抖,泪珠啪啦往下流,满面都是。 九辞见此,心有不忍,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说话。 轻歌单手抱着小包子站在星夜路途,银白的发随着清风扬起,美眸含笑,唇角微扬,分明是苦涩入了笑。 小包子哭累了便趴在轻歌的肩上休憩,呼吸均匀,皮肤细腻白皙,睫翼浓密而长。 “啧,还是个小孩嘛。”九辞双手环胸,轻瞥了眼小包子。 起风了。 九辞解下披风,盖在轻歌的身上。 轻歌不解地望向九辞,九辞吹着口哨翻着白眼,说:“晔儿不是说了,全世界的女孩都需要被人呵护。” “我不需要。” 轻歌说罢,抱着小包子往前走去,这一条星夜路看似没有尽头,却又走到了尽头。 出口在四海城,一出幽灵通道,便进了一条小巷。 九辞沿着巷子边沿而走时,快步过去,似是踩到了什么,便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年轻人,走路可要长眼睛才好。”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九辞睁着眼睛朝四周仔仔细细看去,一个人影都没望到,顿觉大白日见鬼了,吓得一身冷汗,寒毛倒竖而起。 轻歌听到那声音,觉得熟悉,她曾探索过幽灵通道,的确见到一老者,是幽灵通道的守门人。 九辞吓得夺走了轻歌身后,“歌儿,这地方甚是阴森,让人瘆得慌。” “哥哥怕鬼?”轻歌问道。 九辞昂首挺胸,挺直了腰杆,轻摇扇面,露出‘吾妹最美’四个大字:“怎么可能,为兄乃堂堂正正大男人是也,莫说是有人装神弄鬼,便是十殿鬼王从地府里来到人间,为兄亦是不怕。” “小丫头,小公子,怎么说话的,老夫怎会是鬼呢?”那老者的声音再度出现。 九辞毛骨悚然,浑然发怵,感到了无边的恐惧。喉结滚动,九辞猛地吞咽口水,微微一愣后,连忙拽着轻歌的手离开这条阴森小巷。 “前辈,多有打扰,实在是抱歉。”轻歌被九辞拽走前,急忙出声道。 那老者轻笑:“姑娘,梦族术法,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哦。” 轻歌只来得及听清梦族术法四个字,便被九辞拽走。 轻歌蹙起眉头,心生疑惑,那老者如何得知她有梦族术法的秘籍呢? 神月王有说,境梦术法,开了窍通,修炼入门后,方可得到九镜梦门。 九镜梦门相当于最强悍的盾,可抵御无尽的凶悍;。 轻歌抱着小包子一路往前,直奔四海城,满脑子都是守门老人的最后一句话。 那老者绝非普通人,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境梦秘籍,岂是寻常人? 四海城,城主府。 古老简陋的城主府内,只有寥寥数人。 除阿娇、风锦小俩口外便是药宗九姑娘和雄霸天。 四海城内的梧桐树全部凋零枯萎,化作黑烟消失于天地间。 即便没有了梧桐树,四海城的土壤,依旧生长不出其他的花草树木。 推开城主府紧闭着的大门,轻歌、九辞都已发现了不对劲。 死一般的静谧沉寂,唯有冷清的风徐徐抚过。 啪啦一声,一个瓷器落在地上支离破碎,九姑娘看见轻歌二人,眼眶发红,狂奔而来,扑入了九辞的怀里。 “大师姐,楼主,你们终于回来了。”九姑娘吸了吸鼻子,言语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九辞略带嫌弃,双指夹着九姑娘的后衣襟将其高高提起,“姑娘,小爷是清白的,由不得你玷污,话说你叫什么来着?什么大姑娘,还是六姑娘?” 轻歌黑着脸提醒:“阿九,九姑娘。” 九辞蹙眉:“名字怎能与本楼主一样,赶紧改名。” 九姑娘被九辞提着吊在半空,双腿脚掌脱离了地面,神情颇为恍然,好一顿迷茫无措。 “大师姐回来了!”阿娇、风锦走至庭院,看见轻歌的身影,二人惊呼着过来。 “师父,是师父吗?” 正在处理药材的雄霸天闻声而至,看见轻歌,雄霸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抱着轻歌的大腿:“师父,小天想死你老人家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都不知如何炼药了。” 轻歌脸皮微微一扯,把腿抽了回来。 九辞把提在手中的九姑娘丢了出去,还在小包子的衣裳上擦了擦手。 轻歌太阳穴疯狂跳动,怒气陡然而生。 九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臀部,哀怨地望向九辞。 即便如此,那充斥着哀怨的眼神深处,依旧有掩藏不住的光亮,那是少女怀春般的爱慕之意。 “大师姐,你不去的数月里,天域发生了很多莫测变化。尤其是东洲,西洲、北洲合纵攻东国,东洲战士们奋力抵抗,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阿娇红着眼说道。 轻歌目光一变,骤然间,一改那温柔风,满身戾气锋锐如刀剑,只剩下屠戮杀伐般的血腥狠意! “此战,已开始了多久?”轻歌问道。 “已有一个月了。”风锦说:“四海城结界消失,神主要收回城主令牌,说是要让上一任宗府大护法林鹤山来续城主之位。好在拍卖场的蓝尾姑娘及时出声,四海城才没有被他们夺走。” 轻歌四肢发凉,一身杀意,如狂风急骤! 轻歌闭上眼,镇定下来:“西、北二洲,以何名出师?” 若出师无名,怎敢合纵攻她麾下东洲? “三宗罪!”阿娇道:“圈养半妖,荼害修炼者,此为一宗罪。勾结暗黑神殿,泄露天域机密,此为二宗罪!东洲战士们都是宗府通缉犯,东帝窝藏宗府通缉犯,是为三宗罪!” 第2787章 战火连天 三宗罪…… 轻歌垂下双眸,掩去眼底的锋芒冷锐! “好个三宗罪,好个子虚乌有,好个神主!赐我东帝是他,毁我东洲是他,杀我东国子民也是他。”轻歌微抬下颌,唇角绽入一抹冰寒到极致的笑容。 “映月楼呢?”九辞问道。 风锦眼眶一红,声音微颤,哽咽道:“九界来人,名为寻无泪,奉九界之命,接管映月楼,取代九辞公子楼主一职,彻底占领了映月楼。药、器、兽三宗,形成阵营,一同上书宗府,认为三宗罪俱为无稽之谈,不可成为出师之由。然而神主派方狱方大人为宗府首席宗主,执掌宗府内外事,且管理三宗,三宗若有人持反对意见,方狱就会以雷霆手段全部处理掉。” “是啊,药宗宗主和大宗师们都顶不住压力了,兽宗段芸、器宗风青阳纵然敢为东洲说话,却也不敢代替两宗,毕竟两宗牵扯太多,宗府势如雷霆,长此以往,必然牵连无数无辜的人。而且大师姐你久久未曾出面,一连消失数月,天域修炼者都说你畏罪潜逃。” 阿娇说道:“四海城结界打开,这些消息都是药宗和妖神宫派人传来的,希望大师姐你能去力挽狂澜,他们已是有气无力,无法保下东洲。我们恳求拍卖场的蓝尾姑娘前去相助,但拍卖场不插手天域之事,否则就乱了套了。” 轻歌悄然算了下时间,若西北二洲合纵攻东,战火已有一月的时间,那应该是在小包子离开夜神宫后发生的。 一切,都是巧合吗? 是有人知道她不在天域,所以趁虚而入,再趁热打铁? 她特意吩咐不要把她暂离的消息泄露出去,方狱等人又怎会知道呢? 这一战,不仅要她的东洲,还要这四海城? 尤其是那三宗罪,可笑至极。让轻歌感到狐疑的是,比之三宗罪,一宗妖孽祸害罪就能治她。 真元柱裂,灾星临世,不就是空虚的一个杀手锏吗?除却定山坡那一次,空虚迟迟不肯用这个杀手锏,便是要等到最后她铸就辉煌的时候,给她灭顶一击吗? 如今看来,这个杀手锏是空虚留给自己的后路了。 这一次西北合纵攻东之战,定是方狱背后一手策划,唯有方狱可以做到这般地步,实在是阴险狡诈。 “大师姐……”九姑娘走至轻歌面前,眼眶微红,满脸严肃道:“宗主、大宗师早已派人给我传话,要我务必告知师姐,药宗如今受宗府神主的制衡,无法援军东洲,即便心有余,却是力不足,远道东洲,跋山涉水,亦是杯水车薪,西北二洲攻势极猛,要把东洲踏为平地,如今东洲群龙无首,军心不振,不出三月,必为他洲俘虏!宗主他们俱在等大师姐回来,大师姐一声令下,药宗愿掀了宗府,护卫东洲!大师姐,你乃东洲军心所向,军不可一日无王。夜神宫和东洲战士已坚守许久,快撑不住了。” “实力强大者可辟谷不食,实力稍弱者,却不可超出七日无粮。北洲早在半年前就已断了东洲的粮食,如今战况一发,宗府下令,天域五洲,谁也不能支援东洲。倒是南洲燕府公子得知此事,偷偷运送粮草给东洲,被宗府发现,方狱下令前,燕府家主当着南洲五大世家的面,打断了燕留芳的腿,以求宗府原谅。从此往后,再无一人敢运送粮草于东洲。就算不集火合纵,东洲修炼者亦会饿死的!”阿娇道。 听着他们的话,轻歌则是沉默。 她必须短时间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再对症下药。 便是应战西北二洲,亦要明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燕留芳偷偷运送了粮草?”轻歌问道。 雪中送炭之情,必须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风锦点头:“燕留芳如今被打断双腿,卧病在床,燕家主请过宗主前去帮忙治疗,宗主、大宗师念及燕留芳帮助东洲之情,一同前往南洲燕府,这才保住了燕留芳的一双腿。除此之外,一直留在夜神宫里的南洲叶玄姬,已与叶府断去关系,势要守在东洲,与夜神宫共存亡。倒是那叶青衣,比谁都跑得快……” 人在患难时,才会知道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闻言,轻歌完全记住了燕留芳、叶玄姬等人的名字。 轻歌站在古老的城主府里,长舒了一口气,她双眼清寒地望着前方,默然许久,苦味而笑。 “寻无泪这个狗杂种,敢抢小爷的映月楼!”九辞震怒。 “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雄霸天问。 诸神天域的战斗,可不是四星大陆的战争那么简单,轻歌纵然天赋异禀,实力过人,亦不能力挽狂澜。 且战争一月已久,东洲大势已去,这片土地的修炼者们,都在嘲笑东帝的落魄。 成也神主,败也神主。 曾辉煌一时,如今已是虎落平阳。 花——无百日红。 “娘亲……”小包子趴在轻歌肩上,睡眼惺忪:“有人要欺负娘亲吗?” “晔儿乖,没有事的,过两日夜蔚会来接你,你要在魔族乖乖的。”轻歌道。 小包子眼眶猛地一红,鼻腔酸楚,“要离开娘亲了吗?” 轻歌轻抚小包子的面颊:“晔儿,听娘亲的话。”拿起屠刀的那一刻,注定不能伸出拥抱的双手。 “好,晔儿很乖的。”小包子轻轻点了点头颅。 轻歌与九辞对视一眼,把小包子交给九辞,跨步走进城主府的书房。 书房简陋不堪,好在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虽不是上等文房四宝,但如今只能从简了。 轻歌执笔,写下数封信:“把这些信送到宗府将军刘芸嫦、三宗、中州、黑暗神殿和……东洲……” 九姑娘和阿娇守在桌案旁。 “我这就去找拍卖场的蓝尾姑娘。”九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书信走出书房,前往拍卖场。 阿娇担心地看着轻歌:“你可有万全之策?” 轻歌摇头:“四面楚歌,十方为敌,千夫所指,何来万全?” “你乃东洲之魂,可不能丧失信心,我会陪着你的。”阿娇犹豫片刻,终是说道。 轻歌猛地抬头看向阿娇,阿娇眉眼温婉许多,不如从前凌厉狠辣,也不似那么冷漠。 半晌,轻歌咧开嘴笑道:“谢谢阿娇师姐。” 阿娇心脏猛然一颤,随之一笑。 原来……世间能有这般美好…… 第2788章 尚未失守 是夜,书房里只剩下轻歌一人。 轻歌踱着步子在书房内来回走动,玉手轻抚下巴,思来想去。 在她的面前,悬空挂着一张偌大的天域五洲地形图。 嘎吱一声,屋门被人打开,九辞带着一阵凉风走进来,泄了气一般坐在椅上,黑着脸闷闷不乐。 九辞半眯起狭长的剑眸,似有寒星闪烁着皎洁的光,却是邪佞入了骨。 “晔儿睡了?”轻歌问。 “已经休息了,通知夜蔚接他去魔族吧。他不仅仅是魔族魔君,更是青帝之子,若被有心人利用,在你身边是最不安全的,若在魔族,不仅是激发他的实力,还能给他成长的空间。东洲战乱,局势不堪,把晔儿送走也是明智的决定。”九辞难得正经。 轻歌点头:“的确,在我身旁是最不安全的,我已留他多时,是该让他独自成长了。” 纵有万般不舍,亦只能忍痛。 九辞交叠双腿,端起桌上凉茶猛灌了一大口:“那寻无泪真是该死,我创建的映月楼,他也配为楼主?” “寻无泪……”轻歌缓缓垂下双眸,掩去眼底一缕阴郁杀意。 “歌儿,你怕吗?”九辞问道。 轻歌微抿双唇,无奈笑着说:“怕……怎能不怕?” 顿了顿,轻歌继而道:“然而,我决不能退缩,我若退缩,背后千万子民和战士该何去何从?” 九辞站起身子缓步来到轻歌的身边,伸出手狠狠用力捏了一把轻歌的脸:“怕什么,天塌下来了有哥哥给你顶着,既然他们要战,我们奉陪到底,倒要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轻歌望着九辞气焰嚣张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有人陪伴,往往比孤军奋战要来得温暖。 一道暖流渐渐淌过四肢百骸,温热了血液和心脏,直至十指。 …… 轻歌站在地图前看了整整一宿,九辞百无聊赖靠在椅侧浅眠,偶尔醒来时发现轻歌在地图前盘腿修炼,修炼了一会儿后又开始观看天域五洲的地图,要不就是查看拍卖场蓝尾姑娘送来的资料。 后半夜,烛火映照在那绝美无双的脸庞之上,一双点漆黑眸,似有两簇火光燃烧。 她的神情是认真而专注的,不见丝毫疲惫倦态,偶尔困意来袭时,她便微微掐揉眉心。 一整夜过去,眉心已被掐得一片通红,许是蹙久了眉,眉间深红处还有两道明显的褶皱痕迹。 九辞中途醒来时,会把雄霸天从被窝里揪出来,为轻歌熬一碗补气的药汤。 九辞端着药汤走进来,“歌儿,快来喝喝看,为兄亲自为你熬的。” 顶着一双乌青双眼的雄霸天满脸震惊:“??”师叔怎可这般厚颜无耻? “放这里吧。”轻歌坐在案牍前查看着资料,头也不抬。 “哦。” 九辞似是不悦,语气沉闷,轻轻应了一声。 九辞靠在椅上又睡了过去,窗外的天色变了又变,从一片漆黑,到淡淡的蓝光。 放在桌前的一碗药汤,从冒着热气到药渣沉淀,轻歌甚至未曾去看一眼。 黎明破晓,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宛如涛浪阴影压来时,轻歌站了起来伸个懒腰舒舒筋骨,暗红的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身影曼妙,曲线毕露,银白的发尾微微翘起。 “启程,去东洲。”轻歌把天域五洲地形图和各类资料收起,轻声说道。 九辞一个激灵猛然醒来,稍许茫然无措看向轻歌:“现在就去?寻无泪占领了映月楼,当时我命令在东洲建设映月楼,如今只怕已成为了寻无泪手中的锐器,东洲战士和夜神宫使徒负隅顽抗,都已是穷途末路,如今盲目去东洲,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 “东洲失去的土地,我会从他们手中,一寸寸的,全部夺回。东洲战士们流的鲜血,我要他们百倍奉还!”轻歌微微咬牙,眼神冰冷,嗓音清冽:“东洲还没有全部失守,夜神宫众人还在等着我。危机四伏,兵临城下,他们之所以还在坚持,不是想要留住东洲的疆土,而是在用生命拖延时间等我到来!” 袖衫下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唇角绽放的笑,似那末世之花,铿锵如火! 轻歌推开双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我去拍卖场见一见蓝尾姑娘,你与小天他们准备好去东洲之事。告诉他们,想去就去,不愿去就留在四海城,此去东洲,路途凶险,战况频繁,兴许这条命便是有去无回了。”轻歌冷声道。 “好。” —— 轻歌离开了城主府,径直去往拍卖场。 “城主大人。”蓝尾姑娘笑脸相迎:“数月不见,城主大人更加意气风发了。” “蓝尾姑娘可知东洲之事?”轻歌开门见山,简单粗暴问道。 蓝尾姑娘唇角的笑逐渐凝固:“城主大人,青莲王虽已嘱咐你可以掌管拍卖场,但拍卖场是由两位主子共同创建,青莲王是其中之一。而且,拍卖场的规矩在这儿,绝不可插手天域之事;四海城内,姑娘若是有难,一声令下,蓝尾必当生死相随。四海城外,诸神天域,东洲战事,恕蓝尾和拍卖场无法援助。” 这一番话蓝尾姑娘说得漂漂亮亮,可谓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蓝尾姑娘,你这番话倒是见外了,拍卖场和四海城的规矩我岂能不知?今日来此,我是有一事相求。”轻歌道。 蓝尾姑娘怔愣,四海城主前来拍卖场,所为之事难道不是危在旦夕的东洲? “城主有何事相求?”蓝尾姑娘问道。 轻歌拿出笑天簪放在桌上:“劳烦姑娘取出笑天簪里面的六千万,送去九界。” “六千万?城主大人可知,九界以上,通用货币是元石。”蓝尾姑娘道。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我所说,便是元石,若是可以,劳烦拍卖场借我四千万元石,一个亿,送上九界。” “城主大人既开这个尊口,我会告知两位主子,若是同意,可以分拨四千万元石,暂借姑娘。”蓝尾姑娘拿过笑天簪,发觉簪内的确有数以千万计的元石时,着实震撼了一下。 她想不通,夜轻歌是哪里来的元石。 尤其疑惑的是,一个亿元石送上九界,是要做什么呢? 第2789章 贿赂!九界! 继而,轻歌取出拍卖场所得的神族遗珠放在了蓝尾姑娘的手中。 “城主大人这是……?”蓝尾姑娘拿着神族遗珠微微怔愣,实在不懂轻歌此举何意。 轻歌坐在椅上,慵懒自若,脊背深深陷入了椅背,微抬下颌露出线条完美的轮廓,轻嗅着云烟清香。 “一个亿元石和神族遗珠一并送到九界。”轻歌道。 “送去九界?送到何人手中?”蓝尾姑娘诧异,亦是不知,为何要把如此尊贵之物和一个亿的元石送到九界去。 “不知。”轻歌摇头。 闻言,蓝尾姑娘面色微微一变,似是懊恼般,身后偌大的尾巴轻微抖了抖:“城主大人,这个笑话可不好笑。” “至于该送到何人手中,就要麻烦一下姑娘你了。”轻歌睁开含笑双眸,道。 蓝尾姑娘挑眉:“哦……?城主大人此话何解?” “姑娘可知寻无泪?劳烦姑娘查一下,是谁把寻无泪派去东洲的,再把这一个亿的元石和神族遗珠送到地位更高之人的手中。我只求一件事,把映月楼还给九辞!还有……寻无泪的命!”轻歌说道。 贿赂这种事,在哪里都是行得通的,若不然的话,就是贿赂的不到位。 蓝尾姑娘怔住,显然也没想到轻歌会是这样做。 “姑娘可能帮这一个忙?”轻歌看向蓝尾姑娘,问。 蓝尾姑娘蹙着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为关键的倒不是贿赂,而是她若出面,九界的人必然会顾及拍卖场三分情面,从根本上来讲,亦是破坏了规则。 “蓝尾姑娘莫不是忘了青莲王临行前说的话?”轻歌冷笑。 她不愿假借东陵鳕之力,只是如今非常时期,不得不采取其他措施。 拍卖场背后两位主子,东陵鳕虽然只是其中之一,但半个拍卖场都是东陵鳕的。 那日在四海城,东陵鳕叮嘱过蓝尾,轻歌拥有一切支配拍卖场的权力。 蓝尾姑娘不愿破坏拍卖场的规矩,轻歌能够理解,奈何九界之事,非要拍卖场帮这一个忙。 东洲战士们已是强弩之末,毫无战斗力,夜神宫人都已精疲力尽。 轻歌若想扭转乾坤,唯有借助映月楼之力。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没有映月楼相助,映月楼也不该成为敌对势力。 至于一个亿的元石和神族遗珠…… 轻歌眼中闪烁着寒芒,仿佛有雷霆四起,狂风大作。 吃了她的,终要给她吐回来,她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蓝尾姑娘见轻歌周身气势如冰,登时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沉默良久,蓝尾姑娘往前一步走,面朝轻歌,拱起双手:“城主放心,蓝尾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 “嗯,有劳姑娘,今日之恩,他日言谢!我今日启程前往东洲,四海城一事,暂且交由姑娘和拍卖场。至于九界和映月楼之事,我等姑娘的好消息!” 轻歌双手抱拳,微微颔首,随即潇洒利落地离开了拍卖场。 回到城主府后,九辞等人都已准备好前往东洲。 轻歌站在城主府的大院,看着雄霸天等人,抿了抿唇,说:“东洲情形如何,你们几个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此去东洲,无异于虎口夺食,九死一生。” “大师姐,我们不怕。”阿娇依偎在风锦身旁,与风锦十指相扣,微笑着望向轻歌:“我等愿与大师姐共进退,同生死。我们都是炼药师,东洲受伤流血的战士们,还在等待我们的医治呢。” “是啊,小师妹,比起怕死,我更不希望小师妹被人欺了去。”风锦攥着拳咬着牙说。 阿娇皱眉,瞪视风锦一眼,甚至用胳膊肘撞了下风锦:“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是大师姐,是药宗首席宗师大弟子,怎是你小师妹。” 风锦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这不是习惯了嘛……再者说了,她就是天地院的小师妹。” 见风锦陡然执拗,阿娇愠怒却是无可奈何。 轻歌微笑道:“风锦师兄所言极是。” 风锦欣喜若狂,握着阿娇的手说:“阿娇师姐你看嘛,小师妹真是善解人意。” 阿娇轻叹一口气,尤其无奈,最后缄默不出声。 “是啊,大师姐,我们都要陪在大师姐身旁,死有何惧?”九姑娘扬起一张俏脸,眉眼青涩,用着稚嫩的语气说道,还是韶华正好的少女呢。 九姑娘说话时,有意无意望向九辞,一道热气冲上头顶,浑身发烫,面颊微红,耳根子直接是红了个彻底。 九辞则是狐疑地盯着九姑娘看,拉着轻歌后退了几步,生怕这姑娘生病了传染给自家妹妹。 轻歌知晓九辞的想法,顿感头疼,难以想象这种钢铁直男日后会娶到媳妇儿。 “师父,现在就出发吗?”雄霸天问。 轻歌点头,望向九辞,九辞打了个响指,几头飞行魔兽俱已准备好。 从出行便可看出位面的差距,千族之中,去往远距离的地方需用到传送阵法。 至于三等位面,皆是飞行魔兽,只是高等位面的飞行魔兽在速度上较有优势罢了。 坐在飞行魔兽上,轻歌盘腿坐下,修炼了一会儿才想起了正经事儿。 轻歌把火雀鸟丢进虚无之境,同时一抹神识出现在虚无之境内。 轻歌站在虚无之境里,伸出白嫩的手,掌心向上,只见光芒氤氲,一支笑天簪静置于手掌。 轻歌双指提着火雀鸟的爪子,使得火雀鸟头部朝下,轻歌微微灌入灵力催化,便见火雀鸟把半条梦族湖水给吐了出来。 火雀鸟吐得眼冒金星,身体颤栗,晕厥了过去。 九尾小少年和朱雀等兽兽们见此,都在为火雀鸟默哀。 比起火雀鸟,它们更想默哀的是火焰龙,一身锃亮的毛尚未转化为火焰龙麟就已被拔光了,且不说毛发被拔,就连血都没放过……‘ 轻歌将治愈之力灌入了火雀鸟体内,再把火雀鸟放在虚无之境,而后神识抽离,心满意足。 笑天簪内有一整条梦族湖水,不仅能淬炼自己的精神力,还能培育锻炼出无数强大的精神师。 诸神天域,有黑暗神殿,有不计其数的灵师修炼者,精神师们却是与世无争,只因精神师修炼的弊端,阻碍了修炼时成长前进的道路! 第2790章 王后的第三封信 天域以东,是为东洲。 曾经的东洲被称之为蛮夷之地,莽夫无数。 如今的东洲,硝烟四起,金戈铁马,饿殍遍地。 一具具尸体堆成了山,落荒而逃的不只有战败的修炼者,还有那些感到绝望的东洲野兽们。 北洲集结五大世家的军队,所向披靡,强大如斯。西洲天山宗派出宗士们,腾云驾雾,献出法宝,合攻东洲。 连续一月的不休战争,已经要了太多人的命。 在乱世之中,人命甚至不如草芥。 东洲群龙无首,全靠夜神宫的人们在死撑。 北洲军队之中,以王府为首,其中宗府上一任大护法林鹤山为总指挥。 这日,林鹤山站在东洲的疆土,脚踏无草山峰,俯瞰着连绵无尽头的东洲江山。 林鹤山身旁,是昔日的东洲君主顾熔柞等人。 顾熔柞当日被轻歌气得掉光了一头黑发,如今出门必须戴帽示人。 顾熔柞看向了夜神宫的望向,半眯起犀利冷锐的眼眸:“夜神宫,终究要亡,东帝啊东帝,昔日你欺我辱我废我君主之位夺我东国江山,如今啊,你也到了头。” 林鹤山微笑:“到底是个小妮子呢,捅破了天,也只是个野丫头罢了。而今东洲大势已去,不过是一群强弩之末在垂死挣扎罢了,不足为惧。我军士气振发,实力强大,有宗府撑腰,不出七日,必破她夜神宫!”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胜利,林鹤山面上扬起了笑容。 此前与轻歌一系列的接触中,他从一开始的得意到彷徨害怕。 现在不同了,宗府神域俱与他站在一条线上,夜轻歌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亦无法扭转乾坤! 顾熔柞转头望向林鹤山,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发出夸张的大笑声。 “凯旋之时,你我定要大喝个痛快才行。”林鹤山道。 顾熔柞单膝跪下,双手抱拳:“若无大护法的庇护,顾某便无东山再起之日,于顾某而言,大护法便是再生父母,此生来世,顾某愿为护法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林鹤山笑了,心情欢愉,甚是美好,捋了捋下颌白花花的胡须,旋即一甩袖,把顾熔柞扶了起来:“言重,言重了,而且因为夜轻歌那丫头,我已不是昔日的宗府大护法,只求这一战将功折过,方大人能在神主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让我官复原职,再续护法一职!” “呵——” 木轮轱辘,一曼妙清丽的女子推着轮椅而来,轮椅之上的人发出了一道轻蔑的嗤笑声。 正在言谈的林鹤山、顾熔柞等人猛地一怔,回头看向寻无泪,二人一同朝着寻无泪跪下。 “不知寻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是极大的罪过。”望见了寻无泪,林鹤山面上堆着笑,点头哈腰,谄媚笑道。 九界来者,绝非一般人,若是巴结到了位,兴许就扶摇直上,进了九界呢。 寻无泪垂着眼眸,掩去一双妖孽猩红的血瞳。 许久过去,寻无泪一言不发,周遭的气氛有些冷凝。 寻无泪没有开口说话,跪在地上的其他人亦不敢开口出声,只敢偶尔抬眸觑一眼寻无泪。 “你们几个可真是没用。”沉吟半晌,寻无泪抬起狭长血腥的眸,冷笑着望向顾熔柞等人:“都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完全攻下夜神宫。映月楼那里,我已经处理好了,没有杀手敢违抗我的指令。夜神宫那群畜生,是时候该全部了解了。” 寻无泪丢出一道令牌,令牌丢向了顾熔柞:“我的令牌你且拿着,你可任意支配映月楼的杀手们。我很期待,映月楼毁了夜神宫,那定是极其美丽的场景。” 林鹤山匆匆忙忙接过令牌,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寻阁下,我真的可以支配映月楼吗?” “当然。”寻无泪道。 林鹤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激动到满面涨红,许久过去,双手撑地,一额头猛然撞在了地上,浑然不觉疼:“寻阁下栽培之恩,在下莫不敢忘!” “东洲蝼蚁,也需要一月之久的时间?映月楼已由你支配,若再无进展,你也该提着人头来谢罪了。”寻无泪轻拍肩上的灰,轮椅身后的美人心领神会,推着轮椅沿着山峰小道下去。 小道途中,半山腰,巨大无比的岩石之上,躺着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 一面阴阳乾坤扇盖在了面颊之上,遮住了眉目。 美人推着轮椅,自岩石旁走过。 擦肩而过时,寻无泪微抬起手,美人登时停了下来。 寻无泪转头望向了岩石上的紫袍男子,言语间三分敬意:“南阁下。” 南雪落摘掉覆于脸庞的阴阳乾坤扇,眸光邪佞,冷视寻无泪:“寻无泪,打扰人休息,是会死的。” “南阁下可愿接管映月楼?”寻无泪问。 南雪落斜卧于岩石,手摇乾坤扇:“接管映月楼,彻底与夜轻歌反目成仇,寻无泪,我活了上万年,难道会看不清你的那些小算计。既然有这个脑子,就想着好好对付东洲吧,你可别小看那姑娘,莫说东洲大势已去,就算东洲俱为俘虏,她亦有那个本事夺回,你可不要掉以轻心了。” “我想知道,南阁下是什么想法。”寻无泪问。 的确如南雪落所说,他与空虚都很怕南雪落投奔夜轻歌,即便知道可能性还小,却不敢忽视。 南雪落从岩石之上站了起来,看了看遥远的天,随即斜睨寻无泪,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的想法?” 说罢,南雪落脚掌踏地,一跃而起,扇面摇风,刹那间就已消失不见,宛如浮光掠影。 寻无泪望着南雪落消失的方向,阴沉着一张脸。 …… 神域。 殿内,方狱、李元侯相对而坐,李元侯正在含泪读信。 李青莲腰配宝剑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眉眼冷漠。 “王后可有说什么?”方狱问道:“这已是王后的第三封信了。” 李元侯眼眶微红:“姐姐说,夜轻歌已经回到诸神天域了。” 方狱敛眸,旋即笑了:“来了?来了更好……天罗地网已布,便等着她自投罗网了!” 第2791章 斩断她的剑 这数日里,共有三封信送往李元侯,皆是夜歌提笔所写,那字迹李元侯绝对不会认错。 第一封信,说夜轻歌早已离开了四海城,以姬美丽为名出现在青莲的武道修炼场,设下连环计,害她被废。 “夜狗实在畜生,夺我之夫,抢我所爱,害我失子,要我冰冻无骨!” 字字凄然,声声悲愤,李元侯看到信时就已落了泪。 他的姐姐在青莲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第二封信,夜歌提及长生界一事,说夜轻歌乃青帝之妻,儿子姬晔是魔族魔君,亦是青帝之子。 至于第三封信,今日才送到,便在李元侯的手中。 信上提到了夜轻歌离开神月都。 方狱问道:“夜轻歌为何会出现在神月都?”之前两封信并未提到神月都,故而不解。 李元侯垂下双眸,继而往下看去,一面看一面道:“姐姐说了,夜轻歌是神月都赤炎灵女阎碧瞳之女。” 阎碧瞳三个字,叫方狱灵魂一颤,四肢发软,瞳眸紧缩,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数步。 而后,方狱激动万分欲伸出手把信从李元侯手中夺来,李元侯猛地站起,朝旁侧移开。 “方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李元侯不悦地皱眉。 “元侯,给我看看信,快……给我看看……”方狱的声线都是颤抖着的,紧张而激动,伸出去的手宛如筛糠般抖动。 听到阎碧瞳,站在后侧动也不动的李青莲眯起双眸,抿起了唇。 是巧合吗? 那也太巧合了! 同为阎碧瞳,同是夜轻歌之母,世间绝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只是—— 跳下烈火窟灰飞烟灭的人,真有可能新生吗? 再者,精灵一族可不是凤凰族,有着浴火涅盘的本事。 李青莲的眼角余光望向了方狱,即便方狱在克制自己激烈的情绪,李青莲依旧能够感受到方狱的激动。 李元侯稍稍犹豫后才小心翼翼把第三封信递给了方狱:“姐姐的信,方大人莫要损坏了。” 方狱接过了信,一字一字看过去,看见‘阎碧瞳’时,泪流不止,源源不断。 拿着信的手小幅度颤抖,方狱发出夸张的笑声。 李元侯急忙把信拿了回来,疑惑地问:“方大人,你这是作甚?” 砰地一声,方狱摔倒在地,掩面抽泣,双肩一抖一抖。 李元侯怔住了:“想不到方大人这般关心姐姐,真是让元侯感动。” 李青莲看白痴似得看了眼李元侯,难以想象这货有个足智多谋能够立足于青莲的姐姐。 方狱躺在地上,泪水涌流而出,似决堤的海。 哭着哭着,方狱便笑了。 知道她还活着,想着可以失而复得,阴郁一年之久的心情,终于见了晴。 碧瞳,你逃不掉的…… 方狱满面泪水,脸上绽入一抹阴绝幽森的笑。 李元侯低头望着信,轻声喃喃说:“姐姐还被关押在青莲冰牢,这信又是如何写出来的呢?姐姐在青莲受之危难,我却无法援助姐姐,只能看着姐姐遭奸人所害,我那未出世的小外甥,就这么没了,他还没喊我一声舅舅……” 说至此,李元侯悲从中来,情绪激烈,两行泪水淌落而下。 李元侯如待珍宝般谨慎地叠起信,藏在身上,再捻着衣袖擦拭脸颊的泪。 “只是我万般的想不通,与那长生青后相比,一个青莲王后算不得什么,夜轻歌何须大费周章去青莲抢男人呢……”李元侯一头的雾水。 李青莲看了看李元侯,不可置否。 倒是方狱,还处于崩溃激动当中。 他始终躺在地上,双手掩面,情不自禁,泪水源源不断。 空洞的双眼望着天顶,时而撕心裂肺的哭,时而无声温柔的笑。 李元侯从未见过这样的方狱,在他心目中,方狱是个极顶聪明的人,鲜少有人和事能波动方狱的情绪。 “方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李元侯问。 “元侯,你若爱上一个人,那人心中无你,该当如何?”方狱问道。 “那便祝福她觅得良人。”李元侯回答道:“天下美人千千万,何必执着于一人,一厢情愿的感情,不能称之为爱。” “若非她不可呢?”方狱又问。 李元侯蹙着眉,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那便默默守护,陪伴她一生,看她相夫教子,与丈夫举案齐眉,也是不错。” “不!” 方狱声嘶力竭,尖锐的嗓音宛如利刃,彻底划破了这片天地的寂静! 李元侯被吓得一愣一愣,往后退了数步,警惕地望着方狱,实在不知方狱为何突然疯癫。 方狱走至李元侯面前,双手狠狠攥着李元侯的肩,将李元侯逼至墙角,一双猩红如血的眼逼视着得李元侯,一字一字嘶哑道:“元侯,你记住了,你若爱上一个人,若她不识好歹与他人喜结良缘,你就把她抢回来,把她关在笼子里,斩断她手里的剑,敲断她的骨头,给她戴上锁链,让她成为匍匐于你脚边的一条狗,只能对着你摇尾巴。” 此刻,李元侯感到毛骨悚然,方狱平日里的威严尽失,像是一条恶犬,在耳边狂吠。 李元侯猛地吞咽口水,惊恐地望着方狱,弱弱地说:“爱一个人,不是给给予她温暖吗?你若爱她,又怎舍得让她成为一头畜生?又怎舍得敲断她的骨头,斩去她的宝剑?若我爱上一个女子,我会把她身上的锁链斩断,把那些欺负她的人的骨头敲断,把囚禁她的笼子拆开,把她交到她爱的男人怀里。我会警告那个男人,那是我心爱的女子,若他不好,我会不顾一切抢回来,若他敢欺负她,我会杀了他的。” 李元侯没有遇见心上人,但他实在不认同方狱的观点。 他不知爱一个人的正确方式是什么样子的,却知道绝对不会是方狱这样。 “你爱她,怎舍得她笑枕在他人床畔?”方狱歇斯底里喝问。 “若她在我床畔不快乐,为何非要留住她呢?和有情人,做快乐事。若是无情,便是不快乐。”李元侯言语间,眼神里,略带天真烂漫。 第2792章 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方狱逐渐松开了李元侯的双肩,整个人宛若无骨般瘫倒在地,恍然无神,下一刻又泣不成声。 他依稀记得,阎碧瞳那一支惊鸿舞,那一剑风采。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子,惊艳了他年少的无数岁月,以至于他想要独自一人拥有。 “李阁下,你先回吧。”李青莲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李元侯目光闪烁,复杂地看了看方狱,并未急着离去,而是说:“方大人,我不知他人感想,若是我的话,一定不舍得我所爱的姑娘,在我面前痛苦不堪。” “方大人,告辞。” 李元侯捧着‘王后’的信,远离了富丽堂皇却又冷清的宫殿。 偌大寂静的宫殿内,只余李青莲、方狱二人。 方狱如同无家可归的孤魂小鬼坐在地上,流水涌出,满面都是。 “李青莲,你爱过人吗?”方狱问。 李青莲站在方狱的身后,犹豫一瞬,才回:“没有。” 方狱闭上眼,四肢发凉,浑身冰寒,就连体内的血液好似都已不再流动,只剩下无边的寒意蜂拥。 方狱倒在了冰冷的地板,微抬起手放在左胸膛上,他闭上眼,静下心,聆听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真好,这颗心,还在跳动。 二十年,他都打动不了她吗? 方狱垂下的双手攥紧了拳头,即便闭上眼睛,依旧有泪水从眼尾溢出。 方狱还记得,曾经,阎碧瞳给了他一个拥抱,她说,她会尝试着去爱上他。 然而,都是骗人的鬼话,不过是让他掉以轻心,借此逃走,寻找夜惊风罢了。 即便他心知肚明,还是愿意沉醉于那温柔话语里,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她不会走。 终于,她走了,她逃了,她去追寻天地间所谓的自由了。 那一夜,空虚喝得酩酊大醉,叫嚣着天地不公。 他把阎碧瞳抓了回来,打造了一个笼子,将阎碧瞳关在里面。 阎碧瞳乖了,他才把阎碧瞳放出来。 每一次的逃跑,都会引来空虚疯狂的打击,直到她没有力气了。 “那一年,我带着她四海为家,把她锁在屋内,用烧铁链桎梏脚踝,我出去为生计奔波。那是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村,村里只有寥寥几个修炼者,是孔武有力的男人。那日,我回去时,看见那几个修炼者撬开了锁。” “我便知道,她的美貌在何处都藏不住,我甚至想毁了她的脸,如此一来,世间庸俗的男人们,都不会迷恋沉沦于她,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爱她,不是爱那美丽的容貌,年轻的肉体,我爱她的灵魂,我愿意就此死去,只愿她多看我一眼。夜惊风不同的,夜惊风只是爱她的美貌而已,他怎能为她的丈夫,那个愚蠢的夜惊风,我不过用个苦肉计,就能让他相思相随,十几年都没有发现他一直在寻找的夫人,便被藏在我的小阁楼里。” 方狱面上浮现了狰狞的笑,眼神愈发的阴郁幽冷,像是索命的厉鬼孤魂,在黑夜里露出一双骇然双眼。 “呵……那个山村里的男人们,也敢玷污我的姑娘?” 那个山村,没有村名。 方狱只记得,在诸神天域靠西边较为遥远的地方。 他回到家中,看见几个男人围绕着阎碧瞳,口吐污秽言语。 难以想象,若他再迟来一步,会发生什么! 然而,当时他的伤势极重,又因主修天机一道,实力甚至不如那几个男人。 他想要保护阎碧瞳,那几个男人把他吊起来打。 那些男人拿来两桶猪食,放在空虚面前:“你把这些全部吃光,我们便放过这个骚娘们。” 空虚毫不犹豫,以手带勺,像是对待山珍海味佳肴般,双手齐动,挖着猪食送进嘴里狼吞虎咽。 他终是恶心吐了出来,又用手抓起塞进了嘴里一口吞了。 那些男人亦没想到,会有空虚这般变态的人。 空虚全部吃完后,跪在地上求饶:“放过她吧,你们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诚然,两桶猪食满足不了那些人。 他们说:据说遥远古国,有一种男人被称之为宦官,你若让我们见识一下阴阳人,我们便走。 空虚要他们立誓,在这片天地,每个位面,是不可以随便立誓的。 男人们怒了,拳打脚踢,猛揍空虚,把空虚打得鼻青脸肿。 空虚告诉他们,自己有着天材地宝,只要他们肯立誓,他不仅自宫,还把天材地宝送给他们。 美色诱惑的确大,但对于山野男人来说,金银财宝却可换来无数美色。 而且他们更想看, 一个男人亲手挥刀自宫,是怎样的场面。 故而,他们立了誓。 空虚当着数人的面,从容脱去衣裤,拿着生锈的铁刀,斩落于两.腿间。 那一刻,阎碧瞳声嘶力竭让他离开,他回头看了眼阎碧瞳,说:“我爱你。” 男人们拿到天材地宝顿感无趣,离去前似不解恨般随手抄起铁棍把空虚揍得头破血流。 空虚倒在血泊中昏死了过去,等他后半夜醒来时,爬到了阎碧瞳的身旁,把从市集上买来的包子给了阎碧瞳。 空虚拿着包子突然哭了,阎碧瞳问:“很疼吗?”那会儿,阎碧瞳的意志并没有被漫长时光摧毁。 那时,他们才到诸神天域不久。 空虚哭着说:“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空虚草草处理了下伤口,忙着去给阎碧瞳热包子。 阎碧瞳摇头不吃,空虚咬牙:“你若不吃,我便死给你看。” 后半夜,空虚带着阎碧瞳跑了。 那些天材地宝不过是障眼法,若被男人们发现,他与阎碧瞳必然要死在这里。 再往后,空虚在镇子上依靠天机之术,得到一达官贵人的赏识。 有一日,空虚带着数百人,回到了那个山村,男女老少,全部屠杀,一夜之间,血流满地。 至于那几个面熟的男人,空虚亲手拿着屠刀,斩向他们的双腿间,再把他们裹满鲜血,丢到了野兽纵横的山脉,要他们自生自灭。 空虚则在山顶,欣赏着他们面临绝望的垂死挣扎。 第2793章 赠与她二十岁的生辰礼 空虚倒在神域的大殿里,以手覆眼,泪水涌流不止。 他便这般躺着,与旁侧的李青莲讲述着过往的一切。 “我把她当成心头肉,她却日复一日想着如何逃离我。”空虚泪流满面,嗓音沙哑。 李青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走进死胡同里钻牛角尖的人,旁人是无法劝解疏导的,唯有自己想清楚,走出来。 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想不明白,亦走不出来。 故而,李青莲没有说那些惺惺作态让人厌恶的安慰言语,她只安静的听着,末了,问:“如今,你要怎么做?她已是精灵族的赤炎灵女,已经完全不受你控制了,你也彻底失去了她,你要怎么办呢?你打算拿骨髓烟来威胁阎碧瞳吗?纵然你能威胁,她背后的精灵族,亦不会放过你。而且夜轻歌是长生界青帝的女人,长生界于我们而言太遥远了,这俩人,无论是谁,你都惹不起。” 殿内死寂,鸦雀无声,唯落针可闻。 方狱沉默许久,喃喃自语:“是啊,精灵一族的灵女,岂是我能撼动的。” 忽而,方狱笑了,他直着坐起身子,盘着双腿:“若我能踏步长生,莫说一个赤炎灵女,便是精灵族,我也是有能力动的。” “踏步长生,哪有那么容易,天下修炼者俱要脚踏实地,从未有一飞冲天之事,而千万修炼者之中,亦不见一人长生。”李青莲叹息摇摇头,笑谈长生,无异于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方狱半眯起覆满阴鸷的眸,唇角的笑意冰冷:“若长生青帝,为我所用呢?” 没有多少人知道长生青帝和夜轻歌的关系,他却知道了,实乃是犹如天助。 一切的变化都在按照他的所想轨迹而发生着。 方狱站起身子,走出宫殿,望着浩瀚神域,闭上眼,扬起满是泪痕的脸,张开双手勾唇笑了。 身为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自然要走上人世间的巅峰,无非是醒握天下权,醉枕美人膝,他卧薪藏胆苟且偷安那么多年,有的便是有朝一日皇图霸业不是空! “青帝啊青帝……啧啧……”方狱讥诮地笑。 李青莲望着方狱立于冷风里的身影,眼皮下意识猛地一跳。 她知方狱是个有野心的人,没想到,方狱如此之大的野心。 “王后说夜轻歌已经回到天域,我们该怎么办?”李青莲问。 “不惧。”方狱依旧是闭着眼,轻微摇摇头:“东洲大势已去,城破人亡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长生青帝,赤炎灵女,神域三宗,都无法帮她。骨髓烟如今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再把天机楼灾星的消息散布出去,夜轻歌在劫难逃。” “你想俘虏夜轻歌?”李青莲蹙眉。 方狱的想法总是瞬息万变。 李青莲一直都知道,方狱没有碰过阎碧瞳,却不知在许多年前的一日,方狱挥刀自宫了。 若是如此,倒也情有可原,毕竟方狱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与心爱姑娘同在一个屋檐上十几年,当真能夜夜坐怀不乱? “俘虏?” 方狱睁开了眼眸,寒光暗闪,凛冽如冬;一瞬的恍然过后,方狱轻嗤冷笑一声,反问:“那座狗笼,器宗铸造好了吗?” “按照你的需求,已经建了一半,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工。到时你亲自前去查看,若是不满,可修改重造。”李青莲道。 方狱微微蹙眉,甚是不悦,声音极低:“才一半呢……”尾音拖得甚长,三分魅惑,七分阴郁。 半年前,方狱就吩咐李青莲去一趟器宗,要器宗宗主亲自督造,铸造一座狗笼。 方狱的说辞是,他想养一条堪比神兽似得凶猛恶犬,需要世间最为牢固的笼子来关押。 李青莲以为方狱看上了哪家的神兽,直到此刻,听到方狱的言语,李青莲瞳眸紧缩,脊背发寒,一股冷意涌至四肢百骸,猛冲天灵盖,以至于头皮发麻。 “方大人,那座狗笼是给……”李青莲自己都没有发现,说出的话,俱都是颤音。 有深入灵魂的惊慌恐惧,有震撼诧异的不可置信。 李青莲终于懂了,那座精心打造的狗笼,不是给野兽恶犬的,是给……活人的。 “夜轻歌是不是快到二十岁了?”方狱问。 “应该快了。”李青莲回道。 方狱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声:“吩咐器宗加紧时间了,那可是给她二十岁的生辰礼,可不能误了时间。” 果然如此…… 李青莲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深思和情绪波动,不动声色道:“是,我这就赶往器宗。” 李青莲走出阴沉幽森的大殿,远离了方狱的所在地,李青莲整个人都舒了口气。 方狱不像是个人,他是个屠夫,只闻血腥的屠夫! 挥砍屠刀,任由血肉飞溅。 李青莲跟在方狱身旁太久的时间,但方狱从没有彻底信任过她,只是欣赏看重她办事的能力罢。 然——时间愈长,愈加发现了方狱的阴暗,有时李青莲甚至怀疑,方狱不是个人,是来自阴曹地府的恶鬼。 世间当真有如此极端阴暗的人吗?兴许是有,可大多数人只是发发牢骚,宣泄人世间的不公,却没有一个像方狱这样付诸实践。 方狱是个狠人,他为了阎碧瞳,可以毫不犹豫徒手挖吃两桶猪食,可以挥刀自宫…… 李青莲迈动的双腿有些沉重,她要前去器宗,要去看那座已经铸造一半的狗笼。 李青莲站在神域的至高处,透过云雾森森轻烟如梦眺望着东洲的方向。 “夜轻歌,不要出现了,你不是他的对手。若不然,等待着你的,将会是狗笼里的宿命。” “……” 李青莲曾化名阿莲待在夜神宫过,她看着那个年轻的姑娘,靠一己之力,带着夜神宫称霸东洲,被封千古第一女帝。而世间的名和利,皆如过眼云烟,来也快,去也快。 想到那鲜活的生命,花儿般的姑娘,要步阎碧瞳的后尘,在华丽沉重的狗笼里待满一生,李青莲顿感惆怅,尤其无奈。 第2794章 通缉榜上第一人! 南洲主城。 天香楼。 此楼奢华,是五洲之最! 轻歌头戴斗笠,与九辞等人坐在水晶桌前,天香楼的侍者们上了一道道美味佳肴。 她离开四海城后,本欲前往东洲,怎知东洲竟设有结界。 那等结界,是寻无泪所为,一时之间无人能破。 轻歌决定先观望一下战况再作打算,五洲之中,南洲距离东洲最近,而西北二洲合纵,南洲置身事外,并未参与三洲战事,洲内主城皆是一片和平安详之景。 酒楼里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都是些南洲的贵客。 “东洲疆土真的要被西北二洲分割了吗?”有个年轻的男子问道。 年长的男人叹息一声,说:“眼看东帝辉煌,眼看东洲狼藉,风光落魄,俱是过眼云烟一瞬间之事罢。九界插手此事,谁可阻挡?纵然东帝有天大的能耐,也是于事无补了。只是可惜,东帝低等大陆出身,本以为能青云直上九重天,怎知这天暗了,人也要亡了。最痛苦的便是那些低等修炼者了,他们以夜轻歌为首,他们在这阶级森严的乱世里苦苦挣扎着,想象着出人头地,不过是因为低等修炼者当中出了一个千古第一女帝罢了。如今女帝陨落,东洲国破,他们的希望之火也该熄灭了。” 酒楼里的氛围,忽而有些沉重了。 轻歌轻嗅满桌美味的香,双耳听到那些话,微微怔愣。 她已经习惯天下的庸人诟病于她,似乎,不论何时何地,总有千万人误解她,谩骂她,稍不留神,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而今,竟有人为她出声了,倒是有些许怅然。 耳边许久是酒楼贵客们的声音—— “诶……”长长的叹气:“是啊,那些低等修炼者,不远万里前往东洲,只为守护东洲,却被拦在结界外,被西北二洲的士兵欺辱。即便如此,依旧是许许多多的低、中等修炼者前去东洲。那些修炼者说什么来着,要保护好他们的师姐,真是叫人哭笑不得,所有来自低中等位面的修炼者,俱称夜轻歌为大师姐,自愿为东洲人。说来也是可笑,东洲蛮夷地,东国臭莽夫,一群宗府通缉犯,旁人避之不及,恨不得与东洲之间隔着天堑,竟有修炼者自愿为东洲人氏。” “恕我直言,东帝年纪虽小,胸有抱负,雄韬武略,实乃将王之气。我曾有幸在西洲祭坛见过东帝一眼,惊为天人,心里想得是,此女只应天上有,那等美貌,堪称天域第一美人,那等风采,冷傲且张扬,笑傲五洲四部诸侯群雄。” “四洲朝比那一次,我恰巧也在西洲,旁的不说,东帝之美,叫人望而不忘!” “难为那姑娘了,低等大陆的出身,那等位面,武道文明如此落后,竟在不足二十岁的年纪就修炼至大灵师。听说她来天域是为寻父,可见是个有着孝道的孩子。” “……” 那些客人们还说了什么,轻歌已经不记得了。 她没有继续吃下去,而是离开了天香楼。 没有人与她说,有着不计其数的低中等修炼者前仆后继赶往东洲,只为护她周全,不要东洲国破家亡。 走出天香楼,轻歌依旧听见了楼里的声音。 有人说:“真希望东帝能如以往一样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可人呀,怎么去跟天作对呢,九界是天,天下令亡她东洲,这乾坤已定,谈何扭转呢?”话尾,又是深感无力般长长一声叹息。 轻歌驻足,回头看去,楼里的许多客人,都一脸哀愁,似在为东洲哀愁。 轻歌的心头,燃起了火光。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成了他人的信仰。 东洲,不能丢! 东洲一旦丢了,丢得不仅仅是一片河山,更是那象征着信仰的希望之火。 她的出现,让无数来自低等位面的修炼者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于大多数人而言,九界不是公正,是霸道的权威,是不可逆的天。 这一战,不只是她与方狱的战斗,更是人与天,弱与强的较量。 在天香楼里,她没有听到什么落井下石和幸灾乐祸的声音,许是听惯了嘲讽,再听到这些,便觉得温暖。 “真是麻烦。” 轻歌摇摇头,继而往前走。 秋风来时,激起了满地落叶,她伸出手摘掉了斗笠,露出了笑。 那一阵秋风卷着落叶,掀起了银白的发,斜插着的笑天簪,发出珠玉碰撞般的泠叮之声。 来来往往的南洲人们看见轻歌,俱是震惊。 这人…… 好似……东帝?! 随后出来的九辞、雄霸天等人见轻歌摘掉斗篷,俱是不解。 既是悄然而至,为何又要现身? 如今宗府已放出通缉令,通缉榜上数千人,第一人便是东帝夜轻歌! 她竟敢张狂走于长街,也不怕有人接了通缉令,抓她去宗府? 轻歌自信张扬,目光凛冽,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行走于行人纷纷的街道。 南洲的街道很长,脚下是古石板,左侧高墙延绵无尽头,右侧人满为患声鼎沸。 一袭红衣,满头白发,似是成了东帝的标志。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有许多的少女们,学着东帝的模样,穿着殷红的长裙,背着大刀,用药剂把头发染白,说自己是天地间最恣意潇洒的女侠客。 街道的南侧,有一座古碑。 轻歌驻足,抬头望着古碑。 古碑四周已围绕着数不清的人,他们面朝古碑指指点点,叙说纷纷。 在古碑上方,有金光流动,光芒之中,不断闪烁着不同人的面貌。 大多数人的面貌,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少部分面貌堂堂,还算清秀,唯有一人,容貌妖孽,绝代无双。 光芒内,隐约可见她的红衣,她的白发,她的面无表情。 面貌下方,以光芒标注一行字:宗府通缉令,夜轻歌,悬赏,三亿金币。 夜轻歌的通缉令,无人敢接,毕竟,他们可没有忘记被九辞支配的恐惧,即便此一时彼一时,映月楼已有寻无泪,再无夜九辞。 第2795章 小小兄台怎么不见了? 轻歌抬头看着自己的通缉令,皱了皱眉,回头望向九辞,略带不悦地道:“哥,这是不是把我画丑了?” 九辞摸着下巴看了看金光内的画像面貌,再望向自己妹妹,勃然大怒:“哪个混账画师,出来挨打,竟敢把吾妹画得这么丑,不及吾妹千万分之一的美貌,宗府这群狗东西,是怎么办事的?” 不同于轻歌在神月都、青莲一族赚得盆满锅满,九辞去了一趟后,倒是跟着妖神学会了狗东西三个字,骂起人来,真是朗朗上口,格外愉悦。 而后才至的雄霸天、阿娇等人,无比惊诧,难以置信。 这兄妹俩人,就这样在通缉令面前堂而皇之的辱骂宗府? 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至于古碑周围的行人,更是目瞪口呆,大跌眼镜,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显然,比起西北二洲合纵攻东,九辞更恨那个画师,把自己妹妹画得如此之丑。 轻歌回眸看了眼震惊无比的阿娇等人,微微一笑。 都道她张扬猖獗,只是她已无蒙面的必要了。 若有人知道她离开四海城,必然有人知道她回到诸神天域。 这两日里,轻歌思来想去,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人里出了问题。 知道她离开四海城的,只有城主府内的阿娇四人以及拍卖场的蓝尾姑娘罢了。 两日里的接触思考,这个怀疑和想法已被轻歌全盘否定。 如此说来,便是青莲一族或是神月都有人通知方狱。 此前在药宗,方狱和神王使用过青莲一族独有的流熏烟,而神域新上任的伯爵大人李元侯是夜歌的弟弟。轻歌有个大胆的想法,是夜歌在通风报信,然而夜歌十年冰牢遥遥无期,自身尚且难以保住,又是如何给李元侯传递消息的呢? 轻歌思考颇久,终于明白。 与夜歌苟且的男人还活着,不是青莲将军,亦不是身亡的竹医师,而是一个有权力前往冰牢救助夜歌的人。 当把这些都理清楚了后,轻歌便明白,隐不隐藏身份已经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知道她来了诸神天域。 既有天罗地网,那便乘风直上,破网杀出! 在诸多人的注视下,轻歌迈动双腿,伸出了手,放在古碑之上。 她的手掌,轻放于她的画像面貌。 登时,金光化为一条手链,缠在她的手腕。 她这是…… 四周的人,一片哗然,宛如石化般,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我的天,她在干嘛,她接了通缉令?她接了宗府的三亿悬赏金币?” “夜轻歌是个疯子吗?这世间上,通缉者们看见古碑都绕道而走,她既为通缉榜上第一人,非但不绕道走,竟然还亲手接了通缉令。” “这世界上,哪有人会接自己的通缉令啊……” “……” 就连九辞都惊了,随即笑着,满腹骄傲地道:“不愧是小爷的妹妹,接自己的通缉令,这种事也就我妹妹做得出来。” 闻言,轻歌嘴角疯狂抽搐,脸皮不由得扯了扯,太阳穴猛地鼓荡。 九辞真的是在夸人吗? 轻歌接下通缉令,离开古碑,周围拥挤的人群见此,俱为她让出了一条大道,诚惶诚恐。 东帝之威震彻八方,谁敢挑衅? 即便映月楼被寻无泪占领,九辞实力,依旧叫人闻风丧胆,犹如白日见鬼! 阿娇等人连忙跟上轻歌,唯有雄霸天站在古碑前望了许久,目光微闪:“宗府画师,是关系户吧?”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惊诧得很。 宗府的画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雄霸天正要跟队,发觉轻歌已经走远,独自一人落后了。 雄霸天漫无目的走在南洲,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山脉。 山脉下,紫袍男子斜卧长亭手执阴阳乾坤扇闭目休憩,呼吸平稳,容貌出众,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雄霸天走至长亭,看见南雪落,本欲转身离去,忽而停下来,忍不住道:“这位兄台,冒昧打扰一下,兄台可要注意身体,莫要纵欲过度,从面色上来看,兄台有些虚,若不好好调养,只怕尚不到而立之年,就不举了。” 王轻鸿闭目小憩,耳边忽而响起了聒噪如乌鸦的声音,猛地睁开一双邪佞凛冽的眼眸直视雄霸天的。 雄霸天被那眼神吓一大跳,打了个激灵,往后退了数步,惊恐得望着王轻鸿。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举与不举,可是尊严面子问题,他如此揭短,定会遭人怨恨。 雄霸天有些后悔了,只是身为一个医师,不得不说…… 古有忠臣冒死进谏,今有他雄霸天医者仁心! “不举?” 南雪落轻摇着阴阳乾坤扇,目光邪肆地打量着雄霸天,身影突地飞掠而来,提着雄霸天的衣襟,将其压至长亭栏杆,另一手转着乾坤扇,啪嗒一声合拢扇子,以扇挑起雄霸天的下颌,不断往前凑,近在咫尺,俊脸在雄霸天的眼中不断放大,那撩人勾魂的声音在雄霸天耳边响起:“举与不举,公子要不要试试看?” 说罢,握着雄霸天的手,探向双腿间。 雄霸天涨红了双眼,语无伦次,甚至都结巴了,惊恐得瞪大双眼。 他喜欢……女人…… 只是下一刻,雄霸天抓了抓,满脸疑惑:“小小兄台怎么不见了?” 一抓不过瘾,再抓几下,雄霸天诧异道:“莫不成你是位姑娘,姑娘家可要矜持的,男女有别,我既摸了姑娘的腿,一定会对姑娘负责的。” 南雪落一扇打在雄霸天的头顶,冷声道:“蠢货,可懂自宫?” 雄霸天瞪大眼:“兄台自宫了?兄台为何要自宫?你自宫的时候可有问过小小兄台?” 南雪落的脸愈发之黑,扇面打开,锋锐扇端抵在雄霸天的脖颈,似刀剑锋刃般,可破开皮肉。 南雪落周身的气息愈发凌厉危险,扇端已见了血,雄霸天脖颈的皮肤微微破开。 “蠢东西,你在找死?”南雪落手起扇落,随心而杀。 雄霸天惊恐道:“师父,救我……” 南雪落扇面微顿,随口一问:“你师父何人?” “东帝,夜轻歌。”雄霸天吓得双腿发颤,早知如此,他就不好言劝告了,真是死于话多。 第2796章 至少也要十亿金币 “夜轻歌——” 南雪落眸色幽幽,低声轻喃,满身杀伐气息尽敛。 南雪落收回扇子,斜卧于长亭栏杆,手中乾坤扇遮面,掩去眉目凛冽。 雄霸天是个惜命的,脖颈处有一条细微的血线,吓得连忙拿出药箱为自己止血。 南雪落斜眸看了眼雄霸天,勾了勾唇,嘲讽冷嗤一声。 “这位兄台,你这是……”雄霸天怔愣,呆讷,不知南雪落为何不动手了,适才那杀意显然不是说着玩的。 “滚吧,再不滚,是想给你的脑袋找新家?”南雪落冷声道,雄霸天惊慌失措,脚底抹油般快速远离。 走出长亭十几步,雄霸天停下来回头望向南雪落:“兄台愿意的话,在下愿意为兄台找回小小兄台,在下是一名医师哦。” 南雪落覆脸的扇面微微下移,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那消失殆尽的杀意怒气卷土重来。 “你师父英明神武,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白痴徒儿?出门在外,你也不怕败坏东帝的名声?”南雪落冷笑,目光冰冷如寒。 闻言,雄霸天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南雪落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师父的原因。 那一瞬,雄霸天对师父的崇拜敬佩之感,宛如黄河水滔滔不绝。 “滚!”南雪落轻启薄唇,吐出一个字。 雄霸天再不敢多留,连滚带爬离开,生怕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远离长亭后,雄霸天顿住,回头望向已不见轮廓的长亭,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长亭。 南雪落闭眼假寐,三分慵懒,三分肆意,四分邪佞。 忽而,南雪落身后出现一蒙面人,微微颔首以示尊敬后说道:“公子,器宗闭门造车,拒见来客,已查清缘由。器宗要为神域方大人建设一座用材昂贵的狗笼,听说方大人看上的猎物是一头实力堪比神兽的恶犬。” “恶犬?”南雪落虚眯起眼,脑海里闪现而过轻歌那张脸,忽而,南雪落清冷地笑了:“可真是瞎了他方狱的狗眼,分明是个乖巧可爱的美人儿。” “……” 南洲主城外,轻歌戴着象征通缉令的手链,坐在山峦之上望着东洲的方向发呆。 遥远可见,硝烟四起,似能听到,那些修炼者们的悲鸣绝望。 九辞、阿娇四人站在后侧看着轻歌的背影,心情忧郁而惆怅,似是感同身受那临死挣扎般的无望惶恐,泣血哀声。 轻歌偶尔低头拨弄下金光闪闪熠熠生辉的手链,黛眉轻蹙,若有所思。 “大师姐在做什么?”九姑娘问。 “小师妹一定在为东洲感到悲哀。”风锦眼眶微红,似是想起了天地院数万弟子被屠的悲愤。 阿娇低头垂眸,微微抿紧了双唇:“大师姐一定在想,要如何才能拯救东洲于水火。” 闻言,九辞忽而也多愁善感了起来,倒是轻歌,深深叹了口气,说:“三亿金币通缉东帝,我菜值三亿吗?宗府这不是侮辱人吗?怎么也要十亿金币吧。”语气里满是愠怒懊恼,至于九辞四人听到此话则是风中凌乱,甚是错愕惊诧。 “师父!” 雄霸天狂奔而来,情绪激动,欲要拥抱轻歌,尚未靠近三步,九辞一个箭步掠来,一脚踹飞雄霸天。 九辞皱眉,满身怒气:“男女有别,你怎么就不懂呢?” 雄霸天似是习惯了,拍拍屁股起身,走向轻歌。 “脖子怎么了?”轻歌问。 “我方才遇到一个很奇怪的男子,那男子自宫了,我不过多说两句她就要杀我,我报出师父东帝的名号后,她竟放过了我。”雄霸天道。 “自宫?那男子,面貌如何?”轻歌问道。 “身穿紫衣,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雄霸天甚是认真,娓娓道来。 轻歌的脸色愈发之黑,忽然后悔收了这么个徒儿。 话说回来,她难得收得几个徒儿,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 雷神抠门到家,势要把坑蒙拐骗修炼的炉火纯青。雄霸天看似懂事,却是个榆木脑袋,比九辞还要耿直,一心只有医术,说白了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我想起来了!”雄霸天道:“那人曾是修炼榜第一的王轻鸿,北洲王府的大公子!” 九辞额头落下一排黑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雄霸天,只觉得这厮反应实在是迟钝。 王轻鸿—— 紫衣—— 传闻,神王喜爱紫袍,就连佩戴的剑都要渲染成紫色的。 看来南雪落还没有忘记掉神王,说来也是,执念了万年的人,纵然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又怎能说忘就忘呢? 轻歌取下手腕的空间手镯丢给了雄霸天:“小天,有一件事,你且代为师去一趟北洲。” “去北洲?”雄霸天与众人俱是疑惑不解。 “多事之秋,战况紧急,去北洲做什么?”阿娇问道。 “自然是去北洲购买三亿粮草了。”九辞把玩着扇子,眼神充斥着讥诮。 听得此话,众人终于明白……原来如此! 夜轻歌当真想去拿三亿金币的悬赏? 他们以为只是说笑而已,没想到九辞一瞬之间就猜测到了轻歌的想法。 九姑娘等人看向九辞的眼神意味不明,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此之默契,到底是兄妹俩嘛。 至少,大师姐不正经的时候,与九辞甚是想象。 “王府会把粮卖给我们吗?”雄霸天弱弱地道,满是不自信。 “去寻王府大公子,给她带一句话,尊后已长生,而我现在,需要她!” 南雪落此人,一旦放下那份感情,便不会再拾起。 “大师姐,我与雄师兄一同前往北洲可好?”阿娇问,自然是不放心雄霸天的办事能力。 “嗯,也行。”轻歌点头,若有阿娇在身旁,她也能放心些。 阿娇抿唇,微怔许久,轻声说:“大师姐不担心吗?”担心她一如从前,心生嫉恨,争锋相对,叛离东帝,给西北二洲传递消息。 轻歌似是在思考什么,闻言,微微侧目,美眸生辉颇为茫然地望着阿娇:“的确担心,北洲不大太平,且你们不可以东帝之名购得粮草,否则会身亡北洲,倒是不大放心你们两个。” 第2797章 哥哥,要早去早回哦 阿娇站在原地许久,耳边始终是轻歌的声音。 “怎么了?生病了?”轻歌见阿娇面色透白,便道:“此去北洲舟车劳顿,若是不大舒服就留下来,让风锦师兄好好照顾着你。” 阿娇看着轻歌的面容,好看的杏花眸里源源不断涌出两行清泪。 风锦连忙捻着衣袖擦去阿娇的泪痕:“阿娇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阿娇苦笑。 她只是悔不当初。 在天地院时,她狰狞阴郁,面目可憎。 阿娇推开风锦的头,微笑着摇摇头,单膝跪在轻歌面前,双手拱起:“大师姐放心,北洲粮草之事请交给阿娇,要么粮草回来,要么……尸体回来。” 轻歌不悦,一手攥住阿娇的肩膀将其提起:“胡说些什么,若是不行,全身而退即可,没有北洲三亿粮草,我亦有其他办法。” “大师姐,你恨过我吗?”阿娇问。 “说不上恨。”轻歌摇摇头:“阿娇师姐,你要明白,有些错可以挽回,有些错是千古恨,你是前者。” 阿娇如鲠在喉,眼眶深红。 许久,阿娇猛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后与雄霸天离开此地,前往北洲。 “小师妹……我……”风锦抓耳挠腮,时不时看向阿娇离去的方向,眼里是浓浓的担忧之色。 “既然不放心,便一同去吧。”轻歌笑道。 “小师妹,你且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风锦宛如一阵风般骤然而去,追上阿娇的身影。 阿娇见是风锦,问:“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阿娇师姐呀,阿娇师姐如花似月,怕那些豺狼虎豹与我抢媳妇儿呢。”远处传来风锦略带调皮的声音。 阿娇:“油嘴滑舌!” “阿娇师姐喜欢师弟的油嘴滑舌嘛?”风锦黏着阿娇。 阿娇不理会,风锦便一直重复的问,实在是聒噪,无可奈何,阿娇答道:“喜欢!” 风锦乐呵得直笑,即便数人身影消失在轻歌的视野里,依旧有笑声传来。 这片山丘只剩下轻歌兄妹二人和九姑娘。 “大师姐为何要让他们去北洲?”九姑娘问:“阿九也可以做到的。” 轻歌捏了捏九姑娘的脸颊:“该让他们去历练历练,而且东洲不安全,我即将做的事,更不安全。” 九姑娘到底是宗主之女,跟在她的身边,纵然有危险亦不会危及性命。 至于粮草如何,则要看南雪落了,即便打过数次交道,轻歌依旧摸不透南雪落的性子。 轻歌立于山丘,在夕阳余晖下伸了个懒腰,睁眸望着东洲的方向,冰冷寒意和凶戾杀气宛如洪水猛兽般迅速蔓延而开,覆盖天地! 正在此时,天穹灰蒙蒙,数道冰蓝寒光从天而降,四面八方的蓝烟氤氲,从中走出十几道身影。 他们头戴斗篷,身着蓝袍,斗篷遮面出,似冰雾般的冰蓝云烟缠绕,使人看不清眉眼。 这些人的气息,轻歌再熟悉不过。 轻歌闭上眼,袖衫之下攥紧的拳缓缓舒展开,端的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该来的,始终要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轻歌微笑着,红衣张扬,白发轻舞,转眸淡漠地望着来者。 “九界诸君,好久不见。”轻歌笑道。 “九辞,你该回九界了。”其中一人走出,寒声道。 九辞眉染怒气:“回什么九界?小爷不回!” 东洲生死存亡系于一息间,他怎可丢下轻歌去往九界? 寻无泪! 九辞咬了咬牙,眼中迸射着怒和恨的光。 “莫叔呢?”九辞怒问。 那人道:“莫叔不插手此事,九辞,若你执意不回,九界之怒则会牵连你的妹妹,你可还要任性妄为?你在诸神天域创建映月楼,违背九界初衷和公道公正,你曾屠杀过诸神天域几大世家,还游走于位面空间猎杀独行客,这些,可是滔天之罪,有人一纸诉状把你九辞告上九界,有理有据,便是莫叔都无法反驳。你若再不前往九界,九界便会治你一个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是罪不可恕。你在九界得罪了多少人你清楚,若那些人与你一样来到诸神天域对付你的妹妹,你岂不是后悔?” 字字掷地,铿锵有声,九辞再不见适才的张扬,面色煞白如纸。 他乃顶天立地真男人,如今却如风中细柳,在绝望的深渊上方摇摇欲坠。 往前一步是死无葬身,后一步乃碎尸万段。 似乎,并没有很大的不同呢。 九辞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四肢如坠冰窖,一瞬间凉个彻底,冷到了极致。 九界的那些人,深刻的明白,妹妹是他的命。 他九辞不惧天地,不怕生死交错,唯独怕自己的妹妹皱个眉。 如今被恶人盯上,却是无路可退。 “九辞,你到底是莫叔的人,我也不想得罪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你若此刻不走,我会禀告九界,你拒不回九界,畏罪潜逃,此等大罪,祸及家人,你能吃得消,你妹妹也吃不消。”那人的声音很温和,没有震耳发聩,亦没有气势如雷,正是那淡淡然的语气,叫九辞的神智在一瞬之间完全崩溃了。 “九辞,你好自为之吧。” “……” 九辞蹲了下来,双手抱头。 “歌儿。” “嗯。” “我的头好痛啊。” “……” 轻歌缓步走至九辞的身后,微微抬手,为九辞轻揉太阳穴。 渐渐地,九辞的情绪得以安稳。 “哥哥,去九界吧。”轻歌说道。 九辞猛地转头看向轻歌,双眼在一瞬间全部通红:“不要!”即便如此,他依旧轻声说,不敢吓到了轻歌。 他永远都在怕,怕自己阴暗的一面暴露出来会让轻歌恐惧而厌弃。 他一直都在忍,忍着那深入骨髓的血腥杀机。 轻歌径直坐在了九辞的身旁,双腿盘着,轻靠在九辞的肩上:“哥哥,要早去早回哦。”声音轻似呓语,甚是温柔。 一滴热泪,淌过面颊,九辞别过脸去,连忙把泪痕擦去。 “啊,该死,眼睛进了沙子。”九辞哽咽道。 轻歌靠在九辞的肩上望着远处的残阳如血,咧开嘴笑了:“我等你回来,你去吧。” 第2798章 规矩死的,人是活的 九辞扭过脸不愿看轻歌,他仰着头极力睁大眼,双眸刹那猩红如血,硬是不让眼泪流出。 于九辞而言,娇滴滴的姑娘才会落泪。 许久,九辞转头,温柔地凝望着轻歌侧脸轮廓。 轻歌靠在他的肩上,双眸微垂,漆黑浓密似蒲扇般的睫翼于眼睑处覆出一层浓厚的阴影。 她像是睡着了,阵阵凉风自山丘旁的小溪刮来,微微掀起轻歌额前的几缕碎发。 九辞紧抿着双唇,眼眶愈发的红。 如此好的妹妹,这般善解人意的姑娘,怎能遭受那么多的折磨苦难呢。 他在的时候她便三番五次历经生死无望,他不在的时候,她孤身一人又该如何坚持? 九辞终是忍不住,那滚烫的泪淌过脸颊滴落于轻歌发间。 九辞皱起眉,陡然暴躁:“啊!这该死的风沙,真的是恶心透顶!” 那并不是软弱的眼泪,而是风沙迷眼的痕迹。 轻歌微微睁开双眸,茫然地望着九辞,伸出手,擦拭掉九辞脸颊的泪痕。 “哥哥,你要早点回家哦。”轻歌笑着说,还是个少女,哪有那么多的成熟稳重,不过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杀伐果敢罢。 这轻言细语的声,叫九辞泪流不止,他一面擦一面骂喊着风沙太大,轻歌看看四周,苦涩地笑。 山丘八方,唯有过溪凉风,不见一粒沙尘。 男人啊,总是喜欢维持那该死的尊严。 九辞不停地擦去眼泪,许久过去,九辞心情渐渐平复。 他伸出手捏了捏轻歌的脸,“等为兄回来,为兄不在的时候,谁若敢欺你,为兄一定挖了他家祖坟,让他八辈祖宗不得安宁!”九辞眼底暗闪阴郁之色,骇然的杀气凶戾稍纵即逝,犀利锋锐似一把剑刃。 轻歌感受到九辞骨子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杀意,低头垂眸,轻抿着唇,逐而沉默。 她与九辞,是一类人,生活于阴暗的沼泽深渊,那四方天地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棺材坟墓。 九辞一步三回头,终是走至了九界诸人面前,冰蓝的光笼罩着这座山丘,轻纱云烟冉冉如雾,九辞复杂地看着轻歌,最后猛地转头看向别处,似是心有千万的不忍。 旁侧,九姑娘捂着嘴远远地望着九辞。 “楼主大人,可不可以不要走?”九姑娘眸子微微一缩,往前走了数步,朝九辞的方向伸出手。 等待着她的,唯有那呜咽如泣的风声。 不过一刹那的时间,天地间一片寂静,没有九辞的声音,没有九界诸人的威严,什么都没有了。 轻歌的耳边,只偶尔想起九姑娘的抽泣声。 “大师姐,楼主还会回来吗?”九姑娘红着眼问。 哪家的少女怀春不是伤得千疮百孔。 轻歌并未扭头,亦未答话,她一个人在山丘上站了许久,眼前是峰峦下的崎岖山路,还有一条绕蜿蜒的小溪,细水涓流的轻微声响,伴着那风吹秋叶,倒是像一曲相思。 “会的。”等到天黑,轻歌微动着红唇,笑道。 九姑娘吸了吸鼻子,身体也颤抖着,夜晚的寒气渐渐重了。 轻歌拿出披风丢给了九姑娘,“走吧,阿九。” “大师姐,我们要去哪里?”九姑娘问。 “宗府。” 三亿悬赏,倒不如自己拿了。 比之九界以上的通用货币‘元石’,三亿金币显然不多,但这到底是在诸神天域,以金币为重。 九姑娘神情恍惚,诧异地眨眨眼,好半天过去才想到什么,迈开双腿紧跟上轻歌。 如今的宗府,在方狱、神王的掌控之中。 西北合纵攻东,以北洲王府为尊,而率领西北二军和映月楼的,还有一个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神王。 宗府大殿,光芒涌动,侍卫来回气氛森严。 身穿盔甲的士兵们,一列列行走,不似一个个人,倒像是刀枪剑戟,锋芒毕露! “报!有人拿着东帝的通缉令来宗府领取悬赏了!”大殿之中,有士兵来报。 正在玩弄笔墨与将军刘芸嫦畅聊的宗府二护法闻言,蓦地站起了身子:“快快有请。”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大殿,前者身着血衫,头戴笑天簪,银发半挽,眉目妖孽,美眸噙笑,眼下覆一面猩红面纱;跟在后边的少女系披风,穿短裙,正在东张西望。 宗府二护法左看看右看看,花白的眉猛地皱起:“这位姑娘,可是你接的东帝通缉令?” “嗯。” “东帝呢?”宗府二护法问。 女子轻抬玉手,摘去一面红纱,露出了绝艳的脸。 刹那间,风声静止,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因震惊而瞪大双眼。 他们……可有看错? 这人……不是东帝吗? 正在桌案前坐着喝酒的刘芸嫦,险些把一口酒水给喷了出来,看着轻歌的面容发着呆。 她莫不是年纪大花了眼? 轻歌走至二护法面前,取下金光镶成的手链,长指衔起,在宗府二护法面前轻微摇晃。 “人已带到,悬赏何在?”轻歌不卑不亢,轻声问道。 宗府二护法吞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可能老眼昏花了:“这位姑娘,老夫冒昧问一声,你可是东帝?” “正是。”轻歌点头。 “你是来领取悬赏的?”二护法又问。 “是的,不可以领取吗?宗府似是没有律法规定不可以领取自己的悬赏。”轻歌云淡风轻笑着说。 二护法怔愣,宗府的确没有律法规定,但这显然是于理不合,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毕竟,宗府最初颁下通缉令时,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接自己的通缉令。 “刘将军,你看,这……”二护法回头望向刘芸嫦,一时无以言对。 刘芸嫦突地发出夸张的笑声,猛喝了一大口酒,才道:“你这丫头,真的是上天遁地什么事都敢做。” 轻歌耸了耸肩,天真无害地望着刘芸嫦:“将军你怎么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方狱颁下通缉令,只说把人带到宗府大殿,即可拿三亿悬赏。人既已经带到,赏金照常给便是。来人,取金币!”刘芸嫦放下酒杯,长臂一挥,飒爽说道。 第2799章 供万人欣赏 轻歌取下空间指环递给宗府侍者,侍者将三亿金币存入空间指环内。 “二位,哪日得空,记得前往东洲去喝一杯。”轻歌双手拱起,语笑嫣然。 轻歌带着九姑娘转身即走,宗府二护法彻底怔愣,连忙喊道:“东帝,你这是要去何处?” “自是回东洲,二护法不必相送了,东洲事急,晚辈亦没有时间留下来喝一杯茶。”轻歌天真无邪地道,眉眼弯弯如月牙,笑容洋溢于容颜。 二护法紧皱着眉,瞪着轻歌一言不发,这丫头也太厚颜无耻了,他哪里有相送的意思?更没有要夜轻歌留下来喝茶。 “东帝,悬赏你既已拿到,你是不是该留在宗府?”二护法黑着脸说。 轻歌眸色恍然,微微侧着头,眨了眨眼睛,旋即笑道:“二护法这是在说笑呢?方大人颁出东帝通缉令,只说把东帝安然无恙带到宗府大殿,却没说其他,如今要求我已达到,悬赏亦拿,我与宗府应该算是两清,何故要留在宗府?莫不是二护法与我英雄所见略同,认为东帝悬赏不止三亿悬赏,二护法想多给我点悬赏?若是如此,晚辈感激不尽。” 好一张伶牙利嘴,说得二护法哑口无言,吹胡子瞪眼,涨红了整张脸,愣是说不出一个字儿出来。 偏生事实便是如此,二护法根本就无力反驳,只是隐隐觉得这其中有很大的不对劲。 猛地想起什么,二护法双眼凌厉如刀剑锋刃,振臂而起,欲要派士兵擒拿轻歌,奈何才把嘴巴张开,尚未说出话来,刘芸嫦随手抓起一个苹果丢进二护法的嘴里。 苹果卡在二护法的唇齿,硬是把所有的话堵了下去,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刘芸嫦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笑道:“二护法,这果子甚好,你尝尝看。” 说罢,刘芸嫦侧目看向轻歌,微眨一侧的眼,一改往常的铁血霸气,倒是有几分生动可爱。 轻歌心领神会,朝着刘芸嫦的方向拱起双拳。 她此来宗府,不仅仅是要拿三亿悬赏,更是想看看刘芸嫦的态度。 曾在药宗拼酒时,刘芸嫦与她约赌,刘芸嫦败了要去驻守她的东洲。 后来她去四海城后,这件事便无影了。 药宗约赌之事并无多少人记着,便是有人说起,也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轻歌出发前,在四海城写下过一封信便是给刘芸嫦的,此来宗府,亦是知道刘芸嫦在。 她的真实目的是想看看刘芸嫦的态度,毕竟她所做之事听起来是无稽之谈,若无贵人相助,又怎能轻松拿下三亿悬赏,宗府的一群人可精明呢。 而今,她已然明白刘芸嫦的态度,唇染笑意,眉间绽放着自信的光彩。 轻歌带着九姑娘宛如云烟般迅速离开了宗府大殿,没有二护法和刘芸嫦的命令,围聚于此的侍者和士兵们亦不敢轻举妄动。 二护法把那苹果拿下来,正要发号施令捉拿轻歌,却见视野里早已无那一抹红色倩影。 二护法皱眉,怒道:“怎么让那夜轻歌跑了呢!三亿悬赏已给,人没有拿下,如何给方大人交代?且传了出去,岂不是要天下人笑我宗府无能,被一个丫头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二长老后知后觉,想到方狱便是一阵后怕,心生寒意。 刘芸嫦把玩着酒杯,似是极为认同二护法的话:“这丫头太过于狡猾了,真是失策。” 二护法猛地看向刘芸嫦,半眯起浑浊的眼:“听说刘将军曾与东帝在药宗约赌,刘将军乃是败者,承诺驻守东洲。如今东洲落难,刘将军如何看?” “关本将屁事,二护法,你是怎么回事,那夜轻歌明摆着来戏耍我们,你竟还拿出三亿金币给她,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稍后方大人回来,看你如何收场!”刘芸嫦气势万钧,酒杯砸桌,猛然一挥衣袖,愤然离去。 二护法震惊不已,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转而混混沌沌,不知天地为何物。 刘芸嫦这是贼喊捉贼吗?明明是她为维护夜轻歌,却将责任推给了他! 刘芸嫦离开宗府大殿时,在长道上遇到了俩人:方狱与神王。 方狱头戴斗篷,一身黑袍。神王着典雅紫衫,眉眼忧郁。 “方大人。”刘芸嫦微笑道:“适才夜轻歌来宗府领取东帝悬赏,我把悬赏给了她,本欲捉拿她,怎知这丫头狡猾如狐,不知使了何种法宝,一瞬之间便没了。我派人给她金币本欲拖延时间,好来个瓮中之鳖,倒是我疏忽了,这丫头既然敢来宗府,必有万全之策能够做到全身告退。” “那夜轻歌接了自己的通缉令?”神王蹙眉,问道。 刘芸嫦点头:“正是如此。” “狂妄大胆,不知所谓!”神王轻蔑冷嗤。 方狱狐疑地看了眼刘芸嫦,刘芸嫦脊背微微沁出冷汗,面上却是满脸忏悔。 良久,方狱的眼神不再犀利,轻声道:“夜轻歌狡诈阴险,手段层出不穷,倒是难以提防。” 夜轻歌去了一趟神月都和青莲族,若是有什么通天遁地的法宝倒也说得过去。 至此,方狱不再怀疑刘芸嫦,刘芸嫦暗暗松了口气。 以往刘芸嫦与方狱打交道的日子不多,俩人地位相差无几,也算是平起平坐,只是如今方狱接手宗府后,好似完全变了个人,叫宗府在职的诸人胆战心惊,惶恐不安。 刘芸嫦不至于时时刻刻诚惶诚恐,却也忌惮方狱。 “听说刘将军非常欣赏东帝之才?”方狱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问。 刘芸嫦眼尾陡然跳动,旋即失笑,点头道:“东帝此人,的确有才,可惜过于年轻,不够稳重,导致东洲国破。” “刘将军倒是实话实说。”方狱微笑。 “方大人,你我之间,不必客套那些虚的。”刘芸嫦问:“方大人这是从器宗回来?” “嗯。” “听说方大人要打造一座狗笼,是因为看中了一头类似于神兽的恶犬,却是不知,那恶犬是什么?”刘芸嫦笑着转移话题。 “东帝。”方狱轻声道。 “什么?”刘芸嫦微怔。 方狱一面往前走一面说:“他日打造完毕,我必将狗笼悬于宗府高墙上,风吹日晒,供万人欣赏!” 刘芸嫦猛地回头看向走远的方狱二人,瞳眸紧缩,万分震惊,双肩微微颤抖。 第2800章 将军,助我! 方狱与神王并肩而行,朝宗府大殿走去。 不过须臾,俩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于刘芸嫦的视野里。 刘芸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头一次感到阵阵恶寒从脚底猛冲至天灵盖。 她似是能看到,那奢华的狗笼悬于宗府高墙,曾鲜衣怒马风华正茂的少女如同狗一般被拴在里面。 刘芸嫦虚眯起了双眼,眸色渐寒,似冬日冰霜般凛冽。 刘芸嫦往前走了数步,此乃宗府的至高处,站在这里,刘芸嫦眺望着东洲的方向,唇角勾起了一丝嗜血的笑。 她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嫉恶如仇,只是不愿看见那张扬似火的女子,落魄的连狗都不如。 刘芸嫦不动声色回到自己的住处,从空间宝物里取出一封信。 信上有一行言简意赅的字:东洲危矣,存亡一线,将军,助我东洲称霸天域! 是的,她没有让刘芸嫦去帮她解决东洲危难,而是意气风发的给出邀请:称霸天域。 刘芸嫦将信纸放于烛火,燃为灰烬,再抬眸时,眼中一片坚定。 九界插手,俩洲合纵,神王指挥,军师方狱,神主暗助。 任何一个修炼者面对这样的攻势,只怕是再无翻身之日。 偏生,刘芸嫦相信,若是东帝的话,东山再起,并非毫无可能。 然—— 这是一份抉择。 她乃宗府大将军,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已是万人之上的尊位,无需再从头奔波的。 却不知为何,那随着宁静安逸的岁月逐渐变凉的血液,竟随着夜轻歌的一封信重新燃起,沸腾灼烧。 …… 轻歌与九姑娘坐在飞行魔兽上,前往东洲边境。 轻歌盘腿而坐,即便路途劳顿,依旧不忘修炼。 九姑娘看着轻歌的身影,微微眨眼:“任何一个努力的人,都不会被上天辜负。” 轻歌缓缓睁开了双眼,并未回头望向九姑娘,而是看着天地群山的轮廓和四周云雾,两侧的掀起了银发和血衫,轻歌的眼神愈发薄凉:“当上天眷顾一个努力的人,代价往往是辜负另一个人。” 九姑娘微微发怔,似懂非懂,红唇紧抿。 “大师姐,你会想楼主吗?”九姑娘问。 轻歌仰头看了看天,道:“不想。” “阿九想楼主哦……”九姑娘说。 此时,东洲疆土已在脚下,一眼便可看到尽头。 硝烟四起,金戈铁马,于战场而言,人命不如猪狗,鲜血比海水还不值钱。 轻歌起身,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才转过身面向九姑娘,道:“阿九,世间之事,有些事靠坚持与努力就能获取成功,而有些事是错误的抉择,应该及时把自己抽出身来。人活在世,不求他人庇护,只求自己自强自立,不为他人足下蝼蚁。” 轻歌拍了拍九姑娘的肩膀:“世事如此,感情亦是如此,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故而旁人再多道理,俱不如自己一瞬间的顿悟来得明白。” 一刹那,九姑娘明白了轻歌的话。 点到即止的提醒,她明白,大师姐不愿戳破她的少女芳心。 九姑娘眸色暗淡,神态萎靡,颓废地坐下。 是啊,楼主大人是九界的人,是大师姐的哥哥。 她不过是药宗宗主之女,怎可攀得高枝? 即便心里一清二楚,该死的却是,她总是忍不住靠近,期待着那渺茫的奇迹。 许是市集上的佳话书本看多了,倒以为那就是现实。 她哪能不知道,九辞并非天生那个性子,只是不愿对她温柔而已。 一个对妹妹都那般宠溺温柔的人,又怎会对情人糟糕差劲? 九姑娘眼睛发红,低头看着山川河流,猛地咬牙。 分明没有资格痛苦,可一颗心,好似撕裂般难过。 她能知道世俗的门当户对,却不能控制想爱的心。 哪个少女不喜欢那潇洒邪佞的俊俏公子呢。 九姑娘还记得,那日在城主府,九辞背着她走了一路。 如此,足矣。 九姑娘微笑着:“大师姐,我愿与东洲共存亡,愿陪伴大师姐直到我生命再无寿元之光!” 轻歌挑眉,看着九姑娘发红的眼叹了口气。 世上都是寻常人,哪能个个通透顿悟。 轻歌将帕子递给了九姑娘:“想哭便哭吧,师姐不笑话你。” 九姑娘扑在轻歌的怀里,把脸埋于轻歌的胸膛,双肩微微抖动。 “大师姐,我真的……毫无希望了吗?”九姑娘问。 轻歌低头望着九姑娘的发间,轻微叹息一声。 她不愿点破,却不得不说。九辞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九姑娘是不谙世事的娇花,终是会受了委屈。 而且九辞已有心上人,哪怕轻歌不知心上人是谁,却懂,九辞爱上一个人,绝不会三心二意。 “阿九要乖。”轻歌低声宽慰。 九姑娘吸了吸鼻子:“那我要等小殿下长大,然后嫁给小殿下!” 轻歌哭笑不得,天真烂漫的少女,总是异常的可爱。 “晔儿婚事,我可不能做主。”轻歌笑道:“快到东洲了,阿九,你怕吗?” 九姑娘怔住:“阿九不怕,阿九要陪着大师姐。” “好……” 夜色降临,一头飞行魔兽降落于东洲的边境外。 轻歌二人跃至平地,飞行魔兽展翅翱翔,远离东洲,黑夜里,只见一束光影骤闪而过。 轻歌此刻的所在地,在结界外。 寻无泪、神王,在东洲设下双重结界。 东洲飞不出一只苍蝇出去,也没人能力挽狂澜拯救东洲。 在寒夜里,肉眼可见一层冰蓝的烟笼罩于东洲,好似一个巨大无比的圆盘。 那轻纱云烟,远远看去,如同轻柔的风,毫无牢固力。 然…… 便是十头神兽合攻此结界,亦无法撼动其分毫。 东洲亡国,战士身死,仿佛已是宗府的势在必得。 世人都在悲哀东帝的昨日辉煌今朝落魄。 如此险境,无人守得住东洲。 轻歌站在结界外,冰蓝荧光覆于面颊,将她身影映照得如梦似幻。 而今轻歌的感知力超乎普通修炼者数十倍,她听见了东洲战士的怒吼,这片疆土妇孺在哀鸣。 第2801章 修炼者队伍 轻歌把双眼闭上,敏锐的感知,似神游的光,听到了,看见了,远处的喜怒哀乐。 有年迈的老妇人裹着头巾走进破旧的土地庙,满是真诚,跪于地上,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希望天佑东洲,上苍能护我东洲平安,愿我东帝长盛无衰。” “奶奶,我饿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走进来,摸了摸肚子,委屈地说。 老妇人慈祥和蔼,转头看向了小孩,抱住小孩:“孩子,你要记住,有朝一日东洲沦落,不是东帝无能,她已尽力了。东洲的修炼者,不是无脑莽夫,东洲的人,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不可喊饿,不可喊苦!” “奶奶,我真的饿了。”小孩哭了出来。 “把手伸出来。”老妇人极具威严道。 小孩畏畏缩缩,颤抖着伸出了手。 老妇人从袖中抽出一根竹条,狠狠打在小孩掌心:“还饿吗?” “饿,好饿好饿。”小孩抽泣着说。 老妇人面色冷漠,又一竹条打下去,小孩疼得哇哇大叫。 “饿吗?”老妇人问。 “不饿,奶奶,我不饿。”小孩恐惧地摇头。 在战火的一端,东洲战士们互相鼓励。 有人问:“东帝,还会回来吗?若东帝远走他方,我等誓死守卫,倒不如投降求和。” “投降?投降是为他人之俘虏,之奴隶!我宁愿战死在东洲,也绝不对着那群狗杂种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苟且偷安的日子,倒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 “东帝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夜神宫的倾城姑娘说过,东帝会回来的!” “好!跟这群畜生干到底,我东洲人怕天怕地不怕杂种们,等我东帝回来时,看谁敢欺我东洲无王?!” “东帝!万岁!” “东帝!万岁!” 漆黑的夜,无数人高喊。 震耳发聩的声音,排山倒海的气势,宛如蛟龙直冲云霄,又响彻山海惊动世人。 许是一种不灭的信仰,兴许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 至少,要给他们希望才能战下去! 结界之外,轻歌面色漠然,眼神凛冽。 她已经回来了…… 没人可以欺她的子民了。 只是……还需要再等等…… 再等一等…… “大师姐万岁!”九姑娘轻声说,情绪激动地攥起了双拳。 “走吧。” 音落,轻歌朝前侧走去。 结界外的不远处,她看到一支数以万计的队伍。 他们驻扎在深夜寒凉的山脉里,围聚在一起商讨着些什么。 “我等若想帮助东洲,唯有破了结界,可那双重结界难以破开,我们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东洲灭亡吗?” “这可如何是好,一个结界就难倒了我们,还谈什么救助东洲,助东帝辉煌?” “……” 九姑娘听见声音,朝那支队伍看去,好奇地问:“大师姐,这些人是……?” “来自低、中等大陆的修炼者。”轻歌答道。 九姑娘恍然大悟,心却被深深的震撼着。 轻歌的目光落在了一人之上。 队伍里的一个男人,身穿青色蟒袍,神色沉然,不苟言笑。 一个旧相识的朋友了。 风云镇,萧山燕;后随她去了九州的暗影阁、赤阳宗。 萧山燕似乎是这支队伍的首领,他带着强大的队伍,来到危难的东洲。 这支队伍里,有许多是她在风云镇和暗影阁遇见过的老朋友。 曾经,她豪言壮志,与他们说,低等修炼者亦能为诸神的天! “萧兄,听说再过两日,神王与宗府方大人便会来到东洲,还有映月楼三千杀手,将要摧毁夜神宫。”有人说道。 萧山燕皱起了眉头:“的确如此。” “那我们,该怎么办?要去送死吗?何不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萧兄可要三思啊!”那人说道。 萧山燕看了看烟纱般的结界,双眸里倒映出冰蓝的光,沉默许久,才道:“想离开的,便走,我不怪你们,想留下的,继续跟着我,便是把这条命葬在东洲,亦是无怨无悔!” “萧兄!北洲来人了,快,撤!” 一道身影匆匆忙忙赶来,红着眼说道。 萧山眼眉峰一压,猛地扭头看去:“来不及了。” 但见一支一千人的队伍出现在浓郁的夜色里,领头之人是一个身穿碧青色短裙的少女。 少女把玩着赤红的异火,笑望着萧山燕等人:“就是你们几个,敢违抗宗府命令,私自撼动东洲结界?” 说话的少女乃是北洲容府的小姐碧玉莲,曾与轻歌有过恩怨。 北洲五大世家纠集出的军队,容府那一支,碧玉莲自告奋勇,愿前往东洲,剿灭莽夫! 得知有低中等修炼者私下组织相助东洲后,碧玉莲请命,来此覆灭修炼者组织。 她只需要一千人,便可摧毁上万人的队伍,她想用此来证明,低等修炼者,永无翻身之可能。 萧山燕看着碧玉莲,眸底有怒气衍生而出。 那一千人俱都是北洲精锐,有着以一敌十的实力,再者,碧玉莲身怀异宝,且身手不凡,实力不低…… 若是争锋相对,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萧山燕咬牙切齿。 “碧玉姑娘,我等俱为东洲人,想要进东洲,有何不可?”萧山燕问。 “啧,你们一群低等修炼者,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自称是东洲人?”碧玉青冷笑。 “东帝曾说过,来自低等、中等位面的修炼者,只要愿意,都是东洲人!”修炼者组织里,一名中年男人反驳道。 “呵……东帝?我怕不是听到了笑话?你们东帝,早就抛弃你们跑了,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你们还真以为她有什么能耐?宗府、神域、九界一同插手,就算东帝来此,也不是过条落网之鱼罢了。”碧玉莲轻蔑地说道。 “碧玉姑娘,何须与他们说那么多废话,全部弄死不就好了。”碧玉青耳边响起了侍者阴绝狠毒的声音。 碧玉青笑了,赤着双足落地,缠于脚踝的金环发出清脆的声响。 碧玉青轻摇手臂:“都给我上,杀了这些愚蠢的修炼者,既知自己是低等人,便不要痴人做梦异想天开,在诸神天域当个狗奴才都是你能的荣幸,还敢妄想其他?” 第2802章 踏风而来的王 于碧玉青而言,她痛恨那些卑贱的低等修炼者。 修炼资源本就稀缺,还要一群贱奴来与她们争抢? 生活在水底的鱼虾,就不该上岸。 既然这是一个阶级森严的世界,来自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就不能玷污这片土地的干净。 四洲朝比,碧玉青的红珠异火在青莲异火面前,荡然无存。 因为夜轻歌的存在,她自信满满而至,却未曾在朝比上取得一个名次。 那是屈辱的烙印。 当她得知消息,西北将合纵剿灭东洲时,她便跪在父亲面前,甘愿出征,领兵作战,为剿灭东洲大业出一份力。 碧玉青戏谑地望着数以万计的修炼者们,像是在看一群垂死挣扎的蝼蚁。 一千容府精锐,呈八方之阵将低中等修炼者们包围,形成一个巨大的毁灭阵法。 启动阵法的枢纽是碧玉青的红珠异火。 黑夜里,冰蓝的轻纱烟雾随着凉风氤氲而开,碧玉青双掌伸出,两簇红珠异火纷然而烧。 碧玉青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不屑的笑:“我北洲容府祖师爷创造的毁灭阵法,可毁十万生灵,尔等 一万蝼蚁,不过顷刻云烟。你叫做萧山燕是吧,你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喊三声奶奶,我便放走你。” 萧山燕目光渐冷,怒意逼人,拔出兵器,低声猛喝:“士可杀,不可辱,碧玉姑娘,你要战便战。” “好!有种!今日我便要看看,你们这群小畜生的骨头有多硬!”碧玉青阴冷而笑,周身燃起红珠异火,红光之影在她的身后铺展开来,宛如凤凰巨大的双翅,隐约之间可听见一声震彻灵魂的凤鸣声。 修炼者队伍里,有一人目光猩红,满面绝望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恶狠狠瞪着碧玉青,突然嘶吼:“碧玉青,若我东帝归来,绝不会放过你的!” 萧山燕回头看了眼说话之人,不再阴沉,恣意洒脱地笑了:“你们不过是欺东洲无王罢了,吾王归来之时,便是尔等俱灭之日!” “啧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竟敢嚣张,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东帝何时会来,只怕她早已卷铺盖跑了吧。”碧玉青发出尖锐刻薄的笑声,陡然收起了笑,双目阴狠毒辣,光火形成的双翅汇为一体,所有的火焰全都凝聚悬浮于半空,狂风四起,夜空寒星下,光团似正在涅盘的凤凰,随着一声凤鸣,光团之火宛如一把凌厉的剑以极快速度俯冲而下,没入容府祖师爷的毁灭阵法中枢处。 一旦点燃,即将蔓延,阵法启动,万人无生! 正在此时,斜叉里一道血光迸射而出,竟将那气焰可怖的红珠异火全部吞没。 这一方天地骤然寂静无比,鸦雀无声,容府一千精锐和上万修炼者组织俱都沉默。 碧玉青猛地转头看去,却见寒夜深处,冰蓝结界的边沿,缓步优雅走出两道身影。 轻歌踏步走来,身姿绰约,把玩着垂落于胸前的一缕银丝。 当她将双眸抬起时,空气凝固,风声静止,唯有几缕银丝轻舞,笑天簪发出清脆之声。 她——是—— “东帝!是东帝!”有人高呼,有人震惊,有人狂欢,有人惊喜。 适才还消极愤怒绝望痛苦的上万修炼者们,在这一刻异口同声齐呼。 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东帝的容颜,不会忘记有那么一个女子,出生柴门,来自低等位面,成就千古第一女帝的传奇,让无数底层深渊里挣扎的修炼者们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原来,只要奋斗努力,有朝一日他们亦能成王! 好似在歌颂着胜利的赞歌,像是他乡遇到亲人,修炼者们热泪盈眶,热切地望向了轻歌。 行走于白月之下,山川之上的美人,有着一头好看的银发,一身似火的红衣。 她的眼神像是淬了寒冰,冷漠到了极致,好似两把锋锐的刀剑,目光所及之处,唯有大雪飞扬,寒风呼啸。 “夜……夜轻歌……”与之对视的一瞬,碧玉青的神智似在涣散,步履不稳,心生惶意。 “东帝万岁!”萧山燕刹那的怔愣过后,激动地大喊。 “东帝万岁!” 这一刻,所有的修炼者们,高举起手臂,不约而同,高声喊道。 这声音撕碎了夜的寂,结界内的东洲修炼者们听到声音,竟也热泪盈眶。 东帝万岁! 结界内外的拥护声此起彼伏。 远处,正在营地帐篷里的林鹤山、顾熔柞等人目光凶狠,流出不悦之色。 顾熔柞曾是东洲八君之首,即便他最为辉煌时,亦没有被这么多人拥戴。 且说结界外,碧玉青语无伦次,心生惶恐,倒是结巴了,容府来势汹汹的一千精锐悬于八方,竟也不知如何反应。 一千精锐站立悬浮于不同的方位,他们之间生起了灰黑色丝缕般的光线,形成了一个颜彩暗淡的光阵。 此乃容府祖师毁灭阵! 直到轻歌走近了,碧玉青吞咽口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双手结印,红珠异火再度凭空而烧。 “去死吧!” 碧玉青低声吼道,再次燃起凤凰涅盘般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毁灭阵法中枢。 火焰之势凶猛可怕,宛如雷霆万钧蓦地当头砸下。 轻歌眼皮微抬,神色慵懒,眸底冷光乍现,似古老的魔终于觉醒。 轻歌脚掌踏地一跃而起,身轻如燕横悬于半空,右手猛然伸出的刹那,掌心血光如火,一把明王刀赫然于掌中央! 手握住明王刀,当空一刀劈去,竟将红珠异火全部扑灭,唯有嗤嗤声作响。 倏地,轻歌居高临下,一刀砍落,刀刃红光炸裂,似海面的惊涛骇浪,激流喷涌。 红光朝四面八方散开破坏祖师阵法之时,轻歌眼神一凝,心神骤动,强大的精神力无形中散开,但见数千人痛苦嚎叫,从半空跌落在地。 距离较近的一座山脉,被精神力震碎为齑粉,轰然坍塌。 那等气势,天地为之震颤。 碧玉青瞳眸猛地一缩,低声喃喃:“不是说夜轻歌跌至星辰镜了吗?为何实力如此之强?不……不……” 第2803章 神王之手 碧玉青始终不愿相信,一个星辰镜的修炼者,有实力摧毁她容府祖师爷留下的毁灭阵法。 等等—— 那是—— 精神力! 碧玉青眸底有暗光剧烈的闪烁,瞬间慌乱无措。 究竟是多强大的精神师,才能一个意念要她一千精锐全部覆没? 容府而来的精锐们跌落摔在地上,一个个头疼欲裂,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 转眼之间便剩下碧玉青一人立在当空。 轻歌轻而易举搞定完,再踏着凉风走向了碧玉青,碧玉青面前十步开外处,轻歌微微一顿。 她笑望着碧玉青,嫣然如花:“听说,你想见本帝?” 碧玉青眼眶通红,往后退了数步:“夜轻歌,东洲将亡,你休得放肆!” “放肆……” 轻歌轻声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拖得极长,危险而魅惑。 良久,轻歌挑眸望向碧玉青,笑靥如花:“此乃我东洲疆土,本帝是这片土地的王,你来我东洲猖獗,杀我东洲子民,本帝,怎可饶你?说吧,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死法?” 说至最后,狂风大作,杀意凛然! 碧玉青呼吸急促即将窒息,再不见适才嚣张狂妄,极力睁大的双眸里透出了恐惧害怕。 惶惶如丧家之犬。 碧玉青转身欲落荒而逃,轻歌提刀往前,下一个瞬息,出现在碧玉青的面前,拦住了碧玉青的去路。 那把叫人胆战心惊的明王刀,锋锐冰冷的刀刃紧紧贴合在碧玉青的脖颈上。 “碧玉青,谁给你的胆子,敢在东洲放肆?!” 轻歌冷漠如斯,残忍而笑,一刀横劈斩落。 却在此时,急雨之声响起,两道身影从天而降,竟将碧玉青掠了去,以至于那一刀落空。 轻歌挑起眉尾,面容妖冶,眸色凛然望向了两位来者。 “神王,方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轻歌微微侧着脑袋,眸光肆虐,戏谑地望着神王、方狱。 却见半空之上,神王紫袍而立,面无表情,一如从前悲悯天下忧国忧民,只是眉目间多了些许的冷漠。 方狱头戴斗篷,看不见容貌,隔着厚实的黑布,仿佛能够感受到那阴鸷般的森然气息。 碧玉青正被神王提在了手中,显然,适才千钧一发生死一线时,是神王救了碧玉青,否则碧玉青必然人头落地,血溅三尺。 修炼者队伍们看见神王、方狱时,俱都紧张忐忑。 谁不知道,带头剿灭东洲的便是这二人。 “你来了。”方狱笑道。 “东帝,宗府通缉三宗罪,如今罪加一等,你竟敢在宗府招摇行骗三亿金币,四宗罪,难逃一死。东帝,随本王回宗府吧。”神王漠声道。 “好一个神王,好一个方大人的走狗!”轻歌目露凶光,陡然一喝,神王灵魂俱颤。 轻歌嘲讽轻蔑地瞥着神王,眼神里是浓浓的嘲笑,言语犀利一针见血,字字铿锵如刀似剑贯穿神王的心脏:“尊后所言甚是,当初便是瞎了狗眼,遇到你这么个混账东西。当年诵经超度乱世亡魂的神王,竟成了方狱的走狗,神王,这万年蹉跎的时光,是能把人变成鬼的呢。” 神王面色微微发白,目光隐隐涣散,且怒且悲,眼神里竟有一瞬的痛苦挣扎,彷徨无措。 挣扎片刻,神王陡然变狠,锋芒凌厉:“死到临头还敢多言,东帝,认罪吧。” “本帝,无罪,区区神域,何以治本帝的罪?”轻歌半眯起眼,冷声喝道:“宗府今日践我东洲子民,夺我东洲疆土,杀我东洲战士,他日我必血洗神域宗府,祭我东洲在天亡魂!” “东帝可有消息,你母亲,还活着呢?”方狱阴恻恻的话,叫轻歌毛骨悚然,猛地瞪向方狱。 旋即,轻歌咧开嘴笑了:“空虚,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一个女人情愿死在大火中,也不愿陪在你身旁,你说说看,你有多失败呢。” 便在这个时候,轻歌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传递消息给方狱的,是夜歌,那个跳梁小丑! 十年冰牢且冻不死她! “据理来说,我与你母亲同床共枕二十载,你也该称我一声父亲。”方狱怒极反笑。 轻歌的面色愈发阴郁,杀机涌动,似掩埋于地底之下的凶器宝剑,即将破土而出,给出惊天一剑! “父亲?你也配?”轻歌笑道:“我母亲连路边的野狗都会多看一眼,可见方大人连狗都不如呢。” 九姑娘立在一旁,崇拜地望着轻歌。 这伶牙俐齿,骂人雄势,以一第二,九姑娘几乎要拍掌呐喊喝彩了。 果真是兄妹,犀利之言,堪比九辞。 连狗都不如—— 方狱听到这句话,斗篷之下,眸色晦暗不明,似有痛苦在纠结。 这一句话,完完全全戳到了方狱的痛处,像是被人揭了伤疤狠狠践踏。 之所以痛苦,因为事实便是如此,方狱无力反驳。 二十年的相依为命,阎碧瞳连一个回眸都吝啬于他。 他之所以留着夜惊风的狗命,便是用来制衡阎碧瞳。 他告诉阎碧瞳,若阎碧瞳敢自杀,他就杀了夜惊风,找到法子去四星大陆,把阎府、夜府全部血洗。 即便如此,阎碧瞳神智崩溃的时候想过自杀,他便让药宗医师炼制特殊的药,把阎碧瞳的骨头变软,让她没有自杀的力气。 是啊…… 他方狱,连狗都不如。 他不就是阎碧瞳身边的一条狗吗? 奈何不是忠心护家的狗,是狂吠残忍的恶犬。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方狱漠然下令:“东洲东帝触犯宗府四宗罪,神王,把她拿下吧。” 方狱因为夜歌的信,知道了护心阵法,亦明白骨髓烟暂时无法掣肘轻歌。 神王微点头,目光凶狠地看向轻歌,一个瞬步出现在轻歌面前。 来自万年之前的古老力量覆盖天地,就连空气都已冷凝,每一个人都不能动弹。 仔细看去,出现在轻歌面前的并不是神王,神王还站在原地不动,那光影闪烁,掠出一只古老的手。 神王之手! 似佛祖的五指山手猛然压来,沉重而古老的力量让人感到窒息危险。 那一刻,轻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神王之手,如此恐惧! 当年,神王实力虽不如凤栖,却也是鼎鼎有名。只是神王悲天怜人,不愿出手伤人罢了。 神王最强的力量,便是他那劈山断海的手! 第2804章 夫妻本是一体 神王之手,劈山断海,惊天动地。 巨大的光影宛如巍峨高山于天穹压来,直覆于轻歌头顶,亦有吞天沃月之势。 一只偌大的手,以缓慢的速度往下沉,笼下的阴影连绵两座山脉,寒月星辰俱被手掌挡去。 在那手掌之下,轻歌渺小似一粒尘埃,一只蝼蚁,与古老的力量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天地万钧,雷霆猛烈,寒风四起,气势如蛟龙出海,猛虎下山。 随着手掌往下压,轻歌能够感受到头疼欲裂,身体似要破碎,九死一生,无路可逃! 神王实力虽不如凤栖,到底是万年之前的大人物。 轻歌正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她不仅要自己来去自如,更想要保下这数以万计的修炼者。 看来,方狱已经料到了,若碧玉青对低中等修炼者动手,她势必会出现,再来个瓮中捉鳖! 轻歌虚眯起狭长的双眸,目光冰冷,寒气骤然涌动,红唇勾起了一抹冷漠的笑。 区区神王,妄想拿下她? 轻歌一刀凌空劈砍看,正要取出东陵鳕赠与的青莲披风护甲,却在此时,深夜里骤然下了一场荒芜的大雪,覆盖百里之距。 这雪来得突然,来得蹊跷,让轻歌诧异侧目的是,这一场看似天降的大雪,骤然间形成风暴,席卷而开,以流行追月之速,以秋风卷叶之势,猛然撞上神王之手。 冰雪寒霜笼罩着那来自古老时空的手,天地阴影里,人未到,声先至:“桀桀……神王,敢动我的人,我给你脸了吗?” 那熟悉的声音,叫所有人诧异。 无数人循声望去,却见冰雪黑暗的尽头,一道身影踏雪而来。 北洲王府大公子,王轻鸿! 碧玉青和萧山燕等人全都认出了王轻鸿,一双双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震惊之色,满面俱是骇然! 尤其是碧玉青,神态苍白。 轻鸿哥哥的人? 碧玉青实在想不通,曾经王轻鸿对夜轻歌恨之入骨,如今西北二洲合纵攻东,身为北洲王府的少主,何至于帮着东帝呢? 萧山燕等修炼者则是满头雾水,王轻鸿与夜轻歌的恩怨传遍了天域五洲,全然是不死不休。 一个是来自低等大陆的风华东帝,一个是修炼榜鼎鼎有名的北洲大公子,势如水火,从未和气。 只是与曾经不同的是,王轻鸿身上再无那惺惺贵气和高傲姿态,只有一股子入了骨髓灵魂的邪佞残虐,像是九幽而来的厉鬼,孤独于世间的魂灵。 风雪骤急,南雪落高举起右臂,被风霜冰雪裹着的神王之手,竟是在顷刻之间化作云烟,消散于长风大雪里。 “阿落?”神王眼皮陡然跳动,诧然地望着南雪落。 南雪落依旧穿着那华贵典雅的紫袍,黑发高高竖起,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笑。 像是只狐狸,却又有狼的残忍冷血。 南雪落无视掉神王、方狱二人的注视,径直走至了轻歌面前,她抬起手轻抚去轻歌肩上、发上的雪花。 “小丫头胆子肥了,孤身一人也敢来此?”南雪落说。 “胆儿不肥,那是懦夫。”轻歌笑道。 南雪落面色一狠:“三亿粮草,你也开的出口,心这么大,不怕下地狱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轻歌挑眉,把即将拿出的青莲披风收起,那一身气势微敛。 “凤栖呢?” “走了。” “去长生了?” “嗯。” “……” 四周一片静默,南雪落神态哀伤凄然,隐约可见眸中的水雾和泪。 许久过去,南雪落长长吁出一口气,转头望向轻歌,郑重肃然而道:“别怕,她走了,还有我。” “阿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与我为敌吗?”神王冷声道:“你到底是我名义上的妻子,这般做,你不怕被人笑话吗?!” 周围的人纷纷惊诧,神王的妻子何时成了王轻鸿?他们左看看右看看,目染惊恐之色。虽说断袖之气也曾萎靡过,但神王和王轻鸿,怎么也不改是夫妻。 “笑话?我被人笑话的还少吗?神王,这万年来,你是第一次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呢,真好。” 南雪落微笑着。 “阿落,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便是有着异心,也不该如此。”神王苦口婆心的劝慰。 “夫妻本是一体……” 南雪落到底是落了泪,低声轻喃时,一滴泪淌过了脸颊。 她于风雪中笑着,却是如细柳无望摇晃,凄凄惨惨。 “刀借我一下?”南雪落看向轻歌。 轻歌抿着唇,隐隐明白南雪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犹豫一个瞬息后,还是把手中的明王刀递给了南雪落。 南雪落笑了,分明是个男人躯体,却笑出了女子的凄凉。 她轻盈的手握着血红的大刀,扬起明王刀于头顶发间一挥。 几缕青丝落于地,南雪落苦涩地笑着,绝然地道:“你我万年夫妻名,于今日到头,从此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神王,你走吧,我不需要你这个丈夫了。” 她很淡然,风轻云淡,只是满面泪水泄露了她的痛苦。 是的,当把这一番话说出来时,心被撕裂,骨骇好似被人碾碎。 然——除却痛苦以外,南雪落竟是有片刻的轻松,万年的爱而不得苦苦挣扎,终于得到了解脱。 神王哥哥,你走吧,我不爱你了。 她的爱是占有,是癫狂,是恨! 神王眼眸里倒映出绝美的画面,他眼中的人影不是王轻鸿,而是南雪落。 他还记得,儿时的他指着襁褓里的女娃娃,说:“我要她当我的媳妇儿。” 一句戏言,万年执念,这一笔账即便没有算清,但也到了头。 神王曾经恨过南雪落束缚自己,无数次的想要分离,当这一刻来临时,他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而是百倍惆怅,五味杂陈。 “南阁下,到此为止吧,夜轻歌是神主要的人,犯下四宗罪,必须伏法于宗府!”方狱厉声喝道。 “是吗?” 大雪堆成了一张宝座,南雪落披散着青丝墨发坐在雪椅上,交叠起双腿,白嫩的手轻放于膝。 第2805章 公子的唇,好软 慵懒雍容,华贵天成。 南雪落望向方狱,妖冶而笑:“来,让我看看你们的胆子,今日我在,谁敢动她?方狱,你不是有种吗,来,让我看看你的脖子有多硬,几刀才能斩下你的狗头!” 覆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的纷扬的大雪,携杀气凶戾席卷山脉。 同样是古老的力量,甚至不虚神王之手! 万年前,神王颓废修炼,南雪落却是个中高手。 如今坐在风雪堆积而成的宝座上,南雪落脸上虽有泪痕,却是势如惊雷,宛似猛虎下山凶猛! 轻歌站在风雪宝座后侧,她能看到散于积雪的几缕青丝。 断青丝,断情丝,从今往后再不是苦情人。 她曾厌弃过南雪落,南雪落对待尊后太狠绝残忍了,而今,轻歌却感受到了来自风雪的几分凄凉。 执着了上万年的夫妻情谊,终于到了尽头。 那一侧,雄霸天和阿娇、风锦小俩口赶来。 雄霸天看见风雪里的南雪落,目光一闪,王轻鸿与他想象中的疾言厉色,似有不同? “阿落,够了,住手吧,此事与你无关!”神王道。 曾经,他不论说什么,南雪落就会去做。神王甚至怀疑,他让南雪落去死,南雪落都会毫不犹豫。 如今的南雪落,看他的眼神不再情意缱绻,而是充斥着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神王,你口口声声深爱着凤栖,却曾凤栖不在,试图杀害她想要保护的人。你扪心自问,你的爱是有多恶心?”南雪落冷笑:“今日我在此,你们休想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神王,记住了,你我夫妻二人情分到了尽头,纵然日后我身死天域为黄土一抔,你也别来我坟前祭拜!” “阿落!”神王低声冷喝。 一丝悄然的惶恐之意,陡然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叫神王脊背发寒。 看着不远处在大雪里决然的南雪落,不知为何,他很痛苦。 那颗尚且在跳动的心脏,隐隐作痛,似被无数蝼蚁啃噬,被一根根尖锐的针沿着毛孔往下扎。 像是喝了一杯甜腻的酒,入口过后,满嘴苦涩,看似不烈,实则后劲极大,再往后醉得不省人事,只剩下徘徊彷徨的痛苦! “阿落,你执意如此吗?难道我们二人,要反目成仇吗?”神王还在期待,期待南雪落一如从前,深爱着他,永远不离开他,对他言听计从。 “我们不是早已反目成仇了吗?你不是恨我吗?”南雪落反问,她深感无力,垂下了眸,靠在冰雪的椅背上。 情爱这杯酒,乃是苦中之最。 南雪落闭上眼,感到愉悦洒脱。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爱情爱束缚,她是天地间最自由的灵魂。 说来也是可笑之极,年少一句戏言,她铭记了万年。 “阿落,我不恨你,你回来,我们还是一如年少,相敬如宾。”神王说道,他的眼睛不再如以往澄澈干净,已经有了南雪落看不懂的算计。 神王以退为进,企图说说软话把南雪落骗走,再对夜轻歌动手。 可惜,往昔南雪落无怨无悔的相信,不是因为有多信任,而是因为深爱着,爱到自欺欺人,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以至于飞蛾扑火,万劫不复,死无葬身! 此刻,南雪落嘲讽的笑,笑声愈发夸张,越来越大,终是湮灭于风雪里。 她爱得是年少为枯萎的花儿诵经超度的神王,而不是一头冷血的野兽。 万年的时光,早已物是人非。 神王依旧隐隐期待地望着南雪落,他以为呀,南雪落一如既往,为情爱苟活。 南雪落满眼痛心地看着他,许久,南雪落冷嗤轻笑,眼神愈发冰冷。 “滚吧,两个不要脸的畜生。”南雪落冷漠地说。 “阿落!”神王愠怒,“你过来我这里,你适才的所有话,我权当没有听见过。” 他不相信,爱了他万年的人,能够这般绝情寡义!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怎能收回,神王,你还以为是一句儿戏吗?我爱上了他人,而你,什么都不是。”南雪落轻蔑道。 “不可能!”神王脱口而出,斩钉截铁否决道。 “呵……” 南雪落坐于椅上,朝雄霸天勾了勾手指:“霸天,过来。” 雄霸天正在理神王与王轻鸿的关系,陡然听到那一声言语带丝的话,猛地看向南雪落。 雄霸天咽了咽口水,想到得罪眼前人会死无葬身,连忙迈着小短腿走到了南雪落面前。 “王……”公子二字尚未说出口,南雪落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往怀里带。 雄霸天倒在南雪落的怀里,微微睁大了双眼,却见眸底倒映出放大的脸。 啊! 他……被一个男人吻了? 雄霸天脑海里嗡鸣,只觉得世间如此荒唐,奈何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和厌恶。 公子的唇,好软…… 怎么能和女人一样软?虽然他也没尝过女人的唇。 雄霸天的脑子内,想起了许多事,想起了死去的母亲,想起了远在追夜大陆的父王…… 他也不知为何要想这些,只是紧张地用力抓着南雪落的衣衫,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闭眼。”耳边响起南雪落的声音,雄霸天竟乖乖闭眼。 周围的人顿感辣眼睛,两个男人,当着上万人的面,这般亲吻? 偏生没有很恶心嫌弃,反而有几分赏心悦目,真是见了鬼。 轻歌眸光微闪,目光看向了热情相拥的二人,怎么感觉自己徒儿被人强.暴了?她有心相救拯救一下自家徒儿的清白,偏生雄霸天如小媳妇女儿家般羞怯紧张,欲拒还迎,真是让轻歌不知如何是好。 神王见此一幕,脑内似有火树银花绽放,简直无法思考。 “阿落……” 这一声阿落,满是心碎的滋味。 这一瞬的痛苦,远超于当年凤栖的拒绝。 神王不可置信地看着南雪落,若非方狱极力拦着,甚至要冲上前去问个明白。 方狱阻拦,神王到底是一把推开,快步掠去。 出现在南雪落二人面前,神王一拳轰向雄霸天。 南雪落一手握住神王的拳头,放开了雄霸天的唇,把头抬了起来。 南雪落舔了舔唇上的水渍,邪佞笑望神王:“你算个什么东西?动我的男人?” 人间情爱,不过如此,我不爱你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爱你,你便是天上星,世间珍宝,捧在手心。 第2806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她的男人—— 神王不可置信地望着雄霸天。 眼前的男人,慌乱羞怯,瑟瑟发抖,由上至下没有丝毫的可取之处。 神王的心在这一瞬,骤然间裂开了一道缝。 裂缝宛如蜘蛛网般朝四面八方无规则的蔓延,千疮百孔,满是狼藉。 南雪落的手还裹着神王的拳,旋即,南雪落微微施力,猛地一把推开了神王。 南雪落低头垂眸,媚眼如丝,用那一双勾魂摄魄的眸盯着雄霸天的看。 雄霸天呼吸急促,心脏砰砰直跳,宛如小鹿乱撞,面颊耳根满是灼热滚烫。 南雪落纤长的手轻抚雄霸天的脸:“让你受到惊吓了,是我的错。” 雄霸天手足无措,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南雪落唇上时,下意识舔了舔唇。 “该死!”神王勃然大怒,再施展出古老的力量‘神王之手’,以惊天之势直扑向雄霸天。 “我一日未休妻,你便是我的妻子。”神王急道。 他绝不会爱上南雪落,他的愤怒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再且,南雪落于他,宛如妹妹亲人一般,他怎允许自己的妹妹爱上一个懦夫? 神王心里的那个懦夫,自然就是如同女人家般的雄霸天。 他正窝在南雪落怀里不知所措,一个大男人就差没当众娇滴滴哭唧唧了,好在念着他师父的那张脸,顾及了点颜面,强行维持男人的尊严。 “他根本就不爱你,你还在自欺欺人吗阿落,你现在这不人不鬼的样子,谁会爱上你呢?你看他的双眼里,充满了恐惧,你以非常手段逼迫于他,只为让我误会罢了。阿落,过去了一万年啊,你的手段,还是这么糟糕差劲的吗?”神王低声吼道,嗓音甚是嘶哑。 南雪落神色微微一凝,似是在思考神王所说的话。 见此,神王了然于心,勾唇轻蔑的笑了。 轻歌站在旁侧,眸色薄凉,面无表情,心情是波澜不惊,甚至还有点想吃药宗山下的糯子鸡。 她纵然聪慧机敏,也想不到场面会演变至如此,更没想到自家的傻徒儿还卷进来了。 雄霸天泪眼汪汪,大手还在攥着南雪落的衣襟,惶恐又害怕。 听到神王的话后,雄霸天心里满是烦躁,下意识朝南雪落看去,南雪落的神态眸色渐渐黯淡,一缕光,缓缓消散熄灭。 雄霸天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之他盯着南雪落的唇望了许久,不自觉喉结滚动。 难以想象,一个男人的唇,竟能诱惑到他。 若远在追夜的父王得知此事,只怕会觉得祖坟被人挖了。 雄霸天的脑子里想法诸多,天马行空神游。 良久,雄霸天勾着南雪落的脖颈,反守为攻,擒住诱人的唇,轻轻咬了一口,再温柔舔舐着。 南雪落瞳眸睁大,风雪扬起了散下的发,她的心脏轻微颤动着,指尖发凉,一股酥麻之意猛冲天灵盖。 南雪落的手掌高高抬起,正欲一掌下去,眼角余光察觉到了震怒的神王,手掌便凝滞于空。 雄霸天鬼使神差般,抓住了南雪落的手腕压了下来。 轻歌干咳一声,背过身去。 唔…… 非礼勿视。 这冬天都要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轻歌望了望天,黑眸点漆,寒星生辉。 唔,想男人了呢,想小月月了哦。 “成大事者,不可贪图男色。”精神世界里古龙残魂冷不丁冒出的正经声音叫轻歌错愕不已,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一吻罢,雄霸天终于松开了南雪落,他还坐在南雪落的腿上,周围俱都是修炼者,风雪叠加,雄霸天眼眶微红。 这叫个什么事? 他还想着日后生十个儿子继承皇位,怎么就被个公子哥给轻薄了? 雄霸天啪啦啪啦掉着眼泪,还吸了吸鼻子,受委屈的样,叫轻歌于心不忍了。 诶,她的傻徒儿…… 南雪落轻擦去雄霸天脸颊的泪痕,拍了拍雄霸天的后背,轻声哄道:“乖,没事了,别哭。” 想来也是,如神王所说,她现在不人不鬼,定是吓到了雄霸天。 雄霸天擦了擦泪,红着眼看向南雪落,抽噎了两下,正正经经且一本认真地说道:“我会对公子负责的。” 南雪落轻拍雄霸天脊背的动作凝固,那一瞬,风雪好似都已止住。 兀自风中凌乱不苟言笑的轻歌:“……” “好。”许久,南雪落咧开嘴笑。 她倒是没有想到,世上会有这么白痴的男子。 神王在一旁看得双眼喷火,恼怒得很。 “阿落,你现在的眼光,愈发之差了,这么一个男人,也配入你的眼?”神王呵斥。 南雪落苦涩而笑:“神王,如你所说,我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能入他眼已是极好。” “我曾答应过南府伯父伯母,要照顾你一生,如今又怎能看你误入歧途?这个男人的命,我要了。” 神王不由分手,逼出一身气势,直轰向雄霸天。 南雪落长袖灌风,猛地挥臂,一道白色雪刃于袖衫之中迸射而出,速度快到极致,破了神王宛如水火的攻势! 南雪落蓦地于雪椅上站起身子,迅步走至神王面前,将手抬起,一掌落下。 啪的一声,神王脸颊落下了一个深红的掌印。 神王眯起眼眸,惊诧地望着南雪落:“阿落,你变了。” “变得是你!”南雪落声音凌厉:“误入歧途?何为误入歧途?你与他初次见面,你知他是谁吗?你又怎知他是否良善?我所认识的神王哥哥,心怀善意,行走于乱世超度亡魂,看见地上的血迹都会感到痛苦而落泪。现在的你面目可憎,宛如恶鬼一般。神王哥哥,你能渡世间千万人,可能渡你自己?你照顾过我吗?这么多年,什么事不是我一个人挺过来的?身为丈夫的你,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你。是,我深爱过你,我恨不得把心肺挖给你,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血液为你而热。我是你身边的一条狗啊,挥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我不想当这条狗了还不行吗?滚吧,有多远滚多远,我恶心!” 一番话完,南雪落顿感轻松,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亦舒了口气。 突地,肩上一沉,稍微温暖。 南雪落蓦地睁眼转头看去,却见雄霸天不知何时走至了身旁,把厚实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雄霸天对上南雪落的眼神,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道:“我……我……” 我了个半天,雄霸天才一鼓作气道:“其实,你可以不用给我生儿子的,我会照顾好你的。” 南雪落:“?” 这是个白痴吗? 谁要给他生儿子了? 白痴! 第2807章 一个无关重要的人 雄霸天紧张到满面通红,就连耳根子都是无比滚烫的,眼眶微微发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是沉默。 南雪落眼神冰冷地望着他。 雄霸天欲言又止,期期艾艾,最后竟是求救地望向轻歌,轻歌别过脸去,当做没有看到。 丢人! 她堂堂东帝的徒儿,怎么娘们唧唧的? “这便是你看上的人?”神王唇角勾起冷笑,暗藏嘲讽和讥诮,似有无尽的寒意与讽刺。 南雪落挑起眉,最终无话可说,对于神王,她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南雪落看了眼手足无措的雄霸天,犹豫少顷,旋即朝雄霸天伸出手,雄霸天脑袋发热,瞪大眼睛望着南雪落。 “牵我。”南雪落说。 雄霸天抿紧了唇,盯着南雪落的手看了许久,似乎都要哭出来。 这是……男人的手呢…… 许久,雄霸天终于鼓足勇气,握住了南雪落的手,触感竟格外的好,一如公子的唇。 想至那突不及防却又缠绵的吻,雄霸天的脸颊又是一红,比女儿家还要娇羞。 神王目光阴鸷死死盯着二人严丝密合的手,心里陡然衍生出阵阵杀意,那是从未有过的凶戾阴暗之气。他想要破坏掉如胶似漆的俩人,只觉得南雪落、雄霸天的亲密格外刺眼。 眼见着雄霸天、南雪落就要离开,看着二人的背影,神王急促喊道:“阿落。” 这一声‘阿落’,温柔又焦急,似是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站在门前久盼。 南雪落停下了脚步,依旧背对着神王,没有回头的打算。 她垂下眸看着雄霸天的手,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在颤抖害怕。 苦涩而笑,南雪落把脸扬起,又是满面冰霜和一身的高傲清冷。 “神王哥哥。”宛如曾经,温婉娇柔,仿佛江南烟雨里走出的美人,声在耳边,轻声呓语,似那吴侬细语。 神王的灵魂猛然一颤,万年的时光匆匆在目。 他看着南雪落长大,不论何时,都会把南雪落带在身边。 他也曾提过无数遍,阿落是神王哥哥的妻子,他一直在等阿落长大。 年少时,有一次阿落在山外受伤,被一个少年救助,阿落不胜感激,那时,神王因此甚至郁闷了许久。 年纪再大一些,有权贵世家的小姐找他结亲,他一一回绝。 世人俱以为他一心向佛,想要拯救乱世水火,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等一个小姑娘长大。 再后来呀,他遇见了一个不同的女子,明知是染毒带刺的玫瑰,却依旧情不自禁去摘去靠近。 似乎,他不论做了什么事,阿落都不会怪他,都会陪伴着他,执着于儿时一句戏言。 成亲后的一年,他酗酒成风,提笔写诗,字字都是对凤栖的思念。 阿落把那些写满诗词的纸全部撕了,神王一掌打下,发钗落了一地。 “看来,我该休妻了。”他说。 阿落捂着脸还来不及震惊,听到神王冷漠的话语,她跪下来,抱着神王的腿,凄声喊:“阿落错了,哥哥不要离开阿落。” 高高在上的南府千金,在他的府邸里,受尽百般屈辱。 他为了羞辱阿落,甚至将别的女人带回府上。 阿落发了疯般冲进屋内,拿着烛台砸向那个女人。 神王挥走烛台,冷冷地看着她:“阿落,不要欺负她。” 这个女人在府上肆无忌惮,被神王养在亭台楼阁。 一日,府上来了贼寇,满屋狼藉,那个女人吓得走了,阿落为了保护神王喜爱的笔墨,与贼寇争夺,遍体鳞伤。 神王来此,以为她又发疯了,掐着阿落的脖颈,抵在墙壁之上:“她若有三长两短,我必休妻。” 阿落擦了擦血迹,眨了眨眼睛,泪水涌处,她吸了吸鼻子,哽咽说道:“神王哥哥,都是阿落没用,没有保护好你的笔墨。”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她的确想杀了那个女人,然而她发现神王从未碰过她,只是她与凤栖三分相罢了,故此,阿落没有杀她,且留她在府嚣张。 神王松开了她,任由她摔在地上,去府内焦急的寻找那个女人。 诸如此类的事,太多太多了。 神王早就忘了。 他已经习惯得寸进尺了,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发生了什么,阿落都不会离开他。 一万年都已过去,都已经习惯入骨。 怎知会有一天,那么突然的,南雪落要休夫了。 …… 风雪轻舞,冰蓝的结界如烟纱微笼。 南雪落与雄霸天执手而立,背后传来神王的颤音:“阿落,回来……” 只要他喊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神王的眼神,格外笃定。 然—— 许久过去,南雪落依旧是一动不动。 雄霸天左看右看,又充满敌意地看了眼神王。 这一刻,雄霸天陡然紧张,公子,会过去吗? 雄霸天下意识握紧了手,南雪落猛地把手抽出,皱眉:“你在做什么,弄疼了我。” 雄霸天无辜地眨眼,憋着嘴不敢说话,看着空荡荡不再温暖的手心,异常的失落。 南雪落朝雄霸天伸出另一只手:“换个手好了。”雄霸天蓦地欣喜,大手握住王轻鸿那白嫩似姑娘家的手。 “走了。”南雪落说罢,牵着雄霸天朝修炼者组织的方向走去! “阿落!”神王的嗓音低沉而沙哑。 雄霸天回头看了眼神王,蹙了蹙眉,忍不住问:“公子,他是谁?” “嗯?一个无关重要的人罢了。”南雪落恣意道。 雄霸天脑子似是抽了,问:“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听到此话的轻歌,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她徒儿的春天来了吗? 唔。 春天的到来,总是这样,措不及防的呢。 雄霸天的话,南雪落并没有回答,雄霸天面色略带失落,还有几分委屈。 既然心里有旁人,又何苦吻他? 公子难道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初吻,是有多么的重要吗? 雄霸天越想越委屈,可怜巴拉,眼眶又红了。 “蠢货,自然是你重要,他?不及你千万之一。”南雪落白了眼雄霸天。 刹那,雄霸天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他猛地抱住了南雪落,在南雪落脸颊落下一吻。 “公子放心,明日我便让师父带我去北洲王府提亲,往后余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公子的。”雄霸天说道。 轻歌:“……”她可以不去吗? 有毛病吧。 北洲、东洲战事如火如荼,她吃饱了撑的跑去北洲提亲? 看来,她对雄霸天太温柔了。 慈师多败徒,诚不欺我! 古龙残魂陡然发现,宿主好似是个暴脾气。 第2808章 气势不能输 轻歌以为,四个徒儿之中,神月殿王雷神最不靠谱了,一天到晚坑蒙拐骗。 雄霸天至少专注于炼药,是个老实人,却不曾想到,如此不靠谱。 让她去北洲提亲的话都说得出来。 周围修炼者组织里,萧山燕等人听到此话,一个个面色精彩万分,那等画面,真的是难以想象。 闻言,南雪落只觉得好笑,却是点头应下:“好。” 南雪落反握住雄霸天的手,沿着山路往前走,二人执手相握,竟是格外的和谐。 一瞬间,神王的心跌落于谷底,灵魂置放于万丈深渊,这片干涸无水的沙漠,似乎再无绿洲。 神王双目瞪大,眼睁睁看着甜蜜的俩人进了帐篷内。 “阿落……” 神王失去了理智往前冲去,风雪凝聚为一只偌大的凤凰展翅翱翔,鸣声震天,拦在了神王的面前,阻止神王再往前一步。 今日有南雪落在此,方狱明白,想要当众下手,似无可能。 方狱走至神王的身旁,压低声音道:“神王,该走了。” 神王摇头,眼睛紧盯着山脉营地里的一座帐篷,目光里充斥着象征愤怒的火焰。 纵然他心中无爱,一万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印象时刻。 至少说起他的妻子,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人便是南雪落。 如今见南雪落牵着其他男人的手,神王像是一具丢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来日方长,从长计议,留得青山在,何须急于一时?”方狱以二人可闻之声说道。 方狱的话叫神王骤然间清醒过来,神王冷冷地看了眼帐篷,旋即与方狱、碧玉青一同离去。 临走之前,神王的眼神异常可怖,只盯着帐篷看。 回到宗府,神王道:“方狱,我要那个男人的所有资料!” “……” 山脉,营地。 容府的一千精锐逃离了此处,碧玉青亦是跟在了方狱身旁惶惶无措,倒是留下了容府祖师的毁灭阵法。 轻歌伸出手,道道寒光汇聚于掌心,烙印在眉间。 此阵法,需要红珠异火启动,是不是意味着,青莲异火亦能启动? 轻歌天材地宝里,只有一个曾在圣元火山下得到的朱雀阵法。 帐篷内,南雪落感测到神王已经远离后,一把甩开雄霸天,满脸冷漠,在帕子上擦了擦手。 雄霸天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阴晴不定的南雪落,感受到危险杀机,雄霸天恐惧地吞咽口水。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公子亦是如狼一样凶狠。 “公子?”雄霸天试探性地开口。 南雪落眼神凛冽扫视而来,语气冰锋:“滚出去。” 雄霸天愈加委屈了,上一刻还是公子的小甜甜,这一瞬就被公子赶出家门了。 世间情爱,都这般叫人心寒吗? 雄霸天踟蹰犹豫着,久久没有离开南雪落的视线。 “你不怕死?”风雪为刃,抵在雄霸天的脖颈,南雪落的声音冰冷无情。 雄霸天的身体微微颤抖,“公子为何吻我?” “吻你,是给你脸,懂吗?现在,滚出我的视线。”南雪落怒道。 雄霸天眼眶再次红了,泪珠啪啦地往下落:“一个男子的清白,便这样被玷污了。” 南雪落头疼无比,若是旁人,她早就一刀砍死,偏生是夜轻歌的徒儿。 “男子汉当顶天立地,横刀立马,不惧死亡,你这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南雪落训斥道。 “公子要对我负责,否则我回到家乡,何以面对父老?”雄霸天擦了擦泪,抬起头来说道。 南雪落闭上眼,将猛冲直上的怒气往下压,旋即眸光凛冽地望着雄霸天:“不就亲你一下,你也亲回来了,便是两清,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南雪落心里明白,如今的她,不人不鬼,不男不女,为了爱化身过厉鬼的她,再无资格,再没力气去爱下一个人了。她怕玉石俱焚,她怕重蹈覆辙,她怕又是万年的孤独和阴魂难散。 “南阁下这是怎么了……”轻歌笑着掀开帐帘走进来。 “让你的徒儿滚出去。”南雪落道。 雄霸天眼眶微红,可怜巴巴地望着轻歌,似希望自家师父为自己讨个公道。 轻歌轻咳一声:“小天,你且出去,我与公子还有要事商谈,事关东洲,可不能被儿女情长耽误。” 如此这般,雄霸天才极不甘愿,闷闷不乐走出去。 这一夜,雄霸天心猿意马,甚至无法专心看书,满脑子都是那柔软的唇。 不可置否,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只是一瞬间的事。 然而,他好似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物品而已,物品是不该有感情的。 帐篷,南雪落与轻歌相对而站。 “小天似乎对你动了心。”轻歌说道。 “我都是能当他祖宗的人了,一个小兔崽子,不必放在心上。”南雪落不以为然。 南雪落道:“北洲的三亿粮草,我已悄然运送至东洲,不过东洲有双重结界,我无法打开,若是一层结界,我还能尝试一下。战斗开始,我能拖住神王的脚步,映月楼三千杀手你可有把握?北洲五大世家,天山宗的宗士,这些人集结成军,兵临城下,东洲已失守十几座城,之所以不高歌前进,不过是当个诱饵,诱你来此,再瓮中捉鳖罢了。今日若非我来,你又怎是神王二人的对手?” 轻歌淡淡而笑:“南阁下不必担心,映月楼我有办法,你只要拖住神王,不出一月,我必败西北二军,不出三月,我必反攻西北二洲,一举夺下。” “你不怕神主出手?”南雪落冷笑:“好个嚣张的丫头,如今自身难保,你又何来的资本攻破西北二洲?” “天有九界,四部有黑暗殿主,自有制衡他神主的。将利益权衡,他神主一人,掣肘不了我。若神主动手,何不让这天域改天换代,为我所用?”轻歌挑眉,言语之间,极尽张狂,猖獗到了极致,竟叫南雪落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凤栖看上的人,的确不是无脑之辈,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取胜。”南雪落道。 轻歌目闪狡黠,红唇扬起了笑,挑起一根小手指,轻微摇晃:“非也,阁下不知,这目的能不能达成暂且不说,这气势可不能输了。” 南雪落:“……”淘气! 第2809章 儿臣脏了 轻歌与南雪落在帐篷内聊了许久的军事后,南雪落一脸的落寞悲哀,目光稍有空洞,轻声无奈地问:“我不愧天地,唯独愧疚于她。” “的确。”轻歌点头,这一点她不愿恭维南雪落,南雪落的的确确亏欠尊后。 “我要去长生。”南雪落攥紧了双拳。 轻歌眸光微闪,看着南雪落一言不发,等待着南雪落的下文。 南雪落扬唇笑道:“去见她。” 过去的万年,她害她毫无宁日。往后的时光,她会慢慢来恕罪。 轻歌看着眼前的南雪落,感悟颇深。迷途知返,善莫大焉,难能可贵。 世间哪有完人,哪个不要自私几分,只是再狠亦要保留底线和良善。 “尊后知道,会很高兴的。”轻歌一直都明白,尊后虽有怒气怨恨,但心绪也复杂。 南雪落摇摇头,朝帐篷外走去。 轻歌则是召来萧山燕商榷东洲之事,当务之急显然是那双重大结界。 南雪落出了帐篷后,行走于凉风,看见正在喝着闷酒的雄霸天。 此地空无一人,与修炼者组织有一段距离,雄霸天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南雪落,见是南雪落,雄霸天连忙把酒藏起来,无措地望着南雪落。 “爱上我了?”南雪落开门见山地问。 雄霸天瞪大眼,生生把咽喉里的酒水吞了下去。 爱? 他不懂,他只知此时此刻需要借酒消愁。 他一直沉浸于修炼和医术,追求真谛大道,从未被情爱困住脚步。 “公子只是利用我?利用完了,便一脚踢开?”雄霸天难得的顿悟,问道。 南雪落亦不隐瞒,稍稍点头:“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既然如此,为何不利用到底?”雄霸天红着眼问:“你这叫做始乱终弃!” “你可知我是个男人?还是个无根的男人?”南雪落冷声问。 这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剿灭了雄霸天所有的热情似火,今夜,南雪落的身姿眼神,白嫩的手,柔软的唇,像极了女子,以至于雄霸天意乱情迷。 男人…… 至少在此刻之前,雄霸天从未想过,爱上一个男人。 他可是要生十个儿子的人! 雄霸天坐在覆满了白雪的枯木树上,有点不敢去看南雪落的眼睛。 南雪落一步踏前,擒住雄霸天的下颌,迫使雄霸天扬起脸。 “告诉我,你会爱一个男人吗?”南雪落问。 雄霸天睁着眼凝视许久,嗫喏:“我……我不知道……” 他害怕,怕父王失望的眼神,怕世人的嘲笑讽刺。 一瞬间,打了退堂鼓,亦不如适才难受了。 “可……”雄霸天犹豫不定,有着几分的不甘。 呵。 南雪落居高临下轻蔑地俯瞰着雄霸天,随后解开衣裳。 寒风过山,掀起轻纱,一件件衣裳落在地上,雄霸天下意识抬手捂着眼:“兄台,你这是要做什么……” 南雪落猛地抓住雄霸天的手:“睁开眼,好好看着我。” 雄霸天打开了双眼,看着南雪落一丝不苟的躯体。 “你爱这具身体吗?”南雪落问。 雄霸天极为诚实,沉默几个瞬息后,摇头。 南雪落冷嗤,而后把衣裳一件件穿好:“小鬼,日后若是遇到心爱的姑娘,娶她为妻,莫让她独守空房。” 看着南雪落渐行渐远,身影缥缈,雄霸天心里好不是滋味。 他没有断袖的癖好,他对着同性的躯体提不起兴趣,甚至……失望。 雄霸天抓了抓头发,继而端起酒猛喝。 兄台若是个女人,那就好了。 雄霸天眼眶又红了,他这是在痴人做梦吗? 这世间的确有千奇百怪的稀罕事,可从未有过变性一说。 …… 如今的南雪落拥有着自由的灵魂,不羁洒脱。 当往下了执念,再看过往的匆匆,只觉得记忆里挣扎徘徊的自己尤其可笑。 行走于山路,却遇从修炼者组织那里走来的轻歌,端着两杯醇香的酒,递了一杯给她。 南雪落接过酒,不解地望着轻歌,轻歌却是笑道:“阁下放心喝,杯中无毒。” “这是什么酒?” “断肠酒,喝下这杯断肠酒,前尘往事都是云烟,日后你只是南雪落。”轻歌道。 “这具躯体,真是恶心透顶。”南雪落眉目狠绝,旋即舒展开,渐渐释然:“罢了,至少还活着。” “这是两枚凝魂聚神丹,你的神魂之力,不算充沛,应该需要这个。”轻歌递给了南雪落。 “你……炼制的?”南雪落问。 “前不久。” “为我而炼制的?” “是呢。” 南雪落苦笑。 她终于明白凤栖为何看重这个小姑娘了,真的聪明到匪夷所思。 兴许,这个姑娘,早就知道她会来。 “你这般笃定我会走向你?若你输了呢?”南雪落再问。 轻歌耸了耸肩:“我坚信着,比之不应该的情爱,阁下更向往的是天地大道。从今往后,阁下请陪我一同追往长生吧。” “小丫头片子,想骗我上贼船?”南雪落眼底精光四闪。 “那我这条贼船,阁下要不要上呢?”轻歌浅浅而笑。 “上,自然要上,我还要第一个上,谁与我抢,我一刀剁了他。” “……” 山脉里,传来了轻歌的笑声。 从未发觉,南雪落是这般有趣的人,奈何在过去的时光里,有趣的灵魂被执念遮盖。 山脉的另一侧,雄霸天还在喝着酒,九姑娘来到这里,见此,倒是勾起了自己的相思苦,便与雄霸天举杯痛饮。 “楼主,我好想你。”九姑娘抱着一块石头哭喊:“楼主你这个负心汉,怎能丢下阿九一个人走了,阿九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要呢……”九姑娘哭得伤心,雄霸天的情绪亦被勾起,抱着另一块石头哭诉:“父王,儿臣不孝,儿臣的清白没了,儿臣脏了……” 远远地,轻歌与南雪落听到俩人的声音,面色愈发难看。 儿臣脏了? 轻歌一度后悔,不该收雄霸天为徒的。 “真是个蠢东西。”南雪落眼神渐冷,见雄霸天与九姑娘抱头痛哭挨得很近,南雪落微微眯起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冽的光。 稍纵即逝,随即黯淡。 她这具男儿身,算什么? 罢罢罢。 痛彻心扉,一次足够,不想再来第二次。 世上有几人不惧世俗的眼光? 第2810章 吃鸡的老人 这一夜,北洲王府大公子倒戈东洲的消息,似秋风卷落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 轻歌与南雪落在山脉风雪里,对饮一夜。 那侧,雄霸天、九姑娘抱着石头痛哭流涕,许久过去,倒也睡了。 轻歌微微一笑,放下了酒杯,走至二人面前,将绒毯从空间宝物里取出,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蓦地,轻歌转头望向了南雪落。 南雪落一袭紫袍,仰头望月,眸光里没有哀伤荒芜和薄凉,只有无尽的苦涩。 ……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曙光洒在天域五洲,轻歌站在朝阳如火的光芒下,睁开清澈灵动的双眼,伸了个懒腰。 战斗……快要开始了呢…… 萧山燕快步走来,面色庄重严肃,语气略带急促地说道:“东帝,神王下令,军队一分为三,三支军队,分别攻向死亡领域夜神宫、东洲以南的战士联盟、东洲以北的老幼妇孺。神王还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今东洲一战,以人头封赏,手斩东洲子民人头越多者,战斗结束,功勋愈发,甚至可以封侯封将,去宗府任职。” “神王亲自下的令?”轻歌眯起了双眸,周身气息冰寒。 难以想象,曾经行走于乱世想要拯救天下苍生的神王,会下达这般惨绝人寰的命令。 即便两国必不可少一战,却不该伤及无辜,生灵涂炭,白骨累累,那并不是将军的荣耀,而是帝王的耻辱。 然,神王似是被什么给激怒了,竟下出了这把的荒唐的命令,老幼妇孺俱不放过,就连东洲的孩童都要斩杀,血溅天地。 萧山燕点头:“寻无泪也给映月楼下达了这个命令,而且神王与寻无泪都说了,尤其是夜神宫人,一个人头,可以抵东洲普通战士一百个人头。夜神宫的夜倾城、柳烟儿、龙释天、帝云归等人结下阵法,负隅顽抗,都说是垂死挣扎,但也坚持了一月之久,如今的情势看来,东洲只怕坚持不过七日了,七日内,东洲必破,伤亡惨重!” 过去一夜里的时间,南雪落喝着断肠酒,想着过往的事。 听到了萧山燕的话,南雪落最后的一丝哀伤,消失殆尽。 她一直深爱着的,不是神王这个人,而是那个善良执着的神王哥哥。 “夜轻歌。”南雪落忽然喊道,正在与萧山燕谈话的轻歌,回头疑惑地望向了南雪落。 南雪落勾唇嫣然而笑,三分邪肆七分张狂,言语之间尽是不羁桀骜:“若冲出这结界,守住东洲,封我个一官半职如何?” “那是自然,阁下要什么职位?”轻歌问道。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南雪落道。 轻歌犹豫一瞬,旋即失笑:“好。” …… 东洲战事,迫在眉睫,轻歌已无时间钻研修炼或者其他,一门心思都在东洲四周的双重结界上。 若无法破开结界,便不能进入东洲,救下那些正陷入灾难的人们。 第一日,轻歌坐在氤氲着冰蓝烟雾的结界面前,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一坐便是一整日。 有关结界的一切,轻歌甚少接触。 结界内的东洲子民们,等待着她的降临,她若早一日进去,便能救下许多人。 这时,唯有轻歌孤身一人的山丘上,走来了另一道身影。 轻歌戒备警惕,宛如蛰伏的野兽,凛冽锋锐的双眼,猛地斜睨来者。 是个老人,还是个熟悉的人。 老人手里拿着香喷喷的糯子鸡,不顾形象坐在山丘,低头啃咬流油的鸡肉。 药宗山下卖糯子鸡的老人,那个关店大吉,贴上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奇葩。 轻歌与之大眼瞪小眼,颇久,老人低头看了看用荷叶抱着的糯子鸡,百般不舍递给了轻歌:“可怜的娃娃,这么香的鸡没有吃过吧,来,爷爷给你尝一口。” 轻歌的脸骤然黑了下去,只是眼前老者的话语,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好半日过去,轻歌如梦初醒般,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仁族药神殿药王之徒,东方破,那语气行为与眼前的老人,几乎如出一辙。 “不了,我不吃。”轻歌摇摇头。 “好孩子,有警惕性,知道不该是陌生人给的食物。”老人赞许道。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东洲是是非之地,格外危险,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哦,老夫是来挖草药的,东洲边境有一株草,叫做百灵子,捣碎入药可壮.阳,前些日子,宜春楼里的小美人说老夫不行了,老夫偏要让她看看老夫到底行不行!”老人的语气稍稍加重。 轻歌眸光微闪,倒是想起了在墨云山脉泡壮阳泉的老人。 轻歌衣襟微鼓,有个小东西在挪动,不多时,火雀鸟奋力探出了个脑袋,睁大了赤红如宝石的眼眸,盯着老人看了许久,陡然冲出了轻歌衣襟,飞向老人,在老人头顶兴奋的挥动翅膀。 火雀鸟兴高采烈,喜出望外,鸟爪子揪着老人的头发,扑闪着翅膀往上飞。 刹那间,老人头顶一凉,场面一度尴尬。 却见老人盯着光秃秃甚至能够反光的大脑袋,那象征着威严的浓厚白发还挂在火雀鸟的爪子上。 目瞪口呆的轻歌:“……” 她只是想安心钻研如何破开结界而已,怎么总是遇见奇奇怪怪的事和人呢? 轻歌感到无奈,深深叹了口气。 轻歌眼神锋利,望向了火雀鸟:“小雀,把东西还回去。” 火雀鸟兴奋过了头,却见轻歌隐隐发怒,到底是不敢,扑闪着翅膀飞掠至老人的头顶,把那白发放在了老人头上。 老人面容和蔼慈祥,微微整了整有些歪的假发,微笑着看向火雀鸟:“小东西真淘气。” 轻歌:“……”她甚至怀疑,已经不能用人类的语言与之沟通了。 轻歌干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小东西,过来。”老人朝火雀鸟招了招手,异常温和。 火雀鸟扑闪着翅膀,落在老人的手背。 第2811章 进东洲,杀恶贼! 老人手背带着火雀鸟上前,低头在火雀鸟耳边说了些什么,声音很轻,轻歌能够听见,却是听不清楚。 末了,老人将手往前移,火雀鸟扑闪至轻歌的肩上。 老人拿着吃了一半的糯子鸡,递向轻歌:“小丫头,真的不吃吃看?” 轻歌浅笑,缓缓摇头:“晚辈谢过前辈好意,只是这糯子鸡便罢了。” “也罢。” 老人摆摆手,欲要离去:“小丫头若是破开了东洲结界,可要记得说与老夫听,老夫还等着去摘壮.阳草呢” 老人的行动步伐看似很慢,实则矫健快速,不过两个瞬息里,老人就已远去,轻歌再定睛望去,视野里已没有了老人的身影。 这个吃鸡的老人,来如风,去得也快,亦不知他与火雀鸟说了些什么。 一切的一切,都充斥着古怪。 轻歌抿着唇,盘下腿,继续在结界面前打坐,观察着结界。 若只是一层结界那便好办,奈何双重结界,固若金汤,一时半会儿轻歌也是手足无措。 偏生战事紧张,神王已下达‘人头令’,若再不快点找到解决的办法,只怕东洲便要沦为断头台,俱是残肢断骸,至于一具具尸体的头颅,则被敌军拿去领赏了。 究竟是多极端的人,才能想出以人头封赏的话来? 正在轻歌思考钻研之时,立在轻歌肩的火雀鸟陡然飞翔,撞上结界。 轻歌眉头紧蹙,正欲把火雀鸟擒回,下一刻便见神乎其乎之事在眼前发生。 火雀鸟张开稍稍尖锐的嘴儿,啄在结界上,却见结界宛如冻结的冰霜,以鸟嘴为中心,刹那间开了无数裂缝,并且裂缝还在朝结界的尽头蔓延。当火雀鸟将尖锐的嘴张开到最大的时候,一阵阵蓝烟寒光以极快的速度好似水流般灌入了火雀鸟的嘴里,轻歌肉眼可见,火雀鸟的腹部快速鼓起,像一个偌大的球。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眼神变得古怪而复杂。 火雀鸟的前身是实力恐怖身份尊贵的尊兽,她亦知道火雀鸟能够吃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却没想到,火雀鸟变态到能够吃结界了…… 若火雀鸟能一口吃了,她何苦钻研这么久? 而今让轻歌感到担忧的是,火雀鸟把结界吃下,是否会有一些隐藏的副作用。 轻歌仔细盯着火雀鸟观察许久,只见火雀鸟意识涣散,鸟嘴里发出几道沙哑的声音,想说什么却被哽住。 球一般的火雀鸟猛地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好几圈,最终滚至了轻歌的足旁。 轻歌捡起了火雀鸟放在腿上,忧心忡忡,她虽为医师,却也不是兽医,更何况吞噬结界乃罕见之事,她亦不懂,只能将雪灵珠的治愈之力灌入火雀鸟的身体里。 然而治愈之力毫无作用,火雀鸟的状况愈加得差,轻歌更加重视了。 火雀鸟张着嘴,禁脔颤抖了好一会儿,发出一道拖长的音:“嗝儿……” 发出此音后,火雀鸟完全舒适,身体也不再那么膨胀。 反观轻歌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铁青的可怕。 便是说,火雀鸟不是被结界反噬,而是,噎到了?吃撑了? 轻歌风中凌乱,脑子里混混沌沌一片空白。 一天天的,这都叫什么事。 “那老人与你说了什么?”轻歌似是想到了什么,提着火雀鸟的翅膀问道。 火雀鸟怔了怔,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他说把结界吃了,他就带我去宜春楼找小美人。” 忍着恼怒的轻歌:“……” “老大,嗷,还有一层结界哦。” 火雀鸟挣脱掉轻歌的束缚,三下五除二,以极快的速度,一口吃了另一层结界。 难倒轻歌与南雪落的双重结界,便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此刻轻歌的心情有些微妙,许是被上天眷顾了吧。 熬过那段灰暗的日子,未来将日日放晴,抬头便可见彩虹。 南雪落闻声而来,看了眼一片虚无的结界,怔愣,讶异:“结界呢?被你破了?” “被它吃了。”轻歌揪着火雀鸟的翅膀,提在南雪落的眼前。 “尊兽,天赤!”南雪落瞳眸紧缩,倒吸一口凉气。 火雀鸟被轻歌提在手中,悬于半空,听见南雪落的声音,火雀鸟歪着脑袋望向南雪落,自以为潇洒地拨弄着头上的几根羽毛:“初次见面,我就被姑娘的美貌惊艳,冒昧打扰一下,小鸟名为天赤,家在四海天涯,老大是东洲东帝……” 轻歌、南雪落的面色齐齐一变。 “看来,尊兽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南雪落轻笑一声:“夜轻歌,你这般信任我,将尊兽之事告知于我,不怕我抢了你的尊兽远走高飞?” “阁下不会的。” “你何以笃定?” “区区尊兽,只怕不入阁下的眼,尊后曾与我说过,阁下年少时,曾也志在四方,盼达济天下,众生太平。”轻歌缓声道。 南雪落目光凝起,眸子里掠过一道复杂之色,眉宇里染上哀愁。 “她……真的这样说?”南雪落问:“她不怪我吗?” “她怪你。”轻歌微微一笑:“她也……心疼你……” 南雪落眼眶深红一片,唇角勾起了苦涩的笑。 她转过头去,看着延绵起伏的山川,笑容愈发浓郁,一滴泪滑落。 她为神王流过太多的泪,险些哭瞎过一双眼,到底是不值钱的水罢了。 执迷不悟的人,终是要自己走出来,许是一天,许是一个月,又或许是一万年之久。 “走吧,既然结界破开,是该反将一军了。”南雪落眼神凌厉,望向东洲内。 轻歌扬起了笑:“杀我辱我欺我东洲子民,此账可不能一笔勾销!方狱,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轻歌走向修炼者营地,望向萧山燕:“萧兄,通知大家,跟我进东洲,杀恶贼!” “进东洲,杀恶贼!”萧山燕一愣过后,振臂高喊,无数人齐声高呼。 轻歌与南雪落对视一眼,俱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微暖的笑意。 南雪落神色微怔。 原来,除却情爱外的人世,亦能这般自由快活。 过去的一万年里,她究竟错过了多少精彩? 如今她终于为自己而活,她是南雪落,而不是活在曾经自欺欺人的阿落。 第2812章 骨旁红梅 萧山燕和诸多修炼者们,看见阻隔东洲内外的双重牢固结界,陡然消失。 一阵狂欢。 无数修炼者振臂高呼,热血沸腾,扬起了手中冰冷的兵器。 宝剑出鞘,杀敌祭天! “杀!” 随着一道石破惊天的喊杀声响起,修炼者以轻歌为首,绕开连绵重叠的山丘深入东洲。 西北二军之地。 神王、方狱、寻无泪等人围聚在营帐内,似是商榷着什么。 神王优雅交叠双腿,膝上铺着一条虎皮绒毯,目光淡漠地望着前方的虚空,仔细瞧去,眉眼间是狠戾阴绝的杀气。那戾气冲天,直破九霄,欲将万里山川染成血红。 不成佛,便成魔,一步错,步步错。 “神王,方大人……” 随着慌张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急忙忙冲进营帐。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西北二军的指挥之一,宗府上一任大护法,林鹤山。 林鹤山面色苍白,身体颤抖,一进营地便匍匐跪拜于神王三人面前。 “出什么事了?”方狱压低眉,声音暗沉,见林鹤山这般模样,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林鹤山把惨白的脸抬起,急促道:“三位大人,大事不好了,东洲两道结界,皆在一刻不见了。” “东洲两道结界不见了?”方狱拍桌而起,虚眯起阴狠的眼,语气里是难以置信。 神王坐在椅上,双手置于膝面,闻言却是抿紧了唇,眉目间的杀意更甚。 寻无泪侧过头望向了林鹤山,他推动着轮椅掀帐帘离了营帐,望向两道结界的方向。 那里,再无任何的结界之气,空空如也。 两道结界牢固不可破,似一个巨大的罩子覆盖东洲,乃是真正的瓮中捉鳖,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而现在,结界烟消云散,踪迹难寻。没有了结界的盖子,东洲便是一块肥肉,人人可争。 寻无泪放在椅把上的手微微攥紧了几分,眼神愈发的凛冽冰寒,胸腔此起彼伏,满腔怒意填满心肺! 随后,方狱、神王二人踱步而出,仰头望向原先的结界处,二人的眼底俱已浮现浓浓骇然的震惊色。 “结界,怎会不翼而飞?”神王问道。 “一定是她!”方狱冷笑:“我倒是低估了夜轻歌的本事,不过,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方狱的脸上爬满了阴鸷的笑,掩藏在斗篷之下的双眼,只有厉鬼般的狰狞扭曲。 “方大人,夜轻歌的本事你我都是领教过的,便是结局已经笃定,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你我将万劫不复。”寻无泪冷声道。 方狱轻嗤:“此话不必寻阁下提醒,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夜,便屠杀这块蛮夷之地吧。” “甚好……”寻无泪道。 却观神王,面无表情,神色漠然,站在凉风里一动不动。 此刻的神王,依旧是优雅高贵的,只是再无那良善之心,全然剩下杀戮血腥。 …… 那侧,轻歌带着修炼者们行动,从东洲以北的方向绕进去。 东洲以北,半妖成群。 这个地方,被叫做白骨荒野。 森森白骨倒映着白月之光,一块一块堆积为山。 这无人的荒野上,只有一具具尸体随着臭味腐烂,就连那血鸠都不愿啃噬尸体的骨肉。 白骨残肢遍布荒野,血腥与恶臭味无比浓郁充斥着鼻腔叫人不由皱起了眉,屏住呼吸。 “这个地方……”九姑娘跟在轻歌身后,瑟瑟发抖,眼底深处满是恐惧之色。 “东帝,白骨荒野里俱是半妖,我们从此处过去,只怕凶多吉少。”有修炼者提出了质疑。 轻歌站在白骨荒野外围,深夜明月,寒星轻烟,随处可见荒野上的白骨。 轻歌发觉,大部分人类的白骨,都没有头颅…… 脑海里有灵光一闪,然而稍纵即逝,即便轻歌用心去聆听,始终捕捉不到。 “白骨塔。”精神世界里,响起了古龙幽远惆怅的声音。 “白骨塔?”轻歌诧异。 “这里原是战争之地,因半妖太多,导致民不聊生,又有贼寇四起,故而永无宁日。青莲一族战将听命前来此地拯救无辜百姓,他携妻而来,救助无辜百姓时身负重伤,等醒来时,妻被凌辱,一尸两命……”古龙好似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娓娓道来,缓缓而谈。 轻歌瞳眸微微紧缩,袖衫下的双手下意识攥成了拳。 这…… 是青莲一族七族老的故事。 到底是造化弄人。 她想来此地集结半妖,组织一支半妖军队,怎知阴差阳错,来了七族老最痛苦的地方。 想必,那些人类白骨的头颅,便是被七族老斩断的。 话说回来,七族老算是她的义父。 轻歌望着满地的白骨,似是感受到了悲伤。 陡然,轻歌在荒野中心处,累累白骨旁侧,看见了一颗红梅树。 这个季节,怎有红梅盛放? 轻歌犹豫一瞬,终是决定绕开了白骨荒野。 这个地方,过于悲伤阴暗,那股子悲哀气息,异常强劲,宛如浓烈的光,直指她的灵魂。 “走吧,从南侧进东洲。”轻歌说道。 南雪落双手欢喜,挑眉望着眼轻歌,眸光妖冶,语气嘲讽:“绕开?夜轻歌,你怕了?” “怕了。”话毕,轻歌带着队伍朝南侧的方向走去。 轻歌的回答出乎南雪落的意料,南雪落看了看轻歌的背影,一怔过后,如清风一阵,迅速跟上。 临行前,轻歌回头看了眼白骨旁的红梅树,似是看到一个温柔优雅的女子,在草木茂盛的地方翩翩起舞,她的发间,别着一朵红梅花。 不知为何,轻歌的眼眶颇为湿润,悲伤占据了她的脑海。 不论哪个种族,一旦悲伤到了极致,便会阴暗,痛苦,无望,放弃挣扎,等待死亡。 “夜轻歌!” 耳边是南雪落的厉声,与此同时,南雪落一掌极为用力劈在轻歌肩上,风雪呼啸缠绕着轻歌。 如此,轻歌才恢复了清醒。 缓过神来的轻歌,一阵后怕,不敢再看红梅树。 这世间…… 有太多太多诡异的事了。 这支万人队伍,跟着轻歌、南雪落进入了东洲。 夜黑风高,寒霜露重,东洲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发出绝望的哀鸣。 第2813章 天下兴亡 进入东洲后,沿着小道慢慢摸索进去,在一座山脉下驻留,扎营。 轻歌站在东洲地形图前,执笔圈出几个地方。 “已经失守很多城了。”轻歌蹙眉道。 “想要夺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南雪落站在旁侧,目光自地形图上一扫而过。 阿娇等人坐在椅上,准备着疗伤止血的丹药,雄霸天毫无心思,总是情不自禁看向南雪落。 “东帝!萧山燕求见。”营帐外,传来萧山燕的声音。 轻歌负手而立,笔在指缝:“进来。” 萧山燕走进营帐,郑重其事朝轻歌行了一个礼后,道:“东帝,探子传来消息,西北二洲的大军,正欲攻向东洲妇孺所在的北风山岭。” “北风山岭……”轻歌低声喃喃,眸闪精光。 战争开始后,东洲的修炼者们保护着妇孺老少撤退,护在北风山岭。 可以说,东洲大部分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俱在此处。 因为北风山岭地形较偏,又不是前线战争之地,故而派来驻守北风山岭的战士不多。 夜神宫内派了一位大人驻守北风山岭,便是轻歌之徒,尤儿! “大师姐,我们要去北风山岭吗?那些人的战斗力都很低,多得是老幼妇孺,西北二军一旦过去,只怕会砍下所有人的头颅。”九姑娘红着眼道:“自古以来,战乱不休,可从未有哪一场战争,以人头数封功勋,这般惨绝人寰,不怕遭天谴吗?” “若老天当真有眼,又怎由得恶人张狂嚣张?”阿娇淡淡地道。 “大师姐,这可如何是好?北风山岭距离较远,若要去保护她们,我们必须现在出发,否则一切都晚了。”风锦道。 “南阁下,你怎么看?”轻歌转头望向南雪落,问道。 “不建议过去,原因有二,一则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看似攻打北风山岭,实则是在屠戮夜神宫。至于二,瓮中捉鳖,方狱、神王二人布下天罗地网,以北风山岭等无辜之人为诱饵,引蛇出洞,你若上当,必是自取灭亡!”南雪落道。 轻歌微微点头:“映月楼三千杀手还没出动,很有可能是准备屠戮夜神宫。又或者是埋伏在北风山岭,等我入局,一网打尽。” “依我看,放弃北风山岭,保下死亡领域。死亡领域可攻可守,攻则所向披靡,守则固若金汤。”南雪落说。 “那北风山岭那些无辜的人呢?”九姑娘问。 南雪落轻蔑地看了眼九姑娘,寒笑一声:“自古以来,每一场战争的胜利,都要有千万无辜人的鲜血祭奠。三洲之战,惊动宗府,分刮东洲土地,这场战争的规模之声势浩大,全然可以载入史册的。死一群北风山岭的人,换来一场战斗的胜利,此乃万全之策。” 九姑娘眼眶愈发的红,盯着南雪落看了许久,想要辩驳,却是欲言又止,无法反驳。 虽然残忍,却是现实。 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博弈,却是底层人的灭顶灾难。 想要在乱世战争中生活下来,难如登天。 九姑娘想到那些流离失所的无辜者们,泪水淌落了下来。 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轻微撇过脸去,擦拭掉矫情的眼泪。 “你打算怎么做?”南雪落问。 轻歌取出一道匕首,目光锋利逼人,若有所思。 “这是……映月匕!可调动映月楼的匕!”阿娇激动地道。 “我兄长精心栽培的映月楼三千杀手,怎可听寻无泪的命令?这其中有怪。”轻歌把玩着匕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把映月匕,是她一次在映月楼醒来,九辞赠送的。 那会儿,她还不知九辞是自己的哥哥。 “九界下令,贬去九辞映月楼主的身份,如今映月楼皆在寻无泪的掌控之中,你这映月匕,只怕是毫无用处。”南雪落道。 “南阁下,夜神宫交给你了。”轻歌面朝南雪落,微微颔首,满是敬重之意。 南雪落目光微闪,旋即,不屑的嗤笑:“你这是做什么?怎么?你要管北风山岭的人?成大事者,必须时刻有着清醒的头脑,不可被一时用气之事迷了眼。” “我知道。”轻歌笑着说:“我明白舍车保帅的道理,比之北风山岭,夜神宫更为重要。但是,北风山岭纵然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 “你……糊涂……!”南雪落愠怒,指向轻歌,掌心发颤:“你可知一来二去要浪费多少时间?” “夜神宫拜托南阁下了!”轻歌道,语气不似帝王般的刚硬威武,只剩下虔诚。 南雪落扬起下颌,发出了冷笑:“你不怕我临阵倒戈,毁了你的夜神宫?” “我信任南阁下。”轻歌双眼坚定。 南雪落怔了怔,吁出一口气:“好,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人去北风山岭,能掀出什么风浪,已无力回天的事,何必再去走一遭?” “南阁下,我明白,战争的背后必是血腥,只是……南阁下,我不仅是夜神宫的掌控者,我更是东洲东帝。自从我踏步这片土地,成为东洲一帝,我便明白我肩负重任,如山沉重。那等使命,不仅仅是东洲存亡,更是东洲无辜子民的安好与否。这场战斗,我必胜利,但我希望,伤亡能降低到最少。我也知道,有一群人在等我,我不可以以天下为重任的理由,放弃他们!” 说完这一番话,轻歌舒了口气,旋即苦涩的笑着。 是了,她曾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自私自利,睚眦必报。 她说自己是遗留了千年的祸害,谁能想到,却以苍生为己任。 倒是可笑。 时间啊,真能改变许多人。 “大师姐所言极是,不到最后一刻,不可以放弃任何一个求生的人!”九姑娘兴奋地道。 精神世界里,古龙沉默了许久。 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说出来的。 “你去吧,只要我南雪落还活着的一天,死亡领域必不失守。但是,你听好了,你若不活着回来,我便把你徒儿烤了吃了。”南雪落道。 正在神游的雄霸天,陡然脊背一凉,恐惧地望着南雪落。 公子……好凶…… 第2814章 九转万象体! “一定活着回来。” 轻歌孤身一人,踏步北风山岭,拯救那些无辜的人。 于轻歌来说,不是嫉恶如仇,不是大义之举,更不是舍己为人。 只是,她终是无法做到野兽般冷血无情,到底是这片土地的帝王,怎可眼睁睁看着子民走向死亡? 当轻歌踏上路程时,南雪落带着修炼者队伍前往夜神宫。 这一支队伍内,实力最强者便是轻歌与南雪落。 半途,轻歌坐在一个山洞内运转真元之力,调整体内较为紊乱的气息。 山洞里光线昏暗,外面响起野兽的咆哮,乌鸦的尖啼声。 轻歌面色隐隐发白,额头沁出丝丝冷汗。 轻歌低头望去,手掌白到了近乎透明的程度,点点寒雾冰霜覆于掌面。 魇北寒气…… 轻歌并不是医治阎碧瞳的魇北寒气,不过是过渡给了自身。 这个秘密,只有东方破知晓。 轻歌体质之强悍,能压制住魇北寒气,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事,终究要败。 如今,千钧一发,战况紧急,魇北寒气倒是恶化了。 冰霜似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着荒芜的山洞。 轻歌举目四顾,一片空空如也。 “魇北寒气……”古龙残魂的声音在精神世界里响起:“小丫头,你这体质,倒是叫人羡慕。” 说罢,古龙残魂自言自语道:“看来,周老遗志,毕生所向,后继有人了。” “体质?敢问阁下,晚辈是什么体质?”轻歌问。 凤栖曾与她说过体质相关之事,对于世间万千修炼者而言,眼前的大道,并非只有一条路。 千万大道,条条可登天,寻找真谛! 譬如丹田破碎的人,可以修习精神师,没有精神师天赋的修炼者,可精通暗黑一道。 纵然主系职业俱无天赋,却有术法、体质相伴,可创造出无穷的力量。 当然,一切靠得都是机缘。 譬如夜倾城的琴音术法,一曲终,万人饮血,天下无魔。再譬如柳烟儿的寒冰体质,乃是真正的冰肌玉骨,掌控冰雪,化身冰霜,凛冽于天地间,如大风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冰冻三尺。 轻歌很好奇,自己是否有着特殊的体质,拥有体质的修炼者,在修炼一道中,算是另辟蹊径。 譬如战斗,对战的不仅仅是单方面的实力,神兵神器,体质变化,天材地宝…… “九转万象体。”古龙残魂道。 九转万象体! 轻歌眼眸微睁,睫翼轻颤,浓密的睫翼,覆了些许霜雪。 这样的体质,不知为何,犹如雷声响彻耳边,她虽从未听说过,心却被深深的震撼着。 “古龙阁下,冒昧问一句,何为九转万象体?”轻歌再问。 “一转生,二转死,三道无穷,四说无极,五及众生,六指乾坤,八卦道法,九转万象!”古龙的嗓音极为低沉,富有磁性,略带几分难言的沧桑。 听着此话,轻歌的脑海,宛如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之处,迷雾重重,不见光亮,隐约可捕捉到一丝清明,却终是迷惘如初。 这样的体质,她曾也听说过。 可包罗万象的体质。 然而,轻歌没有惊喜,眉间反而染上忧愁色。 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事,这等逆天体质,定不是与生俱来,且是有利有弊。 若说利弊,能有多逆天,便有多少弊端。 对于轻歌一如往常冷静的态度,古龙残魂稍稍讶异。 年轻气盛的少年少女们,哪个不是热血沸腾,血气方刚,以天下为己任,没有几个似夜轻歌这般老气横秋。 “九转万象体有基本的触发条件,六系全通,并且精无行和天术,很显然,你做到了。”古龙残魂道。 “这是最为基本的触发条件吗?”轻歌坐于山洞,低声说道:“我在许久之前,就已六系全通,精五行天术,何至于如今才激发体质?激发体质前,似乎还有个必要途径?”轻歌眯起敏锐的眼,语气犀利问道。 古龙残魂难得的笑了:“的确如此,九转万象体,从不是与生俱来。这么多年,除你之外我只知两个拥有此体质的人,一个是尊兽天赤的上一任主人,据说去往了比长生境界还要高的地方,许是追求仙皇神去了个吧,还有一个便是青莲太祖。但你与青莲太祖的体质有很大的不同,你之所以激发万象体质,是因为魇北寒气入体,又去了武道登天烽淬体,因为诸神天域的武道文明和灵力纯度不及青莲、神月都,故而你来诸神天域没有多久,魇北寒气便恶化了。寒气恶化的同时,还在激发你的万象体质。” “再说青莲太祖,他修炼九转万象体,已是极致巅峰的状态,穷其一生至六指乾坤。他有着万象体的基本条件,激发万象体的途径却不是寒气入体阴差阳错,而是心境感悟。青莲太祖心怀天下苍生,一颗宽宏大量心,可容纳山川河流,万象万物……” 古龙残魂缓缓而道。 轻歌似懂非懂,沉吟许久,微微思考,以至于忽略了掌心传来的彻骨寒气之疼。 “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古龙残魂道。 “那便不说了。” “……” 氛围一度尴尬冷凝,许久过去,古龙残魂幽幽道:“事关青帝,危及性命,你当真没有兴趣?” 轻歌正在思考九转万象体,听到古龙残魂的话,陡然虚眯起眼眸,周身寒气迸射而出,整座山脉摇摇欲颤。 “古龙阁下,言出何意?” “无情神骨,无情门。”古龙残魂言简意赅说出七个字。 “那是什么?”九转万象体轻歌还能理解,至于古龙残魂说的无情门,轻歌却是从未听说过。 然而,便是从字面的意思来看,亦不是什么好的。 轻歌感受到了古龙残魂的沉默,心在一刹那跌入了谷底,四肢渐渐发凉。 凉意不是来自于魇北寒气,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灵魂的恐惧,由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经络血液。 “简单与你说一下无情门,相传开天时代,仙皇神三族,还有邪恶之势。邪恶之势,与开天三族鼎立。这无情门,便是邪恶之势的一个衍生物,存在于世间。无情门内的修炼者,必须拥有无情骨,持有无情骨者,不可动情,不可相思,一旦动情相思,便会承受修罗痛苦。”古龙说道。 第2815章 修罗之痛! 修罗痛苦…… 轻歌不知那是怎样的痛苦,却明白难以承受。 古龙残魂顿了顿,继而道:“在无情神骨和修罗苦痛面前,痴情人都会变得如野兽般冷血。尤其是情根深种的无情者,必须手刃心上人,才能获得更强的力量。无情一门的门主便是修罗,修罗曾深爱一名女子,为了爱人奉献所有,到头来,他的爱人与旁人远走高飞。修罗绝望之下,亲手杀死爱人与奸夫,从此往后,专心钻研无情术,开创无情门,只收无情人。修罗认为,无情者,方可踏步巅峰,若要为王,必然断情,无情!修罗身死时,他的身体骨骇,散布天下的每个角落,欲让那些痴情者,褪去相思血,换上无情骨。” “还有一种说法是,无情门主与妻子琴瑟和鸣,恩恩爱爱,有朝一日二人落难,无情门主在死亡的威胁下,放弃了妻子的生命,而后遭到天下人诟病。无情门主被天下人唾弃,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千夫所指,悲痛万分的修罗钻研无情一道,他想用证明,再深情的人,面对超过自身的恐惧时,便会失去勇气,甚至是杀死自己的爱人。的确如他所说,自古以来,没有一个无情骨者,熬过了无情骨,他们最终在痛苦之下,杀死了心爱的人。” 谈及无情,古龙说了很多的话,轻歌便静心沉默的聆听着。 “无情,痛苦……”轻歌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那是来检验感情的,当痛苦超越了爱一个人的程度,便会失去理智,为了生路起杀心。有多深爱,便能承受多少痛苦。” 这一刻,轻歌吁出一口气,似乎明白了,为何姬月会有异样。 是她疏忽了,她从未想过无情神骨的存在。 事到如今,她只能暗骂自己哥哥一句不靠谱,那无情神骨,是九辞找来的骨骇…… 若九辞知道是无情神骨,也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 “青帝,便是无情神骨。我很敬佩他,自来无情者,避见心上人,越是近在咫尺,越是心如刀割,青帝非但与你同床共枕,甚至还能如常人一样镇静,莫说是你,就连我都没有发现。姑娘,你这丈夫,倒称得上是真男人。”古龙残魂道。 轻歌老脸一红。 同床共枕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 古龙:“……?”重点是同床共枕吗? 古龙残魂一时语噎,说不出话来。 蓦地,轻歌问道:“我在四海城拍卖场所得的神族遗珠好似能治疗骨疼之症,如今已让蓝尾送至九界,一时半会儿也要不回来了……” 轻歌顿感头疼,纵然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家男人骨头有问题,否则的话,她何至于将那天材地宝拱手让人?虽说她有自信拿回来,却也要时间慢慢筹划。 “古龙前辈何不早一些告诉我?”轻歌无奈道。 “你这是在怪我?”古龙不悦了。 轻歌:“……”没有!不敢! 一人一龙俱在山洞内沉默,颇久,古龙才道:“此前忘了,这会儿突然想起来。” 嗯,理由真好,她无言以对。 轻歌不再执着于这个,毕竟毫无意义了已经。 她盘腿而坐,白嫩的手微微托着脸颊,眼神有些许的空洞。 她的小月月,为了走近了,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这几年里,她与姬月都不好过。 “无情骨,没有其他办法解决吗?”轻歌问。 “没有。”古龙摇头,语气笃定:“无情骨,唯无情者持有,若得相思,便痛苦万分。越是相思,越是痛苦,最深层的痛苦叫做修罗之痛。即便有人承受住了修罗之痛,不舍得杀去心上人,无情神骨,便会自毁,无情者,身亡……但是,没有无情者身亡过,甚至没有人能熬到修罗之痛。” “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杀死心爱之人?”轻歌再问。 “嗯……”古龙颇为惆怅,他也不知这丫头造了什么孽。 轻歌垂下眼眸,袖下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姑娘。” “嗯?”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办?”古龙很想知道轻歌的回答。 轻歌无力倒在了山洞冰凉的地面,任由魇北寒气流动在四肢,仰头望着山洞的天顶,苦涩的笑。 “我怎舍得看他痛苦呢?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了解自己。他是个傻子,他不会杀我的。” 轻歌想到了那一天,姬月说,如若有一日将要面对死亡,他希望死在她的手中。 那时的轻歌还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觉得晦气,如今再回想,历历在目,满是心疼。 她是一个想要活着的人,为了活着,她能吃许多苦。 然,若事关姬月,她即便恐惧死亡,亦会毫不犹豫。 “你便这般自信,他能熬到修罗之痛?”古龙残魂问道。 古龙见多了人类的情爱,的确有如胶似漆,大难临头却是各自飞。 他不相信,会有一个无情者,忍到修罗之痛。 “他不仅能忍到修罗之痛,他甚至会忍到……神骨自毁。”轻歌道。 仔细想来,无情神骨之事,妖神、清渊神是不知道的。 否则的话,妖神不至于对她这般喜爱热情。 即便妖神对她有好感,得知儿子的生死存亡系于她的身上时,亦会犹豫徘徊,偶起杀心。 这都是人之常情,轻歌并不难受,只是心疼姬月…… 古龙残魂问:“你当真不怕他杀了你?” “若能死在他的手上,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 轻歌敛起心绪,探测了一番体质。 她现在无法祛除掉魇北寒气,唯独要做的,便是将魇北寒气占为己有。 既然是九转万象体,容纳区区魇北寒气,并不难! 轻歌欣喜的发现,魇北寒气正沿着经络上涌,汇在血魔花内。 第二十五条筋脉里的血魔煞气,竟将魇北寒气全部吞噬。 轻歌内视脏腑,见此一幕,突发奇想。 紫月花乃青莲太祖之物,如今又是她的心脏,她能激发万象体,是否与紫月花有关呢? 第2816章 东帝之徒,决不言败 流转灌溉于体内的魇北寒气,俱被血魔煞气无情吞噬。 体质的差异,不仅仅是骨头血肉,而是一具躯体由内之外的强悍。 柳烟儿的寒冰煞体,自身为冰,肌肤是雪。再说轻歌的九转万象体,虽才初步激发,轻歌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强大,并且为之震撼。 曾经凤栖与她说过,有一种体质,乃是包罗万象,却也难能可贵,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运气机缘的降临,往往伴随着苦难,唯有经历千万苦难,方可成就机缘。 轻歌再望脏腑,能够清晰的看见,第二十五条赤红筋脉,除却红芒外,还有丝丝缕缕的寒烟在流动。 轻歌心神微微凝,伸出了手,掌心有一缕寒烟似火。 她曾在迦蓝学院离参悟过五行之水,亦能化水为冰,渡冰成霜,但那都是类似于自然天灾的冰雪。 如今,她掌心的这一缕魇北寒烟,能够侵蚀修炼者的精神。 非但如此,魇北寒气亦可修炼自身的精神。而且,血魔筋脉竟有再生功能! 轻歌发觉,一点点的魇北寒气进入赤红筋脉,被吞噬后,竟淬炼再生出无穷无尽的寒气。 寒气与血魔寒气融为一体,相辅相成之下,更显强大。 阴差阳错,最是美妙,都说大难临头,怎知洪福齐天? 譬如这魇北寒气,纵然千族之人听到都会脸色大变,深感恐惧。就连轻歌都在害怕魇北寒气的侵蚀,又怎知,转身就能化为己用。 轻歌的呼吸陡然急促,如此一来,有着梦湖的水,又有魇北寒气淬炼,她的精神力能更上一层楼。 若是好好运用魇北寒气,他日遇到精神师的强者,亦不惧之。 天下强者诸多,最让轻歌忌惮的便是暗黑师、精神师。 三系同修的她明白,这两类修炼者,若是炉火纯青,该是何等的恐怖! 如此一来,有着寒烟在手,她便能战上一战。 不过轻歌并没有更多的时间在山洞内修行,解决掉魇北寒气后,食一枚辟谷丹,便再次踏上征程,前往北风山岭。 她信任南雪落能守住死亡领域,如今她要做的,便是保下北风山岭的无辜妇孺们。 东洲一战,重点不是在战,而是拖延时间。 她花费数千万的元石和神族遗族,托四海城拍卖场送至九界,可不是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轻歌站在山洞前,双手拉开距离,两手之间,血光乍现,片刻,明王刀横于其中。 明王刀悬浮于小半空,轻歌面色漠然,脚掌踏地,站在了明王刀上。 御刀而行—— 明王刀载着轻歌前往北风山岭,风驰电掣,速度极快,于苍穹留下一道沟壑般的痕迹。 北风山岭。 西北大军逼至山岭处,十面楚歌,围剿北风山岭手无寸铁的人们。 西、北大军来势汹汹,以林鹤山、顾熔柞为首。 北风山岭处有一个临时结成的阵法,集合夜倾城、柳烟儿、龙释天等人之力。 林鹤山从马背跃下,望向了北风山岭。 “这里有多少人?”林鹤山问。 顾熔柞谄媚:“据探子来报,大概统计的话,共计三十万人,多是女子、老人、小孩,以及一些实力较敌的修炼者。这北风山岭,易守难攻,此前有人在北风山岭储存粮食,如今战斗爆发,那商人把粮食全部取出,暂时供应,不过坐吃山空,现在个个都应该在饿肚子了。” “三十万颗人头呢……”林鹤山双眼发红,情绪激动,嗓是颤音:“若载三十万人头而归,神王与方大人必然封我大官!” 顾熔柞一愣…… 他沉默了。 他有野心,想要成为东洲霸主。 然而,若是肆虐屠杀,不顾百姓之死活,若无民意,他无法登上大宝。 “林大人,当真要屠戮北风山岭吗?”顾熔柞倒不是心疼那些无辜的人们,只是担心自己的名声,真要做那遗臭万年的恶人吗? “顾君, 你切莫忘了,于东洲子民而言,你顾熔柞早已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了,如今你纵然心怀善意,亦无人会感恩。顾君应该明白,不狠心,难立足于世间。你若只是偶有恶意,的确会被世人诟病,当你成了真正的屠戮者,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下人,便不会辱骂你。那群庸俗愚昧的懦夫百姓们,不过是被人煽动的墙头草罢了,他们胆小,恐惧,绝不敢反抗你的旨意,只要你够狠,能够令天下人感到恐惧。”顾熔柞嗤笑一声,说道。 顾熔柞紧抿着唇,旋即下跪,双手拱起:“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大人今日之言,令顾某茅塞顿开,犹似醍醐灌顶,顾某定不敢忘林大人的教诲和提携之恩。” 林鹤山当即把顾熔柞扶起:“顾君这是做什么,他日顾君是东洲之帝呢。” 东帝…… 这两个字,宛如雷霆猛击,叫顾熔柞头脑发热,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一生所求,莫过于东帝二字,奈何大业将成时,半路杀出个野丫头,夺他东帝之位,谋他东洲江山! 林鹤山又道:“听说有人在北风山岭做了数十座夜轻歌的雕塑,你想想看,你在东洲那些年,诚诚恳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夜轻歌一来,就获得了他们的敬仰。这片土地的子民,是有多冷血啊……” 闻言,顾熔柞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攥,满腔怒气似要凝为实质绞杀长空风声。 此刻的顾熔柞全然忘了自己曾在东洲丧心病狂说了些什么。 轻歌初为东帝时,依旧有许多人诟病,不屑。 然而,她揭穿了顾熔柞的真面目,敢在神主面前为通缉者们说理。 四洲朝比,以往的东洲夹紧尾巴做人,她却以东洲之名,大放异彩,叫东洲的修炼者,敢在宽阔天地间昂首挺胸,满脸自信。 这些,都不是顾熔柞能做到的。 他为八君之首时,欺骗东洲修炼者,不把东洲女子当人看,在外却对其他三洲的人点头哈腰,故作谄媚。 那卑微拍马屁的模样,真是叫人恶心至极。 轻歌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威望呼声,很大的程度来自于拯救了东洲女子。 顾熔柞一直都忽视了,女子是不可小觑的,枕边风又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那些姑娘们,崇拜、敬重轻歌,哪怕有朝一日战争开启,在杀戮死亡里,她们亦会喊着东帝的名字,骄傲的死在这片土地,将身体化作肥沃的土料,温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天下百姓,都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林大人,杀吧,拿下这些人头,成就我们的功勋!”顾熔柞道。 林鹤山笑了,轻拍顾熔柞的肩膀:“顾君,你的确是成大事的人,北风山岭三十万人头,我分你五万,战事结束后,我会在神王、方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举荐你为东帝,一统东洲,臣服宗府。” 五万人头…… 顾熔柞心动了,感激不尽地望着林鹤山。 是了,神王以人头封赏的命令下达,那些士兵们就算前线杀敌,又能分到几个人头呢?还不是俱被林鹤山、顾熔柞之流瓜分。 底层的人,都是上位者手中的利器。 至于顾熔柞,则是明白这个道理。故此,当他得知自己可以分到五万人头时,感动万分。 身为一个东洲人,要拿下自家土地上五万子民的人头,去其他地方封赏,倒也不知是何人的悲哀? 因西北二军的逼压,北风山岭的人们,陷入了无端的惶恐里。 纵使他们曾为东帝站在山岭上放声高歌,然,当死亡将要来临的那一刻,只有颤抖的恐惧。 若是可以活着,又有谁人想死呢? 都说生存艰难,死亡轻松洒脱,实则,又有几个人可以做到杀死自己呢。 当一个人朝自己拿起屠刀时,她一定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生不如死。 “尤姑娘,西北大军已到山岭十里外!”北山,尤儿正在石屋与几位战士讨论战事,有人匆匆来报。 “结界已经消失了,留下一万战士与我拖住西北大军,剩下的人护送他们撤退。撤退路线,从北山南岭出去,离开了东洲,可以去往四海城,或是九州中州,随便去哪里,只要活着就好。离开了这里,我便不能保护他们了,告诉他们,一定要靠自己活着。” 尤儿凛然道:“告诉东洲的战士们,实力较强者,留下来与我拖住时间。你们要记住了,留下来的人,必须拿血肉筑成城墙,甚至没有多少活的希望。所以我希望是自愿留下,我也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战事迫在眉睫,快速下达命令,不可耽搁太久的时间。” 尤儿握紧了长枪,一身戎装,蓦地站起,散发出骇然的气势,面无表情,宛如一个不惧死亡的女将军。 “尤姑娘,你带着他们撤吧,我们留下就好。”有个东洲战士急道。 尤儿低头望着手中长枪,回眸一笑,洒脱道:“撤?我乃东帝之徒,我绝不撤退,我将坚守北山,直到我的生命尽头。即便今日东洲遭受敌军围剿,我亦能自信说出,我是东帝之徒,决不言败!” 第2817章 大无畏阵 石屋内的东洲战士们看着尤儿,眼眶发红,热血沸腾,全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国仇家恨,永无休止。 战士们纷纷离去,下达尤儿的命令。 老少妇孺们却是不肯走。 是的,奇迹一般的事情,三十万人,没有一个想当逃兵。 尤儿坐在桌案上,握着微湿的素帕,将掌中银枪擦得锃亮无比,折射出道道凛冽寒光。 尤儿独自一人,杏花般的眸儿,看向石屋敞开的窗。 “美人师父,尤儿长大了哦。” 眼尾落下一滴泪,字字凄声。 即便她的精神曾被恶人操控主宰,天地院的弟子们,却都是葬身于她的手中。 她将奉献出一生,保护好那些良善的人,只为赎罪。 一柄长枪落在地面,尤儿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纷乱的人,低声喃喃自语:“如若尤儿死在北山,美人师父一定要想尤儿哦……” 不多时,东洲战士前来石屋。 “尤姑娘,他们都不肯离去,说什么人多力量大,便是拿着菜刀都要上阵,还有那些老人,说自己手里的拐杖要敲打敌军的头颅。” 随后,又一人走来。 “尤姑娘,不好了,北山南岭撤退的后路被西北二军给堵截了。” “……” “尤姑娘,怎么办?” 几个主要战士站在尤儿面前,慌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尤儿微抿着殷红的唇,许久默不作声。 “尤姑娘?” “既然如此,那便……决一死战吧。”尤儿黯然神伤:“美人师父,尤儿没有保护好你的子民。” 她到底是年纪小了,亦不精通战事,故而被人堵了撤退的路。 “尤姑娘,西北大军,已至北门口!”再一战士来报。 “好!既来了,那便战个彻底!”尤儿提着长枪走出去:“通知下去,加强大无畏阵!老人、小孩都躲在西岭的裂缝里,有勇气战斗的,都随我来。” “尤姑娘,我们能活下来吗?”有人问。 尤儿脚步顿住,背对着他们,沉吟良久,尤儿笑了:“战死沙场,是一件荣耀的事。便是去了地府,见了那阎王老子,我能理直气壮说,我是为国而死,为民而死!” 说罢,尤儿朝前走去。 她不懂行军作战,她只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敌人拦截在外。 东洲战事已一个多月了,东帝迟迟不肯出现,然而,东洲的子民,没有怨言。 他们坚信着,东帝会出现的,会为他们沉冤昭雪,让他们扬眉吐气! 北门口,山岭下,西北大军乌泱泱,犹如山海而至,天地震颤,气势之万钧,之凶猛,叫人胆寒。 顾熔柞、林鹤山等人站在山岭处,仰头望着北门口。 北门口有两座雕塑,俱为夜轻歌之雕像。 左侧雕像,手举明王刀,面露严肃威武之气。右侧的雕塑握着长弓,箭矢指月,浩然如虹。 那两座雕塑,像是北风山岭的守门神,一动不动,眉目里俱露出威仪姿态,乃帝王之气。 顾熔柞看见雕塑,目光发红,怒从中来:“一群该死的人,竟为那个小丫头打造雕塑。” 他为八君之首时,特地去请了东洲隐世的几个老人,希望德高望重的几个老者,愿为他打造雕塑,然而,却被那几个老人回绝了。 老人们在东洲有着很高的威望,当时的顾熔柞道貌岸然,即便心中有气,亦不敢杀之而后快,怕天下人诟病。顾熔柞本欲暗中杀死老人,以泄心头之恨,奈何那时重心在霸王宴,又出了一个夜轻歌,倒把此事落下了。 东洲之战开启后,俱听令夜神宫,八君疆土的战士,都以夜神宫为主。 夜神宫里的人,发觉北风山岭易守难攻,又结出强大的大无畏阵。 那些该死的老人和妇孺,全在此处。 半个月的时间里,那些老人竟打造了十几个东帝雕塑,都是不一样的风采。 这些雕塑,有着统一的名字:信仰。 年轻的姑娘为东洲帝王,直视太阳与黑暗,守护子民,寻找尊严。 她肩负重任,左刀右弓,乃乱世中唯一的和平信仰。 “你若喜欢这些雕塑,把那些老人抓起来,关进狗笼里,再找到他们的儿子孙子,他们若不打造雕塑,就把他们的孩子一个个全杀了。”林鹤山不以为然。 “不必了。”顾熔柞道。 既然夜轻歌已有雕塑,他再进行,不过是照瓢画葫,东施效颦,滑天下之大稽。 “顾君想怎么做?”林鹤山笑问。 “杀了那群不听话的老畜生!”顾熔柞咬了咬牙,面露凶光。 诚如林鹤山所说,这个时代,没有尊严可讲,只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弱肉强食的时代,唯有高高在上的王,才有杀人的权力。 他恨东洲的每一个人,转眼就倒戈夜轻歌。 他要把这些恶心的叛徒,全部送往地狱。 将那些愚昧之人的脑袋,挂在沙漠的城墙上。 林鹤山感受到了顾熔柞的杀气,只淡淡的笑了笑。 “想要攻下北风山岭,唯有破了大无畏阵。”林鹤山蹙眉:“大无畏阵,颇为麻烦,是幻月神殿的阵法。只怕是琴宗赐予夜倾城的,好在幻月神殿对东洲之战毫无想法,否则此战我等必是寸步难行。若神王与寻阁下在此倒是好办,偏生神王不来北风山岭,寻阁下又是九界的人,亲自屠戮无辜生命,传去九界,可是要被兴师问罪的。” “林大人,我们要如何破掉这大无畏阵?”顾熔柞问道。 林鹤山抿紧了唇,看着北门口的雕塑,一言不发。 “你,过来……”林鹤山指了指一个小士兵,小士兵看了看林鹤山,畏畏缩缩走至林鹤山面前:“林大人?” “去雕塑那里。”林鹤山道。 小士兵眸底有着恐惧,不过在强权之下,还是决定朝北门口走去。 奈何才去山岭,一道琴音响起,金光灼热扑面而来,刹那间便将他的躯体焚烧为灰烬。 “这……” 西、北大军们见此一幕,皆是怔愣住,心底里衍生出无尽的恐惧,竟不敢开口说话。 到底是幻月神殿的大无畏阵,强大到让人害怕! “林大人,大无畏阵法,超乎了我们想象的强大!”顾熔柞急道。 林鹤山半眯起眼,盯着北门口的方向看了许久。 “好个强大的阵法。”林鹤山道。 “林大人,这可如何是好?”顾熔柞问。 正在二人言谈时,北门口的荒野之石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盔甲,手握长枪,居高临下睥睨着山岭处的西北大军。 她将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及腰的长发,漂亮的马尾,发梢尾部微微往上翘起。 少女的眉目稚嫩而青涩,眼中的坚定却是从未有过。 “这人便是东帝之徒,尤儿。”顾熔柞凑在林鹤山耳旁,说道。 看见尤儿时,顾熔柞的双眼里泛起了猥琐淫.欲的光。 肌肤如雪的少女,那销魂滋味定是叫人堕落。 “尤儿?夜神宫人?好,拿下她的人头,送给东帝!”林鹤山笑了。 “大无畏阵法,如何破解?”顾熔柞问。 “不怕,有映月楼杀手们呢。”林鹤山笑了。 “映月楼杀手?” “神王暗中派出五百杀手,协助我们破大无畏阵,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宝物,可以破大无畏阵。”林鹤山说。 顾熔柞皱眉,似有不解:“既然如此,何不直接用宝物破阵?” “这你便不懂了,映月楼现在的楼主虽是寻阁下,但映月楼到底是东帝兄长九辞的所有物。寻阁下刚去映月楼时,那些杀手们情愿死也不愿跟着寻阁下,那楼里有个老人,较有威望,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说服了杀手们向着寻阁下。寻阁下此举是想让映月楼五百杀手,因破阵而死,之后再动宝物破阵。”林鹤山低声分析道。 顾熔柞目光一闪,好狠毒的做法。 “如此说来,我们要占领北风山岭,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顾熔柞欣喜若狂。 “那是自然,你且等着,好好看戏便是,稍后映月楼五百杀手便要来此,便看着九辞的人,全都死在她妹妹的阵法上。而且……” 林鹤山凑在顾熔柞的耳边,以俩人可听之声说:“我听宗府内部的人说了,方狱早在半年前就让宗府打造惊天华丽的狗笼,你猜是什么?你以为是用来桎梏神兽的吧?错了!大错特错,那狗笼是给东帝留着的1” 顾熔柞大喜:“如此说来,此战东洲必败,纵然结界消失,东帝归来,东洲亦无反抗之力?” “废话。”林鹤山冷笑一声。 顾熔柞发出了大笑声,他为东帝,已是指日可待的事。 顾熔柞仰头双眼发光地望着荒野之石上的尤儿:“尤姑娘,你把衣裳脱了,让我军士兵享受一番东帝之徒的美味,我便放过北风山岭的所有人,如何?” 东洲战士们随后来此,听到顾熔柞猥琐且不堪入耳的话,一个个涨红了脸。 尤其是年轻的修炼者们,俱都怒火冲天,双目怒瞪,狠狠望着顾熔柞,恨不得撕碎顾熔柞的躯体。 尤儿微抬起高傲的下颌,目光淡漠,持枪而立。 闻言,她只清寒而笑,冷睨顾熔柞:“狗杂种,你也配?当年东洲鼎鼎八君之首,竟为宗府丧家犬,反来杀我东洲子民,还想为我东洲一帝?顾熔柞,你的脸呢?” 第2818章 师父的手下败将 荒野石上的少女凛然而立,言辞犀利,字字铿锵有力,将顾熔柞骂得狗血淋头。 顾熔柞脸上的淫笑,一刹那便暗淡了下去,充斥着杀意的眼,恶狠狠瞪视着尤儿。 若尤儿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必狠毒蹂躏,要尤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知的丫头,且让你嚣张嚣张,你以为这区区大无畏阵,便能阻止我们高歌前进的步伐吗?”林鹤山冷笑。 “让你们的主子来跟我说话,我师父的手下败将,不配与我言谈!” 尤儿极为不屑地望着林鹤山:“区区手下败将,也敢猖獗,你配吗?” 林鹤山脸上的笑陡然冷凝,目光愈发阴鸷。 尤儿的言语,彻底戳到了林鹤山与顾熔柞的痛处。 顾熔柞如今的确是宗府的走狗,而林鹤山也是夜轻歌的手下败将。 轻歌引天雷毁灭宗府战队的画面,似是重现。 正因那一次,林鹤山被赶了下来,不再是大名鼎鼎的宗府护法。 林鹤山咬牙切齿,怒视尤儿:“臭丫头,你可要好好祈祷,最好不要落到了我的手中。” 尤儿站在北门口前,说是不想与林鹤山说话,当真就不回了林鹤山的话。 那高傲的姿态, 叫林鹤山二人愤怒无边。 渐渐地,北风山岭内的人们,都已出现在了北门口处。 他们握着不同的兵器,露出凶狠的神色。 还有几个是顾熔柞老相识的老人。 那几个老人曾经回绝了顾熔柞的雕塑请求,早已被顾熔柞嫉恨在心。 这些老人身穿有着补丁的袍子,看着顾熔柞,指指点点。 “诶,顾君怎么秃了?” “啧啧啧,都成他人之犬,能不秃吗?” “咦,这个秃头东西,之前是不是找过我们做雕塑?”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吗?给他做雕塑?倒贴都不要!” “……” 老人们竟站在北门口肆无忌惮的言谈,字字嘲讽珠玑,当着两军战士的面直打顾熔柞的脸,叫顾熔柞颜面荡然无存。 顾熔柞的老脸,要有多黑有多黑,一会儿铁青,一会儿羞怒发红,可谓是精彩纷呈。 半日过去,顾熔柞已经急不可耐了,问:“林大人,映月楼杀手们怎还不来?” 林鹤山皱眉,的确已经过去了约定好破阵的时间。 “林大人!” 一个探子来报。 “说。” “映月楼五百杀手,被困于白骨荒野,遭遇红梅雨,暂时无法脱身了。”探子说道。 林鹤山、顾熔柞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愤怒色。 “林大人,现在要怎么办?”顾熔柞问道。 林鹤山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眸,皱紧了眉头,思考颇久,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等他们了。即刻,破阵!” 林鹤山拿出宝物,是一个小型的钟,却有着浑厚的钟声从中响起,叫人精神一抖。 “黎明破阵钟,这是好东西!”顾熔柞双眼大亮,不曾想到,会是这么好的宝贝。 黎明破阵钟悬浮在半空,一阵阵钟音散开,直击魂灵。 尤儿看见此钟,拿着长枪的手微微发软。 大无畏阵在黎明破阵钟前,几乎是不堪一击。 这些人既有黎明破阵钟,何以等到此时才献出宝物? 是为了羞辱吗? 尤儿咬紧牙关,满面坚定之色。 她绝不会退缩,哪怕把命搭在了北风山岭。 当林鹤山拿出黎明破阵钟后,北门口与山岭处的气氛已经完全的凝固住了。 “尤姑娘,他们要破阵了……”东洲战士急促说道。 “不怕,大无畏阵若被破,我们自结血肉阵!”尤儿铿锵道。 “好!我东洲战士,不怕死!” “……” 事不宜迟,林鹤山望着悬浮在面前的黎明破阵钟,随即将真元之力灌入黎明破阵钟内。 随着真元的灌溉,黎明破阵钟不断的变大,直到成年人般的大小。 林鹤山隔空一掌击向黎明破阵钟,登时,破阵钟朝北门口掠去。 偌大的钟,在地面覆出了浓厚的阴影。 强大的大无畏阵,发出激烈的琴音,一道道金光直射进黎明破阵钟内,俱被破阵钟吸收。 此钟无穷,似黎明破晓,可破天下大阵。 随着微颤轻细的琴音响起,破阵钟发出可怕的钟声,竟轻而易举把大无畏阵给破了。 大无畏阵被破声,飓风皱起,扫荡开来,尤儿等人皆被大风刮得后退。 没有了大无畏阵的保护,北风山岭的人们,气势显然弱了一截。 尤儿后退数步,长枪点地,稍稍稳住了身形。 她抬头看向士气正盛的西北大军,眼眶发红,嘶吼道:“狗杂种们,来吧,来撕碎你祖宗们的躯体,砍断我们的头颅,吾等剑指所向,俱是贼寇恶犬!记住了,吾王归来之时,便是你们身死之日!” 说至最后,尤儿的嗓音彻底沙哑,额前碎发在风中飞扬,握着长枪发出了夸张的笑声。 “死到临头,还敢嚣张。上,碎了这群畜生!”林鹤山下令。 登时,西、北大军,以林鹤山、顾熔柞为首,冲锋上前,势如破竹,喊杀声此起彼伏,惊动了天地。 铁骑、脚掌,踏步土地,千军万马,雄狮出征。 其声势之浩大,宛如雷霆直击。 顾熔柞笑了,望向东洲年轻的战士们:“难道你们不想看尤美人娇嫩的躯体吗?不想剥了她的衣裳吗?你们放心,我会让你们好好看个够!” 年轻的战士们,愤怒滔天,拿起兵器,不惧死亡往前冲。 两方人马,互相冲去,一场屠杀,由此开始。 尤儿吐出一口浊气,大笑一声,踏空而前,手中长枪刺向顾熔柞,转眼便与顾熔柞缠斗在一起。 顾熔柞到底是八君之首,实力不容小觑,不过十招,立见胜负。 顾熔柞一掌打在尤儿肩胛,尤儿柔软的身躯,重重砸在了地面。 顾熔柞一手把尤儿提起,另一只手,欲剥了尤儿的衣裳。 “东帝之徒,何等销魂,既如此大公无私,不如让我们看看那白嫩娇躯。”顾熔柞大笑,西北大军齐齐喊好。 东洲战士怒不可遏,想要阻止,前仆后继,奈何被敌军拖住了脚步,无法靠近! 第2819章 昨日河东 顾熔柞的手,欲探向尤儿的衣襟。 “尤姑娘,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已经让你跑了第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一回。你便认命吧。” 顾熔柞哈哈大笑,极为放肆。 尤儿的长枪不在手中,早已落地,她眼眶发红地瞪视着顾熔柞。 如此羞辱,叫人愤怒! 尤儿咬牙切齿,发了狠,猛然用力想要挣扎,奈何不是顾熔柞的敌手。 纵然她不惧死亡,却怕此等羞辱。 一如当年在九州,一丝不挂,如同玩偶般被绑在众人面前,任由画师作画。 尤儿眼睛充血,一口咬在顾熔柞的脸颊,像是凶狠的野兽一般,不顾一切,用足了力道。 一口咬下皮肉,再吐至地上,尤儿的唇齿里满是血液。 顾熔柞亦没想到尤儿会这般做,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啪! 顾熔柞一掌打落下来,狠狠扇在尤儿的脸颊,却见面上手掌印猩红如血。 再看顾熔柞,整张脸上都是血迹,面目表情狰狞可怖,格外扭曲,宛如前来人间索命的厉鬼。 啊! 顾熔柞低吼出声,抬起手擦了擦脸,再看手掌,满是血液。 尤儿发丝凌乱,跌倒在地,微微喘了喘气,嘲讽地看着顾熔柞:“顾熔柞,你会下地狱的。” 顾熔柞吃下一枚止血丹,怒视尤儿,忽而狞笑:“那便看看,究竟是谁先下地狱。” 顾熔柞一脚踩在尤儿的肩胛,一手提起尤儿的发,另一只手握着锋刃,抵在尤儿的锁骨处。 “这少女的滋味,真是叫人欲罢不能。”顾熔柞笑道:“东帝之徒,袒胸露腹于三军前,只怕会惹天下人笑话吧。” 顾熔柞手中冰凉的锋刃沿着尤儿的锁骨望向,一刀下去,衣裳撕开了一道裂缝。 尤儿的瞳眸紧缩,喷射出怒和恨。 顾熔柞欣赏着尤儿眼底深处的恐惧,锋刃虽然割裂了一道裂缝,但是尤儿死死攥着衣裳,不让衣衫随着裂缝朝两遍敞开。顾熔柞的锋刃,隔着衣襟往下一寸,在胸脯处微微拍了拍。 胸前传来冰凉的触感,叫尤儿崩溃癫狂,几乎丧失理智,甘愿就此死亡。 那一幕,历历再现。 一双双恶心的手,游走于她的肌肤。 赤.裸的美貌,由画师画下。 顾熔柞欣赏着尤儿的恐惧,羞辱的不仅仅是尤儿,更是东洲的每一个战士。 东洲战士们不惧死亡,冲向尤儿,奈何都被西北大军拦下,终是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发红着眼,满心的怒气,对顾熔柞恨之入骨。 若是苍天有眼,何必这般折磨于人? 比之丧身战争,他们更不愿看到尤儿被羞辱。 ——美人师父,尤儿……想死。 尤儿绝望地闭上了眼,放弃了挣扎。 所有的光,全部消失,那希望之火,已尽数熄灭。 顾熔柞冷笑一声,锋刃欲挑开尤儿的衣裳。 便在此时,斜叉里,一道身影飞掠而来,似流星迅捷而过。 那人一脚踹在顾熔柞的面门,顾熔柞身体倒飞出去。 尤儿颤抖着跌坐在地,想象中的冰凉和羞辱没有到来,尤儿小心翼翼睁开了眼。 尚未仔细朝前看去,却见一件披风落下,覆盖于她的身上。 披风身上,有着熟悉的冷香。 美人师父! 尤儿以披风裹着身体,激动地抬头看去, 便见一人持刀而立。 纷扬的红衫,拂向尤儿的脸,轻柔的触感,叫人迷离。 银白的发,似那凛冬之雪。 她似审判众生的神,傲然而立,手握着象征裁决的巨刀。 “师父!”尤儿泣不成声。 轻歌回头看了眼尤儿,微微俯身,擦去尤儿眼尾的泪。 “乖,不要害怕。”轻歌温柔的安慰。 “尤儿好怕。”尤儿嚎啕大哭,再无适才的坚强。 轻歌眼神一暗,骤闪危险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出来,斜睨向从地上爬起来的顾熔柞:“顾君,好久不见啊。” 顾熔柞看见轻歌,肝胆俱颤,恐惧感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 他永远都忘不掉被夜轻歌支配的恐惧。 轻歌将明王刀插在地上,随即松开了手,回身横抱起尤儿。 尤儿身上裹着披风,颤抖的双手环着轻歌的脖颈,眼泪如决堤的海水源源不断般流出。 “师父……”尤儿哽咽,满腹委屈欲说却都梗在咽喉。 “为师来了,不要害怕。” 轻歌抱着尤儿朝北风山岭内走去。 “夜轻歌!”身后传来林鹤山的怒喝。 轻歌脚步顿住,依旧背对着林鹤山,没有回头的打算。 “你已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东帝了,大难将至,你还不服罪,归顺宗府?”林鹤山道。 轻歌回眸一笑,那笑容并未蔓延至眼底,仔细瞧去,双眼里一片荒芜冰寒,叫林鹤山瑟瑟发抖,深感恐惧。 “告诉方狱,若宗府现在归顺于本帝,让方狱在我东洲三拜九叩,本帝便放宗府一条生路。若宗府执意如此,他日本帝必屠宗府,必杀他方狱,以祭我东洲战士在天之灵!”言语甚是嚣张,女子眉间一片凌厉,那猖獗张扬的气势,烙印在了每一个修炼者的心中。 大难将至,北山将亡,那么一人,从天而降。 他们的……东帝啊! 林鹤山亦没想到东帝嚣张到敢叫板宗府,不由怒道:“你可知宗府归属于神域?你在叫板神域?” “有何不可?” 轻歌笑着回头,抱着尤儿朝北风山岭里走去。 自轻歌出现的一瞬,战斗僵持,画面凝固,无数的视线皆汇聚于她的身上。 “该死的臭丫头!都给我上,杀了她便可封官进爵!”林鹤山一声令下,呆愣的士兵们,俱都狂奔上前,手持兵器,欲斩轻歌。 北风山岭的东洲战士们,亦是不甘示弱,拦截敌军。 偏生,不等东洲战士出手,轻歌心神微动,狂风而过,寒烟四起,无数敌军,陡然间抱头痛哭,哀声一片。 他们痛的拿不起兵器了,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缕缕寒烟,似悄然而至的恶鬼,摄人魂魄。 震惊的不仅仅是林鹤山、顾熔柞之流,还有手足无措目瞪口呆的诸多东洲子民。 这是,发生了什么? 震撼间,他们回头看向了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精神力,浩瀚强大的精神力。 神力一出,可叫百万雄师跪拜臣服。 以一人之力,扭转乾坤,唯她东帝是也。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轻歌把尤儿放在了房间,舀一杯梦族湖水喂给尤儿。 尤儿喝了一杯梦族湖水,精神状态渐渐好转。 尤儿抱着轻歌,把脸埋在轻歌的怀里,泪水打湿了轻歌的衣裳。 轻歌耐心温柔,轻抚尤儿的头顶,“没人会欺负你了,为师来了,尤儿不怕。” 尤儿仰起头,泪眼婆娑:“师父,尤儿想你了。” 轻歌低头,在尤儿额间轻轻一吻:“师父会把坏人们打跑,尤儿在此等师父,好不好?” “好。”尤儿吸了吸鼻子,乖巧应道。 “乖。” 轻歌再抚摸尤儿的头顶,随即走了出去。 “师父!”尤儿慌张地喊道。 轻歌站在门口,驻足望向尤儿,尤儿眸闪泪花:“师父早点回来,尤儿会很乖的。” 轻歌微笑着点了点头, 渐渐离去。 北门口,轻歌缓身而至。 到底的西北士兵们,发出痛苦的声音。 这等场面,超出了林鹤山、顾熔柞的意料,二人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东帝,何以这般强大? 轻歌的那把明王刀,还矗立于地面。 轻歌走至明王刀前,五指握住了刀柄,将明王刀拔出。 她提着巨刀,一步一步走向了顾熔柞。 顾熔柞顶着一个光溜溜的秃头,面露恐惧,看起来尤为的滑稽可笑。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顾熔柞连连后退。 轻歌走至了顾熔柞的面前,微微侧着脑袋,邪佞的眼直顶着顾熔柞,看得顾熔柞瘆得慌。 轻歌迅步上前,一刀插在顾熔柞的身旁,右手旋即握拳,一拳轰然砸至顾熔柞的面门。 此一拳有着无穷的爆发力,顾熔柞的鼻梁骨直被砸断,两道粘稠的鼻血流出。 顾熔柞咬了咬牙,握着锋刃战向轻歌。 轻歌笑了,赤红筋脉里的魇北寒烟悄然而出,掠进了顾熔柞的脑海,涣散顾熔柞的意识和精神。 正在顾熔柞疏忽的一刹那,轻歌一掌接下锋刃,血魔煞气将锋刃全然吞噬! 与此同时,轻歌一记鞭腿侧踢在顾熔柞的头上,打得顾熔柞头晕眼花,甚至是站立不稳。 顾熔柞口吐鲜血,身形摇晃,后退了数步。 轻歌抖了抖双手,冷冷地望着顾熔柞:“做什么?自然是……要你的命!” 顾熔柞才爬起来,轻歌往前疾冲,腿部高抬起,膝盖撞在顾熔柞的小腹,导致顾熔柞身体如弯弓般拱起,再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顾熔柞到底的一刹那,轻歌脚掌踩在他的膝盖骨上,猛地用力,再度摩擦。 咔嚓……咔嚓…… 膝盖骨碎裂的声音。 啊! 顾熔柞满头大汗,仰天大叫。 “看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不知怎么做人!”轻歌冷声说罢, 左手伸出,明王刀飞至掌中央。 轻歌握住了明王刀,刀刃锋锐,倒闪寒光。 一刀下去,贯穿了顾熔柞的手掌心,刀刃深入地底。 “啊!”又一声痛苦哀嚎,宛如尖锐的利刃,划破天地寂静。 无数个人,屏住呼吸,无数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如此一幕。 女子好似一个屠戮者,摧残着适才还在叫嚣的顾熔柞。 世事难说。 谁知昨日河东,不是今日之河西? 顾熔柞的身体在轻歌的脚掌下剧烈颤抖,害怕到了极致,又痛苦到了顶点! 第2820章 抵百万雄师! 顾熔柞的身躯在轻歌的脚掌之下狠狠禁脔颤抖着,眼睛充血猩红可怖。 他的手掌下方渗透出了源源不断的血液,鲜血汩汩流出,染红北门口下方的草地。 顾熔柞甚至不敢动丝毫,整个脆弱的手掌,皮肉与骨骇,俱被明王刀猛然贯穿。 顾熔柞惊恐地望着那眉目冷漠甚是妖冶的女子,惊出了满身的大汗。 从他知道夜轻歌这一个名字开始,他就与之斗智斗勇,恨不得对方下十八层地狱。 然而结局往往出人意料,每一次的博弈,都是顾熔柞全军覆没。 哪怕万全之局,年轻的姑娘总是有办法破局。 顾熔柞紧咬着下嘴唇,直到把唇咬破,鲜血糊了一下巴。 轻歌俯瞰着在地上挣扎着的顾熔柞,残虐而笑:“顾君,这东洲的土地,可真是一块大肥肉呢。” 轻歌蹲了下来,手掌轻拍顾熔柞的脸颊。 啪。 啪。 打得生疼。 顾熔柞顿感屈辱,发狠地瞪视轻歌,一刹那的时间仿若用尽了毕生之力,张开嘴奋力嘶吼:“夜轻歌,得罪了神主和寻阁下,你以为你能逃出生天安稳坐你的东帝之位吗?你别痴人做梦了!你会跟你那愚蠢的父亲一样,你们都要下地狱,死无葬身,永无安宁!” 轻歌微微侧头,双眼里俱是荒芜,沉默良久,红唇勾起了嫣然清丽的笑。 “死无葬身,倒是不错,只不过——”眼眸微垂,陡然阴狠,轻歌出声时,就连话语声都变得凌厉起来:“死无葬身也太便宜你了,顾熔柞,你践我东洲尊严,杀我国土子民,辱本帝爱徒,仅仅是死无葬身,又怎么够?” 啊! 轻歌拔出插在顾熔柞手掌心的明王刀,登时血溅三尺,只见顾熔柞掌心处一个尤其明显的血窟窿,鲜血正疯狂外涌。 嗒,嗒…… 鲜血沿着明王刀的刀刃往下流淌,最终滴落在地,逐而晕染成花。 顾熔柞感到千百倍的恐惧,犹如身临地狱,惊恐万分。他瞳眸紧缩,微微瞪大眼望着轻歌。 顾熔柞浑浊墨黑的双眼里倒映出女子的身姿,绰约如昙,风华绝代。 女子攥着刀柄,缓缓抬起,电光火石的瞬间,一刀落下。 “啊……”顾熔柞低吼出声,竟是疼出了泪水。 比之疼痛,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来自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 那一把明王刀,入木三分般直插在他的双腿间。 作为男人的尊严,与他一分为二,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徘徊彷徨。 轻歌微抬下颌,冷冷地看着顾熔柞。 她有着层出不穷的手段,一一叫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比之这个时代的酷刑,在曾经的那个时代,她为佣兵行走于阴暗时,见到了太多太多的不择手段,惨绝人寰。 杀人不过头点地,百般羞辱怎堪为人? 她不过是以牙还牙罢。 轻歌把刀拔出,似觉恶心,以素帕沾梦族的水,擦拭着明王刀上的血迹。 顾熔柞则是彻底疼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林鹤山欲要阻止,偏生恐惧让他原地不动,只得睁着眼看那狠辣阴毒的女子,废人两刀。 看见顾熔柞双腿衣裳处的深红血迹,林鹤山喉结滚动,猛地吞咽了口水,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去,提一桶盐水来。”轻歌道。 东洲战士们纷纷提着盐水而来。 轻歌看了看顾熔柞,东洲战士心领神会,一桶盐水浇在顾熔柞身上。 做这一件事时,东洲战士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表现出了赤裸裸的快感。 一个月来,此时此刻最为痛快,为了这痛快的一刻,他愿以生命为代价,可见恨意之深,怒火滔天! 昏死过去的顾熔柞再次感受到了疼痛,冰冷的水覆盖全身把他冻得颤抖。 忽的,顾熔柞睁开了双眼,灼热难耐的疼痛感,传遍了四肢百骸。 轻歌左手一挥,山岭处的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轻歌双眼微眯,魇北寒烟逼迫顾熔柞的精神,随后一脚踩在顾熔柞流血的双腿处,顾熔柞疼得直起身体,张开嘴巴怒吼的瞬间,轻歌竟将那石头塞进了顾熔柞的嘴里,至此,顾熔柞无法闭嘴,更别说咬舌自尽。 两军士兵见此,纷纷瞪目,只觉得恐惧。 这个女人,是魔鬼吧…… 不,魔鬼都没有这么恐怖。 行走于乱世,遍地血腥时,单纯与良善便是极大的罪恶。 顾熔柞面色煞白,嘴巴始终合不上,那样的痛苦,比杀了他还难受。 便是用尽力气,也只是发出几道呜咽之声。 轻歌冷嗤一声:“便是这点胆子,也敢肖想本帝的位置?顾熔柞,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轻歌的手掌,贴合在顾熔柞的眉心。 顾熔柞疯狂地挣扎,四方的东洲战士见此,倒是有眼力见,来此按住顾熔柞。 一丝丝的真元之力,由顾熔柞的眉心汇出,沿着轻歌的手掌汇入经络,再被轻歌的神级真元吞噬。 吞噬真元后,轻歌的真元状态,已到了一个饱满的程度。 “夜轻歌,你疯了,你竟敢当着天下人的面吞噬他人真元?你不怕引起天下人的愤怒,被天下修炼者群起而攻之吗?!”林鹤山震惊地瞪大双眼,惶恐至极。 这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变.态的女子。 她的美貌,堪称天域五洲之最。 她的狠毒,宛如阴曹地府最狠的蛇蝎。 轻歌眼眸微凝,妖冶而笑:“若是英雄,来我东洲,本帝奉陪到底。不过这生死可就不是看天了,是看本帝的了。林鹤山,你以为,没有你的事了吗?大护法啊,我们的账,也该算算清楚了。” 林鹤山听到轻歌的话,灵魂随之一颤,顿感万分的惊悚。 不。 他不要像顾熔柞一样任人宰割! 林鹤山额上渐出冷汗,脑子高速运转,想着如何求生。 毕竟,来北风山岭前,他自信满满,甚至在神王帐前立下军令状,此战北山,必然凯旋,否则他林某人的项上人头便交代于此。 怎知人算不如天算,谁又知夜轻歌的底蕴实力这般恐怖,以一人之力,抵百万雄师? 这当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女吗? 第2821章 映月圣女 任由林鹤山绞尽脑汁,亦不知该如何全身而退。 难道要死在这里? 不可以! 林鹤山眯起双眸,眼睛里精光四射,似是在算计着什么。 轻歌脚边的顾熔柞挪动着身躯,四肢挣扎,转着头,瞳眸瞪大,眼珠子好似都要掉出来。 他在向林鹤山求救,奈何大难临头,林鹤山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救他于水火? 昨日还叫嚣要屠戮北山三十万人头的俩人,一个如丧家之犬,一个诚惶诚恐,倒是可笑嘲讽。 轻歌一脚踩在顾熔柞的小腹,顾熔柞身体猛地颤抖着,因嘴里有块偌大的石头堵着,无法发出咆哮嘶吼声,只得痛哭。 那一脚,踩碎了顾熔柞的丹田。 没有了修炼基础的丹田, 用这个时代的话来说就是废物。 尤其是顾熔柞这般年纪的人,丹田一废,是绝对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那一刻,顾熔柞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知道,他完了。 什么东帝,什么东洲霸主,都是痴人做梦。梦醒了,只剩下满目血腥,和逐渐麻木的恐惧。 在诸神天域,鲜少有人会明目张胆去汲取他人真元,便是有这个心,也只敢偷偷进行,再不济,也要出师有名,以惩奸除恶,替天行道之名。归根究底其原因,一是宗府,二是与天下修炼者的大道背道而驰。 轻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已与宗府撕破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怎会思考其他? 轻歌猛地一踹顾熔柞,痛打落水狗,顾熔柞身体滚到了山岭的一旁。 “把他绑好了,以热铁烙下‘东洲罪人’四个字,剥光了衣裳,挂在东洲的城墙上。”轻歌阴冷而笑:“随便如何折磨,但是记住了,留他一条命。” 顾熔柞落到了东洲战士的手里。 顾熔柞恐惧地瞪大眼。 他已经明白,即将到来的会是难以想象的人间炼狱。 解决掉了昔日叫嚣的顾熔柞,轻歌的目光落在了林鹤山身上。 她明白斩草不除根的后果,故而要在今日,全部铲除,一个不留。 那如狂风呼啸的杀机戾气,让人胆寒。 林鹤山赤红着双眼,并不打算与轻歌对战。 他也不明白一个该死的星辰境修炼者,为何有如此强大恐怖的爆发力。 轰! 天地颤动,气势如雷。 北风山岭外,一马平川。 五百铁骑,踏地而来,在天边形成迂回的线。 地动山摇,磅礴而出。 五百人身着黑衣,衣饰上有着特有的图腾。 他们,好似人世间的独行客,骑着骏马狂奔而至。 林鹤山回头看去,就连奄奄一息的顾熔柞都转头看了去。 是……映月楼的五百杀手! 林鹤山老泪纵横,异常激动,仿佛看到了黎明破晓的曙光,生的希望。 映月楼的杀手们,一个就可抵雄狮百万,更莫说五百杀手。 有五百杀手相助,区区东帝还不是手到擒来! 被擒住的顾熔柞,热泪流淌,情绪如同林鹤山一般。 像是行将饿死的人,看到了满汉全席,那一桌的山珍海味,真是叫人灵魂都在颤栗。 顾熔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直到映月楼杀手狂奔来此,顾熔柞才想起了这件事。 还能活着!还能!纵然一具废躯,但他知道,落到了那群人手里,会是何等的下场。顾熔柞想都不敢想自己的结局。 终于,映月楼五百杀手,乘马而至。 东洲战士,再度恐慌。 老幼妇孺,开始害怕。 鼓起勇气从房间里走出的尤儿,见此一幕,身影摇摇欲坠。 她握紧了手中的银枪,势要护住自家的师父。 世人只看到师父的狠毒,唯有她看到,那一片净土,敞在日光青阳下。 东洲战士,东洲子民,看着前方红衣银发,临危不惧的女子,慌张惧怕的心,竟渐渐安了下来。 是啊,他们怕什么? 他们有东帝! 林鹤山一改方才的颓废,红光满面,还甩了甩袖,迎向五百杀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早已臣服于寻无泪的映月楼和杀手,竟骑着铁骑从林鹤山身上踏过去。 慌乱之下,林鹤山连忙躲闪,即便如此还是被几匹烈马的蹄子瞪到,倒在了地上,似是不省人事,脏腑仿佛都被铁蹄给蹬碎了。 林鹤山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旋即爬起,朝五百铁骑的方向看去。 但见映月楼五百杀手骑着烈马飞奔至轻歌面前,随即动作统一纷纷跃下烈马。 五百黑衣人,气势雄浑,竟是一同甩袖,齐齐跪下,臣服在女子的腿边。 “吾等拜见映月圣女,愿圣女千秋万代!吾等护驾来迟,请圣女责罚!”杀手齐喝,那震耳欲聋的拥护声,叫林鹤山眼冒金星,亦把顾熔柞最后的希望之火无情浇灭的。 林鹤山捂着生疼的脏腑,唇部干涸,面色发白,一头白发全部散了下来,狼狈落魄的样子堪比丧家之犬。 林鹤山扶着旁侧的石爬起,颤抖的手怒指映月杀手们:“尔等孽障,可知映月楼已归属九界,怎可拜贼寇为圣女?你们你怕九界的愤怒吗?” 杀手们似是没有听到林鹤山的话,只跪在轻歌的面前。 轻歌冷漠如霜的脸颊,终于浮现了灿然的笑容,那一霎,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只有美人的笑容,叫人永生难忘。 从此往后,传出了一句话:东帝一笑,六军颠倒。 “都起来吧。”轻歌道。 所有人都觉得映月楼杀手臣服于宗府、九界,唯独她知道,哥哥选出的人,都是亡命之徒,既为杀手,又怎惧怕死亡,甚至因此妥协他人足下? 这样的画面,叫东洲战士们也是纷纷震惊骇然。 咳…… 原来是自家人。 轻歌眉目清寒,笑望着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林鹤山。 “大护法,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大好?”轻歌问道。 林鹤山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陡然,扑通一声,林鹤山双膝一曲,跪在了轻歌面前的不远处。 西北二军,大势已去,若不投降,只怕死得更惨。 林鹤山一连磕了十几下头,每一次都撞得巨响,不过眨眼,便是头破血流。 “东帝,是我林鹤山以往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东帝,我林鹤山上有老下有小,还请东帝大人大量,放我一条生路。” 林鹤山只想着,犯贱留下一条命,再去神王等人面前哭诉映月楼杀手临阵反戈。 与其遭受顾熔柞那样的折磨,倒不如践踏自己的尊严,求出一条生路。 第2822章 腰斩林鹤山 轻歌站在林鹤山的面前,冷眼望着情绪激动、拼命磕头的林鹤山,殷红的唇扯开了一抹嘲讽的笑。 林鹤山早已头破血流,鲜血流满整张脸,昏昏欲沉。 他懂得为人在世能屈能伸的道理,即便他立下军令状,只要活着回去,他便可以反咬映月楼一口。 而且,神王正率领映月楼两千五杀手去攻死亡领域,他必须回去揭穿映月楼的真面目。 更何况,有了顾熔柞的前车之鉴,林鹤山深深的明白,眼前年轻的姑娘,美则美矣,实则才狼虎豹,有着一颗极致残忍的心。落在了她的手中,林鹤山的下场并不会比顾熔柞好到哪里去。 “林大人当真知错了?”许久过去,便在林鹤山以为轻歌不会开口的时候,轻歌忽然出声了。 林鹤山跪在山岭怔了怔,旋即继而磕头,用力之猛叫人胆战心惊。 轻歌则漠然地望着林鹤山,任由血腥味在长空中流动,林鹤山几乎要把头颅磕断,轻歌的面色依旧是冷酷无情的,丝毫没有为之动容的迹象。 林鹤山听见了轻歌冷漠又温和的话,则是感受到了一线希望。 他跪在地上,贴着山岭之地挪动着双膝,不断地靠近轻歌。 终于,林鹤山挪至了轻歌脚边,他仰头望着轻歌,竟是老泪纵横,一副悔不当初之相:“东帝,是我糊涂啊,然而这是上面人下达的命令,我只是执行命令者,而非我有意践踏东洲。东帝心地善良,定不会与我计较,是不是?” 正在痛苦深渊里徘徊的顾熔柞闻言,眼神愈发的绝望。 就连林鹤山都已跪拜投降,又有何人来拯救他呢? 轻歌垂眸望着痛哭流涕一脸悔意的林鹤山,目光颇为讥讽。 轻歌手握刀柄,刀刃轻挑起林鹤山的下颌,迫使林鹤山扬起脸。 林鹤山一头雪白的发,凌乱地散开,脸颊之上亦都是泪水纵横。 林鹤山哭道:“东帝,我已是一大把年纪的了,都是可以当你爷爷的人了,你想想看你的爷爷,战死沙场,于亲人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轻歌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看见此笑,林鹤山彻底松了口气,仿佛胜券在握。 只要能活下来,即便卑躬屈膝,点头哈腰又如何? 就连东洲战士都以为,东帝兴许动容了,要放过林鹤山。 女子一言不发,默不作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唇角的笑凛然如冰。 良久,当那一抹笑容绽放至极致时,轻歌眼神陡然狠绝,周身凶戾之气骇然如杀! 轻歌一脚踹在林鹤山的脸颊,踹得林鹤山人仰马翻,狼狈地摔倒在地。 “怎么?林鹤山是觉得我东洲子民,没有亲人了吗?就你一个人有亲人?就你的亲人会痛会哭?” 轻歌提着大刀往前走,肆虐残忍,猖獗如斯:“林鹤山,你犯我东洲疆土,杀我东洲子民,这笔账,岂能一笔勾销?便是诛你九族,亦难消本帝心头之恨。你的跪地磕头,痛哭忏悔,在本帝面前,一文不值!你既有忏悔之心,不如在黄泉路上忏悔,好好想想如何做人!”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高高举起,林鹤山努力地扬起脸,刀刃的阴影覆盖了双眼。 那一刻,林鹤山只觉得眼前阴影重重,视线模糊异常,唯有刀刃寒光刺眼,西边的残阳如血,他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 明王刀迅速垂落,自侧面横劈而来时,林鹤山的眼眸瞪到极大,眼眶里盛满了悔意的泪。 一刀腰斩林鹤山,鲜血喷向轻歌的脸,轻歌微抬左手,寒烟涌动似成雨,隔绝了脏污的血液。 痛不欲生的顾熔柞见此一幕,灵魂精神都受到了恐惧的冲击。 他自认是东洲最狠的人,这份狠在夜轻歌面前,却是毫不起眼。 眼前的少女,拿着素帕优雅地擦拭着明王刀,动作不疾不徐,所有的人望向她时,俱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如此妖冶美艳的画面。 她不像是一个沉稳的帝王,而是残虐的暴君。 看见林鹤山的尸首再无气息,东洲战士一愣过后发出狂欢的声音。 死得好! 践踏这片土地的恶贼们,都该不得好死! 轻歌回头看去,山川连绵不绝,两军战士心思各异。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对的,这天下哪有什么对错之分,无非是立场罢了。 而她唯独能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立场走下去,且永不退步。 轻歌将素帕丢下,染血的素帕迎着晚风微扬,随即落在了林鹤山的尸体上,覆住了林鹤山那死不瞑目赫然瞪大的双瞳。 轻歌走向了顾熔柞,抽出一道细长绳索,绳索挥去,尾部缠绕顾熔柞的脚踝;便这般拽着绳索朝前走去,绳索的另一端,顾熔柞被五花大绑的身躯,随着轻歌往前的走动,在地上摩擦。起初痛感还好,越到最后,越是火辣辣的疼。 顾熔柞疼的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堵在嘴里巨大的石,让顾熔柞的嘴唇无法闭合。 顾熔柞的脊背和侧身,衣裳都已被磨破,早已血肉模糊,皮开肉绽。 鲜血往外流,擦了一地,远远望去,这般血腥之景,可谓是触目惊心。 尤儿不远不近地跟随在轻歌身后,轻歌走至屋前,随手把绳索丢给了尤儿。 尤儿接过绳索,眼神一狠,将顾熔柞吊在了高墙上任由风吹日晒。 顾熔柞则是昏死过去,然而,没有这么好的事,顾熔柞一旦昏死,便会有东洲战士提着盐水过来。 折磨人的办法和手段,轻歌有千百万种,只是她不屑去用罢了。 她曾经历的苦难,比这些手段,可远得多。 北风山岭的东洲人们,似是还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好半晌过去,天都快黑了,才听见无数人高喊:“东帝万岁!” 这一声呼喊,不只是兴奋快乐,更意味着,黎明即将到来,他们的帝王会驱散掉这片天地的无尽黑暗。 坐在屋内的轻歌,听到外面的狂呼,微抬双眸,只淡然而笑。 第2823章 臣服与死,你们选择一个 北风山岭的战事,算是到此告一段落。 轻歌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再看东洲地形图,除此之外,轻歌还取出了另一张地形图。 此乃天域五洲的地形图。 若反守卫攻,一并吞了西北二洲,壮大东洲的版图,该如何取胜? 尤儿推开屋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美人师父,这是王婶熬的汤,北山没有什么粮食了,这一碗汤是她们的心意。若战斗还不结束,只怕北山的人都要饿死。” 轻歌看了眼汤,很稀的汤,却是子民们的瑰宝。 轻歌微笑着,端起碗一口喝下,汤水并不好喝,好似没放作料,没有什么味道。 这一刻,轻歌却觉得,兴许,世间没有比这还要好喝的汤了吧。 尤儿见轻歌正在看‘天域五洲’的地形图,目光一闪,问道:“师父是怕西北二洲会再派援军吗?” “不是。” “那是……?” “看看从哪里攻下西北二洲比较好。”轻歌轻声道,尤儿则是目瞪口呆,异常震撼了。 世人都在忧心东洲难守,东帝却是野心勃勃,还想着反杀西北二洲,且收为囊中之物。 敲门声响起,尤儿看向禁闭的双门:“谁?” “映月楼杀手。” 尤儿看了看轻歌,轻歌点头后,回道:“进来吧。” 一名映月楼杀手走进来,看脸倒是陌生,眉目算得上是清秀,奈何侧脸有三道狰狞的疤,破坏了这份干净,多了丝阳刚之气。男子单膝跪在轻歌面前,双手抱拳:“映月杀手十一,拜见圣女大人……” “嗯,说说吧,你们听了谁的话,假意投降?”轻歌问道。 “楼里的不吃素前辈。”十一问道。 不吃素? 谁会取这样的名字? 轻歌懵了,眉头紧蹙。 十一见此,立即解惑道:“回禀圣女,前辈不是映月楼之人,但一直留在映月楼。寻无泪接替楼主时,映月楼内,没有一个杀手愿意臣服,便是这位不吃素的老人劝解我们,让我们假意臣服,等九辞楼主或是圣女大人回归,再与君同战,报仇雪恨。用不吃素前辈的话来说就是,卧薪藏胆,十年不惧。” 轻歌嘴角抽搐,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吃鸡的老人。 轻歌绝对不信,那个老人是无意而至,一定是故意告知她破解结界的办法。 …… 得知了一些映月楼的事后,轻歌与尤儿、十一走至北门口。 西北十万大军被困至山岭处,他们的精神被魇北寒烟侵蚀过,即便半日过去,依旧没有恢复神识。 轻歌微抿着唇。 映月楼的事,消息绝对不能走漏。 五百映月杀手,便在轻歌身后,气势骇然,叫人闻风丧胆。 轻歌往前走去,明王刀扛在肩上,走至大军前,轻歌放下明王刀,微侧着脑袋,望向十万大军,邪佞而笑,言语清冽:“臣服与死,你们选择一个。”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却是生和死的抉择。 十万大军,纷纷陷入惶恐之中。 他们想要逃出生天,可那一人可抵万人,又怎能逃得出去? 他们亦不敢逃。 顾熔柞也好,林鹤山也罢,俩人的下场, 就像是杀鸡儆猴般,深深震慑到了他们。 山岭前,无数的人,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万籁俱寂,唯有风和血腥。 许久过去,有一个人缴械投降,跪在了轻歌面前。 当有一个人带头,便会起难以言喻的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人,一同跪下。 轻歌笑望着西北十万大军跪在脚边,如开天辟地的帝王,唇角绽入一抹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十一,让他们留在北风山岭。”轻歌道。 十一诧然:“不需要他们起誓为东洲之奴吗?” 听到此话,跪拜在地的西北十万大军,面色煞白。 他们亦是人,亦有尊严。为东洲之奴,怎堪回到故乡面对父母双亲?岂不是家门之辱? 轻歌沉默良久,无数人正在注视着她的神情,因此而感到了紧张。 终于,轻歌笑了:“不必,我东洲乃泱泱大国,不收奴隶,只欢迎朋友的到来。” 这一番话乃是相当的漂亮,且滴水不漏。算是打了一巴掌,给一颗枣,叫十万大军,不胜感激。 对于一个狠毒的人来说,她做了十万分之一善良的事,亦会被人记住。 有映月五百杀手在,西北十万大军亦不敢叛离。 尤儿和十一只担心粮草的事。 北风山岭的三十万人口都快要饿死了,再来十万壮汉,岂不是来抢粮食的? 正在此时,北洲王府的三亿粮草抵达。 轻歌眸光一亮,眉眼含笑。 南雪落果然懂她。 粮食的到来,叫无数人格外兴奋,大喊东帝万岁。 然而,轻歌懂得坐吃山空的道理,这并不是长远之计。 东洲的土地,不能栽种粮草,轻歌始终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四海城是因为十九炼狱阵,那么东洲,是为了什么呢? “美人师父,听说,在很早很早以前,天域五洲,俱被东洲统一呢。再以前,东洲也是能耕种粮食的……”尤儿与轻歌一同坐在山丘上,轻声说道。 轻歌一袭血衫坐在山丘,低头垂眸,陷入了沉思。 “嗷,好香。”火雀鸟从轻歌衣襟里飞掠出来,围着山丘打转儿,扑闪着翅膀,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轻歌眯了眯双眸,轻咬下嘴唇。 好香? 火雀鸟喜欢吃的,可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天材地宝。 轻歌双眸微闪星光,旋即起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明王刀,挖开山丘的土堆。 当挖至十尺时,一道红光,闪瞎了轻歌双眼。 那光源,是什么?又来自何处? 轻歌再次用明王刀,掘开山丘两侧的土,足足十丈之高。 最后,轻歌跃进挖出的小洞里。 红光充斥着双眼,光芒剧烈,且温度灼热。 轻歌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元石? 数不尽的元石? 不,比元石还要精纯。 区区元石,火雀鸟是不感兴趣的。 这是元石的前身,元晶! 轻歌的身体开始颤抖,拿着明王刀的手似是都握不动了。 她……发财了? 从此以后,她家财万贯了? 这一刻,轻歌浮想联翩,甚至想一挥手把九界买下来。 轻歌双眼微红。 火雀鸟歪着脑袋看向轻歌,好半日过去,才发出感慨声:“老大是个财迷嗷?” 第2824章 钱财乃身外之物 轻歌在十丈下的洞内,红光满面,激动万分。 元石来源于元晶,元晶却比元石更加珍贵。 元晶内有着充沛的本源气息,大多数人俱都用来修炼。而元晶要成为元石的话,则是元晶的边角材料,俗称为废晶,即便如此,里面依旧有着丝缕般的本源气息和真元之气。除此之外,或是朝废晶石内,注入一缕元晶之气,便是元石。 通俗点来说,元石已是珍贵之物,元晶更是凤毛麟角。 九界的通用货币的确是元石,亦可用元晶,一千个元石才抵得过同大小的元晶。 正因为元晶的稀缺,故而鲜少有人出手便是元晶,纵然在神月都、青莲一族,使用的货币都是元石。 而且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元石除却是元晶的边角材料外,元晶的气息,可以无限产生元石。 如此说来,轻歌得到了一座矿山。 轻歌两眼发光,一动不动,火雀鸟唉声叹气,没想到自家老大是个庸俗至极的人。 然,身在世俗之中,如何不俗呢? 轻歌激动震撼过后,便渐渐冷静沉默下来。 她必须清楚,元晶的覆盖率,是这一片山丘,还是整个北风山岭,又或是东洲全部?! 轻歌皱起了双眉,微微抿紧了好看的唇。 福之祸所系,若是覆盖率大的话,她的确富甲千族,然而,随之而来的,还有灭顶之灾。 在世而立这些年,诚然,轻歌早已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权力财富,是叫人丧心病狂的恶源。 轻歌之所以如此激动,很大原因是想到了一点:元晶开采的地方,因充沛精纯的元晶之气、本源气息、真元之力会浸透土地,导致一片土地无法耕种。故而,在看见元晶的那一瞬间,轻歌大胆的以为,整个东洲,不能耕种的地下之下,俱有元晶。 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开采元晶,必然兴师动众,一旦如此,消息传在天域五洲也就罢了,只怕九界、千族都会心动。那时,东洲将要面对的敌人可不是西北二洲如此简单,而是天下所有为财而亡的豺狼虎豹。 “尤儿,你好好守在山丘,任何人都不可进来。”轻歌仰头望去,说道。 “好。” 尤儿持枪而坐,目光凛然,当真有几分架势。 轻歌在十丈下的山洞里,拿着明王刀又挖了几层,锃亮的刀刃已沾满了泥土。 “我可以帮你查看一下元晶的覆盖率。”古龙道。 轻歌停下挖土的动作,微微怔愣,却见古龙又道:“从你踏足东洲,我便发现这片土地有着充沛的元晶之气。” “古龙前辈何不早说?”轻歌嘴角抽搐,忍不住道。古龙残魂就是个马后炮,若不是轻歌无意发现,古龙残魂是打算一辈子不说了? 古龙干咳一声,一本正经,且极其认真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 轻歌:“?” 氛围再度尴尬。 忽然之间,轻歌怀念魇和凤栖了,至少这俩人,看见钱财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精神世界里,古龙残魂开始感受晶石于东洲的覆盖率。 轻歌一言不发,沉默着,没有去打扰古龙。 倒是火雀鸟扑闪着翅膀,欢快地飞舞,就连虚无之境里的超神兽残魂们,亦都感到兴奋。 朱雀与玄武都是残魂状态,在没有恢复实体前,他们必须食用天地之精气而维持自身。 朱雀一直靠着圣元阵法的岩浆保持活力,反观玄武,昏昏欲睡,几乎要陷入沉睡。 而这元晶无异于是天降巨财,不仅仅对人类修炼者有巨大的帮助,亦是超神兽们的美食。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元晶,他们就可恢复一部分实力,直到找到本体。 简单说来,普通魔兽闻上一口元晶之气,都会打开窍通神识。 除却两个超神兽外,蛇王、杀戮血狼,沼泽兽以及九尾血鸾,都有一丝心动。 那可是天大的好东西。 九尾血鸾盘腿坐在虚无之境,感受着虚无之境外的元晶之气,九尾血鸾颇为感叹。 自家老大的机缘,未免太好了吧? 他这是跟了一个怎样的主子? 丈夫青帝,母亲灵女,儿子魔君,就连老相好的都是青莲王,去个神月大宫能够得到梦族族长独门术法,随便挖个洞,挖出了一座元晶矿? 九尾血鸾陡然间不胜感激,幸好自己当初选择了臣服,否则的话,就分不到这块肥肉了。 九尾血鸾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朱雀则是嫌弃地瞪了眼九尾血鸾:“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丢我禽类的脸。” “朱雀大人难道不想要元晶吗?”九尾血鸾问。 朱雀冷笑一声:“老大自然会给本尊,怎跟你一样,孤陋寡闻,少见多怪。本尊当年叱咤风云时,四方来贺送的都是什么尊贵宝物,这区区元晶算不得什么。” “朱雀大人所言甚是,小弟铭记于心。”九尾血鸾夹起尾巴做鸟。 朱雀双手环胸,坐在玄武的龟壳上,悄悄竖起一双耳朵,打算偷听一番。 那可是美味的元晶啊! 许久,古龙残魂睁开眼眸,道:“元晶的覆盖率,五分之一的东洲,多是山岭之处。” 轻歌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之多的元晶。 朱雀亦是双眼一辆,满脸的幸福。 “深度呢?”轻歌再问。 “百丈深。” 闻言,轻歌有些站不住了,扶着了旁边的墙才稳住身形。 即便明白元晶伴随着灾祸,但是富贵险中求,既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又怎能慷慨他人? “古龙前辈,这些元晶,能把长生界买下来吗?”轻歌问。 古龙残魂:“……” “不能。”古龙残魂无奈地道。 这些日子见惯了小丫头的杀伐果断,如今的天真无邪,倒是显得几分可爱。 说起来,到底是二十岁的小孩,即便聪明伶俐,谋略过人,还是个丫头嘛。 精神世界里,古龙残魂的眼神和语气都放柔了一些:“你若想要,用个美人计,青莲王不是乖乖给你?”说至此,古龙残魂又是恨铁不成钢了:“堂堂青莲王,怎可贪图儿女私情,还是有孩子的娘,真是可笑。” 轻歌不由得扯了扯脸皮,顿感三分荒唐,原来,古龙前辈也这般八卦的哦? 第2825章 双体质者 轻歌不与古龙扯皮,拿出了东洲地形图,借着红光观看。 东洲虽为蛮夷之地,疆土之大却是其他三洲的总和。 只是东洲缺少正统管制,而其他三洲臣服宗府,又以权贵为中心,形成森严的阶级社会罢。 五分之一的东洲版图,又是百丈深,此等元晶矿脉,真是叫人喜不自胜。 元晶应该存在多年了,元晶之气沿着土地蔓延浸透,导致每一处都无法种植庄稼。 轻歌用明王刀,切割下一小块元晶,放在嘴里咬了咬。 元晶较硬,磕得牙疼,轻歌把元晶拿出,兴奋极了:“元晶是真的。” 扑闪翅膀的火雀鸟:“……”老大太丢脸了。 正正经经的古龙残魂:“……”钱财乃身外之物啊。 古龙见多了时代的英雄,他们或是心狠,或是杀伐果断,即便有爱财者,却更重骨气之说。 还从未见过一个成王者,这般……可爱? 轻歌坐在元晶上,喃喃自语:“养娃的钱也有了,给晔儿找媳妇的钱也够了,古龙前辈,既不能买下长生界,可否买下九界呢?” “买是能买,却也要看对方,卖不卖给你。”古龙残魂感到无奈好笑,女子分明是聪明绝顶的人,却说出这般天真的问题,倒也叫人哭笑不得。 陡然间,火雀鸟有些后悔跟着老大了,说好一起乘风破浪,成就皇图霸业,老大却在钱财面前没了骨气。火雀鸟有些不高兴,轻歌切割下一块元晶,随手丢给了火雀鸟,火雀鸟下意识一口吞了,打了个饱嗝,一副满足开心的样子:“老大,好好吃嗷。” 火雀鸟还想再吃,轻歌想到此前的一处晶石矿,全被火雀鸟吞了,只觉得肉痛,连忙阻止火雀鸟。 火雀鸟可是能吃结界的人,轻歌正拿着这些钱财打着如意算盘,若被火雀鸟一口吃了,轻歌一定会哭出来的。 火雀鸟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 轻歌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闻着元晶之气,轻歌只觉得再无鲜花比这还要芬芳了。 轻歌掠出洞口,洞外天光将亮,尤儿极其听话,乖乖巧巧守在洞口。 尤儿看了眼洞内渗透而出的红光,好奇地问:“师父,那是什么?” “好东西。”轻歌神秘一笑,高深莫测地道。 清晨,尤儿护法,轻歌盘腿修炼九转万象体。 旁人汲取元晶之气,需要将元晶之气用火炉炼化温顺后再淬炼自身。 轻歌则是不同,她的体质,能接受天地间所有的蛮横凶悍的气息。 轻歌体内,一直有着妖魔异骨。 轻歌曾经很奇怪,互相排斥的妖魔二气,如何在她人类的躯体里永存? 那一块异骨,曾经在修复丹田时被姬月剔除了,然而,随着修炼的增长,竟是再生出来。 这便意味着,仅仅只是铲除骨骇,是无法彻底断绝妖魔异骨的。 九转万象体不只是容纳万物,更有一种神奇的功能,融合、调节。 譬如妖、魔两种互相排斥的气息,能被九转万象体调节融合,只是现如今的变化还不够明显罢了。 等到轻歌把九转万象体修炼至炉火纯青的境界,这种调节之力,就会逐而明显。 毕竟,九转万象体,是一步一步触发形成的。 如此说来,倒也对得起曾经遭受的那些苦难。 九转万象体,一转天,一转地! 修炼之时,轻歌的神识能上天摘青阳之光,下地探无穷之道。 修炼的奥妙和真谛,九转万象的登堂之门,俱在于天地间。 且说体质的变化,都说人族体质最是差劲,不似龙凤一族的腾云驾雾飞天遁地,更不似虎狼一族的力大如山,扛鼎千斤。然而,凡体修炼者的体质,却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超越世间的极限,这,才是修炼奥义。 轻歌似可触摸青阳,以青阳之光铸造自身。 一转天,便是烈日与明月,日月之光,便是道理,以光的力量铸造肌肉,从而达到光的化身。 轻歌如今,只是能感受到日光罢了,却不能用来淬体。 不过,这已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 古龙残魂,沉默良久,深深震撼。 他只告诉了轻歌九转万象体,还想着指点一二,怎知这丫头自己就领悟了奥义? 一刹那,古龙残魂顿感挫败。 这丫头,太逆天了吧? 青莲太祖都不带这样的。 …… 轻歌专心沉浸于修炼之中,以至于一整日过去,都还在感受体质的奥义。 她并不着急,慢慢摸索,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就无数次,终能打开体质窍门。 在轻歌修炼体质的时候,小腹处异骨里的气息,亦有着变化。 妖、魔二气,竟分别沿着轻歌身躯的左右两侧疯狂蔓延。 东洲边境昏睡栖息的半妖们,在这一刻,齐齐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嗷叫声。 正在护法的尤儿,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蓦地回头看去,瞳眸紧缩。 却见山丘上,黑烟缭绕,轻纱般的迷雾里,女子闭眼修炼,认真专注。 随着刺啦一声,轻歌脊背的衣裳撕裂开了两道口子,倏地,一红一紫的翅膀,从中伸展开来。 尤儿从未见过这般美丽之景,像是妖与魔的化身。 凡体修炼者,怎会有羽翼呢? 尤儿百思不得其解,却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至少不可以让他人得知,否则的话,定会引来灾难。 妖神以为,轻歌与姬月的孩子会是魔君,兴许是因为她是上一任魔君,却从未想过,轻歌许是妖.魔同体。 就连古龙,亦再一次被震惊到了。 九转万象体,妖魔同体,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双体质之人吗? 古龙发觉,夜轻歌的身上,秘密太多太多,惊喜亦是频频。 当轻歌修炼完毕睁开眼时,翅膀以极快的速度收回,撕裂的衣裳恢复如初。 轻歌吐出一口较黑的浊气,神清气爽,好似并不知羽翼之事。 轻歌转头看去,见尤儿瞪着自己一脸震惊,不由问道:“尤儿这是怎么了?” 尤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美人师父变成鸟了。” 火雀鸟探出脑袋,尤为惊喜:“鸟人?哇!老大,原来我们是一个祖宗诶。” 轻歌:“??”什么鬼。 半晌过去,尤儿才把事情原委说明白,轻歌愣了愣。 她知道羽翼之事,有一次在试炼秘境,她的身体自动吞噬了凤凰蛋,竟衍生出了一双辉煌赤金的羽翼。 关于羽翼,轻歌也是想不明白,她好端端一个纯种凡体,怎来的羽翼? 难道祖上是禽类? 若夜青天得知轻歌的胡思乱想,只怕会气得跳脚。 老夜家是纯种血脉的人! 第2826章 神王,再陪我一战吧 修炼体质领悟奥义真谛时,轻歌感受到了源源不断且浓郁的妖、魔二气。 “古龙前辈,我这是妖魔体质吗?”轻歌问道。 “的确如此。” “……” 轻歌沉默了颇久。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妖魔体质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妖魔体质出现在一个纯种凡体上。 不仅如此,轻歌还是双体质者,从开天时代到现在,这般情况,似是从未出现过。 而今东洲战事尚未完美解决,轻歌虽有疑惑,却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此处。 轻歌挥了挥手,与尤儿走进北风山岭的房屋密集处,火雀鸟立在轻歌的肩上,昂首挺胸,威武霸气,得知自家老大坐拥金山银山后,火雀鸟的腰杆儿都挺直了。 轻歌瞧着火雀鸟那臭屁的模样,面色不由发黑,这只破鸟是来搞笑的吗? 火雀鸟高声囔囔:“老大,以后小弟就是有钱鸟了。” “嗯……” 轻歌不愿理会鸣鸣得意的火雀鸟,一只鸟,这么爱财? 走进大厅,十一率领几个映月杀手走来,面色沉重。 “夜神宫出事了?”轻歌问道。 十一点头道:“圣女大人,北洲十大世家的精锐,西洲天山宗的无极宗士,天山宗主,王府家主王运河,宗府方狱,万古神王,还有映月楼两千五百杀手,正在围剿夜神宫。他们打算用天雷阵,活活震死死亡领域的夜神宫人。” “师父,现在要怎么办?”尤儿急道,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轻歌微抿着双唇,袖衫下的手,攥紧了几分。 轻歌冷笑了一声:“果真如此,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好个方狱,好个神王。” “尤儿,十一,你们镇守北风山岭,护好他们!”轻歌道。 “那师父你呢?”尤儿忧心忡忡。 十一亦是担心:“圣女大人,夜神宫危机四伏,你怎可一人前去?” “不怕。” 轻歌拔出明王刀,刀刃的寒光折射在眼底,轻歌笑了。 明王。 再陪我一战吧。 …… 死亡领域,夜神宫。 南雪落带着修炼者组织早早来此,死亡领域里除了夜神宫人外,还有自主前来的东洲战士,多是宗府通缉榜上的人。 战况紧急,氛围沉重。 九姑娘、雄霸天、阿娇等人俱在治疗伤患战士,看着受伤的无辜人们,九姑娘不由自主落泪。 南雪落冷漠地望着这些人。 她的到来,让夜神宫人震惊。 毕竟,主攻东洲的北洲王府大公子,前来相助夜神宫? 这件事,怎么说,怎么滑稽吧。 夜神宫内,南雪落坐在王位上:“一个个垂头丧气做什么?” 柳烟儿身上伤痕无数,俱被包扎,她坐在桌面曲起了腿儿,紧攥着手里的残月刀。 “夜神宫,不能亡!”柳烟儿咬牙道。 “有我在,亡不了。”南雪落双腿交叠,气态慵懒:“我坐镇夜神宫,谁也不敢动你们。”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面色发白,两眼之下俱是乌青,可见夜夜难眠,疲于战争。 轰!一道雷声响起,四方天地,人与野兽,全都陷入恐慌。 夜神宫主事梁萧从外匆匆而来,满头大汗,“不好了,敌军布下了四象天雷阵,这等奇异大阵,我们无人能破。” 四象天雷阵…… 听到阵法之名,在座的诸位,面色剧变。 龙释天一甩长剑:“跟他们拼了,把这臭阵给破了!” “不可!”帝云归蹙眉:“盲目破阵,唯有死路一条。” “若不破阵,那便是等死。”柳烟儿道。 “破阵,死的更快!”帝云归说。 几人言谈,争论不休。 正在他们争吵时,夜倾城拨动了一下琴弦,宛如天籁的琴音骤现,夜神宫内一片寂静。 诸多的人,全都转头望向了夜倾城。 夜倾城低头垂眸,扫视着古老的伏羲琴,良久,薄唇轻启,嗓音清冽:“等她来。” 三个字的含义,众人都懂。 他们坚持到这一刻,只为等那一个人到来。 柳烟儿转头望向别处,眼眶微红,雪白的布包扎了伤口,血迹从中渗透出来。 “吾王来了,纵是四象天雷阵,怕他作甚!”柳烟儿咬牙沉声道。 龙释天虚眯起双眸,双手攥拳:“再等一等,她就要来了。” 夜倾城面色清寒,旋即绽放一抹粲然的笑:“胜利,将会是属于我们的。” 她的自信,旁人没有。 她追随轻歌多年,深刻明白,那一个人前来此处,便可力挽狂澜。 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屋外,听见里面的谈话,他摸了摸肚子,望了望昏沉沉且雷霆四起电光乍现的天,颇为委屈地喃喃:“奴七好饿呀。” 奴七正是夜神宫里的一个公子,面貌清秀,有与生俱来的贵气,看似瘦弱,实则一顿饭能吃掉一头牛。 这一个月的食不果腹,都把奴七给饿瘦了。 “我来破阵。” 南雪落从椅上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 看着南雪落,柳烟儿等人实在是提不起好感,若非有九姑娘等人作证,他们全然不会相信,王轻鸿是来助阵的。 只不过,已把南雪落迎接夜神宫,他们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相信轻歌的抉择。 轻歌信任的人,他们亦是无条件信任。 柳烟儿、夜倾城等人,跟着南雪落走出夜神宫。 即便天雷滚滚,电刃骤降,他们亦是临危不惧,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随着雷霆声起,有数道电刃欲劈向夜倾城等人时,他们正要反击格挡,却见南雪落微微抬手,风雪为盾,隔绝了天雷攻击。 众人震住,在南雪落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古老神秘的无穷力量。 尤其是柳烟儿,柳烟儿拥有着神女的寒冰体质,不知为何,当她感受到南雪落的风雪盾时,有一种从灵魂深处颤栗而出的强烈共鸣声。 在天穹四方,雷电之网密布,还有石头以雷电组成的巨像,威仪赫然,震慑夜神宫! 四象天雷阵,宗府奇门阵法,以雷电之力杀人! 雷声愈加之大,电刃犹如天火,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滑翔而下。 那些骇然的电刃,皆被风雪盾挡去。 第2827章 四象天雷阵! 众人跟随着南雪落往前走去,随着南雪落往前踏步,所过之处,风雪为盾,固若金汤。 终于,走到四象天雷阵的前方,看见了高高在上的神王。 隔着阵法的电闪雷鸣,南雪落望向了神王,那双眼里,再无曾经的缠绵爱意,只剩下荒芜般的凉薄。 “阿落,不要执迷不悟了,此事与你无关,多年夫妻一场,本王奉劝你明哲保身为好。”神王无情地道。 雄霸天匆匆而至,一身狼狈血污,从来到夜神宫开始,雄霸天便和九姑娘等人救治伤者。 适才见南雪落欲来破阵,雄霸天心脏止不住的颤动,情不自禁追来,只敢远远地望着南雪落。 他对男人的躯体提不起兴趣,可他的双眼只能看到王公子。 像是着了魔一般,无法自拔,他不敢闭眼休憩,若不是酩酊大醉的话,一闭上眼,便是公子唇部柔软的触感。 南雪落眼角余光发觉了雄霸天的存在,轻嗤一声,只觉得好笑。 神王轻瞥了眼躲在后方的雄霸天,眉目尽是鄙夷之色。 神王生来优渥,便是权贵之巅,有着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贵气。 以往神王信佛超度亡魂时并不明显,如今偏执成魔,眼神再无悲悯,只剩下残酷和不屑。 南雪落彻底看清了神王的双眼,兴许,神王哥哥不是这一刻才改变的,只是南雪落到了今天才发现,眼前的神王哥哥,再也不是那个在冬日里为她暖手,与她一同葬花的纯粹之人了。 神王咬咬牙,控制四象天雷阵,以天雷攻向雄霸天,一来便是杀心! 他欲借助天雷,要了雄霸天的命。 漫天的电刃,陡然间汇向一个地方,疯狂俯冲而去。 那个地方正是雄霸天的所在地,雄霸天仰头看去,无数电刃,滚滚而来,气势磅礴,暴戾如杀! 雄霸天吓得双腿发软,面色惨白,只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即将到来的万千电刃。 他的实力在四象天雷阵面前不堪一击,身体僵住,四肢冰冷,甚至无法给出敏捷的反应。 神王见此,冷笑一声:“都要吓得失禁了,不堪为男人。” 雄霸天于危难之中听到了神王的话,恼羞成怒,攥起了拳,摆出视死如归的架势,那不甘示弱的模样,真是有几分可爱淘气。 电刃狂掠而下时,南雪落脚掌踏地,身轻如燕,一个瞬间便出现在雄霸天面前。 南雪落轻抬手,风雪愈发急骤,银装素裹天穹,白了人的视野。 想象中的危险没有到来, 雄霸天转头震惊地看着南雪落。 南雪落便站在他的身旁,身上有着好闻的雪香。 “公子……”雄霸天语无伦次:“我……我让你担心了。” “白痴,实力不够,还出来做什么?不会躲起来?”南雪落皱眉,不悦的训斥。 “我担心公子有危险,我……我……”想要保护公子。 后面的话,雄霸天羞于出口,毕竟,他还是被公子保护了。 南雪落看着雄霸天的样子,倒是笑了,“好好跟着我,不然你可就没命了。” “收到!”雄霸天笔直的站着,尤为紧张。 南雪落捻着袖子,擦了擦雄霸天脸颊的血迹,“真脏。” 雄霸天瞪着眼,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却是委屈的想哭。 公子嫌他脏了。 “小天不脏。”雄霸天气势汹汹说出这一句话。 南雪落:“……”这娃儿真给他师父丢脸啊。 神王看着南雪落二人的互动,顿感刺眼,再次催动阵法,四道雷电巨象本站在天穹,忽而移动身形,踏步长空,速度越来越快,随着四象的踏步,这一片江山好似都在震颤抖动。 四头巨象,毫不客气冲向雄霸天,似要用铁蹄将雄霸天的躯体践踏为齑粉,彻底碾碎! 神王的神情,愈发之凶狠,咬牙切齿,满目阴森。 帝云归等人亦没有闲着,柳烟儿提刀战上四象,哪怕伤口裂开,再度流血,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浑然未觉。 夜倾城席地而坐,伏羲琴置放于双腿上,指间下传出了雄壮的曲子,金戈铁马,战场无情,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琴音术法,缠上四象,竟让四象的速度稍稍变慢。 龙释天提剑与柳烟儿并肩作战,帝云归从侧面战上四象。 雄霸天躲在了南雪落的身后:“公子,我怕……” 南雪落眸光一闪,回头看了眼娘们唧唧的雄霸天,面色愈发的难看。 她实在是想不通,威震五洲的东帝,何至于收个白痴徒儿。 不过,见四象的目标是雄霸天,南雪落亦是正色起来。 这具躯体,与她的灵魂格格不入,只是无奈之下的占据,故而她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一半。 再看神王,有着方狱相助,实力已经到了饱和的状态,又有宗府奇门阵法相助,这一战孰胜孰负,却是难以定夺。 比之上一次,不过数日时间而已,神王的力量竟再次强大了。 南雪落从不是狂妄自大的人,当她决定代替凤栖助阵夜轻歌,哪怕到死那一刻,她也绝不会后退。 南雪落一把推开了雄霸天,“一旁呆着去。” 四象碾过柳烟儿三人,直奔雄霸天。 雄霸天被南雪落推得后退了几步,看着盛气凌人威武霸气的四头雷电巨象,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南雪落以冰霜风雪之力,对抗天雷四象,风雪幻化出四条巨大雪龙,与之搏斗。 单纯是四象阵法的力量,南雪落能够媲美之,偏生神王心生怒气,在那四象里,增加了自己的力量。 即便如此,南雪落依旧能够与阵法四象打个平手。 曼妙的美人推着轮椅走来,寻无泪坐在轮椅之上,一头柔顺的红发,一双杀戮血瞳。 寻无泪微抬手,本源力量,注入阵法内。 神王看了眼寻无泪,皱紧眉头:“你要杀了她?” “一个叛徒而已,不该杀吗?”寻无泪笑了。 神王抿唇不语。 他之所以沉默,亦是想看看南雪落狼狈之姿。 一如从前,南雪落被人欺辱时,都会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袖子擦眼泪。 “神王哥哥快帮阿落教训坏人,阿落又被欺负了。” 那时,可真是美好啊…… 第2828章 怎么办,我好爱公子 故而,在寻无泪朝四象天雷阵注入本源之力时,神王并没有阻止。 他隐隐期待南雪落朝他求救,期盼着回到从前,阿落还会跟在他的身后。 神王实在不懂,阿落爱了他一万年,怎能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阵法之中,注入本源之力后,四道天雷巨像实力愈发之恐怖。 南雪落与之搏斗,双手展开,头顶的四条雪龙,张开嘴嘶吼一声后,与着狂风撞击过去。 南雪落实力异常的猛,四象天雷阵,集合宗府、神王、九界之力,始终没有压垮她。 两道身影乘着轿辇而来,分别是方狱和李元侯。 方狱见四象天雷正与南雪落搏斗,立即抬起手,雄浑的力量传递进去。 仔细看去,墨黑的烟雾中,似有毒蛇张嘴悲鸣。 无数力量,汇聚一体。 阵法的本身实力得到了充盈,四头巨象愈发威猛。 吼! 巨象怒吼,铁蹄践碎四条雪龙。 南雪落身子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猛地跌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 她捂着胸口,眼神愈发之凶狠,抬头冷冷地看着朝自己狂奔而来的四头巨象。 南雪落擦了擦下巴上的血迹,正欲召出风雪之力,再度战斗。 却在此时,一道身影飞奔而来,扑向了南雪落。 四头巨象铁蹄,一一踏碎了雄霸天的脊椎骨,震碎了他的脏腑。 雄霸天吐出的血,浸透了南雪落胸前的衣裳。 南雪落躺在地上,看着虚弱无比的雄霸天,眼眸微微睁大。 为何…… 为何…… “蠢货,你在干嘛?你在找死吗?这般不自量力!”南雪落看着气若游丝的雄霸天,发出了怒吼之声,气到整个人都在颤抖。 雄霸天趴在南雪落身上,疼的脸皮直扯,他吐着血,泪眼汪汪看向南雪落:“公子,我好疼。” “既这般怕疼,何必过来找死?”南雪落愤怒道。 “我担心公子。”雄霸天说:“公子不要担心,我是医师,师从东帝,我会治好自己的,我不会死的。” “白痴东西!”南雪落眼眶微红,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 南雪落并不感动,只是震惊,震惊这世间有人愿意为了自己豁出性命。 四象压顶,欲要再踏碎雄霸天的骨骇,南雪落动作轻柔,将雄霸天放至一边,再汇霜雪,缠斗四象。 四象分别站在南雪落四方,彻底围剿南雪落,从四个方向狂奔过去。 阵法四象之间,形成一个阵内阵,一个小型的雷电阵法。 巨大的电丝,缠上南雪落的四肢,分别朝各个方向拽去。 “公子……”雄霸天眼眶发红,想要去保护南雪落,偏生脊椎骨断了,不得动弹。 夜倾城等人亦是明白可以彻底信任南雪落,全都相助南雪落。 琴音四起,如杀而至。 残月刀出,风起云涌。 龙释天、帝云归双剑刺向四头巨象。 雷声轰隆作响,电光闪烁,飓风四起,将他们四人震飞出去。 夜神宫内,走出一人,乃是南洲燕府的叶玄姬,叶玄姬自从来到夜神宫,即便东洲战乱,依旧不离不弃。 叶玄姬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将自身的力量幻化出去,抵抗四象之力。 砰地一声,叶玄姬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身体禁脔。 四象天雷阵本就强大,更别说其中还增加了神王、寻无泪、方狱的力量。 南雪落的身躯,被电丝吊在半空,她望着阴沉沉的天,眼眸里倒映着电光雷霆。 正在电丝拽着她四肢朝四方拉去,欲分裂躯体时,南雪落眸光一凝,风雪汇成了两把长剑。 南雪落手握双剑,骤斩电丝,脚踏四象,飞于高空,俯瞰着这片土地。 当她看见身受重创的雄霸天时,心脏猛地下沉。 她是在关心他吗? 然而,能活下去吗? 即便活下去了,面对一个男人的躯体,雄霸天当真不介意吗? 南雪落以为,她需要用一万年的时间去忘记神王,原来,爱上另一个人的时间,不需要一万年,只需要一个瞬息。 南雪落攥着风雪剑,怒斩天地电刃。 四头巨象在神王的操控下,再次踏向雄霸天。 阵法巨象的目标,永远都是一个雄霸天。 而南雪落正被电刃束缚了步伐,她能够劈砍开阵法电刃,却是需要一点时间。 但—— 雄霸天已经等不及了,来迟一步,必死无疑。 雄霸天倒在地上,满下巴的血,脸上的表情被血液给糊了,叫人全然看不清。 神王的面上,稍纵即逝暴戾杀机。 他要那个男人去死! 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神王转而望向了与电刃颤抖的南雪落,低声轻吟:“阿落,来不及了,他要死了。” 然—— 话才出口,下一刻,神王的瞳眸陡然紧缩。 却见狂风不止,天地寂静,正与电刃搏斗的南雪落,竟放弃了争斗。 是的,南雪落不顾电刃割裂开皮肉的疼痛,疾冲向雄霸天,宛如流星追月一般,速度快到了极致。 她放弃了挣扎,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接受痛苦,争取更多的时间。 巨象的铁蹄即将踩碎雄霸天脆弱的身躯,雄霸天吓得闭上了眼。 他到底不是一个勇敢的男人,无法直视死亡的到来。 没有死亡,没有痛苦,只有灼热的爱意。 雄霸天睁开眼,他看见了双手扛起巨象的男子。 南雪落满身是血,甚至还有电刃在她的伤口里隐隐发光,满身伤痕,就连脸颊都是血痕。 三千黑发,全都披散了下来,紫色华服,俱被电刃破开。 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为了在一瞬间来到他的面前,她经历了非比寻常的痛苦。 “公子……”雄霸天哽咽。 南雪落冷声道:“蠢货,哭什么,我还没死。” 雄霸天吸了吸鼻子:“怎么办,我好爱公子。” “白痴,闭嘴。”南雪落老脸一红,貌似有点不合时宜,不给寻无泪等人面子。 “我感觉我快要死了,公子,我不在乎你的性别,我父王要我生十个儿子,大不了我们养十只猪,我想,父王他一定会接受的。此战过后若是活着,公子可以嫁给我吗?”雄霸天问。 第2829章 阿落,跟我走 嫁给他吗? 那一刻,南雪落忘记了此时的痛苦。 她还记得,那一年新婚时,她的雀跃羞怯。 她要为人妻了,她已经想好,往后的余生如何相夫教子。 她害怕成亲的坟墓,怕自己永远的死在里面。 南雪落眼中的泪,滴落在雄霸天的脸颊。 雄霸天想为南雪落拭去眼泪,可他受了重伤,无法动弹。 “公子……”雄霸天低声轻喊,语气里有些不自信了。 “不嫁。”南雪落道。 雄霸天委屈巴拉,片刻,南雪落说:“我娶你,如何?” 雄霸天的双眼陡然瞪大,兴奋地望着南雪落:“公子放心,我一定会把嫁妆备好的。” 南雪落的面色微微发黑,似乎都能想到来日雄霸天带着十只猪来,说是嫁妆。 那侧,四象天雷阵外,神王面色漠然,冷冷地看着如此一幕。 想象中温柔的阿落并没有出现,他的阿落,要成为另一个男人的手中宝了。 神王的心,撕裂般的疼,像是失去了灵魂,骨肉血液被人残忍分离。 “杀了他!”神王下令,操控四象和电刃,全部脱离南雪落,猛冲向雄霸天。 电刃与四象距离雄霸天很近,并未要雄霸天的命,神王负手而立,冷眼望着南雪落:“阿落,跟我走,我放他一命。” “不要,公子不要……”雄霸天用尽力气大喊,以至于剧烈咳嗽,甚至咳出了血液。 雄霸天的命已在神王的掌控之中了。 雄霸天情愿死在黄泉,也不愿眼睁睁看着南雪落在神王面前妥协。 生死之间,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怎舍得忍痛割爱? 雄霸天只恨自己实力太低,无法保护公子。 是的,他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且无可自拔。 只是一个吻的事,从此,深陷。 南雪落是聪明狠绝的人,若在以往,她绝不会去管雄霸天的死活。 然而看着倒在地上疯狂摇头异常痛苦的雄霸天,南雪落犹豫了。 至少,她不愿看着雄霸天死在自己面前。 南雪落垂下了双手,风雪剑在指缝里散成了雪花,消失于风中。 神王太了解南雪落了,直到这一刻,神王才明白他有多懂南雪落,他知道,南雪落一定会缴械投降。 神王冷嗤而笑,眼神轻蔑不屑地看了看雄霸天,一个无能者,不配称之为男人。 神王嘲讽的目光,叫雄霸天无地自容。 他没有神王的圣贤名,亦没有强大的实力,甚至出了事,他只能躲在公子身后。 原来,身为弱者,是一件这么卑微的事。 “公子……求你……不要……”雄霸天卑微的哀求,泪流不止,湿了双耳和两鬓。 南雪落低着头,纵是遍体鳞伤,依旧傲然的站着。 “白痴,什么不要,命都不要了吗?”南雪落瞪着雄霸天低声咒骂。 蓦地,南雪落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在雄霸天的身体两侧,俯下身子,亲吻着雄霸天的唇部。 她的动作很轻,温柔的舔舐着雄霸天唇上的血迹,唇齿间有雪香和血腥的味道。 雄霸天脑子里一片空白,似有烟火绚丽,即便浑身疼痛,却是幸福美好的。 公子在轻薄他哦—— 雄霸天脸颊越来越红,就连耳根子都是滚烫彻底的。 直到最后,雄霸天感到吃痛,南雪落用力啃咬他的唇,极为残暴。 南雪落猛然咬下去,将他的唇咬破,鲜血再度弥漫开来,雄霸天疼得都要哭了。 南雪落望着哭唧唧的雄霸天,本欲凶狠,眼神却是格外的温柔。 她低身凑在雄霸天的耳旁,说:“白痴,忘了我吧。” 她自私了,她不希望雄霸天忘了她,刻意咬破的唇,留下的一生痕迹,便是希望雄霸天永远想着她。 神王的面色已黑到极致,只觉得头顶绿到发光,寻无泪下意识看了眼神王的脑壳,总觉得神王差一顶绿帽子。 那侧,把‘犯人’押送过来的王府家主王运河和天山宗主,见到如此一幕,俱是目瞪口呆。 天山宗主道:“王家主,犬子这是在使用美人计吗?佩服佩服。” 王运河看着与雄霸天‘缠绵’的南雪落,双目怒瞪,气得两眼一黑,似要晕过去。 从后而来的王上道一把将父亲扶住,忧心不已,看见自家哥哥与他人亲吻后,王上道亦是傻眼了。 哥哥断袖是真的…… …… “阿落!不要得寸进尺!”神王再也看不下去了,双手微微挥动,四象和电刃往前威胁着南雪落。似乎,南雪落若是继而肆无忌惮,雄霸天的下场将会是死无葬身。 南雪落欲起身,雄霸天艰难地抬起手,紧抓住南雪落的手腕,似是忠犬般,可怜地望着南雪落,眸子里全是哀求之意。 “公子,我不怕死。”雄霸天说。 “一个怕疼的人,会不怕死吗?”南雪落摇摇头,吁出一口气,走向神王。 以往啊,她靠近神王时,是心花怒放,是雀跃的。 如今,每往前走的一步,都让她感到了格外的恶心。 南雪落抬头看向神王,扬起的脸满是血痕伤疤。 她笑了:“神王哥哥。” 神王一改方才的阴沉,欣喜若狂,却是故作镇定。 “你真恶心,让我想吐。”南雪落收起了脸上的笑,满面狠绝之意。 “当年圣佛神王,已沦落与猪狗之流为伍,神王,我最后悔的事,便是爱上你,义无反顾嫁给你,遭受万年的屈辱折磨。”南雪落大笑着朝前走去,洒脱癫狂。 便在南雪落即将走出四象阵法靠近神王时,四象天雷阵,竟在摇摇欲颤。 四道雷电之象,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似是恐惧到了深处。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叫所有人为之一颤。 一刀凛然而下,将四道巨象劈砍开来。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风华绝代,美艳动人。 她立在雄霸天面前,刀扛于肩,转头看向南雪落:“阁下,当真不考虑考虑本帝的徒儿吗?” “师父……”雄霸天激动的大哭。 “出息。”轻歌恨铁不成钢,轻瞥了眼雄霸天。 南阁下诧然,这丫头的实力,何至于这般强大? 那四道阵法巨象,说劈开就劈开? 第2830章 一日为师,终生是爹爹 四道天雷阵法巨象,俱在一刀轰然间完全破碎,被碾压至齑粉。 阵法内外,无数目光皆汇聚于她身。 南雪落不再走向神王,身体僵住,诧异地回头看向轻歌。 她深知那阵法之厉害,亦知轻歌不过是个小小的星辰境修炼者,又是如何一刀碾碎阵法的呢? 然而,看到巨象破碎时,南雪落的眼中有两行清泪流出。 她竟不知,走向神王的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上。 每一刀都能贯穿脚掌,直到心脏千疮百孔。 她望着轻歌,流泪而笑。 万年的偏执,终于得到了救赎,她庆幸她找到了灵魂的自由,和余生的精彩。 雄霸天吸了吸鼻子,躺在轻歌旁侧的地上一动不动,脊椎骨微微碎裂,脏腑亦受到挤压。 雄霸天哭唧唧:“师父,他们欺负公子。” “有为师在,不怕呢。”轻歌哭笑不得,这几个徒儿,真的是没一个省心的。 轻歌此时甚至有一种冲动,把雄霸天的名字改了好了,叫什么雄温柔,多贴合人设不是? …… 阵法外,正在等待着南雪落到来的神王,见此情景,双手下意识攥紧拳头,猛地用力,咬牙切齿。 就差几步,南雪落就是他的了。 不…… 南雪落始终是他的妻子,只要他一日未休妻! 神王紧抿着唇,眼神阴鸷地望向轻歌,目光里的杀意毫不遮掩。 轻歌转眸,毫不怯弱与之对视,笑如春风,恣意自由。 这数年的时光里,轻歌遇见了太多的人,她佩服用情至深,她亦无奈偏执极端,却厌恶神王这一类失去才知珍稀的人。神王爱南雪落吗?不,不爱的,只是他无法接受南雪落的离去罢。 深爱着一个人,是绝对不会让那人受苦疼痛的。 南雪落所有的灾难,都来自于神王,神王怎配在南雪落面前说爱? 她亦佩服南雪落这般洒脱,绝望过后,彻底崩断感情。 正在氛围冷凝时,有一列队伍从远处而来,仔细看去,那些身穿盔甲的壮汉,用牢固的马车拖着一个巨大无比,金光闪闪的囚笼而来。囚笼锁头处,以银色雕镂出一个面目狰狞的狗头。 器宗打造的狗笼。 护送狗笼来东洲夜神宫的,正是方狱的手下李青莲。 “夜姑娘,这是我送给你的大礼。”方狱笑道。 “狗笼?”寻无泪笑了:“美丽的姑娘,高高在上的帝王,沦为狗一样的阶下囚,那等凄美之景,让人甚是心动呢。” 李青莲的队伍到了身旁,盔甲壮汉们把狗笼搬运下来, 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方大人,此笼已打造完毕,器宗宗主请你过目,并且为此笼取名。”李青莲单膝跪下,双手拱起,低声道。 方狱侧目看了眼狗笼,灵机一动,斗篷里传来了稍带阴沉的声音:“此笼,便叫做东国狗笼吧。” 啪啪啪。 寻无泪双手轻拍,发出清脆的声音,妖孽而笑后道:“方大人取名之能,寻某人佩服。东国狗笼,好,极好,便意味着,东国之人,上至东帝,下至东蛮夷,于天域五洲而言,都是野狗般的存在。” “知我者,寻阁下是也。”方大人笑道。 如今,他与寻无泪的利益完全一致。 曾经二人之间似有隔阂,都想要得到轻歌,便互相提防戒备。方狱自从得知阎碧瞳还活着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要的只是阎碧瞳,至于夜轻歌,寻无泪想如何处置都行,只要留下一条命他日威胁东帝。 方狱机关算尽,打得一手好算盘,将天地四方运筹于股掌之间。 他的野心完全暴露,高等位面的诸神天域,五洲四部,已经填满不了他贪婪的心了。 方狱和寻无泪的谈话肆无忌惮,并未刻意压低,那等羞辱的话语,听在东洲子民和夜神宫人耳中,异常的难听。 神王一怒之下,加强了阵法之力,被轻歌一刀斩灭的四道天雷巨象,竟是以肉眼可见速度死灰复燃。 四象重生,势如破竹,高歌前进,其气势之磅礴,实力之凶猛,比适才还要强大。 巨象之中,蕴含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神王无比震怒,竟把体内大部分的力量,全都灌入阵法之中。 今日,神王别无他求,只要一个南雪落。 南雪落擦去了眼尾的泪,走至了轻歌身旁,拍了拍女子的肩:“敢把后背交给我吗?” 一个战士,最危险的地方,便是背后。 轻歌回眸一笑,横刀而立:“我相信,我的背后,一定是安全的。” “好。” 南雪落笑了,转而背对着轻歌。 “南阁下,不考虑考虑小天?”轻歌再问,她真是操了老母亲的心,危机时分,想得还是自家徒儿的婚事,真是见了鬼。 雄霸天感激地看了眼轻歌,恨不得嘤嘤嘤,师父真的是太好了。 一日为师,终生是爹爹,就为轻歌这一句话,雄霸天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雄霸天重重点了点脑袋,随即眼巴巴看向南雪落,就差没哭着咬帕子,再娇滴滴来一声‘公子’了。 南雪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想承认,自己对这么个男人动心了…… 诶。 时也命也。 “乖乖等我娶你。”南雪落道。 雄霸天的双眼,骤亮一缕光。 似永远得不到救赎行走于黑暗的魂灵,遇见了灼热的青阳,且无怨无悔,向死而生。 神王听到二人的对话,额头青筋暴起,眼眶通红充血。 “阿落,你莫要忘了,只要本王不休妻,你始终是我的妻子。”神王阴恻恻道。 王府家主王运河才稳住身形,从自家儿子断袖的消息里缓过神来,听到神王这般说,王运河再度昏死了过去。 天山宗主扶着昏过去的王运河,低声道:“刺激,真是刺激,原来令郎还有个乳名叫阿落,你这老狐狸,真是藏得深,为了权势地位,竟让自家儿子做出这种事。”显然,天山宗主误会了,以为王运河这是利用儿子诱敌深入,再勾引神王,借此扶摇直上。 天山宗主开始琢磨自家儿子,论皮囊才情,不输王轻鸿,此计是否可行? 第2831章 我们没有家了 浴雷而生的四道巨象,惊天动地,铁蹄踏在死亡领域,山川震颤,河流倒逆。 四象幻影重重,随之石破惊天的一声怒喝,古老的力量充沛于巨象体内,便见阵法边沿,再生巨象。 威猛之巨象,实力无边,宛如古来神者,力大无穷,所向披靡,那等气势,威震八方,睥睨众生。 不过尔尔,四象八卦,于阵法而生,催动阵法的是滚滚天雷,蕴藏于阵法内的力量是神王之力。 阵法之中似有神王的光影在指点天下,再看神王本体的所在处,负手而立,闭目抿唇。 即便如此,依旧难以掩盖神王的暴戾之气,与曾经的圣贤,全然不同。 南雪落仰头看了眼光影神王,只有近乎透明的光,身影比那巨象还要庞大。 再看神王时,南雪落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轻歌与南雪落背对着背,面对四面八方踏步冲冲而至的巨象,她们坚定不移,毫不胆怯。 轻歌握着明王刀,穿梭于天雷巨象内,身子横飞,刀刃直冲,便见轻歌连人带刀,撕裂了巨象的躯体,在巨象毫无脏腑的体内横冲直撞。雷声四起,无数闪电于四面八方掠来,似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将轻歌束缚,再见天女散花般如刀似剑的电刃,铺天盖地,似要将轻歌粉碎于万雷穿心之中。 “师父!”雄霸天惊恐地瞪大双眼,忧心忡忡。 再看夜倾城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轻歌看。 那些天雷和电刃,过于骇然,若是寻常修炼者的躯体,只怕会在里面被电至灰烬。 阵法高空,神王的光影踏步于云巅,居高临下俯瞰着战争之景。 望着即将被雷电毁灭的轻歌,神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容。 是了,神王以精神为媒介,掌控四象天雷阵,大多数的雷电,带着毁灭性的伤害直扑轻歌。 至于南雪落,他控制出的阵法力量,只是拖住南雪落罢了。 南雪落被巨象牵扯束缚,猛地抬头瞪视神王:“你若伤她,我必斩你的狗头祭天!” 神王的双眼无情冷漠,话语更甚残忍:“阿落,不要闹了,与我回家吧。忘记眼前的血腥,我们一如从前,相敬如宾,再无纷争。” “回家?”南雪落仰起头,满面血腥,一身伤痕。 华服早已被刀刃撕裂无数道口子,唯有鲜血汩汩流出。 南雪落极力睁大的双眼里,滚烫的热泪源源不断流出。 她的眼眸里有着不可置信的震惊,还有着自嘲的苦涩笑意。许久,南雪落发出尖锐的笑声,笑罢,才嗓音沙哑开口:“神王,我有家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怕是连那街边的狗都不如,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吗?我甚至无数次的怀疑,我早已丧夫了。神王,放弃吧,我们,没有家了,你的妻子,可以是这天下任何一人,唯独不会死我。你知道吗?我一想到我会留在你身旁,我便恶心,我甚至情愿去死。” 南雪落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利刃直插在神王的心脏上,让神王痛不欲生。 他的靠近,他的喜欢,让她如此厌恶? 兴许,他早已忘了,那个花儿般美好的少女,在他一次次的残忍无情后,变得犹如一个怨妒的泼妇。 南雪落不顾神王,冲向轻歌。 过去的时间里,她做错了许多事,伤害了无辜的人。 如今,她要赎罪。 尊后留下的人,她要保护好。 嗤嗤! 电丝发出骇然的响动声。 南雪落才靠近,便被雷电之力震飞,狼狈地摔倒在地。 南雪落抬起头,恐惧地望着轻歌的方向,伸出手,歇斯底里喊道:“不……” 轻歌于雷电光团里悬浮,面对四伏危机,似是在劫难逃,再无生的希望。 阵法内的人,全都冲向轻歌,前仆后继不要命般,然而俱被雷电风暴震出。 神王发力,雷电风暴酝酿于长空,阻隔了所有人。 他要这些人,亲眼看见,这个叫做夜轻歌的女子,被雷电燃为灰烬。 神王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宛如发号施令一般。 当此动作结束后,但见凝滞半空的刀刃,掠向轻歌,似呼啸而过的山风。 而雷电光网,包裹着轻歌,欲要分裂女子脆弱的娇躯。 夜倾城的双眼里充斥着恨意,柳烟儿遍体鳞伤拿起刀怒而叫喊,龙释天、帝云归义无反顾。 叶玄姬站在边缘处,泪水淌落而下,轻声自语:“不……不该是这样的……东帝……东帝……” “神王,你怎舍得,她是凤栖喜爱的姑娘啊。”南雪落怒道。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神王。 兴许,这就是凤栖不爱神王的理由罢。 可惜,她没有凤栖当断就断的洒脱,拖了万年才发现神王的恶心。 以爱之名,束缚万年。 天穹,骤降大雪,南雪落的发,一瞬成白,瞳眸更是寒冰霜雪般的银色。 方狱见此一幕,蹙眉:“这个模样……好似雪女。” 转而,方狱走至神王本体旁,在神王耳边道:“留下东帝一条命,来日大有用途。” 神王却是失了理智,只想着杀了夜轻歌。 与他羁绊万年的两个女子,却都为夜轻歌而战。 是的,神王深深嫉妒。 方狱蹙眉,眉目染上了怒气,却是来不及阻止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雷电即将分裂轻歌的躯体。 雷电将至,千钧一发,被光团包裹着的轻歌,闭眼许久。 刹那,双眸打开,似宝剑出鞘般凛冽,乃天地间最为锋锐的一道风. 轻歌的眼底倒映出雷电画面,陡然间,雷电奔涌而至,轻歌嘴角绽入自信张扬的笑. “区区雷电之力,也配在我东洲叫嚣?神王,你真是糊涂了!” 说罢,轻歌放下明王刀,像是放弃了挣扎般,任由雷电贯穿躯体. 她的豪言壮志,与她的行为,截然不符。 她要做什么? 她在妥协等死吗? 没有一个人,看得懂轻歌的操作。 那一瞬,只有雷电迷人双眼。 “东帝在做什么?”天山宗主等人蹙眉不解。 “她是放弃挣扎了吗?岂不是坐着等死?” “临死之前,放出嚣张气势,也不知该不该佩服!” “……” 第2832章 却为杀人 剧烈闪烁的雷电光团之中,美艳动人,风华绝世的女子悬于之中。 电刃的速度,竟是慢动作般变缓,四周的雷电之网,覆于轻歌身体的每一处。 纤细尖锐的雷电网,宛如刀剑利刃般,随时可以贯穿她的躯体。 雷电网覆盖在绝艳的脸上,双眸寒冽,唇角的笑却是妖冶到了极致。 夜色凉如水,明月镶在天边,唯有那凉风愈发大。 四周人的目光,汇聚着浓浓的震惊色,仿佛正在看一场前所未有的视觉盛宴,心脏被深深撞击。 画面宛似定格,一刹那的凝固后,雷电网和万千电刃,全都冲向轻歌。 啊! 有人尖叫,双手遮眼,不敢再看。 柳烟儿握紧了残月刀,遍体鳞伤的躯体已站不住,充血赤红的眼紧盯着轻歌看。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美眸睁大,两行清泪流出,坚韧的心似已支离破碎。 …… 无数的人,在这一刻,感到了无边的痛苦。 “不……要……”夜倾城嗓音沙哑,泪流满面。 为何过去了这些年,她还不能保护她? 夜倾城甚至不敢想象,如若轻歌出了什么事,她是否还能保持理智。 她甚至要将天下毁灭。 神王的光影,笑容残虐而诡异。 方狱蹙眉,怒气陡然而烧,他还需要夜轻歌的命,成为他去往长生的踏脚石。 如今阎碧瞳是神月灵女,他若无崇高的地位,如何掣肘阎碧瞳。 事到如今,方狱还在做着多年以前的美梦,期盼有朝一日,阎碧瞳的心和目光,俱都落于他身。 轰! 雷电骤至,贯穿躯体,天地似陷于混沌之中,死亡领域不负其名,宛如炼狱深处,十八层地下。 幽森的风,阴恻恻的乌鸦啼叫声四起。 即将到来的血腥并未出现,只见轻歌的身体,强悍异常,竟是将所有的雷电之力,全部吞噬。 仔细看去,她的周身,从四肢到眉眼,俱有电丝游走。 轻歌缓抬双手,微微用力,竟是撕裂开了眼前的所有雷电。 雷电碰触她的手掌,汇入体内。 与此同时,轻歌盘腿而坐在半空之上,身下出现一朵偌大的血魔花。 血魔花的花瓣缝隙里,流动着丝丝缕缕的魇北寒烟气息。 但见阵法颤动,蕴藏于阵法内的所有雷电之力,宛如疾风骤雨,倾盆而下,自天灵盖一一灌入轻歌的身躯。 雷声大作,剧烈的电缠绕着轻歌的身躯,便是微启红唇,吐出的一口浊气都蕴含着雷电之力。 足踏天地间,掌控雷电力,风云运筹中,八方臣威仪,六合莫敢动。 这便是雷电力的强大,可用来淬体,渡劫,锻造强大的魂灵。 一双双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巨人般的神王光影,看见如此一幕,后退数步,微微摇头,嘴里喃喃:“阵法雷电力,怎么可能用来淬体?” 听到神王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围聚在阵法内外的人们在这一刻终于醒悟过来。 轻歌并非放弃挣扎,而是将计就计,用阵法的雷电力来淬体。 千钧一发,雷电风暴,生死不过一线间,她却胆大心细,敢有这般恐怖的想法?! 方狱满面骇然,隔着斗篷,惊诧地望着轻歌,心脏疯狂跳动,激动而紧张,胸膛此起彼伏,呼吸愈加急促。 不愧是阎碧瞳的女子,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此等惊人之举,是可以载入诸神万年史的。 须臾,四象天雷阵内的所有雷电之力,全部化成风暴,被轻歌的身躯吞噬。 旁人用雷电之力淬体,需要有人护法,还得准备周全,即便如此也是小心忐忑,无比谨慎。 她倒是好,不由分说便开始淬体,竟敢用阵法雷电之力来淬体。 因为阵法一般是对战中使用,里面蕴藏着的雷电之力,比寻常的天雷还要强大恐怖数倍。 至少,从古自今,没人敢用阵法里的元素来淬体,怕是自找死路哦。 这丫头淬体也就罢了,速度还那么的快。 不多时,轻歌座下的血魔花与魇北寒烟全部消失,轻歌身子稳稳落在地上。 风扬起银白的发,发梢有电丝稍纵即逝。 “神王,你未免太轻看我了?”轻歌嫣然笑道,不疾不徐,语气之温和,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甚好。 神王愤怒极致,不论是本体,还是光影,额头俱是青筋暴起,太阳穴疯狂鼓动,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南雪落站在轻歌身后,白发银瞳,目光微凝,身体俱在颤抖。 她一步走至轻歌身旁,自身后抱住轻歌,捏了捏轻歌胳膊上的肉:“你这丫头,快把人给吓死了。” 夜倾城、柳烟儿等人,亦是破涕为笑。 看吧,这就是他们的帝王,能创造出无数奇迹,能一次一次的化险为夷。 轻歌无奈地看了眼南雪落,轻声说:“阿落,你弄疼我了。” 阿落…… 女子的声音格外好听,还有三分俏皮可爱。 一如当年的凤栖。 “阿落,这天好热,快把我热死了。” “阿落,你想不想吃糖葫芦,本后去给你买。” “阿落,我走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阿落,你不肯相信我吗?我不爱神王。” “阿落,……” 她堵住了双耳,听不进去这些话。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最动人的一声阿落,不是来自神王,而是被她摧残过的凤栖。 银如雪的眼瞳里,写满了哀伤。 ——尊后,阿落想你了。 “阿落,过来!”神王震怒,嗓音巨大,似洪钟敲响。 南雪落仰头,冷漠的双眼直视神王,再无往日温情。 “你若不过来,阵法内的所有人,都要死。你若过来,本王放过他们!”神王一面喝道,一面抬起手。 巨大的手掌光影,遮盖了明月,带起了狂风,覆盖天地上空。 神王之手,再度出现! 这一次,是毁灭性的力量,是愤怒到失去理智。 轻歌仰头,看见了神王之手。 南雪落同情地望着神王:“你早已忘记了神王之手的初衷,你已不配使用神王之手了。” 在很久以前,神王找到‘掌影’的修炼技法,并且欣喜若狂的告诉她,他要去拯救苍生。 那些年,神王每一次施展神王之手,都是为了救人,随着神王的善念,和救人的次数,神王之手愈发强大。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神王之手的出现,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满足内心的贪婪,从而无情杀人! 第2833章 一把明王刀,两柄风雪剑 这一次的神王之手,蓄满了力量,似是神王的鼎力一击。 神王光影宛如巨人和巍峨高山般伫立着,睥睨着轻歌、南雪落,俊美的面颊上覆满了骇然的杀意暴戾。 时过万年,他心再无良善,只剩毁灭性的杀戮,恨不得将天下夷为平地。 神王的眼里,只有南雪落一人。 此时此刻,神王不知自己的感情,究竟何处是归宿。 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高傲潇洒头也不回的凤栖。 然,当他看见雄霸天时,只剩下杀意。当他看见冷酷无情的南雪落时,心里明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神王恐慌了,害怕了。 他想抱一抱南雪落的身躯,跟她一声,他会弥补掉这些年的错。 他甚至记得,那年深夜,他酗酒而归,站在墙头柳下,吟着深情的诗,字字都是对凤栖的思念和爱慕。 南雪落以一人之力,处理神王府和南府之事,那年难敌其他世家,责任重大。 即便神王父母过世办理丧事,神王也只在街头买醉,诉讼痴情。 南雪落回到府邸,看见醉醺醺的神王,深感无力。 她走至神王面前,张开了双手,哀求地说:“神王哥哥,可以抱一抱阿落吗?” 她走近他。 神王把她推开,一掌落在脸上。 “你也配?若非是你死缠烂打,我又何苦错失小栖?”他满口怨言,满腔怒火。 许是醉意过甚,神王抄起地上的椅子,便朝阿落头上砸去。 “阿落,你既为我好,又何苦逼我呢?你不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妹妹啊。” “……” 南雪落没有反抗,神王打够了后,她便进厨房熬了一碗醒酒汤给神王。 神王还在作诗,字字温柔,诉说衷肠。 南雪楼真的羡慕凤栖,以前,神王哥哥只给阿落作诗的。 神王不止一次的打过南雪落,南雪落舍不得去怪神王,更不愿被休。 她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凤栖身上,若不是凤栖的出现,她和神王哥哥,一定会成为夫妻,恩爱一世的。 如今的神王忆起那一切,真是悔不当初。 原来,曾经的他对阿落这般残忍。 可他不懂,他殴打过阿落,阿落都舍不得离开他,而今为何要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神王充斥着杀意的眼神,万分之犀利,落在了雄霸天的身上。 一定是这个男人的出现,才改变了本该有的一切。 看吧,情爱就是一个谁也逃脱不掉的死循环。 神王满面凶狠,高抬手掌。 神王之手,从天而降,带着灭顶般的灾害,压向了轻歌。 古老的力量愈发强大,是曾经的百倍之强。 那一瞬的恐怖,叫轻歌微微色变。 这一次的攻击,神王似是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只求她一死吗? 南雪落站在轻歌的身旁,微抿着双唇,转头看了眼旁侧的柳烟儿。 “寒冰煞体,倒是不错的体质,可惜一具俗躯,糟蹋了这般好的体质。”南雪落道。 轻歌心惊肉跳,看着南雪落的侧脸,想起了一个人:雪女。 然,她曾有幸在冰谷雪女山见过雪女的幻影,与曾经出现过的南雪落,并非一人。 就连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都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的。 便在适才的一瞬间,轻歌似是感受到了,曾经的雪女。 “神王之手的中枢,在掌心从左至右的第三条纹路,从中击去,胜算可观。不过我的魂灵与躯体不契合,实力有限,轻歌,拿起你的刀,助我一臂之力吧。”南雪落低声道。 “甘愿至极。” 轻歌出手,握刀。 俩人不约而同,背对着背而站。 “准备好了吗?”南雪落问。 “随时奉陪。” “……” 当神王之手宛如崩断的天坍塌的山极速往下坠落时,轻歌与南雪落的身形齐齐一动,飞掠上天,直奔偌大的手掌光影。 那一只手,可开天断地崩江山! 轻歌手中的明王刀,暗青色的雷电之光乍现。 风雪骤降,缠绕着南雪落,在身后汇成了一双霜雪羽翼,手握两把风雪剑。 风雪斩,雪女的技法! 这一刻,轻歌更加笃定,南雪落便是雪女了。 只是,凤栖和南雪落似乎都不记得这件事,凤栖是记忆破碎,南雪落是因为什么呢? 须臾,轻歌一刀劈在神王之手的第三条纹路,实力还不够,掌心纹丝不动,金刚不灭。 南雪落的双剑,齐齐而至,抵在神王掌心之上,似要破开神王掌心的皮肉。 一刀两剑,雷电和风雪的力量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轰! 神王之手只一颤动,古老力量散发开来,将轻歌与南雪落震飞出去。 眼看轻歌坠地,南雪落于半空稳住身形后,脚踏长空,脊背后的风雪羽翼微微一动,载着她往前飞掠。 南雪落横抱住即将倒地的轻歌,垂眸看了眼女子,南雪落的唇部溢出一丝血迹。 “阿落?”轻歌眉头微蹙。 南雪落单膝跪地,羽翼微垂,散成了风雪消失于视野。 她露出了带血的牙,笑着说:“尊后不在,我还在,不要害怕哦。” 轻歌眼眶微红,自南雪落怀中跃下。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南雪落感动到。 轻歌抬头看了眼,神王之手,非但没有任何的破绽,反而愈发强大了。 轻歌回头望向南雪落,与之对视一眼。 “阿落,放弃挣扎吧,你的实力在消退,我的力量在增长,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是无谓的抵抗。”神王漠然说道。 “他的实力,像是突然提升,强的有些古怪。”南雪落说。 “继续?”轻歌张扬而笑,临危不惧,反倒有一丝沸腾热血。 南雪落轻微诧异,笑了:“你这丫头,倒是恋战。来吧,继续。” “神王,你真令人感到恶心,我这辈子不后悔任何一件事,唯独后悔,遇见了你。” 一句戏言,不该铭记万年。 好在,她终于醒悟。 神王震怒,神王之手再覆,眼中俱是杀戮。 神王之手距离大地越来越近,迫在眉睫,时间紧急,轻歌与南雪落一同掠了出去。 一把明王刀,可开天辟地斩断山河。 两柄风雪剑,可震彻九霄呼风唤雨! 第2834章 王妃,末将来迟! 当神王之手欲将这片莽莽之地摧残毁灭时,一刀双剑横空而出。 南雪落唇角沾染着鲜红的血迹,脊背之后的风雪羽翼随着刺啦一声展开,翱翔飞扬。 轻歌以精神之力撑起躯体,悬飞于半空。 明王刀尖抵在神王之手的第三条纹路,那是技法‘掌影’的中枢。 南雪落说,这里是神王之手最脆弱的地方。 即便如此,当轻歌用尽全力一击,一刀劈向此处时,掌影纹丝不动,不见丝毫裂缝。 旁侧,南雪落的风雪剑,冰霜如光,亦是充沛着古老的力量。 二人猛然攻向第三条纹路,结局依旧不是很乐观。 神王之手的掌影还在下降,随着往下降落覆盖,速度愈发之快,实力也越来越强大。 眼见着掌影距离地面只有一树之高了,而掌影的面积还在不断变大。 难以想象,一道掌影,竟能覆盖整个阵法,乃至于是大部分的死亡领域。 此掌并非血肉躯,实乃金刚,牢固坚硬,纵然是明王刀、风雪剑,都无法斩开一点破绽。 神王冷笑一声,满是轻蔑,随着他轻嗤,手掌往下一压,眼神骤凝,锋利逼人。 掌影的强大,堪比巍峨高山,像是崩塌的天,疯狂下坠,且重达万斤。 此时,掌影距离地面只有一人之高,轻歌与南雪落的双足都已抵在平地。 二人面色煞白,眼眸微红,俱靠着一股劲儿在支撑着。 天已不再是天,看不见寒星明月,只能看到巨大的掌,想要摧毁这一座山脉,这一群热血的少年少女。 叮—— 一道琴音响起。 被摧毁的黑鸦树下,夜倾城闭目抱琴,弹奏出可抵挡无尽黑暗的光明之音。 “他奶奶的,爷跟你们拼了!”柳烟儿再拔残月刀,竟释放出冰霜笼罩着神王之手的掌影。 这一点力量,在神王之手面前,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每个人都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可没有一个人要做东洲的逃兵,他们全都拿起名为尊严的宝剑,为之一战,永不放弃,保卫着风雨里摇摇欲坠的家园。 掌影大部分的力量,都压在了南雪落和轻歌的身上。 南雪落转头看了眼柳烟儿,微微诧异。 柳烟儿有着难得的寒冰体质,但南雪落觉得,柳烟儿是一具俗躯,无法发挥出冰雪的力量。 然,柳烟儿的奋力一击,竟真的拖延了神王之手,哪怕只有一瞬息的时间,足以叫人震惊了。 轻歌眉头紧蹙,咬紧了牙关,仰头望去,甚至看不见阵法之外正趾高气昂落井下石的敌军。 只有一只吞天沃日劈开山地的手。 神王光影立于高空,戏谑地看着一群蝼蚁在挣扎。 “阿落,现在你还有机会,回来本王的身边,这一切,本王既往不咎。”神王的声音,不再温和,凶戾得很。 既往不咎? 轻歌只觉得自己兴许是听错了,这世上真有这般不自知且厚颜无耻之人吗? 古老圣贤者是他,杀人胁迫是他,好事坏事,都让神王做尽了。 轻歌转头望去,南雪落惨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南雪落微抿着双唇,垂眸看着鞋尖,显然,南雪落亦是深感无力。 “阿落?”轻歌出声,唤回了南雪落的理智,似是了解南雪落心中的想法,轻歌微微咬牙,道:“不可,我的敌人不仅仅是神王,还有狗贼方狱,恶狗一样的寻无泪,全都虎视眈眈,蓄势待发,你即便妥协回去,只不过是羊入虎口。” “我不愿看着你麾下的士兵,死于神王之手。”南雪落说。 “对于一个战士来说,战死沙场,是吾等荣耀,是生命归宿!”轻歌红着眼说道。 若有朝一日,她战死沙场,兴许会有所遗憾,却不后悔。 闻言,南雪楼的心被深深震撼着。 片刻,南雪落再度汇聚风雪之力:“好,战死东洲,吾亦不悔。” 见南雪落意志坚定,轻歌松了口气。 轻歌丢开了明王刀,双眸微凝,以魇北寒烟、血魔煞气,化作两条长鞭缠住神王的手掌。 轻歌狂奔于手掌之下,在寻找神王之手的尽头。 魇北寒烟触碰神王之手时,沿着掌影,进入了神王的巨人光影,再穿过阵法,去往神王的本体。 轻歌不断加重魇北寒气的侵蚀之力,欲夺神王的魂灵,撼动神王的意志。 只要神王有所恍惚,她与南雪落就能再度找到神王之手的破绽,并且一路往前,直到胜利。 然而,魇北寒烟对于神王来说,好似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神王光影,邪佞而笑,俯瞰着轻歌,不屑地道:“东帝啊,你只会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吗?真是叫人失望呢。” “怎会如此?”轻歌眸光闪动。 “此人已经魔障,不算是正常人,寒烟之力,对其毫无作用。”古龙残魂如是道:“小丫头,你已无力抵抗,是否要我相助?” 古龙残魂,算是轻歌的一张底牌,这张底牌,只能使用一次。 古龙说过,他已是残魂,并无实体之力量,却能在临死之前,发挥出最后的一击。 轻歌犹豫了片刻,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使用古龙残魂。 她的敌人很多很多,在此用古龙力量,岂非是拿牛刀杀鸡? 只是…… 轻歌看着还在负隅顽抗的战士们,心生不忍。 她乃这片天地的信仰,绝不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死于敌人之手。 轻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定。 他日之敌,来日再说。 眼前之敌,却是火烧眉毛,不可再等。 “古龙前辈!” 轻歌看着神王之手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不愿等待,欲呼唤古龙一战。 “王妃,末将来迟!”一道声音,气势万钧,如万马奔腾,似山川齐颤。 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而起。 老人的声音,格外熟悉。 手掌之下的昏暗处,轻歌仰头看去,只看到了神王之手掌心的纹路。 那是—— 轻歌只听到了杂乱的声音,还有那惊人的气势。 好似有一把逆天的神器,划破了黑夜的天空,于白月星辰之下,劈向了神王之手。 固若金汤的掌影,看似纹丝未伤,却在一刻过后,逐渐斑驳,裂缝无规则蔓延,最后,支离破碎。 掌影化作一场黑色的倾盆大雨下落,明月的清辉洒在了轻歌脸颊。 当她朝来者看去,只见一人如履平地般越过层层敌军,越过四象天雷阵,平稳地出现在前方。 他伛偻着背,手中的妖王剑抵在地上。 他抬起头,于黑夜里露出一双较为灰浊的眼。 “王妃,末将来迟!”还是那一句话,还是苍老的声音,却如一个经历了岁月洗礼的古老将军般,威仪了四方。 第2835章 他是谁? 老人的厉害,一剑可毁神王之手,摧四象天雷阵。 苍老的面颊之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远远望去,只是一个寻常的老者。 然而,当他握上那把妖王剑,上可斩天地昏君,下可惩罪恶囚徒。 魏伯。 轻歌回头的刹那,热泪盈眶,微咬着下嘴唇。 她知道,魏伯是妖域老一辈的将军,听从姬月之命前来诸神天域护她。 那一次九月初八,与林鹤山、顾熔柞搏斗时,魏伯都没有使出力量。 因为魏伯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他来自妖域,若在此发动战争,不同的力量传递至九界时,势必会引起九界的震怒。 故而,这是魏伯第一次护她,亦是最后一次。 魏伯满面沧桑,不怒而威,他伛偻着背,拖着抵地的妖王剑,缓步走向了轻歌。 “末将来迟,请王妃恕罪!” 魏伯单膝跪地,仰头望向明月清风下的女子。 轻歌眼角湿润,微抿紧了唇,连忙伸出手把魏伯扶起,“魏伯,不该啊……” “能为王妃卖力,是我的福气。”魏伯说道。 轻歌深吸一口气,同时对方狱等人亦恨到了骨子里去。 她从不做亏心事,不滥杀无辜,却总有妖魔鬼怪,拦她去路,伤她亲人! 轻歌微眯起凛冽的眸,蓦地看向阵外方狱,眼神的犀利冷锐,直指灵魂,竟叫方狱身子发颤。 轻歌扶向魏伯的手,都在颤抖。 魏伯是姬月信任的人,亦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轻歌怎舍得魏伯为救她,而去九界受牢狱之灾呢? 阵外。 寻无泪坐在椅上,把玩着垂落下来的红发,妖冶的血瞳微凝,戏谑地望着魏伯。 “原来是我们的魏大将军,竟成了人族的走狗,真不知是不是妖域的悲哀。”寻无泪发出嘲讽的笑声:“王妃?什么王妃?姬王妃吗?魏将军,你大概是在说笑呢,妖后只承认凤族真女冰翎天为我妖域姬王妃,她夜轻歌,怎配?” “我倒是羡慕寻王,成为九界走狗,到底是要嚣张一些。一具残废之躯,妄想兴风作浪,倒是辛苦寻王了。嗯,我也是老糊涂了,今非昔比,寻王不过是吾王手下败将,怎堪称得上妖域寻王?不过是猪狗之流,鼠目寸光罢。”魏伯提着妖王剑,只淡淡看一眼寻无泪,轻笑说道。 魏伯的话一针见血,字字珠玑,说到了寻无泪的痛处。 那一战寻无泪败北,很大的原因是夜轻歌。 寻无泪对夜轻歌恨之入骨,几十年的谋划和春秋大业,俱毁于一旦。 全军覆没,不过是一刹那之事,皇图霸业,过眼云烟一场空。 寻无泪充斥着愤恨之色的眼眸,狠狠瞪向夜轻歌。 这个女人若是落到了他的手中,他必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魏伯何须与一介鼠辈说话。”轻歌笑道。 “王妃教训的是。”魏伯乖巧点头。 闻言,寻无泪愈发之怒了,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明嘲暗讽,真是恶心至极。 南雪落望向了魏伯,微微诧异。 这等气势……? 她似曾相识。 一些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重组。 她似乎跟随过一个人云游四海,去了精灵族,在神月都放花灯,亦去过妖域,目睹了妖域魏大将军的风采…… 她走过的地方,会有风在呼啸,雪在纷扬。 寻无泪冷嗤一声,旋即高抬起手,冷视映月楼两千多杀手:“映月杀手听令,擒之东帝,杀之子民。” 映月数千杀手们,不约而同走至寻无泪的身后,气势磅礴,底气浑厚,尽显杀手之势气。 寻无泪微笑着,眼皮微垂,眉目妖冶,绽放了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九辞啊九辞,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吧,你一手创建的映月楼,竟会是你亲爱的妹妹的最后坟墓。 寻无泪脸上的笑愈发之浓郁,叫人毛骨悚然。 分明是一张俊美妖孽的脸,却给人蛇蝎毒虫般的感觉。 “杀!”寻无泪轻放下手。 一声令下过后,数千杀手,奔涌往前。 南雪落双手凝起风雪,风雪化为蛟龙,一声龙啸惊天动地。 魏伯提起妖王剑,双眼虽灰浊,却迸射出犀利的光,宛如天地间最强的将军。 琴音四起,残月刀与霜雪齐出,东洲战士,夜神宫人,全部蓄势待发,准备好即将到来的一战。 神王的巨人光影,早已破碎,本体站在山峦上,嘴角溢出了血迹。 他冷眼望着即将到来的杀伐之景,满腔恨与怒无处发泄,一双眼只盯着南雪落看。 看,阿落不爱他了。 映月楼杀手,狂奔而去。 轻歌双手抬起,分别放在南雪落和魏伯的肩上,阻止了二人的攻击。 南雪落二人不解地回头望向她。 “轻歌?” “王妃?” “……” 轻歌高深莫测一笑,往前踏步而去,迎着映月楼数千杀手的攻击。 她渺小如尘埃,似一个自找死路的蝼蚁,一步一步往前走。 数千杀手,身着黑衣,头戴斗篷。 不过两千多人,却似千军万马,百万雄狮。 寻无泪皱着眉头,细细望着轻歌。 “方大人,她这是要做什么?”寻无泪问。 “小心为好。寻阁下,映月杀手,可会叛变?”方狱亦是蹙眉,略有疑惑。 寻无泪自信满满,摇了摇头:“吾乃九界钦点映月楼主,他们怎敢叛变,除非不想活了。” 然而,寻无泪自鸣得意的话语才说完,却见无数映月杀手,整齐有序,单膝跪在轻歌面前。 “吾等拜见映月圣女,愿圣女千岁。” 整整齐齐的声音,宛如洪钟,雄浑有力。 寻无泪把玩着红发的手,先是颤抖,而后下意识一个用力,拽出两根发丝。 寻无泪满身戾气,猩红的眼瞳狠狠瞪视着下方诸人。 “寻阁下?这便是你说的不想活了?”方狱讥诮地说。 寻无泪的双手放在膝盖上,阴狠的眸光,扫向映月杀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可知,我是谁?”怒喝之声,震彻死亡领域。 这些杀手,倒是有趣。 一个杀手用胳膊肘撞了撞身旁的人:“他是谁?” “不知道啊,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他好像自称楼主。” “放屁,你眼睛瞎了?我们楼主高大威武,英俊潇洒,可没有缺胳膊断腿儿。” “……” 轻歌干咳了一声,面色微微发黑。 果然,有什么楼主,就有什么杀手,都是一群不大正经的。 第2836章 将军,请起! 映月杀手们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嗓音,反而格外嘹亮,恨不得所有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寻无泪扭曲的面颊在这一瞬间,骤然黑了下去,宛似锅底一般,铁青万分,难看无比。 寻无泪怒视数千杀手,咬牙切齿,恨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怒的火焰熊熊而烧。 方狱亦有几分怒气,更多得却是嗤笑,这些映月杀手的反应,的确超乎意料。 谁也没想到,早早服软的映月杀手,竟然临阵倒戈。 寻无泪这个九界钦点的映月楼主,倒像个笑话暴露在‘青天白日’。 寻无泪怒极过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狰狞阴霾的笑。 轻歌轻抬手:“都起来吧。” 映月杀手齐齐起身。 这些杀手,都是些亡命之徒。 在很早以前,九辞行走在各个位面,寻找那些无父无母无所依靠的人。 九辞在世人面前,凶残暴戾,喜怒无常,却把最好的家,给了这些人。 他们对九辞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若要叛离,甘愿一死。 所谓听信寻无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 如今圣女归来,这堂堂映月楼,怎由得他寻无泪来指点江山? 轻歌亦明白杀手们对映月楼的感情,在这一刻,轻歌甚至有所欣慰。 哥哥对映月楼的付出,是值得的。 魏伯、南雪落等人皆是诧异,最后都笑出了声,这等局面的反转,倒是出人意料。 轻歌仰头看了看天,一夜的纠缠,已快见天明,遥远的东方,绽放了璀璨绚丽的暗红圣光。 夜的黑将被黎明之剑撕破,即将到来的会是和平与安详。 轻歌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那一笑,没有以往的青涩稚嫩,冰冷无情,只有春日般的温暖。 “杀了他们,东帝之外的所有人,全部杀死!”寻无泪低声怒喝:“妖域魏将军,无视九界法规,在诸神天域发起战争,该诛!映月楼所有杀手,枉顾九界下达的命令,与东帝同流合污,该杀,该诛九族!” 寻无泪抬起了右手,胳膊肘上出现了刺眼夺目的红光,一只血鸽从中出现。 寻无泪在血鸽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便见血鸽扑闪着翅膀,以光的速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九界血鸽,以光速传递消息,不出一刻,九界就会得到消息。 轻歌微抿着唇,冷眼望着寻无泪,暗暗思忖,蓝尾是否去贿赂九界了? 又是否能贿赂成功? 若是贿赂成功的话,魏伯出事,是否可以再贿赂一手? 毕竟,她可是坐拥矿山的女人,这元晶矿脉,可比金矿还要值钱。 若天底下大多数的事情,都能用金钱来解决,便能减去许多麻烦。 古龙残魂得知轻歌脑海里的想法后,面色愈发的黑了。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觉得挖到元晶矿后,这个少女膨胀了? 不多时,东方破晓的刹那,暗红的光中,出现一点血芒。 血芒如风,愈发之近,仔细看去,是去而复返的血鸽。 血鸽立在寻无泪的胳膊肘上,里面传来宛如雷霆般震怒的嗓音:“大胆贼寇,敢犯九界,无视天地法规,还不速速派人去擒罪人。妖域魏将军,诸神天域映月楼杀手,统统有罪,罪不可恕!” 轻歌微凝双眸,四肢稍稍发寒。 一股冷气,从脚底直涌上天灵盖。 “王妃。”耳边响起了魏伯慈和的声音。 轻歌微红着眼,转头望向魏伯:“魏伯莫怕,我会护着你。” “傻孩子。”魏伯笑了:“当我出手的那一瞬间,我便知道我的结局,往后余生,怕是都要在牢狱度过。与其牢狱之灾,倒不如我自行了解,在临死之前,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护好我姬王命中最爱的王妃。王妃啊,这万年来,姬王吃了太多的苦,他不是会被儿女情长束缚的人,他爱你,超出了他的生命。我的生命。尽头将至,无法等到你们成亲的那一日,是我终生的遗憾,但我相信,那一日,不会太久,相爱的俩个人,不会辜负以往遭受的苦难。王妃,你是个好孩子,亦会是个好王妃。” 魏伯难得与轻歌说这些话,许是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已经主动把一条腿放进了棺材里。 轻歌微微张了张嘴,却是发现,一个声都发不出。 魏伯陡然把妖王剑插在地上,单膝而跪:“末将愿把生命奉献给王妃,愿我王妃,平安无忧!” 轻歌终是忍不住,一滴热泪淌过脸颊,似是带起了灼热的感觉。 “将军,请起!” 轻歌心怀敬畏,郑重地扶起魏伯。 好似,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老者,而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将军。 听到轻歌言简意赅心情沉重的四个字,魏伯和蔼慈祥的笑了。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魏伯持妖王剑,站在最前方:“欲踏东洲土地,欲杀我东帝,便从本将的尸体上踩过去。” 年纪虽大,气势不减当年。 寻无泪眯起眼睛看了魏伯许久,放声大笑:“魏伯,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而死,值得吗?你若现在跟着本王,本王保证,九界不会动你,甚至会给你个一官半职。” 魏伯冷笑:“寻王,跟着你,都不如跟着街边的一条狗。你何德何能, 怎配指点我王妃?一介残躯,还想翻云覆雨,啧,寻王,你这可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本将已年迈,对付你,只需一剑。寻无泪,你可敢出来与本将一战?让你十招,依旧能痛打落水狗。” 轻歌听得此话,默默称赞。 果真,这姜还是老的辣。 魏伯的话,字字句句,全都朝寻无泪的痛处戳去。 轻歌只以为魏伯是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却不知嘴毒起来,亦能要人命。 “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寻无泪冷笑。 “魏将军,此乃我天域人族之战,你乃妖域将军,贸然插手,是否于理不合?”方狱轻声道。 “你们杀我姬王爱人,本将不插手,难道要给你们鼓掌喝彩吗?方大人,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魏伯冷喝。 寥寥数语,俱是争锋相对,遥遥可见,当年魏大将军,亦是个火气暴躁的。 第2837章 血鸽报信 魏伯似是觉得呵一句不算过瘾,不等方狱有所回话,继而讥诮道:“方大人,我杀你亲爹的时候,你会在一旁冷眼旁观吗?” 轻歌:“……” 没想到,论毒,还是魏伯的嘴毒。 方狱沉了沉眸,倒是不怒,斗篷之下,眼底有阴鸷之光骤闪。 寻无泪与魏伯争论时吃了好大的亏,再者,他的实力不会是魏伯的对手,故而一言不发。 两方僵持时,方狱走至神王一旁,问:“神王,你可能掣肘南雪落与魏将军?” 神王摇头:“魏伯有妖王剑,那剑上还有一丝长生之神的气息,破我神王之手,只需一瞬。我只能掣肘一人,我不会动阿落的,她是我的妻子,夜轻歌的命你们也舍不得杀,纵然我独自一人掣肘了魏伯,势必是生死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而我没有自信战胜魏伯。” 显然,神王是惜命的,拒绝了方狱的请求。 方狱看了眼立在当前的魏伯,若有所思。 魏伯的实力之强,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而且,最为厉害的还是那一把妖王剑,发挥出来的力量,叫神王等人忌惮。 方狱退回营地,踱步来去,以拳抵唇,低头思考了颇久。 侍女李青莲跟在左右,良久,问道:“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方狱掀起帐帘,抬头看了看熠熠生辉的狗笼。 “不怕,自有九界来收拾他们。”方狱说道。 只要九界来人,他们就能摧毁东洲,活擒东帝。 血鸽已通报讯息,九界高层亦是震怒,想必不需要多久,九界便会派人前来捉拿魏伯和映月杀手们。 方狱现在要做的,唯有等待。唯有失去了最大的威胁,他有着万全的把握,才会再次进攻。 而轻歌亦不能反击,她明白,方狱掌控着宗府,代神主而来,即便她现在有几分胜算,若是反攻,神主一来,情势便会再次逆转。 如今两方僵持不下,胜算难说。 方狱在等,等九界的来人。 轻歌在等,等蓝尾的贿赂。 若是贿赂成功,就没有九界和寻无泪什么事了,而且也能暂时解决掉九辞的危机。 轻歌的做法,都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而非一时之气。 两相博弈,不仅仅是兵来兵往,还有心理战术。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谁胜谁败。 …… 死亡领域的诸人,有了短暂的时间来缓一口气。 九姑娘、阿娇等人纷纷拿着丹药过来,为受伤的战士包扎伤口。 柳烟儿、夜倾城等人,都已遍体鳞伤。 最惨的莫过于雄霸天,躺在地上一直不能动。 南雪落抱起了雄霸天,朝里面走去。 雄霸天倒吸一口冷气,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嘤嘤嘤:“公子,好疼,轻点。” 南雪落的脸愈发之黑,转头看向了轻歌,似是在问,轻歌怎么有个白痴徒儿? 轻歌耸了耸肩,无奈地摊开了双手,她收徒的时候也没发现,雄霸天如此白痴啊。 哦,发现了…… 只是不那么明显罢。 四星、瓦罗一战时,雄霸天率领父老乡亲前来攻四星,两军对峙,城门前后,气势紧张。 怎知这大皇子雄霸天,跪在城门前,说了一声大师姐好。 轻歌干咳了一声,拿出了这些日子闲余时间炼制出的丹药,用得都是千族之上的顶级药材,恢复力惊人。 雄霸天躺在床榻上,阿娇正在为他接有些脱了的骨头。 南雪落沉吟稍许,起身欲离。 “公子,我怕。”雄霸天说。 南雪落眼神微暗,终是坐在了旁侧,即便是冷着一张脸。 “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南雪落冷声问。 “怕死。”雄霸天老老实实地说,说完后,雄霸天目光闪烁,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公子说娶我,是认真的吗?” 南雪落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忽然有些后悔了是怎么回事?天知道她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 一想到往后余生,两个‘大男人’没羞没臊的过日子,南雪落的咽喉便有些干涩。 “啊啊啊!疼,好疼!”雄霸天疼的眼泪飞溅,嗷嗷大叫。 南雪落听得脑袋似要爆炸,面色愈发黑了。 这个白痴! “乖了,不疼。”南雪落想到雄霸天不要命飞扑过来的一幕,叹一口气,握住了雄霸天的手,温柔安慰道。 阿娇用心治疗,都不敢抬头去看,许是觉得有些辣眼睛罢。 “公子,我要亲亲才行。”雄霸天委屈地说道。 南雪落勃然大怒,这厮怎还得寸进尺? 后脚来到屋子里的轻歌,脚丫子凝滞在半空,默默地缩回去,往后退了,飞也似的离开。 雄霸天不要脸,她还要脸。 “听话,不要胡闹。”南雪落道。 雄霸天的眼泪说来就来。 他与神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 雄霸天的泪水,像是一束光,撕裂了南雪落心底的阴暗,撞击着柔软的一处。 沉吟片刻,南雪落俯身朝下,轻咬雄霸天的耳垂。 动作那般温柔缱绻,宛如电流,窜过雄霸天的全身。 耳边响起了南雪落轻柔的声音:“再不听话,把你剁了喂狗。” 嗷,公子真凶。 雄霸天飘飘欲仙,脸颊通红。 阿娇:“……” 她是来治病的,还是来遭受折磨摧残的? 给雄霸天包扎伤口留下丹药后,阿娇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跟兔子似得飞掠出去。、 屋内,只剩下雄霸天、南雪落二人,南雪落坐在床沿,背对着雄霸天。 俱是无语,沉默颇久。 “疼吗?”南雪落背对着雄霸天,问。 “疼,可疼了。”雄霸天伤心到变形,眼泪说流就流。 南雪落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雄霸天,擦去雄霸天的眼泪:“不准哭。” “好。”雄霸天憋着眼泪。 “你真要嫁给我?”南雪落问:“你可知,我是个男人,你我之间,要面对世俗的眼光;你不害怕你父王失望的眼神吗?这一生,我们可能都没有孩子。而且,我们不能与寻常夫妻一样同房,若你是我的人,既然你活活憋死,我也绝不允许你去找外面的妖艳贱货。这些问题,你可想过?” 第2838章 等一阵东风 “我害怕。” 雄霸天红着眼看向南雪落。 南雪落无奈一笑,心里满是苦涩的滋味。 看吧,这便是男人。 世俗的眼光,内心的坎坷,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去的。 南雪落扭头看向窗外,双眼里汇了太多的情愫。 她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深刻的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 她承认,一瞬间的事,她爱上了雄霸天,以男人之躯。 这个爱哭的男人,好似与古来英雄有很大的区别,然而,他的眼泪总能打动她。 说他是个懦夫吧,千钧一发,生死一线,他能不顾生命,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 南雪落略带失望地垂下了眸。 造化弄人,她已卑微如尘埃。 若她还是曾经年少的阿落,她一定是活泼动人的,一定会为了爱义无反顾。 可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 南雪落即将离去时,雄霸天艰难地抬起了手,用力地攥住了南雪落的手腕,不让南雪落离开。 南雪落背对着雄霸天,站在床沿,微微垂眸看了看被握住的手。 “比起害怕那些,我更怕公子离我而去。”雄霸天说道。 他猛地加重了力道,以至于包扎好的伤口被扯裂了,鲜血溢出雪白的软布,雄霸天只盯着南雪落看。 南雪落笑了,吐出一口浊气,旋即回过头来,轻咬雄霸天的唇。 罢了,爱便爱了。 “记好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他日你若敢后悔,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南雪落咬疼了雄霸天的唇。 雄霸天脸颊微红,女儿家般的娇羞点头,南雪落无奈地笑了。 “好好养伤,我去寻你师父。” 南雪落朝外走去时,一直琢磨着,日后见到轻歌要叫什么。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不成也随雄霸天,一同喊师父? 想起轻歌稚嫩的脸,南雪落突然如鲠在喉。 再想想看雄霸天如今的年纪,南雪落满是罪恶感,她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屋内,只剩下雄霸天一人躺在床榻,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尾还有着泪痕。 这数日里发生的事,恍然如一场未醒的梦。 现在的他,一事无成,没有强大的实力,没有尊贵的身份,说一句话,亦是毫无分量。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东帝之徒。 “阿落?” 雄霸天低声喃喃喊着这个名字:“真好听的名字。” “神王之妻,南府大小姐,南雪落。”雄霸天紧咬着下嘴唇:“阿落,神王负你,我绝不负你。” 这一次的战斗,一声又一声的阿落,惊醒了雄霸天。 皆传王轻鸿与东帝不死不休,又怎会并肩作战? 神王又怎会对着王轻鸿喊出阿落二字来? 雄霸天平日里的确一根筋,但他仔细思考过后,却有惊人的发现。 他亦是惊喜的。 至少,那具躯体里的灵魂,是个姑娘。 这个惊喜,叫雄霸天泪流满面。 看来,他还是没有辜负父王的期盼,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 夜神宫正厅,疗伤过后的众人,全都汇聚在此。 梁萧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微红着眼看向轻歌:“东帝……” “你们受委屈了。”轻歌轻声道。 “不委屈,这点委屈算什么,我们可是要与东帝一同乘风破浪的人。”柳烟儿道。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坐在角落里,沉默寡言,清寒如雪。偶尔抬起头来,倔强地望着轻歌,微微咬着下嘴唇,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东帝,如今可怎么办?方狱、寻无泪他们在等九界来人擒魏伯,通缉映月杀手,一旦失去魏伯和映月杀手的助力,我等孤立无援,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龙释天蹙紧了眉头,连忙问。 轻歌看了眼伛偻着身子站在一旁的魏伯,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久久不出声。 龙释天的担忧她明白,然而,眼下之际,不过是心理博弈。 两方人马都在等。 她能对付林鹤山、顾熔柞之流,此战却无法取胜。 神王实力恢复的速度实在是诡异,而且让她担心的是,神王来自于万年前的力量,敢在诸神天域大动干戈,只怕已经交代了青莲一族的夜歌。夜歌十年冰牢茫茫无期,单薄之躯怎可顶天立地,助力方狱?只怕夜歌背后之人,身份实力都非常强大。 青莲一族渐渐出世,掌管天地,尤其是万年前的神秘力量。 因为青莲一族有人帮着神王,故而南雪落使用超强力量时,也没有惊动青莲一族的人。 这一战,是方狱的深思熟虑,想要瓮中捉鳖。 而这一局的关键之处在于九界,蓝尾的贿赂若是到位,一定能杀寻无泪个措手不及。 再让轻歌较为忌惮的便是神域神主了。 至今为止,神主基本没有出手过,对于神主的实力,外界也纷纷猜测。 四部殿主,天域神主,坐镇诸神两面江山。 轻歌已经在考虑,若是神主出手,她可否请来四部的黑暗殿主? 又或者是,等哥哥九辞前来? 诚然,不论哪一个,都需要点时间。 “轻歌,你到底想做什么?”南雪落问:“何不趁现在,反攻对方营地,砍下他们的头颅祭天?如今魏伯和杀手们都在,一旦九界来人,我们便无反击之力。” 正常人的想法,的确如南雪落这般。 轻歌微眯起了双眸:“现在出击,只有三成胜算。” “为何?”南雪落不解。 “九界来人前,主动攻击,实是我方过错。若是自保,大可为魏伯说理。而且九界只降了吾兄九辞的楼主身份,可没有说削了我这个圣女,故而,映月杀手前来拜见我这圣女,无错之有。” 轻歌一席话,叫厅内的众人目瞪口呆,这方面的问题,谁也没有想过,毕竟,寻无泪血鸽传信后,就连魏伯,都已视死如归,决定战死东洲。 魏伯目光含泪,深深地望了眼轻歌。 南雪落蹙眉:“九界何等的蛮横,又怎会与你说理?” “等。”轻歌道。 “等?”南雪落愈发疑惑。 轻歌扬起俏脸,莫测而笑:“对,等一阵东风!” 既然寻无泪敢治她的罪,她亦能反治寻无泪的罪! 第2839章 九天捆神链 一阵东风? 在座的诸位,瞠目结舌,呆若木鸡,说不出一个字来。 毕竟,世上何人敢九界说理? 纵然有理,强权之下,屈打成招,何来的理? 寻无泪显然是九界有人,血鸽传信后,九界已立即派人前来诸神天域。 难不成,轻歌要与那些九界人说理吗? 唯有精神世界里的古龙,琢磨出了轻歌想做什么,同时惊诧于此女的胆大心细。 “魏伯。” “末将在。” 轻歌起身走向魏伯,双手拱起:“此战的胜负关键,还劳烦魏伯为我做一件事。” “王妃之命,末将必然生死不惧!”魏伯满面慨然。 轻歌淡淡的笑了:“此事,不需要魏伯付出生命,却只有魏伯你一人可做。” 魏伯好奇了,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件事。 但见轻歌靠近魏伯的耳畔,悄然说了几句话,魏伯微微瞪眼,诧异地望向轻歌。 轻歌神秘莫测的笑,朝着魏伯点点头,示意可行。 魏伯犹豫少顷后,把剑放下,拱起双拳行礼:“末将,定不辱命。”说罢,提剑离去。 此番,厅内之人,愈发好奇魏伯要去坐的, 究竟是什么事了。 轻歌回到椅上坐下,纤细白嫩的手轻叩椅把,若有所思,眸光微闪。 以静制动的话,她有七成把握,却也不是万全之策,无法做到胸有成竹。 这会儿,高等以下位面的修炼者,对于长生界还是懵懂的状态。 轻歌也不可能跑出去说自己是妖神、清渊神的儿媳,青帝的女人,只怕会被人当成疯子。 “糟糕,来了。”南雪落坐在椅上,蓦地打开双眼,与轻歌对视。 轻歌微微凝眸:“九界的速度,还真是快。”显然,厅内实力强大者,都已感受到了九界来临的风吹草动了。 来擒魏伯与映月杀手的九界守护者们,俱已到来。 “妖域魏将,映月杀手何在?!”雄浑中气十足的雷霆之声响彻于翻腾的云海间,那声之大,宛如魔音灌耳,叫人头痛无比。 轻歌蓦地起身,率众走出夜神宫殿,去往营地对战处。 寻无泪坐于轮椅趾高气昂,方狱冷眼望她,至于神王的魂儿,俱被南雪落勾了去。 轻歌仰头望天,白云之下,暗影重重,迷雾深深,交织出昏暗旖旎的光。 光晕之内,轻纱如雾氤氲,似蓝墨在水面晕染,涟漪骤起,一圈而一圈的散开。 脚踏蓝烟的九界守护者们从天而降,足足有五十二人。 领头的人腰配金玉,气势如雷,沉声喝道:“妖域魏将,映月杀手,还不出来服罪!” 此人手上光火氤氲,光芒之中,有着两条铁链交错。 美人推动着轮椅往前,寻无泪望着九界守护者,恭恭敬敬地道:“几位阁下,天域东帝夜轻歌,窝藏罪人妖域魏将和映月杀手,还请治罪。” “东帝?”手拿铁链的九界守护者,低头垂眸看向了一袭红衣的轻歌。 “东帝,魏将何在?”九界守护者问。 轻歌无辜地看着九界守护者:“魏将?什么魏将?”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南雪落脚步趔趄,险些摔倒,无奈地看了眼轻歌,顿感惊奇。 这丫头装无辜的模样,可真是惟妙惟肖,再配上那一副勾人摄魂的美貌,真是男人的杀手。 那九界守护者有一瞬的恍然,便是在九界千族,也难以看到这般美貌之女。 旋即,想到眼前的女人是东帝,九界守护者勃然大怒:“东帝,妖域魏将,私自出现在诸神天域,发起战争,此乃滔天大罪,已触怒九界尊上。” 此人一挥手,手中铁链发出了响动声,指向了夜神宫后院的映月楼杀手。 一道九天捆神链,竟将数千杀手全部桎梏。 “诸神天域映月杀手,漠视九界下达的命令,其罪当诛!”此人怒道。 轻歌回头看了眼,九天捆神链,金光闪闪,竟桎梏着两千多杀手,高高浮起。 只要九界守护者再度使力,九天捆神链便可叫映月杀手们灰飞烟灭,被铁链割裂。 轻歌眼神微暗,心脏咯噔一跳,随即猛地往下沉去,宛如跌入了谷底深渊。 胸腔心肺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轻歌的面上却是波澜不兴,毫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九界守护者。 “九天捆神链,倒是个好宝贝。”南雪落道:“九界显然已经下杀心了,九天捆神链都出来了,便是要我等无可反抗。轻歌,你的东风,当真管用?” “不知道。”轻歌冷漠。 “……”南雪落:“不知道?” 轻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她再是聪明,亦无法完全笃定。 映月杀手数千人的命,都在一瞬之间,叫她怎能不怕? 她怕极了,心都在颤抖。 “杀令已下,映月杀手,全都死罪。”九界守护者道:“九天捆神链,杀天下该死的罪人。” 九界守护者说完,把九天捆神链的一端丢向了寻无泪。 “寻无泪,你来斩杀这些罪人。” “是。” 寻无泪欣喜地接过九天捆神链一端,欲将本源之力灌入其中。 被九天捆神链束缚住的映月杀手们忽然高喊—— “东帝万岁,圣女万岁!” “圣女大人莫怕,我等不惧死亡。” “圣女莫怕,杀手的最终归宿,便是死亡,不过现在是提前了一步吧。” “我等效忠楼主、圣女,我等无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轻歌的四肢冰冷彻底,苦涩而笑后,她缓缓伸出手,欲取出青莲披风。 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去死,她情愿不要王侯将相,荣华富贵。 寻无泪扭曲的狞笑,握着九天捆神链的一端,且将本源之力灌入九天捆神链中。 就在此刻,一道蓝光乍现,从天而降,竟把寻无泪欲出的本源之力,给打了回去,害得寻无泪气息不稳,吐出了一口血。 寻无泪吃痛松手,九天捆神链甩了出去,轻歌与南雪落对视一眼,齐齐飞掠而起,握住了九天捆神链。 这…… 寻无泪擦去嘴角的血,抬头看去,却见一人脚踏蓝火,凭空出现。 轻歌眼露欣喜之色。 子言。 熙子言。 第2840章 罗三叔 这九天捆神链,乃是九界圣物。 于高等及以下的位面来说,九界是至尊的神。 毕竟,唯有到了九界,才有资格得知长生界之事。 只有一些高等位面的掌权者,略有所知,由此可见长生之强。 位面的阶级之分,武道文明的差距,都影响着修炼者的大道追求。 熙子言出现时,一袭蓝衫,身材灵修,足踏蓝烟之火,头戴绵绸斗篷。 在四星的时候,轻歌便知道,九界守护者内亦有明确的等级划分。 譬如掌管低、中等位面秩序的九界守护者,大多数脚踩绿烟,此乃较低者。 当初的熙子言亦是如此,如今转绿为蓝,可见身份之改变。 轻歌不知熙子言是不是她等来的东风,纵然是权宜之计也好,至少能救下映月数千杀手。 这些杀手们,在高等位面之争中,有着极强的实力。然而面对九界,俱是一群蝼蚁,实力难敌。 即便是轻歌,亦是无能为力。 这名为大道的修炼之路,终究是要一个人走。 轻歌深深松了口气,笑望着踏焰火而至的熙子言。 “子言兄?”此前手握九天捆神链的九界守护者看见熙子言,微感诧异,出声问:“你这是做什么?” 熙子言周身的气质如凛冬之寒,一言不发,负手而立于长空上,斗篷后的深邃双眸,睥睨着一众人。 寻无泪看见熙子言,亦是不懂,他来九界之前,熙子言的资格还在绿烟,如今怎成了蓝焰? 寻无泪深刻的明白,身为九界守护者,要想步步升高,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熙子言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对于轻歌来说,熙子言是谜一样的人。 初见时,他还是个小孩,在城门前红着眼仇视她。 后来,拿着她所修炼的兵器,踏上征程。 再相见时,熙子言竟已是成年人,且成了九界守护者。这之中发生了什么,轻歌一直都很想知道,但熙子言从未有过要说的意思。 熙子言的目光,落在了轻歌身上,哪怕隔着微沉的斗篷,轻歌依旧能够感受到熙子言的真挚。 熙子言久久不语,只站在原地不动,青天白云,俱在他的足下,团团蓝焰,嗤嗤燃烧,发出细微的响动声,将白雪般的云层染上了较为艳丽的烟火之色。 “熙阁下?”那九界守护者,再度出声。 从九界守护者的恭敬态度中,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即便同为蓝焰,二人在九界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 至少,熙子言在他之上。 熙子言依旧是默不作声,只冷笑一声,伸出了手,一只血鸽立在胳膊上:“罗三叔有令,寻无泪原是妖域人,即便后面常居于九界,亦不能改变本来身份。九辞之事另谈,映月楼内杀手,俱是位面中人,怎可听令于寻无泪?三叔说了,九辞走后,映月楼当由圣女东帝掌管。怎么?即便如此,张兄你还要捉拿映月杀手们?出师无名,何来之罪,实在是滑稽荒唐!” 熙子言的嗓音,依旧是稚嫩的,只是比之以往,多了些上位者的气势。 在九界的数年里,把一个纯粹的小男孩,打磨成了成熟老练的少年。 “寻无泪,还不速速回到九界,去向罗三叔问好?”熙子言望向寻无泪。 寻无泪面色煞白,满头大汗,甚至都坐不住轮椅了,周身颤抖个不停。 怎会如此? 他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的确在九界有人,故而敢这般嚣张。 但那罗三叔,实力地位,更胜一筹, 寻无泪可谓是苦不堪言。 方狱蓦地转头看向寻无泪,眼神里充斥着不悦之色。 若非寻无泪解决了映月楼, 他又怎会贸然攻打东洲? 怎知寻无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映月楼杀手们搞不定,这才几天,九界就下达命令了,真是可笑。 方狱亦不知,局面会转变成如今的样子。 是侥幸吗? 还是实力? 方狱半眯起阴鸷锋锐如鹰隼的眸,望向了夜神宫外的女子。 还是如火的长衫,丝绸般的银发,面上浮着三分清雅笑容。 方狱心里开始打鼓了,这一战东洲,究竟孰胜孰败? 12去不过—— 方狱笑了,狰狞扭曲的笑容,像是毒蛇吐着蛇信子。 若是轻易取胜,倒是无趣得很,唯有棋逢对手,势均力敌,才是一场叫人血液沸腾的战争。 再看寻无泪,满额冷汗,双手握拳,百思不得其解。 实在是想不通,在九界的罗三叔,是个一毛不拔的人,寻常人物都请不动的,今日如何管理起此事了? 寻无泪眉头紧蹙,仰头望着熙子言,只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寻无泪一瞬的慌乱无措后,逐而镇定下来。 他与九界守护者对视一眼,旋即望向熙子言,说道:“熙阁下,罗三叔下达的命令,在下不敢违抗。如此说来,映月听命于映月圣女是无罪的。只不过嘛,妖域魏将,未经九界允许,跨越位面,来到诸神天域发动战争,这放在九界,可是大罪。对于魏将之罪,罗三叔应该没有异议吧?” 闻言,九界守护者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寻兄此言甚是,如罗三叔所说,映月杀手无罪,那魏将的罪,可必须治。魏将如今畏罪潜逃,罪加一等,东帝窝藏罪犯,亦是同罪。” 说罢,九界守护者心神一动,本源之力散开,却见一端被轻歌与南雪落攥住的九天捆神链,散发出强烈的光,以猛然之力,迅捷甩尾,重回九界守护者的手中。 轻歌低头看去,她与南雪落的手掌,皆被摩擦撕裂,伤口极深,鲜血喷涌而出,往下滴落。 适才的触摸,轻歌感受了一番九天捆神链的力量,若是她对上此圣物的话,胜算只有一成。 此圣物虽在九界,最早却起源于开天时代三族之一的皇族。 据说,开创九界者,乃是皇族之人,带着皇族宝物,开创九界。 而九天捆神链,便是一直置放于九界天牢,用来对付实力极强、且十恶不赦的囚徒。 第2841章 博弈 这一次九界动用了九天捆神链,也算是看得起魏伯。 最让人惧怕的不是魏将之力,而是妖王剑。 高等及以下的位面兴许不知,就连妖魔二族都不知,曾经的妖王,已是长生往上的清渊神。 陪伴清渊神整个少年时期的剑,待他修炼为至高无上的长生神后,此剑能够发挥出的力量,自是有清渊神之威。 寻无泪背后之人,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派人取出圣物九天神链。 而今,魏伯不在夜神宫,即便九界守护者想要擒拿魏伯,亦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到的。 南雪落转头望向轻歌:“你倒是有先见之明,让人踪迹难寻,这一招的确叫九界头疼。” 魏伯实力之强,又有妖王剑护身,他若不愿出来,暂时之内定是安全的。 这一点也在轻歌的思考之中,之所以让魏伯去做那一件事,除却魏伯的力量最强外,轻歌亦想让魏伯暂避风头。 寻无泪和来到天域的九界守护者,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想治轻歌窝藏魏伯之罪。 轻歌淡漠如风,戏谑地望着一唱一和的俩人,微抿着唇默不作声。 她明白,熙子言是她的东风。 熙子言如今在九界的地位比之以往高出不少,除了自身的努力以外,与她的‘贿赂’脱不开关系。 故而,即便寻无泪想治她的罪,亦是无计可施,至多城口舌之快罢。 “寻无泪,你许是还不明白,夜轻歌,是罗三叔保的人。”熙子言冷声道。 寻无泪微怔,那九界守护者也愣住了。 罗三叔是九界出了名的老古董,封建思想极为严重,却又爱财如命,又怎会保一个天域东帝呢? “罗三叔说了,天域纷争,九界本不该插手,更何况你一个妖域人,又有什么资格代替九界插手?若一定要治魏将的罪,那你寻无泪也必须同罪而罚。此乃罗三叔的原话,寻无泪,你可还有话说?我只帮忙把话带到,至于你的去留,我不会有任何的阻拦,但是我必须奉劝你一句,说话做事之前可要三思,你在九界居住了有一段日子,应该明白罗三叔的脾气,惹怒了罗三叔,你的结局未必能好到哪里去。”熙子言嗓音低沉,淡淡的笑,那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压迫,让寻无泪本就透白的面色,刹那便如同白纸一般,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色。 罗三叔。 如雷贯耳的名字。 此人的手段,威名,远扬九界上下。 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们汗水潸潸而落,心神灵魂被恐惧填满。 罗三叔到底是个封建的人,只是意思意思的出头一下罢了,自然不会为轻歌大张旗鼓。 到底是拿人手短。 而且,罗三叔的话很明白,天域之战,九界不可插手,便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看似威震天域,实则也是在打马虎眼,企图蒙混过关。 不过,这也正是轻歌需要的,至少罗三叔还算厚道,为她提了下熙子言的地位,就是不知,罗三叔会不会帮一下九辞。 显然,她坐拥晶石矿,日后会与罗三叔是好朋友。 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寻无泪坐在轮椅上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服软。 寻无泪抬起脸来,淡然地道:“三叔所言极是,天域纷争,九界本不该插手,只是那魏将……” 说至最后,明显可见寻无泪的心不甘。 熙子言笑了:“寻阁下听不懂人话?若治魏将之罪,你要同罪而罚。” 寻无泪扯了扯脸皮,干笑:“我是奉九界之令前来诸神天域,怎可同罪而罚?” “你奉的是九界之令,而不是三叔之令,三叔想罚你,还需要理由吗?”熙子言语气锋锐犀利,宛如寒风冰刃。 寻无泪顿感窒息,身子微颤,他回过头看向了方狱,方狱给了他一个眼神。 寻无泪抿唇犹豫许久,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也是,既是如此,东洲一战,我不插手。不过,熙阁下你可是想插手?你也应该明白,在九界,徇私枉法包庇罪人是极大的错。” 熙子言微笑:“诚然,我只是替三叔把话带到。” “走吧,回九界。”寻无泪微抬手。 “回什么九界?”熙子言问。 寻无泪皱眉:“熙阁下此话何意?” “既然寻阁下有闲情雅致,不如一同坐下来观望,看看东洲之战,究竟谁胜谁败。”熙子言道。 熙子言的话,正合寻无泪意,只是寻无泪不懂,熙子言到底要做什么。 轻歌则是明白了。 熙子言懂她。 熙子言之所以会停留下来,无非两个可能,一则担心她,二则笃定她胜。 若是后者的话,那么说明,九辞在九界没有危险,甚至有可能再度回来。 而且,寻无泪与她作对多年,这般让他回去,岂不是便宜了寻无泪? 熙子言明白,轻歌要反治寻无泪的罪,所以拖住寻无泪,不让寻无泪回到九界。 轻歌与他之间,没有任何的商榷,却是默契十足的达成了一致,倒是让轻歌感到意外。 熙子言真是愈发成熟稳重了呢。 轻歌洞若观火,熙子言的决定,寻无泪势必会同意。妖域九界不可插手东洲之战,如今魏伯没有出现,九界人消失,难保魏伯卷土重来,杀个措手不及。所以,寻无泪要留下来,时刻提防着暗中蛰伏的魏伯。 寻无泪看了看九界守护者,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来观望此战。 他本十成把握胜利而归,怎知到了如今,他自己都不大确定了。 寻无泪猩红的眼眸自轻歌身上一扫而过。 真是一个会创造奇迹的人族女子。 天边一侧,五十二位九界守护者、寻无泪、熙子言当真在那里观望战况。 失去了九界的助力,宗府军队,登时便士气不足。 方狱琢磨着要如何对战,悄然移步营地,与神王言谈。 “有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魏伯不敢出手,要是再出手,还会治罪。没有了魏伯,我们大概有七成胜算。”方狱道。 “八成。”神王面若冷霜:“失去了魏伯,这些人,都是一盘散沙。方大人,东帝此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开战吧。” “神王之手如何?”方狱问道。 神王看了看裂缝密布的掌心,阴冷而笑:“只会越来越强大,一群蝼蚁,不足为惧,终是本王手下的贱命亡魂。” 第2842章 三宗汇东洲 听到神王的话,方狱便放心了。 如今,神王最强的力量,便是神王之手。 因为魏伯的从天而降,导致神王之手龟裂。 方狱回头看去,却见李青莲步步生莲而至,取出一个血红的宝珠。 血珠有拳头般大,晶莹剔透,富有光泽的表面,似是流淌着丝丝缕缕的血液。 鲜红血液在里面晕染开来,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美艳之感。 方狱手掌置放于血珠之上,微擒血珠,递给了神王。 二人相视一眼,神王犹豫少顷,席地而坐,袍摆堆花,双手平放在血珠下方。 血珠悬浮于神王的手掌心,淡淡的血雾轻烟,离了血珠,注入手掌之中。 只见血雾氤氲里,满是裂缝的手,伤口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着,不多时,染血的裂缝恢复如初,而神王更是红光满面,神清气爽,倒是有三分衣冠禽兽之样。 “如何?”方狱问道。 “力量更加充沛,这一次,便是魏伯前来,也不一定能破本王的掌影。”神王睁开了双眼,高傲的笑。 方狱收回宝珠,珠内的血红颜彩全部褪散,好似都已被神王吸收了去,只剩下一个灰暗的珠玉外壳。 定睛瞧去,灰暗的珠玉里,好似有墨黑的毒蛇吐着蛇信子,诡异而森然。 方狱轻抚宝珠时,珠内的毒蛇感受到了轻抚,小脑袋一点一点,舒适地眯起了眼睛。 方狱转头望向神王,神王一如既往的华贵典雅,紫袍着身,双手负于身后。 他快步走出了营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神王立于较高处,居高临下俯瞰着死亡领域的无数人,发出极俱威压的声音:“东帝,还不服罪?” 说罢,残阳之下,却见神王慢动作般抬起了手,抬手之时,只见大风骤缓,江水微流,天地震颤! 轰! 一只吞天沃日似万里大鹏般的掌影,出现在死亡领域的上空,其势磅礴万钧,遮天蔽月。 掌影之下,唯有风成杀,似才骤缓的风,全都化作为透明的手掌,携万千凛冽杀意,碾压这片莽莽土地。 轻歌仰头看去,微微凝眸。 已经是第三次神王之手了,是她敏感了吗,每一次的使用,都比上一次更为强大。 那种强大,显然不是实力的自然提升,反倒像是用了某种神秘的术法,强行上提。 方狱的手段,倒是层出不穷,难怪神王会跟着他。 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是因利而聚。若非利益,便是方狱能为神王达到某种目的。 现在魏伯不在,死亡领域内,唯有轻歌一人,需动上所有的底牌和杀手锏,方能对付神王之手。 南雪落正欲幻化出风雪之力,一只白嫩的手掌贴合在南雪落的肩上。 凝固的风雪双剑,下一刻犹如散沙般化开,南雪落微微蹙眉,回头不解地望向轻歌。 “让我来。” 轻歌微微一笑,风华绝代,软靴踩地,踏步往前走去。 神王之手的暗黑掌影,像是新开出的一片天,名为死亡,完完全全的遮盖死亡领域,不让一个人逃出去。 轻歌临危不惧,傲然而立,深吸一口气后,握住明王刀,仰起头来,双眸凛冽地望着掌影。 下一刻,只见轻歌逐而闭上了双眼,天地置于混沌,而她站立在唯一的星光里。 正在此时,地动山摇,星光被青阳之剑刺裂,天地崩塌,宛如神音。 轻歌蓦地睁开双眼,诧异地看向来方。 却见西侧尽头,几十人御剑而来,但见南面丛林,数万士兵咆哮张扬,为首之人,一马当先,盔甲着身,持那宝剑,英姿飒爽,此等巾帼不让须眉,实乃五洲第一女将,刘芸嫦。 轻歌眸光微闪,心脏飞速跳动。 几十把巨大的剑,悬在掌影之上,御剑者都是一些老数人。 药宗宗主、大宗师,身穿药宗服饰,手握拂尘,德高望重。 “神王,东帝乃我药宗少宗主,还不住手!”宗主不怒自威,花白的眉狠狠一蹙。 大宗师看着轻歌,眼眶微红,旋即震怒:“今日老夫便要看看,老夫在此,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老夫的徒儿!” 兽宗段芸,立于剑身,双手环胸,冰冷而笑:“这丫头是我段芸要护着的人,谁若想动她,先从我这老婆子的尸骨上踏过去。” “轻歌,我来晚了。”代表器宗的风青阳,朝轻歌眨了眨眼睛。 三宗汇东洲,显然是事先商榷过的,再一同到来。 三宗虽归属宗府,却从不听令宗府,若三宗合一,其实力地位,俱在宗府之上。 方狱的面色沉了下去。 神王皱起眉头,望向三宗人,眉眼骤闪狠戾的杀气。 刘芸嫦骑着烈马狂奔抵达:“东帝,这一次是我疏忽职守了,我曾决定驻守东洲,反而让东洲战乱,实在是我的罪过。” 轻歌体内的血液沸腾如火,望着出现的这些人,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她是幸运的,每一次的患难,都不是孤身一人。 数年里,的确有人极端偏执望日复一日望她不得好死。 亦有人不惧生死陪她南征北战愿她一世无忧。 看着霜眉雪发慈祥和蔼的长辈们,轻歌的眼眶微微湿润。 轻歌咧开嘴笑时,一滴泪不经意淌过脸颊。 “晚辈轻歌,见过诸位前辈。”掌影之下,轻歌弯腰躬身,双手拱拳,心里怀着满满的敬意。 爱憎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此乃快意酣畅。 “什么前辈,在座的都是哥哥姐姐,丫头你怎能把人叫老了。”刘芸嫦道。 轻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刘将军说的是。” 对于轻歌的态度,刘芸嫦、段芸等人都觉得不虚此行。 轻歌身为东帝,没必要这样,可她心怀敬意,不骄不躁,那等谦卑的态度,与往日猖獗截然不同。 “方大人,宗府要通缉东帝是吧,我们三宗已经决定,成立三宗鼎府,决定保下东帝和东洲。方大人,怎么,你是希望宗府与我三宗,有一战是吧?”段芸冷笑,目光落在方狱身上。 方狱的面色愈发之黑。 三宗…… 该死! 第2843章 楚门主,你好… 三宗环绕宗府,呈鼎立三角之向。 三宗一心炼器、驯兽、制药,从不过问方内之事。 而且,攻打东洲时,的确有三宗前去宗府为东洲说话,却都被他一一说通制服。 如今看来,三宗是假意制服,实则暗地里同仇敌忾,为了一个夜轻歌,竟不惜推翻宗府,得罪神主。 一系列的事情,意料外的状况,让方狱措手不及,甚至不知这一战该当如何。 方狱蓦地转头望向了刘芸嫦,微微眯起阴鸷的眸,满目怨怒气毫不掩饰。 现在三宗成立三宗鼎府,集三宗之力,远非宗府可比。 夜轻歌的影响力,在方狱的意料外了。 “三宗前辈,讨伐东洲,是神主的意思。”事到如今,毫无转圜余地,方狱只得搬出神主了。 “方狱!”段芸冷喝:“我三宗鼎府要保的人,难道神主不会给三宗鼎府几分薄面吗?你所说的数宗罪,皆是无稽之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看清楚了,你眼前的人,不仅仅是东帝,更是药宗少宗主!” 方狱面色铁青,被段芸吼得无法言语,只得沉默静心,思考如何面对这般局面。 “方大人……” 漫天的血色油纸伞,宛如花瓣雨漂浮长空,残阳余晖,却见一人手执好看精致的红伞,踩着一道又一道的伞面,从天而降,直奔方狱而去。 此人白花花的身子,晃人眼球,孔武有力的胸膛裸露出来,肌肉线条流畅,堪称完美。 楚长歌飞奔而至,比楼里的姑娘还要娇媚妖娆,那媚眼如丝,甚是勾人,勾的不是旁人,正是方狱。 楚长歌轻喘一声,支着伞出现在方狱面前,另一只手搂住了方狱的腰,手掌如蛇往下游走,用足了力道狠狠一掐。方狱险些因吃痛叫出了声,脑子里一阵空白,身体滚烫发热,眼瞳因瞪大而显得恐怖,愤怒之火纷然燃烧,方狱猛地转头如死人般瞪向楚长歌,那青面獠牙的模样,似要把楚长歌给生吞活剥了。 方狱阴毒似蛇,寻常人被这么一瞪,怕是稚童见了红面关公,吓得瑟瑟发抖,嚎啕大哭。 唯独楚长歌,笑得愈发娇媚。 “讨厌,方大人可真是磨人的小妖精,大庭广众之下,竟勾引人家。”楚长歌掐着嗓子说话,让人听得难受。 一时之间,方狱身体僵硬,四肢紧绷成一条随时断裂的弦。 “方大人莫要紧张,我会很温柔的。” “啊!” 方狱尖叫出声,黑烟散开,心脏之处迸射出可怖的光。 墨黑的光里,毒蛇如发丝、水草,齐齐伸出了身子,探出脑袋,张开血盆之嘴,吐着蛇信子,竟发出了厉鬼般的沙哑喊声。 楚长歌吓得腿一软,连忙后退,一个瞬间就躲在了轻歌的身后。 “人家怕怕。”楚长歌说。 轻歌:“……” 轻歌扶额长叹,额上猛落黑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别过脸去,好想装作不认识此人,即便看见吃瘪她很高兴。 “方大人,你无情,你冷漠,昨夜我还是你的小甜甜,对我的红裤衩爱不释手,说只有我的肉体才能入得了你的眼,今日你就翻脸无情。”楚长歌自轻歌身后探出脑袋,睁大眼瞪着方狱,宛如泼妇般破口大骂,当真还有几分怨妇的感觉。 楚长歌的话说出口,方狱顿觉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尤其是神王和寻无泪,看着方狱的眼神有几分怪异。 “没想到方大人男女通吃呢。”寻无泪说,庆幸方狱没朝自己下手。 神王下意识朝方狱拉开了距离,只觉得后臀有着些许凉意。 方狱狰狞得很,无法淡定。他多数能镇定下来,唯独面对楚长歌,不知如何是好。 楚长歌的出现,那绣着菊花的红裤衩,油腻肉麻的情诗,娇媚的眼神,都叫人恶心。 方狱是个偏执的人,若事态严重到远离了自己的控制,方狱便会癫狂,痛苦,便如此时此刻。 方狱的每一步上位,都算计了许多的人,他也一直以为,夜轻歌这样诡诈的敌手,才能让他败北。 却没想到,他输在了一个楚长歌的手上。 “方大人。”楚长歌轻叹一声,说:“你最近是不是吃多了?圆润了许多。方大人,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得再坦诚相见才好。” 别说方狱了,就连轻歌都撑不住了。 轻歌干咳一声,退了几步。 “你朋友倒是有趣。”南雪落说。 “我不认识他。”轻歌面无表情道。 却见楚长歌一张嘴,噼里啪啦连轰带炸说个没完没了:“大人,你有着雄性的独特魅力,自从遇见大人之后,我连公猪都不多看一眼,由此可见,大人是有十足的魅力的。” “闭嘴!”方狱面红耳赤,失了理智,红着眼瞪向楚长歌,指着楚长歌的手小幅度的颤抖着。 方狱眼睛通红充血,像是愤怒,更像是崩溃,好似都要哭了出来。 “恶心,恶心至极!”方狱怒道。 楚长歌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摇着扇子,捏着兰花指,笑道:“讨厌,光天化日下,大人与人家这般打情骂俏,也不害臊,有什么事,我们回榻上说。” 轻歌:“……” 这两军交战,情势紧迫,怎么楚长歌一来,便从战争正剧变成恶俗喜剧了? 方狱则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喘息声加重,胸口处的黑光,像是一头黑发,每一根发丝,都是咆哮狰狞的毒蛇。 “楚门主。”轻歌漠然开口。 楚长歌扭头望向轻歌,“美人儿,可是想我了?” “你好骚啊。”轻歌嘴角一抽。 楚长歌:“……” 第2844章 蛇信血魄 楚长歌深深叹了口气:“美人儿不准胡说,人家只对方大人骚,不像那些个三心二意的,今日方大人,明日王大人,后日再刘大人。人家可是方大人的小甜甜,而且方大人只爱人家的小裤衩。” 楚长歌一口一个人家,一口一个小甜甜,说得方狱额头青筋暴起,怒起雷霆。 方狱的怒,是阴暗狰狞的,像是厉鬼的魂,被人狠狠踩住。 而楚长歌好似正明白了这一点,才乐此不彼。 楚长歌是个厚脸皮的,方狱却是有精神洁癖。 即便楚长歌只是口头说几句,方狱都觉得恶心。 譬如说,方狱过去的几十年,没有碰过阎碧瞳,亦没有碰过其他女人,哪怕只是摸上一摸。而对于方狱这类人来说,哪怕有正常的需求,也无处发泄。这亦是属于不正常的,人一旦极端,便会长出一条无形的尾巴,一旦被人踩到,就会发毛,阴森,黑暗,恨不得将天地摧毁至末世。 楚长歌误打误撞,恰好揪住了方狱的小尾巴,让方狱毛骨悚然,倍感恶心。 再者,楚长歌嘴皮子的功夫,可谓是厚颜无耻,什么话都说。 “诶,我最喜欢的小裤衩,落在了方大人的榻上,不知方大人何时归还?”楚长歌天真无害地问:“莫不是说,方大人这是在给我暗示,请君上榻?若是如此,方大人明说便是。” “你给我滚!” 方狱指着楚长歌怒喝,猩红着双眼,胸膛前黑光里一头黑发般的毒蛇,全都犹如光束迸射而出,直逼楚长歌而去,似要把楚长歌给千刀万剐。 楚长歌吓得尖叫:“方大人,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便在无数毒蛇张开血嘴欲吞了楚长歌时,两把风雪剑,斩断毒蛇的七寸。 楚长歌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转头望向南雪落:“王公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在下以身相许如何?” 南雪落:“……” 南雪落无语地看向轻歌,轻歌耸了耸肩,亦是看向别处,佯装不知。 轻歌实在不明白,为何身边朵朵奇葩迎风绽放,一朵比一朵娇艳? 且不说雷神嗜钱如命,再说雄霸天小鸟依人,最后这楚长歌骚气冲天。 难道楚长歌不知骚可而止吗? 不过—— 看见方狱吃瘪,已经值了,轻歌自然不会去阻止楚长歌。 她也明白,楚长歌正是掐住了方狱的七寸,看似毫无逻辑脸皮极厚的几句话,足以让方狱痛不欲生,丧失清醒和理智。 “不行不行,不能以身相许,在下的身体可是方大人的,在下背叛方大人呢,方大人那么爱我,一定会生不如死的。”楚长歌说罢,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茫茫然地看向四周,最后可怜兮兮望向轻歌:“好冷哦。” 轻歌面色渐黑,让这厮骚气,就穿一条裤衩,这种事,普天之下除了神经病,怕也就楚长歌做得出来。 轻歌黑着脸,玉手轻挥,一团青莲异火燃烧着楚长歌, 疼得楚长歌嗷嗷大叫。 “啊,停停停,小美人儿,你这是要骚死我。”青莲火内,楚长歌鬼哭狼嚎,生怕自己最后一条遮羞的裤衩被烧没了,双手捂着私.处,似贞洁烈女般,大喊:“在下要为方大人守身如玉,在下的身体是方大人的,绝不能让其他男人看了在下的小小楚长歌。” 轻歌转过身去,欲哭无泪,风中凌乱。 若论奇葩,百花之中,楚长歌最为娇艳。 方狱才找回的理智,瞬间被楚长歌摧毁。 方狱提着剑冲向了楚长歌,别无他想,眼里只有浓浓的杀机。 “方大人,你猴急什么,大家伙儿都看着呢,两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颠龙倒凤可不大好。人家就一条裤衩,你何须拿剑来撕开,你说一声,我自个儿就脱了。没想到方大人看着正正经经,喜欢玩这么刺激的,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舍命陪君子,来吧,方大人,你我肉体刺激的碰撞,产生爱得火花,此爱永生永世永垂不朽。” 楚长歌像是歌颂爱情的使者,不惧世俗的眼光,是一个真正为爱的勇士。 他张开了双手,吐出一口浊气,扬起了微笑的脸,等待着方狱的‘关怀’。 方狱高歌前进,杀气酝酿成了可怕的风暴,本欲斩了楚长歌的头颅,听到楚长歌那自诩深情的话,方狱从高处跌落在地,双手颤抖着,甚至连剑都拿不稳了。 沉重的剑落在了地上,方狱眼眶血红可怖,红丝密布,甚至有丝丝泪水溢开。 噗嗤! 方狱躺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又覆了全脸。 他的身体在地上禁脔,脸上全都是血沫。 轻歌蹙起了双眉,转头之时,恰巧楚长歌看过来。 俩人对视颇久,楚长歌问:“方大人不会死了吧?这也太虚了吧,还没战个几天几夜,就死掉了?” 方狱的手撑在地上才想着爬起来,闻言,怒火攻心,身体猛颤,随着砰地一声,再次倒在了地上。 轻歌忽然发觉,楚长歌这类人,成为敌人也很可怕的。 方狱不惧死亡,不要尊严,不怕皮肉之苦,唯独恶心楚长歌的行为举止,言语挑.逗。 不只是方狱,就连三宗以及刘芸嫦等人,亦是老脸一红。 到底是封建的老人们,哪听过这般露骨的话,偏生看见方狱被气个半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教训楚长歌的胡闹任性。 神王落在地上,把方狱扶起,一丝丝血管沿着手掌传输进了方狱的体内,随后便见方狱的面色渐渐好转。 “蛇信血魄。”精神世界里,响起了古龙残魂自言自语般的声音。 “什么?”轻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略感疑惑。 “神王体内,有蛇信血魄。万年蛇妖的血魄和内丹,能够激发本身潜在的力量。”古龙残魂说道。 “原来如此,只是这蛇信血魄,尤为珍稀,从何而得呢?”轻歌诧异。 轻歌读过许多杂书,倒是对蛇信血魄了解一二。 万年蛇妖,可自创种族,或在妖域,或在魔域,或在魇北,或是本身创建的种族。 诸神天域乃是人族修炼地,怎会有蛇信血魄这种东西? 轻歌断定,没有蛇信血魄,神王的力量,短时间内不可能提高这么多。 若她有蛇信血魄的话,南雪落亦能恢复巅峰,只是她便是有,也不会给南雪落用。 这东西效果极佳,但是副作用太大,后遗症无穷!岂不是祸害人? 第2845章 阴暗冷血 这世间有许多珍稀之物,之所以珍稀,便在于只有特定的地点或者时间才有,而且量少。 譬如这蛇信血魄,更是珍稀难得。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族修炼者,哪怕实力再强,也没办法拥有此物。 再者说了,诸神天域的修炼者,顶破了天也就是个玄灵师。 星辰境便是七星灵师,锻造脏腑。 而后是九宗幻灵师,修炼寿元。再往后,玄灵师,以天地玄力入体,淬炼魂灵。 玄灵师之上,本源灵师,到了这个境界,所谓实力,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本源灵师的修炼,需要本源之力。 一个本源灵师,如若在武道文明较低,或者没有一丝本源之力的地方修炼的,非但不会有所突破,修炼阶级甚至会不断倒退。 实力倒退的现象,通常来说,只有到了本源灵师才有。 本源灵师以前的修炼者,即便不修炼,实力也在那;本源灵师则不同了,一旦没有修炼,就会倒退。不仅如此,假如倒至了玄灵师,还没有修炼突破的迹象,便会继续倒退,直到成为一个废人,没有修炼之可能。 本源灵师像是修炼道的一个分水岭,到了本源灵师以上,那都是人世间呼风唤雨的高手。 轻歌默默思考着,方狱何德何能,有什么本事弄到蛇信血魄。 难道会是青莲一族夜歌赠与的吗? 以夜歌的本事,倒是能弄到,只是那东西放在青莲也很珍贵。 许久过去,古龙残魂幽幽地说道:“那个叫方狱的家伙,好像不是人。” “不是人?” 轻歌怔住了,风雪骤起,脑子里犹如蜜蜂乱叫阵阵嗡鸣,吵杂得很。 那一次回到四星,她去了冥千绝的墓地,在坟墓里,看到了冥千绝留下的信。 冥千绝说,空虚,不是人。 她曾经思索了无数个深夜的问题,如今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了。 古龙残魂道:“说他不是人,好像也不太对,应该说,他的躯体之内,有人、蛇两种气息。” “怎么说?” “蛇是阴鸷冷血之物,古有农夫与蛇的故事,由此可见蛇之冷血。万妖之中,唯独蛇最冷血。”古龙残魂言语间,皆是对蛇的嫌弃。 虚无之境内,坐在宝座上的蛇王陡然睁开了铜陵般的大眼睛:“老大莫听他胡说,蛇也很可爱的。” 其他野兽惧怕古龙残魂之威,蛇王曾经到底是青莲战将,即便有几分忌惮,提及此事,蛇王可是毫不害怕。 古龙残魂这一次说话时,虚无之境也听得到,倒像是故意说给蛇王听的。 “从开天时代到现在,古书无数,杂谈许多,提到蛇便是冷血无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古龙残魂说道。 “那是他们肤浅,他们没有了解蛇内心深处的可爱。”蛇王反驳。 轻歌听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灵魂传音问:“古龙前辈,方狱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 “蛇族内妖,唯有万年的蛇妖,将死之时,能够金蝉脱壳。所谓金蝉脱壳,便是控制魂灵,寻找躯体。如此说来,你可懂?”古龙问道。 轻歌略微思考,点了点头:“便像是南雪落俯身于王轻鸿?” “的确如此。”古龙又道:“如今的青莲一族,便是管理这些。一个魂灵的俯身,便意味着一具躯体内的灵魂生命枯竭,这是有违道德的。从古到今,一直有许多实力强大者,既不能修炼至长生,又不甘心死去,所以他们想尽了办法活下来。故而,有很多年轻的肉躯里,可能藏着万年的强者之魂。他们看似平平无奇,却有着惊人的实力,只是通常都在隐世修炼,也算是为了躲避青莲一族的逮捕。” 闻言,轻歌若有所思,听古龙的话,倒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 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纪。 既然她能俯身重生,那这个世界上,恐怕会有不计其数的俯身之事。 只是都藏在阴暗,不为人知罢。 “有万年及以上的蛇妖,俯身于方狱?”轻歌问。 “嗯。” “若是如此的话,他是他,还是蛇妖?” “两者共存。”古龙道:“你看此人,只被刺激两句,就丧失了理智。一个心术诡诈,玩弄手段阴谋的人,怎会这般不镇定?这便是蛇妖的功劳,冷血无情的蛇妖,多年相处,渐渐把他同化了,激起了他心里最阴暗的一面,直到他也像蛇一样,残忍,冷酷。” 轻歌蓦地望向方狱,却见方狱被神王扶起,胸膛处有毒蛇密集的黑光已然消失不见。 方狱是她见过最阴暗的人,给她的感觉,用蛇蝎来形容最贴合不过了。 “为何能够做到两者共存?两种意识同时存在吗?”轻歌疑惑地问。 “此人魂灵意识之强,让蛇妖魂灵无法吞噬。说是两者共存,其实,是两者博弈,蛇妖胜利,这具躯体便是蛇,此人战胜,这具躯体还是他的,并且得到了蛇妖的力量。可不论哪种结果,哪怕是后者,此人即便战胜了蛇妖又如何?被蛇妖同化的他,得到了蛇妖力量的他,会跟蛇一样阴暗冷血。” “……” 轻歌仔细思索着古龙的话,沉吟了许久。 “如此说来,方狱的阴暗,是后天形成?”轻歌问。 “非也。阴暗,是天生的,只不过一直隐藏,直到后天,被刺激出来了罢。而有些人,一辈子都遇不到刺激阴暗的事。” 古龙的话,意义极深,轻歌思考良久,顿感头疼。 更让轻歌感到头疼的是,楚长歌见神王扶着方狱走了,翘着臀部大喊:“方大人,你不要人家了吗?” 方狱背对着楚长歌,若非神王扶着,只怕已经双腿发软摔倒在地了。 “方大人,即便要分道扬镳,也该把话说清楚,最起码,你也要把我的裤衩还给我不是?不然的话,这事儿没完,我一个黄花大闺男,贴身的裤衩被你藏着,也不知你会对那裤衩干出什么事来,传了出去,往后我还如何婚嫁?我若无法婚嫁,方大人可得与我长相厮守才行。”楚长歌没皮没脸地说。 第2846章 蛇妖的注视 楚长歌给方狱的感觉,宛如跗骨之蛆般,不死不休。 方狱的脸色已经呈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白,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双眼里渐渐爬满了血丝。 他想甩掉楚长歌这只恶臭的苍蝇,偏生楚长歌即便被世俗唾弃,也要恶心死他。 看着方狱毛骨悚然,恐惧发抖的模样,楚长歌亦有着痛快之感,并且得寸进尺。 方狱猛地回头瞪向楚长歌,那一刻,轻歌瞳眸微微一缩,漆黑的眼底里倒映出两条阴暗冷血的毒蛇的眼瞳。 是她的错觉吗? 不,不是。 那的确不是人的双眼,而是毒蛇的瞳仁。 像猫儿一般细长,尖锐。 “万年蛇妖的眼神,极致恐怖,阴暗如地府索命的厉鬼般,仅仅一个眼神,足以把成年修炼者活活吓死。”古龙残魂如是说道。 轻歌亦有这种感觉,她只要细细盯着方狱的眼睛看,便感觉到脊背发凉。 方狱的眼神在轻歌这里之所以没有威慑力,很大的原因来自于方狱的目光阴鸷只对楚长歌放射。 轻歌似是想起什么,满目忧色转头望向了楚长歌。 蛇妖的眼神,寻常修炼者不敢直视。 再看楚长歌,与方狱对视后,微微一怔,面色发白,神态隐隐有恍然的迹象。 轻歌脚掌踏地,担忧不止,欲走向楚长歌,以魇北寒烟驱散掉蛇妖目光带来的魔障之力。 正在此时,轻歌神情凝滞,动作僵住,只诧然地望着楚长歌。 却见楚长歌面色恢复如初,满面骚包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头短发随风而扬。 楚长歌朝方狱抖了抖手:“讨厌了,方大人这是做什么,欲擒故纵吗?两军交战,大庭广众,这般眉目传情,有伤风化。方大人好歹是宗府之首,怎可自个儿长了歪风邪气,传了出去,人家也是为了大人好,都说忠言逆耳,虽难听,却句句在理,为大人着想。我的心里眼睛里,只有大人一人,此心此情天地可鉴。只是那枕边话,我们需回榻上悄悄说。” 方狱以为,他那个眼神,足以震慑到楚长歌,甚至要楚长歌精神失常成为一个白痴。 因蛇妖来自于蛇族,若非万不得已,方狱绝不会动用这隐藏起来的神秘力量,奈何楚长歌死缠烂打,阴魂不散,方狱无可奈何,怒极之下只得弄死楚长歌。 方狱志在必得,不说要楚长歌死,把楚长歌变成一个傻子还不简单,众目睽睽之下,楚长歌自己精神失常,哪怕楚长歌后台过硬,也赖不到他方狱头上去,毕竟证据何在? 然而,让方狱眸光渐渐黯淡的是,楚长歌非但没有精神失常,竟然还有力气喋喋不休,眉飞色舞。 方狱恨不得拿针缝住楚长歌的那张嘴,如此一来,好乐得清静。 方狱微眯双眸,仔细观察着楚长歌。 楚长歌的实力境地他都一清二楚,区区弓门门主,何来的魂灵强大? 在他的‘蛇妖’注视之下,楚长歌为何安然无恙? 方狱疑惑了,就连轻歌都在诧异。 方狱眼瞳变毒的一瞬间,轻歌便在思考,若她与之对视,蛇妖的注视焦距聚于她身上的话,她是否能够安然度过? 答案是否定的,哪怕只是眼神的对视,种族的跨越,实力的碾压,是天堑鸿沟,难以跨过。 以她之力,斩杀一千个一万个方狱都是可以的。然,那蛇妖的真正力量,让轻歌有了三分忌惮和较量。 同时,她也终于发现了方狱的真面目。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已经彻底了解方狱,要把方狱弄死,岂不是个时间问题? 轻歌唇角勾起,面颊渐渐浮现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她凝视着楚长歌,脑子里千回百转,已经开始思考。 她绝不相信是什么侥幸,楚长歌能够不惧方狱的蛇妖注视,一定是有实力和缘由的。 而且楚长歌不过是个弓门门主罢了,恶心了方狱几个月,以方狱阴暗的性子,换成旁人,只怕早就做了喂狗。 楚长歌之所以命还在,只能说明,楚长歌有着底蕴浑厚的背景,让方狱有所忌惮。 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轻歌紧绷着的神经微微放松。 比之实力的碾压,她更忌惮未知的危险。 那侧,方狱真是怕了楚长歌,打算与神王灰溜溜地离开。 “方大人,你别走呀,你走了,这长夜慢慢,寂寞难耐,你叫人家怎么办?”楚长歌真是不知害臊的,前一刻让人家注意礼仪,下一刻当众勾引人。 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个小士兵,都要规规矩矩的穿着盔甲,配着宝剑。 什么身份的人,穿着象征什么阶级的衣饰。 楚长歌倒是好,骚气冲天,那双腿修长笔直,胸膛强而有力,肌肉线条甚是柔美。 就是那鲜红色的裤衩,真是刺眼夺目,叫人不忍直视。 方狱不想与楚长歌继续耗下去,迈动双腿快速离开,只留下一个狼狈的身影。 眼前的局面混乱不堪,他必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轻歌望着方狱的背影,眯起眼睛,神秘莫测的笑。 几十年来,方狱不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他的城府极深,手段阴狠,心思歹毒。 现如今,也有方狱手足无措的时候了。 轻歌袖衫下攥成拳头的手,缓缓的松开了。 死,太便宜方狱了。 父亲与母亲几十年的离别,阎碧瞳多年的暗无天日,哥哥的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都是拜方狱所赐。 当方狱落到了她的手上,她会让方狱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的阴毒。 方狱不过是被一条蛇妖激化了灵魂深处的阴暗,而她,曾经则是比毒蛇还阴绝的存在。 哪怕她如今活在光明与温暖之下,也改变不了她那蛇蝎般的灵魂。 方狱走进营地前,站在高处,脊背骤然发寒。 他停下了脚步,慢动作般,一寸寸地回头看去。 女子的笑在青阳之下甚是明媚清丽,然而那笑映在方狱的眼里,却比灵魂里的那条毒蛇,还让他恐惧! 第2847章 造孽 一个激灵颤栗,方狱猛地收回视线,跌跌撞撞,落荒而逃,连忙回到营地。 这么多年,只有方狱让人恐惧,却从未有一人,叫方狱这般悚然。 像是炼狱里的修罗,对视的刹那间,死死地扼住了他命运的喉咙。 营地内,方狱哆嗦颤抖着双手,去取酒杯,急急忙忙地倒酒。 方狱提着酒壶的手亦在不断抖动,以至于酒水洒了一桌,酒香味四溢。 方狱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半透明胭脂色的药瓶,哆哆嗦嗦地倒出两粒拇指大小的丹药置于掌心,随后一口吞进了嘴里,再把一整杯酒饮尽。 做完这一切后,方狱身体发软倒在地上,脸色惨白,还透着尸体般的青色。 方狱双手撕开一张椅子,闭上眼睛低吼出声后,但见森白发青的面色,逐渐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那清晰的乌青色正在缓缓褪去,须臾,便有了血色,红光满面,甚是好看。 神王似是早已习以为常般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方狱恢复正常后,神王才问:“三宗鼎府集三宗之力,合三宗之威,鼎府远胜宗府。若鼎府上报神域,神主还会偏向你吗?三宗和刘芸嫦铁了心要帮东洲渡过难关,不过瞬息之间,你方狱倒是成了罪大恶极,逆天而行的那个人。” “几次交锋下来,你心里应该也有底了,神王,我就问你,你有几成胜算?”方狱问。 “给我万年的蛇妖内丹,再给我三日时间炼化,就算魏伯来此,也无力回天!”神王挑起细长的眉,眸底闪烁着妖冶的光,嘴角绽入一抹阴鸷的笑容。 “给你内丹,几成胜算?” “十成!” “好!” 一锤定音。 方狱深吸一口气后,颤抖着手,拿出一块青痕密布的石头。 石头漂浮着淡淡的青烟,悬浮在了半空。 方狱伸出手,掌心隔空朝着石头。 嗤嗤。 响声出现后,古石随着响动声的频率而逐渐的破裂,裂缝如蜘蛛网般裹着整颗石头。 随着砰地一声,古石彻底碎裂,露出了一团刺眼的血光。 血光之内,一颗拳头大小的赤红内丹,散发着云雾般的烟气。 “方大人,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神王说罢,伸出手欲抓内丹。 陡然,方狱握住了神王的手腕,神王转头,与之对视。 两两相望,皆是沉默。 营地内静默了许久,方狱摊开了手:“神王,请便,务必凯旋!” “方大人发现,吾万年之力,神王之手的颠覆,可摧毁天地,崩断山海,叫九州八荒闻风色变,区区一个夜轻歌,岂不是手到擒来?”神王冷笑一声,轻嗤。 方狱蹙眉,面上隐隐出现担忧之色:“神王,不可轻敌。旁人也就罢了,夜轻歌是你我打过交道的人,便是绝地,她也能逢生。只不过,神王,我希望昨日之事,不可再出现。我需要夜轻歌这个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一可撼动长生青帝,二则要赤炎灵女回心转意。你若一怒之下杀了夜轻歌,岂不是得不偿失,反倒会引起神月、长生之怒。” “方大人放心即是,昨日是我冲动了,不该去要夜轻歌的命,说到底除却你之外,还有个寻无泪觊觎着东帝的美色。不过,方大人,你可莫要忘了我的请求。若是挟东帝令长生,切记告知青帝,给我一个长生席位。”神王道。 方狱眯起双眸:“神王,你未免太贪心了?长生席位,何等之尊,岂能说给就给?” “啧,方大人,你所求的,不也是长生尊位吗,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神王冷嗤一声。 方狱双眸紧盯着神王看,只是觉得现在的神王,与初次见面截然不同。 是时间的缓慢改变,还是彻底的本性暴露,方狱不懂。 方狱微微吸了口气,嘲弄道:“神王既是浪子回头,发现南阁下的好,又何苦去长生招惹尊后?” 方狱不懂神王。 方狱是爱上一个人贯彻到底。 这一生,他只爱过一个人,从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到最后的无可自拔。 他的心里,永远都是只有阎碧瞳一人。 方狱这般一问,倒是让神王稍微愣住了。 神王不知如何回答。 是的,他放不下凤栖。凤栖是他的心口的白月光,每每想起,眉目含笑,心生爱意,偏生这万年的时光,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伤痛。 曾经他以为,他的心里只有凤栖一人,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 可现在的他却是动摇了。 看着眼中无他的南雪落,他的心脏会撕开一道口子。 看着南雪落与他人两心同,神王会发疯。 “神王,凤栖也好,南雪落也罢,都是史上鼎鼎有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古来痴情者,没有谁会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至少比觊觎朋友之妻好吧?”神王嘲讽道。 营地内,俩人之间,渐渐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方狱眉目骤怒,眼神冰冷地看着神王。 俩人的对话,暗藏讥讽,都是踩着对方的痛处,狠狠撕着对方隐藏起来的的伤疤。 “把内丹炼化了吧,三日的时间,很快就好。”方狱走出了营地。 神王盘腿而坐,头顶上空悬浮着那一颗硕大的内丹,丝丝缕缕的内丹之气,嫣红的烟雾,全都涌入神王的体内。 随着蛇妖内丹气息的涌入,蛇王手背的青筋,有着很明显的变化,竟是不断地膨胀变大,似要胀大裂开。许久过去,胀大的青筋,慢慢变红,再回到了最初的大小。 不多时,青筋再次膨胀,灌入内丹的血雾烟气,而后再恢复如初,完好无损,如此周而复始,需要整整三日的时间,才能完全炼化掉这颗内丹。 万年的时间,能让一个位面的武道文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是上升,或是下降。 而现在的诸神天域,即便是高等位面,武道文明却是远远不如曾经。 神王巅峰之时,哪怕实力不如南雪落和凤栖,亦是震彻一方的强者。 尤其是他的成名技法:神王之手。 那时,人人皆传,当天下大难,便是神王之手拯救天下苍生之时。 由此可见,神王鼎盛时期的力量,放在那样的武道文明里都是不弱的,若是在万年后的今天恢复了所有的实力,足以碾压东洲的一切。 方狱走出营地后,整理了情绪,出现在三宗面前。 只有神王有十成的胜算,他才有胆子动手。 “方大人,怎么样了?”段芸懒洋洋地轻瞥了眼方狱。 “段师莫急,我身为宗府之首,绝不会盲目。”方狱四两拨千斤地道。 “呵——你不会盲目?看来方大人没有自知之明,有所不知啊。”段芸阴阳怪气的出声。 方狱凝眉,压低了嗓音:“段师此话何意?” “方大人,我说你早就瞎了眼呢,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听不出来这话外之音?方大人,你真要与我三宗作对吗?”段芸指向‘东国狗笼’:“老实交代吧,你让器宗打造的这个东西是什么?是给你自己养老送终的吗?那可真不得不说一句,方大人你真是有先见之明,让我这半只脚踩在土里的老太婆好是佩服。” 方狱打造狗笼之心,路人皆知。 那华丽的狗笼,会是东帝最后的归宿? 段芸越说越激动。 她实在想不到,一个来自低等位面,靠实力成就东帝之位的小姑娘,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些豺狼虎豹,以至于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段师误会了,此笼名为东国狗笼。”方狱道。 “东国狗笼?何不叫你方狱狗笼?要不叫宗府狗笼?方大人,你一把年纪了,害不害臊?知不知羞?人姑娘是杀你爹了?还是屠你娘了?何至于这般深仇大恨?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是做什么?你是造孽啊!方狱,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被天收了吗?”段芸言语愤怒,犀利如刀剑,劈头盖脸一顿猛骂。 啪啪啪。 较为突兀的鼓掌声响起,无数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一双双眼睛落在楚长歌楚骚包身上。 楚长歌卖命地鼓掌,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擦了擦丝毫泪痕的脸颊,吸了吸鼻子,说道:“段师说得太好了,真是叫人声泪俱下,情不自禁。” 说完,楚长歌转头望向方狱,以教训的口吻说道:“方大人,段师是前辈,前辈之言,可要用心听着。” “楚门主倒是通透。”段芸说。 楚骚包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被段芸夸两句就恨不得摇尾巴,朝着段芸裂开嘴笑:“段师有所不知,我们家这男人,脸皮儿薄,不像我,脸皮儿厚的跟城墙似得。”一面说,一面给方狱使眼色:“方大人,人前辈乃驯兽高手,训你是给你脸,你怎么能给脸不要脸呢?听前辈一席话,那可比十年苦读来的有效,人没收你点金币,就算是不错了,你怎能臭着一张脸,跟人杀了你娘一样,传了出去,岂不是说宗府方大人没有大量,小肚鸡肠。此话若被神主听到,后果不堪设想,兴许就觉得你方狱难堪大任呢。” 第2848章 柳爷之躯 方狱神情恍惚,才镇定下来的情绪,似乎即将失控,怒意一点就燃。 他双眼阴暗如蛇,瞪视着楚长歌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嘴。 段芸笑看了眼楚长歌,眉目渐渐温和:“你倒是个好孩子,何苦委身方狱?” “段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七情六欲,英雄难过情关。”楚长歌望着远方,露出了悲哀之色,似在吟诗,微摆右手:“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当我第一次触摸到了大人的美臀,我便知,我这一生,就已沦陷了。” 一脸无语的段芸:“……” 哭笑不得的众人:“……” 段芸干咳了一声,看向了别处,不愿与楚长歌再说下去。 若非存心想着膈应方狱,她实在跟楚长歌聊不到一起去。 这一回,方狱真的是学乖了,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打算最后来个一鸣惊人。 三日!只要忍过三日,莫说东洲,他还要三宗改天换日。 三宗鼎府?那也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罢了。 “他在拖延时间!”轻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在难雪落耳边轻声说。 “嗯。” 南雪落轻微点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方狱,冷声道:“这杂种怕是还有底牌,神王也没有出现,不知在做些什么,这俩杂种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我还是提防着点较好。” “万年的蛇妖内丹。”古龙残魂的声音响起,轻歌目光微凝,感到了些许诧然:“方狱把内丹拿出来了?” “炼化掉内丹,神王就可以彻底恢复实力,直到鼎盛时期。”古龙残魂说。 “你是如何得知的?”轻歌好奇这一点。 精神世界里突然沉默,许久的过后,古龙残魂支支吾吾地说:“听来的。”说罢,古龙残魂似有不对劲,再次解释:“不是偷听,是他们俩说话声太大了,硬塞进我耳朵里。” “鼎盛时期的神王。”轻歌开始忌惮了,低声喃喃自语:“若是有办法让阿落恢复鼎盛巅峰就好了。” “我有办法。”古龙残魂说。 “你有什么办法?”轻歌双眼一亮,微微抬眸,问。 古龙残魂道:“我的残魂里还有周老的一缕气息,而你心脏里的护心阵法,可以拿出这一缕气息。只要你找到一具与她完美契合的躯体,再配上周老的一缕气息,以魇北寒烟、血魔煞气三者合一,激发潜在灵魂深处的力量即可。” “既是如此,你何不早说?” “你也没问。” 轻歌觉得,迟早有一日要被古龙残魂气死。 古龙一点儿都不可爱,古板无趣,也不知周老先生陪在古龙身边,是否人生漫漫,寂寞难耐? 想至此,轻歌脑海里骤然出现楚长歌搔首弄姿的样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倒数而起。 古龙话中的意思轻歌明白,南雪落是阴差阳错下占据了王轻鸿这具躯体,当时只是为了活下去。 且不说躯体与魂灵的性别不同,从根本上来说,两者之间毫无契合度。 简而言之,契合度愈是接近于完美,便能将魂灵里潜在的力量彻底发挥出来。 所谓的蛇信血魄和蛇妖内丹,也是为了激发神王潜在的力量。神王的躯体来自于本身,魂灵的觉醒来自于祭天阵法,用了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故而,一旦彻底炼化了蛇信血魄和内丹,激发潜在的力量,就能回到巅峰。 如今时间紧迫,轻歌即便知道方法又如何,暂且不说觉醒力量需要时间,重新找一具与南雪落契合度接近完美的躯体,可能性等于零。 她此前为凤栖找过肉身,知道此事的棘手,更何况,凤栖的肉身躯体,还是万年之前的伏笔。 南雪落曾一心想着夺走凤栖的丹石、肉身,又怎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伏笔呢? 轻歌陷入了沉默之中,狠狠皱起了眉头。 “你身边有一具合适的躯体。”古龙残魂道。 “谁?”轻歌下意识脱口而出。 “有寒冰体质的那个姑娘。” “……” 精神世界里,一阵良久的沉默,古龙和轻歌,都不再说话。 轻歌转头望向了柳烟儿,一个月的疲惫之战,让柳烟儿遍体鳞伤。 柳烟儿的本身实力不强,因为激发了寒冰体质,得到冰雪之力,才有捷径可走,一步登天。 柳烟儿的眉尾到锁骨处,有一道很长的血红刀疤,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陪在那娇媚的脸上,倒是显几分美艳。 似是察觉到轻歌的注视,柳烟儿勾起唇笑了笑,放下正在擦拭的残月刀,走至轻歌的身旁,洒脱地拍了拍轻歌的肩膀:“不要害怕,万事都有你柳爷陪着你。” 古龙残魂提醒:“对,就是这姑娘。” 轻歌看了看被柳烟儿擦得锃亮的明王刀。 她与柳烟儿走的都是刀客之路,深深明白,身为一个刀客,刀对于自己,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感情。 那时闯荡九州,面对刁难,柳烟儿陪她患难,走过了那段艰苦的日子。 因此,她膝盖骨被人用利器贯穿,柳烟儿的手臂骨亦被扯裂。因此,柳烟儿只能放弃习惯性用刀的手,换成另一只手。 有些东西,不是锲而不舍就能改变的,长年累月,生来死去,多年作战的习惯,怎能说改变就改变呢? 现在柳烟儿还能用刀,却不如曾经那般契合熟练。 哪怕寒冰体质觉醒,柳烟儿领悟了冰雪之力,不经常使用残月刀了,柳烟儿还是会习惯性的擦拭那把刀。 “成大事者,不可手软。”古龙残魂提醒:“一人之命,换取南雪落的力量恢复,太值了。” 轻歌没有回答古龙的话,只望着柳烟儿。 柳烟儿见轻歌并未回话,侧过头,耸了耸肩:“怎么了?傻了?” “柳爷,后悔吗?”轻歌问。 柳烟儿皱眉:“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跟着我,后悔不能与刀契合。”轻歌低下了头,掩去了眉眼间的情愫。 柳烟儿愣住了,随即冷着脸说:“胡说八道些什么,跟着你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杀来东洲,是柳爷的荣幸。刀什么,注定与我无缘。再说了,若非你,我现在还在风云镇无病呻吟,你是我的贵人。纵然有朝一日身死战场,我亦是带着荣耀魂归故里,自不会后悔。都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做出的决定即便冲动,亦有很多天的时间可以用来深思熟虑。轻歌,你不要有任何的负担,不就是头一颗,命一条,血溅五步,你柳爷不怕。” 轻歌眼眶微红。 这么好的柳爷。 轻歌笑了,朝柳烟儿伸出手。 柳烟儿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抱我。”轻歌保持着展开手的姿势,却是别扭地撇过头,目光飘忽不定地看向别处。 柳烟儿愣了,旋即失笑,背着刀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拥住轻歌。 “多大的人了,真的是,幼稚不幼稚,还东帝呢。”柳烟儿笑道。 不远处,夜倾城抱着伏羲琴,轻咬着唇,复杂地看着相谈甚欢的俩人。 夜倾城抿紧了唇,抱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神情里透着七分倔强,三分无助。 拥抱什么的,她才不在乎。 奈何眼角余光,频频看向轻歌那里。 都抱这么久了,还不松手。 夜倾城眼眶又红了,紧咬着下嘴唇。 嗯,不在乎。 可是,她也想要…… …… 那侧,柳烟儿走了,去处理夜神宫的其他事务了,并且要与萧山燕交接一下修炼者队伍加入东洲之事。 轻歌独自一人站着,即便朋友围聚,有兄弟两肋插刀,人群中的她,身影依旧孤独萧瑟。 “你心软了?”古龙问:“她与南雪落的魂灵,契合度简直完美,南雪落只要恢复鼎盛,实力必在神王之上。你是为王为帝的人,优柔寡断,只会拖你后腿。” “古龙前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轻歌反问。 “你问。” “你与周老先生,为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做出了太多的贡献。你们都是肩负使命者,如若有朝一日,天下陷于危难,百姓足踏水火,唯有周老先生的命可救,而选择权在你的手中,你救是不救?”轻歌笑着问,唇角勾着春风般的笑。 古龙沉默了许久。 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古龙无法回答。 “不救。”古龙的声音沉重。 “我亦是如此,这并非是权衡的问题,亦不是说天下人重要,还是知己朋友重要。若这江山需要朋友的血肉之躯来保,我有何资格为天下之主,受人尊敬,看人跪拜臣服?”轻歌笑到。 许久过去,古龙都没有发出声音,许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许是在权衡两者的重要性。 轻歌转眸,远远地看向柳烟儿,恰逢柳烟儿回头一笑,摆了摆手。 她曾带着柳爷走出阴曹地府,怎能一转手,又把她的柳爷推进去呢? 她做不到。 “难怪护心阵法会择你为主,你与周老,太像了。”许久过去,古龙叹息一声,如是说道。 第2849章 先斩后奏 轻歌亦知,只要她说了,柳烟儿一定会无怨无悔的付出。 她仰头望着于树叶枝桠间斑驳的青阳光,勾着唇微微一笑。 “少则三日,多则七日的时间,神王便会恢复全部的实力,甚至比之以往更加强大,一时半会儿,你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肉躯给南雪落。这一战,难。”古龙残魂叹息道。 轻歌微抿起好看的唇,清澈碧透的双眸望向了宗府营地的方向。 神王啊。 真是棘手呢。 …… 她现在面临的问题,都是无比矛盾的。 她可以派人去四海城通知拍卖场的蓝尾,让蓝尾告知东陵鳕,处理掉神王。 那样的话,南雪落亦不能存在。方狱大概是深深知道这一点,才肆无忌惮。 “青莲一族,会管方狱这类两魂共存的差异力量吗?”轻歌问道。 “不会。” “为何?” “这具躯体虽有蛇妖的力量和魂灵,即便是两者共存,亦有强弱之分。显然,如今还在主宰这具躯体的魂灵,是方狱本人的魂灵,而非蛇妖。而且方狱身上的蛇妖气息极淡,由此可见,他便是掌控了蛇妖力量,这么多年来,却很少使用。唯有蛇妖魂灵战胜了方狱本人的精神和意志,若到那时,此躯还在兴风作浪,自有青莲一族来收。不过真的等到的那个时候了,蛇妖会回到蛇族。两魂共存,亦是争锋相对,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若蛇妖魂灵得胜,因多年的争斗,实力必然比不上以往。而人族的天地日月精气只适合凡体修炼者,蛇妖若想恢复力量,自然会去蛇族,落叶归根即是这个理。故而,不论哪种情况,都惊动不了青莲。”古老残魂侃侃而谈,分析得头头是道。 轻歌知道一个大概的情况后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其他人都以为方狱忌惮三宗鼎府的出现,并不知方狱在拖延三日的时间,为神王炼化蛇妖内丹争取时间。 三宗之人与刘芸嫦俱都走向了轻歌,轻歌迎贵客至夜神宫。 东洲战争虽有将近两月的时间,夜神宫还算完好。 正厅内,药宗宗主与大宗师看着清瘦了不少的轻歌,皆是无比的心疼,止不住唉声叹气。 “好孩子,吃苦了,委屈你了,都怪当师父的没用,让你被方狱那群混账欺负了去。”大宗师哽咽着说道。 轻歌拍了拍大宗师的肩膀,微笑:“师父这是做什么,我与宗府,终有一战。只是我有一事想问,三宗前辈们成立三宗鼎府掣肘宗府,可有上报神主?” “没有。”药宗宗主手执拂尘,轻摇了摇头:“方狱为宗府之首便是神主的主意,歌儿为第一女帝,可谓成也神主败也神主,只是……自与黑暗殿主一战后,神主于神域内,多年闭关修炼,鲜少管方内之事,多是宗府插手,三宗协同,又有五十二兵门,控天下刀枪剑戟各客的有能者。神主何至于兴师动众,兵临东洲,这件事,定是方狱煽风点火。神主既已偏向方狱,上报神主,多重审核下来,只怕东洲战事已经结束,本宗与其他两宗的大师商榷,决定先斩后奏。集三宗之威,神主到底会给几分薄面,等东洲太平后,本宗会代表三宗,亲自去神域向神主请罪。” 轻歌凝眸,默然,只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神主到底是天域五洲之尊,城府之深,远非旁人可比,绝不是方狱添油加醋说几句话就撼动其想法的。 三宗必然明白,只是他们太担心轻歌了,没办法淡定下来。 “天塌下来了,有我们顶着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必想那么多。”风青阳说。 段芸双手环胸,斜睨过去,冷笑了一声:“能成为第一女帝的小姑娘,这古往今来,放眼世间,可没几个。” “青阳大师,我父亲呢?”轻歌问道。 风青阳微怔,旋即笑道:“他修炼剑术一道,潜心闭关,我怕他担心则乱导致走火入魔,所以东洲之事并没有告诉他。来东洲前,我看了看他的情况,非常之好,剑意剑气突飞猛涨,实力精进,等你父亲出关,便是风云四起之时。” “父亲他何时出关?” 轻歌往前走了一步,情绪难掩的激动。 她想告诉夜惊风,阎碧瞳没死,还好好的活着,还在等他。 夜惊风不必沮丧,可以用余生的日子,去弥补过去二十年的亏欠。 “不好说,可能明日就出关了,可能要过三十年,全看他的造化。”风青阳叹了口气。 轻歌眼里的光,陡然暗淡下来。 好在她足够理智,当务之急不是老一辈的是非恩怨,而是东洲之乱。 青云上端,熙子言和九界守护者们悬浮半空,俯瞰大地,观战东洲。 战局情势,扑朔迷离。 寻无泪坐在轮椅,足下云端,烟雾缭绕于眼前。 寻无泪的目光自夜神宫上空收回,转而看向了沉默寡言,气质如寒的熙子言:“熙阁下,你我赌一场如何?” “赌什么?”熙子言漠然地望向寻无泪。 寻无泪勾唇笑道:“赌这场战斗的胜负,我押宗府。若我胜,你的身份地位财富皆以我之名,若你胜,任君差遣,如何?” “任我差遣?我让你去死呢?”熙子言问。 蓦地,氛围凝固住,似如火如荼,却是一场全然没有硝烟的战争。 声势不够浩大,危险和杀意在悄然间蔓延开来,宛如寒夜里无形的魔障与毒液。 寻无泪与熙子言对视颇久,吐出一口气,发出一道笑声:“熙阁下这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自己的命,是个玩笑?”熙子言冷嗤。 “熙阁下赌是不赌?”寻无泪问。 “赌。既然要赌,就大一点,九界有毒蝎地牢,失败者的,可敢去毒蝎地牢,待满三日?”熙子言笑着说。 寻无泪的心脏,骤然一缩。 九界别的不多,地牢天牢什么的,数不胜数。 九界有最出名的十座牢笼,其酷刑之残忍,叫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 其中毒蝎地牢,排在末尾,也就是九界第十。 熙子言变戏法般拿出白纸黑笔,虎虎生风,‘唰唰’两下龙飞凤舞写出几行字,字如其人,端端正正,笔锋甚是尖锐,力透纸背。写罢,签上熙子言鼎鼎大名,随手丢给了寻无泪:“空口无凭,写下来吧,如此一来,谁也不能赖账。” 熙子言一手拿笔,一手握纸,眯起眼睛盯着熙子言看了许久,似想看穿神秘莫测的蓝焰,直指熙子言的灵魂。 寻无泪始终不明白,熙子言何至于这般笃定自己会胜?熙子言自信的源泉来自于何处? 这一刻,深知蛇王内胆可以激发神王巅峰实力的寻无泪,好似不再胜券在握,胸有成竹,而是眸含顾虑地看着熙子言。 “赌局是你说的,你若没那个胆子,便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你若怕了,把纸撕了即可。不过,你可要记清楚了,一旦答应,白纸黑字都是证据,放在九界,誓言最真,一旦输了,等待你的就是毒蝎地牢了。”熙子言道。 死?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这么多年来,寻无泪阴魂不散,兴风作浪,犯下的事不计其数。 熙子言跟着轻歌,别的没学会,却是明白四个字:爱憎分明。 有德报德,有怨报怨。 更何况,对于大多数情况来说,以暴制暴的效果是最显而易见的。 熙子言没有与轻歌商议过一切,当熙子言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提升身份,是因为轻歌后,他便明白了轻歌的想法。 寻无泪到底是个精明的人,赌局之下,直接要寻无泪的命,寻无泪反而会三思后行。 若是从毒蝎地牢这里下手,寻无泪思虑过后,觉得没有危及性命,只是三日的痛苦折磨而已,便会点头答应。 但寻无泪不会知道,熙子言也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寻无泪罢,逼死寻无泪最关键的一步棋,在夜轻歌那里。 熙子言的这个赌局,只是给轻歌锦上添花罢。 “熙阁下果真是性情中人,那便如此吧。”寻无泪看完纸上字,发现没有玩文字游戏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共是两张纸,一人存有一份。 熙子言接过白纸,目光自‘寻无泪’的名字上一扫而过,斗篷蓝焰下,薄唇勾起了阴冷的笑意。 愚昧至极。 夜轻歌何许人也,能贿赂动罗三叔的人,寻无泪也敢得罪? 长生青帝的未婚妻,也想占为己有。 二人言谈时,东洲战场,光芒刺眼。 一阵地动山摇后,熙子言低头看去,却见宗府营地里,有着古老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猛地迸射而出,覆盖了整个东洲。 巨大的掌影,似要滔天,破开了莽莽大地,犹如黎明后的曙光,缓缓而出,笼罩四海日月天。 掌影掌面的纹路清晰可见,每一条深如沟壑的掌纹里,好似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沙土、树木在狂风里飞舞,庆祝着来自于末世的狂欢。 这一刻,每个战士,每一个修炼者,仿佛置身于万年前的古老时代,那个血腥厮杀人命不值钱的沙场坟墓。 第2850章 神王的宿命 劈天盖地般的气势出现时,正在夜神宫内与三宗前辈们商榷战事的轻歌,双眉骤然一蹙,随即一个箭步快掠而出。 死亡领域妖树纵横的黑沼土地上,轻歌扬起清丽的脸抬头看去,瞳眸紧缩,白嫩的双手下意识攥紧成拳。 怎么会? 不是说,需要三日的时间炼化掉内丹吗? 方狱的确在拖延时间,而轻歌亦能从这段时间里微微缓冲,寻找到对战的合适方法。 然—— 才过去不到半日的时间,神王之手就已出现。 如同此前看到的每一次那样,这一次,掌影里充斥着的力量,似可开天辟地,惊动山川河流。 “古龙前辈?”轻歌诧异地问,朝精神世界抛去了一抹灵魂之音。 此刻,古龙残魂好似也感受到了事情的棘手,沉默了许久,一字未出。 裂开的大地之缝里,好似千万丈地底的深渊下,掌影缓缓上升。 随着掌影的上移,土地的屑片四处飞扬,飓风骤起,宛如一场来自末日的风暴。 直到掌影完全的脱离了土地。 一只巨大的手,将日月遮去,黑暗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从中传出的威压之力,好似沉重的巨石一般,压在了每个人的胸腔上,叫人窒息,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神王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古龙残魂说道:“你得让我出手了。” “古龙前辈,拜托了。”轻歌心有不舍。 古龙残魂的力量只能使用一次,和魏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魏伯只是受制于九界,还有一线生机,古龙残魂却是彻底消失于世间。 数月的接触,偶尔的交谈,到底是有了些感情。 “还以为能多陪你一段路程呢,未曾想到此就结束了。往后的日子里,护心阵法会陪伴着你。”古龙残魂道。 轻歌的心脏猛然一颤,握紧成拳的手,又逐渐舒展开来。 轻歌张了张嘴,终是默不作声。 当下……唯有如此。 轻歌伸出了手,明王刀出现在掌心。 攥着刀柄,刀尖点抵,随着轻歌往前走的每一步,锋锐的刀尖在地上划出了长长的沟壑,似有寒烟氤氲其中。 轻歌再度抬头望天,灰沉沉的天,阴暗如地府,树影婆娑,宛如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行走于人世。 已经分不清是黑夜和白昼了,只有不计其数的掌影好似厉鬼般游走。 掌影夹杂着威压,似魔音震彻于无数灵魂,让人头疼无比,魂灵涣散。 终于,黑云浮现,一道挺拔的身影立于高空,睥睨天地。 紫色的袍摆迎着风轻舞,双眸里再无以往的仁慈,只有血腥的杀戮。 满心阴鸷痛苦的他,恨不得将人世间变成屠宰场。 神王的眉目间满是自信的光彩,冷漠无情地凝视着陷入惶恐中的人类。 “神王,你的速度,真是让人惊讶。”方狱出现在神王身后,语气里难得的欢快。 嘭! 神王负手而立,却有一掌凌空打出,掌风似凝为实质般,绞杀于长风。 掌影如重物猛砸,轰然间打在了方狱的身上,方狱的身体完全失重,倒飞了出去,狼狈不堪地摔在了地上。 方狱四肢撑地,微微支起身子,仰头的刹那,随着身子一颤,鲜血从口鼻里溢出。 方狱赤红的双眼里俱是疑惑,实在不懂神王为何朝他出手。 神王好似一尊雕塑,似神的存在,来自于古老的威仪散发出去。 他低头的动作缓慢,似冷血漠然的野兽之王,高高在上,俯瞰方狱。 如同看一个形同陌路的人,不,准确来说,那双眼里,写满了嗜血的杀意。 与其对视的方狱,脊椎骨发寒,四肢的寒毛骤然倒竖。 他的心里陡然间有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神王才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就已全部炼化了蛇妖内丹,速度之快令人惊奇。 现在的神王,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酷杀手,像是万年前的神王觉醒,与方狱等人有关的记忆完全消失。 然而,神王心中毫无善念,眉目间,周身的气质,都像是拿着砍刀的屠夫。 “不……” 方狱后退数步,猛地吞咽口水。 神王似要摧毁这片天地的所有生灵,哪怕是宗府军队! 旋即,方狱失笑了。 这便意味着,神王的强大足以覆灭夜轻歌,让东帝无计可施。 “神王是怎么了?”李青莲出现在方狱的身后,递给方狱一枚上品止血丹。 方狱微抬下颌,颇为冷傲,淡淡斜睨了眼李青莲,不疾不徐地道:“他魔怔了。” “魔怔?神王封魔了?”李青莲惊诧。 魔不仅仅是魔族血脉,凡体堕落而成的魔,比天生的魔还要可怕。 “不成佛,便成魔,原来这就是神王的宿命。”方狱低声喃喃,说至最后,发出冰冷的笑声。 “那现在该怎么办,神王岂不是连我们都不放过了?”李青莲与神王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即便魔怔,他也会下意识先杀了最恨的人,我们?只要隔岸观火即可。”方狱冷笑:“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方狱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迈开了双腿,阔步朝外围走去。 “方狱,你这是什么意思!”走出夜神宫的药宗宗主,拂尘一甩,乳白色的光刃击向方狱。 方狱停下脚步,回头看去,眼底有阴冷的光稍纵即逝,只见方狱双眸一眯,乳白光刃,烟消云散,好似不曾存在。 “三宗鼎府,不过如是。”胜券在握的方狱,不再忌惮三宗之威。 方狱走至高处,舒出一口浊气,再看向面红耳赤怒不可遏的药宗宗主,轻蔑地道:“看来药宗主你还不明白呢,今时不同往日,三宗在此毫无威严。三宗大师们,我在此给你们一个机会,若你们不再助纣为虐,就此罢手,我放你们一马。否则的话,三宗与东洲同罪。” “呵——” 段芸不屑地望向方狱:“狗贼,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宗府之首,也配治吾三宗之罪。三宗之上,唯有神主与神域长老。方狱,你这般大言不惭,也太嚣张了吧?凭你一个方狱,想治百年三宗之罪,岂不是越俎代庖?神主可知自己座下的狗,是条不忠的狗?” “神主之意,我自是明白。段大师,我方狱即便是一条狗,如你所说,那也是神主的狗,您这,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段师有所不知,这当狗啊,还得学会揣摩主人的心思,神主什么心思,我能不知吗?” 方狱说话时,摘掉了覆在头顶遮脸的斗篷,露出了一张年轻妖孽的脸。 这张脸…… “空虚!是你!”风青阳诧然的出声。 他与夜惊风、阎碧瞳是知己好友,三人曾把酒临风至天光破晓,得知阎碧瞳怀孕时,风青阳还亲自打造风月阁。 那时,空虚跟在阎碧瞳身旁鞍前马后,有一次风青阳危难时,还是空虚出手相救。 几十年过去了,风青阳几乎已经完全记不清空虚的相貌,但是在看见方狱的那一瞬间,风青阳几乎是脱口而出,认了出来。 眼前的宗府方大人就是空虚,绝对不会有错。 让风青阳诧异的是,他与夜惊风都步入中年了,空虚的这张脸,却比几十年前还要精致,肌肤似楼里的姑娘般细腻白嫩。 风青阳通过夜惊风,得知空虚的一些事,但夜惊风并没有告知他,方狱便是空虚。 “空虚啊空虚,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让你这般对待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看来日久见人心这句话没有错,兴许,你已被猪油蒙了心。”风青阳怒道。 “空虚?可是天机楼的那个空虚?”段芸转头望向风青阳,风青阳叹息连连,点了点头。 “好个天机楼空虚大人,不去钻研天机大道,反而沉迷些歪门邪道。怪不得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原来是见不得人!”段芸嘲讽道。 “天机楼空虚大人,岂不是与东洲夜君夜惊风是生死之交?如今夜君闭关,空虚却以方狱为名,率领宗府大军攻打东洲,害夜君之女为阶下囚?方狱,你好歹毒的心思!” 药宗大宗师喊到嗓子沙哑,灰浊的眼眸,怒瞪向方狱,许是怒极攻心,一时面色涨红,情急之下竟咳了出来,咳声剧烈,轻歌闻声赶来,轻抚大宗师的后背。 “师父既知那是猪狗之流,不堪为人,又何必与狗一样的东西计较?”轻歌言辞犀利,面无表情,极其冷淡地说道。 第2851章 精心打造的家 “歌儿?”大宗师诧异地看向轻歌:“你早知此人是天机楼空虚?” “嗯。” 轻歌微微点头,看向了方狱:“怎么?方大人终于敢以真面目示人了?” 看见方狱如此做,轻歌便明白,方狱有万全的把握获胜。 “看来碧瞳没有告诉你,我与她同床共枕几十年,我的真面目,她最明白不过了。”方狱破罐子破摔般,发出野鬼般的笑声。 “空虚!死者为大,你这般羞辱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风青阳恨铁不成钢,怒喝。 “她没死。”方狱轻声说:“我险些也被她骗了,以为她已被烧为灰烬,没想到,她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方狱定睛望着轻歌:“她难道没有告诉你,同在一屋的二十年里,我与她之间是如何相处的吗?” 方狱撕着轻歌的伤疤,无情地践踏轻歌的痛处。 众目睽睽下,方狱全然不顾阎碧瞳的尊严。 这是他对阎碧瞳的惩罚。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要让阎碧瞳知道,即便费尽心思逃出了狼窝,还有他布下的虎穴在等她。 方狱期待的看着轻歌的面色,想要看见女子的淡然逐渐龟裂,直到支离破碎。 轻歌镇定如初,神态毫无变化,只是眼神多了些许的杀意。 “生不如死。”许久过去,轻歌嗤笑了一声,淡淡的开口。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叫方狱无法保持冷静,像毒蛇一样扑向轻歌。 不等轻歌出手,不等明王刀劈砍天际,风青阳、段芸等人齐齐掠来,逼至方狱的面前,拦截了方狱的攻击。 方狱红着眼怒吼:“跟我在一起生不如死?你错了,她跟你那庸俗愚昧的父亲在一起才是生不如死,夜惊风配不上她!” “方大人似有误解,感情之事从未有配与不配,只有两厢情愿罢了。你真可怜,没有人爱过你吧。” 轻歌嘲讽地说道,唇角勾着冰冷的笑意。 “配与不配,他都是阎夫人的丈夫,而你,就是登不了台面的臭鱼烂虾,跳梁小丑罢了。”风青阳奚落道。 “方狱,做事之前,先学会做人吧。”段芸说。 “没想到天机楼空虚大人,是如此卑贱恶心之人。” “……” 方狱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三宗之人,隐忍着怒气闭上双眼。 胜利便在眼前,他不急。 片刻,方狱打开了双眼,戏谑地望着段芸等人:“三宗,即将毁在你们的手中。” 方狱看向重重掌影与黑云高空上的神王,失去了最近一段时间的记忆的神王,极为默契,与方狱一同望着华丽的狗笼。 昏暗的光芒里,那座奢华的狗笼,静静的伫立着。 方狱的眼神阴鸷如蛇,他看向的狗笼,有绝色而倾城的女子在里面痛苦挣扎。 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既然阎碧瞳还活着,他便要告诉阎碧瞳,背叛了他,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远在神月都赤炎府的阎碧瞳,正在与七殿王、五殿王商榷精灵之事。 有侍女为阎碧瞳添上烹好的热茶,阎碧瞳一面说一面端起茶杯:“天地婆娑阵法已被撼动,一旦破碎,长生强者便会出世。到了那个时候,天地将乱,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嘶……”阎碧瞳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拿稳茶杯,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阎碧瞳低头看去,茶水茶叶满地都是。 “赤炎大人?”七殿王诧异:“你这是……” 阎碧瞳垂眸冷漠地望着纤细的手指,食指那里看似安然无恙,须臾,出现了血迹。 “还不快给赤炎大人上药!”七殿王急道。 阎碧瞳摇摇头,捻着衣裳随意地擦了擦手指上的血。 适才,她忽然心慌了,直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无法镇定下来。 “七殿王,可否麻烦你一件事?”阎碧瞳问。 “什么事,赤炎大人尽管吩咐?” “去一趟人族的诸神天域,看看我的女儿怎么样了。”阎碧瞳面色透白,语气慌张。 七殿王笑了:“原来赤炎大人是在担心夜姑娘,夜姑娘何许人也,青莲大帝姬,青帝之妻,且夜姑娘聪慧伶俐,实力过人,又怎会被旁人欺了去?” 阎碧瞳望着七殿王,神情恍惚。 眼前威仪神月的殿王是她的父亲,轻歌的外公。 但她不敢认。 祖爷的存在,像是一页被撕掉的白纸,不痛不痒,早已消失在岁月和记忆里。 七殿王摇摇头,“罢了,赤炎大人既然担心,那我便派人去诸神天域看一看。只是神月都不管他族之事,此乃精灵的规矩,赤炎大人切莫忘了。本王也是盼着夜姑娘好,毕竟夜姑娘能治好上亭那孩子的毒障之气。” “如此,便有劳七殿王了。”阎碧瞳道。 七殿王看了看魂不守舍的五殿王雷神:“你这又是唉声叹气,又是发呆,是在做什么?” 雷神恹恹的,垂头丧气:“好久没见到师父,我想她老人家了。” 七殿王打了个冷颤,一个活了五千年的怪物,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谁才是老人家? “时辰不早了,赤炎大人,诸位殿王,本王先行一步了。” 七殿王拍拍袖子,起身离去。 阎碧瞳蓦地回头,眼见七殿王即将跨过门槛,开口:“七殿王!” 七殿王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阎碧瞳:“赤炎大人可还有事?” “没事了。”阎碧瞳苦笑着道。 七殿王微微一笑,继而走出去,不过眨眼间,就已消失在阎碧瞳的视野里。 阎碧瞳的心脏,宛如坠入冰窖里。 她恍然地望着渐行渐远,消失不见的七殿王。 …… 东洲。 方狱回到地势较高的营地,蛇蝎般的目光,淬了冰似得望着三宗大师们。 “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你们当真要为了一个笼子里的狗,不惜牺牲三宗内的所有人?你们若不罢手的话,今日我能屠东洲,要东洲民不聊生,明日我就能让三宗血流成河,成立新的三宗!”方狱怒道。 “好,很好,诸位大可放心,既然你们这么的情深意重,来日我会把你们的尸骨葬在一起。”方狱挥手而去。 “这个方狱,只怕是个疯子吧。”段芸低声说:“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厉鬼,恶心死了。” 不远处,传来了方狱的声音。 只见方狱挥手,喊道:“青莲,开笼!” 李青莲站在方狱的身后,望着华丽的狗笼,犹豫了颇久。 “我让你开笼,你没有听见吗?”方狱的声音,好似来自阴司的召唤,死神发出的邀请。 李青莲终是走至’东国狗笼‘前,以复杂的频率按动着神秘的暗格,打开了镀着一层鎏金的狗笼。 “东帝,来吧。”方狱发出刻薄的声,仔细听去,还夹杂着尖锐的笑腔:“这是我为你精心打造的家,你还喜欢吗?” 第2852章 雪女 在层层叠叠的掌影里,那座狗笼显得熠熠生辉。 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狗笼的门打开了。 轻歌的目光落在狗笼之上,微抿着双唇,眉眼含着嘲讽的笑。 方狱为了对付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大费周章呢。 “这个方狱的肉躯虽然还被人给主宰,但他的心早已被蛇妖给同化掉了。”精神世界里,传来古龙残魂低沉的声音:“神王已经魔怔了,只有我能够对付。” 轻歌傲然立于战场,面色如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只见那侧,方狱与李青莲已经退开了,似乎在等待着些什么。 李青莲的目光,包含着复杂的情愫,亦没人知道她在想着些什么。 “这个狗杂种,去器宗打造的狗笼,竟是这么用的,就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段芸愠怒,不屑地说道。 轻歌眸光薄凉,远远地看向了方狱,随后视线移动,再次望着狗笼。 家吗? 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至于是谁往后余生的家,就不得而知了。 轰! 昏暗的天穹,传来了震耳发聩识破惊天的响动声,无数人下意识抬头看去,瞳眸紧缩,眼底里倒映出极为可怕的景。 百道掌影如激流猛撞,击在天壁,撕开了夜的裂缝。 血色的掌影,宛如命运之手从天而降,又似天女散花般不计其数。 神王之手,万道乾坤,一化万,万转一! 此乃神王之手的极高境界。 “姑娘……” “前辈,让我试试吧。” 轻歌打断了古龙残魂的话,右手执刀,左手轻挥,便见青莲披风系在身上,随着阵阵狂风猎猎作响。 束发的红绳掉落在地,一头柔顺的银发披散下来,宛如洒下的白月光。 当掌影狂劈而下时,轻歌脚掌踏地,身轻如燕,几起几落间以极快的速度掠上高空。 耳边风声撕裂,轻歌蓦地转头望去,却见身旁亦有一道身影,与她极为默契,直冲天际。 阿落。 轻歌的眼神微亮。 南雪落转头望向轻歌,勾唇笑了:“别怕。” “不怕。”轻歌亦是笑出了声,二人同时掠出,穿梭于千万掌影之中。 一道又一道的掌影,似血色流星般坠落,速度快到极致,只能看见残影重重,夹杂着无尽的杀意。 似青天崩断,高山坍塌。 “阿落,跟我回家吧。” 神王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死神,审判裁决世间的生命。 她俯瞰着南雪落,空洞冷血的双目里,没有慈悲,没有温情,只有绽放于寒潭深处的血腥残忍。 “回家?你觉得有可能吗?神王,你忘了吗?我们没有家了,我们的家,我们之间的感情,早被你一手摧毁。若我早点看清你的真面目,早点收回那该死的爱,我何至于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神王,你别忘了,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了,从今往后,两不相欠。”南雪落道。 南雪落的这一番话,好似刺激到了神王的痛处。 神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疼,微抬起骨骼分明的手,揉了揉太阳穴。 陡然,神王周身气质变得凌厉犀利,好似有一把把名为杀的利剑在呼啸。 长指缝隙间,神王微抬起一双猩红的杀戮血眸,睨着脊背幻化出一双雪翼的南雪落。 “不乖的人,该死!” 神王的双眸,有着血雾在流动了,一刹那的时间,没有了眼白与瞳仁的区分,眼眶里的区域,全部被鲜血般的颜彩染红! 赤红的双瞳,无情的凝视,即便行为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高贵,却携嗜血之气。 躯是人躯,体是凡体,一眼看去,却像是狂躁阴暗的野兽,多年不见天日极为怨愤的魔。 所有的暴戾和杀意,所有的掌影汇聚为一体,化掌为拳,滑翔而下,直奔向南雪落。 南雪落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机,明白掌影的强大,哪怕只是落地,力量的余波也会伤及无辜。 南雪落足部踩着长空时,足下生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南雪落只轻轻一踩,雪花破碎之时,南雪落的身躯似风般朝东侧飞掠而去。 轻歌眸光骤暗,只一个动作,她便明白南雪落是不想殃及池鱼。 只是神王之手的强大,那般恐怖,南雪落一人,可能坚持住? 南雪落并未落地,而是在东侧的高空,越远越好,越高越好。 “公子。”风锦扶着雄霸天走了出来,雄霸天仰头看着星夜下的南雪落,忧心忡忡,眼眶微红,急道。 南雪落听到声音时,心脏微颤,情不自禁看向了雄霸天。 南雪落握着两把风雪剑,扬起下颌,朝雄霸天清丽一笑:“若是活着,等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来娶你。若是死了,黄泉路上,奈何桥头,等你几十年又何妨?” 雄霸天睁大的眼睛溢出了泪,两行热泪淌过脸颊,灼热滚烫似火焰在烧。 南雪落说完那一番话,不再去看雄霸天,视死如归,义无反顾,冲向掌影之拳! 血光映照在南雪落的脸上,天穹大地有着无数人在观看如此一幕。 似一朵铿锵花儿,在风中颤抖着盛放。 无数的人下意识瞪开了眼瞳,只见南雪落仰头面朝血光掌影、拳影,身子微微朝后弯曲。 南雪落身后的雪翼,缩回脊背,当她展开握剑的双手时,随着轰然的一声巨响,只见漫天的雪花飞扬,似白月光斑驳为无数光火坠下。 而一双缩起的雪翼,骤然打开,巨大无比,却又华美耀眼。 在王轻鸿的这具男人躯体的身后,可以看见,洁白晶莹近乎透明的光亮起,那光是一道美丽而曼妙的身影。 “雪女……” 轻歌倒吸一口冷气。 她曾在雪女山见过雪女的幻影,与那光中的美人,一模一样。 圣洁,尊贵,高雅,宛如雪的化身,倾覆于天地。 风华绝色的美人,神圣清辉般的白月光,惊艳了无数人。 神王看见‘王轻鸿’身后的美人光影,空洞肆虐的双瞳里,终于有了焦距;平静的大海水面,起了一丝涟漪。轻微的波澜之下,却是不可想象的惊涛骇浪。 第2853章 命运的齿轮 劈砍而下的血色掌影之拳,被风雪月光凝聚而成的弯盾挡住。 南雪落是闭着双眼的,身后的雪女光影,却是微微蹙起了眉。 “神王,你变了。”雪女说道。 神王盯着雪女之光望了许久,发出了夸张的笑声:“阿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的喜欢大雪。” 俩人的对话,有些莫名。 轻歌微顿后,恍然大悟。 雪女也好,神王也罢,记忆和思想好似都停留在万年之前,只是感情上有了质的变化,还在被如今的时间主宰着。 轻歌略感疑惑的是,雪女和南雪落若是同一人的话,为何面貌截然不同? 雪女银发银瞳,便连睫翼和双眉,都是雪白之色。 而且,雪女、凤栖、轮回三人是生死之交,南雪落和凤栖却是爱恨情仇。 这其中的关系,轻歌一时之间无法理顺。 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丢失的记忆。 凤栖的记忆是破碎的,哪怕重塑肉躯飞升长生后,凤栖依旧没有找到完整的记忆。 看样子,南雪落的情况与凤栖如出一辙,记忆不够完整。 轻歌现在只想知道,轮回神的记忆,是否完整? 若轮回神的记忆完整,他可否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雪女变成了南雪落? 从历史上来看,雪女和南雪落的人物背景、最终宿命以及所发生的故事,都是完全不同的。 轻歌望了望神王,脑海里灵光一闪,醍醐灌顶般似是明白了什么。 此时的神王虽已魔怔,却是丢失了今时今日的记忆,还停留在万年前。 在看见雪女光影的一瞬间,神王就认出了是南雪落,也就是说,万年之前,南雪落尚在南府时,容貌便是雪女之颜。 南雪落尚未附身于王轻鸿的躯体之前,轻歌见过南雪落的魂灵状态,躯体的容貌可以后天改变,那么魂灵的容貌,又是如何改变呢? 南雪落魂灵状态时的容貌,并不是雪女。 雄霸天睁大眼望着白月般的光影,心脏疯狂地颤动,再也挪不开了眼睛。 那便是她的魂灵吗? 原来,她这般美。 雄霸天爱上的,不是那具躯体,而是那孤独流浪了万年的魂灵。 雄霸天的眼神里写满了心疼,又有几分无能为力的颓废。 身为一个男人,最失败的事莫过于是无法保护心上人。 “你知道我为何喜欢雪吗?”雪女问。 “你喜欢雪的无暇。”神王笃定地说道。 在很久以前,凛冬之时,南雪落在雪地里滚来滚去。 南雪落说,她之所以喜欢大雪,是因为大雪与神王一样,善良,洁白,不容人世间的邪恶。 雪女淡淡地道:“因为你曾说过,在大雪纷飞时娶我,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场面。” 雄霸天的心脏,撕开了一道裂缝,隐隐作痛,一瞬间就已千疮百孔,再是悲戚满腔,痛不欲生。 学医之时,雄霸天喜爱读史,在历史上,南雪落是神王的妻子,神王却夜夜在墙头吟诵着写给他人的情诗,字字声声都是对凤栖的思念与爱慕。 雄霸天看着雪女的光影,似能感受到,南雪落的孤苦无助,痛苦挣扎。 “阿落……”雄霸天低声轻吟着她的名字。 高空上的神王与雪女,都已沉默。 那一句话,神王早已忘了。 都是儿时的戏言。 与其说是忘了,倒不如说是心里不再有南雪落了。 雪女轻笑一声,说:“你果真是忘了,你我年少时,南府与神王府之地,多年干旱,不曾下雪,多少修炼者因为一碗带泥的水,争得面红耳赤,头破血流。那个地方,三百年不曾下雪,你我见到的雪,是两府使用雪灵珠制造出来的。” 雪灵珠。 轻歌抬起的手,轻放在心脏。 雪灵珠曾融入了她的心脏内,后来她的身体能够深海重生,基本要归功于雪灵珠。 雪灵珠是一个完整体,嵌在心脏,融于血体,轻歌的身体在龙凤山上被撕裂,雪灵珠亦是破碎。 破碎的雪灵珠,便是撕裂的躯体,湮灭在大雪里。 轻歌躯体重塑时,雪灵珠又归于完整,便意味着她的魂灵和躯体,回到了最完整的状态。 轻歌甚至开始怀疑,之所以触动雪灵珠,是不是因为,龙凤山上常年大雪不断? 雪,是雪灵珠的本源之力。 看来,从古至今,所有的一切意外,都不是意外,是顺其自然。 兴许,没有龙凤山上的常年大雪,激发不了雪灵珠,没有雪灵珠,身体一旦被撕裂,就再也无法复原,哪怕有凤栖留在深海里的躯体。 直到今日,轻歌才看明白了这一点,天机之所以是天机,只因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而时间的轨道,亦不会发生改变。 每个生命体,从降临的那一刻开始,发生的厄运与幸运,都是早已谱写完成的。 “阿落,回到我的身边吧,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会爱你如初,就像以前那样,我的生命,很需要你。”神王深情地说道。 皎洁的白月光里,雪女的睫翼微颤,面上似有动容之色。 雄霸天见此,心脏骤颤,忽然慌了。 他到底是不自信。 他只是一个中等位面帝国的大皇子,而神王却是身份尊贵,实力强大。 更他慌张的是,南雪落对神王的深爱,可以执着万年。 雄霸天的四肢发冷,这一刻,雄霸天害怕了,不敢去听雪女的回答。 他转过身,因动作过猛,撕开了伤口。 雄霸天皱着眉,紧闭的双唇里还是溢出了血迹。 “霸天?”风锦搀扶着雄霸天,格外的担心。 雄霸天摇摇头,示意风锦扶着他回到夜神宫。 他怕极了。 轻歌回头看去,只看到雄霸天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卑微而落寞。 “不要。” 雪女清冽的声音,像是一道天雷砸在雄霸天的身上,让雄霸天身体僵住,无法动弹,甚至不能往前迈开步子。 雄霸天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雪女。 “我曾以为,我的生命里,只能爱你一个人。哪怕我看透了这份卑微的爱,我也没有力气去爱其他人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遇见一个对的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不管来得有多晚,都不会迟。”雪女垂眸望向雄霸天,那一笑,美丽至极。 第2854章 青莲花盾 雄霸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圣洁光芒里的雪女对视,只觉得再也挪不开脚步了。 上一刻他的心还跌入谷底被万剑所穿,这一刻却是火树银花心花怒放。 闻言,轻歌眉梢却是微微一动。 由此可见,雪女的记忆不只是停留在万年前,她还记得雄霸天。 倒是神王彻底的魔怔,已经无药可救了。 当一个人放弃了原则和底线,违背了自己的灵魂,谁也救赎不了他。 那是绝望和恶之花绽放的开端。 雪女轻飘飘的回答,叫神王深度魔怔。 他猩红的眼眶里,只剩下杀戮般的凶戾之气。 停滞在高空中的无数掌影,化作铺天盖地的血刃,朝南雪落的身体贯穿。 “阿落!”轻歌飞掠过来,与之并肩作战,青莲披风在白月下飞扬,道道血光之刃宛如一盏一盏天灯铺满了天际。 千万点血光内,轻歌周身泛起了阵阵寒烟,犹如薄纱氤氲在浓郁的夜色里。 一刀劈砍,血刃退散。 雪女的光影消散,王轻鸿的躯体睁开了双眼,雪翼载着她朝上飞奔。 南雪落握着两把风雪剑,疾速逼向了神王。 冲至神王面前,南雪落手中的剑,刺向了神王的眉心和心脏处,都是致命残忍的攻击。 曾经的夫妻,如今的仇敌,都是端着杀意,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神王如是,南雪落亦如是。 南雪落的双眼微红,仔细看去,眉间唇角似还有着自嘲苦涩的笑意。 纵然神王再是不堪,对她打骂,抛弃了她,她都没有怨过神王。 她舍不得神王受一点委屈,她为了给神王找到珍稀的佛经,为此受尽苦难。 当她满身血痕出现在神王面前,强挤出了笑容,把染血的佛经本递给了神王。 神王接过,一页一页的撕裂。 “被你沾染过的佛经,已经脏了。” “……” 南雪落一瞬的恍惚后,再度攥紧了双剑,爆发出超强的力量,霜雪风暴凝聚在周身,携杀意怒气而至。 双剑刺向神王的命脉,剑拔弩张,你死我亡,千钧一发之际,散开的血刃凝聚为一体,再度分裂为双掌。 双掌巨大,沉重似山,锋锐如刃,令人色变。 一掌劈向南雪落的面门,一掌打在南雪落的后背。 那样两掌,若是落在地上,可叫地底千丈坑。 南雪落的凡人躯体是完全承受不了的。 北洲王府家主醒来观战,看见神王之手,两道掌影前后夹击南雪落,震惊地瞪大双眼,两眼一黑,堪堪昏死了过去。 南雪落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凝眸注视着砸向自己面门的掌影。 身后的风掀起了南雪落墨黑的发,她对抗面门的掌影已是艰难,无暇顾及身后那一掌。 眼见着恐怖的血刃掌影即将砸碎南雪落的脊椎骨,陡然间,斜叉里寒烟四起,一道身影于寒烟之中出现。 轻歌放下了明王刀,双掌打出,一掌月炎火,烧之无穷,四野灰烬,一手寒霜降,冰霜千里,凛冬将至。 轻歌微微低着头,垂下双眸,睫翼浓密漆黑,额前碎发遮住了眉眼间蕴含的情愫。 当她抬眸之时,好似点漆的双眸,转化为了妖冶幽绿的颜彩。 灼热的火,极寒的冰,触之掌影。 掌影开双面,一面滚烫深红,即将灰烬,一面冰封寒霜,银白如雪。 两者力量相碰时,掌影传递过来的力量,都已被青莲披风吸收,轻歌身躯安然无恙,脏腑亦没有任何的破裂。 轻歌的实力不算强,好在有着青莲披风的助力,又以五行之冰火为轴,暂时能掣肘蕴含着古老力量的神王之手。 “谢了。”南雪落回头望向轻歌,笑道。 只是南雪落才把话说完,脸色就已白得吓人,嘴角溢出了丝丝血迹。 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凝脂在南雪落面门前的掌影,灌入了神王的全部力量。 南雪落眼眸睁大,双手无力地垂下,两把锋利的风雪剑,化作雪花散开。 “阿落!”轻歌惊呼之时,被她掣肘的掌影,突破了冰火之力,猛然攻向了轻歌。 轻歌回头看去时,下意识运转起寒烟与血魔煞气护体,只是不等力量全部运转,青莲披风的尾部被风撩起。 一朵泛着圣光的青莲徐徐盛放,力量深不可测的掌影仿佛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再是强大的力量,也在一瞬间化解作虚无。 轻歌站在光芒形成的青莲花里,感受到了青莲披风的强大。 千族之内,青莲披风是最强的盾! 轻歌深吸一口气,蓦地望向了南雪落。 只见神王隔空抬起手,黑夜里幻化出了一只血色的巨大的手。 那是,魔鬼的爪。 血色之爪扼住了南雪落脊背后的一双雪翼,将其缓缓提起。 南雪落似没有灵魂的柔软的傀儡,吊在血色之爪上。 “神王!住手!” 轻歌站在青莲圣光里,预料到了神王想做什么,无措地怒喊。 很早之前,她就听说过魔怔的人。 堕魔封魔的凡体,一旦魔怔,便要手刃生灵。 神王想杀了南雪落! 南雪落似细柳般在风里摇晃,已是无力,耷拉着脑袋,黑发塌下。 听见了轻歌声嘶力竭的吼声,南雪落艰难地抬眸看向了轻歌,苦涩地笑了。 “若是尊后还在,她能保护你,很抱歉,我无能无力。”南雪落说。 “大概,我是无法活着去跟尊后说声抱歉了,丫头,告诉尊后,这辈子欠她的,下辈子还。” 南雪落流下两行清泪,唇角的笑那么凄然。 袖衫之下,轻歌双手紧攥成拳,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血液填满了指缝,那十指连心的痛意,轻歌浑然不觉。 “前辈,帮我……”轻歌近乎哀求。 “好。” 古龙残魂微微诧异。 太过重情重义不好。 可情义二字,一旦廉价,就一文不值了。 “不行!”古龙残魂道:“我只能摧毁神王,但是,救不了南雪落。神王满心的杀机,已经来不及了。” “怎会如此!”轻歌皱紧眉头,幽绿的双目犀利冷锐地扫向了神王。 青莲光闪,其怒滔天,狂风摇摆,四海激荡,八荒六合人心惶惶! 第2855章 尊后,我错了 轻歌欲冲向神王,伸手执明王刀。 神王俯瞰着轻歌,此时,血光消失,南雪落在他本体的手中。 神王桎梏着南雪落的羽翼,逼迫南雪落望他。 “阿落,最后一次机会了。”神王的声音仿若来自四面八方,听在耳中,精神猛然一颤。 “公子!”雄霸天仰头看着南雪落,想冲过去,却是被风锦拦住了。 “对于她来说,你保护好自己,不添麻烦,已是万好之事了。”风锦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无情地浇在了雄霸天的头上,有几分失魂落魄。 南雪落凝眸紧盯着雄霸天看,不悦地蹙起眉,眸底里藏着极尽复杂的情愫。 南雪落的耳边,响起了神王低沉的嗓音:“阿落,你是我的妻子吗?” “……” 她没有回答神王的话,甚至忘了,记忆里深爱着的神王哥哥是什么样的。 为了虚无缥缈的爱,辜负了万年的时光,甘愿把灵魂卖给魔鬼。 南雪落的脑海里,有着支离破碎的记忆,那写记忆是陌生而熟悉的,像是无法重组的碎片。 在这一刻,她想起了一些事。 她是雪女,出生在雪女山,喝着露珠,吃着霜雪长大。 她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兴许,她是诞生于风雪。 那一年,有两个人来到了雪女山。 一个叫做凤栖,一个是轮回大师,他们遇见了雪崩,险些丧命,最后的时刻,是雪女出手相救。 雪女不会说话,在雪女山的那些年,她没有朋友,不知如何与人交谈。 凤栖与轮回发现了这一点,便教会了雪女许多生存技能,譬如,如何对话。 凤栖说动了雪女,走出大雪的世界,去人世间拯救那些正在遭受苦难的无辜的人类。 后来,一场战争中,雪女为了守护黎明苍生,躯体化作了一场大雪,成为阵法封印。 凤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战争胜利后,与轮回大师走遍四海,寻找着复苏雪女的办法。 终是一无所获。 在俩人快要放弃的时候,轮回大师找到了传说中的办法。 那个秘法来自于开天时代,是皇族秘法。 凤栖与轮回大师启动了皇族秘法,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最后,他们丢失了与雪女的所有记忆。 雪女复苏了,却不再是冰雪之躯。 涅盘重生的那一刻,恰逢南府小千金出生。 从那以后,她有个新的名字,叫南雪落。 襁褓里的阿落,被一个小少年抱住。 小少年温润尔雅,笑着说:“我要娶阿落。” “……” 将死之时,南雪落找到了丢失的记忆。 眼眶里除了泪水,再无他物。 啊! 南雪落弓着身体,仰起头,发出痛苦地悲鸣。 “尊后,我错了,我错了……”南雪落癫狂般重复着这一句话。 凤栖救她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而,她到底是伤害了凤栖。 南雪落好恨,恨意记忆的丢失。 在这一刻,南雪落终于明白,男女之间的情爱,那就是风雪里不值一提的屁。 只是,她感受到了死亡的到来,她没有再多的机会去赎罪了。 “神王,你我夫妻,缘分已尽。”南雪落闭上双眼说道。 “阿落,你很勇敢。” 咔! 随着惨烈的声音响起,神王折断了南雪落身后的雪翼。 明明是风雪化作的雪翼,堪堪折断时,竟有鲜血溢出。 这一夜,死亡领域下了一场血雨。 轻歌仰头,血雨被青莲光挡去,她痛苦地看向南雪落,只见南雪落心如死灰,已无求生之欲。 “阿落,不要走,尊后想你了。”轻歌急道。 南雪落笑着:“我好想尊后啊……” 往事的一幕幕,全都浮现在脑海里。 她从雪女山里走出来时,因银发银瞳,被人欺凌,是凤栖在帮她。 凤栖教会了她人类的一切。 过去的一万年,像是一个笑话。 所谓的情爱,满是不堪。 她到底做了多少混账的事? 南雪落像个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 尊后……尊后…… 雪翼被神王折断,随意丢去,化作血色大雨,倾盆洒落。 南雪落的脊背上有着触目惊心极为明显的两个血窟窿,还有着鲜红的血液正在汩汩地往外流,满背都是。 神王无情地看着南雪落,问:“阿落,你爱我吗?” 他好似一个偏执极端的魔鬼。 南雪落满面泪水,惨白的脸颊,露出了凄惨的笑。 “你不配。” “啊!” “……” 臂膀的骨,被神王折断。 万千掌影,似离弦之箭,全部贯穿了南雪落的躯体。 悬于高空的神王松开了手,身上插着无数血色光刃的南雪落,身躯往下坠落。 神王冷漠地看着这一幕。 “阿落,你变了,你都不爱我了。” “……” 轻歌眸底里蓄满了泪,她扑至空中,伸出了手,想要接住南雪落。 那一具凡体之躯,在轻歌的怀里,双手中,散成了冰雪。 轻歌眸子微微一缩,泪水源源不断溢出。 尊后,抱歉,我没保护好她。 轻歌不知,日后如何面对尊后。 她没保护好尊后的小雪女。 她终于知道了,为何雪女的面貌与南雪落的魂灵不一样。 可是,南雪落不见了。 轻歌的耳边,出现了雪女近乎缥缈般的声音。 “轻歌,以后看见大雪的时候,要想我。” 一句话,叫轻歌泪流不止。 都说这造化弄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 南雪落以雪女的形式,离开了人世。 这不是轻歌想要的结果,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轻歌痛苦不堪。 轻歌落在了地面,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把面埋在双膝,双肩微微颤动。 “人有悲欢离合,你要习以为常才好。”古龙残魂心疼地道。 “古龙前辈。” “嗯?” “杀了神王,杀了方狱,杀了这群人吧。”轻歌泣声说。 “好,如你所愿。” “……” 轻歌闭上了眼,耳边吵杂的声音,全都被她无视忽略了。 她身处战场,却像是在一个安静沉默又漆黑如墨的世界。 这个静谧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在水面难过。 水面起了涟漪,像是一场纷然的雪。 第2856章 心牢 雪花如雨点,洒在了黑暗寂静的水面。 轻歌坐在犹如平底的水面,身体蜷缩在一起,似个刺猬般,只愿把盔甲露出,不想再面对人世的虚伪了。 孤独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的每一处空气都在极力的排斥着自己。 无助的时候,只认为过去的几十年荒唐的像个笑话,走在街头,宛如流浪的狗。 许是过了年少的年纪,愤怒的这一刻,轻歌不再像以前一样歇斯底里,恨不得把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铸造成一把把锋利的剑,把敌人的身体给扎出无数个血窟窿。 她只会悲鸣,只想杀人。 古龙残魂与轻歌接触不久,却了解这丫头是个怎样的人。 这一刻,没有实体状态的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她的悲恸。 “小丫头,出生于黑暗的人,更要翻身黑暗,触手光明。邪与正,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神王前车之鉴在此,我希望,他日一念之间,你会选择光明。”古龙残魂复杂地道。 轻歌微抿着唇,眸光暗闪,双手攥紧了几分。 她在逃避世间的苦难,离别的伤痛,双手紧攥着腿部的衣料,始终不愿抬头看一看人世间的悲欢。 古龙残魂的声音轻歌听到了,可她下意识堵住双耳,封闭心灵,不愿再从这个独自的世界里走出去了。 古龙尤其的不舍,他怕离开以后,这个丫头再遭受苦难,谁会来帮助她呢? 二十岁的年纪,风华正茂,该是生机勃勃,英姿飒爽,偏生成熟稳重的不像话。 古龙以为,周老离开后,他绝对不会留恋任何一个宿主,直到他遇见了夜轻歌。 古龙甚至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看到了以往周老的影子,那种执着,哪怕过去了万年之久,古龙也不曾忘记。 诶—— 古龙深深叹了一口气。 世人都明白那些看似深刻实则随口即来的道理,然而当局者迷,身临其中时,每个人都是困兽。 有些心牢,旁人无论怎么劝说,最终还是要自己走出来的。 世间的纷杂,战争的残酷,士兵的尖叫,掌影的狂风,都被轻歌遗忘。 这个漆黑无边的世界,只有雨水雪花接连砸在水面的声音。 嗒,嗒…… 格外悦耳,清脆如银铃,似能洗涤藏匿在骨子灵魂里的血腥与罪恶。 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古龙残魂即将离开空旷的精神世界。 一滴雪花,落在了轻歌发间,随后便见整个东洲,漫天雪花飞扬。 神王居高临下,冷酷无情。 方狱肆虐而笑,眼睁睁看着南雪落的躯体被粉碎,方狱格外的兴奋。 再看寻无泪,不以为然,轻嗤一声,转头望向了一言不发的熙子言,嘲弄道:“熙阁下,看来那毒蝎地牢,你非去不可了。夜轻歌损失这样一员大将,胜负已定,东洲必败,东帝必是天域宗府的阶下囚。”说至最后,寻无泪发出了尖锐阴冷且刻薄的笑声。 足踏蓝焰的熙子言,转头淡漠地看了看寻无泪,沉吟片刻,熙子言依旧看向了坐在战场地上的轻歌。 熙子言默不作声,目不转睛地望着轻歌。 “熙阁下,这场战斗到此为止已经毫无意义了,结局显而易见,东洲注定败北,没必要再看了,回九界吧。”此前手持九天捆神链的九界守护者阴阳怪气道。 寻无泪看了眼九界守护者,再看向轻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随即嗤之以鼻,轻笑:“熙阁下,你看东洲,士气萎靡,你看夜神宫,早已无昨日之辉煌,你再看那东帝,落魄如丧家犬,真是狼狈得惹人注目呢。” “熙阁下怎么不说话了,你好声好气与无泪说说,兴许无泪心存良善,就不让你去那毒蝎地牢了呢?”九界守护者道。 寻无泪抬眸:“熙阁下,你,怎么说?这白纸黑字的证据在此,若是报上九界,只怕你也颜面无存,而且毒蝎地牢是什么地方,连那些个亡命之徒都闻风丧胆,听说熙阁下是九界最小的守护者,那样的精神、皮肉之痛,你小小年纪无法承受得住吧?” 熙子言始终没有说话,甚至不去看寻无泪等人一眼,只专心于轻歌。 天地之间的时间好似静止,画面都已凝固,无数双眼睛看向了轻歌。 轻歌的身上,浮现着丝丝缕缕的寒烟,直到寒烟将她完全的笼罩。 那寒烟,似一道壁障,将她与人世间的所有隔开。 寒烟之内,是孤独的世界。 “大师姐……”九姑娘眼睛发红。 叮铃一声,周遭的人俱都循声望去,只见边缘处,夜倾城席地而坐,怀抱着古老的伏羲琴,弹奏着来自遥远之地的琴音。 琴师只弹奏一首琴音,听者却是不同的心情。 同样的琴音,在千万人耳中,是千万种的乐音,喜怒哀乐,全都有之。 有的人,灵魂得到了净化,散尽了心底的黑暗。 有的人头痛欲裂,顿感魔音阵阵。 有人忆起从前,或是热泪盈眶,或是悔不当初。 …… 轻歌听着那琴音,想到了在四星的日子。 夜府风月阁的那段日子,大概是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了。 清晨喝着爷爷熬的粥,闲来无事与墨邪、萧如风喝酒,午后抱着小狐狸睡在贵妃榻,傍晚专注于修炼,偶尔看一看炼器书。 虽有争斗和麻烦,那些幸福却也不假。 天穹之上,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还在嘲讽熙子言。 从南雪落的躯体被分裂那一刻开始,熙子言就不曾说话。 寻无泪以为,熙子言是心慌了。 到底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怎会是他寻无泪的对手? 他不仅要代替熙子言在九界的身份地位,他还要熙子言履行诺言,走进毒蝎地牢,从此成了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寻无泪。”熙子言突然开口说话,叫寻无泪等人微微怔住,下意识地看向熙子言。 “熙阁下,你这是要举白旗投降了?”寻无泪问。 “准备好去毒蝎地牢吧。”熙子言说。 寻无泪皱眉,似有疑惑,见熙子言一直望着轻歌,便转头垂眸看向了蜷缩成一团的女子。 寻无泪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双眸紧缩,满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第2857章 梦回四星 寻无泪俯瞰着东洲大地,惊讶得合不拢嘴。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轻歌身上。 无数人看此,皆是瞠目结舌,满满的不可置信。 疾风骤雪,以极致的速度激烈降落。 轻歌坐在战场的最中央,蜷缩起身体,双手抱腿,把头埋在双膝,始终不愿抬起脸。 她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一个不愿再面对离别之苦的鸵鸟。 呆讷痛苦的轻歌没有察觉到,融入她血肉骨骇筋脉里的雪灵珠,似有触动般,以至于轻歌的身体表面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四起的雪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落在大地,落在士兵的肩头。 当洁白的雪花与轻歌肌肤表层的冰霜相碰时,泛起了淡淡的皎洁的圣洁光芒。 白雪愈发的大,片刻后,周围的人才猛然惊醒,发现了雪的诡异。 雪花好似归宿般,全都聚集在轻歌的身后,随着风的旋转,堆积的白雪越来越多。 不计其数的点点雪花在光芒狂风里摇晃,许久过去后,风雪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 每一个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一幕,不敢呼吸,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一丝的精彩。 他们仿佛能够感受到,即将发生的一切,是万古难遇的奇景。 寻无泪攥紧拳头,心里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高高在上的神王,还是一如既往的魔怔,面色漠然,眉目里流转着毫不掩饰的凶戾之气。 看见风雪的诞生,神王周身的戾气这才消散了些许。 反观方狱,立于战场外,双手负于身后,狭长的眸虚眯起,如鹰隼般犀利,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轻歌身后的冰雪风暴。 那皑皑白雪里,何至于有这般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南雪落的身体已为灰烬,将魂飞魄散化作云烟才对,眼下之景,又是何意? “难道说,南雪落虽死,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储存的所有力量,全部化作风雪,用来护住夜轻歌?”方狱实在不懂,南雪落到底是哪里来的执念,竟与凤栖一般,即便失去性命,也要守护夜轻歌,且无怨无悔。 “夜轻歌遁入心劫了。”李青莲轻声道。 闻言,方狱这才去注意轻歌的状态,发现一阵时间的痛苦之后,夜轻歌依旧动也不动。 认真观察夜轻歌的情绪波动,能够感受到悲哀。 方狱眸光一闪,眼底深处涌出歇斯底里的张狂与欣喜。 “这一劫,她只怕是走不出来了。”方狱冷嗤:“还期待着与她有着精彩的一战,没想到,她败给了自己。一个没有勇气面对悲痛的修炼者,注定是个失败者,是永远无法上进的废物!” 说至此,方狱眸色骤狠,迸射出强烈骇然的杀意,似要凝为实质般,化作末日里最为血腥的一场风暴。 自古以来,修炼者最恐惧的便是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有许多种方式,譬如气息紊乱,修炼后遗症,譬如神王这种,被称之为魔怔、堕魔,再有轻歌这一类,产生心劫,闭上心门,从此往后是个精神混乱的人。 自史书记载,在很多年前,各个时代,有着许多天才英雄的崛起,亦有些天才,才声名鹊起,便有了心劫,从此画地为牢,一生都走不出来。每每谈及,都是惋惜。 心劫者,有多少,疯多少。 能走出心劫看海阔天空者,实在是少之又少。 方狱即便热血沸腾,觉得棋逢对手,想要与轻歌有着惊天动地的一战。、 然而,夜轻歌层出不穷的底牌和杀手锏,还有那顽强堪比野兽的生命力,都叫方狱心惊。 再者,方狱破罐子破摔,算是孤注一掷的一战,绝对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他终是成为胜利者的一个。 方狱看着蹲坐在地上封闭心门的轻歌,脸上扬起了笑。 只是笑容才出现在妖孽的脸颊上,就已彻底的凝固住。 方狱瞪大的双眸里,倒映出美丽的景色。 天地莽莽,白雪茫然,那一场冰雪风暴,酝酿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以冰为骨,以霜为发,以露代血,以雪做躯。 一具冰雪之躯,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银白的眼瞳,雪一般的睫翼、双眉。 她宛如九天之上的神,纯净如山间的泉水,高傲似那神邸的仙。 轻歌没有感受到,始终陷在那个封闭的世界。 人呐,一旦有了心劫,便再也出不去了。 轻歌的左心房,象征着心脏的紫月花,原本收缩的花瓣,在一刹那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而枯萎。 “姑娘,姑娘……”古龙残魂不停地喊道,担忧不止。、 古龙察觉到轻歌有心劫后便没有出手,这种情况,叫他怎舍得把所有的力量,浪费在一个神王身上。 至少,他要亲眼看着这丫头,打开心劫,不至于一世无门。 数年来,轻歌经历了太多。 九死一生。 痛彻心扉。 躯体撕裂。 锒铛入狱。 …… 数不清的苦难和磨砺,都说千锤百炼后为钢,她却关上心门,不愿再看这个世界一眼。 痛苦吗? 她已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离别,还怕这一次的钻心之痛吗? 她只是失望了,无力了。 对这个残忍无情的世界,深深的失望。 这一具千疮百孔的残废之躯,又怎拿得动沉重的刀,再行刀客一道,征战天下? 只愿永久的宁静,不再苏醒,不再看血腥的红。 紫月花的花瓣,从顶端到底部,似在宣纸上晕染开的黑墨,一点一点的浸透。 心脏是生命之眼,一旦失去,将再无复苏之可能。 在这一刻,轻歌的唇角是含着笑意的。 她做了一场梦,梦在四星,还是那个初出茅庐叫喊着天道不公我必逆天的少女。 世间三千沉浮已过,她最爱的,还是……四星啊…… 她始终是善良的。 那十九炼狱阵,她不会启动。 即便天地一片漆黑,她又怎能化身为魔,再添一道残忍的笔墨呢? 天地有错,自是罚天地。 她若有错,却是再不敢昂首挺胸,斩钉截铁的说一句不愧于心。 第2858章 莫说戏言 寒烟封闭了轻歌的躯壳,血魔欲夺她的心智,一道心劫,似烈日寒冬,叫生机枯萎。 只余一缕笑,凝在唇角,化作永世的美。 轻歌还是鸵鸟的姿势,没有抬起头的勇气。 虚无之境里的兽兽们,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他们在努力地呼喊着轻歌。 “喂,女人,不是吧,这点磨难,就让你退缩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夜轻歌吗?”朱雀红着眼说:“都已经熬过去了那么多的苦难,你难道要在中途放弃吗?不可以嗷。” “老大……你不要死,我身无分文,你死了我都没办法买纸钱给你饯行。”火雀鸟哭着喊道。 众兽:“……”这厮,有毒吧。 总而言之,虚无之境里一片哀声。 古龙残魂的心,亦是到了谷底。 他能够感受到紫月花的枯萎程度,如今,快要枯萎到底了。 古龙闭上眼,放弃了感知,不忍去看。 然—— 当紫月花的枯萎之色,即将蔓延到最后一处地方时,一只白嫩的手,轻放在轻歌的肩上。 轻歌似已麻木,无动于衷。 那手,微微拍了几下。 轻歌还是无动于衷。 “现在我是该喊你为师父,还是轻歌呢?”那清冽如寒的声音响起时,轻歌身处的漆黑世界,骤然亮如白昼。 紫月花枯萎的花瓣,全都恢复了勃勃生机,以正常的频率收缩跳动。 一颗……鲜活的心脏! 轻歌蓦地打开双眼,仰头看去,却见白雪交织出的发,落在了她的脸颊,轻歌看见了一张绝美而熟悉的脸。 “阿……落……”轻歌欣喜若狂,心脏跳动飞速,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幻境罢。 南雪落捏了捏她的脸,“不要难过。” 轻歌呼吸略微急促,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雪落看。 远远地,雄霸天看着此处,挪不开步子,四肢像是百年树根扎在地底,双眼里除了纷纷白雪外,就只有那冰雪一人了。 阿落。 阿落。 …… 人世间的反转和惊喜,总是让雄霸天措手不及,却又满怀期待。 南雪落轻笑了一声,随即朝着轻歌伸出了手:“过来。” 轻歌盯着南雪落的手掌看了许久,终于,把手放在南雪落的掌心。 南雪落握着她的手,微微一个用力便将轻歌拽起。 轻歌的双腿有些麻了,触发了右腿膝盖处的旧伤,传来丝丝疼痛之意。 轻歌侧目望向南雪落—— 身旁的女子姣好如月,白雪般的发垂落在地,一袭银色长裙,一双纯粹无暇的银瞳。 此时此刻,倒是让轻歌想起了一人。 神女,夜碧澜。 “很难以置信?”南雪落问。 轻歌吐出一口热气,点了点头:“我以为,再也找不见你了。” “你说这世事,真是奇妙,一年以前,我必杀你。一年后的今日,我却要与你并肩作战。譬如从前,我于冰雪诞生,天术是我的父母,我是自然的衍生物,后来本该回归自然,尊后却要我涅盘重生,阴差阳错,去了南府,还丢失了风雪的记忆。兜兜转转一万年,我却还是从风雪中诞生。”南雪落说着,眼尾落下了一滴泪。 过去所做的坏事,已经于事无补,往后的余生,她只想着赎罪。 雪女朝着轻歌,张开了双手,闭着眼眸:“来吧,拥抱一下,看看这冰雪之躯和凡体凡躯 有何区别。” 轻歌犹豫少顷,终是迈动了双腿,走向雪女,伸出双臂拥抱着雪女,闭上眼眸感受着冰雪之躯。 比凡躯更加柔软,拥抱之时,不像是在拥抱一个人,倒像是置身于风雪里,却无冷冻彻骨之感,倒是有些春日初秋的微凉,格外的舒适。 “阿落……” 神王看着南雪落,丢失的记忆被找回。 在万年前,他与南雪落结为夫妻后,一次无意,南雪落昏迷,来神王府做客的鬼医发现了南雪落的秘密。 南雪落魂灵内的冰雪之力即将觉醒,将化身雪女,恩泽天下。 那时,神王才知,南雪落是雪女。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给南雪落听,他默认南雪落做着伤害凤栖的事。 他要将计就计,用万年的时间来布局。 他引导着南雪落置放丹石,然后悄然地捆上灵链,以此来要挟凤栖。 那个时候,四海八荒都已经干旱,异常的缺水。 他要鬼医以钉子将南雪落的两根琵琶骨钉在了一起,如此一来,便能阻止南雪落涅盘重生,化身雪女。 南雪落醒来,不知所以,茫然无措,神王面无表情说:“医师说你不育,无法怀孕,唯有以骨下手,对症下药,方可生育。阿落,你不想有个孩子吗?” 那时,南雪落即便痛苦万分,还是高兴的。 但她忘了,神王不是说想与她有个孩子,只是冷漠地问她,是否想要个孩子。 南雪落听信了神王的话,乖乖躺在床榻,任有鬼医为自己的琵琶骨上钉。 上钉后,南雪落特别痛苦,却还是在休养完毕后,践踏尊严,羞涩地走进神王的屋内,褪去衣裳。 神王坐在内阁,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那个被他带来府上,与凤栖极像的女子,已被南雪落折磨致死。 是的,南雪落那么的残忍,竟叫那些个修炼者,去凌辱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当然,他也忘了,眼见神王府落魄,那个女子盗走神王府神秘之物,卖给了神王府的死敌,导致神王府三百口人命,全都成了坟下魂。 昏暗的光,似湖面的水在流动。 南雪落看见桌上有一杯酒,浑浑噩噩,迷迷糊糊一口饮尽,更加燥热,眼神愈发之涣散了。 “神王哥哥。” 她搂抱着男子,忍着琵琶骨的疼痛,缠上那孔武有力的躯体。 “阿落想要个孩子,阿落喜欢儿子。” 她怕生个女儿,像她一样,执着情爱,不人不鬼。 若是个儿子,她会教他怎么顶天立地,什么叫做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还有呀,她要告诉这个孩子,日后莫说戏言,耽误人姑娘一生。 惨白的月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 此人不是神王,只是那手段颇狠的鬼医。 第2859章 琵琶骨上雪 后来啊,南雪落才知,在她被钉上琵琶骨时,鬼医给了她终生绝育的药。 而且,那段时间,神王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 她以为神王哥哥一如儿时, 宠她爱她,哪怕身受重伤,依旧陪伴着神王走过万水千山。 神王告诉她,她有着特地的能力,可以召唤出雪雨。 神王激动地跟她说,黎明苍生,陷于苦难,大旱而不得水,阿落怎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呢? 南雪落因钉住了琵琶骨,故而无法化身雪女,但她能使用冰雪之力,却要耗费自身的魂灵元力。 每一次召唤大雪后,神王都会笑着拥抱她,称赞她是个善良的女子。 南雪落发现,只有她降雪了,神王就会对她百般温柔,还是那个神王哥哥。因此,南雪落不顾自身的安慰,疯狂的降雪,甚至要挖空自己的躯体。直到后来,天降大雨,再也不需要她的冰雪之力了,便被神王弃之如敝履。 …… 死亡领域的高空之上,神王头痛欲裂,下意识双手抱头,发出野兽濒临绝望时的哀嚎和怒吼声。 早已破碎的记忆,为何记得这般清晰,仿佛历历在目,每一个画面的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时至今日,神王才知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以冰雪拯救受之大旱的无辜人们,背负着千载美名,却对南雪落那般残忍。 那个被他圈养的女子,背弃神王府,无辜丧生三百人,南雪落才一怒之下惩之后快。 …… 太多的太多。 他自诩圣佛,却把一切残忍的手段,都给了南雪落。 许是南雪落从未恨过他,以至于他得寸进尺。 哪怕他变着法子,无数次的希望南雪落滚得越远越好,心里却是明白,南雪落永远都不会离开。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模式,已在脑子里认定了一万年,早已成为了不可改变的习惯。 故而,突然有一天,南雪落不再在他身边,不再含情脉脉看着他,倒是让他接受不了。 谁也不知那是爱,还是一种下贱的占有欲。 神王从青空摔砸在了地上,脑袋着地,算是头破血流,触目惊心。 神王神志恍惚,意识涣散,好半日过去才感受到痛感和浓浓的血腥味。 “咳……” 猛地咳嗽过后,神王眼前模糊的视线才逐渐清晰,并且艰难地睁眼去看南雪落。 他期待着南雪落走向他,关心他。 终是失望。 南雪落背过身去,走向了雄霸天,冷着脸望向雄霸天。 雄霸天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公……公子……我……” “白痴。” 南雪落暗骂一声,目光落在雄霸天被软布包扎的伤口上。 软布处已有血迹渗透而出,可见伤口被撕裂。 “疼吗?”南雪落问。 雄霸天摇头:“不……不疼……” 南雪落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笑了,伸出了手。 雄霸天看着南雪落的手,瞪着眼睛看了好半天,不知所措,不能言语。 “牵不牵?不牵我换男人了。”南雪落道。 “牵……牵牵牵,别换,别换……”雄霸天哆哆嗦嗦把手放上去,兴高采烈,喜出望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南雪落望着空荡荡的手,唇角微抽:“……” 轻歌扶额,面色黑如墨。 有了雄霸天这个前车之鉴,轻歌便长了教训,以后收徒可要格外谨慎,别到时候奇葩朵朵开,真是叫人哭笑不得了。 “阿九,风锦,你们把小天带下去。”场面一度尴尬,轻歌干咳了一声,无奈地道。 南雪落回头望向轻歌,微微颔首,轻轻一笑。 “阿落……” 低微的声音响起,轻歌与南雪落一同看向了到地的神王。 一瞬间而已,神王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就连嗓音都是无比沙哑的。 “我错了,跟我回家,好不好?”神王痛苦地喃喃。 “阿落还记得吗,你答应过的,你要一辈子陪在我身旁的。”神王又说。 轻歌冷漠地望着神王,这一类人,太自私,太恶心了。 曾经犯下弥天大错,仗着南雪落的深爱便得寸进尺,如今轻飘飘一句我错了,便想重修于好? 虽然轻歌不大看好雄霸天,至少,雄霸天没那么虚情假意。 南雪落闭上了眼,漫天的风雪之力,都凝聚于身后,幻化成一双偌大的雪翼。 轻歌始终相信,一个佛门信徒,心中始终保存着一份良善,绝不会自私自利到无情伤害身边人。 南雪落打开了双眸,无情地望着神王。 眼前的这个男人, 曾是他名义上的丈夫,却让她格外的陌生。 有一瞬间,南雪落甚至在想,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当初她是如何爱上的,又是如何执着了万年? “阿落,我错了,忘掉那一切,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神王哀求。 他从未发现,南雪落这般的美丽圣洁,似寒夜里唯一的光,撩动了神王的心弦。 “神王,给你两个选择,一则滚出东洲,二则死在东洲。”南雪落冷笑,天地四海的风雪,俱在她掌中央。 神王难以置信地望着南雪落,不敢相信曾经深爱着他的南雪落竟会这般薄情寡义。 于风雪里复苏的雪女,实力不是神王能够媲美的。 若非雪女当年涅盘重生于南府,只怕早已有足够的实力飞升长生了。 可惜,钉琵琶骨,强行召唤风雪之力,害得她现在化身雪女,实力亦倒退了许多。 然而即便如此,神王依旧不是她对手。 毕竟,雪女当年可是能与凤栖、轮回齐名的人。 青空之上,熙子言望了眼目瞪口呆的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漠然的笑:“二位,这世事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不到最后一刻,最也不知是怎样的尘埃落定。至于那毒蝎地牢,只怕是更欢迎寻无泪你的到来呢。” 听着熙子言的话,想着毒蝎地牢的阴暗与恐怖,寻无泪没由来一阵哆嗦激灵。 寻无泪猛吞口水,再度看向战场。 谁曾想,上一刻南雪落躯体烟消云散,神王虎虎生威,这一刻雪女就已主宰战场,威震八方,再看那神王,狼狈落魄连狗都不如。 见此,世人俱是一阵唏嘘。 第2860章 神主驾临 神王倒在地上,头痛欲裂,痛苦到面容五官都已扭曲。 南雪落站在轻歌面前,似保护的屏障般,随后看向方狱,眸光凛冽。 轻歌看见了南雪落脊背后的一双雪色羽翼,心脏怦然一跳。 她想起了一件事。 这几年里,见过的银瞳之人不多。 蓬莱仙境的莲华,精灵神女夜碧澜,而后便是雪女了。 在神月都的时候,她听说,那个灭亡的种族梦族,独有的标志是银瞳。 换而言之,银瞳者,并非源自于梦族,但是梦族人,一定拥有着干净圣洁的银瞳。 雪女——会与梦族有某种特定的关系吗?还是说她草木皆兵神经紧张,故而多虑了呢? 轻歌抬起手,轻揉了揉太阳穴,与南雪落一同望向了目光呆滞的方狱。 东洲这一战,当真到此为止,尘埃落定了吗? 方狱体内还有着万年蛇妖的力量,一旦使用这股力量,就会惊动青莲一族。 因此,不到最后一刻,方狱绝对不会把灵魂出卖给灵魂。 此战,方狱筹谋已久,倒是不曾想,败得如此惨烈。 方狱浑身发寒,四肢都在颤抖,宛如筛糠般。 “方大人?”李青莲开口问。 方狱闭上眼,不敢直视南雪落的双眼。 在短短一瞬息的时间里,方狱把此前发生的一切全部理了清楚。 许久,方狱打开双眼,转过身朝营地里走去。 李青莲看了看轻歌,抿唇犹豫了少顷,便跟上方狱。 偌大的营帐内,空空如也,只有方狱、李青莲二人。 方狱负手而立,背对着李青莲,仰头看着挂在营帐壁面的一幅画。 画中仙不是旁人,正是那红衣如火,手执长剑的阎碧瞳。 年轻时的阎碧瞳,神采飞扬,笑傲群雄,有着独特的风姿。 再后来,阎碧瞳的眉间,挂着若有似无的怨气。 “没想到南雪落竟以风雪之躯复苏,她的力量在神王之上,方大人,你打算怎么做?这一战,东帝有雪女相助,有三宗鼎府为盾,而我们又失去了寻无泪的助力,情况似乎不大好。”李青莲理智的分析。 “神主会来帮助我们吗?”李青莲问道。 方狱摇头:“神主何等的精明,他还在观望形势,若我已是无用的弃子,第一个舍弃我的,便是他。” “那东洲这里,该怎么办才好?”李青莲问。 方狱沉默了许久,陡然间走至案牍前,手执狼毫笔沾墨,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几行字,待墨风干后,装入鎏金信纸内,且将信递给了李青莲:“务必将此信交给李元侯,让他想办法跟青莲联络。神王已经没用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青莲把神王和南雪落一并收了,总比在这里碍眼好。失去南雪落相助,我自有办法对付夜轻歌。” 李青莲接过信,垂眸望着信许久,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营帐之内,转眼间便剩下方狱一人,方狱坐在案牍上,仰着头眯起眼睛望向那一幅画。 曾经,他也流浪天涯,四海为家,以画画为生。 遇见阎碧瞳后,从此,他的画只为阎碧瞳一人而作。 方狱打开营帐的帘,残阳余晖之光洒落下来,在身后映照出一个拉长的影子。 光芒勾勒出的影子,一眼望去,毛骨悚然,仔细瞧着,那并不是人形影子,而是……蛇影。 方狱抬起手,放在心脏之处,阴冷而笑,自言自语道:“此战孰胜孰败,尚且未知,夜轻歌,莫要得意忘形了。” 正在方狱喃喃自语时,巨大暗沉的阴影覆盖在了方狱的头顶,模糊了方狱的视线! 方狱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一只雪凤,展开双翅,其躯之大,遮天蔽日。 雪凤长鸣一声,风雪化作曼妙的身影,雪女自大雪狂风里现出身形来。 雪女居高临下,赤足踏长风,睥睨俯瞰着方狱,随即朝方狱丢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砸落在地,在方狱面前的脚边,砸出了一个深坑。 方狱低头看去,深坑之中不是旁人,正是欲去送信的李青莲。 见此,方狱的双手微微攥紧,随即松开,阴沉的面颊,浮现了温雅的笑。 雪女伸出右手,双指间夹着鎏金信封。 “你……该死了……” 说罢,雪女指尖燃起一簇银色的火焰,将信封烧至灰烬。 下一刻,雪女俯冲而下,直奔方狱。 “且慢……” 一道轰隆隆如雷霆的声音响起,好似洪钟敲响,中气十足,仿若混音般来自四面八方。 雪女听到那声音,皱起了眉,只见她掐向方狱脖颈的手,凝在半空。 一道金光,笼罩方狱,将方狱保护得完完整整。 “金音钟罩,倒是个不错的宝贝。”雪女轻嗤。 “神主!”轻歌的耳边,响起了段芸的声音。 轻歌转头望向段芸,段芸面色透白,解释道:“金音钟罩,是神主的贴身宝物之一,当年五洲与四部一战时,殿主与神主打得惊天动地,两败俱伤。那时,殿主使了阴招,险些斩杀神主,便是这金音钟罩保住了神主一命!这金音钟罩,是轮回大师之物,只怕雪女大人一时半会儿,无法拿下方狱!” “不得不说,空虚还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风青阳冷声道,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怒。 轻歌眼神逐渐锋利,她仰起头,在灰蒙蒙的九重天,看见了一道光影。 曾在东洲,见过一次神主残影。、 区区残影,便是何等之强大。 如今,只见那影子里的光,愈发浓烈,可见一血肉之躯,渐而出现。 神主驾临吗…… “雪女,你乃万年前的残魂,不可参与现如今的东洲之战,这点规矩,大人应该明白才对。”人未至,声先到。 神主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仿若来自天边。 当那声音响起的时候,东洲战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轻歌之内,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脑内有一根神经随之一颤。 似有猛雷劈下,浑身震悚,四肢发颤。 神主之威,震彻东洲,覆于天地。 神主带着金色的面具,面具后的眼眸,淡淡地望向了三宗人们。 第2861章 愿我主三思 “三宗之人,可是要叛变神域,助纣为虐?尔等成立三宗鼎府,本座同意,不过三宗鼎府为东洲东帝所用,岂非,于理不合?三宗诸位,这是要做什么,以下犯上?” 神主出现在暗红的天际,被残阳染红的层云里。 他站在高高的天穹, 散发着专属于九五之尊的气场,森严骇然,不怒而威。 神主的足下,一只赤阳火麒麟,通体锃亮发光的鬃毛,双眼大似铜陵,闪烁着鲜血般的寒光。 三宗之人,兽宗段芸、器宗风青阳、药宗宗主以及轻歌之师大宗师,皆是脊椎发冷。 以神主现如今的实力,足以问鼎五洲之最。 诸神天域一分为三,五洲乃神主为尊,四部称殿主为首,钟林强者隐世而修仙。 九界之下,是以高中低及以下的阶级位面,像神主这种人,距离本源境不过一步之遥罢。 一个修炼者,通过自身的努力,上天赐予的机遇,不停地修炼,领悟了本源之力,方可晋升为本源强者,去往九界,或是被千族挑选。 在这个位面,这样的武道文明里,对于长生二字,大家都很陌生。 唯有在九界以上的地方,那些奋发图强的修炼者,才会以长生为目的,因此,抛头颅,洒热血。 神主来到东洲上空,足踏赤阳火麒麟,面带赤金面具,雷霆之内,震慑九天。 方狱在金音钟罩内,面朝神主,单膝跪下,且颔首低头,端的是恭恭敬敬:“方狱叩见我主,愿我主千秋万岁。” 金音钟罩此物来自万年前的轮回大师,如今的雪女,实力比不得以前,再说金音钟罩,纯粹是用来保护自身的宝物,雪女即便复苏了风雪之力,却还是没有办法破开此罩,取方狱的项上人头。 神主的目光,直视三宗等人。 雪女的力量非常古老,与神王是同一时代的人。 轻歌虽是神主亲封的东帝,到底是意料之外的修炼者。 现如今,神主当着无数人的面,直接发问三宗。 这一招轻歌算是看懂了,亦是轻歌曾经用过无数次的杀鸡儆猴。 在危难之时,三宗商榷过后成立三宗鼎府,以此护卫东洲,这一点让神主非常的愤怒。 从真正意义上来说,三宗归属于神域,亦是神主之物,三宗人这般做,岂不是说神主后院失火? 神主如此发难,是要告知五洲的修炼者,五洲的天,还没有塌,五洲的每一个人,再是狂妄自大,也是他神主的奴! “见到本座,还不跪下?看来,你们眼里早已没有本座了。”神主轻蔑嘲讽地道。 扑通! 风青阳率先跪下,而后便见段芸几人,一同下跪。 “器宗风青阳,拜见神主大人,愿我主万岁。” “兽宗段芸……” “药宗宗主……” 三宗人,一一跪下,拜见神主。 轻歌站在旁侧,目光落在三宗人身上,又看向了神主。 “神域长老何在?”神主出声问。 “臣在!” 但见八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自天地八方的尽头御剑而来。 “拿下罪徒东帝,擒进东国狗笼内,本座倒要看看,本座统治下的五洲,谁敢在此一手遮天,猖獗而不可一世!”神主低声怒喝。 “是!” 八位老人护法,一同震喝,其声破九霄,其势雷万钧! 老者足下的宝剑,整整八柄,全都疾冲向轻歌。 轻歌瞳眸微缩,攥紧了明王刀,应战神主八大长老。 雪女转头看去,怒火冲天,风雪骤大,雪翼膨胀! 雪女正要去保护轻歌时,一道火光从天而降,砸在了雪女的面前,阻止了雪女的去路。 “雪女,你的敌人,是我!” 雪女仰头看去,与之对视,神主沉声道! “神主,东帝何罪之有,你需如此对待她?这不应该!”段芸不再跪在地上,站起来高声喊道。 段芸曾有个女儿,在花儿般的年纪,死了。 她爱惜人世间所有善良的女孩,譬如东帝,她愿守护。 “真元柱裂,灾星临世,听闻九界,天地阵法摇摇欲坠。段师有所不知,自开天时代以来,天地有着守护阵法,阵法破裂,天地将亡。天机楼的存在,窥天机,知人命,如此妖女,惑乱天下,不尽早处之而后快,等她害得苍生流离,那可就晚了。”神主说道。 段芸眼眶微红,咽喉干涩:“天机一道是造福百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神主,扪心自问,你将天下苍生的命运,强加给一个小姑娘身上,未免太惨无人道了?若她真有那种能耐,叫黎明百姓,四海众生全都死亡,又怎会被你们欺了去?何至于在此苦苦坚持,只为活着?方狱之心,路人皆知,觊觎兄弟之妻,将怒火转移至后辈,此等小人进谏的天机之言,岂非猪狗之言?神主怎可盲目听信?” 说至最后,段芸吞咽口水,怒气冲冲,苍老的脸上满是哀色。 段芸双腿弯曲,猛地跪在了地上,甚至上半身全都俯下,贴合于战场地面。 段芸高声喊道:“恳请神主三思,我段芸愿以人头担保,东帝无祸害天下之心,东帝绝非天机楼所言的妖女!” 砰! 药宗宗主、大宗师、风青阳,以及东洲的战士们,全都朝神主跪下。 许是巧合,在这一刻,无数身份低微的修炼者,陆陆续续赶到了东洲战场。 他们不是第一时间赶到,得知东洲结界消失后,有许多崇拜着东帝的修炼者,自信组织来到东洲,为东帝呐喊鼓舞。 这时,他们到了。 他们听到段芸的高喊,看见三宗大师的下跪。 不约而同的,他们全都跪了下来,异口同声:“愿我主三思,我等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东帝!” 轻歌孤身一人,单薄似弱不禁风。 听见那些炙热的话语,轻歌微凉的心,在这一刻有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她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他们诚恳的匍匐在地,字字句句都是真挚。 轻歌微睁大眼,眼尾落下一滴泪,旋即笑了。 那笑凝固在唇角,清丽如兰,风华绝代。 第2862章 护法之位 在这一刻,两世叠加的孤独感,终于烟消云散。 那所谓的心劫,竟是化为须有。 她走出了自己画下的心牢,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万里征途。 源源不断的修炼者,陆陆续续来往读者。 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了高高在上的神主,全都跟着前面的人一同跪下,一同高山。 人山人海,乌泱泱一片。 神主坐在火麒麟的脊背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晓东帝在东洲的影响力甚大,东洲的修炼者们都愿豁出生命护卫东帝。 可,神主不曾想到,在他统治下的天域五洲,竟有那么多的修炼者,甘愿为东帝担保。 即便他出面了,三宗人依旧要护着夜轻歌。 神主不明白,一个东帝,何至于影响如此之大。 呼! 狂风而过,一人乘坐飞行魔兽而至。 来者身着黑衣,坐在飞行魔兽的脊背。 此人正是南洲燕府的少主燕留芳,燕留芳望向神主,俯下身子,贴合于魔兽脊背,真挚地道:“在下南洲燕府公子燕留芳,愿为东帝担保,恳请神主、宗府三思。所谓灾星临世,皆是无稽之谈。” …… 患难之时,才知哪些是朋友,哪些是虚伪。 燕留芳才把话说完,却见另一人骑烈马狂奔而至。 来者一袭青衫,是个女子,年纪不小,容貌倒是清丽出众,五官倒也别致,腰间绑着一把锋锐宝剑。 马蹄至东洲,此女从马背上跃下,跪在神主面前:“神主,燕公子年幼无知,他所说的话,不代表燕府和南洲,我南洲叶家,忠心宗府,更忠心于神主,绝不会做出背叛神主的事来。” “青姨!” 夜神宫身受重伤的叶玄姬,看见叶青衣,瞳眸微微紧缩。 旋即,叶玄姬失望地闭上眼,双肩微颤,半会儿过去,才颤声说:“罢了,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叶玄姬能够理解叶青衣的行为,只是甚有痛心。 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叶府好。 她坚信着,自己看到的不会有错,眼前的东帝,他日之成就,远在神主之上。 锦上添花数百倍,比不得一次的雪中送炭,她辛苦守护东洲,博得东帝的信任,却因叶青衣这么一闹,全都没了。 叶青衣似是感受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叶玄姬,眸底里满是愤怒和恨铁不成钢。、 东洲战事,惊动神主,东帝再有能耐也只是一败。 她实在不懂,为何叶玄姬宁愿与叶府断绝关系,也要守在东洲无怨无悔。 再看叶玄姬,衣衫褴褛,浑身是伤,鲜血早已染红了衣裳,以至于看不出这件衣裳本来的颜色。 燕留芳的离开是背着南洲的所有人,燕府家主得知消息后,立即召开会议,叶青衣当即赶来东洲。 好在,她赶到了,当着神主的面,表达出了南洲的忠心。 “南洲这般忠心?”神主问。 “南洲世代效忠神域,从未出过不臣之人。”叶青衣字字铿锵。 神主笑了声,望向了燕留芳:“燕府公子燕留芳,无视宗府法则,与罪徒东帝为伍。燕留芳罪之深,当诛九族,看在南洲诸家世代忠心的份上,从轻惩之。贬为庶民,从此燕留芳没有资格继承燕府家主之位,且从燕府族谱剔名,死罪免了,但是活罪不可逃,断其双腿,以示天下!” 燕留芳眸光暗闪,蓦地抬眸望向了神主。 又是一招杀鸡儆猴。 神主位天域五洲之尊,明白法不责众的道理,无数修炼者,是杀不得的。 故而,神主挑选几个有代表性的人下手,以泻心头之怒,更要威慑无数的修炼者。 不忠于神域,违抗神主的命令,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这燕留芳便是出头鸟之一,身份是南洲燕府的公子,何等之尊贵。 纵然是燕府公子,神主要杀要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就连三宗人的生命,亦都在神主的手中,其他人更是如蝼蚁草芥般渺小。 燕留芳坐在飞行魔兽上,一字未出。 他从不是头脑简单热血沸腾之人,因为私下给东洲粮食,他的一双腿堪堪被打断,一直下不了床。 身体终于好些了,双腿也渐渐恢复,他在那个夜里,收到了来自四海城的信。 四海城主说,东洲有难,公子可愿相助? 似有魔力般,这么一句话,让燕留芳丧失了理智,趁守卫松懈,坐着魔兽来到东洲。 他不知自己可以做什么,只能在神主面前低下头颅,为东帝说话。 “南洲叶青衣,燕留芳是你南洲的人,你便代宗府执法,断此子双腿,刑罚完毕后,你便出任宗府大护法一职!”神主说道。 宗府大护法! 叶青衣闻言,呼吸急促。 大护法在宗府的地位,何等之高。 岂非是光宗耀祖? 她只需要砍断燕留芳的双腿而已。 神主又道:“本座倒不是那无情之人,燕公子年轻气盛,本座也能理解。至于该不该砍断此子的双腿,选择权在你。” 神主言下之意,太显而易见了。 选择权给叶青衣,若是叶青衣乖乖砍断燕留芳的双腿,叶青衣即可升为宗府大护法。 当然,若叶青衣不去砍断,燕留芳的命虽然能够保住,但叶青衣的大护法之位,那就是如同泡沫了。 叶青衣面色沉重,陷入了思考当中。 她没想到,神主给了她这么一个大难题。 如此一来,燕留芳的腿当真被她砍了,燕家主一直会怪罪于她。 只是……大护法之位……叶青衣着实是心动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在平日,便是以她尊贵的身份,努力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成为大护法。 “青姨,不可!”叶玄姬大声喊道,试图改变叶青衣的主意。 叶青衣看了看叶玄姬,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腰部锋利的剑,掠向燕留芳。 “留芳,你到底是年纪太小了,宗府法则,当一视同仁,青姨也不能庇护你!” 叶青衣双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叶玄姬瞳眸紧缩,往后退了数步。 此刻的叶青衣,面容扭曲,贪婪得很。 接触到了利益的人类,是不是都会变得这样面目狰狞? 叶玄姬还记得,叶青衣曾经优雅,温和,从容,雍容。 叶青衣也曾为爱执着,默默守护在夜惊风身旁,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打动夜惊风的心。 “不要!”叶玄姬高声喊道,两行清泪情不自禁滑落而下。 …… 叶青衣提剑,飞掠向燕留芳。 燕留芳眸底闪过一道幽绿的光,冷冷地望着朝自己杀来的叶青衣。 叶青衣的剑,当头刺下,即将贯穿燕留芳的眉心时,斜叉里寒光闪烁,似有雷霆四起,左侧一把明王刀,自残阳余晖里迸射而出,刀尖撞在叶青衣的剑身上,似高山压在,有千斤重,把叶青衣打得措手不及,无法稳住身形。 叶青衣以剑支地,身子翻空,而后双足平稳落地,皱着眉抬起看去:“东帝……”她的嗓音格外.阴沉。 轻歌悬于高空,立在燕留芳的飞行魔兽前,俯瞰着发丝有些紊乱的叶青衣。 “动东洲的人,不该问一声本帝吗?叶青衣,这里是东洲,不是你南洲,更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轻歌冷喝道。 叶青衣怔愣过后,旋即冷嗤,满是嘲讽轻蔑,既已撕破了脸,便不打算笑脸相逢了:“我奉神主之令,执宗府之法,惩南洲子民,与你何干?东帝,莫要高兴太早,你也不过是宗府的通缉犯而已,神主和神域八大护法亲自来东洲惩处,可有你嚣张之地?” “本帝之东洲之尊,来者皆是我东洲之客,冒犯我东洲者,上至神主,下至猪狗,谁敢放肆?更何况你区区南洲叶府女,你以为你是宗府大护法了?你可是忘了,上一个宗府大护法,便是死在本帝的手中。本帝既已斩了一个宗府大护法的狗头,不介意多斩一个,叶青衣,你想试一试这把刀的锋利吗?”轻歌握住刀柄,指向叶青衣,狂妄嚣张,其势如山,声似雷霆,震颤于东洲。 叶青衣呆滞了,不曾想到,即便神主到来,一个小小的东帝也敢这般嚣张。 叶青衣不明白,夜轻歌究竟是何处来的自信? 雪女转眸望着轻歌,若有所思。 夜轻歌打算做什么? 夜轻歌虽是年少轻狂,热血沸腾,却也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稳重。 此话一出,便是彻底拂了神主的颜面,从此以后,神主绝不容她。 神主的实力,绝不是那些花架子,距离本源境,仅仅一步之遥。 夜轻歌是打算彻底与神主撕破脸了,然而,为什么呢? 何来的力量,面对八大护法和一个神主? 雪女凝眸,遥望着轻歌,陷入了沉默的思考里。 轻歌的言语张狂至极,神主周身的氛围,一下子冷到了极致,宛如凛冬骤至。 燕留芳坐在飞行魔兽上,看着女子瘦弱的背影,微微怔住。 “东帝?” 听到男子的声音,轻歌回头看去,笑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写给南洲的那封信上,不仅仅只有一句话。 她之所以要燕留芳相助,是为了更大的野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轻歌在背地里推动这一场战斗,达到鼎沸高潮! 只是,为什么呢? 雪女看透了这一点,却是不知为何。 第2863章 五洲之主 燕留芳看着轻歌的笑脸,听着她的话,颇为怔愣。 那狂妄之言,让无数人错愕。 尤其是叶青衣,铁青着一张脸,呆了许久后,舒出一口气,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夜轻歌,你可知神主是谁,神主是五洲之尊,岂由得你言语亵渎?”叶青衣怒道。 轻歌立在燕留芳的面前,足踏长风,站于高处。 闻言,轻歌只淡淡地望了眼叶青衣,殷红的唇角微掀起一抹笑。 叶青衣看着女子凝固于唇角的笑,只觉得似有寒气从心底深处渗透而出,下意识吞咽口水,心脏猛地跳动。 轻歌攥紧了明王刀,回头望向了神主。 俩人对视的刹那,风声愈大,似有暗雷作响。 “八大长老还在做什么,还不速速把罪徒东帝拿下,东帝犯下三宗罪,罪罪不可饶恕,夺其帝位,贬为贱奴,终生囚禁于东国狗笼内,非死不得出!”神主轻描淡写的话语,自带着帝王气势。 轻歌扭头,看向了放置在死亡领域外侧的华丽狗笼。 非死不得出…… 真是好狠的惩罚,若此战她败,便是诸神天域的贱奴,被囚于狗笼内,只要没死,余生的日子绝不能离开狗笼。 御剑而行的八大长老,全都凝滞在半空,听见了东帝的命令,俱都朝轻歌掠去,似流星追月,秋风卷落叶,速度何等的快! 刹那间,八位老者,自天地八方而来,围剿了轻歌与旁侧的燕留芳。 咻咻咻! 诸位护法足下的宝剑,脱离他们的脚掌,随着撕裂风声,在半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 每一把剑,都有成年人的躯体般大,散发着凛冽的青芒。 光芒甚是耀眼刺目,其中蕴含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似有无尽的玄力! 八把巨剑围绕着轻歌二人,快速转动,直到肉眼难以望见剑身的形状,只见暗青色的光带起一道道模糊的残影。 “太极八剑阵,千年来无人可破,东帝,能让我等使出此阵,倒是看得起你,便是死于此阵,也算是你三生有幸了。”神域大长老嗓音沙哑,宛若来自阴司,腔调里夹杂着些许阴沉。 轻歌于八剑阵内,微蹙起罥烟般的眉,寒光涌动的双眼,聚精会神注视着飞速旋转的八剑。 太极八剑阵,由神主所创,集合神域八位长老之力,和八把宝剑,方可启动。 此阵又名护神大阵。 八位长老,修炼过猛,都有至少千年的寿元。 的确如神域长老所说,面对一个星辰境的东帝,神主亲自来临,八位长老还拿出了看家本领,太极八剑阵,的确是看得起轻歌。 此阵之威,高于四象天雷阵,而且,从根本上来讲,轻歌之所以能破四象天雷阵,更多的意义是投机取巧。 她乃万象体质,又曾淬炼过天雷引,还用雷神之力淬过体,四象天雷阵内的雷电之力,正中下怀。 这太极八卦阵,力量之强,实力之深,本就让人措手不及。 更何况,即便用尽力道破了此阵,阵法之外,还有神采奕奕杀气冲天的八位神域长老在等待着她。 轻歌最大的助力是魏伯和雪女,雪女被神主掣肘,无法前来相助;她交代了魏伯去处理一件事,就算回来了,还有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虎视眈眈,九界守护者手里的九天捆神链,就等着魏伯出来。 现如今,东洲的局面算是一团糟了。 八位长老,也算是阴险狡诈,他们用太极八剑阵,也不是为了杀死轻歌,而是利用此阵,逼迫轻歌去往狗笼内。 华丽巨大的狗笼之门大开,随着八柄巨剑的移动,暗青光芒的绽放,神秘力量的喷涌,阵法在不知不觉间,朝狗笼移去。 雪女最先发现八位长老的意图,只是她无法帮助轻歌,她与神主难分伯仲。 而且,雪女的力量才刚刚复苏,又因南雪落之躯元气受损,万年过后,实力定不如从前。 雪女能够感受到,神主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力量,只是掣肘她而已。 至于方狱那里,有着金音钟罩的保护,雪女也没办法将其杀了。 雪女集风雪之力,幻化出吞天沃日翅开千里的雪凤,猛冲向神主。 凤鸣一声,宛如神音再现。 双翅可行万里,展开即遮天。 雪凤撞向神主,神主风轻云淡,身后的高空出现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宝座。 神主身轻如云,似一缕烟,一阵风,须臾便出现在宝座之上。 神主坐于宝座,气定神闲地观望这一场战斗。 只见适才被神主踏在足下的火麒麟,身体陡然膨胀巨大,一身的毛发俱变成了鳞片,泛着阵阵血光。 火麒麟瞪着赤红的双目,怒视雪凤,咆哮一声后,身后血翼展开,蹄子蹬地,疾冲往上。 麒麟张开血盆大嘴,喷射出麒麟之火。 雪凤身上的所有羽毛,脱离躯体本身,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冰刃,直击火麒麟。 冰火不融,两者相撞,其势是惊天动地。 一簇簇火,一道道冰刃,全都似暴雨般落下。 那等余波,足以让实力较差的修炼者身体碎裂。 麒麟之火也好,雪凤之冰也好,都是激强的力量。力量余波,殃及无辜,若是落在东洲的土地,不论哪方军队,都是死伤惨重,而东洲土地,更是一片荒芜。 强者之争,对于百姓,对于土地来说,都是灾难。 故而,实力强大的高手,决战之时,会选择特定的地方,或是荒芜地,或是生死擂台。 一撞过后,冰凤散开,化作了风雪。 火麒麟连连后退,身体缩小。 …… 神主不以为然,坐在宝座上,手执酒杯,戏谑地望着雪女。 雪女低头看去,但见她的左手手掌,愈发透明, 不似人类之躯,只有淡淡的雪花堆积。 冰雪之躯才复苏,必须稳固,她接连战斗,使出冰雪之力,已让这具身体承受负荷了。 “雪女,再战下去,你将永远的消失。”神主道:“你乃万年之前的大人,本座不愿与你有纷争。雪女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本座是五洲之主,本座当日既是恩赐她女帝之位,东帝敢在本座的土地上放肆,本座便能褫夺她的帝位。雪女,本座算是处理家事,与你无关,你若再动用力量,青莲一族的人来此,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第2864章 伏羲琴断 倒在地上甚是狼狈落魄的神王听见神主轻描淡写之言,蓦地赤红着双眼看向神主。 神主此言,一则告诫雪女不可放肆,二则也说明了,他要舍弃神王这颗棋子了。 在此之前,商榷东洲战事时,神王和方狱俱都以为,有万年蛇信血魄和蛇妖内丹,神王恢复巅峰之力,这一战,必是神域胜利。不曾想到,雪女复苏,神王打了退堂鼓。 方狱站在金音钟罩内,笑望着这场战争。 李青莲便在方狱的身后,淡漠的眼眸,看了看雪女,又看了看神主,最终望向了方狱的背影。 “方大人,神主似乎很信任你。”李青莲问。 “想博取一个人的信任,很简单,尤其是一个为帝为王者,你只需要把家底告诉他,且遵循他的意思去做。”方狱目光复杂地望着神主,阴冷一笑,若有所思。 他用了最短的时间,混到了这个位置,需要的不仅仅是聪明和城府。 那一年,他有幸面见神主时,他将自己的情况告知于神主。 他的躯体内,有一条万年的蛇妖魂灵,若有朝一日,神主需要他,他会动用此能力,即便是死。 他在夜惊风身上用的苦肉计,让夜惊风把他当兄弟,但神主是何等聪明之人,唯有绝对的真心,不卖弄任何的城府,且展现出自身的价值,才能让神主重用他。 李青莲蹙眉:“我实在不懂,东帝的影响力如此之大,眼见我方战败,神主为何还会亲自出面,征战东洲?他一旦到来,日后便无退路,与东帝的一战就必须进行到底!” “当年,神主与黑暗殿主一战,真元受损,以至于神主的玄力寿元修为,早已可突破本源境,奈何,在此停滞了无数年。”方狱缓缓说道。 李青莲瞳眸紧缩,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原来……如此……” “方大人,据我所知,夜轻歌的那一粒真元,来自于九州先帝君和洪荒紫夫人,神主既有此意,何不早点动手?”李青莲问。 方狱默然,一言不发,绷着一张犹如寒霜的脸,回头望向了李青莲,眼神犀利如狼。 霎时,李青莲灵魂震颤,猛咽口水,低头颔首,弱弱地道:“抱歉,大人,我越规了。” “越规说不上,只是你今日的话很多。”方狱冷嗤:“去,把消息传去青莲一族,看雪女如何翻身。” “夜轻歌与青莲王关系甚好,若是惊动了青莲王,岂非会护佑夜轻歌?”李青莲问。 “不会。” 方狱摇头:“青莲一族是老祖宗订下的规矩,光明正大,众目睽睽之下,青莲王怎敢忽视规矩?更何况……他若为美人一怒而不要江山,倒是正中我的下怀。” 李青莲紧抿着唇部,思索着方狱话语里的含义。 她以为方狱让她去通知青莲一族,目的是雪女,听完方狱的这番话,李青莲便疑惑了。 方狱让青莲一族凑热闹的真实目的,似乎,不是雪女? 方狱要做什么? 方狱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即便李青莲日夜陪伴在方狱身旁,为方狱处理各种棘手的事,此时此刻,李青莲却是茫然了。 她猜不透方狱,更看不透方狱的想法。 这一战,似乎不仅仅是东洲之战那么简单,战争的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脏污与血腥。 李青莲转头的刹那,眸光四闪,微微怔住,恰好看见了伫立于死亡领域的狗笼。 华丽巨大的狗笼,似可关押一只威武的神兽,器宗倾心打造,是奢华的,更是耻辱的。 李青莲的胸腔似压上了一块巨石,微感窒息,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座狗笼,究竟会是谁的归宿? …… 雪女与火麒麟对上后,略有受伤。 她回过头,担心地望向了轻歌。 在八位神域长老的驱使下,太极八剑阵,暗芒绽放,束缚桎梏着轻歌,将轻歌移至狗笼。 太极八剑阵,仿佛浮云遮掩,残影重重,几层幻境间,就移动了方向。 剑阵内的轻歌距离狗笼越来越近。 轻歌不知剑阵外的方向已经移动,她面对的只有八柄剑和太极阵法带来的威力。 让轻歌诧异的是,太极八剑阵,似无杀念,却是包裹着她。 这是为何? “太极八剑阵,幻境浮云影,遮天迷月。”古龙残魂道。 “古龙前辈,此言何意?”轻歌不解地问道。 “此阵,遮你视野,让你以为身处原地,实则早已偏离。那八个老东西,正在用此阵,把你往狗笼管里带呢,不过话说回来,此招真是阴险毒辣,这些个人都是变.态吗?非要看花季少女狗笼里求饶?”古龙残魂说。 轻歌:“……” 轻歌领悟了古龙话里的含义,干咳一声,继续与太极八剑阵对抗。 狗笼吗…… 她闭上眼,放弃抵抗,隐隐约约,似能感到太极八剑阵在移动。 “要我帮忙吗?”古龙问。 轻歌摇头。 “以你之力,对付不了这八个老东西。”古龙又说。 轻歌眸光微动,默不作声。 她在等,等哥哥的到来。 她送去给九界罗三叔的贿赂,不仅仅是废除寻无泪映月楼主之位,更是希望保住九辞。 神主敢在现在动手,不就是欺她身后无人么? 哥哥在时,便是在神域大殿,神主也不敢多说几句话。 “你会被装进狗笼的。”古龙说。 “进便进。”轻歌挑起一侧的眉梢,不以为然。 方狱以为,这样便能践踏她的尊严吗? 实则不然。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既能傲立群雄骨头硬如铁,亦能卧薪藏胆苟且一时。 “轻歌……”夜倾城抱着伏羲琴,猩红着双眼。 叶玄姬、柳烟儿等人,拼了命的想要阻止阵法的移动,偏生不抵八位长老。 “啊!”眼见着阵法桎梏着轻歌即将送进笼内,啪啦一声,琴弦断裂,夜倾城仰头哀叫,一头黑发全都散开,右眸的眼尾竟是堪堪滑出一滴血泪。 所谓尊严,轻歌不在乎。 但是…… 夜倾城在乎。 她情缘自己的骨头被人一寸寸的敲碎踩断,也不愿看着这些道貌岸然虚伪的人践踏轻歌的尊严。 夜倾城以琴音为刃,攻向八大长老,到底是无功而返,都是些徒劳无果的攻击。 砰! 夜倾城愤怒起身,一改平时冷漠的样子,以手划断了所有的琴弦,且将伏羲琴用力摔在了地上。 琴骨断裂,细弦无力的往下耷拉。 夜倾城闭上眼,紧咬着下嘴唇,直到唇部出血。 这么多年了,她苦练琴术,为的是什么? 既然伏羲琴连心尖尖上的人都无法保护,那么这琴,她不要也罢! 第2865章 谁敢动我夜家千金?! 摔断的伏羲琴,尽显凄凉。 断裂的弦,闪烁着红光后,化作一缕风,消失殆尽。 伏羲琴,无弦胜有弦,失弦后,夜倾城以光为弦,有、无弦是两种弹法。 夜倾城披头散发,白衣染血,身子摇摇欲坠,弱不禁风。 她低头望着地上断裂的伏羲琴和琴弦,动了动唇,扯出一抹苦涩无奈的笑。 柳烟儿蓦地看向夜倾城,指尖微微发凉。 在夜神宫的这段日子里,她接触了夜倾城很久,愈发的明白,夜倾城是个极端偏执且一根筋的人。 夜倾城有着自己的主见和想法,且不会被他人动摇,她像是一帘清冷的雨,用冷漠铸成盔甲保护自己,外人是永远都进不去的。 夜倾城的心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夜轻歌,一种是夜轻歌在乎的人。 她活得像是个在黑暗里的蛆虫无去无从,甚至一次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个疯子,是的,她对夜轻歌的占有欲很深,深到即便夜轻歌只是爱护可爱的儿子,夜倾城都会崩溃难过。 即便她不满那些男男女女在夜轻歌身边与其谈笑风生,关系甚好,但夜倾城知道,她唯独能做的就是豁出生命保护这些人,只因一句爱屋及乌,而且,她绝不会做出任何一件伤害夜轻歌的事情来。 夜倾城跌坐在地,无力至崩溃,失魂落魄,好似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傀儡。 琴术是她多年来的追求,亦是她引以为傲的力量,如今,她倒像是个废人了。 夜倾城仰起头,红着眼看向那座华丽的狗笼,旁人难以发现,夜倾城的双眸眼白处,有着淡淡的墨黑烟雾氤氲如云,似来自于魔渊深处的恐怖瘴气。 夜倾城双手攥拳,尖锐的指甲深深镶嵌进皮肉里,她好似刻意的,十个指甲,像是十把刀,割裂开了掌心的肌肤。 “倾城!”柳烟儿、龙释天等人蓦地怔住,全都惊诧地望着夜倾城的手。 却见那双握成拳头的手,自指缝里流出了殷红的血液,血液成线,汇聚一体,再化为血珠,滴落在地。 夜倾城眼底的墨黑雾气,逐渐成为了紫黑,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冷冷地望着狗笼,脑海里只有一个画面。 她曾受尽欺凌,以为天道不公,人间绝望,所谓冷暖,俱是伤害。 在她跌落泥潭深感无望的时候,是一只白嫩的手,将她拉回了人世。 血泪淌落而下,夜倾城凄凉的笑。 雪女低头看去,望见夜倾城脸上的两行血泪,心脏猛地一颤。 此人体内,此时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不仅如此,神主亦是忌惮地看了眼夜倾城,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神主眼眸微微凝起,旋即给八大长老使了个眼色,八位长老心领神会,加快了太极八剑阵的速度。 太极八剑阵,以剑为阵,以光幻影。 阵法桎梏覆盖着轻歌,将轻歌带至狗笼内。 阵内的轻歌无力反抗,阵外的战友更是无能为力,结局似已注定,只剩下胜利者的凯歌奏响。 “不要……”夜倾城低声喃喃,天地四方在她眼里,早已无了颜彩。 她的视线内,花草树木,人类野兽,都在渐渐变得黑白。 她看向了狗笼后的一株野花,当她的目光落在野花上时,从野花的花瓣开始往下,枯萎正在一点点的蔓延。 枯萎颓废的花瓣都已朝下耷拉,且快蔓延至茎部了。 与此同时,太极八卦阵,触碰狗笼敞开的门,欲去笼内。 金音钟罩里,方狱仰着头,妖孽阴冷的脸上浮现了夸张极致的笑。 “青莲啊,我最期待的一幕,终于发生了。你说,碧瞳看见此幕,是否会心疼呢?那可是她最亲爱的女儿啊!”方狱面容渐渐扭曲,眉眼里俱是狞笑。 方狱眯起眼眸,情绪激烈:“她也该感受一下,何为心痛了!” 他要让阎碧瞳痛彻心扉一回,一如他得知阎碧瞳跳下烈火窟时的痛苦。 雪女飞速而至,火麒麟中途拦路。 “雪女,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神主高高在上,傲视一切,淡漠地道。 东洲之局,似已尘埃落定,再也激不起丝毫的风浪了。 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狗笼处。 段芸勃然大怒,大宗师捶胸顿足,风青阳眼中含泪,药宗宗主闭上失望的眸。 夜神宫管事梁萧,流出眼泪,双膝弯曲跪在了地上:“宫主,梁萧无能啊,梁萧没有保护好夫人啊……” 叶青衣出现在叶玄姬身后,眸光微挑,淡然且不屑地看了眼轻歌,再凑在叶玄姬的耳边,说:“看见没有,与神主作对,与宗府作对,便是这个下场。玄姬,青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乃天赋异禀之人,有着大好的前程,何必去当东帝的狗?你现在悬崖勒马迷途知返还来得及,等我砍了燕留芳的那双腿,我便是宗府大护法,能在方大人和神主面前为你求情。玄姬啊,青姨这也是为了你好,莫要失了智。” 叶青衣语重心长,抬起一只手,郑重其事地放在了叶玄姬的肩上。 叶玄姬面色微冷,目光转凉,朝后退了一步,猛地伸出手推开了叶青衣。 “青姨,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叶玄姬傲然道。 “你……” 叶青衣怒指叶玄姬:“你难道要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好,去跟一条笼中狗?” 说至最后,叶青衣玉手挥动,划过长空,指向了太极八剑阵内的轻歌。 叶玄姬望着奢华巨大的狗笼,目光微暗,不出一个声。 不过一瞬的时间,足以让太极八剑阵移至狗笼。 同时进入狗笼的,还有阵法内红衣翩跹素手撼江山的少女。 轰! 嘭! 咔咔……咔嚓…… 太极阵内,八柄巨剑,出现了裂缝。 太极八剑阵,正卡在狗笼的铁门外围。 剑刃破碎,阵法失效,暗青的光内,狂风摇摆红衫,能见一绝世女子抬起美艳的脸庞。 绝美的脸颊,侧脸有一道血色疤痕的烙印,更添几分凄美之感。 轻歌的眼中,有几分茫然。 此阵,如何破了? 是谁破的阵? 那等威力,实在是惊天,八大长老的贴身宝剑,全都碎裂。 是谁?! “今,吾夜惊风在此,谁敢欺我夜家千金?” “谁敢在我东洲狂妄?!” “……” 两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轻歌抬眸望天边,美眸里涌起欣喜之色。 第2866章 是——父亲啊—— 轻歌的眸底,倒映出寒夜明月星辉的浩瀚之景,以及那着黑袍执长剑踏风而至的男人。 是——父亲啊—— 眼尾情不自禁溢出了一行清泪,许是感动,许是诧异。 即便她百炼成钢,一身铁骨,能熬过世间苦难。原来,被父亲保护的感觉,如此的好。 剑光凛冽,似雪花飘洒,夜惊风一剑铺展开来,自成剑场,于强烈刺眼的剑光中骤然出现。 夜惊风的身子稳稳落在地上,手里的那把剑,正是当初轻歌为其炼制的。 今时不同往日,夜惊风的剑场,强大而稳固,甚至能破了太极八剑阵。 那可是在神域地位稳固不动的八位长老啊! “夜惊风?” 看见了夜惊风,最为惊讶的人自然是方狱了。 方狱那双毒蛇般的眼睛,一眼便看透了夜惊风的修为。 方狱倒退一步,掌心发凉,嗓音微颤:“不过半年未见,他怎这般强大了?” 李青莲循着方狱的视线尽头看去,目光落在夜惊风身上,凝视许久,微微思考。 “夜惊风在东洲之时,是幻灵高手,极品剑王,如今他的剑客一道,好似突飞猛涨。神域八位长老皆是熟谙剑道的前辈,尤其是他们手中的剑,皆是神主亲自督造而成的宝剑,夜惊风手里的那把兵器是怎么回事,好似从未见过,也不曾登过天域兵器榜,何至于一道剑气破阵?且在一瞬间碎了八位长老的贴心宝剑?”李青莲诧然道。 “惊风,你终于出关了!”风青阳喜极而泣,万分之激动。 方狱鹰隼般犀利的眼,猛地转过去望向了风青阳。 方狱虚眯起眼眸,注视了许久,发出一道阴冷的嗤笑声,自言自语般低声轻喃:“原来……如此……” “你知原委?”李青莲问。 方狱扯了扯脸皮,冷笑一声:“器宗火炼体,焰升格,阴阳造化炉,极品剑中仙!” “器宗禁地,皇族留下的阴阳造化炉?只是那造化炉,没有炼器师能用,好歹是开天皇族之宝物,器宗也舍不得送出去,倒是成了鸡肋之物。后来也不知是哪一位炼器师发现了阴阳造化炉,不仅是炼器,还能炼人体格,只是从古至今,进入阴阳造化炉的人,几乎没有出来过。” 李青莲道:“但是,能从阴阳造化炉出来的人,体质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力更是一冲千里,实在是可怕。数千年前,就有一位大能者,在阴阳造化炉里呆了整整十年,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在造化火炉炼为灰烬时,他出关之后,炼出火灵之躯,从此成为一方王侯,实在是可怕。夜惊风在阴阳造化炉内,最多呆了半年,这么短的时间,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方狱抿唇,远远地望着夜惊风,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并未回答李青莲的话。 “这人,就是个硬骨头,能从阴阳造化炉里出来,倒是不大稀奇。”方狱说道。 方狱抬眸,望向神主,恰逢神主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 …… 夜惊风一袭黑衫,墨发高高束起,鬓若刀裁,远远看去,两鬓俱已白发。 夜惊风站在轻歌的面前,背对着轻歌,一阵风过,夜惊风这才回头看去轻歌。 “孩子,你瘦了。”夜惊风心疼地道。 轻歌本就清瘦高挑,如今愈发之瘦了。 轻歌眸光一颤,紧抿着唇,说不出来一个字儿。 “为父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夜惊风放下剑,伸出手,指腹拭去轻歌眼尾的泪痕。 轻歌收拾了下情绪,恢复如常,轻淡而笑,“我很好,爹不用担心。” 倔强如牛。 夜惊风欲言又止,终是无声。 “爹。”轻歌往前走了一步,靠近轻歌,微抬起双眸,凝望着夜惊风。 “爹在呢。” “母亲还活着,我与哥哥都已见到了她。” 即便在这个时间说这件事有些不合时宜,但在看见夜惊风的一瞬间,轻歌便想着把这个好消息分享出来。 她知道,这件事一直是夜惊风的劫,若非他们兄妹二人,还有夜青天这个老人,夜惊风早就一同跳进了烈火窟。 铿的一声响起,夜惊风神情恍惚,整个人都呆讷着,瞳眸下意识微微睁大,眼里涌满了不可置信。 他手里的剑,跌落在了地上,夜惊风像是一具石化的雕塑,动也不动。 像是没有听到轻歌的话,夜惊风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一刻,好似雨后彩虹,风过万里。 好似绝望的荒漠上,刹那间生长出了一片绿洲。 夜惊风身体似要倒下,轻歌单手扶住了夜惊风:“你还好吗?” 夜惊风笑着摇摇头,从神态情绪上看,还有几分镇定。 片刻,夜惊风后知后觉般,猛地攥住轻歌的手腕:“歌儿,你方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轻歌侧目,看了看方狱,冷冷一笑。 想必,阎碧瞳已是神月都赤炎灵女的消息,早已到了方狱的手里。 否则的话,轻歌不会在此说出来,为母亲找麻烦。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青莲一族的夜歌,那个生命力顽强的李翠花。 “爹,听好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母亲她还活着,是我与哥哥亲眼所见,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轻歌说道:“娘她说了,她很想你,哪怕几十年没有见,她对你的感情,一如既往。她只爱你。” 轻歌轻描淡写的话,落在夜惊风耳中,是热泪盈眶,愧疚万分。 那侧,金音钟罩内,砰地一声,方狱跌倒在地。 “方大人?”李青莲诧异,想要伸出手扶起方狱,方狱摇了摇头。 方狱猩红着眼,怒视着轻歌。 不…… 绝非如此! 他不肯相信,几十年的日夜相伴,朝夕相处,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情? 即便是条狗,在身边养久了都会感恩。 方狱的瞳仁,蓦地变尖,宛如猫眼蛇瞳。 方狱恨恨地瞪视着夜惊风,咬牙低声念:“这个愚蠢的男人,隔着一面墙,十几年都没发现过你,他不配你的爱!阎碧瞳啊,你好狠的心,你将我,置于何地?”这些年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的付出,又算什么? 方狱痛不欲生,脑子里好似被人拿着尖锐的针疯狂搅动。 第2867章 剑场碾压 方狱匍匐在地,发出的哀嚎与愤怒之声,很轻,很低。 轻歌转头望去,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 这么多年,她深知一点,诛人先诛心! 夜惊风的手颤如筛糠,黄豆般的泪珠猛然流落,滚烫了脸颊,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纵有千言万语要说,终是只会重复这四个字。、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好了。 黑暗的世界,重新上了缤纷的颜彩,至少,人活着,还有希望。 他不怕去寻找,也不怕时间久远,他怕人死如灯灭。 轻歌捻着衣袖为夜惊风擦去泪水,看着夜惊风这般样子,触动了心里的柔软。 即便这个父亲只知忠心与侠肝义胆,没有极深的城府,甚至总爱相信人。 但在这一刻,最可爱的便是夜惊风了。 “爹。” “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家,终会团圆的。战事结束,我带你去找娘,只不过十几年你都没找到娘亲,只怕追妻路漫漫了。”轻歌说至最后,夜惊风懊恼地皱起眉,有些担忧,有点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忘了这事东洲紧要关头的战争。 一家——团圆—— 朴实无华的言语,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分裂开了方狱的心脏。 他执着苦爱了这些年,他们一家人团圆,那他空虚是个笑话吗?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坚信着,一如既往,所有的人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东洲夜君,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忤逆神主,废我们的宝剑!”八位长老怒视夜惊风。 神主目光俯瞰下方:“东洲夜君,实有长进。” 听到神域长老和神主的声音,夜惊风这才反应过来,掌心朝下,跌落在地的宝剑重回手中。 执剑而立,开出强大剑场,夜惊风周身气势,宛如雷霆万钧,巍峨高山,冷漠地看向了神主与八位长老。 “东帝是我的女儿,你们想动我女儿,是不是该问问我这个当老子的?”夜惊风一剑劈虚空,身子翻至浮云,高高悬立,剑场骤强。 夜惊风看了眼轻歌:“歌儿,躲一边去,大人打架,不要伤到了孩子。” 孩子…… 轻歌干咳一声,嘴角抽抽,倒是乖乖地退去。 轻歌确实担心夜惊风。 夜惊风与神主的实力差距过大,更别说神主还有八大长老助阵,夜惊风就算去阴阳造化炉里改变了体质,只怕也不是对手。 轻歌退至后侧,首先看见了俩人。 一人是叶青衣;正两眼狂热地望着夜惊风,眉目神情里是毫不遮掩的爱慕与热情。 精神世界,古龙残魂道:“这女人看你爹的眼神,真是恶心,估计是想当你后娘。” 轻歌:“……”原来古龙前辈也有莫名的八卦精神。 轻歌转头,微侧目,看到的第二个人是夜倾城。 夜倾城脸上有两道泪水滑过的痕迹,像是鲜血,夜倾城的双手,都是血腥。 在夜倾城的脚边,有着一把一分为二的伏羲琴,琴骨断裂,凄凉倒地。 看着地上断开的伏羲琴,轻歌的心脏微微一缩。 夜倾城固执倔强地望着轻歌,眼中有泪,是清水般的眼泪。 就那样盯着轻歌看,一字不说,一言不发,情谊都刻进了骨子里。 轻歌与其对视良久,叹息一声,默默走向了夜倾城,与其距离咫尺。 轻歌歪着头,红唇勾着笑,将双手张开:“过来。” 夜倾城只望着轻歌,眼里是欣喜,还有无措,好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把一双带血的手放在身后,因紧张而绞动。 “过来!”轻歌蹙眉,压低了嗓音,颇为愠怒。 夜倾城吞咽了好一会儿的口水,才犹犹豫豫走向轻歌。 靠近了,轻歌的双手合起,抱住了夜倾城。 轻歌下颌抵在夜倾城的肩膀上,将身上的力量全部靠了过去。 夜倾城眸光微闪,她咬着唇不说话,还是有几分害怕,怕轻歌会凶她。 “下不为例。”轻歌说道。 夜倾城转头,诧异地望着轻歌。 轻歌伸出手,长指弯曲,在夜倾城的鼻子上挂了一下。 “再有下次,我打你屁股哦。”轻歌说着,便从空间指环里取出了上等的丹药,递给了夜倾城。 这些丹药,都是用神月都七殿王那里坑来的药材炼制而成。 夜倾城听到轻歌的话,则是面色一红,热气直喷至了双耳处,耳根子滚烫无比。 柳烟儿在旁侧摇了摇头,靠在龙释天的肩上,无奈地道:“这个小倾城,真的是,只怕也就只有咱们东帝能治她了。” “我感觉,倾城嫁不出去了。”帝云归弱弱地说。 龙释天翻了个白眼:“嫁不出去我们养着就是,不用你操心。” 帝云归微愣,旋即失笑。 …… 天穹上方,月明星稀。 寒夜。 夜惊风对峙八位长老。 神主不屑出手,想要与神主对战,除非能完全地碾压八位长老。 八位长老的宝剑和太极阵俱被夜惊风给破了,此时对夜惊风是满肚子的怒气与怨言。 “好小子,吃老夫一掌,还老夫的剑来!”一位长老如狂云奔来,电闪雷鸣间就到了夜惊风的跟前,掌风如雷,巨大的掌面打向夜惊风。 另一位长老,侧飞过来,两腿如影,打出千万足形,铺天盖地,击向夜惊风。 剩下的长老,拿出新剑,六位长老的剑场凝聚在一起,固若金汤,牢固如盾! 剑场之内,万千剑意化作利刃,倏地冲向夜惊风,毫不留情,杀机勃勃! 夜惊风站立于剑场内,宝剑悬浮于他的旁侧,夜惊风微闭着双眸,双手合十,似在感悟着什么。 “惊风,危险!”叶青衣高声喊道。 “夜君……”东洲战士担心道。 轻歌仰头望向了自家的父亲,下意识攥紧了明王刀。 父亲稍有意外,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 剑场威压甚是威猛,即将撕裂夜惊风的躯体。 刹那间,夜惊风打开了双眸,眼里倒映出剑光。 新的剑场,以夜惊风为中心散发开来,直碾六位长来气场,覆盖整个东洲。 “看来,长老们都老了,拿不动剑了。”夜惊风低声笑道。 第2868章 剑尊! 剑场,亦被称之为兵场。 此乃修炼兵器一道的精髓。 修炼一途,自幻灵境始,便要修炼寿元与兵门。 五十二兵门,俱以兵场开始划分阶级。 譬如剑星、剑灵、剑王、剑宗、剑尊、剑大宗—— 其余兵器,亦如是如此:刀王、刀灵…… 夜惊风此前在东洲,以夜君的身份闻名四海时,让他立足脚跟的便是剑术一道。 夜惊风不过中年,就已是剑王的实力,实在是骇然。 且说围剿夜惊风的神域八位长老,在天域五洲都是泰山北斗般的存在,德高望重,实力过人,叫无数修炼者仰视。 这八位长老,都是修行剑客的修炼者,且在兵门造化里,皆于不同的年龄段,达到了剑宗的成就。 兵门一道,造化极深,每一段都有十二品,分别说上六品和下六品。 兵门境地之间的跨越,宛如天堑,有些人千辛万苦突破至幻灵石,奋力修行一辈子,兴许连剑星都达不到。 对于修炼者来说,发愤图强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与此同时,也少不得机遇。 当实力与运气集于一身,那才是上天的宠儿,真正的强者。 从夜惊风和八位长老的兵门境地来看,足以发现天域五洲的森严阶级之分。 天域五洲,除却中州四势以外,东洲地位最差,夜惊风已是剑王,却仅仅只是一个东洲君主之位。 再看神域八位长老,不过是剑王上一阶的剑宗,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放眼天域五洲,只听令于神主。 对于兵器的修行,相当重要。 星辰境,选择兵门,幻灵境开始修炼兵客一道。 东洲,死亡领域,飓风碾过,呼呼作响。 却看八位长老,面色极差,俱已后退数步,手中的新剑看似固若金汤,丝毫未损,不过须臾,却见一把把完好的新剑,在几位长老布满褶皱的手中,渐渐出现了裂缝,裂缝无规则蔓延,覆满了剑身,宛如蜘蛛网一般。 直到最后,随着砰地一声,把把宝剑的剑身,沿着裂缝碎裂开。 噗嗤! 手持新剑的六位长老,手里只剩下剑柄,他们口吐鲜血,再次倒退十来步,甚至有几位长老堪堪跌落在地,好是狼狈。 再看其余两位长老,一手掌风先至,似要碎了夜惊风的脸,另一人的拳砸向夜惊风的腰,以此为中心,欲将夜惊风体内的百骸震碎为齑粉。 一拳一掌,俱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只要挨了一道,夜惊风这条命就难保了。 八位长老到底是在神域护卫神主者,实力深不可测,又是剑宗高手,寻常修炼者都是闻风丧胆,害怕不已。 “爹——” 轻歌凝眸,蹙眉,细嫩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着了袖衫。 “你爹,倒是个剑术奇才。”古龙残魂冷不丁来了一句。 轻歌微抿着殷红的唇,不说一句话,紧盯着与两位长老混战的夜惊风。 锋利的宝剑悬立在夜惊风的旁侧,夜惊风眼神犀利地望着残影里的两位神域长老。 陡然,夜惊风冷笑一声,迅速出手,握住了悬浮的宝剑。 夜惊风手持宝剑,不再有所隐藏,彻底展开了蕴含于体内的所有气势。 早已覆盖东洲的剑场,还在疯狂扩散,转眼间,就有着朝南北蔓延过去的趋势! 此等剑场的覆盖率,叫无数的旁观者震惊,感到了匪夷所思。 就连神主,都放下了傲慢的态度,微微凝视着夜惊风,颇感诧异。 再看那侧,夜惊风一剑扫下,剑气凝聚为风暴,完完全全隔绝了两位长老的进攻。 两位神域长老的一拳一掌都打在剑气风暴之上,转眼间,拳掌都已血肉模糊,若非他们及时收回拳掌,只怕双手已被那剑气风暴绞成了肉泥。 两名长老站立于虚空上,互相对视一眼,顿感震惊。 “这剑气……是……剑尊?!” “怎么可能?四十岁的剑尊?疯了吧!” “……” 夜惊风笑望着风暴外不可置信的长老。 这半年的时间,他几乎是度日如年,痛苦不堪,每一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起一双儿女,年迈的父亲,在大火中死于灰烬的妻子。 亲人是他唯一的动力,终究,他熬过来了。 三品剑尊,傲五洲! 夜惊风的眼神愈发冰冷! 曾经,他为臣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却是粉身碎骨。 他信任空虚,为兄弟两肋插刀,喝着烈酒,说着豪言壮志,宏图霸业,甚至有一夜,他酩酊大醉,抱着空虚哭得像个孩子。 他说:“空虚,你知道吗,我愧对父母,愧对孩子,更亏欠了碧瞳。我好想碧瞳啊,空虚,你乃天机师,你当真找不到碧瞳在哪里吗?”他苦苦哀求,十足的信任,却不曾想,真正的魔鬼,是所谓的兄弟。 想必,那个时候,空虚在笑话他是个不长脑子的蠢东西吧。 夜惊风的面色如罩寒霜,冷似凛冬,剑眸里寒光闪过的一瞬间,围绕着夜惊风呼啸的风暴,猛地散开。 剑气风暴,散为万千,密密麻麻,锋利如刃,化无形为有形! 铿!嗤! 一道道剑气,贯穿了两位长老的身躯。 剑气骤然而过后,两位长老面目呆滞,机械地般转头朝对方看去。 他们看见了对方本该完好的躯体,下一刻,出现了无数个血窟窿。 叫人骇然且触目惊心的血窟窿,密布于全身,而后,鲜血如雨沿着这些血窟窿喷洒而出! 两具千疮百孔的躯体,软弱无骨,摔在了地上。 两位长老死不瞑目,瞪着偌大的眼瞳。 其余六位身负重伤的长老,错愕地看着此一幕,怒得赤红了双眼:“夜惊风!你好大的胆子!” 神域八位长老,没有其他高层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是互相扶持陪伴多年的兄弟情。 眼睁睁看着两位兄弟惨死东洲,其余长老,怎能不怒? 六位长老忍着伤痛,怒吼过后,不约而同地出手,再度凝出剑场,企图逼压夜惊风。 夜惊风居高临下,一剑展开。 此前散开的风暴剑气,全都合为一。 剑气风暴,宛如出海蛟龙,似那猛虎下山,狂奔向其余的长老们! 第2869章 旗帜 夜惊风施展开剑气风暴的时候,以剑场之威,逼向六位长老,控制着他们脆弱枯老的身躯! 剑气风暴宛若蛟龙,腾云驾雾,龙啸声四起,震彻天地,直破九霄而去。 眨眼之间,蛟龙剑气就已到了六位长老眼前,那等剑尊的剑气,足以撕裂空气,扭曲虚空! 千钧一发之际,斜叉里有金色光刃从天而降,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横劈而来,竟是阻挡了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剑气。 剑气蛟龙撞在了光刃上,只见蛟龙与光刃,全部如棉絮般在风中摇晃散开。 夜惊风自高空落地,手握宝剑,抬头望向了那傲视一切的神主。 “夜君,夜惊风,到底是东帝之父,的确实力过人,本座倒是不知,夜君已突破至剑尊强者了。”神主轻笑一声,说道。 剑尊…… 轻歌远远地望着自家父亲,眉目间染上了哀愁。 这半年来,夜惊风不好过吧。 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自个儿一个人跑去我阴阳造化炉受那些灾难? “夜惊风竟然是剑尊了!”金音钟罩,李青莲低声惊呼。 “他果然是个修炼奇才。”方狱复杂地望着夜惊风,似是想起了风雨同舟的这些年。 虽说是苦肉计,但是除了阎碧瞳这一点,其他的地方,他没有对不起夜惊风。 原来,王侯将相最为荣耀的事,不是多高权,多厚的利,而是有多少民心! 空虚心里明白,都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但是看着傲立在寒夜里的持剑男人,空虚想起了桩桩件件的事。 往事,历历在目,每个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无论如何都洗涮不掉。 世界上这么多的人,只有夜惊风这个蠢货,会在他危难之时,不要命的冲过来保护着他,囔囔着什么情比金坚。 钟罩的金光映照在空虚的脸上,他闭上了眼,狠狠甩去那些恶心的画面。 “神主,你的确是天域五洲之主,但是你成立宗府,是效仿九界,讲的是一个公道。如今神域和宗府,哪还有公道可言?吾女东帝夜轻歌,自低等大陆,在落魄的武道文明里,修炼至诸神天域。这两年的时间里,她害过谁?神主,我想问你,东帝何罪之有,何须你这般兴师动众要其命?” 夜惊风怒道:“今日在这里,我不是东洲君主,我只是一个为女儿讨回公道的父亲!我女儿兢兢业业,刻苦修炼,为东洲百姓谋福祉,为东洲女子们找回尊严,让东洲人在朝比上扬眉吐气,让来自低等、中等位面的修炼者们看见了希望。她身为帝王,从未滥用职权杀害无辜之人。神主,你说她有罪,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夜惊风字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款款而谈。 周围的修炼者们,感悟极深,都已看向了那清瘦的女子。 她的站姿,不算是完美,右腿膝盖那里,有着旧伤。 从领口、手腕,可以看见一些伤疤,尤其是侧脸的那一道疤痕,让她显得妖冶。 雪女笑出了声:“北风山岭有几十万的老幼妇孺,西北大军要去掳掠无辜的人,我与东帝当时在境外商榷,是去北风山岭还是夜神宫,我的意见是放弃北风山岭,那只是一群没有什么作用的无辜百姓而已,没有战斗力,甚至有些伤残的人,在我眼里就是拖油瓶。东帝让我带着所有的人来支援夜神宫,她孤身一人,前去北风山岭。” “我跟她说,现实一点,成王之人,要看待生死,甚至要用这些人的命,堆积出自己的王座。她执意前去北风山岭,她说,若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好,怎配为东洲之帝?她去了,她回来了,那群手无寸铁的妇孺百姓,她守护住了。诸位,说句现实点的话,在这个世界,身处底层,都是贱命一条,谁会关心你们的死活?流血千里,伏尸百万,在帝王眼里不过是个冰冷的数字,甚至是他们的成就和功勋。” 说至此,雪女抬起头,看向了神主,笑道:“神主可知,神王、方狱下达必杀令,拿人头封赏,这是人干的事吗?两军交战,无辜的是百姓,若非暴君,谁会给无辜百姓下杀手?神主,我再问一句,天域五洲囊括东洲,而是你天域五洲之主,亦是东洲之主,举例来说,东洲百姓,亦是你的子民,你这样大张旗鼓,冷血无情,残杀自己的子民,你配为天域五洲之主吗?” 这一番话,只有雪女会说,也只有雪女敢在神主面前挺直腰杆说。 字字声声,清冽似寒,直逼神主,竟叫神主哑口无言。 神主沉下了眸,冷冷地望着雪女与夜惊风。 夜惊风、雪女所言,都是属实,众目睽睽下,他还真的无法反驳。 “雪女大人所言极是,既是如此,东洲战士,东洲子民,本座给他们一条生路。只是,东洲之帝,的确该换个人了。”神主道。 “不!” 数千妇孺,骑着烈马,出现在死亡领域。 为首之人,正是背着银枪的尤儿。 尤儿带着数千妇孺和一些老人们,从骏马上翻身下来。 “尤儿?”轻歌错愕。 尤儿与这些妇孺老人应该在北风山岭才对,怎会出现在此? 尤儿朝轻歌点了点头,而后带着数千的妇孺老人们,走至神主之下,跪倒在地。 尤儿从空间宝物里,拿出一面血红的旗帜,旗帜很大,是多面小旗帜拼凑而成。 旗帜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些人名,字迹不算好看,却也能够认得出。 旗帜的正反两面,都是人名。 这是……东洲的旗帜。 一位妇孺,握着旗帜,匍匐在地:“神主,东洲东帝,只有一人,只有夜轻歌!” 无数妇孺老人,匍匐。 尤儿垂眸看了眼旗帜,朝神主拱起了双手:“神主,北风山岭有几十万的无辜百姓,这巨大的旗帜之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有些甚至不识字,新学的名字写在旗帜之上。他们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人,是东洲的根基。只有他们有权说,谁配为东洲之帝!” 雪女的目光,看向了旗帜两面写下的无数名字,一双如雪银瞳,微微闪着清光。 那时,她不懂夜轻歌一意孤行去往北风山岭,这一刻,她热泪盈眶,似乎懂了。 第2870章 东洲,将亡 数千手无寸铁的人,跪拜君王前。 神主冷漠地看着这些无辜百姓,藏在金色面具下的眼眸,闪烁着危险之意。 乌泱泱的人群里,尤儿跪在了最前方,仰头真挚地望向了神主。 若非路程过于遥远,北风山岭的几十万人,恨不得一同来到死亡领域。 最终了,尤儿和映月楼杀手十一挑选出了一些体格较好的妇孺百姓们,一同前去死亡领域。 这一路骑马狂奔,昼夜不分,只为来到此地,为东帝求个公道。 好在,他们赶来及时。 这数千人,代表着整个东洲百姓的心声。 尤儿握着旗帜,似感到什么,回头望向轻歌,勾着唇淡淡的笑。 轻歌眉目逐渐柔和,无奈轻笑。 尤儿和这些百姓所做的事,让她甚是感动。 但,神主身为天域五洲之主,尤儿和北风山岭百姓这样做,是感动不了神主的。 轻歌微抬手,轻抚胸膛,嫣然而笑。 人呐,这一生,总要有一些信仰,且为之奋斗,为之活下去! 旁侧,夜惊风回头望向自家女儿,颇为欣慰。 倒没想到, 这老夜家,出了个帝王相的女子。 当初轻歌为东帝时,夜惊风心里是忐忑的,在东洲的这些年,让夜惊风明白了何为人心险恶。 比之其他三洲,东洲就是一锅乱炖,肆无忌惮的修炼者横行于此,四处都是纷争和厮杀。 他的女儿,还那么的小,那样年轻,如何能坐得稳? 怎知,不需要多少时间,东洲所有的民心,都是她的了。 夜惊风始终相信,这一切并非偶然。 譬如雪女所说,危难之时,轻歌没有放弃这些无辜的生命。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女儿还是有几分像他的。 想至此,夜惊风不苟言笑的脸颊上,浮现了笑容。 眉眼间的笑意里,盛满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愫。 “神主,恳请神主令宗府重新调查东帝宗罪之事,请神主三思!” 一位妇孺仰起头,双手合十,衣着简陋,诚诚恳恳道。 妇孺年长,历经岁月风霜,脸上多是褶皱,皮肤显得暗黄,却是干干净净,稍显素雅。 轻歌望着妇孺,目光暗闪,只觉得这妇孺的声音有些熟悉。 她曾在东洲结界外,听到一个妇孺教训孩童,与此是一模一样。 妇孺是那群人中唯一站起来的,神情坚毅,面对高傲威仪的神主,眼神里没有任何害怕。 神主与那妇孺对视,妇孺犹豫少许,还是决定弯下了腰,朝着神主深深鞠了一躬。 神主眸底,爬上阴鸷之色,沉默了许久,神主微抬手,一道金色光刃,从天而降,宛如闷雷,直劈向妇孺。 妇孺下意识地站直身体,仰头望去,双眸因诧异错愕而睁大,眼底倒映出蕴藏着无穷力量的金色光刃。 似一把可开天辟地斩妖除魔的远古金刀,携杀意高歌前进,势如破竹,撕裂开空气,两侧破风声连连响起。 妇孺的瞳眸微微一缩,紧张地攥起了衣袖。 再坚强的人,都无法直视死亡。 面具之下,神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薄凉冷情的笑。 金音钟罩,覆盖方狱、李青莲二人。 “这……”李青莲感到难以置信,到底是无辜妇孺,竟让神主亲自下杀手? 方狱嗤笑出声,不屑一顾,嗓音里夹杂着轻蔑:“这群愚蠢的东西,惹怒了神主,从现在开始,东洲将被夷为平地,东洲的一只苍蝇都活不下去!” 方狱太清楚君王的心思了。 天域五洲的土地,是神主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的子民,都是神主的奴。 神主不怒自威,说一不二,哪怕旁人占理,驳了神主的颜面,便是死罪一条。 这即是九五之尊存在的意义。 哪怕东洲有东帝,从根本上来说,东洲的土地和子民,都是属于神主的。 如今,这一群人,为一个罪犯求情,岂不是把夜轻歌往死路上推。 而且这数千人,代表着的是几十万百姓,代表着整个东洲的民心!怎能叫神主不忌惮? 一年不到,夜轻歌都捕获了东洲民心和低、中等修炼者的心,若是给其发展的空间,他日岂不是要功高震主? 这样的后患,神主一定会今早铲除的。而且,夜轻歌背后的身份,自身的能力,都让神主忌惮。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为何有如此潜力?实在是叫人害怕! 金色光刃,从高空以极快的速度劈下,必杀之后快。 无数双眼睛,俱都注视着光刃之处,感到了无尽的害怕。 神主出手,绝无活口! 倏地!一道红光,疾冲而至,宛如雷电稍纵即逝,只见长空留下道道残影痕迹。 当光刃欲劈妇孺的天灵盖时,一双手出现在妇孺的头顶,以手掌为中心,衍生出源源不断的寒烟。 一缕一缕的寒烟轻纱,宛如云雾覆盖笼罩,结成一块盾牌,挡去金刃一击。 妇孺心有余悸,吓得双腿发软,面色惨白。 及时反应后,妇孺轻拍胸口,猛地看向为她挡去风雨和危险的女子。 女子红衣而立,脸颊隐隐透白,是风轻云淡的姿态,身姿绰约,气质如寒,清冷无边。 “东帝……”妇孺诧然开口,嗓音都是发颤的。 寒烟以柔化刚,驱散掉金刃之光。 轻歌望向了妇孺,咧开嘴笑:“别怕,有本帝在,没人会欺负你。” 笑时,诸多的人看见了,她唇齿上的血液,最终沿着嘴角,缓缓溢出。 妇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眼里回满了泪,两行热泪滑下,妇孺跪倒在轻歌的腿边:“东帝,不该啊……我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轻歌舔了舔唇边的血,敛起寒烟,扶起了妇孺。 神主随手一挥的光刃,并没有用出全部的力量,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否则的话,她无法抗下这一击。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妇孺热泪滚烫,泪水源源不断地流。 “东帝……”妇孺哽咽:“有帝为夜,我东洲极是庆幸!” 轻歌淡淡一笑。 唇齿里的血,她可以隐藏起来。 第2871章 独立之地! 她并未隐藏,便是刻意展现。 她要得的,不仅仅是东洲的民心! 这一步棋,至关重要。 世间的百姓们,只会拥戴一名仁君! 二十岁的轻歌,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古龙残魂明白轻歌心中想法,惊诧过后叹息:周老啊,这姑娘,真是不简单啊…… 这一日,在东洲死亡领域的两军战士,无法忘记于风雪中诞生的银瞳女子,亦忘不掉东帝那染血一笑。 妇孺感动不已,泣不成声。 在这个时代,人人都知,生命如草芥,不过是强者足下踏的蝼蚁罢。 莫说为君王者,便是权贵人家的公子小姐,谁会悲悯众生,为一条贱命而身受重伤? 就算是日夜为亡魂诵经超度的神王,都能下达拿人头封功勋的必杀令。 夜惊风迅步走至轻歌面前,大手搭在轻歌肩上,感应了一番轻歌的身体状况。 那一击,着实伤害极大,轻歌的脏腑,似有……裂缝…… 好在雪灵珠之力,及时治愈。但轻歌并不能过度依赖雪灵珠,用的次数越多,越会发现雪灵珠的弊端。 夜惊风心疼地望着轻歌,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话来。 眼前清瘦的姑娘,的确是他夜惊风的女儿,更是东洲之帝! 轻歌稍稍安慰了妇孺的情绪,轻拂衣袖,在旁侧坐下,望向了神主。 面对神主,轻歌毫不怯弱,那坐姿慵懒,似在午后晒太阳,懒洋洋的一只猫儿。 “今日,三宗鼎府的前辈,和宗府的狗东西,还有神主大人您也在,既然如此,本帝身为东帝,理当把话说个明白。从古至今,虽说不推崇圣贤之道,却也知道德仁义,是为人处世的标杆。神主,我是你亲封的东帝,你有这个权力封我为东帝,也有权力把我赶下台,诚然,你身为天域五洲之主,身为那高高在上傲空一切的天子,这些,是你本该执行的权力!”轻歌笑道,玉手轻放于膝盖,扬起绝色倾城的脸时,眉间透着妖冶,似有困意,眼皮轻微抬起,狭长双眸只懒倦地睁开了一条缝儿,戏谑地望着神主。 神主俯瞰着轻歌,眉头皱起,目光微凝,着实不知夜轻歌这一番话的具体含义。 至于其他的人,都不明白,轻歌到底要说什么。 雪女悬于风雪的高处,双手环胸,雪翼微缩。 这丫头,在说什么? …… 夜惊风转头望向坐在椅上的女儿,那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是天生的九五之尊,掌着世间的杀人权。 “东帝,你想说什么?”神主淡淡道:“东帝可真是狂妄了,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宗府为狗东西。夜君,你倒是教出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 知书达理四个字,带着极致的嘲讽。 夜惊风老脸难以克制的一红:“神主所言极是,我家歌儿的辱人方式,的确有辱斯文,只是身为父亲,对此只想说一句,骂得好,到底是我夜家的千金,这骂人的战斗力,可谓是睥睨天域五洲。” 轻歌:“……”她爹是在夸她吗?怎么听,怎么别扭…… 想到狗东西那三个字,轻歌也是一阵头疼,去一趟青莲、神月,别的没学会,这三个字倒是骂出了精髓。 轻歌干咳了一声,收回了看自家老子的视线,冷淡地扫视了一眼四周,最终望向神主,道:“神主,我为东帝,我麾下是东洲。东洲之土地,东洲之子民,都是你的。不过,从现在开始,东洲的土地与人,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甚至是我东洲的一只苍蝇,都是本帝的。其他四洲,本帝管不到,本帝只知,当势力滔天的神主大人,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杀手,怎配为人君?从今往后,东洲只听我一人之言,神主麾下五洲,除却东洲。而我东洲,与天域五洲四部钟林一样,成为独立之地!” 铿锵有声字字珠玑的话语,叫所有人呆若木鸡,震惊得宛若石化。 方狱的眸子不可察觉地睁大,错愕地看着轻歌。 她……怎么敢…… 东洲成为独立之地? 另占地为王? 诸神天域,五洲四部钟林,数千年不变的格局。 五洲有神主,四部奉殿主,钟林隐世强者不计其数,她东洲何德何能,有什么本事和资格,敢成为第四个独立之地? 夜惊风听完,猛地吞咽口水。 他知自家女儿绝非池中物,却没想到,野心这般之大。 雪女恍然大悟,脸上浮现了温和的笑意。 “尊后,她真的像你呢……” 记忆里的凤栖,一如夜轻歌,敢狂之于天地,不惧人间厉鬼与恶魔,在水深火热中,杀出一片天,打下锦绣江山! 三宗前辈,药宗宗主、大宗师都险些被口水噎到了…… 他们想用权宜之计,期待神主三思,最终收回成命。 这丫头倒是好,直接撕破了脸,甚至说出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种话,也就只有她敢说。 包括段芸、风青阳在内的三宗长辈们,都是面容慈和,笑望着轻歌,目光里充满了宠溺。 …… “夜——轻——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神主再也无法维持那份超然,终被轻歌激怒。 “你可知,你这样做,会害得东洲生灵涂炭,没有一人可以活下去?!”神主怒道。 此前险些被神主的金光刃打中的妇孺,忽的站起,大声道:“我愿追随东帝,与东帝同生同死,哪怕我性命卑微如尘埃草芥,弱小如蝼蚁不堪一击。” “我愿追随东帝,与东帝同生同死!” 数千人,高喊道。其中,尤儿喊到嗓音沙哑。 “既是如此,那东洲之人,全部与东帝同罪,一并处死!”神主怒了,笑了,厉声喝道。 轻歌挑起眉,并未再说话,而是仰头望向了天。 一夜的纠缠和纷争,实在是让人疲惫。 凌晨的寒夜,星辰光不够明亮,就连明月都被黑云遮了去。 在天的尽头,轻歌好似看到了什么。 轻歌掀起唇,笑了。 “今日,本座要将东洲罪徒们,全部惩处!”神主怒道。 “神主,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趁我不在,欺我妹妹!”一道嚣张至极的声音,从天穹边沿传来,如雷震彻耳膜。 第2872章 屠夫 那声音……! 两千多映月楼杀手们,陡然间狂欢,面色涨红,仰头激动地看着声源处。 天旁,层层黑云间,坐在轮椅上的寻无泪,双手陡然攥紧了两侧椅把,望向了来者。 “怎会如此?!”寻无泪双眼睁大,不可置信。 映月楼主莫九辞是夜轻歌的一大助理,其率领的映月楼,睥睨天域,尤其是他的身份背景,来自于九界。 他的实力,深不可测。 正因如此,寻无泪忌惮九辞,与方狱协商后,再借助了一点青莲夜歌之力,想尽办法,费尽心思治九辞的罪。 失去了莫九辞的夜轻歌,在诸神天域,就是无根一浮萍,是被践在足下渺小脆弱不堪的蝼蚁。 寻无泪身体发寒,终于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寻无泪猛地看向夜轻歌,那坐在椅上慵懒似狐的女子,看见莫九辞的到来,神态如常,没有丝毫的诧异。似乎,她早便预料到了。 在这一瞬间,寻无泪不由得怀疑,他和方狱似乎才是被饿狼看中的猎物,不知不觉间,沾沾自喜地走进了夜轻歌的圈套里。 轻歌扬起脸,美眸闪过笑意。 她在神月都辛辛苦苦坑来的元石,全都送上九界,自然是有用途的。 远处的天方,有着一道身着黑袍的身影,男子墨发束起,头戴冠玉,眉目如画,五官精致细腻。 人未到,势先至! 九辞飞掠而来时,邪佞如斯,携着万千杀意,如风暴凝聚,疯狂鼓荡! 似激流拍岸,惊涛骇浪起! 风驰电掣,速度快到极致,只闻风声,便见每个眨眼后,那身影就愈发之近。 轰! 当九辞将双手张开时,黑袍随风震荡,猎猎作响。 黑雾氤氲欲要封天!雾气之中,一只巨大的黑鸦,掠了出来,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每个听到黑鸦啼叫的修炼者,顿感呼吸困难,头疼欲裂,完好的灵魂在须臾间被残忍分割。 九辞出现的这一刻,这片天地,再无蓝天白云与那朝阳,像是一个屠戮的试炼场,每一个生灵,都是砧板上、屠刀下的鱼肉,挣扎着,尖叫着,惶恐着,最终死于屠夫的手中。 是的,这个屠夫,是九辞。 九辞此刻给轻歌感觉,便是屠夫。 轻歌眸光微凝,眼里倒映出九辞的身影。 她想起了九辞的话。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九辞吧。 那个吊儿郎当,骂人如流,好不正经的哥哥,都是九辞营造出来的假象。 九辞身体里流动的血,都是屠戮弑杀的。 九辞从不是良善之人,在亲人面前,他收起了狼的尾巴,小心翼翼把屠刀藏起来。 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九辞便会化身为暗月下的恶狼,拿出那把尘封多年的屠刀。 轻歌的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东洲这一战,唯有九辞来助力。 然而……她不愿看到哥哥这个样子。 不过……那又怎样呢…… 她夜轻歌,不也是黑暗下血腥的影么…… …… 黑鸦自天边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朝前冲刺而去。 黑鸦似大鹏展翅,身影巨大。 呲呲! 黑鸦仰头,发出尖啼声。 刹那,黑影重重遮夜天,巨大的黑鸦,随着尖啼,分化出万千黑鸦。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黑鸦,以摧枯拉朽之势,似夺命锁魂的黑白无常,围剿神主。 “护驾神主!” 还活着的六位长老,见此情况,感到了不妙,全都掠至神主身旁,以六角之势,抵挡黑鸦来袭。 呲呲! 黑鸦的眼里,闪烁着邪恶的光,发出更为尖利的声音。 “啊!”六位长老们,发出了惨叫声。 黑鸦贯穿了他们的躯体,一个瞬间后,六位长老的躯体,俱被黑鸦啃噬。 苍老的血肉,已为黑鸦腹中食。 只有六具森白的骨架,还保持着保护神主的姿势,僵在空中。 片刻,一缕风来,骨架散开,化作灰沫白粉,飘散在空中。 这一日的战斗,总是出人意料。 神域大名鼎鼎实力过人的八位长老,皆在东洲之战丧生。 剑尊夜君,深不可测莫九辞! 九辞还是那个九辞,映月楼主,实力滔天! “吾等恭迎楼主!”映月杀手们,齐齐跪在地上,都是虔诚的信徒,骄傲的灵魂早已被九辞折服。 九辞悬在高空, 面无表情,于他来说,早已习惯了鲜血与杀戮。 他是从血雨腥风里长大的小孩,早已成为了杀伐的刀。 九辞睥睨着神主,轻抬右手,诸多黑鸦,重新回归在九辞的掌心。 黑鸦化作烟雾,最后凝为了一把剑! 堪比人高的鸦剑,散发出森寒幽森的气息。 这一把剑内,好似容纳桎梏着无数厉鬼的魂。 剑柄顶端,是一只黑鸦的头部,两眼如阎罗,认真注视着每一个人。 “寻无泪,你不择手段支开我,便是想要来欺负我的妹妹?”九辞并未走向神主,而是看向了轮椅上的寻无泪:“看来,失去一双腿还远远不够。” 手执九天捆神链的九界守护者,犹豫少顷,还是决定朝前踏一步,先给九辞行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礼,才道:“九辞阁下,寻阁下也是秉公办事。” “滚——” 九辞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下一个瞬间,九界守护者的面前,出现了九辞。 九辞擒住九界守护者的脖颈,将其高高提起。 有一瞬,九辞的眼眶没有瞳仁眼白之分,像是灌溉了墨水,只有浓浓的黑。 “你在威胁我?”九辞问。 九界守护者吓得双腿发颤。 九辞的那些手段,可叫人毛骨悚然。 “九……九辞阁下……在……在下不敢,在下错了,在下……”九界守护者双腿失禁,湿了一大片。 九辞冷笑一声,把九界守护者从天空往下摔去。 “没用的东西。”九辞说罢,回头望向寻无泪,一步一步走至寻无泪面前。 寻无泪坐如针毡,满是不安,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面对九辞之怒。 砰! 九辞一脚,踹在寻无泪的脸上,寻无泪身体后翻,人和轮椅分离,狼狈地自高空摔地。 一直站在寻无泪身后扶着轮椅的轻纱女子,吓得失声尖叫,花容失色。 寻无泪才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九辞的身影,不死不休般,再度出现在寻无泪面前。 寻无泪低着头口吐鲜血,只能看到踏在地上的一双绣着黑鸦图腾的软靴。 第2873章 人间最温柔的女子 九辞冷视着寻无泪,面无表情,不兴波澜,实则眼底深处早已是涛浪四起。 九辞手里的剑挑起寻无泪的下颌,迫使寻无泪仰头望他。 稍许,九辞一脚踩在寻无泪早已被废的双腿。 足踏寻无泪的大腿,脚掌狠狠扭动。 咔嚓,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四周的人脸色苍白,惊悚万分。 “啊啊啊!” 寻无泪面容惨白,仰起头来,一头黑发散开,满身的大汗淋漓,尤其的痛苦。 咔嚓,咔嚓。 声音还在继续,九辞将寻无泪的一双大腿骨,纷纷踩碎。 同时,九辞手里的鸦剑,贯穿了寻无泪的膝盖。 呲呲! 宛如魔音般的黑鸦尖啼声再度在东洲响起,震彻每一个人的耳膜,以至于是灵魂! 鸦剑顶端的黑鸦头部雕饰,消失于雾。 于长剑之中,手掌大小的黑鸦出现,且以惊人的速度,啃噬寻无泪双腿的血肉。 不过片刻的时间,一双双肉眼可见,寻无泪的双腿已无血肉,只剩下一双森白的骨头架子。 一直为寻无泪扶着轮椅的轻纱女子,捂着嘴瞪眼疯狂尖叫,竟被吓得精神失常。 寻无泪正仰头痛苦嗷叫,那一刻,除却痛快以外,还有一丝异样冰凉的感觉,甚至有几分难以说明的麻木。 终于,寻无泪惶恐无比,猛吞口水,低头看了去,只看到白色的腿骨架子。 “啊!”寻无泪从未这般恐惧感,亲眼看见了自己的骨头,实在是恐怖至极。 尖叫声响起之时,只见风吹过森白腿骨,适才还完好无损的骨架,成了齑粉。 寻无泪惊恐地望向九辞,九辞的手段,实在是狠,叫人闻风丧胆。 “九辞,你怎敢!”寻无泪恐惧又愤怒,一双血瞳里,蓄满了眼泪。 九辞冷漠地望着寻无泪,伸出了左手,小小的黑鸦出现在九辞的手肘。 “这么脏的血肉,倒是让你委屈了。”九辞说道。 黑鸦瞪大眼看了看九辞,随后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仿佛极为的嫌弃,又多吐了一口,好巧不巧,全都吐到了寻无泪的脸上。 寻无泪满脸血腥,下意识地抬起手擦了擦面颊的血迹,愤恨地瞪视着九辞。 恨之入骨!怒滔天! 黑鸦自九辞的手肘,掠进了黑鸦剑内。 剑柄顶端适才消失的黑鸦头部,再次出现,瞪着一双眼,注视着人间厉鬼。 九辞握着剑,手腕微动,冰冷的剑刃贴着寻无泪的脸颊轻拍了几下。 “狗杂种,记着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寻无泪收剑,淡淡望了眼缓步前来的熙子言,道:“子言,好好看着这个蠢货,别让他自己寻死了去。” “是,九辞阁下。”熙子言微颔首,默默守在了寻无泪的身边,甚至还为寻无泪简单处理了一下大腿根部截面的伤口。 寻无泪当然知道,九辞也好,熙子言也罢,绝对没有那个好心为他处理伤口,不过是为了让他有着顽强的生命力,面对接下来的折磨罢了。 双腿为骨散成风,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寻无泪想到了九界上有关九辞的传闻,杀人如麻,手段残忍,宛如人间阎罗,真正的厉鬼。 想至此,寻无泪身体打了个抖儿。 无泪真是叫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竟后悔做起这样一件事。比起死亡更恐惧的是无休止的折磨! 熙子言垂眸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寻无泪,斗篷之下传出了嗤笑声,轻凑在寻无泪的耳边说:“毒蝎地牢的大门已为你打开,就看你何时进去了。寻无泪,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九辞阁下是莫叔养大的,即便你找了青莲的人,动用了一点关系,以至于让莫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支开九辞阁下,且治九辞阁下的罪。你猜猜看,九辞阁下如何出来的呢?东帝找了四海拍卖场的主事者,且拿出一个亿送到九界罗三叔那里,罗三叔虽迂腐封建,但是爱财如命,他封我高官,废你暂代楼主一职,还救出了九辞阁下。怎么?没想到吧,机关算计,还是功亏一篑啊……” 熙子言的每一句话都让寻无泪震惊惶恐。 一个亿的元石? 怎么可能? 就算夜轻歌是东帝,收敛财富,但是诸神天域的通用货币到底是金币,而非元石。 身在九界呆了数年的寻无泪当然明白一个亿的元石,究竟是怎样巨大的财富。 夜轻歌的一亿元石,到底是哪里来的?就算放眼千族,能够随随便便拿出一个亿且国库依旧充沛的宗族,亦是少之又少。 九界见到了一个亿的元石,自然是两眼放光,更别说是惜财的罗三叔了。他寻无泪在九界,本就算是个外来者,人微言轻,怎可媲美一个亿元石? 听到了熙子言的话,寻无泪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匕首,朝自己的脖颈上插去。 他与夜轻歌结怨多年,当然明白,夜轻歌的手段有多狠毒,而九辞更是个心狠手辣的。 这一战,从九辞出现开始,就已经注定败北,而他寻无泪仅仅只是敌军的俘虏而已。 俘虏是什么东西?连奴隶畜生都不如! 寻无力只求一死。 熙子言发现了寻无泪的意图,正欲阻止,却见旁侧掠来一道身影。 一道红光乍现,吞噬了寻无泪手中的匕首。 寻无泪的手空空如也,猛地看向来者。 女子红衣而立,银发如瀑,双眸宛如清潭,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夜轻歌!”三个字,从寻无泪的咽喉深处蹦了出来。 “寻无泪,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轻歌笑道。 “你想做什么?”寻无泪压着嗓子问。 “做什么?” 轻歌一手提起寻无泪的发,低头冷冷地望着寻无泪:“当然是要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了。” 对待敌人,她从未手软仁慈过。 “夜轻歌!你好狠毒的心!”寻无泪怒喝。 “你今日才知道吗?”轻歌放开了寻无泪,轻笑出声。 死…… 哪有那么简单。 她还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在背后帮助寻无泪,尤其是青莲的那位大人物,为何一直帮着李翠花! “女孩子家的,要温柔。”九辞说道。 轻歌无辜地看着九辞:“难道还不够温柔吗?” 九辞看着轻歌天真无害的神情,心一下子便软了:“我的妹妹,自是人间最温柔的女子。” 周遭的众人:“……” 温柔?东帝?映月楼主说这话的时候,难道不觉得是昧着良心吗? 夜惊风望着一双儿女,眉眼慈和,少了些许凛然杀意。 儿子女儿,都是有出息的人。 只是…… 夜惊风太息一声。 九辞和轻歌,骨子里的杀戮之血,让夜惊风感到无尽的担忧。 一双儿女,都是为弑杀而生的人。 第2874章 妥协 “莫九辞,此乃诸神天域之战,你身为九界人,怎可插手?!”方狱怒指九辞,低声喝道。 这一刻,方狱恐慌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胜券在握的一场战斗,为何演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神域八位长老,竟然全都死亡! 方狱猛地抬头看向神主,神主的脸上覆着熠熠生辉的金色面具,难以看清神主此刻的情绪。 然—— 当神主微垂眸,淡漠地望向方狱时,方狱只觉得五雷轰顶,浑身震悚。 似有刺激的电流,带过了四肢百骸,身体俱是一阵阵的禁脔颤栗,就连灵魂都是彷然无措的。 神主在怪罪他。 数月前,打算发动东洲战争时,他在神主面前保证,九辞不会参与此战,也威胁不到神主。 正因为如此,这一场战斗,方狱面临灭顶之灾时,神主不计后果的出现救他。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被关押在九界治罪的九辞,竟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了。 那样的狂妄嚣张。 神主能和九辞对战吗? 能的。 神主自身的实力,加上无数天材地宝,能与九辞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只是那样的后果,两败俱伤罢。 更何况,还有一个潜力无穷的东帝,和风雪之躯的雪女。 神王已废,八大长老俱身亡,神主一旦与九辞战斗,必败。 而且,就算险胜,还有四部的殿主在虎视眈眈。 殿主一旦知道神主实力受创,一定会趁虚而入,攻打五洲! 神主现在已经到了骑虎难下的局面,若他从未出现在东洲,他可以治方狱、宗府的罪,一笑泯恩仇。 现如今,他亲自出征,参与东洲之战,甚至在此之前,扬言要将东洲夷为平地,要东洲子民无人生还。 如何……收场呢…… 而且至关重要的是,神主若是退步,就失去了东洲的土地,夜轻歌要率领东洲,成为诸神天域第四个独立之地。 麾下土地分裂出去,实在是奇耻大辱,若被四部的黑暗殿主得知,只怕是要笑话他。 进退维谷。 神主在思考着,这一场战斗,该当如何。 …… 九辞脚掌踏地,身体如燕飞跃而起,悬浮于高空,手持一把纯黑色的鸦剑,指向了傲然的神主。 “莫九辞,你可是要坏了九界的规矩?你不怕九界治你的罪吗?”方狱见九辞不理会自己,心生恐惧之意,厉声大喊。 九辞本欲与神主对话,闻言,轻蔑不屑地看向了躲在金音钟罩里的方狱。 “我与五洲神主谈话,一个奴才,来插什么嘴?”九辞冷笑。 “九辞,我奉劝你一句,最好现在收手。”方狱压低嗓音。 九辞笑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奉劝我?” 说罢,九辞依旧剑指神主,冷声道:“神主,东洲一战,的确该结尾了,别说什么废话了,过来与我一战,我胜,整个天域五洲都是我妹妹的,你胜,我九辞这条命,在你面前,亲自了解。可敢?” 九辞是个狠的,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九辞放出的战书,神主是不敢接的。 他与九辞之间的战斗,难分伯仲。 让神主心里有些悬的是,他从不知道九辞的真正实力是如何。 神主闭上了眼,手微微握拳。 这些年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战也不是,不战更不是! “方狱,滚出来!”最终,神主喝道,嗓音宛若雷霆赫然出现在这片天地的上空。 金音钟罩赫然消失不见,道道金光都与风同去,失去了金音钟罩的保护,方狱也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罢。 方狱听到神主的冷喝,便知自己完了,这一战,必败。 李青莲站在方狱身后,望向了一袭红衣的女子,好奇的是,这一切,是否都按照东帝的计划所进行? 东帝是否早已决定,把东洲划分为天域第四个独立之地,兴许这样还不够,无法满足东帝的野心呢? 李青莲陪伴方狱多年,诚然明白,方狱是阴险狡诈,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方狱若要算计哪个人,还从未输过,这一次,倒是前功尽弃了。 李青莲是个聪明人,明白神主妥协了,让步了。 上位者都在乎自己的颜面,而比之颜面,更害怕失去千辛万苦打拼出来的一切:身份,地位,权势,财富。 神主不敢战,但他身为天域五洲之主,需要一个台阶和理由,决不会亲口言败,这是神主最后的尊严和底线! 一瞬间,方狱苍老了十几岁。 他的背部有些伛偻,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妖孽的脸庞,在这一刻,竟是尽显沧桑疲惫之态。 方狱走向九辞,步伐有些颤巍巍的,甚是不稳。 李青莲犹豫少顷,还是决定上前去扶住方狱。 “罪臣方狱,拜见神主,神主英明。”方狱跪了下来,头和身子都贴在了地上。 “罪臣?方狱,你倒是说说看,你何罪之有?”神主冷笑,震怒! 方狱猛地吞下口水,喉结滚动,沉默了许久,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 时间缓缓过去,便在神主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方狱仰头,红着眼望向神主,说道:“罪臣方狱,没有调查清楚东帝宗罪,贸然攻打东洲,以至东洲身陷囫囵水火,生灵涂炭,百姓们民不聊生,修炼者们战死沙场。恳请神主,治方某的罪!” 方狱再一次匍匐,额头贴合于地。 “怎么?你没有调查清楚?”神主问。 “是!罪臣方狱,罪该万死,没有调查出真相,甚至还惊动了神主,害得神域八位长老丧生此战!”方狱痛哭。 神主冷笑:“方狱,你的确罪无可赦,你说东帝残暴,你说东帝圈养半妖,本座亲自来此,看到的却是东洲子民,团结一心。东帝虽然年轻,不算稳重,但她肯放弃一切去救北风山岭的无辜百姓,敢在本座的攻击之下救出无辜妇孺,可见是个明君!方狱,若非本座亲自前来,险些听信你的谗言,害得东帝背负无辜罪名!” 九辞在一旁看戏,那恣意慵懒好整以暇的样子,好似在说:这俩野男人在唱双簧呢? 轻歌微抿着唇,目光自神主与方狱之间来回游过,半晌,轻笑出声。 神主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用得极妙。 如此一来,便可驳回她想成立天域第四个独立之地的要求了,且化险为夷,轻飘飘带过这声势浩大的一战。 只是,富贵险中求,这危险已渡过,富贵是否该手中握? 神主想全身而退,可没这么简单。 若是草草结尾,将那些壮烈牺牲的东洲战士们,置于何地?! 第2875章 惩罚 方狱匍匐于地,一言不发。 神主看向了轻歌,继而道:“东帝,这件事,的确是本座的疏忽,没有调查清楚,以至于大动干戈。你看东洲虽有牺牲,神域也失去了八位长老,宗府亦在这一战中吸取教训。至于方狱,则废除在神域的任何职位,且在宗府地牢里呆半年,这样,你可满意?” 神主自信满满。 他倒是天域五洲的王,高高在上的他都已经放弃尊严给夜轻歌台阶下了。 夜轻歌到底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子,至少会顺着台阶走下去。 怎知,事情的发展,往往总是出人意料。 轻歌依旧坐在那把座椅上,懒洋洋的,纤细白皙的长指轻托着脸颊,眸光微闪,戏谑地望着神主。 如古井无波,似千丈深海,永远的看不见底。 一时之间,神主有些徘徊犹豫了,亦琢磨不透夜轻歌此刻的心思与想法。 沉默了许久,轻歌发出了嘲讽的轻笑声。 沉吟片刻,轻歌自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了方狱。 “东帝?”神主再度出声。 轻歌抬头看了眼神主,道:“看来神主听不懂本帝的话,东洲已是独立之地,无需拜你为主。” “你这是什么意思!诸神天域的格局,数千年不变,天域五洲,缺一不可。独立之地共有三个,四部是幻殿宗教,钟林强者俱在隐世修仙,天域五洲最有烟火气,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贯穿天域的天启海。哪个势力,不是疆土庞大,势力滔天,底蕴浑厚。区区五洲之一的东洲,也想成为第四个独立之地!东帝,本座奉劝,做人莫要贪得无厌,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东洲为独立之地的事彻底激怒神主。 这么多年来,四部与五洲一直在无休止的明争暗斗,尤其是他与黑暗殿主,各自栖息一方,看似和平安定,实则是蛰伏于暗处虎视眈眈,蓄势待发,只要对方有所松动,便露出獠牙张开血盆大嘴一口猛吞了! 天域五洲的地形,是一个圆形,且易守难攻,地势极妙,若是缺了一个角,无异于后院失火,这样的事,神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神主!你可别忘了,那是我的妹妹!”九辞低声道:“你若有什么不满的,大可来与我说。” 神主看了眼九辞,这才有所收敛,颇为忌惮。 九辞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微微抬起下颌睥睨着神主:“神主,这东洲之战,是你发起的,你想要结束东洲之战,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也别太过分了。我妹妹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只要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活着,就轮不到外面的妖魔鬼怪来欺她。的确我是九界人,你是即将突破本源境的修炼者,但你大可试试,你敢伤她一根头发,这天域五洲的天,便要变了。天域五洲,谁人为王,于我九辞来都是一样的。” 九辞的唇角,勾着邪佞的笑,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神主。 黑鸦立在九辞的肩头,亦睁着眼眸望神主,把神主盯的头皮发麻。 “九辞,你也不要太过分了。”神主压低声音。 九辞肩头的黑鸦,当即呲牙咧嘴,凶神恶煞;九辞手中的剑亦指向了神主:“怎么?神主要来一战?” 那气焰嚣张,言语狂妄,叫神主一时气结语噎。 “哥。”下方传来了女子清丽的声音,九辞低头望去,看见轻歌脸上的笑,这才敛起冲天的杀意与怒,缓缓把鸦剑收回。 轻歌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去,每一个步伐都很沉重,又好似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让她停下来。 终于,几个步伐后,轻歌出现在了方狱的身旁。 方狱始终保持着匍匐的姿势,看不见方狱的神态,感受不到方狱的情绪。 方狱的身旁,站着李青莲,李青莲感到不妙,伸出手拦住轻歌。 轻歌的目光自李青莲身上带过,最终看向了方狱。 “方大人,这一战,未能如你所愿,真是太可惜了呢。”轻歌轻笑了一声,嘲讽地道。 方狱猛地站起来,怒视着轻歌。 他把轻歌当成一个真正的敌人,棋逢对手,互相博弈,到底无法在夜轻歌面前放下所有的身段和尊严。 “你想做什么?”方狱问。 “做什么?” 轻歌右手握拳,氤氲着灵力,轰然一拳,猛然用力砸在方狱的脸上。 方狱连人带滚地倒在了地上,直不起腰来。 下一刻,轻歌一脚踩在方狱脸颊,以至于方狱的后脑勺都陷进了泥泞内。 “东帝,不可!”李青莲及时出手阻止,斜叉里风雪为光,一道白刃打来,劈在李青莲的身上。 强大的劲力,李青莲无法抵抗,连连后退,转眸看去,只见雪女平稳落地,笑望着她,说:“我们东帝对方的,不再是什么神域方大人,而是锒铛入狱的丧家犬罢。若不来点狠的,此人只怕永远不会吸取教训。再说了,我们东帝教他做人,是为他好,没收他费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轻歌把脚抬起,方狱的脸上满是泥土,唇角、鼻子下方都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方狱神情恍惚,眼神放空,意识涣散。 直到身上传来了痛感的这一刻,方狱才意识到,东洲这一战,他兴许真的输了。 为了这一战,他布局多年,窥测天机,放出真元柱裂的消息,怎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狱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以至于功亏一篑,败北东洲? 神主望着被欺的方狱,脸上亦有些挂不住,方狱算是他的左膀右臂,当众之下被东帝欺辱,岂不是在打他神主的脸?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前有九辞,后有雪女,就连个夜惊风都是剑尊高手,再有四部在暗中伺机而动。 此时此刻,神主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说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行为,都得考虑许久。 “东帝,方狱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到底是神域宗府之人,即便该处置,也该由我出面。你这般,倒是越俎代庖了。”神主到底是开了口。 第2876章 非死不得出 “神主误会了,我与方大人积怨已久,我不过是报个私怨罢了。” 轻歌淡淡地道:“神主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方狱造就的一切错误,无非是剥夺了在神域和宗府的所有职务,再意思意思一下在牢里关上半年,半年之后,方大人又是一条好汉嘛。但是……”语气言辞陡然犀利,杀机隐隐,戾气十足:“敢问一句神主,我东洲牺牲的战士们,他们的命,还能找回来吗?他们家人的痛苦,又怎能补偿?恕我直言,神主这点惩罚,雷声大雨点儿小,我不认同。” “东帝,此战到此结束,你也不要得寸进尺。你若是一个明君,就应该及时结束战斗。否则的话,战斗继续下去,受苦的则会是你东洲的百姓。”神主道。 轻歌挑眉:“哦?神主早已认同独立之地,都已承认东洲的百姓,是我的了。” “你……!伶牙利嘴!” “神主,我之所以在你面前说出东洲为独立之地的事,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而是告知你一声。莫要他日混淆了疆土,把我东洲子民当做你神域的奴。今日诸位都在,我也决定把话说明白,神主,你该知道,战斗若是继续下去,我东洲百姓不会吃苦。我哥哥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 说至最后,轻歌顺其自然搬出九辞,将‘上头有人’的嚣张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闻言,九辞倒是笑容满面,摆出得意洋洋的样子,着实欠揍。 神主头痛欲裂,实在不知如何收场。 他亦不明白,九辞身为九界人,怎敢堂而皇之地来参与天域之战?! 对峙了许久,神主无奈道:“那你说,方狱如何处置?” 轻歌望向了奢华辉煌的‘东国’狗笼:“到底是器宗打造的,果真不错。神主,要我说,也不必削掉方大人的职务了,这些年来,方大人在其位谋其政,到底是可圈可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四周的人,纷纷朝此处看来,俱是不知,轻歌这般好心,竟为方狱说话了? 只是轻歌下一刻所说的话,让方狱骤然间堕入了无尽炼狱里。 “这笼子既然是方大人辛辛苦苦打造的,如今我的罪名也被洗清,耗费诸多人力物力的笼子,总不能空着吧?既然如此,不如请方大人进去?既然进去了,总得有个期限,这样吧,非死不得出如何?” 越往后说,轻歌脸上的笑容愈加残忍,垂眸笑望着泥泞里狼狈落魄的方狱,眼里的阴狠毒辣凛然如寒叫方狱感到了后怕。 方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此时竟发觉,阎碧瞳与夜惊风良善一世,却生出了一双厉鬼般的儿女,实在是匪夷所思。 “夜轻歌,你怎么可以……”方狱分寸大乱。 这狗笼是他吩咐器宗的倾心打造,如今夜轻歌算是以牙还牙? 轻歌微俯下身子,手掌轻拍方狱的脸,发出几道清脆的‘啪’声。 “方大人,喜欢吗?这笼子是按照方大人的喜好来打造,想必方大人会非常的喜欢了。” 轻歌抬头,望向神主,嗓音清冽道:“神主意下如何?” 神主望了眼狗笼,指尖发寒,许久都没有出声。 “神主?”轻歌再次出声。 面具之下,神主皮笑肉不笑:“东帝,这狗笼未免太……” “咳……”九辞猛地咳嗽数声。 轻歌轻言细语地说:“神主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哥哥,真的是太看重亲情了,整日喜欢跟着我,怕我被人欺了去。我今日才发觉,有个哥哥实在是太好了,神主,你认为呢?” 若是摘掉面具,足以看到神主的面色发黑铁青。 夜轻歌这是光明正大的在威胁他! 九辞的实力身份,叫神主不敢轻举妄动。 神主看了眼方狱,犹豫少顷,还是决定为方狱说话,只是才把嘴张开,从咽喉里出来的所有话,都被轻歌给打断了。 “哥哥,我好像有点儿手疼。”轻歌说。 九辞忧心忡忡,怒气冲天,猛然瞪视着神主:“我妹妹的手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神域,休想有安宁之日。” 说罢,九辞望向轻歌,“可是哪里受了伤?” 轻歌眸光澄澈,灵气至极,挑起一根小手指,说:“刚才教方大人做人的时候,好像用力过猛了。” 神主:“……” 众人:“……” 敢情这兄妹俩才是唱双簧的吧? 九辞甚怒:“神主,看见没有,这个方狱简直不是东西了,我妹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他竟然这样欺负她。你看见我妹妹的手没?方狱不是人啊!” 九辞破口大骂:“神主,方狱是你的人,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就算去了九界,我也要参你一本,你身为人君,怎能教出这样混账不堪的臣子?只知道欺负女人,那还是个男人吗?!” 神主被九辞凶得有些懵,心情有些微妙,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对上一双厚颜无耻的兄妹,神主只觉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都说不清了。 神主没有办法了,也知现如今,东洲不是他的天下了。 真正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的,是他神域和宗府。 这一次,真正是损失惨重,八大长老,全部死亡了…… 传到了四部黑暗殿主耳中,只怕会笑话他神主滑稽! “东帝言之有理,方狱罪不可恕,东帝酌情处理,此罚,并不过分!”这一句话说完,神主的所有力气仿佛都被抽掉了。 方狱眼中的最后一道光,被黑的影覆盖。 两只眼的深处,似有毒蛇吐着蛇信子,幽森的眼,如厉鬼般凝视着眼眶外的每一个人。 “来人,还不把方大人‘请’上笼!”轻歌立在寒风,红衫微扬。 柳烟儿、龙释天走来,一人在一边,拽着方狱的脖颈,将方狱拖向了狗笼。 轻歌望着方狱的下半身都拖在地上,像是柔软的躯壳,毫无挣扎之意。 轻歌想让方狱体会一遍,被人折断双翼,剥夺自由,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笼子里几十年,是怎样的痛苦。 只是…… 见此,轻歌没有想象中的痛快。 哪怕把方狱千刀万剐,亦换不回母亲丢失的那些年。 第2877章 夜惊风,我找到你了 砰。 咔咔。 …… 接连的两道声音响起。 方狱被蛮横地丢进了奢华的狗笼里,笼门无情地合上。 死亡领域这片土地上的无数人,俱都看向了狗笼里狼狈如落网之鱼的方狱。 “果然花无百日红,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器宗段芸双手环胸,极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大宗师看着方狱,冷哼。 昨日还耀武扬威挥斥方遒,而今锒铛入狱笼中毒犬。 “这个方狱,还真是有忍耐力,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不动用蛇妖之力。”古龙残魂道。 轻歌睨了眼方狱,抿紧唇,微微一笑,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传音:“方狱还不想彻底的鱼死网破,想着那东山再起的一天呢。” “斩草不除根可是后患无穷,你何不杀了他。”古龙残魂问。 “蛇妖之力出现,会殃及东洲百姓,古龙前辈应该清楚才是,万年已上的蛇妖,全力施展出妖力,是有剧毒的,寻常修炼者根本扛不住。这还在东洲,方狱死不得。”轻歌道。 古龙残魂发出浅浅一声的笑:“你倒是想得明白,有勇有谋,倒是个真英雄。你也是个好君王,如此热爱你的子民和土地。” “前辈谬赞了,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女子罢。。” “……” 方狱放低身段,甘愿认错,不就是想留得青山在吗。 等过了这段风波,方狱还想着东山再起,以他的城府和本事,想要东山再起却也不是一件难事。 方狱体内有蛇妖,青莲无法治他,可他若是动用了蛇妖的力量,此时青莲就会管了。 故而,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刻,方狱情愿低声下气,卑微进笼子里,也不会拿出最后一道杀手锏。 至于轻歌,心内亦有较量。 “东帝,你可是满意了?”神主问。 “嗯,非常满意。”轻歌轻描淡写地道。 “既是如此,来人,把方狱和笼子,带回宗府。东帝,这一点你可有意见?方狱是宗府的人,就算关进笼内,也该置放在宗府。再说了,你既要把东洲变成第四个独立之地,就没有任何的资格插手宗府的事。”神主道。 神主和方狱都以为,轻歌会拒绝,需要一番功夫。 怎知轻歌的回答出人意料:“神主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方大人就去宗府吧。不过神主可莫要忘了,这笼子,非死不得出。” “东帝,你在质疑本座的诚信?”神主问。 “神主多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神主大人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泼出的水,字字是金,当然不会出尔反尔,我夜轻歌就佩服神主这样的人。” 轻歌一面说,一面走至了笼子面前。 “方大人,这笼子是你亲自督造而成,您可满意?”轻歌笑着问。 方狱血红了双眼,笼外女子风轻云淡的样子,实在是刺目。 只是虎落平阳,不得不夹起尾巴。 否则的话,再玩下去,他会被逼得动用蛇妖之力。 宗府军队的人,走来了十几个孔武有力的战士,一起抓住了笼子,异口同声怒喊出声,再把沉重的狗笼扛起来。 “还别说,方狱老贼,这狗笼,还真是适合你。”九辞落在了平地之上,笑出了声。 方狱的面色惨白中透着点青黑,已崩溃到了极点,还在忍耐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 宗府战士分为两排,抬着狗笼朝前走去。 路过夜惊风的身旁时,战士们停了下来。 夜惊风望着笼子里的方狱,欲言又止,终是无声。 “轻歌,有酒吗?” “……” 轻歌倒出一杯断肠酒,递给了夜惊风。 夜惊风手执酒杯,敬向空虚:“这一杯酒,敬你我虚假兄弟情,在过去的那些年里,空虚,我把你当兄弟。”说罢,手腕微转,杯口倾斜,酒水滑出洒得一地都是。 空虚从来都是理直气壮道貌岸然的,这一刻面对夜惊风,许是想到了过去的那些年,竟是不敢直视,目光略有躲闪。 “走吧。”夜惊风道。 战士们抬着狗笼,继续往前走。 空虚冷嗤一声,躺在了狗笼里。 他轻微地转过头,望向了夜惊风:“夜惊风,你一直都是被我玩弄的狗而已,你说你这么蠢,怎么生了个那么聪明的女儿。我方狱……不对,我空虚,今日是有罪,愧对神主,但你们以为,我就会这样倒下吗?不可能的!”说至最后,空虚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夜惊风面不改色,只冷冷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狗笼。 笼子里面目狰狞的男人,与过去真实热情的空虚叠合在一起,真真假假,如云似雾。 夜惊风的眼底,闪过凛冽的杀意。 方狱!必须死! 笼子被抬走了。 这时的天,有些沉,氛围稍许压抑,每个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空虚自暴自弃般,平躺着,笑着,极端着,歇斯底里。 他透过斑驳的树影,能够隐约看到那片天,空虚的眼尾落下了一滴泪。 在这个时候,远处的风骤大,如一缕轻纱般出现,那薄薄淡淡的火焰雾色里,出现了一道身影。 像是梦一样,她身姿翩跹曼妙,踩着阵阵凉风走来,身后有个容貌清俊的男子为她打着伞。 风吹起了好看炫目的火翎衣,额前的碎发遮了眉眼,糊了视线。 空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看见了一个不真实的人。 他深爱了多年的女子,幡然回首,来找他了。 阎碧瞳头上挽着发髻,斜插一根鎏金簪,眉目如画般精致,眼神稍显凛冽。 在身侧男子的伞下,她步步生莲走向了空虚。 “碧瞳……” 空虚朝她伸出了手,企图会有温暖。 然而,走至他的面前时,她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 这从天而降的美貌女子,叫这片战场上包括神主在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她是谁? 她来自何处? 这一身傲然清寒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 空虚猛地坐起来,大喊:“停!停下来!” 抬着狗笼的战士们,对视一眼,全都停下,满头的雾水,不解地望着青面獠牙般的方狱。 第2878章 最幸福的男人 方狱双手攥着狗笼的两根金柱,双眼瞪大,怒视着前方的两道身影。 阎碧瞳在夜惊风的面前停了下来,下起了朦胧细雨,她伸出了手接过了身旁男子的伞,优雅地举起。 胭脂色伞下的阴影,遮住了夜惊风与阎碧瞳俩人,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了伞面,珠聚为水,沿着伞面淌出。 “夜惊风,我找到你了。”阎碧瞳美眸噙泪,哽咽着说。 她想说的是,为何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到我? 夜惊风站在伞下,手足无措,面色恍然,哪里还有适才剑尊的气场? 他甚至早已忘了,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几十年的时间,足以模糊一个人的记忆,他甚至早已忘了,阎碧瞳的模样。 模糊的,雾化的…… 直到这一刻,才渐渐清晰。 他始终无法忘记的是对阎碧瞳的感情,以及寻找阎碧瞳的那一份执着。 多年未见的爱人,就那样突然的出现在面前。 以为早已成为灰烬的人,还活生生的,还是旧时的模样。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夜惊风想说很多话,想用力去抱住心爱的女人,最终只能站着,一言不发。 他无法控制僵硬紧绷的四肢,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咽喉上不去下不来。 眼眶内侧都已发红,泪水汩汩地流出。 情绪达到沸腾的点时,夜惊风伸出手,抱住了阎碧瞳。 没有想象中的用力,他怕弄疼了阎碧瞳。 “这是梦吗?”夜惊风问。 “如果是梦,我可以一直不醒来吗?” “碧瞳,我好想你,我想到快要疯了。” “都怪我无能,一直都没有找到你,这些年让你受了苦。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 夜惊风泪流满面,把脸埋在阎碧瞳的颈窝。 身为一个将军,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太难看了。 但他在意不在乎了这些,他只想抱着阎碧瞳哭,诉说多年的思念与亏欠。 “娘……”九辞远远地望着阎碧瞳,声音微颤。 阎碧瞳身为赤炎灵女,会出现在这里,是意料之外的。 “想来娘亲得到了东洲出事的消息,有七殿王和五殿王相助,再找一下远在青莲的神女,便乔装来此。”轻歌笑道。 眼尾有些许的凉意,轻歌抬起手擦拭,才知指腹沾着泪。 这一天,她等了太久。 比之让方狱痛不欲生,她更希望父母恩爱团圆。 至少,这才是个完整的家,她梦寐以求的温馨。 九辞看了眼轻歌,皱了皱眉,“女人就是多愁善感。” 话了,九辞伸出手,楼主轻歌的肩膀,手掌且在肩头重重地拍了几下:“来,趁你嫂子还没出现,为兄的肩膀借你靠靠。” 轻歌望着九辞完美的侧脸轮廓,无奈的笑,靠在了九辞的肩上。 有个哥哥,真是很幸福的事呢。 阎碧瞳身后的清俊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仁族药王之徒东方破。 东方破歪着身子,探出了个脑袋,朝着轻歌抛媚眼,还吐了个舌头。 九辞整张脸都黑了下去:“这是个白痴吗?” “大概吧。”轻歌道。 东方破:“……”他千里迢迢赶来诸神天域,就是为了讨骂? 夜惊风牵着阎碧瞳的手,走到了轻歌、九辞的面前。 “歌儿,我听七殿王说你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问题,怕你处理不过来,特地赶来。”阎碧瞳说。 “既然来了,就多留一段日子,你们夫妻俩人是该好好聚聚了。”轻歌道。 九辞看向了夜惊风,道:“爹,不是我说,能找到我娘这样好的女人,实在是你的福气,你看看你,粗老汉一个,我娘美若天仙,如花似玉,配你那就是白菜被猪拱了。” 闻言,轻歌险些被口水呛到,九辞这嘴,真是对谁都毒。 夜惊风的脸色当即变了,“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你这是跟爹说话的态度。” “可别,当初你未经我同意,就把我生下来,我这态度,怎么了?”九辞继而道。 夜惊风怒了,下意识提起宝剑。 九辞见此,如猴子般蹿出去,躲在了阎碧瞳的身后:“娘,你看他,虎毒还不食子呢。” 阎碧瞳冷着一张脸说:“有你这样当爹的吗?几十年不闻不问,还动上手了?而且辞儿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当年的确未经他同意……” 夜惊风:“……”自家夫人是认真的吗? 不过看见自家夫人摆起脸色,夜惊风当即堆满了笑,眉目之间哪还有方才的戾气,那叫个温柔。 轻歌无奈地笑了,九辞这厮是故意的吧。 父母多年未见,一家四口第一次团圆,氛围有些凝重,九辞刻意缓解气氛。 经九辞这么一闹,氛围的确轻松多了,也更加的温馨。 砰砰砰! 巨大的碰撞声,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温馨。 轻歌眼眸阴鸷,如鹰隼般犀利地望向了狗笼里的方狱。 方狱不再镇定冷静,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想从狗笼里挣扎出来。 可惜这狗笼是他亲自打造,关了笼门,上了锁,便是一头神兽都无法出来。 方狱的手自狗笼的两柱之间伸出去,五指张开,想要去抓住远处的阎碧瞳。 高处的神主,敛起了眸色,悄然观察着阎碧瞳。 这个女人…… 为何,他丝毫感应不到这个人身上的灵力。 通常来说,对方或是高手,或是废物。 但是,神主却隐隐感受到了另一股神秘的力量,却不知那到底是什么。 前有雪女,再有夜惊风,后有九辞,如今再来个深不可测的阎碧瞳,神主更加的忌惮了。 “碧瞳……碧瞳……阎碧瞳……!” 方狱的声音,由重到轻,一声一声地呼喊着。 阎碧瞳抬眸,冷漠地望向了方狱。 她以为,她对方狱恨之入骨。 她以为,再见会控制不住满腔怒意,想杀了空虚。 这一刻,阎碧瞳看着有些胡渣的丈夫,望着一双儿女,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完全洗涮掉了积怨了几十年的恨。 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望着捣乱挣扎的方狱。 方狱的眼神,有些疯狂,还有几分哀求,以及一些期盼。 哪怕阎碧瞳去打他一顿,骂他一顿,也好。 可他失望了。 阎碧瞳挽着夜惊风的胳膊,靠在夜惊风的怀里,仰头望着夜惊风:“夫君,我饿了。” “好,我做饭给你吃,你也很多年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了,辞儿歌儿都在,也算是个团圆饭。”夜惊风难言的幸福,忍不住一直笑。 他绝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夜惊风如是想到。 第2879章 是钥匙的错 东洲,死亡领域。 这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甚是温馨。 尤其是阎碧瞳,眉目慈和温柔,偶尔看向夜惊风时,眸内有着浓浓的爱意。 阎碧瞳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似那春风而至,暖日花开,清辉洒露。 她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洋溢着,她的幸福。 笼子里的方狱,突然不再声嘶力竭,不再挣扎,似泄了气的皮球、一团棉花,瘫倒在了笼子里。 方狱的眼尾流出了太多的泪水,他不敢再去看这一幕,每个人的笑都如刀似剑般往他的心尖尖上扎下去,心狠手辣,千疮百孔。 方狱的头抵着鎏金铁柱,待他再次睁眼时,双眸的瞳仁,如毒蛇妖猫般,只有一根细长的黑线。 目光犀利冷锐,氤氲着猩红的血雾和妖气,注视着阎碧瞳。 似那跗骨之蛆,不依不饶,更是不死不休。 如一种剧毒,一旦沾染,便无可救药。 阎碧瞳察觉到了什么,感到如芒在背般,回头淡漠地看去。 她看见了笼子里的方狱,仿佛遇见了一个陌生人,眼底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只有风雪般的淡漠。 轻歌以为阎碧瞳会情绪失控,或者是想到这些年里发生的不好之事,便忧心忡忡,有些紧张地盯着阎碧瞳看,时刻观察着阎碧瞳的情绪变化。 看见阎碧瞳释然了,轻歌亦松了口气。 对于方狱来说,阎碧瞳的淡漠,比人世间任何一种酷刑都残忍吧。 “爹,我也没吃过你做的饭。”轻歌转头,盈盈而笑,如少女清纯,少了君王的锋利。 此时,她不是东帝,而是夜家的孩子。 “馋死你,小心长胖了,姬月那家伙嫌弃死你,然后跟外面的妖艳贱货小狐狸跑了。”九辞闷哼一声,斜睨向轻歌。 轻歌微凝眸,轻蹙眉,眼神如刀扫向九辞。 登时,九辞吹着口哨看向别处。 一侧,柳烟儿走来,将一把特别的钥匙交在轻歌手里。 “笼子的钥匙,只此一把。”柳烟儿道。 轻歌接过钥匙,抬眸望向神主:“神主,据理来说,这钥匙的确该由宗府来保管。” “的确如此。”神主道:“去,把钥匙拿来。” 一个宗府的护法,走向了轻歌,想要拿过笼子的钥匙:“东帝,劳烦了,这钥匙是宗府之物。” 轻歌点头,手握着拳,拳内裹着钥匙,只见血魔煞气,沿着经络出现在手掌心,将钥匙一点点的,彻底吞噬! 宗府护法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轻歌的手,心脏也随之颤动。 许久,轻歌握拳的手伸出,宗府护法脸上堆积着谄媚的笑,双手为掌,接过钥匙。 轻歌的拳放在宗府护法的双手掌心上,待轻歌的拳头舒展开,并未见钥匙的轮廓。 只有一堆白色的齑粉,全部洒在宗府护法手上。 宗府护法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嘴巴因惊讶张大,似可塞下一个鸡蛋。 “东帝,这……”宗府护法说话时,身子和手掌都有些发颤。 轻歌扶住宗府护法的肩膀:“这位宗府大人,这是钥匙的全部,你可一点都不能洒了,否则的话,神主会怪罪于你的。” “我‘主’要的是钥匙,东帝你把钥匙变成齑粉,岂非胡作非为,无理取闹?”宗府护法急道。 轻歌眸光微闪,无辜地望向九辞:“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这个人好像在怪罪我……” 宗府护法:“……”这一生阅人无数,见过厚脸皮的,却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 能不能要点脸? 东洲东帝,叫人闻风丧胆,害怕不已,竟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九辞如一个温暖的大哥哥,笑着露出了牙,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轻歌的发:“你没错,是这把钥匙错了,不经打。” “真的吗?”轻歌问。 “为兄向你保证,你没有错。”九辞看向神主:“神主,你说说,我妹妹错了吗?” 神主:“……”他能否定吗? “没有。”神主面无表情,声音冷淡。 九辞继续安抚轻歌的情绪:“乖了,你看人神主都说了。” 九辞一挥手,斜视宗府护法:“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钥匙给你家神主带过去,少了一粒粉尘都不行,小心神主拧了你的脑袋。” 宗府护法欲言又止,最终黑着脸愤愤不平离去。 轻歌脸上的笑渐渐收起,双眸如寒冰一般冷。 九辞猛地吞咽口水,只觉得自家妹妹变脸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轻歌之所以目光渐渐寒,也是因为看到了实在是恶心至极的身影。 只见那叶青衣徐徐而来,全然不见方才的张牙舞爪,出现在夜惊风和阎碧瞳面前,端着权贵千金大家闺秀的姿态清雅的笑:“想必这位是嫂子吧,我是叶青衣,惊风的至交。这些年我时常听惊风说起过你,一直都知道嫂子是美貌之人,如今一见,果真是个千年一遇难得的美人,难怪让惊风念念不忘。惊风和我喝酒的时候,就时常念着嫂子呢。” 九辞嘴角邪痞的笑,在这一刻,陡然凝固住,周身的戾气似可凝为实质,将叶青衣绞杀。 哪里来的臭婆娘,竟敢喧宾夺主?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梢,似笑非笑地望着叶青衣。 叶青衣果真是个厉害的人,狠角色,简简单单一番话,果真让阎碧瞳变了脸色。 阎碧瞳到底是个女子,总会有女子的敏感和细腻。 叶青衣的一番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像是在宣布自己的主权般。 ‘这些年’三个字就在告诉阎碧瞳,阎碧瞳被空虚囚禁的那段日子,是叶青衣在陪着夜惊风南征北战,俩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且已经互相帮助了许多年,为夜惊风填补了找不到妻子的感情空白。 喝酒? 多是夜深人静时喝酒,孤男寡女,干菜烈火…… 所谓美貌,不过是在贬低阎碧瞳空有美貌罢了,且以此挑衅,夜惊风真正的得力助手,还是她叶青衣。 好漂亮的一番话,天衣无缝,却字字珠玑,每个字都似尖锐的针,贯穿阎碧瞳的心脏。 阎碧瞳是受过伤的野兽,几十年不见天日,接触的人不多,看见叶青衣的出现,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她相信夫君的真心,只是无法控制那难过的情绪。 第2880章 我来了,你可以滚了 轻歌的眼角余光暗中观察着阎碧瞳,阎碧瞳握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直到关节发白。 另一只手于袖衫中垂落,略有发颤。 暴风雨的情绪全都聚在胸腔,但她一字不说,努力克制。 “嫂子?”叶青衣微笑。 阎碧瞳始终一言不发,默不作声。 叶青衣无辜地望向夜惊风:“惊风,嫂子这是不喜欢我吗?” 叶青衣与夜惊风相处多年,知道夜惊风的性子,对朋友,永远下不去狠手。 而她也知道女人的痛处是什么,刻意撕开伤疤,狠狠践踏。 九辞想出手的时候,轻歌的手搭在九辞的肩上。 九辞不解地望着轻歌,轻歌朝他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叶青衣的确追随着夜惊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少对待夜惊风,叶青衣是不错的。 九辞一出手,肯定要杀了叶青衣,就算要杀,也必须有个正当理由,否则这会是夜惊风心里的一个结。 而且,她明白,比之女儿、儿子的出手,夜惊风的开口,才是阎碧瞳期待的。 她和九辞就算当众能把叶青衣给杀了,都不如夜惊风维护的一句话。 “惊风……”叶青衣还想说着什么,却是戛然无数,缄默着。 夜惊风单手搂着阎碧瞳的肩膀,轻凑在阎碧瞳的耳边,温柔地问:“你喜欢她吗?你若不喜欢,我们就赶走她,好不好?你不要不高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夜惊风这辈子,下辈子,每生每世,只爱你一个人,什么叶青衣,叶红衣,叶绿衣,我都不要的。” 轻歌:“……”谁说她家老子是白痴的,她要去将那人暴揍一顿。 夜惊风这情话说的,真是叫人面红耳赤。 叶青衣的脸则是陡然变了,尤为的尴尬,无地自容,却又无路可走;似一根木桩子般杵在那里。 “惊风说得对,嫂子,你若不喜欢我,我以后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了。”叶青衣倒是聪明,即便有怒,还是隐忍了下去。此时她若逆着夜惊风的话说,反倒会让夜惊风不悦。 叶青衣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阎碧瞳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 诚然,阎碧瞳到底是神月都赤炎灵女,适才微怔后,这会儿倒是找回了状态。 “我怎会不喜欢呢?”阎碧瞳美眸含笑望着叶青衣,轻声道:“叶姑娘,我不在的这些年,的确辛苦你了,惊风能有今日的成绩,也离不开你的功劳,不仅如此,陪伴着惊风的兄弟战士们,都是我该感激的。” 随着阎碧瞳的话往下说,叶青衣的脸算是越来越难看了。 如此一来,叶青衣便与夜惊风带领的战士们,并无区别。 阎碧瞳又道:“我知道的,女子,总要比男子细心一些。惊风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很高兴。叶姑娘你辛苦了,不过,从今往后,我会做好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言下之意:我来了,你可以滚了。 叶青衣的面容僵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九辞直接鼓掌呐喊,自家娘亲果真威武。 “娘亲说得好!”九辞拍掌笑道。 轻歌瞧着九辞这兴奋的劲儿,无语至极,额上落下一滴冷汗。 因九辞的嘲讽,叶青衣更加站不稳了,轻歌扶住了叶青衣:“青姨该好好休息了。” 叶青衣回头看了眼轻歌,少女眸色幽幽,宛如清潭,寒冷无边,深不见底。 与之对视的瞬间,叶青衣的灵魂和深处的秘密都已被洞悉,那种已被看穿的透明感,叫叶青衣恐慌。 叶青衣不愿。 夜惊风化身剑尊出现在东洲的天空,叶青衣的眼里只有崇拜和热切。 她爱着的,是这么美好的一个男人呢。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早已离开了十几年的阎碧瞳,怎么就出现了? 她知道阎碧瞳的美丽,她听夜惊风说了无数遍,然而所有的听说,永远都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太美了。 不同于夜轻歌的张扬狂妄,是一种惊艳的美。 宛如火焰一般,却不炽热,反而温婉优雅,似江南女子,却又透着坚毅。 叶青衣承认,她卑微了,她恨不得藏身在泥泞,不再去对比。 但她不甘。 数年的光阴,都已交付在夜惊风的身上,怎甘心甩手离去? “惊风说过,嫂子是一个很好的妻子。”叶青衣顿感惋惜:“若不是方大人的执迷不悟,嫂子何至于这些年都跟他呆在一起,本可与惊风过神仙眷侣的日子,真是太可惜了。” 当叶青衣无奈地说出这番话后,一家四口的脸色,都已变了。 毕竟,传了出去,庸俗的世人都会说,夜惊风的妻子,跟别人同床共枕了很多年。 对于阎碧瞳来说,她终于释怀的那些年,因叶青衣一句话,再次堕入炼狱,回想起一次次的无望与无助。 九辞的双眼,蔓延出了邪佞之气。 夜惊风陡然生怒。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叶青衣的脸上。 满头的珠钗倒在了地上,一头凌乱的发披散下来。 叶青衣捂着红肿的脸,错愕地看着轻歌。 轻歌冷漠地看着叶青衣,赫然伸出右手,攥住叶青衣的脖颈,将其高高提起。 九辞瑟瑟发抖,一脸无语,心中腹诽:让他不要动手,要冷静,结果自己先出手了。 “叶青衣,你能说个人话吗?阴阳怪气的做什么?”轻歌冷笑:“别以为都是蠢货,听不出你的弦外之音。” 轻歌五指渐渐收缩,叶青衣感到了窒息,才红肿的脸,又渐渐发白。 “你娘是清白的。”一道身影,从东侧的笼子里传来。 轻歌扭头看了去,方狱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发出了笑声:“我想让你娘成为我的妻子,但是我连她的房间都进不去,我只要靠近房门,她就以死相逼,这么多年,我甚至都没碰过她的手。” 轻歌蹙眉,冷冷地望着方狱。 方狱……在为她娘亲说话。 方狱此刻若不解释的话,因为叶青衣的一句话,娘亲必是声名狼藉。 阎碧瞳望向了方狱,眼神是复杂的。 方狱碰过她的手,还抱过她。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方狱如此说,只为给她一个清白。 阎碧瞳并不感动,只是唏嘘,诧异。 这么多年了,空虚也算是做了一回人。 第2881章 脏,别看 被轻歌桎梏于五指的叶青衣听到方狱的话略显癫狂。 她的双手紧攥着轻歌的手腕,发了疯的喊道:“方大人是个正常男人吧,方大人这般说,难道不是欲盖弥彰吗?” 轻歌眸色微暗,重重地将叶青衣摔在了地上,且一脚踩在叶青衣的胸膛,俯瞰着灰头土脸正在剧烈咳嗽的叶青衣:“你,想死?” “爹,你该明白,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吧。”轻歌转头望向夜惊风。 夜惊风看向叶青衣的眼神里,有着满满的失望。 除却男女之情不说,叶青衣的确是他多年的好友,多少次危难的时候,是叶青衣陪在身旁。 因着叶青衣在南洲夜府的关系,亦为夜惊风打点了不少关系。 作为朋友,夜惊风很感激叶青衣。 若论风花雪月,夜惊风此生只爱一个妻子,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歌儿说得不错,这女人城府极深,心机叵测,爹你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吗?”九辞冷冷地看了眼叶青衣。 阎碧瞳望着一双儿女,深感欣慰。 她从不是多坚强的人。许是在很多年前,她洒脱过,但经历了这样的几十年后,阎碧瞳对待感情,小心翼翼,百般敏感;若在以前,叶青衣的几番话,不过是跳梁小丑罢,可现在,她竟会感伤。 她倒不在乎世人对她的看法,只是她若声名狼藉,众人嘲笑的只会是她的丈夫。 方狱的解释,因为叶青衣的一句话,全都前功尽弃。 四下里,有一些观望者,窃窃私语,嘀嘀咕咕—— “是啊,方大人血气方刚,又是个正常男人,听那叶青衣的话,方大人囚禁夜君主之妻,长达数年。世上的哪个男人,面对喜欢的姑娘能够坐怀不乱?哪个不是情不自禁,怦然心动?干柴烈火,不出事才有鬼呢。” “对对对,孤男寡女,三更半夜,谁知道会发生怎样龌蹉的事来。” “你看那夜君之妻,貌美如花,气质过人,也难怪会把方大人的魂勾了去,甚至为此不惜一切。” “只是啊,很可惜,这么好的美人,被方大人给糟蹋了。” “你看那夜君头顶,是不是缺了什么?” “缺了帽子吧,还是绿色的。” 世俗的言谈,嘲讽,也算是在逻辑之中。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在座的哪个不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听得一清二楚。 更别说阎碧瞳,即便她刻意遏制了精灵与赤炎之力,还是能听清的。 她还是清雅如风,只是面色有些难看,再也维持不住那份超然。 伪装了许久的坚强,俱在这一刻瓦解。 别说这些人了,就算是阎碧瞳自己,都是不大相信的。 夜惊风心疼地望着阎碧瞳,阎碧瞳与之对视,看懂了夜惊风的眼神,同时也满满的失落。 夜惊风会用这种眼神看她,只说明夜惊风也和那些人一样,以为她被空虚糟蹋过。 这只是一个正常的逻辑。 方狱是个疯子,别说阎碧瞳手无寸铁,就算阎碧瞳实力高强,方狱想要得到,也总是有办法的。 夜惊风知道这一切,心裂开了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不是隔阂,而是心疼。 他信任阎碧瞳,唯独不信任方狱。 夜惊风搂紧了阎碧瞳,眼眶微红,低声温柔道:“不要害怕,往后的日子,我会保护好你的。” 平淡的话语,足以让阎碧瞳鼻腔微酸,心头有泪。 阎碧瞳已不愿去解释,再解释都显得苍白。 她只是担心那些庸俗的人,会在背地里辱骂她的丈夫。 刺啦。 衣裳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陡然,所有的人都看向了这片土地以东的狗笼。 笼子里,方狱双手如骨爪,撕掉了身上的衣裳。 每一个人,都不解地望着方狱,目光里充斥着疑惑。 “他要做什么?”古龙问。 轻歌摇摇头:“不知。” 她也很好奇,方狱在做什么。 是想使什么阴谋诡计? 轻歌与九辞对视一眼,下意识把阎碧瞳护住,甚至还把夜惊风挤了出去。 夜惊风站在一旁,看着母子同心的三人,眉眼含笑,颇有无奈。 刺啦刺啦—— 方狱撕掉了上衣,又在撕裤子。 直到方狱雪白的躯体,出现在众人的眼睛里。 一些女子,更是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你怎么不闭眼?”古龙又问。 轻歌嘴角微抽,“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下一刻,轻歌的目光凝住。 方狱的双腿间…… “原来是个阴阳人,想不到这厮为了维护你娘的清白,会做出这样的事。”古龙唏嘘。 轻歌抿紧了唇,在想,方狱弄这么一出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方狱的手段她了解,擅用阴险诡术,切不可掉以轻心,否则粉身碎骨死无葬身。 哪怕方狱在做一件好事,轻歌亦是忌惮,万分谨慎。 “辣眼睛。”九辞赶紧伸出手覆在轻歌的双眼上,轻歌顿感好笑。 夜惊风走来,捂住了阎碧瞳的眼睛:“脏,别看。” 四周,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安静异常,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方狱一丝不挂的在狗笼里,发出了狰狞的笑声。 “阎碧瞳就是个疯子,我不过想要跟她行鱼水之欢,她竟断了我的命根。这样的女人,可怕不可怕?恶心不恶心?”他用尽一切言语辱骂,其实在维护那份清白。 就连方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疯掉了吧。 当他发现狗笼周围的那些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阎碧瞳的时候,方狱都要疯掉了。 这个女人,他便是把她的骨头一寸寸敲断都行,但是决不能让别人欺负,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都不行。 其实他怕,怕自己没有翻身之地,无法再把阎碧瞳抢回来,世人会嘲笑阎碧瞳,就连夜惊风都会嫌弃阎碧瞳。 与夜轻歌打交道的这几次,让方狱明白,一定要想要后路,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总是会频生意外的。 阎碧瞳的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到一阵温暖,那是夜惊风的手。 夜惊风身为一个将军,南征北战,沐血而生,但是他的身上,没有让人嫌恶的血腥味。 淡淡的冷香,一如当年。 第2882章 蛇妖出笼! 阎碧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中没有任何的感动。 只是有些可悲。 这一件事,并不能否定她过去几十年的伤痛。 空虚的爱,是残忍的,自私的,无情的。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满足空虚变态的心理而已。 是的,在空虚的认知里,她只是空虚的持有物,空虚可以把她千刀万剐了,却不肯别人拔她一根头发丝。 阎碧瞳转过身,把脸埋在夜惊风的胸膛。 夜惊风轻抚阎碧瞳的后背:“没事的。” “我想回家了。”阎碧瞳轻声说。 “好,我们回家。”夜惊风解下披风,盖在了阎碧瞳的身上,撑着胭脂色的伞,搂着自家夫人去往夜神宫的最深处。 方狱蜷缩在狗笼里,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千夫所指。 双腿处的事,是他一生的伤痛。 这些年来,他佯装出一个正常男人的样子,其实骨子里是卑微的。 他不敢让人发现这件事,他怕有人背地里嘲笑他不是男人。 这一刻,空虚也不知为何鼓足了勇气。 周围人的惊呼声,嘲讽的笑,都在耳边响起,像是滚烫的热铁,烫在了骨骼上。 比起这些,空虚更难过的是,阎碧瞳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虚捡起破烂的衣裳,随便覆盖在了私密处。 他躺在狗笼里,仰头望着灰沉昏暗的天,咧开嘴露出了笑,双眸眼尾滑出了泪。 神主的示意下,东洲战士们把狗笼扛起,继而往前走去。 突地,尖鸣声响起,刺刺拉拉,像是厉鬼的嘶吼,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感到了毛骨悚然和前所未有的恐惧。 扛着奢华狗笼行走的战士们,忽然全都站定不住,把眼睛瞪大到极致,眼珠子往外突,爬满了血腥,好似要爆裂,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突然发生的一切,显得那么的诡谲而可怕。 仔细看去,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轻歌把九辞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拍掉,定睛望向了狗笼里的空虚,眸子陡然一缩。 这…… 战士们的眼睛,都成了猫眼蛇瞳,一条会收缩的尖锐黑线。 一条条鲜红的血丝爬满了眼球的四周,只见轰然一声响起,战士们身上的盔甲衣裳全都碎裂为齑粉,四散在空气里。 裸露在外的躯体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如蛇皮一般。 战士们的下半身,更是没了双足,幻化出了巨大的蟒蛇之尾。 “蛇妖……” 轻歌喃喃自语。 “他是忍受不住了吗?”轻歌问。 “是蛇妖趁他崩溃,占据了他的神智。从适才他的表现来看,他不想现在动用蛇妖之力,他想回到宗府,想办法活命,再布下天罗地网来等着你。”古龙说道。 “那他现在的神智,完全是属于蛇妖的?”轻歌再问。 “不好说,他和蛇妖,都同化了对方。准确来说,方狱的神智里有蛇妖,蛇妖的神智里有方狱,只是看谁占据的神智意识更多,就更能主导这具躯体罢了。” “……” 轻歌的视野尽头,笼子里的空虚,优雅的,邪佞的,坐起了身子。 白花花的躯体,裹上了一层蛇皮,就连半边脸都是暗黑色、骇然的蛇皮。 方狱起了身子,往前走去,脑壳撞到了狗笼。 他好似有些不高兴,皱了皱眉,随后伸出手,扳断了狗笼。 轻而易举的破了笼子,缓步走了出来,十几名蛇尾战士,好似他的护法跟随着他。 神主立在高空,垂眸冷漠地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充斥着不可言喻的怒气。 方狱体内有蛇妖之事,方狱早与他坦白过,神主之所以百般袒护方狱,也是因为觊觎方狱体内的蛇妖。 若他能炼化蛇妖之力,岂非一步登天,拥有千族的力量? 神主和方狱都很默契,所以方狱不打算拿出最后一道杀手锏。 适才的那一瞬,看着阎碧瞳渐行渐远的身影,看着阎碧瞳依偎在夜惊风的身旁,看着那唇角幸福的笑,方狱彻底的崩溃。也就在这个时候,伺机多年的蛇妖,占据了主导意识。 方狱走出狗笼后,竟是伸了个懒腰,好奇地看了看四周,笑起来时,嘴角两侧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野兽般的模样,吓到了太多的人。 轻歌见此,仰头望向神主,双手拱拳,道:“神主,方大人已被蛇妖占据意识,意图谋害苍生,神主身为天域四洲之王,恳请神主亲自出手,了结了此等孽障。” 神主险些哽到,略有不悦地望着轻歌,眸子里满是哀怨。 这丫头倒是不做亏本的买卖,明知蛇妖之强,还特地让他出手。 而且方狱是他的人,蛇妖之事他早已知晓,此时出手,必是两败俱伤,让她东帝坐收渔翁之利吗? 方狱盯着轻歌看,闭上眼深深嗅了一口:“好香的鲜血。” 轻歌皱眉,想起了一件事。 那一年,她与兰无心为敌时,兰无心闻着她的血味,说过同样的话。 她的血,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夜惊风与阎碧瞳闻声回来,看见方狱率领蛇尾战士们出现,俱是诧异。 方狱打开了双眼,目光犀利阴冷地注视着阎碧瞳,似死神的凝视:“空虚啊空虚,这样一个无情的女人,何苦让你挣扎那么多年?与其让他们一家四口快活似神仙,不如我替你把这些杂种们全都解决掉。” 于他来说,四周一个个鲜活的人,都是肥美生香的食物。 他已经太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几十年与空虚斗智斗勇,即便阎碧瞳死时,都无法攻下空虚的防线。 谁曾想,阎碧瞳的一个转身,比死亡还让方狱痛苦。 “神主。”轻歌继而抱拳:“恳请神主为民除害,替天行道,出手杀了这不人不鬼的孽障。” “神主,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难道你早已知道,方狱不是一个人,而是蛇妖?神主身为凡人之首,与蛇妖为伍,倒是不怕滑天下之大稽。”雪女嗤笑了一声,斜睨了眼神主。 说罢,雪女悄然地望向轻歌,微眨左眼。 轻歌无奈,唇角勾着轻轻浅浅的笑。 雪女的话,倒是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兴许,雪女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第2883章 孽障 神主蓦地望向雪女,金色的面具泛着凛冽的寒光:“方大人怎会是蛇妖,不过是被蛇妖占据了意识。” “原来神主早知方大人体内有蛇妖的存在。”轻歌了然于心,恍然大悟,却是满脸的诧异:“神主,宗府定本帝罪名,其罪之一便是与半妖为伍,且不论方狱究竟是蛇妖还是体内有蛇妖寄宿,都是大罪。神主明知此事,还将宗府之首的位置交给他,神主您这是大忌啊。我今日只问神主一句,天子犯法,是否与庶民同罪?神域神主犯法,能否按照宗府之法来处置?” 轻歌字字铿锵,舌绽莲花,清冽的嗓音如一场风雪,响彻此地。 神主一时语噎,久久不语,适才他过于担忧方狱的情况,倒是掉进了雪女和夜轻歌的文字陷阱里。 神主实在想不通,都已是危难时刻了,为何夜轻歌还能有清醒的头脑来对付他? 夜轻歌想做什么? 想至此,神主一阵后怕。 若东帝满足不了夜轻歌的野心,夜轻歌想要他神主的位置呢…… 轻歌继而道:“神主,你若无动于衷,难以服众吗?我现在有资格和理由质疑神域的决策和宗府的法规是否错误。若方大人有罪,从轻处理,神主有罪,两耳不闻,那么宗府的法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还是说,宗府的法规,仅仅只是束缚我等阶级低下,没有背景与实力,无依无靠的穷苦之人?神主,你这么做,未免让人太寒心了?!” 原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蛇妖的身上,恐慌,诧异。 如今听夜轻歌这么一说,众人俱都质疑地看着神主。 是啊,按照夜轻歌这么说,宗府的法规是否仅仅只是限制底层和中层的人群? 这样的道理,大多数人都是明白的,只是现实残酷,没有能力和本事反抗,便只能臣服。 当有那么一天,有一个权威性的人物站出来指责宗府,说出了世人有共鸣的话,那等影响是非常之大的。 神主坐在了火麒麟的身上,低头与轻歌对视。 蛇妖出现的危险时刻,这个女人还有清醒的头脑来对付他…… “恳请神主,处置蛇妖!”轻歌面朝神主,不卑不亢,双手作揖,旋即鞠了一躬。 话已至此,神主不得不出手,但是神主有自己的考量。 蛇妖的实力,他是明白的,若他出手,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绝对不行! 他若受损,天域五洲都要被黑暗殿主攻下。 不出手的话,便会遭天下人的指责。 一时之间,陷入两难的局面。 神主沉默许久,最终选择了后者。 蛇妖与东帝两败俱伤,他还能想办法趁虚而入,至少不让东洲成为第四个独立之地。 “方狱之事,事出突然,而蛇妖之事,本座全不知情。东帝,你切莫胡言。”神主说道:“既然东洲为第四个独立之地,便不在本座的保护范围内,而且方狱与你们一家四口,都不是诸神天域人,你们都是来自低等位面四星大陆的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方狱的目标是你东帝,不是旁人。” 神主身为天域的一位君王,有自己的衡量和打算,也有着聪明的头脑。 从一开始的自乱阵脚,到现在的镇定如常,只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而已。 神主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错归咎于轻歌,把自己与妖为伍的事,归咎于方狱寻仇。 “东帝,东洲曾经是神域的土地,是本座的子民。本座信任你,认为你年纪轻轻便可胜任东帝一位,你要东洲为独立之地,本座也无话可说,毕竟你东帝对待自己的子民,是真心实意,本座都看在眼里,也颇为感动。” 神主话锋一转,陡然间言辞犀利:“但是!蛇妖寻仇,实乃你东帝之责。你若没有本事保护东洲,本座怎放心东洲为独立之地,从而毁在了你的手里?本座在位多年,对东洲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东帝,你不要让本座失望。蛇妖之事,你必须立即解决掉!” 轻歌唇角噙着戏谑的笑。 “神主,你还是不是人了,方狱是你的手下人,他在位多年,体内有蛇妖,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残害无辜的百姓。现在东窗事发,神主你就想当个甩手掌柜的?还别说,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不去当媒婆实在是可惜了。” 九辞不悦地道,转头望了眼轻歌,下意识捏捏轻歌的脸:“不就一条蛇,你想吃什么味的,清蒸蛇?红烧的?还是炖汤?炖汤好,炖汤有营养。” 轻歌:“……”她可以拒绝吗? 九辞想要朝前走去,轻歌微微擒住九辞衣袖的一角,朝着九辞摇了摇头。 九辞的确能弄死蛇妖,但是也需要苦战,不说自损八百,至少也得是自损五千。 她不想哥哥去遭这个罪。 而且,蛇妖有着剧毒,鱼死网破时,会把生命里储存的全部剧毒,拼死投给九辞。 “怎么?担心为兄了?”九辞痞子般的笑。 轻歌面色微微发黑,冷冷地看了眼九辞。 “歌儿,让我来吧。”阎碧瞳说。 她的赤炎之火,能够解决掉剧毒带来的苦恼。 只是那样的话,会暴露阎碧瞳的身份。 轻歌猛地摇头,推开九辞,走至阎碧瞳面前,近在咫尺,握住了阎碧瞳柔软的手。 “娘,我想带你去见外婆和爷爷……” 这是轻歌的夙愿。 把夜惊风带到夜府,给夜青天磕头认错,尽尽孝,让夜青天高兴高兴。 让祖爷看看阎碧瞳…… 阎碧瞳目光微凝,就连夜惊风都是略微低头,垂下了眉眼。 这样的事,他从不敢想。 他没有英武侯的本事,步步高升,一飞冲天,有能力去各个地方。 “那方狱要怎么解决?”九辞问。 “我来解决。”轻歌眸若点漆,抿唇而笑,眼中是狂热的战意,以及嗜血的杀气。 “……” 另一侧,药宗大宗师走到楚长歌面前,用胳膊肘撞了撞楚长歌,再朝着青面獠牙的方狱努了努嘴,低声说:“你老相好的变成了蛇诶。” 楚长歌:“……”呕,恶心的。 第2884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神智意识俱被蛇妖占据的方狱,肌肤上的蛇皮倒映着森寒的冷光。 一双毒蛇般的眼眸,注视着远处的轻歌,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盘中餐和猎物。 方狱轻挥手,十几道蛇尾战士们挪动着蛇尾,猛地使出了力,飞掠而去,直扑向轻歌。 奈何,还不等蛇尾战士接近轻歌,一道凛冽的剑光从天而降,锋利吓人,以骇然震撼的气势,将蛇尾战士们分裂。 鲜血飞扬,如下一场血雨。 血液即将落在轻歌头顶时,阎碧瞳撑着伞为轻歌挡去风雨。 轻歌仰头望了眼伞骨,转头看向阎碧瞳,温婉的笑。 夜惊风手持宝剑,站在了轻歌的前面,解决掉十几个蛇尾战士们后,夜惊风擦拭着锋利的宝剑,回头看了眼轻歌,微挑起眉梢。 “你来解决?你来解决什么?有爹在,你便乖乖呆着,只要你老子我还活着,定不会让人欺了你。”夜惊风说。 轻歌眼眶微红。 多年来的生死历练,她早已习惯了战斗。 她闭上眼睛,做着梦,都是鲜血的味道,永远的挥之不去。 在上一世,她便期盼着能有伟岸的父母来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 这一刻,终于实现,轻歌的心情甚是复杂,心里、四肢都是暖暖的,如裹着热火。 夜惊风提剑走向方狱,在方狱十步开外的距离停下,冷漠地望着方狱。 “方狱,你我,是该有一战了。”夜惊风道。 轻歌皱了皱眉,夜惊风虽为剑尊,但是方狱有着蛇妖的力量,且有剧毒,只怕夜惊风不是对手。 “惊风,小心。” 闻言,轻歌扭头看去,发出声音的正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叶青衣。 叶青衣脖颈处的勒痕,脸颊一侧的红肿,无不在显示着她的落魄。 阎碧瞳淡淡地望向叶青衣,一双好看的眸子不起波澜,无悲无喜。 夜惊风年轻时就是北月王朝诸多少女的梦中情郎,即便人到中年,魅力依旧不减当年。 叶青衣好似无事人一般,捡起了地上的珠钗,理了理发,擦去脸上的脏污,走至阎碧瞳面前。 轻歌一个眼神看去,叶青衣猛地吞咽口水,吓得停下了脚步,目光微闪,略带恐惧地望向轻歌:“东帝,你难道还怕我对你娘亲做什么坏事不成?” “谁知道你这个老女人会不会嫉妒我娘的美貌暗中下手,古书上说的毒妇就是你这种人,再看你面相,印堂发黑,一看就有血光之灾,就算你无坏心,我们也要提防着你,可不能被你的血光之灾给连累了。”九辞拉着阎碧瞳往后退了几步,极为忌惮地看着叶青衣,眼底深处绽放一道邪佞的杀伐之光。 叶青衣知道这一双兄妹的厉害,自然不敢再造次。 阎碧瞳微笑:“叶姑娘可有事?” “嫂子可会怪我方才的无心之言?我无心毁嫂子的清白,只是担心嫂子。我陪在惊风身边这么多年,我知道他对嫂子的感情。嫂子你放心,我与惊风只是战友之情,我知道的,我不如嫂子。惊风说过,除非见到嫂子的尸骨,才会去续弦。”叶青衣说。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续弦,续你吗?你有这个脸吗?” 叶青衣面色微僵:“歌儿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不是误会,是事实。是,这些年你与我父亲相依为命,南征北战,但你可别忘了,我是东洲的东帝。当初你受家族惩罚,流落东洲,我父亲不知你是叶府小姐,顺手相救,你偏要赖着他。你的确与我父亲共战许多年,但我父亲,从未挽留过你。你有何脸面说出那一句话?”轻歌冷声道。 夜惊风的性子她还是知道的,即便阎碧瞳死了,夜惊风也不可能续弦。 叶青衣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让阎碧瞳不痛快。 叶青衣定是以为,阎碧瞳消失了这么多年,与夜惊风之间必有隔阂,肯定会生分的。 可她忘了,夜惊风与阎碧瞳的感情,是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渝的。 轻歌之所以迟迟没有对叶青衣下杀手,也是因为叶青衣没有犯下大忌,就算有点小心眼,且罪不至死。 轻歌不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战士,而是一个君王,若是暴戾,滥杀无辜,只会令百姓惶恐。 而最根本的原因是,叶青衣曾救过夜惊风的命。 …… “嫂子,你看,歌儿就是误会我了。”叶青衣说:“我真不是有心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拿惊风当哥哥呢。” “你怎么不拿他当爹爹?这样还能显得你更年轻一点。”九辞冷不丁来了一句,听得此话,轻歌就算是绷着一张脸,也是忍俊不禁。 九辞这张毒蛇般的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叶青衣张了张嘴,被九辞堵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姓叶的,你有多远滚多远,再来烦我娘亲,小心小爷打得你满地找牙。”九辞说。 阎碧瞳无奈:“辞儿,不要这么凶。” “娘亲教训的是。”九辞颔首点头,乖巧如绵羊。 叶青衣如鲠在喉,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来回地看着轻歌与九辞。 她不忌惮阎碧瞳,她在阎碧瞳身上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灵力,想必几十年的关押,已把阎碧瞳变成一具废躯了。 让她忌惮的是,九辞和夜轻歌。 也不知这个女人踩了什么狗屎运,一个女儿擅用诡术潜力无穷,一个儿子是九界之人杀心不收,还都是护娘狂魔。 扑通一声,叶青衣跪在了地上,仰头望着阎碧瞳:“姐姐,我知我方才的无心之言,给姐姐造成了困扰。我知道,即便我是无心的,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不乞求姐姐能够原谅我,可这一声抱歉,我是必须要说的。” “起来吧。”阎碧瞳道。 “姐姐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叶青衣不敢对付轻歌和九辞,却好像是吃定了阎碧瞳一般。 “那你便跪着吧。”阎碧瞳冷声道。 叶青衣:“……” “那我便跪到姐姐能原谅我为止。”叶青衣泫然欲泣。 轻歌冷嗤,双手欢喜,好整以暇地望着叶青衣。 九辞撸起袖子怒气冲冲,轻歌的手放在了九辞的肩上,朝九辞摇摇头。 她娘亲何许人也,神月灵女, 对付一个叶青衣还不是手到擒来? “既然如此,那你便跪到一旁去吧,跪在这里,着实碍手碍脚的。”阎碧瞳道。 “噗嗤!”九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里暗暗为阎碧瞳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第2885章 满地毒蛇 叶青衣怔愣住,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阎碧瞳,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弯弯细细如柳叶般的眉轻微蹙起,倒是不见此前要斩燕留芳双腿时的彪悍模样,只见一派楚楚可怜。四面八方都是看客,就连两军战士们都在观战,远远地望着叶青衣,不知事情原委的,怕是还以为阎碧瞳欺了她。 阎碧瞳见叶青衣不走,自己带着一双儿女走至旁侧,为夜惊风感到担心。 她与方狱共处了很多年,最开始的方狱,是温润如风,心怀洒脱和热情的。 渐渐地,不知发生了什么,方狱逐渐变了,青面獠牙,面目狰狞,心领扭曲。 可阎碧瞳如何都没有想到,方狱的体内,蕴养着一条蛇妖。 能够寄宿在修炼者的体内,此妖非妖域之妖兽可比。 阎碧瞳微微攥紧了双拳,眸色里一片担忧。 夜惊风手持宝剑与方狱交缠上,剑尊的气场覆盖了整个东洲,随着一剑凌空劈砍,无数道剑光宛如骤雨从天而降,四处俱是,剑光所过之处,破风声起,便连空气仿佛都已被撕裂。 方狱双眸微眯,展开双手时,整张脸的肌肤都已成了蛇皮状。 一根根发丝全部倒竖起来,寒风凛冽,方狱脊背处的衣裳,突然诡异地凸起。 那凸起的地方,犹如装着一同小兽,正在左右来回的扭动着。 片刻后,随着哈气般的嘶吼声响起,巨大的蛇头撞裂了衣裳,飞了出来。 仔细看去,方狱的脊背有一道裂痕血缝,鲜血正从中汩汩地流出,与之而出的,还有那巨大的蛇头与蛇身。 这样的气势,轻歌只在虚无之境里的蛇王身上看到过。 轻歌沉默着,静静地思考,这一战夜惊风的胜算有多少。 神主坐在火麒麟上,忽然笑了,那笑容掩藏在金色的面具之下。 他的双眼早已洞悉了战场,此战,夜惊风必败! 神主观虎狼之斗,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青麟密布的蛇妖,终于从血缝里出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膨胀变大。 砰地一声,尘烟四起,千万条毒蛇从地底爬出,缠绕在每个人的足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叫人惊慌失措,这些毒蛇似有组织有规律地缠着人的双足,他们的目的是想让人类窒息而死,再把美味的尸体,贡献给蛇妖。 青麟巨蟒的身体尤其的大,双眼青黑宛如两个铜陵,似夜里的灯笼,阴冷森寒,恶狠狠注视着地上的每一个人。 而地上满是小型的毒蛇,缠绕上修炼者和妇孺们,即便有修炼者拿刀将毒蛇砍死,依旧有不计其数的毒蛇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看其架势似是源源不断。 “啊!”叶青衣发出恐慌的叫声,不敢再跪,站起来拿剑刺杀缠向自己的毒蛇。 有一些毒蛇想要逼近阎碧瞳,轻歌眸光微冷,掌心寒烟四起,带有侵蚀之力的寒烟,分裂了许许多多的毒蛇。 适才还鲜活的毒蛇,在寒烟的笼罩侵蚀之下,转眼就成了森白色,随着风来,成齑粉洒落在地。 轻歌眼神愈发的冷,宛如冬日寒冰,冷漠地望着满地爬的毒蛇,以及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 从北风山岭而来的数千妇孺老人,乱作一团糟。 他们没有修炼者的强悍体质和武力,只能逃跑尖叫。 轻歌一步踏来,玉手轻挥,一簇簇青莲火光绽放,将毒蛇们烧为灰烬。 头发凌乱面色发白的妇孺老人们看见东帝,如见神灵,或是吓得失声痛哭,或是跪地磕头感恩。 无数道青莲异火,围成了一个圈,保护着圈内手无寸铁的妇孺老人们。 轻歌能护着这一块,却护不住其他人。 轻歌站在中央的土地上,四面八方都有惨叫声响起。 此时此刻,这些被毒蛇缠绕窒息的人们,不论是东洲人,还是宗府军队,轻歌都感到痛心。 这一刻,轻歌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不知不觉间蜕茧成蝶的变化。 身为一个君王,应该关心天下人的死活。 小格局者,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大格局者,四海八方,天上地下,都该怜惜生灵。此为,君临者! 轻歌闭上眼,轻咬着下嘴唇,满心杀气四起,欲粉碎无数毒蛇。 九天之上,神主戏谑地望着生灵涂炭,满地毒蛇,恨不得这些毒蛇缠死东洲的每一个人。 于神主来说,不为他子民者,都该死。 有蛇妖助力,更是天助! 而正在轻歌懊恼时,虚无之境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混账东西们,在你祖宗面前,还敢嚣张?” 轻歌眉间迸射出一道光,蛇王发出的怒喝之声,是人类的语言,四周的修炼者们都听得懂。 蛇王的气势散开,毒蛇们都停止了进攻。 一条一条密密麻麻的毒蛇全都停下了动作,仰着头梗着脖子睁大眼好奇地看着蛇王。 轻歌眉梢一挑。 还别说…… 她竟觉得这些毒蛇有些萌。 “你……”方狱幻化的青麟巨蟒,怒视着蛇王。 蛇王立在轻歌身旁,身影巨大无比,嗓音浑厚,覆盖天地八方:“吾当年乃青莲一族战将,出身于千族之一的蛇族,曾在蛇族为族宗师,一妖之下,万蛇之上。你一个区区万年小屁蛇,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无人可以治你吗?上有九界,再上有青莲,你敢在人类的地盘大动干戈,不怕我青莲冰火雷电牢囚你半生吗?” “我已经动手了,青莲必治我的罪,你以为我会怕吗?”青麟巨蟒冷声道。 只见无数的人,无数条小毒蛇,看着两条巨蟒对话。 蛇王的蛇尾落在轻歌身旁,道:“看见这人没,现任青莲王的老相好的,她吹一吹枕边风,你觉得青莲谁敢治你得罪?只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声,你欲斩她,杀她之父,害她土地,已惹怒了这姑娘。再不住手好好溜须拍马,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轻歌:“……” 得亏她还激动万分,虚无之境里的兽兽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蛇王好歹曾是青莲战将,此战必然惊天动地,杀个三百回合。 怎知…… 不忍直视。 轻歌很好奇,都说青莲战将蛇王战无不胜,难道都是靠嘴皮子取胜吗? 第2886章 青麟小蛇妖 青莲蛇王战将? 青莲王老相好的? …… 听到这些话, 四周,包括神主在内的修炼者们,全都复杂地看着轻歌。 此蛇所言,会是真的吗? 东帝真有这么大的后台?有那魅力去勾青莲王的魂? 青麟巨蟒开始犹豫,思索着蛇王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轻歌的脸愈发之黑,蛇王跟在她身边多时,从她初来诸神天域直到现在,从未有过什么作用,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难得出来战斗,还是借她之威? 却说本欲与蛇妖对峙的夜惊风,闻声,目光暗暗闪烁了几下。 青莲王? 他女婿不是夜神宫宫主,妖域妖王吗? 夜惊风皱了皱眉,他虽支持女儿及时行乐,却也希望从一而终,可不能昨日妖王,今日 青莲王,这也就罢了,明日再来个什么邪王,真是叫人风中凌乱。 夜惊风左思右想,好半日过去便释怀了。 自家女儿并非寻常女子,是为帝为王,自古以来,这些个君王们,哪个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他家女儿才俩三人,已是非常难得了。 诚然,若轻歌知道自家老子的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该笑该哭了。 四下里,安静异常,青麟巨蟒思考了颇久,还是颇为动容,让了步:“你之言,可是真的?你好歹是青莲战将之一,若是出尔反尔,可是会影响青莲声誉的。” “放心,你我都出身蛇族,四舍五入算是一家人,你听过坑自家人的吗?你可别让那些阴险狡诈的人类得逞了,你现在还没造成什么损失,及时收手,放下屠刀,反倒是大功一件。别的不说,唯独一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这位小宿主,绝绝对对是青莲王的老相好。”蛇王拍着胸脯保证道。 轻歌无语汗颜,额上哗啦啦落下了一排黑线,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蛇王这是在坏她清誉? 倒是旁侧的夜惊风,眉头紧蹙,甚是懊恼,想着轻歌为帝的话,妖王和青莲王,谁为正房,谁又是妾。 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难题,可算是愁坏了夜惊风。 “只要这件事是真的就行。”青麟巨蟒道:“不过,我需要一点元力,恢复蛇躯,这具凡人之躯,实在是太恶心了。” 轻歌:“……”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蛇妖大人,您真的不再挣扎抵抗一下?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便像是蓄力多时全神贯注的一拳,本想开天辟地,怎知打在了棉花上。 “元力?你放心便好,本座的小宿主,会给你满意的答复。”蛇王又道,轻歌侧目看去,只觉得蛇王这语气,似那中年油腻的猥琐大叔,哄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青麟巨蟒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乖巧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呆萌。 同时,轻歌的脑海里响起了蛇王的声音:“怎么样,本座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条小屁蛇,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此乃,未战先胜。” 精神世界里,古龙轻咳一声,发出的声音特地传了出去,如此一来,蛇王听得一清二楚。 蛇王讪讪地笑了几声,不敢再耀武扬威得意洋洋。 青麟巨蟒挪动着巨大的身子,走向了轻歌,居高临下,弯下了蛇身,两只如铜陵般的眼瞳,与轻歌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许久。 “你有元力吗?”青麟巨蟒问。 轻歌抿起殷红的唇。 元力,是元石之力吗? 若是如此的话,她有。 轻歌轻点螓首,优雅地点了点头。 “有多少?”青麟巨蟒眼中一喜,再问。 “喂饱是你没问题的。”轻歌说。 青麟巨蟒一阵兴奋过后是满满的诧异,望向了蛇王,似是在求证事实。 蛇王朝着青麟巨蛇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如此,青麟巨蟒这才信任且放心。 青麟巨蟒似想到轻歌不过一介人类之躯,始终有所膈应,不过转念一想,青莲战将蛇王,都已是此人的俘虏,便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人类,我需要元力,重塑蛇躯。” “可以。”轻歌道。 青麟巨蟒还要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他怎么觉得,是个陷阱? 不过蛇王所言,他很忌惮。 他在方狱体内,与方狱的意识争夺这么多年,并不是为了占领方狱的躯体,而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肉躯,回到故乡蛇族。 青麟巨蟒有些失落,轻歌见此,轻笑了一声,伸出了手,轻揉蛇王的脑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不害人。这片土地,是我的家,土地上的子民,都是我的亲人,你不能伤害他们。” 旁侧,三宗前辈们,望着轻歌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君王该说的话,而不是像那高枕无忧两袖清风的神主。 青麟巨蟒轻点了点脑壳,眼前的女子,语气和眼神都格外的温柔,让人不由得放松心情。 轻歌是想到了她的小蛇,那条会在西海域海岸边眼巴巴盼望着她的绛雷蛇。 可惜,故人都已不在,她没有能力守护好每一个亲切的亲人。 轻歌眼眶微红,目光更加的柔和。 随着寒烟四起,青麟巨蟒化作一道青光,汇进了轻歌的眉间。 蛇王看向满地的毒蛇,冷喝:“还不退下?” 无数的毒蛇们都保持着仰脖子的姿势,感受到蛇王的气势,俱都四散,钻进了地底里。 蛇王重回到虚无之境,与迷你的青麟巨蟒大眼瞪小眼。 朱雀嗷呜大叫:“臭女人,这地方又挤又小,你这是虐待超神兽!” 玄武懒懒地从龟壳里伸出了脑袋:“一条小屁蛇啊,还需要这么大动干戈?” 轻歌:“……”这些个兽兽们,只会卖萌打滚与马后炮吗?方才与蛇妖对峙战况紧急的时候,一个个都不说话…… 九尾血鸾化作小少年的模样,身后九条竖起的大尾巴摇晃了几下:“青麟小蛇妖是吧,介绍一下,我是这个地方的三当家的,以后有什么事,你不必麻烦老大和二哥,只需要跟我汇报就行。” 沼泽兽懒惰的程度愈发之高,被青麟小蛇妖从身上踏过,都懒得叫出声了。 第2887章 陈年 青麟蛇妖见虚无之境内如此热闹,不由得开始怀疑轻歌是否拥有元力。 纵然蛇王说得天花乱坠,不可否认的是,东帝夜轻歌,不过是个星辰境的修炼者。 通俗点来说,元力乃元石之力,若要炼化元力,自身的修为怎么着也得达到本源境吧。 青莲蛇妖便问:“夜轻歌,若无元力,我的状态坚持不了多久。你应该明白,元力对我的重要性。” 蛇王回到虚无之境后,大摇大摆地坐在了九龙宝座上,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眼青麟蛇妖。 “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是给蛇族丢脸,以后说出去,可千万别说你出自于蛇族。”蛇王哼唧了一声,懒洋洋地道:“你寄宿于方狱的体内,也知道方狱与夜姑娘之间的恩怨吧?他早便与寻无泪商榷好,这一次的东洲之战要请九界出面。如此,一来可以支走东帝最大的帮手九辞,二则可以掌控映月楼,要兄妹二人的势力互相残杀。” “你猜猜看,九辞为什么能够离开九界?九界的罗三叔为何要帮着夜姑娘?”蛇王问道。 青麟蛇妖摇摇头。 他没有方狱的心机深沉,只想要化作实躯活下去。 “你肯定不知道,夜姑娘送上一个亿的元石去往九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懂吗?”蛇王恨铁不成钢的。 话说至此,已经明了。 青麟蛇妖耷拉着的脑袋蓦地抬起,双眼里迸射出强烈的光亮。 一个亿的元石? 区区凡体女,怎能出手这般大方? 如此说来,这个女子,当真有元石? 青麟蛇妖左看右望,思来想去,终于明白虚无之境内的一群神兽们,为何非要追随于夜轻歌。 兴许,与那深厚的元力脱不了关系。 青麟蛇妖立即乖巧:“将军说的是,我既来此,便相信夜姑娘会帮助我的。” 而且,这么多年,在方狱的躯体里,与之魂灵相斗,青麟蛇妖早已恐慌。 方狱此人,简直是个大变态,那等强悍的意志力,竟让他这个蛇妖都感到害怕。 稍有不慎,方狱的意识便会吞噬掉他的魂灵。 若非方狱经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和一系列的打击,最终出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蛇妖根本不可能掌控方狱的神识。 青麟蛇妖长长的躯体蜷缩在九龙宝座旁,尤其的乖。 轻歌感受到虚无之境的一切,无奈地笑了。 陡然,杀伐阴冷之气,自远方来。 轻歌蓦地看向方狱的躯体。 方狱屹立在原地不动,脊背处撕裂的血缝,还在往外流着鲜红腥热的血液。 方狱足下的土地,满是刺目的血泊。 他睁着眼眸,宛如厉鬼般凝视着轻歌。 没了,一切都没了。 蛇妖是他的最后一道杀手锏,也没了。 权力名誉,荣华富贵,彻骨情爱,全都是过眼云烟。 方狱一动不动,流出两行热泪,爬满了苍白的脸颊。 失去了蛇妖的他,面颊和五官逐渐地发生了改变。 还是那一张脸,还是一样的五官,却是愈发苍老,不再肌肤细腻,有了一个中年男人该有的模样。 只是这种变化好似没有停止的意思。 方狱的双眉,发丝,都成了雪白之色,脸颊上的皮肤,往下垂着,眼神已经开始灰浊了。 渐渐地,方狱的眼神望向了阎碧瞳。 他挪动着双腿,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了阎碧瞳。 夜惊风伸出宝剑,拦住了方狱:“你已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方狱停下来,扭头望着夜惊风,发出尖锐刺儿的笑声:“我不配?你配?夜惊风啊夜惊风,你的确是一个好的兄弟,一个好的将军, 可你从来不是一个好的丈夫。若她爱的人是我,我绝不会让她遭受任何的颠沛流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夜惊风,你怎么不去死呢?” “苍天不仁啊,既生我空虚,何生你夜惊风?”方狱不顾形象,嚎啕大哭,像个疯子歇斯底里。 夜惊风眸色微暗:“我的确不是个好丈夫,这么多年,相信你的苦肉计,相信你的兄弟情,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甚至认为你会动用天机一道,为我找寻妻子。我想啊,天机楼都找不到我的妻子,我该去哪里找呢?” “是,我承认你的爱,可这些年,你对她好过吗?她不爱你,便是你手段残忍的理由?这一切分明是你的自私自利,极端偏执,还要营造出爱的假象。空虚,你不觉得恶心吗?十几年如一日,看着曾经热烈似火的她,在你那暗无天日的小阁楼逐渐颓废萎靡,痛苦徘徊,你真的开心吗?”夜惊风红着眼怒道。 这世间的对错难分,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感受。 方狱愣住,神情恍然,想起了过去十几年。 阎碧瞳从未对他笑过,每每看他,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夜惊风扭过头,拭去眼尾的泪。 方狱突然发疯似得朝夜惊风扑去,将其扑倒在地。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她!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她啊,你为什么不肯把她让给我?当年你明知我深爱着她,为何要娶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想看我绝望崩溃,看我伤心难过?是不是!我在外历练,九死一生,拿着南冥以北的宝石与珠玉回来,得到的,却是你们大婚的消息!夜惊风,我曾把你当成兄弟,我对你差了吗?!”方狱似濒临绝望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哀嚎吼叫。 夜惊风躺在地上,望着方狱狰狞扭曲,沧桑苍老的脸,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我把你支走的。”清丽文雅的声音的响起,方狱猛地转头看去。 轻歌搀扶着阎碧瞳走来,在方狱二人的面前停下。 阎碧瞳垂眸望着空虚,说:“错的难道不是你吗?你早便知我与夜惊风暗生情愫,早已私定终生。你便装作不知,在惊风面前说你有多爱我,让他不知所措。那一日,我听到你与贴身侍者说,你要杀了惊风,是不是?我便想方设法,把你支去南冥以北之地,并且在这段日子里,我跟惊风去了北月夜府,且决定成婚。” 第2888章 这对兄妹,真如恶魔一般 “不——” 方狱尖叫。 九辞一脚踹来,方狱便从夜惊风的身上狼狈地滚了下去。 方狱脊背上的伤口血缝,沾上了泥土和草叶。 轻歌则是冷漠地望着这一切。 “空虚,你知我们成婚,便拿出珠玉和宝石,说是新婚之礼。那珠玉与宝石上,浸染着麝龙香叶的气息,你想让我一生无孕是不是?可你当时并不知道,我的体质异于常人,麝龙香叶对我毫无作用。我不仅怀了孕,还是龙凤胎。你想尽办法买通稳婆和医师,并且在生子的那一日,把辞儿带走,让辞儿这些年无家可归。” “我现在甚至怀疑,北月皇之所以忌惮惊风功高震主,很大的原因是你的煽风点火。” “空虚,你是对我好过,你为了我,会做出许多伤害自己的事来。但是这一点点好,在你对我的伤害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你以为你爱我吗?错了,你只是满足你那恶心的私欲罢了。惊风是我的丈夫,是我唯一的爱人,至少,他从未伤害过我分毫,有他在的日子,我不必痛苦挣扎,担惊受怕。你说他愚不可及,不知我在小阁楼里受罪,可你才是罪魁祸首,却偷换概念,把无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的丈夫身上。” 说完了这一切,阎碧瞳深深吁了口气。 分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感觉毫无力气了呢? 每个人都会同情她的遭遇,却无法感同身受。 当一个人遭受了十几年的精神、躯体折磨后,绝不会再同情一个害自己的罪人。 夜惊风拍去身上草叶,心疼地望着阎碧瞳。 他以为阎碧瞳会怪他,但是从来没有过。 轻歌轻拢着阎碧瞳身上的披风,微微一笑。兴许,这才是阎碧瞳的迷人之处。 她坚强,隐忍,即便面对不公,亦不自怨自艾,埋怨他人。 阎碧瞳走至夜惊风面前,为夜惊风整理有些紊乱的衣裳,夜惊风蓦地握住阎碧瞳的双手:“对不起,都怪我太无能了。” 阎碧瞳苦笑:“胡说,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将军,也是我深爱的丈夫。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已经废了,当我重见天日的时候,一定是我死亡之时。我很庆幸,庆幸有你,有歌儿、辞儿。” 夜惊风拥抱住阎碧瞳,闭上了发红的眼眶。 阎碧瞳靠在男人的胸膛,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格外的满足,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方狱倒在血泊里,满脸的呆讷,眼眸死盯着阎碧瞳看。 离开了他的阎碧瞳,那么的幸福,他早该明白的。 一阵风,掀起发丝。 阎碧瞳仰起头:“起风了,该走了。” 夜惊风点点头,搂着自家夫人离去。 方狱猛地坐起来,瞪视着阎碧瞳夫妻二人的背影,怒喊:“阎碧瞳,我究竟哪里不如他夜惊风?为何你的眼里只有他?!为何?!” 阎碧瞳停下了脚步,回眸一笑,清雅温润。 “哪里,都不如。” “我的丈夫,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你有何资格来比?” 说罢,与夜惊风执手离去。 夜惊风发红的眼眶,终是忍不住流出了泪。 他何其有幸,得此夫人。 大概是,三生有幸吧。 阎碧瞳的话,彻底叫方狱崩溃,再度尖叫,嘶吼,喊到嗓子沙哑。 在方狱眼里,夜惊风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废物。阎碧瞳却说,他哪里都不如? 方狱一直以为,若阎碧瞳爱上的是他,那么一定会很幸福的。 可他永远忘了,他的爱,只是把深爱的人,当做宠物一样关起来。 哪怕阎碧瞳爱的是他,这一点也改变不了什么。 阎碧瞳何等的好,天下男子的梦中神女,这种魅力,会成为催化剂,崩了方狱的神智。 一双软靴,停在方狱面前。 方狱自软靴,沿着裙摆往上看去,望见少女清寒如霜的脸。 当少女一笑时,眉目如画,似绽日月之光,明媚生辉,夺人眼球。 方狱有一瞬的窒息。 多少年前,阎碧瞳一如眼前的少女,张扬,热情,高谈梦想。 轻歌的笑渐渐浓郁,还不等她做什么,九辞急匆匆过来,把轻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歌儿,你做什么,这可是一条会咬人的疯狗。”九辞戒备地瞪着方狱。 轻歌摇摇头,轻笑一声:“空虚,这些年,你开心吗?” 方狱张嘴,哑口无言,皱着眉头,垂下眸,满脸的痛苦。 他开心吗? 他不开心,从未开心过。 所有的岁月,都花在了阎碧瞳的身上。 失去了阎碧瞳的他,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若我娘亲当年爱上的人是你,那才是悲哀的一件事。”轻歌笑道。 对于极端的人来说,什么事都会成为导火索。 “神主,你此前说了,方狱与我家是世仇,如今蛇妖败落,方狱也落网,如何处置,本帝自有定夺,就不必麻烦神主和宗府了。”轻歌说道。 柳烟儿、龙释天走了过来,拿着铁链,锁住了方狱。 “老大,如何处置?”龙释天问。 轻歌残忍一笑,眸光微闪,如那娇艳的花儿:“将其骨头,一寸寸打断,关押于死亡领域地牢,非死不得出。” 风过,无声…… 只有女子脸颊嘴角处的笑容,那般的明媚,可说出的话,却叫所有人毛骨悚然。 哪怕是威仪如神主,听得此话,也是不由得四肢发凉,脊椎骨衍生出酥麻寒意。 龙释天微怔,旋即双手抱拳,点头:“是。” 轻歌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气,临走之前,望着方狱说道:“你该经历一遍她所经历的,才知道她为何那般恨你怨你。我不愿说这件事孰是孰非,我只知道,你曾对她做过的那一切,我会千百倍的还给你。记住了,我不是以德报怨的那种人。” 轻歌追上夜惊风和阎碧瞳,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向九辞:“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九辞回过神来,屁颠屁颠追上自家妹妹。 “歌儿,你也太残忍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竟然把他骨头给敲断,太残忍了。” “那你觉得,应该要怎么做才不残忍?” “要我说,就千刀万剐了拿去喂狗。” “……”嗯,不残忍。 众人瑟瑟发抖。 这双兄妹,真如恶魔一般。 第2889章 狂欢 柳烟儿和龙释天并未把方狱带至死亡领域地牢内,而是迫使方狱跪在地上。 方狱低垂着头,尽显一个失败者的无望颓废之态。 如今稍稍清醒时,方狱很好奇的是,这么多年里,他不是没有崩溃过,为何这一次,就被蛇妖占据了意识? 他实在不懂。 这会儿,方狱内视脏腑,观察自身的魂灵状态,陡然间,发现了一道光。 很细的光,硬生生插在魂灵之处。 与其说是诡异的光,倒不如说是一根无法拔掉的针。 方狱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意识会被撼动了,便是这根针的原因。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这根针,究竟是哪里来的? 方狱一直留着蛇妖在体内,便是想占据蛇妖的力量,而非被蛇妖摄取神魂。 砰的一声,龙释天一脚踹在了方狱血肉模糊的脊背,方狱脸朝地倒了下去,疼得身体痉挛,以极小的幅度微微颤抖着。 随即,龙释天一把攥住方狱的头发,猛地一个用力,便把方狱倒在泥泞里的脸带了起来。 “方大人,哦,不对,你已是阶下囚了,这一声大人,您可担不起。”龙释天笑道。 柳烟儿从旁侧走来,拿来了略大的铁锤,“天机楼空虚,神域方狱,可都是不得了的大身份。东帝已下命令,你只能沦落至地牢。废话我也不多说,恩有头债有主,我等都是来为东帝讨债的,自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说完,柳烟儿握着铁锤,一锤砸在方狱的右腿膝盖。 咔嚓。 “啊!” 方狱仰起头,痛苦惨叫,满头白发全都竖了起来。 此时的方狱,是个年迈的老人,手无寸铁,没有挣扎之力。 高空上的神主,失望且愤怒地摇摇头,一挥手下达命令,带着宗府军队灰溜溜地走了。 东帝在这片土地上的影响力,超乎了神主的想象,若神主早知如此,绝不会赐其女帝一位。 神主后悔莫及。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方狱体内那条蛇妖,如此的不中用,竟被人三言两语给拐走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神主和宗府军队走了,东洲土地上响起了狂欢声。 遍体鳞伤的修炼者,激动的双眼发红,发出高昂欢乐的声音。 三宗前辈们,还是决定留在了东洲,暂且不离去。 在此起彼伏的狂欢声中,白发苍苍颓废萎靡的方狱,正疼得满头大汗。 柳烟儿的铁锤,直砸碎了方狱的两个膝盖骨,这还没有结束,一双腿,从根部到足底的骨骼,都已被敲碎。 面对如此一幕,四周的人们,即便是那些妇孺,也没有感到同情。 这一次的战斗,东洲的损失已经够小了,依旧有无数的战士壮烈牺牲。 战士的妻子,悬梁自尽,怕丈夫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太孤独。 英雄的母亲,哭花了一双眼,直到再也看不清人世间的颜彩了。 父亲的儿子,饿得面黄肌瘦,灰头土脸里露出天真的眸,胆怯又期盼地望着远方。 …… 啊! 啊…… 方狱的惨叫声,没有停止。 柳烟儿亦没手下留情。 她砸的速度变得很慢,一寸寸的敲打。 不似那膝盖骨,彻底把骨骼砸碎,则是一寸寸敲裂。 方狱眼睛通红,爬满了血丝,睚眦欲裂,眼珠子好似都要迸出来。 方狱晕了过去,柳烟儿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她追随轻歌身旁多时,知道方狱的罪行后,心里也只有仇恨与愤怒。 轻歌与九辞往前走去,身后是络绎不绝的悲痛惨叫声。 脚步顿住,轻歌抿紧了双唇,回眸看去,恰恰望见方狱昏倒在了地上。 “真的太残忍了。”九辞悲痛道。 轻歌嘴角一抽,摸了摸肚子,“哥,我饿了。” “饿了?哥哥给你下厨。” “罢了,突然不饿了。”想来,九辞做的饭菜,跟毒药相比,也没什么区别吧。 东方破跟了上来,摇着扇面,嬉嬉笑笑:“美丽姑娘,英俊公子,好久不见,二位可好?” 轻歌的脸愈发黑了。 “东方破,你来这里做什么?”九辞问。 东方破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拉着九辞的手到了一旁,贼眉鼠眼般左看看右看看,见无人偷听才压低声音说:“仁族出了一点事,药神殿的人想我把师父带回去。” “你师父?仁族药王?”九辞双手欢喜,且支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 东方破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药神殿的长老们说我师父在诸神天域,让我来一趟诸神天域。恰好知道美丽姑娘有难,赤炎灵女前来相助,便与赤炎大人一同来了,这样一来,我与赤炎大人俩人之间互相也有个照应。” 九辞皱了皱眉,甩掉了东方破,跟上轻歌。 东方破望着空荡荡的手,略有几分失望。 天穹,熙子言拿出字据,掠至地面,走至寻无泪面前,笑望着寻无泪:“寻公子,毒蝎地牢其实也没那么恐怖的。” 寻无泪倒在地上,眼眸瞪得极大,事到如今还不愿相信,这一场大战,就这么结束了。 他输了,方狱败了,败得一塌涂地,输得倾家荡产。 接下来让寻无泪恐惧的是毒蝎地牢,他若进去了,难以活下来的! 寻无泪摇头,忍着痛苦挪动着身躯往后爬,使出浑身解数,仅仅只爬出半步罢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把他带回九界。”熙子言冷眼望向其余的九界守护者,冷笑一声,怒下命令。 九界守护者们面面相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都掠至平地,粗鲁野蛮地架起寻无泪,不顾寻无泪的伤势,把寻无泪带上九界。 熙子言仰头望着渐渐消失于视野里的寻无泪和九界守护者,收回目光,朝轻歌走去。 雪女立在高处,俯瞰着战斗结束后的东洲,虽满地狼藉,却是劫后余生的狂欢与温馨。 雪女的脸颊,浮现了淡淡的笑。 脊背后的雪翼扑闪,雪女落在了地面。 神王步伐不稳,正努力地走向她。 一侧的雄霸天,正欲走来,看见神王的身影,目光微暗。 “阿落,我错了。” 神王说:“是我没有好好珍惜你,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让你颠沛流离,受尽苦难,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我希望,你还能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可以像你保证,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破镜重圆,和好如初,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保护你,爱惜你,疼着你,宠着你。” 第2890章 东帝挑选徒儿的眼光 雪女漠然地望着神王。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人,让她执着了万年之久。 “神王记性可真差,阿落早已死掉了,我不是阿落。” 雪女冷着脸说。 见雪女要走,神王手足无措,心慌意乱,连忙伸出手攥住雪女的手腕。 雪女低头望了眼神王用力攥紧的手,眸光愈加冰寒,冷嗤一声,眼神微凝,心神轻动,只见风雪裹住了神王的整条手臂,雪女则是轻而易举的脱离了神王手掌的桎梏。 风雪纷扬,飘飘洒洒,犹如漫天的柳絮,将无暇的白,覆盖在曾遭受过战乱之灾的东洲。 “公子……”雄霸天走了过来,面朝雪女,语无伦次:“我……” 他朝雪女伸出手,雪女目不斜视,继而往前走去。雄霸天抓住了一截雪纱般的袖子,那雪纱,终是从指缝中滑走。 雄霸天的心,跌进了谷底,堕入了深渊。 眼前的女子,不是南雪落,也不是王轻鸿,而是冰心玉骨的雪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为她的丈夫?”神王直视雄霸天的双眼,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雄霸天抬头怒视神王,欲反驳神王的话,却发现无话可说。 中等大陆的出身,让他卑微。 雪女忽热忽冷的态度,让他患得患失。 分明说好了的,战斗结束若还活着,就明媒正娶迎他过门的。 尘埃落定时,却又是另一番局面。 雄霸天越想越难过,已无力去和神王争执着什么。 这些日的心情,真是起起落落,没有定数。 他终于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男人变成了曼妙的女子,眼里却没有了他。 真是,叫人痛苦呢。 “我警告你,你不要碰她,她曾是我的妻子,往后余生的每一日,依旧会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神王警告道。 “你不珍惜她,为何不让旁人来好好守护她?是, 你是神王,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是尊贵非凡的。我出身低微,只是一介药师,没有本事和能力。但我坚信,终有一日我能出人头地,且不论我是贫穷还是富贵,都会爱她如初。而不像你一样,让一个深爱着你的女人,心灰意冷,最终放弃了你。神王,你真可悲。我还有资格爱她,守护她,你却没资格提她的名字了。” 雄霸天鼓足勇气,劈头盖脸说完,掌心都发汗了。 神王震怒,欲拔长剑刺向雄霸天。 剑刃,被一只雪白的手抓住。 神王、雄霸天皆转头看去,只见雪女去而复返, 面无表情立在此处。 “阿落?”神王惊呼。 “神王,他到底是我的人,你这样杀之,似乎不大好?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雪女的手松开了利器,且用力往前一推,以至于神王踉跄后退数步,抬起眸子不可置信地望着雪女。 “公子……?”雄霸天诧异地望着雪女。 “做我的男人,可不能这么废。”雪女说道。 雄霸天怔愣了好半天,努力思索雪女的话,反应过来后便是遏制不住的狂喜:“公子,你……” 雪女朝雄霸天伸出了手,“牵不牵?” “牵……牵……”雄霸天兴高采烈地牵着雪女的手,扯动了伤口,因喜出望外,浑然不觉伤口撕裂之疼。 女子的手那般柔软,肌肤细腻如雪,握起来有些冰冰凉的。 二人牵着手,不再理会神王。 “阿落?你当真如此无情,说不爱就不爱了?”神王丢下手中的利器,瞪着南雪落的背影声嘶力竭喊道。 雪女没有回头的迹象,却是朝雄霸天说道:“你握得有些紧了,会疼。” “啊?我……对不起!我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处理好,是我的错!”雄霸天说。 雪女:“……”这真是东帝的徒儿吗?此刻,她已经严重怀疑东帝挑选徒儿的眼光了。 雄霸天紧张到有些结巴,目视前方,偶尔才敢瞥几眼雪女。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缕风,一阵雪。 肌肤的雪白,是寻常女子所没有的。 她虽高傲清冷,却待他极好。 突地,雄霸天想起了一件事,公子已恢复女儿的躯体,是否能生孩子? 那他就不用养猪了。 想至此,雄霸天的心情飘飘如云,非常之好。 “我不喜欢小孩,我不想要孩子。”雪女知道雄霸天心中所想,如此说道。 那一件事,是心头的痛,她挥之不去。 她曾热切的希望,能有个和神王的孩子。 如今,她已经不愿有孩子了。 没有那个力气了。 雄霸天张着嘴欲言又止,猛地握紧了雪女的手:“你若不喜,我们就不要。” 雪女浅笑:“不怕你父王说你?” “不会的,我父王老当益壮,后妃那么多,皇弟们也多,实在不行,我父王也能再给我生几个小皇弟,随便拿一个给我们养着玩玩就行,你若不喜欢,我们就还回去。”雄霸天说。 闻言,雪女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实在难以想象雄霸天的脑子里都想着些什么。 “你爱我吗?” “我……爱……”雄霸天说。 “若有朝一日,你遇到了心爱的姑娘呢?” “不会的。”雄霸天摇头如拨浪鼓。 “若是会呢?” “那……我就自宫。” “……” 雪女已经完全不想与雄霸天对话了。 她不愿接纳雄霸天,是因为她的梦是长生境,而雄霸天,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师 。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地方的。”雪女仰头望天,说。 “那我和你一起离开,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雄霸天急道。 雪女轻笑了一声:“傻,有些地方,你是没资格去的,现在的我,也没资格。” “公子……不是……雪姑娘,我师父是东帝,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会陪你去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雄霸天眼眶微红。 雪女没有再说话,只是依旧望着那片天。 在那高处,名为长生的地方,有着她亏欠一生的人。 她想去抱抱她,在她耳边,说一声抱歉。 她想去赎罪,弥补曾经的亏欠。 第2891章 胆大似狼,心细如发 雄霸天便站在雪女的身旁,扭头望着女子姣好的容颜与完美的侧脸轮廓。 他的心脏咯噔一跳,猛地陷入了地狱深处。 雄霸天低垂下眼眸,看了眼俩人紧紧相牵的手。 十指相扣,该是白头偕老的一生。 可不知为何,分明牵着她的手,陪伴在她的身旁,却有着缥缈如烟的感觉。 似乎,只要他稍稍松开手,心爱的姑娘便会彻底的消失,远离了他。 雄霸天紧抿着唇,终是一言不发,只牵着雪女的手,试图用体温驱散走雪女掌心的微凉之感。 …… 直到了日落。 方狱清醒了过来。 他是被疼醒的。 软弱无骨的躯体倒在地上,四肢以奇特的姿势角度摆放着。 一双腿,一双手,方狱已经无法控制。 四肢百骸,每个地方,都传来了剧烈的痛感,叫方狱生不如死。 方狱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内的大多数骨头,或是被砸碎,或是被敲裂。 当着无数人的面,施行这样的酷刑。 如轻歌所说,把方狱的骨头敲碎后,龙释天与柳烟儿架起了方狱,丢进了死亡领域下尘封多年的地牢。 地牢很脏,还结着蜘蛛网,散发着恶臭的腐尸味。 砰! 地牢的门合上,龙释天二人无情地离去。 偌大幽森的地牢,只有方狱一人。 方狱耷拉在地,连抬手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漆黑的地方,头顶突然出现一道光亮,被人打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看起来是东洲的一个侍从。 “方大人方狱是吧,从现在开始,我便来看守你所在的地牢了,每日会给你送上饭菜,绝不会让你饿死。东帝说了,你的身体伤势过重,需要好好疗伤,都给你准备了些大鱼大肉,还有一粒愈骨的丹。不过你也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这再好的愈骨丹,也只是稍有疗效罢了,你的骨头,真的废了哦。” 侍从说完话后,从木制食盒里取出两碟菜,一是清蒸鱼,二是绿油油的青菜。 侍从并没有连着食盒放下去,而是从天顶的小口子里,把清蒸鱼和青菜往里面倒下去。 鱼肉与菜,砸在了方狱的头顶,方狱凌乱的发上沾满了油和佐料。 随后便见这侍从丢下一粒通体赤红的愈骨丹,许是刻意的,侍从丢在了地牢的角落里,距离方狱所在的地方有二十步的距离。 “方大人,好好吃,可要养好身体才行。” 随从说完,把小口子合上。 地牢里又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方狱抬手都是疼的,只能匍匐着身体,将地上的鱼肉青菜吃掉。 他挪动着身躯,宛如软体虫蚁,爬到了角落。 像狗一样,张开嘴,去叼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愈骨丹。 因是一片漆黑,故而方狱没有看清,丹药上趴着一只毒蜘蛛。 方狱连带着毒蜘蛛把愈骨丹吞了下去,身上的疼痛这才有了缓解。 方狱无力地平躺在地上,仰头望着一片黑的天顶。 原来,被敲碎骨头,折断羽翼,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是这样的无望。 …… 夜神宫。 战事结束后,夜神宫的人都在处理后续之事。 这一场战斗的影响太大了。 “东帝,若东帝要为第四个独立之地的话,东洲的粮草要如何解决?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了。”梁萧道:“东洲的土地贫瘠,无法栽种粮草,以往去购买粮草,都需要花费大价钱。如今东洲彻底与神域分裂,南北二洲更不会把粮草卖给东洲了。民以食为天,粮是人之本,若无充足的粮草,再过不久,东洲定会内乱的。” 轻歌坐在主位上,思考了一下粮草之事。 梁萧所担忧的,也是她所思的。 粮乃修炼者之根本,不可动摇。 如今她决心为独立之地,就算战斗结束了,神主也不会同意南北二洲贩卖粮草给她。 轻歌抬眸望了眼坐在椅上南洲的燕留芳,微抿双唇,若有所思。 夜惊风和阎碧瞳站在一旁,都想看看自家女儿,如何为帝的。 “粮草之事不必担心,东洲不能栽种粮草,我们便去其他土地上栽种。”轻歌说道。 “其他土地?哪里的土地?”梁萧诧异。 “南洲。”轻歌咧开嘴,微笑道:“据我所知,甘愿勤耕栽种的人并不多,南洲可开垦的土地有很多,甚至有一块荒地,无人开垦。” “那块荒地,好似不能耕种。”帝云归解释说。 “一定能耕种的,我们把那快土地买下来就能耕种了。”轻歌又说。 龙释天、柳烟儿二人回到夜神宫主殿,听见了轻歌的话,二人俱是惊诧。 龙释天说道:“老大, 那块地,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肯要,你现在买来,实在是吃亏。” “谁都不要,本帝要了,这便能彰显本帝的心胸宽广。”轻歌轻挥手。 众人:“……” 夜神宫主殿内的各位,实在是不懂轻歌为何要这样做。 买一块无人开垦的荒地? 也不是无人开垦,以前有人开垦过,奈何开垦到一半,发现就是块废地,便中途停止了开垦。 “东帝,这似乎不大好?”梁萧好言相劝。 轻歌微笑道:“梁萧,南洲燕府的少主也在此,你直接跟他商谈一下买地之事。” “你为何想要买那块地?”精神世界,古龙残魂问道:“那块荒地与东洲挨得很近,你以为,跟东洲一样,里面有着元晶矿脉?” “元晶矿脉是会衍生的,那块荒地曾与东洲一样,可以耕种,后面发现耕种出来的,都是枯萎的,再然后,连耕种都不行了,直接成了荒地,我觉得里面很大的可能会有元晶。东洲的元晶我暂时不动,若是可以,我想把那块荒地的元晶取走。没有了元晶,那块荒地就能耕种食物,还能解决掉东洲大多数的老幼妇孺。”轻歌说道。 “那块地是南洲的,应该被人开垦过,若是有元晶,早就被人发现了。”古龙又道。 “古龙前辈,我此前在北风山岭挖掘的元晶,距离平地很近。若一直是这个距离的话,东洲的修炼者肯定能够发现。我大胆的猜测,之所以没有被发现,是因为曾经元晶在地底深处,这段时间才往上涨了高度。若是如此的话,南洲的荒地,也是同理。”轻歌浅笑,分析得头头是道。 闻言,古龙残魂已被深深震撼。 此女,胆大似狼,心细如发! 第2892章 东帝之谋 古龙后知后觉,渐渐明白了轻歌的意图。 如今是多事之秋,成为第四个独立之地的消息传出去,东洲就成为了一块谁都想要瓜分的大肥肉,一举一动都得万分小心,谁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密切注视着东洲的一切,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再者说了, 东洲人口密集,想要悄悄然开垦出元晶,是一件很难的事。 轻歌打算先买下南洲的荒地,开垦里面的元晶,完了让人去南洲土地上耕种。 那一块荒地,可以解决掉很大的人口。如此一来,北风山岭整个都空了,轻歌便能继续从北风山岭这里下手,开垦东洲土地下的元晶。 “你这个想法,是不是在发现北风山岭的元晶时,就已经有了?”古龙残魂问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古龙前辈。”轻歌微笑,朝精神世界抛去一抹灵魂传音。 “你这丫头,真是有勇无谋,脑子里的想法怎么就那么缜密呢。”古龙残魂带着宠溺的语气,宛如一个长辈般的感叹。 轻歌收回心绪,面对夜神宫的诸人,继而讨论东洲之事。 她身为东洲的帝王,只希望东洲变得更好。 只是,与四洲、四部、钟林相比,东洲的疆土面积和人力,都显得格外弱小。 在这样的情况下,轻歌唯有不断的壮大东洲之势! “荒地立即买下来,若是能够栽种粮草,北风山岭的人们便可以去南洲荒地安家。” “这一次在东洲牺牲的战士家属们名单给我,我会亲自拜访。” “以阿九、阿娇为首,组成一支医疗兵,关注着受伤士兵们后续的身体状况。” “柳爷、玄姬、释天、云归,你们四个人,备上大礼,带上我写的信,分别去问候四部殿主,钟林之王,天启海域王。” “除此之外,东洲以死亡领域夜神宫为帝都,再重新划分各个区域,以及找到一些能人出任区域官员。在东洲的土地上,绝对不允许中饱私囊的存在,还有组建一支调查军队,专门解决区域百官们的问题。如此一来,若有人中饱私囊,便能立刻换掉此人。再建设一个学院,没有门槛和考核,教那些穷苦人们的孩子修炼问题。” “……” 轻歌面无表情,冷声下达诸多命令。 梁萧拿着小本本一一记下,最后,从小本本里抬起头望着轻歌,担忧地开口:“东帝,这每一件事做起来都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东洲国库,似为负数,支付不起这样的巨款。” “不要担心,本帝别的没有,就钱多。”轻歌慵懒地道。 一脸呆滞的梁萧:“……” 风中凌乱的众人:“……”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大气粗人傻钱多吗? 夜惊风闻言,又开始了老父亲的担心:轻歌虽为东帝,但一个女儿家的,哪里来的这些钱财? 阎碧瞳见夜惊风愁容满面,无奈的笑,凑在夜惊风的耳边低声道:“歌儿此前去过神月都,坑了两个殿王一大笔钱,你且放心好了。” “神月都,精灵族?”夜惊风松了口气,同时又极度的诧异。 阎碧瞳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朝夜惊风调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 轻歌与诸多人讨论完东洲之事后,喝了口凉茶,从夜神宫主殿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深夜,天上的月都已藏到了黑云后,夜晚的风有些大,微微凉。 九辞走来,把手里拿着的狐裘披风,覆在了轻歌的身上。 “累了吧?女子家的,非要成王成帝的,不累死你才怪。”九辞颇为不悦地闷哼了一声。 轻歌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眸望着吹口哨的九辞,不由得轻笑出声。 轻歌朝四周看了看,问:“爹和娘呢,方才不还在这里吗?” “他们说是做饭去了,东洲的战事辛苦你们了,说是要让你跟你的朋友们好好的吃一顿。”九辞说道。 言语间,却见熙子言迈步走来,足踏蓝烟,头戴斗篷,即便看不见眉眼,依旧能感受到几分英俊。 熙子言的身材颀长,比之以往还要高出不少,如今算是真正有个大人的模样了。 自从熙子言成为了九界守护者后,轻歌便从未见过斗篷之下的那一张脸庞。 是稚嫩的,还是成熟的……? “寻无泪已被带到了九界,被关押至毒蝎地牢,姐姐可要治他的罪?”熙子言问。 轻歌点头,“我已让魏伯去搜集寻无泪的证据,打算把寻无泪在九界一脉,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后侧,九姑娘正躲躲闪闪,心怀期待,眼含欣喜地望着九辞的身影。 看得时间长了,九姑娘面颊两侧都是绯红之色,看起来甚是羞怯。 “哥,此次九界治你的罪,是罗三叔帮的你吗?”轻歌问道。 九辞皱眉:“罗三叔那老东西怎么可能会帮我,是你小嫂子帮的你。” 轻歌目光一闪,担忧地看了眼旁侧的九姑娘。 “什么小嫂子?”谁知最为激动的还是东方破这家伙。 九辞狐疑地看了眼东方破,顿了顿,才道:“九界的圣女莫忧,她早早就对我心生情愫了,多次救我,这一次,也是她出面。歌儿,你那小嫂子,还让我带话给你,叫你安心,一切有她。这嫂子当的真是太尽责了,不过小莫忧也有点儿心急,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操心小姑子的事了,呵呵……”说至最后,九辞傻笑。 九姑娘面色发白,身子微颤,眼眸瞪得极大,不住地打着寒颤。 一瞬间,所有的惊喜,成了心如死灰。 九界,圣女…… 高傲,尊贵…… 九姑娘苦笑一声,掩去面上情愫,悄然离去,单薄的身影逐渐地湮灭在黑暗的夜色里。 轻歌给了阿娇一个眼神,阿娇连忙追上九姑娘,稍稍安慰。 “圣女?莫忧?”轻歌轻喃这个名字,觉得有着些许的熟悉,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九辞骄傲地笑,那得意的样子真是欠揍:“怎么样,歌儿,为兄的魅力,可不比你差。” 轻歌:“……”白痴哥哥。 九辞想到小莫忧,脸上便不自觉的浮现了笑意。 第2893章 不及小爷万分之一的貌美 九辞被关押在九界,莫忧出手时,原话是这样的。 “九辞,滚回天域,她若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样的话,九辞是感动的不得了。 这小姑娘还未过门,就已经操心婆家的事了,日后定会是贤惠持家的好妻子呢。 深夜,早已远去的魏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夜神宫。 魏伯伛偻着身子,单膝跪地:“老奴来迟,王妃恕罪。” 轻歌忙伸出手把魏伯扶起:“魏伯,快快请起。” 魏伯拿出一个裹着严严实实的包袱递给了轻歌,“王妃交代的事情,老奴都已带来,王妃请查看。” “魏伯做事,我必然放心。”轻歌把包裹丢给了熙子言,“这些东西,足以治寻无泪的罪。子言,你查一下,这段时间寻无泪是否与青莲的人来往,若是有的话,务必在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 熙子言接过包袱,急匆匆前往九界。 临走之前,轻歌忍不住出声喊住了他:“子言。” 熙子言足下蓝烟氤氲成云,原是背对着轻歌,听到那清冽娇俏的嗓音,熙子言猛地顿住,回头望向轻歌。 那一阵巨大的凉风,掀掉了熙子言头顶的斗篷,露出了一张英俊的脸。 五官硬朗,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浓郁的剑眉,似有凛冽之气。 没有妖孽的容貌,却也称得上是俊美,干干净净,器宇轩昂。 也不知会便宜哪个小姑娘。 轻歌如是想道。 望着这张脸,轻歌想起了青石镇的那个小男孩。 一样的眉目,只是不再稚嫩,且成熟稳重了许多。 熙子言微微一笑,目光柔和,他伸出修长的手,将斗篷戴上,遮住俊朗的脸庞。 九辞摸着下巴说:“不及小爷万分之一的貌美。” 轻歌:“……”自家哥哥恐怕也就这点出息了。 东方破正正经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的确不及英俊公子万分之一。” 耳边响起了东方破冷不丁的声音,吓得九辞打了个抖儿,蓦地望向了东方破,一阵恶寒,后退数步。 “虽然小爷魅力四射男女通吃,但小爷已有心上人,你哪来的滚哪里去,别玷了小爷的清白。”九辞怒道。 东方破眨眨眼,双眼茫然地望着九辞。 轻歌听着耳边的杂七杂八的声音,只觉得头疼,连忙拢着披风快步离去。 这一场战争,柳烟儿、夜倾城等人伤势极重,她来东洲之前,倒也用七殿王的药材,炼制了一些丹药,如今也算是派得上用场。 轻歌走在夜神宫的拐角处,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顿感诧异,忙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躲在角落里轻泣。 这身影……是奴七…… 那个一顿吃一头牛的青年。 轻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奴七打了个激灵,回头恐惧地望向轻歌。 见是轻歌,奴七不再惶恐,继续抽泣,肩膀一抖一抖,鼻头通红剔透。 “发生了什么事?”轻歌问。 “东帝,我是不是要饿死了?”奴七哭着说。 “饿死,怎么会饿死?” “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饭了,快要饿死了。”奴七伤心的抽泣。 轻歌干咳了一声。 夜神宫把人饿死,传了出去,还真是一件尴尬的事。 只是奴七的饭量太大,毫不夸张的说,他一人的饭量,能抵得过一百个成年壮汉。 “阿七……”旁侧,传来老人的惊讶声。 轻歌一面转头看去,却见长廊一侧,药宗大宗师难以置信地望着奴七。 阿七? 轻歌抿唇不语。 大宗师急急忙忙走来,握着奴七的手,观察着奴七的脸。 “阿七,是阿七,不会有错的。阿七,你还活着,你怎么这样看为师,是不是还在怪为师?”大宗师激动地道。 而后,药宗宗主亦闻声走来,看见奴七,目光一凝,满是讶然之色。 轻歌观察着药宗宗主与大宗师的神色,再结合奴七的背景,便明白,奴七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师兄。 大宗师曾有一个天才炼药师的弟子,后来因二宗师陷害,再是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多年不见。 奴七的贵气与生俱来,只是没有了过去的记忆,像是白纸一张。 说来也是阴差阳错,轻歌庆幸的是,幸好自己足够有钱,否则遇到一个饭量这么大的,指不定丢到哪个荒郊野外了去。 “歌儿,阿七怎么会在你这里?”大宗师情绪稍稳后问道。 “夜神宫的宫主是我未婚夫的,我接手夜神宫时,阿七已是夜神宫的一员。”轻歌笑道:“阿七很特别,他的饭量特别大,而且一吃不到饭就会哭。” 大宗师闻言,眼眶微红,哽咽着说:“这孩子,是饿惨了啊……” 奴七睁着澄澈的双眸,略带不安地望着大宗师,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大宗师不肯。 奴七忽然发出可怕又恐怖的喊叫声,大宗师吓得松手,奴七躲在了轻歌身后瑟瑟发抖,眼里盛满了恐惧。 “阿七他……?”大宗师一头的雾水,同时心里也是满满的失落。 他的阿七,不认识他了吗? “我来夜神宫时,听人说,他好似失忆了。”轻歌说道:“我检查过了,他的头部没有伤痕,应该不是外力致使的失忆。” “不是外力致使,那便是自己强迫自己忘掉那段不愉快的时光了。”大宗师苦笑:“看来,阿七不想记着我,也不想跟我回药宗呢。” “歌儿,他在夜神宫的时候,可会炼药?阿七是个炼药的苗子,若是好好修炼炼药之术,能够造福百姓的。”药宗宗主问道。 “梁萧。”轻歌低声喊。 梁萧迅速出现在轻歌身后,“梁萧在。” “奴七在夜神宫的时候,可有碰过炼药之术?或者是说,他可有对药材感兴趣?”轻歌问。 梁萧老实回答:“很感兴趣,他经常去夜神宫的药阁,对那些药材可感兴趣了。” 梁萧的一句话,叫宗主、大宗师齐刷刷地看向他,心怀激动,觉得阿七就是下一个绝世炼药天才。 “我都在怀疑奴七是饿死鬼投胎的了,每次去药阁的时候,能把所有的药材当饭吃了。那可都是金灿灿的金子啊,实在是心疼。”梁萧欲哭无泪。 轻歌:“……” 大宗师:“……” 宗主:“……” 这厮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轻歌已经开始思考,是不是该把梁萧辞退了。 东洲让这样的人管事,只怕……未来堪忧。 第2894章 今生为人道 奴七躲在轻歌的身后,惶恐到了极致,身体都在发颤。 轻歌淡淡地看了眼奴七,微蹙双眉,略感疑惑。 奴七从不是怕生的人,如今似乎非常抗拒大宗师和宗主的接触。 他的双手用足了力道紧紧攥着轻歌的衣裳,眸子里透露着无法遏制的胆怯与恐惧。 轻歌无奈,轻揉了揉奴七的脑壳:“乖,没事的,不怕,他们都不是坏人。” 奴七红着眼望向轻歌,眨了眨眼,憋了好半日才憋出一句话:“七七饿了。” 大宗师:“……” 难以想象,眼前如此可爱的奴七,会是那个冷漠的天才弟子。 说来也是缘分,阴差阳错之下,大宗师的这俩个弟子,竟到了一块去。 轻歌想到奴七是自己的师兄,微微轻笑,眸光柔和:“好,等等带你吃肉。” “七七要吃牛。” “你想吃什么,给你什么。” “……” 梁萧惊得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东帝,这位的胃口可不小诶,现在粮草紧缺,他能吃掉百人的量。” “没关系的,我有钱。”轻歌笑着说。 梁萧欲言又止。 有钱就可以这么嚣张吗? “东洲地广,元晶无数,这些元晶,你打算怎么用掉?”古龙前辈问。 轻歌笑得愈发浓郁:“先定下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先把九界买下来!” 古龙目瞪口呆,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这丫头,遇到什么都是买买买,可知坐吃山空的道理? 大宗师终是忍不住,眼眶微红,迈动双腿走向奴七。 奴七惊吓过度,失声尖叫,身体疯狂颤抖。 “师父,阿七现在的状态不大好,你要给他一点时间。如若他真的是自主丢失记忆,只能说,他曾度过一段艰难的岁月。”轻歌说道。 大宗师失落地低下头:“阿七怨我。” 药宗宗主轻拍大宗师的肩,安慰道:“你是他唯一的师父,阿七不会怨你的。” “歌儿,阿七是你的师兄,留在你这里,我也放心。既然他放弃了炼药一道,那便如此吧,我也不强迫他,毕竟那件事,的确是我的罪过。”大宗师深深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转瞬与药宗宗主离去。 直到大宗师消失在视野里,轻歌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奴七戒备惊恐的状态,渐渐松弛。 “阿七。”轻歌轻声喊他的名字。 奴七睁着天真澄澈的眼眸望向轻歌,突地咧开嘴朝轻歌傻笑。 “奴七竟是东帝的师兄……”梁萧大跌眼镜,惊讶不止。 这个世界,总有许许多多意料之外的疯狂事。 此刻,院墙上立着一道身影,轻歌把奴七交给了梁萧,飞掠至院墙,与那人相对而站。 “李青莲。”轻歌微笑。 “东帝,小心神主,神主通过李元侯通知了青莲夜歌。九辞私下来诸神天域战斗,还有雪女的出现,都能让青莲治罪。若青莲插手此事,你没有好果子吃。”李青莲道。 “你为何要告诉这些,你叛变了神主?”轻歌双手环胸,并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早已料到了神主会这般做。 李青莲微微怔住,神情恍惚,眼神空洞地望着遥远之地。 良久的沉默过后,李青莲发出苦涩的笑声:“我本不是神主之奴,我有着自由心,天上人间没有谁可以束缚住我。方狱败下阵来,我更是自由人。” “你倒是通透豁达。”轻歌耸了耸肩。 “方狱放在坛子里的骨髓烟,已被神主拿去。利用青莲解决掉九辞和雪女,神主便会用骨髓烟杀掉你。”李青莲说道。 轻歌锋锐的双眸盯着李青莲望着许久,才道:“我知道了。”饭菜的香味随风飘来,轻歌望了眼灯火通亮的地方,笑说:“美酒佳肴都备好了,你不留下来喝一杯?” 李青莲摇摇头:“我要离开四洲了,想去闯一闯钟林。东帝,你非池中物,终遇风云化为凤,你我二人,还会再见的。到时,不论是敌是友,我都会欢迎你。” 李青莲面朝轻歌,双手拱拳,轻微颔首后,身影如一缕烟,湮灭在轻歌的视线中。 轻歌一个人立在院墙站了许久。 她没有急着去果腹,而是来到了地牢。 昏暗的地牢,脏污的环境,还有腐尸般的恶臭味。 骨头俱被敲碎的方狱,躺在地牢的一角。 他已不再是心怀算计的少年郎,眉发都已霜白。 天顶口子的缝隙里折射下来一道较淡的白月光,恰恰洒在方狱的脸上。 方狱好似昏睡了过去,手脚四肢无力耷拉着,旁侧已无鱼肉青菜,只有一些油渍的痕迹。 听到了响动声,方狱沉沉醒来,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努力地望向轻歌。 女子未施粉黛,红衫着身,清丽动人的脸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着他的目光里波澜不起,一片淡漠。 “你是来笑话我的?”方狱的声音,都是老态沙哑的。 轻歌坐了下来,从虚无之境倒出一杯断肠酒,指尖一弹,酒杯掠进地牢内,置放在方狱的身边。 “喝一杯?”轻歌问。 方狱讶然,旋即自嘲地笑:“我以为,你是来折磨我的。” “折磨一具废躯?”轻歌冷嗤,不屑地道。 方狱不言,身体费力地翻了个面,像野兽一样拱着躯体,似野狗般匍匐,舔舐着杯中香味浓烈的断肠酒。 嘶。 方狱倒吸一口凉气:“断肠酒,名不虚传。” “空虚,我这些年,遇到过很多人。” 轻歌一面喝酒,一面道:“年少时,怦然心动,我以为至死不渝。那个人,他叫做梅卿尘……” 轻歌将陈年往事,静静地陈述了一遍。 “我有很多朋友,我很庆幸,他们跟你不一样,以爱之名,来折磨我,杀害我。” “空虚,你如今经历的,正是我娘亲曾经所承受的。” “她是人,不是玩物,她会痛,她有心。” “……” 轻歌说了很多,又喝下一口断肠酒。 “生命的意义,不只是爱情。我从不会纠缠一个不爱我的人,那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 “轮回有六道,我今生为人道,已是荣幸之至,怎能做出造孽的事来?” “比之跟心爱的人朝夕相处,互相桎梏,我更希望彼此努力,突破自我,用汗水换来珍惜。” 第2895章 你这是诛心! “我曾以为,只有把你给千刀万剐了,才解我心头之恨。甚至说,在诸神天域的这段日子,我就连做梦都在拿着屠刀,把你给大卸八块。可当这一日到来时,我并没有想象中的痛快,反倒是唏嘘。如若你不那么极端,如若你不那么的自私,如若你是我父亲的好兄弟,母亲的知己,此时我见到你,会恭敬地喊你一声空虚叔叔。” 可惜,她现在能喊出来的,只有一声,空虚老贼,拿命来。 在这个昏暗不堪的地牢里,一个骨头尽碎的白发囚徒,一个看透沧海桑田的年轻女帝。 一个听,一个说,空气里弥漫着断肠酒的醇香味,掩盖住了封闭多年发酵出的腐臭。 方狱听着轻歌的话,不由陷入了美好的想象之中。 真如夜轻歌这般说,那他会掩藏这份炙热的感情。 他会在阎碧瞳的婚礼上送出珍贵的礼物和真挚的祝福,他会拥抱着夜惊风,猛力拍打夜惊风的后背,说:“夜惊风,你若不好好对她,我一定会把她抢过来的。” 北月皇即便对夜惊风起疑心,他也有办法解决掉这个看似棘手的难题,而非火上浇油,笑看血腥残忍。 在阎碧瞳产子的时候,他会比夜惊风还着急地守在门外,听见孩子的哭叫声,他会冲过去抱着襁褓里的孩子。 往后的日子里,他不会娶妻生子,他会比阎碧瞳夫妻二人还在乎那一双儿女。 夜轻歌也好,夜九辞也罢,都会喜欢他,见到他都会喊一声叔叔。 啪嗒。 酒杯歪斜,倒在了地上,半杯酒水洒落出来。 方狱眼眶通红,热泪止不住地流出。 现在想来,那样的日子,也是幸福的。 执迷不悟的结局,真是悔不当初吗? 方狱扭过头去,眼泪汩汩地流出。 “东帝,还有酒吗?”方狱问。 “把笼门打开。”轻歌道。 天顶外的战士忧心忡忡:“东帝,里面脏。” 轻歌不言,战士无奈,只得把地牢打开。 轻歌端着一杯断肠酒走进来,蹲下身,喂给了方狱。 方狱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喉结不断地滚动,吞咽着浓烈的酒水。 许是断肠酒足够的烈,方狱已有些许的神志不清了。 轻歌听到了远处的声音,饭菜已好,九辞等人都在寻她。 轻歌起身,走出了地牢。 站在笼门外,轻歌淡淡地望着方狱:“你曾是我的敌人,却也不是我唯一的敌人。” 说罢,轻歌离开了地牢。 “夜轻歌!”方狱歇斯底里的大喊。 轻歌身影顿住,只听见方狱的声音:“抱歉……”这一声抱歉,很轻,很轻。 轻歌唇角的笑渐渐消失,眼神愈发之寒。 世间有诸多的错,有些错,不可原谅。 只微微顿住一瞬后,轻歌便豁达朝前走。 “丫头,你这是诛心啊。” 古龙前辈道:“方狱还在执迷不悟,这样的人,没有悔意,自不会痛苦。你今天的话,让他余生的每时每刻都陷入痛苦懊悔之中。其实,你从未原谅过他吧,你之所以来此说这样的话,是为了让他更加的痛苦。甚至让他不敢自杀,要他忏悔,要他赎罪,要他每一次在痛苦的时候,都会想起你那无辜的娘亲曾经遭受的罪。是这样吗?” 最后四字,虽是疑问句,却是十足的肯定。 轻歌面无表情,殷红的唇,掀起淡淡的笑。 “是这样没错。” “原谅他?我不是圣人,我绝不会原谅他的。” 那些惨绝人寰的敌人,可以断裂她的骨骇,抽干她的鲜血,唯独不能伤害她的亲人。 原谅方狱,对阎碧瞳来说太残忍了。 没人知道那些年,阎碧瞳是靠着怎样的意志力强撑过来的。 “你真特别,寻常女子,一定会原谅的。就算是周老在世,看见这么可怜的方狱,也会原谅的。”古龙说道。 “古龙前辈,不是我特别,只是……有些人做尽一生坏事,最后说一句懊悔乞求,就必须得到原谅吗?那好人也太廉价了。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有着尊严和自由,犯多大错,挨多狠的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古龙的说得没错,她来地牢里见方狱,实则是诛心。 诛空虚的心! 守在天顶上的战士抱着剑坐在地上,突地听见厉鬼般的哀嚎声,吓得毛骨悚然,剑都落在了地上。 却见地牢里,方狱发出阵阵痛苦而绝望的悲鸣,陷入了无尽的忏悔里。 这一生,这十几年,他曾无数次的说他爱她,却从未有一次去倾听她是否需要这种爱。 如若人生能够重来,他一定会放弃自己的感情,默默守护着爱人。 是的,夜轻歌说的另一种画面,让方狱心动了。 阎碧瞳会与他有数不尽的话说,会笑着看他。 夜惊风会与他南征北战,俩人一文一武,打出个天下。 一双儿女,会说空虚叔叔最好,要空虚叔叔抱抱。 每每想至此,空虚都为自己曾经肮脏龌龊的想法感到恶心。 兴许,他一开始还没这么恶心的。 身为一个男人,没了男人的象征,他走在路上,都害怕别人看他的眼神。 十几年,他没有碰过一个女人。 这是不正常的。 人呐,一旦不正常了,就会发疯。 方狱喊得累了,挪动着身子去舔舐地上的酒水。 突然,方狱蠕动着身子,朝着天顶大喊:“快!快去告诉东帝!青莲会来人,骨髓烟在神主那里。” 战士没有听清,听了许久的惨叫声,已经非常的郁闷烦躁了。 战士握着剑鞘用力重击地牢天顶的板子:“闭嘴!再不闭嘴,割了你的舌头。” 方狱渐渐绝望,只得乞求,骨髓烟不会害了夜轻歌。 现在他只庆幸,没有把阎碧瞳为赤炎灵女,以及夜轻歌是青帝爱人的事告知神主。 好在他留了一手,否则以神主的野心,一定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方狱再次倒在地上,控制不住的流泪,一度陷入想象中的梦中场景。 他做了一个梦。 儿时的轻歌与九辞,蹦蹦跳跳跑向他。 “空虚叔叔,哥哥又欺负我了,你快教训他。” “才没有,叔叔不要听歌儿的话,她在诬陷我哦。” 衣衫褴褛,白发苍苍。 方狱苍老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笑。 夜惊风,抱歉,我这一生不是个好兄弟。 碧……碧瞳…… 愿你余生,平安顺心,事事如意。 也对,没有了空虚的阎碧瞳,自会顺心如意。 那一抹笑容,逐渐苦涩无奈。 第2896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歌儿,你跑哪里去了。” 轻歌才步入夜神宫,就见神色匆匆的九辞。 九辞望见轻歌,一把拉了过来,拍了拍轻歌身上的灰:“饭菜都已好了,大家都在等你。” “哥。”轻歌站着不动,把手抽了回来。 “嗯?怎么了?” “如若我是个坏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坏人?”九辞皱着眉,颇为不解,许久过去,才道:“坏人不就坏人,旁人的妹妹想坏还没这本事,也就只有我九辞的妹妹能坏个彻底。” 轻歌:“……” …… 轻歌走进夜神宫内,瞧见这么大的阵仗,与其说是晚餐,倒不如说是晚宴。 东洲和夜神宫的骨干们全都在此庆祝此战的胜利。 看见了轻歌,所有的人全都站起,复杂地望着轻歌。 便是这个年轻的女子,带领他们扛起旗帜,奏响胜利的凯歌。 “歌儿,我也很多年没掌厨了,你尝尝看,味道还可口吗?”夜惊风有些局促。 轻歌慵懒随性,在桌前坐下,双腿交叠,执起一杯酒敬向众人:“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就一句话,痛快吃痛快喝。” 这一夜,是东洲的狂欢,却愁怀了其他的人。 燕留芳修书一封,送到南洲燕府给自家爹爹。 燕家主打开燕留芳的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老爷,公子说了什么?”侍从问。 “留芳那孩子说,东洲要重金买下那块荒地。东洲此战,大获全胜,还以为东帝是个不一样的,没想到,也是个蠢货。我南洲能人无数,那块荒地能不能开垦耕种,我们能不知道吗?倒贴送给别人都不要,她倒是好,花重金来买,真是蠢,不过正合我意。”燕家主把信收好。 “那老爷要把荒地卖给她吗?” “卖,自然要卖。不过我等信奉神主,此事必须上报宗府,禀报神主,神主点头过后,才能卖。”燕家主道:“现在东洲要成为独立之地,若是卖给了东洲,就彻底是东洲的土地了,必须经过神主的同意。替我备好飞行魔兽,我要去一趟宗府,若是可以,最好能够见到神主。” 燕家主急匆匆朝外走去,走至门槛处,蓦地停下,皱着眉问:“听说叶府的叶青衣,要出任宗府大护法一职了?还有那叶玄姬,非要留在东洲跟着东帝。这叶府,倒是奇葩朵朵开。” “……” 东洲。 酒过三巡,白月光淡淡。 段芸朝轻歌敬酒:“东帝,我老婆子一生没佩服过几个人,你便是其中之一,这杯酒,老婆子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段芸仰头便喝,好是痛快。 “段师,青阳大师,宗主,刘将军。” 轻歌起身,放下了酒杯,双手作揖:“东洲之战,患难见真情,诸位不畏险阻和神主威胁,力挺东洲,轻歌实在是感动万分。如今东洲欲为独立之地,诸位成立三宗鼎府,已与宗府是对立面,如今在我东洲高举酒杯,神主实在是会忌惮诸位。三宗鼎府在天域四洲,岌岌可危。” “好孩子,我们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们都老了,一大把骨头了,没时间和精力折腾了。我们想护着你这孩子是真,不会离开天域四洲也是真。三宗鼎府的权威在,神主挨着面子和道德仁义也不会将我们连根拔起。你且在东洲风生水起,不必担忧我们几个。”段芸笑道。 轻歌蹙眉:“诸位是我夜轻歌的前辈,亦是东洲的大恩人,天域五洲格局改变,风云变化,今又是多事之秋,前辈们鼎立助我,已在神主心头埋下了刺儿。神域宗府和天域四洲,都已是极其危险之地,轻歌实在不愿看敬重的前辈们,在去那水深火热之地。” “歌儿,段老婆子说的是,三宗是我们的根,我们不会离开的。而且你现在羽翼未丰,三宗驻东洲,反而会引来无数人的眼红。到时不只是神主,就连四部、钟林还有天启海的人都会注意到你。你的好意,我们几个都知道了。”药宗宗主道。 轻歌轻咬下嘴唇,不再言语。 三宗前辈一旦回到神域的土地,山高皇帝远,她就算有心,也帮不到什么。 若有危险,轻歌也无法第一时间援助。 轻歌转眸望了四周,发现叶青衣那人,在她收服青麟蛇妖的时候就已消失不见了。 哒哒哒! 马蹄声起。 映月杀手十一前来禀报。 “楼主,圣女,宗府格局改变,南洲叶府叶青衣,出任大护法一职。神主数罪并罚,派出叶青衣率领的军队,擒拿三宗人。说三宗大师们为老不尊,助纣为虐,身为神域高层,却要助东帝建设独立之地。叶青衣不只是出任大护法一职,甚至还接任了刘芸嫦刘将军的将军之位!” 十一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 欢声笑语,都已渐渐散去。 段芸怒火滔天,拐杖砸地:“混账,神主欺人太甚。” 段芸蓦地看向轻歌,道:“从现在开始,我愿代表兽宗归顺东洲,为第四个独立之地的势力。” “器宗如上。” “歌儿,从现在开始,药宗不再是神域药宗,而是东洲药宗!” “……” 老人们都是念旧的,但一个个绝非好惹。 神主这一招,实在是操之过急,叫几位老人寒了心。 前辈们的初衷并不是建设独立之地,而是想帮助轻歌罢了,而且神主治夜轻歌的那些罪,都是子虚乌有的。 “东帝,我跟我的军队,以后可就要靠你混饭吃了。”刘芸嫦无奈道。 “诸位前辈,刘将军,你们放心,既然三宗为我东洲之势,绝不会让神主欺了去。”轻歌道。 雪女望了眼轻歌,摇晃着手中酒杯,浅声道:“神主不是没脑子的人,现在动三宗,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不是三宗,而是请君入瓮。他知道你会过去,所以正在等你走进陷阱。” 段芸听到雪女的话,也清醒冷静了下来:“不错,神主为天域五洲之主,晓帝王心术,知权衡之道,这个时候动三宗,会让神域的根基土崩瓦解。歌儿,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掉进了神主的陷阱。东洲这一战,神主所做的种种,已让诸多人寒心。他不敢大肆虐杀三宗人,否则会被天下人声讨!” 第2897章 老父亲的担忧 “罢了,歌儿已经够累了,东洲现在的情况也不算好,战斗才结束,粮草之事还没有解决掉,再去支援三宗,实在是太辛苦了。”大宗师心疼地道:“这是三宗自己的事,不该让歌儿参与进来。若三宗真愿归顺于东洲,也该与神域彻底划清界限,从这一场战斗胜利,再高歌一曲,骄傲的归顺东洲。” “的确不该这么冲动。”段芸点头道。 “轻歌,实在是抱歉,这一顿酒,来日再喝,我们要去扞卫三宗的尊严。”风青阳道。 轻歌抿唇一言不发,坐在椅上,仰着头靠着椅背,望了眼树叶疏影后的明月星辰,淡淡地笑了。 众人见轻歌默不作声,都已愣住,下意识的不出声,等待着轻歌的回答。 雪女看了看轻歌,微微一笑,心知轻歌自有定夺。 “青莲。”许久,轻歌红唇微颤,声细如蝇,吐出两个字来。 “什么?”宗主诧异。 轻歌双眸打开,如宝剑出鞘般锋利逼人,寒光凛冽闪烁,雷霆四起震撼! “神主的确想将三宗连根拔起,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背后仰仗着青莲。想来青莲有人给他答复,让他静心等待,在此之前,神主认为三宗叛变,开始清理三宗的人。他也知道,我若知道此事,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一次的东洲之战,神主出师无名,种种之事都遭世人诟病。若我派兵征战天域四洲,也是出师无名,神主就有机会治我。同时,青莲会有人来,治雪女和九辞的罪。失去左膀右臂的我,任由神主宰割。” 轻歌逐而分析,款款而谈。 听见轻歌头头是道的话,周围的人们都已惊诧。 原来,一场战斗的背后,竟可以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 战斗,已不仅仅是战斗。 夜倾城在一侧为轻歌的空酒杯斟满酒水,再捧起酒杯,递向轻歌。 轻歌看了眼夜倾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长吁一口气后道:“届时,神主反杀至东洲,再把东洲土地收回,又没有了我这个功高震主者,可谓是一石二鸟之策。” “老大,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若放任不管,三宗必损。若征战神域,反而会落了神主的道!”龙释天皱眉,问道。 轻歌挑起一根长指,轻微地晃了晃,高深莫测而笑。 “当然是,征战神域了,怎么着,就他神主背后有人,本帝上面没人?” 开什么玩笑。 她还是青莲大帝姬,谁敢动她? 若真是如此,只怕神主并不知此事。 而且依她来看,青莲夜歌之流得到了消息,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是想支走东陵鳕吧。 一场场的战斗,都是斗智斗勇。 轻歌也预料了这一点,她亦想利用此战,揪出夜歌背后的那个人。 她有着强烈的预感,那个人,之所以帮助夜歌,且用方狱来对付她,他的地位很有可能会威胁到东陵鳕。 轻歌让魏伯去搜集寻无泪的罪证,也是想通过寻无泪,找到背后真凶青莲之人的踪迹。 “不行!轻歌,你现在还不能征战神域。”段芸急道:“九辞楼主应该回到九界,雪女最好也去,如此一来,便不会被青莲责罚。” “我们走了,谁来护你三宗?”雪女放下了酒杯,脊背深陷进椅背,好笑地道。 段芸是个前辈,德高望重的老人,然而雪女的语气不算是敬重。 其实从根本来说,雪女比段芸还要老许多。 段芸在雪女面前,也如一个晚辈般乖巧。 “青莲若是出手,雪女大人岂不是有危险。”段芸道。 “我怕他青莲?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直到他青莲无人出征!”雪女勾着唇,轻蔑的笑,轻嗤了一声,满是不屑与高傲。 轻歌心里明白,这才是雪女,从骨子里透出的高傲与张狂! 陡然,轻歌已经开始为自家的傻徒儿担忧了。 小天天真的能拿下雪女吗? 好似……不大现实。 轻歌眼角余光扫向了雄霸天,却是嘴角猛地一抽。 只见雄霸天双手托着脸颊,双眼发光,满目崇拜地望着雪女,俨然是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藏匿在精神世界里的古龙残魂,发现了轻歌的所思所想后,猛地震惊。 大家伙儿都在商量战事的时候,东帝竟然在悄咪咪的八卦自家徒儿风花雪月的那些事儿。 古龙残魂只觉得,夜轻歌此女,真是难以琢磨,谁知道这丫头的脑子里在捣鼓着些什么东西。 雄霸天正朝着雪女傻笑,忽然感到如芒在背无所适从,猛地抬头看去,却见自家师父恨铁不成钢失望又愤怒地望着他。 雄霸天当即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聆听的姿态。 轻歌:“……” “柳爷,你怎么看?”轻歌望向正在擦拭着残月刀的柳烟儿。 “回禀东帝,我打算用眼睛看。”柳烟儿道。 轻歌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天了噜,究竟是谁带坏了她的柳爷! 众人无语。 龙释天看着柳烟儿,心中腹诽。这厮没事就擦刀,一把刀显摆什么!她还有东帝亲手炼制的剑呢! 柳烟儿放下了残月刀,笑了笑,道:“诸位别担心了,青莲王是我们东帝老相好的,怕什么?” 轻歌:“……” 众人恍然大悟,经柳烟儿这么一提醒,才想起蛇王说的话。 蛇王可不是寻常蛇妖,而是曾经的青莲战将,它的话,非常有权威性! 轻歌头疼不已,只觉得这些人呐,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柳烟儿说完,还朝轻歌抛了个媚眼。 轻歌叹气一声。 雪女微愣,而后道:“看来,只能让我们的东帝出卖色相了。” “不行!此乃有伤风化,绝对不行!”夜惊风跳出来第一个阻止,满脸都是老父亲的关心和担忧。 无数双眼睛刷刷地望向夜惊风,虽觉诧异,却也能理解夜惊风的心情。 夜惊风握着拳怒道:“除非青莲王答应做妾,否则我决不允许!” 轻歌:“……” 阎碧瞳闻言,险些被酒水呛到,无奈地笑望着自家丈夫,美眸里都是爱意和宠溺。 自家丈夫,还是一如从前,傻得可爱呢。 第2898章 祭奠已经死去的爱情 “诸位前辈,不必担心,三宗之事我自有定夺。还请诸位暂且留在夜神宫,暂代几日,我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轻歌道。 “歌儿,你莫要太累了。”大宗师说。 轻歌笑着摇摇头,“不累,能为诸位做点事,是我的荣幸。” 她这一生奔波劳累,征战四方,注定是停不下来了。 夜深,酒宴散了,在座的诸位全都住在了夜神宫。 夜惊风收拾了几大桌的碗筷和残羹剩饭,阎碧瞳在旁侧轻声笑。 轻歌看到如此一幕,那一点点的疲惫感,烟消云散。 眼前的幸福,难能可贵。 “爹,娘亲,等我处理完三宗之事,我们就一起去四星吧。爷爷他们若知道你们都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那样才是真正的大团圆。 夜惊风愣住,与阎碧瞳对视了一眼。 俩人都有点怕。 十几年,杳无音信,都说他们死了。 突然出现在四星,如何面对父母。 夜惊风已经打算,备好竹条,跪在夜青天面前等着挨揍了。 九辞坐在高桌上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要是能把姬月妹夫和小莫忧一同带去四星,那再是完美不过了。” “看来哥哥很喜欢莫忧圣女。”轻歌笑道。 若自家哥哥能够找到归宿,她亦是高兴,也不知那莫忧是何许人也,把九辞迷得神魂颠倒。 “什么喜欢,分明是她爱慕我,为了我要死不活。我跟你们说,这个莫忧,高傲的很,旁人之事,她理都不理,就对我的事上心。只是这丫头年纪小,好似比歌儿还小,是个害羞的,只敢旁敲侧击的关心,也不敢当面追求我。”九辞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一想到可爱傲然的小莫忧会是自己的小媳妇,九辞就高兴的不得了。 “可别是你这臭小子在单相思。”夜惊风道。 九辞不悦了:“什么叫单相思,爹你会不会说话,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不说全部,至少也有一半拜倒在小爷的魅力之下吧。单相思?小爷是万人迷,不存在单相思的。” 轻歌看着九辞的眼神,有着些许的怀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一次,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你别祸害人姑娘了,那么好的白菜,被你这猪给拱了,我这做老子的可会愧疚。”夜惊风收拾完一切,洗了洗手,搂住自家夫人的腰。 闻言,九辞怒了,把剩下的瓜子往桌上一丢,转身就朝外走去。 “歌儿,辞儿是不是生气了?”阎碧瞳问,嗔了眼夜惊风,埋怨道:“辞儿自小在外受苦,你作为父亲,也该温柔一些。” “是是是,夫人教训的是,我一定谨遵夫人教诲,好好改正。”夜惊风忙不迭点头,阎碧瞳倒是被夜惊风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老大不小的了,孩子都在呢,没个正经的。” 这会儿,轻歌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有些多余了。 “爹,娘,我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说罢,一溜烟就不见了。 夜惊风牵着阎碧瞳的手,走进了房屋内。 突然之间只剩下俩人,夜惊风有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讲起。 “还能够见到你,真好。”夜惊风苦笑,紧紧地握着阎碧瞳的手。 阎碧瞳的双手反握住夜惊风骨骼分明的大手,轻声宽慰:“你不必自责愧疚,我从未怪过你。” “抱歉,我不是个好丈夫,让你跟着我吃苦了。” 阎碧瞳坐着,夜惊风蹲在阎碧瞳的腿边,把脸埋在了阎碧瞳的双膝。 男儿泪也是落了。 这么多年,夜惊风吃过很多皮肉之苦,从未让他哭过。 只有每每想起阎碧瞳时才会失声痛哭。 “你是一个好丈夫。”阎碧瞳说:“这世间的人,都是不完美的,而你在我眼中,是最完美的丈夫。你会把最好的一切给我,哪怕你一度以为我不在人间,你也从未想过续弦。我知道,你身旁有个叶青衣,但是那又如何呢?热血的你,痴情的你,有着魅力去吸引旁人。但是你的心从未动摇,一如这些年,我的心也从未动摇。我知道,你不会说这些矫情肉麻的话,所以让我来说就好了。” 夜惊风抬头看着阎碧瞳,阎碧瞳温柔地擦拭着掉他脸颊的泪痕。 这些年,夜惊风何尝不是在受苦呢? 她知道的。 她深爱着的这个男人,太傻了,不会玩弄那些阴险狡诈的手段。 阎碧瞳伸出手,拥抱住夜惊风。 这一刻的幸福,是难以言喻的,是无比的美妙。 …… 轻歌回到自己的房内,着重于修炼。 倒是九辞,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夜神宫内。 假山林里,有着细微的火光。 九辞感到疑惑,抬起双腿走进假山石林。 九姑娘烧着纸钱,眼睛通红地望着火光,即便想要坚强,依旧透出了委屈。 啪嗒一声,九辞的扇子打在了九姑娘的头顶,九姑娘吃痛地叫出声,怒气冲冲,猛地回头看去,见是九辞,眼底的愠怒消散,有着几分不知所措。 “楼主大人?你怎么出来了?”九姑娘问。 九辞摇着扇子,犀利的眼打量着九姑娘,再以扇面指了指火光,担心地问:“家里死人了?” 九姑娘:“……” 好在轻歌没看到如此一幕,否则一定会担忧自家哥哥是否能讨得小嫂子的欢心。 “家里没死人。”九姑娘无奈地回答道。 “那你烧什么纸钱,你这叫浪费,浪费是可耻的。”九辞怒道。 九姑娘有些焦急,张嘴解释:“楼主大人,我这是在祭奠。” “祭奠什么?”九辞问:“你爹是药宗宗主吧,我刚才还看他红光满面酒量惊人,应该不是祭奠他吧。” 九姑娘都要哭了,她真的拿九辞这张嘴没有办法。 可是,明明每一次都要被九辞气个半死,却依旧着迷于楼主大人。 “我不是祭奠我爹,我在祭奠已经死去的爱情。”九姑娘眼睛本来就红,这般一说,直接哭了。 九姑娘转头看向别处,紧咬着下嘴唇,两行清泪淌过脸颊,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哦,这样。” 九辞拿过完整的纸钱,望火堆里丢:“既然如此,那小爷也要祭奠一下。” 九姑娘擦了擦泪,好奇地问:“楼主大人要祭奠什么?” “晚上小爷吃了一整只鸡,小爷祭奠一下已经死去的鸡。”九辞一面烧着纸钱,一面说。 九姑娘:“……” “过来啊,一起祭奠,你那爱情,怎么回事?”九辞问。 “我喜欢上了一个公子,可他心有所属。”九姑娘坐在九辞旁侧,火光映得脸红扑扑的,略带哀伤地说。 九辞把纸钱丢在一旁,掏了掏耳朵:“他都心有所属了,你还喜欢什么?上赶着犯.贱?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不要脸,你爹那药宗主还要脸。” 九姑娘才没了的眼泪,被九辞一顿说,又哭了出来:“我喜欢他的时候,我不知他心有所属。” “我即便现在知道他心有所属了,我还是放不下他。楼主说得对,我这就是犯贱。” 九姑娘起身,跺了跺脚,擦着眼泪跑了出去。 “喂。”九辞喊道。 九姑娘悲伤至极,闻声还是有一丝欣喜,脚步停下,背对着九辞:“做什么?” “以后别哭了,哭的样子可真难看。” “……” 九姑娘彻底是嚎啕大哭了,九辞则是懵了。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喜欢哭吗? 真是麻烦,难哄。 还是他家小媳妇和妹妹好,简直就是女人中的战斗机,坚强,隐忍,美丽。 九辞深深叹了口气,仰头望天,面上露出相思之情。 诶,他真是中了小莫忧的毒。 好想他家的小媳妇。 也不知小莫忧的脑子什么时候开窍,来他家提亲。 追妻路漫漫,九辞深感无力。 九姑娘在院墙下,哭了一整夜,哭红了一双眼。 她背靠着院墙,旁侧有一颗大树,蹲坐着,双手抱膝,俱是哀伤。 哭累了,天快亮的时候,她的父亲药宗宗主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 “九儿。”宗主轻声道。 九姑娘仰头,红肿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药宗宗主:“爹,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傻丫头,你已经很给为父长脸了。喝了这碗安神汤吧,回去好好休息。你大师姐不是要组建一支医疗兵吗,你可不能让大师姐失望。”宗主说。 九姑娘吸了吸鼻子,颤巍巍地伸出有些麻的手,接过安神汤,轻抿了一小口,而后仰头一碗端了。 宗主蹲了下来,蹲坐在九姑娘的身旁,背靠着院墙。 “爹以前跟你说过,遇见心爱的人,一定要有勇气,去告诉他,你爱他。但是,如若那三个字会给对方造成困扰,那就不要说出来,把所有的感情埋在心底,不要去告诉任何人。”药宗宗主轻拍九姑娘的脊背安慰道。 “可是爹,我好喜欢他。你不是跟我说过,凡事只要努力,一定会有结果吗?” “然而,注定没有结果的,就该放弃。撞了南墙,疼得只能是你,而只有爹会心疼你。你与九辞不是一路人,难成佳缘,放弃吧。” “九儿……知道了……” 年少的感情,尚未炙热,就已冰冷。 兴许,每个人的年少,都有一段无疾而终的不完整的感情。 又或许,这一段感情,只有自己知道。 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又怀揣着期许,最终走向绝望,告诉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宗主轻扶着腿有些麻的小姑娘回到房间里,看着九姑娘安神睡去,看着女儿红肿的双眼,老父亲的心,碎了一地。 第2899章 鬼王 夜神宫殿内。 轻歌独自一人在房间,盘腿修炼,犹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每每修炼之时,轻歌都是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的。 呯! 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轻歌好似看见,无数星芒般的水滴,一一注入湖面,激起了丝丝涟漪。 水面的涟漪,一圈圈的扩散开来,倒映的明月,随着涟漪扩散而起伏的动。 七道星芒,汇聚于天灵盖,直冲而下,覆盖了所有的经络筋脉。 在丹火的旁侧,所有的星芒聚在一起,成了一块斑斓的石,仔细瞧去,是无法忽视的光。 星芒石光,出现一瞬后,便隐匿进体内,在小腹左侧的位置,形成了两个后天的穴位。 一则寿穴,二则元穴。 寿穴影响着寿命和气相,元穴则是用来炼化元力的。 轻歌感到非常的诧异,就连精神世界里的古龙,都是震撼不止。 古龙残魂惊讶道:“修炼一途,始于基础,先天十三重淬体,这算是一个初步的武者。后是灵师,登堂入室,接触灵气一道。大灵师乃位面的分水岭,也是武道文明的分水岭。星辰境,七星灵师,锻造脏腑,由内至外的强大。幻灵师,修炼寿元,由此起步,开启长生之路。玄灵师,领悟日月天地之玄力,以玄力脱胎换骨,且为元穴打下重要的基础。再后是本源境,本源灵师,可上九界,入千族。” 天域四洲之主,神主,现在便是九阶玄灵师,距离本源境,只有一步之遥罢。 而轻歌现在已经重回到了幻灵境,距离本源境,更是相隔甚远。 至于古龙的震撼,则是出现的元穴。 “寻常凡体修炼者的元穴,都是从玄灵境打基础,到本源境彻底开拓。你倒是好,直接在幻灵境打通了元穴的窍通。”古龙残魂苦笑道:“周老在玄灵境就已开了元穴窍通,在万年前被称之为当世奇才,即便如此,都不如你这个幻灵境的元穴窍通。” 轻歌睁开双眸,微微侧头,眸里有几分茫然。 元穴窍通? 她倒是知道本源境需开元穴窍通之事。 神主距离本源境只是一层纸的距离,之所以许多年没有突破,也是因为元穴。 若开不了元穴的窍通,便是蓄力足够,也没有资格一举突破本源境。 神主若是知道,他迟迟无法开的元穴窍通,轻歌在幻灵境就已经打通了,也不知作何感想,是什么表情。 “古龙前辈,我曾经修炼过幻灵境,那时,没有开通寿穴,更没有元穴,但是可以修炼寿元之力。我现在能够在幻灵境打开元穴的窍通,是否与我实力倒退,重新修炼有关?”轻歌问道。 “重新修炼……” 古龙轻声喃喃。 对于这一点,古龙也是略有所知的。 夜轻歌为了自家的爷爷,不惜消耗掉多年的寿元,只为救一个即将寿终正寝的老人。 这一点奉献的精神,即便是古龙残魂,都极为佩服的。 古龙沉吟良久,才道:“的确与这个有关系,不过还有一点非常重要,你的神级真元,功不可没。” “真元?”轻歌诧然。 “是的,真元的存在,便是为了打开元穴窍通。真元愈好,愈稳固,打开窍通就越是简单。尤其是你的神级真元,似乎不属于你,阴差阳错,因为你重新修炼,实力退化至星辰境,反而让这一粒神级真元彻底属于了你。”古龙说道:“修炼之事,说的是造化,从起始到最后,每一个修炼的过程,都是息息相关的。” 对于这一点,轻歌亦是心有感悟。 从她踏步修炼,便发觉每一次的修炼,都不能松懈。 修炼,修的其实是造化! 轻歌仔细思索着古龙的话,红唇微动,喃喃自语:“元穴窍通,与真元有关……” 她的脑海里,有一道灵光稍纵即逝,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就是捕捉不到。 轻歌修炼了一整夜,巩固了一下基础,浑身的衣裳都已被汗水湿透,就连银发都是湿漉漉的。 清晨时分,轻歌修炼完毕,沐浴换衣,像个堂堂正正的帝王,去了夜神宫主殿与诸位骨干商榷东洲之事。 东洲要成为一个真正不依附任何势力的独立之地,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商榷结束,轻歌乘坐飞行魔兽,去了一趟四海城。 与轻歌一同来的,还有雪女。 雪女坐在飞行魔兽的脊背上,一阵阵猛烈的风,吹起她如雪的发丝。 轻歌负手而立,轻抬眼眸,透出三分慵懒,三分贵气和四分浑然天成的君王气概。 “你有办法对付青莲了?”雪女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轻歌回眸望向雪女,微眨一只眼,略显调皮淘气。 雪女怔住,而后失笑,扭头望向别处,看着山川河流浩然壮大的景。 “幼稚。”雪女轻笑。 “……” 飞行魔兽停在四海城,轻歌带着雪女直奔拍卖场。 拍卖场的蓝尾姑娘看见轻歌,点头颔首:“城主大人。” 轻歌把早已写好的信递给了蓝尾少女:“这有两封信,麻烦帮我寄一下。” 蓝尾:“……” “城主这一回又是要贿赂谁?”蓝尾少女有些无奈。 “贿赂?什么贿赂?”雪女皱起霜雪般的眉,疑惑不解地望着轻歌。 轻歌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哦,没什么,就是用了一个亿贿赂了一下九界的罗三叔罢了。” 雪女:“……” 突然之间,雪女想起了轻歌一直说的三个字:我有钱。 雪女以为那只不过是调侃之言,如今看来,好似没那么简单? “是一个亿的元石。”蓝尾少女补充道。 雪女毫无表情的脸颊,终于龟裂,扯了扯脸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一个亿…… 元石? 我的天。 雪女看轻歌的眼神,完全变了。 再也不是钦佩一个年轻帝王,而是在看一个覆满铜臭味的暴发户。 “东帝可真是人傻钱多,一个亿的元石干什么不好,竟去贿赂九界的人。”雪女说及此,都感到了一阵肉疼。 轻歌望着雪女的神情,不由笑了。 原来雪女这万年冰山面瘫脸,也是会破功的。 “信给青莲神女夜碧澜和青莲七族老。”轻歌说道:“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蓝尾少女接过了信,从柜子底部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了桌面。 “夜歌的确被放出来了,青莲百官,至少有三分之一上奏,而且举例出种种证据,认为夜歌无罪,还说夜歌是最适合当青莲王后的人。那些为夜歌说话的官员,平日里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还都是清廉正直之官,至少也是五百年的大能,影响力尤其的大。后面族长都顶不住压力了,上书青莲王,希望解除夜歌十年冰牢的惩罚。”蓝尾少女娓娓道来。 “看来,夜歌背后的人,在青莲的影响力很大。隋族长应该明白这一点,而且不愿正面硬抗。现在的青莲王还没有成长起来,不能独当一面。故而,隋灵归才一同上书,用这样的权宜之计,来为青莲王谋取成长空间。”轻歌随意地翻了翻资料,旋即懒倦地坐在了鎏金镶钻的椅上,懒洋洋地道。 蓝尾姑娘和雪女俱都诧异地望着轻歌,倒是没有想到,轻歌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的情况,就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蓝尾点点头:“事实的确如此,让人担忧的是,谁也不知,操控这些官员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发生这件事后,一时之间,青莲人心惶惶。再说那李翠花,不肯出冰牢,说要住进正在建设的洛神宫。” 洛神宫…… 那是隋灵归为她打造的。 正因为如此,夜歌才想要抢的吧。 “夜歌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背后之人不惜暴露出自己的势力图,也要救一个夜歌!”轻歌摸了摸下巴,陷入思考之中。 当初隋灵归想要利用夜歌生下紫月花的容器,那这个人呢,想做什么。 是与隋灵归一样的目的,想夺得紫月花,还是另有目的? 轻歌察觉到事情的棘手,头疼欲裂,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许久不犯的头疼症,又开始了。 轻歌纤长的双指猛然用力地掐捏着眉心,直到眉心之间一片通红。 “你怎么了?”雪女问。 轻歌笑着摇摇头:“没事,老毛病了。” “拍卖场一共有两个主人,一个是青莲王,另一位是谁?”轻歌问道。 蓝尾与轻歌对视许久,笑道:“城主真想知道?” “如若不能说的话,不必告诉我。” “能说。”蓝尾道:“实不相瞒,两个月前,另外一位主人,把二分之一的拍卖场,以天价卖给了暗黑势力。” “暗黑势力?”轻歌诧异,这个名字略有耳熟。 “开天时代,除却仙皇神三族外,还有一个暗黑势力,汇聚天下邪恶之气。如今,这个势力已经复苏了,且暗中买下了四海城地下拍卖场。”蓝尾道:“我与那一人,只有一面之缘,他背对着我,昏暗的光里,隐约可见穿着血色长袍,戴着面具。那些人,称他为……鬼王。” 鬼王。 轻歌脑海里一阵嗡鸣,微低下头看向手,指尖那里,有一阵酥麻酸痛的感觉。 是怎么回事? 她从未遇见过什么鬼王,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热泪盈眶。 来自开天时代暗黑势力的鬼王,会是什么人呢? 是敌是友? 这些,都不重要。 “青莲王与暗黑势力共创拍卖场,而青莲王身为千族之首,维持千族秩序,敌对暗黑势力。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知道,定能让青莲王下台。”轻歌发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蓝尾叹一口气:“的确如此,实不相瞒,我最近发现有一股势力在查拍卖场,若被发现,拿出这个证据,足以覆灭青莲王。” 轻歌猛地从椅上站起,走至蓝尾面前,双眸清寒地凝视着蓝尾的双眼,郑重道:“蓝尾,记住一件事,如若纸包不住火,你务必说出拍卖场的另一个主人是我。而防患于未然,在事情爆发之前,得把所有的证据准备好。” “你疯了?” 雪女一把攥住轻歌的手臂:“我不知道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你和青莲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听你们的谈话,你这样做是不行的。青莲背后的那个人来势汹汹,你这样做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上推。与开天暗黑势力携手共创拍卖场,这样的罪名,你担当不起,你会被天下人诟病和唾弃的。” 第2900章 老子喜欢的是男人 轻歌转头,灵动澄澈的眸与雪女对视。 良久,轻歌勾唇轻笑出声,把手抽了回来。 雪女伸出手拦住轻歌:“我决不允许你这么做,我要把你完好无损的交给尊后。你若出了事,我如何向尊后交代?” “阿落,你错了。” 听到此话,雪女怔住。 轻歌继而道:“应该是我把完好无损的你,交给尊后才对。尊后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 雪女恍然,站定不动,片刻眼神犀利地注视着轻歌:“夜轻歌,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这一件事,我不同意!暗黑势力,你绝对不能碰!” “你知道我为何会带你来四海城吗?”轻歌问。 雪女摇头,轻歌莞尔一笑,道:“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一切,所有好的与糟糕的,我们会是很好的战友。” 说至此,轻歌默然,走至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亏欠东陵太多太多了,这一颗心脏都是东陵鳕赐予的。 轻歌抬手,仰头,将茶水饮尽。 蓝尾诧然,犹犹豫豫地开口:“当真要这么做吗?” “这只是后招而已,他若出事,青莲的天就塌了,甚至会给千族带来动荡,而我以一己之力是无法拯救他的。反而是我出事,他身为青莲王,还能想办法救我。”轻歌说道。 蓝尾复杂地看着轻歌,一直以来,她不是特别的喜欢轻歌,但不讨厌。 直到此刻开始,蓝尾终于明白,为何青莲王会栽在这样的女子身上。 想来,谁也无法抵挡她的魅力吧? 蓝尾鼻腔微感酸楚:“城主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对了,小凤凰呢。”轻歌目光四顾,似想到什么,问道。 “小凤凰在里面。” 拍卖场的地下内阁,偌大的宫殿里,耷拉着翅膀垂头丧气的小凤凰,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开门声,依旧是无精打采的。 “小凤凰,你看看,谁来了。”蓝尾的声音,似乎被小凤凰隔绝了。 小凤凰甚至转了个身,臀部朝着蓝尾,显然对聒噪的蓝尾厌弃到了极点。 蓝尾见此,脸都黑了,想着是不是该断一下小凤凰的食物。 “小甜甜。”轻歌低声唤道。 蓝尾琢磨着,小凤凰何时多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小凤凰听到轻歌的声音,陡然回头。蓝尾看见,小凤凰半抬眼皮的眸子,陡然睁开到最大,两眼发光地望着轻歌,发出一声欢快的凤鸣后,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至轻歌的怀里,撞了个满怀。 轻歌伸出手抱住小凤凰,捏了捏小凤凰。 小凤凰的羽毛,似猫儿的毛发般柔软,摸起来手感特别的好。 唔。 好舒服。 轻歌又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流云灵女凤族的血脉……”雪女定睛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小凤凰的种族。 小凤凰从轻歌的怀里探出个脑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歪着脑袋看向雪女。 “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蓝尾陡然道。 “你都开口了,那便说吧,是什么事?” “青莲王如今的实力,不及万年之前的万分之一,我打听到了青莲族的机密消息。据说,青莲王丢失的力量和记忆在一起,若找回过往所有的记忆与力量,青莲王就能恢复万年之前的战神雄姿!”蓝尾激动地道。 轻歌抚摸着小凤凰的动作微微一顿,蓦地望向了蓝尾。 遗忘的记忆,丢失的力量……? 她听说过关于青莲王的一切。 青莲王自出生时,便带着使命。 万年之前,千族混乱不堪,青莲王以自身的力量,稳住了千族。 同时,青莲王也消失在天地间了。 如今的东陵鳕,不记得万年之前的事,更不记得四星大陆的一切。 若有朝一日东陵鳕找回了记忆,是否会忆起四星? 轻歌垂下了眼眸,轻抿着红唇。 那么,遗忘的那段记忆,会丢失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要如何去寻找? 喵。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 虚无之境里的小白猫青歌,支起爪子立在青麟蛇妖的头顶,发出软糯的一声。 轻歌的心都要化了。 姑娘家,对猫儿什么的,往往没有抵抗力。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个?”轻歌问。 “我也不知,兴许,你能帮到青莲王吧。”蓝尾耸了耸肩。 …… 在人世间,某个黑暗的地方。 沉寂许久的男子,终于出关。 他站起身,披着血红如火的长袍,戴着熠熠生辉的金色面具,走出了漆黑的世间。 浓烈的光,直洒在他的脸上,折射出辉煌的金光,宛如遥远的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之光。 “恭喜鬼王出关。”身着紫衣身材曼妙的女子笑着走来相迎。 “鬼王?真是晦气,跟那群老东西说,本王不喜这个名字。本王年轻气盛,风华正茂,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这鬼王二字,一听就跟要死了一样。本王又不是那群老东西,半只脚踩进棺材里。”墨邪蹙眉,极为不悦地道。 侍者看着眉飞色舞怒气腾腾的墨邪,深感无奈:“那王想要什么样的尊号?” “喜王,红王,火王,这三个都可以。”墨邪正正经经地说道。 侍者林紫藤再次无奈了。 “喜庆,红红火火,一听就是好兆头,多好?比那什么病恹恹的鬼王好听多了。”墨邪又道。 “王的请求,可能会被驳回。”林紫藤说。 墨邪往外走的脚步停下,“驳回?那群老东西,怕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曹操,曹操到。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也就是墨邪嘴里的老东西们,正笑眯眯地走过来。 “邪儿,听说你对鬼王的尊号不满意?” “若是不满意,你可要说出来,只不过,已经把鬼王的事宣告天下了,这会儿突然改个喜王、火王什么的,只怕不大好。” “……” 老头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里有话,笑里藏刀。 林紫藤感到惶恐,态度恭恭敬敬,忙低下头来。 老人的手,任重而道远般,在墨邪的肩上拍了几下。 墨邪强挤出笑容:“怎么会,鬼王好啊,一听这尊号,便觉磅礴万钧之气,威震八方之势,我真是太喜欢了。” 林紫藤:“……”王……脸还疼吗? “鬼王啊,既然出关了,就要为我们复兴的事业而奋斗了。复兴的基础是什么,是钱财,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威逼利诱再花大价钱把拍卖场给买来了。不过那拍卖场还有一个老板,即便如此,收益对半分也是天价了。” “……” 墨邪等老头子们杂七杂八的碎碎念完了,把一个个太上皇都已送走,这才松了口气。 “拍卖场?什么拍卖场?”墨邪皱着眉。 这些老头子,怎么总是异想天开,购买拍卖场难道不需要钱财吗?! 说买就买,也不商量,真是败家。 “王,要去拍卖场看看吗?”林紫藤问。 “不去。”墨邪出关的第一件事,自然要去见见那个人,想知道,她还好吗? “长老们已改变了拍卖场的总部,地下拍卖场的分部在四海城,据说,四海城城主是叫做夜轻歌的女子,而四海城恰巧在诸神天域,我想,应该不是旁人,而是王日思夜想的姑娘。”林紫藤凝望着墨邪,心似在淌血,分明早已决定不把这件事告诉给墨邪,等墨邪出关时,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墨邪伸出的腿,再度收了回来,“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都已调查清楚,我怎敢欺骗鬼王?”林紫藤道。 林紫藤深吸一口气,从空间宝物里把资料拿出,给了墨邪:“这是夜姑娘最近的资料,我知道王闭关的时候也在挂念着夜姑娘,便时刻留意着夜姑娘的动向。王也该明白,我们现在为暗黑之势,若非万不得已,不能出手相助,若不然的话,反而会害了夜姑娘,让她遭受无须有的罪名。九界也好,青莲也罢,要是惊动了长生界,夜姑娘那可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墨邪听着林紫藤的分析,微微点了点头,赞赏地看了眼林紫藤:“没白疼你。” 林紫藤眼眶微红:“王难道不找个王妃吗?长老们都开始催了。” “找什么王妃?老子喜欢的是男人。” 墨邪小心翼翼地抱着关于‘她’的资料,兴奋的如同一个孩子,飞速地离开此地。 林紫藤望着墨邪的背影,眼尾流出了一行泪。林紫藤抬起玉手,轻擦去眼尾的泪,苦笑着摇摇头。 墨邪坐在黑藤交织的秋千上,翻开林紫藤所给的资料,脸上的笑意已渐渐消失,直到彻底的凝固。 这些日子,她并不好过。 四洲朝比,她一如从前,一鸣惊人,声名鹊起。 青莲神月,她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东洲之战,九死一生,跌宕起伏,终是凯旋,奏响胜利之歌。 墨邪的心愈发沉重了。 这段日子里,他也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经历了深渊般的痛苦。 好在,他熬出头了。 歌儿,老邪有能力保护你了。 …… 墨邪把所有的资料藏好,目光微敛,周身泛着幽森的气息。 谁知,他的敌人…… 竟会是…… 长生界啊! 真是造化弄人可笑至极的世间。 墨邪苦涩的笑着。 第2901章 背道而驰 四海城。 轻歌把信带给了蓝尾,讨论了一下青莲之事后,便与雪女回到东洲了。 正在轻歌走出城门时,另一片虚空被撕裂开,黑暗深渊里走出一列人。 这一列人以红袍男子为首,男子气势内敛,幽冷森然,脸颊覆着冰冷的金色面具,泛着淡淡的凛冽寒光。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紫衣女子,还有一群黑衣人。 便是这么一列人,推开了拍卖场的大门,携凌人之气走了进去。 林紫藤抬起手,掌心朝内,藤蔓交织成宝座。 墨邪解下身上的披风,随手递给了林紫藤,迈动修长的双腿朝前走去,在藤蔓宝座上坐下。 蓝尾面色骤变,心内却在庆幸,好在四海城主及时走了,否则如何面对暗黑势力的鬼王。 “鬼王大人。”蓝尾恭恭敬敬地颔首点头。 她曾见过鬼王一次,那时鬼王还在闭关。 “从现在开始,这里,便是本王的了。” 墨邪慵懒至极,深靠进椅背,懒倦地望着蓝尾。 蓝尾单膝跪地:“是。” 此刻,四海城敞开的城门,随即缓缓闭合,轻歌一袭红衫立在城门前,站在巨大飞行魔兽的身旁。 轻歌有所察觉般,青丝随风扬起,美眸回顾看去。 沉重的两座城门渐渐合上,直到成了缝隙。 缝隙外的美人,风华绝代,美艳动人。 砰。 城门合上。 “走了。”雪女银瞳淡漠,轻道一声,便一同踏上飞行魔兽。 偌大的飞行魔兽,扑闪着遮天的羽翼,载着轻歌、雪女二人离开了四海城的上空。 四海城越来越小,能够一眼望见完整的轮廓,轻歌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拍卖场的方向。 “阿落。”轻歌红唇微动,低声轻喃。 “嗯?”雪女侧目,温柔地凝望着她。 “你没有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轻歌问道。 雪女摇了摇头。 “兴许,是我敏感了。”轻歌将那一丝异样之感,全然从脑海里甩去。 飞行魔兽渐行渐远,飞掠向东洲的土地。 拍卖场内,墨邪坐在藤蔓交织而成的宝座上,接手拍卖场的事。 待处理完一切后,墨邪漫不经心地问:“听说,四海城有一个新上任的城主?” 蓝尾眯起双眸,满是戒备忌惮,紧绷起了四肢,谨慎地开口:“的确有此事。” “本王既掌管拍卖场,而四海拍卖场又是重要的一个分部,据理来说,本王是该见一见四海城主,喝上一杯。”墨邪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让人察觉到那一丝热切。 “四海城主,亦是东洲东帝,她已经离开四海城,去往东洲了。”蓝尾道。 那一张金色的面具,早已成为了他的肌肤。 听到蓝尾的回答,他的神情渐渐凝固住,一刹那,整个四海城如临地狱。 眼前的男人,似那修罗和阎王。 寒风骤过,呼啸凛冽,似有森然的邪恶之息,悄然间弥漫在了四海城的每一个角落。 “王。”林紫藤在墨邪的耳边轻声提醒。 “去东洲。”墨邪面无表情,只淡淡地说出这么三个字。 “王,不可。”林紫藤摇摇头。 蓝尾感到了好奇,传说中的鬼王,对四海城主感兴趣吗? 墨邪闭上眼,仰头靠着椅背,他没有开口说话,周围的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一缕清风,透过窗棂而至。 墨邪打开了幽黑的双眸,长指自面颊带过。 他低头看去,指腹上置着一根细长的银发。 墨邪眼眶微红,将从心头涌来的无尽痛苦生生压了下去。 “本王知道了。”墨邪起身,朝拍卖场的内部走去。 他欣喜若狂,及时来到拍卖场。 他想见一见四海城主,把新酿的美酒送上。 同时,墨邪也在害怕。 据他所知,这段日子里,轻歌努力修炼,竭尽全力的奋斗,为那些无辜的百姓谋福祉。 随着岁月的流逝,她不再是那个说自己乃人间祸害要活上万年的小女孩。 她是让人佩服的年轻女帝,有勇有谋,进可杀敌千万开拓疆土,退可坚守土地保卫子民。 然而,他却成了人间暗黑的一把刀。 他不喜欢鬼王的尊号,他不愿当邪佞残虐的王。 他真怕再见时,她来一句,老邪,你变了。 拍卖场。 墨邪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地上,空洞无望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镶金饰且雕花的天顶。 咔咔。 殿门被推开,林紫藤走了进来。 “王,你会见到她的。”林紫藤说。 “她会厌弃我现在的样子吗?”墨邪问。 林紫藤愣住,泪水泛出。 一向随性洒脱桀骜不驯的王,竟会这般忐忑。 “不会的。” “……” 殿内久久无声,墨邪闭着眼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硝烟四起,金戈铁马,遍地都是血河,鲜红的河水里漂浮着残肢断骸。 鬼王奉命杀死那些可恨的灵师。 他已经杀到麻木,化身为厉鬼,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灵魂。 曾经钟爱的山水,都已被添上了名为杀伐的颜彩。 遥遥无边的血河里,走出一道遗世独立的身影。 女子身姿绰约,眉目如画,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失望。 “老邪,不要再杀人了。” “……” 墨邪一直都知道,她杀伐果断,手段残忍,雷厉风行,却从不违背原则。 杀该杀之人。 不愧于天地。 …… 墨邪睁开了双眸,眼尾已有湿润,心口仿佛压着巨石,一瞬间便喘不过气,感到了浓烈的窒息。 墨邪甩去所有的忐忑不安,走至案牍前,冷声道:“高中低三位面,九界,千族,以及长生界和诸多空间的暗黑邪气分布图取来给我。老东西们想要复兴,却也不能不切实际。天地婆娑阵有所撼动,但到底是无比强大,轮不到我们来破坏。还有……” 说至此,墨邪犹豫了,沉默了,许久,才沉声说:“关于她的消息,一定要密切关注。” “是。”林紫藤见墨邪恢复精神和斗志,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 蓝尾则是悄悄写信,派人送至东洲。 飞行魔兽停在东洲,轻歌才从魔兽的脊背上跳下来,便收到了来自蓝尾十万火急的信。 第2902章 荒地交易 “怎么回事?”雪女见轻歌面色渐寒,轻瞥了眼信。 轻歌把手中的信给了雪女:“你看看……” 雪女接过信,一目十行扫下去,瞳眸陡然紧缩。 信上别无其他,只有跃然于纸,赫然醒目的四个大字:小心,鬼王! “看来蓝尾已经见到鬼王了。”轻歌抬腿走向夜神宫。 “你乃四海城主,拍卖场在四海城内,可要万事小心才好。”雪女道。 “我会的。” “神域三宗那边,你打算怎么对付?听说数万人,都已被宗府大护法叶青衣给羁押。”雪女低声说:“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神主这是想杀你的威风。东洲之战,三宗前辈们为你出心出力,如今三宗有难,你若袖手旁观,必会叫天下百姓寒心。” 天下百姓皆庸。 一件事能让他们心头欢喜。 一件事能摧毁掉他们所有的信仰。 所谓英雄,便是自无数庸人们脱颖而出。 “神主敢动三宗,注定动摇根基罢了。若是可以,那些被羁押的三宗人,最好都接到东洲来,恰好东洲建设学院,需要三宗人才。”轻歌说道。 “数万人口,又被宗府羁押,如何来到东洲?” “暂且不急,宗府暂时不敢对三宗人出手,只是羁押。” “……” 二人一面交谈,一面走进了夜神宫。 恰逢梁萧骑马而至:“东帝,南洲同意卖荒地了,不过要五亿金币。” “五亿金币?”轻歌冷笑,把空间指环脱下来丢给了梁萧:“拿去给南洲,在天域,土地交易,需要各大势力见证,你去请一下天启海、黑暗殿主还有钟林王。” “啊?”梁萧堪堪接过了空间指环,感到了诧异:“这三位,可不是那么好请的,我们的东洲,才初步发展,只怕这些人不会给面子。” 轻歌高深莫测而笑:“神主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认为我请不动这三人,到时候,若荒地可以开垦,神主躲在背后不出面,让南洲燕府的家主来出尔反尔,夺回土地,甚至再引起一场战争,试图收回东洲土地。” 是的,放眼诸神天域,基本没有土地交易。 偌大的诸神天域,土地划分开,也就那么几个势力。 南洲的这块荒地,实在是大,堪比五个北风山岭。 这般大面积的土地交易,如果私下进行,是不作数的。 神主见过燕府家主后,便点头同意把荒地卖给东帝。 此举暗藏叵测的心机。 神主肯定派人观察了一下南洲的荒地,发现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宝藏之地。 但神主明白,夜轻歌这人不做亏本的买卖,绝不会蠢到花大价买下一块荒地。 如此说来,只有一点能够证明! 这片荒地下的宝藏,只有轻歌能够打开。 故而,神主假意卖地,是想暗中观察,土地之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一件事,神主从头到尾都不出面,到时候荒地里若有瑰宝,神主还可以借燕家主之手,把荒地抢回来。 这样一来,战斗必起。 神主便可借机收回东洲。 天域五洲,缺一不可。 东洲虽为蛮夷之地,可地广人密,又是最重修炼的一个地方。 东洲的确不能栽种粮食,但是每隔百年,就会发现一座珍稀的矿脉。 这样的财富,本属于自己,神主怎甘心拱手送人? 现在之所以坐以待毙,也是忌惮九辞、雪女罢了。 他已打算利用青莲处理掉九辞、雪女,到时,他会让东帝付出惨重的代价! 神域。 神主正在与南洲燕家主、北洲王府王运河以及天山宗主商讨此事。 “东帝买地之事,诸位如何看?”神主问。 “这东帝要么是愚不可及,要么是高深莫测,显然,从她出现在诸神天域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愚昧的。相反,她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人。据我所知,她狂妄热血,却比她那老子聪明许多,手段狠辣,城府极深,难以琢磨。所以我认为东帝此举是后者。”天山宗主道:“神主应该派人去查看过南洲的荒地,结果是一无所获。” 神主点点头:“那里,就是一块荒地,什么都没有。” 燕家主坐在椅上,双手抱拳:“没有天启海王、钟林山王、四部殿主,她夜轻歌花钱买地,也是不作数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把这块地抢来。” “现在就怕二王一殿会在交易的时候出现。”王运河担忧道。 “不大可能。”天山宗主摇摇头,道:“钟林山王,隐世多年,一心悟道。天启海王,更不会管理此等无聊之事,许多年前,天启海王就说过,水陆分裂,陆地之事,他绝不插手。至于黑暗殿主,与我主敌对多年,兴许会着了夜轻歌的道。但夜轻歌就算有个父亲是剑尊,哥哥为九界殿下,还有个万年尊者雪女大人,不可否认的是,东洲脱离了我主的庇护,那就是群狼围剿随时毙命的羊。殿主何等高傲之人,怎会理会区区一个东帝?” 听了天山宗主的分析,燕家主、王运河俱点点头。 只是,王运河回想起夜轻歌的手段,始终心怀忌惮。 “此女阴险狡诈,擅用诡术,神主,我们不得不提防。”王运河道:“若她派九辞雪女出面,兴许二王一殿会出面。” “不会的。”燕家主道:“青莲即将来人处置九辞和雪女之事,已经特意放出了消息,这个时候,他们巴不得明哲保身,怎会糊糊涂涂去惹一身腥?” “若是如此,那荒地交易之时,这三位大概是绝对不会出现了。”如此,王运河心头的最后一丝疑云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是不知为何,王运河的心还是有些慌。 东洲之战,宗府准备充足,东洲大势已去,那样的险境,夜轻歌都能化险为夷,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对于一个屡屡创造奇迹的人来说,越是不可能,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不过,见燕家主、天山宗主等人都很笃定,王运河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兴许是他多虑了呢。 充其量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失去了左膀右臂,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以至于王运河心力交瘁,疑虑重重。 “主!” 侍者前来,跪地叩拜:“东帝已经同意用五亿金币购买荒地了,让燕家主敲定一个日子卖地。” 屋内的四人,全都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第2903章 来路不明的元石 东洲,夜神宫。 梁萧派人把消息传去神域和南洲后,拿着轻歌的空间指环鼓捣了一下。 宫主夫人出手可真阔气,一出手就五个亿的金币。 只是—— 梁萧狐疑了。 五个亿金币,可不是小数目,有这个钱财,买什么荒地,去购买粮草能养活多少人呐? 梁萧感叹着,同时感测了一番空间指环内的财富。 下一刻,梁萧呆若木鸡,眼睛一眨不眨,宛如遭受了什么刺激般。 “我滴个亲娘嘞。” 梁萧惊得方言都整了出来,擦了擦眼睛,重新感测了一下空间指环。 他看见了什么? 元石。 不计其数的元石。 这笔元石,也不是个小数目。 “发财了发财了。”梁萧激动万分。 片刻,梁萧又开始担心了。 自从宫主失踪后,他便一直追随着夫人。 宫主夫人不是一直都很穷吗,这笔钱财,究竟来自哪里?思及此,梁萧又想到了蛇王和柳烟儿的话。 东帝夜轻歌与青莲王,真的是老相好吗?若是如此,能够有一笔巨大的元石财富,也是情有可原。 “宫主还活着吗?若不在人世了,夫人改嫁也是情有可原。” 梁萧已经做好准备了,打算去各个墓地看一下,坟头若是冒了绿烟,不用怀疑,那一定是自家宫主的坟。 梁萧收起空间指环,掏出小本本,笔下有力:夜神宫宫主夫人,空间指环内有一笔来路不明的元石,初步断定,大概来自于青莲王。 宫主生死未卜,而他是宫主一手提拔的,一定要为宫主做一些事。 这几日的时间,轻歌因为东洲的事忙前忙后,三宗之事暂时出师无名,不能出面,而荒地的交易必须尽快解决了。 只是不知为何,轻歌总觉得梁萧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像是痛心疾首,难以置信。 轻歌在院内修炼的时候,梁萧就会在一旁吟诗。 “啊,春天,绿油油的春天,和绿油油的你我。”梁萧富有感情地吟诵。 轻歌的脸愈发黑了,停下修炼,冷冷地望着梁萧。 满地光秃秃,白花花,梁萧是怎么看到绿油油的? 更要命的是,梁萧一改往常的风格,穿了一身刺眼炫目的绿衫。 梁萧提着绿衫两侧在轻歌面前脚步翩跹转了一圈:“宫主夫人,好看吗?” 轻歌太阳穴疯狂鼓动,头疼无比,抬起手轻捏了捏眉心,冷着脸问:“梁萧,你很闲?” “不闲,不闲……” 梁萧干笑数声,试探性的问:“东帝,那空间指环内的元石价值不菲,而元石又是九界及以上的通用货币,不知来源何处?” “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轻歌沉声道。 梁萧吓得一溜烟脚底抹油似得跑掉了。 轻歌一度怀疑姬月选人的目光,梁萧真的能管事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 轻歌突破至幻灵境后,一直在研究寿、元二穴,久久没有收获,索性暂停了,起身去看了看夜神宫诸人。 叶玄姬和龙释天暂离死亡领域,去安抚牺牲的战士们的家属。 雪女在教柳烟儿如何领悟冰雪之力,帝云归前去天启海、钟林山、四部带去东帝的话。 尤儿教一些干瘦的孩子耍枪,看见轻歌,尤儿收下银枪,双手抱拳:“师父。” 轻歌点点头,继而往前走。 雄霸天不再看医书,反而开始猛力修习灵师一道,终是碰了壁。 雄霸天垂头丧气,双眼微红,不甘心的,一次又一次的修炼。 轻歌瞧着雄霸天的样子,摇了摇头。 雄霸天在医术上的确有天赋,却称不上是奇才,但热爱医术,且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 现在的南雪落,已经彻底丢掉了过去的包袱,心里有了明确的目标。 南雪落要去往长生。 若非神王做出过伤害南雪落的事,导致南雪落失去了原本的力量,只怕雪女早已和凤栖一样飞升长生了。 雄霸天的修炼,进展缓慢,距离长生实在是遥远。 显然,雄霸天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抱着头蹲在一旁。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崩溃,只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红衣裙摆,轻拂在雄霸天的面前。雄霸天仰头望去,咽喉微酸楚:“师父……我该怎么办……” 轻歌随性懒倦地坐在了雄霸天的身旁,白嫩的小手拍了拍雄霸天的肩膀。 “你知道这世间有多少人,和多少个种族吗?”轻歌问道。 “不知道。”雄霸天摇摇头:“师父知道吗?” “为师也不知道。”轻歌仰着头,望着正午的天,青阳灼热的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疏影,洒落了这神话般的宫殿上。轻歌轻闭双眸静下心感受着阳光的轻抚,随即开口道:“不计其数。” “不计其数?”雄霸天茫茫然。 “是的,便是不计其数。”轻歌微笑:“小天,每一个独立的人,都想着荣华富贵,锦绣前程。每个人都想成为人上人,可最终走到权力巅峰的有几人?大浪淘沙,优胜劣汰,有多少人死在成王败寇的追逐游戏里?世间之事,哪有那么简单,不是说努力就有所收获的,人人都在努力,有几人得到收获?但是你得明白,你若不努力,便毫无希望。” “可我该怎么努力……师父,长生太遥远了,阿落也很遥远。”雄霸天说道。 没有几人能和夜轻歌一样,熬过漫长的孤独和苦难,并且怀揣着初心,不违背原则,不出卖灵魂。 轻歌沉默不语,却是朝精神世界抛入一抹灵魂传音:“古龙前辈,劳烦你看一看小天的资质。” 精神世界里许久都没有声音。 雄霸天见轻歌不说话,以为自己毫无可取之处,失落地低下头。 他从未有什么鸿鹄之志,能够成为东帝的徒儿,已是三生有幸,他只想着抱着那堆医书,活到生命的尽头。 这一辈子,最夸张大胆的想法,便是想娶雪女吧。 他不过寻常男子,奈何爱上的人心在九天。 “很差劲的资质。”古龙残魂道。 “差劲?” “毫无资质,就是普通的凡体体质,一生之中,不会有什么波澜变化。这类资质,说得难听一点,努力几十年,不如你一天的顿悟。” 第2904章 神仙水 “……” 轻歌到底是雄霸天的师父,又知晓雄霸天的赤子之心,自然不愿看着雄霸天就此颓废了。 “没有资质的人呐……”轻歌叹气。 雄霸天也是快到而立之年的人了,脏腑筋脉都已完整发育,想要脱胎换骨尤其的难。 而暗黑师一道,雄霸天亦是毫无天赋,轻歌也不希望雄霸天修炼。 众所周知,长生界是不容暗黑师的,即便是暗黑、灵师双修之人,若要飞升长生,除非拔掉体内属于暗黑师的邪灵筋。这一条路,实在是太过于险阻。 三大主系职业,已有两道被否决,只剩下精神师。 轻歌拿出酒杯,舀一杯梦族的湖水。 “师父,这是什么?”雄霸天诧异地问道。 酒杯之中,便是寻常的水,偏生散发着奇异的香味,让人如临梦境。 是了,一场美梦,不过如此。 雄霸天的脸颊渐渐浮现笑容,神智涣散,眼神浑浊。 轻歌挑起一根长指在雄霸天额上轻轻一弹,雄霸天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顿感后怕。 “神仙水,喝了。”轻歌取了个自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 等她去了九界,一滴梦族湖水,混一缸白开水,再卖个天价。 美滋滋。 发财原来如此简单。 古龙残魂:“……”若神月王知道轻歌打算把梦族湖水卖了,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 雄霸天哦了一声,接过神仙水,猛喝了一整杯。 雄霸天头疼无比,发出惨叫的声音。 “此人的神魂灵根,倒是可以。只是他现在修炼精神师,到底是晚了,想要变强,只怕要付出不少的努力。”古龙残魂道。 “付出努力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收获。”轻歌见此,松了口气。 她的指腹轻点在雄霸天的眉心,一股股魂灵之力,沿着经络,传送至雄霸天的眉心。 雄霸天脑壳里的雷巢,如新生的婴儿般,像个无底洞,汲取着轻歌的魂灵之力。 雄霸天不在惨叫,这一刻,雄霸天天灵盖内的雷巢渐渐清晰。 在此之前,此雷巢隐匿在天灵盖中,雄霸天从未发现过。 而喝了梦族湖水,雄霸天的神魂灵根与雷巢,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换而言之,此乃神魂的脱胎换骨。 在修炼一道,这种现象被称之为‘伐灵’。 轻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至书房,写下了这么多年自己修炼精神之力的感悟,以及如何正确的修炼神魂额。 轻歌写完后已是日落黄昏,雄霸天的‘伐灵’结束,从痛苦中清醒过来,精神格外的好。 “师傅……我这是……精神师吗?”雄霸天感受到天灵盖的雷巢和神魂灵根,惊讶地问道。 “你懂得医书,又知晓灵师一道,如今又开了神魂窍通,也算是合格的精神师了。严格来说,你这样的算是双修体质。双修体质有多么难得,你是知道的。长生的确很遥远,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若脚踏实地,坚定信念,为师相信,终有一日你能抵达彼岸,去往长生。”轻歌用着难得的温和语气说道。 精神世界的古龙残魂沉默了。 “你这丫头,早就想让他成为双修体质了。”古龙残魂无奈道。 “这是唯一的捷径了,至于能走多远,则要看个人的机缘与造化。”轻歌说道。 古龙残魂摇头叹气:“年纪轻轻的,这般老练给谁看呢。” 谁能想到,这样的话,来自于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早已看透沧海桑田的老婆子呢。 古龙渐渐发现,越是接触,越会发现这丫头的魅力。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迷人魅力,让人臣服膜拜,不仅仅是男欢女爱,更是一种钦佩与甘愿。 古龙跟随着周老,也曾在万年前,在诸多人身上看到了这样的气质。 那些人,无不是天地之主,俱为王侯将相,举手抬足间翻云覆雨,站于九重宫阙,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雄霸天拿过了轻歌递来的书,每个字都是轻歌所写,字迹不似寻常女儿家的娟秀,却是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字欲化力,跃然而出! 每一个字,都是人世间的瑰宝。 雄霸天拿着书的手都在颤抖,望了望面色漠然的师父,想要感谢的话如鲠在喉。 源源不断的泪水落了下来,雄霸天怕眼泪晕染了字迹,忙不迭抬手擦掉。 “师父再造之恩,霸天铭记于心,没齿难忘!”雄霸天合上书,耿直地跪在了地上,仰起头来,双眼真挚地望着轻歌。 “为师只能偶尔为你指点迷津,人生大道的多处选择,却要你自己顿悟,看透。” 轻歌把雄霸天扶起,冷着脸凶道:“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日后可不准哭了。你既跟了为师,有为师吃肉的,绝对少不了你喝粥。” 雄霸天听到轻歌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差点儿又要上来。 只是……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师父的话,听起来有点点奇怪呢? 古龙听到了轻歌的这番话,若是在喝水的话,一定会喷出来的。 夜轻歌这厮,分明是老油条欺负涉世未深的傻白甜啊…… 再看雄霸天这感激涕零的模样,只怕被自家师父卖了都不知道哦。 轻歌走后,雄霸天发愤图强,翻看轻歌所着的书,钻研精神一道。 同时,雄霸天也不忘轻歌的教诲,依旧热爱医术,翻读医书。 白日里,雄霸天就会跟着阿娇、九姑娘、风锦等人的医疗兵,去医治着在战斗中受伤的战士们。 明月光洒落在这片莽莽的土地上,雄霸天累了一天,来不及沐浴洗漱便挑灯夜读。 窗外,隔着烛火幽幽,出现一道美好曼妙的轮廓。 雪女睁着淡漠的银瞳,望着手执医书正在分辨药材的雄霸天。 雄霸天神情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雪女在窗外站了许久。 雄霸天困了时,便拿个绳子吊在脖颈上,麻绳的另一端挂在天顶。 每当他要打瞌睡,就会被惊醒,差点被活活吊死。 第2905章 悬梁刺股 最奇葩的是,旁边望着一个铁锥子,实在受不了,就朝自己臀部扎去。 雪女:“……”她大概是爱上了一个蠢货吧。 雪女终是看不下去,推开门走进来,把绳子解掉,看着雄霸天脖颈上一圈红色的勒痕,也不知该不该心疼。 “蠢货,你这是在做什么?”雪女把旁侧的铁锥子也丢掉了。 雄霸天看见雪女,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公子……阿落,我在看书呢。” “废话,我知道你在看书,谁家看书还带上吊的?”雪女愠怒。 这书呆子也不怕看着看着就被吊死了吗? 想至此,雪女心口一疼,没由来的烦躁,维持不了那如风雪一般的冷漠。 雄霸天见雪女生气了,急着解释道:“阿落,这是师父告诉我的,说什么悬梁刺股,可以让自己更好的读书。” 雪女:“……”白痴东西。 人是吊着头发悬梁,这厮倒好,吊脖子?怕是要悬梁自尽了。 还刺股? 雪女都怕雄霸天一根筋地把自己捅死。 “我陪着你。”雪女坐在桌前,为雄霸天收拾桌上的书籍。 雄霸天眨了眨眼:“阿落……” “怎么了?” “我有个梦想。” “什么梦想?” “总有一天,我雄霸天要成为阿落的男人!”雄霸天气势十足拍着胸脯说道。 雪女感到好笑:“雄霸天,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耽误你。我承认你,我对你心动,但是我不会为你停下脚步。” “那我可以追上你的。”雄霸天说。 “你追不到的,傻子,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会遇到更好的姑娘,她会相夫教子,伴你一生。”雪女的语气,格外的温柔,却也叫雄霸天痛彻心扉。 雄霸天吸了吸鼻子,发现身上都是药香味和血腥味,便起身走出去。 “阿落,我去清洗一下,这太臭了。” “好,我等你回来。” 雪女望着雄霸天,温柔清雅的笑。 当雄霸天消失在视野,雪女脸颊的笑容凝固,彻底收住。 她已经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驻留了。 女子择夫,实在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赌赢了,一生喜乐。 若是输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败涂地而已。 南雪落输过一次,不会再赌第二次。 若人不知吸取教训,那过去的悲痛代价又算什么? 雄霸天沐浴后换上干干净净的衣裳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那是长年触碰药材而形成的。 熊霸天来时,还在厨房那里给南雪落带了一碗参汤。 “阿落,你喝喝看,还是热的,好似是夜君主熬给阎夫人的,我瞧着汤多,偷偷倒了点过来。”雄霸天抓了抓后脑勺,傻傻的笑。 雪女望着雄霸天傻乎乎的样子,顿感无奈,这人偷了点汤,还骄傲了? 只不过,面对男人担忧热切的眼神,雪女到底招架不住,捧起碗把汤喝了。 雄霸天忙个不停,转而铺了下床榻,“阿落,你不必陪我熬着,你便在这里睡着吧。”见雪女坐在椅上动也不动,雄霸天忙道:“啊,我知道了,这床铺我睡过,我去隔壁拿一床干净的被子来。” 雄霸天紧张死了,急急忙忙往外走,打算去拿新的床被。 便在雄霸天走过雪女身旁时,雪女蓦地伸出手攥住了雄霸天的手腕。 雄霸天低头看去,疑惑而茫然:“阿落?” 雪女微微一笑,松开了雄霸天,走向床榻,坐在床铺上脱去鞋袜。 躺在了雄霸天的床被内,依旧能闻到熟悉的药香味。 雪女靠着枕,扭头望向雄霸天,却见雄霸天满面通红,就连耳根子都是滚烫的。 见雪女看向自己,雄霸天立即低头专心看书,嘴里嘟哝着:“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雪女摇头叹息,闭上眼沉沉睡去。 她以定是一夜无眠。 在这漫长的寂寞的日子里,不知多少个夜晚哭干了眼泪,也不知有多少次的熬到天明。 她就那样,板着手指数着时间,屋外偶尔风大,偶尔小雨。 没想到,不需要多久,轻嗅着好闻的药香味,就已入眠了。 雄霸天是注定无眠的,美人在旁,书也看不下去了。 雄霸天悄悄然偷偷地看着雪女。 原来,不论是那男儿之身,还是冰雪之躯,都是他深爱着的灵魂。 阿落。 我会追上你的步伐。 一定会的。 …… 雄霸天出去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雄霸天蹑手蹑脚走进屋内,动作极轻地合上门。 坐在案牍前,雄霸天一心看书。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沉浸于读书的雄霸天听到了雪女的声音,猛地放下书看去。 雪女的面颊白得吓人,满头大汗,双眉霜白,被汗水湿透的银白之发散在枕上。 雄霸天担心不已,急急忙忙走来,坐在床边,握住了雪女的手。 “阿落,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雄霸天不知所措,低声轻唤。 雪女梦回了万年前,她听信了神王的话,被剥掉了琵琶骨。 那一夜,她以为与自己承欢的男人是神王,后来,神王残忍无情的告诉了她真相。 原来,那是个医师。 那一刻,她的天都塌了。 她实在想不通,曾经温柔善良的神王哥哥,为何会这般对待自己。 雪女躺在床榻上摇头,仿佛深陷沼泽,奋力的挣扎。 阿落听到神王无情的话,得知了所谓真相,把屋内的所有珍宝全都摔了。 神王夺门而去,阿落独自一人,穿着撕碎的衣裳,蹲在桌子下面,不敢去任何有光的地方。 啊。 已经陷入黑暗的人,没有资格去迎接光的到来。 冰冷的手,突然有了一丝凉意。 “阿落,阿落。”那声音,特别的温暖,抚平了阿落内容的伤痛。’ 雪女睁开了圣洁淡漠的银瞳,望见了焦急万分的雄霸天。 “你醒了,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去保护你。”雄霸天心疼地望着他。 雪女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雄霸天见此,愈发着急了。 第2906章 温柔乡 “阿落,你等一等,我去把师父喊来。”雄霸天以为雪女还没从梦魇中醒来。 忽然,雪白的双臂,缠上雄霸天的脖颈。 唔。 雄霸天的所有话,被柔软的唇堵住。 他惊讶得睁大眼,眼前是放大的美丽容颜。 雪女的睫翼都是银白之色的,她闭上眼了,沉浸于这个热切的吻。 那一身铁汉硬骨,早已是酥麻。 世上的男人,没有几个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把持得住。 长衫,群衣,覆在了地上。 原来,这便是书中所说的温柔乡。 这一刻,雄霸天甘愿去死,沉沦在这份欢情里。 这夜,雄霸天无数次的在雪女耳边,轻唤她的名字。 “阿落……阿落……” 雪女微闭上眼,眼尾垂下一抹泪。 雄霸天低身,温柔地吻去她的泪痕。 …… 轻歌在桌前翻看着青莲的资料,突然,轻歌朝窗外看去。 那一轮明月,娇羞的躲在了云后面。 “梁萧说的不错,春天到了呢。”轻歌意味深长地说,脸上是老母亲般欣慰的笑。 再说东洲的土地上,神王围绕着死亡领域兜兜转转,想要去寻找雪女。 “神王来了。”柳烟儿禀报。 “随他。”轻歌唇角勾着残忍的弧度。 神王来到了夜神宫,满身伤痕,衣衫褴褛。 神女藏匿在暗处,听到了柳烟儿和尤儿的聊天。 “雪女呢,我找雪女有事。”柳烟儿说。 “雪女大人好似去督促雄师弟读书了。”尤儿回答道。 “雄霸天住在哪里?”柳烟儿又问。 尤儿指了指一个方向,“那间有烛火的屋子,雄师弟就在那里。” “……” 神王得到了想要的讯息,根据尤儿所指的方向,来到了烛火未熄的屋前。 他靠近了屋,听到了轻微的喘息声。 神王宛如五雷轰顶般浑身震悚,满目都是震撼。 “阿落,说爱我。”男人嗓音低沉。 “我爱你。” “……” 神王猩红着双眼,痛苦不堪。 他坐在冰凉的地上,抬着手捂在了胸口。 心脏,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此刻,痛不欲生,死生不如。 神王背靠着墙,仰头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无奈的痛。 他像是自我折磨般,无力离开,耳边听着男女交错的喘息声。 神王终于明白,阿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那个愚蠢的阿落,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做出伤害她的事,哪怕让她浑身是伤,她也不走。 神王以为,阿落永远不会离开他,原来,在他做出那些不堪为人的事时,阿落就已经不是他的了。 神王不甘心,他起身想要冲进去,想要质问阿落。 一只手捂住了神王的嘴,且把神王拖至了夜神宫较为偏僻的地方。 轻歌明白什么叫诛心,她不知诛方狱的心,也在诛神王的心。 可即便如此,也弥补不了这二人曾经所犯下的错误。 轻歌毫不客气地把神王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狼狈的神王。 “神王,这棒打鸳鸯的事可不能做,小心遭天谴。”轻歌浅笑道。 “你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神王终于聪明一回,知道柳烟儿和尤儿的对话,是刻意牵引的。 戒备森严守卫重重的夜神宫,若无东帝的首肯,他怎能轻松来去? “神王,奉劝你一句,不要觊觎我爱徒的女人。”轻歌往前走去,一脚踩在神王的脸上:“否则,我必将你剁碎了喂狗。” 青麟蛇妖已被轻歌收服,神王不足为惧。 轻歌这一脚毫不留情,把神王的后脑勺踩得深陷进泥泞土地里。 “你想杀了我?” “不,我只是来警告你,你这种恶心如猪狗的人,不配谈感情。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得到时不珍惜,失去后追悔莫及?尊后也好,雪女也好,都是人世间美好的女子,你配得上哪个?你哪个都配不上。你不过是深陷在自己营造的假象里,自以为是,残忍无情。你曾爱佛,也不过是惺惺作态。佛祖若知座下子弟门徒有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只怕也会被恶心到。” 古龙残魂算是领悟到,什么叫骂人了。 这兄妹俩骂人的功夫,真是叫人望而生畏。 神王面色惨白,生不如死。 轻歌把脚移开,蹲了下来,手攥着神王的发往上提起,迫使神王抬头仰脸。 神王面颊满是灰土,异常的脏污。 他努力地睁着眼去看明月下的女子,只望见那一双宛如寒潭古井般的眼眸。 一刹那,神王如临黄泉,四肢发寒。 “尊后不怪阿落,如若已经飞升长生的尊后看见了阿落,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而你,高高在上的神王大人,什么都不是,谁也不会挂念你的。”轻歌笑着说道。 “十一。”轻歌松开了神王的发,神王摔在了地上,轻歌取出帕子擦拭掉手掌上脏污的痕迹。 映月楼杀手十一神出鬼没,赫然间于夜色里出现在轻歌的身后,单膝跪下:“圣女。” “听说东洲以北,偏向天启海之地,有一群海贼,为断袖者,手段残忍,以折磨同性为乐。可否有这种事?” “的确有这样的事。” “很好,把他带过去吧,这也算是我送上的一份礼物,请他们笑纳。” 轻歌擦掉了手上的脏污,随手将帕子丢去,恰好覆在了神王的脸上。 “是。” 十一双手抱拳,一手提起了神王。 神王,早已是一具废躯。 “夜轻歌,你怎能如此对我?!”神王挣扎,哀嚎。 “神王,人做了错事,可是要赎罪的。”轻歌咧开嘴笑,露出洁白的牙,一袭红衣立在月下,格外的美丽。然而她的狠毒,在神王的眼中,却宛如蛇蝎一般,阴毒残忍! “派人时刻监视他,若有异样,随时杀了。”轻歌又道。 “是。” 十一提着神王离去。 …… 月下,轻歌躺在了草地上,欣赏着白月光的美。 “残忍?不,一点都不残忍。” 曾经神王对雪女做出那些事的时候,可知自己残忍? 人呐,怎能感同身受?神王不经历一遍,永远不知,南雪落遭受了怎样的苦。 至于南雪落亏欠凤栖的那些,该是雪女自己是赎罪。 “娶雪女,聘礼很贵的,看来得多挖点元晶了,也不知够不够。” 轻歌为了自家的傻徒儿,真是操碎了心。 第2907章 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次日。 雄霸天醒来时,身旁已无雪女。 诚然,雄霸天的心情是美好愉悦的,但是在这一刻,更多的是心慌与害怕。 昨夜发生的一切,太缥缈如烟了,像是他自愿沉浸的一场梦,一点儿都不真实。 雄霸天走下床榻,打开了门,侧目看去,眼底里倒映着从未遇见过的美景。 雪女身披纱衣坐在窗台上,纱衣之下,雪白的躯体若隐若现,不是丰满的性感,却是叫人怦然心动。 雪女望着远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神情是落寞的,银瞳里写满了荒芜。 雄霸天一直都明白,眼前的女子,不是寻常的姑娘,不会娇羞撒娇,不会随遇而安。 即便发生了那样的事,她的心中好似没有任何的波澜,早已看透了人世的种种。 雄霸天的心脏渐渐疼痛,他终于发现自己可有可无,在雪女的眼里,他算不得什么。 比起自己的痛苦,雄霸天更心疼雪女曾经的经历。 阿落一定经历了太多的起起落落,以至于看透了所有。 人世间的事,并没有多少能够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雄霸天挪动着沉重的双腿,逐步靠近了雪女,将一条绒毯盖在了雪女的身上。 “阿落,外面冷,进去吧。”雄霸天小心翼翼地道。 听见男人的声音,雪女目光和心绪从远方收了回来,清澈淡漠的银瞳,望向了雄霸天。 雄霸天很是局促,偶尔想到昨夜之事,面颊会泛起淡淡的红。 雪女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披风,靠着窗台后的壁面仰头假寐。 “吻我。”雪女轻声说。 “啊?什么?” 雄霸天许是没有听清,兴许是觉得自己听错了,一时之间有些慌张无措。 雪女微侧着头,好笑地望着雄霸天:“吻不吻?” 一股热力,自雄霸天的足底直冲至天灵盖,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桎梏着雪女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去。女子的唇是柔软的,许是雄霸天的错觉,有一种清晨甘露般的美味。 雪女柔荑般的双手缠上雄霸天的脖颈,反守为攻,热情似火,逐而加深了这一个吻。 雄霸天脑海里只响起嗡嗡鸣叫的声音,好似千百只蜜蜂同时的叫。 雄霸天到底是血气方刚,男人总是经不起挑.逗,横抱着雪女,进了房内。 这一战,持续到了傍晚。 夕阳西下,雄霸天看着雪女精神抖擞的样子,陷入了迷茫当中。 雄霸天深感无奈,叹气道:“沉迷阿落,日渐消瘦。” 这一整日的功夫,雄霸天都觉得自己消瘦了,再这样下去,会精尽人亡的。 雪女见此,倒是好笑,也不打算折腾了雄霸天。 雪女赤着玉足走下来,雪白的肌肤一览无遗,雄霸天连忙把眼睛看向别处。 “过来。”雪女道。 雄霸天动也不敢动,更不把睁开双眼。 “嗯……?”一个字,尾音拖得极长,略带愠怒。 雄霸天动作迅速,电光火石间穿好衣裳下了床榻,出现在了雪女的面前。 雪女张开双手,微微一笑:“为我穿衣。” 雄霸天手忙脚乱的去寻找雪女的衣裳,眼睛不敢随便看,好半日过去才把衣裳穿好。 “真可爱。”雪女笑道,挑起雄霸天的下颌,在男人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 裹好衣裳,雪女朝屋外走去,在门槛处停了下来,回眸望向了雄霸天,低声道:“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雄霸天老脸一红,等他清醒过来时,雪女已走了出去,那一道清丽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一日一夜的欢情,宛如世间最好的美梦,若是可以,雄霸天永远都不愿意醒来。 …… 雪女见到轻歌时,轻歌已经收到了梁萧带来的信,敲定好买地的日子。 轻歌望着雪女,眨了眨眼:“还别说,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雪女好笑道:“你也要打趣我?” “阿落,小天的事,你怎么想的?”轻歌问。 “怕我伤了你徒儿?” “想多了,能被你雪女伤了感情,那是小天的荣幸。”轻歌倒了杯茶,同时吩咐手下人:“阿落饿了一天吧,吩咐一下厨娘,做一点养胃的食物。” 雪女看了眼案牍上有关青莲的资料:“青莲的事你放心不下?” “暗黑之势复兴,花重金拍下二分之一的拍卖场必有所图。我觉得他们知道拍卖场的另一个主人是青莲王,所以才买下拍卖场,他日借机搞垮了青莲王,唯恐天下不乱!” 轻歌轻呷了一口茶水,低声叹道。 “青莲暂时出不了什么事,倒是南洲那块地,神域给出的交易时间是什么时候?”雪女分析道:“我想,应该是明日或者后日吧。” “阿落果然聪明,神域给来的消息,就是明日下午。”轻歌揉了揉眉心:“这些个老狐狸是故意的,时间如此紧急,钟林四部天启三势,就算有一丝可能为我助阵,也不会前来。” “那怎么办?若二王一殿不来,那五亿金币你便是白给了。”雪女道。 “不会的。”轻歌唇角绽入一抹浅浅淡淡的笑,眼底深处泛起了狡黠之色,一双眼眸尽显灵动,眉间绽放着自信的光彩。 见轻歌这把自信,雪女倒是有些疑惑和好奇了。 轻歌的自信,究竟来源于何处? 钟林隐世,天启孤傲,四部邪肆,谁会在明日赶来? 轻歌双手环胸,脊背往后靠去,面上的笑愈发神秘。 “轻歌,你想做什么?”雪女忍不住问道。 “明日你便知道了,饭菜来了,你干了一天一夜的体力活,是该好好补充一下了。”轻歌见侍者端来香喷喷的饭菜,连忙转移了话题。 雪女自认为是个厚脸皮的,被轻歌这么一说,脸颊难得一红。 轻歌挑了挑眉,戏谑的笑:“阿落,我那徒儿,没让你失望吧?体验如何?” 雪女:“……” 无耻! 轻歌目光灼热而意味深长,雪女草草吃了两口就落荒而逃了。 回去之前,雪女路过厨房,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给雄霸天。 雄霸天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嘎吱两声响起,屋门打开,雪女提着食盒走来。 “你师父让我带给你的。”雪女漫不经心地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师父真好。”雄霸天朝雪女咧开嘴一笑,也不动食盒,继而看书。 这一回,雄霸天看得是轻歌所着的书,关于精神师的修炼和感悟,甚是详细。 雪女微眯起双瞳,把雄霸天的书收了:“先吃,吃了再看。” “好,阿落你吃了吗?” “吃了。” 雪女为雄霸天打开食盒,拿出几碟小菜,故作不在乎的样子,眼角余光却都在瞄着雄霸天。 她的厨艺非常精湛,曾经为了神王,特地学习了很久,一般的厨娘都没她做的饭菜味道好。 雄霸天胡乱吃了几口,猛地吐了出来:“怎么这么难吃,阿落,一定是那厨娘偷懒了,盐都没放,毫无味道可言!” 盐? 哦…… 雪女想起来了,炒菜是需要放盐那种东西的。 时间有些太久,雪女都忘了。 雄霸天实在是吃不下去,雪女的面色愈发难看了。 “阿落,你怎么了,哪个惹你了吗,你怎么不高兴了?”雄霸天已经开始了死亡三连问,雪女依旧是朝着雄霸天微笑,只是不知为何,雄霸天好似在那笑容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危险,且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给我吃了。”雪女冷声道。 雄霸天:“……” 唔,媳妇儿的话是遵循。 雄霸天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所有的饭菜,连一粒米都不带剩下的。 如此,雪女的脸色才微微好转,而雄霸天也不再那么提心吊胆。 “乖。”雪女眯起眼睛笑着揉了揉雄霸天的头,“好吃吗?” “还行。”雄霸天选了一个折中的回答。 “嗯?”雪女轻揉雄霸天脑壳的动作微微加重,仿佛只要心情不妙,就会立刻扭掉雄霸天的天灵盖般。 一股寒意,直冲四肢百骸,雄霸天欲哭无泪。 阿落好凶。 “好吃。”雄霸天就差没带着哭腔儿纠正回答了。 “好吃就好,以后让你天天吃。”雪女笑着坐在了雄霸天的身旁。 雄霸天:“……”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远在夜神宫主殿的轻歌,已经为自家徒儿捏了一把汗了。 轻歌亲自调剂了一把壮.阳的配方,让人送去给雄霸天。 轻歌立在窗前,双手负于身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天,为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交给天意吧。”轻歌语重心长地道。 古龙残魂:“……”原来人世间,还真的有这样的师父。 第2908章 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古龙残魂瞧着轻歌对雄霸天这般上心,不由想到了远在神月的五殿王。 若雷神大人知道拜师还帮找媳妇,送聘礼,只怕会高兴的合不拢嘴。 而后,轻歌一心在处理各种事物,闲暇时会停下来修炼,每时每刻都很充实。 夜里,九辞和东方破想要进入主殿,侍者拦在门前:“九辞楼主,东方阁下,实在是抱歉,东帝想一个人待着。” 九辞二人对视一眼,俱读懂了对方的含义。 随即便见二人一同出手,把守门的侍者丢了出去,打开门走进主殿。 轻歌在案牍前忙着制定独立之地的计划,以及考虑开垦土地的事,除此之外,轻歌还会再看看青莲的资料,提防背后之人。 “哥?”轻歌皱眉:“怎么了?” “歌儿,你该是休息了,事情是忙不完的。”九辞不悦地道。 东方破点头如捣蒜:“英俊兄所言极是,身体是人生的本钱。” 轻歌无奈地道。 她怎不知这一点,只是时间紧迫,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处理。 她若多忙一会儿,东洲的百姓们便能多吃一口饭。 九辞冷着脸走上来,把轻歌手里的各种书籍资料地形图全部拿走,拽着轻歌起身。 “爹做了晚饭,还备了美酒,都在等你呢。”九辞与东方破一左一右地架着轻歌往前走去。 轻歌:“……”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史上最没威严的帝王了。 殿内,偌大的水晶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尚未靠近就已有香味四溢。 阎碧瞳捻着帕子为夜惊风擦了擦额的汗水,“辛苦了。” “的确辛苦,忙了一下午有些累了,需要夫人的奖励。”夜惊风笑着说。 阎碧瞳干咳一声:“孩子们都在呢,你怎么没个正经的。” “看来是没有奖励了。”夜惊风失落落地道。 阎碧瞳微微叹气,衣袖稍宽微抬起遮住了众人,阎碧瞳在夜惊风的脸颊轻吻了一下。 夜惊风当即精神抖擞,生龙活虎。 “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阎碧瞳无语的笑。 夜惊风在阎碧瞳的脸颊亲了一口,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歌儿,你看,这些都是你爱的美酒,你说说看,今夜你想喝什么酒。”九辞问道。 轻歌黑着脸说:“来一杯82年的桃花酿。” 九辞:“?”那是个什么东西?世上当真有这样的酒吗? 阎碧瞳微笑着走来,端了一杯梅子酒递给轻歌:“歌儿,莫要怪辞儿了,是我看你一日不出殿,特地叫辞儿去喊你的。你这孩子,再忙也得注意休息,也要吃饭,劳逸结合才行” “娘亲说的是。”轻歌立即乖巧的如一只小白兔,九辞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自家妹妹对待他的时候,可没这么轻声细语温柔无边诶。 九辞眼红羡慕了。 这一桌,除却轻歌一家四口外,还有许许多多轻歌的朋友们。 雄霸天和尤儿面对夜惊风夫妻,一个比一个嘴甜,一口一个师奶,一口一个师公,喊得小俩口都不好意思了。 柳烟儿笑道:“看来,只有跟着东帝混,才有资格吃上剑尊大人做的饭菜呢。”柳烟儿打趣儿道。 殿内的氛围异常的温馨,言笑晏晏,谈笑风生,都是一群有着梦想并为此坚持不懈奋斗的年轻人。 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注定要翻开传奇的篇章。 夜惊风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诸多的人围在桌前,吃饭喝酒,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轻歌的酒量不减当年,只要有酒,轻歌便是千杯不醉的酒中仙。 轻歌细细品味着梅子酒,醇香留在唇齿间,再缓缓蔓延至咽喉。 那一刻的美妙,真是棒极了。 轻歌手执酒杯,走至窗前。 她坐在窗台上,仰着头,慵懒地眯起眼,将酒杯内的酒水一口饮尽了。 爷爷,爹还没死。 祖爷,我找到娘亲了。 …… 数年的夙愿,终于得到了实现。 轻歌略带醉意,眉目含笑。 她回头望去,酒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的亲切。 此时,轻歌只觉得多年的战斗,终是值了。 颠沛流离数年,千锤百炼,九死一生,只为了片刻的温馨。 轻歌闭着眼休憩,细嫩的手还握着酒杯,面颊淡淡的红,微醺轻眠。 轻握着酒杯的那一只手,背面是她曾经用刀刻出的妖王印记。 轻歌的唇角,挂着一缕香甜的笑。 阎碧瞳拿着披风绒毯走来,覆盖在轻歌的身上:“歌儿,夜里风凉,寒气重,莫要受了寒。” 轻歌懒懒地睁开眼,看见阎碧瞳,丢掉了酒杯,扑腾进阎碧瞳的怀里,小脑袋在阎碧瞳的怀里蹭了蹭。 饭桌上的众人见此目瞪口呆,恨不得让画师把这经典的一幕画下来。 杀伐无情的东帝竟然这么可爱! 桌前的梁萧喝了点小酒,看了眼轻歌,脸颊微红,赶忙把小本本掏出来,记上:某年某月某日,宫主夫人对我撒娇了,可爱。 梁萧好意记载宫主夫人的一切,打算日后见到宫主,便把小本本送给他。 当然,姬月若看到小本本上乱七八糟的话,只怕也会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娘,她累了,我带歌儿回房休息。”九辞放下碗筷走了过来。 “也好,这些日子,她的确是累了。” “……” 九辞抱着轻歌回房,将轻歌放在了床榻上,毫无疑问,九辞瞧着夜里风凉,给轻歌加了数十床的棉被。 九辞拍了拍手,望着堆积如山高的床床棉被,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说完这句话,九辞继而回去喝酒了。 被数十床棉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轻歌,觉得一脸无语。 也不知自家哥哥像了谁,这么不正经。 真是幼稚! 她还是个没有感情的小可爱呢! 古龙残魂:“……”幼稚! 这丫头的内心戏怎么如此丰富? 突然之间,古龙残魂一想到以后会离开这个精神世界,便觉得哀伤。 这种哀伤,与当初离开周老是同样的。 “丫头。”古龙残魂轻声唤。 “古龙前辈?”轻歌掏出脚丫子,一脚踹飞了数十床的棉被。 “没什么。”古龙苦笑。 轻歌目光微闪,旋即笑道:“若是可以,我希望古龙前辈可以一直陪着我,不论是艰难的日子,还是往后温馨的岁月。” 古龙残魂沉默了许久,才道:“好。” “……” 第2909章 风云起兮 轻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完全的放松,没有战斗时候的紧张与激烈。 夜倾城守在长廊外,望着轻歌紧闭的双门,唇角勾起了笑。 她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取出那把断裂的伏羲琴。 细嫩纤长的手指轻抚伏羲琴骨,夜倾城的神情上写满了浓浓的不舍。 冲动之下,都会做出不可言喻的事来。 譬如夜倾城。 伏羲琴陪伴她征战多年,她怎舍得丢弃。 她这一生啊,早已与伏羲琴融为一体。失去了伏羲琴的她,便是断了臂膀,再无资格证道天下。 烛火幽幽,明明灭灭。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走至桌前,把伏羲琴放在桌面,试图修复受损的伏羲琴。 一晚上的时间到底是一无所获,许是她修复琴骨的技术不够好,兴许是伏羲琴对她寒了心。 夜倾城面无表情,等到天亮,便把伏羲琴藏在床底,一个人坐在假山上,遥望着日出,眼底深处尽是迷茫。 这一日,轻歌睡到了正午,醒来后喝了几口粥便去主殿处理东洲事务,并且准备下午买地之事。 “东帝,上午的时候,九界下了命令,让魏伯立刻回到妖域。”柳烟儿道。 轻歌看了眼伛偻着背站在旁侧默不作声的魏伯,微抿着唇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柳烟儿疑惑不解。 “王妃,我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了。”魏伯起身,深深一拜。 便在魏伯即将跪下时,一簇簇寒烟如云围聚着魏伯,让魏伯无法弯下腰。 “魏伯不用担心,九界奈何不了你,别忘了,我上头有人。”轻歌嫣然而笑,明媚生辉。 魏伯神情恍然,错愕地望着轻歌,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轻歌放下手中的狼毫笔,从主位上走下,扶着魏伯坐在桌前,为魏伯斟了一杯茶:“妖后早与姬王决裂,魏伯是姬王的人,又辅佐我一年。此刻回到妖域,只怕是凶多吉少。妖域的情况我暂且不知,正因为如此,我绝不会让魏伯以身冒险。魏伯留在我身边即可,至于九界那边,我是要去一趟。” “老奴只怕九界会怪罪于王妃。”魏伯潸然泪下。 轻歌轻拍魏伯的脊背:“魏伯放心即可,不会有事的。魏伯可得好好拾掇一下,下午陪我去一趟南洲买地。” “是!”魏伯止不住地站起来,双手抱拳,嗓音中气十足,宛如傍晚的洪钟敲响。 “……” “东帝,钟林山、天启海、四部没有任何的消息,若他们不来人,我们前去南洲买地,岂非是给人送钱,就算立了字据,没有独立之地的见证人,也是无处说理的。”梁萧急道:“燕家主这些人,真是老奸巨猾,以防万一,特地把时间定在了今日。如此一来,如何能请到二王一殿。” “燕公子,你要去南洲吗?”轻歌忽视了梁萧的话,抬眸看向了椅上坐着的燕留芳。 燕留芳颔首点头:“我会与东帝一同前去。” “好,下午与我同行去东洲的人,不用太多,魏伯算是一个,剩下的便是燕公子和玄姬。”轻歌敲定了名单。 梁萧一脸受伤:“东帝,你不带我去吗?” “不带。”轻歌冷着脸道。 梁萧这家伙,没个正经,有点什么事就拿出小本本出来记账。 梁萧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望着轻歌。 轻歌目不斜视,面色淡漠,眸光冷淡至极。 “歌儿,雪女和九辞楼主在身边,会安全一些。”柳烟儿急道。 “不行。”轻歌摇摇头。 她不知青莲人何时动手,若是神主借助青莲先发制人,就不好办了。 下午,阳光浓烈炙热,驱散了秋的寒,死亡领域难得出现一派生机勃勃之景。 轻歌率领魏伯三人,依次走上飞行魔兽,前往南洲谈荒地之事。 飞行魔兽扑闪着巨大的翅膀,一飞万里,腾云驾雾,掠于九天之上。 灼热的日头,好似触手可及,金灿灿的光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叶玄姬侧目,小心翼翼地望着轻歌。 比之四洲朝比时,眼前女子的君王之气,更是浑然天成。 “东帝,听说此次交谈,宗府大护法叶青衣也会在。”叶玄姬道。 “不怕。”轻歌盘腿坐下,抓紧修炼。 她现在才是一宗幻灵师,要想去往九界及以上的位面,至少也要是本源境。 叶玄姬眸光微闪,欲言又止。 “东帝,你相信我吗?”燕留芳突然地问道。 叶玄姬和魏伯俱都莫名地望着燕留芳,轻歌背对着燕留芳,闻言,微微一笑,回眸看去:“燕公子,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燕留芳双手抱拳:“在下愿为东帝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叶玄姬皱着眉:“留芳,你是南洲燕府的少主,你不能这样。” “良木择禽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玄姬,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你所说,有朝一日,夜主天域,我只求南洲安好。我和你是一样的心。”燕留芳温雅地道。 叶玄姬美眸微微睁大,诧然地望着燕留芳,凝视许久,倒是笑出了声。 魏伯心生好奇。 叶玄姬、燕留芳都是南洲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即便靠着家族,都有着锦绣前程。、 究竟是怎样的动力,让他们放下了眼前的一切,违背了宗府的法规,跟随东帝开拓疆土? 魏伯再看向轻歌,红衣如火,沉心修炼的女子,侧脸处殷红的疤痕格外醒目,亦添了几分妖冶之感。 她便是这样一个忙碌的人,处理国事,家事,哪怕在空闲时也要马不停蹄的修炼。 这世间有太多安于现状的人,安逸的生活磨去了他们的棱角,和平的年代让他们碌碌无为,甘于平庸。 魏伯慈祥和蔼的笑了。 此生追随王妃,老奴不悔。 原来,到了他这个年纪,也能和年轻人一样热血沸腾,尽谈皇图霸业。 飞行魔兽以极快的速度划过天际,在长空之中留下了雪白的痕迹,那是飞行的轨道。 白的云与蓝的天之间,壮丽的山河铺展开来,尽显人间的美。 遥遥无边的南洲荒地之上,有一只巨大的飞行魔兽俯冲而下。 即便飞行魔兽下降的速度犹如疾风,却能保持脊背平稳,羽翼亦能护住座上的诸人,以至于他们不受到风力的冲击。 “东帝果真名不虚传,如此的准点。”燕家主一身青色蟒袍,大笑几声,带着天山宗主和王家主迎来。 在远处的阁楼,神主背对着窗户,饮着香茶。 他始终不放心这一次的南洲卖地交易,总要亲自前来看看才行。 当然,以神主的骄傲,自然不会现身在众人面前。 轻歌自飞行魔兽的脊背跃下,落落大方,好不胆怯:“燕家主亦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这龙虎精神,真是在晚辈膜拜。” 燕家主诧异:“东帝就带了这几个人来?” 天山宗主和王府家主王运河都诧异了。 东帝一共就带了三个人前来,其中还有两个是南洲的本地人,与孤身前来有什么区别? 南洲到底是神主的土地,东帝与神主撕破脸后,竟敢这样来南洲! “父亲。”燕留芳从空间宝物里取出轮椅,叶玄姬扶着他坐在了轮椅上。 他的腿部伤势,还没完全愈合。 燕家主看见燕留芳,冷着脸喝道:“你这逆子,是去了何处?” 旋即,燕家主宛如变脸般,面颊上堆满了笑,望向轻歌,略带歉意地道:“东帝啊,我这不孝子,就喜欢到处乱跑,腿都被打断了一双,还总是想方设法的往外跑。倒是辛苦东帝把他送了回来,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恩谢东帝。” 轻歌抿唇不语,微微而笑。 燕家主的这一番话,刻意疏离燕留芳与她的关系。 轻歌抬起双眸,望了眼远处的阁楼,了然于心。 神主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燕公子腿脚不便,伤势未愈,还是在家休养比较好,我东洲水土到底是不养人。”轻歌轻笑道。 燕家主微眯起了双眼,冷冷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叶玄姬。 叶玄姬弯腰拱手:“南洲叶府叶玄姬,拜见家主。” 燕家主眸底闪过一道危险之色。 叶玄姬不惜跟南洲脱离关系也要追随东帝,实在是滑稽。而这几日的时间,叶青衣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以至于燕家主认为,燕留芳执着于东帝,便是因为叶玄姬。 叶玄姬不仅自己着了魔,还要带着燕留芳一同去东洲,此事惹怒了神主,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燕留芳到底是他的儿子,就算做了错事,他也会原谅。 可叶玄姬就不同了,燕家的父亲,怎会去心疼别家的女儿? “玄姬啊,你父亲得知你要与家族脱离关系,整日愁容满面,你母亲更是要哭瞎了双眼,他们时常来找我哭诉,我身为南洲之尊,怎允许这样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的事出现?你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算是你半个父亲,理当管教你。” 燕家主说至后面,怒目直视,威严散开,右手高高举起,氲满幻灵力的一掌,狠狠打向了叶玄姬的脸。 叶玄姬虽不是燕家主的对手,却有实力躲掉这一掌。 但是,她站着一动不动,宁愿为砧板上的鱼肉,情愿挨打,也不肯夺去。 兴许,这便是叶玄姬的一身傲气罢。 “爹!”燕留芳焦急万分,担忧不已。 眼见着那一掌即将落下,一只皓腕覆着血色袖衫的小手,自斜叉里伸来,看似无力,却是牢牢地抓住了燕家主的手。 燕家主手掌距离叶玄姬的面颊,非常的近,叶玄姬甚至能够感受到那只手带来的强烈掌风。 燕家主猛地转头看向了轻歌,微眯起阴鸷的眸:“东帝?” “燕家主,我们是来交谈荒地之事,动粗可就不好看了。”轻歌清雅如斯,眉角眼梢皆带着淡如春风般的笑意,举手抬足是浑然天成的雍容贵气。 燕家主笑道:“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知道,玄姬誓死效忠你东帝,但是身为她半个父亲,面对她的不孝行为,也是有理由教训一下她的。” 轻歌始终没有松开燕家主的手,燕家主用足力道想挣脱掉轻歌的桎梏,却是发现,纹丝不动。 燕家主深感诧异,内心深处甚至衍生出阵阵寒意与恐惧。 他转过头,仔细地望着女子的侧脸,那一道血色的疤尤为明显。 轻歌依旧是笑着的,温柔的,优雅的,眉目之间没有丝毫的怒气。 当她看向燕家主与之对视时,美眸暗闪杀伐气。 第2910章 吃个橘子消消火 燕家主发觉无法挣脱掉轻歌的束缚,最终放弃了,却不敢再看向女子的双眼。 轻歌微笑着松开了燕家主的手,接过魏伯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淡淡地轻瞥了眼低头不语的叶玄姬,轻歌唇角的笑愈发浓郁。 “燕家主,你也说了,玄姬是我的人,她若有什么不对的,我自然会教训。不过呢,也只能是我教训……”轻歌眯起双眸,脸上的笑容尽收,语气压低,刹那之间,肃杀无边,寒风凛冽呼啸而过,燕家主在内的南洲诸人肝胆俱颤,恐惧地望着漠然如冰的东帝。 她的眼中,是难以化开的极致的寒,那呼之欲出隐隐杀伐的戾气,叫人诚惶诚恐! “玄姬,过来。”轻歌轻声道,语气是柔水般的温和。 叶玄姬深深地看了眼轻歌,而后点点头,走至轻歌身后。 “燕家主,我的时间很宝贵,不该浪费在无用之事上。既然天山宗主和王家主都在,我也不卖关子了。诸位也知我为何而来,我想要脚下的这一块荒地,燕家主想要的五亿金币,我也都带来了。”轻歌淡淡地道。 在诸神天域,几乎是没有土地交易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族。 诸神天域,若说土地,天下三分。 譬如曾经的天域五洲,都是属于神主的。 个人之间的土地交易,更是没有地契这种东西,其实也充分证明了弱肉强食。 谁的拳头硬,谁占的土地便多。 所谓规矩,也不过是欺负一下没办法反抗的人罢了。 土地没有地契,所有的交易便是虚的,就算立下字据,也会被随时推翻。 严格来说,这就是一个原始的时代! “金币呢?”燕家主问。 轻歌给了眼色,魏伯拿着空间指环走上前:“金币在此。” 燕家主派出侍卫收金币,得到了五亿金币后,燕家主笑着取出字据,递给了魏伯:“这片荒地,从现在开始便是东洲的了。” 魏伯接过了字据递向轻歌过目,轻歌淡淡扫视了一眼,俏脸露出了笑容。 这张字据的确没有问题,问题是所谓的字据,随时会被燕家主推翻。 “日后燕家主出尔反尔可怎么办?”轻歌又问。 燕家主微怒:“东帝,我好歹是南洲之尊,统御南洲十大世家,在这诸神天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能做出这般不堪的事来?东帝这样说话,未免过分了些。” “燕家主莫要动怒,这万事,总归是小心为好。” “……” 远处的阁楼,神主放下了茶杯,欲要起身打道回府。 “看来,这件事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就要看看东帝到底想如何对待这片荒地。”旁侧趴在桌上吃着美食的火麒麟懒洋洋地说道。 神主临走前,自窗户朝荒地上看去,面具背后,眼眸微缩。 荒地上的红衣女子,许是巧合般,看向了这座阁楼,锋利逼人的眼神,直视阁楼里的神主。 “这……”神主倒吸一口凉气,错愕地望着那片荒地。 延绵千里的荒地上,突然刮起了飓风。 狂风卷着黄沙,无数只乌鸦发出尖啼之声。 一道纤瘦的身影,自乌鸦暗光中出现。 那人穿着墨黑短裙,腕戴金环,赤着双足踩着荒地而至,脚踝处的银铃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 少女的脸上戴着蝶翼似得面具,露出紫黑的双眸,宛如诡异阴暗的乌鸦,凝视着荒地上的人。 “吾,黑暗神殿之女,夜菁菁。”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稚嫩和青涩,除此之外,还有几分深入骨骇的邪肆。 漫天的乌鸦随风而飞,少女自鸦中走出,银铃响起的声音,宛如神魔之音,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黑暗神殿之女?”燕家主怔愣了许久,才想了起来:“是黑暗神殿的圣女!” 天山宗主与王家主对视一眼,沉默半晌,亦是不知所措。 许久,燕家主深吸一口气,走向夜菁菁,微笑道:“吾乃南洲燕府家主,不知神殿之女,来我南洲所为何事?” 夜菁菁停下脚步,紫黑的眼眸流转着阴诡的光,她眯起眼睛望向燕家主,周身气场锋利! 霎时,围绕在四周的乌鸦们发出了尖利的声音,而后猛冲过去,围剿燕家主。 生死一线,恐惧入骨!燕家主吓得两股战战,话都说不出来。 “神殿之女这是……”天山宗主急道。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让你们的神主过来,否则,都闭上嘴。” 夜菁菁微抬起手,诸多的黑鸦缠绕在她手腕,形成了一条乌鸦手链,缠绕长指与臂膀,犹如藤蔓交织一般。 做了这一切,夜菁菁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她走至轻歌面前,紫黑的眸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 轻歌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微闪。 许久不见,她的菁菁竟长高了这么多。 周围的人,皆诧异地看此一幕,不知神殿之女前来,所为何事! 夜菁菁嗷呜一声,扑进了轻歌的怀里,猛然用力,撞了个满怀,双手环抱着轻歌,小脑袋在轻歌脸上拱了拱。 “姐姐,菁菁好想你嗷。”夜菁菁低声呜呜,真是可爱极了,完全似个小孩,与方才气势骇然的神殿之女,截然不同。 呃…… 燕家主等人,目瞪口呆,宛如石化,一个个嘴巴长大,似可塞鸡蛋了。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乖,姐姐在呢。” 夜菁菁自轻歌的怀里把脑袋抬起,望着轻歌眨了眨眼,又吸了吸鼻子:“姐姐,菁菁来迟了,让你一群坏人欺负了。” “不会的,什么时候都不迟。”轻歌见夜菁菁还在用力抱着自己,不由笑出了声。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可爱。 若是被黑暗神殿的那群人知道夜轻歌形容夜菁菁为可爱,只怕一个个都会风中凌乱,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乎了。 魏伯拿着燕家主的字据,见此一幕,有些愣住。 魏伯忽然发现,王妃的后台,果然很硬。 这哪里是寻常凡体人族的少女? 分明是天选之女! 其实曾经在九州的时候,夜菁菁以神殿圣女的身份,出现过一次。 那段时间,夜菁菁回到黑暗神殿后,进入了神殿的试炼之地,九死一生。 故而,这件事被所有人给忽略掉了。 而夜菁菁也是这几日才从试炼之地走出来,消息还没有放出去。 谁也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能从黑暗试炼地活着走出来! 夜菁菁还是个孩子,始终不肯放开手,偏要抱着轻歌。 过去许久,另一道身影走来:“菁菁,你弄疼姐姐了。” 轻歌抬眸看去,少年御剑而来,身着玄色长袍,冰蓝的眼眸宛如清澈湛蓝的深海。 一号。 那个身怀兽骨的少年。 蓝眸少年走来,宠溺地望着夜菁菁。 一号与夜菁菁,似乎形影不离。 正因为如此,轻歌才稍稍放心。 “好吧……” 夜菁菁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轻歌,眉眼之间还是有些怨气的。 夜菁菁恨不得当个腿部挂件,挂在轻歌的腿上,一直黏着轻歌才好。 “这位是……”燕家主皱眉。 “蓝眸……黑暗神殿里拥有蓝眸的,只怕也就剩下那一位了。”天山宗主喃喃自语。 王运河接过了天山宗主的话茬:“殿主钦点的祭司,且拥有实权,掌管神殿三部六教!” 燕家主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这也太诡异了吧。 得亏他们四个大男人在神域商量的起劲儿,还认为把时间定在今日便没有另外独立之势的人来。 谁能想到,这东帝坏了规则,竟是个关系户。 人神殿之女,是她的妹妹。 夜轻歌,夜菁菁……这明显是亲妹妹啊。 感情夜惊风那痴情的样子是假的,早就背着阎碧瞳在外面有人了。 更别说还有神殿大祭司,这俩人别看年纪小,却是后起之秀,深得殿主信任,算是黑暗神殿的半壁江山,泰山北斗了。 神殿大祭司一号走向轻歌,双手抱拳,单膝跪下:“一号见过主子。” “……” 这一回,燕家主几人,又沸腾了。 东帝怕是九曲星下凡吧? 幻月神殿琴宗之徒,甘愿为她放弃前途。 黑暗神殿之女,是她的妹妹。神殿大祭司,拜她为主。 燕家主觉得,似有啪啪啪的声音响起,仔细听去,那分明是打脸的声音。 也不知打得是谁的脸。 这会儿就算有人告诉燕家主,天启王是夜轻歌的儿子,燕家主都不会惊讶了,只会‘哦’一声。 阁楼上的神主,攥紧了双拳,微垂下眼眸,掩去那涌动着雷霆风暴的情绪。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太出人意料了,就算是神主料事如神,也料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此刻,神主终于明白,擅用诡计百战百胜的方狱,为何屡屡栽在了夜轻歌的手里。 夜轻歌,非人哉! …… “神殿之女和大祭司都已经出现了,看来那夜轻歌早就看穿了你们的想法,有备而来,倒是你们,不知自己早已落了别人的陷阱。”火麒麟剥了个橘子,吃得津津有味。 “没关系,神殿之女和大祭司都是她的人,也是不作数的,就算有这来人见证,也能推翻掉!”神主咬牙切齿道,面具之下,面容渐渐扭曲。 火麒麟把剥了皮的橘子丢向神主:“你看看你,面目狰狞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就让你乱了阵脚?这还是我所认识的神主吗?来,吃个橘子消消火。” 神主:“……” 神主把橘子放在一边,立在阁楼的窗前看向远处的荒地。 神主望着那亭亭而立的红衣女子,贵气逼人,雍容慵懒,就连神主都不得不成人,这女子,是天生为君为王的料! 神主一直告诉自己,不算的。 就算有黑暗神殿的人,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是下一刻,风卷黄沙,似有大海的涛浪掀起。 在那奇特的浪花之中,一男一女并肩而来。 男子英俊,女子貌美,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女子身着宽松的青衣,隐约可见,腹部微微隆起。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轻歌老熟人。 何西楼和解霜花! 何西楼搂着解霜花走来,燕家主等人已经懵了,不知作何反应。 倒是王运河,忐忑地问:“二位可是天启海的人?” “正是,我是天启海八王之一的何西楼,这位是我的夫人。我们夫妻二人奉天启王之命前来南极。”何西楼笑道。 第2911章 火麒麟之计 燕家主的心跌进了深渊,天山宗主的腿在颤抖,只有王运河尚存几分理智和侥幸。 王运河又问:“原来是天启海何王,天启海多年不管陆地之事,不知何王此时前来天域南洲,所为何事?” 燕家主和天山宗主俱都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生怕错过了重要的话。 他们更想听到的是,何西楼夫妻二人只是出海游玩,路过南洲时便来看看热闹。 奈何现实的残酷让他们几近崩溃,所有的计划俱被全盘推翻。 意料之外的事,往往最难推断的。 依偎在何西楼身旁的解霜花,朝着轻歌俏皮一笑。 见此,所有人的心,都已经在咯噔跳动,忽然之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只见何西楼温润如玉,轻声笑到:“听说东帝欲购南洲荒地,天启王有事务缠身,特让我们夫妻二人前来南洲,当个见证。” 轰…… 燕家主诸人提在嗓子眼的心,宛如巨石一般猛然砸了回去。 果然,怕什么,还就来什么。 阁楼之上,神主的眼神愈发的暗,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深不见底的黑。 神主实在想不通,夜轻歌何德何能,竟能惊动黑暗神殿和天启海? 嗝。 火麒麟吃饱喝足,打了个嗝,翘着二郎腿,见神主愁眉不展,拍了拍神主的肩膀:“别苦着一张脸了,笑一笑十年少,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夜轻歌是故意的!”神主咬牙道。 “肯定是故意的。”火麒麟点头:“现在天启海和四部的人都来见证了,南洲这块荒地,以后就真的是属于东洲的了,你们是拿不回去的。” “南洲荒地之下,究竟有什么宝物……我已派人查看过,一无所有,就是寻常荒地!”神主微微皱眉,始终疑惑不解,眼底一片茫然。 火麒麟若有所思:“可能藏了烧鸡吧。” 神主:“……”这厮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要知道,火麒麟懒出了新高度,尤其是懒得战斗;上次在东洲对战雪女的时候,若不是神主承诺了百来份烧鸡,火麒麟是万万不会战斗的。 荒地。 解霜花裹着披风,走向了轻歌:“你真的是……让人意外……” 轻歌挑起眉梢,目光落在解霜花的小腹,微笑:“怀孕了?” 解霜花点点头:“四个月了,名字还没有取号,我和何郎打算让你来取名。你若愿意的话,我更希望你当孩子的干娘。” “当然愿意。”轻歌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解霜花的身上:“既然怀孕了,何不在家歇着,还一路辛苦奔波来南洲,也不怕动了胎气?”轻歌看向何西楼,埋怨道:“你便是自样对媳妇儿的?” 从几人的谈话来看,关系已是非常的熟了。 何西楼笑道:“霜花怀孕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了就是睡。听说能见到你,一早就拉我过来。” 轻歌眉眼愈发的柔和,“辛苦你了。” “不辛苦。”解霜花笑道。 “冒昧打扰一下,二位与东帝是什么关系?”燕家主还迷糊得很,见轻歌和夫妻二人唠嗑上了,更是懵了。 解霜花转头望向了燕家主,回答道:“东帝是我们的恩人。” 燕家主欲言又止,目光微闪。 东帝也不过才二十岁左右,怎么一下子是大祭司的主子,转而又成了天启海何王夫妻的恩人? 燕家主一度怀疑,女娃在造人的时候,是否背着别人给夜轻歌多加了几个金手指。 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难以接受了。 也不知该说是东帝的运气好,还是她实力强。 燕家主已是生无可恋的神情,这样下去,荒地是没了的。 也罢,一块荒地,能换来五亿金币,实在是赚了。 如此想着,雨过天晴,燕家主立即眉开眼笑。 呼! 天空灰沉沉的,似那山雨欲来风满楼,有雷电交错,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一道黑衣人,自雷电灰天而来,出现在南洲贫瘠的土地上。 王运河看见黑衣人肩上的勋章,瞳眸紧缩!那勋章之上的图腾是六芒星,星下有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山耸入云霄,一把锋利的剑上连星,下接山。最为奇异的是,只要紧盯着这把剑,就能隐约看到一道人影,头戴斗笠,身披黑衣,盘腿悬立,怀抱着那把可开天辟地的剑! 此乃!钟林特有勋章! 燕家主站不稳了,险些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天山宗主瞠目结舌,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再看王运河,差点儿晕厥过去。 还以为此次交易胜券在握。 都说三个臭皮匠,抵得过一个诸葛亮,他们加上神主四个男人,连夜商量出的完美对策,就这样毫无招架之力? 黑衣人抱着剑,走向轻歌:“在下钟林王的部下,钟林王收到了东帝的信,特派在下前来南洲做个见证。” 轻歌挑起眉头,略带诧异。 黑暗神殿有夜菁菁和一号,她曾与天启王打过交道,故而轻歌从容自信。 二王一殿,能来一个见证足够,两个更好。 至于这钟林山,轻歌则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包括天启海在内的四大势力之中,钟林山不理方内纷争,隐世钟林山,强者无数,一心悟道。 这样的一群人,若是加入战争,那必然是惊天动地。故而,天启海、天域四洲、四部,俱是默契的,都不会去招惹钟林山的人。 无法理解,属于方外之地的钟林山,竟会管东帝的事。 而且还是钟林王派来的! 如此看来,钟林王格外器重轻歌。 神主的腿,也开始软了。 火麒麟说:“看见没,东帝后台这么硬,你还去动人家?不是找死么。” 神主面色黑如锅底,铁青得很。 怒火势猛急攻心,神主扶着桌面颤巍巍地坐了下来。 神主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双肩不易察觉的颤动。 火麒麟生怕神主就这么气死了,以后自个儿就没烧鸡吃了,连忙过来安慰道:“你也别气,我倒是有一计。” 神主蓦地抬头看向火麒麟,火麒麟在神兽之中,算是高智商的一类。 面对手段层出不穷且底牌无数的夜轻歌,神主实在是没办法了,却又不甘心。 如此,神主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火麒麟的身上。 火麒麟高深莫测一笑:“你假装爱慕东帝,对其展开猛烈的追求,你想想看,东帝若是你的女人了,她的后台,就是你的后台,她的一切,都是你的了。听说她有个老相好的是青莲王,你想想看,到时候,她的老相好,都是你的。刺不刺激,精不精彩?” 火麒麟说至此,恨不得高歌一曲,几乎要倾倒于自己的智慧。 第2912章 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神主:“……”什么鬼的馊主意。 神主坐在椅上,长指轻放桌面,指头轻敲出一连窜有节奏的响动声。 火麒麟有一句话说的不错,若将东帝占为己有,那么,东帝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这比毁灭东帝,还来得痛快。 神主想起了一件事,狭长的眼眸里泛起了诡异的光。 火麒麟看着神主的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吓得吃了个橘子压压惊。 再看荒地那里,轻歌还在与何西楼、解霜花夫妻二人酗酒。 时隔这么久,再看见何西楼夫妻,轻歌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 在天启海的那段时日,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这一路走来,每一步的足迹,都是染着鲜血的。 “荒地已经买了吗?”解霜花想到正事,便问道。 魏伯沉声道:“购买南洲荒地的五亿金币已经给了燕府家主,而燕府家主给把字据给了东帝,又有诸位见证,此次荒地交易,非常之完美。从现在开始,这片荒地,便是东洲的了。即日起,东洲会派出士兵,驻扎此地。往后,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皆与南洲、神域无关。” 轻歌点点头,有魏伯在,她果然省心很多。 轻歌笑道:“我写信给你们,也是希望诸位能给我做个见证,诸位也知,东洲成独立之地,是势在必行。七日后,我会在东洲设宴,宴请诸君,还望诸位,莫要缺席。” 这才是轻歌的目的,不只是见证她买地,更要见证她东洲成为独立之地! 神主听到此话,面上浮现着无尽的怒意,拳头狠狠攥紧,怒不可遏! 夜轻歌设宴东洲,是在打他的脸。 只怕钟林天启四部,都会在背地里笑话他这个神主无能,被一个年轻女帝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回手之力。 神主闭上眼,克制住即将崩溃且的情绪,好半日过去,神主睁开阴恻恻的双眸,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了那傲然而立的女子。神主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你拥有的越是,我便拥有的越多。” “东帝,快快开拓东洲的土地吧。” “……” 神主发出阴冷的声音。 火麒麟停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躺在榻子上,听见神主狰狞的笑声,火麒麟吓了一跳。 这厮该不会疯了吧? 远处的荒地,轻歌斜睨了眼阁楼,冰冷而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回天启海了,让人回去跟天启王传个话即可,我倒想在你这东洲看看。”解霜花道。 “也好,来回奔波到底是劳累,只不过东洲才经历一场战斗,还不算太平,我怕影响到你。”轻歌微微蹙眉。 解霜花微笑着说:“不碍事的,多日未见你,我也想与你说说话。这些日子里,你一个人孤身奋斗,我们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也想看看你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霜花可想你了。”何西楼说完,解霜花回头嗔了他一眼。何西楼耸耸肩,闭嘴不言,俨然一个妻管严的模样。 夜菁菁哀怨地看了眼解霜花,轻歌察觉到夜菁菁的不高兴,无奈的笑了。 轻歌朝夜菁菁伸出了手:“菁菁,过来。” 夜菁菁目光微亮,立即奔向轻歌,挽着轻歌的臂膀。 “跟姐姐去东洲吗?” “好。” “燕家主,这块地的事就这样了,劳烦你回去禀报一声神主,土地已经是东洲的了。至于设宴之事,我会派人将请柬送去神域,就不劳烦燕家主了。” “……” 轻歌带人离去。 “玄姬,你父母想你了,你不去看看吗?”燕家主见叶玄姬要走,立即走来拦住叶玄姬。 叶玄姬停下了脚步,思索着燕家主的话,回答道:“好。” “燕家主,东洲事忙,等过些日子,我会亲自去接两位亲人来东洲看望玄姬。”轻歌目光凛然,嗓音清冽。 燕家主甚至不敢对视,做贼心虚般扭头望向别处。 “玄姬,该走了,改日再看望父母。”轻歌说道。 燕家主之心太明显了,叶玄姬若是留在这里,只怕回不去东洲了。 这些上位者的手段,那才叫残忍,对付一个叛变者,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轻歌丝毫不担心燕留芳,燕留芳怎么说都是燕家主的孩子,叶玄姬却是不同。 叶府已有一个叶青衣说话,只怕已无叶玄姬的容身之地,即便回去,也是惹人笑话,面对一些冷嘲热讽。 “玄姬,你母亲过世了,你也不去看一看吗?”一道声音自天边而来,宗府大护法叶青衣御剑而行,飞掠过来。 剑刃悬浮于空,叶青衣足踏在剑身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叶玄姬。 “叶护法,你怎么才来?”燕家主问。 叶青衣淡漠地望着燕家主,摆足了宗府护法的架子了,沉吟了片刻,才道:“玄姬父亲悬梁自尽了,我一听到这事就去了叶府,故而耽误了时间,荒地已经买了吗?” 燕家主见此,心内是冷笑:此前这叶青衣见到他还是恭恭敬敬,当上宗府大护法后,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诚然,这些波澜都起在心里,燕家主的面上却是和善的。 “荒地已经卖给东帝了,钟林、四部、天启都已派人前来见证。”燕家主道。 闻言,叶青衣这才看向了夜菁菁等人。 当她看向夜菁菁时,两只乌鸦凭空出现,围绕着叶青衣旋飞。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夜菁菁冷声道,那一刻散发出来的气势,森冷骇然,冷锐凶戾! 叶青衣猛地愣住,对上那双紫黑的眼眸,陡然生出了恐惧。 叶青衣实在是诧异,二王一殿怎会派人来南洲。 “玄姬,你不去看看你爹吗,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再不去,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叶青衣望向叶玄姬,温和地道。 叶玄姬面色煞白,身体发抖:“怎么会……爹他怎会自尽?” 轻歌半眯起美眸打量着叶青衣,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些人,实在是残忍。 悬梁自尽? 不,只怕是死于非命才对。 叶玄姬当局者迷看不透,轻歌一双慧眼如炬,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第2913章 姐姐不高兴了吗? “东帝,我……”叶玄姬回头望向轻歌,泫然欲泣。 叶玄姬终究有千万种拒绝的理由,面对父亲去世的消息,终是狠不下心。 叶玄姬何等聪明,怎会不知,父亲的去世太突然了,必有诡异之处。 “我与你一同前去。”轻歌微笑着道。 “好。” “……” 叶玄姬飞奔南洲城,直接去了叶府。 轻歌跟在了身后,夜菁菁于旁侧挽着轻歌的臂膀。 至于何西楼夫妻,轻歌则让他们先去往东洲。 一路上轻歌都在思索,叶父离世的消息太突然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消息是叶青衣带来的,事情会与叶青衣有关吗? 轻歌走进了南洲城,才至叶府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了诸多哭哭啼啼的声音。 叶玄姬的父亲在南洲夜府,也算是一号人物。 “你这个坏女人!都怪你!要不是你,叶伯伯怎会悬梁自尽!”有个年轻的姑娘冲出来,拿着一块石子朝轻歌砸去。 那石子在长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精准无误砸向轻歌的头部。 霎时,阴森尖利的鸣叫声响起,一只乌鸦撕碎了空气突然出现,往前飞扑时,尖锐的嘴儿张开,将石子一口咬碎。 夜菁菁阴冷着一张脸,周身杀气骇然,紫黑双眸迸射出暴戾之气! 下一刻,夜菁菁神出鬼没般,身影如鬼魅,赫然出现在叶府姑娘的面前。 夜菁菁拽着此女的头发,将其提起丢在高空,无数乌鸦撕裂虚空,陡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只只墨黑的乌鸦,缠绕着被抛在长空的姑娘。 夜菁菁眯起眼,唇边绽入一抹残虐的笑。 似乎,只要她一声令下,这些乌鸦便能把活生生的人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旁侧的一号对此见怪不怪,好似早已习以为常。 轻歌眼角余光观察着一号的神色,便知这就是夜菁菁的日常。 数年前啊,在四星夜府时,夜菁菁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夜菁菁是纯粹无暇的,干干净净如一张白纸,即便多年过去,夜菁菁也铺展开了自己的故事,在轻歌的眼中,夜菁菁依旧是那个小女孩。 “菁菁,不要杀人。”轻歌笑着说。 被乌鸦缠绕的姑娘,早已吓得毛骨悚然,花容失色,连连尖叫出声。 夜菁菁听到了轻歌的声音,一身的骇然之意全然不见,长空里所有的乌鸦,钻入了虚空之中。 砰! 没了乌鸦的缠绕,陷入恐惧中姑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凄惨的喊叫声。 夜菁菁回过身,小跑着飞奔至轻歌面前,小心翼翼,忐忑不安,悄然地瞄着轻歌,谨慎地开口:“姐姐不高兴了吗?” 夜菁菁的小手一直绞着衣袖,眼里写满了慌张。 轻歌见此,叹了口气,握住了夜菁菁的手,低声道:“杀人,会脏了我们菁菁的手。若是非杀不可……”轻歌眸色愈狠,眼底闪过凌厉之色:“那便让姐姐来杀。” 说完这一番话时,叶府的人,全都陷入了惶恐之中。 轻歌牵着夜菁菁的手,在院内石桌前候着。 夜菁菁问:“姐姐真的不会怪我吗?” “傻子,哪怕世上的人都会怪你,你还要相信,姐姐是永远都不会怪你的。”轻歌说道。 “好耶!” 夜菁菁兴奋得手舞足蹈,歪着头咧开嘴笑,露出雪白的贝齿。 此时此刻,少女眉眼之间,一如曾经,青涩稚嫩,天真烂漫。 正是这份纯粹,这样真挚的眼神,撞到了轻歌柔软的心。 一号湛蓝的眸,温柔似水,深深地凝望着夜菁菁。 这一幕,他曾见过。 在四星大陆,在北月王朝,在夜府里的风月阁。 那一年,夜轻歌还是一个闻名遐迩的废材小姐,年幼的夜菁菁,眼里只有她这个姐姐。 在风月阁内,时常会传出欢声笑语。 “菁菁在黑暗神殿过得如何呢?”轻歌问道。 夜菁菁手肘撑在石桌上,掌心托着脸,歪着头睁大眼眸望向轻歌,眨了眨眼睛,格外的可爱动人。 “在神殿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想姐姐。”夜菁菁说道。 一号垂头叹息。 他陪伴了夜菁菁多年,奈何夜菁菁一心只有姐姐。 一号羡慕地看了眼轻歌。 轻歌好笑地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除了姐姐,难道不想其他人?” 轻歌有意无意地看向一号,夜菁菁亦是回头看向一号,眼里满是迷茫之色。 半晌,夜菁菁才说:“还想爷爷。” “想去见爷爷吗?”轻歌问。 夜菁菁点了点头:“想。” “若是有机会回到四星,我会通知你的。” “真的可以去吗?” “当然。” 轻歌与夜菁菁闲谈时,叶玄姬走进了房屋,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父亲。 那个伟岸的男人闭着眼,浑身上下都已没了生气。 叶玄姬捂着嘴,眼眸瞪大,所有的理智皆在此刻丧失。 “去看看他吧。”叶青衣叹息。 叶玄姬朝床榻处狂奔而去,中途甚至摔了一跤,她跌跌撞撞爬起来,跪倒在床榻边,紧紧地握住了父亲苍老的手:“爹……”叶玄姬哀声哭道。 啪嗒。 忽而,屋门合上。 叶玄姬猛地回头看去,眸底倒映着叶青衣森然的笑。 “青姨,你这是……?”叶玄姬眼中噙泪,满目诧然。 “玄姬。”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叶玄姬身体僵住,四肢紧绷,机械似得一寸寸地转过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父亲。 本该是尸体的男人,睁开了灰浊的眼,面容憔悴,眼底乌青,尽显老态。 “爹,你骗我?”叶玄姬收回了手,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连连朝后退去。 叶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面露威严之态,神色严肃,他看向叶玄姬的时候,毫不留情,一巴掌打在了叶玄姬的脸上。 叶玄姬翻到在地,脸颊烙着清晰的手掌印。 “混账!你这逆女,可知孝道?可知忠义?那东帝夜轻歌是个什么东西,是狐媚玩意儿,是天煞灾星!天机楼所言,怎会有假?你却和这样一个灾星混在一起,唯恐天下不乱。你燕叔,你青姨一次次的去请你回府,你却毫不理会,次次拒绝,甚至对生你养你的父母都漠不关心。我想问问,你这狼心狗肺,究竟是像了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夜轻歌那孽畜教坏了你?”叶父震怒! 第2914章 谁敢? 叶玄姬跌坐在地,低头垂眸,神情颓丧,凌乱的发披散了下来。 她的唇角蔓延出一丝血迹,眼中的泪早已干了。 叶父自床榻上走下来,望向叶青衣:“青儿,这一回倒是要谢谢你了,否则还真的擒不回来这逆女!” “叶兄,玄姬还小,不懂事是正常的,作为父母,的确是该好好管教。”叶青衣淡淡地道。 “玄姬啊玄姬,这一次若不是我装死,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你好狠的心啊!” 叶父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你本为天才,自有大道可走,怎能跟着夜轻歌搞那些歪门邪道?区区东洲,怎配为独立之地?她敢正面叫板神主,就注定了她将要死亡。你跟着她走,岂非也是在自找死路。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误入歧途一去不回头?” 叶玄姬神色淡漠如兵,眼神更似凛冬般的寒,听着叶父声声泣血般的质问,不为所动。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尾的泪,起身朝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叶父怒了,走到了叶玄姬面前,高举起手便要落下。 叶玄姬闭上眼,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打吧,除非你打死我,否则你阻止不了我。自小到大,你不就是信奉那一套吗?棍棒底下出孝子。”叶玄姬闭着眼道:“而今我已长大,我会选择自己的人生,不需要你来插手。” 自小以来,她性格一向是孤僻的,让人难以接近。 她甚至不知如何与人相处,便常年冷着一张脸,以此来保护自己。 从记事起,她不知挨了多少次的打。 父亲说,要成为人上人,就得好好修炼。 她若偷懒,一掌打来。 她的修炼若不合格,便是一顿暴打。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是深爱着父母。 但是她这一生,注定了走不出这座牢。 她不会去怪父亲,只怨自己无能,投不到一个好胎,有个温馨的童年。 啪。 这一掌,还是落了下来。 掌力之猛,甚至打碎了叶玄姬的一颗牙。 叶玄姬不停地往后腿,扶着了柜子堪堪稳住身形,满下巴都是血。 “果然是骨头硬了,敢这么跟为父说话了。”叶府抄起早已准备好的竹条,宛如毒鞭般甩在了叶玄姬的身上。 叶玄姬始终冷漠着,即便被打,依旧一声不吭。 这又如何呢? 父母打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打完之后,轻飘飘的一句为你好,细数着多年的付出,便可以一笔勾销,甚至继续压榨你。 “咳……咳咳……”叶父身体摇晃,站不住了,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 “叶兄,你身体不大好,还是让我来吧。”叶青衣伸出了手,叶父犹豫一瞬,还是把竹条放在了叶青衣的手中:“不要客气,狠狠地打,这逆女便是不打不听话,打乖了才长教训,看她还敢去东洲吗?!” “是。” 叶青衣微笑,手握竹条,双眸犀利地望着叶玄姬。 “玄姬,我问你,你可知悔改?”叶青衣问。 叶玄姬高傲地抬起手,哪怕满下巴都是鲜血,披头散发,亦无法遮盖绝世的风华。 “悔改?要悔改什么?青姨,我追随自己的王,何错之有?灾星的消息,不过是空虚栽赃陷害。东帝绝非灾星,她甚至会是诸神天域和天下苍生的福瑞!东洲为独立之地,是势在必得的,我甚至坚信,终有一日,东洲会成为超越钟林山的存在!”叶玄姬一字一字铿锵有力道。 叶父怒得再次咳嗽:“逆女!逆女啊!打,狠狠的打,打到她知道错了为止。” “玄姬,你真是糊涂了。”叶青衣一竹条打在叶玄姬的肩上,皮开肉绽,鲜血流出。 “青衣,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很像一个怨妇吗?夜君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你过去十几年的爱慕,全都如那江水向东流一去不复返,你是不是很愤怒?”既是撕破了脸,叶玄姬亦是揭了叶青衣的旧伤疤。 叶青衣面色骤变,手下竹条俱是加了狠力,一连十几鞭打下去,叶玄姬愣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叶玄姬,你可知错?”叶青衣问。 “玄姬无错!” “好!” 又一竹条打去,这一回竹条打向叶玄姬的面门。 轰! 屋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身影立在玄关处。 红衣随风摇摆,银发如浩雪而落。 丝丝寒烟涌动,叶玄姬手中的竹条,皆被侵蚀为齑粉。 叶青衣、叶父一同回头看向轻歌。 “东帝,你来这做什么?”叶青衣问。 “原来你就是东帝,就是你这个混账要害我玄姬!”叶父怒得拿出兵器,刺向轻歌。 呲呲。 乌鸦们出现,一瞬间便啃噬掉了叶父手中的兵器,只剩下一道柄被叶父握在了手中。 夜菁菁随后自玄关处走来,眼眸犀利如刀剑,肃杀之气似风呼啸,填满了整个室内。 “你,想死?”夜菁菁压低的声音,诡异而骇然。 那一刻,叶父仿佛听到了死神的质问。 轻歌望着夜菁菁,轻叹一声。她家菁菁又炸毛了呢。 “乖,别杀。”轻歌说。 夜菁菁红着眼望向轻歌:“可是他骂了姐姐,菁菁想杀了。” “养肥了再杀好不好?”轻歌耐心地安慰。 夜菁菁双眼一亮,点头答应:“好。” 一号在后方听到夜菁菁的话,冰蓝的眸里,浮动着笑意。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夜轻歌能够阻止夜菁菁杀人了。 也是奇怪的很,这几年夜菁菁残忍肆虐,一心杀戮,但是只要夜轻歌一句话,便能让夜菁菁乖顺。 一号又羡慕了。 室内的叶父听到姐妹俩肆无忌惮的话,更是愤怒。 轻歌叹气:“可爱的玄姬,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蠢货父亲呢,真是害人不浅。” 轻歌优雅地朝里面走去,叶青衣和叶父俱想阻拦,偏生恐惧于满室旋飞的乌鸦。 那些,可都是会吃人的乌鸦! 叶玄姬蜷缩在角落里,仰着头望向轻歌。 轻歌低头俯身,擦去了叶玄姬嘴上的血,拿出止血药粉洒在叶玄姬的身上。 “你不心疼你的女儿,我心疼我的朋友。” 轻歌说完,将叶玄姬横抱起,继而朝外走去。 “来人,拦住她!”叶父大喊。 轻歌走至门前,便有无数人围聚过来。 “谁敢?”轻歌微抬下颌,气场散开,清寒之声宛如雷霆震彻叶府! 第2915章 记黑账 女子一身清冷,气势犹如猛虎独狼,一人立此,竟叫无数人心生畏惧。 一时之间,竟无一个人敢上前。 谁人都知,眼前的女子绝非善茬,而是那大名鼎鼎的东帝! 叶玄姬窝在轻歌的怀里,望着女子的侧脸,想起了西洲祭坛的那一次。 兴许,她的接近是带有目的性的,她明白夜轻歌有朝一日凤临天下,故而不顾一切追随东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强烈的目的,早已渐渐变淡,剩下的只有誓死效忠的决心。 人生百年,纵然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如此短暂,若能追随东帝这样的人,所有的热血沸腾终将值得。 轻歌横抱着叶玄姬,一步一步往前走,围聚在门前的侍卫府兵们,全都随着她的前进而退避。 “叶玄姬!”叶父冲了出来,扶着门楣怒喊:“你再踏出叶府一步,往后我便算是没有你这个女儿。” 叶玄姬自轻歌的肩上朝叶父看去。 她要如何说,所做的这一切,何尝不是为了南洲,为了叶府。 然而没人会信的,唯有时间能证明她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 叶玄姬抬起了手,拥住轻歌,微微侧脑轻靠在轻歌的肩上,闭上了双眸。 “东帝,我好累。” “好,我们回东洲。” “……” 轻歌笑着走出叶府。 叶玄姬之母冲了出来,抱住了轻歌的腿部:“东帝啊,你便放过玄姬吧,你乃是天煞狐星,是不得好死的命,怎能拖累玄姬?我们玄姬命苦啊,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努力修炼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跟着你送死,东帝啊……” 叶母失声痛哭,双手紧环着轻歌的腿儿,泪流满面,喊得嗓子沙哑。 天煞弧星。 不得好死。 …… 轻歌的眸里没有一丝温情,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些肮脏刺耳的声音。 呲呲! 无数乌鸦,携杀意而至,欲将叶母的骨肉啃噬。 轻歌心神微动,寒烟四起,在叶母的四周围成了一道保护屏障,阻隔了夜菁菁的乌鸦。 夜菁菁侧着头,疑惑而不解地望着轻歌,仔细瞧去,夜菁菁的神情之上覆着几分哀伤。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姐姐高兴呢。 叶母的话,着实戳到了夜菁菁的痛处。 夜菁菁听到了太多这样的声音,她拼命修炼,为的便是消灭所有难听的声音。 可是—— 夜菁菁的神色黯然,微抿着唇,袖衫下的双手,紧张的攥着。 叶母劫后余生,惊魂未定,隔着寒烟屏障还能看到发出刺耳之声的乌鸦们。 叶母蓦地仰头望去,反应过来救她之人是夜轻歌。 叶玄姬满目痛心地望着这一幕,她明白,以东帝的手段,叶母敢出此言语,只怕不等夜菁菁出手,东帝必叫叶母粉身碎骨。那些难听的话语,简直不堪入耳。东帝看在她的份上,饶下叶母一命。 轻歌一脚踹开叶母,横抱着叶玄姬朝外走。 “轻歌,谢谢。”叶玄姬把脸埋在轻歌的颈窝。 轻歌默不作声,目视前方,有寒风四起,掀飞了裙摆。 身后是叶父愤怒的喊叫,叶母嚎啕大哭。 “叶玄姬,记住了,只要你想跟着我,便没人敢阻挡你。我生命的每一刻都走在刀尖上,悬崖上,随时都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可能,我不敢跟你承诺飞黄腾达成就霸业。我能对你说的只有一句话,只要我还活着,便没人可以在我眼皮子底下欺你辱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轻歌的足跨过了叶府大门。 左右两侧石狮威仪而立,轻歌从中走出,带着叶玄姬上了飞行魔兽。 叶青衣从后走出,咬碎了一口牙。 真是失策! 她密谋好了一切,以叶玄姬引诱夜轻歌到叶府。 天罗地网等待着夜轻歌。 然而,叶青衣如何都想不到,黑暗神殿之女,竟是夜轻歌的妹妹。 叶青衣不敢出手,只得把气洒在了叶玄姬的身上。 “叶兄,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叶青衣面容狰狞,望了眼颓废的叶父,阴阳怪气地道。 …… 狂风自两侧掠过,飞行魔兽一路朝动。 叶玄姬坐在魔兽脊背上服下轻歌给予的丹药,安心疗伤。 “为什么不反抗?”轻歌躺在飞行魔兽的羽毛里,双手为枕抱着后脑勺。 叶玄姬轻咳了几声,迷茫地看着两面天地之景,回想起儿时种种,苦笑道:“父母比天还大,如何反抗?” “兴许,小时候反抗过几次,只不过是越打越狠罢了。被打之时,我恨死了他们,但看见他们白发苍苍,我又心疼父母。真是矛盾。”叶玄姬苦涩地道。 轻歌转头看了眼叶玄姬,而后收回目光,不言。 飞行魔兽降落东洲,轻歌与叶玄姬、夜菁菁几人下了魔兽脊背。 “轻歌。”解霜花等候已久:“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处理好了,抱歉,让你久等。”轻歌走来扶着解霜花:“怀孕了就该好好休息,就算你不累,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轻歌看向何西楼,道:“设宴结束后,你便带着霜花回到天启海安心养胎,东洲血腥,纷争不断,到底不是个久留之地。” “不必这么小心了。”解霜花哭笑不得。 轻歌正色道:“我是孩子的干娘,必须得小心。” 轻歌从不是过分自信之人,她树敌无数,总怕有人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对了,云归说要当孩子的干爹。”解霜花道:“轻歌,你介意吗?” 轻歌耸耸肩,满不在乎:“不介意。”也不知小月月介不介意。 远在长生界的小月月:“……”他也想介意,可他是妻管严,天大最大,媳妇最大,能有什么办法。 梁萧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小本本,下巴快要掉到了地上,连忙在小本本上记黑账:帝云归和夫人,连孩子都有了。 梁萧拿着笔思考了一会儿,又加了几笔:在下见此,怒火滔天,与那帝云归战个三百回合,两败俱伤,终是不敌。 “梁兄。”一袭蓝袍温润尔雅的帝云归走来,轻拍梁萧的肩膀,看了眼小本本,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萧吓得丢了笔,立马合上小本本:“记一些荒地交易的细节。” “梁兄可真是卖力。”帝云归笑着赞赏:“到底是夜神宫宫主选出的人,果真是非同凡响。” “过奖过奖。” “……” 梁萧惊出一身冷汗。 看来,下回得找个无人的地方记黑账! 第2916章 曾经,她是一个将军 …… 东帝宴请各方势力,见证东洲为独立之地的消息早已如秋风卷落叶般传开了。 当夜,东帝便派出军队,驻守原先属于南洲的荒地。 这支军队,便是曾为宗府将军的刘芸嫦所率领的军队! 燕家主与神主得知此消息,俱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有二王一殿的人作为见证,他们怎敢耍无赖? 次日深夜,轻歌出现在荒地之上:“古龙前辈,劳烦你了。” 古龙沉默,以古老而强悍的龙脉力量,悄然间覆盖千里荒地。 许久,古龙睁开了双眼,语气稍有急促:“这片荒地之下的元晶数量,是东洲的两倍!” 轻歌眸光微闪,略为紧张,呼吸稍显急促。 她知道荒地之下绝对有元晶,纵然没有元晶,这块荒地她也有别的需求。 然而,轻歌从未想过,荒地之下,竟有如此之多的元晶。 古龙道:“元晶表层,距离平地较近的浅层有一座废铁矿脉,废铁矿脉极难铲除,长度又深,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藏在废铁矿脉下的元晶。” “废铁矿脉……原来如此……”此刻,轻歌恍然大悟。 神主得知她欲购买荒地后,一定暗中派人前来查看,应该是挖掘到了这废铁矿脉。 拥有废铁矿脉的地方,大多数无法开垦的荒地,而想要完全的铲除掉废铁矿,需耗费无数的人力财力。 这也是千里荒地一直荒废的缘由之一。 轻歌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若有一道废铁矿脉,开采元晶就容易多了。” 远远地,一道身影走来,那人身穿锃亮盔甲,腰配锋利的兵器,手提着一壶酒。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刘芸嫦。 千里荒地和元晶矿脉之事影响重大,在此驻守的士兵,必须是信得过的人。 刘芸嫦恹恹的,喝了口酒,快步走来,伸出手勾住了轻歌的肩:“东帝啊东帝,我放着宗府大将军的位置不要,带着亲信部下来你东洲,就是驻守在此,看一块荒地?东帝,你是觉得我刘芸嫦是个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砍不动人了?” 刘芸嫦仰头喝了口酒,怒道:“你可知我来你东洲,付出了多少?如今我里外不是人,带着我的亲信不知何去何从。我们曾是宗府最光鲜亮丽的军队,如今比谁都落魄狼狈,那些个仇家在背地里不知怎么嘲笑我刘芸嫦!说我活该!我的部下们,即便他们一个字不说,但我能强烈的感受到,他们埋怨我,他们有着雄心壮志,有着梦和远方,不甘心在此看守人烟稀少无法开垦的破地!” 啪嗒! 刘芸嫦将酒壶砸在地上,双手取下头盔,脱去一身盔甲,全都丢在了轻歌的脚边。 刘芸嫦闭着眼躺在荒地,双眼朦胧惺忪,仰头望着稀稀疏疏的星月。 “我真迷茫啊,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这般迷茫过啊!” 刘芸嫦怅然道,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茫然,还有着浓浓的失望。 她满怀抱负前来,对东帝寄予厚望,在东洲最患难之时不离不弃,并肩而战。 而今战斗结束,东洲辉煌,东帝君临四海,她刘芸嫦却沦落至此,可不可笑? 轻歌垂眸看了眼刘芸嫦,而后走至军队前。 三万士兵,全都垂头丧气,毫无精神可言。 延绵千里的荒地,摇摆的风卷着细小的沙尘,一支数以万计的军队在此,倒是显得渺小不堪。 轻歌的到来,让士兵们纷纷侧目。 他们穿着盔甲,毫无士气可言,看向轻歌眼神多是埋怨。 若非刘芸嫦誓死跟着轻歌,他们这些原本在宗府享福的人,何至于在一块荒地上驻守。 太凄惨了。 再无颜面见那江东父老。 “看来,关于驻守此地,诸位很有怨言呢。”轻歌浅声道,目光微寒。 “东帝的命令,我等毫无怨言,只是我等曾在宗府神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东洲,不说威风凛凛,也不至于如此落魄吧?” 有一个士兵哀怨,便会有千万个士兵发出同样的声音。 “东帝,我们刘将军与你感情深厚,东洲患难,她千里奔波相救,带着我们迢迢而来,只为援助你。那时,刘将军跟我们说,东帝虽是个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虽年轻,雄韬武略不输当世任何翘楚。将军还说了,此去东洲,不求活命,只愿东帝安好,东洲伤亡损失小一些。” “我们跟着刘将军,听说过很多关于东帝的事,我们知道,东帝从低等大陆成长至此,绝非易事。东帝是个大人物,跟着东帝,不求有无上前程,至少能够不悔不惧来一战。可是,东帝,你如今这样做,实在是让兄弟们寒心啊。” “我们既然离开宗府,绝不会回去,东帝若执意大材小用让我们镇守此地,君命不可违,我们即便心有埋怨,也绝不会做那以下犯上的忤逆之事来。” “……” 轻歌听着声声发自肺腑的话语,眼中的凛然寒光渐渐消去。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残魂轻笑:“你想在此展示你的君王之威?” 古龙认为,以夜轻歌的性子,面对这群人,绝对会采取非常措施。 至少会借此机会,从三万人里,剔除掉一些经不起考验的人,再信任极少数人来开采元晶。 元晶一旦开采出来,荒地他日有所建树,镇守在此的军队便是第一大功臣。 须知,这件事马虎不得,元晶矿脉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莫说钟林四部,便是九界千族的贪婪之人都会被吸引过来。 轻歌的耳边,还响着诸多士兵们的哀怨之声。 远处的刘芸嫦脱去战袍盔甲躺在地上,又拿出了酒喝个不停,垂头丧气颓废萎靡的模样,好似再也振奋不起来。 喝了几口,刘芸嫦顿感索然无味,怒从心头起,猛地把酒壶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吼声。 她曾是个将军,如今跟错了人,看一块坡地。 轻歌侧眸,远远地看了眼刘芸嫦,美眸里写满了复杂的情愫。 最终,轻歌的目光落在这些士兵们身上。 “说完了吗?”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冷冽的声音并未刻意加大,随意散开的气场足以震慑在座的每一个人! 风过,万籁俱寂,鸦雀无声,七嘴八舌的士兵们,全都缄默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轻歌,再也无法挪开视线。 白月之下的年轻帝王,披着随性张扬的红衣,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毫无疑问,东帝是美丽摄魂,是冷酷无情的。 第2917章 千古霸业 刘芸嫦躺在荒地之上,夜里幽冷的风让她感受到了寒意。 然而,风的冰冷凛冽,俱没有东帝的所作所为让她来得心寒。 她刘芸嫦自小便争强好胜,什么都不想输给族里的男儿,几十年的时间,的确有着一番成绩。 如今,一切前功尽弃,全都没了。 只剩下这块延绵千里的坡地了。 刘芸嫦闭着眼,拿着酒壶,壶嘴倾斜,醇香浓烈的酒水喷射出来,洒了刘芸嫦一脸。 刘芸嫦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一口气叹出,浑身乏力,软弱无骨,宛如一具尸体般瘫倒在地。 就连刘芸嫦都和古龙一样以为,东帝又要拿出那套威风的架势来面对这支曾陪着东洲征战的军队了。 刘芸嫦唇角勾着嘲讽的笑容。 这三万部队,都是忠心耿耿的部下,陪她征战多年。 此次来东洲,是她下达的命令,她也说了此去生死由天,却没有一个人离她而去。 刘芸嫦闭上了眼,双眸合上前,眼底里俱是失望之色。 东帝必是要在这支军队前摆足了架子,分裂士兵,以暴制暴,强行鼓舞士气吧。 那一招,在她刘芸嫦这里不管用。 这些士兵兄弟们,都是她甘愿去信任的亲人! 三万士兵们,警惕地望着轻歌,心有埋怨,却是恐惧,不敢再说一句多余的话。 轻歌抿着唇,蹙起了眉,站在诸多士兵之前。 风来,掀起了额前的碎发,银白的发微微遮住如画般的眉眼。 这一阵沉默,持续了很久,每一个人都没不敢发出声音,睁着眼望向那清丽凛冽的女子。 “你想做什么?”这一回,就连古龙都琢磨不透了。 这段时间的接触让古龙明白,夜轻歌是聪明的,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譬如现在,夜轻歌应该做的便是分散这支军队,取少部分人镇守东洲,开采元晶。 轻歌默不作声,一字未出,她便是这么的站着,目光自每个士兵的脸上扫过。 一张张脸庞,或是年轻,或是略带沧桑,他们的眼里有着星星之火般的光亮,亦有着浓浓的失落。 “古龙前辈。” “嗯?我在,需要我做什么吗?” “人性呐,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轻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古龙听在耳中却是觉得莫名其妙。 却见轻歌往前走去,在数十步的距离停下,面朝无数的士兵,身躯笔直如青松般站着。 轻歌拱手作揖,拳掌相碰的刹那,似有雷音响起,震彻每一个士兵的耳膜。 诸士兵们俱不解轻歌此举何意,面面相觑,一片茫然。 谁也不敢动,谁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默契的站在原地不动,凝望着那拱手的女子。 下一刻,无数人的眼眸紧缩,每一双眼睛里都涌聚着惊讶诧然之色。 轻歌弯下了腰,朝着三万士兵正正经经,深深地鞠了一躬。 “东帝……这……”士兵们慌乱,不知所措。 躺在荒地上的刘芸嫦听到部下吵杂的声音,懒洋洋地睁开双眼,转头看去,脸颊的神情凝固住,满是诧异。 “东帝,你这是在做什么?”刘芸嫦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走至轻歌面前。 轻歌似是没有听到刘芸嫦的话,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这一片荒地,我花费了五亿金币从南洲燕家主手中买下,为防止他们出尔反尔,我特地派人青睐二王一殿的人,只为求个踏踏实实。是,我们脚下的这块地,的确是一块荒地,无法开垦,不能耕种,是被南洲遗弃的坡地。但是……” 轻歌顿了顿,直起了身子,眼神明亮澄澈,灵动如玉:“在我手里,这块地,他日可比钟林山,可叫板四部天启!是,诸位都是宗府光鲜亮丽的士兵们,来我东洲的确受了苦。可我对这一块地,寄予厚望,我希望诸位士兵,能陪我熬过这艰苦之日,静候他日之辉煌!我并不是糟蹋在座的诸位,反之,我信任刘将军,信任与我同甘共苦的你们。” “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所以,如若有人想要退出,便回到死亡领域,诸位后半生不必担忧,官职亦不必担忧,绝不会比那宗府差。至于如何选择,全看诸位。而不论诸位怎么选择,我都是感激不尽的。” 轻歌言语真挚诚恳。 她有太多太多的手段,而面对刘芸嫦的士兵们,轻歌没有使用任何的手段。 她走了一个很老套的流程,企图用所谓的情真意切打动这些人。 听到这些话,古龙已是再一次的震惊。 似乎,不论何时何地,这丫头都能谱写出不一样的精彩。 “你……究竟要做什么……”刘芸嫦握着轻歌的手腕,无力地道。 轻歌只看着这些士兵,继而道:“诸位,请做出你们的选择吧。” 刘芸嫦咬咬牙,拽着轻歌离开了此地。 较为偏僻时,刘芸嫦停了下来,呼出一口气,满是无奈:“东帝?” “刘将军,请随我来。” 轻歌往前走去,刘芸嫦看着轻歌的背影,犹豫少顷,便抬起双腿跟了过去。 走至边沿处,轻歌停下了脚步,掏出了明王刀,当作铲子用,开始一本正经地铲土。 刘芸嫦始终是莫名其妙的,不过她能够感受到轻歌的真挚,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失落,只是有些疑惑好奇。 轻歌铲开了土,挖到了浅层的废铁矿脉。 “刘将军,过来,带你看个好东西。”轻歌笑道。 刘芸嫦:“……”废铁矿脉,也算是好东西吗? 刘芸嫦将信将疑,心里打着鼓儿,还是好奇地走了过去。 轻歌闭上眼,手掌覆在千层的废铁矿上,一丝丝寒烟侵蚀着废铁矿。 魇北寒烟将非铁矿侵蚀出了一扇门的大小,轻歌难以遏制的兴奋,拿着明王刀开始铲废铁。 “刘将军,你别站着,过来搭个手,帮个忙。”轻歌一面铲,一面招了招手。 刘芸嫦一度怀疑自己是被骗了,最终还是决定搭手帮忙,亮出了自己锋利的兵器。 只见一帝一将两名女子,好是热闹的铲着废铁。 终于,把被魇北寒烟侵蚀过的废铁,铲了出来。 刘芸嫦满额大汗,有些灰头土脸,望向轻歌,问道:“东帝,闹够了吗?” “将军,你看……”轻歌激动地低头望去,一道浓烈的红光,映照在了轻歌的脸颊,一双好看的美眸里,折射出流光溢彩。 刘芸嫦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蹙紧远山眉,再缓慢地低头看。 黑魆魆的废铁洞口里,火热的光,映照在每个角落。 “这……是……?”刘芸嫦倒吸一口凉气,好似隐隐明白那是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元晶,是元晶呀。”轻歌微笑道,握住了刘芸嫦的手:“千里荒地之下的浅层,是众所周知的废铁矿脉,而难以铲除的废铁矿脉下,是不计其数的元晶矿。将军,我们花五亿金币,买到了一座千里元晶矿。这片荒地,将是我所有的心血,我在诸神天域未来的所有期望,全都压在了这里。” 轻歌平复了心情,一如曾经的风轻云淡。 只见她微微一笑,郑重地拱起双手,作揖道:“刘将军,你可否陪我,开采元晶,建设荒地,成就我东洲霸业,让这片荒地,成为第二个钟林山?” 刘芸嫦恍惚了。 犹如幻境,似一场梦。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许是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刘芸嫦只看见,夜轻歌殷红的唇一张一合,说着让人激动而热血的话语。 “将军?”轻歌浅笑,露出雪白的牙,眸里闪着晶亮的光。 刘芸嫦仰起头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最终,随着‘铿锵’的一道声音响起,刘芸嫦把手里的兵器猛然摔在了地上。 却见下一刻,刘芸嫦曲起了一条腿,单膝跪在轻歌面前,拳掌相碰,拱手道:“吾刘芸嫦,愿誓死追死吾帝,成就千古霸业,知道我的躯体消失于人世间,再无拿起兵器的力量!” 这一刻,刘芸嫦忏悔着。 这样好的事,夜轻歌交给了她。 元晶的重要性,刘芸嫦身为宗府大将军当然明白。 夜轻歌如此的信任着她,信任着她带来的部下,她却吃不得苦,甚至还带头埋怨。 刘芸嫦紧咬着下嘴唇,跪在地上低着头。 轻歌笑着扶起了刘芸嫦:“好,我期待将军的功勋!” “东帝不怕吗?元晶之事,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会给东洲带来灭顶之灾!”刘芸嫦问。 轻歌微笑道:“怕,自然是怕,所以我谨慎小心,忐忑不安。但我信任将军,永远不会背叛我。我也相信刘将军的带兵能力,那三万士兵,没有一个人会背叛东洲!足矣!” 刘芸嫦始终恍然,感激万分,欲要再跪。 这一回,轻歌托住了刘芸嫦:“刘将军,你离开宗府,下了很大的决心,陪着我开拓疆土,的确要比在宗府辛苦千万倍。” “生而为人,怎能安逸?唯有辛苦,才能乘风破浪,逆流而上,开拓万里江山!”刘芸嫦慨然道。 轻歌粲然的笑了,伸出白嫩的手,轻拍了拍刘芸嫦的肩:“好将军!” 第2918章 将军血誓! 后半夜,轻歌与刘芸嫦离开了废铁矿脉。 刘芸嫦坐在延绵千里的荒地上,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冷静地望向四周。 遥远无尽头的荒地,被南洲遗弃了数百年,人烟稀少,荒废了太久太久。 修炼者们不敢在此多留,就连野兽飞鸟都不愿在此栖息。 是了,她刘芸嫦一生好强,瞧不起那些个躲在男人背后娇滴滴的姑娘们。 直到那一日,她遇见了东帝,一个酒量惊人的女子。 东洲之战,她毫不犹豫带着部下前来支援,三宗出事,她亦是铁了心跟着夜轻歌。 她相信夜轻歌这个人,终有一日能大展宏图,凤仪天下。 只是,当她得知要驻守这片荒地时,她始终不解。 她与其他人一样,不知夜轻歌要这块荒地做什么,但她还是来了,只是心中有所埋怨。 最终,她忍不住在夜轻歌面前发泄了出来,她是有血有肉有脾气的人。 夜里,她看见了红灿灿的元晶,知道荒地之下有元晶矿脉后,那一刻的心情,非常微妙。 风来到,轻歌把刘芸嫦丢在地上的战袍拿来,笑着递给了刘芸嫦:“刘将军,下不为例。” 刘芸嫦大笑出声,眼中闪烁着泪光:“我刘芸嫦何德何能,能得此贤主。” 轻歌笑着拍了拍刘芸嫦的肩:“你有这个能力,以这片荒地为起点,开拓出真正可媲美钟林山的盛世。” 在感情之中,信任是相互的,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轻歌深深明白这一点,也理解刘芸嫦此前的埋怨,至少,刘芸嫦会痛快地告诉她。 刘芸嫦神色庄重,动作认真,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 只见明月光下,夜色微凉,清风徐徐中,刘芸嫦将丢下的战袍头盔,一件件穿在了身上。 她从地上站起来,拍去灰尘土沫,戴着头盔,穿着战袍,配着锋利的宝剑,当真是个铁血无情冷漠杀伐的女将军。 “如何?”刘芸嫦问。 轻歌双手拍掌:“好,不愧是我东洲第一女将!让我想想,封你为什么将军好。” 轻歌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刘芸嫦,脑海极速运转,亦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突地,轻歌双眸微亮,脑海里灵光一闪,笑道:“定国大将军。” 刘芸嫦复杂地望着轻歌,蹲坐了下来,拿出一把匕首,在掌心割出一道痕迹。 鲜血沿着掌心伤口迅速流出,直到满手都是。 “刘将军,你这是做什么?”轻歌蹙眉,冷着一张脸,不悦地说道。 刘芸嫦将丝丝缕缕的幻灵力灌入掌心,手掌前后氤氲着乳白色的烟雾与光,便见她竖起了染血的手,极为认真道:“我刘芸嫦,愿在此立下血誓,此生效忠东帝夜轻歌,在所不辞,他日若有背叛之心,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愿承天地之罚,永无轮回之日,下十八层地狱,永无安宁!” 这算是最毒的血誓。 刘芸嫦掌心上覆盖的鲜血,化作光,再融为古老的符文,在乳白色的光芒内漂浮。 轻歌蓦地仰头望着天,那一轮镰刀似得弯月,骤然出现了一道血影,只见血光炸裂,化作烟火的尘沫,天女散花般洒下。 一道红光,自明月而出,灌入了刘芸嫦的天灵盖内,在其命脉之处,刻出一道血纹。 这天地间,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此乃天地规则。 在这个时代,这片天地,誓言是不可以随便立的。 立誓可以分为许多种,血誓是最毒的一种,没有任何侥幸的余地。 每一个修炼者,自打出生开始,命脉便浮现着气运之相。 随着年纪的增长,以及后天环境的影响,气运会稍稍变化。 类似于刘芸嫦这类人,乃是将相气运,当气运达到了‘将相’,立下的血誓,会惊动其他人。 至于生活在最底层的小人物们的血誓,则是无波无澜。 譬如这一刻,大多数人,扬起了头,看上了那一轮被‘血雨红烟’笼罩着的明月,全都好奇的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立下了血誓。 古龙亦是震惊,被刘芸嫦的血誓深深震撼。 夜轻歌这丫头收买人心的本事,太厉害了。 若在最开始便告诉刘芸嫦元晶之事,刘芸嫦只会兴奋,激动。 夜轻歌偏生不说,沉得住气,静静等待,看着刘芸嫦埋怨痛苦,望着三万部下怨声载道。 最后,她一改本性,放下身为帝王的骄傲,朝着三万士兵鞠躬,再带着刘芸嫦去看元晶。 如此一来,刘芸嫦兴奋之余,却是满怀愧疚。 东帝全身心的信任她,她却被表面的假象欺骗,对东帝心生怨气。 古龙深深吸了口气。 周老呐,这个时代,亦有奇人啊! 夜轻歌对人心的分析与猜测,实在是太准了,叫人震惊。 看似无规则的桩桩件件,其实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帝王,能屈能伸,进可威震八方,退可温和待下。 如此,方为帝王心术。 夜轻歌全然信任刘芸嫦吗? 不。 但血誓一立,那就完全不同了,从此往后,刘芸嫦便是她的左膀右臂,两人走在一条船上,若刘芸嫦有朝一日覆了此船,那么谁也不得好过。 刘芸嫦为将多年,自然清楚个中道理,故而,她甘愿立下血誓,永不背叛。 信任不是一两句话的事,而是要建立在最基本的条件上。 在这片土地上,两个有着雄心抱负的女人,达成了共识。 轻歌倒了两杯断肠酒,“刘将军,喝下这杯酒,往后只有我们大好的河山!” 刘芸嫦一口饮尽,砸碎酒杯,蓦地站起走向她的部下。 轻歌只坐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刘芸嫦和三万士兵,唇角勾着一抹了然的笑。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纷纷杂杂的声音。 “我,徐佟在此立下血誓,永不背叛东帝,永不背叛东洲,若有叛变之心,死无葬身!” “我,梁大龙在此立下血誓……” “我,黄梦笔……” “……” 精神世界里,亦出现了古龙残魂的声音:“旁的不说,这刘芸嫦的带兵能力,着实不错。看来,你正是看中了她这一点,你也知道,开垦南洲荒地,刘芸嫦是不二人选。你不敢去赌,已不是年少轻狂时,所以你兜兜转转,让其立下血誓,把后背交给她,便可完全的信任。你这丫头,真的是二十岁的姑娘们?你该不会隐瞒了年龄吧?” 轻歌:“……”古龙前辈是来搞笑的么? 她正值妙龄,如花似玉,怎么个个都觉得她是披着美人皮的老妖婆呢。 太美了也是一种烦恼。 …… 黑夜白月,三万士兵一一立誓后,已是黎明破晓,清晨曙光。 天光渐亮,刘芸嫦眸光微闪,欣慰地望着忠心耿耿的部下,点了点头。 蓦地,刘芸嫦转头看去轻歌所在的方向,那块荒地空空如也,美人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杯斟满了断肠酒的酒杯。 刘芸嫦微微一怔后,头盔内,面颊上,露出了笑容,眼中是坚定不移的决心。 她将坚守此地,直到永远,开拓江河,效忠吾帝! 接下来的时间,刘芸嫦不再过问其他的事,一心开采元晶。 刘芸嫦信任自家部下,但是三万人太多了,怕出一点点的纰漏,以至于引来灭顶之灾。 所以,她需要无数的人立下的血誓,而且效忠的不是她,是东洲东帝! 士兵们起初有些疑惑,当他们跟着刘芸嫦看见红灿灿的元晶后,所有的疑惑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将会是狂欢。 不过,刘芸嫦亦将此事的利弊说了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随便一条元晶矿脉,都能让千族争个头破血流。 如今元晶矿脉出现在诸神天域,一个区区高等位面,消息若放出去,势必会引来无数人。 所以,万事必须小心。 刘芸嫦在此立下规矩:“从此开始,你们的亲人,东帝会负责赡养照顾,战士们不必担心。未来十年内,谁也不可离开这片地,见任何一个亲人,否则,本将必杀之!” 这条命令下达,每个人都是庄严认真的。 这便意味着,接下来的数年,将是艰苦苦难的,且不得抱怨。 既走上了这一条路,得知了元晶的消失,便没有退路。 士兵们的心情,是惆怅的,热血的…… 轻歌看重刘芸嫦的能力,把元晶荒地交给刘芸嫦,她很放心。 开垦荒地之后,要开垦的便是东洲土地了。 这是一项大工程,而且必须是保密的,不可走漏一丝风声。 至此,轻歌终于忙完了重要的事情,卸下了所有的疲惫颓废,回到夜神宫,在床榻上睡了一天一夜。 其中,九辞溜进来,给轻歌加了七八床棉被,古龙前辈都觉得瘆得慌。 原来,世界上有一种冷,是叫作哥哥觉得你冷。 这一天,下了雨,打了个雷,东方破吓得躲进了九辞的屋子里,如八爪鱼般抱着九辞。 九辞宛如白日见鬼,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毫不客气,一脚踹飞了东方破。 九辞嗷嗷大叫,一脸愤怒。 他可是要为小莫忧守身如玉的,小爷的清白怎能被区区登徒浪子夺去? 东方破揉了揉生疼的臀部,可怜兮兮地望着九辞,眨巴两下眼睛,宛如憨厚的忠犬。 呕,恶心! 九辞扶着墙吐了出来。 东方破:“……”英俊公子这是有喜了吗? 第2919章 娘亲,真的不掐死他吗? 夜神宫内,好是热闹。 夜菁菁亦步亦趋地跟着轻歌,倒是让一号羡慕得很。 夜惊风与阎碧瞳,每日早早起床,为夜神宫的各位做着早饭,味道极好。 东方破跟着九辞,一天到晚,不知在密谋着什么,说要成为天底下最酷的男人。 梁萧悄然观察着夜神宫的变化,发现帝云归一直在夜惊风夫妻二人献殷勤。 夜惊风称赞道:“云归是个年轻有为的好孩子。” “是呀,也不知哪个姑娘,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嫁给云归。”阎碧瞳笑着说道。 这些日子,阎碧瞳丢下了曾经所有的埋怨,换了新的心情。 原来,生活亦能如此美好,可以触摸阳光,她也是自由的,就连青草的味道都是那么的好闻。 梁萧眯起眼睛望着这一幕,抬起手轻摸了摸鼻子,冷哼一声: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慧眼。 在无人的地方,梁萧忙着记黑账:夜君阎夫人认为帝云归是最佳女婿,帝云归实乃心机婊,宫主务必提防此人。 梁萧犹豫少顷,似觉的不够生动形象,跌宕起伏,又加了几笔:梁萧实在觉得不忍直视,欲拆穿帝云归的真面目,奈何帝云归阴险狡诈,梁萧难敌,反而伤痕累累,无力再战。 如此,梁萧合起小本本,满意地点点头。 身为宫主的贴心部下,宫主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一定要把夫人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记下。 想必,宫主老人家若还活着的话,看见了小本本,必然会夸赞他聪明伶俐。 梁萧如此美滋滋的想着。 这日,轻歌修炼完毕,伸了个懒腰,门忽然被撞开,夜菁菁直扑进了怀里。 “姐姐,一夜未见,菁菁好是想你。” 轻歌无奈地笑着,轻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 过了会儿,柳烟儿走进来,面色凝重道:“轻歌,倾城那孩子最近似乎有点不对劲。” 轻歌点点头。 夜菁菁好奇地眨眨眼:“倾城姐姐怎么了?” “没事的,她很快就会好了。”轻歌理了理夜菁菁有些紊乱的发. “柳爷,让你去找的材料,如何了?”轻歌问。 柳烟儿点点头:“都已找到,今晚便可以交到你手上。” “很好。” “……” 夜里,夜倾城坐在榻上,面色憔悴,气质清寒,。 她把伏羲琴从床底拿出,摸了摸断裂的骨,眼神复杂地望着伏羲琴,终是叹息一声,将伏羲琴放回了原地。 夜倾城躺在床铺,辗转反侧,最后掀掉了床被,走了出去。 一只乌鸦出现在屋子里,衔着断裂的伏羲琴,离开了此屋。 “姐姐,拿到了。”乌鸦自窗口飞掠而来,夜菁菁拿着伏羲琴,放在轻歌面前的桌上。 轻歌坐在椅上,细长的手轻抚伏羲琴的断裂处。 完好无损的伏羲琴,一分为二。 伏羲琴是上古神器,极有灵性,如今黯然无光,毫无灵性。 夜倾城愤怒之下的一摔,实叫伏羲琴寒了心。 这把琴内,有器灵的存在,夜倾城若是专心炼器的话,他日甚至能成为超越千族的存在。 轻歌叹了口气:“倾城,太偏执了。” 数年如一日的偏执,时间不曾改变夜倾城的想法。 轻歌只担心,这种偏执会影响夜倾城一生,以至于孤独终老,无人陪伴。 夜倾城似乎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丈夫,只守着过去的执念,了却此生。 对此,轻歌改变不了什么。 轻歌拿出柳烟儿找来的炼器材料,再召出月蚀鼎,开始炼器,修复伏羲琴。 伏羲琴不是普通兵器,若想修复好,并不容易。 夜菁菁也是乖巧,双手托着脸,乖乖地坐在一旁,凝望着正在修复伏羲琴的轻歌。 一夜的时间,轻歌始终没有休息过,连眼睛都不敢,生怕错过了重要的细节。 修复,比之炼一把琴器,还要困难无数倍。 次日,轻歌依旧没有停下,还在修复,夜菁菁便离了房间,站在门外护法。 炼器之时被人打扰的话,会是一件甚是糟糕的事情。 轻歌以为精神之力,强逼伏羲琴,试图激发出伏羲琴的器灵。 过去了这么久,所有的炼器材料都已融合,就算把一分为二的伏羲琴修复为一体,依旧是死气沉沉的。 “放弃吧,年轻人。” 一道声音,响彻在轻歌脑海里。 那不是古龙前辈的声音,更不是虚无之境里兽兽们发出来的。 轻歌的双眼,紧盯着漂浮在面前的伏羲琴。 伏羲琴内,那个难辨男女的声音,发出了嘲弄的笑声:“她再也不配拿起这把琴了。” “何不再试一试,她拥有着很好的天赋,不是吗?”轻歌眼中闪过一道惊喜之色,轻声道。 伏羲琴的琴骨她能修复到最初的模样,但是伏羲琴内,器灵受伤的心灵,却要好好安抚。 安抚的前提便是,能够与器灵沟通。 她的锲而不舍,让器灵不耐烦了。 伏羲器灵冷笑:“这天底下,想要拥有伏羲却珍稀伏羲琴的人多如牛毛,在乱世之中,满地都是天才,缺她一个夜倾城?这把伏羲琴,曾在开天时代,跟着皇族九天玄女,征战四海,逼退邪灵,福泽天下。拥有伏羲琴的人,任重而道远,她倒好,一言不合把琴摔了!她没有资格了!” 言语之间,难言愤怒,说至最后,器灵的声音拔高。 “你与她并肩作战多年,你难道舍得她吗?”轻歌再问。 “她不配!”器灵只不断重复此话,愤怒之火愈发旺盛。 对此,轻歌却是无可奈何了。 她到底不是心灵导师,不知该如何纾解器灵的恼怒与心劫。 一时之间,轻歌盘腿坐着,发呆地望向伏羲琴。 “放弃吧,器灵若是失望,永不回头的!”古龙前辈说道。 轻歌抿着唇,皱紧眉。 她知道,夜倾城后悔了。 夜倾城是内向的人,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长久下去,郁结于心,会憋坏的。 这也是夜倾城的一道心劫,若伏羲琴无法恢复如初,夜倾城将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振奋。 “你也真是操碎了心,怎么跟老母亲似得?”古龙前辈吐槽道。 轻歌耸了耸肩,深感无奈。 轻歌呼出一口气,挑起一根小手指,戳了戳伏羲琴骨:“商量个事儿呗……” “没得商量,免谈,你再劝说,我便自行了断,烟消云散,让这伏羲琴成为一块废木!”伏羲器灵怒道。 轻歌:“……”瞧瞧这器灵的小暴脾气,真是一点就燃,一言不合就要自爆。 这会儿,轻歌真的是头疼了,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棘手的一件事。 银白色的月蚀鼎,安静的立在屋内。 光芒淡淡,渐渐深蓝如海。 一头金发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穿着蓬起的美丽裙子,出现在鼎上。 小月蚀歪着脑袋望向轻歌,眯起眼睛笑,露出两侧的小虎牙,发出软糯可爱的声音:“娘亲……” 轻歌的心都要化了。 小月蚀从月蚀鼎跳下来,走至了轻歌的面前,伸出肉嘟嘟雪白色的小手,轻抚轻歌眉间的褶痕:“娘亲不高兴了吗?” “没有。” 小月蚀双眼含泪,奶凶奶凶的:“谁若惹娘亲不高兴了,小月蚀就打她。” “小月蚀真好。”轻歌的心情,渐渐好转。 小月蚀看向了悬浮着的伏羲琴,“你惹娘亲不高兴了?” 轻歌愣住,诧异地望着这一幕。 只见伏羲琴疯狂地颤抖,抖动的幅度和频率叫人震撼。 小月蚀的手,穿过伏羲琴,抓住了一截莲藕般的魂灵:“我掐死你。” 轻歌:“……”怎么一个比一个凶,只是小月蚀这奶凶奶凶的样子,真是萌死了,若是能当儿媳妇就好了。 伏羲器灵猛地挣扎:“喂,快点救我,快点……” 好半天过去,轻歌才反应过来,伏羲器灵这是在向自己呼救。 轻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戏谑地望着在小月蚀手中的器灵。 她倒是没想到,小月蚀不仅能制造器灵,还是器灵的克星。 “你快点向娘亲道歉。”小月蚀奶萌奶萌的。 伏羲器灵低头服输:“我错了。” “哪里错了?”小月蚀问。 “我不该小肚鸡肠。” “娘亲?”小月蚀望向轻歌:“要掐死它吗?” 伏羲器灵:“……” 轻歌:“……”掐死算了吧。 轻歌干咳一声,微笑着望向伏羲器灵:“你不是甘愿自爆吗?” “那可不嘛,气势不能输对不对?”伏羲器灵泪眼汪汪,哀怨地嘀咕。 轻歌嘴角微微抽搐:“那你现在怎么想?” “原谅那个女人好了。”开什么玩笑,不原谅要被掐死的。 夜轻歌拿器灵没有办法,这月蚀却能掐死它的。 怕怕…… 伏羲器灵,挤出了两滴眼泪。 “小月蚀,放过他吧。” “娘亲,真的不掐死他吗?”难以想象,小月蚀能用天真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了,以后再掐死吧。”轻歌只觉得自己太善良了。 伏羲器灵快要疯了,这一大一小的俩人是魔鬼吧? …… 夜倾城回到房内,一如往常,从床底拿出了伏羲琴。 看见恢复如初的伏羲琴,夜倾城愣住。 夜倾城把伏羲琴翻过来,另一面写着:小倾城,乖,笑一笑,我会更喜欢你的。 夜倾城眼眶微红,抱着伏羲琴,轻弹一道音。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难辨男女的声音。 “喂,臭女人,我原谅你了,你可不能再伤害我。” 夜倾城的眼尾,滑下一滴落。 夜倾城微笑:“若有下次,我必断骨。” “你这女人,真的是……变.态!” 夜里,响起了美妙婉转的琴音。 宛如天籁的音乐,洗涤了每个人的心灵, 这一夜,东洲的土地上,每个人都睡得香甜,做了一个好梦。 夜倾城弹到手指发麻,起了身,朝着夜轻歌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她知道,只有夜轻歌,会是她的救赎。 而这一辈子,她没有救了。 那一份羁绊,锁在她的灵魂上。 第2920章 汝主之礼呢? 自东洲之战结束后,东洲在东帝的统治下,愈发有起色了。 诸神天域近段时间,影响最大的事便是东帝设宴了。 这一场宴会过后,东洲方为真正的独立之地。 夜惊风操刀晚宴的美食,非要当个主厨,阎碧瞳等人打起了下厨。 一时之间,无数的人纷纷羡慕能来此宴的人。 剑尊亲手做的美食,可是稀罕之物。 轻歌修炼后,起了个大早,给夜菁菁扎了两个小辫子。 夜菁菁坐在铜镜前,望着镜子里比较糟糕的鞭子,撇了撇嘴:“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挽髻了。” “不可以,在姐姐眼里,菁菁永远是小朋友。” 轻歌难得的高兴,望着夜菁菁头上的鞭子,甚是满意。 看来以后应该再生个女儿,没事扎两个小辫子…… 突然,轻歌神色一暗。 她的腹部有妖魔异骨,注定无法再孕。 嘎吱。 屋门打开,夜倾城抱着伏羲琴走了进来,望着轻歌眨了眨眼。 轻歌回过神来,与之大眼瞪小眼。 良久,夜倾城突地朝着轻歌咧开嘴笑。 轻歌:“……”白痴。 夜倾城目光微闪,忐忑不安。 不是说,喜欢她的笑吗? “发自内心的笑,不是皮笑肉不笑。”轻歌无奈道。 夜菁菁看了眼夜倾城,指了指头上的辫子:“倾城姐,你看姐姐给我扎的辫子。” “真好看。”夜倾城羡慕地望着两个小辫子。 轻歌叹气:“过来,坐下。” 夜倾城茫然,随着轻歌招了招手,夜倾城坐在了镜子前。 轻歌给夜倾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一根琉璃步摇,步摇顶端还镶嵌着金珠,登时,让素净的夜倾城,略有光彩。 轻歌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 夜倾城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神情恍然,旋即笑了。 这一笑,衍生于内心,满是真挚。 自此,夜倾城不愿洗发,就连睡觉,都害怕发髻乱了。 …… 东洲之宴,设在死亡领域。 不仅仅是庆祝独立之地的诞生,更是庆祝学院的建设。 轻歌已派人建设学院,就在死亡领域,名为青月学院。 学院无需考核,更不需要高昂的学费。 只不过,优胜劣汰的规则还在,每个人都有机会去激发自己的潜能。 学院容纳百川,并不意味着可以容纳不学无术之人。 “青帝,姬月,青月学院,你倒是好心思。”古龙残魂道。 轻歌微笑,不言。 她爱他,刻入骨髓,融进灵魂。 轻歌低头垂眸,笑望着手背的妖王印记。 晚宴。 几十张水晶桌铺展在丛林里,紫色藤蔓交织,偶有水晶散发出光,骤然亮如白昼。 在诸神天域影响较深的一些人,全都来此。 “钟林使者,前来东洲,贺喜东洲成为诸神天域第四个独立之地,愿东帝长青。” 谁也没想到,钟林王竟会派人前来。 轻歌坐在主位,身着华服,手执酒杯,微笑着轻点螓首。 “本王携妻暂代天启王,备上贺礼,恭喜东帝,贺喜东帝。传吾天启王之愿,希望来日,天启海与东洲,和平相处,贵为,兄弟之邦,永不斗争。凡东洲人,过我天启海,皆免费通行,俱以贵客之礼相待!” 何西楼的话一出,四下里一片哗然,无数人沸腾了,俱是惊诧骇然。 天启海的海域之路,一向是难以通行的,海贼极大,海王霸道不讲理。 如今,竟给东帝这么大的面子?这可是神主都没有的殊荣呢! 无数人,窃窃私语。 “东帝到底和天启王有什么交易,这也……太夸张了吧?谁说东洲人一无是处的,有此殊荣,往后谁还敢瞧不起东洲人?” “数年前东洲子民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倒好,一个个春风满面,就差没装个大尾巴狼得意洋洋了。” “天启海和钟林山都派人来了,这四部,必然有人到场吧。” “……” 南洲荒地交易时,群英汇聚,四部、钟林、天启三大势力使者到场的消息,并未传出去。 世人只知,东帝简直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竟花费五亿金币,买底部有着废铁矿脉的千里荒地! 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好奇而敬畏地望着那个年轻的女帝。 面对无数的人,她姿态雍容,贵气逼人,坐在那把龙椅上,嘴角噙着淡漠的笑容。 一抬眸,一挑眉,皆是君王之气,不怒自威。 呲呲! 倏地,无数的乌鸦从天而降,一道蓝光撕裂虚空猛烈绽放。 群鸦尖啼,少女赤着双足踏出,清脆悦耳的银铃声响彻死亡领域。 湛蓝的光芒里,少年御剑而行,眼眸深邃如大海。 “吾神殿之女,代四部前来东洲,贺喜东洲为独立之地,愿东洲长盛无衰时。” “黑暗神殿大祭司……” “……” 嘶。 无数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纷纷望向主位上的女子。 “赐座。”轻歌轻抬手,淡淡说出两个字。 现如今,世人们好奇,天域四洲的神主,可会出现在死亡领域的上空。 正在众人这般想着,只听高声道:“神域使者到——” 轻歌眸光微凛,笑望着那一道光。 一道金光笼罩着血红的内焰,从远处而来,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通体赤红的火麒麟,鬃毛锃亮,立在高空。 同时,火麒麟身上的每一根毛发,皆化成了火焰。 随着焰火的光亮愈发浓烈,火麒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红发男子,从天而降。 男子眉目精致,脸庞妖孽,眸底闪着妖冶的光,随之一笑,尽显嚣张。 “吾,天域神主之坐骑麒麟,恭贺东帝。”火麒麟道。 轻歌笑望着火麒麟,倒是觉得这神兽有意思。 渐渐地,氛围一度凝固。 终于,梁萧忍不住了,问:“神兽麒麟,汝主之礼呢?” 天启也好,四部也罢,亦或是钟林,哪个不是带着珍贵的贺礼。 梁萧在旁侧收礼收到手抽筋,忽然发现,火麒麟只说一句恭喜,半天不见个礼。 身为财迷的梁萧,沉不住气了。 本想着大捞一笔,神主的礼必不可少。 轻歌看着不高兴的梁萧,惆怅地扯了扯脸皮,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让梁萧早点退休,告老还乡? 第2921章 青月学院! 火麒麟听见梁萧的话,茫然地看了看梁萧,皱起了火红色的眉。 贺礼? 嗷,他想起来了。 神主的确让他带了个贺礼来,只不过途中遇到个糟老头在做糯子鸡,那味道太香了。 火麒麟毫不犹豫把带来东洲的贺礼,给了糟老头,换来一份美味的糯子鸡。 那鸡,真是好吃可口。 想至此,火麒麟吞咽了下口水,眼巴巴地望着轻歌:“东帝,实在是抱歉,神主吩咐我带来隆重贺礼,我却落在了半路,东帝不会怪我吧?” 编!继续编! 梁萧恨得牙痒痒,神主分明是派这只臭麒麟来挑衅东洲威严的。 “不碍事,麒麟阁下,入座吧。”轻歌说道。 “是。” 火麒麟与夜菁菁、钟林侍者坐在一起,望着满桌的饭菜,止不住问:“可以开吃了吗?” 夜菁菁轻瞥了眼火麒麟:“安分点,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 夜菁菁一度怀疑火麒麟是来找事的,故而没给好脸色看,偶尔望向火麒麟的眼神,都是喷着凶光的,让火麒麟坐如针毡。 前方,轻歌自主位上站了起来,笑望着四周的宴客:“今日能来我东洲的,都是东洲之兄弟。我身为东帝,欲设一个新的独立之地,此乃东洲。东洲地广人密,修炼者无数,亦有老幼妇孺们无数,修炼者的实力,参差不齐。曾有天域五洲,有三教九流,人分三六九等,而我东洲被称之为莽夫地界,为最低一等。如今,东洲自成一地,本帝自立为王,我东洲子民不说为人上人,却也由不得人欺。我东洲修炼者们,不差努力,只差一个机缘。吾为东帝,候天下英才。 ” “各大独立之地的学院,世人争破了脑袋也挤不上去。而挤不上去的人,有世家底蕴撑腰,前途亦是锦绣。反观没有背景后台的修炼者们,毫无捷径可走,更不能一步登天,即便脚踏实地,还要被所谓的权贵瞧不起。 故,今吾东帝,设独立之地,建青月学院。炼器、驯兽、炼药辅助职业俱有之,三大主系职业亦不差。每个人都有一个机会,来吾青月,寻找机缘。即便在这六大职业里没有找到潜力 ,亦不用担心,青月学院,自有术法传授,不求步步高升成为王侯,却也有着保命手段而立世间。” “在青月,弟子没有高低贵贱,只有……修炼。” “我愿为生活在底层的修炼者们,建设一个无门槛的学院,创造一个机缘,至于前路如何,皆看诸位。进青月学院,只需一句誓言,他日离院,不可做违背伦理之事,不可做荼害苍生之事!” “……” 偌大的死亡领域,无数宾客洗耳恭听,静默的晚宴,只有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 每个宾客脸上的神情,都是凝重严肃的。 天机楼的那一句话,早已传遍了天下。 妖女东帝,天煞灾星,此女不死,群魔难灭。 而她身为东帝,所做的一切,却是为天下众生所想。 建设的青月学院,让许许多多的人,有了希望。 是以,东洲之所以要脱离天域五洲,便是因为宗府的规矩,毫无人性。 宗府之法规,桎梏弱者,为强者谋福利。 而东洲法规,才是保护弱者,为蝼蚁般的修炼者们,筑起避风避雨的高墙。 神主、东帝,谁为己,谁为苍生,一目了然。 远在神域的神主,正与燕家主、王运河、天山宗主三人商议。 有侍者时刻传报着有关东洲晚宴的一切。 自从神域八大护法丧生东洲,方狱又被禁锢在东洲地牢,神主无奈,凡事只得找这三位商榷。 侍者如实禀报了青月学院之事,神主猛地把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手背青筋暴起,雷霆震怒。 黑衣侍者立即跪下,诚惶诚恐,低垂着头颅。 “青月学院?她东帝建设此院,视我宗府为何地?这夜轻歌狂妄至极,此举是在朝神域宣战!”神主怒后坐回了椅上,突然想起方才侍者说的一件事,蹙眉道:“麒麟神兽的贺礼,丢在了路上?” “是,东洲主事梁萧当着无数宾客的面,质问麒麟神兽为何不带贺礼,是否不屑东帝……”侍者一五一十地道。 神主更加头疼了。 他也是愚不可及,竟让火麒麟前去东洲祝贺。 倒也不是神主主动让火麒麟前去的,而是火麒麟‘毛遂自荐’。 如今想来,只怕是为了去东洲吃个痛快。 燕家主三人,面面相觑,非常之诧异。 贺礼这种东西,还能丢掉? 三人皆下意识以为,是神主故意摆夜轻歌一道,要东帝难堪。 “神主英明,此举的确让那夜轻歌下不了台,看她还敢嚣张!”天山宗主道。 燕家主点点头:“神主真是雄韬武略,料事如神。” “滚!全都滚出去!”神主陡然掀桌,怒视三人。 三人惶恐万分,却是觉得莫名所以,互相对视了一眼,弓着身离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赞美神主。 “神主如此做,想必那东帝,脸色会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 神主的脸色,更加的黑了,好在有面具挡着看不出来。 “简直是三头蠢猪!”神主怒喝。 燕家主三人恰好走到大殿玄关,听到神主的声音,三人不约而同,齐齐跪下。 “恭喜神主赐名,此名实在威风,是我等荣幸!” “……” 三人飘飘如云地走了。 偌大的神域大殿,只剩下神主一人,神主听到那三人的话,气得头晕眼花,快要疯了。 神主开始想念八大护法,还有国师级别的方狱。 至少能为他出谋划策,而非像那三头蠢猪,只知恭维! “青月学院……独立之地……” 神主低声念叨,片刻,‘噗’的一声,神主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昏倒了过去。 此刻,被关押在东洲地牢里的方狱,发出呜咽沙哑的声音。 守门的战士,掀开一道口子,从上往下看:“狗东西,再吵,信不信让你没饭吃?” “让我见东帝!求你了,让我见东帝!否则东帝必亡!”方狱急道。 “东帝必亡?我看你才要亡了,呸呸呸,反弹给你,再诅咒我亲爱的东帝,小心老子弄死你!” 第2922章 命星劫 东洲地牢天顶的小口子,被战士猛地用力合上。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最后一道光也消失不见了。 方狱气喘吁吁,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用力而急促的。 他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大部分的骨头几乎都被活生生的敲碎了。 即便服用了愈骨丹,疼痛依旧还在蔓延着,只是能保证他暂时不死罢了。 方狱的身体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用脑袋一下又一下撞着墙壁。 “东帝必亡,东帝必亡啊!” 方狱发出野兽濒临绝望时的声音,哀嚎呜咽。 他只恨才想起那一件事,足以摧毁东帝,再度改变诸神天域格局的一件事。 纵然夜轻歌再是敏锐聪慧,亦不会发现那一件事的存在。 而方狱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断的呼喊,企图能见上夜轻歌一面,将无人知道的秘密,告诉夜轻歌,让夜轻歌警惕着接下来的危险。 只是,一个罪人的话,又有谁会去听,去相信呢? 砰地一声,地牢天顶处的口子再被打开,方狱仰头望着,嗓子早已沙哑干涸,发不出声音了,只能蠕动着唇,无声地道:让我……见东帝…… 随之哗啦,守牢的战士将一桶水泼在了方狱身上,方狱冷得发抖,双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还是安静些好。” 东洲战士合上盖子,把水桶丢至一旁,抱着剑坐在盖子旁守着。 却说夜神宫,觥筹交错,丝竹声声,随着轻歌从主位上走下,入了宴桌,这一场晚宴,算是真正的开始。 轻歌举杯来到夜菁菁、火麒麟这一桌,轻歌笑意盈盈,眉目弯弯,周身的气息有着几分温和之感。 “可以吃了吗?”火麒麟问时,忌惮地看了眼夜菁菁。 夜菁菁满身杀伐之气,凶戾阴狠,即便是个年少的女孩,那等气势,依旧让人害怕恐惧,闻风丧胆。 “可以。”轻歌微笑点头,轻声道,倒觉得这麒麟神兽,甚是有趣。 刹那,一桌的人都已呆若木鸡,宛如石化般坐着不动,且面面相觑,眉眼里俱是震惊之色。 只见轻歌才把话说出来,伺机而动的火麒麟,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桌的饭菜,就连一片菜叶子都不剩下。 嗝。 火麒麟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极为舒适地躺在椅上,发出享受的一道声音。 夜菁菁拍桌而起,怒视火麒麟,指向火麒麟时,数十只乌鸦从夜菁菁手腕流光之中迸射而出,直奔火麒麟而去,杀机隐隐,戾气冲天。 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叫麒麟神兽微感诧异,茫茫然地望着夜菁菁:“这是做什么?麒麟可是天域保护神兽,你不能随便动的。” 夜菁菁:“……” 轻歌目光自一片狼藉的饭桌上收回,无奈的笑,往前走了几步,轻抚夜菁菁后背:“菁菁,没事的。” “姐姐,他……”夜菁菁颇为哀怨道。 “让夜伯伯再做一桌,如何?”轻歌微笑着道。 夜菁菁抿了抿唇,低下头来,嘟哝了一声:“好。” 火麒麟闻言,双眼骤亮:“还有一桌?” “麒麟神兽,我知一美食,味道极好,神兽可有兴趣?”轻歌双手环胸,戏谑地望着火麒麟,眼底闪过狡黠的光,似在垂钓即将上钩的鱼儿。 “什么美食?”火麒麟连忙问。 “麒麟烤肉,尤其是前足肉,那叫个肥嫩可口。”轻歌笑容满面,清雅温和。 火麒麟望着轻歌脸上的笑,渐渐绝望,只觉得年轻美貌的女子,宛如魔鬼阴魂一般,叫人害怕。 “麒麒那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吃麒麒!”火麒麟愤怒地道。 “越可爱的东西,越是美味可口,不是吗?”轻歌坐了下来,立即有侍女前来添加碗筷。 梁萧在旁侧为桌上的人斟满酒水,还不忘瞪了眼火麒麟。 这家伙不带贺礼来也就算了,还白吃白喝。 吃不死它! 梁萧细算着一顿饭菜的钱,还有剑尊大人的工费,简直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梁萧顿感肉痛,就差没捶胸顿足仰天怒嚎了。 火麒麟望着轻歌唇角若有似无的笑,那一点点的食欲,全都被吓走。 轻歌递了一杯酒给火麒麟:“麒麟神兽座上请。” 火麒麟接过酒杯,犹犹豫豫地坐下,偶尔望向轻歌,眼里都是满满当当的恐惧。 轻歌举杯敬酒:“诸位来我东洲,今日是本帝待客不周,来日必提好酒,登门拜访,喝个痛快。这一杯酒,我先来,诸位随意。” 一杯入腹,将酒杯置放于桌面,轻歌笑望着解霜花:“霜花,你是有孕之身,必须滴酒不沾。我与父亲说了,专门给你炖了安胎补气的汤。” “不必这么麻烦的,我跟何郎的孩子,不会这么娇贵。”解霜花笑道。 “娇贵点好,生来享福的命。”轻歌道。 若能娇贵,谁愿劳苦疲惫一生呢? 轻歌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拿着白玉杯,敬了一桌桌的人。 至于火麒麟,只得细嚼慢咽,不敢再狼吞虎咽。 尤其是夜菁菁,悄然观察着火麒麟,似乎,只要火麒麟敢再此胡吃海喝,必斩其双手。 “你这姑娘,年纪不大,脾气挺大。”火麒麟把筷子一甩,微怒。 “不只脾气大,杀心也挺重,你可要试试?”夜菁菁放下碗筷,眯起眼睛打量着火麒麟,周边响起了乌鸦尖啼之声。 “麒麟神兽,我们家小圣女,出手一向没个轻重,到时你若缺胳膊少腿儿了,可莫要怪罪。”一号暗藏腹黑,温润如玉,双眸深邃地看着火麒麟。 火麒麟猛地吞咽口水,四肢微颤,抖个不停,算是领教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厉害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偏生火麒麟还不敢反抗,生怕有命来吃,没命回去。 那侧,轻歌敬酒完毕,并未留在晚宴中央,而是寻了悄然静谧之处,躺在枯木落叶上,双手为枕,轻抱着后脑勺,仰头望着墨蓝的天穹,繁星点点,寒夜有光,那清风微微凉。 一只灵鸽,从远处而来。 一封信,落在轻歌手心。 落笔扶希。 夜帝命星劫,百死得一生。 姐姐,你的命格星,被她人之星吞噬了! 此乃命星劫,从开天时代至此,唯有尊兽天赤之主安然渡过。 …… 那一日,扶希夜观星象,七星瞳内倒映出漫天的星光。 星光相连,唯有四字:东帝必亡! 第2923章 灵根窍通 轻歌提着酒,轻靠枯木,另一只手微垂下,手里是扶希写的信。 命星劫。 是怎样的劫难? 此劫过后直上青云,还是万劫不复劫上劫? 轻歌放下了酒壶,小心翼翼地叠起信纸,藏在了空间袋的至深处。 同时,轻歌拿出了一根雪白的萝卜。 这是玄月关那一战,一个陌生的小男孩送给她的。 她怕这白萝卜坏了,一直用冰封存,每当她觉得肩上担负过重,甚至有一丝邪念时,她便会拿出这个白萝卜看看。 她不求成为明君流芳百世,供后人景仰,只想着不愧于任何人,生死也罢,俱是坦荡荡的。 风来,落叶起,飘在了银发柔顺的发上。 轻歌喝下一壶酒,继而躺在落叶,头枕枯木,望着漫天的繁星。 许久,轻歌收起了一切,走至晚宴中央。 夜倾城抱着伏羲琴,弹奏出天籁之音,宛如珠玉落盘,清脆悦耳,氤氲着洗涤一切邪念的圣洁。 正在众人诧异琴音之美妙时,斜叉里,一道红影飞掠而来。 便见死亡领域幽暗的土地上,淡淡的月光洒落而下,身着红衣的女子手执明王刀,于寒夜翩跹而舞。 夜倾城眸光微闪,弹琴的手指加速,奏出不同的音来。 一曲霸王殇。 东帝刀舞,烙印在每个人的心里,永远的挥之不去。 一把刀,劈开夜的黑,撕裂星辰明月,纤细的身影,似可顶天立地。 那眼神如罩清寒之霜,深处却绽邪佞的光,偶尔笑时,端的是帝王风姿。 此刻,无数的宾客不由想到,究竟是怎样的男人,能够成为她的丈夫? 一曲罢,轻歌收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回到夜神宫内安心修炼。 幻灵境有九宗,亦被称之为幻灵师,九宗触天,后以幻转玄,再踏本源,逐步捷径飞升大道。 嗒嗒。 雨珠落地之声,不是低沉压抑的,相反,轻快欢乐。 此乃幻灵境突破之声。 却见轻歌盘腿而坐,室内的流光通明,阵阵光芒之中,轻歌垂下的银发被风掀起。 幻灵九宗,打通的是灵根窍通,从这个阶段开始,随之往下修炼,便可突破凡体凡根。 轻歌微闭上双眼,平稳吐纳幻灵之气,且以丹火炼化掉幻灵气内的杂质。 如此过后,轻歌内视脏腑,将经丹火提炼后的幻灵气,沿着脏腑与经络缓而运行了七个小周天。 运行气息,是一个枯燥而繁琐的工程,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忽视,必须全神贯注,且小心翼翼。 轻歌的身体逐渐熟悉幻灵气后,剩余的幻灵气,在寿穴旁侧,开出一朵以气为形的美丽花朵。 此花,乃是灵根。 灵根尚小,却开窍通。 拥有灵根后,轻歌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体质的变化。 与曾经经历过的脱胎换骨,洗精伐髓全然不同,是一种质的变化。 凡体之所以被千族瞧不起,便是因为凡体的脆弱,血脉的不堪。 龙凤族血脉,可飞天翱翔,展翅九万里! 虎狼之族,体格健硕,力量威猛,一拳敢震山! 凡体没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只能经过不断的打磨历练,逐步改造自身,发展出凡体的无数可能! 轻歌眸光微闪。 “二宗幻灵师,便开灵根窍通,会不会过早了?”轻歌喃喃自语,眉头轻蹙,似陷入某种懊恼之中。 轻歌曾踏步幻灵师,那时没有寿元二穴,更无灵根。 灵根窍通,需在九宗幻灵时开通,轻歌才刚刚突破二宗幻灵师,就已开了灵根。 修为倒退,重来一次,轻歌在修炼之中摸索到了不同的修炼文明。 “且慢……你这灵根,开得稀奇,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古龙残魂仔细思索,脑海里的灵光稍纵即逝,古龙并未捕捉到。 轻歌便没有放在心上,只当这和以前一样,是个机缘罢了。 轻歌运气修炼,周身涌聚着风暴般的幻灵力。 一夜过后,天光破晓时,还在思考的古龙,突然双眼一亮,急忙道:“我知道了。” “古龙前辈?”轻歌诧异,古龙前辈这是知道什么了? “皇族血脉。”古龙说话时,深吸一口气,这一件事,就连古龙自己都难以相信,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让古龙不由得往这方面想。 轻歌停下修炼,微微侧脑,双眸暗闪清光,等待着古龙接下来的话。 “星辰境领悟星辰之力,幻灵境打通寿元二穴,二宗幻灵师开灵根窍通,此等天赋速度,凡体是做不到的。在开灵根窍通以前,哪怕你的躯体经历了无数遍的洗精伐髓,依旧是凡体凡胎。开天三族,仙皇神中,皇族既是人族,亦被称之为灵根。灵根这种东西,最早起源于皇族,随着时间流逝,后才被世人所发现。” “我终于想明白了,元穴之所以要在本源境打通,那是因为拥有了灵根。元穴的基础是灵根,而你,在没有灵根的情况下,就已开了元穴,且超越七宗之距,开了灵根窍通。这种速度,只有皇族血脉才能做到。皇族虽是凡体,却因灵根的不同,发展出了无数远超仙神二族的强者!” “……” 古龙愈说愈是激动。 忽然,古龙不愿离开这个尘世。 他想看一看,这丫头,究竟能在修炼的大道上,走多远的路。 古龙想到自己的追随的女人,将会成为超越长生境的存在,便感到呼吸急促。 这个丫头未来的成就,绝对远超于周老。 周老未完成的遗愿,她可以做到! 闻言,轻歌目光茫然,轻抿着唇,内心毫无波澜。 皇族血脉? “古龙前辈,你说笑了,我乃精灵血脉,可能还有后天形成的妖魔异骨,因此,有可能演变妖魔血脉,但不可能是皇族血脉。我想,之所以超七宗之距提前开灵根窍通,想必是因为体质的原因。前辈不是说过吗,九转万象提,化腐朽为传奇,此体可容纳百川,所谓寿元二穴,灵根掐通,又怎在话下?”轻歌摇摇头,轻笑着道。 精神世界内,古龙渐渐冷静。 许是他多想了? 一个皇族血脉,可创一个传奇,开一个盛世。 他也是糊涂了,竟把这么荒唐夸张的想法,强压在一个年仅二十的姑娘身上。 即便他承认,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但是,在这样糟糕的修炼文明里,就算有皇族血脉,只怕早也埋没,更别说一切只是巧合了。 古龙发光的双眼,渐渐黯淡。 宛如星辰,覆了黑云,再也不见漫天的异彩。 第2924章 她为帝 灵根窍通一开,轻歌的体质再度发生了变化。 所谓的九转万象体,在容纳灵根后,似可容纳更多互相排斥的元素。 轻歌在修炼方面,算是下足了功夫,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古龙见此,赞赏地点了点头:“世间奇才,少之又少,不论天生奇才,还是后天机缘脱胎换骨,多数狂傲嚣张不可一世。你倒好,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修炼之时,更是加倍的努力。” 轻歌睁开凛冽的双眸,微微一笑,唇齿间满是苦涩。 “倒不是我不愿松懈,只是现在的成就,距离我的盼望,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罢了,不足为奇,又怎能沾沾自喜?” 轻歌垂下双眸,内视脏腑,重心落在灵根之上。 灵根之花,好似乳白烟雾堆砌而成的实物。 所谓灵根,便是锻造凡体,挖掘潜能的第一步。、 对于大多数的修炼者来说,体质普普通通,便是凡体凡胎,没有出色的地方。 想要彻底的改变体质,几乎没有捷径可走,机缘之事,又实在是难得,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过于渺茫。 在这世间,大多数的修炼者都是脚踏实地,稳扎稳打,辛苦了半辈子,修炼至九宗幻灵师,终于可以开灵根窍通,企图一跃升天,成为大道之中站在巅峰的那一人。 而有少数的修炼者,有着不同于常人的体质。 灵根窍通算是一个分水岭。 开灵根以前,体质的确算是一条捷径,但是开灵根以后,可以把体质的潜能,挖掘到极致! 譬如现在,轻歌的身体,有着细细小小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 轻歌伸出双手,一手控寒霜冰火,一手制月炎炙火。 五行水火之力,威力更是凶猛,是以前的一倍。 且说魇北寒烟,血魔煞气,实力也得到了质的提升。 轻歌的精神力,甚至有了一种脱‘凡’的效果。 而这一切,俱是灵根窍通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换而言之,便是一把神器,在普通凡体手中和在高等灵体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战斗力。 故而,轻歌体内的所有力量,包括暗黑之气,都已往上提升了一个高度。 体质的差异,便在此展现。 寻常修炼者开灵根,是挖掘体质,开发体质。 而轻歌是在强化本身的体质,同时提升了所有的力量。 轻歌认真专注的修炼,利用灵根,淬炼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二十五根筋脉,一一打磨。 五脏六腑,全都以灵根之气缓缓温养。 …… 这一修炼,便是整整三日。 传说,东帝是个修炼狂魔,一日的时间,除却政事以外,便在修炼。 大多数的人不懂,夜轻歌年仅二十,就已是这样的高度,天域第一女帝,第四独立之地的君王。 她这般勤奋努力,刻苦修炼,究竟是要做什么? 是想去九界吗? 区区东帝,已经满足不了她吗? …… 没人知道,东帝究竟有多大的野心。 但是,因为夜轻歌三个字,大多数的修炼者,都开始钻研大道,不敢松懈懒惰。 世上的人,终于明白,东帝能有今日的风光与辉煌,绝非侥幸,而是她的坚持不懈,是她的刻苦奋斗,永不停步。 三日后,轻歌修炼完毕,沐浴后去了夜神宫新设的勤政殿。 勤政二字,是何西楼亲自提笔而写。 轻歌站在勤政殿前,望着那烙着金光闪闪二字的牌匾,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干咳一声,推开殿门,轻歌面无表情走进殿内,在案牍前坐下,开始处理东洲大大小小的事。 身为一个君王,是非常辛苦劳累的,轻歌坐上这个位置后,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多数的明君,没什么高寿了。 熬的。 肩上背负着的责任,是万里的江山,和无数百姓的生活。 一刻都不能懈怠。 尤其是东洲,不似一个真正的国度,至少没有阶级森严的官僚制度。 轻歌身处高位,自然明白,想要一个没有纷争的帝国,必须有制度。 而制度,从来都不是完美的,而是一步一步的完善。 这片国度,有着无数的人,数以亿计,又怎能保证每一个人的公平? 轻歌紧蹙着眉,甚是懊恼,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满殿俱是她的戾气。 “梁萧见过东帝。”梁萧拿着资料走进来,见轻歌冷着脸坐在椅上,小心翼翼地问。 轻歌把手中的书籍放下,往后靠去,深深叹了口气。 她能杀人灭国,排兵布阵,擅用诡术,却不知何为治国之道。 治国,绝非儿戏,尤其不能冲动。 尤其是两军交战这种事,最后受伤的,永远只会是黎民百姓。 “梁萧,说说看,如何治理一个国家?”轻歌双手环胸,轻靠椅背,美眸微闭,似在休憩。 梁萧见此,走在殿内的步子刻意放轻。 走至案牍前,梁萧把资料放下,忐忑地看了眼轻歌。 轻歌故作轻松,一双罥烟眉却是紧蹙着,好似忧虑国度,眉间一片深红的痕迹,迟迟没有退散,可见轻歌这会儿一直在揉捏眉心,且力度不小。 梁萧尝试性地问:“东帝为治理东洲感到烦恼?” 轻歌狭长的眸,微睁开一条细长的缝,冷漠地望着梁萧。 “你觉得本帝身为东洲之尊,不会治国?”轻歌须眯起双眸,眼闪危险之色,戏谑地望着梁萧。 梁萧脊背生出一阵冷汗,猛地吞咽口水,诚惶诚恐,忙跪在案牍前,压低了头:“臣有罪,不该自以为是,妄自揣测东帝的心思。” 轻歌望着梁萧这番恐惧的模样,神情却是恍惚。 她低头看去,座下的椅子,是龙椅。 尤其是两侧椅把,是张着血盆大嘴的龙头,稍稍有些狰狞,獠牙之间衔着一颗宝珠。 轻歌吁出一口长气,忽而自嘲的笑了。 人生,真是有趣。 她曾见过太多君王,俱是有着九五之尊的威严,无时无刻都在摆着架子。 举手抬足,透着指点江山的气势。 所谓帝王心术,权衡之道,每一个帝王,好似都已无师自通。 轻歌以为,自己若为江山一帝,不说千古明君,却绝不会与那些庸俗君王一样。、 如今看来,她亦是如此。 不。 她更狠,更为暴戾! 从骨子里绽放的血腥,永远不会泯灭。 第2925章 勤政十年 梁萧匍匐在地,身子微颤,深深的恐惧着。 轻歌在椅上坐着,沉默了良久,才敛起戾气,温和出声:“起来吧,坐着说话,无需那么多规矩。” 梁萧抹了把汗,在旁侧椅上坐下,期间一直观察着轻歌的神色,谨慎而小心。似乎,轻歌只要轻微皱个眉,梁萧就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见此,轻歌面色微变,宛如墨一般的黑。 敢情梁萧这厮,是把她当成母老虎了? 不过,轻歌身处地位,气势自然散发而出,就连轻歌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刻的她,有多么的威严! “我的确不会治国。”轻歌轻笑一声,坦然道。 梁萧诧异地望向轻歌,一个帝王,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哪怕错了,也会将错就错,甚至强行把错拗成正! “东帝现在烦恼什么?”梁萧鼓起勇气问。 轻歌喝了口酒,道:“东洲局势混乱,没有森严的阶级制度,各方势力全然是看修炼者的实力定夺。东洲危难时,百姓子民与修炼者战士们,众志成城,团结一致,联合对外。但是,战事一旦结束,内乱必有。每个人都是有贪婪之心的,贪婪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引发出无数的矛盾与纷争,我在思考,要如何解决这一件事?若无法解决,东洲便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之地!”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制度是一个强国的根本。 但轻歌现在面临的是,如何颁发一个完美的制度。 诚然,只要制度出现,必然不能让每一个人满意。 梁萧深感讶然,没有想到,轻歌竟会思考到这一层来。 梁萧仔细观望着轻歌,此刻的轻歌,没有了战斗时的英姿飒爽杀伐果断,也没有处理棘手之事时的风轻云淡从容优雅,更没有身为君王的雷霆之气,威仪八方。 轻歌似一个遇到了难题的小孩,皱着眉,苦恼着,烦心着,甚至会因此产生暴戾之气。 “东帝是害怕新的制度,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也害怕自己设定不出一个更好的制度?”梁萧问。 轻歌点点头,“的确如此。” 梁萧笑了,“这一刻的东帝,真是平易近人。” 此时,坐在梁萧面前的女子,与平时截然不同,多了似人间烟火气。 须知,素日里的东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似乎是个无所不能的事,没有什么难题可以绊住她。 原来呀,东帝也会有苦恼棘手的时候。 就连精神世界里的古龙,也笑出了声。 这丫头,真是一块为君王的料。 有着君王的气势,雷霆一怒,风云变幻,四方之人,全都臣服跪拜。 而她也有着仁君之心,会为多数人考虑,为此茶不思饭不想。 甚至,年轻的她,成熟稳重,还有一颗直面自己的心,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 是呐,这样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烟火气的人,近似完美,却也不是那么的完美。 轻歌冷视梁萧:“笑什么,好好想你的治国之策!” 听到古龙带着长辈宠溺的笑声,轻歌愈发无奈了。 她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这一个两个倒是好,嘲笑她! “是,臣这便为东帝排忧解难。”梁萧微笑道:“东帝之所以为制度发愁,无非是因为一点。新的制度,并不是绝对完美的,总有考虑不到的地方。而且,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弱者也好,强者也罢,都在为了生存而奋斗。东帝若一味的为弱者考虑,设置这样的制度,反而对少数的强者不公平,他们的努力凭什么被一个新的制度否定?若真是如此,东帝一定是在想,那东洲的制度,与宗府的法规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一个宠强,一个爱弱罢了。” 梁萧谈及正事时,还是相当认真且正经的。 听得此话,轻歌双眸一亮,宛如发现至宝,灼热的视线,凝望着梁萧。 “依你之言,该如何做?东洲局势,与强国截然不同。而且多是自由人,以制度约束,是否会让那些自由惯了的人,有谋逆之心?”轻歌问道。 治国是一件极其苦难的事。 并不是说,轻歌以蛮横之力,一意孤行,武断的做出一些决定就行。 她要考虑的是方方面面,而这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每一个子民。 “东帝,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梁萧轻声道。 “假设?假设什么?” “假设东洲的土地上,都是普普通通一模一样的人,没有强弱之分。制定出属于东洲的新制度,不影响每一个人的利益,却又让每一个人积极向上。依旧给予修炼者们自由,不过要设置一个范围性的自由。谋财害命不可取,忤逆犯上不可有……”梁萧侃侃而谈:“不瞒东帝,臣已有一个制度之法,今夜必然写出,供东帝参考。不过,有一件事,臣不知该不该讲……” “何事?”轻歌问。 “东帝想要与宗府截然不同,那么,东洲的制度,必须是对每一个人而言,包括东帝……”梁萧略有不安。 此乃一个帝王的大忌。 身为帝王,便能掌控天下人的生死权。 若非梁萧知轻歌三分性子,断不敢这般说,毕竟他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更不是那冒死谏言的忠臣。 “你的意思是说,本帝治天下人,天下人亦可治本帝?”轻歌问。 梁萧点头:“这样的制度,更有说服力,而且臣敢断言,一旦举行此制度,天域将会出现一个全新的时代。东帝,可愿?” 古龙残魂亦是好奇,轻歌愿不愿意。 “那便如此,口头上所说,都不过是虚假的,到时候又有谁敢治本帝之罪?不过是让百姓们求个心理安慰罢。”轻歌若有所思,顿了顿,沉吟片刻,双眸微亮,道:“如此可好?东洲帝王,不可传给后代,有能者上任,而每过十年,这把龙椅,必须换人来坐。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能在政事上辛苦十年,已是极为劳累辛苦。” “那有能者,如何定位呢?”梁萧无比的诧异与震惊,连忙问。 “如此好办,便由天下人来定位。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至于能不能够施行,如何推展,且要看你。”轻歌微笑道。 第2926章 是姬月那二傻子呀 轻歌的想法,完全脱离了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念。 梁萧也好,古龙也罢,全都震惊于这个完全创新的观念。 自古帝王之位,何不是传承千万代?俱在世俗中,哪怕是天生君王,九五之尊,怎逃得了私心二字。 君权皇位,怎可落在他人手中? 岂非极大的笑话? 古龙深深吸了一口气,欲要开口,却发现无话可说,只有满满的震惊诧然。 超前的理念想法,是前所未有的,在震撼的同时,梁萧与古龙且在思考此制度的可能性。 想要推崇,很难。 这个世间,不只轻歌一位帝王。 十年勤政,改朝换代,实在是匪夷所思,传了出去,甚至能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毕竟,轻歌的这个想法,影响了他人之王的利益。 常言道,被奴役久了的人,是再也站不起来的。 这个时代的思想,亦是如此,世人们早已习惯皇权至上,怎会想到以下犯上? 可当东洲推崇了换位的制度,则会让人幡然醒悟。 原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国之民,必歆羡东洲,他国修炼者,定野心昭昭。 这也意味着,一个动荡纷争的时代,即将开始。 精神世界内的古龙,虚无之境外的梁萧,沉默了许久,俱不约而同极为默契地叹了口气。 良久,二人正要滔滔不绝赞赏轻歌时,便见轻歌小手支着脸颊,懒懒地来了一句:“如此一来,就可以赶紧拍拍屁股走人了,以后当什么都不要当皇帝,真是累。” 梁萧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 古龙呆若木鸡,石化在精神世界。 敢情这丫头纯粹是懒? 这俩人还以为夜轻歌要改变一个时代,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呢。 如今看来,二人完全是想多了。 在其位,谋其政。 轻歌身为东帝,不再是自由人,便想着当甩手掌柜。 至于那超前的理念,也不是因为她自己的想法,而是另一个时代的理政。 在那个地方,经历了数千年的纷争和沉淀,才有了新的制度。 轻歌并不奢想,现在的东洲可以推崇。 做人呐,与做事一样,得脚踏实地。纵心比天高,没命去登天,亦是百搭。 轻歌揉了揉眉心,玉手轻挥,一堆黑压压的资料,全都出现在梁萧面前。 梁萧从堆积如山的纸页中抬起头来,单纯无害地望着轻歌,着实不明东帝此举何意。 轻歌顿感轻松,面上浮现了灿烂若阳的笑容,下一刻便走至梁萧面前,任重而道远般,小手轻拍梁萧的肩膀:“梁卿,本帝欣赏你的才华,只要你好好干,本帝让你顿顿有肉吃。这些事,好好处理,处理不好,就把你发放到前南洲荒地挖废铁去。” 闷哼了一声,轻歌飘飘然走出了勤政殿。 站在殿前,轻歌松了口气,仰头望着牌匾,摸了摸下巴,赫然道:“来人,换了。” 隔日,便有侍卫们把勤政殿的牌匾换了,那勤政二字,变成了‘欢乐’,全然没了严肃的氛围。 欢乐殿…… 这三个字,实在是忧愁了许多人。 至于梁萧,抱着一堆资料,处理各种各样的事。 每每想要休憩,便有东洲侍卫提醒:“梁大人,东帝说前南洲荒地,挖废铁的人手,好像差了一点。” 闻言的,梁萧立即埋头苦干,两眼通红,轻歌见此,还特地写诗歌颂梁萧梁大人清廉勤奋,淡泊明志,一心为民。 东洲子民们,纷纷泪目,有大人如此,实在是东洲之福。 “梁萧是个人才。”古龙说道。 轻歌喝着汤,躺在贵妃榻上看着修炼古籍,闻言,点头:“是个为官之才,却不是君王的料。” “的确如此,此人,太爱财了,让他为君,说不定怎么搜刮民脂民膏,难以想象。”古龙说至此,双眸陡然一变,话锋微转,问道:“你才即位多少时间,就已经想好下一位东帝了?距离十年勤政,怎么也有个八九年吧?更何况此制度能不能推行还是一回事,你现在就算是未雨绸缪,也太为时过早了。” “当皇帝太不务正业了,非常影响修炼。”轻歌懒懒地道:“我倒觉得帝云归是个不错的君王之才。” 轻歌眯起闪着狡黠之光的双眼,已经开始算计好一切了。 她既为东洲之王,必要负起责任,而完成了这些,便可放手修炼。 古龙:“……” 其他的君王,哪个不是想着如何巩固帝位,传宗接位,这厮倒好,才即位就开始想着溜走。 古龙的语气,愈发柔和:“帝云归甚好,梁萧等人辅佐,出治国之策,东洲必蒸蒸日上。不过就算你想当甩手掌柜,现在也不是时候,东洲还在起步当中,你这样一走了之,东洲必是水深火热。” 轻歌微点头,“他日东洲,必然比神域繁荣,其威堪比钟林山。” “你现在应该全力做好渡命星劫的准备。”古龙道。 轻歌放下了书籍,身体微软,彻底摊在了贵妃榻上,仰头望着天顶,呼出一口气。 命星劫。 轻歌眸光微暗,轻垂下了眼皮。 “一天天的,真是麻烦儿。” 轻歌踱步走了出去,看见九辞跟东方破在院子里斗蛐蛐,轻歌嘴角微抽,愈发无奈。 一个比一个幼稚,还不如她家小包子成熟稳重。 走进了父母的房间,夜惊风执笔作画,阎碧瞳在一侧研磨。 见是轻歌,阎碧瞳微笑着迎来,“歌儿,近来太忙了吧,你爹给你熬了一碗安神的汤,晚上休息前喝了便可。” “是。”轻歌放下了焦躁,浑身松弛下来。 “今日怎么有时间出勤政殿了?”夜惊风不再作画,走向轻歌,拿着旁侧架上的披风,盖在了轻歌身上:“近来秋末,死亡领域内寒气甚重,也不知照顾好自己。我听你母亲说了,寻欢那孩子,竟是长生青帝,要我说,他就算是长生青帝,能配我夜家的千金,也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 阎碧瞳牵着轻歌自椅前坐下,吩咐道:“去把东帝的安神汤取来。” 寻欢……? 轻歌愣了一下,才猛然想到,是姬月那二傻子。 什么白痴名字,还不如姬美丽,至少低调奢华有内涵。 寻欢作乐? 轻歌眯起危险的眸,看来自家男人有点不安分了。 每每想起这个名字,轻歌都是一肚子的气,以至于记了一辈子。 至于姬月,正在处理长生之事,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茫茫然地望着前方,也不知谁家女子在想他。 第2927章 为吾王而死,死而无憾 风平浪静的这几日,轻歌无疑是幸福安稳的。 父母恩爱,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哥哥与东方破偶尔拌嘴,俩人还时常讨论着如何捕获女孩子的芳心。 每每谈几次,九辞俱是双手环胸,微抬下颌,不屑地道:小爷魅力四射,自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哪像是你这愚昧的臭男人,无人问津,毫无风度美丽可言。 东方破皆是一脸羡慕地望着九辞,眼里燃起了崇拜之火。 见此,轻歌都很头疼,只怕东方破已经忘了来诸神天域的目的。 至于东洲之事,都有梁萧和帝云归来处理,唯独一些重大的决策需要轻歌过目。 这天下午,轻歌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既不勤政,亦不修炼,躲在了丛林深处,懒洋洋的躺着,晒着温暖的阳光。 卸下所有的疲惫后,轻歌依旧争分夺秒的忙碌着。 治国,修炼,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儿。 即便如此,轻歌还是相当的满足。 忙碌只会让人劳累,却不会心苦。 饿了有父亲熬的汤,冷了有娘亲加衣,疲了有哥哥逗趣儿。 如今,轻歌只愿处理好三宗的事,并且等待熙子言的消息,让她破例带父母前去四星。 那一个亿的贿赂,做这么点小事,应该不难。 实在不行的话,轻歌再加点元石便是。 莫要忘了,她可是坐拥元晶矿脉的女人! 夜神宫内,段芸等三宗前辈皆是愁眉苦脸,担忧三宗的子弟们。 轻歌在勤政殿与梁萧,帝云归二人把事情处理完后,连忙赶来见了段芸、三宗师等前辈。 叶玄姬在旁,一脸凝重,见到轻歌后迅速解释:“神域传来消息,神主欲活埋数万三宗弟子,说段大师、药宗宗主等人与东帝勾结,盗走神域至宝龙脉玉灵。说什么,三宗前辈与东帝不交出神域的龙脉玉灵,便是定北郊将数万弟子活埋。除此之外,南洲燕府、北洲王家、天山宗主,联名上书九界,认为东帝德行有愧,盗神域至宝,不配为独立之地的王。神主发话了,九界不行,再上书青莲……” “夜丫头,这可如何是好?”大宗主轻叹一口气:“我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至这个地步,如此的严重,若早知如此,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搅和进三宗的浑水里。神主敢上书九界,便说明暗中有人推波助澜,一旦上书,便会有人管理此事,那你东帝,岂非遭受无妄之灾?” “怎会是无妄之灾?神主的目的本就在我,倒是我拖累诸位前辈和三宗的师兄弟了。” 轻歌淡淡地道。 脚步声响起,屋门被推开,风雪灌入室内,雪女与雄霸天并肩走了进来。 雪女漠然地望向轻歌,冷声道:“神主此举,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想,你也该知道,神主这是请君入瓮。你夜轻歌是什么人,怎会不顾数万性命的生死?神主是在逼你。你若带我与九辞去,青莲有人治我们,且一去不复返。你若不带,九界或青莲的人,会治你!左右逃不过那厮的天罗地网,你打算怎么办?” “若青莲当真来人,九辞楼主和雪女大人在东洲和去定北郊有何区别呢?”叶玄姬不解地问。 雪女望了眼叶玄姬,轻笑:“想必东洲那一战,神主派人上书青莲,可惜青莲不管。这一次,逼我们出手,若再次出手,引起浩然之战,青莲必派人抓我与九辞。” 轻歌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雪女所说的,她都明白。 想来东洲之战,雪女和九辞的出现,已经惊动了青莲。 只不过,青莲王东陵鳕对于此,不以为然,所以青莲那位背后的大人物,不敢直接来东洲抓人。 但是,雪女和九辞如若再次加入战斗的话,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正所谓事不过三,将会是罪加一等。 就算东陵鳕极力阻拦,又怎挡得了百官的呐喊? 而让轻歌深感忧虑的事,只怕那背后之人,目的不是为了缉拿雪女与九辞。 “古龙前辈……” “嗯?我在。” “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夜歌背后之人,刻意布下弥天之局,不只是为了引蛇出洞,更大的可能,是抓住青莲王的把柄,以此推翻青莲王,再利用夜歌和在青莲的势力,创建一个新的王朝?”轻歌问道。 古龙目光微闪,这一点,倒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听起来甚是荒唐,匪夷所思,但是不能排除掉这一点。 如今闻言,古龙细细想来,只感到毛骨悚然。 究竟是怎样的人,拥有青莲半壁江山的力量与势力…… 这样的人,绝对会有狼子野心…… 若真是如此,那的确如轻歌所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以东陵鳕对夜轻歌的在乎,不论是夜轻歌出事,还是九辞、雪女出事,东陵鳕一定会力排众议,护卫轻歌。 若是如此,那便意味着,青莲王的灾难将要到来。 一个不合格的王,终会被人推翻。 “你所说的这一点,可能性极大,只怕事情若真的发生了,东陵鳕绝对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会中了对方的诡计!”古龙的确不喜东陵鳕护短的行为,那不是一个明君之举,但古龙更害怕背后之人,掌握青莲。 青莲可称之为天地,乃千族之首,轻易换王,必是动荡不堪。 万年前的三鼎之战,难道要再度出现? 古龙传承着周老爱好和平的遗愿,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 轻歌望着殿内的诸多人,微微一笑,朝精神世界里传去一抹灵魂之音:“他会意识到这一点的,只是他不会在乎。” 东陵鳕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何等的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别说是中计了,哪怕让他交出青莲王位,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轻歌的神情,略带温柔。 “东帝,你让九辞回到九界吧,我替你出征定北郊,救出那数万无辜的人。”雪女陡然道。 轻歌蓦地望向雪女,瞳眸微眯,“那是一条死路。” “死路如何?为吾王而死,死而无憾!”雪女一笑,冷艳清寒,似有满屋飘雪晶莹而落。 轻歌一甩袖,走至主位上坐下,微闭眼,手放在桌面轻敲。 “三宗之人,我一定会救。” “雪女九辞,一个都不能少!” 蓦地,轻歌睁开凛冽的双眼,嗓音娇俏,却是掷地有声,透着王的气势。 第2928章 不费一兵一卒 一个都不能少…… 清冽的嗓音,每一个字都深深的撞击着雪女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凛然冷漠的银瞳,复杂地望向轻歌,眼底里燃起了两簇光火。 那光,那火,俱为信仰,是此生再也无法摆脱的羁绊。 谁曾想,一年前还在争锋相对,你死我亡,而今却已是并肩好友,生死不惧。 这一辈子,能跟着这样一个君子,不枉此生,值了! 雄霸天望了望雪女,又看了看自家师父,袖袍下骨骼分明的双手,狠狠攥紧着。 他定要好好修炼,陪着雪女去往长生,还要好好孝敬一下师父她老人家。 雄霸天人如其名,此刻已有雄心壮志,欲去乘风破浪,直上青云。 轻歌慵懒地坐在椅上,轻眯着眼,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神域八大护法已经死在东洲,且跟三宗彻底决裂,现在神主身旁得力助手,便只有宗府与五十二兵门。五十二兵门,由神主一手所创,绝不会离开神域。”轻歌低声喃喃道:“此行定北郊,已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局,即便我们知这是个局,也不得不去,这才是此局的高明之处。” 她孤身一人去,东陵鳕绝不会弃她不顾。 此前在四海城拍卖场,轻歌与蓝尾商量之时,轻歌甚至以为会有人故意支开东陵鳕。 而今轻歌心脏猛颤,倒是希望东陵鳕能被支开,如此一来,便说明她适才大胆的想法,是错误的分析。 怕只怕,猜对了,上当了,泼出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九辞、雪女二人,是断断不可能前去神域的。 神主背后有青莲大人物撑腰,她要如何敌对呢? “师父,信,四海城来信了。”尤儿手拿信封,背着银枪快速走了进来。 接过尤儿的信,轻歌垂眸看去,信封右下角有个蓝色火焰图腾,仔细看去,不是火焰,更似一条狐尾。 轻歌眉目间闪过欣喜之色,动作迅速拆开了信,粗略瞧了眼里面的内容。 殷红的唇角,勾起了粲然的笑,银白的发被清风掀起。 “此信……?”雪女诧然。 “有了。”轻歌放下信,站了起来,“东风已到,吾三宗师兄弟有救了。” “东帝,你要如何救?神域派五十二兵门镇守定北郊,还集合了九州、南洲、北洲三大势力之兵,此去定北郊,定是一去不复返。”风青阳道。 段芸皱了皱眉,担忧地望着轻歌,语重心长地说:“轻歌,好孩子,我知你爱民如子,不忍心看数万三宗弟子陷入水火,九死一生;但明知是局,又何必以身犯险?若非要做个抉择,我们也只能忍痛,等东山再起时,为三宗弟子报仇。” 大宗师继而叹气,仔细算来,已叹息了一晚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三宗数万弟子已岌岌可危,又怎能让你再冒险。不过经此一事,我们也算看清了神主的真面目,神域之主,绝非良主,弃暗从明,才是三宗真正的归宿。” “诸位莫要自责,此事怪本宗没有考虑周全。”宗主满面失落。 砰砰砰。 九姑娘从外冲了进来,攥着拳,红着眼:“爹,他神主欺人太甚,滥杀无辜,九界不管?青莲不管?那九界与青莲的公道何在,所谓公平公正俱是假象,与恶心的宗府有何区别?” “神域不配我三宗!”九姑娘咬牙切齿,愤慨道。 她自小在药宗长大,又因是宗主之女,使命感比寻常弟子高了许多。 药宗也好,器宗、兽宗也罢,对待她都像是掌上明珠,宛如个小公主般宠着,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毫不过分。 “九儿,大人说话,你莫要插嘴。”宗主淡淡地看向九姑娘。 九姑娘两眼赤红:“宗主,我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全都在定北郊等待残忍的活埋,他们陷入了恐惧之中,曾经让他们敬仰的神域,却是不择手段,想要他们的性命。他们危在旦夕,我怎能冷静?我的力量甚微,我不如大师姐聪慧,也没有绝顶的炼药之术。但是,父亲,我会与三宗的师兄弟们,共进退,同生死!我会像你证明,你的女儿,绝非贪生怕死之流!” “药宗宗主,此事怎能怪你,我们都想好了神主的愤怒与惩罚,也做好了接受处罚的准备,却没想到神主这般翻脸无情,数万人说活埋就活埋,他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诟病于他吗?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他也做得出来!九儿说得对,神域不配我三宗!该弃暗投明才对!”段芸拐杖猛地驻地,满脸的怒容,慨然道:“共进退,同生死,我们身为三宗长辈,既被弟子尊称一声大师,理应做到这一点。” 段芸说完,舒了口气,拄着拐杖走向轻歌,深深地望着轻歌,苦笑道:“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要再做无畏的战斗与挣扎了。这是三宗的战斗,三宗自己会处理好的。” “段师所言极是,轻歌,东洲才成为独立之地,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节外生枝。”风青阳说。 轻歌感激地看着一心为她着想的几个长辈们。 “诸位请放心,把一切交给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轻歌起身,微笑道。 “不可。”宗主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轻歌,听话,不要胡闹了。” “宗主,除却东帝这个身份,我乃药宗大师姐,器宗、兽宗双客卿,此时若弃三宗师兄弟而不顾,岂非小人行为?诸位前辈放心,这件事,我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轻歌说至此,见几位前辈满脸焦急还想劝说,轻歌无奈一笑,便道:“诸位前辈,这样可好,我向你们保证,不费东洲一兵一卒,我便能叫他神主乖乖把数万弟子放走。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愁眉苦脸,而是在东洲把青月学院建设起来,从此三宗入青月,扬我东洲之威,立三宗青月之根基。” 轻歌风轻云淡地说,从容不迫,清雅懒倦。 即便她说的事,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却叫人忍不住去相信。 第2929章 她的傻徒儿 不费一兵一卒要神主放人? 这……真的有可能吗? 若是旁人,段芸只觉得会是个疯子,白痴,大言不惭,狂傲至极。 可说出这番话的人是东帝,那便是别有风景。 在疑惑的同时,他们的心里,有了一丝期望。 兴许,绝望的同时,又是另一个奇迹的开创。 尘世间,能把绝望变成奇迹者,可有几人? 殿内的诸位面面相觑,欲言又止,还想劝说什么,望着眼前散发君王气息的女子,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雪女的目光落在了轻歌掌中央的信上,这其中的关键,一定是这封来自四海城的信。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等着看好戏了。”雪女浅笑道。 九姑娘目光微红,将信将疑,忐忐忑忑:“大师姐,真的可以吗?” 轻歌望着九姑娘,眸色微变,满是心疼。 年轻的姑娘,往往是热血沸腾,至纯至真的。 轻歌走到九姑娘面前,揉了揉九姑娘的脑袋:“相信你大师姐,我若保他们平安,阎罗王也不敢来收命。” 轻歌只随意一说这嚣张的花儿,怎曾想,倒是传至诸神天域的每个角落,成了奇特的流行语。 九姑娘望着轻歌,尤为的安心,轻点了点头,“大师姐一定能做到的。” 轻歌走出议事殿时,段芸和风青阳追了出来,风青阳抿了抿唇,才道:“轻歌,真的能不费一兵一卒吗?” 轻歌止住脚步,并未回头,只随意地摆了摆手。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风青阳、段芸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这孩子……”段芸叹气。 “信她吧,她虽轻狂,却非不可一世,狂妄自大。”风青阳笑着道。 “……” 议事殿内,雪女、雄霸天执手走了出来,段芸望见雪女,问:“雪女大人可知东帝如何对抗定北郊?” “天机不可泄露。”雪女轻声道:“段师,如东帝所说,现在你们只要把重心放在青月学院上。至于三宗弟子,东帝自有办法接他们回家。” 雪女的话,亦像是定心剂。 离了议事殿后,雪女连忙去寻轻歌。 藤蔓娇花缠绕的院子里,轻歌坐在靑靑竹叶编织的秋千上,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轻闭着眼,靠在秋千叶背上,小小的休憩。 白月清辉洒下,宛如镀了一层圣洁的光,莹莹点点的覆在她身。 雪女宛如老母亲一般,无奈地叹气,拿着绒毯盖在了轻歌的身上。 “夜晚风大,也不知照顾好自己?”雪女嗔了眼轻歌。 “姑娘这是在关心我?”轻歌挑眉。 “莫要油嘴滑舌,我年长万岁,若论辈分,的的确确是你长辈,不得无礼了。”雪女轻微的正经。 长辈…… 雄霸天听到这句话,险些摔在了地上。 轻歌腿上坐着小白猫,双手伸出抬起轻抱着后脑勺,身体微微朝后仰。 随着轻歌小幅度的动作,秋千微微荡起。 “雪女大人,我这傻徒儿,你都吃干抹净了,可得好好负责,不能拍拍屁股走人。据理来说,大人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师父?”轻歌唇角勾着笑。 雪女脸色骤变,冷冷地望了眼雄霸天。 只一个眼神,雄霸天便知晚上要跪搓衣板了。 虽然雄霸天也不知自己错哪了,反正媳妇儿不高兴,绝对就是自己的错。 若是狡辩,那便错上加错。 “定北郊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雪女坐在一旁的石桌。 雄霸天竖起耳朵悄悄的听,他也想知道,这一件事,自家师父到底会怎么处理。 轻歌荡着竹叶秋千,摸着小白猫,戏谑地道:“你不是早已明白了吗?” 雄霸天皱着眉,满头的雾水,媳妇大人明白了什么? 雪女换了个坐姿,笑道:“你不敢让我和九辞出手,也不会孤身一人前去,很大的原因是担心青莲王吧?” 轻歌深深吸了一口猫儿,轻笑:“徒媳妇真聪明。” 听到那三个字,雪女脸微微一变,难以维持笑容。 倒是雄霸天心情飘飘然,只是也在疑惑,定北郊的事,跟担心青莲王有什么关系? 雄霸天很想理清其中的关系,却发现思绪乱入麻,一个脑袋都有两个那么大了。 “所以,定北郊之事,你绝对不会贸然出手,你怕这是为青莲王设的一个局。”雪女说道。 雄霸天:“??”三宗弟子们的生死存亡,怎么成了为青莲王设的局? 轻歌同情地看了眼雄霸天,再看了看侃侃而谈眉飞色舞的雪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同情哪一个。 “继续。”轻歌微垂下眸,享受风的轻抚。 雪女说道:“那封信是蓝尾寄来的吧,应该说了有关青莲的事,至于不费一兵一卒,原因很简单,你既贿赂了一次,还不能贿赂第二次吗?这一次,你借他人之风,灭了神域的妖火?” “聪明,真是聪明。”轻歌啧啧称叹:“这么好的姑娘配我家傻徒儿,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朵鲜花啊,可惜,真可惜。” 雄霸天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着雪女和轻歌对话里的信息,陡然听到轻歌这般叹息,雄霸天满目震惊。 师父,变了…… “既然知道,作为师父,你可得好好备着聘礼,否则,我不嫁。”雪女朝外走去,路过雄霸天的时候,朝雄霸天伸出手,雄霸天立即屁颠屁颠拿出爪子,握住雪女柔软的手。 “师父,聘礼之事就靠师父了,等以后,小天一定会孝敬你的。”雄霸天牵着媳妇走了。 不带这么坑师父的吧…… 轻歌望着二人的背影,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 这世间有很多的不同,门不当,户不对,身份的不匹配,实力的高低差距。 但轻歌相信,若是真挚的爱,不惧世俗的一切。 九姑娘和九辞,与这不同。 他们的差距不在于身份,而在于,只是一厢情愿罢。 两心相许的情爱,互相靠近的勇气,绝不会败给世俗。 轻歌足尖点地,轻轻荡着秋千,一面撸猫,一面喃喃自语:“若东陵能够恢复全部的实力,青莲百官,绝不敢有异心。” 只是,东陵的记忆和实力,从何找回呢? 喵。 小白猫在轻歌怀里伸了个懒腰,湛蓝如海的眼眸,深邃而妖美。 片刻,小白猫寻了个束缚的姿势蜷缩趴好,舒适地眯起眼睛睡觉觉。 第2930章 猫随其主 夜已深。 轻歌抱着小白猫,靠在竹叶秋千上休憩。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小青歌,站在深渊的上空,湛蓝如宝石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她。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变化,但轻歌却是感觉,蓝宝石般的眸子里,透露出似曾相识的忧郁。 它在忧郁什么? 轻歌若有所思。 陡然,轻歌发出一声尖叫,只见那双瞳仁稍尖的猫眼,宛如半透明的玻璃球,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最后,支离破碎,散了一地。 夜神宫藤蔓院内的秋千上,轻歌猛地睁开了双眼,心有余悸般,略带几分惊慌。 轻歌抬起手轻抚胸膛,呼吸有几分急促,无措而焦急地低头看去。 喵。 小白猫睁着深蓝的眸,歪着脑袋望她。 轻歌鼻腔微酸,用力抱紧了小白猫。 小白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舒服。 轻歌把脸埋在小白猫的身上,糯糯的身体,软软的白毛儿,似可治愈世间一切的阴暗。 白猫似是感受到了轻歌的不安,极有灵性地伸出小肉爪,轻拍轻歌的肩膀,小脑袋又在轻歌下颌上蹭了蹭。 轻歌微笑着,转头望向别处,院外,东方的太阳已冉冉升起,那一缕曙光撕裂了夜的黑,如群兽飞奔般,铺天盖地而来,直到洒落在莽莽大地每一个冰冷的地方。 蓝焰如云雾氤氲在轻歌眼前,贯穿了清晨的曙光,随之缭绕过后,蓝烟之中,逐渐出现一道身影。 “姐姐,你找我?” 熙子言身材修长,站得笔直,头戴墨黑的斗篷,遮住了一张俊逸的脸。 “让我见一面罗三叔。”轻歌抱着猫儿起身,身后的秋千还在微微荡,院内有竹叶清香,还有藤蔓照影。 熙子言望着轻歌,欲言又止:“罗三叔见了我,此次我来天域,一是为你而来,二也是给罗三叔带话。罗三叔说,东洲之战已经结束,九辞安然无恙,寻无泪已进毒蝎地牢,所有的交易一笔勾销。罗三叔希望往后有事,不要再找他,交易之事,一次即可,他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不可能屡屡破坏规矩。” 轻歌冷笑一声:“这个老狐狸,拿了钱就想走?” “看他的意思,好想是不想再管姐姐的事。而且据我所知,青莲有人传讯给罗三叔,只怕罗三叔不敢再管你的事了。 ”熙子言道。 轻歌眯起眼眸,暗自思考如何的应对。 “子言,你告诉我,罗三叔会是青莲的人吗?”轻歌问道。 熙子言摇头:“我可以肯定的说,罗三叔不会是千族中任何一个种族的人,在九界也不曾拉帮结派,因为较有威严,思想封建,倒是得罪了不少的人。” “你要去赌一把?”古龙问道。 轻歌唇角勾着神秘莫测的笑,站起了身子,笑望着从院外走来的人。 此人正是轻歌派去镇守前南州荒地的刘芸嫦,刘芸嫦进院前,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才踏步入院。 “东西带来了吗?”轻歌问。 “如你所愿,带来了。”刘芸嫦叹气:“前南州荒地有废铁矿脉,不好开采,而你所要的非常之庞大,便按照你所说,去了北风山岭开采,东西都在里面呢。” 刘芸嫦把挂在腰间的空间袋取下来,丢向了轻歌,轻歌一手抱猫,一手抓住空间袋,放在手掌心掂了掂。 感测了一番空间袋内的宝贝,轻歌眯起眼眸,朝刘芸嫦笑了笑:“刘将军办事,效率极好,我很放心。” “前南州荒地那里,你可得想点办法出来,这几日我发现了,神域兵门的人暗中观察我和军队的动静,若要开采,只怕难以瞒住。”刘芸嫦满脸的苦恼,说及此事,甚是忧愁:“开采之事,是要耗费人力的,怕只怕,无法瞒住!” “这也是我在考虑的,不论是挖掘废铁矿脉,还是开采宝物,都是需要时间和人力,而这样的兴师动众,只怕会引来恶狼猛虎,那可就不妙了。”轻歌微挑起眉头,心中灵光微闪,想起一计。 那是最后的应敌之策。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这些元晶,只得上交给’国家’了。 “开采元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得万事小心,而且你野心之大,只怕想开采所有的元晶,不可能悄然进行的。终有一天,消息会泄露出去。”古龙提醒道。 “我会注意的。”轻歌朝精神世界传去一道灵魂之音。 轻歌拿着刘芸嫦的空间袋,望向熙子言:“带我去九界。” 熙子言知道轻歌要去九界做什么,略有担忧,蹙眉道:“罗三叔不是很好说话的人。” “那是因为他没见到我,以及他想要的东西。”轻歌晃了晃手中的空间袋,狡黠一笑:“只要让我见到他,我便有办法让他好好说话。” 熙子言望着轻歌许久,终是点头同意:“姐姐请随我来。” 去九界…… 刘芸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听说九界罗三叔是个酿酒能手,若是可以,歌儿给我带一壶好酒来。” 熙子言看向刘芸嫦,微微怔住。 罗三叔的酒,千金难求,刘芸嫦何至于这般轻描淡写,甚至笃定轻歌能买一壶酒来? 熙子言不由看向了轻歌手中的空间袋,这小小的空间袋里,会有罗三叔心动的东西? 罗三叔一生,嗜酒如命,尤为的爱财,一生未娶,觉得女人是个麻烦物。 罗三叔的酒,用稀世珍宝来形容都不为过,便是千族人来求,罗三叔都不一定给面子。 “走吧。”轻歌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不知从何时开始,揉眉心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 被轻歌抱在怀里的小白猫,忽然伸出了小肉爪,阻止了轻歌的揉捏眉心的动作。 轻歌诧异地望着小白猫,“你是说,不要揉?” 小白猫点了点头,湛蓝的眼眸,深深第望着轻歌。 似是忧郁,又好似心疼。 轻歌实在不懂,一只小猫儿,一日到晚忧郁什么。 兴许,猫随其主吧。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猫儿。 第2931章 罗公府 轻歌不再揉捏眉心,小白猫感觉到了,便用小脑袋蹭了蹭轻歌,再次发出呼噜呼噜的欢快声。 轻歌垂眸望着小白猫,不知为何,心里会突然一痛。 她心疼它的乖巧与灵性,也心疼那双眼眸里蕴藏着的孤独与忧伤。 明明一只慵懒的猫儿,却时常忧郁地望着窗外与远方,亦不知他曾想起了什么。 熙子言好奇地望着小白猫,他从未见过这般有灵性的猫儿,那样复杂的眼神,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故事,而人类所说的话,他俱是听懂了,且明明白白的。 …… 轻歌与熙子言,去往了九界。 九界算是九重天,其位面之地,在诸神天域天穹上方。 欲去九界,必过九劫门。 凡体历练,经九劫,可脱胎换骨开灵根,通本源,炼元力,过天境! 九界不入千族,甚至在千族内毫无威严,千族一向只拜服青莲。 然而,亦有血族和中南幽族虎视眈眈,此乃天地之局势。 没人知道,轻歌来了九界。 神域,神主独自一身坐在冷清的大殿,唇角勾着莫测的笑容。 “东帝啊,努力变强吧,越强越好。发挥你之才,去征服诸神天域,而这一切,必将是本座的。” 神主低下了头,笑出了声。 剑门门主前来,神主察觉到响动声,敛起了笑容,金色的面具藏住了所有的表情。 神主冷漠地望着走进神域大殿内的剑门门主,剑门主足踏铺道的鲜红色绒毯,身如青松笔直,缓步走向坐于龙椅上的神主。 “神主,诸兵门人镇守定北郊,看守那些被关押的三宗子弟们,楚长歌近来好似不安分了……”剑门主道。 “警告他一下。”神主微眯起双眸:“即便他背后有人,断不可这般嚣张,定北郊之事关系重大,若楚长歌实在是胡闹,不得已的情况下,直接擒他,由本座亲自来处置!” “神主……活埋三宗子弟之事,还得三思,数万无辜者,俱活埋之,只怕有违天道人道,会被天下人诟病的。”剑门主犹豫少顷,仔细观望着神主,叹息一声,才道。 神主眸色漠然,如覆寒霜,闻言,淡淡地望向剑门主,双目里藏着无尽的危险之意。 身为天子,九五之尊,即便有错,也绝不会承认。 剑门主诚惶诚恐,满额大汗,脊背冷汗潸潸而落,察觉到了神主的怒意,猛地跪了下来,匍匐于地,压低头颅:“臣有罪,恳请神主惩罚。” 神主随意地摆了摆手:“你没罪,去吧,传吾之令,五日后,定北郊,三宗弟子,全都活埋,一个不留。” “神主……”剑门主惶恐至极,终是冒着神主大发雷霆之怒的危险,仰起头劝说:“神主,此举,不可……” “怎么,本座的话,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吗?”神主戏谑地道。 剑门主再次匍匐在地:“臣……这便下达吾主之命!” 五日后定北郊数万三宗弟子被兵门活埋的消息,犹如秋风扫落叶般,刹那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近来,诸神天域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探讨此事,感到匪夷所思。 自古以来,的确有暴君,做出过一些残忍的事。 但神主一向以明君示人,这般行为,岂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无数的人都在好奇,神主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夜神宫内的段芸等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一个个面色苍白,都没有力气站住了。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便这样葬于黄土? 不是他神主残忍,是他们无能啊。 但他们不愿再在夜神宫处理此事,害怕惊动东帝。 以东帝的性子,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往定北郊。 那样的话,岂不是狼入虎口。 故而,段芸、风青阳等人悄然离开了夜神宫,他们组建了一支队伍人数较少的军队,打算去定北郊拯救三宗弟子们。 药宗主之女九姑娘以及阿娇、风锦俱在队伍之中。 踏上前往定北郊的征程,每个人心情都是无比的沉重。 夜里,九姑娘吃着干粮,望着定北郊的方向落泪,猩红了一双杏花般的眼睛。 距离定北郊,不是很远了,隔着几座山脉,好似都能听到无辜弟子们的哀鸣声。 神主旨意下达,他们便是等死的迷途羔羊。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等待着死亡的那段灰暗日子。 “三宗师兄弟俱是神域子民,神主是他们的天,怎可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来?”九姑娘味同嚼蜡,咽下塞进了嘴里的干粮,擦去泪痕,看向别处。 “这件事,一定要瞒住歌儿那孩子才好。”段芸道。 大宗师说:“那孩子说过,不费一兵一卒,能让神域交人。” “她那是安慰我们的话。”段芸苦笑:“她明白我们心疼她,所以这样说。不费一兵一卒,可能吗?东洲还在起步之中,歌儿身为东帝,一言一行都得三思,而且现在的东洲,暂时经不起大动荡了。这件事既为三宗之事,那就让我们几个老家伙们来解决吧。” “……” 神主下达活埋之令时,轻歌已抵达九重天。 轻歌算是私自前往九界,并不能过于招摇。 见罗三叔之事,也是在暗中进行。 来到九界后,轻歌在一间旧屋子里等待熙子言。 不多时,熙子言悄然而至,摘掉斗篷,望着轻歌摇了摇头。 “三叔让你尽快离开九界,九界不太平,至于会面之事,他绝不答应。”熙子言道。 轻歌抿着唇,许久不语,片刻后,眸内闪过狡黠的光。 轻歌拿出一个锦袋,放在了熙子言的手上,“你让他看看这个。” 熙子言接过锦袋,巴掌大的锦袋,放在掌心有些沉甸甸。 思索一会儿后,熙子言拿着锦袋走了出去。 九界罗公府,气派雄伟,古老而庄严。 “熙大人,你怎么又来了,三叔已经睡了,拒不见客。三叔方才说了,他都一大把年纪了,不愿再管方内之事。熙大人,你请回吧,三叔那倔脾气你知道的,事不过三,你都来两次了,三叔没有关门放狗,已是仁至义尽。否则的话,你若惹怒三叔,自身难保呢。”罗公府的小侍,凑在熙子言面前,压低着嗓音说道。 熙子言沉默不言,拿出了锦袋,递向小侍。 小侍不愿接锦袋,摇了摇头:“熙大人,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自小跟着三叔,绝不会做叛变他的事,甭管你这袋内有什么稀世珍宝,我也不会叛变的。” 熙子言的面色微微发黑,无奈出声:“这是我姐给罗三叔的。” 听得此话,小侍面上略显尴尬,还是推开了熙子言的手:“请回吧,不是我说,你再闹下去,三叔一定会动怒的。” “我不见三叔,你只管把这个交给三叔让他看一眼即可,若是不行,我这便打道回府,不再叨扰三叔。但是,如果因为你,耽误了这件事,让三叔错过了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那便是你的罪过了。你只需要把这个带到即可,我知道的,这几年夜里难免,这个时间,应该还没有就寝。” 熙子言微笑道:“你若不愿,也行,但是这件事的后果,当由你一人承担。” 闻言,小侍面色微变,望向锦袋,试探性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宝贝?” “你若不怕死,便看,这可是三叔想要的东西。”熙子言摊开了手,锦袋便在掌心:“如何……?” 小侍犹豫了许久,而后一鼓作气接过锦袋,开着墨檀门,走进罗公府内。 罗三叔罗公,九百年寿元,在九界也算是一号人物。 熙子言便在门口等着,许久过去,罗公府内依旧是毫无动静。 轻叹一声,熙子言失落的垂下了眸,戴上氤氲蓝烟的黑色斗篷,缓缓转过身去,欲原路返回,告知轻歌这个消息。 砰! 紧闭的双门陡然被人打开,小侍一脸喜色,激动地道:“快,快快有请。” 熙子言有一瞬的茫然,不知所以地望着小侍,小侍推了一把熙子言:“三叔已在等候,快把拿出锦袋的那人请来。” 后面又来了几个小侍,抬着轿辇。 “这是……?” “罗公吩咐了,府临贵客,应以贵客之礼接待。” “……” 是以,熙子言和几个小侍出现在了旧屋前。 “姐姐……” 听到了熙子言的声音,轻歌停下修炼,推开双门,看了眼屋外的轿辇,一点儿都不好奇,竟是优雅地迈动双腿,缓步走了上去,坐在了骄辇之上。 小侍们面面相觑,只见轻歌淡淡道:“不早了,动身吧。” 熙子言复杂地望向轻歌。 那个锦袋里,究竟藏着什么,竟让罗三叔改变了主意。 轻歌是乔装打扮过的,改变了发色,一头黑发,双眼倒是刻意的幽绿,另外半张脸上,以红彩涂抹着彼岸花般的图腾。 再穿上一身黑裙,随意挽着一根珠簪,怀里抱着一只猫儿。 一时之间,就连熙子言都认不清眼前的女子是姐姐了。 妖冶,美丽,似带刺的毒花,勾魂摄魄。 第2932章 夜见三叔 轿辇停在罗公府前。 身着黑裙的女子幽幽而至,携一身清风。 罗公府内外的侍者们,见此女子,俱是驻足痴望,目不转睛。 尘世间,怎会有这般妖冶的女子。 似天地最毒的一朵花。 熙子言望着轻歌的背影,若有所思,猜测着锦袋里的,是何物。 “姑娘,这边请……” 小侍格外的殷勤,弓着腰摊开手,把轻歌带到罗公府的大厅。 在九界,人人都用着夜明晶,让黑夜亮如白昼,唯有罗公府,点着一盏盏烛火灯。 灯火枯竭,一个身着蟒袍两鬓有白发的中年男人,将油尽的烛换成新的。 “三叔,人来了。”小侍轻声道。 “嗯。” 小侍轻手轻脚离开屋子。 罗三叔换好新烛,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轻歌。 轻歌亦是看见了罗三叔的正脸,一眼看去,平平无奇,便是一个老实憨厚的中年大叔。 “东帝,夜轻歌?”罗三叔道:“坐……” 轻歌倒是落落大方,顺其自然地坐在了椅上。 偌大的厅内,便只有轻歌与罗三叔二人。 罗三叔大手一挥,以火烹好的茶,落在轻歌左侧的桌面。 “喝茶。”罗三叔的声音,正正经经,听起来尤为的古板,的确如传闻所说,是个封建迂腐的人。 轻歌爽快,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罗三叔诡异地道:“你倒是不怕下毒?” “我倒是给三叔这个机会,三叔,你敢吗?”轻歌微笑着道。 罗三叔目光剧烈闪烁,凝眸细细望着轻歌,许久过去,发出了笑声:“是个大胆的丫头,的确,我不敢下毒,青帝未婚妻,青莲王心上人,神月赤炎之女,谁敢下毒?” “但你也不敢与我合作,是吗?”轻歌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目光微微深了几分。 罗三叔垂下双眸,轻放茶杯:“既然我答应见你,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乃人中龙凤,背景深厚,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当然也没必要,毕竟你我二人之间,无冤无仇。诚然,我亦不会与虎谋皮,以至于搭上身家性命。是,你母亲是赤炎灵女,未婚夫是青帝,但是,你得罪轮回神和云神的消息,早已传遍。 纵然他们暂时不动你,你便是青帝的未婚妻,以你的资格,能抵达长生界吗?答案是否定的。正因为如此,你的敌人,才会肆无忌惮。而他们也会怕,怕你突破长生,成为第二个妖神,所以,一旦得罪了你这样的人,便要不顾一切的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 罗三叔娓娓道来,又给轻歌添了一杯新茶。 轻歌听到罗三叔的局势分析,略感诧异,眸光暗闪,决定沉默而认真的倾听。 罗三叔喝了口茶,望了望轻歌,说道:“如今,青莲局势并不明朗,甚至很有可能重蹈覆辙,再启三鼎之战。马上便是千族‘更迭’的日子了,青莲是否能为千族之首,还不能肯定。除此之外,青莲内部纷争诸多,青莲王的位置,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我知道你前来九界,为的是什么。” “看来三叔早已心知肚明。” “神主欲活埋三宗数万弟子,若这只是神主的决策,你若来找我,我怎会有拒不见客的道理?这种事,纵然不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易,便是听见,就觉得毫无人性,也要为无辜的三宗弟子们主持公道。”罗三叔提及活埋之事,言语里,眉目之间,皆染上阵阵怒色。 轻歌悄悄然观察着罗三叔的神情,便是了如指掌,会心一笑。 果然,发生的一切,皆如她所料。 罗三叔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的人,此次罗三叔之所以不肯出面,必是因为青莲。 而这一件事,也断定了轻歌的想法。 青莲幕后之人的真实目的,便是以她来逼东陵鳕,要东陵鳕自乱阵脚,再逼其交出青莲王之位。 那个人能在青莲有很高的威望与地位,想必不是一天两日之事,而他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也是有缘由的。 论根本原因,就是东陵鳕的实力问题。 幕后的人一定在暗中观察东陵鳕是否能恢复到万年之前的巅峰实力,再决定如何做。 他一定在东陵鳕身边沉默了许久,发现东陵鳕基本不能恢复如初了,故而出此阴招。 一步一步,一环一环,都是精细的打算。 只是,轻歌非常的好奇,夜歌一颗废子,何至于要此人兴师动众,甚至不惜暴露一些潜在的势力,也要救出夜歌? 轻歌当然不相信什么感情,必是有利益牵扯! 轻歌敛起了心绪,轻呷了一口茶,随即略带痛心地望向罗三叔。 “那神主泯灭人性,惨绝人寰,活埋之举尤为天道仁义,罗三叔,晚辈怎能看着无辜之人丧身黄土,若非万不得已,又怎会迢迢而至九界,深夜来见三叔,便是于心不忍。若今日晚辈见死不救,又怎配为东帝?”轻歌表现出满脸的痛苦,还有些许的无可奈何。 见此,罗三叔叹息,轻点头:“你年纪虽小,却是个不错的帝王人才。” 轻歌起身,站在大厅的中央,朝着罗三叔拱起双手:“晚辈恳请三叔相助。” “姑娘,我说了,此事若仅仅只是神主与三宗之事,我现在就去九界,给神主一个教训。”罗三叔压低了嗓音,透出不悦。 罗三叔拿出了此前的锦袋,把锦袋打开,里面是一枚元晶。 “此元晶没有任何炼化的痕迹,元晶之气格外充沛,边边角角都是新裂的痕迹,想必是元晶矿脉下刚割下来的。你是想告诉我,你有元晶矿脉?”罗三叔问。 轻歌点头:“正是。” “你不怕我把事情说出去?”罗三叔道:“到时候,你只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轻歌微沉双眸,许久不语。 “果真是年轻,怕了?”罗三叔冷嗤。 他久闻夜轻歌之名,却没想到如此愚昧,看来,传闻不可信也。 罗三叔嘲弄道:“我罗某人的确爱财,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绝对不要。更何况,即便爱财,也要适可而止,若为财亡,便是本末倒置之事。夜姑娘,我罗某人不是个糊涂人,即便你以元晶之矿为诱,我罗某人哪怕心动,却也不想去白白送死啊。你为东帝,去过青莲和神月,难道不明白个中道理吗?” 罗三叔的话语里,透着深深的失望。 还以为年轻一辈中,终于出了个了不得人。 怎知,只有一腔英勇,毫无谋略才华,实在是叫人失望。 罗三叔把元晶放在了锦袋内,丢在轻歌脚边:“夜姑娘,回去吧,元晶矿脉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三宗弟子的命,便要看天意如何了。你既为我而来九界,我理应把你安然无恙的送回去。今日一别,余生永不相见。而今日之见,便当作从未有过吧。” 轻歌望着落在脚边的锦袋,浅笑一声,蹲下身子把锦袋捡起。 罗三叔感到诧异。 轻歌拍了拍锦袋上的灰,旋即把锦袋收起。 “三叔忧虑,不过是因为此次三宗弟子活埋之事,牵扯甚广,甚至有可能牵扯到青莲易主罢了。”轻歌缓步而移,走至椅上坐下,把杯子里剩下的凉茶喝完。 罗三叔双眸微亮,原来,她早已看清,只是不曾言说。 “三叔,你既知我乃青莲大帝姬,青帝未婚妻,赤炎的女儿,便该明白,我终有一日,能突破长生。”轻歌风轻云淡地道。 “突破长生,实在可笑,哪怕你能突破长生,若无千年的时间用来专心修炼,亦是不可能的。”罗三叔道。 轻歌虚眯起双眸,“看来,三叔是不愿帮我了?” “夜姑娘,不是不愿帮你,是我罗某人贪生怕死,接下来只想着好好养老,度过晚年。”罗三叔把话说得漂亮,可见不如其长相那般憨厚,是个狡猾的。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轻歌这般说,倒是让罗三叔有些措手不及了,暗戳戳地观望着轻歌,想着这姑娘脑子里在打着什么小九九。 “算了?” “嗯,算了。听说三叔是爱酒之人,晚辈特地带了两壶好酒。”轻歌笑着拿出两个白玉酒壶,里面装着满满的美酒,皆是轻歌所爱的断肠酒。 把两壶断肠酒拿出来后,轻歌眉峰不可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心里是满满的肉疼之感。 虚无之境里的断肠酒,已无多少了。 她只知墨邪在北灵境地,然而,从半年前开始,北灵境地内所有与墨邪有关一切,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全都消失不见。 而墨邪这个人,好似从未出现在北灵境地过。 关于此事,外界有着许多的传闻。 有人说,北灵邪王化作蝴蝶飞走了。 还有人说,北灵邪王因相貌英俊,被女王囚禁为男宠,因不想让其他女人看见邪王的容貌,故而戴上一生都无法取下的面具。 …… 就这样的,墨邪宛如一阵风,消失于莽莽天地,再也无法找寻。 在此期间,轻歌尝试了许多次,终是没有结果。 望着面前的两壶断肠酒,轻歌心内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甚是惆怅。 第2933章 欲擒故纵 断肠酒越喝越少,即将见底。 而轻歌再不敢如以前那般牛饮,喝一杯便少一杯,只得偶尔上瘾时小酌两口。 罗三叔看了眼白玉酒壶,略带不屑,面无表情,淡淡道:“姑娘,酒便罢了,我这人,只爱喝自己酿的酒,那些世俗烈酒,我是一滴都不想沾。” 轻歌似是没有听见罗三叔的话,拿出白玉酒杯,倒了一杯,走至罗三叔面前,置放于桌面。 “一杯若入不了三叔的眼,我这便把酒带回,只是,断肠酒是我此生最爱的美酒,再无他人之酒可媲美。我一直都很想看看,到底是这断肠酒好喝,还是三叔酿的美酒更胜一筹呢。”轻歌轻笑道。 “小丫头,到底是年轻了,我的酒,一般人是没那个口福尝的,你这烈酒,入不了我的眼,尝这种酒,是对自己的不负责。”罗三叔尤为的嫌弃,轻飘飘地看了眼杯内断肠酒,甚至还挪了个位置,远离此酒。 轻歌若有所思,眸光自罗三叔的脸上一扫而过。 罗三叔的精神状态与气色,看起来特别的不好,仔细观望,便能发现他整个人都是虚的。 人的气色,与多种原因有关,譬如内调之物,再譬如精神状态,或是睡眠质量。 轻歌钻研炼药一道,也有些时间,疑难杂症不好说,罗三叔这种症状,倒是能一眼看懂。 轻歌了然于心,眉间散放着自信的光彩。 “看来三叔除了自己酿的酒,再也没有喝过他人之酒,难怪……”轻歌啧啧叹息。 “难怪什么?”罗三叔问。 “难怪三叔不敢喝喝看这断肠酒,只怕三叔喝了,便会觉得此乃人间美酒,远胜三叔所酿之酒。”轻歌摇头笑道。 说及美酒,罗三叔的脸都变了。 罗三叔对自己酿造出的酒,格外的自信,早年倒是喝过一些别的酒,都是世间出名的美酒。 然而,那些所谓的美酒在罗三叔的眼里,亦是劣酒,不堪入口。 罗三叔实在喝不下去了,故而钻研酿酒一道,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倒是成了千族里最为出名的酿酒师。 罗三叔并不以酿酒为业,所以不卖,而三叔之酒,千金不卖,一杯难求。 “三叔不敢喝,便罢了。”轻歌豁达,提起酒壶便走。 罗三叔眯起眼眸,“站住。” 轻歌脚步猛地顿住,不解地望着罗三叔:“三叔,晚辈劝你,还是不要喝了,晚辈怕你会爱不释手。” “你这丫头刻意的激将法,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便让你看看,你这什么断肠酒,一文不值,毫无美味可言!”罗三叔端起桌面的白玉杯,将酒水一口饮尽,早已酝酿好的措辞正要说出,话到嘴边,却是无语,只余惊讶。 罗三叔猛地望向轻歌,却见轻歌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此酒…… “此酒只应天上有,入口醇香,进腹浓烈,仅此一杯,便是回味无穷,似有百种滋味,一口酒,倒是能喝出人生的不同滋味,倒是稀奇。”罗三叔看了看见底的酒杯,再看向轻歌手中的酒壶,目光微闪,吞咽口水,欲言又止…… 轻歌摇晃着酒壶,隐约可听见酒水微荡的声,轻歌故作姿态地叹气:“看来这酒,当真入不得三叔的眼,何不如倒了。” 轻歌作势便要倒掉酒水,刹那间,罗三叔把两壶酒给抢了过去。 “三叔?”轻歌讶然。 “既是好酒,怎能浪费。”罗三叔说至此,喃喃自语:“断肠酒,好个断肠酒,的确有断肠伤心的滋味,一口酒,倒是喝出了百种人生,若非百年阅历,痛彻心扉后的沉淀,怎能酿出此酒?夜姑娘,可否告知,酿出此酒之人,是谁?” “一个朋友。” 轻歌不再言笑,凝起神色,望向深夜的远方:“那一年我锒铛入狱,被迫断头台。眼见大势已去,必死无疑,断头台上,春风不再,他前夜酿此美酒,名为断肠酒,于断头台上赠饮,亦是饯行……” 罗三叔猛地愣住,他酿酒多年,倒是明白一件事,没有故事的酿酒师,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酿酒师。 每一种闻名天下的美酒,背后都有着各不同的故事,或是悲哀,或是欢乐,由酒入味。 轻歌走向屏风后的案牍,铺开白宣纸,研磨执笔。 “你这是做什么?”罗三叔眼神犀利地望着轻歌,不知轻歌此举何意。 轻歌执笔写下几行字,随即放笔取纸,待黑墨风干后,将宣纸递向罗三叔。 “我看三叔气色不对,应是常年难免,不得好好休息,此药方能够有效的缓解此症,三叔不妨试试。”轻歌道。 罗三叔看了眼白纸黑字写着的药材,冷哼了一声:“这难免之事,我都去药神殿找过医师,他们都束手无策,你能有办法?” “事关三叔,何妨一试?”轻歌微笑。 “那便试试。” “夜深了,时候不早,晚辈告辞了。对了,元晶之事,还希望三叔不要说出去。整个东洲地底,俱有元晶,我已打算卖给四海拍卖场。”轻歌拱手,笑着说完转身离去。 罗三叔的面色,陡然一变。 “姑娘,且慢……” “……”轻歌回头:“三叔可还有事?” 罗三叔的声音,还在颤抖:“你方才是在说,整个东洲地底,都有元晶?” 他只以为,是寻常的元晶矿,的确让人心动,却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然—— 若整个东洲地底都有元晶矿脉,那种价值,可不是能用财富来形容的! 罗三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发现屋内已无那女子的身影。 罗三叔左右看去,只见一小侍从外走来,罗三叔问:“夜姑娘呢?” “姑娘回去了,说是未能说动三叔,实在是遗憾,打算去找九界的其他人呢。”小侍说:“我就说,我们三叔已经决定的事,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任由那丫头如何说,都打动不了我们三叔。” 啪的一声,罗三叔一巴掌打在小侍的脑壳上,打得小侍头晕眼花,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夜姑娘追回来!”罗三叔又急又怒。 第2934章 她的劫难到了 罗三叔踱着步子在屋内走来走去,焦头烂额,等待着小侍带来的消息。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小侍急急忙忙赶来。 “人呢?”罗三叔两眼一瞪,不见憨厚老实之态,急忙问道。 小侍擦了把汗,喘着气,欲哭无泪:“走了。” “走了?走哪了?”罗三叔更急了,一块送上门的肥肉,眼睁睁的走了。 罗三叔恨不得给自己的脸来几巴掌,让自己作! 小侍急得都要哭了:“三叔,适才我追着跑出去,瞧见夜姑娘去了张府。” “张府……这……”罗三叔愠怒:“这丫头是不是疯了,那等事怎敢再与人说,不怕那些个心存不轨的害了她?” 罗三叔又一掌打在小侍身上:“备轿。” “三叔要去何处?”小侍委屈地摸着脑袋,只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三叔给打成傻子。 “张府!” 白月幽幽,夜色深深。 九界张府。 罗公轿辇停至张府门前,罗三叔不苟言笑,冷着脸走下轿辇。 “罗三叔?”门前守卫看见罗三叔,行礼过后道:“三叔且等,我这就去禀报张公。” “不必了,我是来寻人的。” 罗三叔往前走,几名守卫欲拿出兵器拦住,罗公府前来的护卫们全都亮出兵器。 “怎么?我罗某人在九界已无说话之地了?来个张府,见个张公,还得层层禀报,缓缓等候?”罗三叔怒喝。 “哎哟,这不是罗兄嘛。”府内走来一名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男子身后,跟着熙子言和轻歌。 罗三叔看见轻歌,皱眉,不悦道:“过来。” 轻歌天真无害地眨了眨眼,“三叔这是怎么了?” 熙子言抿着唇,左看右望,便觉得今夜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诡异。 方才,他一直在罗公府前等候,许久,轻歌快速走了出来,嘴里还说些什么要去找旁人谈。 见到他后,轻歌问他,九界有哪些人与罗三叔有过节,熙子言说完后,轻歌拉着他直奔张府。 轻歌敛起张狂傲骨,倒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有熙子言带她上门,剩下的事她自然能搞定。 张公见罗三叔盛气凌人,再看无措慌张的几个张府守卫,张公不再笑脸相迎,冷声喝道:“罗兄,我张府,可没人惹你吧?三更半夜,你带着人兴师动众气势汹汹而来,是要拆我府邸吗?” 轻歌站在张公面前,笑望着罗三叔:“张公甚好,还想张小公子娶我。” 熙子言:“……”小包子知道快有后爹的事吗? 罗三叔:“……”三叔实在想不明白,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丫头怎么把张公的儿子都要拐跑了。 张公瞧见轻歌,眯起眼睛笑道:“这丫头的确不错,据说是子言的姐姐,若能为我张家儿媳,倒是良缘。” 罗三叔狐疑地盯着张公看:“除此之外,你们还谈了什么?” “关你屁事。”张公颇为不耐烦了。 突地,张公望着了轻歌半天,再仔细盯着罗三叔看:“罗公,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丫头了吧?人妙龄女子,你都一大把年纪了,你害不害臊?吾儿也算是你侄儿,你跟侄儿抢媳妇,传出去不怕千族人笑话你罗三叔吗?” 罗三叔被张公说得面红耳赤:“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 二人水火不相容,唇枪舌战。 轻歌浅笑,“张公,晚辈过些日子再来拜访你,今晚叨扰了。” “我那傻儿子不在,下一回,你等他来。”罗三叔道。 “好。”轻歌嫣然而笑,“子言,不要打扰两位大人了,我们该走了。” “是,姐姐。” 轻歌与罗三叔擦肩而过时,眯起眼睛,如狐狸般而笑。 轻歌并未发现,黑夜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眸,正悄然地观察着这一幕。 那一道曼妙纤细的身影,站在高墙之上,白衣飘飘圣洁如雪,一双玉手负于身后。 她的美眸,始终望着轻歌,直到轻歌与熙子言,消失在夜色里。 “圣女。”少女身后,出现一个老者,为她披衣:“起风了。” “她来了。”莫忧深深地望着轻歌离开的方向。 “我看见了。”老人声音沧桑。 这一老一少,轻歌曾经见过。 马夫爷爷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她的劫难到了,我能为她做什么?”莫忧问。 “你能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再来保护她。” “我的身体,已经这么糟糕了吗……”莫忧瓮声瓮气般,轻语喃喃。 老人扶着莫忧离去,莫忧一步三回头,满是眷恋。 “我想见她。”莫忧又道。 “不是时候,会惊动其他人的。”老人说:“她的身上,有梦族族长的术法。” “怎会如此?那本术法,不是早已消失不见了吗?”莫忧瞳眸微眯。 老人犹豫少顷,道:“是机缘所得,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 轻歌行走在夜色里,感到有些异样,回头看去,除却茫茫夜色外,什么也看不见。 轻歌眸光微微暗淡,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轿辇飞奔而来,带起了罡风,罗三叔从轿辇上走下来,“夜姑娘,借一步说话?” “三叔,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大好吧?”轻歌笑道。 罗三叔:“……” 怎么感觉他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个呢? 熙子言和罗公府的小侍们,都感到无比的惊讶。 不该是此女来求他们三叔吗?怎么反过来了? 一个个满头雾水,不知所以。 “夜姑娘,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谈谈。”罗三叔道。 轻歌浅笑:“三叔,我有一朋友呢,特别仰慕你,就想喝一口你酿的酒……” “姑娘放心,我罗公府别的没有,酒可多得是,姑娘想要多少,便有多少。”罗三叔急道。 小侍们大跌眼镜,呆若木鸡,因惊讶张开的嘴,似可塞石。 谁人都知,罗三叔嗜酒爱财,自己酿的酒,纵然再多,一滴都舍不得给旁人喝。 能让罗三叔说这番话的人,世间可没几个? 跟在罗三叔身旁许久的小侍,却是对轻歌刮目相看了。 此女,绝非凡物。 就连熙子言也没反应过来,甚至不知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一会儿罗三叔,一会儿张公,都是嫉妒难缠的人,怎么就摆平了呢? 实则是轻歌,曾经翻阅青莲资料的时候,顺带看了眼九界。 好在她观察细致入微,过目不忘,知道一件隐晦的事。 罗公之子,之所以久久未娶,是因为‘不举’。 轻歌想到,雄霸天曾经有一段时间钻研过这类事,便把雄霸天的药方拿了出来。 名为,霸药。 霸天出手,专治不举。 故而,轻歌能让张公笑脸相迎。 之所以来这么一遭,目的也是在罗三叔,只为化守为攻,化被动为主动罢。 如今看来,效果甚好,心急的不是她,而是罗三叔了。如此一来,罗三叔便不能讨价还价,或是坐地起价了。 第2935章 谁家心深 黎民破晓时,轻歌再度乘坐轿辇来到罗公府。 “你所言,可是真的?”罗三叔不确定的再次问道:“整个东洲地下,都有元晶矿脉?” “三叔,寻常人得到这样的财富,必是累赘灾害,而这笔财富在我手中,我能把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轻歌坐在椅上,交叠起双腿,浅笑道。 “你也知道,三宗弟子之事,关乎青莲王一位,我若出手,只怕难以出身,到时自身难保,可就得不偿失了,纵有万贯家财,若无命花,也是白搭。”罗三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轻歌淡淡地道:“三叔,扪心自问,你当真能不在乎那数万人的死活吗?我与青莲王以及神女暗中有联系,即便你出了手,也没人会动你,动你便意味着暴露自身。三叔,你只需代替九界,维护公正,即可。其余的事,都交给我来办。至于元晶之事,我可承认,三叔若助我开采元晶,每当我开采出元晶,必然有源源不断的元晶,流入罗公府,助罗公茁壮。” 罗三叔激动过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几近犹豫,始终没有确定回答。 轻歌倒也不急,品着香茶,耐心等候着罗三叔的答案。 事关重大,罗三叔思前想后是必然的,故而,轻歌要去一趟张公府。 罗三叔应当明白人为财死的理儿,张公若知元晶之事,一定会相助轻歌。 便是说,除却他罗三叔以外,九界依旧有许许多多的人,愿意出手帮助。 倒不是说道义,只不过是贪财罢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定有许多人,为之富贵,舍身犯险。 罗三叔在悄然权衡利益—— “三叔,合作是你情我愿之事,我不逼迫你。”轻歌再次起身,坦然道:“晚辈承认,前去张公府,亦是为了让三叔放下负担。晚辈所做一切,不是为了对抗青莲的某位人,也不是和神主唱反调,只是我亦身为药宗大师姐,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修炼者,明明有相救的能力,又怎忍心看数万生命死于黄土之下?三叔,我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明日,我便动身前往天域。” 罗三叔诧异。 轻歌去张公府,显然是激将法,罗三叔自然明白。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姑娘,竟会坦诚相见。 罗三叔细细打量着轻歌,女子的眉眼,微染如花般的妖冶,更有着如铁般的坚毅。 那双眸里,只有满满的真挚。 此时,她不是东帝,亦不是青莲大帝姬,只是一个相救无辜人于水火的普通修炼者罢。 “三叔放心即可,哪怕三叔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不会去寻找他人。鸟为食亡,人之贪婪,除却三叔以外,晚辈再也不相信其他人!”轻歌弯腰鞠躬,迈动修长的腿走出罗公府。 熙子言为轻歌披上绒衫,轻歌拢了拢衣裳,感受清晨的冷风,面朝熙子言,微微一笑。 轻歌乘坐骄辇,离开了罗公府。 罗公府内,罗三叔一人,独坐在大厅,呆讷地坐着,不知想些什么。 蓦地,罗三叔端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杯酒,烈酒入口,是为断肠。 饮了一口酒,罗三叔拿出轻歌给的药方,递向了小侍:“抓取药材熬药试试看。” 小侍拿着药方,抓药熬药,不多时端着一碗药汤,放在了罗三叔床榻边的柜上。 罗三叔坐在床榻,想起了年少时父亲的教诲。 ——为父不求你为大英雄,却也不可活的窝囊。 “三叔,药熬好了。”小侍额头顶着巨大的包,轻声开口道。 “嗯。” 小侍躬身退出去,罗三叔端起药汤喝了一口。 味道微涩,过咽喉后,唇齿留着淡淡的药香味。 药碗见底,罗三叔躺在床榻,安心休眠。 他闭上眼后,出现了血腥残忍的画面。 黄土挥洒,铁锹扭动,无辜的年轻人们,全被活埋。 罗三叔猛地睁开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房,继而闭眼休憩。 他以为,会不得休眠,或是一如往常,梦魇缠身。 谁知晓,这一睡,便是第二日了。 罗三叔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还有几分头疼,但一觉睡到现在,浑身都是难言的舒畅。 “三叔,你醒了?”小侍闻声而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三叔,是正午呢。” “才睡了半日吗?”罗三叔自言自语。 小侍连忙摇头:“非也,三叔,你已睡了一日多。” “这么久?”罗三叔猛地坐起,掀被下床,一面整理衣衫,一面问道:“夜姑娘呢?” “姑娘应该回天域了吧。” “去,备好十坛酒。” 罗三叔说完,飞掠出去,直奔向熙子言的住所。 简陋破旧的屋子里,轻歌修炼完毕,活动了下筋骨,笑望着熙子言:“时候不早了,该走了。” “三叔呢……”熙子言欲言又止:“还是说不动他吗?” 轻歌满面的笑容:“不怕,他会来的。”她笃定地道。 熙子言眉染疑惑,满是不解,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话,起身带轻歌前往诸神天域。 “姑娘,夜姑娘,且慢……”远远地便传来了罗三叔的声音。 熙子言双眼一亮,再看向轻歌,轻歌似笑非笑,一点儿都不意外。 “晚辈见过九界罗公大人。”轻歌娉娉而立,盈盈行礼。 “姑娘这是前去天域?”罗三叔问。 轻歌点头:“正是,三叔前来此处,是为……?” 罗三叔喘了口气,笑了:“姑娘,我答应你。” 熙子言眸光微凝,满是诧异之感。 罗三叔在九界是最难说话的人,轻歌何至于这般轻而易举的说动他?熙子言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熙子言倒是会心了然,过去的这些年,令他惊讶的事,还少吗? 轻歌弓腰:“晚辈替数万三宗弟子,谢过罗公救命之恩,此恩必涌泉,晚辈没齿难忘。” “何必说这些,不存在恩情一说。我不会狮子大开口,但你承诺过的可要作数,开采的元晶,必要分流一部分来罗公府。”罗三叔道。 “这一点,晚辈可以向三叔保证,只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三叔……” 闻言,罗三叔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听说罗公府上,有皇族遗留下来的冰霜结界,三叔应该知道,开采元晶,兴师动众,若无高品结界相助,隔绝外界的探听,会被人知晓的。”轻歌露出了懊恼的神情。 古龙同情地看了眼罗三叔。 傻。 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分流元晶给罗三叔,怎会有这么好的事? 夜轻歌的真实目的,并不是那些三宗弟子,而是罗公府的冰霜结界。 若有结界在手,开采元晶,犹如天助,不必再担惊受怕。 第2936章 半妖之病 罗三叔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望着轻歌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前的女子亭亭而立,眉目含笑,明媚生辉。 偏生,那笑,叫罗三叔瘆得慌。 怎么突然有一种上了当的错觉呢? 冰霜结界,算是他压箱底的宝物之一,怎能轻易拿出? 曾经千族偶出动荡之事,有龙族血脉者前来求他的冰霜结界,罗三叔都不肯拿出。 宝物是他的命,怎可拱手让人? 偏生轻歌也不是要,大概意思是个借。 只是……罗三叔深深的怀疑着,借了出去,是否能拿回来? 果不其然,轻歌下一句话便是:“三叔,晚辈只是暂借,开采完元晶后,便完璧归赵,归还于三叔。” 熙子言往后退了几步,担忧地看了眼姐姐。罗三叔可不是糊涂人,轻歌这样明目张胆的‘敲诈’,只怕罗三叔绝对不会上钩的。 “三叔,你想想看,开采元晶,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若是出了事,便无元晶流入罗公府,三叔岂不是亏大了?”轻歌说道。 罗三叔的脸色完全的变了。 本以为只要意思意思的救一下三宗弟子便行,怎料这丫头还打冰霜结界的主意。 “真的只是借?”罗三叔问。 “自然。”轻歌点头。 罗三叔咬咬牙,忍痛割爱:“好,便暂借于你,到时务必完整归还于我,否则我饶不了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轻歌笑容灿烂若朝阳:“三叔放心,晚辈一定会保护好冰霜结界。” 罗三叔原路返回,去取冰霜结界,在这个时间段里,罗公府的小侍拿着十坛酒来。 “罗家酒,寻常人是喝不到的,千金难求,姑娘可要珍惜。”小侍笑道,也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姑娘,绝非简单的人物。 当然,除此之外,轻歌也算是在九界出名了。 九界人人相传,熙大人熙子言的姐姐,妙手神医,炼制霸药,专制不举,还能无副作用的壮.阳。 此消息传开,诸多男人们,纷纷踏步熙子言的小院,只想一见佳人,求一味霸药。 片刻后,罗三叔匆匆而至,手里拿着一条宝蓝珠玉的手镯,放在了轻歌的掌心。 轻歌明白,冰霜结界,便在手镯里。 “子言,你便与姑娘一同前去诸神天域,我会在九界通报神主此举,天域若有什么事,子言可第一时间来告知我。”罗三叔正色道。 “是。” “……” 熙子言与轻歌重回天域。 这一趟九界,轻歌算是赚的盆满锅满。 在回去的路途,轻歌摸着下巴暗暗思索,定要雄霸天好好研究一下不举之药。 雄霸天是这方面的能手,这类病症,最能赚钱了,尤其是开个天价。 轻歌思量着千族中,会有多少不举之人。 熙子言见轻歌认真沉思,便认为轻歌在思考三宗弟子之事,不敢叨扰到轻歌。 轻歌没有直接回到夜神宫,而是去了前南洲荒地,见了一面刘芸嫦。 “东帝,你回来了?”刘芸嫦看见轻歌,甚是激动。 轻歌把藏有冰霜结界的宝蓝手镯给了刘芸嫦:“九界罗公的压箱底宝物,冰霜结界,设在开采元晶之地,便无人能闯来。” “冰霜结界,竟有这样的好东西?据说是开天皇族的宝物!”刘芸嫦两眼放光,并没有接过宝蓝手镯:“此等贵重之物,交由我来处理,只怕不大好?” “怕什么,刘将军,我相信你的办事能力。”轻歌道。 “你倒不怕我夺宝就走?”刘芸嫦揶揄浅笑。 轻歌耸了耸肩:“借来的宝贝,你能夺走,也是本事。” 刘芸嫦哈哈大笑,正要说话,似想起了什么,满脸严肃道:“定北郊出事了。” 定北郊…… 关押三宗弟子之地。 亦是欲要活埋数万弟子的地方! 轻歌收起了笑,面罩寒霜,冷若凛冬。 “三日后,活埋三宗弟子。”刘芸嫦道:“就在昨日傍晚,神主说三宗弟子,感染半妖之冰,需要活埋火化。我已经派人去查探定北郊的消息了,不知半妖之病,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可就难办了。” “若是真的,神主此举,无疑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是要得到天下人的掌声。若无半妖之病的罪名,神主活埋无辜人,便是惨无人道,该遭天下人的谴责。想必神主也是怕,所以来此一遭。”轻歌冷笑。 对于这些事,迟早是要来的,轻歌亦不意外。 此刻,一人骑马,疾驰而来,迅速抵达轻歌与刘芸嫦的面前。 身穿盔甲的士兵神色肃穆,风尘仆仆,翻身下马后,单膝跪地:“在下拜见东帝,见过刘将军。” “这便是我派去定北郊打探消息的士兵。”刘芸嫦说完,看向士兵:“定北郊那里如何了?” “回禀东帝,将军,定北郊数万人,的确感染了半妖之病。”士兵急道:“而且病情非常的严重,在回前南洲荒地的途中,我得知消息,神主诚邀钟林王,黑暗殿主,幻月宗主,天启王前去定北郊,共同见证这一幕。” “半妖之病吗?” 轻歌咬牙切齿,眼中迸射出愤怒的光:“神主,该死!” “歌儿,你对此有疑虑?”刘芸嫦问。 轻歌后退数步,嗤笑出声:“好端端的人,怎会感染半妖之病,神主敢叫钟林王等人前来亲自见证,便说明染病是真事。这绝对不是意外染病,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是说,神主放出病源,让三宗弟子染病,再以此为理由,铲除三宗弟子?”刘芸嫦问道:“这种毫无人性之事,神主当真能做得出来吗?奸诈恶毒,怎配为尊?” “他都能活埋数万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轻歌双手攥拳。 若理由是半妖之病,便意味着神主出师有名。 那九界罗三叔,就没有资格来管理此事了。 事情,推至了高潮,同时,也是最棘手的时候了。 轻歌站在一望无际遥遥无边的荒地上,一袭黑裙而立,头顶温暖青阳,眸色里隐隐着薄雾清烟。 没人知道,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里,藏了什么。 而此刻的她,又在思考什么。 良久,眼底有杀伐之光一闪而过,刹那间,天地杀风四起,寒芒凛冽! 第2937章 共荣辱,同生死 关于半妖之病,是修炼者们最恐惧的一种病,类似于瘟疫。 顾名思义,最早传自于半妖。 所谓半魔半妖,俱是人类与妖.魔结合而产生的生命体。 这种生命体,存活的几率相当小,自出生始,拥有着一半人类血脉,一半妖魔血脉。 而有一些半妖、魔,生来便感有疾病,此被称之为半妖之病,可传染于每个种族,亦叫人闻风丧胆。 半妖之病,与梦族的千毒瘟症,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传染性尤其的强,据说,千毒瘟症内,还包括半妖之病的病源。 想至此,轻歌不由得开始思考,半妖之病的来源,是否与千毒瘟症有关。 兴许,背后人的手中掌控着千毒瘟症的病源,只是不敢对三宗弟子下毒罢了。 毕竟,若三宗弟子数万人震的感染了千毒瘟症,那等后果,不堪设想,不出数日,整个诸神天域,必被传染。 所以他们放弃了千毒瘟症,用了毒性稍小的半妖之病,不过即便如此,依旧叫人闻之色变,不敢靠近。 在很早以前,钟林山、四部、神域、天启海,四大势力联合在一起,下达最高级别的封杀令。 所有感染半妖之病者,不论人类还是半妖魔,一律处死,杀无赦! 而关于千毒瘟症,也只是轻歌的一个猜想,并未得到证实。 这个想法,却是非常的大胆与冒险。 若事实当真如此,轻歌不得不考虑一下,梦族被屠族的事,是否另有隐情? 轻歌忽然想到,神月王给她梦族术法的典籍,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传承梦族的术法吗? 还是,别有他想? 或许,梦族被屠之事的真相,终有一日会浮出水面,在此之前,需要一个关键人物来推波助澜。 莽莽荒地上,分明站在炙热烈日之下,轻歌却感到了手脚冰冷。 她所经历的桩桩件件的事,看似荒唐,毫无章法,实则,早已贯穿始终,全部连接在一起,丝丝缕缕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月的大网,让她逐而窒息,无力呼吸。 “歌儿,现在要怎么办?”刘芸嫦说完,似是又想起一件事,道:“三宗前辈们,已经私下集结部队,前往定北郊,拯救三宗弟子们。我已派人请他们回来,他们只说,要与三宗弟子共生死。他们让我跟你带一句话,生死有命,不论三宗的结局走向如何,请你一定自保,不要插手三宗之事。神主有备而来,贸然插手,只怕会踩进神主的陷阱里。而他们明知是陷阱,却无时间去布局反杀,唯有同生共死,方不愧心。” 轻歌皱起眉头,紧抿着双唇:“不是跟他们说了,此事交由我解决吗,怎能擅自做主,前去危险之地,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言语间,满是愠怒。 轻歌咬咬牙,一甩袖,满身的怒气无处发泄。 刘芸嫦宽慰道:“他们也是担心你,虽然你有逆天之力,却也怕你以身犯险。你如今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乃东帝,有着野心和壮志,一旦有危险,将会涉及东洲所有的子民。” “刘将军,冰霜结界在你这里,你继续开采元晶不要停,定北郊之事交由我。”轻歌微蹙眉。 刘芸嫦满目担忧:“神主出师有名,半妖之病惊动整个诸神天域,纵然请来了九界的人,也是无处说理,更何况神主背后有青莲。歌儿……你不必太在乎所有人的生死,成大事者,终要取舍,舍弃三宗弟子,保下东洲和自身,方为明智之举。” “我何尝不知?”轻歌摇摇头:“滴水恩,必是涌泉相报。东洲危难,三宗前辈不顾神域宗府的惩罚,前来东洲相救,不论战况如何,这一点恩情,我自然铭记在心。如今三宗陷入危难,我怎能袖手旁观,事不关己,岂非小人行径?诚然,我夜轻歌,不是什么深明大义浩然正气的君子好汉,至少,我该明白,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哪怕一去无回,也必须往前走。” 轻歌说完,深深呼了口气,从容面颊,浮现淡淡的笑容。 不悲不喜,却有着凛然为王的气势,由内散发,与生俱来,让人不由自主的选择膜拜与臣服。 轻歌从空间宝物里,取出三壶罗家酒。 “九界罗公亲手所酿,你且拿着。” “这酒……你真的拿到了……”刘芸嫦诧异,都说九界罗公,最不好说话了,夜轻歌竟能一次拿来三壶。 “你若想喝,饮之不尽。”轻歌微笑道:“刘将军,我的后背,便交给你了。你乃东洲大将军,若我不在东洲,东洲之事你可以全权做主,我相信你的能力,也不担心后院起火。” 刘芸嫦眼眶微红,单膝跪地:“东帝,你且放手一搏,放心前去定北郊,东洲后院,元晶矿脉,我自会替你全部处理好,盼你凯旋。我刘芸嫦,此生必与东帝,共荣辱,同生死,不惧世间邪!” 轻歌笑着点点头,轻拍刘芸嫦的肩膀。 “刘将军啊……” 终是欲言又止,而一切,俱在不言中。 剩下的话,轻歌不说,刘芸嫦也懂。 看似明日繁华锦绣山河的东洲,实则如脆纸一般,一点即燃,一捅便破。 轻歌身轻如燕,足踩血魔花,离开了荒芜的前南洲之地。 刘芸嫦仰头望去,那年轻女帝,渐行渐远,刘芸嫦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满眼都是坚定之色。 轻歌没有直接去定北郊,而是回到了夜神宫,见雄霸天。 雄霸天一心钻研精神之道,不像以前,经常熬夜看医书。 “师父,你来了?”雄霸天两眼一亮。 靠在旁侧贵妃榻上的雪女,睁开银瞳:“定北郊之事,你不可插手,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轻歌看了眼雪女,转而望向雄霸天,拿出一叠资料:“这是都所有与半妖之病有关的资料,距离处刑,还有三日,这三日里,闭门造车,钻研此病,找寻解药。” “师父……半妖之病,无药可解。”雄霸天下意识道。 “身为一名医师,唯有庸医,才会说出无药可解。接下来的时间,我会与你一同研究半妖之病,必须找到解药!” 如果治不了半妖之病,轻歌就算去了定北郊,也是于事无补。 雄霸天眸光微闪,旋即点头:“师父教训的是,霸天一定会找到治病之方!” 第2938章 我娘不让我跟傻子玩 听到雄霸天的回答,轻歌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走出此屋。 而雄霸天则是满脸严肃,全神贯注的钻研半妖之病。 雪女走来,蹙起雪霜般的双眉:“不是说无力回天吗,如此说来,再钻研此病,岂非歧途?无用之举?” 雄霸天自资料中抬起头来,双眸明亮,凝望着雪女,道:“阿落,师父说的对,身为一名医师,不应该在任何的疑难病症前束手无策,哪怕是不可能治好的病症,也该仔细钻研着。既有病症,就该有治病之法。” “三日时间,当真能找到?”雪女冷笑:“神主有备而来,且来势汹汹,应当放弃那数万人,才是明智之举。” 雄霸天看着雪女许久,沉默了片刻,才道:“阿落,你知道吗,在药宗,师兄弟们与我之间,的确偶有摩擦,但人性不至于太坏,数年的接触下来,与一些师兄弟相互照应,也有了一点儿感情。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身死定北郊,我是做不到的。” 雪女皱着眉,满脸冷色。 “阿落,我是不是又惹你不高兴了?”雄霸天急了,小心翼翼地问。 雪女认真而专注,眼神且冰冷地望着雄霸天,雄霸天稍有局促,手足无措,表现出忐忑不安的样子。 良久,雪女轻笑一声,走至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半身朝前倾,柔软的红唇蜻蜓点水般在雄霸天的额头落下一吻。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尽力去做。” 闻言,雄霸天双眼一亮,诧异地望着雪女:“阿落会怪我吗?” “小天重情重义,我怎会怪你?”雪女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笑道。 那一刻,望着女子明媚如清辉般的笑容,雄霸天的心脏咯噔一跳,耳根子通红滚烫。 大概,这便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吧。 “阿落,你真好……” 雪女不再叨扰雄霸天,走出了房屋,让雄霸天一个人专心看书炼药。 三日的时间,寻找治病之法,太难了。 雪女想去看看,轻歌在做些什么。 勤政殿里,轻歌翻阅史书,寻找所有与半妖之病的记载。 “阿落,你来的正好,替我去一趟四海城,找蓝尾,要她帮忙寻找所有与半妖之病,还有千毒瘟症有关的资料。”轻歌头也不抬,一面看,一面说。 “好。”雪女温和地道,转身离去,前往四海城。 不多时,柳烟儿、龙释天前来勤政殿。 “见过东帝,吾帝万岁。” 二人不约而同,异口同声道。 在这勤政殿,君是君,臣为臣,不可乱常纲。 走出勤政殿,这个威震八方的帝王,依旧是他们最心疼的小歌儿。 “柳爷,释天,你们且帮我做一件事,把三宗前辈,段芸等前辈带回夜神宫。我会派映月楼的杀手军队给你们,若是必要的话,把他们捆绑来夜神宫。”轻歌道。 柳烟儿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点头,“是。” 二人走出勤政殿后,梁萧、帝云归并肩来到殿内。 “东帝。” 听得二人参拜之言,轻歌抬眸淡淡地望着他们。 “青月学院的进程,必须加快,东洲的制度,也得尽快推行。”轻歌道。 “是!” “……” 勤政殿里,只剩下轻歌一人;或是翻阅书籍,或是查找资料,或是蹙眉深思…… 看得有些乏了后,轻歌便拿出医书来看,又淬炼了一会儿青莲异火。 古龙从未见过这么拼命的女子,即便深处高位,也不松懈,哪怕光芒万丈,依旧看重每一个人的生命。 皇权至上,弱肉强食,大多数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便会漠视生命,不再敬畏。 相反的是,轻歌在最底层行走时,我行我素,生杀予夺。当她逐步朝金字塔高层走去,便会逐渐地约束自身,坚持原则,不忘初心。 这份莽撞和勇敢的心,渐渐有所改变,不再鲁莽,而愈发勇敢。 深夜,轻歌依旧不合眼,偶尔修炼,偶尔炼药,即便身体疲惫,也不曾歇息半刻。 夜惊风、阎碧瞳与九辞三人,出现在勤政殿外,望着勤政殿散发而出的光,隔着窗纸看到了女子坐椅看书的身影,三人的脸上,俱是复杂的神情,相同的却是:心疼。 “歌儿是个好君王。”阎碧瞳道。 夜惊风苦笑:“都说我夜惊风,有君王之相,却无君王之命,天生做将军的料。怎知有了个这么能干的女儿,为王为帝,文能治理天下,武则百战百胜。” “该让歌儿休息了,这般不要命,岂不是看轻自己的身体?”九辞怨怒。 阎碧瞳摇了摇头:“这是她的使命和荣誉感,也是她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让她努力着吧。” “惊风,你去给歌儿熬点汤,夜里风大,死亡领域寒气重,我去拿几件绒毯。辞儿,你若无事,就别吵到你妹妹了,实在闲着慌,就给我们找个儿媳,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或者学学你妹妹,做点正经事,不要一日到晚,就知道不务正业的玩,跟着东方那小傻子,实在是没个正经的。”阎碧瞳正色道。 九辞:“……”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怎么感觉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儿地位? 九辞眼红地望了眼勤政殿内的轻歌,旁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怎么在他家,女儿是个宝,儿子是根草? 九辞恹恹的走了,恨不得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东方破找到有趣的事,连忙来寻九辞,却见九辞丧着一张脸。 “英俊公子,来快活呀,我发生一件好玩的事儿了。”东方破亲昵地拉着九辞。 “男.男授受不亲,你离我远点。”九辞往前走。 东方破猛地拦住九辞:“英俊大兄弟,你怎么了?” “你走吧,我娘不让我跟傻子玩。”九辞道。 东方破:“……” 正在此时,勤政殿内的轻歌,猛地冲了出来,一把扯住东方破。 “东方兄弟,你来诸神天域可是来寻你师父药王的?”轻歌问道。 她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药王曾经,似乎炼制出了千毒瘟症的解药。 若半妖之病与千毒瘟症有关的话,药王岂非能解? 而东方破所说,他的师父,正在诸神天域! 如此一来,岂不是说,只要证实了半妖之病与千毒瘟症有关的话,那么,找到药王,就能治病! 轻歌心脏跳动飞速,期待地望着东方破。 第2939章 药王! 东方破茫然地望着轻歌,突地双颊一红。 美丽姑娘,还真是非一般的热情呢。 他要如何回应这股热情,才是优雅而不失礼貌呢? 突地,九辞毫不客气一巴掌甩在了东方破的脊背上:“好好回答,胡思乱想些什么。” 东方破收回心绪,正色望向轻歌,怦然心动,突然想到一件事,东方破吓得脸色都白了。 好好的姑娘,怎么喜欢玩雷淬体呢? 他与姑娘,注定难成佳缘。 九辞望着东方破脸上多变的神情,整张脸都黑了下去,欲起雷霆之怒。 东方破神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轻歌的问话,回答道:“师父好像死掉了。” 轻歌:“……”死的体面吗? “你师父都去世了,你也不难过?”九辞问。 东方破抿了抿唇,才道:“兴许,还有活着的可能?” 九辞一掌打过去:“能不能说人话?” 东方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借助东洲之力打探与师父有关的消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师父曾在药宗山下,开了一家小店,好似是卖什么糯子鸡。然而等我悄咪咪的过去,才发现店没了,门上贴着‘有事烧纸’几个字。” 闻言,不只是轻歌,就连九辞都愣住了。 药宗山下的糯子鸡…… 那个卖鸡的老头…… 世间之事,该不会这么的巧吧? 轻歌眸光微闪,一时之间竟不知何以言对。 最巧的是,她从神月都赶来东洲时,在结界外面,与这老头打过交道。 当时她便觉得那老头的言行举止与东方破甚是相像,只是也没多想。 若她早知道老头是仁族药王的话,只怕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对方留下来。 九辞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颇为感叹道:“没想到有些人表面在做.鸡,其实是仁族药王大人。” 倏地,九辞转头望去,发现自家妹妹身影不在。 “美丽姑娘去哪了?”东方破问。 只见不远处传来轻歌的声音:“东方医师,请你暂且协助吾徒霸天钻研半妖之病。” 说罢,轻歌就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 映月楼在小半年前,就已经在东洲动工建设总部。 轻歌来到楼里,过往的杀手见其纷纷行礼,恭恭敬敬道一声“见过圣女”。 “圣女大人,你找我?”映月杀手十一前来,行礼后问道。 轻歌点头:“听说之前楼里有个老人,专做糯子鸡,在东洲之战时,还给出权宜之计的招数,让你们与宗府、西北军队虚与委蛇,与之周旋来拖延时间。是否有此事?” 十一道:“此事属实。” 轻歌眯起的美眸里,陡然绽放明亮的光:“那个老人,在何处呢?” “在楼里休憩,圣女请随我来,这便去他的住处。” 十一带着轻歌前往老头的住处,然而,结果却是人去楼空。 住处里,桌椅板凳床榻软被全都消失不见,就连蜡烛都被拿走了,空空如也,仿若洗劫一空。 唯有一片泛黄的落叶,自窗外落进来,掉在了地上,倍显凄凉。 “人呢?”十一问旁侧的小杀手。 小杀手茫茫然地望着轻歌与十一,好半日过去,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人走了,听说是和宜春楼的姑娘私.奔,去浪迹天涯,这是他留下来的信,说圣女大人会来找他,务必将此信交给圣女。我还奇怪呢,圣女大人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会来寻他呢,没想到这老人真有几分料事如神的本领。” 十一望向轻歌,轻歌轻点螓首后,十一便接过小杀手的信,一并递向了轻歌。 打开泛黄的信纸,看清了里面的内容,老人的字很好看,龙飞凤凰般,力透纸背,颇为潦草。 白纸黑字,信内俱是老人的肺腑之言。 ——当年老夫钻研千毒瘟症,怎知被同僚摆了一道。千毒瘟症被后,牵扯的东西太多。如你所想,半妖之病,衍生于千毒瘟症。这天下,已经失去了一个梦族,不可以再失去无辜的人。老夫若插手半妖之病,只怕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尊兽天赤,还请你好生照顾,日后必是你的助力。 ——切记,千毒瘟症不可再查,至于半妖之病,只能靠你自己渡过难关。老夫流浪多年,贸然插手,后果不堪设想。 尊兽天赤。 墨云山脉泡壮.阳泉的那个人,也是他吗? 事实的确如轻歌所想,千毒瘟症,牵扯太多。 在信的最后,药王提到,他曾一醉方休,把千毒瘟症的所有药方与解药之法,全部烧毁。 药王的信里,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轻歌,莫要反复调查千毒瘟症。 轻歌呼出一口气,把信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转头望向他处。 东洲之战,药王出力不小。 若非药王暗中帮忙,便无法坚持到最后。 她何尝不想自己渡过这一关,然而,要渡劫的不是她,是数万无辜人。 那一日的血腥屠杀场还历历在目。 天地院数万弟子,皆被屠杀。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全都变成了一座座孤独冷清的坟。 难道,要重来一遍吗? 轻歌浑身无力,却也能理解药王的难处。 的确,当年千毒瘟症暴发,药王参与了梦族之事。 若药王出手,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轻歌垂下了双眸,来时的欢快全都消散,眉间染上淡淡愁云。 她若彻底的自私,当个完完全全的小人,又何须在乎他人之生死? 偏生,她放不下,也做不到。 为君为王,拥有至高皇权,也得背负肩上重任。 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倒下,唯独她不可以! “圣女大人?”小杀手感受到轻歌的难过与悲伤,担心地开口。 十一漠然地望了他一眼,小杀手倒也识趣,乖乖的退下。 “圣女可有难处?”十一问。 轻歌深深吁了口气,浑身乏力,苦笑地望着十一摇了摇头。 轻歌四肢无力,幽幽起身,离开了映月楼。 她孤独一人,走出此楼,漫无目的地行走于人海里。 来来去去的人,看见她,都会尊称一声东帝。 她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似没有听到那些恭敬的声音…… 终于,轻歌回到了夜神宫,进了勤政殿。 所谓勤政,亦是欢乐殿。 轻歌仰头看着牌匾上的‘欢乐’二字,感到有些嘲讽。 第2940章 女人有钱了,就会变坏的 轻歌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勤政殿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小小冷清的屋子里。 夜惊风拿着刚熬好的汤,阎碧瞳手里提着御寒的外衫,皆被拒之门外。 九辞正想把门撞开,被阎碧瞳拦住。 “歌儿这是怎么了?”九辞问:“这样下去可不行。” “别急,让她一个人静静,许是在忧心定北郊的事。我们若是担心歌儿,与其强迫她去做一些事,倒不如为她分忧,想想看定北郊的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阎碧瞳道。 九辞抿着唇,无奈:“且不说半妖之病,就算没有半妖之病,有青莲插手,那些人也很难救到。” 说罢,九辞走至门前,隔着殿门声音响亮:“歌儿,你若真在乎那些人,为兄便是不要这条命,也会把他们救出来。我知你肩有重责,不可推卸,也知你重情重义,有血有肉,可你这样把自己关在殿内,不吃不喝不休,岂非让我和爹娘心里难受?你为君王关心天下黎民之死活,而我们只关系你冷不冷,饿不饿,好不好……” 说至最后,九辞眼眶微红,看向别处,气势骤然发生变化,凌厉锋锐宛似刀剑利刃。 “你不必忧心,你且放心,有为兄在,谁也动不了三宗数万人!”九辞看向后侧:“十一,通知映月楼者,随我杀去定北郊,要那些人的狗命!” “辞儿!”阎碧瞳愠怒,蹙眉:“定北郊是显而易见的陷阱,不可冲动鲁莽,落入陷阱里。” 九辞不依,偏要带人杀去定北郊,正想着和十一离开此处。 嘎吱一声响起,众人皆看向敞开的双门:白嫩的双手放在门楣上,那一道风华的身影站在玄关处。 “辞儿?你出来了?”九辞双眼一亮。 夜惊风笑了,端着汤朝勤政殿走去:“这可是鸡汤,是钟林送来的鸡,据说有灵气,喝了对身体好。” 阎碧瞳瞧着轻歌衣衫单薄,把御寒的外衫披在了轻歌的身上,再为轻歌拢了拢衣裳,整理了一下稍稍紊乱的发丝。 “你看看你,这两日憔悴了许多,江山苍生再是重要,也该照顾好自己。若无好的身体,又怎能坚持到最后呢?你不心疼,为娘可心疼。你爹和辞儿看着你这样,也心里难受。”阎碧瞳温和地道。 “歌儿不乖,让你们担心了。”轻歌心中一暖,轻声嗫喏。 “傻,你可是爹娘的骄傲,再无比你还乖的女孩了。”阎碧瞳说。 “快来,先把汤喝了,等等就要凉了。”夜惊风在勤政殿里面喊道。 阎碧瞳握着轻歌的手走了进去,轻歌坐在桌前,品尝着夜惊风亲手炖的汤。 味道鲜美,热感过咽喉,倒是驱散了一些寒意。 九辞走了进来,正色问道:“歌儿,你告诉我,那些人,你是不是必须去救?” 轻歌明白了,她的回答意味着什么。 只要她回答一个‘是’字,九辞便会带着数千杀手,前往定北郊。 哪怕不被世间所容,九辞也一定会救出那些人。 “哥。”轻歌放下汤碗,柔声说道:“我花了十几年,才找到你,比起那些,我更不愿失去你。” 她亦自私。 数万人的性命,都不如她的哥哥重要。 九辞一愣,随即鼻腔微酸:“矫情,肉麻,恶心!” 哼唧了几声,九辞离开了勤政殿,坐在高墙上抹泪。 曾他与黑暗同行,宛若人间厉鬼,乃真正的屠夫。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他遭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 从记事起,他不喜欢哭,不愿成为无能的懦夫。 哪怕皮开肉绽,锋利的刀砍在骨头上,也不会让他掉泪。 而今,妹妹寥寥数语,眉眼温柔,却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肉麻,太肉麻了。”九辞仰着头,靠在红墙绿瓦,望着死亡领域颇为灰尘的天,唇角却是勾起了笑。 可他是真的高兴啊…… 好高兴啊…… 有人在乎他的死活了,有人感受他的冷暖了。 黑袖之下,九辞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用力地攥在了一起。 九辞的双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替你保护好他们。三宗弟子,一个也不能少! 殿内,轻歌把所有的汤喝完,又被阎碧瞳推去沐浴了一番。 轻歌趴在浴池的边沿,脑子里还是半妖之病。 浴池里,只有轻歌一人。 轻歌裹着红衫,昏昏欲睡。 旁侧高处,传来一道略带邪气的声音:“喂。” 同时,说话之人,丢出一粒石子,砸在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涟漪。 轻歌眯起鹰隼般犀利的双眸,猛地循声望去,却见横梁上,挂着一道身影。 轻歌定睛望去,略感诧异,来者,倒是个老熟人。 她曾有过数面之缘的人:幽族妖殿。 “妖殿真是闲了,竟有空来天域。”轻歌足踏水力,冲出浴池,裹上一件长毯。 好在此次她一心放在半妖之病上,裹衣沐浴,否则倒是让这登徒浪子占了便宜。 “诶,还想看看青帝女人的身体,是否与其他女人不一样,会多一些销魂呢,没想到你这姑娘,竟裹衣沐浴,真是让人失望。”幽族妖殿自横梁而下,一双黑色软靴平稳地踩在地面,戏谑地望着轻歌。 轻歌眼神微冷,“诸事繁多,恕不奉陪。” 话了,便洒脱的离去。 “姬姑娘,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哦……错了,应该是夜姑娘才对。” 幽族妖殿,一身红衣,似笑非笑,缓步朝轻歌走去:“我倒是不曾想到,你一个小小的人族女子,竟能为青帝诞下一子,还是青莲王的梦中情人。而你虽为凡体,却有尊兽天赤辅佐,真叫人感到惊讶和意外呢。” 幽族妖殿笑着说道,几言几语,就把轻歌的底牌暴露。 轻歌忌惮地望着幽族妖殿,浑身戒备。 幽族妖殿千里迢迢来诸神天域,到底是为何? 莫不成,幽族妖殿,要来抢火雀鸟? “夜姑娘,你该明白的,天赤在你手中,岌岌可危。若是给我,我能保护好它,并且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妖殿说道。 火雀鸟从轻歌的衣襟口探出个脑袋,血红如宝石般的眼眸,好奇地望着妖殿。 现在的它,已经这么抢手了吗? 火雀鸟两眼发光,宛如望见猎物般盯着妖殿看,看得妖殿心里一阵发毛。 “白白给你,没那么容易,这样吧,卖给你,你拿半个幽族送给我,天赤就归你了。”轻歌冷嗤道。 卖给他…… 幽族妖殿听到这个回答,顿感匪夷所思,些许的无语。 妖殿再看向轻歌衣襟处的火雀鸟,火雀鸟泪眼汪汪地望着轻歌,伤心到变形:“老大,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 “天赤,看见没,你这个主人,丝毫不念旧情,甚至想把你卖了。你若跟着我,绝对不会因此而担忧!”妖殿挑拨离间。 轻歌懒洋洋的,轻瞥了眼妖殿,那眼神叫妖殿好不自在,仿佛在看隔壁村二傻子。 只见火雀鸟哽咽道:“老大,难道我只值半个幽族吗,最起码,也要他一个幽族来买!” 听得此言,轻歌认真思考,频频点头:“不错。”再看向妖殿:“听见没,一个幽族,不然不卖。” 火雀鸟感激涕零:“老大真好,原来在老大眼中,小弟这么的值钱。不像其他超神兽什么的,一文不值。” 虚无之境里的兽兽们,一度愤怒,欲要抗议。 而妖殿已是懵了的状态,呆若木鸡,宛若风华。 这……是一对怎样奇葩的主仆啊? 火雀鸟觉得,这绝对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 至于轻歌,则在考虑,若妖殿出手幽族,的确可以把火雀鸟卖了。 迄今为止,除了吃,轻歌真没发现火雀鸟的闪光点。 妖殿以为轻歌是开玩笑的,却见轻歌,甚是认真。 “妖殿,你买不买?”轻歌仿佛得到的不是尊兽天赤,而是一个烫手山芋。 让妖殿更为风中凌乱的是,火雀鸟还扑着翅膀,睁着血红的眼,一同逼问他:“这位兄台,你到底买不买,是男人就别墨迹,买与不买,一句话的事。我跟你说,我可是价值连城的,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哦。” 轻歌微微点头,好似在赞同火雀鸟的话。 虚无之境里的九尾血鸾,两眼发光,尊兽若被卖了,他岂不是能晋升为二当家的? 妖殿:“……” 一时之间,妖殿忽然觉得,尊兽这种东西,只怕是个累赘吧。 轻歌同情地望着妖殿,那目光,叫妖殿瘆得慌,仿佛被人剥光了衣裳观赏,。又像是在看一条可怜虫。 轻歌心里叹息:看见没,这就是穷的结果,若是有钱,何须思考,直接买了。 若是旁人知道轻歌认为幽族妖殿很穷的话,只怕会无言以对。 当然,对于一个坐拥元晶矿脉的女人来说,幽族妖殿也是穷的。 古龙一脸的无语,只觉得这丫头的内心戏太丰富了。 原来,女人有钱了,就会变坏的。 以前没钱的时候,这丫头最可爱了。 古龙冷不丁来了一句:“丫头。” “嗯?” “苟富贵,勿相忘。” “……” 古龙前辈也这么调皮吗? 轻歌深感无奈,都是老东西了,能不能像她一样正经一点。 第2941章 木匠 浴池边沿,一人一鸟俱望着妖殿,妖殿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妖殿望着极具灵性的火雀鸟,忽而发出了嗤笑声。 “果真是天赤,的确与寻常神兽不同。”妖殿笑道。 轻歌轻抚火雀鸟的脑袋,眼中掠过一道暖意。 “夜轻歌,奉劝你一句,千毒瘟症之事,你最好别管。尤其是半妖之病,你若搅进了这趟浑水,可就不能活着出来了。”妖殿莫名地道:“你莫要以为你是青帝爱人,便能高枕无忧。天高皇帝远,长生界有阵法结界,有规章制度,纵然他尊为青帝,也有太多的责任和负担,怎能一怒为红颜?即便有这个心,你当长生的阵法结界是做什么的?” 轻歌仅与他有关几面之缘,这算是妖殿头一次与她说这么多话。 她不懂是好心,还是怀意,只沉默着,清丽的面颊没有过多的表情。 妖殿继而道:“你以为青莲王能帮到你吗?没有巅峰实力的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我且这么跟你说吧,青莲将有内斗,天地千族,将重现万年前的三鼎之战,必是生灵涂炭,而他这青莲王的位置,也该坐到头了。你以为近来千族何至于这般太平安稳,还不是都在打量着青莲王的实力。一旦所有的种族发现青莲王无法恢复巅峰,那么,将会出现大乱,千族之首不再是青莲,青莲王也不再是东陵鳕。” 看似嘲讽讥诮的言语里,又蕴含着别样的情愫。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轻歌问。 妖殿愣住,蓦地眨眼,旋即不屑的冷笑:“本殿这是在告诉你,莫要不自量力!” 轻歌微抬下颌,美眸氤氲淡淡的雾色,似笑非笑地望着妖殿:“你不远万里,迢迢而来,便是为了与我说这么一句废话?我竟不知,幽族妖殿这般闲得发慌,还是你妖殿的话语,一文不值,如此廉价?或是说……” 至此,轻歌勾着红唇,咧开嘴笑了,露出雪白的贝齿,寒眸微凝,眉眼有几分妖冶之色。 “你爱上我了?”轻歌笑问。 “厚颜无耻,你算什么货色。”妖殿冷笑。 “既是如此,那便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你也该明白,你幽族殿王妃的位置,我丝毫不稀罕。” 轻歌抱着火雀鸟,步步优雅朝浴池外走去,至玄关处顿住,停下,回眸一笑,嫣然如娇:“这个世间,便只有青后的位置,能让我动心。区区幽族,算得了什么?” 言罢,笑着走了出去,娇俏的笑声里,满是嘲讽。 妖殿眯起眼眸,眉间染上怒色,猛地一甩袖,低声道:“不知死活的女人,看你如何找死!” 他亦不知,为何得知消息,千里冲冲来诸神天域,只为告诉她,不要管半妖之病的事。 爱上她? 这是不可能的。 他乃高高在上的幽族妖殿,怎会爱上一个为人母亲的女子? 愠怒之下,妖殿走出了夜神宫。 至于轻歌,回到房中换了干净的衣裳,喝了杯热茶,凝眸思考着妖殿的话。 药王、妖殿必是知道些什么,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若说药王是在关心她的话,妖殿又是在做什么? 妖殿若想夺走尊兽天赤,不如直接动手,何必周旋这么久,说一堆无用的废话? 可怕的千毒瘟症,让梦族所有的族人失去性命,一个凌驾于九界上的强大种族,数日之间,化作血洗,烟消云散。 轻歌闭上眼,想要理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却发现思绪乱入麻,如何都理不清。 轻歌抿紧唇瓣,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咬牙。 聪慧的她,怎会不知半妖之病牵扯诸多呢…… 只是,人生有时候,看似站在十字路口,步步惊心,四面深渊,实则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歌儿……”柳烟儿轻叩屋门。 “柳爷?”看着从外走来的柳烟儿,轻歌蹙眉。 “侍者来报,方狱不见了!”柳烟儿急道。 轻歌手执茶杯的动作一顿,旋即把茶杯放回桌面,猛地站起:“怎会不见?” “守牢的战士被人残忍杀害,只剩下一截白骨,地牢内没有方狱的身影。”柳烟儿道。 轻歌沉思片刻,快步朝外走去,飞掠至地牢之地。 周围已有诸多人,阎碧瞳和夜惊风都在。 阎碧瞳面色微微发白,眼中透着红光:“他死不悔改,必会卷土重来,早知如此,就该将他一刀了结,也不该这般留下祸害。” 从眉眼里,言语间,还是能够感受到阎碧瞳的憎恶和恐惧。 夜惊风轻搂住阎碧瞳,给予她丈夫的安全感。 轻歌默不作声,与柳烟儿对视一眼后,跃入地牢内。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味,四面墙壁,结了许多的蜘蛛网,地上土壤里,还藏着毒蝎臭虫。 借着天顶口子淡淡的光,轻歌在地牢的角落里,看见了几个字。 那字歪歪斜斜,一时难以分辨,却能看出,是用鲜血写下的。 轻歌站在地牢的中央,闭上眼,能够重现之前的画面。 骨骼被敲碎的方狱,每日都会服用愈骨丹,在这绝望的深渊里,白发苍苍的他,以诡异的姿势蜷缩着,手指沾着鲜血,写下四个大字。 每一个字都有巴掌大,哪怕只有四个字,也让方狱写了许久,仿若用尽毕生之力。 这是什么字…… 轻歌看不懂。 想来,因是方狱在极度痛苦的状态下,无法写出方正的字。 “木偶替身。”精神世界,响起了古龙残魂较为深沉的声音。 “什么?”轻歌目光一闪。 “这三个血字的意思。”古龙说道。 闻言,轻歌脑海里似是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却难以捕捉。 轻歌的心有些慌,不知有何想到了扶希所说的命星劫。 方狱究竟是哪里了? 是他精心设计离开,还是被人杀之? 若是方狱自主离开,何故写下几个字惹疑端? 若是后者的话,为何要杀方狱呢?是杀之泄恨,还是杀人灭口? “歌儿,找到了这个。”龙释天跳下地牢,拿出一个泛黄的簿子递给轻歌。 “这是什么?”轻歌接过此簿。 “在守牢战士的住处发现,此人有个习惯,会把每日发生的事,记下来。”龙释天道。 轻歌翻开泛黄的簿子,突地,不再翻页,定睛看去,面色稍有变化。 在半月前,方狱便每日喊他,说要见东帝,如若不见,东帝必亡。 此后,每一页都在写方狱如何的请求与东帝见面,每一次都离不开那几句。 “让我见一面东帝,就一面,否则东帝会死的。” “我求你了,去跟东帝说一声好不好?” “啊,东帝要亡啊,此罪归咎于你!” “……” 每一页的后面,这名战士都会写下自己的感想,满是嘲讽和不屑。 他只以为方狱是在诅咒东帝,更不会认为,一个残忍伤害过东帝和东帝家人的仇人,会报之以恩。 轻歌将簿子里的内容全部看完,心情格外的沉重。 方狱到底要与她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一日她来地牢与之见面的时候,为何不说? 轻歌的目光,落在那骇然鲜红的血字上。 木偶替身? 那是什么? 何为木偶?又何为替身? 轻歌的脑海,早已被各种忧心的事填满。 哪怕她聪明伶俐,也想不出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四个血字后面,还有鬼画符般的血痕,轻歌不知,那是方狱还想继续往下写字,还是特意给出的讯号。 方狱……还活着吗…… 轻歌走出了地牢,头疼欲裂。 九辞问讯匆匆赶来,一面走一面愤恨地骂:“这方狱真是阴魂不散,都这样了,还能逃出生天,也不知该说他命大,还是蛆虫般不依不饶。歌儿你放心,就算他躲到了十八层地狱,便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好好教训教训。” 轻歌脑子里依旧是那四个醒目血腥的字,并没有听见九辞的骂骂咧咧。 “诶……歌儿……?”九辞诧异,目光追随着轻歌,继而扭头望向轻歌。 只见轻歌快步去往夜神宫,抵达勤政殿,恰逢梁萧也在。 “梁萧,替我做一件事。”轻歌说道。 “是。” “把所有与木偶有关的书籍找出来,第一时间送到夜神宫!” “……” 梁萧诧然,不知此是何意,犹豫少顷,点头颔首,快步离开。 轻歌坐在勤政殿的龙椅上,陷入了思考之中。 “古龙前辈,你说,木偶替身,是什么意思?”轻歌问道。 “不知。”古龙残魂道:“在万年前,周老的那个时代,我追随周老,倒是听说过一件稀奇的事。” “与木偶有关?” “嗯,听说天地以西,荒芜无人烟之地,有一人,乃是着名的木匠。他擅长雕刻人偶,而那些人偶,皆不是冰冷的物体,竟与真人一般。听说,有一个种族,带着战神军队前往此地,欲擒木匠,怎知全都丧命于人偶手中。后来,世人都知,木匠手下的人偶,皆是有着无穷的力量。只是……这只是传说而已,没有人当真过。毕竟,人偶,何来的灵性?又何来的战斗力?听着不觉得玄乎吗。” 第2942章 对症下药 木匠,人偶,灵性,神话…… 轻歌简要地抓住了几个重要点,思考着古龙话中的讯息。 “这个只是传说神话,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方狱留下的血字,可能是其他的意思。”古龙说道。 轻歌微微点头。 勤政殿里,依旧只有轻歌一人。 自从成为君王后,轻歌做事考虑的太多了。 思考了一会儿,便去寻雄霸天和东方破寻找半妖之病的解药。 方狱的消失让人措手不及,但现在至关重要的则是三宗数万弟子。 雄霸天和东方破都是一筹莫展,看见东方破的颓废,雄霸天亦是懊恼道:“就连东方医师都没有办法,我又能如何呢?” 热血勇气是一回事,现实打击又是另一回事。 俩人都已垂头丧气。 再看轻歌,不断翻阅史书,眉头紧蹙,眉间一片深红。 偶尔困惑疑难时,长指便使力夹住眉心那一块。 她已是感受到了非一般的困难,然而,决不能言败,哪怕知道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在仅有的时间里,也必须去试一试。 “美丽姑娘,放弃吧。”东方破叹息:“若家师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仅凭我们三人之力,是找不到治病之策的。” 轻歌自书本中抬起美眸,淡淡地望着东方破:“还有时间,不是吗?” 东方破、雄霸天都已愣住。 三日的时间,真的算是时间吗? 不多时,雪女走来,轻声道:“三宗弟子感染半妖之病的事情,轰动了整个诸神天域的修炼者,因神主亲自发送邀请,黑暗殿主、幻月宗主、天启王、钟林王,都已经发出消息,会亲自去往定北郊。” 轻歌红唇微动,欲言又止,终是垂下双眸,翻阅医书。 雪女走上前,蓦地抢走了轻歌手中的医书:“三日时间,就算找到了治病之策,寻找药材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够,绝对不够。我知道对你来说非常的困难,但是如今之计,唯有放弃那些人。” 轻歌目光落在医书,深深吸气,闭上眼躺在榻子上。 “我何尝不知,那才是明智之举呢……”无奈的话,苦涩而自嘲的笑。 闻言,雪女愣住,看着轻歌眼底的乌青,以及由内之外的疲惫感,雪女一时无言。 雪女咬了咬牙,终是把医书还给了轻歌:“也罢,尽力就好,不求结果美好。” “一旦尽力,不就是希望看见美好吗?”轻歌双眸明亮,雪女深感无奈,这丫头怎么犟的跟牛一样呢。 轻歌继而翻看医书,雪女便坐在一旁。 一日的时间过去,轻歌三人皆是无果。 三人不断地翻看医书,寻找治病之策,几乎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至关重要的部分。 只剩下两日的时间了…… 轻歌合上医书,眼神黯淡。 夜神宫的医书,药宗的先祖宝典,全都没有提到半妖之病和千毒瘟症。 关于这两类病症的研究,几乎是一笔带过,都是些不痛不痒模棱两可的话,根本没有实际性的作用。 如此说来,便意味着他们不能汲取前人的经验,或者从前辈的经验里寻找到治病之策。 轻歌三人,在炼药一道上各有成就,但是都没怎么钻研过半妖之病。 寻常的炼药师,也不会碰。 大多时候,钻研的前提是了解,而了解的过程就要接触病源,从而寻找根本原因,再对症下药。 但是千毒瘟症和半妖之病太过于可怕,医师也是人,也怕死,而只有少数医师,有着独特的精神和勇气,敢于钻研,不怕牺牲于此。 “我们连半妖之病都没有接触过,又如何对症下药呢?只剩下两日了,就算找来一具病源体,时间也是不够的。”东方破皱着眉说道。 他与雄霸天若非瞧着轻歌还在坚持,只怕早便放弃了。 轻歌揉了揉胀痛的眼,头疼无比,又猛然掐捏着眉心。 “师父……”雄霸天叹气:“你曾经不是说过吗,努力错了方向,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的。” “那是旁观者清说的话。”轻歌冷冷地道。 她在一侧旁观,以上帝的视角看来龙去脉,自然能保持头脑清醒。 所谓的当局者迷,更多的是,明知错了一步,还是不死心,不肯回头。 轻歌从不是绝对理智的人,哪怕有一颗清醒的头脑,却没有一颗足够冷血的心。 兴许,她胜在此,也败在此,可即便一败涂地,她亦无悔。 两世叠加,早已不是可以任性胡闹的小孩,故而在冲动时,会考虑到因此带来的代价,是否能够承受。 雄霸天眨了眨眼,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地望着轻歌。 媳妇儿和师父,一个比一个凶,人生真是艰难。 咕噜咕噜…… 屋内的人,全都下意识地看向东方破的小腹。 东方破揉了揉干瘪的腹部,讪讪地笑了几声,颇为尴尬。 “别死读医书了,不急,还有两日的时间,吃点东西吧。” 轻歌这才想起五谷之事,起身朝外走去,带着俩傻子去了厨房。 夜惊风一直有温着菜,就等轻歌几人出来能趁热吃了。 轻歌尝了一下,果真美味,不由想到,夜惊风这般好的厨艺,只怕也是继承爷爷的吧。 想到爷爷,轻歌散去颓废,精神抖擞,仿佛能再战个三百回合。 是了,结束三宗之事,就能带父母和哥哥回到四星大陆,去见爷爷和外婆了。 大概,这便是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哪怕再苦再累,吃了父亲的饭菜,想着远方的爷爷,还能斗志昂扬,且战且胜吧。 轻歌吃饱喝足,拿出医书一面看一面记录自己的想法。 院内有风,光线明亮,且清香弥漫,不再憋得慌。 轻歌等人便围着石椅而坐,不一会儿后,前南洲荒地便派人来到夜神宫。 来报者身穿铁黑冰冷的盔甲,单膝跪地,高挺脊背:“回禀东帝,三宗前辈们以死相逼,刘将军实在没有办法把他们带来,请东帝定夺。” 轻歌目光微闪:“回吧,告诉刘将军,此事我自有办法。” “是,属下告退!”士兵远离。 轻歌将医书和纸页放在石桌上,望向雪女:“阿落,拜托你了。” “放心,此事交给我。”雪女心领神会。 雪女走后,轻歌的心微微沉。 院门被打开,九辞和几个杀手带着一名有些畸形分不清是人还是野兽的生命体过来。 “这是力所能及范围内找到的一具半妖,且感染了半妖之病。”九辞说道:“我已给他服下了清毒药剂,暂时不会感染。” 医书上资料看的太多,终不如实践。 轻歌认为,只有见到了真正的半妖之病患者,才能找到根源,且对症下药。 哪怕很难,至少是个不错的开端。 东方破、雄霸天立即起身,走向半妖。 “哥哥办事,果然有效率。”轻歌笑道。 九辞一撩额前之发,朝轻歌眨了眨眼。 接下来的时间,轻歌三人,围绕着半妖展开钻研和实践。 然而,两日的时间,太少太少了…… 当真正实践后,三人发现,这比理论还要困难。 理论虽然都是纸上谈兵,但至少能谈,实践则是根本就无从下手! 次日,天亮了。 包括轻歌在内的三名医师,几乎是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了。 即便如此努力,始终找不出对症之策。 轻歌面色透白,不再去看半妖,坐了下来。 风略大,将桌上的纸吹走,恰好落在一双软靴前。 青年身着绿衫,一身贵气,两眼天真无害。 他蹲下身把地上的纸捡了起来,上面都是笔力遒劲的字,由轻歌所写,记载了半妖之病的心得。 一双澄澈纯粹的眼眸,细细地望着白纸上的黑字。 “奴七,你怎么在这?”柳烟儿走来,把奴七手里的纸拿走。 奴七摸了摸肚子,无辜地道:“饿了。” 柳烟儿微愣,旋即失笑。 奴七一向饭量大,如今还学会挑食了,非夜剑尊做的饭菜,不吃。 奴七年龄不小,失忆过,却是毫无城府,一心只有吃的,夜惊风夫妻二人倒是喜欢这孩子。 听说奴七曾饿惨了,吃过苦,才这般爱吃,更加心疼了。 奴七一来,直接走向夜惊风,也不说话,就委屈地望着夜惊风,眉头也是懊恼的皱在一起。 “阿七饿了吗?今日阿七想做什么?”阎碧瞳好笑地问。 奴七眨了眨:“吃鸡。” “好。”阎碧瞳扭头望向夜惊风:“今日给阿七做好吃的鸡。” 夜惊风点了点头:“歌儿他们也累了,该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说罢,夫妻俩一道去了厨屋。 轻歌、东方破以及雄霸天,一面观察半妖,一面讨论。 奴七走向半妖,柳烟儿拦住:“不要过去。” 半妖染病,而她只当奴七还是个贪玩的孩子。 奴七看了看半妖,又看了看柳烟儿,站在原地不动,沉默了许久。 轻歌坐回石椅,摇摇头,拿出了三叔的罗家酒酿。 “九界罗家酒,爱酒的可以喝喝看。”轻歌轻呷了一口。 一口酒入腹,烦躁感才稍稍减少。 奴七眼巴巴地看着轻歌手里的酒,吞咽了几下口水。 轻歌摇晃酒水,液体微漾,浅声问:“想喝?” 奴七乖巧地点头:“可以吗?” 轻歌斟酒一杯,递向奴七,奴七开心地过来,接过酒杯,一口喝下去。 突地,奴七满脸涨红,就连眼眶都是微微发红,而后扑通一声,奴七倒在了地上。 轻歌:“……”小伙子酒量不大好哦。 夜神宫的侍者前来,把奴七架起,欲带其离开。 与被铁链捆绑的半妖擦肩而过时,奴七的手,突然抓住了半妖的爪子。 奴七耷拉着的脑袋,碎发往下垂,其中的双眼,缓缓睁开。 不如此前的明亮灵动,清澈见底,倒是有丝丝邪佞之气。 轻歌察觉到异样,便朝奴七看去,微感讶异。 “有病,得治……”奴七说道。 还是从前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毛骨悚然般。 轻歌皱眉,与众人一样,不解的看他。 只见奴七走向轻歌,在石桌前停下,熟稔地执起狼毫笔,在白纸面写下诸多药材之名。 奴七的字很好看,跃然于纸,倒不像是字,更像是一幅画。 当轻歌看见一个又一个药材后,陡然激动,猛地站起,双手都在颤抖。 这些药材…… 第2943章 天才炼药师 奴七在纸上写下的十几种药材,都是轻歌所拥有的。 在神月都时,她假治龙亭公主之病,找神月七殿王讹了一些珍稀药材。 更让轻歌震惊的不是这些药材之珍稀难得,而是随着奴七往后写,轻歌在脑海里模拟了一遍炼药的过程,惊讶的发现,诸多药材对症的,好似正是半妖之病。 轻歌诧异地望着奴七的侧脸,青年俊俏,贵气十足,与以往的傻有些不同,此刻认真专注,极有魅力。 轻歌深吸一口气,微抿双唇。 这一刻,在她面前的,仿若不是只爱吃饭的奴七,而是曾在药宗笑傲风云的天才炼药师。 他的记忆被苦难吞噬,跌倒在深渊,情愿堕落,不再站起。 但骨子里是一名合格的炼药师,曾经视若生命的药道,绝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那一杯罗家酒,并没让他找回记忆,只是让他有一瞬的时间,做回真正的自己。 奴七把所有的药材之名写下,有珍稀的,有平常容易见到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 写完之后,奴七拿着笔,紧蹙剑眉,凝眸望着白纸上所写的药材名。 奴七的眼中,氤氲着复杂的光,谁也不知,青年在思考着什么。 啪嗒。 手中的笔,随之落在了地上。 再扑通一声,奴七两眼发黑,倒在地上,满脸通红,醉得不省人事。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仿若从未出现过,只是个假象罢。 “这……”柳烟儿迷茫地望向轻歌,实在是疑惑不解。 “跟我爹说一声,熬一碗醒酒汤,把他带下去吧。”轻歌说道。 柳烟儿点头,一挥手,便有侍者带着奴七离开。 奴七醉醺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时,抬手揉了揉腹部。 “嗷,阿七好饿哦,想吃大盘鸡。” “……” 奴七被侍者架着走。 轻歌听到奴七意识不清时说出的话,无奈的笑了,轻微摇头时,眉眼愈发之柔和。 东方破和雄霸天走来,好奇地看着纸上的药材名,想知道奴七这厮写了些什么。 “这傻孩子,竟然知道这么多药材,还有一些是神月都专有的药材。”东方破嘲笑道。 雄霸天面色凝重:“东方医师。” “嗯?” “你且仔细看看,这些药材若是炼为药,能治什么病。”雄霸天问。 “能治什么病,不过是他胡乱写的罢了。”东方破闷哼一声。 只是,当东方破把所有的药材名看完后,再仔细思考一遍,脸上的笑陡然收住,面色顿变。 治病之药吗…… “半妖之病!这些药材若炼制为药,能治半妖之病!”东方破激动地道。 满院的人,全都震惊不已。 院内,龙释天与叶玄姬正缓步而至,听到东方破的话,愣住了,旋即失笑。 叶玄姬复杂地望着轻歌,眼里涌满了毫不遮掩的崇拜热火。 她便知道,若是东帝出手,一定是胜券在握,毫无疑问的。 龙释天笑道:“歌儿,你可以的,这么快就把半妖之病给解决了。” “不是我。”轻歌的话,让龙释天二人微微发怔。 “那是……” “奴七。” 龙释天、叶玄姬对视一眼,皆是诧然。 奴七因为饭量之大的事,在夜神宫里也算是个出名的人物。 只是奴七毫无战斗力,又一无是处,谁也想不到,这么个人,竟给出了治病之策,实在是意外之事。 “阿七是我师兄。”轻歌坦然道。 奴七乃药宗大宗师的第一任弟子之事,并无多少人知晓。 轻歌忙于诸事,也忽略了这一点。 而阴差阳错的巧合之事,也是叫人感触颇深。 姬月随便捡的一个青年,竟是她的师兄。 兜兜转转,反而是奴七为她解决了三宗之事最大的难题。 “这份治病之策,需要实践看看效果。”轻歌道。 “师父,这些药材,都很难得,两日的时间,找不齐的。”雄霸天想到了一件现实的事。 雪女来此,匆匆扫了眼药材,皱眉:“这些药材,非常珍贵……” 院内的诸人,又是神色忧忧。 就算有了治病之策,没有寻找药材的途径,还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东方破意味深长的笑。 不等雪女把话说完,轻歌取出空间袋,丢给了龙释天:“释天,你去找后五味药材,其他的药材,都在空间袋里。” “师父,你有那些药材?”雄霸天惊呼出声,急问。 轻歌高深莫测一笑:“除却那些常见药材,其他的珍稀药材,我的确都有。” 龙释天拿过空间袋,随便一扫,险些窒息。 龙释天双腿发软,稍稍站不稳,好在叶玄姬及时扶住她。 “这里面……怎会有如此之多的珍稀药材?”龙释天诧然:“竟有百来种珍稀药材!” 闻言,院子里的人,再次惊呆。 珍稀药材之所以珍稀,便是因为珍贵稀有,非常难得。 如今,有人告诉他们,夜轻歌的空间袋里,有将近一百种的珍稀药材,怎叫人不震惊? 雄霸天自言自语道:“原来青莲王真是师父的老相好,那青莲王是否能封我个一官半职?”也就只有这一点能解释的通了,众人恍然大悟。 这个时代,是一夫多妻制,但有些女王,也有男宠三千。 故而,若说轻歌有许多老相好的,即便一时难以接受,但他们也能慢慢理解。 周围人看向轻歌的眼神,渐渐有所变化。 尤其是帝云归,哪怕帝云归不说,帝云归对轻歌的感情,算是人人都知的一件事。 帝云归沉寂的心,陡然颤动,生出了别的想法,期待而发光地望着轻歌,只见轻歌一阵恶寒,恨不得把雄霸天抽一顿。 这徒儿,果然是坑师的。 “在四海城,一次机缘之下,无意得到的药材。”轻歌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帝云归的眼神,又渐渐暗了下去,像是夜里的一簇光火,骤然无光,只剩下无边冷寂的黑。 听到轻歌的解释,其他人倒是放心了不少。 至少,东帝不会沉迷于男色而误国,此乃明君之始呐! 一个两个的,都在想入翩翩。 轻歌摇头,无奈叹息。 身边没一个正经的,也是非常的忧愁。 第2944章 治病之策,丹药炼好! 有了治病之策,哪怕没有证实结果,每个人紧绷的心都放松了许多。 至少,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他们俱都相信,在东帝的带领之下,无辜的人,不必死亡。 许久,众人嬉笑过后,夜惊风做了一桌好菜,夫妻二人亲自前来,温柔慈和地望着一众小辈。 对于轻歌的朋友,他们只当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饭后,已是傍晚,白月初上,光芒皎洁。 死亡领域像是世外之地,奈何不似人间仙境,蓬莱桃源,倒像是魔渊深处,魔灵的扎根之地。 酒味香浓,罗家酒有一种不同于世俗酒的醇香。 世人羡慕夜神宫信徒,谁人都知道,跟着东帝,有着无上的荣耀,能吃上夜剑尊做的饭菜,喝上罗公酒,这般待遇,谁人有之? 这个时间段,夜菁菁、一号,以及天启海域的何西楼和解霜花来与轻歌告别。 夜菁菁要回到黑暗神殿,殿主已发了命令,而何西楼夫妻也该回天启海。 夜菁菁眼睛发红,穿着层层叠叠特殊而美丽的百褶裙,戴着冰冷的面具,微红着眼,恋恋不舍地凝望着轻歌。 “姐姐,我一定会救下那些人的。”夜菁菁即便成长许多,在轻歌眼中依旧是个小孩,语气也是稚嫩如孩童一般。 轻歌正色,满脸的严肃,轻拍了拍夜菁菁的肩,威严道:“菁菁,姐姐说的话,可还管用?你可听话?” “姐姐说的话,菁菁绝对听从,菁菁不会让姐姐不高兴的。”夜菁菁急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记住了,你乃黑暗神殿人,而神域三宗之事,你绝对不能插手。”轻歌冷声道:“你若插手,你我二人的姐妹情分,也到了尽头。” 夜菁菁眼眸微微睁大,满是不可置信:“姐姐……我……” 轻歌见夜菁菁当真慌张了,不由放柔了脸色,又感到微微的心疼。 轻叹一声后,轻歌握住夜菁菁的手,说道:“姐姐很忙,很累,你现在是小大人了,应该要保护好自己。姐姐不想看到你受到伤害,这一生,不求你实力威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求你平平安安,一世无忧。” 听到轻歌温和的声音,夜菁菁微垂着眸,想要落泪,却怕姐姐担心,硬生生将泪水逼回去。 夜菁菁仰着头,冰冷的面具在月光之下泛起了淡淡的光泽,瞳仁紫黑的眼眸,满是不舍地凝望着轻歌。 “姐姐,你会不要菁菁吗?”夜菁菁低声问,忐忐忑忑,神情里藏满了慌张无措。 轻歌揉了揉夜菁菁的脑袋,伸出手轻拥夜菁菁。 “是姐姐错了,不论发生什么事,姐姐都不会离开你。”轻歌的心瞬间便软了。 她对待旁人,有无数种的方式,面对夜菁菁这个一路走来相依为命的妹妹,只有无尽的心疼。 这些年,夜菁菁过得并不好,曾经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在数年的时间里,遭受了太多的苦难。 对此,轻歌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自己太弱,以至于没有实力保护好这个脆弱的女孩。 乌黑如墨的群鸦出现在这片天地,夜菁菁的身影被黑雾烟纱取代,而一号的足下亦有凛然的剑刃。 一号立在剑上,负手而立,湛蓝深邃的眼眸望向了轻歌,澄澈碧透汪洋如海。 一号右手掌心贴着胸膛,面朝轻歌,鞠躬一次:“主人,后会有期。” 神秘的少女,俊美的少年,消失在死亡领域的天地里。 直到天地间的最后一只鸦消失不见,轻歌的心终于裂开了一道缝。 夜菁菁还那么小,她怎舍得夜菁菁留在黑暗神殿,遭受不该有的苦难呢。 偏生她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孩子还小,你不放心也是正常的。”解霜花轻拍她肩。 轻歌笑着,微抚了一下解霜花隆起的腹部,随后望向何西楼,道:“如今霜花怀孕了,而世人都知你们夫妻与我关系密切,我在天域树敌无数,潜在的敌人都是些手段残忍的东西。你一定要照顾好霜花和孩子。” “我会的,你人在东洲,也得万事小心。我与霜花暂且为你做不了什么,但是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夫妻二人,必然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西楼郑重道。 轻歌点点头,笑望着夫妻二人的离去。 待轻歌回到夜神宫殿内,龙释天已经把所有的药材找齐,而九辞、东方破等人全都在此。 都知奴七炼制出了治病之策,这个方子能否治病,还是未知的,唯有实践过后,才知结果。 轻歌、东方破、雄霸天三人全都拿出炼药鼎,分别按照奴七的方子炼制丹药。 至于九辞、柳烟儿以及尤儿他们,全都神情肃穆,在旁侧护法。 炼药的过程,繁琐复杂,因要用到精神之火,故而神魂有着些许的涣散。 炼药之时,算是修炼者最脆弱的时候,若被人无端叨扰,容易走火入魔,精神反噬,不堪设想! 火光映照在三人的脸上,而万金鼎下的青莲异火,格外妖冶美丽。 东方破与雄霸天的面色,愈发苍白,二人全神贯注,满头大汗,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状态非常的糟糕。 噗嗤! 俩人同时吐出了一口血,身体痉挛,微微发颤,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雪女、柳烟儿等人急忙过来,担心不已。 雄霸天渐渐清醒,擦了擦汗,摇摇头:“此药,太难炼了。” 东方破皱着眉:“的确,我们得到治病之策欣喜过头,却忘了炼药的难度。” 而后,雄霸天、东方破不再炼药,众人所有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了轻歌的身上。 轻歌面色微白,神情专注,点漆般的黑眸里,倒映出两簇摇曳的青莲异火。 这一炼药,便是整个上半夜。 每个人都不敢歇息,专心为轻歌护法,也时刻关注着轻歌,生怕轻歌出现了与雄霸天二人一样的情况。 终于,盘腿坐在万金鼎前的轻歌,吐出一口浊气,眸色幽幽,旋即起身笑望着众人。 “好了。这丹药,可真难炼。” 轻歌轻拍鼎身,鼎盖自开,几十粒指甲盖大小的丹药,从内飞掠而出,一一入了早已备好的紫晶壶内。 第2945章 毒王 东方破与雄霸天看着落入紫晶壶内的十几粒丹药,俱是侧目震惊。 他们炼制一粒丹药,都已是困难重重,最终半途而废,败下阵来。 而轻歌不仅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制完毕,甚至在数量、质量方面都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雄霸天愈发崇拜地望着轻歌。 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是阿落,最钦佩的便是师父。 轻歌微抬手擦拭掉额上的冷汗,眼前有些晕眩,所有的景和人全都模糊不清,宛如雾化了一般,只能看见隐约分辨的轮廓。 最后,就连模糊的画面都已消失不见,轻歌两眼一黑,娇柔的身躯往前倒去。 屋内的人一阵惊呼,全都冲向轻歌,忧心忡忡。 九辞飞掠而至,眼疾手快,电光火石间就已把轻歌扶着。 东方破和雄霸天急急忙忙起身,前来查看轻歌的情况。 “歌儿这是怎么了?”九辞着急地问道,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上。 东方破舒了口气,说:“姑娘这是劳累过度,只需好好歇息即可,我这便为姑娘炼一枚凝神的丹药。” 听到此话,周围的人全都沉默着,再看向轻歌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敬佩。 轻歌是体质强悍的修炼者,更是精神师,这便意味着轻歌的神魂意志之强。 对于一个强悍的修炼者来说,究竟要多疲惫劳累,才会毫无征兆的昏死过去? 九辞横抱着轻歌回到房中,将轻歌轻放在床榻,一如既往,加了十来床棉被。 夜惊风、阎碧瞳匆匆而至,阎碧瞳看着面色苍白的轻歌,美眸里噙着泪。 “诸位,现在要让师父清净一下,不宜打扰。”雄霸天见屋子里人满为患,连忙说道。 九辞、夜惊风等人,点点头,全都走了出去。 长廊之上,夜惊风满面沧桑,仰头望月,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不像个女儿,倒像是个儿子。歌儿的确是个好君王。” “她还这般年轻,应该是鲜衣怒马,任性胡闹的年纪……”阎碧瞳哽咽道。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们从未保护过这个孩子。 后来的相遇,也是她在竭尽所能的保护一双父母。 九辞听到父母的话,微微顿住,回头,透过窗棂,目光复杂地望着轻歌。 “美丽姑娘现在身体抱恙,她已操劳太多,是该好好休息。这个时候,我们该试试看奴七的治病之策,是否有用。”东方破的话倒是让所有人清醒了。 一直以来,夜轻歌都是他们的天,故而,看见轻歌昏倒的那一刻,所有的人,全都塌了。 现在他们只希望轻歌能够好好的歇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会持续轻歌的使命荣誉感。 东方破等人拿着紫晶壶,来到了半妖的身边。 这只半妖,染有半妖之病。 雄霸天带着用特制药水浸泡过的手套,打开紫晶壶,取出碧绿通透的丹药,另一只手掰开半妖的嘴,随后将丹药猛地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丝丝缕缕的碧绿之烟,留于唇齿间,还有淡淡的香味。 “没有效果。”东方破失望的闭上眼。 “等等——”雄霸天目不转睛地盯着半妖看,好半日过去,雄霸天激动地道:“有用,是有用的,你看,他的病,完全好了。这治病之策,也太管用了。” 东方破怔愣过,满是惊喜,旋即冷静下来,低声道:“最好的治病之方,由最妙的炼药师来炼制,那便是奇迹!” 周围的人见此,俱都松了口气,亦是狂欢。 他们知道,轻歌非常在乎三宗之事,以至于昼夜不分的努力,连片刻的休息都不留给自己。 听到了这个回答,她一定会高兴的。 这便意味着,三宗之事,至少有一线希望,而非是彻底让人沮丧的绝望! …… 次日,轻歌还在歇息,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沉睡一般。 距离三宗之事,只剩下最后一日的时间了。 便是说,数万感染半妖之病的三宗弟子,将会在明日处之火刑、活埋。 傍晚,屋外的窗前,站立着一道身影,是熟悉的青年,有着天真无害澄澈如水的双眼。 奴七站在窗沿,远远地望着轻歌,眸子里充斥着好奇和探究。 咕噜。 腹部发出一窜声音,奴七揉了揉小腹,撇着嘴离开床沿。 奴七去了厨房,将肚子填满后,突闻一阵香味,再朝夜神宫外走去。 他遇见了一个老人,白发苍苍的老者,宁静之时,老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气质。 只是当老人望向奴七,咧开嘴笑时,俨然成了个老顽童。 老者亦是轻歌的老熟人,墨云山脉赠火雀,药宗山下做.鸡的老头。 老人正烤着荷叶鸡,手里拿着蒲扇摇风。 奴七站在烤鸡前,低头看去,眨了眨眼,唇角流下一抹口水。 “想吃?”老人问。 奴七点了点头。 老人取下荷叶鸡,用手撕开,裹着荷叶递给奴七。 奴七即便已经饱了,还是狼吞虎咽,吃的只剩下鸡骨头。 “还想吃吗?”老人问。 奴七眼巴巴地看着老人,可怜兮兮,眸里透光。 那是他一生中,吃得味道最好的鸡。 “认识字吗?”老人一脸高深莫测,其实有几分老狐狸的狡猾。 奴七愣了一下,思考老人的问题,而后点头。 老人满是油的手在奴七身上随便擦了擦,而后在自己宽大的袖口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本裹着黑皮的书。 “把这本《毒王》看完,我便给你送上一百只,让你吃个够。如何?”老人问道。 奴七眨眨眼,满头的雾水,好似听不懂老人的话。 老人清了清嗓子,又解释了一通:“老夫的鸡,乃是天下第一鸡,有价无市千金难求,怎么样?” 奴七坐着,睁着漂亮的眼睛望向老人,一动不动,亦是一言不发。 “这样吧,只要你答应,老夫今日额外赠你一只鸡。”老人说道。 闻言,奴七两眼散发出的亮光,似要把老人的眼眸刺瞎。 只见奴七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速度飞快地拿过了古书《毒王》。 奴七藏好《毒王》,宛如忠犬般乖巧地等待着。 老人知道,不能欺骗孩子,该烤鸡了。 瞧着奴七这个样子,老人突然有些担忧,把这本《毒王》赠给奴七,究竟是对是错。 第2946章 灵犀草 老人烤完了鸡,递给了奴七。 奴七津津有味地吃着,全部吃完后,才发现老人已经不见。 他扭头看了看四周,眉眼都是稚嫩与微微的懵懂。 当奴七拿出《毒王》细细翻看时,躲在暗处观察的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满是褶皱苍老的面颊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即便奴七没有把手里的油擦干净,弄得书上全都是,老人有些肉疼,却还是掩不住兴奋的情绪。 这必然是个好的开始。 老人捋了捋白花花如霜雪的胡须,面容慈祥温和,目光和蔼地凝望着奴七。 然而,奴七下一刻的举动,让老人险些把胡须给抓没了。 但见奴七粗略地翻看了一遍《毒王》后,毫不犹豫地丢掉了。 老人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无比的震惊。 而后却见,奴七想到了什么般,走至书籍前停下。 老人心脏微沉,期待地看着奴七,只等奴七良心发现把书籍捡起来。 若是如此,他一定会原谅这个孩子的不懂事。 奴七撕掉了几页用来擦手上多余的油,擦干净后,奴七原路折回,头也不回。 掉落在地上的《毒王》,因风的到来,掀起了沾着油渍的几页,显得格外凄凉。 老人一脸愤怒地走出来,蹲身把古书捡起,再看向奴七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 世人苦苦追寻的毒王秘籍,便被他这般丢弃? 老人的心都在发疼。 老人摇了摇头,眉眼里满是失望。 “三千年前,仁族族长在南陵墟里找到了大荒石。曾有皇族强者,在大荒石旁长大。大荒石陪伴皇族强者多年,亦有强者之气息。大荒石上,有关乎仁族预言。三千年后的今日,必出药神毒王二人。药神可拯救天下,治无数之病。而毒王更是强大,一粒毒丹,敢叫天下人闻风丧胆。” 说至此,老人太息一声,继而道:“自梦族因千毒瘟症之事被屠后,老夫云游四海,行走天下,只为先一步寻找到药神与毒王。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结果。” 对于今日的事,老人已经习惯了。 “东帝夜轻歌,有药神之迹。奈何此人一心修炼,怎可苦心钻研炼药一道,若为药神,不可杂乱,必得精于炼药。”老人轻声道:“天域药宗大宗师第一任弟子阿七,有魔怔迹象,似可从毒。只是……到底是我失策了,此人只是寻常天才,既非药神,亦非毒王。” 老人说完,离开了这个地上。 留在此处的,只有老人临走前失望的一声叹息。 除此之外,便是架起的残火,以及空气里流淌的烤鸡味。 奴七回到夜神宫,站在窗沿,望着昏睡的轻歌。 奴七低声喃喃,自言自语道:“毒者,杀人也,毒王者,毒杀万人。以毒杀人,以药救人。天下最毒之药,各有百种,若为毒躯,可抵天下之毒,此为百毒不侵。故而,若行毒道,必先百毒不侵,此乃万里挑一之躯……” 他不停的说话,轻言细语,像是在背诵什么。 若老者在此,必会惊讶的发现,奴七只粗略一看,匆匆而扫,竟将一整本《毒王》背诵下来。 全部背诵完毕,奴七双眼茫然。 此时的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心脏有些颤动,眼底深处燃起了跳跃的火光。 奴七看了看轻歌,快步离开,在死亡领域最恐怖的地方,抓了几株草放在窗沿。 而奴七因为拔草,弄得灰头土脸,血迹满身。 带着泥的草放在窗台,散发出了奇特的味道,不算好闻,却有种微妙的感觉,让人深入闻之,欲罢不能。 而闻着此味的轻歌,紧皱的眉亦舒展开。 见此,奴七脸上露出了笑容,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兴许他什么都忘记了,素日里只知吃饭,但他努力的记住了一件事。 他是她的师兄。 曾在药宗,大宗师望着整理药材的奴七,笑着问道:“阿七,为师若再找弟子,你觉得是个男弟子好,还是女娃娃好?” “我想要师妹。”奴七不假思索道。 “哦……为何呢?” “我会保护好她。”奴七望向大宗师,笑了。 大宗师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点头,“师妹好,师妹好啊……” “……” 过去的一切,奴七都不曾记得。 兴许,他不曾遗忘,只是痛苦过后,被他毫不犹豫的丢掉了。 奴七站在窗前,似傻子般笑着。 他会保护师妹的。 脑海里,只有这一句话。 他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知该如何做。 叶玄姬、尤儿走过长廊,见奴七傻傻地站在窗沿,二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尤儿握着银枪走过去,皱着眉,愠怒道:“奴七,师父在休息,你莫要叨扰了她。” 奴七望见尤儿,手足无措。 阿七做错事了吗? 叶玄姬走来,白嫩的手轻放在尤儿肩上:“阿七是大功臣,他也算是东帝的师兄,应该是在担心东帝。” 提及师兄二字,尤儿眼神微微柔和,看了眼窗台上放置着的草,再次蹙眉,问:“这是什么?” 奴七语无伦次:“奴七……奴七不知……” “是灵犀草,有安神助眠之功效。”雄霸天与雪女出现在三人身后。 尤儿回头看去:“雄师弟?” “尤儿师姐好。”雄霸天微笑,再看向灵犀草,诧异地道:“这灵犀草,极为难得,死亡领域都是毒草沼泽,不知阿七是从何处得来的。” “在那里采的……”奴七指了一个方向。 那里…… 众人朝那个方向看去,都是一愣。 那里,是死亡领域最恐怖的地方。 野兽,半妖,毒虫,沼泽…… 这会儿,众人才注意到奴七身上的伤,俱是沉默。 尤儿收起了银枪,作揖拱手,朝奴七单膝跪下:“奴七师公,抱歉,尤儿鲁莽冲撞了你。” 尤儿是个脾气冲的,却也知进退,有胆识,更是能屈能伸。 “阿七师公不会怪你的,不过师公身上的伤,得好好处理下了。”雄霸天拿出药箱为奴七简单的处理。 雪女眯了眯眼睛,看着长廊上的众人,顿感头疼。 年纪轻轻的师公…… 乳臭未干的师姐……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想休了雄霸天这二傻子。 第2947章 酉时行刑 长廊上的几位,极为默契,悄然离去,不再打扰轻歌。 夜里,夜神宫的诸人,谁都没睡,也不敢睡。 雄霸天、东方破以及一些医师,马不停蹄地炼制治病之策的丹药。 轻歌所炼制的十几粒丹药,对于庞大的三宗弟子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只不过,他们炼制出的丹药,远不如轻歌的精致。 轻歌的丹药,能够绝对的保证药到病除,而他们的丹药,纵然病人服下,也不得立竿见影,还需要时间难以稳定的缓冲期。 至于梁萧、九辞、柳烟儿等人,全都在商量如何在定北郊救下三宗弟子。 神主已放出消息,在第二日的傍晚行刑。 时间缓缓流逝,次日天光微亮,东方破晓,莽莽之地俱是暖意。 放置在窗台的灵犀草,脱离了原生地,并没有枯萎,颜色愈发有光泽,碧绿靑靑。 淡淡的奇妙芬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躺在床榻之上,睡于十床棉被内的轻歌,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疲惫,睁开了一双澄澈明亮的黑眸。 这一刻,清晨的风透过窗棂,带着微微的灵犀草香拂面而至。 轻歌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格外的舒适。 小脚丫子猛地踹掉碍事的十床棉被,赤着双足走在冰冷的地面。 她望了眼窗台上的灵犀草,顿感诧异,这个时节,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灵犀草呢? 此刻浑身舒畅,朝气蓬勃,大概也是灵犀草的功效吧。 想至此,轻歌绝美精致的面颊上,露出了温柔的笑。 突地,轻歌神情凝住,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下,玉足未裹鞋,迅步去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内满是她熟悉的人,或是低头看书查阅古籍,或是面色苍白专心炼丹,或是擦拭兵器神情严肃似等下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清晨的曙光,夹杂着充沛的朝气,那劈裂天地穿越山河的光,还有一个独特的名字:新生。 每一日的黎明破晓,都是一次涅盘浴火,丢掉所有的糟糕,新生出前所未有的希望。 轻歌的出现,并没有人发现,他们各司其职,都在聚精会神的做着眼前之事。 九辞与雪女亦在商量对策。 “要我说,我带着映月楼数千杀手,威风凛凛,人挡杀人,神来诛神,那数万三宗人,非救不可,有本楼主在,谁敢放肆?谁敢说一个不字?”九辞冷哼一声,狂妄道。 雪女轻蔑地望着九辞:“你那般做,便是正中神主的下怀,定北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若你和映月楼杀手们被青莲擒住,到时候轻歌要救的不仅仅是三宗弟子,还有你这个愚蠢的哥哥。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有勇无谋,显得愚不可及。” 九辞冷嗤:“我愚不可及?你有脑子?那你说,如何解决?” “武斗不行,唯有智取。你我二人都不属于诸神天域,东洲之战贸然出手,已经留下把柄,若是再重蹈覆辙,只会踩进敌人的陷阱!”雪女微微凝眸,轻声道的。 九辞挑眉,尾音极长:“哦?如何智取?” “先把半妖之病解决了,一旦治好了病,神主便出师无名。但是这也有个弊端……” 雪女犹豫少顷,心情格外沉重,深吸一口气:“多年来,身患半妖之病者不得治,十有八.九无药可治,而且此病有着极其恐怖的传染性。天下庸人,多是自私,哪怕眼见为实,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就算他们相信有人可以治好半妖之病,可只要他们有所怀疑万分之一的发病可能性,也会谴责患病的人们。可以说,神主用半妖之病这一步棋,是将了东帝的军。” 听着雪女的分析,九辞亦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微微蹙起眉,咬了咬牙。 “既是如此,何必去救一群庸人。”九辞不解地道。 阎碧瞳缓步走来,轻声说:“辞儿,人在世俗中,不得不庸。人之本性,既非恶,也非善,而是在善与恶的边缘,坚守为人的本性与原则。或许,他们贪小利,自私,庸俗,愚昧,粗鲁,但这些都不是大恶。唯有十恶不赦者,才是真正的该死。于众生之中,每个人都是个体的,有着自由的人生,也有着生活的权力。歌儿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去救这些人。” “一则她为东帝,身为九五之尊,站在至高巅峰,一个真正的仁君,看重的不是足下一隅之地的子民,而是千千万万的生灵。显然,歌儿做到了。二则三宗前辈与歌儿有患难之交,轻歌若是袖手旁观,冷眼看三宗子弟之生死,倒是不仁不义,冷血无情。三则轻歌乃药宗大师姐,严格来说是药宗少主,肩负药宗荣耀,当与三宗共进退。” 阎碧瞳的声音很温和,不如年轻时的张扬,眼中却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之光。 不论歌儿做出什么选择,不管女儿是怎样的人,善良也好,冷血无情,她作为母亲,除了正确的引导之外,便是原则彻底的相信女儿。 轻歌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百感交集,心有暖意,不由笑了。 知她者,莫若阎碧瞳。 “歌儿,你来了?”夜惊风看见了站在勤政殿外的轻歌。 沉浸于阎碧瞳声音中的众人,全都下意识望向门外。 玄关处,女子身影单薄而立,有温婉之息,且一身傲气而立。 她逆着清晨的光,一眼看去,有些刺目,只得于汇聚的光中,看见一道曼妙的身影轮廓。 轻歌赤着玉足,走进勤政殿,直奔主位,坐在那把极具威严的龙椅上。 “歌儿。”阎碧瞳欣喜。 “东帝!”殿内多数人,单膝而跪行礼道! 轻歌冷然问:“定北郊何时行刑?”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显然,从身体的舒适轻松感来看,时间并不短。 轻歌心急如火,却不会去责怪这些真心为她好的人。 她知道,他们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显然,当散去疲惫感后,她浑身充满了力量,仿若能够与敌再战三百回合。 “回禀东帝,定北郊三宗弟子行刑之时,乃今日酉时!”梁萧跪地道。 轻歌眸光清寒,微抿唇。 果然,迫在眉睫了呢。 第2948章 定北郊! 梁萧虽然爱财,且有小心机,但也聪慧,知道此刻的轻歌需要各类资料过目。 梁萧自地面起身,将准备好的资料,全都放在案牍上。 “关于定北郊之事,夜神宫所能打听到的全部信息,都在上面。”梁萧说道。 轻歌微点头,翻看资料。 经过一段小插曲后,殿内的诸人全都收回心绪,专注做事。 轻歌把所有的资料看完,深深的吸一口气,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事情愈发的棘手了。 想要救下三宗弟子们,的确很难。 用其他人的话来说,那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说一句难如登天都不过分。 轻歌心情逐而平静,空白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一个又一个画面。 她在模拟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像是棋盘,以天地为局,以生灵为棋…… “报!东帝,神域使者神兽火麒麟前来夜神宫拜见东帝,是否要见!”盔甲士兵一路奔跑至勤政殿。 轻歌淡漠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士兵,手执轻敲桌面,发出有节奏的敲打声。 良久,轻歌嗓音冷冽,开口道:“把人带来。” 只见红发张扬有着一双血瞳的火麒麟,脸带笑容,春风得意地走进了勤政殿。 火麒麟随便动了动身,简单地行礼:“神域神兽麒麟使者,见过东洲女帝。” “今日定北郊可算热闹,麒麟阁下倒是有空来我东洲,还真是稀客一枚呢。”轻歌满面笑容,眉间英气,言语含着淡淡的笑意,乃自内而发的气势,唯有君王风范! 火麒麟抬头望向轻歌,红眸之底有惊艳之色稍纵即逝。 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到东帝,然而每每相见,都有昙花一现,惊鸿一瞥的惊艳之感。 那等与生俱来且独特的气势,妖冶绝色的容貌,落落大方之绰约,真是叫人过目不忘。 火麒麟一度认为,神主脑子是被驴踢了,遇到这样的姑娘,不想着娶回家,竟然想宰了炼药。 “麒麟阁下?”梁萧见火麒麟怔在原地一言不发,便开口提醒。 火麒麟回过神来,想到此行东洲的目的,忙把一张浅蓝色的请柬拿出,往前走去,双手捧起,递向轻歌。 轻歌给了柳烟儿一个眼神,柳烟儿背着残月刀,冷着脸走到火麒麟的面前,面无表情,气势冷淡,将请柬从火麒麟的手里取来,再恭恭敬敬放在轻歌的手上。 火麒麟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宛如白日见鬼似得望了眼柳烟儿,这女人怎么冷的跟个冰块似得。 “我主圣明,替天行道,裁决那些危害苍生的患病弟子。然而患病者,数量庞大,又俱是染有半妖之病者,故而邀请天启王、钟林王、四部黑暗殿主、幻月宗主前来定北郊,东洲东帝,一同确诊半妖之病,见证行刑时刻。”火麒麟勾着唇笑道。 轻歌打开请柬一望,清雅而笑:“本帝知道了。” 火麒麟再次行礼,把请柬带到后便离开此地。 轻歌坐在龙椅,随手把神主的请柬丢在了案牍之上,双手环胸,目光薄凉,眼底是杀伐之意! 想来,神主怕她不去,特地给出请柬,她便不得不去了。 轻歌再次翻看桌上资料,看完之后,走出勤政殿。 “沐浴,更衣,去北郊!” “……” 类似于定北郊的诸王会面,是非常重要且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一刻。 为君王天子者,必着正服,戴冠冕,率领部下军队,前往定北郊。 轻歌沐浴之时,夜惊风、九辞等人便在准备精锐军队,前往定北郊。 最终,这一支军队由九辞、雪女率领,部下俱是映月楼的杀手们,除此之外,更有剑尊夜惊风,其妻阎碧瞳,以及柳烟儿、东风破等人。 前往定北郊的军队,象征着东洲的底蕴,亦是女帝的‘雄姿’。 神主始终认为,就算轻歌后台强大,有九辞助阵,又怎可与神域、四部、钟林、天启相媲美呢? 神域底蕴之强大在于,哪怕神域八大护法长老全部丧命,失去了三宗的助力,还有五十二兵门! 五十二兵门,才是神主的强大之处,招揽天下英才,训练为至高强者,终将是他神主一个人的杀手,他手中强而有力锋利无比的杀人利器! 尚未到傍晚酉时,定北郊就已汇满了人。 这一日,青阳万丈,炙热炎炎,定北郊上,数万三宗修炼者,被推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 他们的脖子上,挂着同一根锁链,锁链如蜘蛛网般交错,尾端的一侧,挂在铁柱上。 铁柱之旁,站着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男人,男人穿着血衣,肩挎弯刀,手举火把。 燃起的火焰,不是明红的色调,而是幽幽紫黑之火。 此火,名为魔骨火,而锁着三宗弟子们脖颈的锁链,则刷满了树开油。 同时,巨坑旁侧,沾满了数百位扛着铁桶的壮士。 铁桶里,毫无意外,都是树开油。 神主临此,乘坐火麒麟,身为跟着五十二门主,以及五十二兵门的军队,还有宗府军队。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至少五万人,或是骑兵,或是毕斌,或是御剑飞行,或是乘着极具威风的魔兽。 当他们一同前行,天地为之颤动,以风云之势,宛雷霆之气,出现在定北郊! “恭迎吾主,吾主万岁!”看见神主,整整五万及其以上的修炼者,匍匐在地,不约而同跪拜。 神主高高在上,有着威严与傲气,脸上戴着金色的面具。 他不说话,只抬手,修炼者们便动作统一的起身。 而后便见,叶青衣足踏红剑,笑望着巨坑旁高举铁桶的壮士们。 叶青衣落在地面,抬起手,红光汇掌心,握着适才足下踏的那把红剑,高声道:“浇油!” 巨坑旁的壮士们,接到指令后,将铁桶里的树开油,全都浇在三宗弟子身上。 数万弟子,宛如落汤鸡,狼狈而落魄。 他们面色难看,透着病态,多日的折磨和绝望,让他们阴暗如厉鬼。 那身骑火麒麟的神主,再也不是他们心中敬仰的神,崇拜的至尊,而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恶徒。 然而,面对实力强大的神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如狗一般,终是无法反抗,只发哀呼天地不公,何其悲! 第2949章 风情楼中人,人间女阎罗! 数万的三宗弟子,早已无蓬勃之朝气,一个个瘦骨嶙峋,脸颊两侧的皮肤往下凹陷,眼底覆着偏黑的乌青之色,而面色惨白,透着可怕的病态。 这数日的时间,他们惨遭半妖之病的折磨。 他们仰着头,张开嘴,却无法为自己辩解说话。 在行刑的前夜,那些强大的神域军队,把他们当作牲口,灌下药水,将他们毒哑。 绝望到来时,他们突然没有了恐慌,只剩下愤怒与憎恨。 若是可以,他们甘愿化身野兽,将神主的皮肉骨骇,全都一一拆解吞入腹中。 如此,方可解心头之恨。 此时此刻,他们再也不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三宗弟子,是连猪狗都不如的阶下囚。 烈日的光稍许刺眼,弟子们的眼中有着痛苦的泪。 即便生活再是艰难,若能活着,即便苟且偷生,谁又愿死去呢? 至于神主的出师之名半妖病,没有比他们更清楚是如何来的了。 在那一天,他们百人一组,被关进黑魆魆的房间里。 他们的眼睛蒙着黑布,眼前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恐慌,害怕,未知的危险缓缓靠近。 神主的招数很毒,并没有割裂开这些人的皮肉,而是用尖锐的银针,在染病的半妖血里浸透三日后,再用银针扎进这些年轻弟子的身体里,足足半日后,直到血液里的病完全弥漫在身体中,他们才肯把银针拔掉。 一拨又一拨的人,不出几日,所有的三宗弟子,全部染病。 当蒙在他们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摘掉后,他们望见了刺眼的光,还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有气无力,似个病秧子。 不多时,就有人把魔骨链锁在他们的脖颈上,排着队走向死亡。 …… 巨坑旁的壮汉们,默契地放下见底的铁桶,拿来装满树开油的铁桶。 几百铁桶,全都倾斜,如潮水般的树开油,再一次往下浇。 神域的刑罚,不只是要活活烧死他们。 锁在脖颈的铁链,一旦点火,滚烫的程度,能一次性见骨。 而巨坑一侧的数百壮汉,足旁都放着锃亮的铁锹,点火的同时,亦是挥土活埋。 那样的场面,乃是前所未有的壮观。 神域诸洲,亦有许多的修炼者闻声前来观看,所谓壮观之景。 四下里,窃窃私语,讨论声四起。 “这刑罚,真正是残忍,也不知何人所想?” “看见没,那身着青衣手执红剑的女人,乃南洲叶府姑姑,更是宗府信任大护法。听说神主极为器重她,而今日定北郊之刑罚,便是她出的主意。焚烧又活埋,真是残忍。” “这些三宗弟子,也太可怜了吧。” “可怜什么,染病的人,都该死。你现在觉得他们可怜,如若因为他们的缘由,把半妖之病传染开了,该死的就是我们了。” “……” 对于此次刑罚,众人亦是意见不同。 神主身旁,有五十二位兵门门主,浑身上下,散发出骇然的气势。 能为一门之主者,绝非泛泛之辈。 那叶青衣,宛如一个女将军,神色充斥着傲态,手中红剑抵在地面,宛如青松而站,面颊扬起了笑容。 这一次的定北郊之事,除却五十二兵门军队镇守之外,神主全权交由叶青衣负责。 至于半妖之病,也是叶青衣一手把关。 叶青衣诚然明白,这件事后,她在神域的身份地位,一飞冲天。 当然,定北郊这件事,绝对不能失败,否则她这个冲锋陷阵的人,是第一个死的。 叶青衣望向三宗弟子,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敛起周身的萧杀之气! 神主看了眼叶青衣,颇为赞许,微微点头。 座下火麒麟,虽为坐骑,却透着优雅慵懒的气质。 “麒麟,你说,东帝会来吗?”神主灵魂传音问,似笑非笑的语气。 “不知道。”火麒麟摇摇头:“神主,不是我说,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建议?” 金光面具下,神主的脸色愈发黑如墨。 火麒麟的建议,自然是把夜轻歌娶了。 只是神主当然明白,夜轻歌野心勃勃,绝非他可以驾驭的。 能在他身旁的女人,必是富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出身不凡,有超凡远见,却不如夜轻歌这般是个毒妇。 纵是倾国倾城色,却是蛇蝎毒妇,到底是可惜了。 须知,方狱何等的聪慧,原可以有更高的成就,却止步于此,甚至马失前蹄,追其根本原因,还是贪色。 “这么美的姑娘,炼成丹药,不大好吧?”火麒麟惋惜轻叹。 “越美丽的姑娘,药味才越香。” 神主说完,仰头望向天。 时值傍晚,余晖如金,西边的残阳将层层雪云染为暗红之色,好一派风光! “区区诸神天域,怎配本座栖身?待我突破本源境,九界千族皆在足下踏,这诸神天域再也入不了不本座的眼。”神主淡淡地说道,面具里藏着张扬的笑容。 若非当年与黑暗殿主那一战,只怕他早已离开这个位面。 区区神主之位,他不稀罕,他的野心之大,在天地之上。 “四部黑暗殿主、幻月宗主到!” 风卷黄沙,黑烟四起,残阳余晖被黑的雾色遮住。 昏昏沉沉的一片天地,隐约可见一点夕阳光。 朝西边尽头看去,天穹云际,成群的人出现。 黑暗殿主,身骑黑龙,八面威风,龙麟贴合似羽,展开如刀剑,锋利可破骨! 龙尾扫荡六合,吞喝风云,覆天地! 龙脊之上的女子,花开半面妆,黑发柔顺轻垂下,简约黑裙,似暗花怒放! 她的眉间,烙印着一点黑色‘朱砂’,眼尾有泪痣,美眸狭长,两面妆各不同。 左面千娇百媚,风情如楼中人! 右侧黑烟氤氲,半唇黑红,血纹轻点,宛似人间女阎罗! 四部黑暗殿主,传言其威震八荒,而今真实出现,便知此女绝非凡物,当得起殿主二字。 巨大黑龙,鳞片起合,翩翩一女子,站在风云黑烟处。 她的脊上,背着一把三人高的剑,是一把尾部有缺口的断剑,这个缺陷并不掩其锋利,更显妖绝! “狗东西,我们又见面了。”殿主妖冶而笑,眸光落在了神主身上,笑容狂妄,且含嘲讽! 第2950章 断之一臂! 殿主之声,略娇微俏,不算响亮,却叫定北郊的每个修炼者听得清清楚楚。 神主的好心情,在殿主到来的一瞬间化为须有。 自从那一次切磋之战后,他便再也没有遇见黑暗殿主,各自疗伤。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比夜轻歌还要难缠! 也是,从深渊里爬出的厉鬼,不疯不成魔! 只是定北郊乃神域之地,而他神主是神域之尊,在自己的地盘,被殿主这般羞辱,面子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在黑暗殿主的身旁,幻月神宗的宗主,白裙盛雪,目光微柔,娇小玉足踏在一片靑靑竹叶上。 风来,吹拂竹叶,竹叶轻动,竟响起了丝丝悦耳动听的乐律之声。 再往后,神殿之女夜菁菁,神殿大祭司蓝眸少年。 最后,便是一支数量庞大的暗黑师军队了,以及幻月神宗的琴师舞女等人。 黑暗神殿,幻月神宗,都是四部疆土上的势力,在诸神天域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其地位之高,不在神主下! 夜菁菁赤着双足,肩上轻立黑鸦,足踩黑烟出现。 她看了眼巨坑里被浇了树开油的三宗弟子,紫黑眼眸微凝,骇然的杀伐之光一闪而过! “黑暗殿主,不得侮辱我主!”叶青衣倒是摆出了宗府大护法的架子,冷着一张脸,咬牙怒喝。 叶青衣手中的红剑,指向了踩在龙脊上的黑裙女子。 神主甚至来不及阻止,见此,神主眸底闪烁冷光,低声冷喝叶青衣愚昧! 砰地一声,叶青衣手中黑雾散开,只见她虎口发麻,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力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手中的红剑,化作齑粉,只剩下一截剑柄在她的手中握着。 而这,亦不是最恐怖的。 让叶青衣惊恐而震惊的是,那弥留在长空中的黑烟并未散去,化作千丝万缕,贯穿叶青衣的手臂。 叶青衣疼痛尖叫,脑子里一片恐怖,花容失色,早无优雅傲然之态。 神主目光一闪,微抬手,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宛如利刃,劈砍掉了叶青衣的一侧臂膀,连皮带骨,毫不犹豫! 叶青衣跌坐在地,只见烟雾从掉落在地的断臂里衍出,而那一截完好无损的断臂,竟成了齑粉血水。 叶青衣恐惧如斯,身体疯狂的颤抖,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若神主没有及时出手砍断她的臂膀,她这条命,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都说黑暗殿主是个疯女人,她从未见过,对于她来说也很遥远。 她以为,神主器重她,而她又是宗府大护法,在定北郊,她一定要维护好神主的威严。 不曾想到,对方这般不给面子,竟起了歹毒的杀心! 挽发的珠钗落地,叶青衣瞪着断臂血水,披头散发,好是狼狈。 最终,叶青衣颤巍巍地抬头,惊悚地望向龙脊上的女人。 “殿主,今日定北郊之事,乃半妖之病,你二话不说斩我神域宗府大护法,是不是过分了些?”神主压低嗓音,沉声冷喝。 殿主挑眉,冷笑:“神主,这点你便错了,养在身边的一条狗而已,死了便死了,还会有前仆后继的狗过来。不得不说一句,神主啊神主,你的眼睛真是瞎了,这眼光越来越差。这女人是个什么东西,也为宗府大护法?本殿瞧你那神域宗府,早点拍手解散了好,免得在诸神天域丢人现眼。” 叶青衣惶恐的同时,听到殿主轻蔑而不屑的话语声,不由得咬牙愤怒,偏生有断臂之鉴,叶青衣即便心有不甘,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既是如此,殿主,那你身边的这条狗,本座是否也能杀之?” 神主说罢,眼瞳紧缩,金光如水中纹路一圈圈散开,由眼内,至身外。 只见一道金印凭空而出,宛如沉重的巍峨高山,携万千杀意,风驰电掣般,以极快的速度砸向了殿主身旁的神殿之女夜菁菁! 夜菁菁目光微闪,她和肩上的黑鸦,都变得无比的凶! 却在此时,殿主玉手一伸,轻轻松松化解金印! 殿主戏谑地望了眼神主,笑意盈盈,轻声说道:“神主,你这眼睛耳朵不大好使,难道连脑子都没有了吗?你身边的是狗,而本殿身边的,是至朋好友!” 夜菁菁诧异地看向殿主,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殿主培育之恩,她从不敢忘。 前南洲荒地之事,黑暗殿主不建议她来,她却违背殿主意愿,私下前往。 从夜神宫回到四部神殿后,夜菁菁‘负荆请罪’,然而殿主丝毫没有怪罪她,只是宠溺而无奈的叹一口气。 殿主说:东洲女帝是你姐姐,本殿又何曾把你当做外人? 完毕,殿主离开,背影落寞。 那一刻,夜菁菁隐隐约约,半懵半懂,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除却姐姐之外,她的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亲人。 陪伴多年的少年,走过无数的苦难和无光的黑夜。 犹如伯乐的殿主,为她指点迷津,让她找到正确的方向,并且为之努力。 夜菁菁眼眶湿润,心中微暖。 反倒是神主,震怒无比。 而叶青衣的脸色则更加难看了。 神主正要怒喝,再次出手,那微笑旁观的白衣女子幻月宗主终是轻声说:“神主,何必计较这么多呢?你乃天域四洲之主,斤斤计较,倒显得小肚鸡肠,没那宽广心胸,怎配为至尊天子?” 正是幻月宗主这轻飘飘的话语,让神主呕血,有怒却不得发。 要知道,黑暗殿主气势汹汹,话里话外满是嘲讽,又出手断叶青衣一臂,这位幻月宗主可未曾开口劝说。 他想讨回公道,找回颜面,这幻月宗主却说他锱铢必较? 神主算是明白了,众目之下,与女人争吵,是一件极不理智的事。 火麒麟见神主这般憋屈,叹气道:“我早就说了,遇见疯女人,绕路而行,你倒是好,往枪口上撞,不吃亏不行。幻月宗主,黑暗殿主,还有那东洲女帝,哪一个是好惹的?要我看,你把这三个女人,纳入后宫,以后在诸神天域,你横着走都没问题,钟林山都要对你俯首称臣。” 听见火麒麟的狗.屁主意,神主更是头痛不已。 这厮分明是个有热闹看不嫌事大的。 神主实在匪夷所思,这世间怎会有这么热爱八卦的神兽? 第2951章 月姬,吾手足也 “殿主,神主,今日我们汇于定北郊,暂且放下四部神域之恩怨,是该为天下百姓之福祉所着想。” 幻月宗主声音温和,宛如淡淡春风而过,纯净的面颊浮着微笑,且道:“众所周知, 半妖之病乃是诸神天域疑难杂病之一,天域内,放眼钟林四部,天启神域,皆无医师有对症之策,治病良方。而让人恐惧的并非是病症,而是此病的传染性,极其之强,黏性甚高。正因如此,多年来,人们对半妖心怀恐惧。医师们找不到治病之策,只能预防感染,在此方面炼制出许多强而有效的丹药。” 宗主之声,似好听的乐律音,传遍了定北郊的每个角落。 仿佛燥热炎炎的盛夏午后,突来一场凉雨,抚平心头的燥火。 听着幻月宗主的话,周遭的人都点了点头。 这一次定北郊相聚,可谓是极为壮观,天域诸神,盛大来此。 四部黑暗殿主,神出鬼没,一把二十四尺破天刀,可开天辟地断山抽水,足下黑巨龙,呼风唤雨搅天翻地覆。 且说那幻月宗主,一笛一琴,让人不知不觉死在美好的幻境和音乐里。 四部有一狼和一虎,独狼殿主,黑裙风华。笑面虎自是幻月宗主,谈笑间杀人而无形。 即便幻月宗主杀人,亦是面带笑容,而死在乐律之下的人们,竟不会去怨怪幻月宗主。 而这, 才是幻月神宗的厉害之处,让人心甘情愿去死。 除此之外,海域霸主天启王,一统无边海域,铁船战无极。 再看那钟林山,隐世强者,方外之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锋芒毕露时,天域谁敢争锋? 东洲女帝,年仅二十,算是第一个来自低等位面的独立之主。其父剑尊夜君横扫六合,其兄映月楼主风云九界,女帝自身潜力天赋,乃当代第一人,毫不夸张! 风云汇聚,变幻莫测,天地为此颤, 九霄因其变! 黑巨龙甩尾,似羽如器的鳞片,脱离了龙躯,在长空中,以龙尾为始,放置出龙鳞阶梯。 殿主身背大刀,踩着龙鳞往下走,眉梢微翘,眼眸狭长,冷光乍现时似有雷霆迸射! 正在殿主沿着鳞片阶梯往下走的同时,琴声四起,四部军队纷纷而至,在定北郊灰尘四飞的地上,铺上极有质感的黑毯与檀木桌椅。 殿主双足踏地,所有的鳞片回归原位,黑巨龙便化作一道黑光,钻入殿主的眉间。 檀木桌椅旁,一把贵妃榻,殿主朝贵妃榻上躺去的同时,背在身后的二十四尺破天刀,脱离其脊,悬立于贵妃榻旁。 殿主轻靠贵妃榻,慵懒散漫,微垂双眸,似在小憩。 定北郊乃神域之地,殿主落落大方,气势十足,如临自家小院。 正是殿主这样张狂而不可一世的姿态,叫神主怒不可遏,满面怒气。 不过,想到了来定北郊的真实目的后,神主决定咽下这一口气。 且看她黑暗殿主张扬猖獗,来日必一败涂地! 华贵的金色面具之下,薄唇勾着无情的笑容。 “天启钟林还有东洲女帝他们,何时到?”神主问宗府的另一位护法。 护法答道:“天启王的夫人,感染风寒,天启王可能要晚一些到。” 诸神天域人人俱知,这天启海之王,实在是宠妻第一人。 据说,其夫人曾染病,是不治之症,后来天启海出了一名神秘人,乃月主月姬。 月姬此人,年纪难测,据说出自何西楼的和风海域,带领和风海域的众人,在大海之上杀出一片天,且得云王之爱慕,天启之青睐。月姬擅医,一剂良方,竟治好了天启王的夫人。每每谈及月姬时,天启王通常都会说一句:“月姬,吾手足也。” 由此可见,天启王和月姬的感情尤其坚固。 当然,让月姬名扬四海,震彻天域的不是海上之战,而是屠榜。 修炼榜上,月姬原是无名,一夜之间,屠戮修炼榜,冲至第一位。 直到现在,那宗府修炼榜上的第一人之名,还是月姬二字。 “钟林王呢?”神主问道。 护法再答:“属下不知。” 神主轻点头。 若论实力,钟林王在所有的独立之主以上,只是钟林王爱好和平,隐世专研大道,倒无心这些纷争。 关于钟林王是否能来,何时来,神主心里没底。但来与不来,都不重要了,至少神主已把请柬放了出去。 这等为民着想的大事,钟林王不来,只会遭世人非议罢了。 同理,神主的请柬放了出去,东洲女帝身为曾经的药宗大师姐,若不来定北郊,只怕夜轻歌此前苦心经营的仁君形象,将会功亏一篑,彻底被击碎。 神主是聪明的,定北郊一事,不论怎么朝哪方面发展,都脱离不了他布下的轨道,百利而无一弊。 坐在贵妃榻上的殿主,似是在休憩。不过,听到了神主与宗府某护法的谈话,微睁开双眸,轻抬眼皮,目光慵懒地望着神主。 她今日能来此,倒不是当真在乎半妖之病,而是想看看,这个来自低等大陆的女人。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黄毛丫头,究竟靠得什么,能够在这片天地搅动风云? 而且, 旁人不知,她还会不知吗。 好端端的三宗弟子,怎会突染半妖之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神主的计。 神主毒辣狠绝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数万三宗弟子,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的。 这是给东洲女帝布下的局,若夜轻歌当真眼睁睁看着三宗弟子死亡,岂非残忍无情,冷漠没心! 可夜轻歌真的出手相救,却是违背了天下的人。 救感染半妖之病的人,就是害那些身体健康的无辜百姓。 据黑暗殿主所知,神主暗中与青莲的人物有联系,就算夜轻歌找到了治病之策,且不说天下人是否相信,纵头顶有九界九辞,父亲剑尊,雪女大人,可也不敢随意出手,触了青莲的忌讳,只怕这些大将,都会一一折损。 殿主来此,是看戏的。 她轻瞥了眼站在旁侧的夜菁菁与一号,这少年少女,天赋好得吓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也正是这么两个人,忠心追随夜轻歌,倒是让殿主有些好奇,那东洲女帝,究竟何许人也。 黑暗殿主第一次对夜轻歌有印象,倒不是因为夜轻歌在诸神天域创下的战绩,而是因为,当她觉得夜菁菁和一号是可造之材时,特封二人为圣女、大祭司。 那一夜,二人在她的椅下跪地匍匐,说他们心里有一个谁也无法取代的人,他们努力修炼,只为有朝一日能保护那个人。故而,他们觉得自己对黑暗神殿不够诚心,不愿成为神殿之女和神殿大祭司。 对于二人的不臣之心,黑暗殿主很是愤怒,而见两个小年轻,如此的诚实,黑暗殿主又很欣慰,至少,她没有看走眼。 当时的她,派人去查了一下夜轻歌,的确小有名声,然而在她的眼里,只是个无名小卒罢,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不曾想,短短的时间里,彼时的无名小卒,成了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的女帝。 黑暗殿主红唇微掀,轻笑了一声。 “菁菁,今日定北郊,你打算如何做?”殿主问道。 幻月宗主看了眼夜菁菁,嗓音温柔好听:“菁菁,你已不是小孩,知道什么事该做。我和殿主不反对你追随女帝,但是你现在乃是神殿之女,背负着神殿责任,行为举止,都关系着黑暗神殿的未来,更应该考虑四部才对。” 夜菁菁抿了抿唇,想起了姐姐的话,犹豫少顷,目光坚定,点头道:“菁菁幸得二主栽培之恩,莫不敢忘,定不辜负二主厚望!” 见此,幻月宗主脸上的笑愈发浓郁,轻拍夜菁菁的肩:“你是个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与殿主甚是欣慰。” “菁菁还小,你莫给她加那么多的压力。”殿主目光宠溺,轻声道。 “这不是怕你把菁菁给宠坏了。”幻月宗主微笑。 殿主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她既能宠夜菁菁一世,也能宠其一世。 夜菁菁感激地看了眼二主,心里却为轻歌感到忐忑不安。 她也知自己的身份是神殿之女,若因一时冲动贸然为轻歌出手,反而会带来反效果。 只是—— 她担心姐姐。 在数年的时间里,每个难熬的夜晚,她都会想起四星夜府的日子。 那时的她还很小,轻歌保护着她,抱着她,逗她玩。 在外人面前凶悍残酷的姐姐,却会对她笑,用百倍的温柔来哄她。 姐姐说,我们菁菁啊,一定会觅得如意郎君,替姐姐照顾菁菁。 那时,夜菁菁还想着要嫁给墨邪。 往事说来也是好笑,又很温暖。 一号转眸,沉默地看着夜菁菁的侧脸。 他答应过主子,照顾好夜菁菁,这不仅是承诺,更是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夜菁菁似是察觉到什么,看了看一号,与之对视良久,夜菁菁浅笑,挽起了一号的胳膊。 幻月宗主和殿主都笑了。 “啧啧,天要下雨,我们小丫头要嫁人咯。”殿主笑道。 夜菁菁脸颊难得一红,幻月宗主亦说 :“不如挑个良辰吉日,把婚事办了吧,不然我们俩个可真是要操碎老母亲的心哟。” 两人在夜菁菁面前,不像是神殿之主,幻月宗主,更像是慈祥和蔼的长辈。 第2952章 天启夫妇 世人俱以为,黑暗殿主不近人情,残酷冷血。 而今在定北郊,以殿主所躺的贵妃榻为中心,连带着幻月宗主在内,真是难得的温馨。 旁若无人的聊天,打趣儿,偶尔发出温柔的笑声。 殿主眉目含笑,眼尾的泪痣略显柔和,然,悬立在贵妃榻旁侧的二十四尺破天刀,却叫人闻风丧胆,不敢质疑她的身份。 传说中,黑暗殿主,谈笑杀人,一把破天之刀,饮血方归,手段之残忍, 叫人毛骨悚然。 因此,诸神天域倒是流传了一句俗话:宁见九幽阎罗王,不惹四部神殿主。 由此可见,殿主之名让人深入灵魂的恐惧。 难以想象,这谈笑风生,娇美绝色的女子,竟是让世人闻风丧胆的殿主。 那侧,被斩断一臂的叶青衣,已处理好了伤口。 神域南洲燕家主,西洲天山宗主以及北洲王运河走来,面色古怪而复杂,片刻,天山宗主面带关心地问:“叶大护法,定北郊之事不容出错,而今你手臂断了,伤势过重,还是好生休养吧。至于定北郊和三宗弟子,交由我们来处理即可。” 叶青衣如惊弓之鸟,听得此话,面色骤变,眸中冷光乍现,漠然地望向三位来者。 叶青衣脸色煞白,从空间宝物里取出几粒珍贵的丹药服下,眼神微暗:“天山宗主的好意,青衣心领了。只不过神主将定北郊一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意味着神主信任我,器重我。区区一臂,没了便没了,若能维护我主之威严,是我叶青衣之荣幸。而今日在定北郊,我叶青衣定不辱命,绝不辜负神主之望!三位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绝对不出纰漏!” 说话时,叶青衣刻意蓄满了灵力,不远处的神主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说在神主的眼里叶青衣被砍一臂是咎由自取,他甚至愤怒叶青衣没有脑子,才让他颜面扫地。但不得不说的是,叶青衣这般慨然且以表忠心的话,听在神主的耳里,是极为舒服的。世人都爱听好话,即便是天子也不例外。 天山宗主愣住,只觉得叶青衣太拼了,手断了也不带歇的? 天山宗主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看向神主,神主不易察觉地点头后,天山宗主才露出了笑:“叶大护法之心,天地可鉴,我们几个虽比叶大护法年长,却也该向叶大护法学习这耿耿忠心。不过叶大护法受了伤,诸多事若有不便时,尽管喊来我们三个。我等俱是神主之臣,必是竭尽全力。” 听到此话,叶青衣松了口气。 天山宗主三人走后,叶青衣瘫倒在地,再拿出血色药粉,洒在伤口处,随意的包扎断臂血窟。 对于神域四洲而言,宗府是最高级别的管理处。 叶青衣出身权贵世家,更明白宗府大护法的位置意味着什么。 而这一次的定北郊之事若处理的完美,必能再次加官进爵。 宗府多任护法中,她叶青衣最年轻的一个。 哪怕断臂受伤,疼痛难耐,理智和野心都在告诉叶青衣,绝不可放弃,否则功亏一篑,眼前荣华将全部失去! 婢女为叶青衣换了身衣裳,避免气色过差,还让妆娘抹了胭脂。 叶青衣带伤在身,定北郊一事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处理事情的能力倒是让神主认可,而她的忠心也叫神主心里舒坦。 毕竟,才在殿主那里吃了大亏,面子荡然无存, 只得在叶青衣这里汲取点安慰与温暖。 叶青衣忙前忙后,劳累过度,伤口也疼,却也因此,从骨子里衍生出了优越感。 叶青衣挺直身躯,看向了躺在贵妃榻上的殿主,微微眯起了双眸。 有朝一日,她也能成为这样的女人。 “钟林、天启双王到!”有人高声喊道。 只见左侧的天,似被大海覆盖,倒映着梦幻迷离般的镜花水月。 一辆海鹿马车,沿着白云之下的天穹海浪轨道,缓缓而至。所过之处,皆在身后留下了难以消散的白烟痕迹。 通体晶莹如宝石的海鹿,天蓝色的毛发,锃亮而柔顺,如树枝般的犄角在头颅两侧。 海鹿身后的马车,四面透风,雪色轻纱吹拂,隐约可见俩人坐在里面,是一对夫妻,恩爱的依偎着。 右侧,一支庞大的黑衣军队,从天而降。他们宛如夜的使者,低调而内敛,当出现在天地时,却是不由自主散发出骇然的气势。那是来自强者的气场碾压与蔑视! 为首的男人,蟒袍着身,长枪而立,黑衣如墨,戴着简陋的斗笠,如一个寻常百姓人家的丈夫。 只是,他便是站在那里,亦叫所有的人,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打扰到了他身上的这份沉寂。 天域钟林王,隐世最强者,从不踏山门,出山便是神。 此乃修炼者们对钟林王的评价。 钟林王对修炼的执着,让修炼者们敬畏。 若非此次半妖之病,过于严重,钟林王绝不出山来定北郊。 “钟林兄,殿主、宗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天启王携夫走出海鹿马车,面涌春暖之笑,格外的亲和。 天启王在海域呼风唤雨,极具威严,却也是最亲和朴实的一个王,没有那么多的富丽堂皇和挥霍。 天启王对妻子的感情,更是天下女子所羡慕的。 然而—— 随之一番话笑着说出,定北郊的气氛却是陡然冷凝,陷入了奇怪的氛围之中。 神主望向天启王,若有所思,眼中有着疑惑。 他与天启王,最早相视,四部与神域发动战争的时候,天启王还未他说过话。 逢年过节,各自送礼,不说情同手足,却也有几分感情在。 以往的天启王,见到他异常热情,就算没有热情,也不至于刻意冷落。 譬如此刻,天启王走出海鹿马车,眼睛里看见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他神主。 这一点让神主非常的奇怪,他扪心自问,从未得罪过天启王,何至于受此冷板凳? 关键是,此前黑暗殿主出现,断护法一臂,已让神主丢尽了脸。 天启王弄这么一出,更让他无颜在此了。 天启王扶着夫人走下来,夫人脸颊覆着一层面纱,眼尾虽有细纹,却风韵犹存,优雅大方。 殿主笑道:“天启王与夫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果真如此,真是叫人好生羡慕。” 天启王看了眼殿主,无奈摇摇头:“你也该找个人陪伴着了。” 殿主双手环胸,微抬下颌,纤纤玉手,指腹自那二十四尺破天刀上一带而过。 却见殿主不屑一笑,狂傲嚣张,冷嗤出声:“天下之大,庸人如狗,哪个男人配与我并肩而行?” 殿主说完,所有的人都已愣住。 这样的话,若是旁的女子说,只会被人诟病,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若是从殿主的嘴里说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的确,天下如此多的男人,谁配站在她身旁? 能在殿主身旁的,只有那三人高的二十四尺破天刀。 据说,此刀威力无穷,二十四刀可破天。 诚然,自不是真正的去破天,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 钟林王带着队伍站在一侧,有人拿来一张乾坤图腾 毯,钟林王便盘腿而坐,安心的修炼。 论其钟林王一生,悟道,修炼,追随大道,永不停歇。 他与神主等人极不相同,修炼突破,并非为了江山美人权力地位,而是寻找修炼的真谛,去大道的尽头看看。 钟林王的每时每刻,都是在修炼悟道,其他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而心生敬佩。而钟林王带来的队伍,数千人,一同打坐修炼,风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 天启王见钟林王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倒也不怒。 钟林王就是这种人,给别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耽误自己修炼的时间。 幻月宗主微笑:“听说天启海有一位神秘人,乃月主月姬,传言她治好了夫人,原还不信,没想到确有此事,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宗主的声音格外好听,宛如那琴音笛乐,与春风秋雨微微响起,洗涤心灵。 神主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来,若无其事地开口:“前些年有幸见过夫人一面,今日再见,夫人美貌韵味,不输当年。” 天启夫人是优雅随和的,与人友善,不会因身份的高低贵贱,而看人说话。 夫人正在与殿主、幻月宗主几人相谈甚欢,突地听见了神主的话,夫人皱着眉看过去。 她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不理神主,继而望向殿主,说道:“终会有一个有缘人来到你身边,陪你度过漫漫余生的。” “无所谓。”殿主满不在意。 神主甚是尴尬,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笑望着天启王:“多日未见,天启兄还是英俊如常。” “神主今日似是有些话多?”天启王皮笑肉不笑,突如其来的严肃叫神主哑口无言。 很明显的,天启夫妇,不想理他。 神主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里得罪了这一对夫妇? 神主扯了扯脸皮,张张嘴,终是未言,回到椅上坐下。 思来想去,还是找不到缘由,想不出一个所以来。 在过去的时日里,他绝对没有得罪天启王的地方! 第2953章 死得其所 神主自找无趣了好几次,自然不会再去热脸贴着冷屁.股。 却看天启夫妇,正与黑暗殿主、幻月宗主几人谈笑风生,好是乐趣。 不知是不是错觉,神主总觉得,天启夫妇二人偶尔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难言的敌意。 天启海与神域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他跟天启王也有点交情,不至于这样。 神主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水。 巨坑里,数万被毒哑的三宗弟子发出无法辨别的呜咽之声。 叶青衣处理完一切,走向神主,单膝而跪:“神主,酉时将至,该行刑了。” 魔骨火,树开油,数万生命将为黄土一抔,魂归东去。 神主点点头, 威严道:“行刑。” “且慢。” 突如其来的打断声叫人怔愣住。 定北郊上的所有人,全都下意识地看向天启夫人。 只见夫人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五官精致的脸。 “天启夫人可有异议?”叶青衣问道。 夫人走至巨坑旁,颇为不忍地看了看巨坑里的三宗弟子们,轻微摇头,叹息道:“这些孩子,都还年轻呢……” 夫人一声关心的话,却叫所有准备死亡的三宗弟子,泪流满面,感激地看向夫人。 哪怕夫人不能拯救他们出水火,一声叹息,足矣让他们安心赴黄泉,至少心不再是冰冷如霜的。 “我知夫人怜悯之心,只是这些人身患半妖之病,不得不处之刑罚,否则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我主也知这都是鲜活的生命,而他们也都是神域的子民,若非万不得已,我主绝不会下此痛心的命令!”叶青衣眼眶微红,好似真心心疼那些弟子们。 夫人淡淡地望着叶青衣,陡然间,不再温柔如水,目光变得锋利逼人。 就连周围的风,好似都已急骤起来,冷锐如刀剑之风。 “夫人,神域命令,酉时行刑,不得误了时辰。”叶青衣知道神主等不及了,便道。 夫人微笑:“我知此事的严重性,只是,东洲女帝还没到来,此刻行刑,似乎不大好?” 定北郊上的诸人,早已忘了那叱咤风云的东洲女帝,听见夫人的话,脑海里才逐渐有了一个风华绝代的轮廓身影。 “听说神主把定北郊的请柬送去了东洲,那么,就该等到东帝前来,再行刑也不迟呢。”夫人又道。 天启王点了点头:“神主,夫人所言极是,殿主,你如何看?” “那便等东帝来,反正神主也不差这么点时间。”殿主慵懒道。 神主听到这些话,面具下的额头青筋暴起,怒气陡生,疯狂蔓延开来。 神主之所以会给轻歌请柬,也是思前想后考虑颇久,但他没想到,这也掣肘了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天启夫妇,为何执意等夜轻歌的到来? 神主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出现一道灵光,奈何捕捉不到,依旧是糊涂的状态。 “东帝年纪尚小,东洲成为独立之地的时间也很短,她只怕什么都不懂,也管不了什么事。而今天启神域四部钟林的人都已到齐,便不必等东帝到来吧。半妖之病涉及数万人,此事不得马虎。”叶青衣语气里,有着自己的偏见。 她承认夜轻歌是个天才,只是想到这一家人幸福温馨,而自己断臂孤独,便心生憎意。 “叶大护法,谁说本帝管不了的?” 一道清冷的喝声,从天而来。 只见寒烟四起,如覆云雾。 刹那间,所有的人俱都站起,循声望去。 映月楼数千杀手在长空中铺道,轻歌身着华服,头戴珠钗,坐在那轻微摇晃极致奢华的轿辇上。 轻歌斜卧于轿辇,长指轻托脸侧,似笑非笑,戏谑而讥诮地望着叶青衣,漆黑美眸,暗藏一道惊骇的杀光。 十一等杀手,抬着轿辇落地。 轿辇两侧,分别是九辞和雪女在护法。 柳烟儿走过去,在轿辇前行了个礼,而后朝轻歌伸出手。 “东帝,此乃定北郊。”柳烟儿轻声说。 轻歌浅笑,玉手柔弱无骨,轻放在柳烟儿的手背,优雅地走下,笑望着一众人。 最终,轻歌的目光看向了叶青衣,似两道直射的光,似能洞悉一切。 “叶护法,您说说看,本帝不懂什么,又管不得什么?”轻歌满面笑意,看似毫无威胁,实则满是危险! 叶青衣看着轻歌,目光微闪,四肢发寒,竟无法言语。 而旁侧的殿主等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轻歌。 虚无之境里的九尾血鸾小少年,把脸埋了下去,不敢去见黑暗殿主。 “阁下便是东帝?”天启夫人走来,满面慈和,双眸微亮,好奇地望着轻歌。 她是这几日才知道东帝便是月姬的事,就去寻找夜轻歌的各类资料,发现此女乃人中龙凤。 本以为传言已是夸大,没想到现实一见,东帝之风华,叫夫人另眼相看。 “正是,这位想必就是天启夫人了。”轻歌笑了:“晚辈轻歌,早便慕名,今日一见,实在是晚辈之幸。” 夫人捏着帕子,笑得乐开了花:“你这丫头,面和心善,伶俐得很,真是讨人喜欢。” “夫人,你与东帝是旧相识?”叶青衣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问。 闻言,神主亦是竖起耳朵来听。 天启夫人对夜轻歌过于热情,让人不得不怀疑俩女之间是否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旧相识?还别说,我与东帝真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听说姑娘善解人意,温柔贤惠,貌美如花,乃至纯至真之人,今日相见,果然如此。”夫人笑得眯起眼睛。 这一番夸奖,听在耳中,纵使轻歌是个厚脸皮的,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就连九辞都在目瞪口呆,这夸人……也太假了吧。 温柔贤惠? 善解人意? 他这个当哥哥的都不想承认。 …… 天启夫人和轻歌之间的热情,让定北郊的众人,各怀心思。 独立之地,乃真正的厉害。而独立君王之间的关系,更是牵扯了许多利益链。 天启夫人在天启海不是当家做主的帝王,但天启王是个妻管严,这便意味着,想要动东洲,还得掂量掂量是否有胆子惹怒天启王。 神主想至此,怒而起身,想要说什么,却是一言不发。 神主闭上眼,强压下腾腾怒气,悄然间给了叶青衣一个眼神。叶青衣会意,忍着断臂的疼,保持优雅的笑,目光晶亮地望向轻歌与天启夫人:“夫人,东帝已到,应该可以执行刑罚了吧?” “执刑之前,我们各大势的人,应该查看一遍这些人,是否真的感染半妖之病。”天启夫人道。 “这是自然,诸位,请检查吧。”叶青衣道。 “一号,你去看看。”殿主懒懒地道。 一号点头,行礼过后走下巨坑,拿出工具,查看三宗弟子们的病情。 而后,钟林山、天启海域亦派人查看,结果统一。 “看来,半妖之病的是,神域医师没有误诊,也没有冤枉这些人。” 叶青衣往前走去,惺惺作态,眼尾落下一行泪,深深叹出一口气,才道:“若非半妖之病,我怎忍心把你们送上断头台呢。每个人都有生活的权力,你们亦如此。只是半妖之病,无医师可治,这是不得已的决策。” 有侍者为叶青衣递来一杯酒,这些侍者,亦把酒杯递向了在座的每一个人。 叶青衣一口饮尽烈酒,面朝三宗弟子,悲泣:“诸君好走,愿诸君来世愿为健康人。诸君之名,我都一一记在宗府,叫神域的子子辈辈们铭记你们的壮举。你们今日之死,是为天域而牺牲,我谨代表神主,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家人将由宗府照顾,埋葬的墓地,绝对是风水极好的地方。诸君,黄泉路上走好!” 叶青衣的声音甚有感染力,听到这些话,一些旁观者都落泪了。 唯独巨坑里的三宗弟子们,发红着双眼,恨恨地瞪视着叶青衣。 兴许,如果他们是无意感染半妖之病也会觉得该死。可让人痛不欲生的是,他们是好端端的健康人,是被人陷害。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得,这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宗府,是假仁假义的神主大人。 这些人因感染半妖之病,瞳仁的颜色像是无意流进的红墨,眼眸的地方,出现了规则不已的红斑。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怒视神主。 神主举杯而至,一口饮尽,再装模作样朝巨坑的方向鞠躬。 “尔等之死,死得其所。”神主哀哉痛哉:“今,损我三宗数万天才,实在是本座之痛,是宗府之哀。” “叶大护法,我怎么不知道,感染半妖之病的人,还会成为哑巴?”夫人手执酒杯,笑着问道。 轻歌眸光微闪,眯起眼眸细细观察。 哪怕神主的手段高明隐蔽,轻歌亦能一眼看穿,这些人是被药物毒哑的。 而天启夫人的问题一针见血,也叫在座的诸位明白到了这一点,感到疑惑。 这些三宗弟子,何至于一言不说,只发出呜呼之声? 第2954章 背信弃义真小人 神主宛如一个事外人,旁观者,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对于天启夫人的怀疑,亦是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叶青衣微微而笑,踏步走出:“天启夫人,你所说的这一点,我们早已发现。” 说罢,叶青衣轻挥右手,一个凌厉的眼神看去,低声道:“把人带上来。” 稍后便见,几名盔甲士兵,押着一个‘无脸’犯人走来。 犯人身穿囚服,瘦骨嶙峋,一身的伤痕可见血液深红。 之所以说其无脸,实在是因为那一张脸,早已面目全非。 至于是何种程度呢,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分辨不出五官了。 一片焦黑,好似被热火焚烧,又像是感染了某种叫人深恐的剧毒。 亦不知是男是女。 冷无无情的士兵,一脚踹在犯人的后膝盖,犯人身体脆弱无比,往前栽倒。 “跪下!”士兵喝道。 “这是……?”夫人蹙眉,疑惑地望着这一幕。 犯人的身上,传出了难闻的恶臭味。 轻歌抿唇望着这个犯人,眸底闪过微亮的光,心中生了警惕。 叶青衣嫣然一笑,她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夜惊风夫妇,随即收回视线,望向天启夫人:“夫人,这位,便是毒哑三宗弟子的凶手。这名凶手,好是奇怪,神域军队缉拿他的时候,他以火自焚,好在军队及时阻止,留下了他这条命。后来关押在定北郊地牢时,此人接二连三想出法子自杀。我只觉得奇怪,这是唯一的线索,绝对不能断了。所以,他不能似,我便派人日夜看守,不让他自杀。至于此人的身份,还在追查之中。关于三宗弟子被毒哑一事,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神域西洲,天山宗主走过来,微笑道:“是啊,三宗弟子突染半妖之病,已是必死之人,究竟是什么人,连这些三宗弟子都不放过呢。” “想来,背后下手之人,怕三宗弟子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吧。”燕家主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说。 “……” 定北郊的氛围甚是奇怪,叶青衣等人引言怪气的话,把事情推上了一个诡异的高潮。 如今,听到话语的每个人都在暗中思考,究竟是谁,要毒哑这些三宗弟子。 天启夫人愣了愣,欲言又止,有一瞬间的错觉。 她好似被人当枪使了? 轻歌转眸,淡漠地望着三宗弟子们。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空洞微红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 即便还能呼吸,有着血肉之躯,却如傀儡般,早已失去了灵魂。 “东帝,东洲才为独立之地,与其他独立之地相比,东洲稍有逊色。姑娘的帝位,是神主亲赐的,即便你要脱离神域,建立独立之势,吾主宽宏大量,自不会计较太多。这一次来定北郊之前,神主就交代了,若东帝来定北郊,一些事,完全可以交给东帝处理。神主相信东帝的能力。” 叶青衣笑道:“不如这样,关于三宗弟子被毒哑之事,就交给东帝来处理?” 这是个烫手山芋,接不得,不接更不行。 轻歌乃药宗大师姐,若不管三宗弟子被恶人毒哑,传了出去,实在是对名声不利。 “叶护法,东帝还小,此事过于血腥,还是由更为老辣的人来处理比较好。”天启夫人道。 “夫人心疼东帝,我是明白的,只是东帝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注定不凡,乃九五之尊,更应该磨练才对。若连这样的小事情都无法处理,又怎么让人相信她能统治好东洲呢?神主此意,除却提拔青睐东帝以外,更是想看看东帝的能力。东洲曾是神域的疆土,东洲百姓曾是吾主的子民,唯有东帝表现出真正的诚意和能力,神主才放心把地广人密的东洲,交给东帝。”叶青衣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可谓是滴水不漏,然言下之意,却值得深思,说是话里有话,绵中藏针而已不过分。 东洲要想成为独立之地,就得彻底的脱离神域。 叶青衣字字句句的高傲和优越感,无非是在说,东帝这个人,到底是神主亲自提拔,就算东洲为独立之地,始终是神域的附属之国。除此之外,更为狠辣的是,这一番话,算是把轻歌推到了道德的负面点。 夜轻歌出身低等大陆,能混到今日的地位,完全可以说是个奇迹,简直不可思议。 而叶青衣这般说,便让人恍然大悟,不屑一笑。 仔细瞧去,周围的旁观者们,已有一些人嘲讽地看向轻歌,眉眼里写满了轻蔑。 是的,叶青衣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夜轻歌忘本。 当初,夜轻歌不过无名小卒,是神主看重她的能力,即便因她间接害死了宗府一支军队,神主看重她的能力,还是决定提携她,亲封她为东帝。 这姑娘倒是好,忘恩负义,非但不效忠神主,为神域做出贡献,甚至还违背忠义,分裂五洲,将东洲建设成独立之地。 野心勃勃是真,背信弃义亦是真。 天下修炼者,俱是江湖人,其中男儿较多,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忠义二字。 对于大多数的修炼者来说,一声兄弟情,战场纷争并肩行,是比成家立业还要重要的。 尤其是千里马遇伯乐一事,在阶级森严的时代,怀才不遇是英雄们的痛。 夜轻歌遇神主伯乐,却弃神主而去,此等不忠不义的小人,怎配为明君? …… 轻歌沉默着,微笑着,淡淡地望向叶青衣。 今日定北郊,注定不得太平。 神主好心思呢。 她没有回答叶青衣的话,而是抬头看向天穹。 “古龙前辈,看见了吗?”一抹灵魂传音至虚无之境。 “看见什么。”古龙残魂微愣。 轻歌巧笑嫣兮:“来人了。” 只见万丈高空,层云之上,一支军队,踏云而来。 居高临下,俯瞰天域万里江山,为首之人,乃一风华绝色女。 女子红衣银发,眉染狠戾,眸光凛冽,珠玉着身,好一副贵气。 她的眼神,穿透所有的风与云,终是望向了定北郊上傲然而立的夜轻歌。 姑娘不是旁人,正是那李家李翠花。 第2955章 照斩不误! 直到夜歌以及她的部下由远至近,自此地高空出现,悬浮而立,古龙残魂才察觉到这些人的气息。 古龙残魂蓦地怔住,适才那样的距离,这丫头是如何得知的? 她对危险的感知,未免太敏锐惊人了一些? 古龙残魂久久不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东帝……?”叶青衣微笑:“此人,你是否审讯?” 轻歌垂眸望了眼地上的人,肉眼完全分辨不出此人的原貌,然而,轻歌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觉,让轻歌宛如蛰伏的豹子般警惕起来。 叶青衣和神主要她来审讯犯人,查找三宗弟子被毒哑之事,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突地,轻歌抬腿,一脚踹在犯人的面门上,犯人宛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重重摔下,砸碎了一张木椅。轻歌微抬下颌,面色如霜,眉眼间是不容亵渎的高傲,偶尔笑时,略带嘲讽。 再看那犯人,摔在木椅碎片与狼藉之中,浑身酸痛,被轻歌踹了的脸颊,早已是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混账东西,即便吾三宗师兄弟身染半妖之病,却是堂堂正正的人,即便死,也是死作豪杰,怎允许你这脏东西来亵渎?”轻歌冷笑,震怒之时散发而出的气场,叫天上地下的诸人,瞠目结舌,毛骨悚然。 此乃东洲霸主,千古女帝! 叶青衣眨了眨眼,眸光微闪,竟震慑于女帝之威,有一刹那的时间无法开口应对。 轻歌目光微转,妖冶而寒,薄凉地望向叶青衣时,叶青衣灵魂一颤,浑身震悚。 那一双美眸,似会杀人! “叶护法,吾虽为东帝,曾也是神域药宗大师姐,肩有重任,怎可推卸?”轻歌笑道。 “来人,把犯人抓住,暂且羁押。”叶青衣道。 “是。” 立即有士兵们走上前,把满面血迹的犯人抓住,羁押在侧。 叶青衣不卑不亢,微笑:“东帝,你该派人查看三宗弟子的半妖之病了,确证无误的话,就该用刑了。” “本帝为医师,又是药宗师姐,本帝该亲自前去查看。”轻歌说道:“若我三宗师兄弟有罪,我身为药宗大师姐,不必你等动手,我自亲手了解。但是,三宗师兄弟们若是无罪,谁也敢动,得先从我夜轻歌的躯体上踏过去。” “东帝,半妖之病感染性极强,你亲自查看,似有不妥?”叶青衣犹豫地道。 轻歌冷笑:“唯有废物,才惧生死,本帝既为药宗大师姐,医术自是过人。” “东帝医术的确妙,但这半妖之病,无人可治,乃是绝症之病!”叶青衣道。 轻歌放言大笑,颇为潇洒轻狂:“世人庸医不可治,你怎知本帝也是庸医?叶护法,本帝问你,若本帝能治好半妖之病,那我三宗弟子们,是否可以无罪放行。” 叶青衣微微怔住,她与东帝,你言我语,看似毫无章法,实际她处于被动,皆按照夜轻歌的话而走。 叶青衣有些许的疑惑,难道,东帝可治半妖之病? 不应该啊…… 叶青衣不敢私自决定,便望向神主,神主点头过后,叶青衣才一鼓作气道:“三宗子弟俱是神域子民,吾主爱民如子,若非半妖之病过于严重,怎会出此下策。吾主痛心,神域丧失人才,是神域之悲啊!” 轻歌瞧着泫然欲泣还在惺惺作态的叶青衣,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并未回答叶青衣的话,轻歌径直朝巨坑走去,毫不犹豫跃下巨坑。 “去,保护好东帝。”叶青衣微点头,便有士兵跟着轻歌去了巨坑。 轻歌面色凝重,仔细查看着这些弟子们的身体状况。 呜—— 有个年轻的男子发出呜咽之声,轻歌停下脚步,明眸细望此人。 男子眼眸里布着些许血斑,正期待地看着轻歌。 “你有话要与我说?”轻歌问。 男子用尽所有的力道点头,他伸出了手,撸起袖子。 掀掉袖子后才发现男子的两条手臂,青筋暴起,血斑密布。 轻歌身后的神域士兵,一巴掌打在男子的脸上。 “老实一点!”士兵凶道。 男子朝地上倒去,偏生脖颈被锁链捆着,无法全身倒地。 身中半妖之病者,肌肤薄如蝉翼,异常脆弱。 这一章下去,只见男子的半边脸流出了鲜血。 轻歌回头看去,士兵将一截宝剑拔出,笑着恭维轻歌:“东帝莫怕。” 轻歌微笑,“你倒是个好人。” “东帝谬赞,此乃属下职责所在,必是竭尽全力保护东帝。”士兵笑得两侧嘴角都要咧到耳侧去。 “嗯……” 轻歌淡淡轻哼一声,尾音极长,尽显魅惑。 忽然,轻歌面色凶戾,一身怒意,反手一掌,打在士兵的脸颊。 此掌力道极猛,毫不客气,士兵的头颅朝一侧扭去,脖颈微裂。 而士兵的身体,更是往左上侧飞。 咔嚓! 明王刀出,光刃闪过。 鲜血淋漓的头颅滚地,最终滚在了轻歌的脚边。 轻歌足踏士兵颅,明王刀进鞘,冷眼望着无头之躯落在地。 “东帝!你这是做什么!”叶青衣跨步至巨坑边沿,愤怒出声。 与此同时,五十二兵门门主,全都拔出兵器,围剿巨坑,指向轻歌。 轰!强大的剑场施展开来,剑意凛冽如冬日寒风,冰冷无边,覆盖面积极大的定北郊! 夜惊风手执宝剑,怒视五十二兵门门主。 风雪骤降,雪女身后雪翼展开,一双银瞳,漠然地望着众人。 黑雾封天,九辞满身邪佞气:“谁敢!放肆!” …… 漫天乌鸦鸣叫,夜菁菁一步踏出,眼神之锋利,宛如神器! 天启王轻抬手,天蓝的海浪似秋风卷去,如一个屏障保护着轻歌。 这一刻,剑拔弩张,唯有狂杀气! 神主、叶青衣俱是呆若木鸡,呼吸都是急促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 轻歌扬起俏脸,冷冽一笑:“不过杀个小畜生而已,神主也要兴师动众?” “那是神域的士兵!”叶青衣怒道。 狂风四起,寒芒至。 轻歌眼神如杀,凶似狼:“你神域士兵是人,我三宗师兄弟便不是人了吗?众目睽睽之下他胆敢伤我师兄弟,无人之地,他该如何猖狂残忍?臣之错,君之过!士之错,将之过。叶青衣,何人带此士兵,本帝一并斩了。就算是你叶大护法,本帝也照斩不误!” 第2956章 他国视如肥肉 清冽冷戾如寒的嗓音,响彻于定北郊。 周遭的人,无数视线皆汇聚在她的身上。 年轻的女帝笑意盈盈,杀气四开,微抬起下颌,眸光凛然地望着那在风中如细柳般不堪一击的叶青衣。 叶青衣早知夜轻歌猖獗狂妄,却不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神域的地盘,一个小小的东洲女帝,也敢说出斩宗府大护法的话来? 定北郊一事,原由叶青衣全权处理,而在旁侧观望的神主,见事情渐渐失控,便不再坐着,站起身子,走向轻歌。 巨坑里陷入绝望的三宗弟子们,或男或女,都是修炼一途的佼佼者。 尤其是那被士兵打了一掌的男子,早已习以为常这种折磨,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自由,在强者面前,永远没有人权。 可谁也不曾想到,药宗大师姐,哪怕在危险之中,亦不忘他们。 一双双爬满血斑的眼,全都复杂地望向轻歌。 这些人也在世俗中,有一部分的人知道一个低等修炼者要成为药宗大师姐时,他们只觉得这个世界必是疯了,觉得药宗的前辈们一定昏了头,才会做出这样糊涂荒唐的决定来。 他们大多数的人,家在天域,一路倒也顺风顺水,没什么灾难和大起大落。 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厌弃来自中、低等的修炼者。 根深蒂固的观念早已形成,在大环境的影响下,日积月累,只会更加糟糕,也更加笃定。 只是,在危难到来的这一天,是他们的大师姐为他们说话。 就算不能活着走出定北郊,哪怕死在九泉下,这份恩情,亦会铭记。 轻歌抿唇而立,手执明王刀,刀尖抵地,似笑非笑,张扬到了极致。 火红的长裙,在狂风中叠起,似那怒放的血莲,美艳动人。 那侧,神主与火麒麟已至巨坑,神主一怒之下,抬起手来,道道金光冲天而起,最终由上至下,毫不犹豫,也毫不留情地砸向轻歌的天灵盖,似要把轻歌彻底的粉碎。 轻歌仰头望去,幽幽黑眸里倒映出犹如烟火绚丽般的金光,殷红的唇勾着一抹笑,发出一道轻微的冷嗤声。 然而金光如巍峨之山砸下的一瞬间,层层海浪铺开,再裹着轻歌,似一个法阵,保护着轻歌。 金光砸在海浪,似砸向了柔软无力的棉花上。 海水涌动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旷奇妙之感,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神主微怔,随即下意识地扭头看去,狭长的眸,燃着怒焰,直视天启王:“天启王,你难道要纵容此等孽障吗?” 天启王颇为儒雅,即便人到中年,依旧有温润如玉之感。 听见神主愤怒的声,天启王只淡淡的微笑:“神主,莫要动怒,东帝这孩子还小,做事和想法, 都不如我们这般周全。说到底,这孩子也没错,九界可没有哪条规则说染病之人必须得死,当年我们几大势力讨论半妖之病时,也是说尽量杜绝病源。染病之人,亦有活着的权力才对。再者说了,这些三宗弟子,为了造福苍生,为了不将病源传出去,祸害天下人,才聚在定北郊,视死如归。” 天启夫人亦是笑道:“夫君所言甚是,三宗弟子们俱是英雄,一个小小的神域士兵,怎可动辄打骂?如此一来,岂非虐待?” “神主,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人小姑娘斤斤计较,你害臊不害臊?”殿主轻蔑地望着神主。 幻月宗主气质温和,掩嘴而笑,轻柔道:“神主呐,东帝的初衷总归是好的,我也听说,东帝爱民如子,这样好的君王,哪里去找?你与东帝到底有些交情,今日大家伙儿都在,你若撕破脸,那夜不大好看对不对?而且,你神域占不到理,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 四周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神主堵的说不出话来。 唯独钟林王和他的队伍,盘腿而坐,专心修炼,自成一阵法,隔绝纷杂的世界。 轻歌站在巨坑之内,放下了明王刀,双手环胸,戏谑地望向神主,眉眼间不见一丝胆怯之色,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三宗弟子,是我的师兄弟,亦算是我的手足亲人。亲人受辱,本帝怎能袖手旁观?神主,你冷血如兽,我却是个真正的人呢。”轻歌一番话下去,叫神主面色难看至极。 其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说神主不是人吗…… 神主才消的怒气,陡然而起,愤然地瞪视着轻歌,双手之中再氤氲而出剧烈灿烂的金光。 杀机四起,暴戾如魔,神主周身泛起的杀气,似要凝为实质,碾灭夜轻歌! 吼! 龙啸之声震荡定北郊,冲九霄。 只见殿主斜卧贵妃榻,眉梢微挑,眼眸藏娇。 黑巨龙破空而出,如锐器利刃般的龙爪撕裂一片虚空,自虚空中猛跃而出。 猛虎下山之势,雷霆万钧现,无数的黑色鳞片脱离脱身,化作箭矢,围剿神主! 神主的四面八方,俱是危机,头顶乃巨龙,身侧是鳞化的利器! 神主震怒,猛地看向贵妃榻上的黑裙女子:“殿主,你是想重复当年之战,要生灵涂炭,黎民水火?” 殿主仿佛没有听到神主的话,斜卧榻而假寐,唇角微扬,笑含讥讽。 “本殿怕你?”良久,殿主慵懒邪魅地说出四个字,直叫神主瞳眸微缩。 四部和神域,多年的恩怨,不是三俩句能算清楚的。 这些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彼此都是恨之入骨。 轻歌望向贵妃榻上的殿主,有些好奇,殿主是为她出手,还是纯粹的不爽神主? 兴许,二者俱有之。 轻歌眸光微亮,悄然地观望着坐在地上的钟林王。 从她出现到现在,神秘的钟林王和那支队伍,全都争分夺秒的修炼。 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这些人的心情都很平静。 轻歌曾以为,自己在修炼方面,算是夺命小三娘,如今才知人外有人。 钟林王如今的成就,是世俗多少人穷其一生都达不到的。 他却不曾挥霍,炫耀,反而在修炼方面,一如始终,保持着敬畏的心。 对于这样的人,轻歌亦是敬重的。 再看神主久久不语,也知今日之事只在定北郊,若与殿主出手,一如既往,必然两败俱伤。 到时,东洲虎视眈眈,他国视如肥肉,只怕神域危矣! 神主忍下怒气,理智的沉默。 第2957章 你为什么看着我 定北郊,一派刀光剑影。 黑巨龙咆哮,其声之大,震耳发聩。 麟器自八方来,遵循黑巨龙的指令,包裹着神主。 只要斜卧贵妃榻的女人一声令下,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殿主是个疯子,不计后果,甚至不怕输掉一切。 但神主不同,他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兢兢业业,害怕失去所有,思考着如何更加强大。 叶青衣有些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如置混沌,迷迷糊糊。 她不过为了维护神域和神主的尊严,呵斥了夜轻歌一声,事情怎会演变至现在这样呢? 叶青衣百般不解,好在叶青衣足够的聪明,暗中揣摩着神主的心思。 这个时候的神主,骑虎难下。若是继续惩处夜轻歌,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就这样不了了之的话,置神域的权威于何地? 叶青衣仔细观望着神主,隔着冰冷的金色面具,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犹豫片刻后,断臂的叶青衣走至神主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满面泪水:“神主,青衣有错,请惩罚青衣。” “哦?你何错之有?”神主问道。 叶青衣的神情极为生动惟妙惟肖,眼泪说来就来:“神主你让我处理半妖之病一事,千叮咛万嘱咐,这些染病的弟子们,都是好孩子,即便因祸而死,也不该遭受凌辱。生命最后的时刻,衣食住行,皆不可克扣。我亲自选出精锐士兵来照顾这些弟子们,可我到底是疏忽了,请神主责罚!” “你疏忽了什么?”神主语气渐好。 叶青衣擦去脸上的泪水:“适才那名士兵,是宗府上任大护法林鹤山的部下,林鹤山因东帝而死,这名部下,一定憎恨着东帝。平时他对待三宗弟子们都很友好,今日只怕是见到东帝,受了刺激,才动了粗。此事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我的过失。如若我足够的心细,就能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 叶青衣的理由不算完美,却能够把大部分的责任推脱给夜轻歌。 而她和神主想要的,不过是顺着台阶往下走而已,最好快点揭过这一页。 “叶护法真是巧舌如簧,好一张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嘴。”殿主冷笑。 叶青衣低着头,委屈如斯:“请神主责罚。” 神主伸出双手,握着叶青衣的双肩将其扶起。 “神主?” “此事错不在你,意料之外的事谁也无法预知。”神主斜睨轻歌:“你若真心为三宗弟子着想,就是该找到治病之策,而非惺惺作态,兔死狐悲。” 轻歌眸光一亮,嫣然而笑:“神主真是聪明,治病之策,我的确有!” 此话一出,无数的人,精神一颤。 半妖之病,乃是特别恐怕的病症,纵是药宗前辈们联手炼药,也无法找到对症之策。 神主亦没想到,他只不过随口一说,却是成了真。 此刻,神主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此行定北郊,东帝怕是有备而来。 火麒麟看了看神主,又看了看轻歌,讪讪的笑:“我去夜神宫送请柬,偷偷溜达,的确看到有很多人在炼药,药材味特别的浓呢。” “你既发现,何不告知于本座?”神主似要癫狂。 火麒麟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你要问了我,我还能藏着掖着吗,而且路途遥远,早就忘在半路了。” 真相其实是,火麒麟去小厨房偷了几块肉,又循着淡淡烤鸡香味,去到了夜神宫后山。 可惜,人去鸡没,只剩下几簇小火,还有凌乱散落在地的烤鸡架子。 火麒麟在烤鸡架子旁,闻香止饿,过了一会儿才去寻神主。 诚然,夜神宫炼药之事,早已被火麒麟抛诸脑后,若非夜轻歌此刻提出,只怕火麒麟想不起来。 神主强压下杀死火麒麟的冲动,这厮,从来就不靠谱。 若非火麒麟实力超凡,神主绝不允许这样的神兽在自己身边! 火麒麟朝着神主,忽然歪头,傻傻一笑:“还被说,剑尊夜惊风的厨艺委实不错。你若将东帝收了,剑尊就是你的岳父,我们就有难得的山珍海味。” 神主:“……”这个馊主意,火麒麟从来都没忘记,还一直都在坚持不懈的怂恿他。 神主握了握拳,仰头看了眼天,也不知青莲大人物,是否来了。 正在此时,一人骑马而至,少年眉目如画,格外英俊,系着赤红如火的披风,远道而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恢复神域伯爵一位的李元侯大人。 鬃毛火红的骏马平稳停下,李元侯从马背上跃下,激动地走向神主。 “元侯,你怎么来了?”神主问。 “神主大叔,我收到了信,姐姐今日会来!”李元侯下意识抓住神主的手。 在李元侯的眼里,神主倒像是他的长辈,无微不至的关心着他。 神主垂眸看了眼李元侯的手,眼里满是嫌弃,却是笑道:“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同时,神主稍稍安心,这便意味着,青莲的人,绝对会来! 李元侯宛如个孩子,开心的笑。 他挽着神主的臂膀,亲昵地挨着神主。 神主大叔是天选之子,九五之尊,是神域的君王,对每一个人都是威严冷漠的,唯独对他温柔宠溺。 李元侯正在兴奋时,似是察觉到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去,只见东帝,淡漠地望着他。 李元侯与神主谈话的声音并不小,每个修炼者都能听清,轻歌亦不例外。 李元侯的姐姐要来了…… 轻歌仰头望天,眸光凛冽,脸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她只察觉到青莲的人来了,却不曾想,是李翠花。 此时,层云之上,夜歌看见李元侯后,冷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夜歌温柔地望着李元侯,冰冷的心,渐渐有所温暖。 定北郊的土地上,李元侯与轻歌对视许久,眼神渐渐犀利。 “你为什么看着我?”李元侯指向轻歌。 李元侯曾认为,东帝应该不是十恶不赦者。 然而,便是这样的女人,背信弃义,不顾神主大叔的提携之恩,一心建设独立之地。 李元侯的目光和话语里俱充斥着敌意,夜歌见此,心里愈发的暖。 至少,还是有亲人站在她身旁的。 这个弟弟,会永远的陪伴着她,永远不背叛。 永远…… 第2958章 没文化,真可怕 隔着九重天与层层叠叠的云海,几乎无人发现,夜歌与她的军队早已来到。 她静立在层云之上,俯瞰着定北郊的莽莽土地,轻蔑嗤笑,冷眼望着一场闹剧。 唯独轻歌和古龙早早发现,有人在注视着这个地方。 夜歌早已来此,却没有要出现的打算。 经历了冰牢的事,哪怕没有十年之久,也足以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 伤痛与绝望过后,她不再和以往那样,愚不可及,自以为是。 不入险地,不知城府深。 夜歌微抬起手,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青丝,银白的发柔顺垂下,宛如水瀑,风来时微微扬起。 一袭血红长裙,没有过多的修饰,淡雅雍容,尽可能的摆出高姿态。 银发之中,斜插一根步摇,算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叫人眼前一亮,难以忘怀的不只是美貌,还有绰约的气质。 夜歌的目光自李元侯身上收回,淡漠地望着轻歌,微微一笑。 锋利的眸光,如刀似剑,能将人的躯体割裂开! “殿下,何时现身?”一名黑衣侍者前来,躬身问道。 夜歌微挑眉梢,戏谑的笑:“不急。” “上头吩咐了,此行必须胜利,已有人把消息通知给了青莲王。除却天域定北郊一事之外,还要与四海拍卖场邪恶之势的鬼王见面。”侍者说道。 “鬼王……已经安排好了吗?”夜歌问。 侍者点头:“路都已经为殿下铺好了,只欠东风罢。” 夜歌眉头舒展,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嗯,我知道了。” 仔细瞧着,便会发现,夜歌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太像轻歌了。 以前仅仅只是貌似,而今竟有几分神似,真是叫人诧异。 定北郊的巨坑里,轻歌只淡淡地看了眼李元侯,旋即收回了视线,望向神主,笑道:“神主之言,可还作数?” “东帝呐,自古以来,多少济世救人的医师钻研半妖之病,终是无可奈何,放弃了此症。你有治病之策?谁会相信呢。天启王也说了,你年纪小,理应多照顾你一些,但你如今可是堂堂东帝,可得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神主冷声道。 轻歌不言,只见旁侧走出一人,月牙白的袍子,洵洵儒雅,彬彬有礼,手执一把山水扇。 此人一来,朝着四面八方的人一一鞠躬行礼,叫人瞠目结舌,不知所以。 “在下东方破,师从仁族药王,没错,就是传说中药道无上学府的药神殿里的药王。初次见面,在下没有备礼,实在是疏忽,还望诸位不要见怪。在下听说三宗弟子感染半妖之病,特地从仁族赶来,风尘仆仆,千里迢迢,可谓是极为辛苦艰难。风餐露宿,一路跌跌撞撞,险些饿死在路上……”东方破说至最后,几乎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东方破挺直脊背而站,手里的山水扇偶尔合拢,时而打开,长指如玉,极是优雅。 用轻歌的话来说,那就是一通乱七八糟,花里胡哨。 轻歌额上青筋微起,眉头猛地跳动,没由来一阵懊恼。 这厮是在卖弄什么? 天域诸君,无数精锐,都在看他‘猛如虎’的操作? “说人话。”轻歌忍着一脚踹去的冲动,沉声道。 东方破似是察觉到轻歌的怒气,连忙言简意赅语气极快地说道:“在下东方破,愿以家师药王的项上人头担保,可治半妖病!” 轻歌紧蹙的眉渐渐舒开,只是…… 东方破这般坑师父,药王知道吗? 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数,不管三七二十一,动辄以家师人头保证。 殊不知,亦是从药王那里学来的,东方破年少时,药王动辄以爱徒寿命担保…… 正在某个山洞里泡着壮.阳泉的老头,舒适地眯起眼睛。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老头茫茫然地看向四周。 “定是宜春楼里的翠花小娘子在想我这个糟老头。”老头捂着嘴笑眯眯。 书上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古人诚不欺老夫也。 …… “谁知你是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你说你是药王之徒,你便是药王之徒了?”神主冷笑。 “阁下便是天域神主吧,只怕没出过高等位面,不知天之宽阔广袤,更别谈去见识仁族之繁华,药神殿之壮观,不知我这药王徒身份的真假,有所疑虑,倒是正常的。”东方破微笑道。 比之和气生财的幻月宗主,显然,东方破更是个笑面虎。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神主没见过世面,偏生一针见血,说到了点子上。 神主努力这么多年,还真没出过诸神天域。 纵然这只是个高等位面,却也不是他神主一家独大,更别说高等以上的位面了。 轻歌微微侧着头,目光一闪,唇角含笑。 她还在担心东方破没办法应对,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以往怎么没发现东方破这般厉害。 也是,轻歌以雷淬体,又御雷杀人,而东方破好巧不巧,是个怕打雷的小伙子。 难得对姑娘怦然心动,偏生被那猛烈的惊雷吓走,在轻歌面前乖巧的如孙子一般,纵有小聪明也使不出来。 神主听到东方破的话,微愣住,安然思索。 当着天域诸君的面,夜轻歌自然不敢卖弄聪明。至于这小子是否为药王之徒,有七分的可信度。 据他所知,在四海城的那段时间,夜轻歌实则去了神月、青莲,保不齐遇到了仁族的人。 便是说,夜轻歌当真找到了治病之策? 若能治好半妖之病,他岂非出师无名? 故而—— 他绝对不能给东方破机会,让其拿出治病之策。 “胡闹,仁族乃九界以上的千族,在千族之中,亦在上三族之内,仁族药王,曾与长生界的人打过交道,何等的尊贵,其之徒,怎会出现在高等位面?”神主愤而甩手,怒视东方破,沉声冷喝! “没文化,真可怕。”东方破无奈地摊开手,只觉得神主极为白痴,轻蔑地看着神主。 东方破哼哼唧唧:“都说天域神主,威风凛凛,震颤八方,如今一看,也是个不带脑子的嘛。” 第2959章 萧日臣,陷忠良! 东方破的低声嘟囔,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神主瞪视着东方破,真是有气无处发。 若对方真是药王之徒,那事情可难办了。 只是他绝对是不能承认的,否则前功尽弃。 有了方狱的前车之鉴,神主可算是明白了,对付夜轻歌这样的敌人,必须每时每刻都警惕着,哪怕是一瞬的松懈,也会成为要人命的破绽。 然,东方破那般言语,神主真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神主冷声道:“前有三宗数万弟子被毒哑之事,我不得不怀疑,有人要暗中害我三宗英雄。如今突然冒出来个仁族药王爱徒,谁会相信?” “本王相信。”天启王道。 “他既说了有治病之策,让他试试不就知道结果了。”天启夫人轻声温和。 黑暗殿主双手环胸,冷嗤一声:“神主,本殿看你是做贼心虚吧?” 幻月宗主微笑道:“神主,数万人的生命,的确得慎重处理。若是能活之人,全部处死,这可是造孽的事呢。” “……” 每个人都在为夜轻歌说话,这让神主感到了无边的恐慌。 不知不觉,一个无名之辈,竟混到了如此地位。 区区夜轻歌,竟能撼动天域的半壁江山? 黑暗殿主、天启王,都是些什么人,是神主想方设法都拉拢不了的。 然而,就是这些人,竟然都偏心夜轻歌。东帝何德何能? 想至此,神主更加笃定定北郊一事的想法,决不能让夜轻歌有翻身之地。 夜轻歌能把归属于神域的东洲变为自己的土地,他日神域只怕也是此女的囊中之物。 再联想到夜轻歌卖下了前南洲荒地,那片地虽无资源矿物,面积却是极大,都成了夜轻歌的! 神主后知后觉般的后怕,四肢发凉,面具下的脸颊苍白无血色。 “神主,便让他试试吧。”天启夫人道。 “不行!”神主低吼。 天启王不悦:“神主,你这是做什么?” 神主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不对,而对方是天启王的爱人,当即恹恹地道:“抱歉,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 “怎么?神主看起来,不希望三宗弟子被治好呢?”轻歌飘飘然的一句话,让人深思,用复杂和怀疑的眼神看向神主。 神主猛地望向轻歌,眸光锐利如刀剑,咬牙切齿,偏生还得装作风平浪静波澜不起的模样。 他若再度失控,的确会让人往不好的方面想。只是,殿主、天启王等人都在助阵夜轻歌,他要如何应对,才能阻止东方破呢? “来人,把此等江湖术士拿下。”旁侧,叶青衣一挥手,五十二兵门门主和士兵们,瞬间包围了东方破。 五十二兵门的确隶属于宗府,不过叶青衣的身份,还不足以在这些人面前指手画脚。 只是这次算个例外,数日前神主就已下令,叶青衣的话,如同神主之语,一言九鼎,不可违背。 东方破惊慌失措:“我只是一手无寸铁济世救人的柔弱小医师,你们这是做什么?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要杀仁族医师了。神主,我告诉你,我师父若知道此事,定不放过你!” 东方破大声囔囔,吵得轻歌脑子都疼了。 早知东方破嘴皮子厉害,一个顶俩,轻歌便早点把这厮放出来了。 九辞见此,嫌弃地撇撇嘴,庆幸这厮不是自己的妹夫,否则老夜家的脸都要丢光了。 “神主,你这是几个意思?你不让人试试?”殿主自贵妃榻上坐起,冷然地望着神主。 “此等江湖术士,别有用意,只怕有其他企图,本座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神主喝道。 “如今在胡作非为的是谁?”殿主站起:“好个虚伪狡诈的神主,就算他是个骗子,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该放弃。” “半妖之病,乃是绝症,不得治!”神主道。 叶青衣跨步走出,左手拔出挂在士兵的腰部的剑,抵在东方破的眉间:“现在承认你的罪行,吾主必宽宏处理。” “神主杀人了,不要脸啊,医师为民为人,救苦救难,却惨遭此毒手,天理不容啊。” 东方破宛如站在断头台上的英雄壮士,有着视死如归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轻歌只叹息东方破生错了时代,否则的话,奥斯卡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东方破在卖力破声大喊的时候,还朝轻歌微微眨了眨眼,仿佛在问他的表现能得几分。 轻歌欲走出巨坑,却发觉适才挨了一巴掌的男子,正伸出手,抓住轻歌。 轻歌回头看去,只见男子塞了什么东西在轻歌的手中。 是被揉作一团的布料。 这时,轻歌发现男子的双臂有些发青,明显是半妖之病的正常症状,只是轻歌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那双手臂青紫处,好似有伤口…… 轻歌想起了一件事,曾经在夜府,年纪尚小的夜轻歌被爷爷保护着。 那些人欺负小轻歌时,为了不被发现,用尖锐的针尖去扎。 从手臂,到足底,再到后背…… 轻歌眸光一闪,似是想到病源是如何传染至这些弟子身上的了。 而现在最为重要的便是证据,那么,这名男子塞给她的东西,是什么? 轻歌不着痕迹地把染血的布料放进了虚无之境,铺展开来,以精神之力查看。 满是褶皱痕迹的染血布料上,有着歪歪斜斜的字。 萧日臣,陷东帝! 隐约可辨的六个字。 轻歌精神一颤,想起了什么,勾唇微笑。 神主忘了,他毒哑了数万人,可他们还有手,还能写。 轻歌亦不知,在艰苦的环境下,男子是如何找到资源,写下这六个字的。 诚然,兴许神主毒哑三宗弟子的真正目的,并非是让数万弟子闭嘴,而是别有用途。 之所以给她发请柬,也是想要瓮中捉鳖罢了。 那侧,又响起东方破鬼哭狼嚎的声音。 东方破宛如即将割腕而死的壮士,满脸悲愤,眼中含泪,是个真正的英雄。 轻歌见好戏开始了,玉手一挥:“谁敢残杀忠良医者,杀无赦!” 映月楼数千杀手,如狼似虎,又仿佛鬼魅,出动后只需瞬间,就已移形换影,包围兵门军队! 第2960章 如出一辙的容貌 似箭在弦,不得不发。 五十二兵门对上映月杀手,一瞬之间,仿佛谁也讨不到好。 其中,弓门门主楚长歌,依旧光着膀子,骚包的红裤衩,绣着精致的明黄菊花。 楚长歌随意懒倦地挥动弓箭,悄悄然望向轻歌,一脸的挫败感,仿佛在说:身在曹营心在汉。 东方破嗷呜大喊,就差被人以为是杀猪了,关键人家那兵器也没落下。 叶青衣与神主见轻歌胆敢与之对峙,皆是愤怒不已。 叶青衣怒喝:“东帝,你这般作为,只怕会让人以为你带这么个江湖术士前来是别有用心!” 神主阴冷而笑:“夜轻歌,你以为本座会怕你吗?” 轻歌缓步朝前走去,外围的映月杀手们俱为圣女让出一条路。 与此同时,五十二兵门的士兵,见此情形,惧怕不已,竟不由自主朝两侧避开。 适才还剑拔弩张,即将厮杀,这会儿只见那曼妙的身影,如过无人之地,出现在东方破面前。 东方破喜极而泣:“东帝啊,你终于来了,天道不公,神主无义,不顾数万人之生死,要残杀忠良医师啊。神主非人哉啊,可怜我那师父,孤苦伶仃一人,为医而生,却要白发人送我这……” 东方破正欲说出白发人送黑发人,却见东方破这玩意儿卡壳了一般,拔出一根头发看了看,这头发的颜色,说黑倒也不黑,严格来讲,是个棕色的。 东方破了然于心后,适才还面无表情,如同三月的天,变戏法般,陡然间嚎啕大哭:“却要药王师父白发人送我这棕发人啊,可怜天下师父心啊。” 轻歌:“……”不知为何,有种想装作不认识这厮的冲动。 周遭的人听见东方破的话,俱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不仅不想救东方破,巴不得兵门军队们早些出手,让这家伙闭嘴吧。 “药王之徒,身份尊贵无比,上三族的仁族在千族之中的地位不言而喻,而药王在药神殿,乃宗师级别的医师,在炼药一道,乃泰山北斗,受人景仰。你看看你这德性,说你是江湖术士都是抬举你了。若论药王之徒,你配吗?”叶青衣不屑地道。 叶青衣的确说到了点上,对于中等位面的修炼者来说,九界千族都过于遥远。 而之所以是上三族呢,也大有说头。 九界之上,当真仅仅只有千族吗? 不,有无数个种族。 而唯有实力底蕴在千名之内,才称得上是千族。 所谓上三族,便是千族之中的上三百个种族,乃千族之中的王侯伯爵。 而中三族,乃是三百至六百之间,可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乃是贵族。 至于最为平庸者,则是下四族,乃是千族之中的最后四百种族。 曾经,梦族有段时间,实力底蕴,到了上一族。 奈何还未重新拍卖,就因千毒瘟症被人屠族。 上一族呢,便是前一百的种族。这里的‘一族’,乃是一百个种族宗族的总称。 千族的故事,源于开天三大族,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再看定北郊,东方破如个受伤而委屈的小媳妇般,捻着袖子,躲在轻歌身后,哀怨地望着神主、叶青衣和兵门军队们,佯装出一副瑟瑟发抖恐惧不已的模样,实则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吃剑尊大人做的饭菜。 想想看,青帝岳父做的饭菜诶,他竟然吃了好多顿,真是此生无憾。 想至此,东方破倒是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蓦地推开了轻歌,走在最前面,就差没北郊自刎了。 “来吧,杀了在下,在下不惧。在下必名垂青史,而你们,都是历史上的人渣。” “……” 轻歌头疼无比,太阳穴疯狂跳动,隐隐有怒气喷发,似克制不住。 东方破怕是火雀鸟天赤上身吧,怎么戏这么多? 东方破回头看来,挑眉一笑,那眼巴巴的样子,好似觉得自己表现不错,希望剑尊大人的晚饭里,能多加几个鸡腿。 轻歌攥着东方破的肩膀,将其提起,朝巨坑里丢下去,摔得东方破嗷嗷大叫,揉着臀部泪眼汪汪。 “拿出你的治病之策,来堵住这些人的嘴。”轻歌冷笑。 “是!” 东方破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去找已经藏起来的空间宝物。 轰隆隆。 一道雷声从天而降,其声之大,震耳发聩,吓得东方破一个哆嗦,躲在了角落里。 不过一瞬间的事儿,东方破面色惨白如纸,身体如筛糠般颤个不停,双眼发怵。 从未遗忘的记忆和画面,历历在目,像是真实存在一般。 无情的屠夫,温柔的母亲,尖叫的族人,流淌于床底的血。 屠夫赤着的脚上,用刀刻着彼岸花的图腾,后边托着染血的刀,四处走来走去,似是在找最后一个活着的生命。 他捂着嘴,睁大眼,听见了雷声和雨声。 鲜血到了他的脚边,湿透了腿脚的衣料,恶心的味道让人作呕。 东方破再无方才顽皮的样子,像是个行将饿死的人,无声的发抖。 轻歌听见雷声,皱着眉,蓦地看向东方破。 东方破每一次都是这样,害怕不已。 正在此时,天穹之上,一支军队出现在定北郊。 青莲的光,宛如晚霞,绚丽无边,绽放于长空。 青莲之中,红衣银发的女子,踏在莲上,微微一笑,清雅高贵。 那是…… “青莲的人?”殿主蹙眉,喃喃自语。 更让人意外的不是青莲来人,毕竟各大独立之主的人互通了消息,神主可能抱上了青莲某位大人物的腿儿。 只是……那美丽的青莲女子,为何与东帝,如此的相像! 如出一辙的容貌,八九分相似的神态! 若说不同,便是东帝狂傲杀伐,有血腥之气,时刻绽放着从骨子里迸射而出的狂! 至于那青莲女子,多了些秀气和阴鸷之色。 说白了,便是小家子气。 若说是个绝色美人,风华无双,倒也贴合。 但—— 若说王侯之气,将军风范,却是远远不及。 第2961章 善人之举 青莲光芒淡淡消散,夜歌双足立在定北郊的平地上,眉目婉转,故作出来的高傲姿态,以睥睨般的目光,冷冷地望着周围的人。 曾经,这些人都是她仰望的存在,而今,都是她足下的泥泞,卑贱渺小如蝼蚁,不堪一击。 夜歌早早便明白这个道理,弱者和底层之人的生命不堪一击。 正是因为她知道生活在底层是多么恐惧的一件事,只要她能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就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去改变自身的命运。 她要成为万人之上的那一个,踩着无辜的血肉,走上九重宫阙。 “姐姐!” 正在神主身侧的李元侯望见了夜歌,眉眼弯弯,喜出望外,兴奋地冲过去,如个孩子般张开手想要热情而亲昵的拥抱。 两侧有士兵前来,架住了李元侯,李元侯站着不动,茫然无措地看着夜歌,不确定地问:“姐姐……?” 夜歌微微一笑,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揉了揉李元侯的脑袋:“元儿,莫得淘气。” 李元侯听见夜歌的声音,咧开嘴笑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姐姐了,自从姐姐去了那个叫做青莲的地方。 即便荣华富贵名利地位都已拥有,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冷漠的李翠花,李元侯却觉得有几分陌生。 兴许,让他怀念恋恋不忘的,并非至高无上的地位,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一穷二白时姐弟相依为命的日子吧。 以往的姐姐,分明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哪怕满脸污垢,一身的泥,脸颊也是笑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高高在上,身上簇拥着许许多多的士兵。 那时,身无分文的李翠花,会去喂野兔,会把最后的一点粮食,分给流浪的独行客。 李元侯问:“姐姐,你自己都不吃,为何要给他吃呢?” 李翠花咧开嘴,浑身上下最白的地方就是两排牙了,漆黑的眸里仿佛藏着璀璨若辉的光亮。 “姐姐的人生,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哪怕现在还是活着的状态,但已经早已死去了。可他不一样,给他一口饭吃,他一定能去到我向往的地方。”李翠花笑着说。 李元侯把自己的馒头分给了姐姐,李翠花捏捏李元侯的脸:“姐姐不饿。” “可姐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李元侯哭腔道。 李翠花揉了揉小腹,怔住,颇为恍惚。 两天了吗? 她怎么感觉不到饿? 哦……她吃樟树皮,不至于营养丰盛,却能饱腹嘛。 那日傍晚,李翠花回到家中,恰巧看见李元侯把馒头分给了其他的人。 第一次,李翠花抄起木棍,把李元侯狠狠地暴揍了一顿,险些把肋骨打裂。 李元侯哭着大喊:“姐姐,不打……元儿疼……” 李翠花没打了,元侯以为姐姐是心疼自己,怎知李翠花蹲在角落低声哭喊:“是啊,不能打元儿,若是受了伤,就得花钱治病呢。”贫穷的生活,真的是太苦了,不敢受伤,不敢生病。 治病需要钱呢…… “我学姐姐善人之举,姐姐何至于下次狠手,不顾元儿死活?姐姐让元儿好难受。”元侯擦着眼泪说。 李翠花看向元侯,说:“姐姐已经废了,可元儿不一样,元儿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元儿不能饿着,饿着就长不高了。” 年纪尚小的她,哪能赚到几个钱,也没那本事。 天赋和运气,一样都没有的她,怎么熬出头? 在此之前,元侯有一日生病,发了高烧。 李翠花在医师门前,跪在石板上,哭着大喊。 方圆百里,就此一个半吊子的医师,是个势利眼。 李翠花的哭声,惊动了过路的男人,男人有个在怀孕的妻子。 那一夜,月光格外的亮,脸上的脏污被泪水洗涮掉,露出一张还算清丽的眼。 怀里的弟弟昏死了过去,李翠花无助地嚎啕大哭。 男人瞧见那张脸,心中一紧。 方圆百里,哪个不是农夫泼妇,即便是富人家的女儿,也没这般好看的。 那一刻,男人只觉得,权贵之女的美貌,也不过如此。 原来古书上形容的绝色容颜,并非吹嘘作假,而是真实存在的。 “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翠花听到男人的声音,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你,救救我的弟弟。” “哎,真是可怜的孩子,你这弟弟,有点严重呢。” 他拍开医馆里的门,见到男人,医师笑脸相迎。 “把这小孩治好吧,我来出钱。” 医师见此,倒是意外:“看来你这弟弟的命,阎王不收。” 医师在治疗元侯的时候,她与男人坐在院子里等。 “听说水湖那里长着治疗孩子病的仙草,兴许对你弟弟有帮助呢?”男人笑着开口,长相平平无奇,语气却是格外的温柔。 李翠花眨了眨眼,眸里燃起一簇火:“仙草,真的有吗?这位叔叔,可以带我去吗?” “要叫哥哥。” “……哥哥。”李翠花犹豫了会儿,才开口喊。 男人带着李翠花,来到了偏僻的水湖。 李翠花弯着腰,寻找传说中的仙草。 那时的她,才十二岁的样子,眉目稚嫩。 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她,李翠花吓得尖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男人轻咬其耳垂,呵着热气:“你弟弟的命可是我救的,你不该以身相许吗?你若再喊一声,只要我说一句话,你弟弟可活不过明晚。只要你从了爷,往后我还会帮助你们姐弟俩,不说其他,至少吃喝不愁。” 女孩吓得发抖,的确被男人的话唬住了。 弟弟是她的命。 绝望的是,没有这个男人的帮助,弟弟真的有可能活不过今晚。 那晚,水浒的月色格外好看,波光粼粼的湖水涟漪散开,微微荡漾。 却也不知,荡漾的是哪般。 女孩笑着落泪,许是前世背负了太多的债,才有了多灾多难的今生。 男人走后,只在她身旁丢了两个钱子儿。 “以后你便是哥哥的人了,哥哥会好好爱你的。” 第2962章 这尊严,不要也罢 李翠花感到百般的屈辱,在夜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丝毫没有了稚嫩。 她拿起俩个钱子,愤怒地丢进了水湖里。 随着哗啦两声,钱子湮灭于湖。 李翠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这个年代,十二岁不算小。 李翠花偶尔在水缸里洗干净脸,透过水面,望着自己的五官,觉得不比任何人差。 她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用余生的温柔来抚平她过去所有的伤痛。 只是不该如此,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女孩来说,残忍的堪比杀之。 痛苦过后,李翠花怔了怔,像是发疯一样,跳进了水湖里。 扑腾了很久很久,李翠花游出来,在水湖边沿大口喘气。 她的右手攥着拳,缓缓抬起,舒展开来,掌心里是两个钱子。 尊严…… 哪有活着重要。 若能换来弟弟的命,这尊严……不要也罢。 李翠花拿着两个钱子,在街上给弟弟买了一套衣服,还买了弟弟最喜欢的荷叶鸭。 医馆里,医师笑眯眯地说:“上天保佑,你弟弟熬过来了。” 李翠花干笑了两声,湿漉漉一身,提着衣裳和荷叶鸭走进了屋子。 “姐姐,你去哪了,元儿好想你。”李元侯无力地说。 李翠花拿出购来的食物衣裳放在了李元侯的面前:“元儿快看,姐姐给你带什么来了。” 一件没有缝补的小袍子,一个不是别人吃剩的荷叶鸭,是李元侯儿时的梦。 他只觉得姐姐是神人,竟能做到这一切。 不过元侯也知姐姐有多贫苦,便问:“姐姐,哪里来的钱?” “昨夜去水湖,给你找治病的仙草,在泥里捡到了钱。”李翠花轻描淡写。 李元侯兴奋:“真的吗?原来真的能捡到钱。姐姐,元儿太爱你了。世上只有姐姐最好了。” “快去试试衣裳。” 李元侯怕弄脏了衣裳,先吃的荷叶鸭。 狼吞虎咽。 “姐姐,你不吃吗?”李元侯问。 “傻子,你在休息的时候,姐姐已经吃过一只了。” 荷叶鸭,她一口都没吃。 嗝。 李元侯吃饱,前所未有的满足,只觉得人生最幸福不过如此了。 元侯像是在做一件事神圣的事,他把手上的油渍洗干净,又洗了个澡,才穿上那件小袍子。 “姐姐,好看吗?这小袍子,真是帅气!” “元儿穿什么都好看,以后也不知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哼,元儿日后就算成家立业,有了媳妇儿,姐姐依旧是元儿心里最重要的人。” “……” 看着元侯脸上满足的笑,那真诚不虚假的话,李翠花所有的无奈和疲倦,全都烟消云散。 有一瞬间,李翠花竟觉得,值了? 姐弟俩回到破旧的房子,李元侯把那件小袍子脱了下来,穿上别人不要的旧衣服。 “元儿何故不穿新衣?”李翠花问。 “姐姐给元儿买的,元儿要藏起来,时刻告诫自己,一定要发愤图强,等元儿以后有出息了,让姐姐吃世上最贵的荷叶鸭,给姐姐买绫罗绸缎的衣服。” 李翠花眼中含着泪。 后来,男人时常找她,每一次都留下两个钱子。 那是李翠花唯一的经济来源。 “阿花乖呀,要听哥哥的话,以后哥哥会宠着你,爱着你,不让你受人欺负。” 兴许由屈辱开始,可年纪小的她,还是听信了甜蜜的话。 原来,世上有人会对她好。 对于第一次的侮辱,男人只说:“阿花太美了,让我情不自禁地靠近,阿花一定要原谅我。” 那时,李元侯吃的很好,个子见长,也胖嘟嘟的。 可惜好日子到头了,几个月后,在干活的李翠花,看见几个女人带着男人过来。 “哥哥。”李翠花看见男人,眼里是浓浓的爱意。 啪。 女人一掌打在她的脸上,李翠花摔倒在泥地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只见她心爱的哥哥,被女人揪着耳朵,像狗一样没了尊严。 “好你个贱蹄子啊,竟趁老娘怀孕,勾引我丈夫,你年纪小小,心眼倒是不小,才十二岁,就学会勾引男人了?若把你送到那楼里去,必是当之无愧的花魁啊。”女人怒气冲冲。 怀孕,丈夫。 懵懵懂懂的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几个女人把她暴揍了一顿,满身都是伤痕。 男人不敢为她说一句话。 李翠花伤痕累累,躺在泥地里,男人悄悄叫医馆的医师,带了几个钱子和药给她。 她麻木了,拿着送上门的钱,去找弟弟。 元侯看见李翠花的伤,吓得哭了:“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 “没事的,出门遇见了几只恶狗。” “元儿,给姐姐上药。” “……” 很久过后,李翠花才问:“元儿,你愿意跟姐姐离开吗?” “姐姐在哪里,元儿就在哪里。” “那我们走吧。” 她离开了这个地方,去了另一个地方。 周围的人都陌生了,一如从前的只有贫苦。 她的美貌,还是吸引了人。 只是她再也没有粉碎她的骄傲,只有那一次。 她被几个少女打了。 少女们嫉妒她的美貌,拳脚相加。 每一日都要打她一次。 李翠花不在意,她这条贱命,本来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有一日被李元侯撞见,李元侯发疯似得,如一头牛撞来。 男孩虽小,可力气总比少女们打。 他拿着树枝,把几个少女打的鼻青脸肿。 少女们的家人得知,哥哥父亲们前来,把李元侯暴揍了一顿。 李翠花如何都阻止不了,哪怕她跪地求饶,把头磕破,鲜血流出,只被人一脚踹开。 那些人走后,李翠花哭着怒吼:“元儿,你怎能不听话?” “元儿不想姐姐被人欺负,元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姐姐不要哭,元儿会心疼的。”李元侯说。 年少的时候,李元侯是她心里的唯一温暖,也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累了苦了,至少并不孤独,还有人知道心疼她。 夜里,她找到了曾经拒绝的男人。 男人是个老头,在当地有钱有势。 他问:老夫虽然好色,却不强迫人,你可想清楚了? 第2963章 青莲仙姬李翠花 李翠花: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她们,都死!” 一夜之间,几个少女的家,被土匪血洗。 李翠花在尸体旁,笑得花枝乱颤。 第二日,李翠花带着李元侯,连夜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怕自己声名狼藉,却怕连累李元侯。 一定要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有人说李元侯的姐姐是个贱.货了。 在李元侯的眼里,姐姐是坚强神圣的,她决不能让李元侯知道,她做过那么肮脏的事。 大几年后,她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问:“你是李翠花?” “是。” “你可知青莲?” “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李翠花,唯有青莲夜歌。” “……” 寒夜的夜,轻歌的歌。 真好听的名字。 她真的可以忘记李翠花的阴暗,开启夜歌的人生吗? 有贵人相助,得了机遇,她走出了泥潭,带着弟弟享受荣华。 但是她没有忘记曾经的苦恨,她把那些人,全给杀了,一个都没有留下。 这是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可惜曾经没有做。 老幼妇孺,恶人们的家人,也都没有放过。 无辜? 他们无辜,那她又何其无辜? 世上没有无辜的人,只有该死的畜生! 从此,穿着华服,都是以前不敢奢想的绫罗绸缎,就连足上的软靴,料子都是极好的。出行有婢女跟着,哪怕很小的日光,也有侍女打着油纸伞。回到房里,摆放着各类书籍,桌上还放着珍品燕窝汤。 来之不易的富贵,她一定会狠狠抓住。只是原生的一切,影响了她十几年,并不是一夕之间能改变的。 定北郊。 李元侯乖巧地站在夜歌身边,就算夜歌变得冷漠了,依旧是他最爱的姐姐呀。 “阁下何人?”天启王问。 “青莲仙姬,夜歌。”夜歌微笑道。 轻歌勾着唇,冷嗤而笑。就连名号都要照葫芦画瓢吗,前有大帝姬,后有仙姬,可真是有趣至极。 这一次,只怕不是青莲族长隋灵归在推波助澜;那么究竟是谁,有那通天的本事,能把夜歌从冰牢里拯救出来呢。 夜歌。 夜轻歌。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是巧合吗?不仅面貌相像,就连名字都是那么的相似,只差一字而已。 夜歌的出现,让大多数的人感受到了诡异。 众人不知仙姬在青莲是怎样的位置,但是能调动一支军队,怎么也是有人有脸的人物吧。 幻月宗主一步踏出,微笑道:“不知青莲仙姬天域,有何吩咐。” “半妖之病,与千毒瘟症有关,青莲派本宫前来查看,若是传染无辜者,实在是极大的罪过。”夜歌摊开手,指向一人:“此乃青莲张医师,出自仁族药神殿。” 药神殿的医师,的确让人信服。 而由青莲仙姬带来,自然没人会去怀疑医师的真实身份。 “仙姬大人,这里有一位小公子,说自己是药王之徒,有治病良方,可是真的?”神主恭恭敬敬行礼。 “药王之徒?我与药王,是多年的交情了,他那徒儿见到我,还得叫一声师叔呢。”张医师捋着雪白的胡须,轻声说道。 “把药王之徒带上来。”夜歌冷声道。 只见青莲的几位士兵在叶青衣的带领下,看见了被砸在巨坑里的东方破。 天上偶有雷声响起,虽不曾下雨,却也把东方破吓得够呛。 青莲士兵将东方破带出来,东方破面色苍白,身体发抖。 神主看向张医师,问:“张医师?” 张医师细细端详着东方破,随即摇摇头:“此人绝对不是要药王之徒。” 张医师这一番话说出来,就连幻月宗主和天启夫妇都开始怀疑东方破的真实身份了。 此前几人倒是相信轻歌,毕竟轻歌没有叫人假冒的动机,而且天启夫妇是护短。 如今,让人不得不怀疑。 倒不是不信任轻歌,只是比之东帝的言语,青莲仙姬和仁族张医师的话,更让人信服了吧。 再看那东方破,仿佛受到了惊吓,都没法开口说话了,一看就是个做贼心虚的。 如此情况下,叫人怎么去相信轻歌与东方破呢。 “来人,把这假冒药王爱徒的孽障带下去!”神主说道:“东帝,此乃欺君之罪,按理来说,应当斩立决,不过看在你东帝的面子上,本座给他一条活路。” 这哪是活路,分明给他自己后路。 若东方破真是药王之徒,他把药王唯一的徒儿杀了,岂不是得罪了仁族药王? 仁族没有青莲家大业大,却也是上三族之一,而且青莲也不会因为他得罪仁族。 神主做事,未雨绸缪,思虑周全,也可以说是瞻前顾后,害怕祸患。 “且慢。”轻歌淡淡一声,让士兵们停下了动作。 轻歌走至东方破面前,轻叹一声,给东方破喂了一粒宁神丹。 而后,再从空间指环里取出披风,盖在东方破的身上。 轰! 雷声响起,东方破即将恢复的清醒,再度没了。 东方破面颊白得吓人,仿佛被人抽干了鲜血。 轻歌仰头看去,此雷并非天雷,所谓天雷,乃自然发生的雷电。 这雷是修炼者控出的惊雷。 轻歌摇了摇头,叹几口气。 看来东方破怕雷的事,有些人是知道的,故意以此来动摇东方破的理智。 只是—— 这些人难道不知,她可是玩雷的祖宗吗? 轻歌高举起左手,众人不知所以,不明白轻歌这是要做什么。 青莲仙姬夜歌,微眯起眼眸,戏谑地望着轻歌,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倒要看看夜轻歌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陡然,暗青色的雷电之力,自九重天汇聚为一股力量,终是以飞快的速度,从天而降,滑翔而下。 强悍的雷电之力,宛如青麟蛟龙,砸在了轻歌身上。 那样的雷电之力,足以让一个玄灵师葬身于此,粉身碎骨。 然而,东帝她安然无恙,被雷劈后,反而面带微笑。 东方破被雷声吓坏了胆儿,轻歌只拍了拍他的肩:“乖了,没雷了,别怕。” 第2964章 他日吾师,必登门拜访。 轻歌的声音,宛如拥有着某种魔力,叫东方破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掩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屠戮与血腥,被春雨洗涤。 东方破微睁开眼,望着轻歌的侧脸,紧咬着下嘴唇。 “美丽姑娘。” “嗯?” “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 “……” 轻歌眸光微闪,诧异地望着东方破,不知东方破言下何意。 东方破拿治病之策出来,是为了刺激神主,找到神主的破绽。 同时,轻歌很好奇,青莲派来的人,究竟会是谁。果然,不出她所料,是老熟人李翠花。 多日不见,当初的阶下囚,竟成了青莲大仙姬。 轻歌手中底牌诸多,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便是担心东陵鳕。 东陵鳕实力不如从前,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若叫对方抓住了把柄,王位必拱手让出! “在你之前,我只有师父,没有朋友。” 东方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轻歌微微蹙眉,半眯起眼打量着东方破。 夜歌给了个眼神,玉手轻挥,只见数名青莲士兵走向东方破,拔出了锋利的兵器。 轻歌下意识拦在东方破面前,神情淡淡,冷漠地望着来势汹汹的诸人。 突地,东方破轻推开她。 轻歌回头看去,只见东方破迎面走向那些士兵。 “在下仁族药王之徒东方破,有幸得见青莲仙姬,实在是荣幸之极。”东方破高声喊道。 夜歌望着东方破,狭长的凤眸里闪烁着冷酷的杀意。 那日在青莲,便是东方破指出了她怀孕的疑点,害得她不能成为青莲王后。 唾手可得的位置,便这样眼睁睁失去,非但如此,她还被惩十年冰牢。 夜歌面容渐渐扭曲狰狞,凛冽的杀意如风冲出,阴冷的眸,淡淡地望着东方破。 “江湖术士假扮药王之徒,本宫身为青莲仙姬,理应当众斩杀你这个骗子。去,剁了他的头颅。”夜歌邪肆一笑,冷声道。 又有几十名青莲士兵汇来,围剿东方破与轻歌。 刹那,大雪飞扬,雪女身后的衣裳破开,伸展一双巨大的雪翼。 雪翼带她前来此处,霜眉银瞳,如风雪的女儿。 “吾乃天地雪女,天域东帝乃吾之亲朋!”雪女一双风雪剑,指向青莲仙姬。 那侧,九辞飞奔而至,黑雾幻化出的鸦,发出似要撕裂修炼者耳膜的尖啼声。 轻歌蹙着眉,微咬牙。 “阿落,哥哥,你们……” “歌儿,即便无这血肉之躯,我也该替尊厚护你周全。”雪女温和道。 九辞洒脱地说:“蠢货,只要为兄还活在世上一日,这世上的妖魔鬼怪,谁也欺不了我夜九辞的妹妹!” 轻歌眸光微闪,甚是感动。 “二位,请相信在下的能力。”东方破视死如归般往前走去。 雪女与九辞对视一眼,不知东方破为何意。 东方破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曾对雄霸天不屑一顾,以雄霸天的医术,不配成为他的朋友。 然而,知道雪女是雄霸天预定的媳妇儿后,一天到晚跟雄霸天哥俩好,两人一同钻研医术。 东方破遇事则乱,实在不行就躲,他是个嫌麻烦的人,只想快活人生。 此刻,轻歌望着东方破的背影,心脏咯噔一跳,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雷声过后,东方破好似化茧成蝶,有了全然不同的气质。 只见东方破毫不怯弱,走向迎面而来的士兵们。 “斩!”夜歌一个字落下,青莲士兵,实力强悍,如刀剑骤至。 东方破闭上眼,立在定北郊的土地上,袍子迎着风摆动。 陡然,东方破打开双眸,像锐器一般锋利逼人。 嘹亮高昂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头:“在下东方破,仁族药王之徒,有治病之策,恳求青莲仙姬,给在下一个机会。数万人的生命,不该九辞湮灭。他们俱是活生生的人,即便染病,谁也没有资格剥夺掉他们活着的权力!” 夜歌不屑而笑,依旧是不为所动。 得到了夜歌的指令,青莲士兵们毫不犹豫出手。 锐器欲断其头,血溅三尺。 千钧一发时,东方破身影如鬼魅,消失在这片天地。 青莲士兵面面相觑,夜歌瞳眸一缩,低头看去,怎么也找不到东方破。 “姐姐,你给他一个机会吧,那些人,很无辜的。”李元侯劝说道。 “闭嘴!”李翠花只冷声呵斥。 李元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好个青莲仙姬,心狠手辣的毒妇,怎堪为人?” 东方破出现在南侧的山丘上,发出轻蔑地声音,指向青莲张医师:“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为我师叔?” “这世间之事,真是造化弄人,变化之大,亦叫人万分震惊。数月前,还没有什么青莲仙姬,只有一个水性杨花的夜歌,哦,错了,应该是李翠花才对。”东方破大笑。 “抓住他,杀了他!”夜歌怒指东方破,发红了双眼。 无数青莲士兵,全部出动。 偏生白日之下,东方破的身影再如鬼魅般消失。 东侧岩石,东方破屹立于此,放声冷笑:“仙姬大人,您贵人多忘事,不认得在下,可在下认得你呀。数月之前青莲订婚宴,民女夜歌与青莲王订婚,彼时夜歌有孕,千族来贺,好是热闹。” 似是知道东方破要说什么,夜歌慌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怎能侮辱一个女子为水性杨花?”李元侯怒道。 “杀了他!”夜歌失声尖叫。 东方破再度消失,在另一侧出现,平声道:“吾乃药王之徒,奉命前去青莲,怎知无意发现,青莲准王后夜歌身孕时间不对,由此顺藤摸瓜,竟发现了惊天大秘密。青莲准王后,夜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青莲王的。青莲族长愤怒,罚其十年冰牢,怎知真应了祸害遗千年那一句老话,才数月时间,这道德败坏的女人,竟又出现在此兴风作浪。” “来,在下站在这里不动一步,你青莲仙姬敢伤我一根手指,他日吾师,必登门拜访!” 碎发轻扬,东方破微微一笑,竟不再动了。 “姐姐……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李元侯脸色煞白。 姐姐去冰牢,孩子没了,罪魁祸首不都是夜轻歌吗? 如若东方破是药王之徒,他的话,可以相信吗? “元侯,他信口雌黄,满口胡诌,不得信。”夜歌急道。 李元侯望向夜歌的脸,盯着夜歌的眼睛看。 李元侯的心,跌落进深渊。 从小到大,姐姐可以骗过无数人,唯独骗不过他。 姐姐的眼睛,不会骗人。 李元侯闭上眼,此时的痛彻心扉,何人能懂? 良久,李元侯拔出剑,冲向东方破,怒声喊道:“该死的小人,竟敢污蔑青莲仙姬大人,我必替天行道,铲除你这江湖骗子。” 他要保护好姐姐。 他要杀了这个男人。 第2965章 幕后黑手 李元侯是走后门的关系户,实力并不强。 青莲士兵们都无法抓住‘轻功’极好影如鬼魅般的东方破,李元侯自然无法伤其一根毫毛。 只是,在这一刻,李元侯血红着双眼,宛如个彻底的疯子,愤怒咆哮的野兽,冲向东方破。 瞧那模样架势,众人心头一凛,血海深仇,也不过如此吧。 轻歌眼眸光亮,炯炯有神,笑望着提剑猛冲的李元侯。 “这少年倒是与李翠花不一样。”轻歌说道。 轻歌神情突地恍惚,旋即轻笑,灵魂传音:“听说李翠花身世坎坷,吃过很多苦。” “你是想说她今日之恶,身不由己?”古龙问。 轻歌缓慢地摇摇头:“世间所有的可怜,都不得成为可恨的理由。” 古龙冷笑:“你自低等位面而来,这一路艰辛谁知,所受的苦难,不比她少。为何她只想着霸占他人的宝藏,并且彷徨无措,怕被人抢夺。可你却不同,那些苦难,永远都没有把你的斗志压垮,反之,只会让你更加的努力。你会想着如何去创造宝藏,更不惧他人来抢夺,只因你自信,坚定的认为,属于你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 古龙的一番话,叫轻歌微微怔愣。 过往的种种,浮现于脑海,只化作一抹轻描淡写的笑容。 砰! 东方破一脚踹在李元侯的面门,李元侯身躯宛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夜歌急促往前,把李元侯扶起,“元儿,你怎么样了?” 李元侯脸颊青肿,很是狼狈,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怒指东方破:“姐姐,此人假扮药王之徒,务必斩杀此人,以儆效尤!” 神主侧目看来,眼眸深邃,滑过一道深思。 李元侯从不是屠戮者,即便对方有错,李元侯也不会赶尽杀绝。 为何,非要杀死东方破? 神主思考着东方破说过的话,若有所思,再看向夜歌的眼神里,没有了敬意,倒是闪出一丝嘲弄。 夜歌扶起李元侯,转眸看向身后的青莲士兵们:“杀之!” 风轻云淡的二字说出,所有的青莲士兵全部出动,只为围剿一个东方破。 偏生东方破如一缕烟,微荡风中,难以捕捉。 “这厮是属泥鳅的吗?”九辞不知何时走到了轻歌身边,在轻歌耳旁说道。 轻歌轻瞥了眼自家哥哥,无奈地摇摇头,微微一笑。 “好家伙,这臭小子,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也不知隐藏了多少!”九辞笑眯眯地望着东方破。 轻歌的目光却是冷凝,眼里倒映出东方破‘上蹿下跳’的身影。 东方破这般如影似风,倒不像是寻常的职业修炼者,严格来说,更像是……运用了某种强大的术法。 术法并非千族才有,但是,东方破这种级别的术法,能轻松捉弄青莲的士兵们,只有九界才有! “好强大的术法!”轻歌低声喃喃。 “那不是术法。”古龙说道:“准确来说,那是他身体的本能。” 轻歌面上有些疑惑,“古龙前辈的意思是,此乃东方破与生俱来的本领?” “的确如此,他隐藏的的确够深。千族以上的宗族、世家,俱是血脉相承。而术法修炼已久,便会融入血脉之中,相承千万代人。但是,能把术法融入血脉,有几个必要条件,一则术法乃上品无极术法,二则术法师天赋高至无穷!”古龙道:“而千族之中,能有此条件的,唯有上三族。” 上三族的意思,轻歌倒是明白。 轻歌看向东方破,如同发现了宝藏。 不出意外的话,东方破很有可能,是上三族的血脉。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深深地叹了口气,早已不如最初那般震惊。 这丫头随随便便捡的一个医师,竟是上三族的血脉。 就算事实与预测有所出,东方破即便不是上三族的血脉,其身世家族,也只会更高,而不会再低。 一众实力强大的青莲士兵,费尽力气,始终碰不到东方破的一共头发。 许久,夜歌甩袖:“都回来吧。” 她来诸神天域,除却定北郊一事外,最该重视是与邪恶之势鬼王的见面。 若是能与鬼王谈妥,定北郊这件事,几乎可以不用管。 只是东方破那般羞辱她,叫她咽不下这口气。 轰隆隆。 一列队伍快速而至。 远远望去,正是三宗前辈们集结的队伍。 轻歌看见段芸、风青阳等人,皱了皱眉,面覆冷霜。 前辈们对三宗的感情太深,难免会感情用事而伤及自身,那不是轻歌想看到的。 “神主,我们找到了治病之策!恳请神主,放过无辜的弟子们。” 白发苍苍的大宗师,激动地大喊。 “把这些满口胡诌的人,全都赶走。”神主冷声道。 轻歌微抬手,只见映月楼与九辞、雪女护卫三宗前辈。 风雪骤降,覆盖了整个定北郊。 黑鸦尖啼,撕裂了所有人耳膜。 “神主,东帝要留的人,你可赶不走。”九辞咧开嘴一笑。 雪女双手环胸,雪翼展开:“所有的人都在想着如何救命治病,唯有神主你在想方设法杀人。你这样的做法,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动机。我倒是想问一句,好端端的三宗弟子,如何全部染了半妖之病?” “曾有半妖,误入三宗,传播病源。”叶青衣解释道。 “那染病的半妖在何处?”雪女问。 叶青衣拍拍手,当即有士兵拖着铁笼而来。 铁笼之内,正是一个虎头蛇尾的半妖,上半身却如人类身躯,然而覆满了可怕的青麟。 “雪女大人,宗府一直在寻找毒哑三宗弟子和将此半妖带来三宗的幕后黑手。”叶青衣道。 雪女凝眸,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微抬起一双眼与轻歌对视,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轻歌浅笑:“看来,三宗师兄弟感染病源并非偶然事,而是恶人为之。” “正是如此。”叶青衣道:“神主已然决定,若抓到背后之人,必交给青莲处置。” 啧啧……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 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呢。 云罗天网外,更有阴谋狡诈等待着她。 第2966章 已经找到! 轻歌听见叶青衣的话,眸闪寒光,若有所思。 这弥天之局,该如何而解? 神主和青莲幕后人的真实目的,永远都不是那三宗弟子。 唯有威胁到了她,才能动摇东陵鳕的理智。 “现在的青莲王,兴许,已没有了当年的责任感。”古龙残魂轻声叹息。 儿女情长,终不是为君者该沾染的东西。 自古红颜祸水,怎是美人之错,只是帝王不堪罢。 古龙残魂到底是陪伴周老南征北战,俱在青莲族内,亦被潜移默化般的熏陶,心里有着天下为己任的思想,且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我痛恨背后出谋划策的阴险之辈,可青莲王若因此犯下大忌,亦不配为王。” 古龙声音沉重,极为痛心地道。 闻言,轻歌抿唇,始终没有说话。 对于她来说,东陵鳕是生死之交。 然,对于天下人来说,东陵鳕的确不算明君。 轻歌仰起头,看向了天。 夕阳西下,暗红的天。 半壁江山在斜阳余晖里,如一副壮丽的画卷,徐徐铺展开来。 此画名为:传奇。 轻歌深吸一口气,旋即不理会一众人的目光,走向了父亲夜惊风和阎碧瞳。 只见轻歌低声说了些什么,夜惊风微微凝眸,脸上涌出诧异之色,惊讶地望着轻歌。 轻歌凝视夜惊风,心情沉重地点点头。 “歌儿莫怕,此事为父会为你解决。” “如此,便辛苦父亲了。” “……” 轻歌回过头来,走至三宗前辈们的面前。 “诸位何来治病之策?”轻歌问道,这也是她好奇的一点。 她为半妖之病的治病之策,冥思苦想,始终无法应对。 毫不夸张的说,诸神天域这片位面上的医师,几乎难以之治此病症。 大宗师与药宗对视一眼,而后凑在轻歌身边,低声说:“你师兄阿七曾着有独门医书,因那本医书犯了大忌,钻研许多罕见的剧毒,此书为师一直放在身边保管。这几日里,得知三宗弟子感染半妖之病后,我、宗主以及其他的医师们都在研究此病,一直都没有头绪。直到那夜我闲来无事,翻了一遍你师兄所着的医书,竟在后面几页,发现了关于半妖之病的心得。我和宗主从中找寻了治病之策,可以保证,此治病之策,有着七成的可能性!” 大宗师不敢说得绝对,毕竟近来条件艰苦,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感染半妖的病患来实验。 至于奴七曾着的医书,大宗师只翻过前面几页,发现都是医道大忌,便不敢再看了。 大宗师曾想一把火把此书烧了,可奴七失踪,生死不知,这本医书便是唯一的念想。 能够在这几日翻开此书,也算是阴差阳错,却没想到,找到了有关半妖之病的记载和心得。 而轻歌见大宗师提及奴七,心里也有了一些把握。 若治病之策,来源于奴七,那便假不了。 悄悄然间,夜惊风夫妻二人离开了此地。 轻歌微笑着伸出手:“师父可将治病丹药给我一看?” 大宗师点点头,毫不犹豫把所有的丹药拿出,放在轻歌的掌心。 三宗前辈们对夜轻歌的信任,让神主因嫉妒红了眼。 夜轻歌还没资格在天域兴风作浪时,三宗的老东西们就算见到他,也只是恭敬,从未有过此般信任。 轻歌看了眼丹药,嗓音冷冽道:“东方破。” “东方破在。” 东方破如夜里的影子,电光火石,下一刻便出现在轻歌的旁侧。 “把你的治病丹药拿出来。” “是。” 轻歌把两手的丹药,一并交给大宗师:“师父,你看看,这些丹药,药材属性药效是否一致。” 大宗师接过丹药,捏碎成粉,指腹磨了磨,旋即放在鼻下轻闻。 大宗师双眼一亮:“歌儿,此救命丹药,源于何处?比之我们炼制出的丹药,此丹,材料极佳,效果更甚。”他们没有找到珍稀药材,只能就地寻找一些药效相同的廉价药材。 “药王之徒,东方破。”轻歌仰头,笑望着夜歌:“青莲仙姬,千里而至我天域,便是来阻止我们救人的?九界千族,公道所在,乃天地之命脉,传承千万年的公正。世上任何的角落都有血腥纷争,甚至是残酷冷血,唯独青莲一族是个讲理的地方。今,青莲仙姬来此,千方百计的阻止,让我不得不怀疑,仙姬身份的真假,来天域的企图!” “治病之药俱是……”叶青衣慌张地大喊,手臂高挥。 五十二兵门军队蠢蠢欲动,伺机待发。 轻歌足部抵在低石上,红衣随风轻扬,笑望着叶青衣和五十二兵门军队:“众映月将士听令,今日,谁敢拦吾救人之行,俱杀之。” “是!”映月楼数千杀手高喊,气势万钧,如洪钟敲响。 轻歌妖冶而笑,眉眼微弯:“叶护法,人在做,天在看,你倒是不怕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轻歌说罢,叶青衣没由来的,身子陡然一颤,陷入深深的恐惧于惶恐之中。 叶青衣瞪眸,眼珠子好似都要爆出来。 轻歌微微侧头,半眯起眼,手中的明王刀插于平地,给了东方破等人一个眼神:“去,救人,怕什么?青莲仙姬也在,想必,圣洁高雅的青莲仙姬,不会做那惨绝人寰的事,置数万无辜生命于不顾。” 上一刻还在质疑李翠花,下一秒就把李翠花推到了道德的至高点。 夜歌面无表情,神态淡淡,轻瞥着丁定北郊上张扬似火的女子,眼里是歇斯底里的张狂。 区区高等位面的弱者,就该和她以往一样,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泥潭里,如何都挣扎不出来。 怎能笑傲风云,更甚贵气? 夜歌赤红着双眼,强压下所有的不甘。 分明是同样的脸,为何上天如此眷顾夜轻歌。 心内的野兽,愤怒的咆哮。 片刻,夜歌淡雅如风,浅浅的笑:“好,试一试这治病丹药,救人之事,可是一刻都不能耽搁的。” 东方破、大宗师等人已走至巨坑旁。 突地,天山宗主、燕家主、王运河三人走来。 “神主,毒哑三万弟子,传播病源的恶人,已经找到!” 第2967章 萧君何在? 士兵的话,完美地让所有人都转移了注意力。 到底是谁,会派人来毒哑数万三宗弟子,如此残忍的手段,真是令人发指。 士兵面朝神主,单膝而跪,又道:“此人穷凶极恶,实在是过分冷血,正是她让无辜的三宗弟子们染上半妖之病!” 闻言,天启王、殿主等人都是聚精会神,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士兵的答案。 即便在座的个个都是君王,却也不知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怎会刻意让数万无辜人感染剧毒之症! 雪女蓦地望向轻歌,瞳眸微微紧缩。 但见轻歌不以为然,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不知晓危险正在逐而靠近。 “歌儿……” 雪女走近,声线都是在颤抖的,不似以往的冷漠傲然。 轻歌笑望着雪女,神情格外的温柔,哪像个孤傲的女帝。 雪女动了动唇,一脸复杂的表情,银瞳里写满了浓浓的担心,她正欲开口说话,轻歌却是挑起细长的指,抵在雪女的红唇,轻出声:“嘘。” 雪女眼眸微睁,满是诧异,瞳仁里倒映出轻歌的笑,眉间散发出的自信光彩,叫雪女诧然。 与其说夜轻歌泯然未知,倒不如说是胜券在握,笑看虎狼之争。 只是,定北郊之局,毒哑之事,都是神主暗箱操作,她与轻歌在此刻才知。 这么短的时间里,夜轻歌要如何扭转乾坤? “凶手,是何人?”叶青衣问。 “回禀叶大护法,凶手不是旁人,正是东洲女帝夜轻歌!”士兵一派刚正不阿的样子,让人难以怀疑此话的真实程度。 多数的人听到回答都是不出意外的大吃一惊,唯独轻歌,笑如春风,清雅慵懒。 三宗前辈们,包括段芸在内,全都下意识地望向轻歌。 他们身为长辈,全身心的相信这个女孩,从未起过疑心。 九姑娘张着嘴,睁大眼,蓦地拔出长剑,走至士兵面前,指向士兵:“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大师姐仁爱之心,良善女子,又是东洲女帝,身居高位,怎由得你一个小小的士兵来诋毁。这绝对是诬陷,若不是诬陷,我把这剑给吞了。” “幼稚。”九辞看着九姑娘义愤填膺的大声囔囔,摇了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九辞倒也因为九姑娘誓死的维护妹妹,而将其放在了心上。 至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九辞,能容下一个爱而不得俗不可耐的小姑娘了。 叶青衣笑着安慰:“阿九姑娘,你与东帝,师姐妹情深我也是明白的,不瞒姑娘,这件事,我也不相信。” “真的吗?你也相信大师姐吗?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相信大师姐,我们就是朋友!”九姑娘兴奋地道:“是个人就该相信我们大师姐,我们大师姐美若天仙,心地善良,绝不会做那等龌蹉之事来。” 叶青衣惺惺作态的一句话,便让九姑娘相信了,就连叶青衣自己都怔愣住。 现在的姑娘,心思着实单纯,毕竟并非人人都是夜轻歌,有那通天之能,有那极深的城府。 九辞望着九姑娘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这丫头是不是没得救了。 “是的,我曾与东帝之父剑尊夜惊风并肩作战十数年,剑尊为人正直,我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女,东帝自然也不会如此。”说罢,叶青衣望向士兵:“空口白牙,你可不能随便诬陷人,诬陷女帝的罪名,够诛杀你的九族了。今日诸君都在,绝不容许诬陷之事的出现!” “听见没有,你若敢诬陷女帝,必得千刀万剐,诛杀九族!”九姑娘气势凛然,怒视士兵。 士兵仰着头,头盔里的双眼,直视前方,明亮如光。 “回禀叶护法,证据都有,此罪,东洲女帝逃脱不得!” “证据何在。” “来人,呈上证据!” “……” 事情的发生,超乎了九姑娘的想象。 她转头望向叶青衣,叶青衣虽断一臂,身躯挺直如青松,眼底已现杀意! 陡然间,九姑娘好似明白了什么,心里咯噔一跳,跌落至谷底。 叶青衣从未相信过她的大师姐! 证据一一呈上。 其中有一人便是那毒哑三宗弟子的犯人,犯人面目全非。 他被绳索捆绑,吊在长枪尖锐处,高高提起。 “这个罪人的身份,已经由宗府查实。”士兵起身,稳重行礼后才指向犯人,吐字清晰,亦有专属于战士的铁骨铮铮之气,让人不由得尚未看见证据,就先信了三分。 “你说,到底是何人。”叶青衣问。 “东洲四君之一的萧日臣!”士兵答道。 东洲曾有八君,后来借四洲朝比一事,轻歌直接废了顾熔柞为首的四位以下犯上之君主。 从此往后,东洲便只有四君一帝,而这萧日臣,便是其中之一。 轻歌对萧日臣的印象颇深,是个成熟稳重城府极深的人,让人难以琢磨,是敌是友无法分辨清楚。 近日来,东洲事务繁多,又涉及青莲,轻歌手忙脚乱,纵然千睿,也有疏忽之处。 而神主,便是钻了这个漏洞。 轻歌的目光,落在了火麒麟的身上。 东洲由她操控,每一位实力高强的修炼者,或是神兽及以上的坐骑,私自进来,轻歌都会知道。 想必,神主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萧日臣,便是因为那日东洲盛宴,火麒麟来贺。 火麒麟是个办事不靠谱的,而神主两次都让火麒麟独自前来东帝,之所以放心,便是因为想以不靠谱来掩盖真实目的。 偏生轻歌还真的没有怀疑过火麒麟! 火麒麟朝着轻歌吐了吐舌头。 夜神宫旁的烤鸡,真香,至今还回味无穷! 火麒麟的眼里,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神主呐,你就嫁给东帝吧,这样一举多得,真是天大的好事。”火麒麟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 神主与东帝喜结良缘,它就能天天吃到剑尊的饭菜诶。 想一想,便流下了哈喇子。 神主头疼无比,不过没有理会火麒麟,犀利的眼盯着犯人看。 神主笑问:“东帝,萧君何在?若你能把萧君带来,便能证明此人并非萧君。” 说话之时,神主自信满满。 犯人就是货真价实的萧君,夜轻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2968章 东帝笔迹,接连证据! “神主大人,此人面目全非,遍体鳞伤,如何能够证明他就是萧日臣?” 九姑娘犹豫少顷,缓步走过来,指着难以辨别的犯人高声质问:“神主,应该是宗府证明此人是萧君才对,更何况,萧日臣曾是顾熔柞的手足之交,而顾熔柞与东帝一山二虎,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再者,顾熔柞曾效忠于宗府,即便证明了此人是萧君萧日臣,那也只能说明宗府内部不干净,与我大师姐何干?” 少女眉目青涩,纯粹而张扬。 九辞曾厌弃九姑娘的愚昧,渐渐才知,被父母保护得完好的姑娘,才能有这般率真的性子。 容易相信一个人,所有的心事都藏不住,亦无那狐狸般的狡猾,危难关头倒有一身正气。 九辞侧目望向九姑娘,发出冷嗤轻蔑的声音,眉眼之间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笑意。 “阿九姑娘,自称夜轻歌为东帝后,萧日臣便追随东帝,而今东洲是独立之地,萧日臣更属于独立之地的君主,与宗府神主毫无干系。这脏水,可不能随便乱泼。”叶青衣微笑道,轻拍了拍手,便见士兵携两名三宗弟子而来。 盔甲士兵站在三宗弟子身旁,说道:“这两位,是幸运的,那日三宗弟子俱被毒哑,唯独这俩人,侥幸逃过一劫。二位,请你们如实叙说一遍那晚之事。”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开了口:“那天夜里,突然之间,宗府军队的所有士兵,全都诡异的昏厥。一列黑衣人赶来,强行给我们扎针,再以药剂毒哑师兄弟们。次日,三宗师兄弟们得了难以治愈的半妖之病,甚至无法开口说话。宗府军队赶来时,那一列队伍,就剩下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他被擒拿,欲以火自焚,火烧斗笠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他的脸。” 叶青衣看了看盔甲士兵,微微点头,只见盔甲士兵拿出一幅画像。 “你那日所见,可是画中人?”叶青衣问。 弟子连连点头,指着画颇为激动地道:“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弟子双眼猩红,情绪无法自控,颤抖着身躯。 泪水如决堤的海,喷涌而出,满面都是。 “我三宗弟子,何其无辜,这个人到底是谁,要害无辜之人!”弟子凄声哭喊。 “这两个弟子在说谎!”雪女道。 轻歌摇头:“不,他们只是在陈述亲眼所见的事实。” 雪女蓦地望向轻歌,眸光微闪,略有不解。 陈述事实? 可这事实真相,分明糟糕的一塌糊涂,全都是假的! “东帝,这画上的人是萧君吧?”叶青衣问。 轻歌淡漠地望着叶青衣,倒是出人意料的爽快:“的确是萧日臣,叶护法,这是宗府的画吧?画师功底稍逊啊,你看这画上的萧君,眉眼轮廓的确极其相似,可那神态,却偏差太大,这样的画师也能进宗府,只怕是关系户吧。” 听得此话,四周的修炼者以及叶青衣、神主等人瞠目结舌,无语而诧然地看着夜轻歌。 她这是在……品画吗? 此等关键时刻,东帝危机,面对最为重要的证据,她竟然还在点评画作。 这是重点吗…… “还别说,这幅画,真的太糟糕差劲了,现在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当画师了,由此可见,宗府就是个关系户形成的大染缸,哪像我们大东洲,有能者居之,贤才勇士比比皆是,哪有什么关系户。” 轻歌狐疑地望了眼九辞,很好奇这还是那个向自己讨个一官半职的哥哥吗。 兄妹俩左一言右一语的讨论着画师的功底,语气里是如出一辙的鄙夷与不屑,听得叶青衣火大。 叶青衣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以此来稳住情绪,旋即嫌弃犯人右臂上的衣裳:“东洲萧君,左臂有龙纹胎记,此事做不得假。” 只见犯人裸.露出来的臂膀肌肤上,有着暗红色的龙纹胎记。 几个证据之下,完全可以敲定此人便是萧日臣的事实。 “叶护法,若非贴身之人,怎知这肌肤事?萧君右臂有龙纹胎记之事,你都知道,本帝可得夸你一句神通广大才好。”轻歌戏谑地道,丝毫没有慌张之意,似笑非笑,半带捉弄。 叶青衣看着轻歌这般淡然闲暇的姿态,却是自乱阵脚,隐隐生出了怒气。 东洲女帝年轻鲁莽,容易冲动,故而叶青衣一而再的刺激轻歌。 结果这厮倒好,软硬不吃,游刃有余,即便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依旧谈笑。 “这封信,在地牢里找到的。”盔甲士兵再次呈出证据,是一封被烧毁的信。 尚未被烧毁的残缺部分,有着寥寥几字,还有东帝特制的印章。 “这信,是……”叶青衣目光微闪:“东帝的笔迹。” 盔甲士兵又道:“当时在地牢里,萧君被宗府军队发现,又被五十二兵门军队围剿,危急时刻,不愿暴露身份,做出自焚之事。这封信亦被烧毁了一半,遗落在地牢的角落,今日才被人找到。上有东帝印章,关于笔迹一事,我特地找了四雅先生,对比过后,可以肯定的说,此乃东帝字迹!”士兵双手捧着檀木托盘,托盘上放置着被烧毁的一封信,以墨石压住。 叶青衣接过托盘,看了眼神主,得到神主的示意后,呈给夜歌。 “仙姬大人,请您过目,可派青莲专业之人来验证。”叶青衣道。 “来人,呈上东帝之字。”夜歌低声说。 盔甲士兵走来,将一张覆满黑字的纸递去。 轻歌眉梢微挑,目光之敏锐,远远便能看到白纸黑字,格外的清晰。 这一张纸,的确是她所写,都记载了一些药材,平日里也没有留意过多的小细节,便让神主宗府找到了破绽。 想来,这张纸,是他们在药宗找到的。 轻歌双手环胸,如猫儿般慵懒,黑眸宛点漆,似水微漾轻亮。 “仁族张医师,除却炼药,素日里闲暇时倒也与人鉴定字迹。”夜歌道:“张医师,你来看看,这两张字迹,是否一致。” 第2969章 证据确凿,可有话说? 张医师阔步走至士兵面前,拿过两封信来比较查看,仔仔细细,观察入微。 良久,张医师郑重地把两封信放回原处,叹一口气,正色道:“两张纸上的字迹,出自一人!” 轰! 大宗师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九姑娘尖叫出声,忙跑到大宗师面前,将其扶起,微红着眼:“大宗师伯伯,你这是怎么了?” 宗主为其把脉,翻了翻眼皮,心里有底后,彻底地松了口气,宽慰道:“九儿,没事,他是受到了惊吓,连日来不分昼夜的炼制丹药,也算是疲惫过度,透支了身体,如今又受这般惊吓,年纪大了,受不住。” “贱.人!不得好死!” 一道歇斯底里的声音出现,一道身影冲向了轻歌。 来者正是那两名三宗弟子之一,他愤怒咆哮,怒气冲天,眼中杀气和恨意欲为实质绞杀在长空! 男弟子飞奔而至,拔出两把匕首,欲挖轻歌的双眼。 砰! 九辞身子旋飞,如鬼魅残影般,忽然出现在男弟子面前。 九辞的双手攥起男弟子的衣襟,将其高高举起,一只黑鸦自九辞胸腔的部位破空而出,张开尖锐的嘴儿,似要将这男弟子给一口吞了。 死神与他,近在咫尺,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恐惧。 他不敢去望九辞的双眼,怕被无情邪佞的眼神撕碎了灵魂! 黑鸦欲叼碎男弟子的脖颈,刹那间,清冽好听的娇俏之声响起:“哥哥。” 九辞找回一丝的理智,黑鸦也停止了杀念,被九辞攥在手中的男弟子,身体发抖,两眼恐惧。 “别杀,会脏了手。”轻歌轻声说,微笑地望着九辞。 “他岂敢辱你!”九辞怒喝。 “的确该死……” 轻歌低声喃喃,话音未落,只见轻歌出现在九辞的面前,拽住男弟子的发,将其从九辞的手中抢了过来。 下一刻,轻歌猛地一个用力,将男弟子猛然砸在地面,再一脚踩在其面颊之上。 男弟子痛苦低吼,轻歌低头垂眸,俯瞰着足底挣扎的三宗弟子。 “有时,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未必是真的,不过是他人想让你看,想让你听罢了。” 轻歌嗤笑一声,松开了足,走至大宗师面前,慢条斯理地取出了此前炼制的安神丹喂给大宗师。 “大师姐。”九姑娘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轻歌看。 “你觉得是我下的手?”轻歌问。 九辞朝此处看来,尤其是看向九姑娘的眼神,锋利如刀剑。 仿佛,九姑娘胆敢说出一句伤害轻歌的话,这吞天黑鸦,便会噬去九姑娘脆弱的躯体。 九姑娘吞咽着口水,蓦地跪下:“一日大师姐,终生大师姐,阿九陪伴大师姐身旁多时,绝不相信大师姐会做出此事来。这其中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今日,吾将与大师姐同生死!” 轻歌顿感诧然。 以她对九姑娘的了解,还以为这丫头会相信那些证据。 毕竟,确凿的证据都已摆在眼前,有谁还在乎真相如何呢? “不会是你。”宗主说道。 段芸握着拐杖的手轻微发颤,犹犹豫豫了许久,才复杂地望着轻歌,沉声说道:“我知道的,绝对不是你,他们都在害你。” “我代表器宗,信任东帝!”风青阳道。 “……” 躺在贵妃榻上的黑暗殿主,笑望着这一幕。 “还真是感人呢。”幻月宗主站在旁侧,颇有感触地说。 “倒是有趣,你看女帝,不慌不乱,倒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样子,你说,今日神主东帝博弈,将是花落谁家?”殿主轻笑,以俩人可听之声如是说。 “东帝手段层出不穷,且雷厉风行,其随机应变之能力是天域强者有目共睹的。”幻月宗主回答道:“殿主与神主打过交道,此人不算聪慧,没有大智。若论诡术,此前宗府的那个方狱还行,而神主绝对不会是夜轻歌对手。” “何以见得?” “殿主心里应该清楚,夜轻歌女中巾帼,乃一代豪杰,他日遇风必扶摇九万里,神主守着一隅之地,格局太小,没有远见。且诡术之运用,需要极强的心思,在博弈之时,亦要有绝对的高深莫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神主为君多年,早已腐朽。而夜轻歌年纪虽小,却是诡术之天下。我还听说,东洲很有可能推出新的制度,君权传承再也不是代代相传,而是有能者得之。由此可见,东帝之野心,绝非东洲,更非天域,兴许……比九界还高!” 幻月宗主分析时,二人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子。 身为女帝的她,正在关心大宗师的身体状况。 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这姑娘一点儿都不慌张,可也没有要应对的意思。 幻月宗主顿了顿,良久过去,叹息:“此局,不妙啊。” “是啊,青莲插手,助阵神主,即便夜轻歌有九辞、雪女和剑尊父亲,只怕也是无济于事。”殿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殿主和幻月宗主极为默契,同时扭头,望向了夜歌。 红衣银发的女子,圣洁如光,清雅如兰。 真是像极了…… 就连殿主都在感叹。 而后,殿主与幻月宗主对视一眼,俱笑了。 “看来,东帝的野心,在青莲。只可惜,阻力太大,敌人太强,纵有野心,却也无法覆向青莲。”殿主摇头叹息。 极其相似的容貌和名字。 世间哪有这么奇妙的巧合,而夜歌来势汹汹,夜轻歌、九辞、东方破对于夜歌的容貌,竟然一点儿都不惊讶。 殿主便能断定,东方破说的话属实,他曾在青莲见过夜歌,如此亦能说明,东方破便是药王之徒。 至于轻歌和九辞的反应,则能说明她与夜歌之间的恩怨,绝非一日两日那么简单,只怕积怨已久,不死不休。 “诸位,证据确凿,东帝便是残害三宗弟子放出病源的人,你们的信任,只怕如那东流水了。”叶青衣满脸的嘲讽讥诮。 “东帝,你可还有话要说?”夜歌做足了姿态,傲然优雅,的确有个‘仙姬’的姿态气势。 第2970章 前因后果,头头是道 字迹认定,证据确凿,在青莲仙姬面前,东洲女帝似无翻身之可能。 便见那幻月宗主,嘀咕了一声:“倒也真是巧合,青莲仙姬此次来诸神天域所带的张医师,竟有鉴定字迹的本事。” 殿主微挑眉梢,漠然而笑,望着正在对峙的夜歌,轻微摇摇头。 太明显了。 青莲仙姬显然是为夜轻歌而来。 看似天衣无缝的布局,实则漏洞百出。然,即便如此,东帝若想挣扎出此局,反败为胜,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两方对峙,容貌相似的女子。 轻歌并未回答夜歌的话,而是坐在映月杀手搬来的椅上,轻卧上去,闭眼假寐。 “青莲仙姬,本帝乏了,有什么事,稍后再说吧。”轻歌淡淡地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真的休憩了。 夜歌尚未动怒,只见小崽子李元侯持剑而来,阔步走向轻歌,锋利的剑欲指女帝眉间。 刹那,突兀的黑鸦尖啼声宛如利刃相互摩擦,尖锐刺耳,撕碎所有人的耳膜。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骤然出现在轻歌的面前,修长如玉的手猛地攥住了李元侯的手腕。 “小兔崽子,你要做什么?”九辞满目阴冷,语气甚是不悦,蕴藏着蓄势待发般的杀意! 李元侯双眼微红,情绪几近失控:“东洲女帝,手段残忍,心思毒辣,残害数万三宗弟子,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活着?吾乃神域伯爵李元侯,吾姐青莲仙姬,皆是浩然正直之人,眼皮子底下,怎允许这般龌龊下三滥的事发生?” 咔嚓!咔嚓! 九辞手下用力,面上毫无表情,狭长剑眸波澜不起,如平静的湖面,深沉的古井。 李元侯发出悲惨痛苦的低吼声,手腕骨被九辞折断,疼得满额大汗,脑子里被空白填满。 “狗崽子,就你那肮脏如苍蝇一般的姐姐,也配提及浩然正直四字?也不怕笑掉天下人的大牙。你们真不愧是姐弟俩,一样的德性,叫人作呕。还青莲仙姬?我看是永不上枝头的臭山鸡吧。” 九辞戳着夜歌的痛处残忍地骂道,若论毒舌,九辞可谓是问鼎九界。 夜歌平静淡然的心情,终于似无风无雨的水面无端起了一丝涟漪。 她抬起漆黑碧透的眸,远远地望着九辞,这一刻,气势凛然,剑拔弩张,厮杀与血腥,好似随时喷发涌动。 “咳……”夜歌突感不适,捂着胸口皱着眉,轻咳了几声。 夜歌低头望去,掀起一截衣袖,只见其手背有一个瞬间,成为木制骨爪的模样。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恢复如初,柔荑皓腕,盈盈素手,白皙如凛冬的第一场雪。 夜歌喘息声极重,她背过身去,悄悄然吃下一粒丹药,随即回过身来,望向被九辞掣肘的李元侯。 九辞是个狠辣残酷的,对待拔剑而来的李元侯,更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纵然折断了李元侯的手腕骨,九辞亦出不了这口气。 呼! 黑鸦扑闪着翅膀,如光掠过,速度快到极致。 黑鸦的爪,由高至下,一爪子打在李元侯的脸上。 登时,李元侯的脸颊出现细长的四道血缝,鲜血还在往外汩汩地流。 黑鸦极有灵性,犹如其主般的嚣张,在李元侯肩膀的衣料上擦了擦爪子上的血迹才飞离此地,回到九辞的肩上立着,还朝李元侯翻了翻白眼。 “元儿!”夜歌极速掠来,宛如秋风骤过,下一刻便在李元侯的面前,一掌打向九辞肩上的黑鸦。 “赝品,次品,山鸡!”黑鸦语不惊人死不休,头一次说了人话。 九辞皱眉,疑惑不解看了眼黑鸦。 他与黑鸦并肩作战多年,自然明白黑鸦会说人话,只是这玩意儿惜字如金,久而久之,九辞便也放弃了。 等黑鸦开口说话,这种事情,只怕得让他的子孙后代来做。 却不曾想到,黑鸦时隔多年再一次开口吐人语,竟是这么敷衍的几个字。 “赝品,山鸡。”黑鸦像是只鹦鹉,不断的重复。 正是这几个字,刺痛了夜歌的尊严。 她之所以不死不休,便是因为,只要夜轻歌存在的一天,她这个影子,便永无出头之日。 是夜轻歌毁了她的梦和似锦前程,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回公道。 夜歌望着九辞,自李元侯受伤的脸颊上扫过,目光渐冷。 “九界莫九辞,真是好大的威风,身为九界守护者,无公令,竟敢私自搅动天域纷争。实在是……该死!”夜歌轻抬起手,动作极慢,只为表现出一刻的优雅。 “青莲仙姬,在下有一疑问。”东方破高声道:“东洲女帝若放出病源,又何必苦苦炼制解药,更没有必要去毒哑这些弟子,这一切,联合起来看,岂不是自相矛盾吗?我与东帝,数日不吃不喝,只为在定北郊酉时行刑前找到炼制解药的方法。” 青莲张医师略含嘲讽轻笑了一声:“东洲女帝,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神主提携之恩,相当于再造恩师,她非但不报此恩,还分裂神域五洲之地,此行实在是违背道德忠义。不仅如此,此女妖言惑众,煽动三宗老人。在东洲一战,三宗老者们都是神域的罪人,不顾神域之安危,支援一个黄毛丫头。” “神主震怒之下,关押数万三宗弟子,以正纲纪。东洲女帝得知此事,心生毒辣之意。众所周知,曾在东洲九月八一战上,此女竟能操纵半妖军队。她寻了染病的半妖,以银针渡血之法,在夜深人静时,把病源传染至每个三宗弟子身上。” 定北郊一片安静,只有张医师娓娓道来之声,多数人神情专注,听得认真。 张医师分析的头头是道,几言几语,占尽道理,似能说服一众的人。 张医师继而道:“东帝日夜不分,勤奋努力钻研治病之策,只能说明,一则做贼心虚,二则此女初登大宝,根基未闻,心术不正,迫切的需要名声,想得到天下修炼者的赞赏。可惜马失前蹄,为其暗中做事的萧君萧日臣被宗府、兵门两支军队抓住,且自焚无果,终被人找出证据。” 第2971章 别怕,有大师姐在 “三则,女帝欲建青月学院,故而摧毁三宗弟子,如此一来,五洲之内,青月学院有三宗老一辈人的支持,必是蒸蒸日上,愈发之好。而神主痛失三宗,损失了左膀右臂。” 说至此,张医师颇为感慨,语气深沉,又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东帝,何其心狠!毒妇无情呐!” “……” 对于东帝是罪人的消息,定北郊上的多数人,都是半信半疑的态度。 待张医师分析过后,诸多人再看向轻歌的眼神,尤其的复杂。 罪魁祸首,真是这威风凛凛的美人吗? 黑藤椅上,轻歌躺握,脖颈后侧与双膝内侧,皆靠在椅把两端。 所有的纷杂,拒之耳外,自成一世界,安静宁和。 “夜氏兄妹,俱有罪,此罪上陈青莲,难逃一死!来人,把夜氏兄妹带走!”夜歌道:“东帝,莫九辞,本宫好心奉劝你们一声,最好乖乖认罪,否则的话,罪加一等,势必牵连九族,你们的父母,亦难辞其咎。听说,你们的家人,在一个名为四星的低等大陆……我想,你们也不愿看到他们有危险吧……” 倏地,仅仅一刹那,天地四周,温度骤变。 寒霜似毒气魔障般蔓延在定北郊的每一个角落,再强悍的修炼者,此时也感受到了足下的冰冷,微微诧异惊讶。 五行之水的第二境地,寒霜降!只是,到底是何人的寒霜降,能够修炼至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蕴含着不可估量的风暴! 无数的人,不约而同般,全都下意识地望向躺靠在椅上的女子。 寒霜里的冷风,掀起了垂下的衣摆,猩红的衣裳,似纷然浓烈的火焰徐徐燃烧。 她睁开双眼的瞬间,所有的人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窒息。同时,众人的瞳眸全都紧缩,盯着黑藤椅看。 黑藤椅空空如也,椅上的美人不知所踪。 三分魅惑七分清冽的嗓音,骤响:“李翠花,你敢动他们一根毫发,我便将你血肉撕碎。” 轻歌站在夜歌的身后,手中的明王刀,架在夜歌的咽喉。眉眼婉转,妖冶而笑,眸光自李元侯身上一扫而过:“你说,我若将那可怜的伯爵大人剁碎了喂狗,是几等的罪?” 夜歌心里陡然衍生出无边的寒意,以秋风卷落叶之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以至于浑身震悚,惊恐不已。 从内心深处涌来的恐惧之意,再也无法掩盖,更是不能强装淡定。 她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在利用她,不顾她的死活,不心疼她的痛苦哀嚎。 唯独这个心思纯粹的弟弟,愿意保护她,爱护她。 夜轻歌的手段,她见识过。 惹怒此人,只要稍不留神,便会被其吞噬! “东帝,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吗,竟这般无法无天,胆敢劫持青莲仙姬,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等诛九族的罪恶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你若心有不甘,心平气和好声好气的说,我相信青莲仙姬会留你一条命的,你又何必走这极端之路?”叶青衣微急,看似为其好,苦口婆心声声喊道。 每一个字,都是在敲定轻歌的罪行,此乃真正的万恶! 啪! 一道雪白的光影自远处闪烁而至,凌空一道雪音掌猛然落下,狠狠打在叶青衣脸颊,打得叶青衣人仰马翻。 不远处的雪女,身后偌大的雪翼轻微抖动了一下,她好整以暇,低头垂眸,扭了扭手腕。 “雪女,青莲仙姬在此,你敢动手?!”叶青衣堪堪起身,仅剩的手臂抬起,怒指雪女,脸上的巴掌印格外突出,哪还有宗府大护法高傲凛然的气势,只剩下狼狈落魄和几分走投无路时泼妇般的凄厉。 “叶护法,你这狗仗人势的模样,真是丑陋可笑至极。”雪女摇摇头,怜悯地望着叶青衣。 叶青衣起了一身冷汗,忽然发现,成为宗府大护法后,没有想象中的安逸和高贵。 仅仅定北郊一事,她自以为胜券在握,必能功德圆满,怎知事情尚未收尾,她就断了一臂,受奇耻大辱,被当众掌掴! 事已至此,骑在虎身,不得不前。 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至始至终那一条路。 若胜,她这叶大护法必名垂青史,流传千古,永固护法一位,受神主器重。 若败,躯为尸,血冰冷,再不见青天,定北郊的黄土是她最后的墓! 想到这里,叶青衣愈发的清醒,且更坚定心内的想法。 十数年陪伴夜惊风征战四方,便是等来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温馨美满? 而她叶青衣孤苦伶仃一人,像个笑话一样! “夜轻歌,你想杀了我?”夜歌感受到脖颈处的冰凉之意,冷笑。 明王刀贴合在夜歌的脖颈上,旋即缓缓放下。 轻歌凑在李翠花的耳边,呵着热气,慵懒地道:“姑娘可真要脸,的确,若无这张脸,世上只有李翠花,哪有你夜歌?” 轻歌猖獗笑了三声,提刀而去。 “抓住她!”夜歌凝眸,低声喝! “谁敢?” 轻歌一刀猛劈长空,古老的明王恐龙,发出威严的咆哮声。 轻歌睥睨四方,寒霜覆盖,青莲异火嗤嗤而烧,周身杀气,宛如风至! 无数青莲士兵,竟被一东洲女帝的气势震慑住,位于高空,悬浮而立,止步不前! 轻歌眉梢微挑,寒眸含笑,转而望向天的一侧,笑容愈发浓郁。 她的人,终于来了。 轻歌落在了地面,却是发现有一部分三宗弟子,充满恨意地瞪视着她。 “别怕,有大师姐在,谁也动不了你们。”当轻歌站在巨坑旁温柔地说完这一句话,那些仇视着轻歌的三宗弟子,突然不知所措,甚至不知该以何种眼神去注视着轻歌。 轻歌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般,竟能抚平他们心头的怒与恨。 大师姐…… 不知那般,三宗弟子们鼻头一酸,眼眶微红。 这些日子里,他们吃了太大的苦。 深陷在绝望内,早已放弃了挣扎,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大师姐…… 会害他们吗? 哪怕证据十足,可看着东帝脸上的笑和真挚的眼,他们疑惑了,犹豫不决了。 第2972章 三公肺腑言,鬼王至定北 三宗的数万弟子们,深陷巨坑,脖子里带着魔骨链。 他们曾以为,把他们害得这番境地的是神主,后面在种种证据下,又痛恨着大师姐。 只是望着大师姐脸上的笑意,仿佛能治愈一切的阴暗。 他们疑惑了,在原地痛苦徘徊,彷徨无措,像是等待着救赎的孤独者。 “夜轻歌,你真的是蔑视青莲法规。”夜歌怒极反笑。 现在的她,不再冲动行事,她会按照那个人所说的去做,一步步的扳倒夜轻歌,甚至是青莲王! 东陵鳕不仁,休怪她不义! 旁侧,天启夫人复杂地望着轻歌,又看向天启王:“夫君,这……” “不会是她。”天启王摇摇头:“此女有君王气概,即便要扳倒神主,也绝不会使此下三滥的招数。种种证据过于巧合,反倒显得是刻意为之了。夫人你且看东帝,眉间自信,丝毫不怯,由此可见东帝气魄过人,或是对于这一局,早已了如指掌。究竟谁是执棋人,现在还难以敲定。看吧……” 听见天启王的分析,天启夫人松了口气。 她初次见到东帝,只觉得万分亲切,不如传言中那般骇然。 同为女子,天启夫人更是明白,一个小小的姑娘,能有如旧的杰出成就,在背后一定挥洒了太多的汗水。 “死到临头了,东帝还要狡辩吗?”神主轻嗤一声。 九辞怒而往前,欲冲神主,满身的杀气肆虐毫不掩盖。 白嫩的小手轻放在九辞的肩,九辞回头望去,眸光微闪。 轻歌不言,只仰头望向天边,而九辞见此,亦是抬头看去,眼底满是茫然。 夜歌抬手,再放手,一个眼神过去,青莲士兵,全都涌上。 这一次,毫不客气,结下阵法,要轻歌无法逃脱。 而神主为了以防万一,更是点头下令,派出兵门、宗府两大强势军队。 三面军队,直逼夜轻歌而去。 数千映月杀手,气势如虎,猛若狼,俱着黑衣凛然而立,护着寒夜里迎风而立的女帝! 轻歌依旧不动,保持抬头的姿势,柔美的轮廓,完美的线条一路往下,红唇勾起了淡淡的笑。 九辞皱眉,低下头来,怒视四方之敌,三大恐怖军队。 手执锋利宝剑,肩立深渊黑鸦,眸色阴冷邪佞,俊美的脸上只剩下无边的寒。 似乎,只要出剑,杀人,饮血,便化身为魔,为鬼,痛诛三千神佛,直往无尽九幽地! 然,在九辞有所动作的那一瞬,波澜不起的天边,似有异样。 风云此时起,惊涛骇浪响! 夕阳已下,白月初上,黑夜里寒星寥寥,定北郊的夜晚覆盖在淡淡的墨里,像是人间奇境。 数道身影,踏月而至,仿若神秘的使者,从天而降。 其中有轻歌熟悉的人,九界罗三公,九界张公,还有父亲夜惊风,和数位足踏蓝烟的九界守护者。 而最让轻歌侧目的一人,便是头戴斗笠的女子,女子着精灵族特制的华服衣裙,长发披散而下,斗笠覆来的黑纱遮住了如月姣好的美貌。即便如此,依旧能够感受到出尘的气质,仿若天外仙,神邸之女! 轻歌与之对视一眼,透过薄薄一层黑纱,似乎能够感到女子的情绪波动。 二人极为默契,相视而笑。 欲将厮杀的战场,此刻宛如画面定格,即将到来的血腥,全都不再。 无数的人,仰头望着那一列人。 罗三公平平无奇的脸上,堆满了和善的笑,缓慢的踏着步子走向夜歌。 罗三公弯下腰部,行了堂堂大礼:“九界罗公,见过仙姬大人。” “罗三公,你不在九界,来天域做什么?”夜歌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锋利的眸死死地盯着罗三公看。 “仙姬大人,我千里迢迢而至天域,是来解释真相。”罗三公面带笑容,看起来真诚慈祥。 夜歌冷笑,算是明白罗三公为何而来了:“真相?难道你觉得,青莲诸君的办事能力,不如九界一小小罗公?” 面对夜歌的嘲讽轻嗤,罗三叔非怒反笑,就差没低眉垂首献殷勤了。 “误会,都是误会啊,仙姬大人,容我道个事实。”罗三公诚诚恳恳。 “误会?什么误会?真相俱已一敲定音,还有什么事实?”夜歌不屑而笑。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把夜氏兄妹缉拿归案,遣入九界大牢!”夜歌蹙眉,厉声喝道。 “且慢。” 罗三公一声且慢,让听令行动的士兵们再度停下。 只见罗三公往前走,笑眯眯地道:“仙姬大人,东帝无罪,便是兴师问罪,也得有个罪名不是。青莲身为千族之首,为九界之上,理应做到不放过一个罪人,不冤枉一个好人。若被千族得知,青莲人办事不利,愿望好人,那天下何有公道?只怕会千族动荡,人心惶惶,重现当年血腥纷争的三鼎之战。若是如此,那仙姬大人便是千古罪人。今日一事,干系重大,还请仙姬大人三思啊。” 为表诚心,罗三公匍匐在地,痛苦深沉地喊道。 轻歌笑望着罗三公,她倒是低估了罗三公的本事。 还别说,罗三公一张嘴,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字字句句俱是肺腑之言,怎叫人不为之动容呢? 就连轻歌都要相信罗三公所言是真的了。 “你看人的眼光,果真毒辣,罗三公这个盟友,选的真对。”古龙前辈叹气道。 轻歌执意选择罗三公时,古龙前辈还忐忑不安,颇为担心。 而今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了,罗三公的行事能力,的确让他折服。 寥寥数语,就能掣肘夜歌。 此时,一名青莲侍者,由西侧而至,落在夜歌身旁。 “鬼王答应与你见面了。”侍者说道。 夜歌双眼一亮:“可真?” 她还以为,四海城一行,可能会被拒之门外。 鬼王的行事风格,亦正亦邪,让人琢磨不定。 那人只交代夜歌,务必见到鬼王,说服鬼王,必要时刻,可行美人之计。 夜歌听到答案,只想着快速处理掉定北郊的事了。 “鬼王说了,他早已慕名,仙姬大人美若天仙,特地从四海城赶来天域与你见面。”侍者说道。 夜歌双眼一亮,心脏猛地颤动。 玉手轻抬,微抚脸颊眉目,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肌肤细腻柔滑,眉目精致如画。 殷红的唇,勾着自信张扬的笑。 即便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笑,夜歌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刻意的模仿夜轻歌。 自信,从容,猖獗,张扬! 第2973章 阴司至高神,人世鬼王也 夜歌先入为主地认为,鬼王和邪恶之势是知道她此行的目的,而只要答应与她见面,会面商榷一事便八九不离十了。而且在来天域以前,夜歌也特地查找了所有与鬼王有关的资料,发现鬼王是个性情难定琢磨不透的人,故而,得知这个消息,夜歌心情喜悦。因着这份兴奋过浓,倒是忽略了罗三公的话。 罗三公面带微笑,和善如初,每一句话发自肺腑,亦是天衣无缝,极为漂亮。 “在下恳请仙姬大人,给在下一个陈述事实的机会。”罗三公道。 夜歌眉角眼梢俱是冷冽傲然,闻言,雅然点头,淡淡地道:“你且说——” 罗三公的一番话,已把夜歌逼至极地,若夜歌固守己见,在其他人的眼里,倒成了做贼心虚。 而且此事由夜歌背后之人出谋划策,好大的一盘棋,不可破的一个局。 就算给了罗三公陈述事实的机会又如何,没有证据实情,到底是鱼肉在砧板上的垂死挣扎罢。 此处定北郊夜氏兄妹有罪的证据敲定,鬼王那侧亦是传来了极大的好消息,夜歌欣喜若狂,眉间含笑。 她坐在由光幻化而成的青莲椅上,名副其实的仙姬姿态,执起一杯莲花酒,笑望着看似憨厚的罗三公。 罗三公松了口气,拍了拍手,只见九界守护者端来一墨盘。 墨盘之上,由红布遮盖一凸起之物。 罗三公点头后,九界守护者便将红布掀掉,只见一方国之玉玺置放其中。 一个巨大的‘东’字格外醒目,一眼可见。 神主与叶青衣见此玉玺,心脏蓦地颤动,如恶狼般看着玉玺。 叶青衣扑通一声跪下:“仙姬大人,夜氏兄妹罪不可恕,还请尽快责罚。” 夜歌不是个蠢货,在看见玉玺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夜歌咬了咬牙,猛地挥手:“来人,把夜氏兄妹缉拿,捣乱者,全部格杀勿论,即便是九界人也不例外。青莲秉公执法,何时由得九界人以下犯上前来指手画脚了?” “是!”青莲士兵再结无极阵法,覆天灭地,拥有着远古浩瀚的力量,传遍了定北郊的每一个角落。 罗三公微怔,旋即平复心情,一脸的高深莫测。 夜歌此举,他倒是早已算到,亦知该如何面对。 罗三公正欲开口说话,行对策之时,只见风卷残云,孤月当空,一人着猩红长袍,系如火披风,如独狼一般踏月而行,颀长的身影自寒星孤月下一掠而过,宛如昙花一现,骤然不见,突然而至的邪恶气息,却像是魔鬼的爪子,抓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定北郊的诸位,心跳至嗓子眼,诚惶诚恐,身体发抖,害怕到了极致。 似乎,只要魔鬼收拢五指,一颗颗鲜红的心脏,将化作血水流出。 无数的人,下意识仰头看着那道身影,像是望见了开天时代的邪恶之王。 他代表着妖魔厉鬼,宣布与所有的修炼者为敌,他要统一人世的黑白,成为开天的王,审判罪恶的神。 只有那披风的一角,宛如胜利的旗帜,随着清风微荡,在月影上轻扬。 金色的面具,象征着神圣浩然的正义,可那一身邪佞之气,早已入了骨髓。 矛盾的躯体,恰到好处结合在他的身上。 这一刻,他将明月覆去,世上再无任何细微的光,只能从黑暗中,感受邪恶之花的绽放。 “吾王至,诸神拜,天域的奴隶们,还不来拜见你们的鬼王大人。” 女子娇俏寒冽的声音响起,黑暗不见五指,浓郁的像墨水一样,每个人的恐惧,都是从灵魂的深处衍生而出。 恐惧乃人类凡体的天性,唯有战胜天性,才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此乃修炼的真谛,亦是悟道的关键。 定北郊有一部分的平地,盘腿坐着钟林弟子和钟林王。 从酉时到现在,半日的时间里,定北郊发生了诸多的事。 起起落落,风来云降。 所有人的心情随之起伏,唯独钟林王和他的信徒们不为所动。 自从老僧坐定,即便天被捅破了窟窿,至始至终,他们也不曾动一下。 聚精修炼,一心悟道。 轰! 当鬼王修长的手自孤月下划过,被遮盖的月,再度出现。 黑暗的人间,出现了皎洁的光。 于淡淡的光中,明月的尽头,见一人踏步而来。 夜歌蓦地转头看去,低声喃喃:“红袍似火,面具炼金,阴司至高神,人世鬼王也!” 鬼王来了。 邪恶之势打响的第一战,竟在小小的诸神天域。 青莲幕后人与夜歌说过,邪恶之势到来,开天仙皇神三族隐匿,长生界亦不是对手。 这个时候,投靠邪恶之势,与虎谋皮,富贵险中求才是明智之举。 那个人跟夜歌分析了当今天下的局势,还预知了邪恶之势的第一战将会是千族。 却不曾想,不在千族,竟提前‘开战’。 “鬼王阴晴不定,邪恶之势欲复兴,鬼王大人会来天域,莫不是因为我们美丽的仙姬大人?!”侍者在旁侧低声道,夸得夜歌飘飘如仙,笑容更甚。 夜歌从未见过鬼王,只听人说过。 尤其是最近。 她曾以为,世间最威风英俊的男子,便是青莲王。 直到这一刻,哪怕鬼王的脸上覆着面具,夜歌依旧感到了怦然心动。 第一次,心脏为一个人跳动,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近。 分明只是初见,却不知为何,她身边的阴云全部散开。 那个男子携光而来,驱散了李翠花的所有黑暗。 沉寂的心,如小鹿乱撞。 原来,邪恶的英雄,也能这般勾人。 夜歌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鬼王看。 李元侯的伤势已被治愈,他看见夜歌的眼神,蓦地怔住。 李元侯是世上最了解夜歌的人,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李元侯便知姐姐要做什么。 李元侯好奇地望着那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明月清风,他是夜里的王,更像是从天而降的神。 孤傲,邪佞。 这个男子,会是……姐夫吗? 李元侯一直希望,姐姐能有如意郎君,陪她余生作伴,清晨黄昏琴瑟和鸣。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姐,眼睛与魂儿,都被个男人勾走了。 那一侧,贵妃榻的背后,夜菁菁紫黑的眸兴奋地望着鬼王。 “墨邪哥哥……” 亮晶晶的眸里,眶部微微发红,渐而蓄满了泪水。 多年未见,墨邪哥哥,你还好吗? 菁菁能力不够,无法护姐姐安全,你是来保护姐姐的吗? 曾经呐,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叶府,小小的家里,夜菁菁期盼着长大后能够嫁给墨邪。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唯独如初的,是几人之间的羁绊与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化,反而愈发的炙热。 像一把永不熄灭的火光! 紫的藤蔓,从天地四方出来,交织出王的宝座与阶梯。 每一个空间,都是千丝万缕般的紫藤。 墨邪踩着藤蔓,坐在宝座之上,交叠起双腿,放肆地道:“尔等,还不跪迎本王?” 只一个气势散发而出,所有的人,全部跪下。 哪怕是黑暗殿主、神主,就算是李翠花,在这一刻,毫无意外,都跪了下来。 没有人能承受邪恶之势的威压。 夜歌即便跪在了地上,狂热的心非但没有冰冷清醒,更加飞速跳动,为之醉倒。 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正的英雄。 只是—— 夜歌突然感受到什么,从眼角余光到心里忽然的想法,夜歌猛地朝转头看去。 黑压压的人群,面朝鬼王跪拜在月色寒星里。 唯独一人,气质出尘,站在原地不动,似遗世独立,只一抹笑在嘴边。 夜轻歌! 夜歌双眼陡红,不可置信! 第2974章 金鸡独立 所有的修炼者,都是跪地膜拜的。 即便钟林王,也是坐着,没办法站起来。 唯独她一人,在月下是孤傲的女帝。 唇边的一抹笑,足以叫无数人为之癫狂,永世追随。 夜歌红着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哪怕千锤百炼冰牢里走了一遭,她逐渐成熟稳重,工于心计,却是实在不解,究竟怎么了。 这天地定北郊,自成悲戚的画。 高空之上,坐在宝座上的男子,右手轻托脸侧,狭长的双眸垂下,望着那美艳动人的女子。 女帝仰头,复杂地看过去,面上流露出太多的情愫。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数年的羁绊,早已超越生死常态。 轻歌本以为,要多年以后才能见到这个人,却没想到,再次见面,他是人人敬而远之的鬼王。 在四海城内就已听到了鬼王的传说,然而,谁敢料定,那是他的墨邪呢。 曾经把酒言欢梧桐树下,俱是年少模样,鲜衣怒马,张扬过帝都,心里写满了江湖,眼中是对未来的憧憬。 如今一个在邪恶之势得到高权,鬼王一怒,伏尸百万。一个是威仪八方的东洲女帝,春风而笑,沐泽天下。 人生的道路千万条,他们从同一条路上出发,抵达彼岸,都成了自己从未想象过的样子。 他曾钟情山水,一壶酒,一天下,一位邪公子。 她曾自嘲祸害,该活千年,自私自利,只为活着。 …… 也不知该不该说造化弄人。 偌大的定北郊,风过双耳,声音微轻。 除此之外,只有轻歌深深的一声叹息。 轻歌双眼明亮,高声笑道:“吾乃东洲女帝,有幸见过鬼王大人,实在是荣幸之事。” 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倒是见外了。 墨邪袖下的双手攥成了拳,欲起身走向她,告诉她,你我一如当年,怎可见外? 然而,理智战胜了一切,他乃鬼王,靠近她,并非好事。 旁侧的林紫藤、林墨水姐妹二人亦是悄然地按捺墨邪的情绪,林紫藤低声道:“鬼王莫给姑娘惹来麻烦,能见一面,实在是有幸了。” 林墨水点头:“鬼王,三思而后行,姑娘已经很艰难了,莫要雪上加霜,让她寸步难行。” 雪上加霜…… 墨邪双眸微眯,盛满了怒焰。 有朝一日他为王,他必让四季为她一人而停留。 然而,他现在不人不鬼,这般糟糕的模样,如何相见,如何一如从前,笑着勾肩搭背饮酒赏月? 他今日能来定北郊,亦是因为看见了夜歌的邀请。 他不愿来,只是林墨水告诉他,夜姑娘可能会出现在定北郊。 那一刻,他像个孩子笑着拥抱糖果,开心地沐浴更衣,还认真洗了把脸。 当然,严格来说,洗的并非是脸,而是冰冷的金色面具。 墨邪忍住冲动,冷静下来。 见此,林家姐妹俱松了口气。 片刻,墨邪望着轻歌勾唇笑道:“东洲女帝倒是个可人儿,在这小小东洲有何意义,便是放眼诸神天域,区区高等位面,亦不在本王眼里。不如这样,你嫁与本王,做本王的王妃,从今往后,整个诸神天域都是你的。” 林家姐妹:“……”她们到底是高估了鬼王,还以为墨邪能沉得住气。 轻歌干咳了一声,怎么也没想到,墨邪会说这样一番话。 良久,轻歌却是笑了。 真好,还是那么不正经的老邪。 “本帝育有一子,夜神宫主是本帝未婚夫,鬼王另择佳人吧。”轻歌面无表情道。 墨邪双眼一亮:“女帝大人怎知本王就喜欢拖家带口的姑娘?免费得一儿子,真是天大的喜事。本王毫不介意!” 轻歌:“……”她介意好吗…… 这厮还要跟他演戏多久? 轻歌黑着脸,不愿说话。 林家姐妹扶额无奈,愁眉莫展,简直对墨邪无语了。 李元侯见此一幕,咽了咽口水,再看向自家姐姐,李元侯的表情甚是复杂。 这个姐夫,似乎很难搞定。 夜歌闭上眼,咬牙切齿,这一刻,她不知自己和夜轻歌,到底谁是赝品。 以夜轻歌的身份地位,是接触不到鬼王这一类人的,鬼王如何能对其一见钟情? 鬼王能来定北郊,便意味着她的画像让鬼王动容了,而鬼王第一眼看见的是夜轻歌。 夜歌心里满是恨意,背后那个人说,她不是夜轻歌对手,因此苦苦悲哀,极为不甘心。 这一刻夜歌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夜轻歌的确是真正的高手,这勾引男人的本事比她高明了许多。 她只知用祸水般的美貌和身段在床榻上吹耳边风,夜轻歌却是要每一个人都得不到她,又谁她念念不忘。 好高明的本事,这才是尾巴隐藏最深的狐狸精! 在所有人都承受不住鬼王压力的时候,夜轻歌背道而驰,竟笔直的站着。 这一对比,让跪在地上的夜歌,无地自容。 一站一跪,高低立现! 殊不知,鬼王刻意施压,连夜菁菁都压,唯独舍不得对她施展威压。 明知不能表现出过度的喜爱,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宠溺。 一直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姑娘,怎由得她受委屈? “天域定北郊,今日倒是热闹,天域诸君,全都汇齐。”墨邪冷声道。 黑暗殿主跪在地上,两眼狂热地望着墨邪,而非男女之间的爱慕,是崇拜与敬仰。 身为一名天赋异禀实力强大的暗黑师,殿主最向往的地方,便是开天时代的邪恶之势! 在听说鬼王之时,殿主就已慕名,如今亲眼所见,更是热切崇拜。 却在此时,夜歌忍着威压,颤抖着双腿站起来。 在站立的同时,夜歌的骨骼脏腑都要撕裂。 噗嗤。 夜歌站了起来,猛地吐出鲜血,倒是吸引了墨邪的注意力。 他这才发现,夜歌模样形象与轻歌很是相似。 墨邪的眼底,流露出了厌恶之色。 见过翱翔九天 的凤凰,路边野鸡怎堪入眼? “这位是……”墨邪好笑地问。 “这位是我们青莲的仙姬大人。”青莲侍者骄傲道。 夜歌面带微笑,默不作声,扬起清丽的脸,唇边一缕血迹,倔强地望着墨邪。 她是个聪明的,知道以退为进,才是吸引人的本事。 轻歌漠然地扫了眼夜歌,灵魂传音:“古龙前辈,这仙鸡在做什么?” “不知道。”古龙百思不得其解。 轻歌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打量着夜歌,忽的,轻歌双眼一亮:“这厮,在表现金鸡独立。” 古龙前辈:“……”他也很想知道,这丫头脑子里装着什么。 不过,精神世界里,古龙慈祥和蔼的笑了,是对后辈的喜欢和宠溺。 高傲的女帝,也有稚气的时候,倒是更有烟火气息了。 “好个仙鸡,鸡姑娘是在演绎金鸡独立吗?不错不错,甚好甚好,不愧是青莲的人,有模有样的。鸡的气质,一般人可表演不出来。也的确对得起仙鸡的称呼。”墨邪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手掌,轻微点点头,犹如老父亲般慈和地望着夜歌。 噗嗤—— 若轻歌此时喝着水,只怕要喷出来。 她抬起头,复杂地望着老邪,还是一如既往的默契呢。 古龙前辈以为只有歌儿一人够奇葩了,没想到鬼王也这么奇葩。 难道,年轻的君王吗,都是这样的思想吗? 突然之间,古龙有一种沧桑落寞感,自己好似与时代脱节了呢。 古龙残魂隔着无形的精神世界,越看夜歌,越像一只独立的鸡,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龙体不好了,老龙眼昏花了…… 夜歌的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在夜风里颤抖着,摇摇欲坠。 鸡…… 是山鸡,还是野鸡…… 梦魇里的无数声音,都说她是永不成凤凰的山鸡。 惶恐,崩溃,情绪险些失控。 第2975章 一个快要被遗忘的女人 夜歌仿佛回到了儿时,以及每一次深恐的梦魇里! 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对着她破口大骂,都是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拳打脚踢,让她躺在血泊里感受身体的冰凉,和人世的悲哀。 恶语相向,辱她不过是张了一张狐狸精的脸,年纪轻轻只知勾引男人。 …… 站在定北郊的土地上,感受着清幽的风,夜歌痛苦不堪,无法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定北郊里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在嘲笑她。 为何她千般努力,坚持不懈,还是摆脱不掉悲苦的出生? 只因她的原生家庭一贫如洗,只因过去的十几二十年贫困潦倒,所以世上人人都可欺她吗? 夜歌望着风中清冷的轻歌,自嘲苦笑一声,终于明白了古书上同人不同命的意思。 夜歌不再站立,放弃了挣扎,跪拜在地上。 她做不到像夜轻歌那样,顶着威压,傲然而站。 “鬼王,本宫代青莲行事,这名东洲女帝,心思可谓残忍,为了一己之私,帝王之名,竟将传染性极强的病源以银针注血之术,传播给数万无辜人。女帝,有罪,青莲理应按照法规惩之。”夜歌双膝弯曲跪在地上,仰起脸望着墨邪,字字凛然道。 罗三公见此,连忙出声道:“鬼王明鉴,此事另有隐情。” “哦,你倒是说来看看,什么隐情?”墨邪来了兴趣。 夜歌心脏猛地一跳,急忙阻止:“证据确凿,何来隐情?你与东洲女帝蛇鼠一窝,不过是狡辩罢了。宗府大护法叶青衣何在?!” “青衣在!”叶青衣微抬头。 “速速把证据呈现给鬼王。” “是!” “……” 叶青衣挪动着跪在地上的双膝,找来那士兵,把之前呈现的证据,一一呈现给墨邪看。 墨邪过目,轻笑一声:“倒是证据十足。” 夜歌紧绷着的神经渐渐松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她还怕鬼王会偏袒夜轻歌,如今看来,倒是她惊弓之鸟心思敏感了。 “来,你说说隐情。”墨邪轻抬手,指向罗三公。 夜歌皱眉:“此人与女帝狼狈为奸,不可听信……” “闭嘴!”一记藤鞭打在长空,爆响声出现,所有人的灵魂一颤,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林墨水居高临下,冷冷地瞧着夜歌:“鬼王行事,怎由得你来质疑?你这青莲仙姬,怕是当到头了?” 夜歌不甘再言,只紧盯着罗三公看,生怕罗三公拿出更有利的证据。 鬼王是极为重要的人,在鬼王面前,她可得留下好印象。此事若是办好,背后那个人也会好好对她。 想到了那个人,夜歌的脸上涌现了复杂神情。 当年她自认为人生灰暗,给那过路的流浪者一口饭吃,谁能想到,他会是位大人物呢,且多次救她于水火,让她的人生重新燃起了希望。 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古龙前辈看见夜歌在鬼王面前低姿态,叹气摇摇头。 “此等贪生怕死毫无傲骨之流,也配为青莲仙姬?当年帝姬,亦不敢称自己为仙,认为自己不可亵渎开天仙族。我大帝姬,一生为和平而战,为此付出身躯永不懊悔。当年面对暗黑师们的围攻,大帝姬一身铮铮傲骨,以自身之躯抱拳边境城二十三万人。” 瞧见青莲仙姬夜歌浑浑噩噩畏畏缩缩的模样,古龙残魂极为失望。 提及青莲第一任帝姬,古龙前辈感慨万千,沉寂的热血渐而沸腾:“深陷暗黑师阵营,那些残忍的暗黑师们,要她跪地磕头,那些杂种,以热铁锐器戳穿了帝姬的膝盖骨,也没能让帝姬跪下。他们就算拿匕首在帝姬脸颊刻下‘贱妇’二字,也不见我帝姬哼一声。那才是青莲大人该有的姿态,而非胆小如鼠,贪得无厌!”古龙越说越是气愤。 夜歌隐隐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愤怒地注视着她,让她如芒在背,极其不适。 夜歌扭头看了看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轻歌身上。 轻歌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似有一番闲情雅致欣赏夜景,然而看着夜歌的眼神里,只有嘲讽和不屑。 是了,在她眼中,夜歌此人,不堪为敌,甚至不如妖域的冰翎天。 至少冰翎天坦荡荡,只是固执过度,为爱而狂。 夜歌就是个实力不够,想法太多,只想靠着攀龙附凤和那床榻交易往上爬。 却不知脚踏实地的每一步,才是触及高山之巅的根本。 轻歌冷嗤一声,走至夜惊风和戴着斗篷的女子面前,将俩人扶起。 斗篷女子,则是眉目,身穿精灵族服饰,手持赤炎权杖,身份太明显,只是高等位面的人接触不多,不知神月赤炎大人莅临天域。 “爹。”轻歌微笑。 墨邪:“……” 他兴奋至极,一时上头,竟忘了夜惊风的存在。 若被夜惊风知道他是墨云天的儿子,竟还做出这般过分的事,只怕回家少不了老子的一顿揍。 墨邪猛吞口水,强装镇定,实在一直抓着衣袖不停冒汗的手出卖了他。 接下来,东洲的队伍,全都一一站起,其他人在鬼王的威压下,不敢动。 罗三公给了个眼神,九界守护者再次端来墨盘,掀掉红布,上面放着东洲国玺。 “这是……?”林紫藤问。 罗三公笑道:“此乃东洲国玺,数日前,东帝连夜赶来九界,告知我东洲玉玺被盗。且在现场发现了一撮红色毛发……” 罗三公拍拍手,又一名九界守护者捧着墨盘走来,红布掀掉,一撮红色毛发出现。 额……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死寂过后,无数的人,下意识地看向神主。 不,准确来说,是看向神主身旁的坐骑火麒麟。 火麒麟正在用爪子端着茶水喝,突地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放下茶杯,有礼貌地点头颔首。 看来,隐瞒了这么多年,他火麒麟英俊帅气的消息,终于瞒不住了。 火麒麟的爪子,一甩面前的红色毛发,故作帅气,实则白痴无比。 神主无奈地闭上眼,气到了发抖。 那一戳毛发,正是火麒麟的,还是极为羞耻的屁股毛…… 若掉下一两根毛发情有可原,这么一大戳屁股毛,未免……说不过去。 “据天域东帝所说,这一戳毛发,应该是无意中掉落,乃是有力的证据。当时,东帝与我说,有人会盗她的玉玺,绝对会做出伤害无辜人的事来。她一个人无法解决许多事,特来九界寻求我的帮助。那时,东帝还带着一个人来到九界,说此人名为萧君,罪孽深重,因萧君与宗府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东帝永不敢忘神主提携之恩,不敢自己处理,特带来九界让我来明辨是非。”罗三叔缓声道。 听见罗三叔的话,三宗前辈们都巨坑里数万弟子,全都抬起头,双眼明亮地望着罗三叔,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能拿出真的证据? 如若他所言是真的,那么,宗府的犯人是萧日臣之事,是否可以推翻? 那一封信,也不能证明什么! “胡说,萧日臣身为东洲四君之一,在位多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怎会有罪?”叶青衣急道。 罗三叔莫测一笑,随即道:“萧日臣曾经落魄之时,与一富贵人家的女儿红娘两情相悦,借其之家世底蕴,打算一飞冲天。那时红娘已有身孕,萧日臣离家修炼后,再遇一贵家女,为了博得贵家女的芳心,萧日臣将红娘的脸残忍剥下,且血洗红娘一家多口,连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红娘后来逃至九州帝都,隐姓埋名,做那妆娘,逃过追杀。此人十恶不赦,虎毒尚不食子,怎配为君?” 红娘。 一个快要被轻歌遗忘的女人。 在轻歌过往的回忆里,只匆匆出现过。 轻歌在九州遭受浩劫时,便遇到了这个红娘。 红娘是最理解九州帝君的人。 当帝君失败,她红袖挥动,跳一支美丽的舞,一头撞死在九州大殿。 临死前,她凄惨地轻喃:我的脸呢,萧郎,把我的脸和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这一句话,轻歌始终记忆犹新,她不知一个女人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样。 直到后来,她去了东洲大地,见到了洵洵儒雅的萧日臣,才渐渐知晓了萧日臣的过往。 当被抓住的‘犯人萧日臣’,听见了罗三叔的话,像是失了理智,如野兽般想要挣脱掉士兵的束缚,冲向罗三叔。 轻歌冷漠地望着他,嘴角勾勒出残酷冰冷的笑。 一个男人,万不该对爱他的姑娘残忍无人性。 为了权力,竟杀死发妻与亲生孩子,这是何等的歹毒! 轻歌想到远在魔族的小包子,心里满是酸楚和牵挂,实在不知,萧日臣如何做得出来这等畜生事。 而这件事,也是此局的关键。 所有人都遗忘了,唯独轻歌还记着。 古龙残魂深深叹息,要知道,那日东帝大宴,他发现轻歌在悄咪咪地偷火麒麟的屁,股毛,古龙只觉得轻歌有着特殊的癖好。直到这一刻,古龙才明白,这丫头,时刻在备战着。 那一戳火麒麟屁.股毛,也是轻歌悄悄让夜惊风交给罗三叔的。 轻歌之所以自信,便是因为,神主准备的所有证据,哪怕是最真实的,也会被她全部推翻。 第2976章 今可见,传闻不欺我 定北郊上的事,真是瞬息万变。 每个人都拿出了强而有力的证据。 罗三公微笑道:“东帝是个好君王,她认可萧日臣的能力,也没忘神主的提携之恩。故而,即便萧日臣有罪,她也不想明面上下手,不至于叫宗府难堪,曾经萧日臣是归顺宗府的。而我得知这件事,立即去九界三清墟备了案,并且将萧日臣处之死刑。现在尸体还在九界,右臂有龙纹胎记,是可以辨认出来的。” 罗三公摊开了手,指向一名九界守护者捧着的墨盘和国玺:“对于国玺的失窃,我也是知道的,故而,用了数日时间,打造出一个新的国玺,有九界颁发。只是我才知定北郊之事,国玺尚未从九界颁发,我就已带来天域了。这件事的从头至尾,九界张公都能与我作证。世人都知,张公与我不和多年,绝不会与我合谋。” 古龙前辈猛地怔住。 环环相扣,一局牵一局。 在去九界的时候,轻歌之所以要为张公的儿子治不举病症,其根本原因,绝对不是刺激罗三公,而是早已想好了今日,密谋每一步,看似毫无章法,到达最后,才会发现所有的事,都是一张细密的网。 而夜轻歌便是站在天地之外的织网人! 夜轻歌选择张公,是最正确的做法。 张公只有一个独子,不举多年,搞不好就断子绝孙。因是敌对,在当时可以刺激罗三公。但在今日,敌对不和多年的关系,让这些事,成为更有力的证据! 再加上火麒麟那一戳屁股毛,似乎,无懈可击! 神主后脊发凉,震惊地望着夜轻歌。 这个女子…… 太可怕,太可怕了。 她对诡术的引用,比方狱高明多了。 仔细数来,她一改以前的兵战,不费一兵一卒,就已取得胜利。 她推算着所有的可能,并且做出相应的对策,在关键时刻,反将一军。 罗三公又道:“东帝是个爱酒人,那日在九界,我与东帝把酒言欢,东帝说,从不敢忘神主之恩,只是神主眼里好像容不下她,她想活命,可也不愿与神主为敌。她得知神主一向爱收藏名酒,特地从我那里求了罗家酒,想献给神主,一笑泯恩仇。可惜……” 巨坑里的三宗弟子,听到罗三公的话,看见罗三公拿出来的证据,不再怀疑,不再犹豫,全都狂热地望着轻歌。 他们的大师姐!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叶青衣猛地摇头,指向被羁押的犯人:“这才是萧日臣啊,萧日臣怎么会死在九界。” “叶护法何至于这般笃定他是萧日臣,只靠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一个龙纹胎记,莫过于草率?” 轻歌往前走,左手赫然伸出,宗府士兵手里被烧毁一般的残信便落在轻歌手中:“这张纸,也能成为证据吗?真是可笑。本帝的国玺,早已被盗,而上面的字迹,并非本帝所写。这个张医师,是个鱼目混珠的东西,他也配来鉴定字迹?仅仅只看一眼,莫过于草率?若真要鉴定,可由神月十八殿来鉴定。我与青莲仙姬有过私仇,让她的人来鉴定,实在是可笑。” “东帝,吾在青莲诚诚恳恳多年,怎由你一句话推翻过去的成就?你有何资格说我鱼目混珠?”张医师怒道。 “你说有什么资格?” 一道身影走出,身着灰袍手执拂尘的老人,极为不悦地望着张医师,灰浊的眸里满是寒意。 此人—— 夜歌皱眉,不明所以。 张医师满脸的恐惧,就连双腿都在发软颤抖,宛如筛糠一般,就差没失禁惹笑话了。 东方破立在坡上,望见老者,两眼一喜,狂奔过去,如八爪鱼一般抱住了老人。 “师父,您老人家还活着,阿破真高兴。”东方破红着眼说。 药王嫌弃地一拂尘扫开东方破,他还在与楼里的姑娘浪迹天涯,若非这傻徒儿,他怎会来定北郊? “这位是……?”大宗师诧异道。 药王的身上,有着浸透多年的药香味。 每个炼药师,都以这种味道为荣。 叶青衣、神主等人,心渐渐绝望。 他们从张医师的眼中,表情里,已经能够猜出老人的身份了。 本以为大获全胜,怎知眼见胜利果实唾手可得,便全军覆没,输得一败涂地了。 药王走至张医师面前,拂尘一动,脊背停止,声音威严:“跪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这个突然而至的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嚣张到敢让青莲一族的张医师跪下。 那不仅仅是青莲一族的御用医师,更是药神殿的人啊! 更叫人大跌眼镜的是,张医师非但没有反抗,竟然颤巍巍双腿弯下双膝跪在地上。 张医师耷拉着脑袋,面上发白,一身的冷汗。 “老夫的徒儿是假冒的,敢问张医师,老夫这个药王,是不是也是假扮的?” 药王此话一出,顿掀风雨,四周一片哗然,众人闻言唏嘘,猛吞口水,惊得眼珠子似要落地,直突突地望着老人。 这个气质不凡的老头,是……药王…… 他们再看向东方破,东方破一脸崇拜地望着老头。 “破儿!”药王低声冷喝。 “破儿在。”东方破屁颠屁颠走过去,咧开嘴傻兮兮地笑。 “你人不在仁族,在天域作何?”药王怒道:“你身为一个炼药师,不在仁族钻研炼药之道,来诸神天域游手好闲,你这个逆徒,实在是叫为师失望透顶!” 药王声声愤怒,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东方破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有些茫然地望着药王,张了张嘴,竟发现自己不知说什么。 药王怒视着东方破,师徒二人一站一跪对视时,东方破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般醒悟了什么。 “师父啊,破儿以为你老人家死掉了,听说你曾在诸神天域游历,千辛万苦,特来寻找师父。” 东方破倒是个悟性极高的,立即失声痛哭,掐着大腿挤出眼泪:“徒儿路过东洲夜神宫,发现东帝与其徒雄霸天都是天赋超高的炼药师,而我也想借助东帝之力找寻师父。可惜,师父没有找到便发生了定北郊的事,东帝与霸天得知三宗弟子染了半妖之病,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做不到什么,而整日以泪洗面。尤其是东帝,曾寻了短见,说她身为三宗大师姐,帮不到师兄弟什么,实在无颜活下去。” 东方破泪流满面,表情惟妙惟肖,实在是精彩。 轻歌听到那一声寻短见的话,‘虎躯一震’,嘴角猛地抽搐,无语地看着东方破。 不得不说,东方破这段即兴表演,着实让人感动。 九辞双手环胸,扯了扯脸皮,抖了抖眉梢,同是一脸的无语。 他倒是不知,东方破还有这本事儿。 东方破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哭腔道:“徒儿师出药王,一直铭记着师父的教诲,师者,济世救人也。所以徒儿就暂且放下寻找师父的事,与东帝、霸天一同炼药,熬了数夜,终于找到治病之策,可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师父你看,东帝她熬得头发都白了……” 轻歌:“……”她现在只想知道,弄死药王之徒犯不犯法。 她也算是明白,东方破的不正经,究竟来自何处了。 果真是名师出高徒…… 无数的旁观者,随着东方破的手指,望向了东帝。 年纪轻轻的姑娘,一头银白的发。 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君王。 只是……好似有点儿不对劲……? 东帝的头发,不是一直都这个颜色吗?不过,这并不重要。 东方破吸鼻子道:“半妖之病的治病之策,极为难炼,东帝为了炼制丹药,差点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身体都扛不住了,东帝父母让其休息,她不顾阻拦,非要炼丹。东帝说,她多炼一颗丹药,便能多救一个人,几个晚上,东帝呕血炼丹,一边呕,一边炼丹,每当坚持不住时,就去想深陷苦难的师兄弟们,便硬撑着过去。” 轻歌:“……”就连他自己都被东方破感动到了。 巨坑里的师兄弟们,三宗诸多的前辈,远道而来的修炼者,俱都复杂地望着轻歌。 一道道眼神视线里,充斥着多样的感情,心疼有之,敬佩有之,惭愧亦有之。 尤其是此前错怪轻歌的弟子,神情更是复杂。 那俩个没有被毒哑的三宗弟子,突然走至轻歌面前,毫不犹豫跪下,仰头望着轻歌。 “大师姐,我们错怪你了,请大师姐责罚!”弟子磕头在地。 他们不仅错怪轻歌,还对轻歌动手,若非轻歌及时出现,九辞只怕要了他们的命。 好一个以德报怨。 东帝为了三宗尽心尽力,纵然在那一刻千夫所指,也没有怨怪任何人,甚至还在努力地拯救这些弟子们。 这一份气魄心境,何人能比? 早有传闻,东帝爱民,今可见,传闻不欺我! 轻歌面上涌着春风秋雨般的笑,温和如水,动作轻柔地扶起二人。 “我三宗师兄弟们若能平安无事,长命百岁,我便是遭受非议,被人陷害误解,又如何呢?” 好一句以退为进的话,更让人羞愧难当了。 一些弟子们,感动不已,脸上流着眼泪。 第2977章 我的师父,是人间的仙女 女帝那轻飘飘的一句话,闻者俱已动容。 年纪尚小的姑娘,成为千古女帝,本是一件荒唐的事,没有人看好。 可她在位时所做的一切,尽心尽责,为国为民,曾经的蛮夷地,如今的独立之地,今非昔比? 她仅靠素手之力,让东洲繁花似锦,不仅仅在神域五洲,更在诸神天域有一席之地。 宗府的证据,全都不攻自破。 有九界双公作证,有药王之徒说话,公正的天秤,已归回原位。 张医师瑟瑟发抖,不安地跪在药王的足边,药王轻扫拂尘,淡漠地望向张医师:“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药王绕过之恩。”张医师磕头过后起身,狼狈的很。 药王看向四周,微笑:“今日老夫前来诸神天域,便是听闻青莲帝姬大人在此。青莲大帝姬,年纪轻轻,就已得到了周老传承,实在是令人惊讶。老夫耳闻已久,今是机缘在,便来定北郊一见。” 诸神天域属于高等位面,对于千族的所知,少之又少,又怎知青莲有了一位大帝姬呢。 正因夜歌在此,多数人便以为药王慕名而来,见的便是这位仙姬大人。 所谓帝姬,仙姬,名号实在是相似。 夜歌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她孤身一人,靠自己双手拼搏出一切。她没有夜轻歌的好命,受万千宠爱于一身。 分明是个卑贱的出身,何至于人人对她上心,就连药王都慕名而来! 夜歌闭上眼,实在找不到应对之策。 夜轻歌聪明到可怕,这个局,再无翻身之可能! “原来药王来诸神天域,是为了见仙姬大人的。”叶青衣激动地道,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夜歌眼神冷漠如冰,自叶青衣身上一扫而过,唇边微扯,无声轻嗤:蠢东西! 墨邪坐在藤蔓交织而成的宝座上,居高临下俯瞰着一场好戏,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轻歌身上。 一如从前,这姑娘看似张扬冷如霜,其实心是热情如火,眼中时常闪着狡黠的光,仿佛世上无人能奈何她。 “酒带来了吗?”墨邪问道。 “鬼王放心,什么事都能忘,姑娘的酒可不能忘。”林墨水道。 林紫藤眨了眨眼,闷哼一声:“鬼王心里只有姑娘。” 林墨水嗔了眼妹妹:“夜姑娘能入吾王之眼,说明她足够优秀。” “姐姐,你也凶我。”林紫藤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啦,我们要一同保护着夜姑娘,这叫做爱屋及乌。” 林墨水点头,温和的笑。 墨邪看了看林家姐妹,无奈摇摇头。 他怕轻歌酒不够喝,闲来时便在酿酒,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的酿酒技术倒是愈发精妙,炉火纯青了。 在酒国之中,也算得上是酿酒宗师。 再看定北郊平地上的诸人,全都望向了药王。 幻月宗主在殿主的身旁,轻声问:“这药王,眼里好似没有那仙姬大人,所谓帝姬,应该不是她。” “的确不是,药王乃仁族泰山北斗的存在,即便仁族地位不如青莲一族,因炼药一术,得到多族敬重,自是不必对青莲的仙姬点头哈腰。”殿主道。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疑惑。 帝姬…… 是谁? 天启夫人也是好奇。 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药王对青莲仙姬的态度是不屑一顾,怎会慕名? 可药王字字敬重俱提青莲大帝姬,又说大帝姬在定北郊。 接下来,周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望向四周,试图找到那个大帝姬。 药王也算是卖足了关子,许久不动,布满褶皱的苍老脸颊是高深莫测的笑。 “这位帝姬大人,曾上武道登烽台,与青莲王是兄妹之情,与青莲神女夜碧澜义结金兰,还以医术治好了神月都赤炎大人的病症。”药王望向站在夜惊风身旁自九界而来的斗篷女子:“赤炎大人,你今日来此,是否也是为了大帝姬?” 赤炎…… 传闻精灵族有美丽的灵女大人,赤炎便是其中之一。 阎碧瞳轻微点头:“听说有人要害我恩人,特来天域,为其助阵。” 神月灵女,仁族药王,俱为大帝姬而来。 大帝姬,到底是谁? 宝座之上的墨邪,发出了笑声:“本王早便听闻帝姬之名,天赋过人,良善之女,今来定北郊,亦是想看看这位大帝姬,是否如传言一般。” 呼! 众人面面相觑,格外的紧张。 诸神天域,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 至此,一直盘腿修炼的钟林王,终于停止了修炼,心情有了起伏波澜。 斗笠下,一双烛火般的眸,望向了轻歌。 片刻过后,钟林王微闭上双眼,再度悟道修炼。 方才那一瞬间的凝望,仿佛只是个错觉。 药王与阎碧瞳同时朝一个方向走去,那个方向,只有一人。 巨坑的边沿,鲜红如火的衣裙,宛如胜利的旗帜。 她的眉目尚未完全褪去稚气,一颦一笑,却是华贵雍容。 是……她…… 无数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此,只觉得恍然如梦。 青莲的大帝姬,怎会是她呢? 夜歌想要阻止这一切,夜轻歌的功成名就,只能说明她的无用。 可她没有力气去阻止,只能想着如何完美解决这件事。 背后的人出谋划策,只等着她来收尾,现在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回到青莲,她绝对要吃苦的。 夜歌紧攥着袖衫下的双手,眸光微动,眼底闪烁着不安的光。 那个人折磨的手段,让她惊恐害怕,这一路走来,她吃了太多的苦,甚至丢掉了血肉骨骇架子,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她绝对要紧紧把握住,不让任何一个人抢走她的权势地位。 如同大多数人心中所想,药王与阎碧瞳走至轻歌面前。 “久闻帝姬之名,今日终于见到,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药王笑道。 阎碧瞳道:“七殿王和雷神都想你了,若是得空,再去神月都一叙。” 正在此时,天上雷云滚滚,雷声大作,一道道暗青色的闪电,宛如蛟龙图腾般,翻腾在云海里。 一断臂之人,从远方而来,傻憨憨一般,脸上堆满了笑。 东方破被雷声吓得抱住了最近的九辞,九辞顿觉自己脏了,清白没了,毫不客气踹走东方破,奈何东方破纹丝不动。 九辞的脸黑如锅底,欲哭无泪。 小莫忧啊,为夫对不起你啊,没办法为你守身如玉了。 在九辞的脑海里,早已与小莫忧过完了一生,甚至连孩子叫什么名都想好了。 就叫夜太阳吧,像是那日光一样,普照着苍茫大地。 女孩就叫月亮,有着明月的柔美。 九辞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生孩子了,不过莫忧现在好似有点儿小? 九辞又是一股子罪恶感。 在九辞脑子里想法错综而起时,天边出现一道身影,身着黑袍,气势如雷,骑着灵兽而来。 五大三粗的汉子,又操控着滚滚天雷,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大汉子落在定北郊的土地上,左看看右望望,终于锁定了目的,直视轻歌,眯起眼睛笑。 雷神穿着精灵族的服饰,哈哈大笑:“有老子在,谁敢欺负我师父?” “神月五殿雷神,你倒是闲得慌,竟有时间来天域。”药王笑道。 雷神翻了两个白眼:“废话,我听人说我师父要死了,再不来,就得准备棺材了。” 棺材需要钱的好吗? 雷神怎么舍得花这个钱,只能千里奔波来救人。 诚然,与雷神传消息的,便是神通广大的七殿王。 但是七殿王知道事情的棘手和错综复杂的关系,便唆使雷神过来。 雷神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本来嫌麻烦不想来诸神天域,发现自己要买棺材收尸后,来的比兔子还快。 此时此刻,雷神俨然忠心为师的好徒儿模样,红着眼,气势汹汹,声如雷霆般愤然喝道:“是谁,敢欺负我师父,站出来,与老子决一死战!” 轻歌:“……”不知为何,突然想遁地逃离这个地方。 她也是脑子抽了,收这么个傻徒儿。 几个徒儿,一个比一个傻,就个尤儿是正常的。 轻歌叹一口气,轻抬手,微遮脸,不愿让雷神看见自己。 “神月雷神大人,冒昧问一声,你的师父是何人呢?”天启夫人笑问道。 陡然间,尤儿和雄霸天都有了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充满敌意地望着雷神。 雷神微笑:“我的师父,是人间的仙女。” 众人:“……” 仙……仙女……? 突地,雷神像个天真的孩子般,奔向轻歌。 “仙女师父,抱抱。” 轻歌无情一脚,将此人踹飞:滚! 白痴东西! 轻歌忍着怒气,冷冷地望着雷神。 雷神双眼一亮:“多日不见,师父的脚力还是很猛。” 轻歌嘴角微抽,几近晕倒。 而其他看戏的人,都快要昏倒过去了。 神月五殿王,雷神大人的师父,也是她吗? 尤儿与雄霸天的面色齐齐一变,果然…… 师姐弟大人打算同心协力,一致对外。 他们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师弟。 墨邪笑望着此幕,好似想起了数年前的事。她啊,总是有办法化险为夷,扭转乾坤。面对不公与苦难,她从未放弃过人生,并且以苦难锤炼自身,直到凤腾九天,谱写精彩。 第2978章 脑子还在,问题不大 此刻,让世人疑惑的是,东帝怎么会是大帝姬呢?还是青莲的大帝姬? 哪怕只是挂在青莲的一个名号没有实权,也足以叫无数人为之震惊,疯狂。 轻歌的帝姬,是有封城的,只是轻歌暂时没有拿到。 为她督建的洛神宫,暂时也被夜歌夺了去。 恰巧风来,青莲光现。 浅绿青莲,可化作兽,为青莲兽。 远处一人身着青衫,乘莲兽而来,身后还跟随着隋灵归、七族老等位高权重之人。 莲兽临至定北郊,东陵鳕神色淡漠,踩在夜色云上。 隋灵归怒视墨邪:“鬼王,有我青莲一族在,怎由得你邪恶之势兴风作浪?” 墨邪坐在宝座上,微微侧头,长指轻托侧脸,戏谑好笑地望着隋灵归。 面具贴合的唇部勾勒出无情残酷的笑,刹那间风起云涌,气势如钟,隐藏而内敛的邪恶之气,再度如火山喷发,决堤河水般迸射喷涌而出。 只一瞬,暗黑的邪恶之气,覆盖弥漫至天和地的尽头,整个诸神天域,皆在灰蒙蒙的惶恐里。 无数人从夜里惊醒,感受到空气里流动的邪恶元素,从骨子里衍生出了恐惧。 墨邪沉默许久,好笑出声:“区区青莲,也配与本王为敌?” 东陵鳕仔细盯着墨邪看。 他早已丢失了过去的记忆,不知眼前何人,只知鬼王通天下,邪恶之势将全部复出。 东陵鳕轻蹙眉,凝视着墨邪,脑海里有些斑驳的记忆。 好似在某一座山上,他不知在与何人争些什么,好像是第二世,第三世,听起来很幼稚的事情。 分明是青莲最痛恨的邪恶之势,然而,看见鬼王时,东陵鳕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亲切。 这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是隋灵归等青莲人无法给予的。 东陵鳕回过神来,走至夜歌面前,冷漠地望她:“天域之事,如何?” 墨邪大笑:“青莲王,你怕是不知道吧,这张医师和你们青莲仙鸡,合谋陷害天域东帝,你说这姑娘看得人模人样,做起事情来,怎么就令人作呕呢。” “隋灵归,这就是你们青莲一族正人君子的作风吗?构陷栽赃,再以青莲公正为名,缉拿本就无辜清白的人。恶心的到底是青莲,还是青莲里的人。若你们青莲一族人人都是这样,看来本王也能再创公正之势,为民除害了。”墨邪轻蔑地道,话语里全都是对青莲的不屑。 而林家姐妹,亦是你言我语的说。 林墨水冷嗤:“曾经的青莲,有太祖帝姬周老在,为陷于水火的无辜人,带来了和平。现在的青莲,不过是金絮其外败絮其内的花架子罢了,内里早已腐烂,甚至不配以青莲为名。这样的青莲,有何资格为千族之首,天地之尊?” “你们青莲栽赃陷害都是对的,你们杀人放火也是对的,谁叫你们是青莲的人呢。”林紫藤双手环胸,望向了夜歌:“就这种人,也配为青莲仙姬吗?她靠的什么,是实力还是背景身份?青莲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选人的眼光,真是瞎了双目。”林紫藤道。 林家姐妹俩跟在墨邪身旁多时,这怼人的本事,明显见长。 定北郊上,前后加在一起,至少五万人,还有巨坑里数万的弟子。 她像是无根的野草,在早已湿透的土壤里摇摇晃晃,随时被命运的狂风带走。 是风和天地遮住了她的眼,让她永远无法看清自己。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东陵鳕,伸出手,想要轻触东陵鳕的肩膀。 啪嗒! 一根竹条,重重地打在夜歌的手背。 夜歌触电般猛地收回手,看向凛冽凌然的七族老。 “仙姬大人,王有洁癖。”言简意赅的八个字,足以刺穿了夜歌的心。 七族老是个杀人不见血的,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说夜歌脏,不配碰东陵鳕。 一针见血的脏,让夜歌痛不欲生,眼里含泪。 “七族老。”东陵鳕负手而立,面覆冷霜,眼尾的泪痣不显忧郁,更突凌冽杀气! “臣在!”七族老躬身弯腰颔首低头,在青莲王面前确实是恭恭敬敬的。 东陵鳕闭上眼:“给你半日时间,彻查此事。” “是!” 七族老带人过来,看向夜歌身边的青莲士兵:“尔等见到吾王还不行礼,是想被判个大逆之罪吗?” 尚在怔愣中的青莲士兵们,惶恐地跪地磕头,行跪拜之礼,身子匍匐贴合于地。 七族老神态漠然,气势十足,带着人查此事的前因后果。 “这便是犯人?”七族老站在犯人面前,叶青衣回道:“是的。” “拿下。”七族老说完,带来的侍卫将犯人拿下,再看向罗三公:“萧日臣的尸体在何处?” “九界。”罗三公道。 “去九界把尸体带来。”七族老拿起那封残信:“请神月都十八殿的人来一趟,再把青莲大能请来,另外去九界三清墟查看一遍,罗三公是否备案,东帝是否去过九界,是否与张公、罗公会面过。” “是!” 侍卫们极有秩序的分工做事,有人脚踏黑云前往神月都十八殿,有人去九界三清墟,还有人去搬运尸体,亦有回到青莲请人的…… 七族老曾是铁血威风的将军,即便多年沉浸痛失爱妻的悲伤里不过问青莲之事,如今处理事来,则是雷厉风行,冷酷凌厉不减当年。 在七族老处理此事的时候,轻歌站在巨坑原地,目光自东陵鳕与墨邪身上转过。 那一年,落花城,这俩人格外幼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争执的快要打起来了都。 这一刻,轻歌恍然如梦,竟分不清这是在天域,还是重回了四星。 四星是她只能偶尔回想起的美好,只因生活要往前看,永不停留,逆流而上。 美好的事物,总是停留在记忆最深处,最开始的地方。 凌晨过后的黎明,起了冷风,东陵鳕解下披风欲朝轻歌走去,只见一道身影自藤蔓宝座掠来。 乳白色的绒毛披风,披在了轻歌的身上,墨邪替轻歌系好,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破晓的那一刻,轻歌仰起头,曙光映照在脸颊,格外的美好圣洁。 隋灵归见此,微眯起眼眸。 传闻喜怒无常最是难缠的鬼王,竟也能这般温柔,实在是匪夷所思。 风微微荡,掀起银白的发,小小的脸颊,格外明媚,在绒毛披风之下衬托的格外动人。 像是一阵突兀的春风,就那样,突然的拂面而来。 “姑娘长得可真像我一个故人。”墨邪叹气道:“像我那未过门的小媳妇。” 轻歌:“……”自古套路得人心,老邪还是学坏了呢。 那侧,东陵鳕假装不知,顺势淡然地把披风披在了七族老身上。 七族老受宠若惊,老脸一红,不似之前那般盛气凌人,讶然地看着东陵鳕。 “七族老,年纪大了,风凉,莫要受了寒气。”东陵鳕一本正经道。 七族老老泪昏花,甚是感动,就差没当众捻着衣袖擦眼泪了。 多年来冷寂的心,这一刻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七族老灰浊的眸,温柔的,感激地望着东陵鳕,此一生,势必效忠吾王。 东陵鳕不知七族老丰富的内心世界,看似站直不动,实则眼角余光瞥向了轻歌与墨邪。 他究竟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他本以为,一个青帝已是极限,如今竟还冒出个鬼王。 东陵鳕本欲想着,青帝不在的时候,找个机会挖墙脚,把姑娘跟小包子都撬走偷走。 只是半路杀出个鬼王,让东陵鳕起了提防心,再扭头看去,七族老还沉浸在自己的感动里。 有一种长辈的欣慰,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还有君臣之间的尽在不言中。 隋灵归等老一辈的人竟都有些羡慕地望着七族老,能够得到青莲王的关心,实在是荣幸的事。 关键东陵鳕平日里冷冰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漠如寒风。 墨邪回头看向东陵鳕,勾唇笑了。 奇怪的是,他从未忘记过东陵鳕。 他与东陵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却为了同一份感情而固执守护,在彼此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多年的羁绊,让他们无法忘记对方,哪怕记忆里的对方,已被抹掉,再次见面时,心里依旧会有波澜。 譬如此刻,见墨邪为轻歌披衣裳,东陵鳕的心里,反而没有那么的酸楚,只是欣慰这个人是他。 即便东陵鳕不愿承认,可不得不说的是,他的潜意识里,似乎特别的相信这个男人呢。 而东陵鳕与墨邪之间的小互动,轻歌倒是看的真真切切,不由笑了。 映月杀手们搬来藤蔓椅,轻歌便坐在了椅上,等待着七族老的处理结果。 神主和叶青衣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这个犯人的确是萧日臣,青莲都出动了,只要证明了这一点即可。 夜惊风在旁侧看着,悄悄打量墨邪,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夜惊风现在有点提心吊胆了,自家女儿,也太容易招狂蜂浪蝶了。 这桃花朵朵开,他可得好好把把关。 雷神屁颠屁颠地走过来,用那小手手给轻歌揉揉双肩,力道甚是不错,轻歌非常享受,终于发现雷神的可取之处了。 “按一次五十个元石。”雷神冷不丁的一句话,叫轻歌蓦地睁开冷冽的双眼,杀气闪过,雷神想起轻歌以雷淬体的彪悍,微微发抖,弱弱地说:“五个元石也……”行。 轻歌挑眉,气势压低,雷神吓得急忙道:“五个元石也不行!徒儿孝敬师父是应该的,收钱什么的,是绝对不可以的!” 轻歌冷笑一声,垂眸小憩。 还好,傻徒儿脑子还在,问题不大。 第2979章 此女,绝非凡物 墨邪站在轻歌的旁侧,而后,林家姐妹也走了过来。 林墨水端起一杯酒递给轻歌:“姑娘喝喝看,吾王亲手酿的酒水,醇香可口。” 轻歌望了眼林墨水,旋即接过酒杯,轻呷了一口。 是……断肠酒的味道…… 从那以后,墨邪只酿断肠酒。 而轻歌,也只喝断肠酒。 眼眶微红,轻歌拢了拢绒毛披风,将酒水饮尽:“的确是好酒。” “鬼王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深情男子,姑娘真的不试试?”林墨水笑道。 “抱歉。”轻歌微笑。 林墨水叹气:“看来,我们鬼王入不了姑娘的眼。” 轻歌瞧着这一双姐妹倒是喜欢,姐姐成熟,妹妹调皮,俩人的眼睛都骗不了人。 半日过后,已是正午,七族老派出去的侍卫们全都原路折回,与此同时,青莲派来的人是神女夜碧澜。 神女的手里,正拿着那一封残信。 “如何?”七族老问道。 神女回答:“玉玺印章不假,字迹有九成真。” 此刻,一道身影悄然间出现在轻歌身后,魏伯霜眉雪发,满脸严肃,伛偻着背。 轻歌笑着望向魏伯,魏伯朝轻歌点点头,见此,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了。 既然神主要以证据来扳倒她,那她便让神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证据确凿。 轻歌放下酒杯,优雅地起身,望向七族老,道:“七族老……” “叫什么七族老,叫义父。”七族老陡然不悦。 而这漫不经意的话,足以让定北郊的数万人呆若木鸡,不可置信。 他们终于消化了帝姬的身份, 雷神的师父,如今又是七族老的义女。 这……? 他们是在做梦吗,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 频频创造奇迹的女帝,都说来自低等位面,可现如今,谁敢说她是低等人? 神主见此,心凉了一大截,终于明白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算是知道,方狱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何至于摆在夜轻歌的手中。 “义父大人,轻歌有一事相求。” “何事?” “数万三宗弟子们染病之事过于蹊跷,现在众人也都该明白是有人刻意为之,还请义父为我找到凶手。除此之外,东洲国玺被盗之事,也恳请义父帮忙。”轻歌浅浅淡淡的笑。 神主目光一闪,猛地望向叶青衣,叶青衣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可就算如此,神主的心还是非常的不安。 叶青衣真的销毁了所有的证据吗? 而那国玺……为何会被盗? 他只让火麒麟用国玺印章,却没盗走国玺,毕竟那样就太明显了。 神主忐忐忑忑,陷入深深的恐惧里。 “神女,这件事,就由你来做。”七族老道。 “是。” “不行!”夜歌声音尖锐,高声阻止:“神女与夜轻歌乃是金兰之交,让她来处理此事,未免太让人不信服了。” 七族老冷笑:“仙姬大人,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德不匹位吗?” 夜歌恍然,被堵的哑口无言,面色白到吓人。 李元侯缓步走来,轻握住夜歌的手:“姐姐……” 夜歌猛地甩开李元侯,后退数步,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出乎她的意料,都没有按照她所规划的进行? 夜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唯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保持既往的理智,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仙姬,你既认为我会徇私,那便公开处理。听说天域现如今有五大势,就请你们五大势,各派一人过来。这样,便能绝对的公正了吧。如若你还不满意,那这件事也没有勘察的必要了,我严重的怀疑,所有的事都与你脱离不了干系。”神女漠然地望着夜歌。 夜歌目光微闪,神女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绝对不能阻止了。 而后神域、东洲、天启、黑暗神殿以及钟林山,各派一人跟随神女去调查东洲国玺被盗和传播病源的案子。 嗤嗤—— 随着诡异的声音响起,一道道烟雾出现,弥漫在定北郊。 而烟雾愈发之浓,定北郊上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阵法。 暗邪王阵! 墨邪微抬下颌,身体四周缠绕着肉眼可见的邪恶之气。 “鬼王,你这是做什么?”隋灵归怒喝。 暗邪王阵,何等的强大,鬼王此刻动用此阵,莫不是要在诸神天域宣布与青莲一族的开战? 战争若是拉开,青莲面对中南幽族的虎视眈眈,则是岌岌可危。 隋灵归以为,鬼王的复出至少要在一年后,没想到是现在。 隋灵归等人精神抖擞,目视鬼王,全都严肃认真,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 怎知那着红袍的男子,发出邪佞的笑声,不屑地道:“今日,本王则要看看你们青莲一族是如何处事的,若你们青莲不会判断是非,那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本王来主持公道。” 林墨水感受到流动在空气里的紫烟,肉眼可见,深手却摸不到。 内心里叹一口气,林墨水转头望向墨邪的侧脸,金色的面具,泛着淡淡的光泽。 年轻的鬼王身材灵修,器宇轩昂,分明是个浩然正气人,偏生邪气缠绕,困其一生。 “王……”林紫藤略带焦急,想要阻拦,林墨水伸出手放在了妹妹的肩上。 林紫藤不解地看着林墨水,眼里充斥着疑惑,鬼王已经失去理智了…… 林墨水微微一笑,旋即看向四周,道:“世人都说青莲九界公平公正道德之巅,而我势被称之为邪恶阴暗脏污不堪,然,青莲今日所为,实在是有违公正。而吾王一心正义,只求浩然坦荡,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东洲女帝有难,吾王能管。他日天下人陷于水火,吾王亦不会袖手旁观。” 听到这一番话滴水不漏的话,轻歌与墨邪极有默契地望向了林墨水。 精神世界,古龙残魂道:“这姑娘,倒是个不错的。” 轻歌笑望着林墨水,正瞧林墨水看过来,朝她点点头,眉眼间皆是友善。 她明白,墨邪是想为她撑腰。 可林墨水这么一说后,墨邪便不是为她撑腰。 如此,能为她和墨邪俩个人,减少诸多的麻烦。 此女,绝非凡物。轻歌心中如是感叹。 第2980章 辟谷精元气 第2979章 闻言—— 隋灵归等人已然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了,有鬼王和邪恶之势的插手,青莲决不能徇私。 否则,危及的不仅仅是青莲王,更是整个青莲一族。 当年三鼎之战后,千族天地平静了数千年前。 天下大势,一向如此,乱必和,和必乱。 诸族平静的过了万年,这也意味着,新的三鼎之战将要拉开帷幕了。 邪恶之势是千族所有人都痛恨的,青莲身为千族之首,被邪恶之势嘲讽,此事若是往大了说,的确能大做文章的。 林紫藤崇拜地望着姐姐,她只知鬼王这样做是不对的,可姐姐却能够做到化腐朽为神奇。 一番话下来,便是另一个境地。 若势里的老头们知道鬼王提前使用暗邪王阵,也不会怪罪鬼王,甚至有可能夸赞鬼王此举甚好,算是给青莲为首的千族敲响警钟。 林墨水说完后便如门神般站在墨邪的身后,每一刻都在尽职,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墨邪的腰间,始终别着一个葫芦,只是那葫芦里装着的不再是酒水,而是辟谷精元气。 戴上面具后的墨邪,不能喝酒,不能吃饭,那张面具,已经融为了他的肌肤。 墨邪取下葫芦,打开盖子,仰头做出‘喝酒’的姿势。 葫芦里的辟谷精元气,源源不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入墨邪的身体之中。 人是铁,饭是刚,以食为天。寻常的修炼者,的确可以数月不食。但是,若超过了身体可抗的期限,那便是祸根病症,且能影响往后余生的修炼。 辟谷丹便是一类可以饱腹的丹药,有些质量尚可的辟谷丹,一丹下去,可数年不食。 墨邪甚至无法食用辟谷丹,只能依靠辟谷精元气的输送来果腹,且维持身体机能。 还是像从前一样,只是感受到辟谷精元气,轻歌的心脏好似抽搐了一下,轻微的疼痛。 叫一个爱酒的人,如何不去喝酒? 他热爱酿酒,每日都要酿一些。 适才林墨水拿来的一杯断肠酒,味道与以往有了些偏差。 不能喝,就不能感受,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墨邪从未忘记细节,只是无法再精准的调节。 墨邪侧过头,墨黑的发在风中扬起,因面具的存在,无法看见他的神情,但在这一刻,轻歌感受到了。 他笑了。 眼前的人影与记忆里的墨邪叠合,复原了那一张俊美邪肆的脸。 轻歌不敢再想,逐而清醒,眼底有了些许锐意。 墨邪已是鬼王,再无回头路可走,若要保全,唯有修炼至无上境地! 不多时,神女带着人去而复返,身后几名青莲侍卫手里都提着偌大的包裹。 神女点头后,青莲侍卫把包裹放下,再解开包裹,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些是……?”天启夫人诧异问。 神女银白的瞳眸,自包裹之物上一扫而过,旋即目光冷冽地望向神主:“这里面有东洲国玺,是在宗府找到。还有这些药用的银针,可一些用过的药物,是在定北郊山后的土壤里发现的,已被烧毁了许多,仅剩的只有包裹里的一点点。” 啪……啪怕…… 神女双手轻拍,青莲侍卫再取来一个包裹,打开后可以看到里面的骨灰,以及一些残骇。 都是森白的骨。 “药王,麻烦你看看,此骨是否染有半妖之病?”神女接过包裹,捧着走至药王的跟前。 药王取出一根崭新的银针,沾了一点骨沫,放在鼻下轻嗅。 药王目光微凝:“此人死于前日傍晚,死于普通火烧,死前染有深度半妖之病,病症早已入骨。” “看来,这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墨邪拍着手鼓掌,轻蔑地笑道。 神主满是颓废,目光落在骨灰、银针和国玺上,可算是明白,今日自己栽在这里。 “回禀族长,诸多证据都已证明,神主盗走东洲国玺,再用以假乱真的笔迹,找来一个面目全非的人,一则陷害东帝,二则为达目的残害数万无辜子民。此罪,不可饶恕!”神女说道。 “神女大人,我还有一事要说。”东方破跳了出来。 “你说。”神女淡淡扫向东方破。 东方破一脸嚣张,面带挑衅之意,笑眯眯地指向双腿发软的青莲张医师。 “这名张医师是仙姬大人带来的,他明知我是药王之徒,与东帝准备来救人,却置若罔闻。仙姬大人,在下冒昧说一句,这么精心奇妙的一个局,你可真是用心良苦了。”东方破意味深长地说,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矛头直指夜歌。 这一刻,夜歌像是孤独的风筝,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欲将她的身体粉碎! “我现在非常怀疑,这一场局,少不了仙姬大人的推波助澜!”东方破突然道。 神女闻言,朝青莲王拱手:“青莲王,此事,的确与仙姬大人有关。” “嗯。” 东陵鳕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缓步朝夜歌走去,站在夜歌面前站定不动。 夜歌眸光微闪,恍然而恐惧地望着东陵鳕。 她曾做过的缺德事,到底有心理阴影,故而在真正面对东陵鳕时,她是羞愧的,无法抬头的。 “王上,此事我并不知情,请王上相信我。”夜歌低头垂首,泣不成声。 啪! 凌厉一掌,重重砸在夜歌的脸颊。 夜歌身子侧翻,摔在了地方,嘴角蔓出一口血。 “王上。”隋灵归急忙走来。 “族长若要为其说话,大可不必。”东陵鳕满身怒气。 隋灵归一笑过后,冷视夜歌:“青莲仙姬夜歌,构陷天域东洲女帝,实在是有违青莲太祖的宗旨,罪不可赦!褫去仙姬封号,贬为庶人。鞭刑一百,即刻行刑!” 东陵鳕蓦地望向隋灵归,清寒的眸里,有一丝意外。 隋灵归被某个人护着,至今没有查出来是谁,但是那个人竟能撼动大半个青莲。 若他不能恢复万年前的实力,便不是对手。 隋灵归不愿东陵鳕涉及此事,所以替东陵鳕来做这个决定。 可以罚夜歌,但不能让夜歌去死。 隋灵归不明白,为何那个人把小小的李翠花看的这么重要,所以暂时不能让双方失去理智。 若回到青莲行刑,有那个人的存在,夜歌只怕逃过一劫,故而当众行刑,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七族老,行刑!”隋灵归道。 七族老与夜歌曾有过节,由七族老来行刑,绝对的公正。 夜歌蓦地看向七族老,眼里满是恐惧。 七族老会杀了她的! “不,族长,我没罪……” 夜歌狂奔逃离,神女给了青莲侍卫一个眼神,只见几名青莲侍卫轻而易举擒住了夜歌。 “啊!”夜歌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有侍卫取来蘸了盐水的鞭子,七族老握住鞭子,特在鞭上加了几根小针。 夜歌惶恐至极,突地,她宛若失心疯般笑了:“来啊,来吧,我不怕,我不怕……”不断的重复此话。 夜歌被捆绑在就地形成的光柱上,七族老握着长鞭试了几下,发出几声毛骨悚然的鞭响。 第2981章 醒醒吧,认清自己 数万人围观着。 夜歌像是罪恶的囚徒,被捆绑在光柱上。 她挣脱了几遍,始终徒劳无果,最终放弃挣扎。 两行清泪滑下,夜歌面露狰狞之色,歇斯底里尖叫。 七族老也不用刑,而是把玩着扎着小尖针的长鞭,偶尔发出一道鞭响来吓唬人。 “一百鞭刑,真是要人命呢,可疼了哦。”七族老莫测地笑。 可怕的永远不是行刑的那一刻,而是等待的时间,尤其的难熬。 七族老握着长鞭,终是不再闹腾,一鞭打下去,打在夜歌的肩上。 登时,皮开肉绽,血肉外翻,好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伤口。 一些年纪尚小的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捂住了双眼,不敢再去看血腥的画面。 定北郊的一场好戏,真是跌宕起伏,好个精彩万分。 夜歌疼得紧咬住下嘴唇,除却疼痛之外,更是深可入骨的恨意,似漫天的狂风! 柔嫩的下嘴唇被夜歌彻底咬破,鲜血往外溢出,满下巴都是。 疼。 可疼了。 好似又回到了从前。 在过去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可以对她拳打脚踢。 她曾在无望的日子里期盼着出人头地,当这一日到来,却发现她的野心和欲望是永远都填不满的。 她害怕回到过去,任人打骂,以身躯换来金钱。那样的自己,与儿时的盼想背道而驰。 “不要……姐姐……”李元侯怔了许久,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 等他双眼聚焦,猛地冲向了夜歌,抱在夜歌身上。 七族老的第二鞭,没有收回的余地,全都打在了李元侯的脊背。 李元侯背上一条沟壑般的伤口出现,鲜血汩汩地流出,满衣裳都是。 李元侯疼的额头冷汗潸潸而落,双手猛地攥成了拳,无力地趴在夜歌的身上。 “元儿,元儿,你怎么样了?”夜歌急了,忧心忡忡,担心地喊道。 少年靠在她的肩头,几乎要昏厥过去,没有支撑的力气了,抬眼皮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李元侯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一条细长的缝儿,看见担忧的夜歌,李元侯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姐姐,元儿好想你呀。”李元侯眼中有泪,即便无力,也要保护好姐姐。 夜歌双肩不住地颤抖,眼见着七族老第三鞭要打来,夜歌惊恐地道:“元儿,快走,姐姐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怎么会,姐姐最怕疼了。”李元侯红着眼说。 夜歌怒吼:“我让你走啊,听不懂吗?姐姐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满面的泪水汇在下颌,夜歌故作凶神恶煞,企图吓走李元侯。李元侯恍然地望着凌厉的姐姐,最后,紧紧抱住夜歌,把脸埋在夜歌的肩窝,哽咽道:“姐姐不怕,元儿长大了,有力气保护姐姐了。” 夜歌痛苦地闭上眼,仰着头,剧烈的太阳光刺在眼皮上,特别不舒适。 “元儿要一直跟姐姐在一起。” “元儿永远都不会离开姐姐的。” “姐姐,元儿不想要这些荣华富贵,不想要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想要陪伴在姐姐身旁,哪怕和从前一样一贫如洗。” “……” 每一声都是李元侯的肺腑之言,他自小与姐姐相依为命,曾也梦想仗剑天涯,或是权贵一生。 当他成为神域的伯爵大人后,他才幡然醒悟,过去的十几年里,最幸福的日子,是有姐姐在的日子。 夜歌的眼神愈发温柔,过去的一切,竟有种值了的感觉。 “好个姐弟情深,然,天子犯法亦如庶民,你姐姐也不例外。错即是错,若对她仁慈,岂不是对三宗弟子们的残忍?!” 七族老大声道。 有人要分开李元侯,七族老轻抬左手且摇摇头,阻止了侍卫的动作。 打一个是打,打俩个也是打。 七族老痛恨着夜歌,连带着弟弟李元侯一同恨了。 七族老的鞭子可没有手下留情,以他的实力,一鞭下来,足以裂骨! 长鞭如蛇尾横扫,似那离弦之箭呼啸而出,携极强之力,猛地打在了李元侯的身上。 也不知七族老是不是故意的,这一鞭恰恰在李元侯的臀部,李元侯到底是年轻,就算贫苦时有着夜歌的保护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哪怕他有一颗疼爱姐姐的心,此刻照样是忍不住的吼叫出声。 满头的发俱被冷水打湿,李元侯像野兽一样猩红着双眼,痛苦不堪,疼得发抖。 “元儿,姐姐求你了,走吧。”夜歌痛心。 李元侯摇着头:“元儿要一直陪着姐姐,一直……” 呼哧! 第四鞭! 第五鞭! …… 血液飞溅,十鞭后,李元侯的脊背已是血肉模糊。 夜歌看不到李元侯的后背,却能感受到伤势的严重,闻到浓浓的血腥味道。 砰地一声,李元侯终究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夜歌想要挣脱掉束缚去看看李元侯的伤势,李元侯是两眼发黑往前栽倒的,夜歌正好能望见李元侯满是血肉交错的后背。 这般一看,更是接受不了,夜歌只想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一生里,唯一的光便是李元侯。 孤独的人,永远都希望有人陪着。 “族长……救救我弟弟……救救他好不好……”夜歌哀声哭喊。 正在夜歌声嘶力竭时,七族老再一鞭打来,打在夜歌的脸上。 整张左脸,有一道蔓延至下巴处的血痕,再往后,鲜血涌出时,半张脸俱是。 “你也就靠着这张脸兴风作浪,没了这张脸,你还能做什么?你现在的地位富贵,都是靠这张脸,可你这人,不知恩图报,真是极大的罪过。你还没明白吗,天下美人多如猪狗,多你一个不多。 你能从一个小小的村女,成为今日的仙姬,靠的永远不是美貌,而是与老夫义女相似的容貌。那本该是属于她的一切,只是她不屑一顾,你便钻了空子罢。可你愚昧至极,还自欺欺人,醒醒吧,认清自己吧,你……什么都不是! 这世上的野鸡,有几个能变成凤凰的,别做梦了。” 第2982章 他的爱情,终于要来了吗? 七族老言辞犀利,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巨锤砸在夜歌的血肉上,让其痛不欲生,死生不如。 比之皮肉苦,精神的折磨才叫人害怕,能把一个人逼疯,让一个极端的人走向绝境。 夜歌看不清四周的人了,隐约可以听见那些人细小的讨论声。 “原来她是个赝品,沾了女帝的福,才有今日。这种女人真是心思毒辣,不知感恩便罢,竟还恩将仇报。”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最毒的蝎呢。女人狠起来,可就没有我们男人什么事了。” “她精心布局,竟然只为陷害女帝,如此她便能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拿走属于我们女帝的一切。” “我活着了三十年,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对, 不要脸!” “……” 那些声音,一直在出现,从未停止过。 眼前的所有人,都像是虚化了,陷入了迷雾一般,看的一点儿都不真切。 这真是一场噩梦,要快快醒来才好。 七族老给了青莲侍卫一个眼神,便有侍卫心领神会,提着一个装满辣椒和盐水的木桶走来。 一桶辣椒盐水毫不客气浇在了夜歌的身上,夜歌再次尖叫,疼得不再迷糊,瞬间清醒了过来。 青莲侍卫道:“青莲刑罚是警醒罪人的,接受刑罚时,可得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才好呢。” 夜歌浑身湿漉漉的,鞭伤沾了辣椒盐水,格外的疼痛,就连往外翻开的皮肉俱在痉挛。 七族老放下鞭子,中途休息,把身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解下,这可是青莲王为他披的披风,得好好收藏才行,可不能弄脏了。 隋灵归等人俱是羡慕地看了眼披风。 在七族老对夜歌行刑之时,轻歌这边也没有停下。 轻歌不恨夜歌,只是觉得夜歌咎由自取罢,也没兴趣看夜歌此时痛苦的神情。 她现在正与东方破、雄霸天以及三宗前辈们拿出治病的丹药给师兄弟喂下,看看药效如何。 “药王大人,三宗师兄弟都已被毒哑,请药王出手相救。”轻歌诚恳道。 药王看了眼轻歌,随即点点头,起身走向巨坑,查看三宗弟子们的身体状况。 “师父,如何,能治否?”东方破急忙问道。 药王点头:“可以治,待我写下药方。” 轻歌呼出一口气,眉开眼笑,明媚生辉。 人群里,有着不算出名的小画师,看见轻歌脸上的笑,便把此景画了下来。 这是一张巨大的画,里面有鬼王,有青莲一族的人,还有天域五大势。 青莲仙姬正在光柱上接受鞭刑,矫健的老人挥洒着长鞭,东陵鳕冷漠地望着这一幕。 往右看去,药王似是在说话,而女帝听到他的话,则笑了。 这是小画师平生中画过最好的一幅画! …… 定北郊分工明确,光柱之地,响起夜歌惊呼哀嚎的惨叫声。 而轻歌从容优雅行走于巨坑,亦是汗水湿了衣衫,忙前忙后马不停蹄,只求救下所有的人。 “这株千年布林莲,是稀罕之药,只需要一株就能混水炼药拯救数万弟子,可这药,一时之间是找不到的。”大宗师拿着药王,兴奋过后又是忧愁。 千年布林莲,轻歌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从空间宝物里把药材取出交给了大宗师。 “歌儿,你这是……千年布林莲!”宗主激动地道。 大宗主吓得一个哆嗦,猛地看过去,接过药材,发现真的是千年布林莲,欣喜若狂! “这么好的药材……你是哪里的来的?”大宗师担心问。 轻歌笑着说道:“我的身体常有不适,因过度劳累修炼适得其反,身体里落了病根。这是我游走四方,在凶险之地找到的药材,本想着炼制成丹药自己食用,如今能用来炼药救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雷神:“……”他的眼睛如果没有瞎了的话,那株千年布林莲,好似是因为上亭公主的病,七殿王给夜轻歌搜集来的。 而且自家的仙女师父,那身体老强悍了,拿雷淬体的女人可不多见。她倒是好,眼睛也不眨,信口胡说的话张嘴就来。 还身体落了病根…… 呵呵。 雷神翻了两个大白眼。 大宗师听得此话,却是深深叹了口气。 张了张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 终是拿着千年布林莲,竟朝轻歌跪了下去,好在轻歌及时扶住:“师父,你这是做什么?这礼,我可担当不起。” 大宗师微红双眼,一大把年纪了感动得控制不了情绪:“歌儿,你是个好君王,这株千年布林莲对你特别的重要,你却毫不犹豫的奉献出来。为师替三宗弟子谢过你,你不欠别人的,你却甘愿奉献,这等精神,是我等钦佩的。” 轻歌用力扶住大宗师,不让大宗师跪下去,愠怒:“三宗师兄弟怎会是别人呢,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大宗师哽咽。 药宗宗主感动过后,笑道:“三宗弟子们都在等待我们的丹药呢,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歌儿的恩情,我们都是心理记得明明白白的,绝不会忘记。” 段芸握着轻歌手,轻拍了拍轻歌的手背:“好……好孩子……” 那日在也神功,她说不费一兵一卒救下三宗弟子,都觉得荒唐,可今日事实证明,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实至名归的底气。 雷神发觉,仙女师父在这个高等位面,似乎有着极高的威望。 不由自主的,雷神自个儿的腰杆都硬了。 有师父罩着,在这条街上他能横着走。 只是雷神还在思考,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带他赚钱呢。 雷神搬来小板凳,磕着瓜子,找了九辞来唠嗑。 九辞面色发黑,不想跟雷神走得太近,怕影响了自己的智商。 雷神吐着瓜子皮儿,眼神不怀好意自雪女身上扫过:“那姑娘与梦族人极为相似,真是美若天仙,若能娶回家,该是多好。” 九辞冷冷地看着他:“雷神,我劝你一句,有些人的主意你最好不要打。雪女阿落是你师兄雄霸天的未婚妻,被歌儿知道了你的想法,少不了一顿揍。” 想到轻歌的手段,雷神打了个抖儿。 “师兄……”雷神目光飘忽不定,望向了正在专心炼药的雄霸天,皱眉:“这俩人不般配,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么?我反对这门亲事。” “你反对个王八头。”九辞气得骂街,想不明白自家妹妹收这么个傻徒儿图什么。 图他嗑瓜子吐瓜子皮? “哦。”雷神恹恹的。 片刻,雷神又用胳膊肘撞了撞九辞,还一面嗑瓜子:“未婚妻?那就是没有成亲咯,这俩人何时成亲呢?” “你看人雪女,很好娶吗?还不得等你师父凑齐点聘礼再娶。”九辞起身告辞,情愿跟九辞斗蛐蛐,也不想跟雷神聊一些有的没的。 然而还不等九辞离开,只见雷神宛如梦中惊醒一般,身躯像树干一样猛地站起,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 嘴里的一粒瓜子尚未嗑掉瓜子皮就吞了下去,雷神眨了眨眼,望向九辞,重复地问道:“聘礼?师父要给雄师兄准备聘礼?” “是啊,怎么了?” “……师伯……” “嗯?” “人家想成亲了。”他的爱情,终于要来了吗? 雷神万分激动,已经看似物色对象了,锋利的小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九辞吓得一溜烟跑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疯就疯? 真是叫人头疼。 第2983章 吾心再无他,惟大师姐! …… 定北郊。 从中午到夜晚,轻歌都在忙三宗弟子的事。 奴七的治病之策是非常有效的,若是她炼制出来的丹药,可以保证立刻药到病除。 只是可惜,弟子们的总体太大,数万人的炼药,不可能由轻歌一人炼制出来。 比之治病丹药,有了千年布林莲后,炼制解哑的丹药则要简单许多。 因此,半妖之病尚未解决,这些弟子们一一服下丹药,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只是因毒性的副作用,嗓音始终是沙哑的。 轻歌不怕尘土,就地坐下,全身关注地炼制丹药。 数万旁观者,无一人离开。 比之受刑的夜歌,他们更想看女帝炼药,那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三宗弟子脖颈上的魔骨链都已被斩开,得到了自由。能够自由说话后,他们都是默契地走向轻歌。 他们吃下解药后说的第一句话,多是相同的。 “大师姐之恩,吾等莫不敢忘。从今往后,大师姐在何处,吾等便在何处。从此刻开始,吾等都是东洲人,永不入神域。” 轻歌正炼完丹药,看见乌泱泱的人跪在旁侧,连忙站起,绝色的脸上满是亲和。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辛苦许久,都饿了吧,夜神宫早已备好满汉全席,就等你们回家了。” 数年的沉淀,让她愈发成熟沉稳,比之刀枪剑戟的战斗,更懂得如何杀人于无形。 她曾不在乎自己是否声名狼藉,世人如何看待自己。到了今日,轻歌却知如何运用名声。 每一个君王,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懂得帝王心术,权衡一道。 她知道抓住关键点,看似随意的一句回家吃饭,恰好戳中了这些弟子的心。 离家在外,一心修炼,只为有朝一日飞黄腾达。 又因多日的折磨,经历了生死的锤炼,此刻越是随意亲和的话,越能打动人。 仅仅只是回家吃饭四个字,足以让这些三宗弟子们为之出生入死,不惜生命! 一日大师姐,终生大师姐! 每个弟子抬头望向轻歌时,眼里都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从今往后,吾心再无他,惟大师姐! 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夜歌还在遭受鞭刑,痛到昏厥过去,辣椒盐水浇来,又被刺激醒来。 七族老下手毫不留情,夜歌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从远处望去,俨然是一个令人发怵的血人儿。 夜歌只剩下最后一丝薄弱的意识,听到了三宗弟子们沙哑而吵闹的声音,便转头看了过去。 看见在人群中风光万丈受人簇拥的女帝,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和骄傲,从灵魂深处衍生而出的坚强和勇敢,是夜歌穷其一世都学不来的。 夜歌大口的喘息,眼中的泪喷涌而出,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多少鞭了,可恨的是,凭什么她在地狱,而夜轻歌是去往天堂的仙。 她听见,那些三宗弟子们笑着说:“大师姐乃千古第一女帝,是仙女大师姐!” 夜歌再一次昏了过去,昏厥之前,她好似看见夜轻歌不经意朝此处看来,那眼神里,平淡无波,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甚至称不上是夜轻歌的敌人,手段卑鄙,从未入夜轻歌的眼。 最终,只剩下无边的空洞,连黑暗都不是。 青莲侍卫熟练地提着装有辣椒盐水的木桶浇下,刺得夜歌身体下意识的痉挛。只是这一次,夜歌没有醒来,伤势过于严重,昏迷到了一个顶点时,是无法被刺激醒的。 这时,已有七十鞭,七族老看着光柱上捆绑的血人,顿感无趣,索然无味,将长鞭子丢给了旁侧的侍卫:“你来。” 侍卫接过长鞭,继续剩下的三十鞭。 这一日的定北郊很热闹,三宗之事已有尘埃落定的意思。 轻歌把丹药如数炼制完后,用梦族湖水洗了洗手,起身看向神主、叶青衣。 “神主,叶大护法,这件事,是否给本帝一个交代呢?三宗弟子都是东洲人,你们这般做,未免欺人太甚了些!”轻歌语气平淡,每一个字,却如同刀剑般铺天盖地袭去,叫人窒息。 扑通! 叶青衣跪在地上,猛地磕头。 “东帝,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错。”叶青衣哭喊道。 神主眯了眯眸,没有说话的打算。 “哦……叶护法,何错之有呢?”轻歌浅笑。 叶青衣一面磕头一面泣声哭:“都怪我鬼迷心窍,做错了丢不起大家的事,也让神主大人失望了。神主大人器重我,把宗府大护法的位置交给我,可我却做出了这等有违人道的事来,实在是不可饶恕!” “我与剑尊夜君南征北战并肩十数载,我对夜君的爱慕之心天地可鉴,哪怕夜君一心只有夫人,我却坚信自己能够成为夜君的第二个妻子。我不曾想到,数十年后的今天,夜夫人会出现啊!我恨!恨得发狂!” 叶青衣笑得无力,摔倒在地上,她翻了个身,仰着头,发出了诡谲的笑声。 那一轮明月,在天边,在眼前,分明触手可及,偏生怎么都抓不到。 叶青衣忆起当年,恍恍惚惚。她爱上了一个战场上厮杀的英雄,一个浩然正气的男人。 这样的一个男人,注定一生只爱一个女人。 她还记得,那日轻风细雨,夜君思念夫人,叶青衣用了点小心机。 数年未碰女人的战神,怎经得起诱惑吗? 叶青衣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大美人,却自信能够打动心上人。 一杯浓烈的酒,一株迷迭香,想要迷乱的,便是心智和清醒。 轻纱曼舞,她宽衣解带。 夜惊风一剑戳在自己的大腿上,扭头看向别处,随手拿着桌布丢向了叶青衣。 夜惊风朝外走去,叶青衣急忙抱住他的大腿:“惊风,你看看我,你不爱我吗?” “我这一生,眼里,心里,生命里,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叶青衣,却只能有一个阎碧瞳。” 一句无情的话,已经注定了一切。 奈何她执迷不悟。 空虚和阎碧瞳的事,她早便知晓,可怎么也没想到,空虚败给了一个小姑娘。 也罢,也罢。 她也摆在这个姑娘手里。 阎碧瞳啊,你生了一双好儿女啊。 叶青衣躺在地上苦涩自嘲的笑,笑声难听刺耳,又充斥着深夜的悲哀。 第2984章 晚饭吃了吗? 叶青衣时而笑,时而哭,癫狂似个疯子,泪水从眼中溅飞。 十数载的等待和痴情守候,皆从了东流水不回来啊! 叶青衣的心脏仿佛被一双魔爪狠狠撕裂,支离破碎,永远弥合不了。 轻歌眼神漠然,神情如霜。 曾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父亲耽误了叶青衣,事实证明,耽误叶青衣的,是她自己。 她给自己画了个牢,在牢里放了一张发霉的饼,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现实的残酷。 小孩与大人最大的区别便是,小孩做错了事,还能从头再来。而成年了的人,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哪怕这件事最终不如预期,走向了糟糕的轨道,也该负责到底。 叶青衣爱上夜惊风的那一刻,当夜惊风明确拒绝她时,她就该清楚最后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人呐,不去爱惜自己,且以折磨自己来为爱宣扬时,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将军,你告诉我,如若夫人死在他乡,余生再也不会回来,你可曾会看我一眼?” 叶青衣哭完笑够,在地上朝夜惊风挪动,在夜惊风的脚边停下,灰头土脸地望着夜惊风。 失了一臂,狼狈而落魄,剩下的一只手颤巍巍地伸出,艰难地抓住夜惊风的袍摆。 在夜惊风往后退的那一刻,眼见着就要抓住的袍摆衣料,自手中指缝里飞掠出去。 像是她自己写下的一场梦,终于烟消云散。 “叶护法,我很感谢你的陪伴,这份战友之情,我夜某人自当铭记于心。只是,你害我夜家千金,手段残忍,如今又诅咒我爱妻,你我之间的情谊,是该一刀两断了。”夜惊风冷声说道,像一个陷于厮杀的残酷将军,没有感情的野兽。 叶青衣突然觉得,夜惊风原来这么的陌生。 战友吗…… 仔细想来,的确是战友,只是她给自己赋予了美妙的感情,以爱之名,试图感动夜惊风。 打动自己的一厢情愿,怎堪为爱情呢? 爱情是两心相许,热情永不消退,再白头偕老。 “啊!” 叶青衣以手抱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 她的头要炸了。 生不如死,就是她现在的感受。 叶青衣以奇特的姿势,用手撑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摇摇晃晃,似风中细柳般随时摔倒。 砰! 跪在轻歌面前,一头磕地。 她并未把头抬起,平地已有血迹晕染开,再抬起脸时,已是头破血流。 额头的伤口还沾着沙与土,鲜血流出,像是树的枝桠般分开几股往下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而覆盖了整张脸。 一袭青衣,一把情剑,一头撞醒了多年的痴与笑。 “我因爱生恨,嫉妒你们一家四口的团圆,成为宗府大护法后,辜负了神主的厚望,辜负了黎民百姓的信任。我以权谋私,费尽心思找来染病的半妖之躯,弄来与萧日臣一样有着龙纹胎记的犯人,再盗走东洲国玺,试图栽赃于东帝,要你们一家,永无宁日!”叶青衣歇斯底里的笑。 罗三公拿出火麒麟的一撮屁.股毛:“叶护法,死亡领域宛如人间深渊,东洲不说是顶级强国,夜神宫却有映月杀手把持,能人辈出,个个都是当世高手,以你的实力,如何盗的走东洲国玺?而且在国玺被盗的现场,这撮毛发便是唯一的证据。” 天启夫人道:“火麒麟是神域实力最强的神兽之一,以叶护法的本事,说动不了火麒麟吧。否则的话,便是神主也知情。而叶护法即便说动了火麒麟,那便意味着,火麒麟亦是主谋。火麒麟非人,却也是有窍通智慧的神兽,做了的事,理当罚之。据我所知,九界以上的规则,不仅仅对于人类凡体,只要开了窍通的灵兽、魔兽,若是犯错,与人类同罪而论!” 正有闲情雅致喝着香茶的火麒麟,小爪子一松,茶杯落在地上,登时碎裂,茶水漫了一地。 火麒麟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天启夫人与罗三公,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他不过盗个玉玺而已,怎么还会生命危险呢? 火麒麟欲哭无泪,眼巴巴可怜兮兮地望着神主。 神主面具之下,额头青筋暴起,奈何四周诸君都是神圣之人,他纵然是一方之天,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试图摆脱罪名。 神主无情的眼神望向了叶青衣,叶青衣脊背一凛,吓得匍匐在地,急忙解释道:“我自知实力不够,要完成这样一件事,是非常艰难的。夜神宫卧虎藏龙,而我又不能亲自前去夜神宫,只得拜托神兽麒麟大人。麒麟不愿,我劝说许久,才让他同意不告知神主而替我做这件事,东帝宴请四方时,麒麟便为我盗了玉玺。” “叶护法的话,真是错误百出,你此前说是自己盗的玉玺,现在又说是借麒麟之手,我们也不知该相信你哪一句才好。”幻月宗主微微而笑,嗓音温柔,满是亲和之力。 叶青衣满眼的泪,颤抖着身躯,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不知作何解释。 轰!金光闪烁刺人双目,神主一道寒金掌击打过去,尚且懵逼的火麒麟被一掌击飞,万千金光犹如丝缕鞭戟,自火麒麟的躯体贯去! 火麒麟轰然落地,小爪子还抓着地上的尘土,疼得吐血,握在爪子里的桃酥也丢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叫所有人为之震惊。 无数的目光,俱落在火麒麟身上。 神主心狠手辣,又极为清醒,此时此刻,弃车保帅才是最为明智的决定。 火麒麟朝前伸出爪子,意识不清,目光涣散,似是想极力地抓住什么,终是无力,轻放下爪子。 那块桃酥,还没吃完呢,实在是浪费! 火麒麟痛苦万分,内心这般想到。 神主震怒:“本座待你不薄,你却这般回报本座,与那贱.人狼狈为奸,合谋定北郊一事,陷东帝于不义之地,实在是可耻,令本座痛心!” 神主的嗓音里充满了感情色彩,仿佛是真的痛心疾首般。随他挥手下令,兵门门主俱涌来,分别擒住火麒麟和叶青衣。 隐约可见,这些兵门门主的脸色亦不是很好看。神主今天能对火麒麟、叶青衣下手,有朝一日,涉及利益,怎会放过他们? 反倒是东帝…… 五十二兵门门主下意识地看向红衣女子,女子年纪虽小,却有着非凡魄力。 北风山岭几十万老幼妇孺,三宗数万弟子,她都不曾放弃。 若为君王者,是这样一个人…… 门主们的眼里,有着向往之色,却也小心忐忑,害怕恐惧。 背叛神主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轻歌眉眼含笑,戏谑地望着神主:“神主到底是令人敬佩,这狠起来,连自己的神兽都不放过。好,此举虽大义灭亲叫人心寒,却也让世人明白,在神域宗府,是个讲法规的地方,触碰法规者,都该以罪定刑!” 闻言,神主动怒的面容稍稍僵住,轻歌这番话,可谓是戳到了他的脊梁骨。 火麒麟是他的神兽,好端端的怎么会帮助一个新上任的护法? 一个开了窍通有智慧的神兽,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件事,带点脑子的人都懂,绝对跟神主脱不了干系。 反倒是神主,在患难之时一脚踢开火麒麟。 世是江湖,修炼者俱为江湖人,都是重情重义有血有肉的铁骨汉子。 神主此举,不只是叫宗府兵门等人寒心,更让修炼者们不敢投奔神域四洲。 天启夫人笑道:“神主,麒麟神兽可是开了窍通的,与你是契约关系,他做了什么事,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知情吗?” 轻歌转眸望了眼天启夫人,恰巧天启夫人看过来,朝她微微点头,淡淡一笑。 神主走向东陵鳕,猛地跪下:“青莲王,此事我有极大罪过。我身为神域之主,在自己境内,竟出了这等肮脏之事,此为一罪。麒麟神兽是我的坐骑,与我契约,共战多年,他听信了叶青衣的鬼话前往东洲盗国玺,此乃二罪。定北郊一事发生,我没有及时查清,且让东帝蒙冤,此乃三罪。吾有三罪,请青莲王惩罚!” 轻歌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坐下,半眯起一双寒冽美眸。 神主字字都提他有罪,却又字字避重就轻,试图蒙混过关。 这三大罪,罪罪与他无根本之关系,就连青莲要罚,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意思意思一下。 而神主正好料定了这一点,才能自信从容。 倒在血泊里的夜歌堪堪醒来,睫翼眼睛里糊满了血,双眸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儿,能看见神主跪在东陵鳕面前。 以夜歌的角度,无法看清东陵鳕的面色,只能看到一个孤傲落寞的背影。 神主匍匐在地不敢仰头去看,不安地等待着青莲王的判决。 东陵鳕单手负于身后,青袍着身,头戴白玉冠,面色冷然,久久不说一言。 “王?” 定北郊格外的死寂,隋灵归抬步走来,低声问。 “天域神主?”东陵鳕问。 神主蓦地仰头,金色面具倒映出光泽:“是。” “你也配……为神?”东陵鳕淡淡的笑,朝轻歌走去。 “晚饭吃了吗?”东陵鳕问。 关心的话语,让神主身子一颤,猛地扭头看向轻歌。 蛇王所说,青莲王与夜轻歌是老相好的一事,是……真的…… 从鬼王再到青莲王,他们出现的时候,神主静默不语,一直在观察东陵鳕。 东陵鳕并没有刻意地接近夜轻歌,俩人之间也没有亲昵互动,神主便掉以轻心。 他犹豫再三,才决定面朝东陵鳕认罪,怎料……一番精打细算后,还是撞在了枪口上。 轻歌眉梢微动,美眸含笑:“没吃。” 神女快步走来,从空间宝物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篓子:“就知道你没吃,来天域前,王上特地吩咐我给你带了一些食物,都是你爱吃的。” 掀开蓝色布,一阵香味溢出,可见厨艺之好。 “来天域的路上,我让人送了一些给晔儿。”神女浅笑。 轻歌眸光晶亮,拾起一块梨花酥放进了嘴里,口感极好,唇齿留香,神女的手艺愈发好了。 隋灵归和七族老都已愣住,他们极速赶来天域,东陵鳕和神女,竟还有闲心准备食物?还送了一份去魔族? “王,神主之事,如何处理?”隋灵归问。 神主竖起了一双耳朵悄然听,事情发展不大好,但罪不至死。 四周的人亦等待东陵鳕的回答。 “的确,都不是什么大罪……” 第2985章 太祖手令 东陵鳕慢条斯理地说:“那便从轻处理吧。” 神主聚满了惶恐的眼里,陡然亮起了两把火光。 他沉寂的心情激动起来,眼睛发光地望着东陵鳕,等待着东陵鳕的发落。 隋灵归和七族老感到了些许的好奇,东陵鳕是个善人不错,可只要事情涉及夜轻歌,就没那么简单。 换而言之,旁人把他东陵鳕的胳膊腿儿卸掉了,他都不会有一声怨言。 然—— 只要有人辱夜轻歌一句,那都是诛九族的死罪。 神主明显参与了整件事情,现在不过是着急摆脱掉罪名罢了,东陵鳕怎会从轻发落呢? 还不等隋灵归继而思考,只见东陵鳕轻飘飘地道:“那便剁了喂狗吧。” 仿佛是在说今日的天气有多好,正是这种漫不经心随意说出来的语气,才是最叫人恐惧的。 神主仰头的这一刻,覆在他面颊的面具,随着一缕幽风而龟裂。密密麻麻的裂缝宛如蜘蛛网般弥漫在整张面具上,随着砰的一声炸裂开,面目全非,血肉翻开,神主终是忍不住痛苦地咆哮了。 满脸鲜血,面具的碎片都扎进了脸颊里面,深深的镶嵌在皮和肉里。 剁了喂狗…… 好一个从轻处理…… 墨邪笑望着风轻云淡的东陵鳕,许久未见,东陵鳕倒是变得凶残了。 他曾说过,东陵鳕骨子里是凶残的人,只不过以温润为皮隐藏的很深罢了。 墨邪的目光不经意间自篓子里的梨花酥上扫过,微微暗淡,轻声叹息。 梨花酥这件事,东陵鳕可能几辈子都过不去了。 青莲侍卫们整齐统一的走过,架住了神主。现在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哪儿有狗呢? 神主恐惧至极,脸上的血都已经流到了衣襟上,他挣扎着,大声喊:“青莲王,剁碎喂狗是死罪,王不是说了吗,我罪不至死啊! ” “谁说剁碎是死罪的?”东陵鳕温润如玉,说话时的语气,更是和善:“只是让你以分裂的形式存活于世间。” 众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噗嗤! 墨邪就差没哈哈大笑了,林墨水无奈,鬼王这个性子怕是改不了。 神主哑口无言,还想为自己辩解。 “太吵。”东陵鳕轻声道。 侍卫们顿悟,一人扣住神主的下颌,迫使其将嘴张开,另一人执剑,一剑挑舌,断裂。 神主唇齿口腔里都是血腥味,还在不断地往外溢,流满了整张下巴。 他惊恐地望着东陵鳕,东陵鳕分明要置他于死地,却依旧是温文尔雅如同和风细雨。 那语气,那神情,不像是要把他碎了喂狗,更像是要与他喝茶把酒谈风花雪月。 隋灵归诧然地看着东陵鳕,这一刻,她好似重新认识了青莲王。 万年前的他是青莲王,今日的他只是东陵鳕而已。 青莲王为天下无辜人而战,是无数子民心里的神佛,甘愿奉献,以躯为城挡那无尽风雨。 今日的东陵鳕,只属于夜轻歌一人,为夜轻歌而活! 隋灵归的心开始颤抖,渐渐有些不安。 这…… 是福是祸呢? 现在的东陵鳕,兴许是一个好情郎,可绝对不是一个为黎民百姓的好君王! 隋灵归欲言又止,摇摇头,站在原地不动,一字未说。 青莲侍卫欲将神主斩之,天地尽头来一老者,足踏祥云,身披灰袍,腰携上品宝剑。 老者双目锋利,精光四射,透着精明的模样。 “老三……”七族老皱眉,面露不悦之色。 隋灵管敛起心思想法,侧目看去,略有不解:“三族老来这里作甚?” 轻歌仰头看去,瞧见老者的面貌,顿觉熟悉。 她曾化名姬美丽前去青莲,在订婚宴上,因这三族老处处维护夜歌,故而有些印象。 轻歌在那个时候就非常的好奇,堂堂青莲族老人物,为何总是袒护夜歌? 也不怪轻歌恶意揣测人,实在是夜歌作风不行,所以轻歌难免想到某些色眯眯的交易。 直到这一刻,三族老来此,轻歌不由想到,三族老是否与青莲背后之人有联系? 轻歌抿紧了双唇,安静的站着,静观其变。 三族老平稳落地,看了眼遍体鳞伤倒在血泊里的夜歌,冷漠地收回眼神,自夜歌身旁跨步走了过去。 “臣,拜见吾王,愿吾王万岁。”三族老中气十足道,声如洪钟般嘹亮。 东陵鳕凝望其许久,没有要三族老起身的打算。 那侧,神主将被剁之,三族老干咳一声,扭头望去:“且慢。” “且慢?三族老这是要做什么?”隋灵归微笑问。 三族老不疾不徐地说:“族长,吾王,这件事我已知晓实情。青莲虽掌管千族天下事,但高等位面及以下,应该交给九界来管,吾王来处理一个小小的天域神主,倒是杀鸡用牛刀了,这样也有失青莲王的身份。而且青莲法规是有明文规定的,条条字字一清二楚,神主此人,的确有罪,然,剁碎了喂狗,却是处以极刑,恐有不妥。再者,近来是多事之秋,千族略有动荡,三鼎之族也不太平,吾王此举,若被有心人抓住小题大做,对青莲对吾王都是不妙的事啊。” 三族老肺腑之言,全表忠心,一番话语说完后,连忙跪在了地上,额头身子贴合在地。 正被青莲侍卫擒住的神主,一心绝望,看见三族老的到来和求情,眼中又有了希望,期待地望着三族老。 “三族老是在质疑本王的决定?”东陵鳕问。 “没错,他就是在质疑你的决定,这都不用问了。”墨邪换了个姿势坐在椅上,笑望着三族老:“你是青莲三族老吧,本王瞧你挺能耐的,干脆别当什么三族老好了,族老之位也是屈才了,不如青莲王的位置让你来坐吧。” 三族老蓦地看向墨邪,适才过于焦急,这会儿才发现还有个大名鼎鼎喜怒无常的鬼王在此。 三族老心里甚是好奇,看了眼夜歌。 情急之下,定北郊之事,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 东陵鳕不言,转而望向墨邪。 分明是从未遇见的人,却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不知为何,听到鬼王一句话,他没有厌恶其中的邪恶之气,反而浑身欢愉,甚至想与其坐下来喝上一杯。 这是很奇特的感觉,如同第一次见到夜轻歌时,浑身上下,所有的悲哀都成了快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娶她。 “鬼王,此乃我青莲之事,与你何干?”三族老冷笑:“青莲崇尚正义,浩然之气,苟活于地底的邪恶厉鬼怎能匹敌?” 墨邪侧着脑袋,眸光邪佞清幽,如淬了冰般犀利。缠着藤蔓戒修长如玉的两根手指轻托侧脸,细腻轻薄的面具宛如吹弹可破的肌肤般贴合在脸上,印出五官的轮廓。整张脸上,只能看见那一双眼眸,正如深渊的魔般,睨着三族老。 杀气如风呼啸而的一瞬间,长空中涌动的不仅仅是空气与风,还有浓郁的邪恶之气。 宛如黑墨泼在水面上,渐渐晕开,遮住了多数人的身影,只剩下邪恶的影子,似那百鬼在叫嚣嚎哭。 邪恶如墨的影子,激流猛击般朝三族老扑去。 隋灵归与七族老齐齐出手,抵挡住这一击。 二人同时震惊,鬼王尚小,还在成长之中,这等实力,就已让人震惊了! 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后退,邪恶的影子亦化作黑烟淡墨,重回到墨邪的身上。 如此一来,三族老不敢再与墨邪争锋相对。 “鬼王,万年来,邪恶之势与青莲井水不犯河水,今日青莲算是在处理家事,鬼王不该插手。”隋灵归冷声道。 墨邪双手环胸,脊背深深陷入了椅背之中,修长的双腿抬起,轻放在藤蔓交叠处。墨邪懒倦地躺在椅上,似感乏了,微闭上双眼。 见墨邪不说话,隋灵归一拳打在棉花上。 三族老有不臣之心,隋灵归和七族老看得出来,但也由不得鬼王来处置。 “老三,回去!”七族老低声冷喝。 “吾王,今日我来,带来了太祖手令。”七族老取出一个淡金色底部有青莲图腾淡烟缭绕的令牌,高高举起。 月光洒在令牌之上,可见青莲徐徐绽放,有古老和神圣之感。 青莲之上,宛如仙境般的烟雾升腾而起,乳白色的烟汇在一起,远远看来,似一个人的轮廓。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激动万分:“太祖,吾青莲太祖的余影!” 轻歌微抿双唇,细细端详着白烟汇成的轮廓身影。 青莲太祖很有精神气,脊背停止,仰头高望,似眺日月之光,山河之景。 他不算高挑,也不算健硕,却有浩瀚之感,有仙风道骨。 哪怕相隔数万年的时光,轻歌似乎能够感受到,当年青莲太祖一心为民的画面。 青莲大帝姬,巾帼不让须眉,可为女中诸葛,一代豪杰。 青莲太祖,开创青莲盛世,亦有九转万象体,修炼至高峰,心之大容纳百川。 青莲太祖去世时,留下五道手令。 手令至,如太祖亲临。 只是万年里,五道手令俱已不知去向。 轻歌挑眉,很是好奇,太祖手令这么珍贵,一共只有五道,而用一道则少一道。 区区神主,何德何能,值得背后之人动用一道手令? “太祖曾是炼药师,其留下的手令,亦可入药。”古龙前辈说完,轻歌顿悟,望着夜歌若有所思。 手令真正的功效,只怕不是救神主,而是医治夜歌吧。 轻歌百思不得其解,隋灵归曾经看重夜歌,是因为紫月花容器一事,那么背后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也是容器吗? 隋灵归知道她的心脏是紫月花,那个人可知此事? 轻歌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感到了事情的棘手。 “三族老的这道手令有三大用途,一则救人,二则医治受伤的李翠花,三则提升三族老的地位,可为副族长。”古龙前辈道。 手令如同青莲太祖现世,一旦动用此令,可提升其地位。 青莲王和族长之下的位置,任君挑选 共有五道太祖手令,而只要能够聚集三道太祖手令,和一道帝姬手令,以及一道周老手令,甚至可以成为族长,乃至于青莲王! 轻歌睫翼微颤,忽然发觉手令是个好东西,只是她不曾拥有。 “可惜……”轻歌叹气。 “你有周老手令。”古龙不由道。 轻歌疑惑:“在哪?” “护心阵法内,周老手令藏身处!”古龙为其解惑。 轻歌:“……”这么好的东西,古龙现在才告诉她? 第2986章 愚蠢的男人,不知什么叫实力 “你想为青莲王?”古龙问。 “不想。” “那告诉你有什么用?”古龙又说。 轻歌:“……”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 太祖手令的出现,叫东陵鳕、隋灵归以及七族老全部怔愣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 他们可以不管三族老的想法,却不能无视太祖的手令,此乃大逆不道。 青莲太祖是无数族人心中至高的神,那等地位,便是万年前的东陵鳕都无法超越。 而东陵鳕一直钦佩青莲太祖,哪怕失去了记忆,这一刻看到太祖余影,心里被深深震撼,灵魂也在激荡。 东陵鳕盯着太祖余影看了许久,而后双手拱起,儒雅作揖,轻微弯身,朝太祖余影行礼。 太祖兴许感受不到了他的虔诚,东陵鳕的敬畏之心却未曾改变过。 “王上,神主之罪不该处以极刑,而且,万年里青莲副族长一职一直都是空缺的,臣斗胆毛遂自荐,愿担任副族长。”三族老厚颜无耻,布满褶皱的脸颊,堆满了笑。 “你何德何能,怎配为副族长?”东陵鳕冷笑。 三族老神色骤变,手摊开,指向太祖余影:“吾王,面对太祖手令,你怎可出此之言呢?” 东陵鳕微抬下颌,神情漠然如霜,语气如撼动凛冽,嗓音富有磁性:“还不把神域神主拖下去碎了。” 神主惊恐万分,奋力地挪动着身子,想要挣扎出去。 神主不敢动用全部的力量,一来青莲各大神人都在,他的实力是远远不够的。二则动手是以下犯上,罪加一等,那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太祖五道令,青莲危矣可用,你就算私藏太祖手令,此时用之,实在是可笑至极。今青莲吾为王,本王说的话,便是王道。这个神主,本王非杀不可,三族老,你若拦之,本王不介意把你一起剁了。”东陵鳕挥袖之时,狂风暗闪青光,朝三族老拂面而去,涌动狂杀之气,叫三族老色变,惊诧无比。 太祖手令何等尊贵之物,见此手令者如见太祖,东陵鳕竟毫不尊重! 三族老怒了,站起身子,后退数步,躲去狂风杀意,出现在神主面前,长剑出鞘再回鞘,只此瞬间,几名青莲侍卫身中数道剑伤,俱已无力站立,脆弱地倒在地上。 神主以为自己得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伸出手攥着三族老的一截袍摆,如此方有安全感。 “三族老,你在挑衅本王的威严?”东陵鳕压低嗓音,愠怒。 “吾王,你可忘太祖之恩?”三族老以太祖压人。 “太祖之恩本王必然不敢忘,今日,人,本王也照杀不误!”东陵鳕说罢,周身青光闪烁,狂风如至。 感受到了东陵鳕身上传出的杀意,隋灵归看了眼七族老,旋即掠来,纤长的手按在东陵鳕的肩头,凑在东陵鳕耳旁轻声说:“吾王,不可,太祖手令在,杀之虽痛快,却祸患无穷。绝对不可留下把柄!” “族长,本王既为青莲王,本王若想杀谁,谁就得死。”东陵鳕轻笑,正欲出手的瞬间,数道邪恶的影子从他头顶掠过。 东陵鳕与隋灵归一同抬头望天,目光随着那影子而动。 邪恶如墨的影子,像十八层炼狱下厉鬼的魂,似墨色在水中荡漾晕染开。 此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前飞,在月色里留下道道肉眼可见的残影。 破风声响起的一瞬间,邪恶的影子出现在三族老的头顶。 太祖余影护住了三族老的头部,而邪恶影子往下冲刺。 “呜……嘶……呜……” 想要尖叫,嗓音在咽喉却难以发出来的诡怪声音。 神主的舌被青莲侍卫以锋利的剑挑断,无法说话。 那影子冲他而来,毫不客气,从天灵盖一路往下,横冲直撞。 脏腑、筋脉、骨骇、血肉、四肢,全都被邪恶的影子占据。 像是多年不归家的魂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躯体,神主突然停止了痛苦的惨叫声,脸上平静无波澜。 不多时,神主摇摇晃晃,发出尖锐的笑声。 满是血的脸,叫人不敢直视,围观者心里衍生出了可怕的寒气。 忽然,恐怖可怕的事发生,神主身躯表面的万千毛孔里,以缓慢的速度散发出了一缕缕黑烟。 而随着黑烟的散开,神主的躯体逐渐变瘪了,最后只剩下一层枯老的皮堆积在一起。 自神主毛孔里散开的黑烟,在躯体之外的空气里,一缕一缕凝为一团,再成了邪恶的影子。 影在月下,似涟漪波纹般荡漾。 轻歌眸子陡然一缩,眼底倒映出的影子如恶魔般笑了,上下两排牙尖锐可怕。 影子离去后,三族老松开护着头部的双手,似想起什么,回头看去,灰浊的眼眸陡然瞪大,涌现着惊惧。 面前哪还有神主,只有一块折叠堆积的树皮,连血迹都不曾有过。 七族老双手攥拳咬牙切齿,狠狠瞪向坐在藤椅宝座上的面具男子。 男子红袍着身,戴着华贵冰冷的面具,手里执着一杯醇香的酒。 墨邪在酒杯上轻嗅了一口,闭眼感受着烈酒的芬芳。 他是个爱酒的人,自记事起,就会喝各种名贵的酒。 年少时父亲说过,一个男人,一则要战场杀敌,二则千杯不醉,三则枕侧美人。 墨邪轻笑了一声。 这些年喝多了酒,不觉得上瘾。 如今无法进食,才发现酒已融入了他的生命里。 既然不能小酌几杯,每每酒瘾发作时,墨邪便会闻上一口,那一刻浑身舒畅,脑子里有烟火绚丽绽放,真是欢愉至极。 “鬼王,你……” “怎么,本王杀个人,还需要你说教不成?”墨邪手腕微转,杯口倾斜,酒水倒了一地。 东陵鳕微感讶然;为何,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鬼王似乎知道他因太祖手令无法杀人,特地来动这个手? 墨邪交叠起双腿,闭眼假寐:“墨水啊……” “奴婢在。”林墨水往前走一步,拱手颔首,毕恭毕敬。 “这个老东西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他的骨头给拆了。”墨邪慵懒地说。 “是。”林墨水点头,与林紫藤往前走了数步。 林墨水双手抬起手,一双狼毫笔破空而出悬在指间。 狼毫笔展,墨水泼出,似可化作野兽猛鬼杀人夺命。 再看林紫藤,笑时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身缠无尽长度的藤蔓。 藤蔓悄然铺展开,细长带刺,似已染毒。乍眼是无害之藤,第二眼看去才发现那哪是什么藤蔓植物,根本就是数以千万计的毒蛇,似带幻影,吐露着沾毒的蛇信子,幽绿的眼睛时刻在寻找着猎物,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刻。 林家姐妹跟在墨邪身边,暗黑术法只进不退,速度之快一跃千里。 三族老得罪了东陵鳕等人,自不会为他说话。 隋灵归皱眉,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去管三族老的死活。 三族老望着墨水幻化的黑色野兽,再看藤蔓紫蛇,似感窒息,还真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废物东西,还真是个孬种。”墨邪阴冷一笑,人如厉鬼,目光森然扫过三族老。 三族老动都不敢动,浑身紧绷,两眼瞪大,猛吞口水。 他带着太祖手令来诸神天域本想一展神威再要个副族长职位,不曾想狼狈似狗。 墨邪突地想到了什么,从椅上站起望向了轻歌,手足无措,忐忑不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在悄然无息不知不觉间,他已被‘邪’化了。 适才那一瞬间,墨邪觉得自己是真正的厉鬼。 杀人这种事,是会上瘾的。 而对于邪恶的人来说,人间美丽的味道,莫过于鲜血。 墨邪已经开始享受空气里的血腥味了,哪怕他极力克制,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仔细想想,这一生真是凄惨,便也只有在北月王朝的日子是自由美丽的。 勇闯落花城,身中剧毒,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学会了以自残来缓解精神疼痛。 走轮回大道,去诸神天域,失去了脸,往后余生,与面具为伴,不知天地间的五谷食物美酒佳肴是何味。 大概他唯一还记得的,便是来自四星的那个少女,是甜味的吧。 墨邪低下了头颅,不敢去看轻歌的双眼。 哪怕轻歌无数次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墨邪再明白不过了,这姑娘比谁都热情。有朝一日她为帝,必是江山繁华百姓安居乐业时,天下万里永无纷争。 而他,将与她背道而驰,走向两个极端。 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墨邪不喜欢,不愿为之,却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且一条路走到底。 他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是魔是妖还鬼怪,他都不怕,唯独怕父母和她失望的眼神,怕酿的酒再无以前的味道。 年轻的鬼王站在轻歌面前,没有了方才嚣张的气焰,不像是人见人怕的王。 低头垂眉,双手在袍袖下绞着,可见他的紧张, 轻歌双目明亮,疑惑而好奇地望着墨邪。 她坐在椅上,白嫩的小手摊开,心神微动,地上的一颗石子被精神之力带动,出现在轻歌的掌心。 轻歌拿着石子砸向墨邪,落在墨邪的肩上,再往下滑。 墨邪蓦地看向轻歌,眼睛里有着点点期许。 “鬼王大人,来喝一杯?”轻歌反身坐着,双手抱着椅背,笑望着墨邪。 墨邪眸光一亮,而后又黯淡下去。 他喝不了酒了…… 轻歌从椅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望悬于寒夜里的明月。 “我有个朋友。”轻歌说。 墨邪侧耳倾听,格外专注。 “酿的酒特别好喝,我只喝他酿的酒。” 墨邪眸光微动。 “每个人都会有变化的吧,不论他选择了什么,我都会支持他。不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改变过去的情谊。” 说完,轻歌垂下双手:“鬼王大人,夜神宫的美酒佳肴俱已摆好,可来品味?” 墨邪望着轻歌的侧脸,恍然了许久发出大笑声:“女帝邀请,本王怎敢不去!” 东陵鳕弱弱地来了一句:“我……能去吗?” 神女无奈地看向东陵鳕,吾王可以不要跟小孩一样争风吃醋吗? 隋灵归叹气:“王,青莲事务繁多,美酒佳肴常在,不急于一时。” “哦。”东陵鳕宛如焉了的茄子,无精打采,恹恹的样子真像个小可怜。 墨邪双手环胸,即便面具遮脸,依旧能够感受到他趾高气昂,得意洋洋,就差没去东陵鳕面前挑衅了。 小样儿,跟小爷争第二世? 愚蠢的男人,不知什么叫做实力。 第2987章 讹她?不可能的 “咳……王上,该走了,天域不宜久留。”七族老见东陵鳕如个固执的孩子,眼巴巴地望着轻歌,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干咳了一声说道。 “哦。”东陵鳕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七族老剧烈咳嗽了好几声,‘哦’是闹哪样呢? 东陵鳕似乎除了回答这个,就不愿说话了。 墨邪大笑出声,鸣鸣得意的样子,真是让东陵鳕讨厌。 果然觉得鬼王亲切什么的都是错觉。想至此,东陵鳕愈发的委屈。 他轻咬着下嘴唇,不肯来,也不肯去,只可怜兮兮的看轻歌。 墨邪忍着笑意,突地发现东陵鳕才是世上最大的白莲花。 隋灵归无奈之下,只好求救似得看向轻歌,她算是明白了,东陵鳕的死穴就是夜轻歌。 譬如这一刻,除却夜轻歌以外的千万人,在东陵鳕眼里都不是人。隋灵归正因知道这一点,才不上前自讨没趣。 轻歌朝着隋灵归点点头。 她与隋灵归的关系,玄乎微妙,她为姬美丽时,隋灵归是非常器重喜欢她的。 因着紫月花属于青莲圣物,而隋灵归身为青莲族长拿走本族圣物也是理所当然情有可原的。 不过,如今隋灵归对轻歌的敌意却是少了许多,兴许是在青莲接触了一番。 轻歌走到东陵鳕的身旁,凑在其耳边轻声说:“好酒好菜给你留着,下回见面,给你看个大宝贝。” 古龙前辈听到此话,终是笑出了声,满是不屑和嘲讽:“那可是青莲王,你以为哄小孩呢?” 堂堂青莲王,再怎么愚昧,也不会被这一套说辞哄好吧?古龙是绝对不信的。 事实证明,这一回是古龙前辈愚昧了。 东陵鳕眸光发亮,闪烁希冀的光:“真的吗?” “千真万确。” 东陵鳕动作快速,收拾收拾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王上,你这是……?”七族老不确定地问。 “青莲事务繁忙,不得在此耽搁逗留,都还愣着做什么,速速与本王回青莲去。”东陵鳕迅速无比,语气加重了不少。 七族老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儿来,感情青莲王的脸才是三月天,说变就变呢? 七族老临走前,给轻歌竖了个大拇指。 轻歌耸了耸肩…… 隋灵归慈和的笑,她早便明白,重点不是轻歌说了什么,而是与东陵鳕说这番话的人是夜轻歌。 隋灵归见东陵鳕这般乖巧听话,又感到了浓浓的担忧。若东陵鳕只是一个普通男子,隋灵归反而会佩服他的痴情,可他错就错在,他是千族之王呐! 君王的痴情,会是无穷的祸根,红颜祸水,与之息息相关。 青莲一行人来如影去如风,转瞬便消失不见,尤其是三族老,还顺带把血泊里的夜歌捎走了。 夜歌被三族老带走前,强撑着意识睁开眼,恶狠狠瞪向轻歌。 她被三族老扛在肩上,轻歌转眸朝夜歌看来,只一个瞬间夜歌便与三族老消失在视野里。 夜歌的身体前后两侧往下耷拉,姿势奇怪,让轻歌感到一丝的疑惑。 那样耷拉的角度,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一时之间,轻歌却也不知像什么,只觉得一眼看过去格外的不舒服。 青莲的王与侍卫离开了定北郊,定北郊上的每个人都没有感到放松,邪恶之势的鬼王尚在此,压迫感就不会消失。 神主的毙命,也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再看向鬼王时,眼里俱充斥着忌惮和害怕。 林家姐妹收了术法兵器,如婢女般懂事地站在墨邪身后。 接下来需要处置的只剩下叶青衣和火麒麟了,火麒麟哭丧着脸,自家主子怎么说死就死,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火麒麟眼中含泪,戚戚然然,像是无根的野草,可怜一浮萍。 叶青衣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怎么也没想到神主就这么死了。 倒也不是她忠心耿耿舍弃自身保全神主,只是她知神主上头有人,而她若说出了神主,一旦神主没有被就地正法,接下来将会是她的苦日子。 若她知道神主这么不经打,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摆脱干系,又怎么会傻兮兮地把所有罪过全部往自己身上揽。 “东帝,这位叶护法,如何处置呢?”殿主笑着走出,友善地道。 匍匐在地的叶青衣,身躯不由自主打了个颤,面色煞白如纸,脑海里一阵嗡鸣。 “毒酒一杯,留个全尸吧,尸首送回南洲叶府,好好安葬一番即是。”轻歌看了眼夜惊风,说。 她不愿自己的父亲心中有愧,夜惊风是重情重义之人,轻歌若用极端刑罚,反而会让夜惊风心中不忍。 轻歌正在思考时,突然面色一变,冷冷地看着四周。 这漫天飞舞的纸钱是怎么回事? 轻歌抬眸看去,但见不远处,火麒麟变戏法般拿出许多的纸钱漫天撒去,一面抽泣:“去了地下,多花点儿钱,找几个漂亮姐姐,最好是像东帝那样漂亮的……” 轻歌:“……”感情这厮常年备着纸钱,就等神主嗝屁了拿出来撒呢? 适才她还觉得遇见神主这样的主子是火麒麟的不幸,现在发现,碰到火麒麟,神主也是倒八辈子的霉了。 而火麒麟撒纸钱撒的正欢,听到毒酒一杯,猛地转头看去,血红的眼珠子硬生生挤出了眼泪。 他不想被毒死…… 他还年轻,还没吃够。 …… 轻歌与之大眼瞪小眼,许久过去,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别扭地看向他处。 怎么有种要被这神兽讹上的感觉呢? 有了前车之鉴,轻歌已经金盆洗手,再也不接什么神兽超神兽了。 都是烧钱不做事的货儿,就算轻歌有金山银山矿山,也知坐吃山空的道理。 轻歌与火麒麟拉开了距离,恨不得毒酒一杯赐死这厮。 若被这厮讹上,轻歌甚至能够想象到,他日她一不小心嗝屁了,火麒麟立即拿出纸钱来哭丧。 那画面…… 简直不要太美。 轻歌吞咽口水,猛地打了个冷颤,再次与火麒麟拉开了距离。 讹她?不可能的。 第2988章 路还长,好好走 第2988章 火麒麟见轻歌距离自己很远,失望地垂下了眼皮。 女人不都应该对可爱的小动物心生怜悯之心吗? 此时,已有侍卫取来毒酒一杯和三尺白绫放在了叶青衣的面前。 拿白绫的人正是夜倾城,夜倾城垂眸俯视叶青衣:“叶护法,请选。” 叶青衣颤巍巍地抬起唯一的手,在白绫与毒酒之间徘徊不定,最终,重重地垂下手,端起了酒杯。 精致好看的鎏金酒杯,口内半杯酒,是黑色的液体,散发着罂粟花般的香味,光是闻着,就能感受到死神的接近了。 叶青衣拿着酒杯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犹如筛糠一般,哪怕她已经鼓足了勇气,还是不能直面死亡。 若能活着,谁有勇气去死呢? 叶青衣眼球里爬满了血丝,充血的状态尤其可怕,眼珠子好似要炸裂爆出来。 “叶护法,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夜倾城问:“我们东帝说了,叶护法的后事,该是漂漂亮亮的操办,墓地也要按照宗府长老的规格才行,而叶护法交代的事,也该尽力完成才好。” 叶青衣苦笑着,瘫坐在地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一双黑眸里淌下两行清泪,叶青衣看向了夜惊风,眼里写满了恋恋不舍。 “将军,你怨我吗?”叶青衣问。 夜惊风与阎碧瞳并肩而站,起风了,夜惊风脱下披风覆在阎碧瞳身上。 叶青衣皱着眉,有些不解。阎碧瞳以神月赤炎大人的身份出现,戴着斗篷,看不见容貌。 风愈发的大,掀起了斗篷前垂挂着的轻纱,露出了一张绝世惊艳的脸。 叶青衣瞳眸紧缩,满是不可置信,因震惊而颤抖着手,酒杯掉落在地,酒水洒出。 毒酒洒在绿草上, 登时,一小片的绿草,皆已枯萎,再无生机。 那个女人……是夫人吗…… 神月赤炎灵女,如此高贵的身份。 她真是可笑,妄图与精灵族的赤炎灵女抢夫君。 这数十载的时光,终是在自欺欺人。 侍卫走来,把新的一杯毒酒给了夜倾城,夜倾城接过毒酒,递向叶青衣。 叶青衣并未去拿毒酒,而是像个疯子般注视着远处的夜惊风与阎碧瞳,那样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而她就像是个跳梁小丑。 直到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走了什么样的路。 东帝的队伍里,走出一身着月牙白长裙的女子,此人正是南洲叶府叶玄姬。 叶玄姬走至叶青衣面前跪坐下,伸出手拥抱了叶青衣:“青姨,一路好走。” 叶青衣愣住,眼神锋利地直视叶玄姬:“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青姨,我知道的,你很好,只是不该做这件事的,没有回头路可走。若有来生,愿你还是我青姨。”叶玄姬眼中含泪。 叶青衣的嚣张气焰在这一瞬化作殆尽,她看着叶玄姬的脸,苦笑了一声,抬起手轻抚叶玄姬面颊。 “玄姬啊,青姨知道错了,你信吗?” 她终于知道叶玄姬为何固执留在夜神宫追随东帝了,口口声声说为了南洲为了叶府。 原来,真的是为了叶府。 惹怒东帝,何止是伏尸百万,纵千刀万剐,千里流血亦不为过。 叶玄姬的存在,便意味着,哪怕再是做了错事,叶府也得以保全。 叶玄姬为了叶府用心良苦,奈何无人知。 “啊……”叶青衣发出沙哑的咆哮声,宣泄着心里的不痛快与悔恨。 叶青衣无力地靠在叶玄姬的身上,枕在叶玄姬的肩膀,流下的眼泪湿透了叶玄姬的肩窝。 “玄姬。” “青姨,我在。” “坚持你的选择,永不停留地往前走,不要驻足,不要后悔,青姨会看着你的。” 叶玄姬的眼眶愈发湿润,哽咽回:“好。” “来,送青姨最后一程,把酒喂给青姨。你青姨啊,没用了啊,没力气拿酒杯了。”叶青衣说。 叶玄姬忍着泪,向夜倾城点点头后,接过酒杯,温柔地把酒水喂给叶青衣。 半杯酒水,有些入了腹,有些从嘴角溢出。 墨黑色的酒沿着唇角滑至下巴,汇聚成珠,再滴落在叶玄姬的身上。 叶青衣咽喉滚动着,咧开了笑,唇齿染着酒的黑。 “玄姬啊,青姨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叶青衣靠在叶玄姬的肩窝,渐渐阖上眼,在陷入漆黑空洞的世界前,她的注意力始终在那一对夫妻身上。 这一刻的双眼,像是沉重的门,阖上的那一刻,却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死亡是永远醒不来的梦。 叶青衣唇角带笑。 玄姬察觉到身旁的青姨没了生机和气息,一怔过后,仰头痛哭,声嘶力竭:“青姨……”俩字说完,复又低头,无声再道:“好走。” 有侍卫过来把叶青衣的尸体带走,叶玄姬闭上眼,泪水从眼尾溢出。 一双软靴停在叶玄姬的身旁,红色的衣摆轻抚她的面颊,耳旁响起了女帝寒冽的嗓音:“玄姬,怨我吗?” “青姨罪该万死, 怎能怨东帝?东帝赐其毒酒一杯,留其全尸,已是青姨的幸运,身为叶府人,玄姬该感激不尽,怎可生白眼狼之心怨怪东帝!”叶玄姬字字诚恳。 轻歌轻笑一声,俯下身,指腹拭去叶玄姬脸颊的泪。 “路还长,好好走,往后的日子,本帝会保护你。”轻歌说道。 叶玄姬微微睁眼,泪水源源不断地流出。 许久,叶玄姬双手撑地,一头磕下去:“玄姬,叩谢吾帝!” 轻歌唇角扬起温柔的笑,不再看叶青衣,乘坐上轿辇。 “诸位,回吧,三宗师兄弟,请与我回家,美味佳肴,好酒好肉正等着诸位。”轻歌浅声道。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如风呼啸而过,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面对东洲女帝,再无一人敢小觑。 定北郊一事后,诸神天域的格局再次发生变化。 曾经,东洲初次起步,仅仅排在末尾。而今,东洲敢与钟林山叫板。 钟林王抬起头,隔着斗笠看向轻歌,眸光如流水般激起了涟漪。 第2989章 那是明王刀 “回。” 钟林王沉声道,登时,乌泱泱的人群,如黑烟一阵消失不见。 殿主朝钟林王看去,拧紧了眉儿:“这厮还是沉默寡言,真是个闷葫芦。” 幻月宗主笑道:“偏生你还就喜欢闷葫芦。” 殿主耸肩,望了望天:“喜欢他?还不如喜欢一条狗来得有趣。” 宗主笑而不语。 东洲的队伍临走前,夜倾城来到幻月宗主面前行了个礼:“宗主,抱歉,倾城一心追随东帝,辜负了幻月神宗的栽培。” “你这孩子,谈什么抱歉呢,你非池中物,在东帝那里比在幻月神宗更好,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幻月宗主笑着说完,一面和善,然在下一刻,幻月宗主脸色骤变,眼神锋利,厉声道:“倾城,我听说东洲之战时,你曾摔裂伏羲琴,这件事可是真的?” 夜倾城目光微闪,旋即单膝跪下:“宗主,我……” “伏羲琴给本宗看看。”幻月宗主道。 夜倾城递上伏羲琴,幻月宗主检查了一遍发现,见伏羲琴完好如初松了口气。 “弟子曾情绪无法自控,一时激动摔裂伏羲琴,弟子后悔莫及,往后绝不会再错出此等事,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夜倾城红着眼道。 “伏羲琴摔裂,琴魂寒心,就连本宗也无法修补好此琴。本宗瞧你这伏羲琴完好,像是没有裂开过,不知是哪位得道高人修补的?此人造诣极高,若是有机会,本宗愿见之。”幻月宗主轻抚伏羲琴,诧然。 殿主倒也来了兴趣,转头朝此处看来,亦想知道是谁修补好的伏羲琴。 伏羲琴可不是什么普通琴,琴魂更有傲骨,对于琴师来说,断琴是大忌。 断琴过后,基本不能再续弦修补,甚至一辈子都有心劫无法碰琴。 夜倾城现在还是一名优秀的琴师,得归功于缝补好伏羲琴的那一位高人。 “连你都修不好的琴,那一定是一位世外高人,看来我也得去拜访一下。”殿主笑道。 夜倾城低头颔首,回道:“回二主,此琴是由东帝修补而成。” 二主的面颊上的笑都已凝固住,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震惊之色。 “这东帝未免也太变.态了吧?”殿主无语地道。 宗主愣了愣,苦笑:“跟着东帝,是你的本事,东洲的确比幻月宗主好。”说罢便把伏羲琴给了夜倾城:“倾城,你依旧是幻月神宗的人,本宗特许你追随东帝,没有期限,没有束缚,你若在东洲有归宿感,便留在东洲,让本宗看看你的大好前程。若在东洲受了欺负,就回来,幻月神宗就是你的家,明白吗?” “是!”夜倾城哽咽:“弟子此去东洲,愿二主安康。” “倾城姐姐……”夜菁菁走过来。 夜倾城愣住,望向了夜菁菁,有些不知所措。 “抱抱……”夜菁菁歪着头咧开嘴笑。 夜倾城呆讷着,许久过去,才机械般张开手拥住了夜菁菁。 夜菁菁笑容渐浓:“倾城姐姐真香。” 少女的身躯是柔软的,抱起来很舒服,有着淡淡的清香味。夜倾城抱着少女,动作有些僵硬。 自从遇见夜轻歌后,她的世界里只有夜轻歌,因此没有试图去感受过,路边的花儿有多芬芳,山间的风景如画般美丽。 夜倾城背着伏羲琴,与夜菁菁等人一一道别后跟上东洲的队伍。 夜倾城走后,其师琴宗走了出来,站在幻月宗主的身旁,远远地望着夜倾城的身影。 “既然这么关心,何不亲自来送?”幻月宗主问。 琴宗摇摇头,苦涩地眺望着东洲队伍渐行渐远,紫眸里流转着淡淡的光:“她心中无我,只有东帝。” “东帝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小菁菁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一号也是她的信徒。”殿主摇头叹息:“一个个,都是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 “殿主……”夜菁菁泪眼汪汪地看着殿主,殿主的心都要化了:“好了好了,我们菁菁最乖了,菁菁才不是白眼狼。” “这丫头真要被你宠上天了。”幻月宗主笑道。 殿主伸出手揉了揉夜菁菁的头:“自家的孩子,只能自家宠呗。” 此刻,东洲的队伍已消失在定北郊的上空和众人的视野里,琴宗的眼神渐渐黯淡。 一生就这么个徒儿,还一心向东帝。 琴宗笑着摇摇头,转身迈着步伐离去。 殿主身骑黑巨龙,背巨刀,风风火火离开。 天启夫人站在定北郊的土地上,俱是感慨万千。 “东帝这姑娘,真是人中龙凤。”天启王道。 天启夫人:“人中龙凤对于旁人来说是夸奖,对于东帝来说,却是谦虚。此女的未来,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 天启王讶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夫人眼光独到,尤其是看人的眼光。 夫妻二人相伴几十年,这还是天启王头一次见自家夫人这样夸赞一个人。 “夫君,回家吧。” “……” 定北郊一事,终于落下帷幕。 东帝不费一兵一卒,奏响了胜利的凯歌。 不多时,有人带走昏死过去的李元侯。 “姐姐……元侯要保护你……” “……” 定北郊终于归于平静。 三宗弟子都已去往了东洲,加入东洲的青月学院。 此后,天域再无三宗,唯有青月。 与此同时,在神域的某个密室之中,牢笼内,一个少女,面露凶杀之气,眼神凛冽地注视着前方。 此人红衣银发,面容之美,之精致,宛如昙花一现,惊鸿一瞥,惊艳观者的余生! 即便是一座牢笼,也无法囚住她的风华与美。 她镇定地坐在椅上,擦拭着手里的一把大刀。那是……明王刀! 不错,这个人,也是轻歌。 不,只是与夜轻歌完全相似的一个人罢了。 咔嚓一声,她的手掌落在了地上,断口处没有血迹,只有锁扣。 少女放下明王刀,捡起手掌装了回去,扭动了一下,随之咔嚓一声,接在锁扣上,手掌复位。 若轻歌在此便会发现,她曾上神域大殿领取四洲朝比的神兽奖励时,与她见过一面。 第2990章 从此是东洲人,青月人! 囚笼里的少女,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机械地重复着擦拭明王刀的东洲,嘴里喃喃自语:“吾乃东洲东帝,夜轻歌。” 就连声音都是出奇的像,哪怕是极为亲近的人,也感觉不到区别。 “东帝……夜轻歌……” 少女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在笼子外面,放置着许多画像,都是东帝的画。 上面有着东帝不同的神情,一笑嫣然,一怒斩人,平缓淡然…… 少女便随着画像,不停地模仿着画像里的表情,相似度也是令人惊讶,就连轻歌本人,都不一定能分清。 —— 映月杀手抬着轿辇回东洲,在路上,轻歌小憩浅眠。 临睡前轻歌还在思索空虚留下的血字是什么意思,他想通过守卫的士兵告知自己什么消息? 木偶,替身。 空虚想告诉她的东西很多,一两句话写不清,所以只写出关键的四个字。 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在梦里,轻歌遇见了一个精致的人偶,简直是人世间最完美的工艺品。 手艺极好的工匠赋予了人偶灵魂,人偶背对着轻歌舞动着柔软的身躯,当她一寸寸地转过身来时,轻歌自梦魇里惊醒。 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夜歌和她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梦里的那张脸,几乎完全是她。 轻歌坐在轿辇上,背后惊出了许多冷汗,微抬起手揉捏眉心,缓解突然而至的头疼胀痛。 “丫头,做噩梦了?”古龙前辈问。 “很奇怪的梦,我梦见了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偶。”轻歌说道。 古龙前辈沉默了,良久,才出声:“你有没有想过,方狱说的布偶,便是特制的人偶呢?这件事的确匪夷所思,但是……的确有可能。” 轻歌红唇微张,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满是震惊。 她经历了许多的事,早已沉稳淡然,只是古龙所说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玄乎。 “人偶再是相似,那也是人偶,怎能与有血有肉的人相比呢?”轻歌还是难以消化。 “万事皆有可能,人偶没有感情,但工匠有感情……”古龙说道。 轻歌眸光一闪,眼瞳微微紧缩。 是呢,只要工匠有感情,有手艺,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轻歌的脑海里有个画面稍纵即逝,快到轻歌几乎捕捉不到这个画面,但隐约觉得特别重要。 轻歌努力去思考,却始终都想不起,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呼出一口气,轻歌靠在柔软的轿辇软垫上,闭上眼休憩。 不多时,一列队伍们终于回到了夜神宫,雷神也是其中之一。 这一路上,雷神都在打量着哪家的姑娘水灵,看着看着,便看上了墨邪身旁的林家姐妹。 姐姐妹妹一个比一个水灵美丽,一时之间,雷神甚至不知该如何抉择。 雷神仰天长叹:啊,好纠结。 雷神自从发觉师父会为自己筹备聘礼后,一心只想娶媳妇儿,还要娶最好的媳妇儿,筹备最多的聘礼。 “姐姐,这人好像个变.态。”林紫藤凑在林墨水身边,打了个寒颤,悄然说。 林墨水斜睨了雷神一眼,“滚!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雷神吓得立马挺直脊背不敢左看右看,耳根子却是红个彻底。 好彪悍……好……喜欢…… 九辞与东方破路过,看见雷神老脸涨红,俱是疑惑的。 东方破勾着雷神的肩,问:“雷神大人,春天到了?” “不可胡说,什么春天不春天的,本殿师从东帝,是正经人。”雷神甩开东方破,屁颠屁颠跟上九辞:“师伯,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有屁快放。”九辞不耐烦地道。 雷神讪讪地笑:“师父最高能给出多少聘礼?” 九辞冷笑:“这么跟你说吧,你看上天上的仙女,都能给你娶来。”说完,九辞甩袖离去,深藏功与名。 雷神则是激动坏了,开始谋算天上的仙女,至少也得长生界起步吧,上亭公主都不在他的眼里了。 林家姐妹再路过时,雷神正眼都不给一个,鼻孔朝天哼着小曲往前走。 “这人是个白痴吧?”林紫藤怒道。 “紫藤,别乱说话,东帝的徒儿,怎么也不会是白痴。”林墨水拧眉,按照墨邪的话来说,只要跟夜轻歌有关的,都是人世间的最美好。 “……” 接下来,连续三个昼夜,东洲都在狂欢。 美酒佳肴,丝竹声声,觥筹交错,美人舞姿,好一派热闹。 罗三公亦留下来喝酒畅聊,轻歌举杯敬酒:“三公,定北郊之事,多亏三公。” “上了你这贼船,只怕下不去了。”罗三公叹息,他也是财迷心窍,为了元晶矿,竟上了小丫头的贼船。 轻歌笑了:“三公还想着下去?别想了,本帝的船,可是世间最稳的船,风雨不破。” 这一战赢得漂亮,轻歌心里高兴。 本以为至多只能解决个叶青衣,没想到神主直接死了,夜歌也受了百鞭惩罚,何止是痛快。 最让轻歌痛快的不是这些人如何凄惨,而是三宗弟子,一个不落,全部救下。 “我,张余,愿奉献一生给大师姐,效忠大师姐,从此是东洲人,青月人!” “我,刘笑笑,愿……” “……” 数万弟子,一个一个高举酒杯,发起誓言,此等场景真是壮观。 轻歌喝多了酒,与老友们见了面,倒是兴奋。 斟满了酒,起身举杯:“好,以后有大师姐在,谁也不敢欺你们!” “大师姐万岁,东帝万岁!”一阵欢呼直冲云霄。 阎碧瞳依偎在夜惊风的身旁,欣慰地看着这一幕:“歌儿这孩子,真是在一直给人惊喜。” “歌儿说了,三宗之事解决,要带我们回四星见父母。”夜惊风道。 阎碧瞳愣住,低下了头,有些无措。 二十年没有回去,四星的亲人都以为他们去世几十年,突然回到故乡,反而不敢去想。 夜惊风想与父亲见面,想去尽孝,却也怕父亲失望的眼神,怕夜青天愈发苍白的发。 阎碧瞳反握住夜惊风的手:“的确该回去了,多年未见,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又要挨揍了。”夜惊风愁眉苦脸。 夜青天打他,可从不马虎,算是从小到大的,夜惊风想到严厉的老父亲心里都是恐惧。 第2991章 老邪,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阎碧瞳依偎在夜惊风身旁,几十年的风雨艰辛,终是有了安稳日子的。 轻歌一面喝酒,一面也在盘算着回到四星大陆的事情。 九界青莲的天地规则不可越,不过定北郊之事一鸣惊人,总归能有一段平静的日子。 再者邪恶之势与鬼王的出现,千族必然动荡,而三鼎种族更是互相觊觎。 纵然夜歌背后的人有着野心,也不敢急于一时。 而轻歌只能在这段时间,带着父母哥哥回到故乡。 这是她数年如一日的梦,从未改变过的想法。 机缘巧合,阴差阳错。 轻歌举杯邀月,红衣如火,酒香味四溢,她在数万人的狂欢中一曲刀舞,身影惊艳了年轻的修炼者们。 一舞罢,轻歌端着酒杯走向墨邪。 墨邪远离了人群,藤蔓于两树之间拉开,他便躺在藤蔓上,手里端着酒杯,半杯酒水轻微摇晃,淡淡的香味从中散出。 墨邪轻嗅一口,保持着微微闭眼假寐的姿势,从面具印出的轮廓隐约可见,薄唇勾出了一丝笑意。 每当闻着酒的味道,仿佛才能消除内心深处的瘾与渴望。 咔……咔…… 足踩枯木落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墨邪耳根子微动,狭长的双眸打开一条缝儿,漆黑的眸泛着光泽,近似慵懒。 轻歌停在枯木藤蔓前,抬眸望着他,眼里涌现出复杂的情绪。 此刻的墨邪,邪佞如魔,乍眼看去还像是从前那样,轻歌却知道,墨邪桀骜不驯的灵魂,已被上了枷锁,随时化作魔鬼野兽。 林家姐妹望见轻歌,默契地退出去,站在外侧守着。 “去看看如风他们吗?”轻歌问。 墨邪扭头望向轻歌,旋即从藤蔓上掠下来:“好。”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墨邪忽然问。 轻歌看向墨邪覆着金色面具的脸,眸光微闪,旋即失笑,摇头:“俊俏的很,一点儿都不丑。” “收起你那荡漾的眼神,往后可不要随便夸赞男人,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你再夸我,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墨邪抓了抓发,望天思索,满脸的懊恼:“还别说,怎么觉得对姬月那家伙有点愧疚了?” 轻歌双手环胸,耸了耸肩,听见墨邪的话,嘴角猛地抽了几下:“做你的春秋大梦,想都别想。” “女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我懂的。”墨邪笑道。 轻歌脸皮微扯动,倏地,手握明王刀,一刀刺破长空,斩开夜色,放在墨邪的脖颈上。 “看来,多日未见,你都忘了我的脾气。”轻歌挑眉。 墨邪丧着脸:“你这是谋杀亲夫。” “我这是替天行道。”轻歌左手伸出攥成了拳,朝左拳吹了口气,眸光凛冽杀意迸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明王刀是否锋利依旧?” “女侠饶命,我错了。”墨邪耷拉着头,怂了。 刀进鞘,轻歌收拳,面颊扬起了笑:“让你得瑟。” “瞧你这么凶,日后进了老姬家的门,可得被人嫌弃死,母老虎都没你这么凶的。”墨邪腹诽道。 “姬家的长辈自会喜欢我,这点你不必担心了。”轻歌坐在藤蔓上,隔着交错的枝桠,抬眸望一轮光芒皎洁的明月。 墨邪收起了笑,正色望向轻歌的侧脸,从四星到天域,她一直都是这样光芒万丈。 直到看见了夜轻歌,墨邪才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一个女子,有一种魅力,叫人死心塌地心甘情愿。 俩人之间的打闹,仿佛当年,墨邪浑身舒畅,唇角含笑。 “喂。”墨邪喊了一声。 “嗯?”轻歌侧眸看去,满是不解。 “日后他若负了你,带着儿子来找我,我不介意照顾你们娘俩。”墨邪说。 “我介意。” 轻歌黑着脸从藤蔓上跳下去,“白痴,好好准备,这几日回四星。” 看着女主的背影,还有在夜里纷扬的红裙,墨邪一阵恍惚过后问:“我已是邪恶之势的鬼王,你要天下太平,你我背道而驰,有违初衷,你会不会讨厌我?” 他最怕的,终究是这一点。 哪怕身为鬼王,喜怒无常,却也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 他知道,有个姑娘,分明是邪恶阴暗之人,却身背正义,斩妖除魔往前走。 轻歌脚步顿住,没有回头看向他的意思。 就这样站着,背对着他,许久过去也未出声。 墨邪看着那纤细的背影,心脏抽搐,异常的紧张。 明月被乌云遮住,光芒淡淡愈发昏暗。 林家姐妹对视一眼,皆朝此处看来。 只有她们才知道,墨邪从不肯成为屠夫,去杀人放火,为此背负了太多。 一直以来,面对诸多的不公险阻,墨邪从未放弃过,哪怕是千锤百炼,粉身碎骨又有何惧? 然—— 眼前的姑娘,一个嫌恶的眼神,足以叫他万劫不复,走向毁灭。 林家姐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林紫藤,不似平常那般活泼,周身藤蔓如毒蛇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她已准备好,只要夜轻歌的回答让墨邪绝望,纵然姐姐和墨邪都护着这个女人,她也要将其杀之。 她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人,让墨邪伤心难过,哪怕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也不可以! 林墨水双手执笔,以墨形成屏障禁制:“紫藤,不可。” 林紫藤眨了眨眼,难掩无尽的杀气。 许久过去,轻歌还是没有回答。 终于,轻歌吐出了一口气,回头笑望着墨邪:“世上正邪谁来判定?谁又知对错与否?有朝一日若我为天地之主,正邪自有我来判定。而我说你是神,谁敢说你是鬼?这天下冥冥众生,千万人之生死,与我何干?我只知老邪的断肠酒好喝。墨邪,别忌惮未来,别活在过去,背负你的指责,不要犹豫,不要顾忌地往前走。” 墨邪眸光骤亮,那一刻,白月自黑云里探出脑袋。 轻歌朝宴席处走去,摆了摆手,恣意潇洒。 “老邪。”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蠢货。” “……” 轻歌唇角勾着笑,眉眼迷离醉意。 哪怕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墨邪亦是望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第2992章 去看看我的美人儿 第2992章 良久,夜色微冷,幽风渐凉。 墨邪终于把眼神收了回来,重新躺在了藤蔓上。 悬于两树之间的藤蔓来回荡漾,如秋千那般,缓慢地荡着。 墨邪沉默地垂下双眸,掩去眼底的一丝慌张。 如何再见四星的父母? 墨云天曾说过,不求他浩然正气为民而生,却也不能为魔为鬼。 墨邪深深叹了口气,脑子里混混沌沌,嗡嗡敏敏,渐渐地睡了过去。 林家姐妹的两双眼睛俱朝此处看,林紫藤身体四周的藤蔓毒蛇全部收起,心疼地望向了墨邪。 林紫藤终是忍不住,迈动双腿冲至墨邪面前:“鬼王,她已是他人妇,膝下有一子,心有归属,为何你不肯放过自己呢?你与她,这一生,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墨邪并未睁开眼睛,却是回道:“需要有什么可能吗?男女之间,必是风花雪月吗?再者,这一生没有可能,并不意味着下一世也没可能。” 林紫藤只觉得墨邪没得救了,墨邪待她们姐妹很好,否则的话,林紫藤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墨邪面前这样说话。 “藤儿。”林墨水跨步走来,凶道:“与鬼王怎么说话的,鬼王把你宠上天了是吗?” “姐姐……”林紫藤跺了跺脚。 墨邪轻笑了一声:“紫藤,过来。” 林紫藤又靠近了墨邪一些,双眼发亮,期许着接下来的温柔、 鬼王难得对她这般温柔,林紫藤的心如小鹿乱撞,面颊微红。 “王……”林紫藤小手掌托着两侧脸颊,眼巴巴地看着墨邪。 “回去多读点书,别出去丢脸了,整日是才子佳人男欢女爱的浪漫故事。”墨邪嫌弃地道。 林紫藤的整张脸都垮了下去:“王,你明明知道我看不进书,我又不是姐姐,熟读诗书,富有涵养。”说至最后,林紫藤闷哼了一声:“王在嫌弃紫藤。” “知道就好,这般没有见识,也不知以后哪家的臭小子会瞎了眼看上你。” 墨邪说完,飞掠向宴席之地。 “王,你去何处?”林紫藤急忙跟去,问。 “去看看我的美人儿。” “……” 藤蔓下,枯木旁,只剩下林家姐妹。 “姐姐,夜姑娘真有那么好吗?”林紫藤小心翼翼地问。 “夜姑娘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你要记住。”林墨水的语气渐冷:“适才之事,不可再有。鬼王念及你天真纯粹,不去追究,也是因为夜姑娘的回答让王心情大好,懒得与你追究。但是你一定要记着姐姐说的话,你我二人追随王多时,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王会尽可能的去保护我们,给我们最好的一切。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你伤及夜姑娘,你与王的情谊,也将断裂,你的结局,必然是死无葬身。” 林紫藤面色煞白,只觉得不可置信:“姐姐,有这么可怕吗?” “不,比这更可怕。这世间最恶心之事,便是以爱之名去做一些伤人的事。哪怕你觉得是为了鬼王话,却因此去伤了他的心上人,你也必死无疑。”林墨水严肃道。 林紫藤打了个冷颤,鬼王的可怕,她比任何人都知晓。 那些可怕的手段若给了自己……林紫藤面色刷的一下全白。那样的画面,不敢想象! 真的……会那样吗…… 林紫藤蓦地望向宴席之处,远远地,能够听到丝竹幻乐之声,仿佛来自天籁的音。 “姐姐教诲,紫藤必然铭记于心。”林紫藤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旋即道。 林墨水欣慰地看着林紫藤,点了点头。 “姐姐,你爱王吗?” “爱。”林墨水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想成为王妃吗?” “想。” “那你为何要坐以待毙呢?” “爱他,不应该去束缚他,强迫他。应该爱屋及乌,爱他所爱的一切。譬如此刻,我爱夜姑娘,哪怕要用我的生命去保护她,我也无怨无悔。并不是我有多么的伟大,只是我舍不得鬼王崩溃。世上没了林墨水,鬼王会叹息,但鬼王的生活还会继续。可世上若没了夜轻歌,鬼王的人生,将黯淡无光。” 林墨水是一个通透的姑娘,正因为太通透了,才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羡慕夜轻歌,却不嫉妒,更明白,那是英雄与豪杰之间的羁绊和惺惺相惜。 一个优秀的女子,才能得到鬼王的青睐。 林墨水微笑着,优雅温柔,不似那种从江南烟雨中走出的小家碧玉,而是真正的从容与贵气,看透生死情爱的淡然。 林紫藤崇拜地望着林墨水,自小,林紫藤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姐姐这样完美的人呢。 林紫藤扑入姐姐的怀里,撞了个满怀,一双柔荑紧紧拥抱着林墨水:“姐姐,如果藤儿犯了不可原谅的错,姐姐会怪藤儿吗?” “会,我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再用一生去为你赎罪。”林墨水轻揉了揉林紫藤。 林紫藤的脑壳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姐姐真好。” 远处,宴席里的墨邪回头看来,淡淡的笑。 正因为如此,林家姐妹才能与他亲近。 墨邪所在的地方,周围几桌里都没有人,邪恶之势的鬼王,任谁都怕。 酒过三巡,喝倒了一堆人,唯独轻歌足踩桌面,高举酒壶:“来,继续。” 不了不了,怕了怕了。 醉的醉,装死的装死。 后半夜,宴席结束,轻歌沐浴过后被九辞堵截。 “歌儿,老实交代,东洲地底藏着什么。”九辞眯眯眼问。 轻歌酒醒了一半:“你问这个做什么?” “三公喝醉了都告诉我了。”九辞冷哼:“那家伙儿嘴不严,随便骗骗就吐出来了。” 轻歌嘴角一抽,罗三叔这个不靠谱的。 九辞立即凑了过来:“元晶矿,可是真的?” 见此,轻歌倒也不隐瞒,带着九辞直奔北风山岭。 北风山岭的老幼妇孺基本都已移走,算是一座空地了。 夜色幽幽,静谧如斯,轻歌轻车熟路地带着九辞来到了元晶矿脉的一头。 红光映脸,温度微热,九辞愣在了此处,惊得眼珠子都要落地上去。 第2993章 你瞧那青莲族长如何? “这……是元晶吗?” 九辞忐忑地问,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元晶矿。 轻歌叹气,悄悄自家哥哥这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再看看她,如此淡定。 不就几座元晶矿么,她东洲疆土,遍地俱是。 古龙前辈得知轻歌内心丰富的想法,险些把自己给噎到了。 殊不知,这姑娘头一次见到元晶矿时,一副自己要发财的模样,恨不得引吭高歌。 轻歌拿着明王刀切割下一块元晶递给九辞,元晶散发出的白烟温温热,触感却是微微凉。 有时也会发出冷烟,而元晶的触感微热。 九辞接到元晶呼吸急促,剑眸盯着元晶看了好半天,忽然放进嘴里用牙咬了两下,险些个咯到了牙齿。 轻歌:“……”白痴哥哥。 不过话说回来,她初次看见元晶时,也用牙齿咬过,试探真假,其实除了牙疼以外,什么都试不出来。 九辞似是想起什么,蓦地肃然,双手放在轻歌的双肩,沉重地道:“歌儿,好好挖矿,你哥哥要娶的女人,是九界的圣女,一定要以元晶矿为聘礼,亮瞎那群人的眼睛,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为兄一生的幸福,还有你侄儿何时能出现在人世,都要看你的了。” 轻歌目光闪了闪,有种不妙的感觉。 以元晶矿为聘…… 轻歌的心在滴血,又在咆哮:夜九辞娶的到底是什么,是天上的仙女吗? 轻歌顿感命苦,欲哭无泪,她愿以为坐拥金山成为有钱的女人就没有人世间的烦恼了,到底是她天真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轻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九辞:“娶什么圣女,你跟东方医师在一起算了,还能骗点药王聘礼来。” 却也在此时,药王师徒二人正在一间房内喝茶,东方破正襟危坐,面对多日未见的师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局促。 “给我……”药王伸出了手。 东方破茫然:“什么?” “徒媳妇呢?”药王问。 东方破左看右看,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老老实实回答:“师父,徒儿还小,不急。”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为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三妻四妾,再看看你,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这样吧,你去拜东帝为师好了。”药王冷声道。 东方破愣了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师父不要破儿了吗?是不是破儿做错了什么?” 药王正喝着茶水,差点儿被呛到,放下茶杯,轻拍拂尘:“拜师的确不大好,拜作干娘好了。” 东方破:“……”他真是不知药王为何要把他赶走。 “破儿啊,你知道的,为师这些年,行走四海,为求良药,这一路上救人救命,也花了为师不少钱财。这些年,为师仅剩不多的积蓄,早已花得精光。”药王叹息。 “师父,你不是有个小金库吗?”东方破耿直道。 药王瞪了眼东方破,同时持着拂尘重重打了下东方破的脑瓜:“你也不动脑子想想看,为师老当益壮,且成熟有美丽,那些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小姑娘,皆被为师的魅力所折服?为师是心地善良之人,可怜那些姑娘,或是家道中落,或是一贫如洗, 连件好衣服都没有。为师是不是得秉持着济世救人的医师信念,给她们买衣服镯子,让她们有面对人生的勇气呢?” 东方破点点头,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破儿知道了,师父的钱都被楼里的姑娘骗走了。” 药王:“……” “怎么说话的,什么骗走了,为师那叫行善好施。”药王又一拂尘打在东方破脑瓜。 东方破目光渐渐变得哀怨,只见东方破的脑门,竟以为肉眼可见长出了一个往外鼓起的包。 “你这熊孩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快去认东帝为干娘,否则别说是我的徒儿,丢脸!”药王拿着拂尘甩袖而去。 东方破揉着脑门的包大惑不解,为何非要认干娘? 药王脚底抹油般溜出去,眼中却是闪烁着狡黠精光。 宴席时,他见五殿王雷神鬼头鬼脑左看右看,心生好奇,便去询问,在他的故意引诱下,雷神终于说了出来。 原来是东帝师父会为他置办聘礼。 这五殿王雷神在千族也是一号人物,倒也不是此人多么多么强悍,而是小气抠门,为了省钱,连媳妇儿都不娶。 突然想要娶媳妇,绝对有鬼。 药王摸清楚了后,心里也有了计较,他的小金库可是要留给什么莺歌和燕舞的,给徒儿置办聘礼太亏了。 眼见着东方破越长越大,一眨眼就是快要成婚的年纪了,此时顿觉东帝是个宝,简直是天助他。 药王是连夜跑的,临走前给东方破留了一封信:破儿啊,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你干娘看人的阳光甚是不错,婚事便让她来把持吧。 次日,轻歌把九辞从北风山岭带了回来,浅眠了一会儿就在准备青月学院之事。 以前神域的三宗,如今的青月学院,甚至更强,规模更大! 轻歌现在好奇的是,神主身亡,何人会取代神主的位置,统御四洲。 具体如何,还得等九界的通知。 轻歌去往夜神宫欢乐殿时,正遇东方破和雷神。 “干娘!” 轻歌:“……” 轻歌看了看四周,发现再无其他人,最后与雷神大眼瞪小眼,失笑:“雷神,你怎么成了东方医师的干娘?” “美丽姑娘,干娘是你呢。”东方破一本正经地纠正。 轻歌:“……”滚。 一脚飞出,东方破如皮球般倒了出去。 轻歌笑意盈盈地望向雷神:“雷神可有事?” 雷神望了眼远方的东方破,恐惧地吞咽口水,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和传宗接代,还是鼓起勇气说:“师父,你瞧那青莲族长隋灵归如何?” 轻歌满头雾水:“甚好。” “师父你老人家也觉得她不错对不对,她虽然老了点,但模样还算年轻,关键是身份地位,青莲族长,那可真是说一不二。”雷神激动地道。 轻歌的面色愈发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轻歌干咳了一声,蹙着眉,有些不悦。 她今年才二十,这雷神都活了几千年,她成了老人家? 逆徒!该打! 第2994章 勤政,回家 “师父你难道不觉得青莲族长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吗?”雷神越说越激动。 “嗯,的确不错。”东陵鳕不在的那些年,几乎是隋灵归一手把持着青莲。 万年时光,每隔数百年,青莲就会有一次小动荡,每隔千年,三鼎之族就会有大震荡。 而不论多大的动荡,隋灵归都会以一己之力平内乱,稳住青莲为千族之首的地位。 不带偏见而客观的说,隋灵归的确是个人物。 “听说隋族长多年未嫁。”雷神挤眉弄眼。 “隋族长的确没有伴侣,不过,这与你有关系吗?”轻歌皱眉,一头的雾水。 “有关系,有天大的关系。”雷神激动地说。 轻歌不愿再理会傻徒儿,拿着资料走到内殿,翻看梁萧暂拟的东洲制度,雷神便跟个小尾巴似得跟在后边。 “师父,你看看我,一表人才,也算是好男儿,与那族长男未婚女未嫁……” “等等……”轻歌放下资料拿起茶杯堵住了雷神滔滔不绝的话:“隋族长未嫁,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要娶隋族长!”雷神势在必得,满面信心。 轻歌正喝茶,一口茶水恰恰喷在了雷神的脸上,轻歌拿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娶……隋灵归……? 雷神是疯了吧? 轻歌当即发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雷神一向抠门多年不娶媳妇儿,今儿个怎么财大气粗,要娶就娶青莲族长了? 有鬼,铁定是有鬼! “青莲族长何许人也,看得上你?”轻歌冷笑。 “不怕,有师父在,莫得问题。”雷神说。 轻歌:“?”怎么回事,可得好好说个清楚。 雷神咧开嘴笑:“我都知道了,雄师兄要娶雪女,聘礼是师父准备的。我与雄师兄同为仙女师父座下弟子,这种待遇,按理来说我也是应该享有的。而且我相信师父的为人,这一碗水师父是绝对会端平的。而且我问过了师伯,师伯说了,纵然弟子要天上的仙女,师父也会给弟子娶来。弟子一夜未睡冥思苦想,天上仙女,多难得呀,也不能太让师父为难辛苦,索性退而求其次,与那隋族长结秦晋之好。” 轻歌:“……” 退……退而求其次……? 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敢说出这么嚣张的话! 砰地一声,轻歌猛地放下茶杯,黑着脸,微垂眸,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低声怒喝:“夜——九——辞!”要不要这么坑妹的? 九辞正抱着十几块割下来的元晶躲在房间里,左啃啃右啃啃,看看有没有鱼目混珠的假货。 听见内殿传来的怒吼声,九辞吓得把所有元晶藏起来,嘟囔着:“不就顺手拿了几块元晶,值得这样动怒么?真是小气!” 九辞一溜烟跑了。 内殿,轻歌面对春.心荡漾的雷神,如何都劝说不了,干脆不理,遁地跑了。 且不说聘礼如何,雷神这个样子,隋灵归是绝对看不上的。 轻歌把自己锁在欢乐殿里,与魏伯、梁萧、帝云归几位东洲‘肱股之臣’商议青月学院和东洲制度的大事。 “君主轮换制……”魏伯皱眉:“此制可行,但是面临的麻烦会很多。” “不怕。”轻歌笑了。 梁萧:“诸位,在下暂拟的制度,还有许多不完美之处,而颁发新的制度之事迫在眉睫,且势在必行,还请诸位辛苦一番,与在下一同完善这个制度,尽可能更加的完美。而君主轮换制,也是东帝的意思。” “……” 一整夜,轻歌与梁萧等人都在讨论东洲的制度,终于有了结论,也终于拟定了属于东洲的制度。 制度便是规矩,一个家,一个国,无规矩不成方圆,则要乱套。 众人齐心协力,拟定出来的制度,依旧是不够完美的。 轻歌明白,制度的完善,是需要日积月累的过程,一日日的汲取经验来完善,是一件非常大的工程。 日上三竿,众人还没有离开欢乐殿,婢女们则在旁侧烹茶。 制度的讨论结束后,便是青月学院一事。 “东帝,邪恶之势将要出世,青月学院加入暗黑师的培育,是否与天下大道背道而驰,只怕会落人口舌。”梁萧道:“而且暗黑师基本都在四部和黑暗神殿,青月学院就算建设暗黑师一堂,也没有暗黑师愿意来,此乃其一。二则神殿之女夜菁菁与东帝姐妹情深,东帝此时在学院建设出暗黑师分堂,可能会引起殿主不悦,同时也让神殿之女不好交代。” 梁萧平日里的确贪财,也有着打小报告的习惯,不得不说的是,江山社稷一事上,是个栋梁之才。 也算是个奇才。 轻歌凝眸不语,良久,道:“除去暗黑师分堂吧。” 梁萧笑着执笔划掉青月学院资料上的暗黑师分堂。 此后,便都在规划青月学院。 三宗数万弟子的名字背景全都详细记在资料上,从今往后,这些便都是青月学院的弟子了。 青月…… 望着纸上的两个字,轻歌眉眼弯弯,如春风缓过,旋即发出了轻笑声。 梁萧等人下意识地看向轻歌,微微愣住,眼底扫过惊艳之色。 傍晚时分,青月学院的事处理完毕,轻歌呼了口气,走出了欢乐殿。 轻歌伸了个懒腰走出去,长廊尽头,罗三公、熙子言等候已久。 “东帝真是勤政。”罗三公笑道:“的确是个好君王。” 轻歌浅笑:“三叔这是在取笑我。” 那侧,夜惊风夫妻,九辞和夜倾城、夜菁菁俱走来了。 夜惊风知道女儿忙于政事无心进食,便做了几碟可口的小甜品。 轻歌在九辞身上擦了擦手,拿起来就吃,也真的是饿了。 夜惊风的心情很是奇特,想去,却又害怕。阎碧瞳亦是如此,不过不像夜惊风,怕得发抖。 说来也是,夜青天那小暴脾气,可真是会往死里打,祖爷可得好好疼着阎碧瞳。 “该走了。”罗三公道。 “三叔且慢,还要等一个人。”轻歌微笑。 众人诧异,却是不知等的是何人。 “人来了。”不多时,轻歌脸上笑容愈发浓郁,扭头看去,却见那叫人闻风丧胆的鬼王和林家姐妹,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第2995章 东帝真会玩 夜惊风瞧见鬼王,和九辞不约而同下意识地站在了轻歌的身旁,警惕而忌惮地望着鬼王。 九辞蹙眉,眼里充满了敌意。 他的妹夫可是长生青帝,怎能由其他来路不明的男子趁虚而入? “墨邪哥哥。” 夜菁菁小腿一动,扑进了墨邪的怀里,抱了个满怀。 林家姐妹略感诧异地看了眼夜菁菁,倒是没有太多波澜。 她们从未见鬼王与谁这般亲昵过,哪怕是女帝夜轻歌。 听见少女娇俏欢快的声音,墨邪垂眸看去,眼底俱是宠溺,伸出手隔着皮手套揉了揉夜菁菁的脑壳。 “菁菁长高了……”墨邪微笑。 夜菁菁微微侧着脸,指了指自己脸上刻有曼陀罗纹的冰冷面具,咧开嘴天真纯粹的笑:“墨邪哥哥脸上也有诶。” 闻言,轻歌心脏咯噔一跳,无法控制的颤动着,胸腔渐有窒息感,美眸微红。 面具…… 夜菁菁修炼的暗黑之气,日积月累于身体的四肢百骸,被利器划破的脸,只怕药王在此也难以复原。 而墨邪的面具,是永远都摘不下来,喝不到心爱的美酒香茶,只能靠着轻嗅来缓解酒瘾。 兴许,渐渐地,墨邪便会忘记断肠酒的味道,再也不知梨花酿,甚至不记得酸甜苦辣。 身为一具凡体,哪怕有辟谷精元气长期果腹,但是身体机能还是会下降,长此以往,必会影响修炼。 面具之事,林家姐妹和邪恶之势的老人们,想尽办法,终是无果。 最终,老人只叹气说:此乃吾王一生的劫。 墨邪的腰上,始终挂着盛满辟谷精元气的葫芦,左侧还有个酒葫芦,瘾来了,便闻上一口,赛过神仙,浑身舒畅。 而夜惊风、阎碧瞳听见墨邪二字,都已愣住,对视一眼,隐隐想起了什么。 老墨家的独苗,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你是,苏雅的儿子?”阎碧瞳问。 墨邪浅笑,一手抱着夜菁菁,点了点头:“大哥大嫂好。” 大哥,大嫂…… 轻歌即便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称呼,依旧是风中凌乱。墨邪在辈分上,一直都占了她的便宜。 如此说来,墨邪还是长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夜惊风欣喜,脸上堆满了笑:“你出生的时候,你父亲在外担心的晕厥了过去,我和你大嫂,算是除却稳婆外第一个抱你的人呢。” 阎碧瞳望向轻歌、九辞,笑道:“你们俩孩子,还不快叫墨叔叔。” 轻歌:“?” 九辞一口酒水险些喷了出来,望着墨邪,目瞪口呆。 “不叫。”九辞别过脸去,到底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轻歌在父母面前始终听话乖巧,只是这一声墨叔叔,简直要了老命,根本就喊不出来。 “墨邪叔叔。”夜菁菁笑道,即便有些大了,还是亲昵地抱着墨邪的脖颈,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林紫藤见此倒有些眼红了,试问天下哪个女人不想挂在鬼王的身上撒娇呢,然而只敢想想。 “哥哥嫂嫂,我与歌儿一同长大,情同兄妹,年纪又相仿,这会儿让她改口,只怕她做不到。”墨邪笑着说。 “也是。”阎碧瞳感叹:“当初裤子都不穿的小娃娃,竟长这么大了,还是大名鼎鼎的鬼王,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侧,罗三公拉着轻歌的衣袖,把轻歌带到边沿处,悄然地扫了眼墨邪,凑在轻歌身边低声说:“夜姑娘,我真是低估你了,没想到除却青莲王外,鬼王也是你老相好的。” 轻歌:“……”原以为罗三公要交代什么认真而严肃的事,谁知三叔也这么八卦? “我有未婚夫,育有一子。”轻歌冷着一张脸。 罗三公笑眯眯地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再者说了,人生常态嘛,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这说明你有本事,有魅力,一般人能做到吗?青莲王、鬼王何许人也,俱是人中龙凤高高在上的王,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这就说明你的石榴裙是独一无二的。原来我还担心上了你这贼船会命丧黄泉,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坏水多的是,背景后台这么强,我还怕什么,放心跟着你干就是了。” 轻歌的面色黑如墨水,冷漠地望着罗三公,已经开始怀疑寻找罗三公合作的决定是否错误了。 罗三公见轻歌不言,继而眯眯眼道:“这为帝者,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你的做法也很对,宁缺毋滥,要么后院空缺,要么就是人世间最俊俏的男子。等我回到九界,给你物色几个有才情的好男儿,时而给你弹弹琴唱唱小曲儿解闷。” 轻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打不得,不能打…… 再睁开眼,轻歌目光冰冷,皮笑肉不笑:“弱水三千,本帝只取一瓢饮,三公美意我心领了,然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只要一人足矣。” 说罢,轻歌抬步朝原处走去,罗三公愣了一下,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痴情留给史书,风花雪月是夜半三更悄咪咪的浪漫,我懂的。东帝果然会玩。” 轻歌正缓速往前走,听到身后传来的罗三公的声音,脚步一个趔趄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九辞及时扶住轻歌,轻歌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罗三公眯起眼睛笑,给了轻歌一个‘让其放心’的眼神。 “怎么了?”九辞担心地问。 “头疼。”轻歌望向罗三公:“三叔,该走了。” “好嘞,这就来。”罗三公路过墨邪身旁,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墨邪,那眼神如老鸨般意味深长,还时不时点了点头,像丈母娘挑女婿似得,满是赞赏。 那一刻,墨邪只觉得自己被人剥了衣裳丢在罗三公面前欣赏,宛如被选中的猎物一般。 墨邪下意识地看向轻歌,轻歌无奈地耸耸肩。 果然呐,人生之中,初见最美。 初见时,三叔还是个正儿八经的九界公爷,现在就差去牵红线当媒婆了。 还怂恿她开后宫? 轻歌想了想姬月发飙生怒和小包子盘算着可以继承多少家产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真的是可怕…… 第2996章 墨邪哇 罗三公一直瞅着墨邪看,盯得墨邪心里恶寒。 林紫藤狐疑地看罗三公,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陡然间眸光一亮,凑在林墨水耳旁轻声说:“这老头该不会看上我们王了吧?” 林墨水嘴角一抽,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墨邪微微皱眉,眼神如刀般锋利淡淡地瞥了眼林紫藤。这丫头以为他听不见吗? 而且,为什么他觉得林紫藤有些激动,像是在期待些什么呢? 林墨水无奈地望了眼妹妹。 罗三叔抬步,开始办正事,带着一众的人去往位面隧道。浮生门,星空洞,接天连地贯八方,从古至今,此隧道都是穿梭于各个位面的正规途径。 以罗三叔在九界的身份,即便破坏了规矩带着轻歌一列人回到四星,九界上头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说什么。 这也归于定北郊惊天动地的一战,若只是高等位面的纷争,怎会惊动九界及以上的势力,到底是因为定北郊三宗之事来了九界、青莲甚至是即将付出的邪恶之事,而核心便是东洲女帝。 包括九界高层在内,以及千族的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调查女帝。 曾经,夜轻歌就算翻云覆雨搅动各族格局,难以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对于高高在上的人来说,骨子里的骄傲和阶级观念早已根深蒂固,而千万年来,低等位面的修炼者因为武道文明的落后,悟道之晚,就算穷其一生刻苦修炼,前程未来都是可以看见的,最终止步于某个地方。 但是,武道文明超前的位面,修炼者的起步就已高了许多,出生于权贵世家,更是得天独厚,在底蕴浑厚的世家里,随便服用个高品的晋阶丹药,修炼一途才刚刚起步,而已是别人的终点,用时百年才能抵达。 而今,九界、千族以及一些与高等位面持平却未入千族的种族势力俱在暗中查找女帝过去二十年所发生的种种事情,青莲王和鬼王得知此事,亦是悄然保护着轻歌,有些事,是绝对要封锁消息的,一旦泄露出来,将引起天地动荡,而轻歌更是危险重重,面对的敌人可怕强大。 与此同时,一道紫光从天而降,似流星疾风般降落,速度极快,直落于神域大殿。 神域。 五十二兵门门主以及神域各洲之主皆是汇聚于此,商榷神域将立何人为尊。谁也不知,神主会身死定北郊,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必须立即敲定此事。 从五十二门主,到南洲燕家主、北洲王运河、天山宗主,甚至是九州帝君帝无邪,隐隐有觊觎神主一位。 神域大使者七彩凤凰化身人形,召集门主等人,立定第二任神主, 神域大殿,金碧辉煌,七彩使者满头金发,立在阶上,语气平淡地道:“神主丧命北郊,这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事,诸位也知,而今的天域,独立之势纷起,失去了东洲和神主的神域,看似无坚不摧,其实不堪一击。军不可一日无帅,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日我让诸位来此,也是确定下一任神主之事……” 七彩神凤的话尚未说完,只见一道紫光,破开天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紫光悬浮于半空,散发出浩瀚之气。 “这……是紫云令!”楚长歌诧异地望着紫光。 众人看见紫光,听到楚长歌的话,面色俱变。 紫云令,九界最高令之一,来自于九界紫云宫。 上一次紫云令出现时,还是九百年前,高等位面之争时出现过,也因此及时阻止了一场即将生灵涂炭的战争。 紫云令出现在神域,是每个人都没想到的事,同时也在好奇,紫云令为何而来。 无数的目光汇聚在神圣的紫光上,烟色茫茫的光芒内,隐约可见一道身影,那人的衣袍无风自吹,单手负于身后,有着汪洋大海般的深邃气质,温和淡雅,仙风之气。然,他抬手之时,神域大殿内的诸人感受到了窒息,面对超强者时,哪怕隔着空间与光,依旧是不由自主衍生出了臣服与膜拜。 光中之影,身材颀长灵修,轻抬修长如玉的手,光芒愈烈,一支狼毫笔赫然于手中。影人执笔,写下数行字,其字有气吞山河之势,下笔时有龙啸凤鸣之声,圣光如流水溅开。 “天域神主之死,吾深感惋惜,夜与诸君商议,神域伯爵李元侯有君王之相,帝君之才,特封为神域元君,掌管神域四洲之事。” “……” 死寂过后,神域大殿一片哗然。 神主死后,神域诸位各怀鬼胎,明争暗斗,都已露出野心的狐狸尾巴,有将要大乱的趋势,七彩为了稳住神域内部,才决定召开会议。紫云令的出现,算是在意料之外,毕竟神域人才辈出,小小少年李元侯如何服众? 然而再是不服,面对紫云令,谁也不敢跳出来说一个不字。 片刻,只见神域大殿内的人,全都蜂拥而出,去往东侧的方向。 神域宫殿以东。 李元侯在定北郊身中数十鞭,伤口触目惊心,血肉模糊,鞭鞭深可见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无法下床的。 床榻之上,李元侯昏昏沉沉,耳边有吵闹之声。乍然惊醒,双眼睁开,眼前的景象画面渐渐清晰,看见满屋权贵势力之主,甚至还有大使者七彩,李元侯的心脏猛地下沉,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元侯忆起自家姐姐夜歌承受了将近百鞭的惩罚,便以为夜歌被活活鞭挞至死。 这一刻,李元侯双眼充血,布满了血丝,赤红到可怕。姐姐是那么善良美丽,辛勤勇敢的一个人,为何一生中要遭受那么多的苦难? 李元侯咬牙切齿,垂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愤怒和恨意填满了胸腔,怨天道不公。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法保护姐姐呢。 他虽出生柴门,穷苦十几载,在姐姐的保护之下,也算一路平坦。哪怕曾遭受不公,被人欺凌,也有瘦弱的姐姐为他出头。 冬日里的衣裳,行将饿死时的粗粮,姐姐毫无保留,全部给他。哪怕今日天下人都已背叛了夜歌,他依旧会和以前一样,站在姐姐身边,用血肉之躯抵挡那些流言蜚语和伤害利剑。哪怕为此出卖灵魂,他也不后悔。 姐姐。 李元侯咬紧牙关,双眸微眯,恨意的种子生根发芽,那一双清澈纯粹的眼眸,已经渐渐变得浑浊。 大使者七彩面无表情,冷若寒霜,在旁侧朗声宣读紫云令旨意:“九界紫云令,封伯爵李元侯为神域元君,神域上下务必一心,效忠元君大人。” “拜见神域之主元君,元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殿权贵齐齐跪下,异口同声。 李元侯神情恍然,听到这些声音,心里逐渐清明。 他掀掉棉被,赤着双足跌跌撞撞下床,摔倒在七彩面前。七彩及时扶住李元侯:“元君大人身体尚未痊愈,该卧床养病。” “姐姐,我姐姐呢?她怎么样了?求你,求求你,带我去见见姐姐好不好?”李元侯不知什么元君,也不在乎富贵荣华,只想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否安好。想到姐姐受伤痛苦的模样,李元侯满脸泪水,攥着七彩衣裳的双手猛地用力,仰头含泪养着七彩,像是抓住人生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姐活着,他的人生还有希望和拼搏的动力,如若姐姐不在了,他的心里只剩下满腔恨意。他的姐姐那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死她?姐姐不过是想要更高的地位,给他更好的条件,有能力去保护他,又碍着谁的路呢? 李元侯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痛苦,泪水源源不断流出,嗓子沙哑哽咽。 七彩温声安抚李元侯的情绪:“元君大人,你的姐姐被带去青莲,鞭罚结束时虽昏死过去,应该没有性命之忧,青莲的医师出自于仁族药神殿,有青莲医师的医治,她应该无事。” 李元侯灰暗的脑海里,再次涌现了希望的光,这才思考元君之事。 “元君大人,你现在身为神域之主,该为国事和江山社稷而努力。”七彩语气温和地道。 “紫云令……元君……”李元侯的心猛地发颤,脑子里一阵空白后,渐渐有了想法。 他已经有了机遇,一定要为了姐姐而努力。 总有一天,他能保护好姐姐。不让任何人去伤害姐姐。 李元侯好似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惊。 如若,是姐姐做了错事呢,他该怎么办? 沉吟许久,李元侯瘫倒在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不。 姐姐不会错的。 人世间的是非对错,又怎比得了,姐姐对他多年的保护养育之恩情呢? 再睁开双眸时,李元侯目光锋利似刀剑,一片坚定之色。 他……只有姐姐,别无……选择。 七彩垂眸望着李元侯,微微愣住。 此刻李元侯散发出来的气势,与以往截然不同。 一心浩然正义的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间已经成长。 七彩想起了那个女子,东洲唯一的女帝。 不由思考,九界紫云宫封李元侯为元君,究竟有何意义呢? 第2997章 有鬼 此刻,青莲。 夜歌缓缓睁开双眸,浑身上下四肢百骸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眉头紧紧柠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夜歌迅速低头看去,眼眸骤然一缩。 却见夜歌失去了双臂,身上缠满了雪白的软布,整张脸上,俱被纱布覆盖,只有一双眼睛是裸露在外的。 啊! 荒凉冷清的巨大宫殿内,传来了女人极其痛苦的哀嚎之声。 夜歌的耳旁,亦有谈话的声音响起。 “她的情况如何?” “非常的不好,肋骨全部断裂,五脏六腑都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只有心脏是完好的,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已命丧黄泉。此次行刑之人是青莲七族老,下手之毒辣真是令人发指。故意废其六腑肋骨,断裂其四肢,毁之容貌,留其心脏苟延残喘。” 七族老对夜歌恨之入骨,恨不得活活将夜歌鞭死,偏生忌惮夜歌背后之人,不敢将夜歌弄死。即便如此,七族老也不打算放过夜歌。 七族老的每一鞭都是很有章法的,从四肢的骨裂到脏腑重创,尤其是那一张与轻歌八分相似的脸,都被鞭子给毁了。 他的确给夜歌留了一条命,同时也废了夜歌,注定一生卧在床榻不能再起。 不久后,寂静的宫殿内再次响起了讨论的声音。 那人又问—— “何时能恢复?” “那就要看你需要多少年的四肢和脏腑了。” “脸呢?” “只要价格到位,绝对叫你满意。” “嗯。” 宫殿里再一次的陷入了死寂,失去了双臂以及脏腑功能几乎坏死的夜歌平静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双眼无望地看着天顶,两行泪水淌下。 为了活下来,为了荣华富贵,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从绝望的深渊里艰难地爬出来,只为有朝一日风光万丈,受人景仰。 曾被冻裂的四肢脏腑,卸掉重装,只有一个头颅是属于自己的,从娘胎里带出来。 而今,百来鞭刑,让她无法站起,再次拆换骨头与脏腑。 夜歌闭上眼,再次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脚步声响起,一道身影缓步走了进来,那人身着紫袍,身材高挑,空气中似有迷雾遮人眼球,看不见此人的眉目与容貌。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夜歌缠满了白色软布的脸颊。 “辛苦了。” “……” 夜歌听到安慰的话,眼眸含泪地望着他。 “别害怕,别委屈,你所遭受的委屈,我都会从那些人的身上讨回来。我会拆掉她们的骨头,给你做成世间最美的簪子,把他们的皮肉,给你做成御寒的衣裳,用敌人的鲜血,酿出世上最好喝的酒。安心睡吧,我善良的姑娘,等你醒来,依旧风里倾城的美人。” 男子的声音格外温柔,很轻很轻,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安慰着夜歌。 缠满软布的脸,渐渐浮现了幸福的笑,好似做了一个美梦,在梦里,她喝着鲜红如血的酒酿,身披血腥华丽的霓裳,发髻斜插骨簪,在风里扬起了胜利的笑。 另一人从门外走来,背着檀木制的箱盒,左侧挂着一个装饰品,指腹大小,是一个面颊挂着恶魔微笑的小人偶。 他在旁侧打开了箱盒,拿出各种锋利的刀和工具,走向了床榻。 “大师,辛苦了。” “我的手艺,你该相信。” …… 低等位面,四星。 轻歌一行人,走出了位面隧道,来到四星的上空。 天穹墨蓝,繁星点缀,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云层之中。 回到故乡的那一刻,轻歌甚至觉得,故乡的空气,都是清新美好的。 轻歌眼眶微红,低头俯瞰下去,抿紧了双唇,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激动,雀跃,还有一丝惆怅。 爷爷的病还没有完全好,孤单的老人酿着梅子酒,重复地做着饭菜,寂寞的黄昏坐在夜府大院的门槛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偶有行人走过,爷爷都会双眼一亮,当抬眸看去,入眼的身影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老人眼中的光像是熄灭的烛火,猛地一下消灭,再度失去焦距,空洞地望着院门前的风景。 黄昏已去,白月初上,老人一如既往捧着梅子酒坐在门槛,满是褶皱的脸上是落寞的神情。 门前散发着淡淡的梅子酒香味,就连飞过的灵蝶都有些许的醉意,夜青天捧着一壶梅子酒,始终舍不得喝,哪怕酒窖里藏满了梅子酒。 都已是夜晚了呢。 夜青天惆怅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眸,心里想着再过一会儿就得回去了,不然又要听祖爷那老妖婆唠唠叨叨吵个不停。 只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坐在这里,仿佛心里有所期盼,哪怕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仔细想想,那种正在等待的心情也是非常美妙的,即便无数次的失望。 夜里的凉风掀起了夜青天的白发,这满头白发都是岁月的愁。 丧妻丧子的人生,真的是惨呀。 疼爱的孙女,已经背起行囊,带着她的大刀为了梦远走他乡。 夜青天再是不舍,也不该阻止孙女追求她应该得到的未来。 我们老夜家,能人辈出啊。 这是他唯一的欣慰了。 夜青天靠着门楣,白发苍苍,昏昏欲睡。 耳根子轻微的动,好像有一点点的脚步声响起。 夜青天知道,可能又是一列人将要路过夜府门口了。 最后一列人了吧。 夜青天苦涩一笑,低头望着手中盛满了梅子酒的酒坛,轻笑不言。 有些乏了呢。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夜青天不再抬头看。 一个个风华的人,踩着微凉的夜色走在夜青天面前。 “爷爷。”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 夜青天微愣,有些发怔,片刻自嘲一笑,低声说:“果真是人老咯,总是出现一些幻觉。” 听到夜青天自言自语般的声音,轻歌鼻腔微酸,发红的眼里终是忍不住涌出了泪。 轻歌背过身去,望着街道的另一头,夜色幽幽,长街寂寥,轻歌抬起手背拭去眼尾的泪。 她的爷爷…… 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是他给予了她一直奢望的亲情。 一侧的夜惊风,从出现在位面隧道开始就有着近乡情怯恐惧害怕的情愫,然而在看到夜青天满头白发的这一刻,夜惊风所有的惶恐全然消失,只剩下满心的愧疚和痛苦。 多年的养育之恩,他从未报答过。 二十年来,没有出现在四星。 如若不是自家女儿有本事,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时间来到四星看望他想念多年的父亲。 这一辈子,他亏欠了太多人。 他渐渐想起,当年离开四星时,夜青天每次长了一些白头发,都会去找一些江湖上的药剂,将发丝染黑。 他总是笑着说:爹,你老了,人得服老才行。 夜青天最讨厌这种话,每一次都要提着竹条追着他满院跑,痛打一顿才好。 而今,父亲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脸上俱是褶皱。 夜惊风热泪纵横,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双腿一曲,跪在了夜青天面前。 “爹,不孝儿回来了。” 夜惊风满面泪水。 夜青天平静无涟漪的心情终于有所波澜,抬起头看向了夜惊风,与之大眼瞪小眼,许久过后,夜青天猛地朝后缩去:“天啦,有鬼。” 夜惊风:“……”真的是亲爹吗?所有的思念和愧疚,全部转化为了另一种奇怪的氛围。 就连轻歌都是嘴角狂抽,无奈地看着夜青天,心中不由叹道:真是个老顽童。 夜青天吓得提着酒壶用尽力气去抱门楣,身体不停地后靠:“无痕,无痕,快来,有鬼。” 轻歌:“……” 轻歌摸了摸下巴,深深地望着夜惊风,即将流出的眼泪,竟然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与她想象中的认亲温馨之画面,好像有一丁点的不一样呢? 是哪里出了错…… 夜无痕匆匆赶来,带着府兵手持兵器,戒备地瞪视着大院外的人:“何人敢在天子脚下放肆!” 当夜无痕看见轻歌时,愣住了,垂下了手,试探性地喃喃:“轻……轻歌……” “爷爷,是歌儿啊,是歌儿回来了。”夜无痕丢掉兵器,激动地抓着夜青天的衣袖摇晃。 夜青天不耐烦地甩掉了夜无痕,护住怀里的梅子酒坛,不悦地望着夜无痕:“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摔掉了你妹妹爱喝的酒,小心老夫打死你。” “歌儿,爷爷,你看看,那是你孙女轻歌。”夜无痕不敢去碰夜青天,却是心焦,急促地道。 “歌儿?” 夜青天目光微闪,眨了眨眼,这才看向轻歌。 一列人中,他只看见夜轻歌,他念了多时的孙女。 夜青天又看了看夜惊风,而后便见夜青天怒视四周的人,走向了轻歌。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酒坛放在一边,伸出左右双手,一手轻柔地握着轻歌的手,一手提着九辞的后衣襟,急急忙忙走回夜府,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你们两个毛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夜半三更,正是鬼出没的地方。瞧见没,你们那冤死的爹,回来讨债了。” 第2998章 近乡情怯 九辞:“……” 虽然他知道爷爷关心他,没有把他这个大孙子给遗漏掉了。 但是…… 为什么对自家妹妹那么的温柔,对自己如此的粗暴? 九辞百思不得其解,哀怨地望着爷爷的侧脸,望着爷爷满头的白发,九辞心里的哀怨渐渐没了。 砰的一声,夜府大门被夜青天紧紧关上,夜青天嘟囔着说:“无痕啊,明日找几个法师过来做做法,弄点艾叶,驱驱晦气。” 夜无痕干咳了一声,见夜青天一直瞪着自己,不由颔首低头说道:“是。” “歌儿啊,你在外面受了委屈,爷爷年纪大了,保护不了你,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你在外面那么的辛苦,还来看望爷爷,你真的是个好孙女啊,哪像你那不孝的爹爹,做鬼了还要回来讨债。”夜青天一把眼泪地说道。 被隔在大门外的夜惊风,听见夜青天哀怨的声音,再望着紧闭的大门,铁青着一张脸目瞪口呆。 夜惊风准备的话,全部梗在咽喉,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门内的轻歌叹气一声,眼见着夜青天要把自己带到夜府的最里面,连忙把夜青天拉住。 夜青天回头看向轻歌,瞪着一双眼睛问:“我小晔儿来了?” “没有。”轻歌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幸好没有。”夜青天拉着轻歌兄妹二人继续往前走,轻歌想到屋外的亲人们,抿了抿唇,停住了脚步,再次拉住了夜青天:“爷爷,爹娘都没死,都还活着,他们一直在诸神天天域,因为九界的规则,无法来到四星。现在歌儿把他们带来了……” 轻歌面对各种的阴谋诡计都有应对的方法,看着老顽童孩子气的夜青天,却不知该如何酝酿措辞。 这一日终于到来,但几十年没有见,各自的委屈和情绪全然不同。 夜青天用了二十年,才渐渐接受儿子已死的消息,突然跟他说夜青天还活着,这几十年的痛苦又算什么了。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啊。 他害怕失而复得,希望过后的绝望,才是最残忍的呢。 听见轻歌的话,夜青天的脚步猛地顿住,回头看向那紧闭的大门。 轻歌握着爷爷苍老的手,那只手布满了褶皱,手感有些粗粝,但这是轻歌一直在寻找的感觉。 轻歌牵着夜青天走至紧闭的门前,打开双门,夜青天看着门外的夜惊风,眼神愈发的锋锐。 夜惊风吓得再一次跪下,匍匐在地,不敢动一下,只能说:“不孝子见过父亲,请父亲责罚。” 夜青天站在门槛前一动不动,黑着脸眼神冰冷地望着夜惊风。 夜惊风趴在地上,甚至不敢动一下,夜青天就站在门内那样的看着他,偶尔发出一声冷笑。 时至此,轻歌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在一旁无奈地看着。 夜青天看之许久,猛地转头望向轻歌,忐忑地问:“真的不是鬼吗?” 轻歌叹息,深吸一口气,说:“不是。” 夜青天望着夜惊风,许久,猛地一溜烟跑了,躲进了屋子里,把门死死地锁住,不论任何人出来劝解,也不愿意开门。 轻歌深知夜青天的情绪变化,也不敢过命的去刺激夜青天,见房门锁住,便回头看向夜惊风,一个眼神,夜惊风便知道该怎么办。 曾经夜惊风和阎碧瞳的住所,每日都有婢女丫鬟进去打扫收拾,以至于二十年过去一切如旧。 夜惊风夫妻二人进到旧时的居住处,都有着不同的感悟,俱是红了双眼,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愧疚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爹,他好像不太愿意面对呢。”沉默了许久,阎碧瞳不由得说。 夜惊风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他从小就是孝子,从夜青天的言行举止中,当然知道夜青天的思想变化了。奈何二十年没有见,夜惊风还是害怕的。毕竟严格来说,他还真是个不孝子呢。 “没关系的,父亲一定会原谅你的。”阎碧瞳握紧了夜惊风的手,微笑着说道。 夜惊风欲言又止,不敢再去面对父亲。 同样的,即便阎碧瞳能与夜惊风说这么多,祖爷也在夜府,然而她也不敢去见。 夫妻俩人在同一个房间,始终不敢说话,都害怕两方父母的怨言。 哪怕他们都已经历了人世间的起起落落,却也不敢,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如何去‘负荆请罪’。 另一个房间内,轻歌正与夜青天在一起,夜青天拉着轻歌,让轻歌喝他新酿的梅子酒。 轻歌喝了两口,夜青天激动地问道:“歌儿,如何?” 轻歌微笑:“好喝。” 夜青天望着轻歌,情绪从兴奋变为了落寞,泪水竟是源源不断地流出:“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为了弥补爷爷的夙愿,竟然带了两个假人回来骗爷爷。歌儿,不要煞费苦心了,爷爷早就接受事实了,爷爷知道,你的父母,早已身亡。你安心去拼搏吧,不用担心爷爷,爷爷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轻歌看向夜青天,烛火幽幽,夜青天的面容神情皆是和蔼慈善,轻歌抿紧了双唇,眼中含泪,心里更是不忍。 轻歌不知该如何向夜青天解释,那两个分明就是真实的父母。 兴许,夜青天早已明白何为事实,只是潜意识不愿意去接受,甚至是抗拒。 轻歌也没有刻意去说,而是等夜青天睡着之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房屋。 走出夜青天的住所,轻歌出现在夜府的大院内,看见对月长叹的父母,轻歌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哪怕轻歌明白该怎样修炼战斗,却也不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只能陪伴在父母身旁,偶尔上一杯香甜的酒酿。 夜惊风坐在石椅上,不停地喝着夜惊风酿的梅子酒,一杯接着一杯。阎碧瞳深知自家丈夫的情况,也没有劝酒的意思,只陪在身旁。 夜惊风算是千杯不醉,喝了十数坛的梅子酒,唇齿香甜,毫无醉意,只红着双眼看向轻歌:“歌儿,我对不起你爷爷啊。” 第2999章 不孝 轻歌抿着唇望向情绪激动的父亲,犹豫了许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任何的安慰好似都显得苍白无力。 夜惊风一晚上都在喝,微醺,迷迷糊糊时,终是忍不住提着一壶小酒,踹开了夜惊风的门。 “不孝子,夜惊风求见。” 夜惊风重复此前的话,目光微凝,颔首低头,一派诚恳虔诚的模样。 轻歌与阎碧瞳便守在长廊之外,悄然地观察着屋子里面的变化。 父子俩人几十年未见,再次见面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 夜青天躺在床上浑浑噩噩般睡着,听到夜惊风的声音,仿佛做了一场梦,好半天过去才睁开浑浊地双眼,冷冷地望着夜惊风,与之瞪眼。 夜惊风匍匐跪地,动也不敢动,只得听候夜青天的命令。多年未见,又看夜青天如今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夜惊风真是的话到嘴边,如鲠在喉,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满是愧疚,又满怀恐惧,还揣着几分忐忑焦虑。 几十年未见,夜惊风根本不知以各种姿态面对夜青天。 从夜青天看见他说有鬼开始,夜惊风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心里已经早早的打好了退堂鼓。 而现在,夜惊风做好了准备,哪怕跟小时候一样被狠狠暴揍一顿,也不能逃避。 夜惊风闭着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暴揍。然而,所谓的狠打并没有到来,夜青天迈着颤巍巍的步伐走到了夜惊风的面前,伸出了双手拥抱住夜惊风,闭上眼睛痛哭:“你这个混账东西,把老夫害得好苦。” 夜惊风眼眸里盛满了泪水,血红一片,紧咬着下嘴唇,终究是一个字没说。 看着这样的老父亲,夜惊风真的不知从何说起,归根究底,只能说他不孝。 “你怎么能现在才回来呢,老夫想你这个小畜生啊。”夜青天近乎哀嚎地道。 夜惊风拥抱着夜青天,紧咬着唇,眼眶通红,泪水源源不断流出,模糊了眼前所有的视线。 夜青天一拳又一拳打在夜惊风的脊背上,看似力大无穷,用尽了力,其实轻得很。 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惊喜总是大过其他。 许是兴奋过度,夜青天拥抱着夜惊风,竟然是昏厥了过去,吓得夜惊风连忙喊来轻歌。 轻歌匆匆而至,查看夜青天的情况,再望向忧心忡忡的夜惊风,淡淡地道:“爷爷没有什么事,兴奋过头了,我给他开两幅药剂服下去就好了。” 夜惊风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的医术,听到轻歌的回答,这才放下了心。 “爹,你先回房休息,等爷爷好了我再喊你。”轻歌道。 夜惊风站在床榻前不愿走开,看着昏死过去的夜青天,心疼不已,最终决定暂时离去。 屋子里就剩下轻歌和爷爷二人,轻歌写下药房,婢女银澜早早去抓来药材熬汤。 轻歌扶着夜青天上了床休息,银澜把药汤取来,轻歌接过,一勺一勺地喂给夜惊风。 夜青天喝了药,也没有立马清醒,反而是有了一个好的睡眠。 轻歌坐在床榻,握着爷爷满是褶皱的手,趴在床沿睡下。 次日,黎明的曙光洒落在苍茫大地,夜青天醒来时便看见靠在床沿的轻歌,还有在窗台上睡着了的九辞。 夜青天的眼神愈发柔和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想起夜惊风那个家伙,满肚子的怨气,可是想想夜惊风这么多年可能受到的委屈,夜青天还是一言不发。 轻歌睁开惺忪地双眼,微笑地望着夜青天:“爷爷,你醒了?” “你这傻孩子,也不知道回风月阁休息吗?”夜青天佯装发怒,瞪了眼轻歌。 轻歌耸了耸肩,无奈道:“这不是担心爷爷嘛。” 夜青天闷哼了一声:“你爷爷身体好着呢,你担心什么?还不快把你那不孝的爹爹喊来。” 轻歌心脏猛地一跳,迅速朝门外看去,夜惊风倒也乖巧,凌晨开始便在门外等候已久了。 轻歌咳嗽了几声,夜惊风倒也聪明,推开门走了进来,有些拘谨,忐忑不安地望着夜青天。 “跪下。”夜青天冷声开口,夜惊风当即就跪了下去,兴许是自小养成的习惯,哪怕在东洲待了多年也不曾改变。 “知道错了吗?”夜青天再次问。 夜惊风压低了头颅:“孩儿知错,不孝之子,理当受罚,恳请父亲责罚孩儿。”夜惊风诚诚恳恳。 看着夜惊风这个样子,夜青天又是实在的不忍心,抿着双唇,痛苦地望着夜惊风。 夜青天深深地叹一口气,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在轻歌的搀扶之下走向了夜惊风,把跪在地上的夜惊风扶起。 “你这个当爹的,不合格,不负责任啊,你可知歌儿小辞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你什么都不知道啊。”夜青天红着眼,落着泪说。 夜惊风不敢再说一个字,夜轻歌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他是知道的,但是夜青天说的话不假,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从根本上来说,他有愧于一双儿女。 夜青天抱着夜惊风甚是痛苦,茫茫然,随即抬头朝四周看去,终于看见了轻歌,走向轻歌,拥着轻歌,如醉酒了一般,哭喊着说:“歌儿,是爷爷没有本事,没办法保护好你,以至于让你颠沛流离,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 九辞站在窗外,听着他们的话,陷入了沉思。 九辞攥紧了双手,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让爷爷和父亲担心才好。 爷爷老了,父亲疲惫了,只有他,才能让妹妹一世无忧。 九辞氤氲着墨黑烟雾的双眼里,一片坚定之色。 轻歌似是看到了什么,回头看去,隔着打开的窗棂,望向外面的九辞,温柔的笑。 这一刻,许是有些闹心,但却是前所未有的温馨。 “爹,爷爷,歌儿一定会给你们安稳。” 轻歌微红着眼,温柔的笑。 夜惊风与夜青天,下意识地看向了轻歌,又是一阵无奈。 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孙女),他们怎舍得她在外面吃苦,哪怕是乘风破浪,如置深海的冰冷谁又知道呢? 在历经人世的坎坷之中,实在不愿看她一人拼搏,面对世道的不公啊…… 第3000章 曾是少女 相隔了二十年没有见面,再次相见时,兴许有一些戏剧性,却也没有夜惊风所想的暴揍一顿。 夜惊风望着比二十年前沧桑苍老了许多的夜青天,即便挨一顿打又如何呢。 轻歌扭头望去,这会儿才发现夜青天的脊背有些弯曲,轻蹙眉头,回想着先祖宝典内的记载。 对于老人常见的病症,先祖曾搜集过一段时间的资料,都非常的宝贵。 而夜青天一直都有老年痴,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症状,故而,轻歌成为炼药师后,便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事。此时看着夜青天,轻歌心里有了打算,盘算着空间宝物里有什么药材可以炼制成丹药。 轻歌缓步走出屋外,把站在长廊上的阎碧瞳带了进来,阎碧瞳抿紧了双唇,微微发怔,沉吟片刻后,倾下身子屈膝跪地。 夜青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阎碧瞳,浑浊地眼紧盯着她看了许久,哽咽着叹道:“孩子,跟着我夜家小子,让你吃苦了,委屈你了。” 当年阎碧瞳是落花城鼎鼎有名的女侠,实力过人,舞姿惊艳,那等倾城之色,说是四星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夜惊风哪怕是北月王朝的战神,二人相爱成婚的消息爆出去时,震惊了满天下的人,让无数少男少女断了念想,多数人下意识地以为是夜惊风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把世人心里的月光女神拉来烟火之中。彼时,夜惊风悄悄然告知夜青天此事时,夜青天猛地一惊,连忙把手放在了夜惊风的脑门上,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吃错了药发了烧,毕竟从小失了娘亲,他这个当爹的也是养得糙,许是哪里没留意让夜惊风丢了脑子。直到夜惊风把阎碧瞳带到了夜青天的面前,看着活生生的人,夜青天这才相信自家儿子拱了别人家的白菜。 夜青天悄咪咪地把阎碧瞳拉到了一旁,数着自家儿子的缺点,让阎碧瞳赶紧卷包袱走人。 阎碧瞳红衣如火,立在春风里,面容温和,露出淡淡的笑:我与惊风早已私定终身,这一生,非他不嫁。 夜青天愣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边走边说:要吃苦的啊…… 自己的儿子,他再了解不过,会是个好儿子,好兄弟,甚至是个好将军,然而绝对不会是个好丈夫。 这么优秀的姑娘,怎能败在自家儿子手上,只是他亦看懂了阎碧瞳眼里的执着与决心,知道无法劝说。 若非万不得已,夜青天又怎会拆散姻缘呢,。 后来,夜青天生了怒气,悄然找来夜惊风,让他不要祸害了人姑娘。夜惊风跪在他的脚边,信誓旦旦地说:“父亲,请相信儿子,儿子一定会保护好碧瞳的。遇见碧瞳之后,儿子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姑娘了。” “你啊……” “……” 这一刻,在夜府的屋子里,阎碧瞳听着夜青天的话,所有的淡然烟消云散。 她扭过头去,刹那间,两行清泪自眼眸中流出,淌落在脸颊。 这么多年被囚禁在牢笼里,折断自由的羽翼,与曾经向往的生活截然不同。 她原以为向阳而生,注定活在阳光之中,怎知在黑暗里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容貌,险些丢失过去的梦想。 等到她涅盘重生的这一刻,因为经历了世事的沉淀,亦有了不同的变化,再也没有了年少时敢于乘风破浪的决心和勇气,心里便只有一双儿女。 哪怕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囚牢里,灵魂被桎梏束缚,阎碧瞳从不觉委屈,只想着坚持不懈,怀揣着追梦的心。 然,夜青天慈善和蔼地安慰她时,多年积淀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宛如决堤的海水喷出,整张脸都是眼泪。 夜惊风慌了,捻着衣袖便急急忙忙去擦阎碧瞳的眼泪,而夜青天看见阎碧瞳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了计较。 “跪下!”夜青天面色如霜,眼神好似雷霆闪烁着凛冽寒光,冷漠无情地出声。 夜惊风始终无法忘记儿时记忆里被夜青天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地颤抖着身体,跪下的姿势快狠准似行云流水般顺畅。 “歌儿小辞,照顾好你们娘亲。” 说罢,夜青天折身朝内屋走去,正在轻歌等人不知所以一头雾水之时,夜青天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个东西。 夜惊风循着脚步声抬头看,望见夜青天手里的东西,眼眸陡然一眯,心脏猛地颤动,就连喉咙都是酸痛干涩的。 被夜青天紧紧握在手中的,正是叫夜惊风闻风丧胆的竹条。年少时,夜青天床榻边上总是放着一根细长的竹条,每当夜惊风做错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竹条就是一顿打。印象最深的是,追着夜惊风围绕北月帝都满大街的跑,大半夜终于被抓住,传来夜惊风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夜青天手握竹条,二话不说便打在了夜惊风的身上,衣裳撕裂,皮开肉绽,夜惊风低头垂首,紧紧皱着眉,沉沉地闷哼了一声。 轻歌目光颤然,却未阻止,而是温柔地擦去阎碧瞳的眼泪。 阎碧瞳太坚强了,自从再次相见,阎碧瞳一直都是很好的母亲,以至于轻歌稍稍忽略了母亲的委屈。 即便阎碧瞳好胜隐忍,可她到底是个女子,也是从少女成长到今天。 最开始被空虚关闭的时候,她是多么的绝望恐慌,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曾在无望的深渊里,她每时每刻都在期待着丈夫的从天而降,但她明白,无望,终是无望。 刺啦。 夜青天又一竹条打下去,再次打在夜惊风的脊背上。 九辞翻身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手里拿着崭新的竹条递向了夜青天。 “干嘛?”夜青天瞪着眼睛问。 九辞漫不经心地说:“拿这个打,更疼点,那个不够疼,打了也不长教训。” 夜青天:“……”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接过九辞手里的竹条,面色微微发僵,再瞪了眼九辞。这兔崽子是故意气他的吧。 夜惊风承受了两道竹条,疼得不敢说话,生怕激怒夜青天。看见新的竹条,眼神愤怒而复杂地瞪向了九辞。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啊,生儿子都是坑爹的。 第3001章 祖爷! “碧瞳跟着你,真是造孽,吃尽了苦头。你这个当爹爹的,为一双儿女做过什么?这十几年来,你我甚至都不知小辞的存在,还是歌儿千辛万苦去把哥哥找回来的。碧瞳曾是万年少年的梦中神女,却被爱情蒙蔽双眼选择了你,真的是不该啊。身为一个丈夫,你为妻子做过什么,她跟在你身边可有享受荣华富贵和安逸的生活?不,什么都没有。你自以为性情中人,重情重义,有血有肉,觉得男儿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为兄弟两肋插刀。可连自己的妻女都保护不了,你又算什么男人?” 夜惊风不知道过去的时间里,夜惊风和阎碧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刚刚阎碧瞳的反应来看,是绝对吃了苦头和委屈。 曾经夜青天与阎碧瞳接触很多,这个儿媳妇他是越看越喜欢,也知阎碧瞳不是娇滴滴的女儿家,若非真的委屈,是绝对不会控制不住眼泪哭出来。 而这只能说明,夜惊风绝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夜青天握着竹条还想打下去,只不过因九辞这么一闹,反而消了一些怒气。 “碧瞳,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这臭小子负了你?你别委屈,只要我这老头还活在世上一天,别的女人就休想踏进我们夜家大门。”夜青天怒道。 阎碧瞳心疼地望了眼夜惊风,挽着夜青天的手臂,忙不迭把竹条拿走,微笑:“爹,惊风不是那种人,你错怪了他。” “你这孩子,总是喜欢隐忍,你放心说便是。”夜青天急道:“早年我就跟你说过,夜惊风不适合你,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知道苦了吧。” 夜青天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夜惊风,那双眼眸里的怒气,直叫夜惊风心惊肉跳。 这真是自家老子吗…… 夜惊风一度怀疑自己是从外面捡来的。 “爷爷,你误会爹了,爹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轻歌说。 夜青天再次瞪眼:“他还敢有那种想法?他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过,有轻歌说话,夜青天的情绪不再那么的激动了,只是还心生疑虑,阎碧瞳到底因何而委屈。 长廊外,轻纱妖扶着祖爷走来,祖爷脚步飞快,手里的拐杖不停地驻地。 临近这一间屋时,祖爷的步伐渐渐的慢了下来,就要到门前的那一刻,祖爷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背过身去。 阎碧瞳跨过门槛走来,双眸微亮,眼底里出现了那一道身影。 曾经,因为执意嫁给夜惊风,她固执地与祖爷断绝了关系。 那一年的祖爷,风风火火,是落花城里最出名的人物,浑身上下透露着干练和冷漠。 二十年过去了,阎碧瞳望着她的背影,终于懂得了什么是岁月的无情。 阎碧瞳的脚步很沉重,每一步踩下去,很难抬起来,心里是多年的愧疚之情。 为人母了,到中年了,才知道身为母亲的不容易。祖爷一个人把她抚育成人,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却为了所谓的爱情,与之决裂。 这一刻,阎碧瞳甚至不知当年的想法对错与否。 站在祖爷的身后,阎碧瞳停下了脚步,抬起手却又凝在了半空,忐忑不安地握成了拳,又缓缓松开,最终挑起一根长指,点了点祖爷的后背。 祖爷似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目光颤然,脸上一如既往覆满冷霜,不知是何情绪。 阎碧瞳皱着眉,微红双眼,又戳了戳祖爷。 那侧,轻歌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复杂地望着这一幕,谁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祖爷始终不理,也不动一下。 轻歌摸不透祖爷的想法,祖爷知道阎碧瞳还活着的,多年来,一直在寻找阎碧瞳。 这一刻,祖爷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轻歌手心微微冒汗,眼前场景,比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还让她苦恼。 明知祖爷是不会推开阎碧瞳的,却还是害怕祖爷怪罪阎碧瞳。毕竟,夜青天和祖爷,谁都不知阎碧瞳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轻歌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空虚的结局再是残忍,她也绝不会心软。 她始终认为,人呐,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错了,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 哪怕空虚因此下地狱永无宁日受之责罚,轻歌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面对残忍无情的敌人,轻歌从未心慈手软过。 阎碧瞳垂下眸,睫翼挂着泪珠,正在戳着祖爷后背的手指,终是无力又无奈地放了下去。 阎碧瞳紧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里满都是痛苦。良久,阎碧瞳猛地伸出双手从后面拥抱着祖爷,侧脸枕在祖爷的脊背上。 “娘,我想你了。” 阎碧瞳不像是一个为人母者,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只是她懂得了如何对母亲温柔。 祖爷的心颤抖着,微微咬牙,不愿回头去看,眼眸直视前方,凝望着黑夜里的深渊。 这二十年里,她从未放弃过去寻找阎碧瞳,哪怕从来没有好消息,她始终坚信,阎碧瞳还活着的。 阎碧瞳紧抱着祖爷,双手微攥成了拳头,眉头紧紧地拧着。 “娘还在怪我吗?”阎碧瞳轻声说。 祖爷一动不动,默不作声,一字未说。 阎碧瞳轻微眨了眨眼眸,抿紧了双唇,叹一口气,无奈地把拥抱着祖爷的双手抽回。 正在这一刻,祖爷伸出手按在阎碧瞳的手背上,不让阎碧瞳把手抽走。 祖爷依旧没有说话,但阎碧瞳已是欣喜若狂,眼眸泛着光泽,仰头望去。 轻歌见此,猛地松了口气,咧开嘴笑。 “我错了。”阎碧瞳低下了头,打算服软,委屈地道。 祖爷闷哼了一声,回头看来,目光锋利逼人,如光刃般直视夜青天:“看看你的好儿子,把我女儿害得什么样了。” 末了,祖爷瞪向阎碧瞳:“现在知道所遇非人了吧,反正歌儿小辞都已经长大了,你也没有顾虑,赶紧把那夜惊风给休了,为娘为你谋算了一些不错的好男儿,再差也比他夜惊风强百倍!” “老太婆,你怎么说话的?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看看你在做什么?”夜青天愠怒,全然忘了方才和祖爷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第3002章 是她的邪儿吗 祖爷蓦地瞪向了夜青天:“还不是你生的好儿子,一句话不说就把人闺女拐跑了二十年,这是人干的事吗?”抬手怒指夜惊风:“当初你在阎府大院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吗?你说会护她一辈子,不让她遭受任何的委屈,为她遮风挡雨,让我放心把女儿交给你。我早知你不是什么好人,死活不肯同意,可是碧瞳她傻啊,非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现在知道了吧,嫁了个无用的男人,是要吃尽苦头的!” 夜惊风背部被竹条打出的伤还流着血,脏了衣,没有去处理。他听着祖爷的话,好似感受不到痛一般,低着头,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脑海里浮现出过去所发生的事。他曾以为,自己是世上最爱阎碧瞳的男人,也能保护好心爱的妻子,可…… 最近这段日子,与妻子重逢,短暂的愧疚后,夜惊风便陷入了从所未有的幸福感里。 看着面容年轻总是露出笑意的阎碧瞳,而空虚又得到了一些惩罚,他便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维持着夫妻恩爱。如今夜青天和祖爷的提醒,让夜惊风预料到了什么…… 曾经,空虚与他说阎碧瞳跳下了烈火窟,再见到阎碧瞳时,夜惊风以为那只是阎碧瞳为了逃离空虚而使用的障眼法。直到这一刻,夜惊风的双眼陡然紧缩,微微发红,长袖下的一双手攥紧成了拳头…… 难道说,阎碧瞳真的跳下了烈火窟吗?神月精灵,赤炎灵女,以火而生。阎碧瞳经历了二十年的折磨,容颜依旧年轻,是因为这一具躯体是欲火涅盘新生出来的。 夜惊风把头压低,一双眼眶赤红如血,爬满了一根根清晰分明的红丝。 这段时间一家四口团圆美满,幸福温馨,以至于让人忘了阎碧瞳曾经的痛苦。 哪怕夜惊风心怀愧疚,知道阎碧瞳这些年不好过,也心疼自家妻子,但永远都做不到感同身受,也不知那些个漆黑冰冷的夜,是如何把一个志向高远的女孩熬成了现在的赤炎灵女。夜惊风什么都不知道…… “碧瞳。”夜惊风压低了声音,像是在猛力控制即将爆发的情绪,压抑着所有的痛苦。 他没有资格痛苦。 阎碧瞳心软了,她深爱着这个男人,过去的几十年如一日般深爱着,每时每刻都在想念。 正在阎碧瞳要走向夜惊风时,祖爷死死地攥紧着阎碧瞳的手,恨其不争般瞪了眼祖爷。 祖爷性格刚烈,脾气极差,这么一瞪,能把三岁小孩吓得啼哭,反倒是阎碧瞳看见祖爷的眼神,觉得格外的亲切温暖。阎碧瞳双手抱着祖爷,嗓音微软:“娘……” “去吧。”祖爷松开了手,掩在月光阴影下的神色有着些许的黯然。 有了爱人,谁还记得母亲呢。 祖爷苦笑,一瞬间苍老黯淡了许多,仰头望了眼皎洁的月,往下耷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 阎碧瞳走至夜惊风身旁蹲下来,急急忙忙拿出止血药粉洒在夜惊风脊背的伤口上,而后伸出双手,错开流血的伤口,轻拥着夜惊风。夜惊风把脸埋在阎碧瞳的胸膛,铁骨铮铮的男人竟是哽咽:“碧瞳,是我害苦了你,我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 夜青天幽幽地来了一句:“还不是个好儿子。” 轻歌轻揉了揉眉心,略感头疼地看向夜青天,爷爷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诚然,这一日的场景,在轻歌的心里幻想了太多次,却不知现实是如此的戏剧性。 “看来你还是知道你家儿子的德行。”祖爷闷哼了一声。 “那不是我儿子,我没有这种儿子,分明是你家女婿。”夜青天双手叉腰,两眼一瞪,愤怒地道。 夜惊风:“……” 轻歌干咳了一声,拉着九辞、夜无痕两位兄长走了出去,给长辈们留点空间。 而在这个时候,林家姐妹出现在墨府大院前,墨府的高墙之上,立着一道血色身影。 墨邪站立了一会儿,苦涩而笑,斜卧在高墙,目光复杂地看着院落。 母亲苏雅是个性格温和清雅的人,夜里的凉风微寒,她与几个婢女从房内走了出来。 婢女抱着古琴和桌凳放在了院落的边沿,苏雅坐在凳上,双手弹琴。 苏雅虽然已到中年,那一双手格外的纤细柔嫩,仿佛少女一般,只是这一年的时间里,眉眼都透着倦态,以至于整个人都是沧桑的,不似往日的红光满面。整个墨府散发着很重的香火味道,在苏雅夫妻旁边的房间里,置放着一方佛像。每日的清晨黄昏,苏雅都会进去点香,然后跪在蒲团前诵经祈祷,或是抄写佛经祷告。傍晚过后,苏雅会在院子里弹琴,偶尔望向那一轮明月,时常想起远方的儿。 琴声四起,余音绕梁。 “老爷呢?”苏雅问。 每一次她诵经过后来院子里弹琴,丈夫就会在旁边提笔作画,或是吟诗,或是默默地聆听。 而这一次,纵观四院,不见丈夫的身影。 婢女往前走了一步,倾身回道:“夫人,夜家的将军和阎夫人已经回来了,还有夜王兄妹。” “回来了吗……”苏雅神情微怔,琴音骤变;旋即,苏雅苦涩一笑:“夜家出了个好女儿呢。” 说罢,苏雅面色黯然,琴音微怨…… 她的邪儿,何时能回来呢? 还能……回来吗…… 啪嗒一声,琴弦断裂,割破了苏雅的手指。 嘶—— 苏雅猛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去,指腹溢出了血。 “夫人!”婢女担心地过来。 苏雅微笑:“不碍事的。” 倏地,夜风悠扬,一道身影直掠而来,出现在苏雅的面前,紧张地握住苏雅的手腕,查看她的伤势。 苏雅愣住,蓦然抬头看去,入眼是一道金光,只看见一张冰冷的面具。面具之上,垂下几缕碎发。 墨邪拿出药物包扎苏雅的手指,“疼吗?”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苏雅的心脏陡然颤动着。 “邪儿,是你吗?”苏雅极力睁大眼眸,明月光照下,一张清丽的脸显得苍白,两行清泪滑落。 第3003章 未过门的媳妇儿 包扎完苏雅手指上的伤口,听见苏雅温柔的声音,墨邪心内陡然一惊,这才想起什么,感到了惊慌,以袖遮脸,落荒而逃般离去。 他已是高高在上的鬼王,拥有着邪恶之势最强的力量,他若要走,苏雅是拦不住的。 在那一刻,苏雅慌慌张张,心里亦是恐慌,急忙伸出手去抓住墨邪的衣袖,如何也不想松手,以至于被墨邪往前带,摔在了地上。 ‘啊呀’一声,桌凳古琴全都摔下来,砸在了苏雅的身上,婢女们忧心忡忡,蹲下身子欲把苏雅扶起。 墨邪逃离的步伐顿住,回头看去,见苏雅摔倒在地,狭长的双眸猛地眯起。 婢女们拿走砸在苏雅身上的古琴,再把苏雅扶起,苏雅因疼痛而皱眉,却是迅速去看墨邪。 此刻墨邪已至一方高墙,躲在树后,远远地望着苏雅,担心苏雅受了伤,然而不敢出来。 “夫人,你受伤了,让医师看看吧。”婢女说道。 苏雅好似没有听到婢女的声音,推开了婢女,扭头看向四周,急切地找寻着什么。 她在墨家大院的每个角落里去找,始终没有结果,再也没有看见墨邪的身影。 像是梦一场,苏雅以为自己思儿成疾,都出现幻觉了,等她低头发现被包扎得臃肿的手指,四肢微微发凉。 这样滑稽的包扎方式,只有她那个傻儿子会。 “邪儿……娘亲想你。”苏雅坐在地上轻笑:“你若不愿出来,那便不出来,娘亲知道你在,就够了。” 听着苏雅哽咽般的声音,墨邪的心脏好似被针线拉扯着,疼痛抽搐,墨邪扭头望向别处,不忍再看苏雅。 他何尝不愿出现在苏雅的面前,然而他现在这个样子,要如何去见,又怎么跟父母解释脸上的面具。 这张已经渐渐和脸皮缝合在一起的面具,墨邪再也拿不下来了。 而且,他鬼王的身份,如同造孽般的存在,根本不敢在父母面前提及。 墨邪万分的痛苦,索性离开这个家,耳边又响起不远处苏雅的哽咽声:“愿佛祖保佑吾儿墨邪,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墨邪目光轻闪,双肩都在发颤,他潜意识地想要走向苏雅,却没有勇气迈动这双沉重的腿。 一阵阵的香火之味,从屋子里散发出来,苏雅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眸,轻声念叨。 苏雅前面的炉子里有着淡淡的火光,还有烧残的佛经。她的眼尾挂着泪痕,轻抿着唇在心里祈祷。 墨邪的心开始挣扎,渴望跪在父母面前说一声不孝儿来了,又害怕面具和鬼王的事被父母得知。 这一生,他亏欠了父母太多,却不能让他们一度失望。 “夫人,夫人,家里来客人了。”婢女语气欢快,轻拍屋门。 苏雅紧蹙双眉:“吵吵闹闹的做什么?今日墨府不见客。” 婢女丧着脸,犹豫了一会儿,再次敲门。 “不是跟你说了,墨府不见客……”苏雅愠怒。 “可是夫人,外面来的客人,她们说是公子未过门的媳妇儿,夫人当真不见吗?”小婢女鼓起勇气道。 苏雅的双眸缓缓睁开,眼底倒映着三尊佛祖像,轻声低喃:“公子……哪个公子……” “便是我们墨府的邪公子。”婢女稍许疑惑,墨府不就这么一个公子吗? 苏雅合十的双手垂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把门打开,“快,快把她们请来……等等……她们?是什么意思?几个客人。” “两个,看其样貌年纪,像是一双姐妹。”婢女说。 “哪个是邪儿的未婚妻?” “两个都是。” 苏雅双眼一亮,只见刚才还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人,一下子精神抖擞生龙活虎,风风火火地冲向墨府迎客的正厅。 墨府门前,林墨水立在石狮旁,林紫藤俏皮得很,坐在了石狮上,看见苏雅过来立即从石狮上跃下,规规矩矩地站在苏雅面前。 “紫藤见过夫人。”林紫藤笑眯眯地道。 “紫藤?二位是……?”苏雅一面问,一面悄然打量着两名女子。 一个内敛干练,一个俏皮可爱,看其面相,都是旺夫的丫头。 苏雅两眼一喜,咧开嘴笑,着俩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还以为自家儿子是个痴情种,要为夜府的小丫头守身如玉,苏雅还做好了一辈子抱不到大胖孙子的准备,因为这事儿,墨云天时不时去找夜青天喝酒,旁敲侧击问夜青天能不能让轻歌小丫头休了姬月,跟邪儿喜结良缘。没想到墨邪是个闷着的,平日里看着痴情,这不, 一下子带回来了俩儿媳,还是双生姐妹花。 林墨水被苏雅看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几声,行了个正儿八经的礼:“奴,林墨水见过夫人。紫藤是我的妹妹,我们都是墨公子墨邪的婢女。公子一直关心家中二老,然而诸事繁多无法前来,特让我们二人带来书信和礼物。” 林墨水把准备的丰厚礼物以及书信取出,全部交给苏雅。 墨府的婢女在苏雅的示意下把礼物搬进去,苏雅则是颤抖着手打开了书信。 ——儿子平安,前程尚可。 言简意赅的八个字,足以叫苏雅情不自禁落泪。 一只白嫩的手出现在面前,拿着一方素帕,苏雅抬眸看去,林墨水贴心地拿出了帕子。 苏雅接过素帕,擦去眼尾的泪,笑望着林家姐妹:“你们打算何时与邪儿成婚。” 林墨水:“……” 林墨水咳了一声,正要回答,林紫藤推开了她,走至前面,抢先一步说:“这个要看王的意思。” “王?什么王?”苏雅疑惑不解。 林紫藤笑道:“公子是我们那一方天地的王,世人尊称……”林紫藤刚要说出鬼王二字,林墨水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林紫藤才机智地说:“红王,取意红红火火。” “原来如此,不过红王有点绕口,若是火王,倒也朗朗上口。”苏雅一本正经。 “来,门外风凉,都进屋说。”苏雅亲昵地拉着林家姐妹进了墨府。 第3004章 狂妄小贼,看刀 墨府。 林家姐妹在正厅里等候,苏雅似觉不正式,与婢女一同出去换了身干净素雅的衣裳。 林紫藤手里拿着细长的藤蔓鞭子,鬼头鬼脑,晶亮如光的眼神甚是灵动清澈,好奇地观望着四周。林墨水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冷着一张脸沉声问:“你在夫人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王知道了,非要教训你不可。” 林紫藤眨眨杏眸,吐了吐舌头:“我也没有说错呀,这全天下的女人,不都是王未过门的媳妇儿?再说了,王对我们没有兴趣,没有他的同意能成婚吗?这成婚之事,还不是得看王的意思嘛,我哪里有错呢。” 说得正正经经,条理清晰,然而都是歪理。 林墨水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无奈,还有几分隐约的宠溺,她自小要比同年人成熟许多,对这个妹妹也是非常的严格,不过也是真心疼着林紫藤的,否则的话,林紫藤也不会这样黏着她。 “你呀……”林墨水叹。 “姐姐,我这也是为了鬼王好嘛,你想想看,墨府就这么一根独苗,还长年在外不回家。夫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的。”林紫藤俏皮地走到林墨水的身边,伸出一双手抱着林墨水的胳膊,撒娇似得晃了晃。 林墨水不再说话,她之所以不阻止林紫藤,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就算是个假话又如何呢,至少能让苏雅他们看到希望,想一想未来有可能抱孙子,夫妻俩人只怕会笑得合不拢嘴的。 许久过去,换完衣裳的苏雅走了进来,笑着看向姐妹俩人,犹春风拂面,心情格外的好。 高墙上的墨邪,默默地看着这样一幕,听到林紫藤擅作主张说的话,宛如打了死结般拧着眉,正要一挥手把林紫藤送走时,看见了苏雅的笑,终是不忍。那一刻,苏雅的兴奋,让他满怀愧疚。身为墨府唯一的公子,父母从未要求他做什么,哪怕他有一生不娶孤独终老的想法,苏雅墨云天虽然不支持他,却也在理解他。他说走就走,留下苏雅两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墨府。 苏雅与林家姐妹聊得正欢,却见墨云天带着轻歌来到了墨府。 “夫人,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墨云天听到欢声笑语,龙行虎步踏进正厅,“惊风那小子还活着,真是罕见的事,你是没看到,被他老子用竹条抽得不成人形,那叫个触目惊心。嗯?这两个丫头是……?” 林家姐妹性格截然不同,相同的是,气质都是超凡过人的,墨云天阅人无数,一看便知两个丫头不是普通人。再看苏雅与她们聊得正欢,更是好奇了,这俩姑娘到底是谁呢? 轻歌跟在墨云天的身后,望了望周围,最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高墙的一角。那里,仔细可见一道身影,被树的枝条挡住。 “我们的四星王回来了呢,听说你娘亲也来了,我与你娘亲早些年就是闺中好友,今日夜已深了,明日我登门拜访,去看看她。”苏雅起身相迎,又行了个大礼:“拜见四星王,吾王……” 轻歌及时扶住了苏雅,皱眉:“夫人,我与老邪的关系你知道,夜墨两家更是世交,今日又无外人,你这样倒是见外了,老邪知道了,非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可。” “君臣之礼不可无。”苏雅认真地道。 轻歌不悦:“在外是君臣,在内,你我是亲人。” “孩子都这么说了,你看你,这么较真做什么,与四星王是亲戚,那可是无上的荣耀,旁人还求不得呢。还不快跟我说说,这俩姑娘是谁。”墨云天把还要行礼的苏雅拉了起来。 苏雅面朝轻歌充满歉意地笑了笑,提及林家姐妹,也来了精神,眉开眼笑:“这二位都是邪儿的心上人,未婚妻,还是双生女儿,我们邪儿真是有福,看来不久后就要抱孙子了。” 墨云天一怔,旋即收起了笑,冷漠地望着林家姐妹。 林墨水立而不动,眼眸微暗。 倒是林紫藤,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雀跃地如一只兔子冲向墨云天行礼:“晚辈紫藤见过墨家主,我时常听王提起墨家主,说很想家主呢。” 墨云天铁青着的脸并没有缓和,还往后退了数步想要拉开距离,这个动作让林紫藤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不知所措。林墨水走过来把妹妹拉到身后,朝着墨云天点头颔首微笑:“奴婢墨水,见过墨家主,吾王墨邪思及家人,特派奴婢二人前来看望二位。” 林墨水行礼如仪,平淡似水,而正是这落落大方的姿态却叫墨云天多看了几眼,周身的敌意也消散了许多。 知子莫若父。 墨云天是最清楚墨邪的人,老墨家一向出痴情郎,心里一旦有了一个人,便会与之携手百年,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绝不会去耽误其他的姑娘。只可惜的是,老一辈的祖宗们,都是两心相悦,和和满满,唯独到了墨邪这一代,情路坎坷。 其实也没多坎坷,就是人姑娘看不上而已。 故而,墨云天知道,这两个姑娘说谎了,他想怒而点破,却和墨邪一样,看着苏雅脸上开心的笑,终是不忍。 苏雅嗔视墨云天:“你这是做什么,别把我儿媳吓坏了。歌儿,还没跟你介绍,这两位是邪儿的未婚妻,紫藤,墨水,这是我跟你们说的四星王,年轻有为,功成名就,是我们四星大陆第一人。” 轻歌微微一笑:“老邪的眼光不错,都是水灵的姑娘。” 林墨水浅浅的笑:“这点吾王随父。” 苏雅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刚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原来也是好甜的一张嘴。” 轻歌目光微转,看向了长廊的一颗小石子,眼神轻凝,心神微动,精神之力自雷巢而动,狂冲出去,无形中卷起小石子,打在墨邪的面门。 墨邪吃痛,惊了一下,从墙上翻下。 “狂妄小贼,敢在天子脚下放肆,看刀——” 第3005章 没有,不敢,夫人都是对的 轻歌语气锋利怒喝,手执明王刀,暴掠出去,一刀斩向翻倒在地的墨邪。 墨邪抬头。刀影而至,寒光凛冽闪烁,眼眸骤缩,身子登时蜷起朝一侧滚去,再回头看,轻歌那一刀直把土地劈裂,刀下出现了一条极宽的沟壑,两侧似乎还有火花迸射闪烁。难以想象,这一刀若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会是怎样血腥的画面,墨邪惊恐地望向轻歌:“什么仇什么怨,你对我下此狠手?” “哦?原来是老邪,你已经回到了四星吗,怎么不来府里,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做什么,我还以为是哪里的贼人,这么大胆,敢在天子脚下犯奸作科。”轻歌看见墨邪感到意外,惊讶地说道。 墨邪眼神愈加哀怨,幽幽地扫视着轻歌。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想方设法让他出来。 再看正厅门前,墨云天夫妻和林家姐妹都已经出现,加上轻歌五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看。 墨邪脚底抹油,当即就想要溜走,心里的勇气一度消失。 “老邪,你我真是有缘,都在今日回来,还不进来喝上一杯?”轻歌笑道。 此话一出,墨邪就算想溜都迈不动双腿了,灰溜溜地站在原地,眼神飘忽不定,只敢用眼角余光去看父母双亲的表情。 “邪儿……” 苏雅一路小跑到了墨邪的面前,握住墨邪的手:“你这孩子,刚才不是出现了吗,为何要走?若不是被歌儿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出来了?” 对比起苏雅的情绪失控,墨云天看起来镇定多了,一双冷锐的眼,仔仔细细打量着墨邪。 “娘,实在是抱歉,方才孩儿有急事才离开。”墨邪单膝跪下,被苏雅扶住阻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歌儿,你与邪儿都在诸神天域,难道没有碰过面吗?若是碰过面,你们来四星的事,彼此不知道吗?”墨云天问。 轻歌眸光微动,面对墨云天的疑惑从容淡然,“老邪去了更高的位面,实力比我强,也比我有出息。” “这样吗,我听这俩丫头称他为王,歌儿,他是什么王?”墨邪再问。 鬼王…… 轻歌皱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鬼王是绝对不能说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尊号,然而轻歌也不敢随便回答,最怕的是林家姐妹已经说过了,两方对不上,那倒会引人怀疑。 “墨家主,是红王。”林墨水来不及阻止,林紫藤已经兴奋的说了。 “我是在问你吗?” 墨云天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气势大变,林紫藤睁着眼眸不敢去看墨云天,随即低下了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袖。 “出去,墨家不欢迎你。”墨云天眼神吓人满面都是凶气,怒指大门方向,望着林紫藤冷声喝道。 林紫藤惊慌失措面色煞白地望向林墨水,轻微挪动着双足,躲在了林墨水的身后,忐忑不安的抓着姐姐的衣袖。林紫藤一向如此,遇到事情,只知道找姐姐,天塌下来了还有个林墨水。 “紫藤,出来给家主道歉。”林墨水呵斥。 林紫藤疑惑不解地望着她,眼里盛满了痛苦。 “云天,孩子这么久难得回家一次,小藤更是第一次来府里,你这个样子是要做什么?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小藤,不必道歉,你过来,理他作甚?”苏雅朝林紫藤招了招手,林紫藤下意识地看了眼林墨水,姐姐示意点头后林紫藤才挪动着双腿走向苏雅。 苏雅握住林紫藤的手,轻柔地按其手背,以示安慰:“小藤别怕。” “多水灵可爱的一个孩子,瞧瞧被你吓成了什么样?有你这样做爹的吗,是不是要你们老墨家断子绝孙你才高兴?”苏雅平日里温柔亲和的一个人,发怒起来,吓得墨云天站在角落不敢说话,像孙子一样任凭妻子数落,见苏雅骂起来人尤其彪悍吓人,喋喋不休一张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嘟囔了一句:“孩子们都在呢,也不知道给点面子,好歹是一家之主。” “怎么,你有脾气了?”苏雅问。 墨云天:“没有,不敢,夫人说的都是对的。” “邪儿,小藤,你们几个随我过来。”苏雅笑着说,一手拉着墨邪,一手握着林紫藤。 墨邪凝眸望夜色幽深:“娘亲,这二位是我的……”婢女二字没有说出来,就被苏雅拉着往前走,苏雅笑道:“为娘知道,俩丫头是你的未婚妻嘛,你们年轻人的事。为娘也不参与,也不求你们赶紧成亲三年抱俩,只要你们平安就行了。” 轻歌站在后侧,目光微深。 哪怕她和墨邪都在隐瞒某些事,只怕也难以瞒住。 苏雅是故意打断墨邪的话,兴许,她早已知道墨邪要什么,只是不想去听,沉浸在自己的假象里。 轻歌再看墨云天,长廊天顶,夜明珠通亮,墨云天唯独站在阴影里,沉着脸不说话。” 墨云天叹了口气,朝长廊的另一侧走去。 苏雅拉着林家姐妹和墨邪说了许久,轻歌悄然离去。 她会来墨府也是因为了解墨邪,知道墨邪不敢见父母,但是难得来四星一回,不去见见日夜思念的父母,实在太遗憾了,等回去以后墨邪一定会后悔的。 墨邪从苏雅房内出来的时候,林家姐妹还在房间里,尤其是林紫藤,算是入了苏雅的眼,时不时传来二人的欢笑声。 “公子,老爷让你去一趟墨书房。”墨家婢女说道。 “嗯。” 墨邪沿着长廊走到另一侧,在紧闭的屋子前停下。 墨邪站在门口,望着檀木门眸光闪烁不定,犹豫了很久,抬起手想要敲门,手僵在半空还是没有勇气敲下去。墨邪放弃了,转身要走,里面却是传来了墨云天的声音:“怎么,许久未见,连我这个父亲都已经不想见了,不想认了是吗?门没锁,自己进来吧。” 嘎吱,嘎吱。 檀木门打开,墨邪走进昏暗的房子。 墨云天:“过来。” 墨邪走在墨云天的面前,墨云天冷笑一声:“吾儿出息了,全忘了祖上规矩,竟去走那歪门邪路!” 言之,一手高抬起,欲打墨邪的脸,掌风冷冽,呼啸而来! 第3006章 这可是你墨大爷亲手做的 面对呼啸而直的掌风,墨邪怔了许久,欲掠身离去,最终如老树扎根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闭上眼,等待着父亲的一掌。 然—— 墨云天的手掌在他的面颊前方停下来,终是没有打下去。 化掌为拳,缩减了一些力道,在墨邪的肩膀处砸了几下。 “说吧,这些时间,你都去做什么了?”墨云天在桌前坐下。 墨邪眸底闪烁着暗光,沉吟片刻,低头将过去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听完,墨云天愣住,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墨邪身上有一股邪气,却没想到如此的严重。 “如若不当这个鬼王,该是怎样的结果?”墨云天问。 墨邪抿唇:“邪气入体,废脏腑,断百骸,死无全尸。” 他说的很平淡,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说这花儿有多么的娇艳。 血腥的言语冲入了墨云天的双耳,墨云天四肢微凉,一颗心被人用双手撕裂般疼痛。 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着接下来的冲击,甚至在思考着如何去弥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这样严重。 也是…… 若不是死无全尸,以墨邪的性子,怎会成为邪恶之势的奴呢? 一刹那的时间墨云天仿佛苍老了许多岁,身子瘫坐在椅上,望着案牍上的笔墨纸砚,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父亲……孩儿不怕死。”墨邪道。 墨云天扶额长叹:“这可怎么办才好。”他这么大的人了,都是手足无措,更别说墨邪接触邪恶之势时的恐慌了。 “罢了,罢了……”墨云天摇摇头:“活着就好。” 墨邪咽喉酸涩,望着疲惫无奈,唇角勾着苍白苦涩淡笑的墨云天,修长的双手攥紧了长袖。 夜晚,墨云天与苏雅同在一屋,苏雅一进房间,便兴奋地谈论着林家姐妹:“墨水沉稳大气,紫藤俏皮可爱,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 “再好,又怎比得上歌儿?爱上过凤凰的男人,心里早已满了。”墨云天旁敲侧击委婉地道,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苏雅眼神里的光暗了几分:“歌儿那样的姑娘,我们邪儿配不上。我又何曾不想老墨家的儿媳是歌丫头呢,只是邪儿没有这个福分,我们做长辈的又怎能强求。抱孙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抱孙子了……” 苏雅轻揉眼尾:“邪儿这条命,是她的,不是我们的。这孩子值得邪儿为她赴汤蹈火……紫藤和墨水也很不错,能像女儿一样陪我解解闷就行了。” 墨云天走至苏雅的身后,伸出双手,揉捏着苏雅两侧的太阳穴。 “你受苦了。”墨云天说。 苏雅摇摇头:“不苦,心里甜着呢。孩子长大了,怎能一直留在父母身边,迟早要去看看那广阔的天地。明日一同去夜府吧,我也想看看这么多年没见,惊风俩口子怎么样了……” 次日,黎明。 轻歌坐在风月阁的院落里盘腿修炼,清晨的风拂过面颊,有一种特别的舒适之感,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俱是无比舒畅,仿佛在吐纳呼吸着新鲜空气,换掉筋脉百骸里的浊气。 幻灵境,九宗幻灵师,以幻灵之力,搅动风云。 灵气较浊,灵力则是更为精纯,由灵气提炼而出。 人世间有数不尽的灵气,灵力少之,幻灵力更少,除此之外,提炼幻灵力的难度也会增强。 幻灵师后是玄灵境、本源境,上至本源,伸手可触碰九天与日月星辰。 从灵气到玄灵之气,都是天地里自行存在的,但是,本源之气,却要通过真元之力和本身血肉躯体衍生淬炼。 修行在个人便是这个意思,从本源境开始,便是体质的疯狂角逐,每个凡体,都会变化无穷,尤其是术法的存在,让九界和千族更加精彩纷呈。 这一天,夜青天和祖爷大摆宴席,把亲朋好友都喊了过来。 轻歌和墨邪,把过去的老朋友都见了一遍。 从碧西双、李富贵到刑荼蘼,望见轻歌,默契地拥抱。 宴会的主角是夜惊风和阎碧瞳,还有洋洋得意的夜青天,一直在老朋友萧苍等人面前得瑟骄傲。 轻歌讨个清静,回到了风月阁的院子里修炼。 回到了四星,轻歌也没有放下天域和九界的事。 夜歌背后的人,空虚留下的四个血字,梦族被屠的事…… 除此之外,轻歌必须想好开采出来的元晶矿要如何使用分配。 轻歌微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以至于眉间一片深红。 左侧的院墙上,飒爽如风,掠来一道火红的身影。 轻歌扭头望去,却见墨邪坐在墙上,面具泛着光泽,狭长的双眸泛着笑意,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喂,带你去个地方。”墨邪把酒葫芦丢给了轻歌。 轻歌接过酒葫芦,正想把酒葫芦打开,却发现葫芦没有开口的地方,便满头疑惑地望向墨邪,不知此为何意。 “护身用的,挂在腰上就行。”墨邪挑挑眉梢。 轻歌垂眸嫌弃地看着酒葫芦,“还从未听说过用酒葫芦护身的。” 墨邪耸了耸肩:“分明是你自己孤陋寡闻,没见过世面,这能是一般的酒葫芦吗?这可是你墨大爷亲手做的,好好藏着,别弄丢了。” 轻歌面色微黑,只见墨邪朝她焦急地招了招手:“快跟我来。” “……” 轻歌无奈地放下手头的事,跟着墨邪做贼似得翻出去。 二人穿过长街,去到了一个地方。 轻歌抬起头来,目光微凝……好久不见,斗兽场。 冥千绝死后,斗兽场被萧家收购,一直由萧如风管着。 一男一女从斗兽场内走出,男子青衫着身正是旧友萧如风,旁侧的女子腹部微隆,伸出手环着萧如风的胳膊,依偎在萧如风身旁,眉眼温柔如水,似烟雨江南里走出的女子。 “你们来了。”萧如风微笑,与女子一同行礼。 “礼数免了,你我是朋友,不必多礼。”轻歌轻声道,同时使出精神之力,托住了两人。 “这位是我的妻子。”萧如风说。 轻歌扫了眼女子的小腹,点了点头:“很好,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第3007章 不死不灭,灼则灰烬 “久闻四星王大名,今日一见,实在是荣幸之至。”萧如风的妻子轻笑着说。 “如风倒是找了个好媳妇儿,老邪,你可得加把劲儿。”轻歌笑望向墨邪。 墨邪斜靠门楣,轻瞥着轻歌:“要不你发发好心,把我收了,至于姬月那里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处理。” “丑拒。” 轻歌说完,踏步走进斗兽场内。 墨邪在身后望着女子的背影,脸上浮现了笑意。 几人之间的氛围轻松自在,一如多年前。 轻歌行走在斗兽场内,不知是不是刻意的,数年过去,斗兽场的摆设幻境和以前没有变化。 萧夫人见轻歌四望,便说:“如风说你们三个的感情,是在斗兽场奠定的,爷爷要把斗兽场废除时,如风全力阻止,一直在保护着这个斗兽场。” 轻歌侧耳倾听,微微点头,不由多看了萧夫人几眼。萧夫人没有过人的美色,却有种如水似风的气质。 而轻歌的到来,让斗兽场的多数人全都跪拜在地行礼。 一头银白张扬的发,是他们的王。 轻歌面含微笑,轻摆手:“都起来吧,不必拘束。” 言罢,一行人走至高楼雅房,观望着搏斗的魔兽。 轻歌便坐在窗台前,喝着香茗,低头看去,倒是有当年的感觉。 那是—— 蓦然,轻歌两眼半眯起,望向了兽场边沿的一个囚笼,囚笼里的是个骨瘦如柴身体畸形的女子。 她一丝不苟地坐在铁柱囚笼里,闭着眼,墨黑的发顺着头顶往后垂下,微闭着眼眸像是睡着了。 这个女子…… “她是二号。”萧如风察觉到轻歌的目光,连忙道。 “她还活着?”轻歌诧然。 当年在斗兽场里,萧如风等人都猜测二号出场,而她猜了一号,也把一号带走了。 至于这个二号她有着很深刻的印象,时隔多年再次望见,她亦能一眼记起。 萧如风解释说:“在许久之前,斗兽场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暴动,里面的斗兽者和魔兽都走了许多。我接手后整顿了数月,花重金购来了一些实力强悍的魔兽,还去雇佣了一批斗兽者,也买了一些奴隶形式的斗兽者。这二号,是在两个月前,我在迷雾森林里遇到的,当时她倒在血里奄奄一息,便将她带了回来,继续当兽场的斗兽者。” “她的身体,是不是有些畸形?”轻歌再问。 萧如风点头:“把二号带回斗兽场后,我去斗兽场地宫找了下有关二号的资料,但重要的信息已经被墨水晕染掉了,能够看见的只有几句话,只说二号生命力顽强,不死不灭,但是怕火,灼则灰烬。” 灼则灰烬…… 轻歌蹙眉。 一个兽场的斗兽者,何来的不死不灭? 若是不死不灭,为何又是灼则灰烬呢? 轻歌的脑海里隐约可以捕捉到一丝灵光,好似想起了什么,然而怎么都捕捉不到。 “关于二号,还有一件事可以说是非常的奇怪了。”萧如风低声说。 “嗯?说来听听。”轻歌放下茶杯,美眸流转着夜明珠的光,细细打量着囚牢里的二号。 二号的手脚比寻常修炼着要纤长,严格来说,那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有双腿那么长,甚至能跟野兽一样四肢傍地而走。 若说这是一个正常人的话,那也太奇怪了呢。 “我把二号接到斗兽场后,有一次她的囚笼未上锁,碰上魔兽失控,她的手臂被魔兽咬断。派来的萧家府兵遏制住斗兽场的血腥后,我们便找来医师医治二号,第二天医治二号的时候,她的手臂竟然恢复如初。”萧如风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这未免也可怕了些,她是魔鬼吗?”墨邪打了个寒颤,往轻歌那里缩去:“小歌儿,你要保护好我。” “滚!”轻歌黑着脸倒了一杯茶,望向萧如风温和道:“斗兽场有关二号的记载可还在?可否让我看看。” 墨邪两眼一瞪,满脸的不高兴,摆明了有小情绪:“为什么对他这么温柔,却要凶我?” 轻歌看向墨邪,颇为无奈,不过也是喜上眉梢,至少墨邪过了家人的那一关,许是重回故地的关系,墨邪也放下了包袱,表现出最原始的自己。 轻歌双手环胸,双腿交叠放在桌面,脊背深陷椅背,假寐般躺着,懒洋洋地瞥向墨邪:“你欠凶。” 墨邪拧着眉,旋即失笑:“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轻歌不再与之对话,而是回想着萧如风方才所说的话。 灼则灰烬。 是什么东西,一烧就会成为灰烬呢? 世间再强悍固若金汤之物,若是遇到超强异火,都会被烧之为灰烬。 从凡体修炼者到野兽,都害怕异火的焚烧,这样一句话,太过于笼统,有很多的假设对象,却不知哪个是真正的答案。 而在这个时候,萧如风和妻子已经去往地宫找寻有关二号的资料了。 “木。”古龙前辈淡淡地出声。 轻歌双眼一亮:“对,木怕火,若要说最怕火,还有水。” “水火不容,比之水怕火,而火更怕水,二者只是一较高低的区别,水多则胜,火旺则赢。丫头,你忘了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火星,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木与森林。与水相比,还是木更怕火,用灼则灰烬来形容,太贴合不过了。” 轻歌目光微动,听了古龙的分析,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的,她忘了,水火能互相对抗,而木于火而言,永远是蝼蚁弱者的存在。 一片森林,怕一点火星。 “木可再生。”轻歌灵魂传音:“砍断的树,只要根还在,就能重新生长。” 而这,正贴合萧如风所说的不死不灭。 可二号是个活生生的人,与木有什么关系? 木…… 木偶!木偶替身! 轻歌猛地从贵妃榻上站起,手里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茶水溅湿了足上的一双软靴。 轻歌脑海里一阵嗡鸣,只想起空虚在东洲地牢里留下的四个血字。 空虚一定想要告诉她什么。 白发苍苍的空虚,已有悔过之态,兴许想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和潜在的危险告诉她。 只可惜,那个战士痛恨空虚,不相信空虚,轻歌便错过了这个秘密。 第3008章 漠北,北清墟;命归,神凤森。 轻歌坐了下来,闭上眼眸,思考着萧如风所说的,不死不灭,灼则灰烬这八个字的意思。 轻歌紧蹙着眉,蓦地睁开锋利如刀剑的眼眸,紧盯着下方囚笼里的二号。 二号在囚笼内瘦骨嶙峋,背靠着铁柱而坐,不知是不是巧合,正抬头与高楼雅座窗前的轻歌对视。 那样的眼神,如同漆黑似墨的夜,永远都无法化开。 空虚所说的木偶替身,与二号有什么关联呢? 此时的轻歌,就像是漂浮在深海的正中央,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辽阔海域,而在深海之下,一头露出骇然獠牙的巨兽,一点一点的靠近轻歌。而随之靠近,轻歌那片海域,出现了巨大的可以吞噬万物的漩涡。 萧夫人给轻歌添了一杯茶:“王上,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轻歌接过茶杯,点了点头,却在萧夫人把手收回的时候,眼尖的看见了萧夫人的手里的木制手镯。 “木镯,倒是稀见。”轻歌挑起眉梢,收回了目光。 萧夫人低头看了眼腕部的手镯,微笑道:“如风发现二号的时候,我便在身旁,那时二号的身边,有一棵手掌大小的龙凤树。我只在古书上看见过龙凤树,便把龙凤树和二号带回了北月王朝。后来发现怀孕时,想着龙凤树的气息能改变孩子的气运,便让如风找人将其打造成手镯戴着了。” “龙凤树……小小的四星,竟有龙凤树的存在,真的是稀奇。”精神世界里,古龙前辈诧异地道。 轻歌心脏微颤,双唇轻抿,她曾翻阅史书无数,也对龙凤树稍有印象,而在先祖宝典里,有关龙凤树的记载则更加的详细。因为凤栖和夜青天的事,轻歌把先祖宝典都背了下来,对这龙凤树也不算陌生。 除却改变气运以外,龙凤树若是入药,可治百病,打造成兵器和盾牌的话,更是所向无敌,或是刀枪不入。 除此之外,更让轻歌关注的一个点是,龙凤树不依靠土壤而活,大小也各不相同。譬如萧夫人见到的这棵龙凤树,只有巴掌大小,而有些龙凤树,比天还高。而且龙凤树只要根部未被火烧,就算被人一刀斩断,也能在一夜之间重新生长出来。 许久,萧如风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书,书已被翻开至某一页。 萧如风急忙把书递给了轻歌,指着一处,说:“这两页,都是关于二号的记载。” 轻歌一眼看去便知这是冥千绝的字迹,最关键的部分已被墨水浸透得看不清原来的字了,她只能在可见的字上寻找着蛛丝马迹。 漠北,太清墟。 命归,龙凤森。 …… “丫头,传说中,太清墟上出神秘木匠人,可接骨,可生花,可制人,手艺完美极好,但从不出墟。龙凤森林的树木俱有灵性,若以此木雕刻出人偶、魔兽,可还原其本身的力量。太清匠人,对木的要求极高,非龙凤木不用。”古龙前辈道:“没想到低等位面,竟有人也知道太清墟和龙凤森的存在。” 轻歌看完合上书,望向萧如风夫妻:“龙凤树何在?” 片刻,萧如风把龙凤树取了过来,置于掌心,一棵极小的树,枝桠茂盛如蒲扇般。 萧夫人拿过龙凤树,放在轻歌面前的桌上:“看来王对她很有兴趣,不如就收下龙凤树吧。” “这太贵重了。”轻歌摇摇头。 “能陪在王身边,是它的荣幸。”萧夫人笑道。 闻言,轻歌也不矫揉造作,落落大方把龙凤树收下:“既是如此,那我便收下了,我还想带走一个人。” “不知王上对何人感兴趣?” “二号。” “……” 一会儿后,斗兽场的侍者便把双手捆绑绳索的二号带来。 轻歌起身走到了二号的面前,双眸如寒,直视二号:“跟我走,你愿意吗?” 在萧如风的眼神示意下,侍者把二号腕部的绳索解除。 墨邪抢过萧如风别在腰部的扇子摇晃几下,扇了扇风,眼眸含笑地望着轻歌与二号。 二号一动不动,似乎听不到轻歌的话,冰冷的一双眼,默然地凝望着轻歌。 轻歌眸光微动,朝二号伸出了手。 二号低头看去,白嫩的手掌,掌心纹路清晰分明。 这一刻,没人知道二号在想什么。 “我能给你自由。”轻歌说。 二号依旧毫无波澜,只盯着轻歌的手掌看。 “我能给你权力。” “我能帮你报仇。” 轻歌每说一句话,都会仔细盯着二号的神情看,二号不为所动,纤细如柳的身子,仿佛能被大风刮走。 直到她听见报仇两个字,抬起了眸,直直地望着轻歌。 轻歌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二号那双死寂如古井之水的眼眸里起了丝丝涟漪。 暗黑的夜,骤然间亮起了光火。 二号机械般地抬起手放在了轻歌的掌心,她期待地望着轻歌,眼睛里逐渐有了希望。 轻歌握紧了二号的手,不似一双人类女子的手,更像是细长的枝,枯萎的木。 “丫头,你怎知她心中有恨?”古龙前辈问。 “我猜的。”轻歌耸了耸肩,随口回答。 人若无欲,必然有恨。 二号一个被关押的斗兽者,连对自由的向往都没有,这便意味着她知道自己获得了自由,也没什么意思。 权力二字,都无法激起二号的心,也说明了,二号的仇敌,可能特别的强大。 若真如萧如风所说,二号的手臂被斩断之后一夜新生,二号的来历和背景,绝对恐怖而复杂,不只是低等位面那么简单。 暗中的敌人太多,都是超越了空虚和神主的存在,空虚留下的木偶替身,牵扯太多。 轻歌毫无头绪,就算知道二号与北清木匠有所关系,也不知从哪里开始猜测。 “吾王何在?” 雅座房外,传来了肃然的女声。 随即侍者抬手叩门:“王上,云夫人和释音公子求见。” 云娘…… “快快有请。”轻歌眼眸放光,眉间含笑。 雅座房门打开,侍者领着云娘夫妻二人至雅座。 云月霞摘掉头上的白色斗篷,一身冷霜,携着寒气,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第3009章 命星大劫 轻歌为云娘夫妻斟茶,笑道:“都说你们行走四海,浪迹天涯去了,本想着早点见你们,只可惜没找到人,还以为这一趟见不到你们了。” 云娘面色凝重,与释音对视一眼,说:“歌儿,自从追夜大陆与四星合并后,我与释音慕名前往追夜,和追夜大陆的一些宗师级别占卜师交流,最近发现你的双重命格星,光芒越来越淡。” 轻歌握着茶壶斟茶的手微顿,茶水险些从杯口里溢出,她把手收回,将茶壶放下。 听着云娘的话,轻歌想起了扶希的信,亦说了她的紫星有变淡的迹象。 轻歌虽没有钻研过占卜天机一道,却知一星变淡,他星则亮的道理。 “不急,一路赶来辛苦了吧,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说。”轻歌摊开手指向桌上的茶杯。 侍者加了座椅,云娘夫妻在椅上坐下,端起茶水轻呷了一口。 “歌儿,你的双重命格星,一吉一凶,你数年的辛苦和努力,终于改变命格。双重化一,只余紫星吉祥高照,此乃福瑞相。你去了诸神天域的这段时间,我与释音四海为家,在云游山水的时候,也在密切地关注着你的命格星。在你的命格星旁,有一颗绿芒星,起初我和释音都没有留意,那时的绿芒星只是一点淡光。但就在这段时间,绿芒星的光愈发之亮,我和释音才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发现,此星正有吞噬吾王命格星的征兆。恰听闻吾王回四星,我与释音得知这个消息,马不停蹄,连夜赶往北月王朝。”云娘沉声道,面容格外的严肃。 释音闻言,稍稍点头:“此乃命星劫,不得不防,若不早早想好应对之策,只怕会功亏一篑!” “敢问二位,我该如何应对?”轻歌虚心请教。 “吾王莫怕,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与释音苦修天机,以现在的实力,可以去天域。我们夫妻二人必然陪伴在吾王身旁,哪怕以血躯为垫,也会陪吾王渡此命星大劫!”云娘放下茶杯,从椅上站起,跪在了轻歌的面前,匍匐于地,庄严磕头。 释音跪地:“释音愿追随吾王,山林火海亦不悔之!” 轻歌讶然,云娘二人俱是占卜师,也就是天域所谓的天机师。 比之正常的修炼者,占卜师想要以天机之力突破本身的潜能有足够的资格前往更高的位面,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 通常来说,除却极少数的天机师外,大多数的天机师,无法突破自身位面的成就。 当初云娘不放心轻歌,想要一生追随她,然而以轻歌的实力,只能前去诸神天域。 但—— 云娘二人,只能继续留在低等位面。 他们潜心修炼占卜一道,实力的确有所长进,但是对于突破本身大陆的成就来说,却是杯水车薪,算不得什么。 前不久四星和追夜的战争结束后,两大位面合并为一个版块,都隶属于夜轻歌旗下。 云娘听闻追夜有古老的天机遗址,便一同前往追夜,没想到收获丰硕,二人都突破了本身的实力。 他们打算潜心修炼,等过段时间再次突破时前往天域去寻找轻歌,没想到轻歌竟然再一次回到四星了。 在这些时间里,他们了解到,寻常修炼者突破到大灵师后就永远回不来了。 而这也是轻歌第二次回到四星,距离上一次的间隔也非常之短,夫妻二人不由想到,轻歌兴许有能力提前带他们去诸神天域。 毕竟,紫星愈暗,绿芒如光,隐隐吞噬紫星之亮。 命星劫就在眼前,若能一直陪在轻歌身旁,也能减少许多潜在的未知危险。 面对昔日同肩并战的朋友,轻歌满怀感激和敬畏之情。 她走到夫妻二人面前,神色庄重地扶起他们。 “云娘,释音,能有你们二位陪伴,我有如天助。”轻歌微笑:“剩下的事情你们交给我,我有朋友在九界,若你们的实力与诸神天域最低的天机师相差无几,就能现在带你们去往诸神天域。” 九界…… 萧如风夫妻和云娘二人,皆是抬眸震惊诧然地看着轻歌。 他们所在的四星大陆,根本不知道诸神天域发生了什么事情,得不到具体的消息。 轻歌才去诸神天域一年多,就算有着逆天可怕的潜能实力和无法估量的气运机缘,能在诸神天域小有名声就算很不错了,却不曾想到,她在外多年漂泊,竟然在九界还有朋友。这一句话,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夜轻歌现在在诸神天域的地位身份,兴许,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云月霞敛起震惊之色,双手拱起,轻声道:“若能找到绿芒命格星者,方可对症下药,将此人除之,便能成功渡过命星劫。” 绿芒命格星的拥有者,会是谁?一直在悄无声息地吞噬掉她的紫星之光。 在这个时代,不得不迷信,从出生便有的命格星,记载了命格星拥有者的一生。 随着命格星的变化,拥有者的命运也会发生变化。 不仅如此,轻歌每日都有着不安稳的感觉,她知道,她的命星大劫即将来了。 墨邪坐在旁侧,把玩着萧如风的扇子,轻眯起双眼看着一屋子的人。 命星劫。 …… 墨邪若有所思,眸闪暗光,眼底深处似有猩红的雾色弥漫开来,乍现锋利危险之气。 雅房里的众人,都已坐了下来,唯独二号,面无表情站在轻歌身后,如一尊门神。 她的眼神是阴鸷黑暗的,戒备地瞪视着四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轻歌。 轻歌诧异,回头看了眼二号,不知二号为何这么信任她。 她只是口头上一说了与二号报仇而已…… 二号与轻歌对视时,好似在轻歌身上看到了什么,朝轻歌走了一步。好似只有靠近轻歌,才有着安全感。 轻歌观望着斗兽场的热闹,耳边听着云娘夫妻对于命星劫的分析猜测,心里却在思考绿芒星的持有者会是谁? “古龙前辈。” “我在。” “那日定北郊,夜歌的姿势诡异,是不是很像一具人偶?” “……这样一说……很像……” 第3010章 发展副业 夜歌…… 人偶…… 只是,轻歌心有疑惑。 夜歌确确实实是个人,又怎会与人偶扯上关系呢? 若说夜歌是绿芒星的持有者,轻歌的确有有些相信。 毕竟,夜歌一直想鸠占鹊巢,取代她的一切,奈何野心比天,实力远远不够。 忽然,轻歌似是想起了一件事,灵魂传音问:“古龙前辈,进入冰牢的人,脏腑、四肢、骨骸是不是会冻裂?以夜歌本身的能力,在冰牢里待上十天,肉躯是否会变废?” 听到此话,古龙残魂恍然大悟:“对,正是这一点,夜歌确实被关进了冰牢里,只要待上三天,就能让她的身体变废,别说十天了。而再次见面时,夜歌的身躯完好无损,一点儿冰冻裂开的伤痕都没有,这太诡异了,丝毫不像是从冰牢里走出的普通人。” 闻言,轻歌若有所思,眼眸里闪烁着淡淡的光。 “有没有一种可能,夜歌羁押在冰牢的时候,冻伤了躯体,出冰牢时,以木制躯?” “有可能,不过这种本事,寻常人可没有,必须是北清匠人。” “必须是北清匠人吗?”轻歌蹙眉,轻声问:“寻常匠人,得到北清大能的传承,化身为北清匠人,是否能做到?” 古龙前辈微笑着摇了摇头:“丫头,就算普通匠人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北清大能者的传承,那也得有龙凤树木才行。龙凤树木只生长在神森里……” 说至此,古龙前辈的声音戛然而止,轻歌亦是怔住,俩人俱在思考一件事。 萧如风夫妻给她的龙凤树,是生长在四星的,也就是说,古龙适才所说的话,会被全部推翻。 轻歌的精神世界里,陷入了好长一阵的沉默,古龙不语,轻歌不言。 “丫头,这命星劫,难啊。”许久过去,古龙钱给叹气道,感到了深深的担忧。 轻歌微抬下颌,望了眼二号,似想到什么,伸出了白嫩纤细的手,摊开手掌,掌心燃起一簇青莲焰光。 二号距离轻歌较近,而在青莲异火亮起焰光的时候,下意识地后退数步,眼里涌动着忌惮之色,戒备地瞪视着轻歌掌心的青莲异火。 轻歌轻抿着殷红的唇,收起青莲,心里有了个低。 至少,她知道了一件事。 若她的命星劫,与空虚留下的四个字相对应的话,那么,极有可能出现一个人偶。 木怕火,她只需要强大的火焰,便能销毁一切。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的火,才能烧毁邪恶的木。 而且,轻歌绝对不能忽视一件事,木来自于树,树根且在,木则不死不灭。 轻歌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复又狠狠用力掐捏着眉心,感到头疼欲裂。 “王,明日我与如风大婚,你会来吗?”萧夫人期待地问。 墨邪笑了:“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萧兄成婚,还以为如风这沉闷的性子,将要孤独终老。” 那时,都还年少,萧爷爷和墨云天、苏雅时常聚在一起,每次提到俩孩子,萧苍都是愁眉不展,而墨云天眉开眼笑的。 都以为萧如风的性子很难成婚,倒是墨邪,天性洒脱,桀骜不驯,又有一副吸引少女们的皮囊,年纪轻轻就有爱慕者无数。用墨邪的话来说就是,爱慕小爷的人,能从北月城东排到城西,上至买猪头肉的大娘,下至刚会打酱油的女娃,都是要拜倒在他的风采之下。 奈何造化弄人,世事难料,萧夫人都怀孕了,墨邪却还在外漂泊,无心成家,更有着一生不娶的打算。 萧如风对待妻子甚是温柔体贴,扶着夫人坐下,望向了轻歌:“吾王若能来,萧府荣幸之至。” “好。”轻歌点头。 “吾王不如为孩子取个名字吧。”萧夫人道。 墨邪正在窗台上坐下,听到萧夫人的话,险些从窗台上掉下来。 取名…… 墨邪干咳了几声,仔细想来,夜轻歌虽热衷于取名,但是那么多的名字之中,也就只有君承欢能拿得出手。 轻歌双眸微亮,清了清嗓子,道:“萧夫人好眼光,取名这种事我最擅长了,萧夫人腹中孩子男女未定,我便取两个名字备用。” 萧夫人眸光期许。 “萧大阳,萧小月。”轻歌自信地道。 墨邪实在不知,轻歌究竟哪里来的自信。 “灿若朝阳,洁似明月,这俩名字,实在是好听,可见吾王博览群书,甚是英明!”萧夫人夸赞。 墨邪猛地吞咽口水,斜睨向萧如风,仿佛在问:你家妻子这样闭着眼睛瞎夸,不觉得昧着良心吗? “吾王万岁,此乃绝顶好名,吾儿有王上赐名,一生必乘风!”萧如风激动地双膝弯下,跪在了地上,高呼万岁。 墨邪:“……” 见此一幕,墨邪惊得下巴都要变了。 数年时光,竟能把曾经一个刚直不阿的小少年,折磨得阴奉阳违极为谄媚。 恶心! 墨邪冷哼一声,嫌恶地望着萧如风。 “如风请起,莫要多礼了。”轻歌以精神之力托起了萧如风。 她感受到萧如风俩口子面颊上最真挚的笑容,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不由思索,自己是否可以偷偷地发展一下副业了,比如给人取名什么的,说不定能因此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呢。 轻歌美眸发亮,为自己发现了一条财路而窃窃自喜。 古龙残魂得知轻歌心中的想法正无语着,这丫头,真的是…… 旁人得知命星劫,害怕不已,担心自己的小命没了。 她倒是好,竟还有闲心去发展什么副业。 …… 是夜,风渐浓,微凉。 北月王朝,风月阁。 九辞跟看猴子似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二号。 “你怎么捡了个女人回来?”九辞看向一旁正在修炼的轻歌,好奇地问。 轻歌懒得回答,继而专注地修炼,偶尔思考一下命星劫的事。 九辞双手环胸,如个二世祖般观望二号,好半天过去,语不惊人死不休:“歌儿,这该不会是你给我买来的媳妇儿吧?” 轻歌猛地停下修炼,惊骇地望着九辞。 自家哥哥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 第3011章 终是赝品 轻歌不言,九辞便摸着下巴摇摇头,说:“这嘴儿不行,薄唇薄情,一看就是个白眼狼。眼睛也不行,太媚了,分明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若是娶回了家,以后一定会出墙的。还有这鼻子,不够坚挺,太丑。再看看这尖酸刻薄的相,真的是旺夫,歌儿,为兄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吧?你便要谋杀为兄?” 九辞一张嘴喋喋不休说个没完,轻歌额头隐隐跳动着青筋,怒火欲出! “滚!”轻歌黑着脸,嗓音冷冽森然! “哦。” 在轻歌暴怒之前,九辞落荒而逃,逃窜了出去。 经九辞这么一闹,轻歌无心修炼,坐在了石椅上,扭头望向二号。 “你叫什么名字?”轻歌问。 “梦。” 二号沉吟许久,只道出这么一个字。 “梦?”轻歌挑眉,心里渐起波澜,旋即失笑:“倒是不错的名字,你还有家人吗?” 二号面色骤变,双眸空洞,眼睛瞪得极大,竟有两行血泪从中流出。 惨白的肌肤,瘦削的脸,猩红的眼泪,在夜里看到,倒是让人觉得惊悚恐怖。 这一刻,望着二号抹着血泪的面容,轻歌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觉得悲凉。 二号的脖颈,像是树木机械,随之扭动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她低下头望着坐在石椅上的轻歌,血泪汇在下巴凝为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良久,二号裂开了嘴露出森白的牙,面朝轻歌凄然而笑:“全部……死光。” 轻歌脊背发寒,一刹那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所有的亲人,全部死在了仇敌的手中吗?故而,不向往自由,不爱慕权利,只想报仇。 “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吗?”轻歌问。 二号摇摇头:“我忘了他,但是,如若我见到他,我一定知道。” “你的身躯,血脉经络,为何以木为生,你还知道吗?”轻歌再问。 二号眨了眨眸子,眼睫依旧挂着血珠,满眼的天真无辜,努力地思索着轻歌所问的话。 轻歌和古龙都很疑惑,二号是人还是匠者手中的工艺品,若只是工艺品,为何会有家人。若是人的话,身体筋脉,怎可复生? “我得了病。”二号低声说,语气平稳,像是在叙说旁人的故事:“一种无法根治的病。” “所以,你为了活下来,把身体换了?”轻歌皱眉,这一切听起来,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远远超乎她的认知。 这是一个神奇而玄乎的世界,会发生太多类似于神话的事,轻歌正在一点一点的接受。 二号直视轻歌,头痛无比,忽而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发出凄厉尖锐的声音。 有一些事,她想不起来了。 轻歌见此,也没有再问,蹲下身来,轻抚二号:“以后,我会帮助你的。” 夜里的风幽然轻凉,女帝的声音温柔如水,二号抬起了脸,双眼透过杂乱的碎发,看向了面容和善的轻歌。 轻歌的笑有着特别的魔力,能让二号激烈的情绪逐渐镇定下来,二号怔怔地望着,血泪不断流出。 轻歌捻着衣袖,动作轻柔地为二号擦去血泪。 安抚好二号的情绪后,轻歌吩咐侍女银澜去为二号沐浴更衣,换洗衣裳。 轻歌坐在院内,想了会儿后,拿出神月王给她的梦族术法之术。 一个正统修炼者,想要接触术法,实力最低也得是本源境才行。 达到本源境后,修炼者的灵师之气,可与术法相结合,能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战斗力。 轻歌现在虽未突破至本源境,却可观看术法大典。 这一本术法大典,是梦族族长所着,由神月王保管,最后辗转至轻歌的手中。 轻歌靠在藤蔓上,翻看着此书—— 梦,镜花水月,九镜生死,不知云雾深处是何人。 悟梦误心,大道在虚实河边。 以梦杀人,无形毙命 入梦救人,造福黎民。 …… 轻歌看得倒是起劲,这一门术法着实有趣。 自古以来,术法都是双刃刀,用在英雄豪杰的手里,将福泽天下。然,若被小人鼠辈利用,祸患无穷! 轻歌却是不懂,此书上所写,入梦救人,是什么意思呢? 轻歌现在接触术法过早,而且梦族术法,早已被禁止,就算有朝一日轻歌需要学习术法,也绝对不是梦族术法。 轻微的脚步声出现,轻歌耳根子微动,精神之力探过,知道是二号前来,倒没有抬头的意思。 轻歌依旧看书,眉头紧皱,嘴里喃喃:“入梦可杀人,入梦怎可救人?” “梦,拜见吾王!”二号屈膝跪地,匍匐行礼。 轻歌合起了书,望向二号,眼底骤闪惊艳之色。 二号有一种独特凄艳的美。 一眼望去,仿佛国破家亡纵身跳下城墙的女帝。 从她身上透露出来的悲伤气质,和眼里的固执倔强,让人不由好奇,她究竟经历了怎样可怕的折腾。 轻歌将其扶起,一瞬,二号看见了轻歌手中的书。 二号沉默不语,只盯着梦族术法之书看,轻歌晃了晃手中的书,问:“想看吗?” 二号点头。 轻歌把书给了二号,二号接过书,如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翻页,看见书里的内容,不由自主落泪,却怕泪水模糊了字迹,连忙用手擦去,把书还给轻歌。 轻歌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的名字,是……梦…… “你曾经见过这本书?”轻歌找到了关键点问。 二号摇摇头,眼中蓄满了清泪,抬起脸庞望向轻歌:“我没有见过,但是看见它,我很难受,很悲伤。” 二号必然遗失了什么。 “她的记忆有缺陷吗?”古龙问。 轻歌摇头,灵魂传音道:“她的身体,破碎而重组,可能在这个过程里,丢失了许多重要的记忆。现在的她,是一个全新的人,却又夹杂着曾经的仇恨,还有一些完全斑驳的记忆。” 银澜把二号带走后,轻歌垂眸望着手中的书,勾唇而笑:“有意思……这一趟四星,没有白来。” “你知道了什么?”古龙问。 “兴许吧。”轻歌耸耸肩,收起书,伸着懒腰朝屋内走去:“赝品终是赝品,即便高仿,也改变不了赝品的事实。” 第3012章 光阴唏嘘 轻歌回到房间内并没有休憩,而是继续看那一本书。 以她现在的修为境地,和正统修炼的按部就位,现在接触术法还为时过早。 所以轻歌没有着急去感悟术法的真谛,而是坐在床榻上,闭上眼回想数千年前的那一切。 曾经辉煌一时的梦族,梦族女子的美貌,甚至在精灵之上,还惊动了长生界。 突然之间,千毒瘟症的传染,让这个曾经繁华美丽的种族,一夜之间,满目疮痍血腥。 善良的梦族族人们,绝望的死在千毒瘟症。 在一片迷雾里,轻歌好似看到一个身影单薄凄然绝美的女子向死而生,她悲痛地望着走向死亡的族人们,交织出一场梦。 轻歌仅仅只是思考而已,她以冥想的状态,去模拟当年梦族内可能出现的场景。 然而,让轻歌感到大惊的是,等她睁开眼,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好似沉沉睡了一个晚上。 这种感觉,像是没有平衡感的她,行走在独木桥,抵刀尖而走。 府外锣鼓喧天,萧府少主今日成婚,他娶了一个家道中落的姑娘,女子温婉,声音轻细,这数月的时间里,做过许多善事。 轻歌坐在榻上,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分明只是在思考冥想,却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真实的梦境里。 轻歌呼出一口气,换上干净的衣裳,跟着府里的长辈一同去了萧家。 虽已是四星王了,但难得来到故乡,轻歌不愿乘坐金黄轿辇,不想头戴华丽冠冕。 她如同寻常的闺阁女子,跟着父母兄长,凑着热闹,看花轿入府,看喜红的颜彩铺满了整个萧家。 九辞抱着一根萧,竟在大喜的日子里弹奏了思念的悲伤之曲,目露哀伤,心想莫忧何时能嫁给他呢? 轻歌面色黑如墨水,一道眼神夹杂杀伐之气看向了九辞,九辞吓得连忙把萧收起,哀怨地望向了轻歌。 也不知自家妹妹最近是怎么了,越来越暴躁,这可不是好兆头诶…… 九辞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担心地看了几眼轻歌,眼神里满是长兄的关怀。 轻歌似是知道九辞心中所想,嘴角猛地抽搐了几下,转开了目光,看向新人跨火盆、敬茶、拜天地。 人群拥挤,宾客满堂,墨邪、林家姐妹跟着墨云天、苏雅夫妻二人迟迟来了萧家。 墨邪远远地便看见了轻歌,哪怕轻歌隐藏的很好,墨邪依旧能够一眼看穿。 她看着恩爱携手着喜袍拜堂的新人,冷冽的眸子深处,是向往之色吧。 墨邪陡有怒气,想抓来姬月质问一顿,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 姬月对轻歌的感情,他亲眼见证过,与他相比只多不少。 时至傍晚,新娘入了洞房,萧如风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白玉酒杯,一桌一桌地敬酒。 “这第一杯,我萧如风敬天地,日月更迭,四季轮回,养活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 一杯酒水洒在萧府的土地。 “第二杯酒,敬四星夜帝!” 萧如风身穿大红的喜袍跪在轻歌面前,眼眶微红:“我北月王朝,出了个不得了的女帝,年纪轻轻,扬名立万,四星亏欠她,北月子民待她刻薄,而四星有难时,只有她拯救世人于水火。我萧如风是个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的人,不似老邪洒脱不羁,也不像夜帝,志在远方江山。我们四星虽为低等位面,但只要四星有夜轻歌,他日不愁媲美高等位面!” 一众的人,俱复杂地望着轻歌,那立在人群里的红衣女子,绝色风华,好个倾城人儿。 轻歌眸光恍然,怔了一瞬后,喝下一杯酒,再把萧如风扶起。 萧如风喜出望外,红光满面,笑着走至爷爷萧苍面前,跪下磕头:“爷爷,如风终于让你抱孙子了!” 萧苍捋着胡子呵斥:“大婚之日,宾客无数,你醉酒堂前,成何体统?” 虽这般语气严厉,然而萧苍的面颊上却是堆满了慈和的笑容。 不容易啊,这个孙子,终于开窍了。 轻歌轻笑着,独饮美酒,无人知她心中事。 萧府来来去去许多人,有熟悉的旧友,朝阳公主殷凉刹、萧水儿等人,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萧水儿、云绾都已为人妇,她们共同坐在一桌,望向不远处的轻歌,不由一阵唏嘘。 二女对视一眼,苦涩而笑。 数年前,她们追随夜雪,践踏夜府三女夜轻歌的尊严,以为是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怎知凤凰展翅可飞九重天。 “听说,她成了诸神天域的女帝,开辟了一个新的独立之地。”萧水儿轻叹。 云绾微笑:“对于旁人来说,的确不可思议,可如果是她的话,并不稀奇。” 萧水儿低头望着酒杯:“夜雪泉下得知,不晓得是什么心情。” “失败者的心情,永远都不是最好的。” “……” 二人的谈论声,淹没在宾客的吵闹声里。 殷凉刹崇拜地看着轻歌,她不似周围的人,敬畏害怕轻歌,她只有崇拜。 殷凉刹一身红裙,快步而来,双手捂住轻歌的眼睛:“吾王,猜猜我是谁。” “嗯,是个人。”轻歌一本正经道。 殷凉刹的嘴角,蓦地垮了下去:“王果然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必然是个人,难不成这会是一双狗爪子吗?” “朝阳,别闹了。”轻歌无奈。 殷凉刹松开手,明亮的眸欣喜地望着轻歌:“王知是朝阳?” “除了你,没人会这般可爱。”轻歌笑道。 殷凉刹吐了吐舌头。 轻歌瞥了眼四周,问:“如意郎君呢?” 殷凉刹坐至一旁,闷哼了一声,飒爽道:“什么如意郎君,都比不得我手中的鞭。” 她曾年少,对一位少年将军心动过。 一次错过,却是永远走不出来。 她再次用一根根的刺把自己裹了起来,不愿再对世间的少年们袒露心扉。 轻歌心疼地望着殷凉刹,梁浮那一件事,谁都没有错,偏生无缘而已。 不爱了,任何事都会是罪过。 这一场婚宴,白月初上,在萧如风请求下,夜倾城作为琴师,弹奏出喜庆的美妙之音。 第3013章 你好,你也沉迷我娘亲的美色吗? 红色轻纱随风而动,大红的喜字贴满了门窗,觥筹交错,丝竹声声,舞女们摆动柔软的腰肢助兴。 天籁之音,自夜倾城纤细柔嫩的双手传出,萧府的所有宾客都已沉醉。 金黄色的轿辇停在萧府门前,萧家的侍卫见此,行礼过后正要朝着府内吆喝:“皇上……” 北凰从轿辇上走下,抬起手阻止了萧侍卫的话,回头看了眼皇家仪仗队,面容严肃摇摇头,再独自一人抬步朝府内走去。 美妙的琴音宛如清风流转在耳边,北凰听到那声音,目光一凝,脚步略感沉重。 犹豫再三,北凰还是决定朝前走去。 站在堂前宴席的一角,北凰负手而立,沧桑的脸不似往日清俊,在看到夜倾城的那一刻,北凰哽咽,抬头望天。 这些日子,北月王朝的文武百官大臣们,都在着手选秀的事。在各方的压力下,他终于答应。 金銮殿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她们容貌清丽,喜白衣盛雪,背着木琴或笛。 那些老臣们也知揣测帝王心思,寻思着找个与夜倾城相似的女子。 这些姑娘们,每一个人都会对着他笑,眼里盛满了涉世未深的纯真,能激起多数男人们的保护欲。 唯独北凰,面无表情看完莺歌燕舞的笑,终走出金銮殿。 公公来问:“皇上可有心悦之女?” 北凰脚步顿住,沉默了许久,才说:“传令下去,谁再讨论此事,俱杀之!” 人世间万千姑娘的笑,都比不得夜倾城一个清冽的眼神。 夜倾城低头垂眸信手弹琴,似有所感,抬眸望去,隔着满堂宾客,看到了一个穿着龙袍的男子。 夜倾城目光无情,比那腊月的雪还要冷漠,眸底没有任何的情绪,扫视过后,收回眼神,弹奏着喜乐。 北凰的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这一刻,他苦涩的笑了。 他见过夜倾城如何爱他,便知这一刻夜倾城的心里,往后的余生里,再无他。 北凰不愿打扰,拂袖离去,守在萧府门外的公公躬身前来问候:“皇上……” “选秀吧。”北凰说罢,走上轿辇,微闭着眼眸。 公公愣住,而后一挥手,给侍卫们使眼色,诸多侍卫抬着轿辇离开。 轿辇沿着长街,浩浩荡荡的仪仗队渐行渐远,孤独的帝王坐在上方,身影一晃一晃,映在墙上斜长的影格外落寞。 夜倾城继而弹琴,喜乐之声传出萧府,荡在长街与帝都。 她浅笑着抬眸,望着萧府大门的方向,唇角微勾,加深了这个笑容。 轻歌望着北凰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 她可惜这一对人,但也不会插手。 感情之事,外人道不清。 贸然插手,反而适得其反。 酒过三巡时,萧如风去了洞房。 阎碧瞳和苏雅坐在桌前回想着曾经的往事,乐得合不拢嘴。 墨云天跟夜惊风也有无数的话要说,萧苍走至夜青天的身旁,叹气:“你们老夜家,出了个了不得的孙女。” 夜青天得意洋洋,这番模样,让人不由怀疑,给他个尾巴,夜青天就能翘到天上去。 祖爷冷哼,望向萧苍,道:“这老头子没见过世面,一天到晚只知乐呵,你别介意。” “你才没见过世面,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些什么?而且我们男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夜青天怒得瞪大双眸,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祖爷双手环胸,轻蔑一笑,不屑地看了眼夜青天,旋即喝了口酒,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歌儿能这般优秀,也是随了我这个外婆。” “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一大把年纪都不知害臊的吗?”夜青天呵了一声。 二老一见面就吵,周围的人都已习以为常。 悄然地,轻歌走出了萧府,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长街。 出现在英武侯府前时,轻歌望向了昏暗幽森的街道。 那年,有个马车停留此处,一老一少。 老者白发苍苍,女孩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她说,她叫莫忧。 轻歌一个人坐在府前的青石白阶上,双手托着脸,月光洒下,小脸格外明媚动人。 忽而,一道身影于月光中出现,少女温柔地凝望着她。 轻歌仰头看去,在她的视野里,只有一片黑夜虚空,和一道奇怪的光束。 莫忧站在皎洁的月光里,眼神写满了复杂。 在轻歌看不清的月光里,莫忧走至轻歌面前,弯下身,在轻歌额上落下一吻。 ——我的王。 ——我愿为你而死。 莫忧闭着眼,心里响起了轻柔而无悔的声音。 轻歌睁大眼眸望着前方,孤独的她坐在侯府前,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心脏,好似裂开了一道缝,裂缝里填满了悲哀。 轻歌抬起手,轻抚夜空。 她看不见那道身影,但她准确地,抚摸着莫忧的脸。 莫忧微笑着,身影消失在光内。 轻歌还保持着抬手触碰夜空的动作,远山般的眉微凝起,双唇亦紧抿着。 轻歌靠着旁侧的石柱睡去,夜里走来一人,二号穿着淡绿长衫,手里拿着胭脂色的披风。 她温柔细心地将披风盖在轻歌的身上,便坐在身旁陪伴着。 墨邪手里拿着绒毯来迟了,坐在高墙哀怨地看了眼二号,突然之间有些后悔带轻歌去斗兽场了,不然的话,现在哪有这个二号什么事。 墨邪这一回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还想着趁姬月不在,打算在四星挖一波墙角,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二号。 墨邪索性把绒毯盖在了自己的老寒腿上,坐在墙上守着,以邪恶之力驱散掉那些趁夜而来的蚊蝇。 若是邪恶大殿的族老们知道,这厮竟用神圣宝贵的邪恶之力用在驱散蚊蝇上,只怕一个个都要气得跳脚。 浪费…… 实在是太浪费了…… 后半夜,墨邪拿出酒葫芦,轻嗅辟谷精元气,腹里的饥饿感瞬间消失。 “老月,别太得意了,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到的墙角。” 刹那,墨邪斗志满满。 一侧,出现了个小人儿,站在墙上,睁着美丽漂亮的异瞳,歪着脑袋望着墨邪。 “你好,你也沉迷我娘亲的美色吗?” 第3014章 我还要去继承他们的家产 墨邪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小奶娃,这粉雕玉琢的娃娃,似乎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男人。 小包子立在高墙之上,粉嫩的小嘴咧开了笑容,水汪汪的大眼眸里仿佛镶嵌着浩瀚美妙的星辰之光。 一大一小,明月的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俩人一直保持着大眼瞪小眼的姿势,许久过去,墨邪几经张嘴,终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包子歪着头,眼睛灿若朝阳,灵动明亮好似极为漂亮冶丽的宝石。 沉吟了良久,墨邪的脑子仿佛卡壳了,憋出这么一句话:“你……是哪家的孩子?” 显然,墨邪脑海里嗡鸣作响,满是空白,甚至忘了小包子适才所说的那一句话。 小包子用看二傻子的目光瞧着墨邪,摇头叹息,干脆坐在高墙:“这位叔叔,你的脑子好像不大好使。” 他早便听闻墨邪墨叔叔大名,心里怀揣着期待,以为会是一个厉害的不得了的大人物,怎知还不如他这个小孩。 墨邪哽咽,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瞪大眼眸望着面前的小孩,在气势上竟输了一半。 这个小孩…… 到底像谁…… 等等……这一双美丽的异瞳,似曾相识。 姬月。 这些年他也去过许多地方,亦见过一些异瞳者,只是从未有一个人的异瞳,像姬月那样好看。 小包子的眼眸是水滴滴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光,倒映出皎洁的明月,晶亮清澈。 而在墨邪的记忆深处,那个男子却是红衣如火,同样的桀骜不驯,双眸是狭长如剑的,以至于整张脸都显得格外妖孽。 墨邪瞪着小包子看了许久,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小娃娃简直是缩小版的姬月,而且比姬月可爱太多了。 小包子用胳膊肘撞了撞墨邪的腿部,再指了指靠着石柱微眠的轻歌,笑了笑,问:“她好看吗?” “好……好看……”墨邪头一次语无伦次,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轻歌身上,老脸骤然一红,即便面颊覆着冰冷的面具,也掩藏不了从骨子灵魂里衍生出的羞怯之感。 “看够了吗?”小包子问。 墨邪蹙眉:“没有。” 小包子朝其伸出了手,白嫩的小手掌摊开来,墨邪疑惑不解,不知此为何意。 “四星第一美人,能让你白白看了,付钱。”小包子理直气壮地道。 墨邪眼角猛地抽搐,心想哪里来的熊孩子。 忽然之间,墨邪愣住,一把抓住小包子的手,把身上的值钱物品全都拿出来,置放在小包子的掌心上:“给……全都给你,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跟叔叔说,这世间的小姑娘,你随便看,看中了哪一个,叔叔直接帮你绑来。” 小包子细细数着墨邪赠的东西,暗暗腹诽不如东陵叔叔家产庞大。 听着墨邪的话,小包子极为嫌弃厌恶地看了眼墨邪:“多大的人了,一天到晚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我还是个孩子,看什么小姑娘,我眼里只有娘亲。” 墨邪的心放回原地,果然如他所料,这个熊孩子是轻歌和姬月的娃。 小包子不着痕迹地把墨邪赠送的物品收起:“那我便勉强收下这些。再说了,我这般英俊多金,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何须你去绑来,她会自己前来找我的。” 那侧,轻歌微睁开眼眸,心有灵犀般,直接看向了高墙上。 “晔儿?” 墨邪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足见踩地,跃上高墙,温柔地抱住了小包子:“你不在魔渊,怎么来了四星?” “晔儿想娘亲了呀。”小包子笑眯眯地道。 “真是稀奇,你们倒是见过面了。”轻歌看了眼墨邪,对小包子说:“晔儿,这位是你墨叔叔,跟东陵叔叔一样,是娘亲的朋友。” 小包子挣扎着从轻歌怀里跳出来,笔直地立在高墙,正儿八经乖乖巧巧给墨邪行了个大礼,小小身子微微弯下,眉眼满是笑容,嗓音软软糯糯:“侄儿姬晔,见过墨叔叔。” 墨邪看他如水晶包乖巧,一时间风中凌乱,与方才那讹钱的小恶魔判若俩人。 “叫什么墨叔叔,叫爹。”墨邪冷不丁来一句的,轻歌险些从墙上摔下去。 墨邪蹲下身子,握着小包子的手,又捏了捏小包子的脸:“好孩子。” 小包子睁大眼眸,随即把手抽回,后退了数步,拨浪鼓般摇头:“你不是我爹。” 晔儿贪财,但是取之有道,怎可背叛爹爹呢。 “干爹。”墨邪说。 小包子好奇地问:“你是我娘亲的小妾吗?那你的孩子,得是庶出的,只要我还活着一日,谁也不能动摇我嫡出的地位。” 轻歌:“……” 见墨邪还要与小包子争执,轻歌干咳一声,瞪了眼墨邪,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轻歌抱着小包子,从院墙跳下,墨邪随即跟在后边。 小包子从轻歌的肩头,探出一个小脑袋,笑望着墨邪,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墨叔叔要加把劲,选个好点儿的锄头,说不定就挖动了。” 噗嗤! 墨邪被呛得咳嗽了好多声,惊恐地看着小包子。 原来他自言自语的一句话,被小包子听了个正着。 这孩子果然像极了姬月,腹黑伶俐,鬼精得很。 小包子一双肉嘟嘟的手抱紧了轻歌,扭过头,靠着轻歌的颈窝睡得香甜,微张的小嘴随着平稳的呼吸而动。 夜里,明月清风,娘亲抱着他走在无人的长街,小包子偶尔睁开双眸,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 爹。 晔儿是不是很棒! …… 姬月回长生界前,有一个晚上,父子俩说过许多话。 姬月跟他说,要保护好娘亲,要驱散掉那些图谋不轨的狂蜂浪蝶。 小包子闷哼了一声,心里窃喜,盘算着什么 ,嘴上说的却是:“才不要驱逐,我还要去继承他们的家产。” 姬月因此,还生了一会儿的闷气,然而看着自家儿子可爱天真的模样,终究是疼爱有加的。 说到底,他也不算是个好父亲,只能在那些寂寞的日夜里,发愤图强,有朝一日能一家团圆。 小包子口是心非,铭记着姬月所说的每一句话。 比起继承墨邪的家产,他更爱爹爹。 当然,也有可能是墨邪的见面礼太磕碜的原因。 轻歌朝夜府走去,胭脂色的披风因着幽风缓动。 此刻,魔族公主夜蔚踏月而来,看见在轻歌怀里熟睡的小包子,微微发怔。 魔君在魔域的那些日子,时常市面,甚至每个晚上,只休息一个时辰不到。 魔君虽小,但是非常自律,不用三族婆婆去说,便知早起看书,深夜习武。 短短的一个月里,小魔君成长了很多。 他的天赋极好,一点即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就连魔域的大师们都对小魔君夸赞有加。 小魔君留在魔域的时候,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说魔族诞生的魔君是个小屁孩。 妖后闻言,把所有的怨怒发泄出来,趁魔族战神尚未觉醒,想要攻下魔族一方天地。 妖域拉拢了千族的几个种族,这一站,打的魔族措手不及。 三族婆婆等人急成一团,关键时刻,小魔君亲自率领魔君,有勇有谋,竟反杀妖魔三千,守下了魔族的城。 小魔君也因此一战成名,魔族内外,再也没人会因为他的年纪而看轻他。 三族婆婆答应过他,只要他出色的完成魔君任务,就准许他去看望娘亲。 自此,小包子日夜不分的修炼,读书,修习魔族大法,深读魔域历史…… 夜蔚轻叹一声,目光紧随着小包子。 小包子在魔族拼了命,也是为了能多陪陪娘亲吧。 第3015章 路无对错 轻歌抱着小包子进了夜府。 后半夜,府里一片宁和寂静。 萧如风的婚宴上,夜青天、夜惊风几人因为高兴,多喝了点酒,这会儿睡得死沉。 墨邪正要翻墙爬进去,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大门不走,偏要跟贼似得翻墙。 突地,墨邪翻墙的动作停住,望着墙上的尖刺,皱起眉头,颇为愤怒。 墨邪腾空进院,抓来守夜的婢女银澜,指向高墙尖刺,怒问:“这些都是什么?好端端的院墙,何至于弄这些防贼的东西?” “墨公子,你误会了,这些不是用来防贼的。”银澜急道。 墨邪愈发的不悦,脱口而出问:“既不是防贼,还不把这些东西给取了,小爷的身子可金贵了,要是在上面磕着碰着伤到了,还不得劳烦你家小姐来医治。” 银澜讪讪的笑:“我们家小姐说了,这些东西,是用来防墨公子的。小姐还说了,公子这翻墙的习惯的确得改改。” 墨邪松开了银澜,银澜脚底抹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墨邪一寸寸的,缓慢地转过头去,伤心悲哀地望着高墙尖刺。 多年朋友一场,竟用这种东西来防着他,岂不是太不相信他为人了? 墨邪甩袖离去,林家姐妹在外等候已久,林紫藤看了眼尖刺,刻意在墨邪耳边说:“王,你到底是邪殿一言九鼎身份尊贵的主儿,放着大门不走,翻墙入阁,的确有损名声。” “你懂个屁。”墨邪没好气地说:“能走正门的,那就不是我墨邪了。” 冷哼了一声,墨邪甩开姐妹俩个,不知去了何处,身影湮灭在浓浓夜里。 林紫藤担心不已,欲追过去,胳膊被林墨水的手丝丝地抓住。 林紫藤满头的雾水,甚是疑惑地回头望向林墨水,林墨水沉着脸说:“藤儿,莫要坏了规矩,王的心思,岂是你我这等奴婢可以揣测的?你可以爱慕王,但不能影响到他的生活,甚至不能浮想联翩,因你的爱慕,而联想到即将成为王妃。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若看不清自己,迟早会葬送自己一生。” “姐姐……没有这么严重,我就是关心鬼王……”林紫藤颇为委屈。 林墨水冷笑:“若对方不需要你的关心,你所谓的关心,便是惺惺作态的自私,满足了你自己的私欲罢了。今日之事,不可再有,否则的话,你也不必留在鬼王身边了。如今鬼王在邪殿如日中天,身份地位非往日可比,他方之势多是谄媚殷勤,想留在鬼王身边侍奉他的有才女子,不计其数,在那些人面前,你林紫藤算不得什么出色之人。” 林紫藤面色煞白,这一番话,林墨水说的很重,丝毫不顾及林紫藤的颜面。 林紫藤咽了咽口水,有些埋怨,有些难受,伸出纤细的手想要抓住林墨水的衣袖,林墨水则是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快速离开。 一截衣袖,自手中央滑落,林紫藤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微抿紧了红唇,眼里蓄满了泪。 林墨水边走边叹,她若不把话说狠,表现的严厉,林紫藤便会一错再错,得寸进尺,直到王再也不容她。 等到了那个时候,后悔也晚了。 林墨水必须在林紫藤心态尚未成熟的时候,告诫她! 再说墨邪,离了夜府,也没回墨家,反而去了萧府,将新婚燕尔正在和妻子你侬我侬的萧如风抓到巷子深处的小酒馆。 “老邪,多年的朋友,是不是没得做了?平日里你任性胡闹我都由着你,今日什么时候?我留着新婚的妻子不去爱惜,陪你在街头喝酒?你可真不够意思。”萧如风一向性子温和,难得发怒。 “如风,我好像走错了路。” “什么路?”萧如风头也不抬,猛地灌酒。 “邪路。” 猛地,萧如风迅速看向墨邪:“老邪,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四星虽为低等位面,但与追夜大陆合并后,得知消息的渠道也多了。你应该知道,邪殿将要复出,而是我其中之一的王:鬼王!”墨邪苦笑。 萧如风拿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似是想起什么,连忙在袖口里找东西。 好半日过去,萧如风才把一个平安符取出,郑重地放在墨邪身上:“莫怕,这是佛陀寺求来的平安符,辟邪用的。” 墨邪:“……” 萧如风猛灌了口酒:“世上的路那有对错之分,能分正邪的,都只是人而已。老邪,路不重要,心才重要。我没你那么大的本事,也没夜帝的天赋,我只能在这一隅之地,守着妻儿到老,很平庸无为,虽然还很年轻,但没什么热血了,只想着照顾好妻子。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但是我知道,就算是一条邪路,因为你走过,就会发生改变。一个正义的侠士,不需要时刻念叨着自己必须走正义之路,而是这世间有千万条错综复杂的路,因他走过,却都是正义之路。老邪,我希望你是这样一个人。” 墨邪端起酒杯放在鼻下轻嗅,思考着萧如风这一番平淡的话,陡然有种豁然开朗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一直小心翼翼,固执害怕,像躲在黑夜里的影子,见不得白日的光。 殊不知,不能见光的,只是他那颗敏感的心罢了。 墨邪站了起来,拍拍萧如风的肩膀:“兄弟,谢了。” 墨邪如一阵风般走了,徒留萧如风在小酒馆一脸惺忪。 萧如风付了酒钱,又带回了几碟没用动筷的热菜,悄悄然回到萧府,进了四处俱是喜帐的房间。 “萧哥哥,你回来了?”萧夫人眸子明亮碧透,清澈如水。 萧如风晃了晃手里提着的食盒:“看,给你带了好东西来,都是你喜欢的菜,趁爷爷不知道,赶紧吃了,不然又要被骂了。” 萧夫人吐了吐舌头,打开食盒,两眼发光,开始吃菜。 夜明珠的光微暗,腕部的木镯,散发着诡异的光。 夜府。 轻歌把小包子放在床榻上休息,自己便在一旁,观看萧家夫妻赠送的龙凤树。 第3016章 魔渊药草 龙凤树无土而生,置放于桌面。 肉眼望去,是看不见龙凤树的根部的。 “根乃树的生命之源,此树无根无土,如何得以滋养?”轻歌百思不得其解。 据说,北清神森之木,用之不尽,南梦仙河之水,取之不竭。 北清也好,南梦也罢,对于千族来说都是神话般的存在,更别说仅仅只在高等位面的轻歌了。 轻歌盘腿而坐,抬手摸了摸下巴,垂眸观察着龙凤树。 “若四星会出现龙凤树,便意味着,北清神森以外的地方,也会有龙凤树的存在。而以神木制作人偶的匠人,也不一定是北清匠人。”轻歌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在这一刻,护心阵法下左胸膛的紫月花,好似闻到了龙凤神木的淡淡香味,随之而颤动。 轻歌皱着眉,不知是为何,以手抚胸,轻柔按压,好一会儿过去那种心慌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轻歌端起巴掌大小的龙凤树置于眼前仔细地观察,好看的黛眉宛如打了死结般紧紧地拧着。 “北清龙凤神树,看枝桠盛开的形状,倒像是梧桐树。”轻歌不由得道。 古龙前辈轻笑出声:“北清神树,的确与梧桐有八分的相似,只是梧桐只是寻常树木,而北清神树,可幻化龙凤,腾云驾雾,救人水火,而五行木之力量,能爆发无穷。故,神树亦为龙凤树。” “前辈的意思是说,这棵树,能长出龙凤?”轻歌双眼一亮。 “据理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古龙残魂道。 轻歌微抿薄唇,小心翼翼地把龙凤树收好。 “前辈,什么样的火种,才能摧毁神树呢?”轻歌再问。 “至少也得是你精神世界里的上古神龙之火。”古龙道。 轻歌眸光微闪,心里有了计较。 龙凤神树实在是珍贵,到底来自于萧如风夫妻,轻歌便在夜里用万金鼎为尚未出世的孩子,打造了一把长剑,并且在里面灌入了诸多的幻灵之力。 对于低等位面的修炼者来说,能得高等领域的星辰之力,就已是奇迹,而长剑里的幻灵之力,足以让这把剑横扫四星兵器。 轻歌思考良久,还是决定,拔掉火焰龙的最后一戳屁股毛,用红绳扎住,系在剑柄之上。 古龙残魂格外心疼,对于龙族来说,身份高贵与否不分年纪,只看血统。 上古火神龙的血统,显然在他之上,即便火焰龙尚在沉睡,古龙残魂也不敢放肆,时刻秉持着一颗敬畏的心。 谁曾想,小丫头这么肆无忌惮的拔毛,那一刻,古龙前辈的心都在滴血。 莫说痛苦难耐了,只怕都有心理阴影了。 若非知晓小丫头的为人,古龙残魂只怕会袖手就走。 轻歌将长剑放在婢女银澜准备的礼盒里,“把此物送去萧府,可要说清楚了,是给萧夫人腹中的孩子。” “是。” 银澜与阿努,前往萧府赠送宝剑。 轻歌收起万金鼎,伸了个懒腰,起步走至床榻旁,望着熟睡的小包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什么狠狠撞击着。 她坐在床沿,为小包子捻了捻锦被,小包子翻了个身凑近轻歌继而沉睡。 “娘亲,晔儿好想你。” 小包子双眼惺忪开一条缝儿,水晶晶的眼眸望着轻歌,又靠近了轻歌些许。 “等晔儿长大了,就会把欺负娘亲的坏人全部打跑。”晔儿握紧了小拳头。 轻歌笑着捏了捏小包子的脸:“晔儿最好了。” 小包子咧开嘴笑。 天已亮了,小包子赖床了好一会儿,才去梳洗,再跟着轻歌去往正厅。 一大家子的人围着檀木饭桌,才上了几碟热菜,九辞还不等拿筷子就用手夹着吃了一口。 夜惊风皱起眉头,颇有严父的模样:“长辈都在,不要太无礼了。” 阎碧瞳瞪向夜惊风:“孩子吃点东西怎么了?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夜青天闷哼,吹胡子瞪眼睛:“辞儿在外流落那么多年,回来吃一口饭,还得挨训是吧?” “碧瞳,我早跟你说了,跟着他会吃苦,看见了吧,孩子吃口饭都这么多话说。”祖爷冷笑。 夜青天愠怒:“臭老婆子你怎么说话的,惊风这小子也是看辞儿礼数不对,自古以来忠义两全的孝子,都有着慈母严父,这哪叫什么苦?” “这是严父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父。”祖爷扭头看向别处,满肚子的火气。 夜青天拍桌子起身,怒瞪祖爷:“果真是最毒妇人心,这种话也就只有你说得出来。” “……” 俩个老人,一见面就吵,甚至可以因为任何一件小事吵起来,屋子里的人甚是头疼。 九辞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俊美的脸上俱是呆滞的神情。 “爷爷,祖爷,歌儿来了。”轻纱妖牵着孩子的手,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祖爷、夜青天二人这才消停了不少,皆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小奶娃冲进了正堂。 “晔儿见过爷爷外婆和诸位长辈。”小包子彬彬有礼。 一刹那,祖爷心花怒放,夜青天亦是眉开眼笑,俩人争先恐后地走到小包子面前,想要抢先一步去抱小包子。 小包子笑着说:“爷爷和外婆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 小包子一面说,一面掏出几个大红色的礼盒:“外婆气色差,爷爷时常失眠,这次晔儿给二位带来了魔渊药草,很有效果的。” 三族婆婆知晓小魔君日日失眠,和赤髯将军以及几位大臣商榷过后,决定去寻珍稀宝贵的魔渊药草。 小包子想起了远方的外婆、爷爷,特把魔渊药草藏起来,希望爷爷有个好睡眠,外婆气色也能好些。 小包子为二老准备礼物的事,就连轻歌都不知道,随后从外踏步进来的轻歌见此一幕,眼角湿润,咽喉酸痛。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二老把魔渊药草收下,幼稚的像孩子似得,夜青天问:“晔儿,你是要外婆抱,还是要爷爷抱?” 小包子小小个儿,犹如一个水晶包般,眨着睫翼浓密宝石般的眼眸,凝望着二位。 “要爷爷抱。”小包子面朝夜青天咧开嘴笑。 祖爷抿唇不语,夜青天倒是乐开了花:“哎哟,不愧是我的好孙子。” 言至此,再得瑟地瞅了几眼祖爷,将挑衅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3017章 那个凡人的外孙女 夜青天喜逐颜开,笑眯眯地望着小包子。 再看祖爷,即便脸上带笑,却掩不住落寞黯然。 阎碧瞳看了眼祖爷,便问小包子:“晔儿,为何要爷爷抱呢?” 小包子笑道:“晔儿看书,知晓一个道理,世上的女子,都是人间的仙女,外婆亦是仙女。而且最近晔儿吃了很多肉,重了不少,这种苦力活怎能让仙女外婆来做呢?爷爷是顶天立地大男人,自当由爷爷来抱。” 满屋的人,都已经震惊,难以想象,这样的话出自孩童的嘴。 “你这个儿子……真是聪明的可怕。”古龙前辈不由道。 轻歌唇角勾着清浅的笑,双手环胸靠在柱侧,目光追随着晔儿的小小身影。 祖爷听到小包子的回答,面上再生光,温柔慈和地凝视小包子。 小包子连蹦带跳地走到祖爷腿边,仰头望着高大如树的外婆,轻声说:“外婆,你太高了。” 祖爷好笑,却是温和蹲下身子。 “晔儿想跟外婆说个小秘密。” “好。” 小包子踮起脚尖,双手遮着唇,似要去祖爷耳边说话,却是在祖爷的脸颊啵了一口。 祖爷愣住,诧异地看向他,却见小包子笑嘻嘻道:“晔儿最喜欢外婆了。” 祖爷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眼角闪烁着泪花。 这样乖巧懂事聪明可爱的孩子,叫人怎能不喜欢呢? 九辞抓了把瓜子,嗑着瓜子看大戏,哀怨地轻瞥小包子,他这外甥怕是成精了吧。 “晔儿年纪虽小,却是知书达理,才华横溢,果真是轻歌的孩子。”轻纱妖感叹道。 轻纱妖与夜无痕育有一子,如今看着聪明的小包子,再看向自家才学会走路的儿子,忽然开始老母亲的惆怅。 九辞笑了:“外甥多随舅,晔儿这样懂事,也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功劳,否则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舅舅未起到带头作用的话,那晔儿也必是个歪瓜裂枣。” 轻歌:“……” 自家的哥哥哪里都好,就是脑子不大好。 小包子闻言,这才看见了舅舅,当即眯起眼睛笑,迈动小短腿,蹬蹬蹬跑到九辞的跟前。 “外甥晔儿见过舅舅大人。”小包子行了大礼。 九辞觉得有些不对劲,一向对他没兴趣的小包子,怎的在他面前这般热情懂事了。 不过面对可爱的孩子,始终是心情愉快的。 “晔儿真乖,深得本舅的喜爱。”九辞端着腔说话。 “晔儿近来,知晓了一件事,有舅舅的孩子,是非常幸福的。”小包子正正经经地道:“听说魔族有个小王子,才出生,他舅舅就准备了一个大礼,让人好是羡慕呢。” “这有什么羡慕的,我也给你准备个大礼,绝对比他们的大。”九辞阔气地道。 小包子摇头:“使不得,晔儿不是爱慕虚荣的攀比之人,舅舅尚未娶妻,怎可铺张浪费?” “给我外甥的,不叫浪费,都是一家人,这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九辞连忙道。 小包子仰头,眸光晶亮:“真的吗?” “必是真的,那小王子,收到了什么礼物?”九辞问。 “也没什么,就是十座幻石矿。”小包子说:“我就知道舅舅出手阔气,一定不会输给别人,所以来四星前,我就已经跟他们说了,我舅舅若是出手,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咳……咳咳……”九辞咳嗽了数声,一脸懵逼,颇为呆讷,怎么有一种中计的感觉? 九辞狐疑地看着天真无害的小包子,这小娃娃是故意的吧,非要到最后一刻才说是十座矿山,让他骑虎难下。 “舅舅,晔儿也知矿山贵重,实在太为难舅舅了,舅舅不必给晔儿这么贵重的。”小包子说。 轻歌笑着摇了摇头,小包子那腹黑的劲儿,真是太像姬月了。 “晔儿别担心,你舅舅有矿,十座矿山,小意思了。”夜惊风说。 九辞:“……”夜惊风这坑起儿子来,也不带手软的啊。 九辞酝酿了措辞,清了清嗓子:“晔儿,你放心,十座矿山算不得什么,等我给你准备个更大的礼。” 小包子眼睛发亮:“晔儿谢过舅舅。” 九辞如一阵风般,刷的一下离开了正堂大厅,过了会儿九辞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张纸。 宣纸之上,未风干的墨晕出几行黑字,右侧下方落笔九辞二字。 九辞吹了吹宣纸,把墨吹干后将纸递给小包子,小包子看着宣纸,不明所以。 九辞拍拍胸脯,说:“这里是一百座幻石矿的欠条,他日我生了孩子,你娘也不用随礼了,还回来即可。小晔儿,舅舅怎么样,够意思吧?” 小包子胖嘟嘟的小手抓着宣纸的两侧,望着上面的字还有九辞的签名,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 轻歌浅笑,她也是难得看见小包子吃瘪,倒是有些好笑,没想到自家儿子也遇到敌手了。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把纸折叠起来,缓缓收好,再行礼:“舅舅大礼,晔儿心怀感激。” 九辞瞧着小包子这般乖巧,不知为何,非但没有痛快感,反而心生恐惧之意。 这孩子可是个小恶魔,得罪小包子,着实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只见小包子接下来的话,叫九辞面色铁青:“舅舅实在是太好了,日后见了舅娘,晔儿一定会多说舅舅好话的。” 九辞猛地吞咽口水,果然是大事不妙。小包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尤其是姑娘家的,对水晶包般的姬晔完全没有抵抗力。 九辞感到一阵惆怅。 他所遇见的莫忧,高贵冷艳,拒人千里,却也对流浪的小猫小狗格外温柔。 这样好的姑娘,一定会喜欢孩子的。 小包子若添油加醋说了几句,他和莫忧的婚事难成啊。 “晔儿,饿了吧,今日正好,爷爷熬了你喜欢的蔬菜粥,快来趁热吃。”夜青天招呼着人。 “好嘞!”小包子自己一个人爬上椅子,乖乖巧巧,端端正正的坐着。 轻歌眉眼柔和,眸光如水。 陡然间,轻歌眼神锋利,蓦地望向高空的方向。 却见一华衣女子,立在夜府上空,藏身天穹雪云背后,冷漠地望着恢弘的府邸。 “夜轻歌,原来你是那个凡人的外孙女……”她低声轻喃,语气微沉。 此人,乃精灵族七殿王之妻,上亭公主丈夫轩辕宸之母:神月都七王妃! 第3018章 两族联姻 七王妃独自一人,踏于层云之巅,在骄阳怒放处,俯瞰这座王朝,这块府邸。 府邸内时而传来欢声笑语,小包子的出现,让正堂更加温馨了。 饭后,小包子牵着祖爷的手,行走在庭院,懒洋洋的晒着充足的阳光,闻着花的芬芳。 七王妃目光犀利地望着祖爷,许久过后,殷红的唇拉开了不屑的笑。 一道身影,轻似云中燕,自四星东侧而至,掠在七王妃的面前。 “奴婢见过王妃。”女子身着蓝衣,跪在云空。 七王妃斜睨了眼她,便问:“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完全能够证实,赤炎大人是七殿王之女,青帝心上人未婚妻,亦是七殿王的外孙女。”婢女回道。 七王妃眸光剧烈地闪烁,沉吟了片刻,却见她眉眼妩媚,尽显娇柔,涂着鲜艳蔻丹纤细柔嫩的手,轻抚衣襟。 当她看向祖爷时,眼里是满满的不屑与轻蔑。 若说多年前,祖爷美艳的容貌和出尘气质让她心生忌惮的话,那么时至今日,区区一个祖爷,她似乎没有放在眼里。 人族凡体,在世间无数血脉自强的种族里,显得那么的渺小懦弱。 精灵族内俱是俊男美人,衰老的速度也非常缓慢,不像人族,尤其是低等位面,顶破了天能有百年寿元已是上天厚爱了。 此刻的七王妃,人比花娇,一双媚眼勾魂摄魄,肌肤白嫩柔滑犹如少女,梳着高高的发髻,戴满华丽的珠钗,一看便是人间富贵花,倾城之色。再看祖爷,不说半老徐娘,那也是满头雪发,眼尾面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布满了褶皱。 这样的一个人,再也入不得七殿王的眼。 只是—— 七王妃的眸光愈加阴鸷,这时,夜家府邸,九辞把想要回风月阁修炼的轻歌拽出来。 那侧,萧如风夫妻收到了宝剑之礼,发现剑柄上挂着的是神龙麟毛后,激动兴奋地来到夜府谢恩。 墨府的公子则是带来一伙儿人,一挥手,这些人爬上院墙,把轻歌设下的尖刺全都拔走。 婢女银澜搬来一张贵妃榻放在庭院的正中央,有侍者打着伞,轻歌则斜卧贵妃榻,看着萧夫人适才赠送的几本古书。 其中一本古书,稀罕的程度堪比凤毛麟角。 此书作者无名,不知何人所着,从字迹和书页的年份来看,必是许多年前了的书了。 这本书最吸引轻歌的便是,它详细记载了有关北清南梦的一些事。南梦的页面有所残缺,但北清匠人之事,却都是完好无损的。 “萧夫人,此书你从何而来?”轻歌问。 萧夫人微笑道:“祖上留下来的,家道中落后,值钱的东西都被山贼洗劫一空,也就只有这本书看起来破旧且一文不值,倒是留了下来。正因为时常翻看此书,才知那是龙凤树,我与如风见王上对北清之事较有兴趣,特地寻来赠与吾王。” “这礼,太贵重了。”轻歌合上了书。 萧夫人嗓音温和:“吾王所炼宝剑,系有神龙麟毛,与之相比,这本书,算不得什么。吾儿出世若知能得王上的幻灵之力庇佑,一生之路定然坦然平安。” “如风好福气,娶到了你这么个好妻子。”轻歌叹道。 萧夫人侧头望向旁边的丈夫,萧如风笑了两声,长臂搂紧了妻子。 云巅。 七王妃挑起细长的柳叶弯眉,眸光寒雾涌动,轻嗤了一声。 她现在只想知道,那日在神月都,夜轻歌使小聪明骗走了她的羽衣霓裳,还羞辱她跪地多时,是不是因为祖爷而有意为之? 在许多年前,年轻的祖爷善良美丽,自不是她的对手。祖爷在神月都的那段时日,她的确百般折磨过祖爷。 她的手段,七殿王的狠心,把一个柔软善良的姑娘,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女阎王。 七王妃不怕祖爷的突然出现,只怕夜轻歌此人的前程。 夜轻歌为青帝未婚妻,得妖神喜爱,尊后青睐,自身实力亦是潜能无穷,天赋异禀,去往无上境界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想至此,七王妃陡然一阵心慌,面颊微白,仿佛被人抽干了血色。 以夜轻歌的本事,一旦踏步长生,她七王妃可还有翻身之日? 那日能夺她羽衣霓裳,辱她跪地,来日便能要她性命,裂她血肉! 七王妃的眼睛里,猩红一片,逐而涌现骇然的杀意。 长空之中,云巅之上,天蓝如海,日旺似火,杀伐之气如飓风而过! 七王妃与婢女隐匿云海间,连带着那一缕杀气,赫然消失不见。 贵妃榻上的轻歌,眉梢微挑,眸光妖冶,蓦地抬头朝天穹看去。 “古龙前辈,有杀气。”轻歌灵魂传音轻声说。 古龙残魂干咳了一声:“是精灵之息,她刻意屏蔽气息,具体是谁,不知。” 轻歌双手环胸,闭眼假寐,婢女送来剥好的水晶葡萄。 “七王妃。”轻歌戏谑地道。 “哦?你这般笃定?” “我与母亲的身世,无法刻意隐瞒,她一查便知。现在的祖爷,无心当年往事,她若看到霜眉雪发的祖爷,也不会过于忌惮。她只会忌惮我怀恨在心,有朝一日去往长生,取她性命罢了。”轻歌慵懒地睁开双眸:“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我若要她死,她能活至今日?不过,她若找死,我也绝不留情。” 古龙前辈诧异。 夜丫头语气甚是狂妄嚣张,竟敢让神月都王妃去死。 然——这样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好似一点儿都不奇怪。 古龙甚至相信,若她起杀意,必定无人生还! “外祖母,你会一直喜欢晔儿吗?”花丛中间,小包子坐在藤蔓秋千上,眯起眼睛笑。 祖爷轻揉了揉小包子的脑壳:“会。” 小包子咧开嘴露出了牙,灿烂的笑。 祖爷望着小包子,心脏微微颤动,好似想到了早已尘封的一些事。 记忆早已斑驳,如砸在地上的镜子支离破碎。 每一个碎片,都是辛酸血腥的回忆。 年少的姑娘,向往着拯救她的英雄。 最后却知,余生所有的灾难,都来自心上的爱人。 在阎碧瞳之前,祖爷怀过一个孩子,听神月都的术师说,那是个有天命之相的男孩。 术师在神月都有着极高的地位,而天命之相,万年都不见得出一个。 头几个月,七殿王都会陪着她,夜里为她吹起温婉的笛音,白日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陪在祖爷身侧。 彼时,七殿王为她画了一个美好的梦,让祖爷日日憧憬,梦里都是笑着的。 她以为,这一生,都会像那段时间一样温馨。 七殿王曾说,非你不娶,你是独一无二的女孩。 直到那一日,七殿王带来了一个美貌的女子,听说是海族的女儿,身份之高贵远非她可比肩。 七殿王说:天命不可违,吾将代神月都与海族联姻,事关两族社稷之事,我怎能自私到因为不重要的儿女情长拒绝此事呢?你总是善解人意的,这一次,你也该体谅我。 是了,如七殿王所说,祖爷是善良贤惠的,从不敢奢求太多,也会谅解他人过错。 只是有那么一次,祖爷真的不愿做一个善良的人,她甚至觉得,何不如当个恶妇,青面獠牙地拒绝这个女人的出现。 然而,看着七殿王紧皱的眉,纵然祖爷百般不愿,还是含泪点头应下。 “王爷若要纳妾,我无法阻止。”祖爷挺着肚子拭去泪痕。 七殿王眉头紧蹙:“不是纳妾……” 第3019章 麝花糕 祖爷愣了:“侧妃吗?” 七殿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揉捏了几下:“海族之女,联姻神月,怎可为且为侧妃,岂非是糟蹋了人?神月王与海族族长商榷,决定为王妃一位。你能谅解我吗?” 能吗? 不能。 完全不能。 昔日诺言,甜蜜过往,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掌掴祖爷。 “能……”祖爷哽咽道。 她若为侧妃,便是侧妃吧,只要这个男人高兴便好了。 七殿王懊恼地皱起眉:“海族长说了,府上不可有两位侧妃,至多一个妾位。” 那一刻,祖爷的天轰然坍塌,年轻的面颊挂满了泪水。 她把手抽了回去,往后踉跄后退数步,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她即便善解人意,心肠极好,却也做不到为人妾。 时至今日,祖爷还能感受到那时的悲哀,手都是在颤抖着的,心已经完全寒凉了。 她从不奢求王妃之位,只想成为如意郎君的妻,一个妾字,足以辱她。 看着七殿王风轻云淡的神情,祖爷头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人。 “你若不愿意,你便跟我说。”七殿王说。 “我若不愿,你能怎么办呢?”能拒绝海族之女吗? “消息已经放了出去,若此刻改变主意,会导致两族之间的关系破裂。我是爱你的,我不想你受到委屈,你若不愿意,我便即刻去神月大宫,跟神月王把话说清楚。”七殿王自身后怀抱着她:“这件事,是我亏欠了你,可我也不想。” 听着男人极为苦恼的声音,祖爷的心再一次软了。 她反抱住男人:“妾便妾吧……”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道出了多少无奈呢,祖爷也不记得了。 许是,太爱一个人,便会牺牲自己,落在别人眼里,倒像是个白痴。 “我便知道,你能谅解我的。”七殿王紧拥着她。 次日,她从那个华丽的大殿搬出来,弹琴的阁楼也让给了海族之女,挺着渐大的肚子,去了王府偏僻的小院。 他们成婚,她临产。 怀孕十月,临盆那日,胎死腹中。 她死死地抓着稳婆的手,听着外面锣鼓敲响的声音,看着窗外曼舞的红帐和刺眼的大红喜字,沙哑地喊:“王爷,去喊王爷……” “姑娘,王爷大婚,你这见血了,可是晦气呢。”稳婆这样说。 “王子不保,小心王爷治你个杀头的罪!”活了十几二十年,这是祖爷头一次面目狰狞地嘶吼。 海族之女叮嘱过稳婆,闻言,稳婆还是不敢,决定派人去通报一声。 许久,派出去的小侍者满额大汗跑回,哭着说:“王爷说他不是医师,此事自有医师来处理,还让姑娘莫要着急,明日一早,王爷就过来了。今日是洞房花烛夜,留身妾房,传了出去,王爷是会被笑话的。” 祖爷的指甲把稳婆的手抓出了血,指甲也深深镶嵌进稳婆的皮肉里。 听见小侍者的话,渐渐地,祖爷无力地松开手,缓缓垂下砸在了床角…… 孩子死了。 胎死腹中,在神月都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 孩子取出时,身体发青,毫无气息,裹在襁褓里,那样脆弱的婴儿。 祖爷不愿醒来,不想睁开双眼看这个凄惨的世界,但她听得见。 清晨的时候,她的王爷跟新晋的王妃齐齐踏步进屋子里,王妃很难过呢:“怎么会这样……王爷,都怪我,若非昨日新婚,何至于此刻才来看孩子。” 稳婆抱着襁褓里铁青色的孩子,走到王爷面前:“王爷……” “埋了吧。”七殿王不想去看,皱起眉头,眼底反而有怒色。 有天命之相的孩子,他看得那么重。 “王爷,埋在哪里,要入殿王陵墓吗?” “不了,随便找个草堆吧。好端端的,怎会是个死胎?这其中必有缘由,查!给本王查个彻底!” 后来,终于把真相找出来了。 原来,怀孕后期,祖爷特别喜欢吃一个糕点,时常让人买来吃。 伺候祖爷的贴身婢女云儿吓得面色煞白跪在了地方,猛地磕头:“王爷饶命,此事不能怪我!” 七王妃冷睨云儿,怒问:“本宫以为你忠心耿耿,姑娘又护着你,便不换了她身边的婢女,你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婢女哭泣:“王爷,王妃,我与姑娘说了,那麝梨糕吃不得,但姑娘怀孕嘴馋,觉得好吃,每日都要吃上好几盒。我去拦着姑娘,姑娘发怒,我想着把此事告知王爷,姑娘得知,把我关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兰儿哭着掀起袖子,两条手臂都是密密麻麻青紫为色的伤痕,一眼看去,触目惊心,可见受了不少苦。 王妃见此,捂着嘴后退数步,微睁大眼眸,震惊地倒吸一口气,再转头看向了七殿王:“王爷,这……” 兰儿泣不成声,哽咽着道:“只要我提及此事,姑娘就打我,打得我不敢说话,还说我只要多嘴,就把我舌头拔了。” 祖爷穿着雪白的衣裳,赤着双足,苍白一张脸出现在殿门前,她摇着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兰儿:“你这出苦肉计,是谁教你的?” “姑娘,兰儿孤苦伶仃,没有家人,把你当成姐姐,可是,兰儿也是个人呐,由不得这般欺辱。小王子之死,的确是兰儿的罪过,兰儿愿以死谢罪。” 像是一道雷霆骤然而过,霎时,兰儿的身子迅速动了,一头猛撞在墙上,身子再往下滑去。 墙面,多是新鲜的血痕。 祖爷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亦被吓到。 她咬着唇,双腿颤抖地走至七殿王身旁,伸出手拉了拉七殿王的衣袖,低头哭着说:“王爷……孩子没了……” 啪。 反手一掌,打得祖爷眼冒金星。 嘴角溢出一缕血迹,祖爷双眼空洞瘫坐在地上。 七王妃惊到,想把祖爷扶起,祖爷推开了她,笑着问:“你可开心?” “傻妹妹,今日之事,我不忍心看,怎会开心呢?” “这一切都如你所愿,你应该开心呀。”祖爷呼出一口气,躺在冰冷的地面闭上了双眼。 有人旁敲侧击,设一套连环计,让她以为麝花糕吃了对孩子有益。 “你不配有孩子。”七殿王说完,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祖爷蓦地打开双眼,那一瞬,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抓住了七殿王的脚踝。 “有人害我,你信吗?”祖爷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笑容温柔,眸光清澈。 只因七殿王曾经说过,她笑起来最好看了。 “麝花糕是大忌,此乃常识,你会不知?” 七殿王一脚踹开了她,走至玄关停下,回头望向祖爷,冷声道:“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别笑了,很难看!” 七殿王走后,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二人,七王妃也不再戴着虚伪的面具,坐在椅上,交叠双腿,戏谑地看着祖爷,笑道:“今儿可真是好日子呢。” “是你吗?”祖爷面无表情地问。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爱谁,宠谁,愿意去相信谁。” 七王妃起身,停在祖爷身旁,睥睨着她:“妾,只是妾,我的眼里,可容不得一个妾。你不过是卑微不堪的跳梁小丑,而我才是王府明媒正娶的王妃。哦,对了,该告诉你一声,我有孕了。” 她趾高气昂的离去,祖爷则在原地痛苦不堪。 再后来,七殿王找她求和。 女人多是这样,善良,心软,始终如一的坚信着,撞得头破血流还不肯回头。 直到后来,祖爷才发现,神月都的殿王,都要向神月王送上自己的孩子,作为祭祀。 多数殿王,都会找人类结合。 而七殿王不愿王妃的孩子送去祭祀,才想和祖爷有个孩子。 祖爷逃了,心早已撕碎,在一次次无望徘徊的痛苦里。 后来,七王妃诞下一子,七殿王似觉得曾经的婚礼不够隆重,再办了一次。 那一夜,祖爷带着腹中的骨肉落荒而逃。 人嘛,总要在彻底的绝望崩溃后,才知放弃。 第3020章 那老东西,竟是外公? 夜府。 日光正好,充沛晒下。 祖爷站在秋千前,笑望着高高兴兴荡秋千的小包子。 小包子目光微微一闪,从秋千上走下,至祖爷面前,踩着旁侧的石椅上,伸出手擦拭着祖爷的脸侧。 “外祖母,你怎么哭了?”小包子问,语气里是满满当当的心疼。 祖爷收回视线,心脏咯噔一跳,把心绪从那痛苦的过往回忆里抽出。 祖爷抱住小包子,将小包子放在秋千上,再绕到小包子的身后,力度甚小地推动着秋千。 一下,一下…… 小包子两手抓着秋千,似有不放心,回头看过去,祖爷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 许是知道外祖母不愿露出自己的懦弱,小包子便拿出帕子,递给祖爷:“外祖母是太高兴了吗?” “是的,看我们家晔儿这么懂事可爱,外祖母实在是高兴。”祖爷笑道。 小包子眯起眼睛笑:“晔儿会一直懂事乖巧的,等晔儿长大了,晔儿的拳头就能赶走坏人,保护外祖母了。” 至此,小包子似觉得言语不够有威慑力,还伸出了手,攥着拳晃了好几下,拿出了几分气势。 祖爷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痛恨曾经为爱无尊严的自己,故而不愿再成为那样懦弱的人。 多少年了,哪怕得知阎碧瞳的死讯时她都没有哭过…… 贵妃榻上,轻歌转头看了过来,微抿着双唇若有所思。 对于祖爷在神月都的那一段过往,她知道的并不多,但是,能让一个人性格大变,绝对是经历了外人无法想象的痛彻心扉和生不如死! 善良的女子,总会败在情关,一生毁于此。 九辞正要走过去安慰祖爷,轻歌一把拽住了九辞,九辞不解地望着她,轻歌朝祖爷那侧努了努嘴。 只见夜青天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素帕,先是用胳膊肘撞了撞祖爷,别扭的‘嗯哼’了一声吼,才把素帕丢给了祖爷。 “年纪大了,眼睛都不好了,该让歌儿给你开几个方子治治眼睛才好。”夜青天背对着祖爷,哼哼唧唧着就离开了。 祖爷拿着帕子站在原地,轻擦去脸上的泪痕,唇角却掀起了笑。 中午的一顿饭菜,满桌的佳肴,都是夜青天亲自操刀,就连洗菜择菜都是夜青天亲手来的。 一声开饭后,轻歌和家人来到正堂,看见桌上的菜微微愣住,潜意识地望向祖爷。 祖爷即便冷着一张脸,唇角却是向上扬起的,掩饰不了她的笑意。 轻歌微微一笑,坐在了桌前。 桌上的饭菜,甚是精致,美味佳肴,香气四溢,每一道菜都很可口。 这些菜,还都是祖爷喜欢的。 俩个老人,争吵了多年,却也是最懂彼此的那个人。 饭后,轻歌回到了风月阁,罗三公派熙子言前来交代:“姐姐,该回去了。” “嗯。” “……” 在四星的这几日,满足了轻歌多年的愿望。 四代同堂,其乐融融,也让轻歌感受到了亲情的魅力。 这是她两世的向往。 此次回去,阎碧瞳也要去神月都了。 轻歌在修炼的同时,也在努力觉醒自己的精灵血脉。 去往长生,唯独两条路,一条是通过修炼,充实筋脉,直到修为是长生境。 而另一条路便是神月都了,当然,这条路也不好走,只是对比正统修炼来说,较为轻松罢了。 “小丫头,你真要去长生?”古龙前辈问。 “非去不可。” “你便是修炼到了长生境,也可以去别的地方,长生界,不适合你。”古龙叹息,话语里是浓浓的担忧。 轻歌咽喉酸涩,不言。 她自然明白古龙前辈话里的意思,只是,再难,也得去。 她此生挚爱,在长生等她,也在努力地靠近她。 正所谓爱情,最好的模样,不就是两个人为了对方,跨越一切艰难坎坷,奋力地走向彼此吗? “你乃三系同修的天才,虽然你一直忽视且抑制了暗黑之气的成长,但你必须承认,长生界不接受暗黑师的存在。暂不说你何时能够修炼至长生境,已有妖神前车之鉴,你若踏步长生界,必削去邪灵筋!此痛,永生创伤,难以承受!不是每个人都像妖神那样强大,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你可知道曾有暗黑师为入长生界,削去邪灵筋,活活痛苦而死!”古龙语气激烈。 轻歌淡淡的笑:“死过一次的人,还怕断一根筋吗?” 龙凤雪山,身体破碎,那一刻的感受,至今清晰。 敲门声响起,轻歌起身打开了门,九辞站在玄关处:“歌儿,你找我。” “进来吧。”轻歌敛起了笑,坐在檀木桌旁,斟了一杯凉茶:“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事?”见轻歌满脸严肃,九辞也不再玩笑,开始正经认真。 轻歌喝了口凉茶,才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神月都七殿王是我们的外公……” 轻歌把自己所知的过往,将所有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九辞。 九辞的面色,渐渐变得震惊:“那老东西,竟是我们的外公?” 越往后听,九辞愈发的愤怒:“七王妃那个老妖婆,也敢欺到我们外婆头上了,怕是没有死过。歌儿,你今日感知到了七王妃来四星了?” “七成可能是她。” “好,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外婆,四星这里,我会派人驻守,夜府若有什么事,我们也能第一时间得知。”九辞拍拍胸脯。 一会儿后,九辞又凑过来说:“歌儿,你在神月都得罪了老妖婆,可得提防一点,若得知你跟祖爷有关系,必会下狠手。”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那我们何时回去?” “今天晚上。”轻歌淡然地道。 九辞诧异,惊呼:“今晚?” “嗯,今晚。” 九辞双目里的光,一刹那便消失,满面黯然。 他虽然每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见人就损,嬉嬉笑笑没有贵家公子的风范。 但—— 夜府,是他找寻多年的家。 十几二十年的生杀予夺,不如这几日的安宁踏实呢。 第3021章 东洲楚将军! 夜里,夜府的人都已知今晚离去,每个人的心情俱是沉重无比的。 墨邪得到消息,和父母俩人、林家姐妹前往夜家。 墨邪远远地望着轻歌,面具之下的眉眼含笑。 这一次从家离去,是悄然的。 熙子言带着轻歌等人走进了位面隧道,离开故乡,前往天域。 必经之路旁,有一条隧道岔口是通往神月都的,轻歌不由多看了几眼,问:“子言,那是什么?” 熙子言看过去,摇了摇头。 通往神月都的隧道口,灰蒙蒙的,还有咆哮之声响起,听起来像是野兽的嘶吼。 九辞闻言朝那边看,心下一惊,猛地吞咽口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要掩藏什么。 那个地方,好像有点儿熟悉…… 神月都轩辕宸和上亭公主大婚前,他和东方破、程鳯阎狱三个人,齐心协力挖了条地道。 轻歌所指的地方,好像正是他们挖的地道呢。 “哥哥,你有话要说?”轻歌敏锐地察觉到九辞的做贼心虚,连忙发问。 九辞猛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还是把地道的事说出来。 轻歌耸了耸肩,地道之事,她是知情的,不论何时听到,都觉得很好笑呢。 轻歌不再看那个地道口,而是与熙子言走向了天域之路的方向,一路上,有身穿奇装异服的人来去自如,他们的身上好似都戴着特有的勋章。 熙子言解释道:“此乃位面勋章,得此勋章,可以自由出入位面隧道,不过也要看勋章的含金量。” 轻歌点了点头,默不作声,悄然地观察着来来去去的人。 她无法感测这些人的具体实力,却知,他们的实力在她之上。 天下之大,永无至尊。 人外人,山外山,修炼一路,难到尽头! 轻歌一行人行走在位面隧道,渐行渐远,回头望去,已不知通往四星的是哪一条路了。 轻歌的心往下沉去,四肢酸而无力,眉眼尽显疲惫,唇角勾着一缕苦涩的笑。 人呐,长大了,总是要背井离乡,行走他方的。 而轻歌没有发现的是,神月都隧道与九辞所挖地道的相连之地,生长着无数棵的树。 似乎是一夜之间,突然就这样生长出来的。 树的大小,都只有小包子那样高。 这些树木并非寻常凡木,而是……龙凤神树! 在一颗颗龙凤神树的尽头,最里边的地方,绽放出了一点神圣美丽的光。 此地时而传出野兽咆哮之声,距离神圣光芒越近,耳边的声音就会发生神奇的变化。 隐约可听,有远古大能者,庄严肃穆,其声破霄,如雷而至:“北清大墟,命魂归处,天之尽处,地之源时,吾辈匠人,恭候诸神降临……” 画面不断地往下拉动,直至地下,只见地道内一棵棵龙凤神树之下,错综盘结的树根,深入千丈地底,像是一幅浩瀚的山河画卷,徐徐铺展开来,入目实在是震撼无比! 树根一直往前连,直到神木的树根越来越多,覆盖整个地面,甚至分不清哪些根,属于哪棵树了。 神月地道里的龙凤神树,愈发的茂盛,黑漆漆一片,堵住了整个地道。 那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的消失不见了。 天域,东洲。 “吾王万岁!” 欢乐殿内,轻歌坐在高位,听东洲百官跪地高呼。 魏伯伛偻着背部,白发苍苍,面色肃然,似门神站在轻歌身旁。 “回禀东帝,近来天域较乱,是为多事之秋,东洲处境,再次艰难。”梁萧起身,昂声道:“神主身死定北郊,神域神主之位,遭多方觊觎,神域之下的五十二门主和四洲,俱是意图夺位。九界紫云宫,突然发出紫云令,认为青莲前仙姬夜歌之弟李元侯有君王之相,是可造之材,为神域元君,有紫云宫助力,彻底取代神主,掌管神域之事。” 李元侯…… 元君…… 这一件事,的确在轻歌的意料之外。 她也有想过神主之位,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李元侯,甚至惊动了神秘的紫云宫。 据说,紫云宫乃是九界最具有权威的神府! “可有找到方狱?”轻歌再问。 梁萧摇头:“东洲军队加大力度寻找,活无人,死无尸,方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继续寻找方狱,不要停下,传令下去,谁若找到方狱,本帝必重重有赏!”轻歌微抬下颌,嗓音凛冽,眸光清寒! “是!东帝,还有一件事,楚长歌断去了与神域的关系,说自己是东洲人,还带着整个弓门来了东洲。”梁萧道:“神域元君得知此事,特率领神域大军,去了楚长歌在东洲的弓门领地,说是要亲手杀死所有神域的叛贼。柳将、龙将、帝将三人都已过去,前方传来捷讯,只怕实力不敌。元君说要斩下叛贼首脑楚长歌的头颅,悬挂神域天门,以儆效尤!” 魏伯漠然地站在旁侧,他乃妖域老将,旁人死活不眨双眼,唯独涉及轻歌才会出手。 至于雪女,亦是如此。 不久前青莲已经警告,贸然出手,只会让青莲人抓到把柄。 东洲诸人都在等待轻歌回来,轻歌是东洲的主心骨。 “楚长歌在何方?”轻歌问。 “东洲南坡!” 轻歌饮下杯中茶,放下茶杯,站起了身子:“取本帝的战袍来。” 魏伯激动着心情,连忙把一件战袍披风拿来。 赤红的披风,如胭脂的颜彩,边沿绣着烫金细线,无不彰显着身披战袍者的尊贵。 轻歌取出明王刀,以帕擦刀刃,刀身寒光凛冽,锋利可断人铁骨! 咔的一声,刀入鞘,轻歌抬步往前走。 “东帝何去?” “去南坡,护东洲楚将军!”轻歌踏碎一室流光,走至玄关,回头看来,日光映在她身,格外的刺眼! 青阳光芒晕染间,她红衣而立,血色披风迎风轻舞,腰间悬挂的那把刀,释放出凌然的气势! “东帝,听说神域军队内,有四名玄灵境高手!”梁萧急道。 “纵有百名玄灵师,动我楚将,照杀不误!”轻歌冷笑一声,踏步而去。 魏伯、九辞、雪女三人纷纷跟上。 一行四人,前往东洲南坡! 第3022章 沾了女帝的仙气 神域元君李元侯,自知东洲底蕴雄厚,实力过硬,故花重金寻四名玄灵师踏步东洲南坡之地。 这算是李元侯上位后,处理的第一件事。 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亦不为过。 东洲,南坡。 早在东洲不是独立之地的时候,楚长歌就光明正大地建了一座弓楼,此楼便在南坡。 神主还在的时候,尚能管住楚长歌,李元侯即位,楚长歌连夜就带着人跑了。 李元侯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知道东洲无王,东帝不在,特来取楚长歌的首级。 弓门的弓箭手们,跟随着楚长歌抵抗神域军队,四名玄灵师出手后,包括柳烟儿在内的东洲三将,以及楚长歌等人渐显颓意,愈发不敌! 一方轿辇四侧轻纱,身着紫袍的李元侯坐在轿子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以及落了下风的楚长歌,扯开了薄唇,寒眸微动,嘲讽地道:“楚长歌,你为神域门主之一,私下逃窜至东洲,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这样好了,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你楚长歌的罪名,本君既往不咎。你既心系东洲,天高地阔,本君给你自由。” 楚长歌浴血奋战,咬牙切齿,双目凶狠地瞪视着李元侯,呸了一声:“老子这双膝可跪天地皇恩,跪父母长辈,怎么也轮不到你个小兔崽子来耀武扬威。此前我还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你与那仙姬姐姐是一丘之貉。定北郊三宗弟子之事是偶然吗?并不是。你那姐姐费尽心思残害东帝,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杀掉凤凰,再自立山头,谁曾想,这年头山鸡的野心也那么大呢。” 说至最后,楚长歌仰头讥诮大笑,字字见血,叫李元侯面色渐变。 “本君长姐,也是你配侮辱的?既然你一心想死,本君便成全你!” 轿辇上的李元侯蓦地一挥手,只见斜侧的四名玄灵师,再度加入战场。 玄灵高手,可汇天地玄力,呼风唤雨化作形器, 以此见血杀敌! 四名玄灵师们各占据天地四方,呈鼎立之势包围了楚长歌等人。 在高空中流动的玄灵之力厚重如实质,渐渐有了颜彩,像是灰蒙蒙的一道天压下来。 玄灵大师各执宝剑,凝结气阵、剑场,携毁灭之意,铺天盖地,覆满了整个南坡。 轿辇上的少年,面色冷漠,狭长的剑眸里涌动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姐姐。 元儿长大了。 李元侯眉眼间,掠过一道柔和之色。 他将那不屑的眼神收回,轻闭上眼,不愿再看这场结果毫无疑问的战争。 “破!死!” 四道玄灵大师齐齐低声喝,随之冷喝,四面八方都是玄灵之力。 如万千气力之刃,欲贯穿身躯脆弱的修炼者们。 地上全都是凌乱的箭,弓箭手们感到玄力的威压,俱躬下了身子。 呼! 四道身影,直掠楚长歌,将楚长歌、柳烟儿四人给五花大绑,随意地丢在了轿辇前。 “解了他的绳索。”李元侯慵懒地道。 身着黑衣脸戴面具的玄灵师往前走去,解掉楚长歌身上的绳索,自两侧桎梏楚长歌。 “跪下。”李元侯淡淡地道。 玄灵师一脚踢在楚长歌的后膝盖处,楚长歌身子前倾,双膝弯下就要跪地! 刹那间风起云涌,天上雷声滚滚,电光闪烁,只见风云之间,四道身影从天而降。 为首的女子身系披风,猎猎作响,银白的发随意地挽起。 左侧的老者伛偻着背部,白发苍苍,虽已年迈,却呈凌厉之势,尤其是那一双锋如宝剑的眼眸! 右侧银瞳女子傲然而立,雪翼铺展开来似至凛冬之时。 再看那吊儿郎当的黑袍男子,肩头立黑鸦,墨发随风舞,朝李元侯看去时,眼里有浓浓的不屑。 犹如四神而至,风卷狂沙,南坡的氛围陡然凝固,只剩下飓风拂面和浩然惊雷! 大雪纷飞,黑鸦四起。 红衣的女子于雪中走出,缓步至前。 “东帝!”李元侯虚眯起锋利的双眸,今日再见,全然不见那日定北郊的少年纯粹。 轻歌扶住了将要跪下的楚长歌,再看了眼被绑着的柳烟儿几人,眉头轻蹙,斜睨李元侯:“动我东洲的人,你可真是不怕死。” 其中一名玄灵师看了看李元侯,而后望向轻歌,道:“东帝,虽然南坡是东洲的土地,但神域元君教训自家门主,不过分吧?” “自家门主?我东洲楚将军,何时成了你李元侯的门主,你要脸吗?”轻歌冷笑。 李元侯沉声道:“神域弓门门主楚长歌,宗府登了册子的,东帝,这点事你难道不知吗?他楚长歌,一直都是弓门主,何时为东洲将军?” “昨日封的将军。”轻歌冷笑:“这是南坡,是东洲。” 楚长歌眼珠子一转,闪着狡黠的光,旋即便见楚长歌匍匐在地:“末将长歌拜见东帝,愿吾帝万岁千秋。” 李元侯怒不可遏,抬手怒指楚长歌:“好个楚门主,好个白眼狼,你们还不快把这叛贼给杀了!” “是!” 四名玄灵师动手的一瞬间,黑鸦扑来,大雪凝为刃包裹他们。 “就凭你们几个?”九辞对李元侯的玄灵师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起来吧。”轻歌对楚长歌无语了。 楚长歌站起身子,自认为英俊潇洒地撩了下额前碎发,再望向李元侯,挤眉弄眼:“看见没,我上头有人,还敢欺负我吗?” 轻歌:“……”楚长歌的存在,怕是专门来搞笑的。 “东帝,我们天域疆土领域之间的纷争,妖域老将,万年雪女,九界辞殿,他们若是插手,似乎会惊动青莲?”李元侯讪讪笑道。 纵然李元侯身边有四名得力玄灵师相助,终不敌魏伯三人。 “我看是惊动你那仙鸡姐姐吧。”楚长歌嗤笑:“你姐姐莫不是以为,沾上了点我女帝的仙气,就能高高在上了?” 李元侯一直在克制隐忍,尽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然,每每提及夜歌时,李元侯平静的心情终起波澜。 楚长歌深知这一点,才抓住夜歌狠狠羞辱,见李元侯露出痛苦愤怒的神情,楚长歌那叫个痛快。 第3023章 一封来自青莲的信 轻歌算是发现了,不论何时何地,楚长歌靠着嘴皮子的功夫,能把所有的局面都变成了自己的主场。 今日的楚长歌,依旧是大红色绣有菊花图腾的花裤衩,只不过不比往日的恣意,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楚长歌仿佛感受不到痛吧,嘴皮子一张一合,说得李元侯面色铁青,恨不得将其暴揍一顿方才解气。 “小子,你唬谁呢?”九辞走向了李元侯,气势骇然,面露凶狠! 轻歌赫然伸出了手,白嫩的小手轻放在九辞的肩上,止住了九辞步伐。 九辞顿住,皱着眉朝轻歌望过去,薄唇抿紧了几分,一脸的不悦。 “我自己来解决。”轻歌道。 九辞忧心,在轻歌耳旁压低嗓音说:“那可是四个玄灵师,你才幻灵境,不要逞强了。你何须顾及那面子问题,有哥哥在,谁也不敢动你。” 轻歌抬起头,扬着脸,眸光澄澈明亮,渐渐浮现粲然的笑容。 许久,轻歌才缓声说:“杀鸡焉用牛刀,我怕脏了哥哥的手。” 九辞还要说什么,轻歌却是皱眉,面色微沉。见此,九辞欲言又止,还是退步让出了位置,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好!”李元侯大喝一声,笑着拍了拍手掌,“东帝果然是一代女帝,本君甚是欣赏你。” “李元侯,你以为和魔鬼同流合污,就是一种天大的保护了吗?幼稚。” 轻歌说罢,咔嚓一声,长刀出鞘。轻歌手握明王刀,血色披风微动,身子旋飞而过,落在黄沙之地,刀指实力过人的四名玄灵师:“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四名玄灵师目瞪口呆,怔愣不已,旋即面涌癫狂之色。 若说另外三个人动手,他们的确忌惮害怕,只有东帝一人的话,那他们就是劈砍鱼肉的刀! 而东帝,即是那任人宰割的鱼肉。 早在东帝前往南坡的时候,天域各方势力都已得知。 远方的天穹上,幻月宗主一袭白衣,黑暗殿主身着黑裙,二人立在黑巨龙的脊背鳞片上,俯瞰着南坡之景。 “东帝果真年少,甚是狂妄,竟要以一人之力战四位玄灵师?”幻月宗主轻笑。 “低境地的修炼者经常出现越段挑战的事,但从大灵师开始,越段挑战,几乎是不可能的。”殿主微微蹙眉。 蓦地,殿主扭头看了眼前侧远方,“好像有钟林之气。” “你是说,钟林山的人来了?倒是不知,钟林山也这么爱凑热闹。”幻月宗主诧异。 殿主虚眯眸子:“这样浩瀚的气息,更像是……钟林王。” 幻月宗主敛起了笑,满脸的诧然:“钟林王?这么多年,除了定北郊那一次,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出山。又怎会前来南坡呢?” 殿主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了轻歌的身上。 她便要看看,一个幻灵境的修炼者,如何战胜四名玄灵师! 南坡较远之地,黄沙烟雾巨大,浓浓不见影。 滚滚尘沙内,一道身影盘膝而坐着,头戴斗笠,身穿黑衣,双手合十,似乎正在修炼。 此人,正是隐世钟林王! 在诸神天域,关于钟林王的传奇之路,一直都有流传。 多数的修炼者,对于钟林王都怀揣着敬畏的心。 却看那坐在轿辇上的紫袍少年,面色苍白,身体微颤,在轿上怔住。 与魔鬼同流合污…… 李元侯长袖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他曾天真的以为,世间是有绝对的对错正邪之分。 他有一双晶亮的眼,想要过纯粹的日子。 可他无法忘记,一鞭一鞭打在自己和姐姐身上时的感受。 他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保护不了姐姐。 只要能够保护好姐姐,他心里的那点原则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让李元侯性情大变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定北郊所受的鞭罚,而是一封来自青莲的信。 信页说明了是给李翠花保平安的,拆开信,读了内容后,李元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日的时间。 四四方方漆黑如墨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有一种将近死亡的荒芜感,还有难以形容的悲伤。 那封信,详细的说了夜歌最近的情况。 定北郊的鞭刑,让夜歌的肋骨断裂,脏腑坏死,四肢破裂。故而,头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换成了龙凤神木。 信上还说,夜歌一直昏迷不醒,偶尔清醒时,也是关心李元侯的情况。 每一次夜歌难以撑过去的时候,他们在夜歌耳边诵读李元侯写的诗,夜歌便会展现出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在墨黑的屋子里,李元侯思索着过往的一切,去模拟此刻夜歌的痛苦。 这些年,夜歌为了保护他,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已不是孩子,这一辈子,只与姐姐相依为命,他这条命,是用来保护姐姐的。 从今往后,他只做姐姐想做之事! 长袖下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李元侯冷漠的脸上,最后一丝痛苦消失,爬上狰狞之情。 李元侯咧开了嘴,笑得面容扭曲而狰狞。 李元侯慵懒地靠在轿子上,双眼拉开一条懒倦的缝儿,轻瞥着轻歌。 轻歌抬眸,与之对视,旋即失笑。 可惜了一个好孩子。 她从不是对敌人手下留情之人,李元侯若为夜歌一意孤行,与她为敌,日后她也绝不手软,该杀则杀。 “东帝,你天赋的确尚可,潜力无穷,但我们四兄弟可不是靠丹药堆砌出来的废物,修炼至今日成就,都是实打实过硬的本事。”玄灵师道:“刀剑无眼,更无男女之别,我们兄弟也不认不打女人的那一套,一旦出手,你这小身板可不够抗的。” 这四名玄灵师,同出一府,乃四兄弟,在诸神天域也是鼎鼎有名。 轻歌擦了擦明王刀刃,下颌轻抬,戏谑地望着他们:“废话……可真多。” “你!” 四兄弟咬牙切齿,愤怒不已,随后全都持剑冲向轻歌。 玄力化作天,如山当头铺来,欲裂轻歌天灵盖,捣碎她脆弱的身躯! 轻歌仰头看去,四面玄力像是实质壁障。 第3024章 上皇古币 自四方而至的四名玄灵师兄弟们,实力俱在三阶玄灵境。 而现在的轻歌,前不久突破过后,顶破了天的三宗幻灵师。 九宗幻灵,九阶玄灵,十步本源巅! 轻歌现在的境地,若想突破为玄灵师,则需要直跃七个小境地。 距离眼前的玄灵师们,亦相隔九个小境地。 武道修炼一途,本就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尤其是大灵师以后,一个小境地的偏差,足以奠定一场战斗的基础。 故而,每个相信轻歌能够创造奇迹的人,感受到那如飓风呼啸般的玄力风暴,心也跳到了嗓子眼上,暗暗为轻歌捏了一把汗。 轻歌站在这场玄力风暴的正中央,手握明王刀,抬起一双妖冶凤眸斜睨兄弟四人。 这四个玄灵师倒也不留情,默契十足,一起出力。 就算越段挑战是一件很苦难的事,面对东洲女帝时,他们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个能用两年不到的时间,在诸神天域创建一个独立之地的女子,是不容小觑的。 玄力欲来的刹那间,轻歌脚掌踩地,身轻如燕赫然跃起。 飞掠半空时,披风狂舞,轻歌身子腾空而飞,再一刀凌空劈砍出去。 血红色光刃从明王刀内迸射而出,一分为四,气势如虹,分别朝四方破去。 强大浓厚的玄力似无可阻挡的激流猛烈而至,四道血色光刃在玄力风暴里渐渐变淡。 轻歌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正儿八经对抗四位三阶玄灵师,的确有些棘手。 陡然,轻歌眸光微凝,精神之力出动的瞬间,长空中的狂风止住。 感受到那浩瀚的精神力,李元侯和玄灵师们齐齐色变,就连远处的幻月、黑暗二主俱是诧异。 东洲女帝天赋异禀,双修之事,众人并不陌生。只是长时间过去,女帝鲜少动用精神力,以至于让人遗忘。 就算轻歌渡过天雷引,修炼者们也不会认为轻歌的精神力修为有很高的成就。 当这一刻,精神力爆发出来时,南坡的围观者们才明白,女帝在精神力方面的造诣,不比灵师修为低! 轻歌心神微动,眼神冷漠。 四面玄力风暴,如野兽咆哮的血盆大嘴,将强悍的明王刀光刃吞噬完毕的一刻。 只见天地间风起云涌,出现了山河为之震颤的精神力! 无形的精神力威压,以轻歌为中心喷发出去,再朝四方玄力风暴碾压! 风暴鼓荡,气势骇然,欲杀之,碎之! 轻歌在无数的玄力风暴里,渺小若尘埃,蝼蚁。 女帝殷红的唇角,轻勾起一丝薄凉的笑。 正在此刻,一声龙吟响起,众人惊恐地望向轻歌的头顶上空,精神力竟能驱动风的力量。 裹着黄沙飞舞的大风,在精神力之下,化作百尺巨龙,吞天沃日! 巨龙扫尾,风荡六合,震八方,破九霄。 轻歌的神情愈发冰冷,目光更是无情,渐露嗜血之意,唇角的笑愈发妖孽,隐约可见血腥之势! 九辞震惊地看向轻歌,长袖下的双手微微发凉,眸子里满是痛苦。 他曾害怕在轻歌面前暴露本性,一直遏制出体内的血腥,还有那叫嚣咆哮的魔鬼。 他远离鲜血的味道,不去看地上的尸体,便是害怕有朝一日,化身为厉鬼大开杀戒。 然—— 在这一刻,在南坡的傍晚,他感受到了衍生自轻歌体内无穷无尽的嗜血杀意。 似乎,她的本性才是一个魔鬼。 雪女亦是诧异,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一直以为夜轻歌是大气良善的女帝。 直到此时,雪女忽然想到凤栖说的那一句话:且不说当今男人如何,女人嘛,能成为王侯将相的,哪个是心慈手软之辈?但,女者若为君王,得流千百倍的血。 刺啦! 精神力以风凝出的巨龙,再甩尾部,碎了玄灵师们组成的玄力风暴。 “啊!” 四人低吼出声,接连后退,朝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们的身子被风龙扫出,单膝跪地,以剑支撑抵地,剑刃与地面摩擦了许久才稳住身形。 而玄灵师们手中的宝剑,却在南坡黄沙密集的地上划开了一条深深长长的沟壑! “精神师?” 四兄弟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轻歌。 他们四人联手的玄力风暴,竟被精神之力破解了? 再看高空,风龙盘旋巨身,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修炼者们的耳膜好似都要碎裂。 嚓嚓…… 刀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轻歌手握着明王刀柄,刀尖点着地,缓步往前走去。 “这便是你花钱买来的废物东西?”轻歌直视李元侯,当众嘲讽大笑。 李元侯面色难看万分,青白交加,一会儿又黑如锅底,好是精彩。 “玄灵师,也不过如此。”轻歌冷嗤,回眸望向四人。 四兄弟倒是默契,对视一眼后,皆祭出灵宝。 那是一枚类似于铜板的圆形古币,不过,古币被拆分为四块,四人各执一块。 残缺的古币有着保命的技能,若是归位合并为一体,则能爆发出超强的力量! 四人能够在诸神天域呼风唤雨,除却本身的实力之外,更多的是因为这一枚古币。 此乃高三品灵宝,上皇古币。据说,此古币之中,有皇者大能的一缕气息。 分裂开的四块古币,分别是:戒指、手镯、项链、眉间倒三角形印记。 这四种古币分身,俱在四人身上。 他们把分裂的古币丢出去,合并一体。泛黄的光芒涌动,残缺部分飞速旋转,一个巴掌大小的古币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东帝,这是你逼我们兄弟的!”其中一人,目露凶光,狠辣的笑。 胭脂色的披风曳地,轻歌足踏南坡黄沙,仰头望向那枚悬浮于空的上皇古币。 “那是什么……?”轻歌问。 四名玄灵师闻言,发出刺耳的大笑声,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都说东洲女帝实力过人,博览群书,没想到这般孤陋寡闻没有见识。”玄灵师讥诮地道。 轻歌的精神世界里,古龙残魂轻声说:“这是古币,仙皇神开天时期,皇族的通用货币。” “看起来像一个小小铜板,值钱吗?”轻歌灵魂传音问。 “开天时期都已过去,仙皇神三族早已消失,这古币也就靠着皇者的一缕气息才能发出强大的力量。从材质来看,这枚古币必是出自王侯之府,肯定是值钱。” “……” 值钱…… …… 九辞擦了擦眼睛,是他的错觉吗? 适才有一个瞬间,他妹妹的眼睛,一下子放出了恶狼般的光。 九辞心里寒意涌动,猛地吞咽口水,满是恐惧! 第3025章 吃斋念佛的小朱雀 祭出上皇古币的玄灵师们亦是感到莫名的寒意,亦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恐慌感是怎么回事。 再说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察觉到轻歌的心情波动,感到几分无语。 若说那上皇古币是什么天材地宝,小丫头可能还没什么兴趣,但是只要跟钱有关,那双眼便如恶狼放幽光。 悬浮高空的上皇古币的中心处是三角镂空的,四面前后穿连了金色的线,边沿着雕镂着诡异的花儿。 开天皇族,有一种花,乃是皇族国花。 轻歌仔细凝望着上皇古币边沿处的花儿,脑海里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 沉吟片刻,轻歌双眸微亮,突然想起,此花与幽冥花特别的相像,若不仔仔细细观察细节,只怕难以分辨。 轻歌手里的明王刀抵在地上,气质慵懒地望着这几兄弟。 在初次交手的时候,轻歌就在估算自己的实力。放开天材地宝不谈的话,只有五阶玄灵师能够压她。 三阶,还太嫩了。 “上皇古币内蕴开天皇族大能的一缕气息,可不好对付,你打算如何应对?”古龙淡淡地问。 轻歌勾着笑,收起了明王刀。 古龙不明白轻歌这是要做什么。 那侧,四名玄灵师已经凝聚好了上皇古币的力量,隐隐有虎狼啸声,还有阵阵剑鸣。 这些古老浩瀚的声音,俱是来自于那一缕皇族大能的气息。 从开天时代始,世上便有许许多多的修炼者,实力超强,丹田可融魂之人,被称之为大能。 这些人对于时代的影响力,不仅仅是修炼本身,更是身份,地位,还有气相! 大能者留下的一缕气息,很有可能得到大能的传承,这才是最激动人心的。 但是,开启传承的几率也非常之小,难度犹如登天。毕竟,传承靠得不是其他,而是机缘二字。开天至今,唯有机缘最难以捉摸了。 凤栖尊后的一缕气息之物,都能引起轩然大波,上皇古币之所以还只是高三品灵宝,那是因为机缘传承太难了。 开天以后的时代大能者,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得到传承,就算是开天时期仙皇神三族以外的种族大能者,他们也抱有希望。 唯独仙皇神三族,没人有那个信心。 更何况,这样的东西留在身上,也是个祸害。 一则无法传承,二则祸患无穷,导致上皇古币的价值减少。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否定那一缕皇者大能气息带来的强悍力量!不说其他,对付一个玄灵境修炼者是绰绰有余的,更别提三宗幻灵境的轻歌。 当然,轻歌所展现出来的精神力也让他们无比的忌惮。 此时的上皇古币,正在引导力量,四人以玄力、真元之力,不断的输送至上皇古币里,以此激发上古皇者的气息。 嗡嗡!悬浮于空的上皇古币正在以极快的频率小幅度震颤,发出刺耳的声音,与此同时,上皇古币还在不断放大。 方才的上皇古币只有成年人的手掌那么大,这会儿,就已经大了百倍不止。 精神力凝出的风龙,百丈身躯,风力聚心,盘旋在轻歌头顶。 所有的风,都已被精神力锁住。轻歌凛然而立,一袭红衣无风自吹。 四个玄灵师,盘腿坐在四方,双手合十,闭目低吟。像是古老的咒语,能够刺激开天皇者之气。 他们所念的咒语,比传输真元玄力还要有效,上皇古币的震颤速度越来越快,面积也越来越大。 轻歌眸光清冽,自四兄弟身上滑过,正在此刻,轻歌犹如古今清寒的眼眸深处,有神圣的金光乍现。 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偶闪金光。小朱雀趴在边上,哀怨地看着舍利子,谁曾想,当年叱咤风云赫赫有名的超神兽朱雀大人,现在竟要吃斋念佛了?朱雀突感鸟生无望,鸟生索然无味。 而在金光乍现的刹那间,犹如幻灯片般,轻歌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这四兄弟,出生于神域九州的一个地方,在四部修炼,也去过钟林山,不过被钟林使者婉拒了。 后来,他们当散修者,加入了散修者联盟,也做过一些杀人的买卖,赚了不少天材地宝。 这上皇古币,乃是东洲一位老伯的祖传宝贝,老伯是个医师,修为也不错,济世救人,行侠仗义多年,倒也是小有名声。 老伯中年丧妻,有个儿子,极具经商头脑,也算是富甲一方,大户人家了。 在二十几年前,玄灵师四兄弟被人灭口时,老伯为寻一味草药,路过灾难之地,救下兄弟四人。 老伯救死扶伤这么多年,秉持着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 他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认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也仅此而已。 只救一时,而不是帮助贫困之人一世。 他说,尘世埋汰了许多优秀的人,而他,便是指路明灯。 老伯做事从不留名,把兄弟四人放在了安全的地方,就独自离去了。 五年前,兄弟四人突然上门,说是要答谢老伯。那一夜,喝得酩酊大醉,老伯亦有畅快之意。 只是没人想到,屠杀就这么开始。 四兄弟杀了老伯全家,让老伯眼睁睁看着,其儿被大火焚烧至灰烬。 老伯眼中含泪,摇头不解。 四人却说,老伯当时分明能救下他们的父亲,只因老伯犹豫了,父亲惨死贼寇刀下。 而且,老伯分明钱财浑厚,却只给他们一点点金币,最多支撑半个月的生活。 他们在那个地方,因为好吃懒做,被地头蛇欺负得遍体鳞伤。 其实,让他们狠下杀手的是,他们听说,老伯这里有上皇古币。但是老伯一生救人太多,有一些人混在高位,寻常人不敢动。 四人得到上皇古币,实力突飞猛进。但老伯之死,却成天域一大悬疑。 轻歌突然间看到一个画面,目光凝固住,双手攥拳。 这四个玄灵师知道杀人灭口不留祸患的道理,斩杀老伯一家上百口人后,一直在寻找老伯的孙女。 老伯孙女在某一天回到原来的家烧纸,天亮后落荒而逃。 那个少女…… ……是萧夫人! 萧如风的妻子! 萧夫人一路躲追杀,阴差阳错,掉进了位面之间的隧洞里,竟是去了四星,被萧如风救下。 而那个隧洞,不是自然形成,正是九辞等人在神月都挖的地道。他们不知挖地道的地方,牵扯诸多,不知每一铁锹下去,会让某些位面出现隧洞。 四星的这个地方,便是迷雾森林。 那一棵巴掌大小的龙凤神树,也是出现在迷雾森林。 再说神月都的那条地道里,都已被龙凤树填满。 九辞几个人后面都以为挖地道是白痴之举,认为没多大的用。 谁也不知,这个地道,才是隐藏最深的。 第3026章 吞噬!真元! 轻歌诧异的是,以往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些数字而已。 譬如对方杀了多少人,作了多少孽。 而这一次,在短时间里,犹如走马灯般,看完了四兄弟不为人知的过去。 轻歌身为东洲女帝,对于这个老伯的事也有听说过,但没放在心上,只怀有敬畏。 一个济世救人的老伯,竟被人灭族,手段惨不忍睹,或利刃分割,或大火焚烧,比那土匪还要残忍。 那些曾被老伯救过的人,都在找寻凶手,可惜现场所有的证据都被毁了。 这四人甚至在明面上发怒,说老伯一生行善,何以死于非命? 他们在老伯的坟前痛哭流涕,跪在碑旁三天三夜,倒是让世人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也没人会怀疑是他们在杀人夺宝。 几年的时间,他们因为上皇古币,在诸神天域渐有高望,因此,修炼突飞猛涨。 老伯拥有上皇古币的事,旁人并不知晓,所以四人可以嚣张不可一世。 至于年少的萧夫人,几年里东躲西藏,逃掉那些野兽的追杀,每个夜晚都不敢深眠。 她藏在沼泽旁的草垛里,也藏在蛇穴山洞里,甚至虎狼之窝也去过。 正因为如此,她才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 萧夫人有一种奇特的体质,让她得以在丛林里生存。 野兽食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萧夫人所遇到的野兽,从蟒蛇到豹子、山虎、恶狼,都对她友好,甚至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 这些画面一一烙印在轻歌的记忆之中,分明只过去一刻不到,她得知了几十年的秘密,对于轻歌来说,却有神奇之感油然而生。 再望向四兄弟时,轻歌眸内的杀意,如风呼啸而过,凛冽似寒。目光渐渐凉薄,冷冽如冬,一身的萧杀之气,叫周围的人感到骇然,下意识恐惧地后退数步。 世上的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有着道不完的美妙。譬如老伯之女会成为四星萧夫人,任何一个地方出了纰漏,都无法出现这样的结局。 萧夫人不敢说自己来自诸神天域,好在萧夫人的修为较低,没有大灵师及以上,所以也没被九界带走。 难以想象,那样如江南烟雨里走出的温柔佳人,曾过了几年那样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只轻描淡写说一句自己家道中落,却没想到,满门亲人被屠,一夜之间无家可归。 轻歌攥着刀柄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眼神愈发的狠。 头顶凝固不动的风龙,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亦是怒吼。随之龙啸,狂风席卷而过,带起漫天遮人眼的黄沙。 高空的上皇古币,再次膨胀,犹如百尺长,旋转之时,四面锋利似较薄的利刃,可开天断骨。 “去!” 四兄弟盘膝而坐,一同怒喝。 只见上皇古币有一缕淡蓝烟雾,柔美如风,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合四人玄力,全都聚集在上皇古币上,其中还有不断传送的真元之力。 轻歌眉头微挑,倒是想起自己的一粒神级真元,因为这粒神级真元曾被一分为二,被洪荒紫夫人和九州帝君各占一半几十载,如今虽已融合,但是因为轻歌平时修炼没有注意太多,导致真元之力不仅薄弱,还少。 诸神天域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抢夺真元,此事有违天理,惨绝人寰;故而,那些身居高位,道貌岸然的伪仁义者,不敢去做这种事。 在诸神天域,此事也是被禁止的,虽无明文规定,但是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默契。 上皇古币欺来,只见轻歌头顶的风龙,一瞬间就已被瓦解。 李元侯和玄灵师们见此,气焰高涨,就差开怀大笑了。 四兄弟方才挫败的心情,这会儿全变成了得意。 果然,只要上皇古币出手,就连东帝都要手到擒来! 上皇古币极为威风,压在轻歌的头顶,发出嗡嗡的声音。 冰蓝的光流直照下来,映在轻歌的脸颊。 上皇古币,可吞噬修炼者的真元之力,以及丹田内储存的气息。 失去了丹田之气的支撑,以及真元之力的基础,那便如同一个废人了。 除此之外,上皇古币还能吞噬修炼者体内隐藏的机缘和气息,甚至能榨干虚无之境,把里面的兽宠榨成干尸。 扑面而来的淡蓝烟雾,有着未知的危险,轻歌浑身的毛发几乎要倒竖起来,那是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古龙前辈叹气道:“到底是有开天皇族大能者的气息,果然厉害。小丫头,这个可不好对付。” 轻歌脑子里的念头千回百转,正在思考如何应对之时,一道雷声自远方响起。 轻歌眸光微闪,蓦地低头看去,却见手腕处的雷音佛珠,竟是转动了起来! 那是许年生赠她的雷音佛珠,前段时间,曾经的迦蓝长老许年生忽然出现,把雷音佛珠赠给她后又诡异的消失。 而这雷音佛珠一直佩在轻歌的手腕上,轻歌使用了无数的办法,都没能把雷音佛珠取下。 时间渐渐流逝,轻歌倒是习惯了雷音佛珠的存在,也渐渐忘了这一件事。 毕竟,说到底,这雷音佛珠也算是个好东西。 倏地,雷音佛珠脱离了轻歌的手腕,直奔天穹,散发出的金光雷音覆盖了上皇古币,将那快速蔓延开来的淡蓝烟雾全部驱散。 李元侯和四大玄灵师全都色变。 “这是……”李元侯猛地坐直了身躯。 四位玄灵师瞠目结舌,喃喃自语:“佛道失传的雷音珠!” 佛道雷音,驱散魑魅,天下邪恶皆为白!佛光如阳,普照尘世! 上皇古币的确强大,而这雷音佛珠更胜一筹。 雷音佛珠,则是开天皇族一位佛道大能常年转动的,怎知一缕气息可比? 轻歌曾经也试图将雷音佛珠的力量占为己有,只是几次都已失败告终,轻歌便放弃了。 雷音佛珠镇下上皇古币,正在此刻关键之时,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飞掠而出。 流星追月,速度快到极致,宛如疾风光刃骤然而过! 四名玄灵师看向南坡黄沙地上,方才还立在此的女帝转眼就已消失不见。 隐匿在暗的杀气,陡然如风暴卷开。 萧杀! 嗜血! 当速度快到了一个境界时,据说,身影就会消失不见。 四人头部高空,那血色披风飞舞,随之身体急速下降,她一刀劈砍而下。 左侧盘膝而坐的玄灵师,是四人之中的二哥,被一人自天灵盖而下。 一分为二,血溅三尺,何等的触目惊心! 啊! 剩余三名玄灵师,身体因惶恐而发颤。 更让他们恐惧的是,轻歌站在‘二哥’流血的尸体旁,一手握染血红刀,一手掌心朝下伸出。 二哥的真元之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她吞噬。 他们四个皆非善人,曾经也抢夺过他人真元,但真元蛮横,需要炼化,谁敢一来就直接吞噬? 弹指间,二哥真元被女帝全部吞噬,女帝眼眸微冷,青莲异火将其尸体燃烧为灰烬! 死无全尸!好是残忍! 吞噬真元完毕,轻歌体内的真元,有着满足充盈感,轻歌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力量仿佛又强大了些许。 “夜轻歌!你这个毒妇!该死!”玄灵师之一的四弟,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们虽作恶多端,兄弟几人彼此间的感情倒是不错。就算烧杀抢掠谋财害命这么多年,几人的资源财富却很平均。 轿辇。 李元侯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维持的冷漠消失,身体软若无骨般瘫倒在轿上,四肢冰凉如水,似筛糠般抖个不停。 第3027章 并非一日而成 李元侯眼眸瞪大,眼眶的边沿处微微充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倒竖而起,心里盛满了恐惧。 此前,玄灵师们虐楚长歌等人的时候,都是真刀真枪皮肉之伤,却不像夜轻歌这般,手段残忍。 三宗幻灵境,怒斩三阶玄灵师,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消息明日便要如秋风卷落叶般刮满整个诸神天域。 世人会说,东洲女帝再创奇迹了。 玄灵师二哥死的地方,只有一点灰烬,还被风卷黄沙给吹走了。 李元侯与轻歌对视的刹那,仿佛正在凝视着深渊。 鲜血如盛开的恶之花,爬满了明王刀刃,最终血流汇聚于刀尖,滴落在地。 南坡多是土壤地,一滴又一滴血,很快便淹没于土,只是土地上一滩鲜红的血迹,远远看去,始终是瘆得慌。 轻歌见李元侯吓得发抖,全然没了神域元君和方才故作高傲阴狠的姿态,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轻歌不屑轻蔑地冷笑一声,指腹染血,放入唇中轻啜了一口,旋即吐出,凝眉,嗓音略微低沉道:“恶心的味道。” 这哪里是个女人…… 是魔鬼吧。 李元侯瘫在轿子上,眼睛猩红了一片,咽喉不知为何酸痛肿胀。 他紧盯着轻歌看,永远都无法忘记玄灵师二哥如何被斩杀,又被烧之为灰烬。 他真是太天真了呢。 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是助纣为虐,东帝兼济天下,为东洲开创和平盛世,为更多的修炼者带来福利和成长空间。 她曾孤身一人面对十几万的军队,救下东洲北风山岭几十万人。 也没有放弃得病的三宗弟子们。 她甚至推崇君主轮换制,让天下英才,踊跃东洲。 世人俱言,女帝乃一代明君。 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 分人为二,血溅南坡,青莲异火焚尸! 此乃屠夫,莽夫,毒妇! “夜轻歌,杀人不过头点地,世人道你明君,有仁义之举,说你达则兼济天下,是东洲之福瑞。你今日竟对一个陌生人下此狠手,你终于暴露了你的本性吧。我终于明白了长姐的话,也知道神主和方狱为何要千方百计至你于死地了!” 李元侯一怒之下,散去了惶恐,指着轻歌大喊:“如方狱所说,如天机楼所言,你夜轻歌有何资格有帝,你就是个是不折不扣的东西!你是扫把星,是灾星,是天域之祸端。长姐欲除你,是为民除害,为天下谋福,是正义所向!你杀人分.尸,吞噬其真元,异火焚烧之!你可是堂堂东帝,一代君王,怎能做出这等畜.生行为来呢?” 李元侯指向轻歌的手僵在半空,却是不断地颤动,那双填满愤怒的眼里亦爬上了根根分明的血丝。 李元侯睚眦欲裂,怒火滔天而起,心里的恐惧也在涌动。 而李元侯这一番话说完后,南坡的空气好似都已凝固不再流动了。 咻! 风过,影闪! 轰—— 一道阴影覆盖了李元侯,挡在李元侯头顶。 李元侯抬头看去,对上一双妖冶如魔的眼。 轻舞的披风,偶尔抚李元侯的脸颊。 刺啦,刀尖挑破李元侯的衣裳,李元侯甚至能够感受到,利刃贴着皮肤游走的毛骨悚然。 明王刀尖自小腹沿上胸膛,最后抵在李元侯的脖颈上,迫使李元侯把头仰到了极限。 李元侯眼眸瞪得极大。 一张美艳的脸,放大在眼前的。 轻歌一脚踩着轿辇,身子俯下,逼视着李元侯。 “你要杀我?杀!命一条,就在这里,任由你杀之!”李元侯怒吼,也算是被逼出来的勇气了。 轻歌睥睨着李元侯许久,呵出一口热气,收起了刀,朝四名玄灵师走去。 李元侯有错吗? 有! 至少此刻,李元侯错不至死。 轻歌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走来的。 她这一生,不斩妇孺,不杀孩童,只除十恶不赦的祸害。 方才,李元侯的双眼还是一如定北郊的澄澈。 分明是个灵动纯粹的少年,何至于戴上不属于自己的面具,佯装出经历风霜的君王。 她能长居东帝,气场并非一日而成,两世的努力和阅历,让她有这个资格。 而李元侯,连杀个人都这么害怕…… “胆小如鼠的蠢东西,也配为元君?”轻歌背对着李元侯,明王刀自后脖颈扛在两肩,双手轻搭在明王刀上。 走出几步后,轻歌顿住回眸看去,眼神和唇边的笑俱是嘲讽。 “你——”李元侯不甘心:“你作恶多端,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呵……” 轻歌咧开嘴笑,微抬下颌,冷嗤:“若天不灭我,世人谁敢与我为敌?谁又能灭我毁我?你也只能祈祷上苍了,只因你懦弱无能,唯有靠此!” 言辞犀利的话算是一针见血戳到了李元侯的痛处,李元侯始终瘫在轿上,震惊地望着走向玄灵师的女帝。 “李元侯,若你只相信双眼能够看到的假象,何不挖了这双眼睛,捐给需要它的人?” 楚长歌适当的打击报复:“你那仙鸡姐姐,是什么狗屁王后,不就是个想鸠占鹊巢,坐享其成的狗吗,那才是畜生吧?她与旁人勾结,怀的孩子,父亲都不知道是哪一个,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进冰牢是她咎由自取。她的罪名都是明眼可见,罄竹难书,还需要我一一给你说出来吗?” 轻歌微顿,目光轻凝,眼底掠过讶然之色。 夜歌怀孕和冰牢的事,楚长歌是怎么知道? 至此,轻歌不由想到,此前楚长歌那样恶心方狱,以方狱的心眼,竟能真的放过楚长歌?任由楚长歌得寸进尺? 可,如若楚长歌上头有人,背景身份神秘的话,现在的李元侯又怎么敢买来四位散修者玄灵师围剿南坡弓门,断楚长歌后路? 那侧的楚长歌,浑身是伤却精神抖擞,嘴儿一张一合,指着李元侯喋喋不休斥责个不停:“你有什么资格辱我东洲女帝?你身居高位,渠道无数,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帝从四星来到诸神天域,再成为赫赫有名的东帝,靠的是实力和才华,是拼搏进取不变原则的精神,而不是像你那冒牌的山鸡姐姐,靠床榻之欢上去的。李元侯你恶心吗,你现在得到的这一切,名不正言不顺,跟你的实力毫不匹配,靠的是什么,是你姐姐无下限无原则的作践自己,才有了你的荣华富贵和身份地位。我若是你,我便切腹自尽,挥刀自宫,自是无颜面对这世间。” 轻歌:“……”挥刀自宫是认真的吗? “啊!不要说了!滚!闭嘴!” 李元侯捂着耳朵痛苦地大喊,喊到喉咙破了,嗓子沙哑。 最痛苦的不会想要堵住那张嘴,更不是别人辱骂自己的姐姐,而是他有八分相信那些恶言,却剩两分的不肯承认。 在南坡,李元侯捂着耳朵缩在轿辇里嚎啕大哭,抽泣哽咽,低声说:“不……不是这样的……我姐姐冰清玉洁,心地善良,不是你说的那样。” “是与非,自有天判定,李元侯,你且看,不出数年,你必是第二个李翠花。你也记着了,你今日助纣为虐,他日李翠花被人讨伐被人屠杀,也有你此刻的罪过。”楚长歌忽而认真严肃,字字正经。 后面那一句话,像是一根针插在了李元侯的心脏上,一抽一抽的疼痛。 李元侯迅速抬头看向楚长歌,少年的眼眸里倒映出漫天夕阳,汇聚着旁人看不懂的光。 轻歌眸光微沉,心里想的是,楚长歌怎知夜歌原名李翠花? 虽说青莲复出后,各位面之间的消息流通渠道多了不少,但这等隐秘之事,可不是有心就能打探到的。 第3028章 八蹄铁豹 楚长歌便站在轿辇前,字字珠玑地说道:“李元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那姐姐配得上冰清玉洁四个字吗?分明是尖酸刻薄,丑陋之至!你想想看,她为了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一切,付出了什么?身体?尊严?这些,我想你身为弟弟比我更清楚。你再助纣为虐,她将失去的,便是一条命!” 说至最后,楚长歌狭长的眸泛着冷冽的光,每一句话如同锋利的刀剑般插在了李元侯的心脏上。 李元侯宛如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轿辇的角落,惶恐至极,瑟瑟发抖,眼中没有一点光。 他紧咬着下嘴唇,眉头紧蹙在一起,似是在回想过去的时间里所发生的那些事儿。 长姐…… 李元侯陷入了痛苦的深渊里,徘徊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轻歌站在剩下的三名玄灵师的中央处,回头看了眼李元侯,摇了摇头,淡淡的笑。 转而,目光锋锐犀利地望向还活着的三兄弟。 雷音佛珠与上皇古币周旋,轻歌还要对付这三人。 二哥死后,三人的情绪极度沮丧,又滔天之愤怒,瞪着眼睛狠狠怒视轻歌。 若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此刻的轻歌早已被千刀万剐了。 三人极端的痛苦,可怜的哥哥连个全尸都没有。 “夜轻歌,你还吾兄命来!” 玄灵师中的四弟,持剑瞪眼即来。 刀光闪烁,剑影重重。 玄灵大哥从左侧飞掠包抄,手中的宝剑闪着凛冽寒光,直指夜轻歌的太阳穴。 右侧三弟,手中的剑开出强大的剑场,万千残影里,只见一道锐利的剑迸射而出,欲将轻歌一分为二。 三位三阶玄灵师合力攻之,铺天的玄灵力如瀑而出,覆满了整个南坡。 人在愤怒下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会是平时的数倍,这一点不假。 漫天的玄灵力,结成强大的气场威压,自轻歌的天灵盖压来! 轻歌眸光一闪,仰头看去,玄力骤至,狂风而过,三道身影俱以极快的速度飞来。 轻歌半眯起眼眸,白皙的面颊绽放出绝色倾城的笑,那一刻,何止是风华绝代。 倏地,萧杀之气如潮水暴涨,恐怖骇然的暴戾之意自她身上无形散发而出,自成惊天动地震彻四方的死神般气势! 轻歌足尖点地,身如飞燕高掠,霎时,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任由三道玄力气场碰撞。 众人皆是好奇,速度快到一定境界时,肉眼无法观察到。 但……夜轻歌才三宗幻灵,就能说道快无影吗? 南坡的人,包括南雪落和九辞在内,都在寻找着轻歌的影。 嗤—— 娇俏冷冽的轻笑声响彻在南坡,众人循声望去,只看见一道血色残影如疾风掠过。 玄灵四弟的背脊一凉,猛地回头看去,却看见一张妖冶的脸和勾魂的眼。 四弟惊吓,发出惊呼声,惴惴不安,身子微颤,面露惊恐之色,随即将玄灵力化作野兽,呲牙咧嘴就扑向了轻歌。 刺啦!轻歌手中的明王刀,一刀展开玄力野兽,如淡灰色的风般朝两侧消散,四弟满是恐惧的脸从中出现。 咻! 轻歌身影瞬移往前,出现在四弟的身旁耳侧。 “还记得终南林的余老伯吗?” 那声音,甚是好听,却是鬼魅般叫人心生寒意。 四弟眼眸放射状般瞪大,蓦地扭头瞪向夜轻歌:“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轻歌微垂眼睫,左手赫然伸出,攥着四弟的脖颈高高举起。 一个强壮的成年男人,竟在她那盈盈皓腕里挣扎不出。 轻歌眸内,扫过嗜血笑意。 从那幻灯片的画面里,她记住了这四个人。 其中最狠的便是这个四弟。 其余三人只想杀人了之,而这个人,却以虐杀为乐。 四弟以为自己快要死亡的时候,轻歌渐渐松开了手。 斜侧,大哥惊怒之余召唤出一头八蹄铁豹,在大哥的促使下,八蹄铁豹疾冲向轻歌,头顶的利刃之角,能叫活生生的人给贯穿了。 轻歌冷笑一声,心神微动,雷神之力出了雷巢,如风雨骤至,似一道无形的利刃,劈砍向八蹄铁豹。 在精神之力的作用下,却见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有一战之勇的大哥感到脑神经传来的痛苦,从半空跌下,倒在地上,七窍出血。 往往,精神力比灵师更为杀人,毁人精神,摧之意识,毁其灵魂! 轻歌摧毁的不仅仅是大哥的意志,更是堪堪切断了八蹄铁豹和玄灵大哥之间的契约关系。 八蹄铁豹继而疾冲,在轻歌面前的那一刻,九辞惊呼:“歌儿!” 雪女亦是蹙眉,满目忧色。 远处的殿主、宗主,感到了揪心。 那八蹄铁豹的厉害,纵然玄灵高手,也是闻之色变。 尤其是切断契约关系后,精神受创,会失控的。 而让二主惊讶的是,她们知晓夜轻歌精神力天赋不错,却没想到这么的厉害,竟能把玄灵师和兽宠的契约关系摧毁! 这等精神力的天赋,丝毫不比在灵师领域的突破差! 吼! 八蹄铁豹怒吼,吼声出风,扑面扫开。 轻歌一手攥着四弟的脖颈,高高举起,一脚抬起,抵在铁豹的头顶。 这一刻的天穹,出现了极美的画面。 漫天火烧云,暗红的残阳之光。 微暗的夜,一轮白月皎洁。 年轻的姑娘立在高空,一手掣恶人头,一脚踢铁豹。 恶人无力挣扎,铁豹不敢凶悍。 一丝丝淡金色的光芒,从四弟的身体里,流入轻歌的眉间。 那是…… “真元之力,不要!”仅安然无恙的三弟,发出痛苦的咆哮声。 是了,轻歌正在吞噬四弟的真元之力,真元之力的流逝,叫四弟无比痛苦。 将其全部的真元吞噬完毕,轻歌从空间宝物里取出绳索。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四弟惊恐。 轻歌唇边,绽入一抹残忍的笑,而后轻歌手掌微动,四弟的身子倒过来的一瞬,把绳索套在了四弟的脚踝上。 至于绳索的另一头,则系在八蹄铁豹头部的独角上。 轻歌举刀,斩在八蹄铁豹的臀部。 嘶!吼! 八蹄铁豹痛苦大喊,拖着四弟飞速前掠。 第3029章 九尾血鸾,拜见新主 失去真元之力的玄灵四弟,无法调动牵引丹田内的玄灵之力,在真正意义上来说,已经算是半个废人了。 轰的一声,随着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后,八蹄铁豹再次疾冲出去,只不过这一次是毫无目的的。 铁豹在万兽之中,速度算是最快的,眨眼间便朝前掠,而被拖在地上的四弟,留下了一地的血迹,在风和残影里发出了痛苦的低吼声。 “大哥三哥,救……救我……啊……” 极快速度和力道的摩擦之下,要不了多久,适才还活生生的四弟,便会被磨成一具白骨。 轻歌手段之狠,厉鬼都闻之色变,只是她一向不屑以此为乐。 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虽不是良善纯真之人,却也知不可做十恶不赦之事。 就连阿娇等人,她不仅能原谅,甚至可以做到以德报怨。 但眼前的四人,必须痛苦地死去,去黄泉跟萧夫人的亲人道歉。 谋财可以,杀人不行。 尤其是这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堪比农夫与蛇。 轻歌冷漠地望着八蹄铁豹远去的影,唇角裂开残酷的笑,眸底涌动着凛冬般的寒意。 她机械般一寸寸地转过头去,看向陷入痛苦之中的大哥和一脸惊慌失措的三弟。 “说吧,想怎么死。”轻歌一手执刀,另一手擦拭刀刃的血迹,偶尔抬眸望过去,眼神里迸射而出的萧杀,叫二人惶恐。 “夜轻歌,你休得放肆!”完好无损的三弟不愿相信这样的局面,威风凛凛的兄弟四人,会败在一个三宗幻灵手里? 三弟深吸一口气,脚扎马步,上半身轻微前倾,作势前奔,在抬足的一瞬间,厚唇张得极大,怒吼之声犹如呼啸。 只见其高吼的时候,光影闪烁,一头猛虎光影出现,与之一同张嘴露出可怕骇然的獠牙。 猛虎前奔落地,化光影为实体。 是一头黑鳞白尾虎,满身的鬃毛,远看如同鳞片,其实比盾牌还要牢固。黑鳞白尾虎在受到伤的时候,化攻为守时,会像刺猬一样蜷缩起来,而身上的鬃毛,形成一根根的鳞刺,靠近者死! 此乃玄灵三弟的坐骑,二宗神兽,黑麟白尾虎。 方才那八蹄铁豹只是个圣兽而已,若是神兽,轻歌便无法切断他们彼此之间的契约关系了。 而且神兽一旦选择与一人契约,便会忠诚到底,越是忠诚,契约精神越难断开。 黑麟白尾虎以力气为名。 “好个狼心东帝,今日之仇,我张某人绝不会忘,你若落在我的手中,我必将你挫骨扬灰,要你不得好死。今日你杀我二哥,除我四弟,废我大哥,此等血海深仇,我绝不会忘记!”玄灵四弟猩红着眼睛吼道。 因契约精神被强行断开而痛苦瘫倒在地的大哥,听到玄灵四弟豪气愤怒的话,忍着疼痛瞪向四弟,用尽一身的力气喊道:“老四,宰了这贱蹄子!” “虎兄,去吧,杀个痛苦归来,撕碎她的躯体,啃了她的骨!”四弟高举起手。 黑鳞白尾虎冲刺出去,狂奔向轻歌。 轻歌微笑扬手,红光乍现。 吼! 尖锐的红嘴儿,张开到极致,发出咆哮的声音。 红光之内,九尾血鸾兽形出现,巨大的身影立在轻歌身旁,毛茸茸如火光的九条大尾微微裹着轻歌。 一人,一鸾,倒成古老浩瀚的绝美之景。 轻歌凝眸,站立不动,明王刀尖抵在地上,微抬下颌,戏谑地望着四弟,泛着淡淡幽光。 仿佛丛林里的独狼,发现了猎物的美味,正伺机而动。 更像是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此时的玄灵四弟,在轻歌的眼中,与一个死人没什么不同了。 九尾血鸾出现时,观战的黑暗殿主眸起波澜,幻月宗主望向殿主,轻笑:“老朋友了。” 九尾血鸾曾是黑暗殿主的坐骑,巅峰时有九宗神兽之强,可惜了,那一次的战斗,神主和殿主都已受创,尤其是神主伤势更重,但同时,神主也罢九尾血鸾抢走了。 那么多年过去,再看见九尾血鸾陪伴女帝而战,殿主不知是何心情,又几分惆怅,和些许的庆幸。 惆怅再无并肩作战之可能,也无当年的默契。庆幸的是,还好,是女帝身边,至少能发挥出他的潜能,不会埋没了他的光辉。 “我无能救它出深渊,不配提它。女帝既有本事把它带出来,便有资格驾驭它。一生还长,小九,愿你展翅高飞。”殿主立在大刀旁,低头垂眸,微微一笑。 幻月宗主的心情亦有些沉重,二人多年的感情,早已有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这一刻殿主的洒脱释然都是假的,只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不会自私的想要九尾血鸾回来。 幻月宗主轻拍了拍殿主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殿主眼眸深邃的望着前方,眼眶四周的部分,始终是有一圈红的。 高大的九尾血鸾,回头看去,隔着漫天黄沙与昔日旧主对视。 九尾血鸾朝着那个方向,做了个弯腰的动作。 ——神兽血鸾,告别昔日之主,愿我主无忧百世,再获战友! ——小九,你且杨帆,跟着女帝不要犹豫的战吧。 主仆多年的默契,皆体现在无形中。 一滴雨水,落在轻歌头顶。 下雨了呢。 轻歌抬起头轻抚头部。 “不是雨。”古龙前辈道。 轻歌仰头看去,这才知九尾血鸾赤红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且在源源不断往下流。 九尾血鸾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方向,有着浓浓的不舍。 轻歌微笑,揉了揉九尾血鸾的尾巴毛儿:“你若要回,我不拦你。” “此话可真?”九尾血鸾问。 轻歌点了点头:“我会亲自把你送到四部神殿。” “我陪伴你多时,我能问你,你把我当成什么吗?”九尾血鸾再问。 “朋友。” 嘭—— 九尾血鸾走至轻歌面前百步开外的距离,竟是直直跪下。 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像是华丽的红羽蒲扇般散开,堆积在地。 “吾,古尊九尾血鸾,拜见新主!” 直到了这一刻,九尾血鸾的心,才是真的留在了轻歌这边。 第3030章 五宗内丹 九尾血鸾的声音嘹亮而真挚,诚诚恳恳匍匐跪地,那双血红的眼眸,亦是期待地望着轻歌。 在虚无之境的这段时间,九尾血鸾总是称呼自己为三当家的,地位仅在老大和火雀鸟之下,在朱雀、蛇王面前那叫个谄媚。 但轻歌一直都知道,九尾血鸾的心里是有旧主的,还等着有朝一日回到殿主的身旁,与之并肩作战。 轻歌的确希望拥有九尾血鸾这个助力,严格来说,虚无之境里的兽宠们,也就九尾血鸾能帮得上忙。 菁菁,是黑暗殿主的人呢。 一则她不强迫神兽,二则也希望殿主待菁菁好一些。 故而,无论如何,轻歌都不会阻止九尾血鸾去见黑暗殿主,甚至会亲自把九尾血鸾送到四部神殿。 然—— 此时的九尾血鸾,是彻彻底底属于她一人的。 从今往后,它九尾血鸾的主子,只有夜轻歌,再无神殿之主! 南坡黄沙的尽头,风卷残云,氛围略微沉重。 殿主隔着遮眼的黄沙,望见华丽的九尾血鸾,听懂了九尾血鸾说的话。 幻月宗主放在她肩头的手再次轻拍了几下,宗主叹一口气,道:“回去喝一杯吧。” 黑暗殿主立在巨刀旁,冷眼望着黄沙之景,还有黑麟白尾的虎啸声突现! 殿主双眸讳莫如深,眼底倒映出美丽的九条血色大尾,良久,轻笑了一声:“小九的选择,没有错的。” “要回去吗?”幻月宗主不忍道。 “回吧,这场战斗,已无悬殊。” 黑暗殿主轻抬手,黑巨龙盘旋在面前。 殿主看了眼黑巨龙,苦涩一笑。 许多年前,九尾血鸾不愿相信世人,她朝九尾血鸾伸出手:“跟我走,这一生,我只有你。” “人类都是愚蠢的骗子,擅用花言巧语骗涉世未深的神兽,利用它们来武装自己。” “那是庸俗的他们,而我,跟他们不一样。” 到底,是她没有去等九尾血鸾。 九尾血鸾被关押的第十年,她的身旁就有了新的战友:神兽黑巨龙! 黑巨龙长啸,载着殿主离去。 幻月宗主足底升腾出浓浓的白烟,直到完全覆盖了她的身影,白烟消散后,宗主的人影完全消失不见了。 早在定北郊的时候,九尾血鸾瞧见黑暗殿主,兴奋不已,恨不得冲出去与之相拥。 它看见了黑巨龙,终是黯然,继而留在虚无之境里。 南坡再见,九尾血鸾终于释怀,放下过去,敞开心扉,欲与新主乘风破浪,再踏征途! 轻歌想要伸出手去揉九尾血鸾的脑袋,却发现兽形的九尾血鸾,身体庞大,巨高无比,在九尾血鸾跟前的她,渺小若蝼蚁。 轻歌皱着眉,眉眼里氤氲起怒意,像是钻了牛角尖般,非要去摸一摸九尾血鸾的脑袋才舒坦。 但见轻歌脚掌踩地,借助精神之力飞掠而起,踩在九尾血鸾的头顶,蹲下来摸了摸。 轻歌眼眸似弯成了月牙儿,笑眯眯地道:“小九真乖,以后跟着本帝吃香喝辣的,你看中的小花鸟儿,本帝都给你掳来。” 啾咪! 沉睡的火雀鸟从轻歌的衣襟里探出来,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眸闪着光,盛满了期望:“老大,我也要漂亮的小花鸟。” 轻歌面无表情,长指挑起,在火雀鸟头顶一弹,火雀鸟眼冒金星,晕了回去。 “九尾血鸾……四宗神兽吗……”三弟站在黑鳞白尾虎后,咬牙切齿,恶狠狠瞪视着九尾血鸾。 二宗神兽的白尾虎,绝对不是四宗血鸾的对手。 更何况,当初鼎盛时期的九尾血鸾,足足有九宗巅峰之强! 然而,两位兄弟惨死,一位哥哥的精神受到永久性的创伤,这笔账,怎能不算?! “莫怕,吾用尽全力,也能与四宗神兽一战!”白尾虎与三弟灵魂传音道。 三弟望向与自己契约的虎,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还有一丝孤注一掷般的癫狂。 “虎兄,两位哥哥和四弟的仇,我不能不报,你可愿与我,拼死一战,哪怕能在女帝的身体刺上一刀,我都是极为痛快舒服的。” “吾——愿——”虎兄斩钉截铁。 “好!” 三弟颤抖着手从空间宝物里拿出一枚拳头大小的赤红内丹。 “这是五宗神兽青麟羽的内丹,虎兄,拜托了!”三弟把内丹递给虎兄。 虎兄虎躯微颤,眼神里透露着人类看不懂的复杂情愫。片刻,它往前走去,吞下五宗神兽内丹。 神兽内丹,对于境界较低的神兽而言,是修炼的好东西。 若长时间慢慢炼化内丹,可吸收力量,增长境地。 如果不去等时间慢慢炼化,而是立即服用,激发内丹的力量,能借内丹神兽之力一用。 当然,这样的结果也是很可怕的,催发刺激比自己境界高的神兽内丹,不论是人还是兽,最后的结果,难逃一死。 若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愚不可及的招数,那么,用这个想法的人,多是想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打开了窍通的兽,多比人忠实。 虎兄只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内丹吞了下去。 三弟拱拳:“虎兄,来世你我还是兄弟。” “不了……此战过后,契约解除,你我二人各不相欠,永世不见。”虎兄语气无力,是深深的失望。 三弟满面痛苦,恨意浓烈的眼睛,转过去,瞪向轻歌。 “若非你这贱.蹄毒妇手段残忍,我兄弟四人何至于死的死,伤的伤。夜轻歌,你一个姑娘,怎可这般心狠手辣?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三弟痛苦地喊道。 九辞见三弟辱骂轻歌,身子疾冲出去,掠在半空展开双臂的刹那,无数黑鸦迸出。 倏地,瞬时,轻歌出现在九辞的面前,白嫩的小手,掌心轻抵着九辞的胸膛。 漫天的黑鸦,凝固在长空,九辞眼底乍现猩红血光,杀意滔天! “哥哥,这是我的必经之战,不要打扰我的兴致!”轻歌浅笑。 养着九尾血鸾这么久,是时候让它出点力了。 “那个畜生吞了五宗神兽内丹,即可化作五宗神兽,九尾才四宗……”九辞急道。 轻歌双手环胸立在空中,轻笑:“若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我这东帝,也该让位了。” 九辞眸光微闪,倒吸一口凉气,满是诧异。 第3031章 断尾 虽说九辞相信自己妹妹的实力,但是魔兽之间的越段战斗,因为血脉力量的关系,是更加不可能的。 而且吞噬内丹膨胀出来的力量,实力比本身的五宗神兽还要强! “为兄动动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宰了他们。”九辞还是不愿,重复地说了一遍。 轻歌微笑道:“好好看戏。” “歌儿!” “战争来临时,身为君王的我,永远不可能躲在他人的羽翼下。”轻歌踏风朝前走去,背对着九辞,轻笑道。 九辞皱紧的眉,渐渐地舒展开来,无奈地望着轻歌。 有个逞强的妹妹,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呗。 九辞重回雪女的身旁,就差没掏出一把瓜子坐在小板凳上看戏了。 雪女淡淡地轻瞥九辞:“宠妹狂魔?” 九辞老脸一红,怒视雪女:“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妹哪能是一般人,需要哥哥护着。” “的确,有这个妹妹在,你将永远黯淡无光,世人再也不会想起你的名字,只会说你是女帝的兄长,想一想,像个影子般活着,也有些可悲呢。”雪女笑道。 九辞面色骤变,慢慢地,神情愈发柔和。他温柔地望着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轻歌,低声说:“你错了,身为兄长,只要能护着她,哪怕当个影子又如何呢?” “你好似在遏制自己的天性和突破?”雪女忽然道。 蓦地,九辞扭头看去,眼神犀利地瞪着雪女,似有杀气涌动:“你想说什么?” “不是我在想什么,而是你在害怕什么?你分明可以突破至更高的领域,你的天性蠢蠢欲动,你却疯狂遏制……”雪女微微一笑,银瞳仿佛能洞悉一切。 九辞周身的凌然之气全部消散,像是蔫了的茄子,失落而痛苦地低下了头:“拜托,不要让歌儿知道。” “真是感人,放心吧,我不会说。”雪女摇了摇头。 平日里的九辞,高傲,得意,何曾这样低下头? 雪女笑望着轻歌。 ——尊后,果然呢,这丫头总是有特别的魔力,能让人上瘾。 九辞下颌轻微颤动,他正在努力地恢复平静的辛勤。 轻歌立在风上,以心神指挥着九尾血鸾,打算对战吞噬了内丹的白尾虎。 九辞浅笑,眼里涌满了宠溺之色。 他愿隐匿所有的锋芒,只为当她的影。 那侧,风卷起她的披风,轻歌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回头望来,红唇勾出了粲然的笑。 似乎在自己哥哥面前才会放下戒备和冷漠,歪着头,眨了眨左侧的眼,格外的俏皮活泼。 楚长歌不知何时走至了九辞身旁,胳膊肘撞了撞九辞:“大舅子,我们东帝果真是美丽动人呢。” 听到美丽动人四个字,九辞脸上堆满了笑容,变戏法般,一瞬间表情陡然凝固住,意味深长地望着楚长歌:“你方才,喊我什么?” 楚长歌天真无辜:“大舅子。” 九辞舒了舒筋骨,扭动脖颈,发出骨骼碰撞的毛骨悚然声。 楚长歌吞咽口水,“都是一家人,不……不必这么狠吧。” 旋即,南坡传来了楚长歌的惨叫声。 再看战斗局面,黑麟白尾虎吞噬神兽内丹完毕,却见虎躯之上,以可观的速度,出现了一列又一列的天青色鳞片。 每一道鳞片,都有手掌那么大,层层叠叠积起,密密麻麻覆满了白尾虎的全身。 直到黑麟白尾虎的双眼,绽放出了青光,终于也释放五宗神兽的威力! 三弟振臂挥下,黑麟白尾虎猛冲出去,扑向了轻歌。 半途,血影掠来,黑麟白尾虎被九尾血鸾叼去。 九尾血鸾以尾作翼,高飞于空,尖锐的红嘴儿叼着身躯巨大的猛虎,天青鳞片硌得嘴疼。 “虎兄,扑它!”三弟高喊。 虎兄激发出所有的内丹力量,青光绽放之时,九尾血鸾感到刺痛松开了嘴,虎兄翻滚在地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三弟松了口气,眼露杀意:“吞它!” “蠢货,你的敌人,是我。”三弟面前,落下一道身影。 血红的披风,犹如胜利旗帜的一角,擦着三弟的面颊,却带来了叫人心惊胆战的肃杀气息。 三弟两腿颤动如筛糠,身体发软,惊恐地望着轻歌。 他在心内不停地鼓舞自己。 区区三宗幻灵师,莫怕! 是了,女帝才是个三宗幻灵师,怎会是他的对手。 几位哥哥都是有所隐藏,轻敌了,才让女帝钻了空子。 今日之仇,非死不得休! 三弟提剑,刺向轻歌。 天穹,九尾血鸾朝下,黑麟白尾虎往上扑去,再次在半空缠斗在了一起,只见刺目的青、红两道光伴随着两种神兽之力交错而起。 啊! 这一次传来的竟然是九尾血鸾的惨叫声,虎兄啃着九尾血鸾的一条红尾中心处,且不放嘴,直到俩神兽都已落地。 两头神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坑上尘烟滚滚看不见影。 刺!刺啦! 虎兄咬断了九尾血鸾的一条尾。 三弟发出大笑声:“夜轻歌,你以为有九尾血鸾便可高枕无忧吗?你以为你精神力强大就能杀了我吗?做梦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剑挑轻歌眉间,致死一击!出的都是刁钻的毒招。 轻歌站立不动,眸光淡漠,无情地扫视着三弟。 轻歌非但没有应战的意思,甚至在三弟出剑的时候,挑衅般闭上了双眼。 三弟见此,盛怒之下,愈发嚣张,把所有的玄力,灌入了寒光凛冽的宝剑! 精神之力,再次席卷而来,像是一道巨厚的壁障盾牌隔在了轻歌面前,挡住这杀气凛然的剑招。 三弟宝剑抵在精神力幻化的盾牌上,任由他抖动着手腕使出浑身解数和所有的力量,也无法让宝剑往前一分! 轻歌缓缓睁开了双眼,死亡凝视般望着三弟。 三弟急得想要把剑抽回之时,轻歌抬起右手,两根长指夹住了剑刃,使玄灵三弟不能把剑刃抽回。 轻歌红唇微动,朝三弟吹了口气的同时,只见魇北寒气和血魔吞噬之力一同出动,竟将一把玄灵宝剑,碎为齑粉。 剑身化作白沫齑粉往下掉落,三弟保持姿势不变,握着一道剑柄指着轻歌,一脸的怒容,显得有些可笑。 “今日——” 女帝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四个蠢货,谁也逃不走。” 第3032章 她足下的一缕灰烬 三弟面容扭曲狰狞,愤怒地把剑柄摔在了地上,再聚玄灵之力为风暴,直朝轻歌无情地碾压过去。 玄灵之力再被精神力壁障格局在外,轻歌在壁障的另一头,戏谑地望着三弟。 轻歌微抬手,目光渐渐寒,精神力形成的壁障消失。 轻歌的速度快若疾风,足部点地的瞬间,身子自三弟的头顶翻空而过,南坡的风吹起时,殷红如血的披风吹拂过三弟的脸颊,携来万千杀意。 三弟脊背发寒站着不敢动,身躯瑟瑟发抖,感受到了死神的凝视与威胁。 玄灵之力泄气般消散于长空,轻歌便站在他的身后,手掌搭在三弟肩头时,魇北寒烟涌动,桎梏束缚住三弟的四肢,第二十五根筋脉里的血魔煞气喷涌而出,自筋脉至、臂膀、手掌,再钻入了三弟的身躯,直奔脏腑下盘的真元所在处,残忍地吞噬掉三弟的真元之力。 轻歌眼眸微闭,周身火光涌动,远远望去,是纷然如火的真元之力。 从未有人这么胆大妄为,嚣张至极,竟敢当众吞噬修炼者的真元,手段极其残忍! 三弟扭头望向黄沙滚滚的巨坑,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虎兄的身上。 吼! 九尾血鸾发出咆哮,轻歌睁眼转头看去,虎兄乘胜追击,再咬断了九尾血鸾的一条红尾。 两条断尾落在巨坑处,因神经未死绝,还在如虫子般蠕动着。 轻歌沉了沉眸,杀意凛冽如一场即将来临的末世风暴。 九尾血鸾实力退化至四宗,到底不如服用内丹膨胀出来的五宗虎兄。 “夜轻歌,你蛇蝎心肠,必受天谴,不得好死,下那无尽深渊受罚赎罪!”所有的真元之力都已被轻歌吞噬,三弟滔天之怒,瞪视着轻歌咬牙喊。 对于三弟的诅咒轻歌不为所动,红唇微抿,黛眉轻挑,唇角是一抹冰冷如寒的笑意。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披风被吹得鼓荡,猎猎作响。 凑在三弟的耳旁,女帝薄唇轻启,再呵出一口热气,三弟吓得打了个寒颤。 “若天能谴恶人,你们四个何至于活到今日?”轻歌轻嗤:“你们恩将图报,杀人夺宝,灭其一族百来人,甚至侮辱妇女,虐杀老人的时候,就不怕天谴吗?你们所拥有的一切,灵宝,地位,成就,都不属于你们,这些年,活得累吗?” 三弟惊恐地睁大眼,吓得嘴唇直哆嗦, 双肩不住地抖动,眼里爬满了猩红的血丝。 尘封的过往,早已渐渐忘却,他们四兄弟穷奢极侈,花天酒地,门下弟子长达百人,声名远播各大独立之地。 就在前夜,兄弟四人还在月下把酒言欢,笑谈未来,一派可观之象。 跟着神域元君干,必是功成名就,名垂青史。 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帝,就把他们全部撂倒? 这一刻,三弟终于明白女帝为何要对四人赶尽杀绝,原来—— “你怎么知道的?”三弟咬碎一口牙,压低嗓音质问。 “如你所言,天不谴你,我谴;天不杀你,我杀!”轻歌拍了拍三弟的脸,妖冶的笑。 三弟惶恐至骨子里,只求虎兄立即战胜九尾血鸾再来救他于水火。 巨坑那侧,俩神兽咆哮怒吼声此起彼伏,皆是愤怒无比,战斗到了如火如荼时。 虎兄攻势极猛,拥有青麟羽内丹的他,用尽生命爆发出来的实力远超五宗神兽。 一虎一鸾,战得惊天动地,鲜血飞溅出巨坑,犹如一场血雨骤下。 九尾血鸾的尾,充满了力量。虎兄知九尾血鸾的弱点,便用尽力气去啃咬血鸾的尾。 巨坑已有两条断尾,疼痛感激怒了九尾血鸾。 眼见着虎兄就要残酷啃咬它的第三道尾,血鸾仰头,发出鸣叫声。 刹那,九尾血鸾的身子腾空而起,数道天火从尾部迸射而出,降于虎兄。 虎兄身子敏捷躲去天火之时,悬空而立的血鸾俯冲往下,两侧狂风摇摆不止,血鸾尖锐略长的嘴,啄在了虎兄的左眼。 如刀刃深入,鲜血喷涌而出,虎兄一身的五宗鳞片,唯有双眼是脆弱的地方。 虎兄正要反击,血鸾飞于高空,血红的眼睛怒瞪虎兄。 “小畜生,就凭你,也想要爷死?”血鸾不屑地笑。 虎兄上脊背的地方,鳞片绽光,幻化出一双巨大的青麟羽翼。 青麟羽翼载着虎兄去往半空,再次与九尾血鸾颤抖。 血鸾反应敏捷地朝左侧飞去,虎兄一口咬住甩在半空的尾。 血鸾痛苦嗷叫,刹那,掉头向虎兄,长嘴啄向虎兄的右眼。 虎兄疼得张嘴大叫,跌倒在地,再砸出了个巨大的坑。 血鸾踩着空中,那条被虎兄咬住的尾,已经断了一半,就只剩下一小部分拉扯且往下耷拉着。 中间伤口处,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滴落在南坡的土地上。 “虎兄,杀它!”三弟吼道。 在巨坑里疼到滚来滚去的虎兄,忍住失去双眼的痛苦,根据猛虎的嗅觉和敏锐的感知,扑向了血鸾的所在处。 九尾血鸾飞掠到虎兄的身上,两爪子稳稳抓着鳞片,倏地,爪子快速动作,拔掉两片鳞片,再拔接下来的鳞片。 瞬间虎兄便从了狼狈滑稽的无毛虎。 九尾血鸾身躯膨胀了几十倍,再张开巨大的嘴,竟把虎兄一口吞了。 只看血鸾的腹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鼓起,看来不能立即消化。 还在期待着虎兄战斗胜利的玄灵三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眼里充斥着绝望。 啊—— 三弟低吼。 轻歌一脚踩在三弟的后脑勺,使三弟整张脸都贴在了土上。 “下辈子投胎若为人道,别做那忘恩负义的畜.生。”轻歌脚底燃起青莲异火,炙热的火焰焚烧骨骇和躯体,最终化作她足下的一缕灰烬,如尘埃湮灭在南坡土壤。 玄灵四兄弟,转眼间三个都已身亡,只剩下最后一个大哥。 大哥亲眼目睹了三兄弟的死亡,此刻见轻歌朝自己走来,不等轻歌开口说话,便吓得匍匐在女帝的脚下。 第3033章 隧道被堵 “不要……不要杀我……” “求求你,我是无辜的,饶我一命。” …… 玄灵大哥召唤出八蹄铁豹的时候,因被轻歌强行切断契约关系,精神受到了重创。 精神痛苦的人,意志力非常的薄弱,哪怕是一个心狠手辣罪孽深重的人,也惧怕血腥残忍的东西。 他看见一个又一个手足兄弟,全都死于残忍,再见女帝提刀而来,精神意识几乎彻底崩溃。 砰砰砰。 玄灵大哥接连磕头,额上满是鲜血。 他的眼前天旋地转,模糊如云雾间,痛不欲生,朦朦胧胧,只看见一双边沿绣着金线的软靴,还有曳地被风掀起的披风。 轻歌垂眸俯视着玄灵大哥,目光微动,唇角含笑,一挥手:“把他抓起,带至东洲地牢,要他认罪!” 士兵走来,架着玄灵大哥远去,大哥被拖在地上走,一面惶恐地喊:“女帝,不要杀我,不要……” 九辞快步而来,为轻歌理了理衣裳,问:“他们惹你了?” 轻歌摇头:“没有,只是顺手替天行道罢了。” 轻歌擦拭完毕明王刀,咔一声,长刀入鞘,轻歌解下披风随手给了九辞,抬步朝李元侯走去。 李元侯抱着头缩在轿辇的一侧,嘴里还在痛苦地喃喃:“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怎么办?”九辞问。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那更不能放过了。”轻歌摇了摇头:“带他去东洲地牢,让他见识下东洲的刑罚。” 轻歌称帝,开创天域第五个独立之地时,亲自写下刑罚。 残忍的程度,叫人害怕。 轻歌并不赞同以暴制暴,只是觉得,应罪而罚,怎么能对恶人心慈手软呢? 轻歌拎得清,迄今为止,李元侯做过最大的恶事,便是成为元君后对楚长歌的讨伐。 在神域为伯爵的那段日子里,李元侯是个沉默寡言却天真善良的孩子,时常帮助那些流浪的人。 不可否认,一个人的成长,与家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夜歌是李元侯唯一的家人,在李元侯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很容易走至偏路。 轻歌能理解,但是他日为敌时,也绝不留情。 此时放过李元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 李元侯是紫云宫亲封的元君,紫云宫虽有高权,却也鲜少插手九界之事,这一回竟然出手。 到底是为何……? 就算轻歌现在宰了李元侯,紫云宫还是会派人去神域当主,与其与未知的人为敌,倒不如是李元侯。 而且,她贸然动手,也是给了紫云宫把柄,也让罗三公为难。 轻歌现在必须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每一步都得细细筹划,三思而行才好。 不远处,盘腿修炼已久的钟林王,站起了身子。 下一场黄沙风暴卷来,再消失时,原地已无钟林王。 轻歌处理掉南坡一事,便马不停蹄回到死亡领域夜神宫,走进欢乐殿,立即坐在案牍前执笔写信。 是夜,月色微凉,风幽幽起,悬挂在欢乐殿的菱形水晶散发出光亮。 一道身影自敞开的门外走来,足踏蓝烟,规规矩矩地站在轻歌身侧:“姐姐,你找我?” “子言,你来了……” 轻歌等墨水风干,叠好纸装入信封内,郑重地交给熙子言:“子言,务必将此信交给四星萧府,萧少夫人。” “是。” 熙子言拿着信走出死亡领域,进了位面隧道。 在路上,通往四星的隧道,被横生出来的树木挡住,拦截了去往四星的路。 已有许许多多的九界守护者凑在一起讨论此事该如何解决。 看样子,需要点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龙凤神木出现,也不知源头在何处。” “如此下去,神木可会衍生到其他位面的隧道口?” “此事一定要禀告紫云宫才好。” “……” 熙子言默默离开,去了九界。 熙子言有个小书童,也算是他的小弟子。 “熙师父,你来了?”小书童连忙迎来行礼:“紫云宫好像要你过去,罗三叔也给来了消息,说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定会帮你渡过此难关的,不过一时半会儿可能出不来了。” “嗯,我知道了。” 熙子言掏出轻歌的信,放在了小书童的手上:“低等大陆四星的隧道口被龙凤神木堵住,等九界处理掉此事,你一定要把此信送到北月王朝萧家萧如风之妻的手中。务必!” 小书童小心翼翼地接过信,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熙师父放心,我一定会交到她的手中。” 熙子言说罢,紫云宫便来了人。 “熙子言,紫云大人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嗯……” 熙子言被侍卫押着往前走,偶尔停下,却朝远方望去 人世险恶,姐姐,务必保重自身。 —— 欢乐殿内,轻歌一直在处理政事。 要把一个蛮荒之地,治理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国度, 可不是一件易事。 轻歌放下狼毫笔,往后靠在椅上,抬起双手猛然揉捏两侧的太阳穴。 哒哒哒。 小包子端着一碗汤在长廊小跑,用小脑袋顶开了门,露出水滴滴的大眼睛:“娘亲,晔儿可以进来吗?” 轻歌咧开嘴笑:“当然可以。” 小包子把乌鸡汤放在桌上:“外公炖的汤,说要给娘亲好好补补。娘亲放心,九辞舅舅他们也有。” 轻歌把汤喝完,抱着小包子坐在腿上,小包子好奇地看着案牍上的各种折子,还有轻歌的批注。 “娘亲好辛苦呢。”小包子说:“为什么只有娘亲这么辛苦?” 轻歌捏了捏小包子脸,微笑道:“晔儿,不是只有娘亲这么辛苦,而是你的眼里只有娘亲。你要知道,这世上的每个人,不论是身居高位,还是为五谷发愁的普通人,他们都很辛苦,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苦恼。有些人呢,她的灵魂很强大,能扛得住上天给予的风雨,但有些人的心脏很脆弱,甚至连流言蜚语都接受不了。” 小包子不屑地道:“那样太糟糕差劲了……” 轻歌蹙眉,正色道:“的确,承受力低的人,特别的脆弱。但是,你不能去责怪他人的脆弱,你只有资格要求自己强大。每个人的活法不同,你不能假装正义,高高在上的对其指点。”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娘亲说得对,晔儿现在知道了。” 轻歌松了口气,露出了粲然的笑。 第3034章 别怕后顾之忧 长生界。 天地婆娑结界,一直有所动摇,情况愈发之差。 神宫。 一身白袍的青帝,坐在案牍前,沉默地望着那些印在纸上复杂古老的符文。 案牍之下,两列人面朝他而站。 “青帝,若无办法阻止天地婆娑结界的话,长生界必然乱套了。”有一名长生界高官双手作揖,说道。 青帝垂眸望文,似乎没有听见高官所言,一言不发,不为所动。 “询殿莫急,此事过于棘手,得有个缓冲时间才好。”英武侯一步踏出,朝适才说话的高官微微一笑,再仰头看向尊椅上优雅坐着的姬月:“青帝,天地婆娑结界的裂缝处,长着巨大的龙凤树。” 姬月抬眸,蓦地望向英武侯:“在何处?” …… 长生结界,绽放着星辰之光,仿佛是被针线链接起来的异界虚空。 正是这如星夜般的结界阵法,封存了长生之气,不让长生界的气息外流。 故而,修炼至长生界的修炼者,只能留在长生界。而一旦踏入长生界,却再也不能出去。 最近这段时间来,长生界的裂缝越来越大。 无边的星光里,一道口子裂缝中央,泛着点点水光,犹如分裂的晨光似雨而下。 在那晶莹的光芒里,一颗巨大的龙凤神树,耸入云霄,枝桠茂盛。 姬月迈动修长的双腿,走至龙凤神树下。 英武侯走至姬月身旁,说道:“这个地方,距离长生界与神月都的通道太近了。” “英武阁下。”姬月靠着树根而坐,轻笑一声。 “青帝。”英武侯颔首拱手。 “还要多久呢?” “不知青帝何出此言。”英武侯蹙眉。 姬月仰起头闭上眼:“还要努力多久,才能保护心爱的姑娘,时刻与之相见。” 英武侯抿唇,仰头望着龙凤神树节节分明极为茂盛的枝桠。 龙凤神树,是不会出现绿叶的,只有黑漆漆的树,形状类似于梧桐,却无梧桐花叶。 “既然想她了,便去见她。”两双软靴停下,两道身影出现在龙凤树旁。 姬月迅速睁开阴诡美丽的异瞳,望向了说话的妖神,以及旁侧的尊后凤栖。 “母神。”姬月微怔。 妖神拿出一封烫金的信,唇角微抽,把信丢给了姬月,冷笑道:“云水水那个狗东西,不知发什么疯,竟向诸神殿进言,说那什么青莲仙姬夜歌,若为青后,再好不过了。” 夜歌…… 姬月打开信,一目十行看过去,剑眉紧蹙,陡生怒意! 尊后凤栖轻嗤:“青莲仙姬夜歌,不过是个由人玩弄的破鞋,青莲王不要的女人而已。云水水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推荐夜歌为青后?青帝何等人物,她夜歌提鞋都不配。” “我的妻子,只歌儿一人。”姬月压低嗓音道。 妖神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勾唇笑了:“我知道,这不刚从诸神殿回来,为娘大闹一场,要那群老东西不敢说话。我儿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妖神,你好似忘了什么。”尊后见妖神越说越起劲儿,连忙提醒道。 妖神猛地一拍脑门,再扶住了姬月的双肩,直视姬月:“月儿,事情我跟小栖都处理好了,你去找她吧。” 姬月不解地望着妖神,妖神拿出一个镶嵌着宝石水晶的锦盒出来:“仙灵神转丹,你将此丹吞噬,能遏制你的长生实力和神骨之相,如此一来,你便能在长生界以下的位面生存,时刻去寻你心爱的姑娘。不过,我看了看,服用此丹,你的实力无法去往九界以下的位面,只能在千族。千族之中,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身份……” “那长生界呢?”一时之间,姬月甚是惆怅。 妖神捏了捏姬月紧绷着的脸:“别忘了你爹娘是什么人,长生界这边,交给我们。此锦盒内,还有一株香神花草,食之可解除仙灵神转丹的屏蔽效果,瞬间恢复长生境的实力。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食用。一旦恢复暴露,你再也没办法在长生界以下生存。” 姬月站着不动,心情沉重。 他知长生界有怎样的压力,哪怕他无数个夜里梦回四星,也不敢轻易离开。 他是个男人,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拥有着巨山般的责任压在肩头,哪怕喘不过气,骨骇将断,也得咬紧牙关地往前走。 “母神,为什么?”姬月问。 妖神浅笑,难得温柔地道:“那么好的姑娘,怎能让她一人孤军奋战呢,身边再多的朋友,终不如爱人给予的温暖。回到长生境的这些日子,我一直有留意她,这些天,她并不好过,南征北战,从不服输,在二十岁的年纪,做到了旁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成就。我们不能去看这些风光,辉煌之下,是独自一人往上攀登的艰辛。晔儿是我的孙儿,我又怎能不心疼。听说,他在魔族,夜夜失眠,只要有时间就修炼读书,只为能和母亲见一面。” “月儿,你是好运的,有这样坚强勇敢的妻儿。你心不在长生境,所以你的进步缓慢。而歌儿就算能够修炼至长生境,也需要很多年。其中的时间,过去了便过去了,若无你的陪伴,那些岁月,让她一个人熬过来,岂不是太残忍了?”妖神道:“月儿,去吧,他们在等你。别怕后顾之忧,我会为你摆平一切。你现在能争取的,便是在这段岁月里,在轻歌和晔儿的记忆里,留下你的足迹。” 姬月眼眶微红,多事之秋,长生动荡,云水水等人伺机而动,他为青帝,肩负不可推卸的重责。 在这种时候,妖神竟会考虑他的心情。 “长生界……”姬月始终不放心。 “都说了,有为娘在,长生界那群狗东西,不敢乱,乱一个,宰一个。”妖神轻飘飘地道。 姬月复杂地望着妖神,心绪万千,尤为感慨。 原来,这边是母亲赐予的温馨吗? 他从未感受过。 “母神、英武阁下、尊后,长生界,拜托你们了。” 姬月颔首低头,虔诚地道。 第3035章 天造地设一对 英武侯躬身:“青帝,言重了……” “去吧,为娘等你把我儿媳带来。”妖神笑道。 凤栖冷着脸说:“虽然你贵为青帝,不过你若敢欺负我家歌儿背后为人,也得小心点本后的剑。” 姬月无奈,微笑,纵身自树根缝隙间的裂缝跃下。 妖神的脸渐渐收起,回身朝长生境热闹处走去:“看来,云水水是一日不挨揍骨头痒了。” 不多时,云神府前,出现气势汹汹的妖神,红衣如火,美艳动人,在府前放出狂言。 “云水水,给老娘滚出来挨打,我看你儿子赶紧把这上亭给休了,本神见那北宫殿的破鞋不错,与你儿子极为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妖神怒道。 凤栖立在府前,半眯起眼,旋即失笑:“妖神英明,这贱人配狗,的确天生一对。” 妖神面朝凤栖眨了眨眼睛:毒还是你毒。 凤栖无辜地望着妖神。 快走出府门的云水水,听到妖神、凤栖二人的话,面色发白,爬满怒容。 这一日的长生界,倒是热闹呢。 准确来说,有妖神的长生界,每一日都有人挨打。 诸神殿的人难道不管吗? 管,当然要管,只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人人都知清渊神是宠妻狂魔,妖神只要不一把火烧毁长生界,谁敢动她? 再看云神云水水,上亭公主成婚后,轮回大神竟在外自立新府,倒是让人纷纷猜测是否感情破裂。 是了,长生界所谓的神,私底下倒是一个比一个八卦。 …… 龙凤神树枝桠伸展,华丽开放。 一道光芒,从天而降,犹如流星飞掠而过,出现在千族之一的种族。 深夜,东洲头顶的夜空,墨蓝为色,星光弥漫。 夜神宫殿内的床榻上,轻歌抱着小包子浅眠,小包子在娘亲的怀里睡得香甜。 轻歌本欲看折子到天明的,偏生小包子心疼她,撑着脸在旁边等待,说要同时睡才好。 轻歌睁开眼便能看到小包子细腻的肌肤,浓密漆黑的睫翼如蒲扇般垂下,都已经是大孩子了,睡觉时还会吸着自己的小手指,小嘴随着呼吸一下一下地张开,特别的可爱。此刻,轻歌心脏最柔软的地方,灵魂的至深处,好似都已触动。 原来,成为母亲之后,不知不觉间,杀伐无情的她,都能变得温柔起来。 次日,小包子醒来时身旁已经没有了母亲,心里登时空落落的,小包子略带惊惶地赤着双足跑出去。 玄关处的双门被推开,九辞与小包子大眼瞪小眼。 沉默对视了许久,小包子问:“我娘呢?” 九辞挪了下身子,指向偌大的院子:“喏。” 轻歌正在修炼,打算储存幻灵力,等到必要时,一举突破至四宗幻灵。 在南坡与那四位玄灵师的战斗,也让轻歌发现了自己的不足。 小包子小手托着脸,痴痴地笑望着轻歌,一副小迷弟的模样。 九辞机械般低头看去,望着小包子未穿鞋袜的小脚丫子,皱紧眉头,揪着小包子衣襟将其提起。 “都已经是大孩子了,好歹也是魔族魔君,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着凉了还得生病,治病是需要花钱的。”九辞把小包子丢在床榻,找来鞋袜给小包子穿上。 小包子揉了揉身上的痛处,哀怨地望着动作野蛮的舅舅。 “看什么看,本舅是你长辈,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九辞摆足了长辈的架势。 小包子裹上贴身的小袍子,轻哼了一声,蹬蹬蹬跑出去,张开手就要去抱轻歌。 此刻,只见三道紫光自九重天而来,出现在大院之中。 光内,三道身影出现,俱是身着紫衣,脸戴面具,散出了超凡的气质。 轻歌看了眼三人肩上悬挂的勋章,心中了然,停下了修炼,坐在椅上倒了几杯凉茶:“原来是紫云宫的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女帝倒是有眼力见,不过,见我紫云人,却不行跪拜礼,是否有无礼之处?”为首之人风轻云淡,如是说道,平淡含笑的言语间,无形中释放出的威压直逼轻歌而去。 那一道威压,几乎无法躲开,算是给了轻歌一个下马威。 旁侧的小小身影,飞奔而至,站在轻歌面前,小手轻挥,扫出的风竟轻轻松松碾碎了紫云宫人的威压之力。 紫云宫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小包子。 “魔族,魔君……”为首之人,皱眉,低声语。 “小屁孩,让开!”另一人凶神恶煞道。 小包子脸上堆满了笑容,用小奶音说:“几位叔叔,我娘亲昨夜感了风寒,不便起身行礼。” 说罢,小包子躬身弯腰:“吾乃魔族新魔君,便代娘亲,给诸位行个礼了。” “既是行礼,何不跪拜?”紫云宫人问。 小包子歪着头,眨了眨眼:“本君听闻,紫云宫闻名九界,声动千族,尤其是数百年一出的紫云令,更是让人闻风丧胆。如此强大的紫云宫,若是传了出去要一个小孩下跪,只怕有损名声。本君也是为你们好,这一跪,对于本君来说不痛不痒,但若对紫云宫名声不利,罪魁祸首可是你们几个。再者说了,今日几位叔叔来诸神天域,必有要事处理,怎能因这小小的事,耽误你们的重要之事呢?” 小包子声音软软糯糯的,非常的小,却是咬字清晰,几番话下去,说得几人晕头转向,不知地北天南。 再看小包子与之对视,发现这孩子的双眸亮晶晶,犹如星夜之光,显然是个天真无害的小孩。 小包子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笑道:“凉茶已备好,几位贵客叔叔请上座。” 能让魔族魔君,叫一声叔叔,也算是不枉此行。 小包子侧头看向轻歌,眨了眨左侧的眼。 轻歌颇感无奈,这孩子真是个机灵鬼儿。 九辞双手环胸,摸了摸下巴,思忖着小包子狡猾如狐,是不是像极了姬月那家伙。 九辞再看轻歌侧颜,完美动人,便是皱紧双眉…… 花样的年纪呢…… 修炼长生,路漫漫其修远兮。 倒不如再娶个男人回来? 这大好的年华,若无爱情滋润,再美丽的花儿都会枯萎的。 九辞如是想到,脸上是多愁善感的表情。 第3036章 有一股杀意 紫云宫三人俱已坐下,为首者好奇地看了眼小包子,玩笑道:“魔族有此君主,是魔族之幸。” 小包子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叔叔谬赞,晔儿愧不敢当。” “小小年纪,倒是进退有度,聪明伶俐,也知审时度势,果然是天域女帝和妖王之子,实在是叫人惊奇。”那人大笑道。 小包子咧开嘴天真的笑,眼眸透着无辜的光彩,却在悄然思考,紫云宫人来死亡领域见娘亲是为了什么! 小包子戒备起来,笑眯眯地走至轻歌身旁,垂在袖衫里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攥成了拳头,面上依旧是露出和善纯真的笑容。 “不知几位叔叔来天域,是为何事,我若有能帮得到的地方,一定会尽力而为。”小包子尝试性地问道。 紫云宫三人对视一眼,其中看似地位较高的人回道:“倒也没什么事,主上让我给女帝带来一封请柬,三年一度,九界风云志,主上盛情邀请天域女帝入浮生梦境。女帝,这可是主上为你争取来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才对。浮生梦境,可不是高等位面的修炼者能去的地方。” 此人才把话说完,却见九辞迅步而来,怒气汹汹,双掌压在桌上,微微俯身,睥睨着说话之人:“不去。什么狗屁机会,浮生梦境内的毒瘴之气,修炼者至少要为本源境才可抵挡,吾妹幻灵境而已,去那地方做什么?立刻给我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爱谁谁去,吾妹,不去那鬼地方。” 那人说话,颇为低沉,略带危险之意:“紫云宫主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如泼出的水怎可收回?九辞殿下,你我都为九界人,就不要为难彼此。你亦知主上性情不定,喜怒无常,若我将九殿原话带回,只怕主上会误以为天域女帝,目中无人,不屑主上邀请。紫云宫主之怒,你我二人也好,天域女帝也罢,谁都承受不住。” 九辞撑在桌面的双手微微用力,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狭长剑眸逐而爬满愤怒的血丝,眼眶部分的充血,赤红可怕。 他怒视着紫云宫人,沉默许久,诡异轻笑:“你在……威胁我?” 九辞半眯起眼,胸膛处黑雾汇聚,似有黑鸦尖锐的鸣叫声自远方响起。 紫云宫人发出笑声,轻描淡写地道:“主上听闻令妹之事,对女帝极感兴趣,且认为女帝天赋可嘉,即便是幻灵境,亦有实力在浮生梦境来去自如。” “放你娘的狗.屁!”九辞双手伸出,攥着那人的衣襟,将其从椅上提起:“浮生梦境,一去不回,你当我是白痴?” “九殿,吾乃紫云宫人,你岂敢……” 轰。 九辞一拳打在此人脸庞,只见其摔得人仰马翻,好是狼狈。 另外两位紫云宫人见此,震怒之下,齐齐出手,从左右两侧夹击九辞。 九辞周身黑烟散开,身影如鬼魅消失不见,蓦地一脚踩在方才之人的胸腔,居高临下望他:“紫云宫人又如何?” 那俩人找到九辞踪迹,再度出手。 “啊,不要动手……” 小包子惊慌失措,走过去抱住最强的一个紫云宫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让开!”被抱住的紫云宫人怒瞪双目。 小包子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不要这么暴戾,晔儿害怕。” 借此机会,在另一人攻向九辞时,九辞及时反应过来,与之颤抖三个回合后,将其拿下。 九辞一手攥其黑发,同时抬头看向小包子,满面泪水的小包子,悄悄然地给九辞眨了眨眼。 轻歌站起身子,走至九辞后边,白嫩小手轻放在九辞的肩上。 “好了,别闹了。”轻歌说道。 倒下的两名紫云宫人灰溜溜地爬起,愤怒之下欲冲九辞,携万千杀意,双目亦是充血,爬满怒气。 “九辞,你若寻死,直说便是,都给我上,杀了这混账!” “……” 陡然,画面定格,空气凝固。 院内的凉风,夹着花的芬芳,掀起鲜艳如火的裙摆。 轻歌扭头,神情淡漠,凤眸如寒望向那俩人。 他们朝九辞攻去的动作僵主,保持不动,瞪大眼睛看着轻歌,不由得吞咽口水。 难以想象,他们竟在害怕一个幻灵境修炼者。 轻歌的周身,浮现着淡淡的魇北寒烟,血魔筋脉里的吞噬之气欲动,无形的危险已经逼近了他们。 紫云宫的人的确很强, 不过他们几个只是传话的,还没强到要轻歌格外忌惮的地步。 轻歌的精神力,自目光里迸射而出,化作空气威压,足以要他们的灵魂为之一颤。 “告诉紫云宫主,本帝谢过他的好意,只是本帝自知实力不足,没有资格前往浮生梦境,还望他另择英才。”轻歌说罢,走向小包子,抱起了他。 小包子柔软的小手臂环着轻歌的细颈,歪着头睁着大眼睛眨了眨,好奇地望着轻歌。 “怎么了?”轻歌问。 “娘亲真是太美了。”小包子笑。 紫云宫人尚有不甘:“东帝,得罪紫云宫主,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能得主上器重,可是无上荣耀,你这样倒是有些过分狂妄自大了。” 轻歌勾唇浅笑,漠然望去,戏谑道:“你这是在挑拨?” 紫云宫人面色剧变:“女帝,不要不知好歹,我们再给你一个机会,否则……” “不去。”轻歌抱着小包子转身离去:“诸位回吧,孩子乏了。” “女帝,你……” “言下之意让你们滚,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是不是要我找头猪来跟你们对话才行?”九辞拦住几人去路,不耐烦地道:“赶紧走吧,别给紫云宫丢脸了,哦,对了,告诉你们家主上,女帝是我的心头肉,谁若动她,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才好。不过嘛,上次寻无泪之事后,莫叔对我挺好,你们若想动我,也得问问莫叔同不同意。” “九辞……” “滚吧滚吧,是不是要我关门放狗?”九辞跟赶苍蝇似得挥挥手。 三人咬了咬牙,灰溜溜地走了。 轻歌朝大殿走去,听见九辞的话,脚步微微顿住凝固了片刻后,才抬步继而往前走。 “娘亲,你笑什么?”小包子问。 轻歌回头看了眼九辞,笑而不语。 有个哥哥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天塌下来了,还有个哥哥顶着。 小包子自轻歌肩上探出脑袋,打量着九辞,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要不要等到正月去剃个头? 娘亲看舅舅的眼神,让小包子嫉妒了。 九辞蓦地感到一阵恶寒,猛然望向小包子,打了个冷颤。 莫名的,有一股杀意呢。 第3037章 妖入千族! 奢侈华丽,金碧辉煌的殿内,轻歌将小包子哄睡了,放在床榻上,随后走出大殿。 长廊。 轻歌斜倚门楣,望向外侧的夜蔚。 “小魔君歇息了?”夜蔚问道。 轻歌点头,走出玄关,顺手轻带了下门。 二人并肩走至长廊尽头停下,轻歌坐在栏杆上,轻声说:“晔儿在魔族,可还好?是否被欺?” “三族婆婆,赤髯将军们都对小魔君疼爱有加,他们其实不舍得小魔君过度操劳,觉得每日能够睡上一个时辰便是好事。现在让他们忧心忡忡的是,每日,小魔君常常失眠,只睡了一到两个时辰。” 夜蔚叹气:“我每日临睡前,看见小魔君屋子里的灯火是亮着的,走进能听到读书声。清晨起来时,便能看到小魔君在院内修炼,他进步神速,一日千里,让族里的老一辈们赞不绝口,却也心疼。分明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三族婆婆便让我带小魔君来寻你。” 夜蔚看了眼大殿的方向,笑容温柔:“你看,魔君睡得多香。” 听着夜蔚的话,轻歌渐渐红了眼,微抿紧了双唇,咽喉都是酸涩胀痛的。 殷红的唇轻张开,却是一个字儿都说不出。 似乎,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那样的画面—— 小包子的自律叫所有人惊叹,把时间分配的极为完美,修习起来更是强而有效,进步的速度惊住了魔族的所有人。 夜深了,三族婆婆端着汤碗来:“小魔君,该歇息了。” 小魔君放下书,仰起头来:“三族婆婆,晔儿尚有许多不懂之处,还需要多充实一下自己。身为魔族君主,娘亲的儿子,我必须时时刻刻努力才好,终有一日,我能强大起来的。” 三族婆婆混浊的眼含着热泪,轻抚小包子的头:“晔儿还是个孩子,不必这么刻苦,你是魔君,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应该适当的歇歇。而且,婆婆不是跟你说了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你去见见天域女帝。” “正是因为上天赐予了我至高无上的权力,我才更应该努力,不得有一刻的松懈,如此才不辜负上天厚望,亦不辜负婆婆所望。”小魔君站了起来,握住三族婆婆枯老的手,奶声奶气地道:“三族婆婆,我知道你和赤髯大叔们很担心我,觉得我对娘亲的在乎有些过头了。但是,若连自己娘亲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天下苍生呢,一个重感情负责任并且刻苦勤奋的人,才配得上魔君。” “你这孩子,才如此小,怎的这般懂事?”三族婆婆实在是心疼,又极为感动。 小魔君笑道:“是娘亲教的呀,娘亲说了,晔儿是魔君,得把魔族的子民照顾好,才能照顾娘亲。先国和天下,再是家。” 三族婆婆眸里涌动复杂情绪,眼底倒映着烛光,微带一丝诧异。 魔君的娘亲,天域女帝,妖王所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三族婆婆看到小魔君过于在乎娘亲,曾和赤髯将军商量对策,俱认为此女将祸害魔君。 看到小魔君的刻苦勤奋,又知此女育儿有方,三族婆婆改变了主意,甚至很好奇。 …… 夜蔚在轻歌耳旁,讲述着小包子在魔族的点点滴滴。 蹬蹬蹬。 长廊那侧,殿门之前,小包子哭着小跑过来,扑入了轻歌的怀里。 “娘亲,晔儿做了个梦,梦见娘亲不要晔儿了。” 轻歌蹲身抱起小包子,轻拍其后背,轻声哄道:“晔儿乖,你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小包子睁大眼,擦了擦泪痕:“那舅舅也是娘亲的心肝宝贝吗?” 院墙金瓦之上,九辞正沐浴秋风嘴里叼着跟狗尾巴草,听到小包子的话,险些惊得翻滚下去。 虽是觉得滑稽,九辞却悄悄然来到边沿处,竖起一双耳朵做贼似得听着。 轻歌猛地摇头:“不是。” “那晔儿跟舅舅掉进了水里,娘亲先救谁?” “自然是你。” “那娘亲不管舅舅死活吗?” “没事,你舅舅五行缺水,该多喝点水。” “……” 九辞的脸渐渐黑下去,咬牙切齿,一脸的愤怒。 他怎么不知道他五行缺水? 突地,九辞擦了擦眼睛,定睛望下看去。但见被轻歌抱在怀里的小包子,抬起头来,不似方才的惊惶柔弱,竟是朝九辞咧开嘴笑,露出两侧的小虎牙,宛如恶魔一般,极为挑衅地瞥着九辞。 九辞:“……” 他的面容渐渐变得呆滞。 这孩子是故意的吧? 天了噜,这也太腹黑了吧,这德性随父啊。 九辞极为痛苦,寻思着赶紧在东洲设个比武招亲的擂台,招个倒插门的妹夫,最好三年抱俩,肯定都比这小恶魔可爱。 边侧,九姑娘与阿娇走来,瞧见轻歌,双眼一亮:“大师姐,你也在呢。” 轻歌轻微颔首,面带浅笑:“怎么这么兴奋?” “消息!大消息!”九姑娘挤眉弄眼,东张西望,见是无人,才凑过来说:“大师姐,千族下三族的玄族,被千族除名,妖族真正意义上入了千族,在九界之上了!听说妖域那老妖婆,本事可大了,结盟了好几个种族。听说魔族的魔君还是个小孩呢,而妖域已气焰高涨,只怕不久后,世上再无魔族了。” 突地,九姑娘打了一阵寒颤,扭头看去,却见小包子和夜蔚都冷漠地望着她。 “好可爱嗷,来让姐姐抱抱。”九姑娘伸出了手。 小包子笑:“男女授受不亲,我已有心上人了,不如让我舅舅帮忙抱一个?” 砰地一声,九辞从高处摔下来,众人循声望去,九辞灰溜溜地抬起头,恶狠狠瞪着小包子:姬晔,你狠! 小包子无辜地眨眨眼,随即甜甜的笑,指向了九辞,对九姑娘说:“姐姐,这位就是我舅舅了。” 九姑娘看过去,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白痴,聒噪的跟个麻雀似得。”九辞转身就走。 九姑娘的双眼,一点一点的变红。 小包子叹气,歉意道:“抱歉,我舅舅可真是一点儿都不绅士呢。” 九姑娘强颜欢笑,如鲠在喉。 轻歌虚眯起眸。 妖域,已是千族之一了? 真是……有趣的很呢…… 第3038章 万古一遇是药王 轻歌曾想知道姬月的过去,亦暗中查找了所有与妖后有关的资料信息。 妖后此人,极为聪明。 在妖魔等族,男尊女卑的观念并不比人族弱,甚至更加的强烈。 妖后能以女子身份,问鼎妖域至高宝座,除却至高实力以外,更需要聪慧。 治国是大谋。 妖后足智多谋,聪明伶俐。 虽说轻歌痛恨妖后对姬月做过的那些事,却也不得不说,妖后在治理种族面前确有奇才,而且她对妖域的感情没有半点作假。 她把妖域当作她的命。 为此,不惜一切的奋斗。 曾经的妖魔两族,也有入过千族的时候,不过因为妖魔两族常年战争,同时也削弱了两族的底蕴,以至于从千族的位置跌落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妖后能使动九界人的原因之一。 “大师姐,我真的很聒噪吗?”九姑娘眼巴巴地看着轻歌,满脸的委屈。 在宠爱下长大的年轻姑娘,往往活泼可爱,没什么深沉的心思。 想到什么,便勇敢的做了。遇见心上人,也会低头娇羞,脸红发烫。 “那不叫聒噪,那是可爱。”轻歌安慰道。 她喜欢这样的姑娘,在接触中的每时每刻,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真挚。 小包子歪着头笑嘻嘻:“像我一样可爱哦。” 九姑娘与之对视,脸颊蓦地一红。 好……好可爱的小孩。 后面的时间里,政事有梁萧和魏伯在处理,轻歌在房内专心修炼。 奴七走进夜神宫的丹药阁楼里,望着眼花缭乱的药材发呆。 叶玄姬走来,侧头望去:“阿七可以尝试着炼药。” 奴七往后退了几步,抿了抿唇,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不会。” 叶玄姬微怔,旋即笑了:“慢慢的就会了。” “我……可以试试这个吗?”奴七指向一株泛着晶莹之光的雪色干草。 叶玄姬眼眸亮起了光:“当然可以,女帝说了,药楼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不论是有多么珍稀。” 当叶玄姬扭头望向那株干草的名字时,面色沉重,颇为疑惑。 雪鲛干草,此乃毒性巨强的一株毒草! 奴七伸出手陡然抓过雪鲛干草,竟在叶玄姬的眼皮子底下,一口将干草吞入腹中。 “奴七,你在做什么?这是毒性甚强的毒草,尚未炼化成药,怎可吃了?”叶玄姬害怕不已。 雪蛟干草,能立即让一个强壮的成年人脏腑衰竭而亡。然而,眼前的奴七仿佛没有任何脏腑衰竭的迹象。 奴七舔了舔唇,傻痴痴的笑:“好吃。” 言罢,在叶玄姬惊恐地注视之下,奴七又抓了几把毒草,全都是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口吞了。 叶玄姬咽喉干涩,顿觉恐惧,一直观望着奴七的状态。一会儿后,叶玄姬跑出去喊来了东方破和雄霸天。 东方破睡眼朦胧,起床气特别的大:“大清早的扰人清梦,那可是缺德的事,到底谁病了?” “阿七吃了雪鲛干草,还是了落神毒甘等几味同性毒草,你们快看看,他是不是中毒了?”叶玄姬急道。 东方破打着哈欠,上下打量了奴七几眼,随即望向叶玄姬翻了个大白眼:“以奴七的体格,那几株毒草,随便吃一株都得翘辫子。你告诉我他吃了五种毒草,却还健在,你在逗我?” “玄姬姑娘,兴许是你看错了。”雄霸天笑道。 说时迟那时快,奴七抓起一大把雪鲛干草:“毒草,是这个吗?” “嗯。”东方破懒懒地应了一声,昏昏欲睡,眼睛都睁不开。 突地,东方破变戏法般,陡然把眼睛撑开,睁到极大,满脸呆滞,嘴角微微抽搐。 雄霸天亦是如出一辙的神情。 奴七将那一把干草,塞进了嘴里,咀嚼了数下后,全部吞进腹部。 东方破眨了眨眼,又用双手揉眼睛,好一会儿才去看奴七。 “小天。”东方破机械似得望向雄霸天。 “东方医师……”雄霸天也有些怔愣。 “你说,我是不是没睡醒啊?再去睡一次吧。”东方破犹如梦游似得,踏着僵硬的步伐,回到房间睡在床榻。 此时,轻歌正在修炼。 她尝试着积累力量,去突破四宗幻灵。 此前在南坡,若单纯以灵师为实力,她是绝对战不胜四名玄灵师的。 为了更好的突破,轻歌一闭关便是小半天。 修炼结束后,已是正午,轻歌沐浴过后才走出大殿。 “等了很久吗?”轻歌讶然。 叶玄姬一直站在门外。 “东帝,奴七有一件事,非常的古怪。” “哦?什么事?” 叶玄姬连忙把药楼里发生的事,不漏掉一个细节,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把阿七带来。”轻歌淡淡地道。 不多时,叶玄姬领着极不情愿的奴七走来,叶玄姬颇为尴尬:“奴七在吃午饭,怎么都不想来。” 轻歌不由笑出了声,奴七对饭的执着,还真是可爱的。 轻歌以雪灵珠的治愈之力,感测了一下奴七的身体状况,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他真的吃了那么多毒草?”轻歌只觉得难以置信。 叶玄姬微微点头:“我亲眼所见,是吃了的。女帝你在修炼,我怕奴七中毒,便去寻了东方医师和霸天,二人亦是亲眼目睹他吃了毒草。” “我可以……吃饭吗?”奴七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开口问。 轻歌笑道:“去吧。” 奴七松了一大口气,迅捷地狂奔至吃饭的地方。轻歌望着奴七渐行渐远的身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古龙前辈,这……正常吗?” “不正常,却也正常。古有百毒不侵者,其躯之强,可抵百毒,天下剧毒,皆奈何不了。原有毒王,是百毒不侵体,一颗毒辣黑心,以毒杀人,屠戮苍生。”古龙在万年前跟着周老云游四海,救死扶伤,也曾经历血腥的战争,算是见多识广。 轻歌听说过毒王药神之世,每隔万年,便会出一个毒王,一个药神,站在对立面。 “奴七,有可能是毒王吗?”这一切听起来太匪夷所思了,轻歌即便消化了这件事,依旧感到诧异。 药宗大宗师,一生淳朴,只为研究药道,拯救更多患病的人。 听闻,大宗师的那个弟子,耳濡目染,在药宗大环境的熏陶一下,有一颗难得的仁心。 轻歌印象最深的便是,奴七有一次对毒草感兴趣,被大宗师发现,打了三十鞭,关了三个月的禁闭,甚至说了,若奴七再敢专研毒草,便断绝师徒关系。这一件事算是较为隐晦,并未流传在外,而是大宗师喝多了与她说的。每每提及奴七,大宗师都是满怀歉意,双眼发红。 奴七害怕他,只要看见大宗师,便会陷入恐惧的状态,吓得不停发抖。 大宗师只敢远远地看上几眼,黯然落泪,等到视野里没了奴七再失落的离开。 百毒不侵…… 轻歌喃喃自语,沉默深思。 药神和毒王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 为何万年出世一个? 是体质,机缘,还是天赋? 轻歌抬起手,揉了揉头。迄今为止,轻歌遇到过太多的炼药师,只有奴七的炼药天赋是最高的。 半妖之病的对策,他都能拿出良方来。若奴七钻研梦族的千毒瘟症,是否也能对症下药? 奴七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是福还是祸—— 古龙前辈只道:“百毒不侵体常见,而毒王万古一遇。” 敲门声响起,梁萧在外等候。 “进来吧。”轻歌说完,梁萧立即走来,单膝跪下行礼:“梁萧,拜见吾皇。” “什么事?”轻歌见梁萧一脸沉重,倒是好奇了。 梁萧把手中的资料和信笺递向轻歌,说:“神域元君,立北洲王府王运河,为神域大帝师。据我所知,北洲王府还有底牌,而立其为大帝师,绝非偶然之事。李元侯尚且年轻,心智也不成熟,怎知如何为君呢?他封王运河如此高位,只怕会埋葬自己。当然,如若他姐姐在青莲还有地位可言,王运河就不敢做出以下犯上,谋朝篡位的事来。” “王运河……”轻歌沉吟片刻,冷笑一声。 王运河此人藏得很深,狡猾的像只狐狸。 而且,王轻鸿因她而死,她与王运河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王运河为神域帝师,的确算不得一件好事。 这些都是潜在的危险。 西洲天山宗主,育子为白流光。 南洲燕府、叶府,兴许不服她东帝年轻,但燕留芳、叶玄姬都有归顺之心,而且在前南洲荒地,她与燕家主有过近距离的接触,算是个聪明人,但其城府手段,皆在王运河之下。 正如梁萧所说,轻歌一向对危险的感知敏锐,在许久之前,轻歌就暗中调查过王府。 北洲王府内,必有尚未展现的超强底蕴,浑厚实力。 轻歌放在晶玉桌面的纤长手执,轻微地敲动,静谧的殿内,只有此声响。 “还有一件事。”梁萧说。 “何事?” “那日紫云宫人离开死亡领域,你不是让魏伯去跟踪吗,魏伯发现他们去了前南洲荒地。但是那里有结界,他们也不敢惊动刘芸嫦将军便走了。之后,魏伯一直留在前南洲荒地,今日回来夜神宫,说清晨发现五个紫云宫人,出现在荒地。”梁萧道。 轻歌敲桌的长指,微微一顿—— 前南洲延绵千里的荒地之下,可是数不尽的财富,掩藏在废铁矿后面的,是红光灿烂的元晶矿脉。 那可是轻歌往上攀登的底蕴。 看来,紫云宫人,知道了些什么。 “事情,麻烦了。”轻歌闭上眼,脑海里诸多思绪,她冷静的将其一一理清。 第3039章 开天皇国,心声机缘 “东帝,还有三个月便是天域的祭天仪式了,我们应该准备一下。”梁萧道。 轻歌点头,若有所思。 祭天仪式,三十年一次。 是由诸神天域的各大独立之地的君王一同完成。 说是祭天,其实明争暗斗,波涛汹涌。祭天仪式时各大独立之地互相切磋,比战场还要血腥,奠定各大独立之地的基础。 过去一百五十年,五次祭天仪式里,都是钟林山拔得头筹。钟林山修炼者,向其余独立之地展现了他们的实力,而且是默认的首位宝座。 钟林山过于神秘强大,每次祭天时,譬如神域、四部这些地方,不敢去跟钟林山抢榜首的位置,若能得个第二,倒是极好。 祭天比武,除却君王的实力以外,各自派出的修炼者更不能弱了。 轻歌刚成为东帝时,倒是听说过祭天仪式。 “跟柳爷他们说下祭天仪式的事。”轻歌说罢,走进内阁。 梁萧怔怔地望着轻歌的背影,旋即点头颔首,应声后去寻找柳烟儿等人。 内阁。 轻歌盘膝而坐,双掌摊开,中心处半空悬浮着一枚上皇古币,周身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古老的气息从中蔓延开来,轻歌闭上眼睛,用神识去感叹上皇古币里的皇者大能的气息。 沧桑的声音,响彻在轻歌的脑海里。 “混沌初时,利斧开天,沃日之血月,吞山之神兽,黎明破晓,皇城墙破,将士以身挡刀,血漫皇族。” 轻歌蹙眉,听得此话,不知所以。 其中浩瀚的莫名能量和过于古老的气息,让轻歌心怀敬畏。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天道机缘,星辰日月之间,不可言说。吾有儿女一双,名为北清南梦,国亡之际,夜离皇族。” “吾愿以灵魂为祭,保皇者和平,然一人之力,终不可逆天。吾之国,灭;山河飘零,永无安宁。” “若论英勇,吾辈皇极,不虚他族。” “今大势已去,孤,自刎旗下,头悬城前。毕生心血,皇国宝藏,怎可委于敌寇?孤一生所求之宝藏,修得奥义天赋和力量,皆于此币中。” “多年后的机缘之人,愿你承载孤的使命,光复我开天皇国,雪孤今日之耻。” “……” 渐渐地,轻歌沉浸于这个声音里。 混混沌沌时,好似做了一场永无结局的梦。 在多年以前的国度,人族巅峰便是皇,能自称为‘皇’的人,多是巅峰造极,实力过人。 古老的皇国,屹立于平原之巅,恢弘相连的建筑,象征着人族凡体的突破极限。 乱世纷争的年代,邪恶之气杀人无数,最普通的野兽都比人体强大。 在血脉的天赋面前,凡体显得渺小不堪。 皇国的王,一个沧桑的帝王,立在高墙之上,望着黑压压的军队,气势如山而至。 兵临城下,国破即在眼前。 他攀登至城墙最高之地,朝远方丢去一枚不起眼的古币。 古币沿大风而走,被溪流裹去,被背着山下的小少年捡到,小少年去往山巅,将古币掷于寺庙,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母亲能多活几日。 夜里寺庙被洗劫一空,菩提树下的古币被山贼抢走,路过长街,随手丢给了老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轻歌以平静的心情,看完古币的一生,辗转反侧,兜兜转转,来去了许多地方。 最终…… 到了她的手中。 只有她,听到了皇者帝王的心声,看见了开天时期的国破家亡。 城墙至高处,帝王丢完古币,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他站在迎风飞扬的旗帜旁,穿上华丽大气的战袍,配上宝剑,打开了城门,跪地迎敌。 敌国年轻俊美的将军踩着战靴走到了皇者帝王面前,低头俯瞰着他。 皇者帝王虔诚地低下头:“若你能把我国百姓,当成你的子民,我愿亲吻你的战靴,把我的王冠亲手送上。” “此战,无俘虏。”将军冷声说。 “谢谢。” 帝王诚挚地亲吻了将军的战靴,陪将军登上城墙上,帝王拔出了腰中的长剑。 敌国的士兵层层叠叠围住将军,铿锵之声响起,拔出的兵器全都指向帝王。 “若是你的话,我愿意相信,我国百姓,不必遭受灾难。” 持剑说完,向上挥起,动作利落地划破了脖颈。 倒下城墙上,他抱着旗杆摔下去。 皇国有一战的资格,只是,他不愿那些可爱的子民,因此日夜恐惧,在血腥里梦魇。 将军立在城墙,冷漠许久,才说:“传令下去,谁敢俘虏皇国百姓,杀无赦。” 帝王笑着闭眼,身下一片血泊。 风扬起旗帜的一角,覆在他的双眼。 轻歌四肢冰冷,不是神秘,亦不是恐惧,而是从灵魂深处衍生出来的敬畏和震撼。 一枚古币,竟有如此震撼的故事,轻歌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双眼睁开时,脸上、眸里,全都是泪水。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许是感动,许是身临其境。 “怎么了?”古龙问。 “古龙前辈,此古币内,有皇族帝王的毕生之力。”轻歌说道。 古龙诧异:“可真?” 轻歌点头,将适才说看到的,一一说给古龙听。 古龙讶然又惊喜:“开天皇族,能称为帝王的屈指可数,而皇在长生之上,若你得此人之力,必凌驾千族,长生都匍匐于你脚下。” 听到古龙激动的话,轻歌体内的血液好似也有些沸腾。 只是—— “前辈,古币好像没有动静了。”轻歌无奈道。 古龙不相信:“怎么可能,你方才能够听到他的声音,还能看见开天的画面,这说明你与其有机缘。” 轻歌尝试用神识深入古币里的气息,但那又是平平淡淡一缕气息,不如方才的感觉强烈。 轻歌皱眉, 久久不语,亦不知哪里出了错。 皇族帝王的毕生之修为,她自然是心动的。 只是,为何这会儿又没有动静了? 古龙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还是不死心地问:“当真没有动静了?” 轻歌摇摇头:“完全没有,像死水一样。”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这丫头,真的是出门溜达一圈都能捡到宝。至少现在我们可以确定,这不仅仅是普通的高品灵宝。若上皇古币内含有皇者帝王毕生修为的事传了出去,就算是长生界都会被惊动的。现在也不能高兴太早,知道是一回事,能否传承又是一回事。” 古龙分析的头头是道:“你方才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便意味着你是有机缘的,至于现在毫无动静,可能机缘不够。说来也是,此等力量,是不会随随便便让人传承的。你若想得到这股力量,必须要让他感受到你的虔诚。他把力量传承下去,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后人能够用他的力量,光复这个国家的荣耀。显然,方才你是局外者的心理,所有你没有这个想法,而机缘也到此结束。” “你现在再去沟通,用心声告诉他,你愿意为他光复开天皇国!”古龙说。 轻歌笑着把上皇古币收起来,转而以幻灵力打磨筋脉,内视脏腑,淬炼吞噬来的真元之力。 “夜丫头,你放弃了?”古龙诧然。 轻歌微微一笑,睁开明澈的双眸:“能够打动那个人的,不是一句话,应该是完全的虔诚。现在的我,不够虔诚,我有太多的事必须去做。现在强行建立神识沟通,兴许会适得其反。若引起反感,那这个传承,再也与我无缘了。起码还有一点点的机缘在,当我完全了解开天时代的历史,我的实力足够掌握这股力量,又有足够的诚心,便是机缘已满之时。” 闻言,古龙深深的震惊到了。 他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跟着周老那等人物走南闯北,济世救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人没遇到过? 得知上皇古币的事会,古龙激动震撼,已经很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这丫头还能保持头脑冷静,去分辨正确的处理办法。 古龙前辈忽然出了一阵冷汗,说话都是颤音:“万幸……万幸……” 这孩子幸好没有听他的话,用虚伪的心声去和皇者帝王残留的气息沟通。 如轻歌所说,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而且皇者帝王这样的传承,轻歌能够听到其心声,已是难得的机缘了。 一旦对方发现了虚伪之处,那仅剩的一点机缘都会被中断。 轻歌像是没有经历刚才那一回事似得,安心修炼自己的,细心地观察真元、幻灵力,积存了足够的力量,才能够一举突破。 古龙始终是惊讶。 寻常修炼者,哪怕是再老练心深的谋士,看到这样的宝藏就在面前,只怕都会激动的手足无措。 在皇者帝王的修为面前,区区幻灵境算得了什么?她竟还在想自己准备突破四宗幻灵的事。 “你难道就没有幻想过,借此力量,一步登天?”古龙忍不住问了。 轻歌笑道:“这终归是他人之力,若我传承这股力量,为的不是一步登天,而是承载着光复皇国的使命。若欲登天,必得脚踏实地,双手只可光明磊落,如此,即便立于九重天,亦是不败之地,不惧天上的狂风骤雨。” 第3040章 兴奋过度 古龙前辈的心灵,已被深深的撞击。 此次上皇古币发生之事,叫古龙残魂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夜轻歌。 轻歌沉默不语,专心修炼。 在漫长繁琐的修炼过程中,从先天十三重开始,不论哪一个境地的修炼突破,都需要不厌其烦极为耐心地打磨体内筋脉,一点一点的锻造脏腑。 分明是一件简单的事,而正因为简单,所以大多数的人难以坚持下去。 太枯燥了。 再看轻歌,不论在哪个境地,都是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以最平淡的心,坚持不懈的修炼。 呯—— 功夫不负有心人,积存于筋脉丹火内的所有幻灵力,终于喷发出去,探索未知的体内领域,开拓出新的寿元。 一宗幻灵,百年寿元,此话不假。 轻歌已是四宗幻灵,若无其他的身体状况,能活到四百年。 此刻,轻歌心中所想的却是,若夜青天、祖爷他们,能够活数百年该有多好。 只是祖爷俩人都已年迈,靠修炼打开寿元窍通已是不大可能了。 “恭喜,小姑娘。”古龙笑道。 看来,对于上皇古币之事,轻歌真的没有半点儿兴奋。 否则的话,若没有聚精会神,专心于此,是无法突破更上一层楼的。 “古龙前辈,有没有一种丹药,可以增加人的寿元?”轻歌问道。 “有的,不过药方失传已久,纵是天才炼药师,也无法炼制出来。”古龙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轻歌双眸晶亮,心中有了向往,垂下的柔嫩双手攥紧了几分,红唇勾起了粲然的笑:“我若能炼制出这种丹药,家中的老人,便不惧死亡了。” 古龙残魂蓦地无言,原来,在突破之时,除却喜悦之情,轻歌更多的是怀念家中亲人,尤其是愈发年迈的老人长辈。 古龙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的周老,亦是淡然如初,宠辱不惊的,哪怕风雨骤至,周老也不曾畏惧。 周老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亲人,游走在乱世的各地,看着那些孤寡老人,周老曾痛苦落泪。 周老说:若这世间,没有纷争,该是多么的美好呢。我致力于和平之世,得罪了太多的人,我愿奉献这一生,拯救陷入苦难的人。 后来,周老的确做到了。 古龙最早进入轻歌的精神世界时,是不屑说话的,他心中只有周老一人。 毕竟夜轻歌所展现出来的野心和做法,不如周老是牺牲自我的伟大。 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古龙终于发现了她的魅力之处,愈发不可自拔。 若是可以的话,他不愿离开人世,想看看小姑娘在这条路上能够走到多远。 想至此,不知为何,周老的眼角竟有些湿润呢。 轻歌倒是不知古龙前辈一直在心里暗暗称赞她宠辱不惊,风轻云淡。 突破四宗幻灵后,轻歌又修炼了一会儿。 嘭嘭。 敲门声再次响起。 屋外的柳烟儿低头,轻声道:“歌儿,前南洲荒地来信了。” “柳爷,请进。”轻歌听到前南洲荒地,心脏咯噔一下快速地跳动。 柳烟儿把信放在了轻歌的手中,轻歌打开信一看,读下去,随着砰地一声,两眼一黑摔倒在地。 柳烟儿眼眸赫然睁大,第一时间把轻歌扶起,将信收在隐秘处,急急忙忙去喊东方破、雄霸天等人。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尤为担心,好端端的,这姑娘是怎么了? 东方破、雄霸天急匆匆过来,柳烟儿问:“快看看歌儿情况怎么样,方才突然晕倒的,是不是最近操劳过度了?” 东方破神色郑重,雄霸天眼中含着泪就差没去奔丧了。 良久,东方破的表情一言难尽,扭头望着柳烟儿,问:“在昏倒之前,夜姑娘可否听到什么刺激性的消息?” 柳烟儿想起来自前南洲荒地刘芸嫦将军的一封信,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刺激,但她的确看到了一个消息。” 古龙竖起耳朵,悄咪咪地听着有关轻歌的话。 东方破嘴角猛抽,说:“姑娘是兴奋过头了,一时没控制好情绪便晕厥了。” 柳烟儿:“……” 古龙:“……”他只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方才他还在说轻歌心态极好,不卑不亢,这会儿竟然…… 雄霸天的表情极为滑稽,眼眶里都是泪,泪水欲夺眶而出,偏生东方破一句话,害得他不知该不该哭。 东方破开了药方,还不等柳烟儿熬药过来,轻歌就已醒了。 柳烟儿端药进来,欣喜道:“歌儿,你醒了,也不知你兴奋什么,真是把人吓死了。” “柳爷,信呢,快给我。”轻歌伸出手。 柳烟儿放下药汤,把藏起来的信递给轻歌,轻歌打开信,再次望向那几句话。 ——已挖五百斤元晶,此地安好,女帝勿念。 五百斤元晶…… 轻歌再次兴奋了起来。 得把这笔钱存起来一部分,给小包子攒点老婆本才好。 若是可以,往后战斗的时候,她希望能拿钱羞辱人。 想着想着,砰地一声,轻歌……再一次晕过去。 古龙:“……”古龙收起了杂七杂八的想法,看来,这丫头果然不能夸。 面对皇者帝王的传承波澜不兴,却因五百斤元晶接连晕厥两次? 古龙风中凌乱,突然觉得早死早超生也挺好,在这精神世界里,也有点儿折磨龙了。 想想光秃秃的火焰龙,连屁股毛都没被放过,古龙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轻歌再次醒来后,又拿着信看,柳烟儿忐忑地守在一旁,生怕轻歌又昏厥了。 好在,有了前面的两次基础后,这次轻歌虽眉开眼笑,却无昏厥的迹象。 “柳爷,你不好奇里面的内容吗?”轻歌问。 柳烟儿淡淡的笑:“不好奇,我只担心东帝是否安好。” 轻歌随手把信递给了柳烟儿,柳烟儿看完,只稍稍一惊后便把信递回,说:“你且放心,方才你晕倒之时,信被我收好了的,没有其他人看过信的内容。” 轻歌眸光微闪,起身大笑,手掌猛拍在柳烟儿的肩头:“不愧是我的柳爷,够淡定,果然有我的风采。” 古龙悄悄然翻白眼,心内冷笑一声。瞧瞧人姑娘多么的淡定,再看这丫头,兴奋过度,连昏两次,好意思说这话? 要脸么? “柳爷可知祭天仪式之事?”轻歌问道。 柳烟儿点头:“听梁萧说了。” “你、尤儿、释天还有云归,在这三个月里好好修炼一下,准备好祭天比武。”轻歌说。 柳烟儿眸光微闪:“我们……可以吗?” 轻歌握住柳烟儿的手,郑重地道:“柳爷,你坚持多年,刻苦努力,不就为了有朝一日扬名立万吗?祭天仪式,是东洲登顶的机会,也是你柳烟儿再现阎罗之名的好时机!从此往后,我希望旁人提及东洲,除却我东帝以外,能提到你柳阎王,柳爷!” “你只缺一个机会,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且好好把握。” 轻歌如是说道。 第3041章 整个青莲都是我的 柳烟儿垂眸复杂地望着二人贴合在一起的手。 她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一把残月刀,行走在那个繁华的中等大陆。 人人敬她畏她,都得跪地磕头喊一声柳阎王。 她满怀热情来到了诸神天域,然而,阶级的划分,实力的不如人,磨掉了她所有的意志与风采。 这些日子里,她的信仰再不是修炼真谛,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夜轻歌。 为此,不惜一切的艰难奋斗。 …… 柳烟儿抿着唇犹豫不决,心中甚是忐忑。 “歌儿,我的实力是夜神宫最弱的,你另择他人吧。”她终是怕丢了东帝的脸。 轻歌放下柳烟儿的手,斟下一杯酒酿,抬眸望向柳烟儿,微笑道:“柳爷,我将要去更高的地方,你难道不想陪我吗? 柳烟儿猛地攥紧了双手,咽喉酸涩,微微睁眸。 “能唱响天域的机会,并不多。”轻歌轻声叹:“若有朝一日登天而行,我希望不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 见柳烟儿还是不为所动,轻歌笑了笑:“你若不愿,我便另择他人便是。” 砰! 柳烟儿单膝跪地,双手拱起,面色严肃郑重,语气格外认真。 只见她一字一字铿锵有声道:“祭天仪式,我愿出战。” 轻歌端着酒杯走至柳烟儿面前,笑靥如花,眉眼里流露出最真实的开心之情。 一手扶起柳烟儿,一手将酒递给柳烟儿:“罗公酒,美味醇香,极为浓烈,是你的心头爱。喝了这杯酒,再无其他余地,从今往后,只愿我柳爷乘风破浪,扬帆起航。” 柳烟儿顿了顿,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饮尽,眸光明亮,下定了决心:“如你所愿。我柳烟儿此生无他求,要么死,要么陪你一战到底!” 轻歌伸出双手轻拥柳烟儿,某种无法言说的羁绊,早已融进了彼此的灵魂。 柳烟儿走出后,轻歌亦喊来尤儿、龙释天等人一一说了祭天仪式之事。 几人俱是兴奋异常,全都着手准备祭天仪式比武一战。 他们面对的敌人,将会是这片位面真正的高手。 仅剩的三个月时间里,必须加快进度,日夜不休的刻苦修炼,只为取得更好的成绩。 轻歌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都是我的至亲好友,祭天仪式一战,只有你们能代东洲出征。但,我不求东洲一鸣惊人,能摘得榜首,或是去争夺好的名次。只有一句,我必须告诉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 尤儿几人走出大殿后,全都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修炼。 挥洒着汗水,拼了命的去搏。 小包子如个老干部,双手背在身后,士兵巡逻似得观望着夜神宫里的情况。 “云叔叔。”小包子笑开了花儿。 帝云归一面修炼,一面望向小包子:“晔儿。” 小包子看了看帝云归修炼的剑,摇摇头:“云叔叔,你这剑,不大行。” “哦?晔儿可有见解?”帝云归来了兴趣。 小包子不言,只朝帝云归伸出手,帝云归了然,把手中锃亮如光的宝剑给了小包子。 “云叔叔,看好了……” 却见小包子身轻如燕,似烟与风般掠过。 那一把沉重的宝剑,在小包子的手中,发挥出了极大的力量。 剑出,可劈山,断海,崩天地。 一剑开长虹,剑意似风云,如潮水,迅速席卷开来。 剑挽狂花,快而不破,展开超强剑场,天穹电光闪烁,随着闷雷声响起,光起,一剑刺,夕阳余晖下,小包子笑着露出虎牙。 帝云归怔愣不已,暗暗记下小包子手中剑刃所过的轨道。 小包子使剑的过程,倒不是什么惊天技法,只是看着剑的残影与轨道,帝云归对剑的领悟更加高了。 小包子收起了剑,递给帝云归:“云叔叔,还给你。” “晔儿,方才你那剑招,从何而来?”帝云归问。 小包子眨了眨眼:“天生的。” 帝云归:“……”他的错觉吗?怎么有种被小孩子鄙视的感觉? “云叔叔,剑非猛器,需过刚之力。出剑张弛有度,刚柔并济,攻守随心,亦可蓄力,最后方能一剑定胜负。”小包子似教书的老先生般摇头晃脑地说道。 帝云归若有所思,轻吟小包子所说的话,猛地一惊,这样的剑招领悟,竟是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的? “晔儿,你看看……” 帝云归出剑,按照小包子所说来了一遍。 剑收,问:“如何?” 小包子双手负于身后,点了点头,极为赞赏,端着老气横秋的样子开口:“不错,挺好,不过云叔叔若想娶我娘亲,还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我很看好你,云叔叔不要灰心。” 帝云归如鲠在喉,站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包子挥挥手后,去了夜神宫另一处。 尤儿在树下练习长枪,小包子笑眯眯道:“不行不行啦,尤儿姐姐腰太软了,手劲太小了,刺出去的位置不准确啦。” 神不知鬼不觉,尤儿竟按照小包子所说改变了练枪的方式,短短几刻,竟是进步神速。 “光是枪法熟练还不够,修炼也得加快,尤儿姐姐筋脉里浊气太多,得去洗精伐髓才好。”小包子自言自语说:“洗精伐髓丹难得可贵,不过我娘亲这么厉害,一定能炼出来的。” 小包子说完,轻飘飘如一阵风走了,出现在龙释天面前。 而后,又去看了看柳烟儿。 …… 所有参加祭天仪式的人,几乎都被小包子‘指点’过。 月上,星辰光美妙。 小包子坐在院墙上,睁大眼眸地望着星空。 “诶,青帝这个爹爹太失败了,还要我这个小孩来。” “不过,我一定会保护好娘亲的。你最好快点出来,不然堂堂正夫,可要变成小妾了。” “……” 暗夜。 “噗嗤——”左侧夜色浓郁处,有人发出了笑声。 小包子蓦地扭头看去,眼睛微亮:“是墨叔叔呀。” 墨邪清了清嗓子,借着月色照下,指了指自己,笑道:“晔儿觉得我是否能为正夫?” 小包子歪着头,当真打量了墨邪许久,再摇摇头:“墨叔叔这是在空手套话,人东陵叔叔都知道拿青莲家产引诱我。” “青莲家产?”墨邪皱眉。 小包子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东陵叔叔说了,整个青莲都是我的,他所有的家产,我都可以继承。” 墨邪猛地眨眼树下,好半天发出了咆哮声。他以为东陵鳕清纯率真小白莲,没想到会用这种龌龊的手段。 还是个人吗? 竟然用钱财这种身外俗物来勾引小包子,只怕是为了第二世吧? “晔儿知道什么是邪殿吗?”墨邪问。 小包子点点头:“很大的邪恶之势。” “以后都是你的了。” “不要。”小包子摇头如拨浪鼓:“听说邪殿专做坏事,晔儿是个好孩子,不能误入歧途。” 墨水听到此话,险些被口水噎到,好半天才缓过来:“不要算了。” “要,怎能不要。”小包子突地义正言辞道:“是晔儿思想狭隘了,不能因为邪殿是阴暗之地就对其嗤之以鼻,这是歧视,这样不好。” “那你要了?你说,想要邪殿,还是青莲?”墨邪笑嘻嘻地问,犹如拐卖小孩的坏大叔。 小包子思考了会儿才说:“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全部都要。” “那你最想要什么?”墨邪算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小包子毫不犹豫道:“长生界。” 墨邪:“……” 此时,冷风嗖嗖,阴凉阵阵,墨邪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而且他怎么觉得小包子性格为人很像自己? 看来他得去问问歌儿,自己是不是孩子生父。 小包子狐疑地望着墨邪,赶紧溜了。 墨邪满脸慈祥,惊讶地问:“晔儿,你要去哪里?” “我娘不让我跟怪叔叔一起玩。”小包子留下一句话脚底抹油无情离开,留下墨邪一人伤心落寞。 第3042章 身为魔君,肩有重责 墨邪身影落寞地坐在月下墙头上。 林家姐妹落于此。 “鬼王,该走了,族老们都在找你呢。”林紫藤道。 林墨水望了眼远去的小包子,暗暗思忖:这小孩,绝非寻常物。 “晔儿你们知道是谁吧?”墨邪莫名其妙地问。 “是姑娘的儿子。”林紫藤回答。 墨邪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突然神秘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何事?” “晔儿与我,格外相像?言行举止,如同一对父子?” “……” 夜神宫,屋内。 轻歌马不停蹄地修炼,东洲政事暂时交给梁萧后,轻歌更是一身轻松了。 夜深,轻歌神识微动,进了虚无之境内。 九尾血鸾削弱地蜷缩在一旁,铺在地的九条红尾,有三条刚刚接上。 轻歌把炼好的药喂给九尾血鸾,又在红尾的伤口处洒上珍贵的药粉。 九尾血鸾面颊一红,扭头看向别处,目光闪烁,总之不敢正视轻歌。轻歌蹙眉,不明白九尾血鸾此行为何意,只轻轻抓着血鸾的红尾翻动了几下,看了看伤口的情况。而九尾血鸾愈发别扭了,脸颊更红,轻歌感到惊奇,只见九尾血鸾毛茸茸的脸颊,玄乎地漂浮着两坨红云。 “血鸾也有发.情期吗?”轻歌灵魂传音好奇地问。 她只知猫会发.情,倒不知九尾血鸾也要经历这个时期。 精神世界内,古龙前辈轻咳了一声,说:“鸾的尾,较为敏感。据说,那好像是只有伴侣才能碰的地方。” 轻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嘴角略微抽搐,悄然松开手。 不知者无罪…… 这种东西,她怎么可能知道。 九尾血鸾看轻歌的眼神,已经很怪异了。 “小九啊,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轻歌说道。 九尾血鸾羞怯的‘嗯’了一声。 轻歌抓了抓发根,瞧着九尾血鸾这小媳妇儿似得娇羞样子,实在是头疼得很。 “啊,这个地方越来越挤了。”少年模样的小朱雀,一头红发,一双赤色眼眸,正嚎啕哀怨。 轻歌游目四顾,虚无之境的确略显拥挤,不过没有小朱雀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杀戮血狼沉默的在角落里,每时每刻都在修炼,实力也越来越强。 轻歌微笑,恰逢杀戮血狼小心忐忑地看过来。 “小狼,我等你出战的那一天。”轻歌说。 杀戮血狼沉默良久,目光复杂,随即继而修炼,比之此前也更加的疯狂了。 它一定要拼了命的努力,才能赶上她。 玄武的龟壳,慢悠悠地挪动到了轻歌脚边,玄武恹恹地说:“小主子,我们的残魂力量无法维持,气息在一点一点的变得薄弱。” 小朱雀点头如捣蒜:“你这个负心女人,当初在九州的海誓山盟全忘记了,都不顾我们的死活。” 许是真的悲伤,小朱雀眼眶通红:“若再找不到本体,我们就真的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虚无之境内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轻歌如哄孩子般抱起小朱雀坐在九龙宝座上,轻揉了揉小朱雀的发:“别担心,元晶已经开采出来了一部分,可以暂时供你们能量,支撑到我们找到超神兽本体。” “真的吗?”朱雀满脸地委屈。 “真的。” “拉钩钩。”朱雀翘起小手指,轻歌笑着与之勾起,小朱雀终于露出了笑容。 轻歌离开虚无之境时,脚下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就听见惨叫声。 轻歌下意识地抬起脚,低头看去,那是一坨乌漆嘛黑的流动式粘稠体,闭上眼睛时,就像是漆黑的墨水泥巴。 当它睁开眼,一片漆黑的墨水粘稠体,突然睁开巨大的眼眸,说话时,露出白到发光的牙。 轻歌盯着它看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在四星收的沼泽兽。 想来也是可笑,陪伴数年,她差点忘记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沼泽兽不吃不喝不需要能量补充,而且特别的懒,连说话都觉得是在浪费力气。 看见沼泽兽,轻歌倒是想起了记忆里影子渐渐模糊的两个人。 同是迦蓝学院的弟子绿瑶瑶,还有那个固执疯狂的舅舅。 他一直在等阎碧瞳把他放出沼泽下的深渊,却不曾想到,阎碧瞳与夜惊风皆消失在四星大陆。 二十年的囚禁折磨,让阎碧瞳早已忘了这个哥哥。 阎如玉从未停止过寻找阎碧瞳。 那年分别后,轻歌再也没有阎如玉的消息了。 轻歌走出虚无之境,沐浴过后看见站在长廊上的夜蔚。 见夜蔚一脸的沉重,轻歌的心也跌进了谷底,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妖域登上千族后,联合他族,朝魔族发起攻击。魔族十二战神尚未觉醒,力量不如妖族之强,三族婆婆魔鸽传信,赤髯将军已经上了战场,一夜之间连失三城,魔族死伤无数,妖后、冰翎天乘胜追击,已经拿下了赤髯将军。魔族不可无君,小魔君必须回去了。”夜蔚望着幽幽夜色,哽咽道。 “妖族……”轻歌袖衫下的手,攥紧又松开。 “娘亲。”小包子出现在长廊上,穿着小魔君的合身黑袍,腰间配着称手的宝剑,一头黑发高高束起以冠玉定住。 一红一紫如宝石明亮干净的眼眸,真挚地望着轻歌。 “晔儿身为君王,肩有重责,今魔族危难,晔儿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弃魔族不顾。娘亲,往后的日子,晔儿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姬晔站在轻歌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轻歌呼出一口气,蹲下身子轻拥住小包子:“我儿长大了。” 姬晔把脸埋在轻歌颈窝:“虽然不愿与娘亲分开,但是,晔儿想成为优秀的人。晔儿不希望他人会说东帝的儿子,是个无能的废物。” “娘亲,晔儿要为你争光呀。”姬晔在轻歌脸颊‘啵’了一口,凑在轻歌耳边说:“我会跟娘亲一起等爹爹的。” 轻歌心脏好似被什么撞击了,微微发疼,痛感没有那么强烈,却足以吞噬掉整个灵魂。 她松开了小包子,小包子牵着夜蔚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顿住,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轻歌。 “蔚儿,魔族战况,不论喜忧,务必及时告诉给我。”轻歌道。 夜蔚点头,随后牵着小包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轻歌站在长廊看了许久,夜晚的风很凉,下起了毛毛细雨。 九辞出现在轻歌身后,将手中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 轻歌系好披风,走进勤政殿,一夜未眠,处理东洲未来几个月的政事。 次日清晨,梁萧、魏伯进了欢乐殿,看见轻歌,皆是诧异。 “东帝,你何时来的?”梁萧问。 “昨夜。”轻歌答道。 梁萧愣住,便是说,东帝一夜勤政? 轻歌揉了揉眉心,看完一沓又一沓的资料,写下数本批注。 接连七个昼夜,轻歌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欢乐殿大门不出。 解决政事后,轻歌又关在房内十天左右,以万金鼎炼制出精品的洗精伐髓丹,还有一些毫无副作用的晋阶丹。 “你要去魔族?”古龙前辈问。 “魔族战神未觉醒,妖后实力之强,远非现在的晔儿可比。妖后联合几族,又有真女冰翎天的协助,此战,魔族凶多吉少。晔儿还小,未经历什么事,我不愿他一个人承受这些。”轻歌言语温柔。 第3043章 灵虚匠师 妖后的手段轻歌领教后,对待小包子,妖后绝不会手下留情。 而且,冰翎天在青莲一族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姬月为青帝,小魔君是姬月儿子的事。 若妖后得知,只怕会更加癫狂。 轻歌不知妖后用了什么手段,妖域能成为千族之内的种族,不可否认的是,妖后来势汹汹,目标是魔族。 妖魔大战,终要开启。 只是轻歌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到来,若魔族十二战神全部觉醒,轻歌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魔族战神们都是沉睡的状态,全族上下,能出战的屈指可数,在魔族数一数二的赤髯将军,亦被妖后擒住,生死未卜。 若非轻歌足够的清醒理智,只怕便与晔儿去魔族了。 然—— 她为东帝,为人母亲,得以身表率。 东帝危难之际,怎可袖手不顾,意气用事? 轻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昼夜不分,废寝忘食,处理一件件复杂的政事。 东洲未来两个月即将发生的事,以及一些应对方法,轻歌全都批注于本上。 半个月来,轻歌不是在处理政事便是炼制丹药,哪怕有空隙的时间,全都用在了修炼上面。 许是劳累过度,透支了身体,轻歌再次炼完丹药后,终是昏倒在鼎旁。 半柱香的时间,轻歌睁开双眼,从冰凉的地上爬起,继续炼药。 为了防止身体再次坚持不住,轻歌给自己喂了几枚凝神丹,服用丹药过后,精神状态的确好了许多。 夜神宫内的每个人都在忙碌,准备数月后的祭天仪式。 以往的东洲,只是神域座下的一片疆土而已,现如今,东洲已有资格参加祭天仪式了。 且不说是否要在祭天仪式上大放异彩,争夺名次,至少也不该灰头土脸,让人小看东洲。 尤其是经过小包子的指点,每个人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突飞猛进,短短半月,就已连续突破了。 其中柳烟儿进步最是显着,只因柳烟儿的寒冰煞体,得到了质的飞升。雪女似是知道柳烟儿会参与祭天仪式,便每日与柳烟儿同吃同睡,指点其体质的修炼。 雄霸天因此,伤心落寞了好一段日子。 第二日的清晨,轻歌走出屋门,把所炼制的丹药全部藏在空间袋里,再把空间袋放在了叶玄姬的手中。 “东帝,你……要出院门了吗?”叶玄姬握着微暖的空间袋,心情沉重地问。 “若是不出意外,会离开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轻歌说道:“梁萧是栋梁之才,乃相国之臣,文武双全,在东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暂离的这段日子,他会把持好朝政。魏伯、雪女都有着超强实力,若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也会出手相助。至于帝位空缺一事……” 轻歌明眸微闪,浮现着浓浓的笑意:“到时,玄姬你便暂代东帝一位吧。” 叶玄姬怔住,猛地俯身跪下,“东帝,万万不可……玄姬无德无能,不敢暂代……” “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轻歌微笑。 叶玄姬身子微颤:“我……” 轻歌抓住叶玄姬的双肩将其扶起,安慰道:“不要怕,万事我都会为你安排好。” “这不大合适……”叶玄姬皱着眉,犹犹豫豫地说。 只是不等叶玄姬把话说完,轻歌就已快步走出叶玄姬的视野。 曾兽宗大师段芸身着青月学院的服饰走来,躬身行礼:“东帝,青月学院建设完毕,弟子入院,青阳他们让我来喊你过去一趟。前几日我便来了,只是东帝闭关忙碌,我也不敢过多叨扰。” “辛苦段师了。”轻歌扶起段芸,二人一同走向青月学院。 放眼诸神天域,能称得上是高等学府的,只有神域三宗,四部幽灵院,钟林九山居。 当然,经历过一系列的事情后,神域已无三宗,而东洲则多了个青月学院。 轻歌深深明白学府的重要性,这段时间,在青月学院上也花了不少的功夫。 青月学院在死亡领域的外围,如一座精灵的城堡,建筑恢弘,弟子密集。 轻歌的到来,引得无数人的狂欢尖叫。 定北郊一事,已让这些弟子们彻底的崇拜,完全为之癫狂。 而南坡怒战四名三阶玄灵师,这种级别的越段挑战,更让人震撼惊诧。 传奇。 他们的大师姐,还有一个名字,那就是传奇! 轻歌笑着走进青月学院,认真地检查一个又一个建筑物,脸上的笑意愈发深:“短短时间里,有此模样,倒是不错。” 段芸笑道:“可见东帝是上心了的,此等环境,弟子和师父们都很满意。” 年轻的弟子们,好奇的,忐忑的,敬畏的,一个个全都小心翼翼以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轻歌身后。 他们对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帝感到好奇,也心怀敬畏。来自低等大陆的修炼者,能在短短两年里有此成绩,简直堪称奇迹。 “东帝。” 风青阳、大宗师和药宗宗主全部来此。 青月学院内,一如从前,依旧是三宗,只是除此之外,对于精神师的培育也着重了一些。 “诸位前辈,弟子们的居住之地在何处?”轻歌再问。 段芸几人对视一眼,带着轻歌来到了青月弟子居住的地方。 轻歌站在远处看了眼连排的房屋,再走进去,站在屋前沉默了许久。 “东帝,怎么了?”段芸问。 轻歌右手成掌猛然打在了墙上,一座房屋,轰然忐忑。 身后的女弟子们,吓得几声尖叫,连连后退,惶恐地望向轻歌。 轻歌目光淡漠,不如方才的春风之笑,满脸冷意,一身帝王戾气,叫四周数千人诚惶诚恐,不约而同地跪下,异口同声高呼:“东帝息怒。” “梁萧!”轻歌怒喝。 梁萧不在青月学院,不过东帝一怒,片刻过后,梁萧屁滚尿流的出现,吓得忙跪在了地上。 “女……女帝……”梁萧语无伦次,惶恐之下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事。 “此处建筑,何人负责?”轻歌问。 “是……是东洲的最出色的张匠人。”梁萧懂眼色,知轻歌次怒难以平息,连忙对手下挤眉弄眼:“还不快去把张匠人喊来。” 不多时,张匠人赶来,见到东帝,倒没有跪下的意思,双手负于身后,抬着下颌故作高傲,以鼻孔出气,摆足了不可一世的态度。 “吾帝,此人便是张匠人。”梁萧急道,且悄悄瞪着张匠人,暗暗咬牙呵斥:“张匠人,见到东帝,还不速速跪下,怎可君前失礼?” “吾主曾言,匠人之作,巧夺天工,匠人之心,万古难求。匠人也,主前不必行礼,怎么到了东帝这里,要人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呢?”张匠人阴阳怪气道。 其言下的吾主,便是死在定北郊的神主。 “本帝问你,此地,可是出自你手?”轻歌指向弟子居住地的房屋。 “正是。”张匠人骄傲地道。 “嗯……”一个字,尾音拖得极长,暗藏凌然的危险之意。 “来人!”一声暴喝,一列东洲士兵前来,于女帝足边单膝跪下。 轻歌笑望着张匠人,目光渐寒,语气犀利:“把他拖下去,剁了。” 言罢,轻歌敛起戾气,眉眼含笑,妖冶慵懒。 那面颊上浮现的笑容,似可勾魂摄魄,叫人几近窒息。 梁萧猛地抬眸,满头的雾水,甚是疑惑不解。 “东帝,张匠人为青月学院建设付出了不少,只怕……”段芸出声劝说。 “段师,你且仔细瞧瞧这些建筑,投机取巧,偷工减料,而且这哪是居住的房屋,分明就是杀人的凶器!若非我今日来此看到,我十来万青月弟子,岂非要死于此地?”轻歌怒不可遏。 而听到轻歌这些话的张匠人,摆出来的高傲终于消散,不可置信地瞪着轻歌,双肩轻微发颤。 段芸和周围的修炼者们,都不明白轻歌的话是何意。 随后,段芸如轻歌所说,把这些房屋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异样。 “青月学院建设,并非靠一个匠人完成的,梁萧,你去把其他几位匠人请来。”轻歌道。 “是。” “……” 一会儿后,剩下的匠人全都到场。 “你,过来。”轻歌指向一人,那人径直走到轻歌面前,虔诚地跪下:“在下林伯山,拜见东帝,愿吾帝千秋万岁。” “你去看看房屋的建设有何问题,从结构重量上看,还有石砖缝隙之间藏有的物体。”轻歌道。 匠人林伯山应声走向没有被摧毁的房屋,那张匠人见此,心里发慌,连忙过来伸出手拦住林伯山。 “东帝,我祖传的匠心和手艺,师从钟林山灵虚匠师,你这是在侮辱我吗?”张匠人恼羞成怒道。 轻歌双手环胸,戏谑地望着张匠人,沉吟片刻,轻声道:“本帝一向只做杀人的事,辱人,倒是少见。” 张匠人眼陡然瞪大,眸光里充斥着难以置信之色。 林伯山见此,绕开张匠人,去到完整的弟子居住房屋的前后检查结构。 轻歌面上的笑愈发浓郁,看向张匠人的眼中,闪过强烈的杀意! 段芸干咳一声,凑在轻歌耳旁轻声说:“其师灵虚匠师在钟林山德高望重,地位尚可,不能杀。” 第3044章 阴险招数 轻歌挑起眉头,侧目看了眼段芸。 张匠人张羽,师从钟林山灵虚匠师。 三十年前祭天仪式,钟林王甚至没有现身,座下队伍,直夺榜首,其中一人便是张羽之师。 如此说来,灵虚匠师在钟林山地位崇高,他的徒儿必是杀不得的。 只是轻歌不知,此人出何目的,欲要青月弟子数十万人的性命。 这些房屋建筑,乃是居心叵测,结构问题极大,暗藏杀心,而且不易察觉。 若非轻歌感知敏锐,嗅到了墙缝之间淡淡的异味,又侧重观察了下四面墙的重量和材料,否则也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灵虚匠师…… 轻歌心内轻喃这个名字,平静的湖水起了些许涟漪,沿着风一圈一圈的散开。 那侧,林伯山还在研究房屋构造,许是结构严谨,那些危险都已被掩藏,一时半会儿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轻歌倒有耐心的等待着,悄然打量着张羽。 张羽三十而立,及冠时倒是有个妻子,可惜成亲后发现张匠人不举,妻子跟人跑了;张羽悲愤之下,沦落为散修者,后被路过的灵虚匠师捡了去。 张羽站立不安,忐忑惶恐,偶尔朝轻歌看去一眼。 他倒不是胆小如鼠之人,只是在这小女帝面前,有种从未有过的窒息压迫感。 眼见着时间缓缓流逝,张羽咬了咬牙,于袖袍中悄悄掐碎一只拇指大小的血灵鸽。 血灵鸽晶莹如玉,碎后作烟,一缕流动的胭脂色,渐渐变淡,在风里消失的无形无踪,无色无味。 张羽耳边响起的是师父的警告:羽儿切记,若遇危险,务必碎此血鸽,为师可保你平安。 张羽闭上眼,强压下所有的恐惧,只希望师父大人能够早些来。 “东帝!”查看房屋结构的匠人林伯山去而复返,来到轻歌的面前单膝而跪,双手高高拱起。 “说吧,情况如何?”轻歌问道。 “回禀东帝,这些房屋,结构都是一样的严谨,乍眼看去,是大师所铸。然,结构有着细小的偏差,四立之墙采用的材料,都是轻薄的鹅鱼石,天顶却是百辰重岩。用这种的结构做成房屋,只有三个月的寿命,百辰重岩内有未被淬炼的引雷针,阴雨天可引雷电,山风若至,四面墙必倒,而天顶会掉下来砸死人,就算不被砸死,也会碰到从天顶缝隙里落处的引雷阵,吸引雷电砸人。” 林伯山缓声道:“而四面墙的缝隙里,还藏有血魔花粉,可致人迷幻,有暴戾之气。再加雷雨夜,必会互相屠杀。若水漫大地,未被淬炼且已遭过雷电重击的引雷阵,雨水则化。血魔花粉,碰见潮湿的空气,亦会划开。如此,所有的证据全部消失,便只剩下自相残杀的青月弟子。” “到时,世人便会抨击东帝,认为青月不祥,东帝不祥,否则的话,在神域好端端的弟子们,何至于在青月变得魔怔?”此刻说话之人,是一步踏出的风青阳。 而后,青月学院一片死寂,每个人都是呆滞的神情,似是还在消化林伯山所说的那一番话。 轻歌多看了几眼林伯山,她只以为林伯山能给出个大概结果,却没想到,这厮从头到尾推测了一遍,而且八九不离十了。 原来是血魔花粉…… 怪不得她能闻到隐藏在缝隙里的味道。 而她没想到,天顶还有引雷针,这个局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若非因为血魔花粉的存在,闻到了一丝淡淡味道,注意了一下房屋结构,再摧毁此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十万青月弟子丧生于此,她东帝便是最大的罪人,还真应了天机楼空虚的语言,东帝即妖女。 轻歌似笑非笑地望着张羽:“张匠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即便算计被戳破了,张羽故作镇定,面不改色,挺直了腰部,以拳抵唇干咳了一声才说:“我不知道林匠人在说什么,什么引雷针,什么血魔花粉,我只负责建筑此屋,更何况,四面立起的墙壁里一直都有缝隙,谁都有可能把血魔花粉放进去,你们凭什么断定是我?我张羽何许人也,钟林山灵虚匠师之徒,何须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东帝,你还年轻,不知世事险恶,我这是被人栽赃陷害,你可不能错杀一个好人呢。” 咔—— 刀刃摩擦,火化四溅。 明王刀出鞘,女帝身影骤动,刀刃贴在张羽脖颈,察觉到脖颈肌肤的冰凉,张羽不敢再说一个字。 “死到临头,还要狡辩吗?”轻歌红唇轻扯,冷嗤一笑。 “大师姐!杀了他!杀了这个歹毒蛇蝎的人!”有弟子愤怒地喊。 “何师弟所言甚是,若非大师姐今日英明之举,所有人都会被瞒在鼓里,他日青月十万弟子因此身亡,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小人,此罪,的确该杀!” “大师姐,吾等请求大师姐,杀此祸害,给青月弟子一个安宁。” “……” 张羽面色铁青,却是不敢多说一语。 突然间,张羽感受到了什么,眼底深处红光乍现,似有血鸽飞掠过。 张羽脸颊浮现了扭曲的狞笑,望着跪地的数千青月弟子们,沉声道:“吾乃灵虚之徒,是钟林山人,给你们大师姐一个胆子,也不敢杀我。你们东洲,可有胆量与我钟林山作对?岂非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女帝成就功勋的确过人,却也没资格与钟林山平起平坐吧。我今日若死,他日,钟林山人,必灭汝东洲。而你们这些青月弟子,谁又能逃走?” 说至最后,张羽发出刺耳沙哑的笑声。 轻歌手腕微转,加深力道,刀刃往前深了一分。 刺。 利刃裂出一道口子,肌肤如此的脆弱,一滴一滴血珠凝在明王刀身上。 张羽笑声止住,惊惧地望着面前冷漠的女帝。 “你连钟林山的狗都论不上,算个什么东西,配提钟林东洲之战?”轻歌嗤笑,轻蔑地道。 张羽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血,眼里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第3045章 诡辩的高手 那些青月弟子们,好似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全都改了语气。 “大师姐,张匠人到底是钟林山人,此事交由钟林山解决吧。” “房屋之事,我们再造即可,我们身为青月弟子,也会为此出一份力。” “师姐莫要冲动,可别脏了自己的手。” 许是见轻歌当真怒了,杀意横生,悄然弥漫开。 青月的弟子渐渐清醒,他们虽憎恨张羽,却也担心因此得罪了钟林山。钟林山可是独立之地中最强的一个势力,就连天启、四部都不敢轻易得罪,在钟林王面前夹着尾巴做人。灵虚匠师能代表钟林山参与祭天仪式,便意味着此人在钟林山地位极高,甚至得钟林王器重。 世人都知,东洲势头再猛,人口、面积、势力、资源都不如其他地方。说到底,东洲放在其他独立之地,仅仅只是一个小城池罢了。 神域新君李元侯更是站在东洲的对立面,若此时与钟林山撕破脸,绝对不是明智的决定。 耳边声音不断响起,不再是愤怒憎恨,而是劝言。 轻歌侧目看去,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一双双真挚而焦急的眼眸,无不充斥着关心忧色。 明王刀下的张羽,扯了扯嘴唇,发出了嘲笑的笑声:“女帝,家师灵虚,擅长做精致的人偶,那等手艺甚是精妙。今日倒不如大事化小,等回到钟林山,我便在家师面前为东帝美言几句……” 人偶…… 轻歌不屑地道:“什么灵虚匠师,很有名吗?本帝可从未听说过,古来扬名立万者,都是实力过人天赋异禀,再或是能人贤士,灵虚匠师,又算得了什么?若论匠师,本帝只知上古太清墟,匠人之心,以龙凤神森里的木头雕镂出最精妙的工艺品。北清墟外,茫茫匠者,只怕无人敢自称匠师吧?” 张羽皱起眉头,见轻歌言语讽刺对其师父丝毫不尊敬,张羽咬牙切齿,偏生贴着明王刀,就算有那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太过放肆。 毕竟刀剑无眼,女帝要是没拿稳明王刀,或是手抖了一下,那可是人头落地的大事呢。 “什么龙凤神森,家师亦有之……”张羽冷哼道。 “哦?灵虚匠师手有龙凤神木?怎从未听说过,只怕是你夸大其词吧。”轻歌嗤之以鼻。 张羽欲与之争辩,突然想到一件事,蓦地缄口沉默,一言不发。 “常南山有龙凤黑岩,黑岩旁侧生长的梧桐树,又名龙凤树,难道很稀奇吗?”张羽说道。 闻言,轻歌不再说话,默然地观察着张羽,随即把明王刀从张羽的脖颈上抽回来。 张羽彻底松了口气,似感到脖颈处有些发黏,抬起手一摸,再低头望着掌心,满是血迹,登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魏伯。”轻歌淡淡地道。 稍稍伛偻着背部的妖族老将军走来,行礼。 “杀了吧。”轻歌揉了揉眉心,气质慵懒,轻描淡写地说,那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在说这草儿有多青绿。 “是。” 魏伯朝张羽走出。 张羽挖了挖耳朵,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已自报家门,亮出上头有人的底蕴,东帝还要杀他? “女帝,此人是……”段芸感到不好,连忙出声劝道。 轻歌微抬眼眸,殷红的唇勾起了粲然的笑:“我知道,此人是钟林山灵虚匠师之徒……不过,钟林山又非蛮夷之地,是非对错,是他灵虚匠师说的算吗?王子犯法且与民同罪,他区区一匠人之徒,能在法网之外吗?” “大师姐……”弟子之中的九姑娘、阿娇、风锦三人全都复杂地望着轻歌。 九姑娘咬了咬牙,扬起手臂高声喊道:“大师姐说得对,匠人张羽意图谋害青月数十万弟子,其心可诛,杀他,是便宜他了。” “杀了他,杀了这个罪人!”风锦激动地道。 阿娇默不作声,眼眶微红,眸意深深地看向轻歌,漆黑如墨的眼底倒映出女帝纤细的身影。 当初在天地院的一切历历在目,近似昨日般,阿娇从未忘记过。 她曾对其恨之入骨,满怀杀意,做梦都是要把这个女人铲除。 她曾以为,世上若无夜轻歌,便有她阿娇的出头之日。 时过境迁,而今,她是青月药宗的弟子,她是东洲的女帝,一君,一臣,一主,一仆。 阿娇见过太多滥用职权的人,身居高位,不谋其政,纸醉金迷,穷奢极侈。 这些人,自以为一身铮铮傲骨,不过捧高踩低,遇见弱小的蝼蚁,恨不得将其身躯撕碎,却在那些辉煌之人面前点头哈腰,卑躬屈膝,露出谄媚恶心的笑。 世人都说东洲女帝妖心邪骨,然,阿娇只见她正义浩然,刚正不阿,从不妄自菲薄,陷入泥潭也自信走出,更不以权压人…… 阿娇轻叹一口气,一次次的明白,她与女帝之间的差距,何止是鸿沟,分明是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呼—— 飓风骤至,寒流涌动。 “女帝,刀下留人。” 一句话说出,便见四人乘木蝶而来。 四人之中,三男一女,身穿统一的服饰,气势非凡,出现在青月学院的上空,全都从木蝶上跃了下来。 张羽惊喜过望:“三位师兄,沐师姐,你们来了!” 适才说出刀下留人的那个,便是张羽口中的沐师姐。 沐师姐轻抬玉臂,木蝶旋飞,在风中逐渐变小,化作手链戴在沐师姐的手腕处。 “女帝,张师弟与我是同门,摆在钟林灵虚匠师的座下,我们不知张师弟犯了何错,但是,不论什么事,也不该杀之。张师弟是钟林人,这身家性命的事,女帝如此做主,岂非太过于武断?即便真是杀头的大罪,也该上报钟林,钟林审查过后,再由钟林来处置才好。”沐师姐轻声道。 张羽看见沐师姐等人,便知自己得救了,当即趾高气昂了起来,正欲朝师兄师姐们走过去,魏伯拽着他后衣襟,轻轻松松,高高举起,再猛地朝地上摔去,疼得张羽面目扭曲,呲牙咧嘴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其中灵虚匠师门下的一名男弟子,也是张羽的师兄之一,温润如风,开口笑道:“沐师妹所言甚是,女帝,今日我们师兄妹听闻女帝风采,便来看看东洲大好的河山,路过死亡领域,想到张师弟参与了青月学院的建设,便决定一同前来看望张师弟,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另一位师兄说:“听闻女帝喜怒无常,而我们张师弟性情中人,大大咧咧,又心直口快,许是说了什么不能说的实话得罪了女帝吧。即便如此,女帝教训两句便是了,诛其性命,未免太过分了?” 轻歌懒懒地看着四人,不言,只望向匠人林伯山。 林伯山长袖善舞,又懂得察言观色,这会儿连忙走出几步,先是朝四人行了个礼,才解释道:“四位,青月学院的建设,张匠人负责弟子居住地这一块,如今出了大问题……”林伯山一字不落地全部说出。 沐师姐皱起眉头:“这是陷害。” 方才开口过的许师兄亦说:“堂堂女帝连这点栽赃陷害都看不出,又如何治理国家?” 此话一出,青月学院的氛围如同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骤然冷然凝固住。 魏伯眼神锋利地看着许师弟,混浊的眸光,冷锐锋锐堪比神器。 天有些热了,青阳浓烈,东洲士兵搬来帝王宝座,置于青月学院,轻歌懒倦地坐上去。 夜倾城一袭白衣,背着伏羲琴,打着点缀海棠天青色的油纸伞,一抹阴影覆在轻歌的头顶,倒是阴凉了不少。 “女帝,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兄妹几个在跟你说话呢。”许师兄怒喝。 沐师姐微蹙黛眉,面上亦露出不悦和不耐烦的神情。 再看被魏伯桎梏好是狼狈的张羽,灰溜溜如狗贼,可怜兮兮地看向师兄姐们。 “沐师姐和三位师兄,快救我,东洲女帝丧心病狂,竟公然诬陷于我。”张羽喊破了喉咙。 “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也配与女帝谈话?”夜倾城冷嗤。 “你……”许师兄怒不可遏。 夜倾城微抬下颌,眸光薄凉,讥诮地望着师兄妹四个:“我曾云游天域,走过钟林山,坐过天启海的船,也闻过神域大地的花香,还在四部听过戏曲儿。我倒是不知,钟林山的一个灵虚匠师,地位堪比钟林王。我家女帝,是与钟林王平起平坐的存在,你们这般面目狰狞疾言厉色地质问算什么?是灵虚匠师有越俎代庖鸠占鹊巢之意图,还是你们几个以下犯上,目中无人,胆敢在东帝面前放肆!” “你在满口胡诌些什么,我们师徒敬仰钟林王,钟林王是吾等心中信仰,是钟林的神,怎敢亵渎?”一名师兄道。 沐师姐冷笑:“女帝身旁果真卧虎藏龙,这位想必便是琴宗之徒夜倾城吧,没想到这年头的戏子,倒也是诡辩的高手,叫我佩服得很呢。” 戏子…… 在这个年代,弹琴唱曲儿的,都是戏子。 当然,那只是市井上的小琴师,类似于夜倾城这样修习了术法的,只怕没人敢用戏子来形容。 第3046章 我就是规矩 夜倾城是幻月神宗琴宗之徒,而眼前的沐师姐也绝非善茬。 要说灵虚匠师最得意出色的弟子,便是这个沐师姐了。 听见戏子二字,夜倾城不为所动,面无表情,似冬日里的一抔雪,冷漠到了极致。 反而是夜倾城身后的九姑娘沉不住气,站起来走到夜倾城身旁指着沐师姐说:“你说谁戏子呢?灵虚匠师得意门生也不过如此,这嘴上功夫也是不赖嘛,要是再多笑几下,都能跟楼里的姑娘一同卖笑了。” 夜倾城眸光微闪,似是不解,略带诧异地看向九姑娘。 夜倾城性子孤僻漠然,除却轻歌外几乎不喜与人接触,即便见过许多次这九姑娘,也有几分印象,却从不曾说过话。 以九姑娘的身份,在这种时候说话,无疑是找死。沐师姐想要动一个九姑娘,可就太容易了。 段芸等人见此皱紧眉头,想要阻止九姑娘,奈何九姑娘语速太快,把嫉恶如仇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了。 九姑娘神采飞扬,容光焕发,抬起脸挑衅地看向沐师姐。 她一向蛮横任性,这一回也不想袖手旁观。 夜神宫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与夜倾城碰过很多次,哪怕她热情洋溢,夜倾城也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 即便九姑娘心里不舒服,却由不得旁人欺负大师姐的亲人。 大师姐曾说过,夜倾城是她的亲人。 而她自己,没有出色的能力,没有逆天的本事,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随时随地,刀山火海,永远陪在大师姐这一边,共同对抗大师姐的敌人。 轰! 果不其然,剑拔弩张,风声鹤唳,气氛推到了如火般的高.潮。 沐师姐站立在原地不动,眸光冷冽而犀利。 其余三位师兄全都拔出锋利的兵器,同时出手,利器俱刺向了九姑娘。 轻歌安静地坐在椅上,虚眯起双眸,看了眼天穹,忽然露出了姨母笑。 夜倾城见九姑娘有危险,正要拿出伏羲琴相助,却见一只白嫩的手,轻放在夜倾城的腕部。夜倾城低头望去,疑惑地望着轻歌。 轻歌笑而不语,夜倾城不再出手,却是担心地看着九姑娘,若九姑娘有危险,她必会救人!看着这样的夜倾城,轻歌摇头轻笑,颇为无奈。 这姑娘一如从前,只要旁人对她一点好,她便会豁出性命去还。 “嘴.贱的丫头,看剑!”许师兄怒从心来,剑指九姑娘。 沐师姐是他的白月光,竟被人说去楼里卖笑,这等怒气,许师兄绝对咽不下去! 九姑娘眼眸微微睁大,剑尖和化出形的剑气在她眼中不断放大,朝她眉间猛刺,似猛虎出山般袭来! 在剑场威压下,以九姑娘的实力站立于此完全动弹不得,在这一刻,剑风扑面而来,九姑娘终于感受到了死神的气息。 “阿九!”段芸和大宗师惊呼,药宗主连忙出手。 张羽的另外两位同门师兄,一枪一刀,全都劈砍向九姑娘,嘴里愤怒地念道:“沐师妹冰清圣洁,岂是你这种臭丫头可以亵渎侮辱的?” 沐师姐亦不阻止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腰配宝剑,站立不动,腕缠木蝶链,眼中迸射出嗜血的光。 还从未有哪个丫头,有这么大的胆儿敢当众辱她。 死……不足惜。 她自小光芒万丈,仰慕者无数,只要她皱个眉,露个笑,便有人前仆后继为她卖命。 这几位师兄,亦不例外。 九姑娘见轻歌和夜倾城没有出手的打算,再看向九姑娘的双眼冷漠如冰,宛如在看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药宗主的速度,已经来不及解救九姑娘了。 九姑娘紧抿着唇,以为这一刻当真会死。 她的心里,只有三句话。 原来生,还是父亲的女儿。 依旧是大师姐的小师妹。 ……还会遇见楼主大人。 九姑娘不敢去感受刀光剑影的锋锐冷冽,吓得把眼睛闭上。 她始终是个怂包,哪怕刚才能理直气壮骂人,这会儿却吓得发抖。 到底是个小姑娘呢……轻歌温柔地看着九姑娘。 正在此时,刀、剑、枪三道兵器迎面击来时,黑鸦的鸣叫声响起,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九辞一脚踹去,踢在许师兄的面门,与此同时,黑鸦发出刺耳的叫声,啄瞎了其中一名师兄的眼,翅膀扇出了风,将第三人震飞出去。 沐师姐目光微凝,朝九辞看去,心脏猛地一窒,正直勾勾地盯着九辞看。 九姑娘紧闭着眼瑟瑟发抖,想象中的血腥痛苦没有到来,便小心忐忑地睁开双眼,却见九辞满是怒火的脸。 九辞一巴掌毫不客气砸在九姑娘头顶:“你是蠢货吗,就算打不过人,不知道躲吗?你爹怎么把你养得这么大的?真不知道你这个小蠢货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药宗主见九姑娘无事,松了口气,随即干咳一声,说:“咳……楼主大人,阿九挺好养的。” 九姑娘小手抱着头,疼得眼角挂着泪,委屈地望着九辞。 楼主大人从未对她温柔过…… “楼主……阁下可是映月楼主,莫九辞?”沐师姐问。 “关你屁事。”九辞翻了个白眼,越想越气,又用手弹了下九姑娘的脑门:“这回要不是小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个英雄救美,只怕你早就翘辫子了。不过……小爷是英雄不假,你……只怕跟美沾不到边……难道说英雄救丑?” 九辞懊恼地皱起眉。 九姑娘眨了眨眼睛,方才的感动全都消失不见,泪水涌流出来。 自小到大,从未有人说过她丑。她的确不是大师姐那样的惊世大美人,却也眉清目秀,如花似玉。 九辞把九姑娘提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让爷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九姑娘如个木偶般,任由九辞提来提去。 被九辞打翻的三人,从地上爬起来,其中被啄瞎的一名师兄,痛苦地哀嚎。 沐师姐看了看九辞,随后冷着脸走到这名师兄面前,把止血药粉洒在流血的眼睛上。 许师兄愤怒道:“莫九辞,你乃九界人,出手伤钟林山人,岂非越了规矩?” “规矩?小爷我就是规矩,怎么,你也想换双眼睛了?”九辞邪佞道。 许师兄话语梗在咽喉,不敢多说一个字。 论实力,他们绝对不是九辞的对手,只是九辞手段过于残忍,他们心中不服。 沐师姐闻言,抬眸看向九辞,眸光流转,清雾氤氲,多了几分深意…… 第3047章 杀人不见血 轻歌坐在椅上轻抿士兵递来的香茶,笑望着满面怒容的九辞。 虽然九辞嘴上不饶人,极度厌恶九姑娘,却也容不得旁人去欺。 九姑娘红着眼乖乖地站在九辞身旁,一双小手揉了揉额前肿起来的包,幽怨地小眼神轻飘飘地瞥向九辞。 嗷,楼主大人好凶。 九辞瞪着九姑娘,凶道:“下回遇事,别跟个木桩子站着,有手有脚的,不能躲不能跑啊?” “哦。”九姑娘耷拉着脑袋,方才经历了一遍命悬一线,正心惊胆战着,这会儿被九辞一直当众训斥,亦有些郁闷。 沐师姐处理完师兄的伤口,站起身子,白衣盛雪,缓步走至九辞面前:“莫楼主,在下沐卿雪,钟林灵虚匠师制之徒,久仰楼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许师兄皱眉,诧然地看了眼沐卿雪。 九辞不由分说便用黑鸦啄瞎了师兄的一双眼睛,沐卿雪面对九辞,竟不愤怒? 九辞懒洋洋地看着沐卿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沐卿雪微笑,望向九姑娘:“姑娘,我的几位师兄方才冲动鲁莽,让你受惊了。” 九姑娘眨眨眼,闷哼:“方才沐姑娘骂人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温柔。” “姑娘,我张师兄生死一线,同门之情堪称手足,情急之下,我口不遮掩,想来女帝不会怪罪于我的。”沐卿雪笑道,行为举止,都是大家之派,对比之下,九姑娘郁闷更深,自己仿佛有些小家子气。 轻歌放下手中的茶杯,半眯起双眼打量着沐卿雪, 良久,笑道:“沐姑娘似乎觉得我东洲人,好欺负?” 沐卿雪面色微僵:“女帝误会了。” “误会?”轻歌浅笑:“听闻沐姑娘,吹得一手好萧,今日本帝雅致,倒想听上一曲,沐姑娘该不会扫这个兴吧?而且,沐姑娘说了,你是来救同门张匠人的,是否给点诚意呢?” 沐卿雪怔住。 许师兄怒道:“夜轻歌,你……” 轻歌玉手轻挥,许师兄飞出十丈远,砸碎一棵参天老树,疼得发出惊叫声。 轻歌眸光妖冶,姿态慵懒,嗓音如冰三分冷冽:“本帝可没多少耐心,沐姑娘,既为同门,手足之情,为了你的张师弟,难道连萧都不舍得吹一下吗?” “啧啧,真是个虚伪冷漠不讲情义的女人。”九辞嘟哝了一句。 沐卿雪脸色大变,走至中心处,面朝轻歌,自空间宝物内取出玉萧,轻放在唇边。 萧声如泉水流出,自石上淌过,悦耳动听。 九姑娘听得萧声,颇为迷醉。九辞见九姑娘这副陶醉的神情,无语至极,又给九姑娘脑门弹了一下。 沐卿雪把萧吹得高雅,让人心中只想到美丽圣洁的白月光,如同此刻的沐卿雪,骄傲,清贵,优雅。 沐卿雪吹萧之时,眸光缠绵凝视着九辞,分明是高傲清冷的人,看向特定的人时,眼神里蓄满了风情和妩媚。 萧至高潮,轻歌摆摆手:“停。” 沐卿雪收音,望向轻歌,只见轻歌偏头与梁萧交谈:“让怡红楼里的姑娘来唱唱小曲儿、吹吹萧吧。” “是。” “……” 许师兄怒气冲冲,愤然指向轻歌:“东帝,你这也太羞辱人了,师妹萧声,宛如天籁,怎是楼里的下作女人可以媲美的?” “那是自然,戏子再怎么,都比楼里的姑娘好。”轻歌微笑道。 许师兄的表情凝固住,东帝兜兜转转,只为辱沐卿雪一声戏子? 夜倾城讶然地望着轻歌,轻歌轻拍了拍夜倾城的手背,示意其安心。 一会儿后,梁萧当真领着一个风尘女子过来,吹了吹萧。 吹出来的音,都是媚的,让人骨子酥软,情不自禁。 一曲终,轻歌点点头,望向梁萧:“梁卿如何看?” “两人各有千秋,一时之间,难以分辨高低。”梁萧如实回答。 轻歌赞同道:“的确,要我看,沐姑娘略胜一筹。” 梁萧摇头:“东帝,微臣觉得,刘姑娘的萧音,更有感情。” “……” 一君一臣,你一言我一语肆无忌惮地讨论。 沐卿雪冷漠的面容渐渐难以维持住,自小修习萧,只是兴许盎然而已,现在她成了什么,竟由得这些人来品头论足? 那侧,轻歌和梁萧展开了激烈的讨论,终于得出结论,梁萧感到惊讶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自沐卿雪二人身上游走,才意味深长地道:“钟林王的大师之徒,不如我东洲红尘女。” 轻歌蹙眉,不悦:“梁卿……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君臣俩人,摆明了在羞辱沐卿雪。 沐卿雪怒然地瞪向轻歌,却见女帝淡淡看过来,轻瞥了眼沐卿雪,眼中的杀意迸射而出,似能搅碎沐卿雪的所有意志。 轻歌挑眉,微微抬起下颌,轻笑了一声。 她的小倾城,也是此人能欺负的? “把人带下去吧。”轻歌说完,梁萧兴冲冲地走来,把那楼里的刘姑娘带走,还一面低声说道:“以后你可就是花魁了,跟人介绍时别傻乎乎的说自己姓甚名谁,你要说,你曾以萧音打败过钟林沐卿雪。如此这般,慕名前来的人必络绎不绝,你便收拾收拾,好好等着接客吧。” 沐卿雪闭上眼,努力克制即将奔涌而出的愤怒之火。 那许师兄已经坚持不住了,再次拔剑,刺向东帝。 轻歌冷笑一声,不再是坐而不动,此刻足部踏地,身如红燕飞起,悬空而过,残影道道,下一瞬便出现在许师兄的面前。 轻歌平稳地落在地面上,右手赫然伸出,抓住许师兄的手腕,猛地一个用力,便见许师兄的手腕脱臼,长剑跌落在地。 一腿高抬再横扫出去,砸在许师兄的侧脑,许师兄倒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此人图谋不轨,居心叵测,欲刺本帝,拖出去,斩了。”轻歌冷声道。 方才轻歌坐在椅上时,脑海里竟出现了许师兄过去几十年的画面。 此人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轻歌甚是好奇,舍利子的金光,好似只是偶尔有用。 有些时候,会告诉她一些重要的信息,比如这个人杀了多少人…… 最近,更多的时候,是展现更为真实的画面。 许师兄贪财好色,杀人数不再多,却在暗地里寻来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女房中虐待,好像是有某方面的癖好。 许师兄才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轻歌的话,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后面来到的映月楼杀手们,听到轻歌的命令,便将许师兄困住。 “东帝,你这是何意?”沐卿雪问。 轻歌懒懒地望着沐卿雪,没有说话的意思。 她阅人无数,眼光毒辣,这沐卿雪绝不是什么善茬。 师兄眼睛被啄瞎,她却只顾自己的风花雪月,可见不仁不义。 适才吹箫时看九辞的眼神,就差没明明白白把‘勾.引’二字写在脸上了。 轻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九姑娘,这傻丫头,竟还真的沉醉于萧声之中,都不知情敌要杀到家门口了。 “莫楼主,女帝是你的妹妹,今日我们师兄妹来东洲,绝无冒犯之意,只是顺道来看张师弟。”沐卿雪求救地望向九辞:“恳请你帮个忙,劝劝东帝,这也是为东帝好,我们再怎么说,也是钟林山人。” “好。”九辞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即走到轻歌身旁,说:“歌儿,等会儿下手不要太狠了。” 沐卿雪面上露出笑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再看向九辞的眼神里,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沐卿雪似是察觉到什么,扭头望了眼九姑娘,冷笑一声。 这等毫无见识的丫头,绝非她的对手。 九姑娘郁闷得很,抿着嘴生着闷气,想想极不痛快,狠狠地瞪了沐卿雪几眼心里才顺畅许多。 沐卿雪再望九辞,眼里有几分莫测的期许。 九辞的嘴一张一合,在轻歌耳旁说个不停:“弟子们都在呢,闹得太难看也不好,要我说,随便断个胳膊砍个腿就行了,别太血腥,你也要温柔点。” 沐卿雪面颊的笑容蓦地僵住,她以为九辞是去求情的,可听听这厮说的是人话吗,是在求情吗?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轻歌微笑:“兄长言之有理。” 梁萧两眼崇拜望着杀人不见血的九辞,高,实在是高,值得他学习一番。 再说被魏伯桎梏住的张羽,见四位师兄姐来东洲毫无作用,甚至残的残,伤的伤,张羽的心已经彻底的灰暗了。 “莫楼主……”沐卿雪还是把希望放在了九辞身上。 “滚。”九辞极度不悦,这女人怎么比九姑娘还吵? 九辞不愿多看沐卿雪一眼,快步离开,路过九姑娘身旁时,顺手揪着九姑娘的后衣领,直接把人给提走了。 九姑娘双足脱离了地面,四肢挥动了好一会儿,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楼主大人,我疼……” “怎么,想要本楼主抱你?”九辞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本楼主可是要为莫忧女神守身如玉的,怎能在你这里脏了身。” 莫忧…… 女神…… 九姑娘明澈灵动的双眸,在一瞬间,没了光,熄了火。 她早便听闻楼主大人有心上人,也知她与九辞并非一路人,即便如此,还是克制不住满心的欢喜。 人呐,最痛苦的事,便是无法左右自己的感情。 情到深处,不能自拔,豁出一条命也无悔。 然,在这一刻,九姑娘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上出现了一根又一根的裂缝,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啊,她如此低微,怎能肖想楼主大人? 果真不该做梦的。 “喂?”九辞见九姑娘一言不发,皱眉喊了一声。 九姑娘扬起脸,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灿烂地笑了,只是眼眶里不由自主滑下两行清泪。 九辞忽然感到不快,把九姑娘放下,烦闷的离开,偶遇东方破,揪着东方破去小酒馆里喝了几杯。 九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回夜神宫,去翻看各类药材。最近大师姐炼药很辛苦,她一定要帮到大师姐才好。 “错了。”旁边出现一道声音,九姑娘扭头看去,是奴七。 奴七取走她手中的药材,换了一种新药过来。 九姑娘望着奴七,吸了吸鼻子。 她是见过奴七的,奴七还在药宗时,俩人关系并不是很好。 奴七捻着袖子,擦掉她脸上的泪:“不哭。” 许是被人安慰,九姑娘嚎啕大哭,哭完了便继续辨别和抓取药材,奴七则守在旁边。 第3048章 挂机修炼 却说青月学院,灵虚匠师门下师兄弟五人,都已被映月楼杀手围剿。 灵虚匠师虽强,但门下之徒,俱是钻研左道之术,若论修炼实力,自然不如映月的杀手们。 轻歌淡漠地望着这些人,微抿红唇,若有所思。 许久,轻歌一声令下:“全部羁押,三日后问斩。” “东帝,家师灵虚……”沐卿雪尚未把话说完,东洲士兵拿着一块脏布塞进了沐卿雪的嘴里。 轻歌慵懒坐在椅上,笑望着面容渐渐扭曲狰狞的沐卿雪。 五人俱被带走后,段芸蹙眉:“东帝,不应该啊……此时树立这么个大敌,于你而言,是非常不好的事。” “段师不必担心,树大自然招风,有些敌人不去得罪,也会在那里等着你。”轻歌望着沐卿雪等人的背影,似笑非笑。 精神世界内,古龙残魂道:“你在抛砖引玉,方才那张羽掐碎血灵鸽报信,你分明知道,却不阻止,就是为了等救兵前来。你不即刻问斩,等到三日后,便是想要把他们的师父灵虚匠人逼出来。你想知道,方狱所留下的四个字,是否与灵虚匠人有关。纵观诸神天域,匠人之最,莫过于灵虚匠师。”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灵虚匠师了,只是我想见一面,探探虚实,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更何况此前敌暗我明,不是什么好局面,今日之事倒是个突破口。”轻歌淡然地道。 轻歌起身离开青月学院,道路两侧的弟子全都单膝跪地:“恭送大师姐。” 比之东帝尊称,大师姐三个字对于青月弟子来说更为沉甸甸。 回到夜神宫后,轻歌盘膝而坐,运行着邪灵筋内的邪恶之气。 她几乎已经有一年没有碰过黑暗元素了,虽是三系同修,暗黑师的部分却一直沉寂着。 至少在明面,她是正道之人,使用邪恶之气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三系同修,万古不见,必能引起轩然大波。 若去魔族的话,一直隐藏的暗黑师身份倒是可以使用一下,并且没有人会联想到是她。 轻歌摊开掌心,置出一朵黑色的美丽花朵,此花如墨水浸透而成的效果,花蕊部分,是鲜血流动般的嫣红。 此花名为幽冥花,亦是魔族魔花,此前与小包子初次见面时,小包子带了许多见面礼来,幽冥花便是其中之一。 严格来说,这仅仅只是幽冥花碎片而已。 轻歌曾在邪情领主的宝藏里,得到过幽冥花的碎片,因此有了暗黑师天赋。 在开天时期,幽冥花的确是完整的一朵花,但后来支离破碎,现在看到的幽冥花,都仅仅只是碎片而已。 以前的幽冥花碎片,烙印在轻歌的半边脸颊,后来身体在龙凤山破碎重组,印记便消失不见。 轻歌沉默着盘膝而坐,双手结印,运转沉寂的邪恶气息。 幽冥花内的邪恶之气,化作一缕缕纤细的墨色烟雾,源源不断地灌入轻歌的口鼻之中。 吸收了久违的气息,枯竭状态的邪灵筋再次生机勃勃,以极小的幅度频率膨胀内缩,如婴儿的小嘴般一张一合,汲取着生命之源。 一种神奇之感油然而生,幽冥花碎片的气息纵贯全身四肢百骸,竟然能提炼她灵师修炼的部分,譬如打磨筋脉,锻造脏腑,强塑骨骼。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三大主系职业,灵师、精神师、暗黑师,能有双修者都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如同炼丹、炼器一般,炼器之火不可炼丹,炼丹之火更不能炼器,否则气息紊乱,精神、身体都吃不消,遭到反噬便功亏一篑,小命都会搭进去。 并非是轻歌刻意引导邪恶气息打磨筋脉脏,而是吸收气息之后,自主游走,自动打磨修炼。 轻歌眨了眨眼睛,感到意外之喜。 如此看来,岂不是说,她能每时每刻的修炼,哪怕在睡觉,都能维持修炼的状态。这样一来,修炼则事半功倍,速度提升数倍。 奈何这样修炼也有潜在的危险,邪恶之气容易暴露在外,好在轻歌躯内有雪灵珠,可以遏制邪恶气息的散发,不让人察觉到。 用另一种语言形容便是,挂机修炼……? 轻歌是雷厉风行之人,说到即到,打算试一下效果如何。 轻歌汲取了足够的邪恶气息,而后把幽冥花碎片收起来。 好奇的是,她曾在四星得到第一个幽冥花碎片的时候,并没有打开这个窍通,为何此时能够做到? 古龙前辈解惑道:“幽冥花碎片对于暗黑师来说是无上至宝,若能收集更多的幽灵花碎片,便能得到更加强大的力量。” 轻歌眸光微闪,了然点头。 原来如此,这是她得到的第二个幽冥花碎片,邪恶之气更甚! 轻歌以雪灵珠之力屏蔽邪恶气息,一面用邪恶之气铸造打磨灵师之躯,一面去往欢乐殿处理政事。 灵虚门下师兄弟五人被囚东洲,三日后问斩的消息已传遍五湖四海,而轻歌就此事在欢乐殿展开了会议。 “东帝,微臣认为,若必须斩首平息众怒的话,只需斩杀匠人张羽一人即可。关于青月学院建筑有害之事,我已吩咐东洲刑堂去采集证据,证据确凿的话,即便灵虚匠师想以此挑拨东洲和钟林山的干戈,东洲也是能站得稳脚跟的。”梁萧说道。 梁萧除却偶尔像脱缰的野马拉不住绳外,大多时候说话做事都让轻歌很满意的,唯独怕梁萧这个大财迷当个贪官。 “张羽必死,其余人,等到三日后再说,此次斩刑,本帝亲自监斩。”轻歌目光扫过四下的人,如是说。 轻歌专心开起会议,同时体内却享受着邪恶之气的‘挂机修炼’。 显然,此刻的她和平常没什么异样,殊不知,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修炼着。 若是旁人知道轻歌以邪恶之气修炼灵师,只怕会惊得掉落了下巴。 此次会议,除梁萧、魏伯外,柳烟儿、龙释天、雪女等肱骨大臣俱在。 轻歌一面想听会议之事,一面也想看看,在如此多人面前,自主修炼是否能够完美地进行。 “女帝,青月学院需要重建,这需要一大笔资金……”龙释天道。 轻歌阔气地一挥手:“资金不是问题。” 龙释天眨眨眼睛,对轻歌对视许久,有些怀疑人生。 诸多个独立之地中,东洲是最穷的,这是天域人都知道的事。 现在世上的修炼者不辱东洲人为莽夫,东洲是蛮夷地了,反而说东洲一群穷鬼。 “本帝去青月学院考察了,建筑还不够恢弘,还不够华丽,最好都用金子堆砌而成,这些人都是东洲的未来,再苦不能苦了孩子们,学院一定要好好办!”轻歌壮志凌云,再次阔气道。 殿内无声,面面相觑,满堂文官武将,竟瞪大眼睛看着女帝说不出一个字来。 金子堆砌而成? …… 女帝的审美……不堪设想…… 轻歌只知,富丽堂皇的才是好看,用金子堆积出来显得阔气! 精神世界里响起了古龙残魂一声深深的长叹…… 古龙残魂一度以为,暴发户三个字是为女帝大人量身定做的。 “吾帝,灵虚匠师派人来了!”有人高喊。 “请——”轻歌挑眉,微挥手。 来人着黑蟒袍,头戴墨玉冠,手执仕女图扇,眉间还描了弧度极好的黛。 这也是灵虚匠师门下的一位弟子,据说是年纪最大,相貌最为妖孽的大弟子。 大弟子踩着莲花步,走至轻歌面前,如美人般风情一笑,躬身行礼:“灵虚门下大弟子,见过东帝。” “我这东洲,倒是跟你灵虚一门结缘了。”轻歌笑道。 大弟子道:“家师特让在下来东洲,在东帝跟前给师弟妹们赔个不是。”大弟子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仔细瞧去,静置一枚赤红琉璃色散着烟雾的丹药。 “听闻女帝重回幻灵境,家师说了,女帝曾经实力倒退,再回幻灵,想要往上修炼难如登天。家师特派在下,取出珍宝珍品晋阶丹来赠与东帝,愿东帝修炼接连突破,实力高涨。”大弟子笑起来,娇媚如花。 呯。 一道声音响起,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东看西望过后,无数视线,最终汇聚在女帝身上。 那道声音—— 只见女帝周身光晕一圈一圈如水纹荡开般出现,一道光柱拔地而起,自然形成的天地符文阵法之中,暗淡的第五颗星辰陡然亮起了光。 五宗幻灵! 满堂哗然! 震惊的不仅仅是突破,而是还在处理政事的女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突破了? 须知,修炼者的每一次突破,都得谨慎对待,万分小心,最好找个没人的山洞,寻几个信得过的强者护法,闭关数月,方可突破。 哪像女帝,一面处理政事,一面漫不经心突破,那随意的样子,真是叫人惊诧又嫉妒。 尤其是灵虚门下的大弟子,面色变了又变,可谓是精彩纷呈。站在殿前的他,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他才说完女帝修炼难以突破,女帝就随心所欲的突破。 大弟子尴尬笑了几声,又道:“女帝果真非同凡响,这突破速度,远飞他人可比。女帝若是服用此枚晋阶丹,想来不出一年,必能突破六宗幻灵!”说到最后,大弟子的自信又找回了几分,眉飞色舞,喜逐颜开。 轻歌不由想到,这厮放到现代,绝对是个营销鬼才。 轻歌眸光一闪,那美妙的感觉再度涌上心来。 呯。 又一道瓷器破碎般的声音响起。 狂风再起,殿门被吹开,光芒发亮,才消失黯淡的天地符文阵法,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天地符文阵法之中,灰暗的第六颗星辰,随即被点亮,轻歌的气息也更加浑厚了。 灵虚门下大弟子:“……” 满堂肱骨大臣:“……” 女帝,咱悠着点,这么突破下去,您身体吃得消,我们心脏也吃不消啊…… 第3049章 囚车里的女帝 六宗幻灵,谁与争锋! 接连突破两宗小境地,惊了满堂的人。 纵然是柳烟儿这类跟随轻歌多时早已对此麻木的人,依旧是目瞪口呆。 再看那大弟子,一脸的呆滞,全然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望着龙座上的女帝。 连续两次的突破,亦在轻歌意料之外。 幽冥花碎片和邪恶气息的自主修炼,轻歌只是在尝试着锻造躯体,提升修炼的速度而已,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不知不觉的突破了。 完全是毫无征兆,就连自己都懵了。 欢乐殿死寂一片,鸦雀无声,俱是相同的表情,一样的眼神望向轻歌。 轻歌干笑着,以拳抵唇发出几道轻咳声,白嫩的小手抬了抬,撩起额前碎发,解释道:“是本帝失误了,没想到这会儿会突破,否则就去闭关了。” 整个欢乐殿的人:“……” 女帝不说此话还好,一说此话,众人咬牙切齿,羡慕嫉妒,眼红得很。 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他们艰苦修炼,战战兢兢守着突破瓶颈之时,掐着时间算闭关的日子。 她倒是好,完全没有想到突破…… 轻歌目光落在置于锦盒内的珍品晋阶丹上:“这丹药成色和纯度都是上好的,灵虚匠师有心了。” 大弟子尴尬地笑道:“女帝谬赞,早闻女帝鼎鼎大名,夜轻歌三字名扬四海,今日一见,果真是见面更胜传闻!这枚珍品晋阶丹,是家师托人从仁族购来的,是绝佳的珍品,特让我赠送女帝,愿女帝前程似锦,名垂千古。” “灵虚匠师盛情赠送,本帝怎能拒之门外呢,梁萧,收下此礼吧。”轻歌对这晋阶丹不感兴趣,此枚晋阶丹在诸神天域的确是珍品丹药,但放在仁族药神殿,什么都算不上。轻歌现在用邪恶之气修炼,其余辅佐丹药都没有多大的用处,但不管怎么说,若是柳烟儿等人服用,倒是效果甚好。 梁萧走过去,直截了当地把锦盒取走,脸上堆满了笑:“灵虚匠师果然出手阔气,在下佩服佩服。” 大弟子见轻歌收礼,便趁胜追击,再次收起仕女扇,躬身行礼:“东帝,我那师弟妹……” “哦?”轻歌好似忽然想到,笑道:“你回去转告灵虚匠师,我知道灵虚匠师的意思了,灵虚匠师乃钟林山名人,门下徒儿有此祸害一定感到愤怒,送此大礼,是告知本帝莫要因为他们是灵虚大师之徒便要手下留情,相反,更要毫不客气。灵虚匠师此等大义灭亲之举,本帝好是佩服,看来本帝还有许多地位,需要向灵虚匠师请教和学习。” 轻歌言笑晏晏,此刻没有女帝的孤傲和架子,异常和善温柔,眉眼含笑,甚是灵动,只是那样的一番话却叫灵虚大弟子高兴不起来。 女帝巧舌如簧,诡辩是非,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可将黑白颠倒,对错混淆。 大弟子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望着笑如春风的女帝,动了动薄唇,辩解的言语都已吞入了腹中。 “女帝,你误会了,家师……” “不必再说了……”轻歌眼眶微红,长叹一声:“本帝要亲自为灵虚匠师提字作为回礼!” 言罢,轻歌执笔落下四个大字:六亲不认。 墨水风干后,按下东洲玺印,便将宣纸卷起,以红纤绳绑住。 梁萧取过此物,交给大弟子。 “还请阁下将此礼转交灵虚大师,若是灵虚大师得空,一定要来我东洲喝杯好茶。”轻歌诚诚恳恳。 大弟子拿着礼物,莫名其妙地走出了欢乐殿,浑浑噩噩回到了钟林山。 等灵虚匠师将裹起的宣纸打开,看见龙飞凤舞笔力浑厚的四个大字,堪堪吐出了一口血。 ‘六亲不认’四个大字上,泼上了一口鲜红的血,倒显得凄然。 大弟子吓得失色,急忙扶住了灵虚匠师:“师父……” 啪! 灵虚匠师反手一掌打在大弟子的脸颊,打得大弟子人仰马翻倒在地上,那张比女人还要娇媚的脸,登时青肿不堪。 大弟子慌张恐惧地跪在地方,耷拉着头,弱弱地出声:“那东洲女帝擅诡辩,巧舌如簧如唱曲儿,东洲又是女帝地盘,弟子把师父的意思带到,无法辩个输赢,没有为师父争光,还请师父赎罪!” 灵虚匠师大口喘气,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他咬着牙怒瞪大弟子,一副恨其不争的模样。 “你们师兄弟六人,年龄都在女帝之上,却也是老朽得意门生,竟玩不过一个乡野丫头。你一向以口才闻名,怎的在那女帝面前就哑口无言了呢?她纵然天赋奇才,那也是个人,只要是人便有拖点,还望你们取而代之,如今看来是老朽痴人做梦。” 灵虚匠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好半日过去才缓过神来,坐在椅上喝着书童倒满的去火凉茶。 “师父,东帝此人,言出必行,绝非泛泛之辈,丝毫不在意师父在钟林山的地位,也不怕得罪钟林王。再过几日,沐师妹他们便要在东洲问斩,师父可要救救他们才好!”大弟子急道,忙不迭磕头。 “为师知道了。” 灵虚匠师放下茶杯,掷于桌面,整张桌子轰然发颤,大弟子把头垂下,恐惧之下不敢再出声。 灵虚匠师走出此屋,来到修炼场,正中心有一个阴阳乾坤图,灵虚匠师站在中心处,便见大地颤抖,一方巨石从地底出来。 他闭上双眼,白发飘飘,双手合十再结印,嘴里念念有词,好似在低吟着古老的术语。 片刻,巨石表面的石屑掉落,化作龙凤相缠的雕塑。 灵虚取下手中的木扳指放在雕塑的龙目上,龙目折射出诡异的紫光,雕塑之躯再次变形扭曲,化作一道虚空之门。 灵虚大师跨过虚空之门,来到一个特殊的空间内,踩着树木枝桠般的阶梯往下走。 一圈一层的枝桠下方,有个树藤交织而成的房屋,一个伤痕累累的老人坐在树藤床边。 老人的脚踝被藤蔓缠住,只要老人走出了这个房间,藤蔓就会缩小,直到勒断他的脚踝。 此时,藤蔓已经勒破了一些皮肉,老人识趣,便没有出去的打算了。 老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的衣裳沾有已经发干的深褐色血迹。 蓬乱染血的白发垂在面颊前,遮住了本来模样。 嘎吱,嘎吱。 灵虚匠师踩着枝桠阶梯往下走时,枝桠轻微地晃动,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走至老人的面前,灵虚匠师发出了略微沙哑的笑声:“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老人坐着,没有再动一下。 “真是唏嘘呢,物是人非,寥寥数语道不清呐。”灵虚匠师斟满一杯老酒。 老人依旧保持不动的姿势。 “东帝在四处寻你,你说,她为什么要寻你,我派弟子前去羁押你的地牢里一查究竟,才知,你竟然以血代墨在地上留下四个大字。”灵虚匠师把酒杯递给老人:“空虚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些人,不都是你的仇人吗,你竟然害怕女帝陷入囫囵,告知危险。空虚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怎么,连酒都不跟老朋友喝了吗?”灵虚匠师问。 空虚不动。 “哈——” 灵虚匠师高举起手,手腕微转,杯口朝下,酒水哗啦洒在了空虚的头顶,满头白发都已湿透。 “我已是一具废人,你关我于此,有何意义?”空虚终于开口说话:“你若担心我将秘密告知女帝,何不一刀杀我?”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可是多年的老朋友,怎么能自相残杀?”灵虚匠师笑了:“空虚,你难道不恨吗,你爱她整整二十年,她的心始终在夜惊风身上,你难道要就此罢休吗?” 空虚颤巍巍地抬起手,撩开遮脸的发,露出苍老的一张脸。 每每提及阎碧瞳,空虚沉寂的心,终是有所动静,波澜四起。 空虚痛苦地阖上眼,垂下的双手揪着破烂的衣裳。 这一段时间里,他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暗无天日,渐渐地,明白了阎碧瞳的痛苦。 东洲地牢里,轻歌说的话,他依旧记得。 若无这些恩怨,若他是个慈善的人,那俩孩子见到他,会喊一声空虚叔叔。 “你想要我做什么?”空虚颤声问。 “做你,擅长做的事。最近东帝紫星,隐约有强大迹象,似有贵人相助。若不完全吞噬紫星,绿芒星便无法崛起。我已寻来一名强大的天机师,可助你一臂之力。”灵虚匠师说道。 “命劫星吗……”空虚再问:“人偶何在?” 灵虚匠师拍了拍枯老的手,石壁一侧,出现长形的门。 石门打开,两个黑衣人推着一个囚车走进来。 囚车铁牢,用特殊的铁铸造而成,牢内的姑娘,绝美动人。 一双漆黑的眼眸,如盛满了群星的光,一头银白的发,如精灵踏风而至。 空虚瞳眸紧缩,双手发抖,就连嘴唇都在哆嗦:“像……真的像……” “不,不像……”灵虚匠师满意地道:“她就是女帝,没有像之说。” 灵虚匠师摊开手,情绪激动地走到囚车前,逐而平复下心情,低声问:“告诉老朽,你是何人……?” “东洲女帝,夜轻歌。”囚车里的女子,穿着美丽的红衣,有着空灵的声线。 灵虚匠师兴奋地拍手鼓掌,如个孩子般雀跃,甚至在地上蹦了几下。 “完美,完美,实在是完美。你就是老夫最完美的工艺品!”灵虚匠师突地抓住两根铁柱,把脸埋在空隙之间睁大眼睛望着女子。 女帝漠然地望着他,清冷而慵懒,红唇勾起一抹笑:“你这个老东西,也配对本帝指手画脚?” 闻言,灵虚匠师愈发的兴奋了。 灵虚匠师欣喜若狂,来到空虚的身旁,抓住空虚覆满褶皱的手:“看见没有,这何止是像,这就是夜轻歌,是女帝!以后,整个青莲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灵虚匠师发出刺耳夸张的笑声。 空虚望着囚车里的女子,略微发怔,与记忆里的夜轻歌重合。 空虚垂下了眼眸,四肢发凉。 这个人偶的相似度,连他都分辨不出来,实在是太可怕。 第3050章 我将去往更远的地方 “空虚啊空虚,如何,是否比上一次,更让人心惊?”灵虚匠师笑道。 空虚双目发怔,与灵虚匠师对视了许久,缓慢地扭过头,再次看向囚车里的女子。 空虚站起了身子,迈着沉重的步伐,每走一步,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动。 他的骨头,早已碎裂,若非丹药之气吊着命,只怕早就该下那阴曹地府里去了。 空虚站在囚车面前,一手扶着囚笼铁柱,撑着力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才走几步路而已,空虚就已经不行了,弓着腰气喘吁吁。 空虚虚眯着发浑的双眼,另一只枯老的手自两根铁柱中央伸了进去,轻抚摸女子的脸颊。 “这肌肤,的确真实。”空虚道。 灵虚匠师发出大笑声:“那是自然,龙凤神木所铸,肌肤比精灵族的还要光滑。” 女子往后退去一步,纤细白嫩的手猛地攥住空虚的手腕,冷视空虚,轻嗤:“你……想死吗?” “就连语气,都是如出一辙的……”空虚诧然。 此前在神域,灵虚就已把人偶给她看了,空虚以为,那会儿已经够相像了。 没想到,改良之后的人偶,更是真实到可怕。此时此刻,与人偶对视的空虚,感到浑身发寒。 连他都辨别不出,世上有谁人能辨别出来? 女子挑眉,眸光微转,寒意迸发,雷霆四起:“吾乃东帝,谁若对我不敬,杀无赦!” “妙,妙极了!”灵虚匠师兴奋得手舞足蹈,围着囚车来来去去绕了一大圈,从前到后欣赏观察着自己的杰作。 “还没完成吗?”空虚问。 灵虚匠师笑道:“空虚,你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我的做事风格你还不知道吗?稳中求胜,看看你,操之过急,落得如此田地,实在是该啊。” 空虚扯了扯干裂糊血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欲重拾起灾星之名嫁祸东帝,以小徒儿张羽入手,想要青月学院数十万弟子因此丧命,结果,如何了?” “你听到了?”灵虚匠师问。 空虚走回床边,绳索缠在脚踝,随之走动拖在地面。 空虚坐下,端起老酒抿了一口,酒过穿肠,裂骨生香,一阵阵的疼痛自四肢百骸衍生而出,空虚的双眼微微发红。 丝丝缕缕的疼痛感,犹如万千蚂蚁的啃噬,叫人生不如死。 活在人世的每一日,空虚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时时刻刻在痛苦和懊悔中徘徊。 初遇时,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送给阎碧瞳,可慢慢的,一切全都发生了改变。 他曾在佛祖面前立誓,在小师弟灵童身旁说要让阎碧瞳无忧一世,可往后的几十年,阎碧瞳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他送来的。 “空虚……?”灵虚匠师狐疑地看着空虚。 “我听到了。”空虚回答道。 灵虚匠师心情极好,散去那一点疑云,伸手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眯起眼睛道:“也不知该说你料事如神,还是在东帝手上吃了很多苦,以至于怕了东帝,觉得那女孩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过东帝的确出乎我意料,你也知老朋友我做事稳中求胜,从不急躁,若非万全之把握绝不出手暴露自己。我吩咐张弟子做的事,结构布局环环相扣,而且极为隐秘,我可以保证,就算是老匠人都无法察觉。据我所知,这次的事情之所以失败,不是匠人的发现,而是东帝自己考察青月学院的时候,直接推翻一座房屋,找出疑点。” “你以为我是操之过急吗?”空虚冷笑:“那等险恶局面下,就算是神都翻不了身,唯独女帝,出人意料,釜底抽薪,扭转乾坤,将我置于死地!” 提及往事,空虚激动万分,言辞激烈:“我在天域二十载,棋不逢对手,无人敢与我为敌,也没人能从我的手掌心逃走。我承认,东洲那一战略有急躁,但有前车之鉴,我怎敢贸然行动?若非万全之策,且有贵人相助,我又怎会发动东洲兵变?” 灵虚匠师收起了笑,皱眉:“女帝年纪尚小,行为处事却是老辣,她甚至推出了君主轮换制度,以至于多数隐世英才,俱前往东洲。女帝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便捕获了天下英雄的心,激起了出生柴门者的热血。” 灵虚匠师拍了拍空虚的肩膀:“老朋友,你安心即可,你既然在她的手上吃了亏,有了你这个教训,我一定会更加小心的。” “是否能解掉了?”空虚指着桎梏脚踝的绳索。 灵虚匠师看了眼绳索,恍然大悟,笑了几声,“你在地牢留下血字,那可不是你的作风,我始终不信你。你若真如从前那样丝毫未变,绝不会在乎脚踝的束缚,你此刻一心只有毁灭性的仇恨才对。明日那名天机师便会来到钟林山,我会安排你们见面。观星台已经建造出来,便在此处上端,触碰暗格就行,你们同为天机师,可以多聊聊女帝的命劫星。若能快点吞噬掉其命格星的光,那便会事半功倍了。” “也罢,我这一身碎骨,何处都是家,何处都无家。”空虚苦笑。 灵虚匠师轻叹:“你啊,便是太自负了。” 此后,灵虚匠师走出密室,囚车没被推走,还派了两个侍女来伺候空虚。 空虚坐在床榻, 与囚车里的美人对视。 “你来自何方?”一问。 “我来自四星大陆,北月王朝,夜府。”一答。 “你是否婚嫁?” “未婚,有未婚夫,是长生青帝,有个孩子,乃魔族魔君。” “身为女帝,你肩负重责,该如何做?” “护好我疆土上的百姓子民,创造出东洲盛世,我的野心不仅仅如此,我将去往更远的地方。” “……” 空虚望着女子眼中的野心,不再问了,靠着床沿闭目而坐。 灵虚匠师的杰作,果然非同凡响,眼前的‘女帝’尤其的真实,让空虚浑身震悚,不敢想象。 他与灵虚匠师是多年的朋友,一起合作过许多的事,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灵虚这个人了。 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走的任何一步都是深思熟虑的,若非绝对的把握,决不会轻举妄动。 与这样一个人为敌,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女帝,拥有的越多,便意味着,灵虚匠师拥有的越多。 当实力和权利达到巅峰时,便是鸠占鹊巢之日。 女子似是站着有些累了,弯身坐下。 囚车上面铺了一层华贵的烟色绒毯,最前侧置放着光色晶莹剔透的玉枕,她斜卧囚车玉枕,轻闭上眼眸。 浓密如蒲扇,漆黑似墨水的睫翼铺出一层浓浓的阴影,黛眉舒展开,不再有凌厉锋锐之气。 殷红小嘴微抿,琼鼻高挺,柔顺的银发散开,红裙如火纷然,堆在烟色绒毯上。 真是一场动人心魄的视觉盛宴,叫人再也挪不开双眼。 空虚席地坐在囚车前,复杂地望着里面的美人。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目光冷漠逼人:“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你爱妖王吗?”空虚嗓音沧桑沙哑。 女子皱起眉头,片刻的迷惘后,漠然地道:“爱,我只爱他一人,他将会是我的丈夫。” “你不爱,你的双眼里,没有感情,你的躯体里,没有心。傀儡,终是傀儡。”空虚笑着道。 女子如野兽般拱起身体,纤细修长的双手紧扣住铁柱,愤恨地瞪视空虚:“吾乃东帝,岂是傀儡?” “你不会懂,一个小女孩,从低等大陆,要付出多少艰辛汗血才能走至今日。你什么都不懂……” 空虚靠着囚车,闭上眼睛。 没人知道,这个已经年迈且被碎骨的老人,在想着什么。 女子双手始终紧紧攥着铁柱,看着休憩的空虚,女子再次躺下。 临睡前,女子嗤笑一声:“真真假假,谁能说道?若真躯毁灭,怎知不可以假乱真?” 似是沉睡的空虚,蓦地睁开一双眼睛,惊恐地瞪视着女子。而女子好似已经沉沉睡去,安详宁和。 特别是睡着的这一刻,若非空虚知道真相,只怕不会怀疑这不是个人,是个木偶。 方才女子的话,让空虚感觉到了恐惧。 他以为木偶是人为灌溉的机械思维,可刚才,空虚甚至怀疑,这个木偶有独立的思维。 甚至……她知道自己是傀儡…… 空虚头痛无比,碎骨的疼痛还在继续…… 呼出一口气,空虚喘着气回到床榻睡着,唯有侧身睡才能缓解碎骨之痛。 空虚背对着囚车的时候,里面的美人儿,睁开了双眼,戏谑地望着空虚的背影。 ——辱母之仇,不共戴天! 女子没有发出声,只是动了动唇。 她的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 而后,女子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绝色动人的脸颊,浮现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深睡的空虚,做了一场梦。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做这个梦了。 在梦里,他依旧是夜惊风的朋友,始终爱慕着阎碧瞳,但阎碧瞳从未排斥他,甚至把孩子交给他。 若不是他的话,九辞不会远离家乡,如同孤儿般在外颠沛流离。 夜轻歌至少还有个爷爷护着,九辞身后从未有人,只有无尽的深渊。 在九界的九辞,也曾行走于那些支离破碎的空间,拿着宝剑,残杀那些陷于黑暗的人们。 站在阴影里的九辞,忽然自阴影暗光里抬起脸,目光幽森阴冷地凝视着他。 ——空虚。 ——你将为过去的罪行受到惩罚,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第3051章 你不知道疼吗? 夜神宫。 轻歌意料之外的突破至六宗幻灵,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反而研究了一整夜是否会有副作用。 “你倒是谨慎。”古龙残魂道。 轻歌耸了耸肩:“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分明是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语气,却不知为何,古龙前辈的心情愈发沉重。 是经历了多少次的生死一线,才能在二十不到的年纪,有这样的小心与慎重? 古龙前辈笑道:“这是好事,不会有副作用的,我曾跟随周老,上过战场,游过深海,去过险地,也知晓一些关于邪恶之势的事。幽冥花碎片内的邪恶之气,纯度极高,而且异常强大,与寻常邪性灵宝散发出的黑暗元素是极不相同的。你得到了两枚幽冥花碎片,故而开了这方面的窍通,机缘巧合下,能让邪恶之气自主修炼。通常来说,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不仅仅需要三系同修的条件,还必须精通每一系职业,乃天赋奇才!” “自开天时代到现在,能够做到这样的,恐怕就只有一人了。”古龙轻叹。 “那是何人?”轻歌下意识地开口问。 “尊兽天赤的前任主人。” “……” 轻歌抿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躺在了榻子上,把藏在衣襟里睡得香甜的火雀鸟掏了出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火雀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中度过。 轻歌轻抚火雀鸟的小脑瓜,火雀鸟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在轻歌白嫩的小手掌上蹭了蹭。 “老大,我要娶媳妇了,以后不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还要对我媳妇儿好了。”火雀鸟宛如梦游般迷迷糊糊地说。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动作极重的把火雀鸟塞了回去。 不过,听了古龙前辈的话,轻歌也消除了一些疑心,一直用邪恶之气来修炼。 这挂机修炼呢,开始的势头极猛,但连续突破两个小境地后,速度也变得慢了下来。 对于轻歌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过于飞速突破反而让人心里不安,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自从有了邪恶之气自主修炼后,轻歌每日修炼的时间缩短了太多,而省下来的时间可以用来炼器、炼丹亦或者是修炼精神力、暗黑师。 傍晚,轻歌炼完丹药后,走出了夜神宫,只身一人在东洲偏僻的地方随便逛逛。 东洲之战结束后,这么多天,她一直都在忙碌,修炼也好,处理政事也罢,总是没有时间看看这大好的河山。 轻歌足下软靴顿住,隔着漫天飞舞的黄沙,看着不远处的俩人。 九姑娘背着药箱,坐在圆凳上,旁侧是置放于地的炼药鼎炉,奴七则啃着肉沫烧饼乖巧的站着。 男女老少们排着队,一个一个出现在九姑娘面前,或是看病,或是检查身体,或是需要珍稀的药材。 “阿九姑娘又来了呢。”年至古稀的老头笑容和善。 九姑娘从药箱里把丹药取出,交在了老头的手里:“薛叔叔,你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看来没少锻炼呢。” “哪是锻炼的问题,分明是阿九姑娘的药方和丹药好。”薛叔叔道:“阿九姑娘真是个好女孩,每隔三日就会过来一趟。” 九姑娘将碎发勾至耳后,低头温柔如水的笑:“是女帝大师姐好呢,大师姐说了,那一战东洲的子民都受苦了,东洲没有多少好医师,便让我们药宗的师兄妹们得空就去帮助需要的人。大师姐真是个好人,每日不是修炼便是勤政,大师姐还说了,她既然身为东帝,东洲在她的管辖下,只会繁华,绝不会衰落。” “东帝是我东洲福瑞啊,若无东帝,东洲人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等不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那薛叔叔红着眼感叹。 薛叔叔身后排队的人,纷纷讨论。 “以往顾熔柞之流当道时,我们这些贫困的底层百姓,哪里有出头之日,分明就是奴隶,连畜生都不如啊。” “好在出了个东帝,否则东洲的子民将永远深陷深渊,再也不能站起。” “东帝英明!东帝万岁!东洲有福啊!” “愿我年轻的女帝,长命万岁,安康无忧。” “……” 听到那些温暖的话语声,轻歌的心弦好似已被撩拨。 轻歌抬起手放在胸膛,笑望着九姑娘。 比之与世无双的皮囊,一颗真挚的心更显得难能可贵。 轻歌哪里也不去,便在远处看着,听着人们讨论她这个女帝。 真是奇妙的感觉呢。 早已习惯了遭人辱骂,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千夫所指,不论她对错与否,屎盆子总能扣过来。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成了那些人心中的神。 “开心吗?”古龙前辈问。 “开心。” “有多开心呢?” “想要守护他们,永远。” 精神世界里,古龙前辈沉默了许久,忽然发出了轻笑声。 在很多年前,他听到过同样的话。 受伤的周老,体力不支,实力倒退,那些子民们围在周老旁边保护着他。 周老说:“只要我还拿得动兵器,我一定会守护他们到永远!” 周老,这丫头,和你真像。 同是从深渊走出,却无比向往光明的人。 淌过深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肮脏之气。 而有些人,哪怕经历了无数遍的深渊气息,却是依旧纯净。 …… 此处的医师只有九姑娘一个人,排队的人不计其数。 九姑娘忙碌到了深夜,才为最后一个人解决了治病难题。 九姑娘坐久了导致双腿麻木,起身时险些摔倒,奴七眼疾手快猛地扶住了九姑娘。 “阿七师兄,谢谢你。”九姑娘笑道。 奴七吃过烧饼,把手上的油渍悄悄擦在九姑娘衣裳再将手抽回。 咕噜。 九姑娘肚子忽然发出叫声,奴七手里还有一块烧饼,俩人大眼瞪小眼对视颇久。 九姑娘眨眨眼,随即眼巴巴地望着那块烧饼。 奴七紧握着烧饼,心里满是不舍,甚至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就为了与九姑娘拉开距离。 咕……咕…… 九姑娘摸着肚子讪讪的笑:“我不饿,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九姑娘抬头看向夜空,东侧的远处有一道光亮:“什么嘛,都要天亮了吗?” “喏,给你……”奴七挣扎犹豫了好久,才一鼓作气把烧饼给了九姑娘。 九姑娘瞧着奴七悲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奴七是要把自己媳妇儿拱手送人了呢。九姑娘笑着接过烧饼:“谢谢师兄。” 九姑娘收起炼药鼎炉,背着药箱,乘坐马车回夜神宫。 天快亮时,躺在高墙上的九辞被熟悉的惊叫声吵醒。 九辞蓦地坐起身子,俯视过去,是九姑娘扭到了脚。 正在九辞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时,奴七蹲在九姑娘面前。九辞摸着下巴,眯起狭长的双眸,仔细打量着这俩人。 “没事的,我能走。”九姑娘一瘸一拐往前走,奴七拽着她的衣袖,保持着蹲身的姿势不变,固执倔强的像一头牛。 九姑娘无奈地趴在奴七后背,奴七起身背着九姑娘往前走。 “阿七师兄,你真好。”九姑娘笑。 九辞于高墙偷看,冷笑:“笑得丑死了。” 看着九姑娘的笑容,九辞愈发觉得刺目不顺眼,一个小石子丢了过去,奴七和九姑娘齐齐摔倒在地。 奴七膝盖磨破了些皮儿,九姑娘连滚带爬站起来,不顾自己胳膊的擦伤,连忙把药箱打开,取出药粉洒在奴七膝盖的伤口上。 九辞眸色微暗,邪佞如斯,闪烁着危险的光弧。这丫头,难道不知自己也受了伤吗?真是蠢死了,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九辞烦躁郁闷,手猛地一挥,索性靠在了墙上。他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不过让俩个人擦破了点皮,绝对不会感到愧疚。 偏生九辞的眼角余光,时不时地看向那处。 九姑娘为奴七处理伤口时,身体微转,露出另一边的胳膊,九辞这才发现方才摔倒之际,九姑娘的胳膊被枯枝擦伤了一道特别长的口子,鲜血汩汩地流个不停。 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感觉吗? 九辞咬了咬牙,攥紧双手,莫名的生出怒气。 “阿七师兄,包扎好了。”九姑娘放下了药箱,一道阴影忽然遮去了来自天穹的光。 森然的气息悄然蔓延,九姑娘微微发怔,旋即抬眸看去。 身侧,九辞面无表情的站着,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眼神里充斥着杀气。 “你是猪吗?”九辞问。 九姑娘摇摇头:“不是。” 九辞打开她的药箱,绕到旁侧,为她处理枯枝拉扯出的伤口。 “不痛?”九辞声线极冷。 “不痛。”九姑娘像受伤的绵阳,低头闷声回答。 九辞眸中滑过一道嗜血的光,猛地一按九姑娘的伤口处,鲜血外流。 九姑娘睁大了双眼看着九辞,慌张地问:“楼主大人,阿九又做错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疼吗?”九辞语气愤怒。 “反正死不了。”九姑娘笑着说。 九辞不愿再看九姑娘的脸,草草为九姑娘包扎了伤口,起身走开。 九辞远离之时,身后还传来了九姑娘的声音:“阿七师兄,这个药你拿着,要定时吃才好。” 倏地,眼见着已经远去的九辞,一把拽过九姑娘,提着九姑娘的后衣襟飞掠上高墙。 冷风阵阵,九姑娘缩着肩打了个喷嚏,茫然地望着九辞。 犹豫了许久,九姑娘才说:“楼主大人,我……有些乏了,可以回屋休息吗?” 九辞陡然拔剑,朝九姑娘的双眼辞去,九姑娘极力瞪大眼眸,满是不可置信。 九姑娘的身子微微发颤,最终,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等待着剑刃的到来。 凉风飕飕而过,九姑娘缓缓打开双眸,只见剑刃停在眼前再也没动。 “为什么不躲?”九辞质问。 九姑娘凄凉的笑:“能死在九辞大人的手中,是阿九的荣幸。” 若无法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能死在对方手里,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阿九明白,她的心上,再进不了其他人,如同她进不去楼主大人的心。 九辞望着她的脸,这一刻,黎明破晓,晶莹的曙光洒落下来,映照在九姑娘清丽的脸上。 “楼主大人希望我死吗?”九姑娘问。 九辞心口一窒,收剑:“再胡说,把你卖到楼里去。” “不要。”九姑娘摇头如拨浪鼓。 “知道怕就好。”九辞提着九姑娘,将其送回房。 “日后遇到危险记着躲,好好活着,别轻易死了。” 九辞走了。 第3052章 那是青莲异火吗? 九辞重回到高墙,躺在上面仰头望着东方的朝阳,吹着清晨的阵阵寒风。 随着一道冷风的到来,一道身影落在旁侧。 “还没睡吗?”九辞看都没看过去,双眼凝望着一片天空。 天光已亮,彻底的驱散了所有的黑暗,星和月都已消失不见,此刻的他却是怅然若失,不知是何滋味。 轻歌手里提着两个酒杯,浅笑一声后,斟满了心爱的断肠酒。 “喝一杯吗?”轻歌将斟满酒水的白玉杯递给九辞,九辞闻到酒香,这才扭头看过来,目光自杯上一扫,随即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轻歌指腹摩挲着杯面的纹路,若有所思地望着阿九姑娘的房间,轻笑一声,说:“阿九是个好姑娘。” “不好,蠢死了。”九辞反驳道。 轻歌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旋即失笑:“奴七是我师父的大弟子,也算是阿九的师兄,听说俩人在很早以前便相识。上回师父还与我商量,奴七和阿九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俩人又知根知底,宗主和师父都很满意,想选个良辰吉日把婚事订下来。” 九辞紧皱着眉,满脸的凶气:“同门师兄妹,怎可有这种感情的存在,岂非亵渎了师门?私下亲密之事,就该定罪。否则的话,人人效仿,还有何人专心修习之事,一个个都想着男欢女爱,久而久之,这种作风蔓延至整个东洲,乃至于整个诸神天域,此是衰败的征兆!” “有……这么夸张吗?”轻歌眨了眨眼,好笑地说道:“哪是私下亲密之事,俩人也算门当户对,我瞧着可行呢。” “不行,这样下去,天域迟早要完。我身为东洲‘国舅’,就应该尽心职守,不放过任何要毁灭东洲的人。”九辞义正言辞,慷慨淋漓地道。 轻歌歪着头睁大美眸望向九辞,扎巴扎巴地眨了几下眼睛,一愣过后,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 “哥哥倒是夸大其词,不过一桩婚事而已,怎的会毁灭东洲?”轻歌深感无奈。 “推翻一个国度,一个时代的,永远是这种容易被忽视的事。”九辞道。 轻歌挑眉,耸了耸肩,转过了话茬:“我那小嫂子,何时带来见见?” “她害羞。”九辞把见底的空酒杯递在轻歌面前,轻歌则倒满了酒水,好笑地问:“再害羞,也总是要见一面的。” “等哪日回到九界,我去与她说说。”九辞喝着小酒,面颊微红,眸底倒映绚丽炙热的朝阳光:“你的小嫂子,孤傲,冷漠,高高在上,哪像那什么阿九姑娘,完全是云泥之别。” 轻歌起身:“该忙了。” 九辞才打开话匣,尚未说个尽兴轻歌就已消失不见,九辞郁闷地望着轻歌离去的方向。 轻歌出现在长廊上,微顿,摇摇头后才往前走。 感情之事外人不好插手,不过,她只能帮到这了。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古龙前辈道。 轻歌站在长廊栏杆前,闻着院内花香,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红裙微摆。 将双手垂放下后,轻歌呼出一口气,才说:“世上最真挚的感情,便是你我为了彼此,离开自己的世界,在新的世界搭建桥梁,毫无保留,义无反顾地走向彼此。的确,阿九天真单纯,心无城府,实力远不如兄长,那又怎么样呢,感情之事,讲究的从来不是配不配,而是爱与不爱。” 古龙前辈渐渐沉默,再无声音。 轻歌回到房中,躺在床榻休憩。 九辞却在屋顶院墙,一坐便是一整日。 那日,他去往青月学院时,看见三道兵器刺向阿九,不可否认,那一刻,心是窒息的,情绪是震额。 九辞身旁有个聪明绝顶的妹妹,实在无法想象,世上还会有阿九这样愚蠢的女子。 九辞甩了甩头,欲将脑子里胡乱的想法全都给晃走。 …… 数日后,轻歌亲自监斩沐卿雪等五人。 张羽定的是谋害罪,至于沐卿雪、许师兄四人,则是刺杀东帝的大罪。 五人俱是灵虚匠师门下徒弟,又因灵虚匠师在钟林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导致这一次的问斩,吸引了来自天域各地的人。 轻歌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身穿华贵正服,头戴鎏金冠冕,冷漠地望着被推出来的五名犯人。 沐卿雪身穿囚服,没了数日前的高傲,如落魄的公主般,眼神依旧是冷傲漠然的。 沐卿雪站在被罪人鲜血染红的断头台上,即便身体被绑,始终笔直如青松般站着。 “吾乃沐卿雪,家在钟林山雪鸣之地,师从灵虚匠师,路过东洲,拜访东帝,何至于落得杀头的下场?东帝滥杀无辜,实在是荒谬。”沐卿雪一字一字道。 兄妹五人,唯独沐卿雪最为冷静,哪怕身穿囚服,也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骄傲,此乃出身天潢贵胄之家,与生俱来的底气和优越。 “东帝暴君,滥杀钟林人,此等罪,谁又能治?”许师兄刻意注入灵力,高声喊道。 “救命……救命啊……”张羽慌慌张张地喊。 无数双眼睛全都望向了监斩台上身穿华服的女帝,女帝坐在宝座上,好似没有听见沐卿雪等人的质问,气定神闲,淡然若初,携着一抹慵懒。 雪女站在轻歌身旁,轻声问:“当真要斩?” 轻歌挑眸:“既然来了东洲,那得知道东洲的规矩,总要留下点什么才好。” 梁萧身穿特制的官服,等此地稍稍安静了一些后,才清了清嗓子,昂声道:“罪人张羽,自愿请命加入青月学院的设计,却以房屋结构,意图谋害青月学院数十万弟子。沐卿雪、许宇……心怀怨恨,众目睽睽之下,数千人所见,此四人光天白日刺杀东帝。吾帝念及钟林、东洲一向交好,愿想从轻处理,东洲朝会时,灵虚匠师派大弟子前来,认为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要女帝绝不能因为几人的身份便手下留情……” 梁萧说罢,正过身子,朝向轻歌说道:“女帝,到行刑斩首的时间了。” 轻歌手握监斩令,望着断头台上的师兄妹五人,倒是觉得恍然如世。 断头台,没人比她更熟悉了。 这一路腥风血雨,光是断头台都不知上了几次。 以往,她是断头台上的囚徒,如今,倒成了监斩的高官。 轻歌冷漠无情地丢出了监斩令,刽子手高举起手中的砍刀,欲朝五人斩下! 鲜血飞溅断头台的局面并没有到来,五名刽子手的砍刀,竟在一瞬被诡异的碧青火焰燃烧至灰烬。 幽森阴暗的风,席卷整个断头台,四周的看客皆感到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的寒毛也都倒竖而起。 通亮的青阳光,仿佛被一只纤细的手遮去。 狂风的尽头,电闪雷鸣之地。 所有的雷电,汇聚在她身。 那一道身影,曼妙而孤傲。 风扬起她的发,雷电之中,红裙摇摆晃动,那一只手高高举起,放下之时所有被遮挡住的光全部涌现出来。 下一刻,光芒内的红影消失不见,再看断头台上,已出现一人。 她身着红衣,银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发尾微微翘起,肩佩流苏,腰配大刀,脸上戴着蝶翼形状的淡灰面具。 面具上方,露出一双空灵的美眸,如寒星一般,却涌动着缕缕薄雾。 她赤着双足,把玩着碧青色的火焰,歪着头,美眸望向监斩台的女帝。 身穿正服戴上冠冕的轻歌,将女帝的气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无形中透出森然的气息,倒是叫人生出了伴君如伴虎的微妙感觉。 看见忽然而至断头台的女子,对上那双眼睛,轻歌的心脏猛然颤动。 放在石桌上的手微微攥紧,轻歌虚眯起双眸,挑起一侧眉梢。 那是……青莲异火吗…… 轻歌的目光,自女子掌心的碧青火焰上扫过。 的确是青莲异火不错,可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对劲的。 “来者何人,竟敢闯我东洲!”梁萧怒喝。 “钟林山,灵虚匠师门下小徒。”女子说道:“家师都已查证了,张羽的确有谋害之罪,沐卿雪、许宇几人与其同门感情深厚,救人心切让东帝误会了,的确是我门的罪过,改日家师必登门拜访,还望女帝有罪治罪,也不该冤枉无罪的好人。” 那空灵的声音,极为悦耳好听,如一束白月光,毫无征兆般直接照射在柔软的心。 “小丫头,这女人的言谈举止与你很像……”古龙前辈道。 “嗯,的确像。” 轻歌远远地望着她,默然许久,轻歌唇边绽放一抹笑。 果然,按捺不住了吗。 “那便,将张羽斩之。”轻歌慵懒地道。 刽子手的刀,都已被碧青火焰烧为齑粉。 轻歌立刻将手中的明王刀丢了过去,刽子手接过明王刀,站在张羽的身后。 张羽四肢被捆绑,仰头睁大眼望着极速落下的砍刀。 一刀挥砍而下,身首异处,血染断头台。 “东帝,那其他人……?”梁萧问。 “既是误会,那不该斩在东洲,有四人之多,俱是灵虚之徒。既为钟林山人,那便全都装进囚车,送到钟林山,由钟林王定夺吧。”轻歌说罢,从监斩台走下,神态悠然地走向夜神宫。 数步后,轻歌顿住身形,回头望向断头台,与那红衣女子对视,雍容淡漠,贵气逼人,笑道:“真是麻烦呢,这年头的赝品越来越多,该怎么办才好?” 轻笑一声后,迈着那华贵的步伐,消失在人群的视野里。 直到她完全的离开,每个人心头的压迫感才消失不见。 突然间,那种压迫感卷土重来,猛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无数视线全都汇聚在断头台的女子身上。 她取下了面具,然而背对着众人,那种同样的压迫感,从她身上出现! 女子一手拿着面具,另一只手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银发,从背影看去就已是极美动人,难以想象面具之下是何等的美貌。 沐卿雪站的地方,是唯一能够看见红衣女子容貌的角度。 沐卿雪的瞳眸骤然紧缩,双手开始发颤。 这脸…… “真……麻烦呢……”红衣女子沉声说。 站在监斩台的雪女,微皱双眉,银瞳望向女子的背影。 她的目光,落在沐卿雪的眼睛里,那双眼眸的深处,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 只是未等雪女仔细看清,碧青火焰如同云雾覆盖红衣女子的身躯,眨眼的瞬间,那风采绝世的女子已经消失在断头台。 第3053章 不如我妹 东帝和女子都已离开断头台。 四周的人纷纷愣住。 梁萧微怔后,带着映月楼杀手和东洲士兵,把沐卿雪几人一一押上囚车,送回钟林山。 沐卿雪低头看了眼意味着狼狈和卑贱的囚服,站在囚车里面,直视梁萧:“非要如此?东帝自诩明君,以仁义治国,爱民如子,深受百姓喜爱,怎能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来?我们师兄妹四人,何罪之有,何至于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梁萧给囚车上锁,没有回答沐卿雪的话便走了。 “站住!”沐卿雪面上浮现出狰狞的笑。 梁萧脚步微顿,回过头去,一双寒眸冷漠如冰地注视着沐卿雪,一字一字道:“今日留下你们的命,已是女帝宽宏大量,你们若不知悔改,那张匠人便是你们的下场。沐姑娘,奉劝你一句,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要有点数才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笑一声,梁萧迈动修长的双腿离开此地,脑子里却浮现断头台上忽然出现的红衣女子。 小徒儿? 灵虚匠师,有这么个小徒儿吗? 几个囚车里,沐卿雪、许宇都已被困主。 沐卿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恰逢九辞路过,沐卿雪猛地看过去,焦急地喊道:“莫楼主。” 九辞皱眉,眼神略带怒气地望着走在前方的阿九和奴七。 俩人好似在商量吃什么,不知聊到了什么,九姑娘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 九辞眼中的怒气更甚,这丫头,是猪转世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九辞听到有人喊自己,没好气地看过去,却见颇为落魄的沐卿雪站在囚车里,略带期待的眼神正凝望着他。 “怎么,爱上了小爷?”九辞走过来,戏谑地道,一双剑眸邪佞如魔! 沐卿雪心脏咯噔一跳,呆讷地望着九辞,抿着唇一言不发,似是默认。 沐卿雪低垂下高傲的头颅,轻声说:“莫楼主,我……” “闭嘴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论美貌不如我妹,论实力更不如我妹,论才情你算个屁,就你还喜欢小爷,想到你这丑陋的嘴脸,爷晚上必无好梦。”九辞骂人的本事,若说第二,无人敢自称第一。 沐卿雪微微张开嘴,震惊地望着九辞。他知映月楼主九辞的心不好捕获,却也不至于这般辱她! “莫九辞,你怎能对一个姑娘说这样的话,你难道没有家教吗?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人,一点儿都不知礼!”其中一名师兄愤怒地道。 沐卿雪是他们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着的小师妹,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即便恐惧九辞的身份,愤怒之下还是出声辱骂了。 沐卿雪眸底爬满了惊恐之色,她亲眼看见,九辞的面色和气势发现了变化,像是从深渊爬出的厉鬼,携带出来的杀意足以碾碎世间的任何一人! 刺! 黑鸦鸣叫之声,叫人惊悚。 九辞身影如鬼魅,速度快似闪电,一瞬间便出现在另一道囚车面前,修长的手于囚车缝隙之中伸进去,攥着那师兄的脖颈,硬生生将人拽了出来。 五指渐渐收拢,将其高高提起,九辞的眼神如寒霜般冷漠,微微侧头,邪肆地打量着在手中挣扎的师兄。 一丝丝如墨般黑色的烟雾缠绕师兄的身躯,黑烟过后,再无那人,只有一件囚服落在地上,还有一抔骨白色的灰洒在上方。 九辞偏过头,眼里是嗜血的杀意,周身是骇然阴绝的气息,如来自炼狱的使者,审判众生的生死。 九辞拍了拍手,轻抚衣摆,此刻看去,有着极其残忍的优雅,还透出从骨子里衍生而出的血腥戾气。 “看来,许久未曾拿剑,各位都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呢。” 他是……杀人的。 映月楼创办初期,只为杀人。 猎杀诸神天域懦弱的人。 那时,提及九辞二字,能让年迈的老人惊慌失措,三岁稚童夜里啼哭。 是了,映月楼主便是这样恐怖的存在,那一身骇然的嗜血之意,是从森森白骨和一具具尸体里历练出来的。 九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戾气更甚。 咔咔—— 囚车载着沐卿雪三人,前往钟林山。 一路劳顿,风过极冷,沐卿雪失魂落魄地站在囚车,眼神空洞,脑海里时常想起师兄死在九辞手中的画面。 良久,沐卿雪清秀的脸颊露出了淡淡的笑,眼底是炙然如火般的狂热之情! 九辞没有回到夜神宫。 夜神宫内还有父亲和妹妹,他怕自己的戾气吓到了亲人。 九辞漫无目的地走在地上,倒走到了一条错综复杂的小道上。 两侧的灌木林浓密,一簇火光从前方照射进灌木林。 九辞悄然过去,还没走到,就听到了前方的声音。 “阿七师兄,这样会很好吃吗?” “大概。” “我想吃前肘。” “不要,那是我想吃的。” 九辞近了,看见九姑娘和奴七围着火把,火上架着一只巨大的野猪。 九辞:“……” 这俩人,在无人的偏僻之地,烤野猪? 九姑娘撇着嘴:“有两只前肘呢,分我一只嘛。” “不要,我都要吃。”奴七面无表情。 “这野猪是我抓的。”九姑娘颇为愤怒。 奴七微怔,随即道:“是我烤的。” 九姑娘低头不语。 野猪烤熟了后,奴七割下野猪的前肘,见九姑娘闷闷不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忍痛割爱,把一只前肘子放在了九姑娘的大碗里。 “阿七师兄真好。”九姑娘一扫阴霾,眉眼开心,欣喜欢悦地吃肘子。 九辞整张脸都黑了下去,这丫头果然愚不可及,蠢得无药可救,这傻子师兄不过给个肘子就很好了,那他救她数次,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九辞猛地愣住,眨了眨眼睛。 呸呸呸,什么以身相许。 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九姑娘吃得满脸是油,奴七捻着衣袖擦了擦九姑娘脸颊的油。 “阿七师兄烤得真好吃,明日我们再去抓来烤着吃。”九姑娘眯眯眼笑道。 “好。”奴七的心情显然格外愉快。 虽然九姑娘吃了他最爱的前肘,但是有人一同分享美食的喜悦是难以言喻的。 二人各自吃完肘子,想继续分肉的时候,一阵妖风刮来,再低头看去时,火把上已经没有烤野猪了,只余下薄弱的火光轻微摇曳。 九姑娘与奴七动作统一地抬头,俱怀疑地看向彼此。 “阿七师兄,是你吃了吗?”九姑娘问。 奴七摇摇头,又盯着九姑娘看:“你吃掉了?” 九姑娘连忙否定:“不是我,我没吃。” 俩人都在怀疑是对方偷吃了,一度生了间隙。 某个小山洞里,九辞靠在墙壁上,美滋滋地吃着烤野猪。 洞外有了动静,是九姑娘和奴七去抓野猪了。 九辞把最后一块肉吃掉,舔了舔唇上的油渍,而后放出黑鸦。 黑鸦立在九辞的掌心,九辞勾着唇微笑,摸了摸黑鸦的小脑袋,意有所指地道:“乖,去吧。” 黑鸦眼珠子转了转,极有灵性,仔细瞧去,黑鸦的小眼神有些哀怨。 只见黑鸦掠过丛林,一分为二,二裂成三,三生无数。 如同龙卷风般掠过,无数只黑鸦所过之地,不见半只野猪,只有野猪的残害密布丛林各地。 死亡领域里的野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被灭了族,而罪魁祸首吃饱喝足坐在山洞里修炼消食。 消灭丛林的野猪群后,黑鸦再次回到九辞的手里,终于忍无可忍地问:“吾,看起来像是杀猪的吗?” 九辞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笑:“还别说,效率挺高。” 洞外,九姑娘和奴七去而复返,喃喃自语:“奇怪,野猪都不见了呢。” “嗯,吃不到了。”奴七看起来很是失落的样子。 九姑娘眼睛一亮:“阿七师兄,你看,那里有野兔。” “野兔肉质,必是香嫩的。”奴七散去失落,兴致冲冲。 俩人一拍即合,去往丛林里抓野兔。 九辞愤怒地甩袖,冷笑着说:“你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好好的小姑娘,不是吃野猪,就是抓野兔。话说,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有吃兔兔?这丫头就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吗?现在东洲还是危难之时吧,这俩人身为歌儿的同门,难道就没有焦急之心吗?我要去揭发他们!” 黑鸦悬浮在空中,无语地看着九辞。 九辞一通话说完后,突然发现黑鸦的眼神很是诡异,九辞端正地坐着:“没看过美男吗?” 黑鸦无奈地问:“吾,要去杀野兔吗?” “杀,杀个片兔不留!”九辞怒道。 黑鸦冷嗤:“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兔兔?” 九辞:“……” 一气之下,九辞把黑鸦塞进剑里。 九辞再走出去时,奴七和九姑娘,一人烤了一只兔子,油亮油亮的。 “楼主大人!”九姑娘瞧见九辞,招了招手:“要吃来烤野兔吗?” 奴七看见九辞,护住了自己的食物。 九辞走至二人面前,沉着一张脸呵斥:“万物皆有灵,怎可野蛮粗鄙?古有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者,你们两个躲在荒郊野岭吃野兔,难道良心不会痛吗?野兔也是有家人的,它们的家人不会痛吗?” 一顿呵斥完,九辞甩袖离去。 走了好一段路,九辞感到不适停下来,扭头看去,这才发现黑鸦正看白痴似得望着他。 “我这是在教他们做人!”九辞轻哼了一声,随即动作野蛮地把黑鸦再次塞回剑里。 火把前后,奴七和九姑娘的心情甚是沉重,都不如方才那么有食欲了。 “阿七师兄,它们的家人会痛吗?”九姑娘伤心欲绝:“可是好好吃……” 奴七咬了一口肉,点头:“那把它们的家人一起抓来,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团团圆圆的。” “阿七师兄真聪明!” 二人三下五除二吃掉了两只野兔,继续去找野兔。 吃饱之后,又烤了一些野兔,送到了偏僻的村落,给东洲的子民们。 一面送药,一面治病。 “阿九姑娘,你又来了呢?”拄着拐杖眼睛不大好使的老婆婆温柔地说。 薛叔叔笑道:“阿九姑娘给我们带烤野兔了呢。” 九姑娘咧开嘴粲然的笑:“这是女帝让我带给大家的。” “女帝万岁!”人群里,一阵狂欢。 奴七的手艺很好,村民们都特别爱吃,还歌颂着东帝美德。 天快要亮时,九姑娘和奴七同道回去。 高高的院墙之上,九辞叼着根狗尾巴草发出阴冷的笑声。 第3054章 绿芒星! 黑鸦自剑刃中掠出,悬浮在夜色之中望着九辞:“汝……是否该去看病?” 九辞丢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猛地扭头,充满杀气的眼眸直视黑鸦。 旋即,九辞一拳狠狠打去,打得黑鸦头晕眼花,再把黑鸦塞进了宝剑中。 九辞看了眼渐行渐远的奴七和九姑娘俩人,嗤笑一声,提着剑四处游荡。 他再一次撕开空间裂缝,走进许久没有踏足的幽暗空间里,手握着宝剑,展开了猎杀。 离开空间,九辞洗去血腥味后,才回到夜神宫。 …… 轻歌自从能够挂机修炼后,能挤出太多的时间做其他的事情了。 忙完一切后,夜惊风端着熬了一下午的汤走进来,温和地说:“歌儿,浓缩的都是精华,要趁热喝才好,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轻歌把汤喝完,夜惊风看了眼见底的碗,露出慈善的笑容。阎碧瞳和雷神回到精灵族前,他答应过了阎碧瞳,好好照顾歌儿。同时,他更想成为一个好父亲,用余生的时间来弥补过去的亏欠。 轻歌坐在了夜惊风的身旁,握着夜惊风的手,眸子直视夜惊风,问:“爹,如若有一天,有人将我取而代之……” “胡说什么,没人可以把你取而代之。”夜惊风轻拍了下轻歌的手背。 轻歌顿了顿,沉默许久,才笑着说:“爹,好好看着我,永远都不要认错。” 夜惊风心脏微疼,望着轻歌面颊温和的神情,夜惊风只感到心疼。 他反握住轻歌的手,轻拥住轻歌,安慰似得拍了拍轻歌的后背:“爹永远都不会认错你的。” 轻歌靠在父亲的胸膛,微闭上双眸,断头台上的红衣女子,像是梦魇般的画面历历在目,时时刻刻都存在着,好似永远都无法忘记。 在与那个女子对视的时候,轻歌的确有一种浑身震悚的感觉,哪怕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十分的相似。 她刻意在今日斩杀灵虚门下五名弟子,实则是想见灵虚匠师一面,但是好像吸引来了更奇怪的东西呢。 夜惊风把轻歌哄睡了后,才动作轻柔,悄然地离去。 双门关上时,轻歌轻闭的双眸蓦地睁开,两眼空灵地望着天顶,床幔轻纱拂过面颊。 “是我。”雪女站在门外。 “嗯,进来吧。” 轻歌赤着双足走过屏风,在桌前沏茶。 雪女把信递给了轻歌:“这是青莲神女夜碧澜寄来的信,你好好看看。” 轻歌打开信,内容是关于夜歌的,神女和七族老都有留意夜歌,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夜歌的身体脏腑,好似都已坏死,用木重组。 “木偶替身……” 轻歌喃喃自语。 “什么?”雪女皱眉,诧异地问。 “雪女,世上会有把人彻底取代的人偶吗?”轻歌问道。 雪女坐在椅上沉默了好一阵,接过茶杯喝了口,思考颇久,才回:“不会,人偶终是木,到底没有心。” “如若这个人偶有心呢?”轻歌再问。 雪女眉头宛如打了死结般拧着:“怎么可能……人偶,怎么会有心……” 轻歌微抬下颌,略有所思。 “除了这封信外,你的两个朋友来了,据说来自四星,名为云月霞和释音。”雪女转移了话题。 “他们来了吗?”轻歌猛地起身,来到正殿。 云月霞、释音二人面见轻歌,一同行礼:“月霞(释音)拜见天域女帝。” “快快请起。”轻歌来到二人跟前,将云月霞夫妻扶起。 云月霞俩人入座,雪女为其添茶。 “女帝,我们夜观星象,窥测天机一道,竭力阻止绿芒星的吞噬。在此之时,我们还发现,有俩名天机师,在用自己的寿元为引,一同帮助女帝渡过难关。但是我们不知道那两名天机师是谁,女帝可知?”云月霞直奔主题,谈绿芒星和命星劫的事。 “两名天机师?以折寿为代价护我周全吗?”轻歌握着茶杯,垂眸沉思。 其中一人,必有在天机楼的扶希,另外一名天机师,会是谁呢? 还有谁,在暗中帮助她,不惜付出性命。 “我和云娘,在阻止绿芒星吞噬之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释音道。 “什么现象?” “合我等四位天机师的力量,终于不再让绿芒星吞噬女帝的命格星之光。本是相安无事,平平淡淡,昨夜,那绿芒星忽然大放其光,其光华甚至能与你的命格星比肩!”释音嗓音微沉。 轻歌抿唇不言,也明白了俩人的话。 此前那绿芒星一直藏在她的命格星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不停地吞噬她的光辉。 而云月霞四名天机师合力阻止后,那颗绿芒星,竟然自己发光。 这……意味着什么呢…… 此时,装入囚车的沐卿雪几人,已经被送到了钟林山。 灵虚匠师派出大弟子前来迎接,大弟子走至囚车面前,看着身穿囚服狼狈不堪的小师妹,心疼的眼眶发红。 “卿雪,你受苦了。”大弟子说。 沐卿雪摇摇头,即便有心遮掩,也盖不住疲惫之态。 “大师兄,我没事。东帝说要把我们交给钟林王处置,这可怎么办?”沐卿雪泫然欲泣,几日的委屈皆在此刻爆发。 “你不用担心,师父为你铺好路了,钟林王何等的忙人,以他的性子,不会管此事的。师父与几位大人关系甚好,只要走个流程即可。”大弟子正要把沐卿雪从囚车里放出来,一列骑兵疾风般掠来,马蹄践起一地的尘烟。 那是……钟林王的精锐,名为破甲军! 灵虚大弟子心里陡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手心冒出了冷汗。 “将军怎么来此了。”大弟子谄媚地笑道。 身穿黑铁盔甲的将军从烈马上跃下,自大弟子身旁走过,看了眼囚车上的几人。 “钟林王听到了消息,听说灵虚匠师座下的几位弟子,前往东洲刺杀东帝。钟林王得知此事,心情可不大好。既然东帝让钟林王来管理此事,钟林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破甲军队的将军说:“你们也知,女帝的身份错综复杂,可不是什么低等大陆修炼者这样简单的身份,钟林王有着与其交好的心思,你们几个竟然跑去人家地盘兴风作浪,真是自找死路。钟林山是世外之地,隐世圣人多如牛毛,可由不得你们几个胡来。” 大弟子蹙眉,狐疑地看了几眼将军。 师父不是说,钟林王不会插手此事吗?而今,连破甲军都出动了。 大弟子心有不甘,试探性地问:“将军,家师知道此事吗?” “你还敢说,你那师父,已经被钟林王请去喝茶了,想必也被吾王呵斥了一番。现在你们几个若想保命,最好乖乖认错,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将军道。 大弟子呼出一口气,颇为疑惑。 囚车之内,沐卿雪双手紧攥着木柱,直到指甲翻折,指头血肉模糊。 站在囚车上,一路遭受了多少白眼,甚至被那群庸俗愚蠢的东洲百姓们扔菜叶子、小石头等物。 几十年来,沐卿雪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屈辱。 钟林山是她的故乡,父母双亲俱是在钟林山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出了这档子的事,有何颜面回去见双亲和族人们? 现在如破甲将军所说,沐卿雪唯一能做的便是认错,否则连命都没有,更别谈什么东山再起,或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第3055章 天生神骨 轻歌得知钟林王亲自审理沐卿雪几人的时候,也是感到诧异。 她把人送回去,从未想过他们能得到惩罚,钟林王这么做,又是意欲何为呢? 接下来每一日的时间,轻歌都在处理政事。 而今,距离小包子回到魔族,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并且,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是诸神天域隆重盛大的祭天仪式。 “我接下来要闭关突破,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闭关的这段日子,便由叶玄姬暂代帝位。”轻歌说完,满堂哗然。 叶玄姬眸光暗闪,心里犹豫不决,在轻歌的注视之下终是走了出来,双手拱起,朗声道:“玄姬,定不辱命!” 欢乐殿里的诸多视线,全都交汇在一起,落在了叶玄姬的身上。 叶玄姬如芒在背,双肩之上陡然压下两座重山,身为东帝选中的天命之女,绝对不能倒下! “东帝,好端端的,怎么要闭关了……”龙释天问。 轻歌微笑:“祭天仪式将至,本帝身为东洲之尊,也该认真修炼,找机会突破才好。” “本帝闭关之时,便由二号和魏伯护法吧。”轻歌道。 “是。”魏伯低头颔首应下,至于二号,则住在夜神宫轻歌隔壁的房间。 二号不喜与人接触,沉默寡言,不善表达,喜欢黑暗的地方,时常还会做一些古怪的事引人侧目。 轻歌来到二号的房间时,尚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叫声。 轻歌心下一惊,旋即踹开屋门走了进去。 房间四面的窗户都被木板钉住,再用黑布封住,没有一丝光漏进来。 昏暗的屋子,沉闷的氛围,越往里面走,越是压抑得喘不过气。 轻歌紧抿着唇走到屋角,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二号,有些惆怅。 “还好吗?”轻歌关心地问道。 二号把头从双膝里抬起,一双血色红瞳如魔鬼般望着轻歌,似是已经疯魔。 轻歌蹲下身子,坐在了二号的旁边,把二号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二号周身的戾气渐渐消散,双眼中的血红色也逐渐没了。 “与我一同去魔族吗?”轻歌再问。 二号蓦地望向轻歌,良久,才结结巴巴地道:“为何……是……我?” 轻歌看着二号恢复如初的瞳色,松了口气:“你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不是吗?” 二号朝轻歌伸出了手,痛苦地道:“我的骨头,好痛。” “骨头?” 轻歌连忙查看了一遍二号的身体,脏腑骨骇,并无问题。 “哪个部位的骨头在痛?”轻歌急忙问。 二号耷拉着头,丧着脸说:“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在痛。” “她是神骨。”古龙前辈道。 神骨…… 轻歌呼吸一窒,握着二号的手闭上眼睛,以幻灵力游走二号的全身,每每碰到二号的骨骇时,骨骇都会散发出奇特的金流,阻止她的窥视和靠近。 因为姬月换骨飞升长生的事,轻歌倒是对神骨有一定的了解。 普通修炼者,若想去往长生,无非是三个选择。 一则,脚踏实地的修炼至长生境;二则,有着高贵的精灵血脉,能与长生界联姻;至于这其三,便是换骨,除却必要的自身条件以外,还需要异于常人无比强大的意志力,并且换骨之后,神魂与之格外契合;这些条件,缺一不可。 轻歌好奇的是,二号的神骨从何而来,若是二号具有神骨,古龙前辈为何现在才发现,二号又为什么不在长生呢? 拥有神骨的凡人? “她的神骨是半残废,应该是被人抽了一半的神骨,再被装上龙凤木骨。”古龙残魂解释道。 那一刻,轻歌毛骨悚然。 二号曾经历了什么? 被人抽骨吗? 是谁拿走了二号一半的骨头,又是谁给二号换上了龙凤木骨,让二号能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自如? 二号靠着墙壁沉沉睡去,轻歌横抱起二号,将其轻放在床榻上。 轻歌欲走时,二号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抓住了轻歌的手腕:“不……不要走……可以吗?” 软靴踏地,轻歌停住了脚步,垂眸温柔地望着二号,轻点螓首,应道:“好,不走。” 二号休息时轻歌便在一旁席地而坐,一本金光闪耀的书悬浮在轻歌面前,轻歌闭眼读药宗的先祖宝典,查找关于骨骇这方面的资料。 凤栖尊后曾经找寻过神骨,因此,先祖宝典内有关于神骨的记载。 许久过去,读完先祖宝典的轻歌睁开了双眼,从空间宝物里拿出药材开始炼丹。 二号现在的状态,不仅仅要治疗骨骇的丹药,还需要镇定神魂的药物。 轻歌炼出了两枚丹药,看着丹药的成色,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床榻上,正在休憩的二号如同做了噩梦般,细长瘦削的双手猛然用力紧紧攥着锦被,身体的骨头好似变得畸形,如野兽一般拱起。 “啊——” 二号面容扭曲狰狞,发出痛苦的喊声。 轻歌心神微凝,轻挥手,以魇北寒烟覆盖此屋,封闭这个空间,不让他人听见二号的哀嚎。 轻歌坐在床沿握住二号的手,轻声安慰:“没事的,什么事儿都没的。” “云水水……不……还给我……” “……” 寂。 死一般的寂静。 轻歌和精神世界里的古龙都已沉默,轻歌用力握住二号的手渐渐松开。 “古龙前辈,方才,她喊了……云水水……”轻歌轻咬着下嘴唇,一头的雾水:“她是谁,为何知道云水水?此云水水,是长生界的云神吗?” 古龙久久不语,在轻歌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古龙叹息:“她曾是拥有神骨的人,而且是天生神骨,这样高贵的身份,不在云神之下,若说与云水水相识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拥有神骨的人,为何落得如此田地?从她方才的话可以听出,云水水就算不是拿走她神骨的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这一刻,古龙真的发觉,那些光鲜亮丽的后面,原来藏着触目惊心的肮脏和不堪。 轻歌亦是感叹:“这世界,可真小。” 古龙摇头笑道:“你这随便捡的人,都能是拥有神骨的。我曾以为周老的机缘,是上天之恩赐,如今看来在你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古龙前辈,你这算不算是亵渎旧主?”轻歌苦笑。 古龙缄默,精神世界里鸦雀无声。 轻歌坐在床沿一直握着二号的手,不断朝二号的体内输送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安抚好二号被梦魇惊扰的情绪。 二号的情绪已经平复,睡得很沉。轻歌缓缓松开她的手,坐在旁侧查看着先祖宝典。 “你要做什么?”古龙前辈问。 “先祖宝典里有记载,如何隐藏神骨。”轻歌道:“若二号是天生神骨的拥有者,如今失去一半神骨,又有被灭族的过往,可见是有人见财起意,杀人夺骨。只是不知,为何只夺一半的骨头?兴许在关键时刻二号逃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云水水绝非好人,必有同党,而且一定在寻找二号。神骨的气息过于张扬,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查出来,最好把神骨气息隐蔽了,我才放心把二号带去魔族。” “的确是这样,你的心思倒是比我还缜密。”古龙道。 轻歌蓦地凝眸,在先祖宝典里找到了一页关于隐蔽神骨的做法。 血魔煞气、魇北寒烟、雪女珠力,集三种之力,可封闭神骨的气息。 轻歌不由笑出了声:“前辈,这真的是,犹如天助。” 封闭气息所需要的三种气力,她竟然都有。 如此一来,也不用为了找寻办法而消耗一些时间了。 轻歌站在床沿,双手伸出,掌心朝下。 散布在体内每一处的雪灵珠治愈之力和第二十五根筋脉里的血魔煞气、魇北寒烟全都涌动而出,自轻歌的掌心往下灌输。 三道气力汇合一体,自二号的眉心涌至全身的经络。 轻歌在这个过程中,惊讶的发现,这个法子不仅能封闭二号的神骨气息,还能缓解二号的骨痛。 因为失去的一半神骨,二号每一日都饱受骨痛的煎熬。 轻歌亲眼看见,二号因痛苦和怨恨皱着的双眉,已经舒展开了。 轻歌的唇角,勾起一抹春风拂面般笑意。 第3056章 诈尸的吗? 封闭神骨气息的过程,持续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日的清晨,二号醒来时,看见在床沿沉睡的轻歌。 即便轻歌是铁打的身子,这样源源不断的传送本体精力,也受不住。 更何况,与其说封闭气息,倒不如说是在治疗二号的骨痛。 以往的二号消瘦如皮包骨,经历了一晚上的治愈好,气色好了许多。 二号坐起来望着疲惫不堪的轻歌,眼里覆满了痛苦和挣扎。 曾有一个人,也像东帝一样对她好,只是那一切都是假象,脱去美好的外衣,只剩下利刃般的黑色躯壳。 也是那个人,抢走了她的神骨,因此拥有了精灵族至高的血统。 二号闭上了双眼,泪水始终从眼睛的缝隙里溢出。 眼泪淌过脸颊汇聚在下颌,水珠滴落在轻歌的脸颊。轻歌睫翼微微颤动,睁开清亮的双眸,望见恢复活力的二号,握住二号的手认真细心地检测了一遍二号的身体。见二号真的没有问题后,才将其松开,吩咐人送来食物。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便在这里呆着,有什么需要的告诉雪女,她会为你准备。”轻歌累了一夜,嗓子沙哑异常。 不,准确来说,这一个月里就算有挂机修炼的存在,她非但没有比以往轻松,反而更加拼了命。 二号猛地攥住轻歌的衣袖,轻歌垂眸看去,二号只低着头,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二号的脸。 “怎么了?还痛吗?”轻歌担心地问。 二号低头不语,攥着轻歌衣袖的手加重了力道,几乎要把衣袖给撕扯下来。 轻歌看了眼被拽紧的衣袖,轻拍二号的手背,“想吃什么,饿了吗?” “你知道了吗?”二号阴沉地问。 轻歌不言。 “你已经知道了,我拥有神骨的事,接下来是不是要弄死我,把我的神骨占为己有,好壮大你自身的实力。是不是?”二号问。 轻歌舒出一口气,坐在了床沿,反握住二号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把神骨的气息屏蔽了,没人知道你是拥有神骨的人。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为你治愈骨痛,你也不用遭受这样的煎熬。我若需要什么实力,自会光明磊落的达到,不需要这些旁门左道。” 二号抬头瞪着她:“你不想要我的神骨吗?” “不需要,我的身子,早已碎裂过,我并不希望再碎裂一遍。”轻歌把手抽走,离开了房屋。 不多时,婢女端着食物进来,放在桌上后便离去。 二号是个特殊的存在,夜神宫里的小婢女看见二号狰狞的脸和阴暗的眼神都会害怕。 二号走下床坐在桌前,习惯性地伸出手用手抓着食物塞进嘴里吃。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呢。 平静的,空洞的,不用遭受骨痛,就这样平淡地吃完一顿饭。 她一面往嘴里塞食物,一面落着泪,几碟菜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二号未穿鞋袜,衣裳也只是随便披了一件,打开屋门,阳光洒落进来,有些刺眼。 在感受到阳光的那一刻,二号几乎想立刻逃走,永远的置身于黑暗不再出现。 但,她停下来了,尝试接触这份温暖。 “女帝……”二号轻声低吟两个字,原来狰狞的面颊,倒是愈发柔和了。 正午,轻歌离开欢乐殿,坐在了院内的秋千上。 雪女出现在轻歌身后,轻微地推动着秋千。 一晃,一晃,午后的阳光懒洋洋,轻歌如猫儿般眯起眼睛,仰头看着身后白发银瞳的雪女。 “今日上午,紫云宫人出现在前南洲荒地那里,好在有结界,还有刘芸嫦将军镇守,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正因为前南洲荒地过于防备,只怕紫云宫还会派人来看。”雪女道:“还有便是,钟林山的灵虚匠师,在一日前去神域见了李元君。” “都是一丘之貉。”秋千渐渐停下,轻歌双足在地上一蹬,立即荡起。 雪女顿了顿,再道:“这段时间,神域那边也发生了很多的变化,北洲王府家主被封为伯爵后,拥有实权,掌管四洲。南洲、北洲、西洲都在其掌控之下,反倒是九州,一直不服王运河的管辖。” 九州……帝无邪…… “我知道了。”轻歌揉了揉眉心。 “有个关于千族的消息,你要不要听?”雪女打趣儿问。 “说来听听。”轻歌低头望着足尖,一下一下地轻蹬地面。 雪女许是累了,坐在了旁侧,“千族的上三族之一,有个种族被称之为夜族,一位殿下七年前身死,其躯被封在冰棺内。数日前,此人忽然醒来,据说有着少见的异瞳,俊美如天神,而且当年身死时,他的丹田分明已经破碎,再次觉醒,身躯竟然完好无损,简直是一方奇谈。” “诈尸了吗?的确是新鲜事儿。”轻歌丝毫提不起兴趣,她甚至不知,雪女也跟九姑娘一样热爱八卦。 路过的九姑娘竖起双耳,听见八卦,兴奋地小跑过来。 “大师姐,雪女大人,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了,那位夜族殿下,好似无名,被人称之为……公子夜!”九姑娘聊到八卦,浑身是劲儿,兴冲冲地说道。 轻歌拿出萧夫人赠送的古书来看,至于九姑娘和雪女的八卦,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 “歌儿,你还是要提防一下灵虚匠师,那日出现在断头台上戴着面具的女子,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雪女提醒道。 轻歌翻页的动作微顿,点头微笑,继而看书。 “梦竟然走出房门了,我还以为她一辈子都不想看见阳光呢。”九姑娘指着前方说。 轻歌抬头看去,阳光之下,消瘦的二号坐在长廊栏杆上闻着淡淡的花香。 “前辈。”轻歌朝精神世界导入一抹灵魂传音。 “我在。” “可以跟我说说,有关梦族的事吗?” “梦族人,都是世间羁绊衍生出的影,守护他人而生,一生之中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将要守护之人的身上。”古龙说道:“梦族的繁衍和传承,靠的不是生育。虽然梦族已经被灭,但是一个不靠生育来繁衍的种族,又怎么能被灭呢。这天地间,八荒六合,五湖四海,终有梦族的影。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有可能。” 没有感情的影…… 轻歌响起了,多年前英武侯府前的那条小巷,有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轻歌摇摇头,甩去脑海里的想法。 “听说那公子夜,是千族第一美男呢!”九姑娘激动地道。 “一个诈尸的而已,能有多美?再说了,哪有人自称公子夜的,真是难听。”轻歌收起古书,走出院落。 九姑娘眨眨眼睛,随即笑眯眯道:“也是,再美都没有楼主大人美。” 雪女:“……”单相思的小姑娘真可怕。 “阿九。”雪女沉着脸严肃地喊道。 “雪女大人?” “记住我的话,不要玩火,不要沾染毒药,不要尝试着摘下玫瑰,不要去爱心中没有自己的人。不要以为毫不保留的付出有多么伟大,其实愚昧不堪,让人笑话而已。别忘了南雪落飞蛾扑火的结局,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南雪落。”雪女冷漠出声:“九辞已经有心上人了,显然,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 作为过来人,雪女不愿看着九姑娘就此沉溺在绝望的深海里。 人嘛,总要要在疼过才知悔改,曾经的她为此浪费了一万年的时光。 她不希望在多年以后的今日,有人重蹈覆辙,走她的老路。 单相思什么的,太苦了。 “不要做害人也害己的事,那种事,便是一个人的喜欢。”这是雪女说的最后一句话。 九姑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一会儿后,又露出了笑。 “好的。” “……” 如若这份爱,四周密布荆棘,会伤害到其他人。 那么,她会掩藏在心底,永远不拿出。 父亲说过,爱而不得的青春,才叫做青春。哪有那么多的完美,这才是现实呢。 第3057章 紫云宫人,倒是威风 九姑娘每日的心情都是欢愉的,会跟着奴七师兄烤野兔,一同去治疗贫困的东洲子民。 这日,九姑娘一如往常,也打算出门。 紫色闪电犹如蛟龙奔走于层云之上,九姑娘抬头看去,黑云翻滚,雷霆乍现。 百来道身影,出现在夜神宫的上空,包围了夜神宫。 此刻,轻歌正在为二号传输雪灵珠的治愈之力,察觉到来者不善的气息后,放下了二号,走至夜神宫的中央。 “东帝,紫云宫主有请,还望跟我们走一趟。”来者冷声道。 这一百人,都是九界紫云宫的精锐,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与九辞旗鼓相当,可见厉害! 轻歌面无表情,面对如此之多的强劲敌人,毫不惧怕。 想来,紫云宫一直对前南洲荒地里的东西感兴趣,三番五次的查询无果,还是决定再次请她上门吗? 轻歌双手环胸,一袭红裙曳地,细长的眉微微挑起,眸光愈发锋利。 九辞、雪女、魏伯等人齐齐出现,一同面对这突发状况和强大的敌人。 二号站在长廊紧盯着自己的手掌,好一会儿后,鬼魅般飞掠至轻歌的身后。 “我来保护你。”二号说。 轻歌耳根子微动,回头看去,瞧见二号有些诧异。二号双眸坚定,瘦弱的身躯似乎能迸射出可怕的力量。 九姑娘凑近了轻歌,她找了一个很完美的范围,能及时保护轻歌,又不会碍手碍脚阻挡什么。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而且自我定位非常精准的人。 “若本帝不与你们走呢?”轻歌漠然地问。 “夜神宫,将不复存在。” 此话一出,方才还悬浮在夜神宫上空的百道身影,眨眼间便稳稳地停在平地之上。 每个人拿出了奢华的长弓,没有箭,只有弓弦。 戴着漆黑皮套的手,只要拉开弓弦,便有紫光形成一道光箭。 一百道光箭,自他们手中的长弓拉开,指向夜神宫里的每一个人。 站在最前方的紫云宫人笑道:“女帝,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我主召见,那可是无上的荣耀,浮生梦境,更是我主为你求来的资格。紫云宫的规矩,女帝应该明白,蔑视我主者,下场必是凄惨。奉劝你一句,若不识好歹的话,这在座的诸位,可一个都逃不走!” 尚在厨房的夜惊风,连忙放下厨具,拿着剑飞奔而来,挡在轻歌的前面,望向前方的敌人。 “歌儿不怕,爹爹在呢。”夜惊风说。 轻歌望着父亲宽厚伟岸的背影,心里盛满了暖流。 不知不觉,这片净土上,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人。 她啊,再也不是孤家寡人的流浪者。 在夜神宫最高的屋檐上立着一人,正是那日在断头台戴着面具的红衣女子。 她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轻歌,唯有炉火纯青的模仿,才能完成几乎不可能的超越! 轻歌伸出了手,两手之间出现了曾经传承到的碎锋神弓。 因为尊后的关系,她在弓箭上面的造诣倒是极高。 “紫云宫这是想在此处大开杀戒吗?”九辞眸光邪佞,冷笑。 紫云宫为首者笑道:“九辞殿下,前段时间你对我们宫的人出手,我们可记忆犹新呢。今日没必要到剑拔弩张的那一步,不过……”语气犀利,眼神逼人:“若真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九辞殿下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女帝,过来。”为首者望向轻歌,手中的长弓,光箭指向轻歌。 百道光箭朝向轻歌的那一刻,几乎是刹那间,九姑娘、雪女等人全都站在了轻歌的面前。 夜神宫即便要亡,女帝也绝不会是第一个倒下的。 有无数可爱的人,愿为她赴汤蹈火。 轻歌拿着素帕擦拭着碎锋长弓,发根和瞳仁隐隐有变红的迹象,像鲜血一样殷红! 一丝丝嗜血戾气悄然蔓延,肃杀之气正如山雨欲来的风暴覆盖这片天地。 第二十五根筋脉里的吞噬煞气、魇北寒烟缓缓出动,弥漫在人群之中。 不论是夜神宫的众人,还是紫云宫的敌手们,在这一刻,不知为何,灵魂都已颤抖了一下。 “你疯了?”古龙残魂惊诧:“你要拼死一搏,杀了他们?杀不了的,他们太强了!紫云宫现在是九界最高的势力!” 轻歌歪着头,眸光妖冶,瞳仁中心已有一点红色颜彩,正在缓慢地扩散。 下一个瞬间,一双杀戮血瞳,寒芒乍现,赫然闪烁! 从发根开始蔓延的血色,已经覆盖了一半。 正因为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对付紫云宫的这些人,故而没人发现轻歌的异样。 “血魔之气……”古龙残魂惊恐。 陪伴夜丫头的这段日子里,轻歌表现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以至于让古龙前辈快要忘了,她的体内,有血魔之气。 拥有血魔之气的人,必须有强大的控制力。 存活于世的每一刻,都必须提防着血魔之气的吞噬,一旦被血魔之气主宰,就会彻底的沦为杀人机器了。 血魔,为杀戮而生,因杀戮而死!如此的简单粗暴! 古龙跟着周老游历四方,也遇到过与血魔之气斗争的人,那些人,精神萎靡,颓废不堪,最终还是抵不过血魔之气的入侵。 这样正常的夜轻歌,每日都要忙碌那么多的事情,哪里像是需要时时刻刻保持十分的戒备与血魔之气作斗争的人? 古龙再一次开始老父亲般的心疼了。 这个丫头,总是给人惊喜,也总是叫人心疼。 轻歌知道,此时此刻,唯有动用血魔之气才能战胜这些人。 嗒…… 一滴水落在湖面的声音。 而后,响起一道空灵之声:“紫云宫人,倒是威风呢。” 轻歌抬眸看去,一辆古老的马车出现在夜空之上,车夫是个年迈的老人。 马车四面镂空,唯有轻纱曼舞,当轻纱被掀起时,看见了里面的少女。 少女一袭白衣,腰配紫玉,只戴着一个简单的头饰,三千青丝柔顺披下。 轻歌双手微颤。 车夫,是那个老人。 少女,是那个女孩…… 第3058章 惊扰了我的女帝 古老的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来到了夜神宫的平地。 “小莫忧!”九辞激动兴奋地过去,来到马车前面又故作矜持,摸了摸下巴,干咳一声:“你是来向我求婚的吗?” 轻歌:“……”忽然有种想遁地的人冲动,假装没有这个哥哥可好? 阿九站在人群中,小脸煞白如纸。 即便用意志束缚住自己的心,早已知晓会有万劫不复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刻来到时会是如此的痛苦。 当她看向那个少女时,阿九心上的火终于熄灭。 这该死的自卑是怎么回事?低贱进尘埃里的自己,愿赴一场大火,把自己烧成灰烬。 “圣女大人,你怎会来此?”紫云宫的为首之人惊讶道。 莫忧从马车里走出,手搭在车夫老人枯裂的手心,莫忧好似没有听到九辞和紫云宫人的话,一双杏眸望向四周,最终望向了人群里的女帝。 一袭如火的红衣。 一双明澈的美眸。 莫忧轻轻颔首,微微一笑:“九界莫忧,见过天域女帝大人。” 紫云宫人惊呼:“莫忧圣女,九界在天域之上,你不必朝女帝行礼。” 莫忧不言,只划开人群,走到了轻歌的面前。 在马车出现在星夜之下的刹那,轻歌眼中的颜彩和发根的血红,都已恢复成浓墨般的漆黑。 “女帝近来可好?”莫忧问道。 “甚好。”轻歌回答。 只一眼,寥寥数语的问候,一切俱是心照不宣。 九辞站在马车旁风中凌乱,尤为落寞,感情小莫忧不是来跟自己求婚的,而是…… 九辞双眼大亮,凑到车夫老者的身旁,邪笑了几声,压低嗓音问:“老头,小莫忧是不是知道我这妹妹难搞,打算在跟我求婚前,特地跟未来的小姑子套套近乎?” 车夫看白痴似得望了眼九辞,随即把目光收回,端坐在马车前侧,一副慈祥和善的样子。 九辞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还别说,小莫忧真是聪明绝世,锦心绣肠,这种办法她也能想到。” 老人不愿说话,却也不想听九辞聒噪,撕下两截衣料塞进了耳朵里。 九辞靠着马车,双手环胸,身子微斜,脸上欣喜幸福的神情,是九姑娘从未见过的。 至少,在她面前的楼主大人,从未这样可爱过。 九姑娘挪动着视线,看向与大师姐交谈的莫忧,九界的圣女呢,言行举止,俱是贵族气息。 “我说,圣女殿下,你这是在干什么?”紫云宫人的为首者,终于忍受不了,箭步过来,指着莫忧质问道。 “天域女帝曾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想动她吗?” 莫忧面如冷霜,嗓音清冽似寒,一双杏花般的眸子,直视紫云宫人。 紫云宫人与之对视,灵魂好似都已被摄取,浑身在发颤。 “救命恩人……这怎么可能?”虎视眈眈的紫云宫人们,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不仅如此,就连夜神宫的自己人,都是呼吸凝滞,再看向轻歌时,那等崇拜狂热之情又上升了一个度。 “女帝,抱歉,让你受惊了。” 莫忧背过身去,面朝紫云宫的那些人:“今日出现在夜神宫的所有人,回到九界,自行领罚,十道淬魂鞭。” 言罢,满座惊呼,一片哗然。 一石激起千层浪,九界圣女淡淡的一句话,便让所有人瞠目结舌,震撼不已。 紫云宫人欲要争辩:“圣女,你从未入紫云共,而且不知者无罪,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更何况还没有动手,不是吗?” “二十道淬魂鞭。”莫忧无情残酷地道。 紫云宫人惊诧:“圣女!” “三十道。”莫忧始终面无表情,言语却极具威严。 至此,紫云宫来的人不敢再争辩反驳莫忧的话,只是万分不解,莫忧何至于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女帝得罪紫云宫。 “想知道为什么是吗?”莫忧走至为首者的面前,到底是年纪小,身材虽然高挑,在男人面前却矮了一个头。 莫忧老气横秋,双手负于身后,即便矮了一截,由内之外的气势丝毫不输,胜在如万年玄冰般的冷漠,和尊贵的圣女身份。 男人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因为,你惊扰了我的女帝,只此一条,足以诛你九族。”亭亭玉立的少女,周身气势大变,锋利如刀剑,萧杀之气如狂风席卷开来。 一阵风吹散了莫忧面前的碎发,眼眸微眯,寒光涌动,只一道目光,便让强大的紫云宫人灵魂和神识备受煎熬。 九辞微微睁大双眼,眸里倒映出莫忧的身影。 “惊扰了我的女帝……天了噜……让人窒息的感觉。”九辞似乎窒息晕倒,马车上坐着的老头伸出手拦住九辞,极为嫌弃的与九辞拉开了距离。 在九辞幻想的小世界里,他遭受万千杀雨和流言蜚语,千钧一发之际,是小莫忧从天而降,眼神冷漠而犀利:“你们的,胆敢惊扰我的九辞殿下?” “……” 九辞浮想联翩,面颊爬上两坨红晕。 老人看九辞的眼神,愈加嫌弃了。 紫云宫人惴惴不安,瑟瑟发抖,在年纪尚轻的圣女面前,谁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在我没起杀心前,都给我滚吧。”莫忧轻抬小手,随意地晃了晃。 倏地,一阵烟过,紫云宫人落荒而逃,脚底抹油般速度极快,霎时便已消失不见。 紫云宫人的到来让人心惊动魄,全面紧绷,此刻又让人感到了极为无奈的戏剧性。 一双双眼睛皆看向白衣胜雪的少女,少女步伐稳重,姿态高傲,走在轻歌面前,弯下腰部。 “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轻歌微微一笑,白嫩的小手放在莫忧的肩上,轻拍了数下。 分明只见过一面而已,还是多年以前,可面对莫忧,轻歌倍感亲切。 像是家人一样的温暖。 只是,轻歌有些怀疑,小莫忧是不是抢了她家小月月的戏份…… 九辞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一蹦一跳到了莫忧面前:“咳,让我来介绍一下,轻歌,这位便是……” 莫忧自然地挽着轻歌的胳膊往前走,一面走,一面说:“女帝,数年未见,莫忧想你了。” 轻歌笑着伸出手揉了揉莫忧的脑袋,唇边的笑意愈发浓郁。 老父亲夜惊风见此一幕,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自家儿子,又看了看轻歌,一度怀疑只要有轻歌在,自家儿子就讨不到媳妇儿。 是错觉吗? 怎么觉得轻歌比儿子还要吸引女人? 九辞双手环起,不解地看着莫忧的背影,他这会儿怎么像个局外人? 夜惊风用胳膊肘撞了撞九辞:“那位是谁,你很熟吗?” 离得近的九姑娘,蓦地看向此处,眼眸里闪烁着最后一缕希冀之光。 “是你儿媳妇,你说熟不熟?”九辞得意洋洋道。 “怎么感觉她对你没兴趣。” “不可能,她对我死心塌地,这不在忙着跟小姑子打好关系吗。” “……” 那一缕象征希冀的光,彻底熄灭。 一颗不该跳动的心,因此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第3059章 神罚 九姑娘神情黯淡,缓垂下双眸,悄然离开这个热闹之地。 一时间,九姑娘不知何去何从,便去林外抓野兔。 遇到几只难缠的兔子,弄得灰头土脸。 九姑娘提着野兔走回夜神宫,路过轻歌的庭院,远远地便看见谈话的轻歌和莫忧。 俩人都坐在石椅上,轻歌红衣明媚,莫忧则如冬日的一抔雪,冷傲,淡漠。 莫忧的性子并不是孤僻的,但是在看见轻歌时,那双眼眸才会亮起。 九辞不知何时来到了庭院,厚着脸皮坐在了旁侧。 “小莫忧啊,多日未见,可有想我?”九辞问。 闻言,轻歌了然于心,轻垂眼睫,手放在茶杯之上,唇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莫忧正在与轻歌言谈,听见了九辞的话,扭头看向九辞,双眉微蹙。 “你在诸神天域,便是这样保护女帝的?”莫忧愠怒。 此前东洲之战时,空虚、寻无泪等人设计把九辞关起,并非罗三公救的九辞,严格来说是莫忧出的手。 九辞抿唇不言,仔细想来,陪伴在妹妹身侧的这些日子,自己好似也没有什么大用途。 乖巧的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偶尔小心翼翼地望向莫忧。 九姑娘站在缠绕着藤蔓的院门之间,呆讷了许久,身子微微发颤。 “阿九。”轻歌抬眸,看见了她,放下茶杯招了招手。 九姑娘提着野兔走进来,拘谨的坐着,把头压得很低。 “怎么弄得跟个小花猫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偷鸡摸狗了。”九辞嫌弃地道。 九姑娘眸光微闪,忽然把野兔递给了莫忧:“圣女殿下可喜欢吃烤野兔?” 莫忧凝眸,淡然地望着九姑娘。 九姑娘心里只想着,那烤野兔何等美味,既然莫忧是楼主大人的心上人,又是大师姐的好友,她便不该心生妒意。 “你在做什么?”九辞甚怒,抢过九姑娘提着的几只野兔丢到了一旁,野兔惊慌失措,没了束缚全都一哄而散的逃走。 九姑娘眨了眨眼睛,泛着水雾的双眸有些疑惑地望着九辞。 “你觉得小莫忧会吃这种脏东西吗?”九辞想到那烤野兔的一幕,甚是刺目。 九姑娘烟笼袖衫下的双手,攥紧了又松开,情绪挣扎了许久,才朝莫忧弓腰:“圣女殿下,抱歉……” “你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莫忧望向九辞,道:“你非我,怎知我不爱吃烤野兔?” 九姑娘猛地抬头:“圣女殿下,你喜欢吃吗?” “嗯,喜欢。”莫忧微笑。 “方才的野兔都跑走了,我明日再给你送来可好?”九姑娘问。 莫忧微顿,思考了片刻才道:“大概是不行了,今晚子夜前,我得回到九界。” “这样吗……”九姑娘有些失落。 “过来,坐着。”轻歌倒了杯茶,九姑娘坐下后,将茶杯递给她,拿出素帕擦了擦阿九脏污的脸。 轻歌浅浅一笑:“我也喜欢烤野兔。” 九辞:“……” 这三个,是正常女人吗? 正常女人怎么会吃可爱的兔兔? 九辞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又感到了自闭,怎么感觉自己被她们排斥在外了。 傍晚,阿九走后,轻歌还在与莫忧畅谈。 莫忧缄默,忽然望向九辞,欲言又止。 九辞心脏砰的跳动,激动地望着莫忧,窃喜道:“小莫忧,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他就知道,莫忧身为九界圣女,不远万里不顾身份来到诸神天域,一定是向他求亲的。 九辞怀揣着希望和期许,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耳根子都红到了底。 “你能稍微离开一会儿吗,我有一些话,需要单独和女帝说。”莫忧清冽空灵的声音宛如一盆冷水,浇灭了九辞的所有热情。 轻歌看着九辞呆滞的样子,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嗯?”莫忧挑眉。 九辞嘴角猛地抽搐,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干笑着离开。 …… 夕阳西下,庭院深深,暗红如金的余晖覆盖了整个死亡领域,恢弘奢华的夜神宫,宛如镶上了一层淡淡的光。 殿前的庭院,栽种着死亡领域内独有的异花,石桌前后只剩下轻歌和莫忧俩人。 “命星劫很难渡,务必小心谨慎。”莫忧说。 轻歌想起了云月霞的话,除却他们夫妻二人外,还有两名天机师在暗中帮她。 难道,其中一人便是莫忧? “你是,天机师?”轻歌问道。 莫忧摇摇头:“我不是天机师,我是……你的影。” 轻歌把玩着茶杯的手不再动作,空茶杯自掌心滑过,摔落在地,碎裂成渣。 二人相对而坐,目光直视着彼此。 “我的影……难道说,你是梦族的人?”轻歌再问。 莫忧毫不隐瞒,轻微点头:“当年梦族被屠,而且千族之内再也无梦族之名。但是,梦族永远存在,存在于世间的每个角落,守护着影的信仰。每个梦族的人,衍生为实体后,都会踏上旅程,寻找将要守护的信仰。我一直都在找寻你,那一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从其他空间来到四星大陆,那天,我知道,你将遭受生死难。我用所有的力量,助你渡劫。”莫忧道:“女帝,你是否还记得,在那一天的夜里,在英武侯府前的长街上,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我因透支气力,生死一线。那时,我以为此生将要结束,便想见你一面。” 生死大难。 轻歌渡过的生死大难,太多太多,以至于这一刻,轻歌不知莫忧说的是哪一个。 “可否具体时间?” “时间吗……”莫忧思索了许久:“数年过去,竟记不起具体的日子了,只知有一天你出现在华容巷,便是这日的前夜。” 华容巷的前夜…… 轻歌轻放于桌的手,一点一点变得冰凉。 身体内的血液,好似都已淬了冰。 轻歌闭上眼,过往匆匆,幕幕深刻。 她出现在这个时代的那一日,便是在华容巷醒来。 若说前夜的话,便是被夜府庶妹夜清清陷害之时。 轻歌不知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但如若按照莫忧这么说的话,那日夜晚,极有可能是生死大难,之所以能够活下来,便是靠的莫忧倾力相助。 等等…… 活下来? 不…… 准确来说,她能附身在这具躯体内,是莫忧的功劳? 那她……是否是夜轻歌呢? 轻歌曾经以为,不存在穿越一说,自己极有可能便是夜轻歌本尊,只是有关于现代的那一世,都是一场离奇的梦而已。 而按照莫忧的说法,许是‘夜轻歌’早已死去,她为救本尊不惜性命,才有了穿越一说。 由她,来接手这具躯体,开始新的征途。 轻歌头疼欲裂,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梦族人,最擅长的,便是梦。以梦织魂,将魂入梦。”莫忧咬字清晰地道:“那年,我便是以梦族神境救的你。梦族神境,是禁术,过于逆天,甚至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轨道。更改命运之事,会遭受神罚。所以,我很抱歉,因为我的鲁莽,让你一直在遭受着神罚。当时我初到四星,只知你在北月王朝,却不知具体是何人,无法前去相助。当我使用梦族神境后,才知是你。可惜当时已然昏死,醒来之时,便赶往帝都去寻你。那时我的生命已经灰暗,只得匆匆一面。”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残魂,听到了莫忧的话,一颗心早已被深深震惊。 这个丫头,究竟还要给他带来多少震撼。 古龙甚至不知,原来人世间所有的传奇,都可以归为一体,那便是夜轻歌三个字。 “神罚,是什么?”听到这两个字,轻歌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骤闪一道光。 “神的惩罚,逆天而行,更改命运,都会接受神罚。”莫忧说:“我曾为你改命,事实证明,那一夜后,你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我用了数年的时间,才得以存活,身体渐好。我一直都在留意你,我知道了这数年里你发生的所有事,我也知晓,那些苦难,都是我给你带来的神罚。” 莫忧从椅上站起,双腿曲起跪在轻歌面前,美眸噙泪,哽咽道:“过去的数年,我无法陪伴在你身旁,但是余生的日子,我将陪你一起熬过所有的神罚。” 轻歌曾以为,那些苦难是双重命格星带来的。 如今,才知是神罚。 是了,按照本尊以前的性子,就算救活了,以后也难逃一死。 她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夜轻歌的命运,故而不可能是一帆风顺,必须千锤百炼,成为超越神的存在。 若凌驾于神之上,又怎会背负神罚呢? “身体好些了吗?”轻歌低头温柔一笑。 莫忧仰头,双手微颤:“女帝可曾怪我?” “你既舍身救我一命,我怎可怪你?”轻歌笑道。 不知不觉,明月初上,夜色凉如水,墨蓝的天点缀着寒星。 皎洁的白月光洒在庭院,跪地的莫忧,眼尾有泪,脸上露出了笑。 她朝着轻歌伸出了白嫩的手,虎口处有个淡金色的印记,是个‘夜’字。 这一生,她必是女帝的人,永远追随的影。 轻歌望着莫忧伸出来的手,凝视许久,发出轻笑的俏声,把手放在莫忧的掌心。 两手相握,白月皎皎,寒夜寂寂,所有的羁绊在此刻相连。 这些消息过于震撼,轻歌需要安静的消化。 不可否认,莫忧在身旁的时候,她有一种舒适的感觉,这种感觉是旁人替代不了的。 哪怕未曾见过几面,她却坚信着莫忧的话,也始终相信着,这个少女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子时,很快即来。 许是默契,在子时前的几刻,阿九和九辞一同来到了轻歌的庭院。 莫忧伸出手执杯喝茶时,九辞看见了莫忧手掌虎口处的‘夜’,两眼骤然一个发光。 认祖归宗后,他便是夜九辞。 想来这个夜字,是这段时间刻上的。 九姑娘提着十来只野兔过来,气喘吁吁:“圣女殿下,这是我抓的野兔,你带回九界慢慢吃。” 九辞厌恶地看过去:“那脏东西,谁会吃。” “好,阿九姑娘有心了。”莫忧点头笑道。 莫忧伸出手接过野兔,阿九眼神黯淡了几分,圣女殿下就算是拿着野兔,都这么美好优雅,反观她,实在是不堪。 突地,阿九眸光凝住。这一刻,她同样看到了那个字。 夜。 阿九笑了。 原来是两情相悦,倒是她狭隘了。 她以为,是单相思呢…… 第3060章 公子夜 阿九瞅着莫忧冷淡的态度,以为是九辞一个人的感情。 而今看来,是她不好。 人两情相悦,她不过是个过路的鬼怪而已。 纵然控制不住,也得残忍斩灭。 此乃,道德。 子夜,莫忧坐上马车,老人握着缰绳,一声叫唤后,烈马前蹄猛然蹬地,古老的马车沿风而走,自月影前画出轮廓,直到湮灭于黑云。 “大师姐,林外还有许多烤野兔,明日让阿七师兄烤了给你带来。”阿九咧开嘴笑。 “好。”轻歌应道,仰头望着莫忧消失的方向,脑海里响起莫忧所说的每一个字。 “小莫忧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提亲的事?”九辞直接问道。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无语地说:“你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姑娘来提亲?” 九辞双手环胸,移至阿九身旁,胳膊肘撞了撞阿九:“怎么样,本楼主与小莫忧,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楼主和圣女极为般配,愿你们白头到老,情比金坚……”阿九笑得眉眼弯弯,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儿。 九辞小拳头打了下阿九:“别哭了,哭的真丑。” “大师姐,我和阿七师兄约好了看书,等明日我们烤好了野兔再来。”阿九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故作镇定,强颜欢笑,一路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走出庭院过了几道长廊便遇见奴七,奴七正打算寻她,发现阿九有些不对劲,便问:“怎么了?” “我好像,做了错事。”阿九失落地低下头。 不可否认的是,哪怕看见莫忧,哪怕对比之下她连米粒之辉都无,心里还存着一丝念想。 永远都无法控制住油然而生的情绪和怦然心动。 看见那个‘夜’字后,阿九才知道自己有多坏。 怎么可以……这样呢…… 阿九和奴七来到林外,两人坐在枯木上,她把头埋在双膝,肩膀一抖一抖哭得凄惨。 哭了许久,体力渐渐不支,有些许的疲惫,阿九便靠着奴七的肩膀沉沉睡去。 九辞来到林外时,看见俩人依靠在一起的背影,脚步猛地顿住。 黑鸦从剑刃里出来,立在九辞肩头:“汝,醋否?” 九辞冷着脸回去,“不可能。” “……” 屋子里,轻歌与雪女谈及莫忧梦族之事,云月霞和释音亦在旁侧。 雪女听完,长叹一声:“原来……是神罚啊。” “难怪命格星已有福瑞迹象后,还会出现命星劫,都是因为神罚,只可惜神罚过于遥远,数年来我和释音从未想到过。”云月霞亦是感叹:“若为神罚,唯有一法可解。” “什么法子?”雪女问。 “成为神。”云月霞眼中一片坚定,炙热的火焰悄然燃烧:“女帝,我等,将渡汝成神!” 雪女心中感慨万千,目光自云月霞和释音的身上扫过,难以想象,两个来自低等位面的占卜师,竟有这样的野心和想法。 甚至,云月霞眼中坚定不移的信念和目光,让雪女隐隐相信,终有一日,女帝必成神。 就连当年的凤栖,哪怕再猖獗的时候,也没有成神的想法,只是希望能修炼至长生境而已。 长生境者,都是自立为神,而真正的神,必须是君临者! 轻歌靠在椅上,端着酒杯轻呷了一口,慵懒如狐,享受着美酒带来的醇香。 “现在谈神还为时过早,且先渡了命星劫才好。我的命星劫,应该与灵虚匠师有关。我已派人去查了灵虚匠师的事,很乖就会有眉目。” 轻歌道:“我现在疑惑的是,绿芒星的持有者,是远在青莲的李翠花,还是那日出现在断头台的红衣女子。” 释音道:“这两日,我和云娘都在观星象,那绿芒星具体的位置不知晓,但是可以确定,不在青莲。” “看来,就是她了。”轻歌懒懒地道:“有人想取代我的位置,偷走我的荣光,再把我的踪迹毁灭,神不知鬼不觉。人的双眼终不能辨别真相,如若是十分相似的人摆在眼前,哪怕再亲近的人,只怕也会被混淆了。” “现在我们怎么做?”雪女问。 “不急,想要完全取代我,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那日监斩,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断头台,不过也是在观察我罢了。”轻歌冷笑。 背后这个人倒是沉得住气。 看来,若是得空,要去会会这个灵虚匠师了。 “若如你所说,那是由龙凤神木制作出来的人偶,应该怕火才对,又怎能控火?”雪女好奇地问。 轻歌淡漠地道:“应该不是什么火都怕,而是特定的火种,或者是超强火种。若是用火来毁灭,是烧其何处?龙凤神木是不死不灭,单纯用火烧躯,便能化作灰烬吗?” 轻歌再拿出萧夫人赠送的古书,此书名为:《北清木记》。 这些时日,轻歌得空便会看此书,倒是有一些心得。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可要提防着,最好提前准备,什么样的火,才能将其烧毁。”雪女道。 轻歌长指轻抬,揉了揉眉心,一目十行看去,目光忽然顿住。 雪女走至身旁看向《北清木记》,诧然:“上面有说,若得原者心气,傀儡便可再生出原者拥有的一切。如此说来,她的碧青火焰,应该也是青莲异火,只是她怎么再生出来的?心气,什么心气?” 心……气…… 轻歌仰头闭眼,长指放在书页一下一下地轻敲,思考着《北清木记》里的记载和雪女方才所说的话。 倏地,轻歌猛地睁开双目,坐至了身体,眼睛里迸射出锋利的光,宛如宝剑出鞘般锐利! 轻歌眯了眯眼眸,双手渐渐握拳,周身衍生出骇然的寒意! “你想到什么了?”雪女问道。 轻歌不语,许久后发出一声冰冷的轻笑:“原来如此。” “女帝?”云月霞夫妻望向轻歌。 轻歌收起古书,解释道:“骨髓烟,寄于吾心,必有心气。” 倒是她掉以轻心了。 她曾以为方狱盗走骨髓烟是为了焚烧骨髓烟,借此机会威胁她,或者是弄死她。 现在想想,李翠花早与方狱有联系,必然知道她传承了护心阵法之事,纵然最早盗骨髓烟是为了掣肘,得知此事会便会演变成其他。、 而且,断头台上出现的女人,轻歌见过。 轻歌此刻才想起,曾在契约九尾血鸾的时候,看见过一个与自己很像的人。 便是她吧。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会慢慢的改变。 那时只是面貌神态相似,现在已经是由内之外的气势了,再往后便是……所有的一切。 方狱与她为敌时,一面想用骨髓烟掌控她的生死,又觉得她前途一片光明,便与灵虚匠师决定了傀儡之事。 他们需要心气,在得知骨髓烟不能撼动她的生命后,便将骨髓烟作为‘心气’,存入了那个女人的躯壳里。 都是老狐狸! 就算轻歌再是聪明,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因为护心阵法的存在,骨髓烟毫无作用,诸事又繁琐,故而没有找寻回来的意思。 现在想想看,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呢。 试想想,在青帝面前,两个完全一样的人,由内到外,一模一样,甚至那个人还有她已经失去了的骨髓烟…… 不堪设想! 轻歌惊出满背冷汗。 并非她不信任姬月,只是这个布局,这个心思,真的让人毛骨悚然,感到匪夷所思和恐惧害怕。 分析过后,屋内寂静一片,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是沉重。 是夜,月明星稀,微风阵阵。 轻歌坐在窗台上,凉风拂面而来。 “古龙前辈,替身傀儡若得心气,是否会得到我的所有秘密和想法?”轻歌问的格外认真。 “你怕有什么把柄落在敌人的手里吗?” “非也。”轻歌摇摇头,道:“我的元晶矿,若被他们得知,到手的矿山钱财,岂不是都要没了?” 古龙:“……” 他有时候真的想知道,这丫头的脑瓜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不得惊吓过度,连夜梦魇,这丫头倒好,只关心自己的元晶矿会不会被发现。 “出息!”古龙残魂嫌弃地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怎可这般记挂?” 轻歌眨了眨眼,听到古龙的声音,脑子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古龙前辈,你说,火焰龙能卖几个钱?好歹是上古火神龙,应该价值不菲吧。” 古龙:“……” 卖龙…… 这丫头的良心不会痛吗? 拔光了火焰龙的毛不说,竟然还想卖了。 古龙前辈已经开始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卖了,甚至怀念起了和周老的点点滴滴。 至少,和周老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就算时常战斗疲惫不堪,可至少不用担心周老会把他给卖了。 轻歌盘算着,虚无之境有多少能卖个好价钱的。 一群毫无战斗力的兽兽们,只知蹭吃蹭喝不干事,一遇到正经事,个个腰酸背痛提不起力。 尤其是玄武、朱雀,好歹是超神兽吧,就因为是一缕残魂,回回轻歌想要喊来一同作战的时候,朱雀、玄武倒是默契,俩人都说自己快要死了。 梁萧瞧着轻歌屋内的水晶还亮着,远远地便看见了坐在窗台吹风的轻歌,屁颠屁颠的过来汇报政事。 “林伯山几位匠人已经开始重新建筑青月学院的居住之地了,应该很快就能好。青月学院对外招收弟子的消息,也传了出去,有一批隐世的精神师想把自己的后代送来。” “还有两个月便是祭天仪式,听说祭天仪式由九界紫云宫来操办,规模比往年还大,还会有一些千族人前来挑选人才,就算只是去千族当个外门弟子,或者是打杂,那也是无上的荣耀呢。” “听说千族夜族,有个公子夜,长得比女人还美,同样是异瞳,也不知有没有我们宫主美。” “刚才过来的路上,瞧见奴七和阿九姑娘,两人心情不大好,好像是说林外的野兔一只都没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敌人借此打压我们,好端端的野兔,怎么能说没就没,一定要彻查!” “……” 梁萧自顾自的汇报,只是说着说着好似就已经偏题了。 如同他给姬月记的小本本,每日除却记一些女帝的日常之事外,梁萧还会加上自己的想法,倒也是朵奇葩。 公子夜…… 轻歌眸底微起波澜。 旋即,轻歌摇头苦笑。 她果真是失心疯了。 许是多次听到这个名字,方才的一瞬,竟然想到了她的小月月。 第3061章 北洲地契 “女帝,野兔失踪一案,便让臣去追查吧,一定会给女帝一个满意的答复!”梁萧拍着胸脯道。 轻歌扶额:“梁卿,你很闲吗?实在闲的话,就去前南洲荒地与刘将军一同镇守吧。” 轻歌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没说出来,只见一阵风扑面而来,吹起轻歌额前碎发,梁萧脚底抹油似得,如疾风般掠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轻歌看着梁萧越跑越远的背影,脸皮微微扯了几下,嘴角抽搐,无语至极。 话说回来,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哥哥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 野兔…… 啧。 砰地一声,轻歌合上床,在平地上盘膝而坐。 她的体质,需要好好的修炼。 而有了邪恶之气的自主修炼后,轻歌在这方面省了不少心。 现在蓄力多时,只为突破七宗幻灵境! 随着实力的突破,轻歌的寿元也得到了巩固,甚至是增加! 轻歌睁开双眸,仔细盯着悬浮在眼前的幽冥花碎片。 她每一日都会汲取淬炼碎片里的邪恶之气,碎片里面,有源源不断无穷无尽的黑暗元素供她修炼。 若是能够全部吞噬掉里面的气息,轻歌暗黑师的力量便会有质的飞跃,可惜,以凡体肉躯的脆弱程度,很难做到这一点,哪怕轻歌是九转万象体,和霸道蛮横的血魔煞气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一夜修炼后,清晨时,轻歌来到了二号的房间。 轻歌为二号解决了骨痛的问题,气色一日比一日好,吃了夜惊风烹饪的美食,面颊红润了不少,也长了许多肉。 轻歌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找不到二号的身影,便走了出去。 庭院门外,有一条横贯夜神宫的小溪,二号蹲坐在小溪边上,抚摸着一块石头,唇角含笑,嘴里在说些什么。 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与人对话,然而二号周围除却自己以外空无一人。 “我现在很好,骨头不痛了,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姑娘。”二号对着溪面的小石子说。 小石子沉默寂静,微风吹拂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二号继而道:“你说,我还能复苏这一切吗?罢罢罢,灭族大仇若未解决,谈何复苏?只可怜你们,跟着我,吃尽了苦。” 轻歌远远地望着二号,听见二号的话,觉得稀奇的同时,想起了神月大宫见神月王的时候。 在神月大宫,一花一草,一颗石子,一块木头,都是充满灵性的。 据说,那些都是梦族的族人。 轻歌没有打扰二号的对话,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此地。 路上,遇见了急急忙忙赶来的梁萧,瞧着梁萧那焦急的样子轻歌便知没有什么好事,轻歌正想装作没有看见转身走向别处时,梁萧健步如飞就到了轻歌面前,喘着大气,流着热汗,急道:“女帝,不好了,不好了……” 轻歌脸颊彻底黑了下去,看吧,她一猜一个准,就知道没有好事。 “什么事?” “前南洲荒地那里出了大事。”梁萧大口喘气。 轻歌正打算溜走,闻言,猛地定睛望向梁萧:“荒地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轻歌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那块宝地下面,可都是她的钱! “神域新任伯爵王运河,带着人去了前南洲荒地,说那块地原本不属于南洲,本是北洲王府老祖的地,还有祖上留下的地契。”梁萧连忙道:“王运河要抢走那块地,本是王家老祖的地,若由南洲燕府去卖,交易是不合理的。” “前南洲那里不是有罗三公给的结界禁制吗?”轻歌皱起眉头,眉眼之间生出一些怒气。 “刘将军千里加急来信,说是结界有些松动了,王运河手里似乎有个能对付结界的法宝!”梁萧道。 轻歌微抿着殷红的唇,一面朝欢乐殿走去,一面思索应对之策和其中的因果关系。 “是紫云宫!”轻歌暗暗咬牙。 紫云宫两次派人请她前去九界进入什么浮生梦境,又数次派人去前南洲荒地探个究竟。 王运河不过是神域麾下区区北洲之尊,那结界禁制可是从罗三公手里拿来的,寻常法宝不能撼动分毫。正因为如此,轻歌才放心元晶矿。 开采元晶矿,是一个重大繁琐的过程,肯定会惊动其他人,就算对外宣称是挖废铁矿,有人信吗? 东洲女帝花重金买下一块荒地,就为让人挖废铁矿玩? 再说了,将军刘芸嫦何许人也,巾帼不让须眉,女中豪杰,胸怀大志,这样的一个女将军,怎肯甘心挖废铁! 岂非吃饱了撑的。 前南洲荒地的开采,注定会引来恶狼们的贪婪。 只是轻歌没有想到,王运河这么的厚颜无耻。 有紫云宫撑腰,这些人倒是不怕她的手段。 “此乃刘将军的信!”梁萧把信送上。 轻歌拆开信笺,低头垂眸仔细看去——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在诉说着刘芸嫦的焦虑。 刘芸嫦怀疑王运河背后有人在撼动结界,只得请女帝出山。 现在是开采元晶的关键时刻,若无结界禁制遏制住元晶之气,前南洲荒地有元晶矿的事,只怕要传遍神州大地。 王运河受元君之名,步步紧逼,刘芸嫦必须守护前南洲荒地的元晶矿,又不能真刀实枪的干,实在是憋屈的很,只求轻歌去搓搓这些人的锐气! 轻歌将信收起,愤然甩袖而去。 “女帝可是要去前南洲荒地?”梁萧问:“听说王运河那张地契是真的,已经送往钟林山查看了。” “地契?”轻歌嗤笑,“无我东洲玺印,算哪门子的地契,不过是废纸一张罢了,也敢拿来说事。” 梁萧目光一亮,狂热崇拜地望着轻歌。 似乎不能何时何地,女帝都是这样自信从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梁卿!” “臣在……”梁萧拱手行礼。 “备轿。” “……” 却说前南洲荒地,蔓延千里之地,自天穹俯瞰,一眼望不到边。 结界禁制的一侧,靠近南洲疆土的地上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一列人马立在滚滚黄沙,隔着结界遥望着前南洲荒地里的刘芸嫦和她的部下。 “刘将军,你这结界拦不住我,你且出来,我们说说理即是。否则的话,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做贼心虚。”王运河笑眯眯地道,慈眉善目,不见半点犀利狰狞。 荒地的结界禁制已经被撼动,出现了丝丝裂缝,刘芸嫦万万不敢跨过结界出去,就怕让王运河钻了漏洞,借法宝之力一举破了结界,后果不堪设想。 刘芸嫦现如今身为东洲的将军,背负着职责和女帝寄予的厚望,处事万分小心,不再如从前那般依着性子来。 她深深的明白,元晶矿对于女帝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绝对不能出任何的事。 刘芸嫦面无表情,摆出了一个铁血将军的架势,一身骇然的戾气,笑望着结界外的王运河:“你既是要说理,便找东帝去,本将也不过是做苦力的,你跟我说个什么理。王运河,你还真是只老狐狸,你说这块地是你王府祖上的,怎么今日才知晓你祖上有地了?再者说了,这块地由南洲燕府卖给东洲,你就算要说理,找燕府去。燕府与东洲,一手交钱,一手交地,由各方势力见证,做不得假。你倒是好,今日找上门来,可笑至极!” 王运河身后,儿子王上道走过来,冷哼一声,望着刘芸嫦轻蔑地道:“刘将军,你好歹也是神域宗府走出去的将军,就算不顾昔日之情投奔了东洲女帝,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吧。我父亲的理由并不过分,女帝远在东洲夜神宫,而你身为荒地的负责人,便想与你谈谈此地的事而已。” “刘将军,你这么说话可就过分了。”北洲容府之女碧玉青盈盈一笑,如是说道:“来此地前,我们便跟着伯爵大人去南洲燕府寻了燕家主,燕家主亲口承认,这块地南洲没有地契,只因是没人要的荒地,又靠近南洲,故而世人和南洲人都潜移默化的认为此地归属于南洲。” 两位小辈把话说完,王运河和善一笑,面朝刘芸嫦微微点头,随即道:“的确是这几日才知此地是王府祖上的,毕竟南北相隔甚远,若非地契,谁也想不到。只是刘将军也该明白,我王府在神域也好,在天域也罢,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王府根基和浑厚底蕴,皆有祖宗辛苦打拼而来。而今我祖上的地落到了东洲去,我实在是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只觉得万分有愧啊。日后去了黄泉路,有何颜面见王家的列祖列宗。” 说至此,王运河长叹一口气,抹去一点泪痕,哽咽沉默了许久,才道:“若说东洲归属于神域麾下也就罢了,现在东洲自成独立之地,我若不把此地拿来,写上北洲的名字,与卖国贼有何两样?刘将军,你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并非是我故意来寻衅滋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没心情力气折腾,玩你我皆知的把戏。刘将军,我别无他求,只求此地归回北洲。且,此地多年无名,也算是让这块荒地‘认祖归宗’的意思了。” 刘芸嫦沉着眉头,面色冰冷如霜,一双眼睛充斥着凶光瞪视着结界外一群厚颜无耻惺惺作态的人。 王运河这话里有话,按照他这个意思,东帝只有两种选择,一则把荒地归还北洲,二则不成为独立之地,依旧附属神域。 王运河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人面兽心,不要皮脸,说的便是你吧。”刘芸嫦坐在了土堆成的石块上,索性往下躺去,双手抱着后脑勺充当枕头,两眼一闭,不再去理会那些糟心的事儿。 若是让她上战场杀敌,来这种见血的事,她可就有劲儿了。 然,兜来兜去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她实在是头疼。 这烫手山芋还是让东帝来处理好了。 王运河见刘芸嫦当着众人和晚辈的面,毫不客气的骂他不要脸,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垮了,无法再维持下去! “刘将军,你怎能出此言语?”王上道震怒,往前走了几步,瞪着刘芸嫦嘲讽道:“看来东洲果然不改粗俗野蛮的性子,就连刘将军去了这蛮夷之地,也变得粗俗不堪了。” 第3062章 烹茶等客 刘芸嫦一道凶光扫过去,吓得王上道瑟瑟发抖,双腿发软。 “我与你爹说话,轮得到你个小兔崽子来插嘴?”刘芸嫦蓦地坐起,气势喷薄而出。 到底是南征北战生杀予夺的铁血将军,那等血性和气势,远非寻常人可比。 刘芸嫦目不转睛地盯着王上道看,王上道眼神飘忽不定,看向别处,不敢与刘芸嫦对视。 “本将还在宗府的时候,你老子见到我都要礼让七分绕道而行,你算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就敢在本将面前耀武扬威?”刘芸嫦冷笑:“莫说本将不愿出去,本将若真要出去,第一个就是斩了你的脑袋。” 王上道挪了挪小碎步,躲到了王运河的背后,探出一个脑袋,一双眼睛,悄悄地望着刘芸嫦。 “刘将军,你瞧瞧你,跟小孩子较什么真。”王运河道。 刘芸嫦歪着头掏了掏耳朵,而后把小手指放在嘴前吹了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望向王运河:“运河啊,不是我说,你这王家家风,实在是该改改。瞧瞧你那天才儿子,叫什么王轻鸿对不对,若非你家风不对,他何至于惨死。”刘芸嫦瞥向王上道,讽刺道:“你现在也就这么根独苗了,就算是个庸才也只能当作宝贝,有生于无对吧。王家主,少做点亏心事,积点德吧。暂且不说这块地,你若是让王家断子绝孙了,那可就真的无颜面对王家的列祖列宗了。” 说罢,刘芸嫦发出肆虐的笑声。 王运河的脸一阵黑一阵白,气得手指发颤。 即便王运河是定性再好的一个人,被人指着鼻子阴阳怪气的说断子绝孙,终是无法忍住。 王运河正欲开口说话,刘芸嫦伸出手:“打住,闭嘴吧,让本将好好歇歇。本将已派人把信传去东洲,有什么事跟女帝说,别来吵了。” 言罢,刘芸嫦又躺在了土块儿上,手搭在眼前遮住了光,不再理会王运河等人。 “爹,她……”王运河心有不甘。 刘芸嫦其言下之意,所谓断子绝孙,不就是在诅咒他死吗? 王运河冷漠地看了眼王运河,朝侍从点点头,只见王府的侍从取出桌椅摆在荒地上,一列人马便在此受冷风吹。 王运河倒是沉得住气,坐在桌前,吹着黄沙尘烟烹饪香茶,这等沉稳的性子,一般人可学不来。 碧玉青看了看结界内外,观察了一遍荒地的景,皱起眉头,拉着王上道至一侧,凑在王上道的耳旁小声嘀咕:“这块荒地鸟不拉屎,最值钱的也就是一堆废铁矿了,王伯伯何必呢?” “你傻,这结界可是来自九界罗三公的,若非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东帝何至于用到这个结界,又让刘将军这等人物在镇守此地?这便意味着,这块地,除了废铁矿,一定还有别的宝贝。这地契可做不得假,的的确确是真的,与其叫那等宝贝让东帝享有,倒不如自己取来,助我王家之力。”王上道摇头晃脑,故作聪明地说道。 碧玉青双眼一亮,悄然地观察四周,“上道哥哥言之有理,这里面,定有好宝贝!” 王上道看了看渐沉的天,走至父亲身旁,问:“父亲,东帝何时来呢,她若不打算来,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 “你这沉不住气的性子,得改改。”王运河自漫天尘烟大风里,端起热茶轻抿了一口,打量着结界,神秘一笑:“东帝,自然会来。” 刘芸嫦移开了搭在眼睛上的双,猛地睁开双眼看向天穹,一张闪烁着蓝光覆着点点寒霜的电网若隐若现。 电网的最中心,撕开了一道口子,裂缝正在不断的扩散。 当裂缝大到一个顶点时,这结界便算是废了。 即便裂缝扩散的速度很是缓慢,见此一幕,刘芸嫦依旧是心惊肉跳,呼吸一窒。 刘芸嫦猛地看向王运河,王运河坐在桌前,手提茶壶,斟茶入杯,嘴角是高深莫测的笑。 倒满一杯热茶,茶烟袅袅,尘沙滚滚,马儿不安地跺着蹄子,王上道和碧玉青两个小辈都已经等的不耐烦了,随同来的侍卫们犹如老树稳石般站立不同,守在在王运河的身体两侧。 王运河极有耐心,从天亮等到了天黑,王上道耐着性子等待,几次走来表示懊恼。 王运河眼神犀利地看着王上道:“你哥哥也沉不住气,却也不像你这般,就你这样,为父怎能把王府交在你的手中。果真如刘将军所说,你的的确确是个庸才。” 被骂庸才,王上道这才安分了些,在一旁站在碧玉青身旁默默等待。 王运河喝下一杯茶,目光自王上道身上掠过,眼底深处是满满的痛心。 自从知道王轻鸿死后,他悲痛欲绝,几近失眠,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被梦魇缠身了。 老王家就剩下王上道这根独苗,王运河没有办法,总不能一大把年纪了,再找个年轻的小妾生个儿子? 那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如今王运河不论去到哪里都会带着王上道,只为让王上道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有所长进。 偏生王上道在这方面是个蠢材,说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也不为过。 王运河算是恨铁不成钢,暗暗看了几眼儿子,又叹了口气。 以往他总觉得王轻鸿不够沉稳,现在想想,王轻鸿便就只有这一个缺点了,其他的地方堪称完美。 想到逝去的天才儿子,王运河的脸上有一瞬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王轻鸿由他一手培养,的确让他满意。 他一直以为王轻鸿还活着,后来才知,是雪女占据了儿子的躯体。 王运河攥着茶杯的手稍稍一个用力,滚烫的茶水四溅,茶杯屑片割破了手,鲜血横流于指缝。 “爹,你怎么了,可有伤到?”王上道拿过随从的药箱急忙过来,将药箱放在桌上,拿过王运河的手,取出陷入皮肉的茶杯碎片,再洒上药粉,用雪白色的软布包扎伤口。 王运河把手抽回,看了眼侍从,侍从再拿出茶杯,王运河面无表情,继续烹茶。 “你哥若还在,就好了。”王运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岁,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满是疲惫,哪还有风光一时的家住姿态。 王上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父亲,你且放心,孩儿一定会让你满意的。”王上道红着眼说。 王运河望了眼王上道,摇摇头,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自家儿子是块什么料,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吗? 王运河机械般的重复烹茶倒茶的动作,茶若是凉了,便将茶水全部倒出,重新烹茶。 “爹,你这烹好了的茶,怎么又到了。”王上道问。 王运河闻着茶香,望着桌面,淡淡地道:“客人来了,若是喝到凉茶,是很无礼的事。” 王上道这会儿倒是聪明,知道父亲此举,是为了等东帝来。 碧玉青虚眯起双眼,眸光微闪,轻声说:“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丫头,王伯伯未免太上心了些,也太看得起她东帝了。王伯伯可是神域的伯爵大人,现如今掌控神域四洲,正可谓风光无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而且……而且轻鸿哥哥因她而死……若不是她,轻鸿哥哥一定还活着的。” 闻言,王运河面色微微一变,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已被抽干,变得稀薄,叫人难以呼吸。 王上道不悦地看了眼碧玉青,自从东洲之战后,包括他在内,谁也不敢在王运河的面前提及王轻鸿三个字。 方才刘芸嫦劈头盖脸羞辱了一番,碧玉青这会儿提到,岂不是自找苦吃! 王上道以为将会是山雨欲来风满的雷霆怒气,怎知王运河只是怔愣了一下,随后继而烹茶。 重添了一杯茶,王运河才说:“自古以来,哪个为君者手里没沾血,没几条人命?” 说话时,王运河掩盖了眼底深处的痛苦和杀气! 碧玉青耷拉脑袋,丧着一张脸,眸中有阴鸷之色。 四洲朝比时,夜轻歌就算是东帝,却也是她的对手。 现如今,夜轻歌成了整片位面的风云人物,她……却是如此的不起眼。 第3063章 不作数的交易 结界前,王运河便坐在百年檀木桌前,烹茶,等客,凉后全部倒走。 又一杯热茶烹好,放在桌子的另一侧。 风卷黄沙,残阳如画,云儿如红彩般绚丽。 延绵千里的荒地无尽头,夕阳那侧,四名黑衣男子抬着轿辇,足御飞剑,出现在荒地上空。 轿辇四面红纱微荡,软垫轿上坐着身穿血衫的美人儿,指腹托脸,斜卧于轿,气度雍容,懒倦清贵。 王运河望着茶杯上的丝丝茶烟,笑了笑,低声道:“茶温,正好。” 话落,王运河起身相迎。 轿辇落地,轻歌斜卧上侧,似已休憩浅眠,没有其他的动静。 碧玉青瞧见了轻歌,双手陡然攥紧,眼神如刀似剑扫视过去。 结界内的刘芸嫦,终于松了口气,不再是紧绷着身子。 刘芸嫦携数万部下士兵全都隔着结界跪下,双手高高拱起,头颅垂下,异口同声道:“恭迎女帝。” 直冲云霄的声,惊醒了入梦的轻歌,慵懒地睁开一双眼,惺忪迷离地看向四周,最终望向了王运河:“王家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茶已烹好,女帝,请入座。”王运河彬彬有礼,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却见那碧玉青,不动声色地凑在了王上道面前,低声说:“轻鸿哥哥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死!” 自从轻歌出现的那一刻,王上道的情绪就已经不对劲了,陡然瞪大的一双眸子里,爬满了血红的丝,充斥着无尽的愤怒之色! 他狠狠地瞪视着轻歌,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愤怒,咬牙切齿,身体微颤,只有肃杀! 碧玉青那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如一个火把,点燃了王上道的所有怒火。 王上道宛如野兽般嘶吼一声,双目猩红的可怕,嚎叫着拔出随从侍卫腰间的宝剑,猛然朝轻歌的眉间刺去。 轻歌在黑衣侍者的搀扶下走出轿辇,寒光闪在眼前,宝剑刺来时,轻歌微抬玉手,两根长指轻而易举夹住了剑刃。 王上道用尽了全部的力,剑依然在轻歌的指缝之中稳然不动。 “你可知,刺杀本帝,是什么罪名?”轻歌嫣然而笑,那笑,意味深长,看得王上道心里发慌。 “夜轻歌,我不管,你还我哥哥!”王上道气愤地大喊。 来之前,王运河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情绪失控。他也再三保证,即便有着杀兄之仇,也绝不会表现出来。 可在看见轻歌的第一眼,王上道的理智早已被吞噬全无,心里头只剩下一个犹如魔鬼般的声音,在不停地喊:杀了她,杀了她! 轻歌长指微动,剑刃便被震碎,化作齑粉洒落在地。 轻歌微凝起双眸,精神之力自雷巢出动,适才还在一步之外的王上道,便出现在了轻歌的手中。轻歌提着他高高举起,笑望着双足脱离地面疯狂挣扎的王上道,扭头望向王运河,似笑非笑,戏谑地道:“王家主,这便是你的待客之礼?” “女帝,这孩子自幼不收管教,让你见笑了……”王运河抽出鞭子,打在了王上道的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好一个触目惊心。 王上道疼的嗷嗷大叫,眼角闪着泪花,一顿‘鬼哭狼嚎’。 轻歌摇摇头,以往的王轻鸿她虽然不放在眼里,但这个王上道与其兄长,丝毫没有可比性。 王运河见轻歌唇角含着一抹冷笑,不言不语,也没有放开王上道的打算,手持长鞭又打在了王上道的身上。 他早便预料到了这一幕,却还是坚持要把王上道带来,唯有经历了真正的苦痛,才会成长。 王运河不求王上道成为多么优秀的人,至少,不能让王府的百年基业毁在他的手里! 王运河一共打了五六鞭,每一鞭都下足了力,转眼之间,王上道的背部伤痕交错,鲜血将衣袍染红。 轻歌顿觉无趣,将王上道丢在了地上,斜睨了倒在血泊里的王上道。 “王家主倒是个狠人。”轻歌笑道。 王运河皮笑肉不笑:“犬子无礼,冲撞了女帝,还望女帝莫要怪罪。” 在四周朝比时,夜轻歌还是个黄毛丫头,此刻倒真是完完全全的一代女帝了,举手抬足俱是帝王气势,犹如雷霆闪过,寒风呼啸,叫人有着伴君如伴虎的惶恐情绪。 因着王轻鸿和轻歌之间的恩怨,王运河暗中调查过夜轻歌,曾经甚至想拉拢夜轻歌,此等人才,若能为他所用,假以时日,王府必然能比肩钟林山! 只可惜,王轻鸿死了,血海深仇隔在此,注定无法结为联盟,一同打下天域打好的江山。 “孩子年纪还小,不知礼数,倒也正常。”轻歌在桌前坐下,几近昏厥的王晕倒听见轻歌的这番话,险些气得吐血。 王上道年纪再小,那也比轻歌大,被轻歌这般说,憋屈得很。 只是有了方才那么一遭,只是一时冲动便身受重创,王上道再也不敢愤怒。 纵然有这个心,遍体鳞伤的躯体,也由不得他任性了。 轻歌不易察觉的对刘芸嫦对视一眼,刘芸嫦悄然指向结界禁制的裂缝处给以提醒。 轻歌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观察结界禁制,这个结界禁制非常重要,若是失去了此结界,便无法保护前南洲荒地下的元晶矿! “有人攻击过这个结界,还有就是法宝的原因,就是不知对方手里持有何种法宝。”古龙前辈道。 轻歌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水温热,香味淡淡,轻歌用魇北寒烟和雪灵珠之力探测一番后,才放心地喝下。 王运河敢来跟她谈判,便是仗着这个吧,如若不谈,就会继续永无止境地攻击荒地上的结界禁制,直到结界禁制完全消失。 以往的王运河,内敛低调,现在倒是好…… “王家主现在倒是威风,多日不见,再见已是神域最大的伯爵大人,掌管四洲疆土,可真是风光无极。”轻歌放下茶杯,侍从想要执茶壶为轻歌添茶,王运河微抬手止住了侍从的动作。 王运河恭恭敬敬为轻歌添上一杯茶:“东帝,这是紫云茶,放眼诸神天域,只有我王府有。若非贵客,一般我可不轻易拿出来。” 轻歌再端茶杯,微合双眼,将紫云茶放在鼻下轻嗅,一股异香入鼻,美妙的感觉难以言喻,浑身都是自在舒畅的,仿佛筋脉疏通般。 紫云茶…… 轻歌唇角勾着讥诮的笑。 天上人间,这紫云茶可就只有紫云宫才有。 “他在威胁你呢。”古龙道。 “曾有无数人威胁过我。”轻歌朝精神世界丢去灵魂传音。 古龙好奇地问:“哦?那些人呢。” 轻歌漫不经心道:“都死了。” 古龙:“……” 古龙干咳一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有一瞬间觉得瘆得慌。 他一大把年纪了,心脏不大好,经不起吓。 轻歌抬起一双明澈的美眸,笑望向王运河:“王家主倒是让人惊讶,这紫云宫独有的香茶,王府竟然也有,看来北洲王府奇珍异宝无数。” “彼此彼此,东帝的罗公酒,我也是垂涎的很,可惜三叔此人,爱酒如命,尤其是他亲自酿造的罗公酒,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女帝能拿到这酒了。”王运河道。 俩人打太极般,如同寻常聊天,结界内外的刘芸嫦、碧玉青等人都急得很,两个当事人倒是喝茶聊天颇有兴味。 “女帝,你我都是聪明人,你既然在今日来了此地,也该明白我的要求。”王运河终于忍不住开口。 轻歌喝着茶,看了眼王运河,笑道:“本帝知道,刘将军都说了,听说王家主手里有这块地的地契?” 王运河给了随从一个眼神,随从立即小心翼翼地取出地契,放在桌上,为了不被风吹走,用锦盒轻压住。 地契是一张古老泛黄的纸,上面盖了许多已经有些褪色的印章,轻歌一眼看去便知是真的地契。 “女帝,我知道这块已经被你卖走,而且你有大用,但是,为了祖宗,我也只能这样。按理来说,你和南洲燕府的买卖,是不算数的。”王运河道。 轻歌笑了:“王家主是觉得,钟林天启、四部神域见证下的土地买卖,不作数?既是如此,何不再把他们寻来,来问问是否作数?” 第3064章 不知天南地北 王运河看着软硬不吃的轻歌,亦是头疼无比。 这算是在他计划之外。 原本紫云宫人答应来见证这场交易,此前还说要带人去夜神宫拿下夜轻歌,谁知半路杀出个九界圣女,打乱了他满盘的计划。 因为圣女的存在,紫云宫也不打算来,只借他一个法宝破结界。 是的,没错,结界破了之后,此法宝还是要完好无损的归还回紫云宫。 嗤嗤…… 似有什么响起。 王运河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听到奇怪的声音,猛地低头看去。 那张古老的地契,正被一缕碧绿色的火焰燃烧殆尽,最后只剩下灰烬摊在檀木桌。 “呀,起火了。”轻歌佯装惊讶,玉手捂着微张的唇。 王运河:“……”那是青莲异火吧? 古龙前辈:“……”他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原来,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至于结界内外的围观者们,更是呆若木鸡,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到了地上。 刘芸嫦面上的表情凝固僵硬住,怔愣了好一会儿,发出夸张的大笑声。 刘芸嫦捧腹大笑,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王运河是个老狐狸,得知前南洲荒地有好宝贝后,肯定谋算了很久。 然而,打死王运河都想不到,女帝就是这么的出其不意,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把地契烧了。 烧作灰烬也就算了,更叫人无语问天的是,女帝还一脸无辜的说:起火了…… 刘芸嫦从未这么快乐过,笑得直不起腰了。她的笑声在王运河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 “女帝,你这是几个意思?”王运河沉不住气了,面上隐隐露出怒色,愤然地望着轻歌逼问道。 轻歌啧了一声,双眸里透着天真无害:“失手了,王家主不要介意。” 王运河所有的谋算,在此尽毁,陡瞪着轻歌一时无言,准备好的说辞也全都用不上。 尤其是轻歌脸上的笑,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王家主还有事吗,若是无事的话,请回吧。”轻歌微晃了晃手,一副要赶人走的意思。 王运河实在是不解,这丫头怎能装作无事…… 碧玉青在旁侧围观,看不下去了,快步走来,双手控红珠异火,瞪向轻歌:“东帝,你难道不给个解释吗,我们乃正正当当的神域人,并不是归你东洲管。我们都亲眼看着,王伯伯找你说理,你却是如此的蛮横无礼之举,竟把王府祖上留下的地契烧毁。夜轻歌,你可真是个毒妇!” 轻歌揉了揉眉心,略散戾气,精神力释放时,狂风席卷而过,碧玉青的躯体被掀飞直百丈高空,再猛然抽走所有的风。 百丈之上,碧玉青尖叫出声,整个人头朝地猛地摔下来。 焦急万分时,碧玉青双手抱头尽量蜷缩起身体,减少高空下降带来的冲击力。 碧玉青滚在地上,摔得肋骨断了几根,脸亦被刮花。 碧玉青吐出一口鲜血,愤怒地瞪向轻歌,轻歌自个儿倒了一杯茶,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扭头笑望着碧玉青:“留你一条命不是看得起你,是不想脏了手。” 茶水入腹,茶杯落桌。 “不愧是紫云宫独有的茶,此香人间一绝。”轻歌点评道。 王运河怒火滔天,强行忍住,压低嗓音质问:“东帝,关于地契被烧之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王家主真是说笑了,一张破纸,也能称得上是地契吗?试问天域,谁人不知此地归属我东洲,你那纸上可有我东洲玺印,既然没有,也敢说是地契?看来这段时间王家主掌权太多,高兴过了头,不知天南地北了。”轻歌脊背深陷进椅背,微仰头,银白的发柔顺披散而下。 一双美眸,冰冷无边,氤着凉薄,无情残忍地睨着王运河。 王运河头脑发胀,瞪着轻歌过去许久,说不出一句话。 地契是至关重要之物,他之所以敢把地契拿出来,便因为是货真价实的地契。 此前神主为尊时,王运河不敢高调,功高震主可是杀头大罪,只能内敛低调,在神主身旁小心行事。 现上任的李元侯,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心智不成熟,也不是什么文武双全的少年天才,王运河只要稍使伎俩,便能牵着李元侯的鼻子走。 王运河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打交道,却也见证了王轻鸿、神主、方狱等人的落败。 在此之前,王运河绞尽脑汁,夜夜坐在书房思考着此事,反而忽略了最基本的事。 地契一没,就功亏一篑了。 古龙前辈叹道:“有时候,想的太复杂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日轻歌表现出的缜密心思和聪慧的大脑,让古龙刮目相看,倒没想到,轻歌竟还会做这种无赖流氓的事。 王运河拍桌而起,百年檀木,化作屑片在风中飞扬。犀利如刀的双目,逼视轻歌,怒火熊熊燃烧! 王府数百侍卫,全都拔出兵器,或是手执弓箭,锋利无比的箭矢全都对准了轻歌的面门。 只要王家主一声之下,百道箭矢,必裂轻歌的躯体。 “东帝,看来是我高估你了,你可知毁我府地契,需付出什么代价?”王家主厉声喝道。 铿! 王家主拔出长剑,用尽力道朝轻歌的天灵盖刺去。 轻歌坐在椅上纹丝不动,气定神闲,从容如初,纤长的手指把玩着垂落下来的一缕银发,唇边的笑冰冷如雪。 轻歌的双目迸射出强悍的寒光,精神之力的控制下,头顶的剑无法往下半分。 “放箭!”王运河高声喊。 数百离弦之箭,狂刺向轻歌。 轻歌不动如山,闭上双眼的刹那,精神之力再次出动,朝四面八方散开。 所有的箭矢凝在半空,无法前进。 刹那间,天地一颤,山河猛抖,无数道黑影从天而降。 不出两个瞬息,映月楼的杀手出现在这片荒地,桎梏住了王府的每一个侍卫。 就连王运河自己都被两名映月杀手架住,适才还威风凛凛满面怒气,这会儿倒是惊恐失色。 轻歌缓睁开眼眸,看了眼满地狼藉,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露出粲然的笑容。 “女帝,如何处置?”映月杀手十一问道。 轻歌懒懒地看了眼:“脱光了衣裳,绑起来,丢到神域宗府的门前。” 十一看了眼身体在地上痉挛的碧玉青,再望向轻歌:“这位……” “女人除外。” “是!” 映月杀手们办事倒是雷厉风行,应声过后,便把所有人带走。 宗府门前, 都是白花花的男人躯体,一个个都被五花大绑,好是狼狈。 其中王家主王运河,更是丢脸到家,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堪堪昏厥过去。 至于碧玉青,则是吊着在宗府的牌匾上,一阵一阵的摇晃。 前南洲荒地。 轻歌解决了王运河一行人,活动四肢,舒展筋骨。 “你这招,真的是绝,太无赖太流氓了!”古龙前辈惊奇地道:“我以往跟在周老身边,周老一向正直,绝不做此等下作之事,因此倒是吃了许多亏。若是在周老身上,我是绝对看不到如此一幕的。倒是有些佩服你这个小丫头。” 轻歌脸上的笑骤然间全部冷凝住,面色发黑,甚是不悦。 古龙前辈这是在夸她呢,还是拐着弯骂她? 什么叫下作? 分明是兵行险招。 王运河摆明了跟她过大招,行谋略,谁能想到,她直截了当烧毁了地契。 她从不是擅谋略之人,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久而久之脑子倒也灵光了不少。 比之尔虞我诈,算计来去,轻歌更痴醉于热血淋漓不顾生死的血腥与弑杀! 第3065章 阴险损招! 刘芸嫦将军站在结界边沿处,提着盛满了罗公酒的酒壶,隔着隐隐泛着寒雾蓝光的结界,轻微地摇晃酒壶,朝轻歌眨了眨眼:“进来,喝一壶?” 轻歌穿过结界出现在刘芸嫦的面前,昏暗的天,灰蒙蒙的黄沙卷起,诸多映月楼杀手站在这片荒地前,犹如神州大陆千万年来的门神和守护者。 黄沙堆积成桌,轻歌、刘芸嫦二人相对而坐,饮着浓烈的罗公美酒。 轻歌微眯起狭长的凤眸,风来,仰头一口饮尽好酒。 “结界出问题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刘芸嫦问。 轻歌望向了结界的破洞处,舔了舔唇边的酒渍,轻蔑不屑的冷笑一声。 刘芸嫦皱起凌厉的眉懊恼道:“此处荒地的元晶矿,蔓延千里之多,若非三年五载,如何都开采不出来的。现在已经引起了各方人的注意,这几日,我已经留意到,就连千族中的人,好似都出现过。元晶矿事,只怕瞒不住了,还要继续开采吗?” “继续。”轻歌微微一笑,眸底稍纵即逝过狡黠的光。 刘芸嫦蓦地看向轻歌,不解:“继续下去,只怕会引来猛虎恶狼,后果不堪设想!” 轻歌挑起一侧的眉梢,并没有急着回答刘芸嫦的话,而是将壶内的美酒喝了个精光。 烈酒如火,烧至咽喉,轻歌面颊泛红,微醺,醉意袭来,脑子昏昏沉沉,眼前天旋地转。 这么多年来,轻歌还是头一次感受到醉意。 “不愧是罗公酒。”刘芸嫦笑道。 轻歌顿时清醒,握着酒壶瞪大眼看了半天。 以她的酒量,不至于醉。 轻歌无视刘芸嫦,就地坐好,运转着幻灵之力,内视脏腑,观察体内的情况。 沉吟片刻,轻歌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用幽冥花碎片的邪恶气息来自主修炼,嗜酒的话,纵然千杯不倒的人,几杯下去也会有醉意。 “日后少喝点酒。”古龙残魂道:“伤身。” 轻歌点了点头,凝眸望着桌上的壶和酒杯。 “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会这么无赖,这叫什么来着,简直就是出奇制胜,让人防不胜防!”刘芸嫦笑道。 轻歌勾了勾小手指,不远处的十一迅步而至:“女帝。” “把消息放出去,最好放到千族那里去,说前南洲荒地有元晶矿脉。”轻歌扬起了唇,邪肆一笑,如个恶魔般。 刘芸嫦的手微抖,酒杯摔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双眼望向轻歌:“女帝,你疯了不成?” “既然要玩,那便玩个大的。”轻歌交叠起双腿,唇边的笑容愈发浓郁,眼中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之光。 轻歌把火雀鸟从衣襟里掏了出来,轻抚火雀鸟的小脑袋,火雀鸟昏昏欲睡,在轻歌的掌心蹭了蹭:“老大,我做了个梦,梦见我死的凄惨,被撑死了。” 轻歌:“……” 轻歌干咳了几声,眯起眼睛温柔的笑,继而轻抚火雀鸟,心内不得不感叹一声,梦这种东西还真的是神奇呢。 “玩?你拿元晶矿来玩?会出人命的!”刘芸嫦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的疯狂,急忙劝阻道:“歌儿,我知你野心之大,也知王运河李元侯皆非你的对手,元晶矿之事绝对不能走漏,否则的话,你过去付出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就连我们的东洲,也会被毁于一旦。你现在应该稳住性子,以你的天赋,不出三年,必然能突破至本源境前往千族,前程似锦,必青云直上,小小的天域不算什么。若你相信我,元晶矿之事交给我,不论好坏,天塌了都有我担着,旁人欺不了你。” “刘将军,元晶矿可不仅仅是这块荒地,整个东洲地底,基本都有元晶。”轻歌凝视刘芸嫦:“我知刘将军的忠心,但你该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她东洲,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元晶。 轻歌之所以先开采这块荒地,也是想试试水。 说再多,想法再多,终究是纸上谈兵,唯有亲自试水,才知这状况百出该如何应对。 “女帝……”刘芸嫦欲言又止,满脸的痛苦。 这段时间里,刘芸嫦不分昼夜的监督开采元晶之事,与这片土地已经有了感情。 不仅如此,且因为轻歌信任她,她才希望能给轻歌一个完美的答复,而非这样不了了之。 刘芸嫦眼眶微红,盯着轻歌望了许久,一言不发,猛地灌入一口罗公酒。 轻歌坐在黄沙桌上,捏了捏刘芸嫦的脸,“将军,笑一笑。” 刘芸嫦撇过脸去,“你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不说君臣,且论年纪,我好歹是你的长辈。” “刘将军,我们把这块荒地卖了吧。”轻歌凑在刘芸嫦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刘芸嫦登时转怒为笑,震惊地问:“当真能如此?” 说罢,刘芸嫦惊奇地望着火雀鸟,火雀鸟被盯的心里发毛,一阵恶寒,再无昏睡之意。 火雀鸟缩在轻歌怀里打了个抖儿:“老大,我怕。” 轻歌抚了抚火雀鸟:“乖,不怕。” “唔,老大最好了。” “……” 精神世界里,古龙残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灵魂都在颤抖。 想着上古火神龙和火雀鸟的结局,古龙前辈已经开始居安思危了。 要不然的话,趁夜色正好,卷铺盖逃了?天下之大,龙生自有去处。 想想看,那可是火神龙,这丫头眼睛不眨一下就想卖了。 再看看这可爱天真的小鸟儿,都不知道自己的结局将会是多么的悲惨。 “古龙前辈,你说,小赤能否吃了吐?”轻歌问道。 “大概……是可以的,只不过千里元晶矿,你也没地方放。”古龙答。 轻歌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问题。” “女帝,现在就要传出消息吗?”十一问道。 “去吧,越快越好,当然要不动声色。”轻歌躺在了黄沙桌上,望着荒地上空的寒星,一双眼眸如月色般美丽。 十一身影骤闪,离开此地。 刘芸嫦低声叹:“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天域热闹了,将刮起真正的血雨腥风。女帝,还别说,还有点激动。你这丫头的损招,真是阴险。” 轻歌耸耸肩,摇摇头,无奈:“将军说笑了,怎是阴险,分明是兵不厌诈,高明之举。” 第3066章 生是女帝人,死是女帝魂 轻歌与将军喝完酒,望着满天的星辰明月,墨蓝的寒夜,荒地上的冷风彻骨。 轻歌摸着下巴紧蹙双眉,盯着前南洲荒地的结界破洞处凝望了许久。 “此结界是寒冰属性,你的魇北寒烟倒是能派上用场。”古龙前辈提醒道。 魇北寒烟…… “前辈的意思是……?” “魇北寒烟,可用来缝补结界。” “……” 迟疑片刻,轻歌找了个黄沙堆积成的高坡,盘膝坐在至高处,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 此刻,刘芸嫦数万部下,以及映月楼的杀手们,视线皆汇聚于此,目光落在那面容宁静的女帝身上。 刘芸嫦拽着酒壶走来,站在轻歌面前,瞅了瞅轻歌,又抬头看了看天,一头的雾水。 “女帝,你渡劫呢?”刘芸嫦笑问。 轻歌嘴角一抽,不言。 只见丝丝缕缕冰蓝之色的魇北寒烟自二十五根筋脉和轻歌的身躯里迸射出来,无数寒烟汇聚在一起,整个荒地如罩霜雾,迷人视线。 好似水流般的光,在皎洁的白月光下,显得朦胧梦幻。 如云似雾,一阵寒气外溢,满地的修炼者俱是瑟瑟发抖,冷得用双手裹紧了身体。 刘芸嫦不明所以,不知轻歌此举是要作何。 渡劫? 刘芸嫦见天穹,亦是雷云,显然不是。 修炼突破? 那这彻骨冰冷的寒烟之气,又是怎么回事? 嗤嗤—— 细微的声音响起,只见荒地结界高处的破洞全被寒烟覆盖,结界不但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加的强悍了。 刘芸嫦以为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猛地吞咽口水,震惊不已。 这丫头该不会是在……缝补结界吧…… 缝补结界这类事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仅限于传说中的存在,而且能做到缝补结界的人,都是阵法师的出身。 阵法师在千族之内,如同术师一样强大,甚至因为阵法师较少,实力又非常之强,故而比术师还稀罕。 轻歌缝补了荒地结界的几处破洞后,察觉到了魇北寒烟的强大,便一鼓作气,以魇北寒烟之力,将结界上下内外全都打磨了一遍。 新的结界,比之以往更加的强大。 轻歌睁开双眸,立身而望,满意地点点头,“效果倒是不错。” 刘芸嫦一步至高坡,如铁般的长臂顺势一捞,搂住了轻歌,挤眉弄眼浅笑:“你这丫头,还有多少秘密,全部拿出来好了,否则的话,你这样接连惊吓,心脏迟早要被玩坏了。” 轻歌眸光微动,抿唇而笑:“将军,此乃惊喜,不是惊吓。” “东帝啊东帝,惊喜过头了,可就是惊吓。听人说灵虚匠师的大弟子前去夜神宫送晋阶丹药,怎知你当着满堂权臣的面,脸不红心不跳连晋两阶,这是真的吗?”刘芸嫦问。 轻歌凝眸,思索:“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刘芸嫦两眼狂热,松开了轻歌,低声喃喃:“我这是跟了一个什么样的变.态啊,女帝,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吗?” 说至此,刘芸嫦走至轻歌近处,伸出一双手掐了掐轻歌的肩膀,又扯了扯轻歌的脸,嘴里还嘟囔着:“该不会是什么不死不灭的万年老妖婆藏身于此吧。” 轻歌的脸被刘芸嫦捏得变了形,瘦削的脸,竟被捏出了两坨肉,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爱。 轻歌冷着脸往后退了数步,不悦:“刘将军,越规了。” “东帝恕罪。”刘芸嫦虽低着头,眉眼间却满是笑意,不见半点认错的诚恳。见此,轻歌尤其的无奈,她是否对手下人太温柔了些,以至于没有半点帝王威严。 夜色正好,轻歌既然来了荒地,便与刘芸嫦、部下等人一同查看元晶矿。 红光灿灿的元晶,掩藏在废铁矿之下,看见一座元晶山,轻歌胸腔微窒,心脏咯噔猛跳。 赤红的光芒映照在刘芸嫦铁血英气的脸颊轮廓,精锐的眸子倒映出元晶矿,刘芸嫦深吸一口气,道:“东帝,每每来此见到元晶矿,我似乎就能理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这座元晶矿,远非金山银山可比。谁能想到,区区高等位面,竟掩藏着这么庞大的元晶矿。我时刻谨记着你的话,每日都不敢停歇,荒地上的数万士兵虽然都是我的部下,但我也怕人心会变。所以我必须警觉,提防着每一个人,只要他们的眼神露出贪婪之色,我手中的砍刀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部下。当我接受这片荒地,这座矿晶,我便明白,我刘芸嫦,生是女帝人,死是女帝魂,愿倾尽一生,守护女帝!” 刘芸嫦单膝跪地,双手拱起,仰着头郑重严肃地道:“女帝,芸嫦愿陪你征战千族,开拓夜帝疆土。这些日子,在开采元晶之时,我亦不忘修炼,只求他日,不被遗忘在天域。” 元晶矿内,只有红的光在彼此之间交错。 轻歌眸底是刘芸嫦虔诚真挚的脸庞。 刘芸嫦字字肺腑之言,叫轻歌心生感动。 是了,轻歌不愿再重来一次。 孤身一人闯荡诸神天域,过去的朋友兄弟,都遗忘在旧时光里。 随着之间的修炼差距越来越大,就连重逢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以往并肩作战的热血日子,好似仅仅只是一场梦。 轻歌的目标明确,便是千族、青莲、长生! 她将用这双腿,走过每一个地方,留下她的足迹。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成就她的辉煌与国度。 轻歌拿出自己炼制的几枚晋阶丹和玄灵丹递给刘芸嫦,胭脂琉璃般的丹药都被置放于药瓶之内,刘芸嫦颤巍巍伸出手接过药瓶。 “元晶矿事莫要担心,将军该准备一下两个月后的祭天仪式了。”轻歌扶起刘芸嫦。 刘芸嫦打开药瓶,闻到一阵扑鼻而来淡淡的药香味,眼中满是惊诧:“女帝,这是你炼制的?” “闲来无事,炼制了一些,你若需要尽管说便是,别的不说,在我手下,神丹妙药是可以当饭吃的。”轻歌咧开嘴笑道。 第3067章 女帝一笑,天域三颤 神丹妙药当饭吃…… 刘芸嫦低头无奈的笑,普天之下,这种话恐怕就只有夜轻歌敢说出来了。 天将亮时,二人离开了元晶矿,着手准备卖矿之事。 刘芸嫦正在和部下清点元晶矿数,扭头望去,瞧见轻歌脸上的笑容,心里生出一股寒气,不知又是哪个冤大头要倒霉了。 “将军?”部下士兵言说许久,迟迟没有得到刘芸嫦的回应,满是诧异地问。 刘芸嫦微笑,意味深长地道:“女帝一笑,天域三颤。” 士兵眨眨眼,满头雾水,疑惑不解。 轻歌一连两日都留在荒地,只要得空便锻造结界,接连三次锻造打磨后,结界的强悍度比原先高了数倍。 刘芸嫦站在结界前一阵长叹,心里想着这丫头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便在第三日的夜里,轻歌在帐篷里浅眠时,两道强大的气息不断地接近前南洲荒地。 两名身高八尺的男子,身穿紫云宫特有的服饰,手握法宝,笑望着若隐若现的荒地结界。 其中一人道:“听说结界已有漏洞,用此法宝,必然可破!” “究竟是不是元晶矿,破了这结界便知!” 二人献出圆盘紫芒的法宝,数道气力砸向结界。轰然过后,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住,难看到了极致! 只见迸射而出的神秘气力,猛然撞在荒地结界之上,想象中结界破碎的画面并未到来,飞掠而出的法宝气力竟然折回,砸在此二人的面门。 一声尖叫过后,俩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在夜空里划出了极长的抛物线弧度,完美地落在百里之外的地上,俱是鼻青脸肿,脏腑破裂,可见法宝之强,也见结界之固! 轻歌听到叫声,猛地打开双眸走出帐篷,与刘芸嫦相遇后直奔发出声响的地方。 那里,结界内外空无一人。 刘芸嫦蹲在结界边沿,锋利的眸扫向黄沙地,看见了几个脚印,回头望向轻歌,认真地道:“有人来过,往后务必谨慎。看来,元晶矿的事已经传了出去。” 轻歌笑如春风,略带神秘,美眸淡扫结界,丝丝寒烟流动于结界四周,轻歌眉梢微动,笑意愈深。 便让这场风来得更加猛烈,彻底席卷这个世界吧。 既然敢算计她,那便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紫云宫…… 轻歌低声轻喃这三个字,唇角的嘲讽愈发明显,眸色冷若冰霜,彻骨之寒! 砰地一声,结界外砸出了一道巨坑,烟雾四起,黄沙滚滚。 轻歌、将军对视一眼,皆朝巨坑看去。 轻歌凝眸,双指微凉,那是,魔族的气息! “来者何人!”刘芸嫦拔出兵器,怒指巨坑,身旁风起,掀了耳边碎发,刘芸嫦眸子微微睁大,只见轻歌已然出现在结界外的巨坑旁。 轻歌抬手挥去四处弥漫的浓浓尘烟,垂眸定睛看去,巨坑之中只有一个血人,还有浓郁的魔族气息。 数道身影,从天而降,携带妖气。 三名妖人,笑意正浓,戏谑地望着巨坑的方向。 “夜蔚,逃不掉了吧……”一名妖人白发绿眸,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穿叠起的蝶裙,双臂覆着烟笼袖的轻纱,背部有三条血尾,走动时血尾随之微微颤动。 妖人女子的双手满是鲜血,长指轻放在嘴里轻啜了几下,香舌微舔,眼神魅惑如狐,暗藏喋血杀意! 另外两名妖人,都是年轻的男子,浑身上下透着妖冶之气,嘲讽的大笑。 夜蔚…… 轻歌猛地看向巨坑里的血人,袖衫里的双手紧紧攥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惊诧震撼过后,只余滔天的愤怒! “喂,人族的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不想死的话,最好闭上你的嘴,阖上那双勾人的眼!”白发妖女将手指从嘴中拿出,眉眼充斥着性感娇媚,挑衅地望着轻歌:“我们可是会……吃人的哦……” 刘芸嫦走出结界,来到轻歌身旁,凑在轻歌耳边压低声音说:“近来妖魔之战,死伤无数,战况惨烈,没想到殃及天域。妖魔之事最好不要插手,妖魔两族都是血腥者……” 轻歌不言,只望着那个血人。 巨坑里的人,背对着轻歌,一身的花裙都已被鲜血染至殷红,肉眼已经看不出花裙原来的颜彩了。 夜蔚的脸与一半的身躯,都已埋进了黄沙土里,身躯微微禁脔了几下,陷入土里的双手,紧攥着两把带光的魔匕。 轻歌闭上眼,掩去惊涛骇浪风起云涌般的情绪。 见此,三个妖人只觉轻歌怕了,尤其是那白发妖女,已经迈动双腿走向巨坑了。 白发妖女扯下一根发,顿时在手中变成了白色的宝剑,“魔族公主的首级,价值连城,甚至能升官加爵。夜蔚,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另一位妖人道:“不愧是魔族公主,为保小魔君,与万名妖人血战七夜,不过,现在气数也尽了呢。” “夜蔚,头颅给我留下来吧。”白发妖女剑指巨坑。 不过转眼间,巨坑里的黄土就已被夜蔚伤口里流出的鲜血浸透为红。 夜蔚陷入黄土的身子拼命挣扎,也爬不出来。 夜蔚已经绝望,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在被追杀拼命逃跑的时候,脑子里别无他想,一定是疯了,才会拼死来到诸神天域。 那么多地方,夜蔚的眼里只有诸神天域,只有那个人。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那个人能扭转乾坤。 可惜,她的体力坚持不到夜神宫了。 夜蔚尚未看清,就已倒地,不知这是何处,却明白,绝对不是夜神宫。 夜蔚痛苦哀嚎:“姐姐,夜蔚无能,没法保护好小魔君,保护好魔族!” 陷在黄土里的脸爬满了泪水,哭时沙土进了唇齿,夜蔚未觉痛苦,只剩无望。 而听到夜蔚的话,轻歌浑身震悚。 血战七夜,力保小魔君…… 这些日子,夜蔚和晔儿经历了什么? 轻歌以为处理好了东洲的一切,再去妖魔大战之地一定来得及。 此刻看来,是她无能,从未发觉魔族的险境! 第3068章 说吧,想怎么死 白发妖女娇媚的眉眼露出凌厉之色,走向巨坑,剑斩其头颅! 她那未着鞋袜的白嫩小足,即将踏入巨坑时,忽的怔住。 白发妖女扭头看去,妖气十足,凛冽如寒风猛烈而过。 轻歌的手攥着白发妖女的肩膀,风席卷黄沙,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冰冷如雪的黑眸。 “凡女,你这是在做什么?”白发妖女好笑地道。 刘芸嫦皱眉,欲言又止。 轻歌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白发妖女:“夜蔚,我要了。” 听见轻歌的声音,深陷黄土的夜蔚挣扎四肢,艰难地抬头看向轻歌。 姐姐…… 夜蔚极力睁大的眸,没有象征委屈的眼泪,只有无尽的痛苦。 “将军,替我照顾好她。”轻歌取出空间袋丢给了刘芸嫦:“里面有为魔族人疗伤的丹药。” 刘芸嫦望了望三个妖人,拿着空间袋毫不犹豫地走到巨坑里面,开始给夜蔚疗伤。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可是想当一个英雄?”白发妖女在轻歌的耳旁呵气如兰:“不过你可知,无知的下场,是多么的凄惨?人族的味道,我可一直都记着,那等美味,真是难以忘记。你想成为我的腹中餐吗?” 轻歌面不改色,眼神冰冷,语气薄凉:“你想……当我的刀下魂吗?” 咔嚓! 明王刀出鞘,一刀斩在白发妖女的肩膀,刀入骨三分,鲜血肆意横流,给妖女的蝶裙染上血色。 “混账东西,放肆!”其余两名妖人男子,化身一狼一虎冲来。 狼开两翼,虎生骨刺,汹涌如海的力量喷发而出,毫不客气直逼轻歌而去。 “女帝,小心!”刘芸嫦急道。 轻歌嘴角微微一动,目光愈发的冷。 轻歌把明王刀插在土地上,赤手空拳,望向疾冲而来的翼狼骨虎! 殷红的唇,勾起无情的笑,涌满残酷! 吼! 翼狼飞天,自月影掠过。骨虎呲牙,啸声破九霄! “该死!贱骨头!”白发妖女斜眸望了眼肩头见骨的伤口,以及汩汩而流的血液。 轻歌足尖扫地,身子旋飞而起,一腿砸在翼狼身躯,翼狼飞出百丈外,下一个瞬间,宛如瞬移一般,残影过月下寒夜,红裙的姑娘便出现在翼狼到地旁侧。那一双杀戮寒眸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翼狼,残忍一笑后,皓腕盈盈,玉手纤纤而出,分别抓着狼背后的羽翼,朝两侧撕裂。 鲜血溅其一脸,轻歌眼眶充血猩红,爬满了一根一根的血丝。 她的双手上,是淌血的翼狼翅膀,丢在地上后,轻歌俯冲朝前,百丈之外的明王刀赫然出现在掌心。 手握明王刀,凌空劈砍,狼颅落地时,纤细的手自血腥之处伸进去,抓住一枚发出七彩光芒的水晶拿出。 妖人晶核,是个好东西。 刘芸嫦为夜蔚治疗后,震惊地望过去,灵魂都在发抖。 女帝征战四方,杀敌无数,世人都是其手段狠辣,雷厉风行。 然—— 这般血腥残忍的女帝,还是刘芸嫦头一次见,与平日里的温柔春风判若俩人,像是灵魂里的野兽,撕碎了人的躯壳,主宰此身! 夜蔚痛苦的嗷叫,见此血腥的场景,忽然后悔不远万里来到天域。 白发妖女甚是惊恐,猛地摇头:“这是人族该有的力量吗……” 站在狼尸旁侧的轻歌,捏碎了那颗妖人晶核。 白发妖女吞咽口水:“她想要做什么……” 翼狼晶核碎裂后,化作七彩之光,犹如空气般被轻歌吸入鼻中。 白发妖女脚步踉跄,就连刘芸嫦都被惊到了。 须知,妖兽、妖魔的晶核虽是好物,但多是提炼出里面的精华,修炼者才敢吸收其气。 方才的翼狼,看其出手和力量便知实力不凡,它的晶核更是无比强大,需要慢慢炼化。 女帝竟把没有炼化的晶核给全部吞噬了! 这还是个人吗? 这到底是怎样的魔鬼野兽? 那骨虎周身俱是森白色的长刺,怒吼过后,骨刺离躯,犹如离弦之箭般朝轻歌逼去。 骨刺于白月长空,一分为数,铺天盖地的锋锐骨刺,天女散花,猛然坠下! 轻歌脸上的笑意,让人感到悚然。 仿佛是野兽的饕餮盛宴,享受着天地鲜血的美味。 厉鬼的破身而出,喋血的灵魂不再隐藏,只剩下骇然的杀意欲吞山河! 精神之力如风而过,雷霆乍现,电光偶尔闪烁,蓦地映在轻歌的脸颊,眼底折射出寒芒! 轻歌双足蹬地朝前狂奔,身无骨刺的庞然猛虎亦朝轻歌奔来。 嗤! 夹杂着雷电元素的精神之力,竟将高空的无数骨刺碾作灰烬。 漫天的白灰如雪洒落,轻歌和骨虎都已飞上高空。 轻歌扑向骨虎,将其扑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将猛虎压在身下。 “我的人,也是你们可以碰的?”轻歌右手如锋锐的爪,破开皮肉躯体,自血液里拿出发光的骨虎晶核。 骨虎一向以力量闻名,被轻歌制住的骨虎仰躺在地,疯狂的挣扎,轻歌一只手取晶核,另一只手按在虎身上,这猛虎竟然挣脱不了那一只手。 轻歌再次捏碎骨虎晶核,汲取晶核的气息,舒畅至极,浑身的毛发都已倒竖起。 晶核已无,躯上的骨刺也都被精神之力毁灭,不多时,只见猛虎的周身四处,出现了一个个骨刺尖部大小的窟窿,鲜血正沿着这些窟窿流出。 轻歌足下用力,一踩过去,虎骨俱已碎裂。 吼!吼吼! 哀嚎惨叫的虎啸声,震彻这片荒地,引来了映月杀手和刘芸嫦的数万部下。 白月光惨淡,血腥味缓缓流动,不论是士兵部下,还是映月杀手,都已恐惧。 这些士兵,哪个不是流过血砍过敌人首级的,杀手们更是以血腥为生。 但是…… 他们从来没有这样恐惧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他们敬仰爱戴的女帝。 红衣翻飞,脸颊、双手,都是鲜血。 她笑了,回过身,在百丈之外的荒地上,寒眸冷冽地望向白发妖女。 “说吧,想怎么死……” 第3069章 异香,血战 轻歌身旁,是翼狼骨虎的尸体。 鲜血遍地都是,长风起时,夹杂着肆意蔓延的血腥味。 白发妖女的目光落在虎狼的尸体上,眼中弥漫出疯狂暴怒之意。 “凡女,你想死!” 妖女怒吼时,雪白的发冲冠而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荒地上伸展开来。只见一根根长发,宛如藤蔓毒鞭,似牢固的丝缕,交织出一张巨大的网,覆向轻歌。 妖女脊背后侧,由上至下,分别有三条红尾,仰头嗷叫时,三条红尾延伸出来,化作成血红色的毒蛇缠在妖女的身躯四周。 “今日,吾将斩你首级,悬于妖城!”妖女喝道,飞掠向轻歌。 很显然,适才的翼狼骨虎和眼前的妖女并非一个阶级实力的。 轻歌敛起神色,收起所有的玩味,开始正视这场鲜血淋漓的战斗。 “蛇尾美人,在妖族中,算是极毒的妖人,你且万分小心。蛇尾妖人,从发丝到血液,都渗透了剧毒的。”古龙提醒道。 轻歌抿着唇,眼底倒映出来自天穹的那张巨网,是用蛇尾妖女的发丝交织而成。 堪称天罗地网,每一根发丝,又如刀剑般锋利,若是扎破了轻歌的躯体,剧毒可叫人毙命。 与白发妖女对战,至关重要便是毒素一事。 轻歌攥紧双拳,凝眸,心神微动,精神力犹如泉涌,全部喷发而出! 轻歌试图用精神力粉碎这张即将笼罩包裹她的大网,然而这妖女的精神力,也不是一般的强,竟与轻歌不相上下,隐隐有超越轻歌的趋势。 “莫要碰她,有蛇蝎剧毒!”夜蔚用尽全力大喊,一开口身体便承受不住,吐出大口粘稠猩红的鲜血,满下巴都是。 巨网降落,妖女双足踩在荒地,身缠三条血色巨蟒,深黑的寒夜里,巨蟒吐信子,发出‘刺啦刺啦’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声。 妖女的发,接连那张巨网,美艳妩媚的面容绽入残虐的笑。 随之笑容扩散至整张脸,便见这勾人摄魂的眼,像是被墨水晕染笼罩一般,眼眶里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的脸,不似人族柔嫩的肌肤,宛如真实的面具一般,又如同瓷器支离破碎,出现了蜘蛛网似得裂缝。 裂缝不断蔓延,覆于整张脸,再如同碎片,一片一片的凋零。 吼! 没有了脸颊的肌肤后,只剩下漆黑,如一块炭。 随之震彻天地的咆哮声响起,原先的脸已无五官,骤然成为一张巨大的嘴,上下俱有二十四颗獠牙,怒吼之时,血盆大嘴,幽绿色的口水飞溅出去。 妖女的身子弹在了轻歌的面前,欲由上至下,一口吞了轻歌。 轻歌速度极快,转攻为守,堪堪夺去这一口。 纵然躲掉,妖女的爪子亦抓破了轻歌的肩胛,五道血痕,皮肉外翻,伤口深可见骨! 这一爪,直把轻歌拍翻在地。 轻歌扭头看去,妖女的双手,不知何时变成了尖锐的铁爪。 那铁爪轻抚黑炭般的脸,准确来说,是一张大嘴。 铁爪触碰过的地方,奇迹般长出了柔嫩白皙的肌肤,一张明媚美艳的脸便再次出现在轻歌眼中。 妖女定睛望着轻歌,眼底露出贪婪之色和发狂如火的嫉妒:“好美的一张脸,不如就送给我吧。” “歌儿!”刘芸嫦脚踏荒地,狂奔朝前,双手赫然伸出,一刀一剑在手,风暴骤聚,剑意鼓荡! 左手执刀凌空劈砍,庞然如天的火龙随刀芒而出,右手长剑如虹,冰雾凤凰沿水而走,雪封妖女! 轻歌皱起眉头,眼眶充血,可怕骇然:“刘芸嫦,滚出去!” 轻歌被铁爪扫过的肩胛骨处,那一整块肩胛骨都已成了黑色,就连流出的鲜血,都是黑的,甚至还散发出淡淡的异香,叫人精神失常,逐而涣散! 就连轻歌这般强大的精神意志力,有那么一瞬间,在诡异的香味下,竟有昏沉失常的迹象! 这一刻, 轻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灵魂在颤抖,精神在破碎。 那张发丝交织而成的网没有贯穿她的身体,却覆在她的四周,并且将内部的空间不断缩小,企图一点一点打磨掉她的意志力。 “妖族蛇蝎美人的发,是用来偷脸的。”古龙道:“蛇蝎一向以丑陋闻名,就算修炼得道化作人形,也没有精致的五官,只有一张巨蟒的血嘴。蛇蝎祖先,曾入过狐妖一门,奈何没有狐妖的天生妩媚,只能后天盗脸欺人!蛇蝎的血液是剧毒,有异香,杀人无形。它们便是用蛇蝎异香吞噬人的精神,再盗走美丽的皮囊。丫头,振作起来,不过一肮脏畜生而已,绝非你的敌手!” 巨网化作的大牢,不断的朝内收缩。 刘芸嫦刀剑迸发出的火龙冰凤,竟被缠在妖女躯体的三条毒蟒吞了。 妖女猛地回头看去,眼神阴冷犀利,殷红的嘴儿发出轻蔑的笑声:“弱小的人族蝼蚁,都将是吾腹中餐!” 霎时,妖女飞奔于刘芸嫦面前,铿锵两声,刘芸嫦手里的刀剑落地。 妖女攥着刘芸嫦的衣襟,面上的笑愈发森然:“尔等,也是我的对手?” “啊!”刘芸嫦身体朝上拱起,如一张弯弓。 环在妖女身上的三条毒蟒,竟都咬在了刘芸嫦的身上。 手臂、大腿、肩头…… 毒蟒没有松嘴的迹象,鲜血却是越流越多。 刘芸嫦痛苦地咆哮,额上脊背都是簌簌而落的汗。 “丫头!振作!”古龙大喊! 轻歌双腿微弯,趴在土地上,肩头的黑血,散发出阵阵异香。 轻歌听见刘芸嫦的叫声,睁开双眸,迷雾般看不真切,只看得出一些残影轮廓。 巨大的三条毒蛇,残忍地咬住刘芸嫦。 笼在轻歌四周的大网牢笼,已经收缩到了极小的空间,两侧碰至轻歌的头和足。 网的丝缕,纤细似针,尖锐锋利如刃! 轻歌指尖微动,碰触到了冷铁一样的东西。 明王刀! 那奇特的异香,不仅消散人的精神意识,还抽离气力。 轻歌咬紧牙关,用尽了力气去抓明王刀,却也举不起来! 第3070章 魔花刻脸! 妖女并未留意轻歌这边的情况,对于她来说,这个人族女子已经是个死人了。 且不说异香,那张“网牢”,是夜轻歌如何都挣脱不开的。 想到即将拥有新的脸庞,白发妖女的心情格外之好。 不过,在此之前,她将要处理掉一些麻烦。 三条巨蟒,毕露獠牙,分别咬住刘芸嫦身体的三个部位,将刘芸嫦推至半空。 鲜血沿着刘芸嫦的躯体往下淌落,将军的整张脸都已经发白了。 她扭过头去,发黑的唇和脸颊,是中毒的迹象。 异香袭来,刘芸嫦的灵魂和精神,都欲崩溃破碎。 她望着那不断收缩即将分裂轻歌的大网,猛地喊道:“吾此一生,追随女帝,生死无悔!” “人族,总爱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比如,垂死挣扎。”妖女轻拍了拍刘芸嫦的脸,“我的朋友,如何死在她的手中,你得付出百倍的代价。” “把她的骨头扯出来。”妖女轻垂下眸,无情残酷地道。 毒蟒的獠牙,啃住刘芸嫦的骨骇部分,欲将其扯出。 刘芸嫦闭上眼,咬紧牙关,忍住所有的痛苦,终是大喊出声。 她是东洲将军,她是女帝最忠心的部下! 这一生,跟过女帝,她刘芸嫦必然史上留名,再无憾事! “女帝,芸嫦无法陪你去千族了。”刘芸嫦的身体颤抖,唇色彻底变黑,恐怖至极! 网内,轻歌看不清,听不见,却能感受到刘芸嫦的悲鸣。 夜蔚呜咽哭泣,极为懊悔,她情愿在追杀时逃到位面之间的空隙,死在无人的空间,而不是给姐姐带来苦难。 那只是她情急之下,唯一的信仰,唯一的光,便来了天域。 啊—— 轻歌喊叫出声,终于抓起了明王刀。 一刀捅至大腿,疼痛的刺激,鲜血的流逝,退散了异香带来的效果! 轻歌将明王刀拔出,眼前的景象不再模糊,渐渐清明。 大网收缩极小的空间,欲夺她的皮囊。 轻歌一刀劈砍,无法撼动白发网的丝毫。 轻歌闭上眼,双手攥紧了明王刀,精神力、黑暗之气、幻灵力全部出动,汇聚于刀刃。 飞掠而起,明王刀劈砍巨网,凝眸朝前看去,瞳仁紧缩。 那三条毒蛇,在做什么! 轻歌怒极,双腿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往前一路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刘芸嫦的面前。 一刀怒斩三蟒七寸,蛇躯三分为六掉落在地,刘芸嫦身体往下坠落时,轻歌将明王刀插地,强行压住大腿和肩胛带来的痛苦,伸出双手横抱着落下的刘芸嫦。 刘芸嫦的大腿、手臂、肩膀三处地方,伤口触目惊心。 刘芸嫦怒道:“本帝的话难道不管用了吗?不是让你走吗!” “芸嫦不是孬种。”刘芸嫦颤声说。 轻歌哽咽,微瘸着腿走到黄沙堆上,把刘芸嫦放在上面。 将军数万部下,映月杀手,感受到黑暗之气,从异香里的迷幻里清醒过来,惊恐地望着此幕。 白发妖女望着被明王刀砍落,碎了一地的白发,面容愈发的扭曲。 “该死!啊!我美丽的长发!”妖女的白发,像狗啃了的枯草一般耷着。 妖女没有想到,那样的情况下,人族凡女也能突破出来。 怒极过后,妖女挑起眉,笑望着轻歌的背影:“看来,我低估了你。” 轻歌背对着妖女,仰着头闭上眼,克制住奔涌的情绪。 “跪下磕头,钻胯而过,我留你一条狗命!”妖女指向轻歌。 轻歌一寸一寸缓慢地回过头,一刹那,妖女震惊,双腿微颤,下意识地朝后退了数步。 只见眼前的年轻女帝,微微回眸,那侧过来的半张脸,像是极速生长的罂粟花般,似有来自神族的画师,在她的脸颊勾勒出美丽的花! 半张脸上,一笔一划,每一道黑线,连成了幽冥花的图腾。 不似画中冷物,更似真实的魔鬼之花! “魔……魔花……”妖女喃喃,蓦地震惊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魔花?” 轻歌面无表情,如罩寒霜,狭长的凤眸泛着冷冽嗜血的光,如同死神的凝视,目不转睛地盯着妖女看。 只一瞬后,覆在脸颊的幽冥花图腾痕迹,渐渐隐去,只有光滑白皙的肌肤。 妖女释放出异香,地上分裂的三条巨蟒,断裂的躯壳即将相连在一起。 轻歌仔细盯去,凝眸,气势骇然,散出黑暗之气,毒蟒都已化作灰烬。 “混账!找死!”妖女勃然大怒,手持白剑持向轻歌。 轻歌一手抓住白剑,比之锋利的剑刃,她的手掌好似更加的固若金汤。 纤细的五指稍稍一个用力,剑刃便为齑粉,自轻歌的指缝里散落下来。 妖女欲起白发,再交织出大网,在她出长发大网前,轻歌氤氲有魇北寒烟和血魔煞气的手掌,拽住了妖女的三千白发,阻止发的增长。 全部拽住,猛然抬起,将妖女摔在地上,右手如爪欲破开皮肉夺走妖女的晶核。 妖女所有的力量仿佛都砸在无力的棉花上,让她痛苦而崩溃,知晓轻歌接下来将做什么时,妖女惊慌失措地喊道:“我的血有剧毒,你不能碰!” 轻歌的手停放在妖女的衣裳表面,好似已被妖女给震慑到了,当真不敢再碰。 妖女发出悚然的笑:“我的毒,可是会毁了你的,你现在求饶,我既往不咎。” 她躺在地上,分明是一张美艳的脸,却透出了蛇蝎般不堪的气息。 轻歌眸色漠然,目光微凝。 轻歌凑在妖女的耳边,呵气说道:“看来,不能给你留个全尸了。” 刺啦。 轻歌的手,破开了阻挡的衣裳等物,将晶核取出。 血淋漓的小手,散着光的晶核。 四周的修炼者一片哗然,只剩下沐血的女帝,在寒夜里孤独的立着。 此前被荒地结界折射出的法宝气力震飞掉的两个紫云宫人,千辛万苦,灰头土脸出现在荒地。 他们擦了擦眼睛,看过去…… “女帝手里的,是什么?” “好似是高阶蛇蝎妖物的晶核。” “她要做什么?” “她捏碎了晶核!” “……” 捏碎的晶核之气,皆被轻歌汲取。 两位紫云宫人,互相对视一眼,昏厥了过去。 一定是路上太劳累,出现了幻觉。 这世间,竟有修炼者能够直接汲取妖物的晶核之气? 第3071章 该唤师兄 轻歌孤身傲立,寒夜清冷,闭眼轻嗅妖女晶核碎成的气息。 血魔花的吞噬煞气,宛如饥饿的流浪者,贪婪地啃噬汲取所有的晶核之气。 吞噬三名妖人的晶核气息后,并根而生的血魔煞气与魇北寒烟,都已得到了强化。 皎洁的白月光,如那淡淡的清辉,携着朦胧美感,笼在千里的荒地。 轻歌抬起纤细染血的右手,轻放在美艳的脸颊。 半侧的脸,剧烈闪烁般,幽冥花的图腾,时有时无。 幽冥花图腾出现时,轻歌能够用手触摸到花瓣微凸的轮廓。 呼出一口长气,轻歌眸光锋利地望向外侧的两名紫云宫人。 宛如与魔鬼对视,被阎罗钉在生死簿上,只见两名紫云宫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们是造了什么孽,还以为接到了什么好任务,想沾沾元晶矿的喜气,没想到比梦魇还要可怕。 回到紫云宫人,俩人直接疯了,每每被人问及,只苍白着一张脸颤声说女帝是个疯子。 荒地。 轻歌看着躺地的夜蔚与刘芸嫦,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微尖的指甲镶嵌进皮肉,指甲缝内俱是血液。 轻歌走至刘芸嫦面前,看见刘芸嫦的脸和身体肌肤都已被大面积的黑斑覆盖。 她蹲下身子,握住刘芸嫦的手,愤然:“刘将军真是大胆,看来,在你面前,我已不是一个君主,我的话已无半点威严!” 刘芸嫦双唇哆嗦,称手的兵器,一刀一剑都在刘芸嫦旁侧的不远处。 刘芸嫦扭着头,艰难地抬起手,抚平轻歌紧皱的眉:“女帝,别皱眉,多笑笑,才二十岁的孩子,那么成熟稳重做什么。” “啊,真是该死……”刘芸嫦摸到了大腿肩膀处被毒蟒猛咬过的伤口,忍着痛说:“还想着看你这丫头再创奇迹呢,区区东洲女帝怎么够,怎么说也得去千族招摇招摇,没想到我刘芸嫦,英明一世,竟落得个毒死的下场。” 说至此,刘芸嫦猛地咳嗽,随之咳嗽的频率,身体和胸腔抖动个不停。 轻歌双手紧握着刘芸嫦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脸颊。 “别哭。”刘芸嫦说:“女帝是不能哭的。” “不会死的。”轻歌走到夜蔚的身旁,发现夜蔚同样中了妖族蛇蝎美人的毒。 轻歌亦是中毒,但正因为她强悍的体质,至少毒素不会蔓延,仅仅只是肩胛骨变黑。 而夜蔚、刘芸嫦二人,蛇蝎剧毒已经蔓延至全身,便是大罗金仙来,亦是无力回天。 轻歌走过去,将夜蔚横抱起,欲放在刘芸嫦的身旁。 夜蔚窝在轻歌的怀里,红着眼说:“姐姐,对不起。”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轻歌道。 “我没能保护好小魔君,小魔君被他们带走了!”夜蔚痛苦地道:“这样的话,何不如一死了之!” 轻歌往前迈动的双腿忽然停止,蹲在原地,软靴深陷进黄沙土堆里。 一滞后,轻歌若无其事般朝前走,放下夜蔚,查看夜蔚的伤势。 “她们两个,没得救了,蛇蝎美人的毒,不仅剧烈,蔓延的速度也是非常可怕的,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体质。”古龙残魂提醒道。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办法,放弃吧。人有悲欢离合,不要太伤心了。”古龙叹息。 “……” 把炼制的丹药,一股脑地拿出来,全都喂给了刘芸嫦、夜蔚。 完毕,轻歌就地而坐,拿出先祖宝典,疯狂翻页,心里祈祷默念:药宗先祖,请助我解毒! 先祖宝典快速翻页,轻歌的心渐渐冰冷,逐而失望。 美眸内的光,一瞬间黯淡漆黑,随即是即将出现的歇斯底里。 正因她遭受着的神罚,所以身旁的人也不能幸免吗?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人,不愿再送人入棺。 一双赤着的脚,踩着黄沙,自明夜狂风走来。 沉心翻看先祖宝典的轻歌,没有听到那轻微的脚步声。 等到身影近了,绿衫拂面,轻歌才放下先祖宝典,警戒地看过去。 眸光如宝剑出鞘般锋锐逼人,杀意骤生! 在看见来人的身影后,轻歌眼底的萧杀之气,如熄灭的火般消失不见。 奴七着绿衫,身材颀长,如青松般笔直,迷离微醺的眸,含着笑意望向轻歌。 “师妹。”淡漠的两个字,叫轻歌眸子微睁。 分明还是那个奴七,却与平日里只知吃饭的奴七判若俩人。 “你受伤了。”奴七走来,看见轻歌肩胛骨的爪痕和大腿的刀伤,皱起好看的剑眉,低声埋怨:“怎不知好好保护自己?” “阿七……?”轻歌疑惑。 奴七伸出手,长枝轻弹轻歌的额头:“无礼,该唤师兄才对。” 奴七的手往下,在轻歌肩胛骨的伤痕上一抹,指腹染血,送入自己的嘴中。 “有毒,不可!”轻歌想要阻止,却被奴七的另一只手拦住。 奴七舔了舔血,无奈:“啧……妖蛇蝎之毒,这可就难办了。” 奴七望向映月杀手、将军部下:“尔等,还不速速退下?”一瞬间,极具威严。 杀手和士兵们站而不动,轻歌点头示意后,才渐渐消失。 这一片荒地,只剩下四人。 “张嘴。”奴七说。 轻歌不知所以,甚是疑惑。 奴七走至黄沙桌上,拿过适才轻歌喝酒的杯,再取出匕首,在手腕上用力一划。 鲜血流在酒杯里,奴七将装满血的酒杯递给轻歌:“喝了它。” “你是什么意思?”轻歌不接,问。 奴七捏了捏轻歌的脸,把轻歌严肃冰冷的一张脸,捏得有些变形,肉嘟嘟的略显可爱。 “都跟你说了,要喊师兄,小师妹可真无礼。”奴七直接拿着酒杯,将血喂给了轻歌。 轻歌正欲甩开,奴七见此,说:“不要浪费师兄的血。” 轻歌莫名其妙地喝下一杯血,心中正生疑时,却见肩胛骨的黑色颜彩,神奇地散开,流出的鲜血,也不再是墨黑,而是鲜红之色。 “效果不错,诶,到你们了。” 奴七挤出两杯血,分别喂给刘芸嫦和夜蔚,嘴里还抱怨地道:“真是大出血的日子,你们可是沾了我小师妹的光。” 第3072章 她累了 “啊,魔族的么,那可真是麻烦了。” 奴七委屈地说完,又多放了一杯血喂给夜蔚。 夜蔚足足两杯血,身体才见好。 刘芸嫦和夜蔚体内的毒,都已被清净。这便意味着,轻歌只要治疗好她们的皮肉之伤即可,这两条命都得以保住! 就连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亦被这一幕给惊住。 奴七丢掉酒杯,如忠犬般盘膝坐在轻歌面前,晃了晃头,抿唇笑时脸颊两侧露出极深的酒窝。 他朝轻歌伸出手,手腕被匕首割裂的一把血痕触目惊心,“小师妹,我疼,救救我。” 轻歌吸了口气,冷漠地问:“你喝酒了?” 奴七的身上有着很浓的酒味。 奴七猛地摇头:“没有,师兄从不碰酒。” 轻歌面无表情地拿出止血药剂和包扎伤口的软布,将奴七的手腕缠住,“听话,以后不准喝酒了。” “师妹是天,小师妹说的,都是对的,以后绝对不喝。”奴七笑道,身子摇摇晃晃,一双眼眸清澈如泉,灿若星辰。 奴七晃着晃着,猛地稳住身形,定睛看着轻歌的大腿,一道刀伤,血肉模糊。 “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奴七眸内满是怒色。 轻歌一怔,随意地撒上止血药粉,便一瘸一拐地来到刘芸嫦二人身边,打算为二人疗伤。 轻歌这一刀,之所以能刺激到轻歌的神经,亦是因为相连膝盖的旧伤,能让旧伤复发。 曾在龙凤山的身体破碎,都不如锐器贯穿膝盖来的痛苦。 那是旧时的耻辱! 永远无法忘记的痛! 砰。 奴七倒在地上,一身酒气,呼呼大睡。 轻歌看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奇怪的师兄。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上一次半妖之策,也是奴七赠的。 “女帝……你这师兄……有点可怕……”刘芸嫦说。 夜蔚更加震惊,她已是无药可救,两杯血就解了毒。 奴七一共放了七杯血,身体也承受不住。 若问奴七为何如此,便只能怪阿九,拉着奴七喝酒,两个人喝得大醉,阿九昏倒在凉亭,奴七却是鬼使神差般来到了东洲。 轻歌为刘芸嫦、夜蔚包扎完伤口后,开始处理奴七的伤。 正常的修炼者,放出四杯血是没有问题的,许是因为奴七体质的原因,亦或者是他的血有解毒之效,难能可贵,四杯血后,奴七竟然发了烧,身体滚烫到了一定的程度,轻歌把手放在奴七的额上,甚至有灼手的感觉。 轻歌是信任刘芸嫦和夜蔚的,即便没有提醒也相信她们绝对不会把奴七鲜血可解毒的事传出去。 此事若是传出,引起的轩然大波和血雨腥风,并不比元晶矿少。 “你身边的人,还真是卧虎藏龙,深藏不露。”古龙震惊了许久,深深感叹道。 轻歌复杂地望着奴七,试图用雪灵珠之力去治愈奴七,然而没有效果。 奴七并非寻常发烧生病,而是失血过多引发的体质原因,且用五行之水的寒霜为其降温。 黎明将至,轻歌用了半夜的时间,治疗刘芸嫦三人的伤势。 一场大战,一夜不眠,轻歌的体力已透支极限,哪怕还有强大的精神力,身体已经坚持不住,昏在了尘烟四起的荒地。 “歌儿!”刘芸嫦清醒过来,咬牙忍住疼痛,来到轻歌身边,看见那些伤,眼睛红了一大片。 “你难道不知道痛吗?”刘芸嫦颤抖着手拿出常备在空间宝物里的药粉洒在了轻歌的伤口。 肩胛骨的爪伤深可见骨,大腿有个血窟窿,她连痛都感受不到,只想着好好睡上一觉。 夜蔚与奴七几乎同时醒来,夜蔚一个掠身,来到轻歌侧面,紧握住轻歌的手,哭得满面泪水,哽咽道:“姐姐……” “她累了。”刘芸嫦说。 咕噜咕噜…… 一阵声音响起,夜蔚和刘芸嫦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奴七。 奴七揉了揉发疼的头,摸了摸咕噜而叫的肚子,两眼天真无害地望向她们:“好饿。” 这…… 刘芸嫦头痛不已,小伙子怎么还两副面孔? 刘芸嫦只知夜神宫有个叫做奴七的人,一顿能吃下十头牛。 她能理解爱吃,只是不能理解…… 但见奴七捻着袖子擦眼泪,一面哭一面说:“好饿好饿,阿七要吃烤野兔。” 场面较为混乱,刘芸嫦头昏。 “要给姐姐疗伤。”夜蔚道。 刘芸嫦点点头。 正在此时,青阳光浓烈,漫天的黄沙轻舞,无数朵光点般的青莲悬浮在高空,好似画面定格,全都停止不动。 千里荒地,无数青莲光,席卷天地的尘烟。 刘芸嫦抬头看去,顿感诧异:“这……” 喵—— 软糯的声音响起。 刘芸嫦和夜蔚一同低头望,轻歌的旁侧,出现了一只高贵的白猫。 猫儿有雪白柔顺的毛发,是长毛的,浓厚一片,湛蓝如宝石的眼眸充斥着忧郁,微微侧头,极有灵性。 “猫?”刘芸嫦与之瞪眼睛。 夜蔚吸了口气,这猫,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在哪里见过吗? 小白猫青歌,舔舐轻歌大腿的伤口。 刘芸嫦震怒,一掌挥下:“喂,你……” 下一刻,刘芸嫦的手僵在半空,只见被小白猫舔过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小白猫满意地点点小脑袋,又舔了舔轻歌肩胛骨的伤。 两道重伤都已恢复如初。 充满灵性的小白猫,立在黄沙之地,忧郁地望着轻歌。 “猫也会忧伤吗……”刘芸嫦惊愕。 “这是青莲王的猫!”夜蔚笃定地道。 刘芸嫦恍然大悟,“难怪。” 刹那,刘芸嫦倒吸一口气:“青莲王的猫……难道说,姬晔那孩子的父亲,是青莲王?如此说来,他日岂不是可以继承青莲?只是,那夜神宫宫主姬寻欢怎么办?” “父亲不是姬寻欢,也不是青莲王,不过继承青莲,应该是可以的。”夜蔚认真思考过后说。 刘芸嫦眨眨眼睛,险些晕厥过去。 忽然有种想写书的感觉,不如就叫:《女帝和她的男人们》。 第3073章 暂离东洲,借口闭关 刘芸嫦思考颇久,觉得改成‘女人们’似乎更为贴切。 比之那些遥远的男人,轻歌身旁的姑娘,则是一个比一个坚韧如铁。 轻歌醒来时,便在荒地结界内,身旁的奴七正大口吃着饭。 轻歌看了眼奴七足边堆积起来的碗碟,可见在此之前,奴七已经吃了十来碗。 分明是个消瘦颀长的人,却不知怎的,一顿能吃几十碗饭。 平时轻歌检查过奴七的身体,并不是很好,顿顿强撑,胃部极度糟糕。 按照奴七这样的饭量强撑,胃一定特别不舒服才对,可奴七依旧狼吞虎咽,每吃一口饭,脸上都会闪过类似于享受的表情。 奴七手里的碗见底,随即把碗筷放下,仰头望向刘芸嫦:“好饿。” 轻歌微眯起双眸,长此以往下去,奴七的身体绝对受不了。但是,若强行阻止,以奴七的精神状态,一定会发疯才对。 更要命的是,奴七好似一喝酒,就会变一个人;轻歌不知是不是召唤出了潜在的另一个人格,但她明白,醉时的奴七,才是最清醒的。 奴七曾经一定经历过什么,绝对不是饥寒交迫那么简单,必然是非人的折磨,或是看见了刺激他的画面。 以至于奴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除却偶尔喝酒时,永远不肯醒来。 奴七心里是有她这个小师妹的,否则的话,路途遥远,喝完酒的奴七,怎能从夜神宫赶到此处? 士兵又端了十几碗饭来,即便没有开胃的菜,光是一碗碗粗糙的白米饭,奴七也能津津有味地吃。 对于奴七来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何种的心情,喜怒哀乐时,都会饿。 与其说奴七的身体在饿,倒不如说他的精神创伤,所谓的饭量大,也是在填补创伤。 轻歌想到奴七毫不犹豫放血的画面,再看奴七较为苍白的脸色,心里柔软了几分,眉眼俱是温柔。 轻歌坐在了奴七身旁,奴七正打算再吃一碗饭时,轻歌拉住了他的衣袖。 奴七扭过头不解地望着轻歌,想把轻歌拉回来。 轻歌趁此机会,再次查看了一下奴七的身体,胃部愈发的糟糕,再这样下去,必然留下永久的病根。 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修炼者该有的饭量! “不要吃。”轻歌尽量放柔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凶。 奴七眨了眨眼,睫翼极长,黑而浓密,好奇疑惑的盯着轻歌看。 对视了许久,奴七动了动身子,打算去拿装满了白米饭的碗。 轻歌攥住奴七的手腕,奴七动了动,用了几分力道,根本挣脱不掉轻歌的束缚。 那几碗白米饭,像是奴七灵魂深处的渴望,奴七眼里是狂热的光,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 “我好饿。”奴七失落地垂下头。 “你不饿。”轻歌斩钉截铁道。 奴七红着眼望向轻歌,两行眼泪流出,渐而嚎啕大哭,撒泼般晃动着四肢:“好饿,我要饿死了,好饿……” 奴七用头去撞地面,像是受到了刺激,极端的不成样子。 轻歌无奈之下只得松手,眼睁睁看着奴七一口气再吃了十几碗饭。 果腹后,奴七的脸颊才扬起了笑,舒适地躺在了地上。 奴七的问题,暂时没有任何的办法可以解决,强行阻止反而适得其反,只能缓慢的来。 而现在轻歌的当务之急则是妖魔大战之事。 “将军,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轻歌郑重地道。 刘芸嫦诧异:“多久?” “短则一月,多则数月。”轻歌皱起双眉:“我会尽量在祭天仪式前出关。” “这是你成为女帝后的第一次祭天仪式,若是缺席,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刘芸嫦道。 “我会的。”轻歌把火雀鸟从衣襟里取出,放在了刘芸嫦的双手中:“小赤,你且跟着将军,待我出关再来接你。”轻歌正视刘芸嫦:“将军,元晶矿之事,就麻烦你了。” 刘芸嫦颔首点头:“女帝放心,芸嫦一定能完美地解决此事。” “师兄,小蔚,跟我走吧。” “……” 夜神宫。 轻歌带着夜蔚、奴七二人来此,直奔欢乐殿,召集了东洲所有的肱骨大臣。 “本帝即刻闭关,东洲一切事务,暂有梁卿、雪女管理,叶玄姬暂代女一位治理东洲。”轻歌咬字清晰道。 欢乐殿内一片哗然,俱是面面相觑,再都诧然地望向轻歌。 虽说都有心理准备,接下来的日子东帝可能会闭关一段时间,然而还有两月就是祭天仪式,此次闭关实在是太突然了,叫所有人为之一惊。 “玄姬,过来。”轻歌朝叶玄姬招了招手。 轻歌之所以让叶玄姬暂代此位,便是早看出了叶玄姬的君王之才。 叶玄姬紧咬着下唇,犹豫少顷,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至轻歌面前。 她低头复杂地看着轻歌伸出的手,好一会儿后,才把白嫩的小手搭在轻歌的掌心。 轻歌握着叶玄姬的手,缓慢地动作,将叶玄姬牵至龙椅前,让其坐下。 叶玄姬才坐下,一个瞬间后猛地站起,低头不安地道:“东帝,这才失礼了。” 轻歌的手放在叶玄姬的双肩上,用力将其压在椅上,垂眸俯瞰着叶玄姬,一字一字道:“玄姬,我没有时间跟你说废话,在我闭关的这段日子,东洲可能面临险境,你将替我守护好东洲。我如何把东洲交在你手中,来日你便要原原本本的还给我。你也没有时间在此彷徨,但是,我给你退步的机会,告诉我,你是坐,还是离开?” 叶玄姬双手放在膝上绞着袖衫,细长的眉紧紧蹙起,一阵挣扎后,叶玄姬始终坐在椅上纹丝不动。 轻歌知道她的想法了,唇角勾起了笑。 轻歌站在案牍前,目顾四周,微抬起下颌,扬声道:“在座的诸位,都是我夜轻歌最亲近信任的人,接下来的日子,东洲就拜托你们了。” 轻歌双手置于胸前,虔诚地躬身。 “女帝,你且放心,我等必会誓死守护东洲,誓死效忠东帝!”雪女单膝而跪。 “我等誓死守护东洲,效忠女帝!” 殿内诸君全都跪下,高高拱起双手,声声敬畏! 第3074章 姐姐会喜欢元晶矿吗 轻歌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走出欢乐殿,身后的大殿里,是她信任的朋友们。 比之君臣,她更认为是彼此信任的战友。 这东洲的万里疆土,离不开每一个战友的付出。 轻歌此去魔族,夜神宫里只带一人,便是魏伯。 轻歌收拾行囊时,九辞出现在了房内,走至桌前倒了杯凉茶,坐在椅上望向了轻歌:“你要去魔族了?” “嗯。”轻歌准备好所有,站在九辞的面前,凝眸微柔:“哥哥,东洲是我拿命拼下来的,现在正是蒸蒸日上的好时机,不能有任何的疏忽。” 九辞闷哼:“我才不管什么东洲,我只知我妹妹前往魔族,性命堪忧,有生死之危险。你叫我怎能放心?” “你与父亲说了?”轻歌虚眯起双眸,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弧。 九辞扯了扯脸皮,往后退了数步:“我怎么敢,只怕是有嘴说,没命活。” “我该走了。”轻歌说。 “这么快?我跟你一起去。” “晔儿危险,我不得不去,但是顾此失彼,祭天仪式将至,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将渡命星劫,东洲与我一同危难。神域元君虎视眈眈,钟林匠师伺机而动,青莲夜歌杀心不改,妖族妖后不灭之仇。我知你担心我,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帮助我。” 她不要有人陪在身旁征战魔族,一则不知妖魔大战状况如何,此去凶险必然,九辞前去只怕会受到伤害;二则东洲岌岌可危,置身险境,九辞、雪女俱在此辅佐叶玄姬保卫东洲,轻歌才能安心一战妖魔. 屋子里,兄妹俩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九辞比轻歌高出半个头,便这样对视了许久,终是九辞败下阵来. “不去便是了,这般凶人做什么?我可是你哥,不要没大没小的。”九辞手指点了几下轻歌的额头,轻歌露出了粲然若阳的笑,伸出手拥住九辞:“哥哥……真好。” 九辞吹着口哨,目光别扭地看向他处,冷哼了好几声:“废话,世上没人比我更好。” 轻歌双眸愈发的柔。 她何德何能,身旁能有这些人。 至此一生,不会孤独。 这沸腾的鲜血,永远都不会变得冰冷。 她是悲哀的神罚之人,亦是庆幸的命运宠儿,真是奇怪的矛盾体。 而正是恰到好处的矛盾处于一身时,才会发生震铄古今的传奇! 轻歌紧紧抱着九辞,把脸埋在九辞的胸膛,深吸一口气后,松开九辞。 夜神宫的厨房里,夜惊风忙前忙后,一日到晚都浸在此处。 轻歌日夜勤政,忙得不可开交,有时连饭都顾不上。 而在四星的时候,夜青天手把手交了夜惊风许多轻歌爱吃的菜式,离开时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轻歌的每一顿饭都要由夜惊风解决。 夜惊风正在熬着香汤,拿着新鲜蔬菜去清洗时,一转头就看见站在玄关的轻歌。 “回来了?前南洲荒地的事,处理好了吗?”夜惊风问。 轻歌点头:“都处理完了。” “听说你要闭关?可能连祭天仪式都无法参与?” “是。” “那便好好闭关修炼,为父拼了这一把老骨头,也会守护好你的东洲,你的子民。”夜惊风放下手里的菜,擦干净了手,轻揉轻歌的发。 轻歌哽咽,悲从心里,猛上眉头,随即靠在了夜惊风的怀里,埋起了脸。 “为父一直都在的。”夜惊风说:“我们家歌儿啊,真是个英雄,你呀,就是太累了,每日每夜不是在修炼,就是忙于政事。小小年纪,是该好好休息,享受当下的人生,为父没有那通天的本能,但为父一定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轻歌仰头望向夜惊风,眸光愈发的复杂。 夜惊风拍拍轻歌的肩,而后拿出熬好的香汤,“快,等凉一些便喝了,再好好闭关。” 轻歌不等热汤微凉,双手端着香汤,一口吃完,汤香味弥留在唇齿间。 喝完了汤,轻歌走出厨房,总觉得心情比来时更加的沉重了。 交代完东洲的一切,轻歌带上夜蔚、魏伯二人,前往妖魔二族大战之地。 据夜蔚说,现在各位面隧道之间,好似都有破洞。夜蔚便是通过位面之间的破洞,带着三名妖族追杀者来到诸神天域。 故而,这一次轻歌前往魔族,并没有去让熙子言帮忙。 再者,轻歌也知熙子言的处境不好,若在以前,有罗三公的照拂还好说。现在紫云宫出世,七分敌三分友,三叔和子言,在九界亦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而轻歌才离开几个时辰,诸神天域,女帝闭关的消息就已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近一年来,最为炙手可热的人,便是女帝夜轻歌。 这段时间里,有关她的奇迹,频频出现。 这片位面的修炼者,从最初的不屑,到现在的敬佩,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心理变化。 神域,伯爵大人王运河面见神域元君。 李元侯斜卧椅上,轻抬修长的手,身材曼妙的侍女为他的指甲涂上妖艳的血色蔻丹。 王运河跪拜行礼,竟是三叩九拜的大礼。 礼毕,李元侯轻挥手,示意王运河坐下。 王运河坐在檀椅,双手掌心都搭在膝盖,酝酿了会儿措辞,说:“元君,前南洲荒地,出大事了。” “哦?查出来那地下有什么了?”李元侯挑眉。 “是元晶矿!”王运河面露贪婪:“那可是元晶矿,也不知东帝有什么本事,能够先所有人一步知道那块地下有元晶矿。难怪罗三公会帮她,甚至拿出九界的结界禁制为她掩盖元晶矿之事,东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闻言,李元侯抿唇默然,好半天才自言自语般的喃喃:“元晶矿吗……姐姐会喜欢元晶矿吗?” 他犹记得,在很早的时候,一贫如洗,日子穷苦。 在那个没有星月的夜里,姐弟俩坐在院子里乘凉。 李元侯问:姐姐,元侯不怕穷,只要能一直陪在姐姐身边。 李翠花:元侯啊,不要担心,这不过是暂时的贫苦,终有一日,姐姐会成为天下最有钱的女人,让我们元侯过上享清福的日子。 李元侯始终记得,姐姐是一个喜欢钱财的人。 那……一定会喜欢元晶矿的…… 第3075章 南洲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王运河与李元侯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王运河一向是沉得住气的人,此刻竟也稳不住情绪,并非他不够稳重,而是元晶矿三个字带来的价值无法估量。 王运河垂下眸,目光落在李元侯的双手。 那一双白皙似雪,修长如玉的手,指甲上的蔻丹格外醒目,冶丽如彩。 此前,神域之尊还是神主时,王运河每每来到神域大宫,都会见到李元侯。 那时的李元侯,眼里有着倔强和固执,面容清俊,笑时眉眼里透着难言的天真无邪,与此刻的元君截然不同。 李元侯沉下狭长的眸,斜卧榻上,指腹托着侧脸假寐,比女人还要妩媚。 “本君知道了,你下去吧。”李元侯轻挥了挥手,王运河躬身离开。 走出宫殿,站在鎏金大门前,王运河回头看向李元侯,目光之犀利犹如刀剑寒芒。 此刻,南洲燕府。 一列身着华服的人,走进这座古老的府邸。 长廊屋檐下,燕留芳坐在木制轮椅上,由清秀的婢女轻推。 那一列人,为首两个身着黑蟒袍的青年男人朝燕留芳微微一笑,“留芳的伤势好了许多,不久后便能完全愈合了。” “今日燕府倒是热闹,二位叔叔来燕府是……?”燕留芳笑问。 那俩个男人,一个是叶府家主,还有一个便是叶玄姬的父亲,在南洲叶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叶家主道:“东洲女帝闭关,前南洲荒地被爆出元晶矿的事,你叶三叔的千金叶玄姬,暂代东帝一位。留芳,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燕留芳眉头猛地跳动,内心掀起惊涛骇浪和狂风暴雨,面上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不动声色问:“留芳愚昧,敢问二位叔叔,这意味着什么?” 叶玄姬之父,便是叶家主嘴里的叶三叔,脸皮微扯,冷笑一声,道:“我叶府倒是出了个好女儿,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被称之为女帝,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叶家主笑:“前些年,那路过的天机先生不是说玄姬有君王气运吗,你还不信,现在看看,天机一道,真是玄妙无比,令人惊奇!” “二位叔叔莫非听错了?据我所知,玄姬只是暂代女帝一职,而且数月前,玄姬已经与叶府断绝关系,现在玄姬在东洲的地位,只怕和我们南洲无关。难道说……二位叔叔有投奔夜帝的想法?”燕留芳好奇地望着俩人,故作不知,惊讶地问。 “留芳,你这孩子,虽说聪明,到底年轻,阅历不足,心思也不够老辣。纵然玄姬那孩子一意孤行的断绝关系,这融入骨血里的父女父亲,岂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暂代女帝,那也是女帝,若玄姬表现优秀,东洲还不是我们的?”叶家主道。 叶三叔说:“王运河那老狐狸,把李元侯耍得团团转,已经露出了狼子野心。李元侯现在,不过是个傀儡皇帝,若非上面还有紫云宫人守着,只怕这神域之主的宝座,就要落到他王府。南洲别无选择,若不想对王运河俯首臣称,便要另觅高就。可,南洲十几代人,代代效忠神域,不像那夜轻歌,从低等位面而来,有理由和能力脱离神域。南洲若是离开神域,这片土地只怕会立即被他人瓜分。” “二位是想,把东洲占为己有,并且远离神域?”燕留芳问。 “的确如此。” “我与玄姬是多年的朋友,我想,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背叛东帝。她与东帝的情义,并不是那么容易斩断的。”燕留芳浅笑。 叶三叔冷哼了一声:“区区东帝,还能大过天不成?能大过我这个生她养她的父亲?十几年的时间,便是喂一条狗,狗都知忠心报恩,她叶玄姬可是一个人!” 燕留芳垂下眸,放在轮椅两侧的双手,轻拢了拢袖衫。 “二位,燕家主有请。”玄关的门被打开,侍者躬身道。 叶三叔、叶家主拍了拍燕留芳的肩膀,随即走出屋门。 双门紧闭,再无任何的声音传出来。 燕留芳望着合拢的门,抿着双唇若有所思,打了个响指后,婢女倾身侧耳,燕留芳道:“准备一下去东洲的事。” 婢女低头担忧地看着燕留芳的双腿,随即眸里盛满了浓浓的震惊,只见坐在椅上的燕留芳,缓缓站起了身子。 原来,他的双腿,早已彻底的痊愈,只是暂时不愿站起而已。 燕留芳站在府邸长廊的栏杆前,秋风萧瑟,青阳正好,屋檐在长廊遮出长长的阴影,他负手而立,遥望着东洲的方向,眼里写满了一片坚定之色。 燕留芳身后的屋子里,燕府家主以及叶家的两位,围聚在桌前,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严肃。 好一阵沉默后,叶三叔打破了这份寂静:“留芳是燕家少主,这么重大的事,不让他一起进来商量吗?” “这孩子太感情用事,和玄姬一样,都莫名其妙的崇拜女帝,让他参与进来,只怕会坏事。”燕家主道。 叶家主点点头:“这夜轻歌收买人心的本事,是你我都做不到的。” 砰! 燕家主一拳砸在桌上,其拳下的桌沿,登时蔓延开了无规则的裂缝。 叶家两位,全都错愕地看向燕家主,等待着燕家主接下来的话。 燕家主压低头,面露凶光,眼底充斥着悔恨和痛苦,嘴唇哆嗦,颤着声说:“元晶矿……那可是元晶矿……好个东帝,竟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抢我南洲的元晶矿。既然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 叶家主看了看屋内两人,犹豫少顷,开口道:“玄姬那孩子,犟的跟牛一样,我们当真有把握?” “这一点二位家主不用费心,我的女儿,我有把握。明日我便带玄姬她娘去东洲,女儿长大了,有出息了,成了东洲女帝,那我们两个,岂不是东洲的父母天?”叶三叔发出轻蔑的笑声、 “很好,玄姬那里,叶兄务必搞定!”燕家主说罢,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眼里涌动着野心的光! 第3076章 丛林里的他 …… 近来,东洲女帝闭关一事,传遍诸神天域。 不仅仅是神域元君和伯爵王运河,亦或是南洲燕、叶两府虎视眈眈,野心勃勃,更有他势伺机而动。 东洲若非女帝之能,脱离了神域,成为独立之地的第一日,土地就会被他势给瓜分了。 一大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东洲大半年来的太平和荣耀,几乎都是来自同一人,那便是短短一年就已扬名立万的女帝。 至于闭关一事,天域修炼者们众说纷纭,什么声音都有。 有人说,女帝之所以闭关,无非是因为泄露了元晶矿的事,害怕出面,故而借口闭关,实则逃避。 不过,多数人则是认为轻歌身为东洲一帝,想在两月后的祭天仪式后一鸣惊人,因而在此之前潜心闭关。 …… 东洲、天域风云四起,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露出了藏起来的狐狸尾巴。 此时的轻歌,带着魏伯、夜蔚二人,早已远离东洲,穿过破绽隧洞来到妖魔大战之地。 魔族岌岌可危,小魔君被掳,将军赤髯生死未卜,让魔族军心摇动,士气不振。 重重墨黑色的迷雾,弥漫在丛林里,如轻纱般流动的黑雾,遮住了人前行的视野。 一行三人,出现在这片地方。 轻歌举目四顾。 丛林的周围,有许许多多的魔人,这些魔人,或是化作人形,或是凶狠狰狞的兽形。 在嗅到轻歌气息的一刹那,四周的魔人,全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眼神骇然地望着轻歌。 如同戒备仇视着侵略者,悄悄打量,甚至在心中计算,那瘦小的猎物,值得他们出几分力。 夜蔚抬足,出现在轻歌面前,双手展开,魔匕旋转舞动,夜蔚下颌高抬,轻蔑不屑地望向他们:“尔等,还不退下?!” 魔族公主的权威和气息,尊贵血统气质,整片丛林里的魔人全都跪拜在地,不敢再做出放肆的举动。 夜蔚微躬身,朝轻歌伸出了手,恭恭敬敬的态度叫那些匍匐在地的魔人悄然观察打量,甚是好奇。 这人族的女子是何方神圣,为何连魔族的公主都对她恭敬有加? 一双双奇异的眼睛,俱都把好奇的目光汇在轻歌的身上。 轻歌倒是不惺惺作态,勾唇微笑后,落落大方地把手搭在夜蔚掌心。 “姐姐,这片是魔族的不祥之地,下等魔人都在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妖魔两军战况激烈,这里倒是个安全之地。我逃亡数日,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对于正在博弈的妖魔两族来说,是瞬息万变的事。我想先打探好准确的战况情报,再决定如何做。”夜蔚道。 轻歌诧然地看了眼夜蔚,她确实没有想到,夜蔚的心思,竟也这般缜密。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不由得感叹道: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真是不得了呢。 轻歌点头,三人便朝不祥之地的最深处走去。 小心翼翼地退避在丛林小道两侧的魔人们,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解。 一魔,一人外,那个老头是谁? 他们识别不出老者的气息,分明身穿仆人衣饰,却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大将气势! 丛林的一侧,岑天高树,茂密的枝桠间,片片紫叶遮人视线。 一道身影,斜躺在枝桠间,似在休憩,听到了魔人们的窃窃私语,他猛地坐直身体,侧过头看去。 好看如宝石般晶亮的眸,暗藏妖冶之气,略带几分才睡醒时的惺忪迷离,颇为茫然。 那个背影…… 与记忆里的姑娘叠合在一起。 他的脸上,覆着偌大的树叶,一阵风来,树叶沙沙作响,枝桠犹如银铃晃动,吹走了贴在男子面颊的叶,露出一张精致如刀削的脸,透出或妖或魔亦正亦邪的邪佞之气。 若轻歌在此,看见这张脸,必然会想起一个人。 曾在四星陪她南征北战的圣兽大人,无忧。 四星一别后,轻歌数次回到四星,特寻旧友,唯独再也没有见过无忧。 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踪影,世人不知他的生死和去向。 无忧打了个哈欠,抬起手揉了揉头,将发丝揉得凌乱。 视野里的一行三人,越走越远,仅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中间银发女子的高贵。 银白的发,随意地披散。 无忧摇头一笑。 这一年多,他去过许多姑娘,见过各式各样的美人儿,个个花枝招展,艳丽风情,却再也遇不到,她那样洒脱桀骜的女子。 “那是……人族吗?”无忧喃喃自语:“人族,怎会出现在魔域的不祥之地?”甚是疑惑,不得其解。 在无忧低声自语时,轻歌三人已渐行渐远,等无忧后知后觉有所发现,蓦地抬头看去,目光的尽头,已无他们的身影。 无忧赤着双足踩地,一身黑袍在风中飞扬,快速往前,想要找寻方才的三人。 站在丛林里,无忧皱眉眯眼,微攥双手。 “许是错觉吧。”无忧苦笑。 他真是疯了,兴许是昨夜酗酒成疯,今日脑子都不大清醒了。 无忧正打算转身回走时,忽的顿住脚步,蹲下来,伸出修长的手自长满魔草的平地,挑出一根似在发光的银发。 “妖魔两族,银发者数不胜数,然,来不祥之地的人族银发凡女,却是头一次遇见。”无忧眯起双眸,猛挥红袖,随即便有灵气仆人来到身旁,匍匐跪地,尊敬的说:“大人可有吩咐?” “方才可是有人族女子出现?去,查查她的身份。”无忧道。 “是。那人族女子,好似是魔族公主夜蔚带来的人。”灵仆回道。 “夜蔚……”无忧目光一闪:“夜蔚血战七夜,被三位妖人追杀,其中更有一个是妖蛇蝎,体藏剧毒。夜蔚应该死了才对,怎么还会出现在魔族?” 不知是酒后症状,还是思考过多,无忧忽感头疼,猛地揉了揉眉心。 掐眉心时,无忧顿住一凝,旋即苦涩的笑,摇了摇头。 他想念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女,曾在杀伐和鲜血淋漓里尽情游走的王。 许久未见,他倒是习惯性的去学她。 头痛症也好,揉捏眉心也好,那慵懒的气质,也来自于她。 无忧垂下眸,手轻抚胸膛,忽而发出了笑声。 “是……你吗?”这一刻,他终于可以肯定。 听小道消息说姬王因妖后而死,身为妖王姬月的爱人,你怎会坐视不管呢。 哪怕妖后是姬王的母亲,你也一定会杀了她,毁了她所爱的魔族。 “……” 第3077章 妖后看上的男人 “该回去了。” 无忧赤着足,沿着丛林的沼泽边,朝东侧的藤蔓林里走去。 灵仆便亦步亦趋,毕恭毕敬的跟在身后。 走出不祥之地,温热的阳光洒下,无忧扬起脸看去,似觉刺目,抬手挡光遮眼。 再一名头上有鹿角的男性灵仆出现,灵仆的鼻头一团漆黑,脸颊两侧都是可爱的小斑点。 “大人,妖后想见你,见面礼是两座掠夺来的原魔族城池。”灵仆道。 “妖后倒是有诚心,只不过,跟她说,本座一向不喜与恶毒的女人合作,让她死了这条心。不过……那两座魔族城池,便收下了吧。”无忧腹黑一笑,戏谑地道。 “是。” “对了,这几日,密切关注那个银发人族,一有消息,立刻回禀给我。最好带个画师前去,将她的相貌画下。” “……” 解决完这一切,两名仆人都已离去,无忧又四处乱走。 “你……还记得我吗……”无忧喃喃。 他的样貌从未发生改变,只是,她的身边,高朋好友无数,只怕早有人替代了他的位置。 这便是他一向厌恶人类的原因,人类是最薄情寡义的一个种族,只因凡体,总是会去遗忘掉那些刻骨铭心的事和人。 “美人。” “无忧愿如从前,再助你为王。” 他望着天,露出了笑。 走出不祥之地时,来到妖魔的交界处。 无忧怔怔的站着,想起了一件事。 数日前,妖后、冰翎天等人押着魔族的小魔君从这里路过,那个小孩的眼睛,被一条黑布遮住。 与他擦肩而过时,小魔君忽然笑道:“我的娘亲,是天下最美的仙女,这位叔叔可有兴趣了解一下?” 妖后本来无感,见对方是无忧,正想借此搭话。 无忧好笑地问:“若只有一副好皮囊,终究是肤浅,你娘亲可知你这般四处诋毁她?” “叔叔未曾了解过,怎知好的皮囊之下,没有有趣的灵魂?仅仅一句话,你便断定是诋毁,你也太武断了。”小魔君叹气,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好是可爱,全然没有半点囚徒的样子。 对此,无忧甚是惊讶,魔族小魔君,这般有灵气的吗? 最重要的是,小魔君的姿态,让无忧觉得似曾相识,奈何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像谁。 无忧问:“为何给小魔君遮眼?” 妖后笑道:“他的眼睛,装满了世间的邪恶,不配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小孩的眼睛,难道还能比你们肮脏不成?”无忧冷笑,不屑地道。 妖后的脸颊微微发僵:“大人可不要被小孩给欺骗了。” “嫉妒。”小魔君低低的出声,无忧饶有兴味地望着他,等待着小魔君接下来惊人的话。 小魔君怡然自得,气定神闲,无奈地耸耸肩,自信地道:“她们嫉妒我的美貌,想拿走我漂亮的眼睛,不,准确来说,是他们自欺欺人,做多亏心之事,不敢去看我的双眼。” 无忧对这个小孩,愈发的有兴趣。 他甚至觉得,这个孩子,像极了那个女人,。 然而,不会的。 他是魔君,她是人族,怎么可能呢? 除非,夜轻歌得知妖王已死的消息后,嫁给魔人。只不过让无忧风中凌乱的是,这小魔君一看四五岁大,四五年前,她也还是个孩子呢。从时间上来看,就对不上,故而无忧直接否决了这个才冒泡的想法,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病,总是把一些毫无干系的事,联想在她的身上。 他的这份情,从人世的爱来形容,太脏。 那是掩藏在最心底的义。 他享受着互相陪伴的日子,而今孑然一身,重拾孤独,心里百般都是她。 “此战,不久后妖族便会宣布胜利的消息,到时候宴请四方,大人可要去妖族喝一杯才好。”妖后笑道。 妖后的眼睛,宛如狐狸一般望着无忧,眼里藏着某些肮脏的东西。 无忧的神态,像极了万年以前的妖王,妖后曾经深爱的男人。 一举一动,说话微笑,俱是神似。 “践踏他族骨血酿出的庆功酒,本座毫无兴趣。”无忧从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是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小孩,总是挪不动踩地的双足。 因此,在临走之前,无忧指着小魔君多说了一句:“到底是个孩子,挖人眼睛的事,实在是恶毒狠辣。” “大人误会了,他的眼睛,我们不会动。”冰翎天道。 妖后炙热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无忧,叫无忧的心一阵恶寒,头皮发麻,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比之皮囊完全一样的人,神态的相似,微笑的感觉,更让人欲罢不能。 在许久以前,妖后便圈养过男宠无数,那些男宠都有一个特定,容貌酷似前妖王。 可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神态笑容,如此相像的人! 宛如灵魂的翻刻。 无忧不愿与妖后过多纠缠,走后,妖后还停在原地,驻足痴望,久久不曾动。 又是那一阵阴冷的风,掀掉了小魔君覆眼的布条,露出好看的紫红异瞳。 小包子望着无忧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咧开嘴笑了出来。 冰翎天剑指小包子:“你笑什么?” “我爹说过,不要回答怪阿姨的问题,尤其是长得丑的女人,一定没安好心。”小魔君变戏法般,顿时就收住了笑,自个儿把落下的布条捡起戴在眼睛上,在后脑勺打了个结。 冰翎天眸生怒气,咬牙切齿。 小包子说:“你们,不配与我的眼睛对视,我爹说了,我这双眼睛随他,只能看他爱的人。” 言罢,小包子双手合十,态度诚恳:“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方才用这美丽的眼睛,看了一个丑女人,还望各路神仙饶恕我。” 冰翎天右手成爪,抓向小包子的天灵盖。 “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且慢。”妖后猛地抓住冰翎天的手腕,冰翎天蹙眉,不解地看向妖后:“既然不喜欢这双眼睛,现在挖出来便是。” 妖后不言,却是朝无忧消失的方向看去,雍容自若,神态贵气,渐渐地,面颊浮现了诡异可怕的笑! 第3078章 孤塔 “你懂什么,你可知这双眼睛的妙用?”妖后冷嗤,松开了冰翎天的手。 冰翎天低头望着发红的手腕,眸底陡生怒色,五官逐而扭曲,面容渐渐狰狞。 曾经,妖族需要她时,妖后巴结她,处处维护她,如今倒是另一副嘴脸了。 不过—— 冰翎天很好奇,妖后想要小魔君的眼睛做什么? 冰翎天悄然地追寻着妖后的目光视线看过去,是那个大人…… 刹那间,冰翎天似乎想到了妖后即将做什么,顿感毛骨悚然。 为爱偏执,变成不可理喻的疯子,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只因前妖王的无情离去,妖后独自承受着万年的孤独,长夜漫漫,寂寞的日子里,妖后空虚而痛苦的灵魂,便需要那些男宠们的慰藉。 世间千族万林,有异瞳者,前妖王、姬月、小魔君三人的异瞳,却是他人遥望的存在。 那等美丽精致的程度,堪比山脉深处的宝石! 妖后遇见了许许多多的男人,可那些,都没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妖魔大战时,妖后在千军万马中,一眼便望见了姬晔的那双瞳眸,只想占为己有。 风掠过,妖后发出诡异奇怪的笑声,就连旁侧看守的妖人们,听到此笑声,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妖后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时隔了多少年呢,将近一万年吧。 她出神地盯着无忧消失的方向看。 这位大人的神态,真的是太完美了,唯独缺一双美丽妖冶的异瞳。 想到了此处,妖后扭头望向小包子,走至小包子的面前,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晔儿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知道,我不是旁人,我是你的奶奶,我是你爷爷最爱的女人。作为孝敬的孩子,奶奶需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吗?” 小包子的双眼覆着布条,听到妖后的话,小包子扭过头去,不想面向妖后。 “我奶奶的确是爷爷最爱的人,不过,很抱歉,我奶奶不是你。”小包子道。 妖后面色骤变,黑如锅底,愈发的难看了。 小包子忽然低着头,发出沉沉的低笑声:“妖后,你想要我的眼睛吗?” 妖后猛地震颤,这孩子的精明程度,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想来也是,妖王的血脉,怎能差了去? “放弃吧,你会玷污这双眼睛。”小包子道:“世上千族的人,都爱做一些自欺欺人的事,总以为那些肮脏的勾当不为人知,其实上天在看,造的孽,终要为此负责,天道轮回,良善者必得始终,而恶毒者定受天罚。” 小包子身旁的妖人们目瞪口呆,惊讶连连,实在匪夷所思,这样的话,是从一个小孩的嘴里说出来。 魔君之所以是魔君,便是与常人不同的存在,天选之子,魔的宠儿! 此后,小包子再也不愿与妖后谈话,只想着如何拯救自己。 若不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娘亲得到了消息一定会过来的。 唯有亲身经历过,小魔君才知战斗的可怕。 他与妖后的对战,输在了心思的毒辣。 小包子纵然是个天才,修习能力也格外的强,然不可否认的是,妖后是存活了上万年的老狐狸,那些阅历不是纸上谈兵可以代替的。 妖王宫。 一轮红月,悬于妖域的天。 高耸云霄的塔尖,拥有着唯一的囚牢。 红月的光自囚牢的高窗上折射进去,小包子身穿囚服,眼戴布条,席地而坐。 他的双手与足部,都已被缠上了巨粗的铁链。 房间的四周,摆满了灭魔草。 浓郁的灭魔草之味,屏蔽消灭了小包子身体里的魔君之气。 妖后曾与上一任魔君妖莲打过交道,这一次对付小包子时,妖后知道什么叫做对症下药。 小包子皱起眉头,朝上空伸出手,想去触摸浮动的红月光。 小包子失落地说:“娘亲,晔儿好像没有办法了。” 青帝爹爹,晔儿是不是很差劲,非但没有能力保护好娘亲,还把自己推进了险地。 覆眼的布下,流出了两行清泪,小包子吸了吸鼻子,攥起拳头鼓舞打气,决定振作起来:“姬晔,你是魔君,你是个男人,你不可以哭!娘亲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要扛起魔君的责任,坚守这一方天地,至死方休! 小包子字字哽咽,咬紧牙,想要憋住所有象征软弱的泪水。 然—— 下一刻,小包子忽然张着嘴大哭:“可是晔儿好想娘亲,若被挖去双眼,可否还能看见娘亲?” 他不怕失去双眼的痛苦,他只怕再也看不见美人娘亲了。 在这座囚牢,不仅倒出都放了凤毛麟角般存在的灭魔草,囚牢外还有一层结界两道禁制,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小包子听说过许多肮脏的事,也有过见解,却还是头一次,身陷其中。 实际上,他并不能从容的面对,淡然的自信下,是早已乱了阵脚的惊慌失措。 还是个孩子嘛,怎能历经世间险恶? 那残忍了。 是夜,风凉,高耸云霄的塔尖,孤独的囚牢里,红月映照下,小包子伸出手放在后脑勺解开蒙眼的布条,露出美丽的眼眸。 似打磨好的宝石,犹如精灵般的美丽,这一双灵动水雾的眼,眶里蓄满了委屈的泪。 “娘亲……晔儿要怎么做……”小包子透过囚牢高窗,望向那一轮红月。 远在魔族的轻歌,正进入了魔族的主宫。 战况在即,夜蔚不愿拖泥带水,直接去见了三族婆婆。 轻歌停下脚步,朝妖域的方向看去,远远地,能看见红月下的塔。 魏伯循着轻歌的视线望去,眉眼慈祥,语气平和道:“那是孤塔,最开始叫眉黛塔,是前任妖王,为心上人魔君妖莲打造的塔,听说塔尖的高度,妖域的红月光最美,在子夜为心爱人画眉,将成为生生世世的夫妻。只可惜,世人不知实情,都以为是前妖王为妖后打造的塔,而魔君妖莲横刀夺爱,抢塔,才引发妖魔大战。因为此事,魔君妖莲曾被无数人口诛笔伐,时至今日,依旧有人误解了她。” 第3079章 万年之谋,灭魔草! 孤塔。 在那个高度,能看到最绚丽的红月光。 妖域,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若在百丈高空,月光皎洁的子夜,于某个特定的日子,为心爱的姑娘描眉,此情久长。 故而开始的时候,这仅仅是前妖王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小魔君便被关在孤塔天牢里。”苍老深沉较为陌生的声音响起,轻歌眸光微凝,旋即扭头望去。 奇花异草盛放此地,魔族的花儿簇拥中,老人拄着拐杖出现。 方才说话之人便是她。 “公主,你回来了。”三族婆婆复杂地看着夜蔚,还以为,夜蔚再也回不来了。 夜蔚小跑至三族婆婆面前,低头不语,双手揪着衣衫。 “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吧,不过,这妖气是怎么回事?”三族婆婆目光锋利,直视魏伯:“刻意掩藏屏蔽的妖族气息,能瞒得过其他人,可瞒不住我这个老婆子。魏老将,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年轻的时候,魔族的三族姑娘,妖域的魏大将军,都是两族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因妖魔两族是对立的关系,多年来纷争不断,就算没有开启大战,明争暗斗一直没有停过。 而在上一次的妖魔大战,便是在万年前,三族婆婆和魏伯倒是切磋过许多次。 “公主,妖族老将为何会出现在我魔渊,而且由你所带,是否该给魔渊一个解释呢?”三族婆婆说。 “三族,多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魏伯的身份被识破,也没有隐藏的打算,一步走出,双手拱起,落落大方地道。 三族婆婆轻蔑冷笑一声,收回混浊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着轻歌。 “婆婆,这位便是……”夜蔚急忙解释道,三族婆婆却是轻抬手,阻止了夜蔚接下来所有的话。 三族婆婆此枯老的手拄着拐杖,缓步走至轻歌面前,俩人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 “人族凡女见过三族婆婆。”轻歌态度平和地道,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你来寻小魔君的?”三族婆婆问。 轻歌点头。 三族婆婆深感无奈,苦涩自嘲而笑,旋即无力地摆了摆手:“魔族大势已去,妖后那老狐狸,给魔族战神们的封印加了禁制,而她又在千族里如鱼得水,魔族只怕再无翻身之可能。说实话,老身曾不屑,区区人族凡女,怎配为我族魔君的母亲?不过,小魔君知书达理,进退有度,懂得处世方法,也知坚守初心。这样好的小魔君,他的娘亲,应该不会差。” 夜蔚眼眶微红,她陪伴在小魔君身侧,辅佐小包子胜任魔君一位。 小包子似乎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能让人感到亲切,心生喜欢。 因为小包子的存在,万年里阴暗如深渊的魔渊,竟有了温暖和阳光。 小包子曾在数日的时间,游走魔渊各地,对那些迷茫在世的魔人们说:“魔是族外他人对我们的定义,而天地未曾说过,魔便是杀人如麻,只有黑心。我们既然身为魔人,顶着各族的压力和诋毁,就更应该明白,我们需要如何对自己定义,魔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族婆婆轻笑一声,想起小魔君,低下头来,抬手轻拭脸上的泪痕:“起初,得知魔君是个小孩的时候,族人们都心生绝望。可这段时间里,小魔君的努力和实力,族人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哪怕发生了妖魔大战,小包子也能力挽狂澜,只是终不敌妖后心思毒辣和那灭魔草的厉害。” 灭魔草…… 提及灭魔草,魏伯压低的眉眼,骤闪异色。 轻歌轻瞥了眼魏伯,抿紧双唇。 灭魔草的厉害,她是有所知的。 “当年,妖后用灭魔草来欺我魔君,我族再诞魔君时,妖后又用此招!”三族婆婆震怒,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猛砸数下。 “若非灭魔草,我何至于被那三个废物追得狼狈逃亡!”夜蔚攥紧了双手。 轻歌抬起双眸,遥望着伫立在妖王宫的孤塔。 她的晔儿,便在这座塔楼里吗? 孤塔天牢,灭魔草…… 妖后当真是好心思! 魏伯叹气道:“那座孤塔自从被妖后掌控后,万年来,妖后在里面施法,放入了许多克制魔族气息的结界禁制,除此之外,还在里面培育灭魔草。世间的灭魔草,唯独孤塔孕育,才能叫魔人闻风色变。妖后用了一万年的时间,来对付魔族即将诞生的第二个魔君。” “阴险毒辣的恶妇!前妖王与魔君两情相悦,她偏生横刀夺爱!前妖王与魔君妖莲没有出现在尘世,妖后便掌控妖域,四处诋毁妖莲,最为可笑的是,她还让手下的人写书,歌颂她与前妖王的爱情。”三族婆婆面颊爬满了怒气。 怒火熄灭后,三族婆婆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与轻歌对视良久,才道:“你走吧。” 轻歌眸光微闪,颇为诧然,只怔在原地沉默,一言不发,只字不语。 “三族婆婆,姐姐很强的。”夜蔚道。 三族婆婆手中拐杖用力拄地,“公主殿下,再强,那也只是凡人。一个来自高等位面的凡人,怎能参与进妖魔大战里?她是小魔君的娘亲,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进险境而不阻止?” “可……”夜蔚略是焦急。 三族婆婆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掩去眸底的痛苦,颤声说:“那日,小魔君出战前,似乎知道自己会有危险,特地来跟我说,若他死在战场,莫要告知娘亲,以娘亲的性子,一定会来魔渊。然,妖魔大战,死伤无数,妖后手段,层出不穷,他担心娘亲会受到危险。那么小的孩子,那么乖巧的小魔君,我怎忍心违背他的意愿,看他因此痛苦?” “夜姑娘,我知你好心,然妖魔两族之间的恩怨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自有大好的前途,没必要死磕在这水深火热之地。”三族婆婆打开双眸,真诚地道:“你不必担心小魔君,我知魔族无法扭转乾坤,再创往日辉煌,唯有拼上全族的命和我这一身老骨头去救出小魔君。到时,小魔君和公主殿下,请你务必护好!” 第3080章 临天城将失守 “而今,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刀剑无眼,夜姑娘,老身请你回到安全的人族之地,不可插手妖魔的事。”三族婆婆道。 面对着妖族大军的火力进攻,眼见一座座魔族城池失守,大势已去,气数已尽,三族婆婆已经放弃了。 魔君终是小了,这样阳光美好、天真烂漫的孩子,不适合当魔君。 真正的魔君,应该是妖莲那样的,心思缜密,甚至比妖后还要毒辣。 就连妖后都不是妖莲的对手。 曾经年少时,妖后耍小聪明谋害妖莲,妖莲简单粗暴地戳破,连掌妖后数十下的脸。 十掌过后妖后的脸已血肉模糊,那血腥的场面,叫所有的人对妖莲心生恐意。 轻歌站立在原地不动,没有去回答三族婆婆的话,而是望向孤塔的塔尖天牢。 妖后——好久不见! 轻歌敛去眼底的杀意,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冷笑。 三族婆婆拄着拐杖伛偻着腰朝魔渊深处走去,近日来妖魔两族之事,压垮了三族婆婆。 妖魔两族,注定你死我亡。 “三族婆婆,出大事了,临天城即将失守,对方出战之人,是凤族真女冰翎天的妹妹,冰慕!”一名白发苍苍的族老快速走来,急道。 夜蔚眸子睁大,惊诧:“怎么可能?临天城怎么会失守呢,那可是魔族的中心城,一旦失守,魔族必败。” 三族婆婆苦笑:“傻公主,你还想着,魔族能再定乾坤吗?” “三族婆婆,你曾经不是说过吗,只要魔族还有一个族人活着,就不能放弃,就得秉持着妖莲的信念一战到底!还没到最后,还不知结局!”夜蔚攥起了双拳,眸放怒光:“大族老,三族婆婆,此次临天城由我出战,我必坚守临天城。” “不可。”三族婆婆冷声道:“此战,自有人出,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只要做好准备去拯救小魔君即可。” 夜蔚不解,满是疑惑:“敢问婆婆,临天城池,魔族何人出战?” “临天城池,老身出战!” 三族婆婆收起拐杖,站在魔渊奇花之中,全部挽起的白发在月光下泛起光亮,老婆婆的眉眼间释放出凛冽的英气。 魏伯神情恍惚,记忆交叠,一如当年,战场女将,所向披靡。 万年的时光过去,彼此都已老了。 夜蔚看着三族婆婆,终于感受到了绝望。魔族已经再无可以出战的人了,以至于让三族婆婆出战。 大族老神色疲惫不堪,无奈地道:“天亡魔族啊。” 夜蔚一步走至三族婆婆身侧,猛地伸出手拉住了三族婆婆的衣袖:“婆婆,不可。” 三族婆婆笑而不语,眉间一片坚决之色。 哪怕她心知肚明,魔族将亡,往后唯有妖后笑傲天下。 然,身在魔族三年,国破家亡时,三族婆婆唯独能做的便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坚守城池到最后一刻。 “若是可以的话,临天城池一战,便让我来吧。”空灵清丽的声音响起,登时吸引了魔渊数人的注意力。 夜蔚扭头望向轻歌,殷红的唇微微张大,欲言又止,满面焦急,却是缄默,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咽喉。 魏伯则是站在轻歌的身旁,如一个气势不凡的忠心老仆,随时听从姬王妃的差遣。 大族老捋着雪白的胡须,眯起较浊的双眼,仔细打量着轻歌,心里顿生疑惑:这人族姑娘,是谁? 片刻,大族老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一个激动,抓着胡须往下一拽,疼得发颤,惊恐地瞪视着轻歌。 人族…… 难道说,她是……小魔君的娘亲!? 三族婆婆握着翡玉拐杖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再望向轻歌时,眼神里写满了复杂。 沉吟许久后,三族婆婆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坚定的话:“此乃我魔族之事,姑娘莫要插手,公主殿下,送客吧,把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到天域。” 轻歌望着三族婆婆行走在夜色里的背影,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轻声说:“我能守住临天城,也能坚守在魔族,我今日来此地,不仅仅是担心晔儿的安危,更是想守护这方天地。即便我身为人族,可我到底是魔君的娘亲,对于魔族,我也有责任。” 三族婆婆脚步顿住,一半的身子掩在树下的阴影里。 长风微起,这片小天地下,是诡异的沉默。 正在气氛微凝之时,三族婆婆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一阵嘲讽讥诮的笑声后,三族婆婆缓慢地回过头来,望向了轻歌:“区区凡人,不自量力,你去临天城,与找死有什么区别?公主殿下,还不把她带走,临天城危难之际,我没有时间在这个人族姑娘多说废话!” 夜蔚皱着眉,面涌忧色,挣扎而彷徨。 她相信轻歌的实力,却也担心轻歌的安危。 三族婆婆所言甚是,以魔族现在的处境,把姐姐带来,岂不是将姐姐往火坑里推? 夜蔚微红着眼,失落地垂下眸,低了头。 夜蔚艰难地挪动着步子,逐而靠近了轻歌,低声说:“姐姐,我们回去吧,你不要担心小魔君,我们会……” 夜蔚的声音,忽然止住。 夜里的风,渐渐变大,犹似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掀起了几棵魔渊奇树,刮得脸颊生疼。 可怕浓郁的血魔煞气,陡然间涌动出来,犹如决堤的海,崩断的山,以及喷发的火焰! 血魔煞气散开之时,魔渊内的所有魔人,全都在这一刻,有了灵魂震颤惊悚的感觉。 月下,凉夜,三族婆婆瞳眸骤然紧缩,浑身发颤,猛吞口水。 但见三族婆婆几人的目光交汇处,屹立于此的人族女子,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凌厉变化,宛如审判众生的神,从血腥弑杀里诞生! 一双血色红瞳,一头张扬的红发,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孤傲且自信,冷艳而迷人! “血魔之气……你这是在做什么……”三族婆婆诧然。 “带我去临天城吧。”轻歌漠然地道。 “这……”夜蔚犹豫了。 轻歌浅笑,眉间绽放出自信的光彩:“我怎能让晔儿的魔族,毁在那个老妖婆的手里。” 这不仅仅是妖魔之战,也该是她和妖后的战斗了。 这一战,她早有预感,今日终是出现。 三族婆婆心里喃喃: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吗…… 第3081章 苍天若有眼,何不谴她? 风过无声,极长的一阵死寂后,三族婆婆终是叹了口气。 婆婆拄着拐杖,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轻歌面前。老人的眼眶爬满了赤红色,颤巍巍伸出手握住轻歌的手腕。 “妖魔两族恩怨长达万年,妖域妖后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此战魔族必败,已入无力回天之地,即是如此,你也要留下来吗?”三族婆婆沉声问。 轻歌微垂红眸,瞳仁犹如血液流动,森然幽冷,深邃不见底。 许久,轻歌反扣住三族婆婆的手:“在我这里,从未有无力回天,三族婆婆,请相信我。” 三族婆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信你!” 轻歌微微一笑,唇角的笑容渐渐浓郁,眉眼呈现出一片温柔色。 她轻拥住三族婆婆,白嫩的双手轻微地拍了拍婆婆的后背,凑在婆婆的耳边,低声说:“只要我在一日,魔族便无败北之日。” 三族婆婆目光微凝,透出了丝丝讶异之色,她实在是好奇,夜姑娘的自信与勇敢究竟来自于何处。 分明是个不足为道的人族白衣,偏生不由自主去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以及那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孤傲轻狂。 “临天城池,我与你一同去。”三族婆婆道。 “路途遥远,三族婆婆在此等我的好消息即可。”轻歌蹙眉,摇摇头。 三族婆婆仰头望着轻歌,加深了力,紧扣住轻歌的手:“小魔君的交代,老身断不敢忘,即便答应由你出战临天,也得时刻在你身旁保护好你。” 轻歌默然,鼻腔微酸。 她曾担忧小包子年纪不大,身为魔君,在魔渊可能没有立足之地,会遭受万魔非议。如今看来,在魔族的日子,小包子是开心的,还有这么多人疼晔儿。而见此一幕,轻歌则加深了内心的信念,定要守护魔族。 “好。”轻歌笑着点头应下,三族婆婆的面颊亦露出了慈祥和蔼的笑。 三族婆婆见魏伯亦步亦趋跟在轻歌身旁,猛抓拐杖,眼神露出狐疑色,直盯着魏伯看:“魏老将军,你潜入我魔渊内部,就不怕老身把你就地正法吗?” 魏伯只笑不语,反而是看向了轻歌,却见轻歌握住婆婆的手,解释道:“魏伯是我的人。” “忠心耿耿的魏将,也会背离妖族?真是让人惊讶。”婆婆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魏伯挺直了脊背,轻声干咳:“吾只追随妖王。” “妖王……且慢……”三族婆婆眼里盛满了震惊,“听说那妖王姬月,爱慕一个人族姑娘,数年前妖王背水一战,千钧一发时,是那个人族姑娘力挽狂澜,让寻无泪全军覆没,前功尽弃。难道说……那个人族姑娘是……你?” 轻歌似是呛到了一般猛地干咳了好几声,看着三族婆婆满脸的惊诧,轻歌颇为尴尬,只得干笑。 “是我。”事已至此,轻歌并无隐瞒的打算,而今坦诚一些,反而能博得三族婆婆的信任。 三族婆婆在魔渊有着极高的威望,也算是老一辈里最为德高望重的一个,若能得到三族婆婆的帮助和全心信任,轻歌来到魔渊镇守临天必是如鱼得水。 听到了轻歌的回答,三族婆婆与魔渊大族老都是风中凌乱的状态,几欲开口,终是沉默,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一时之间,二位老人甚至不知如何理清这其中复杂的关系,都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竟因为这种事而怀疑魔生,也难为两位了。 三族婆婆笑道:“姬王,是魔君妖莲的孩子吧。” “正是。”轻歌回答。 “难为他了,在妖后的手里,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三族婆婆眼眶微红:“可惜,姬王的身上没有丝毫魔力,以至于万年来,没有谁发现这一点。若非你的到来,老身至今都不会想到。” 姬王的爱人,会来魔族相助,个中感情,不言而喻。 大族老说:“难怪妖后对两个孩子,是不同的态度的。早在万年前,就听说妖后让几岁的小姬王,与狼虎猪狗同寝,美名其曰锤炼姬王,是为了妖域能够拥有更强大的王。当年魔族如日中天,底蕴浑厚,实力强大,妖后为保妖域,竟把姬王送给癖好极毒的战神。这绝对不是一个母亲能干出来的事!” 轻歌眼底的柔意渐渐褪去,听着两位的谈话,心里只剩下滔天般的怒火。 萧杀之气四起,如同飓风覆盖茫茫天地,寂静的夜,无边的魔渊天穹,竟是陡然打了几个震耳发聩的惊雷。 轻歌一直都知道,她的小月月,曾经吃了许多的苦,却没想到,是这么的苦。 哪怕是一个孩子,妖后非但没有放过,还以爱为名去折磨。 若小月月当时得知妖后不是自己的母亲,那份难过也会减少许多,偏偏妖后自称母亲,让小月月一直沉浸在痛苦里。 为什么母亲不爱他,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这样卑微的想法,早已深深刻进了骨子里,成了难以解开的心结。 直到妖神出现之后,轻歌才看见,小月月眉间心头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 “姬王三岁时,体内魔君之力,远超妖王之力。妖后察觉此事后,以药剂让姬王晕厥过去,此后的三个月里,将姬王关押在妖域北侧最偏僻的无人之地,抽掉了姬王的邪灵筋。姬王醒来后,妖后与他说,此事是魔族所做,让姬王对魔族心生怨气。”魏伯说罢,转头擦掉眼泪。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记忆都要丢失遗忘,每每提及此事,魏伯便是哽咽,悲伤如斯。 轻歌四肢愈发发凉,体内流动的血液都失了温度,变得冰冷,隐匿在躯壳下的肃杀,即将破开灵魂而出,酝酿出碾碎世间罪恶的风暴! 每一次,在轻歌消化掉姬月那些痛苦的事后,便会发现,还有更苦的。 魔渊的几位,都已沉默。 三族婆婆老眼落泪,两手发颤,如筛糠般抖了许久,才把话给憋出来:“毒妇,毒妇啊!苍天若有眼,何不谴她?” 第3082章 魔畜,全部烧死 大族老哽咽:“如此真相,为何我们现在才知!妖莲魔君的孩子,竟在那毒妇手里吃这种苦,我们愧对妖莲魔君啊!” “若非老身年迈,力不如前,否则必亲手碎了那毒妇!”三族婆婆双眼通红,怒气冲冲,咬牙切齿的狠劲儿,无不透露出强烈的杀意! 魏伯闭上眼:“当年我发现小姬王体内有魔力,隐约便知姬王的母亲并非妖后,想与你们联系时被妖后发现,妖后以小姬王的性命威胁。不仅如此,妖后要我亲手拿走小姬王的邪灵筋和所有的魔力,并且是我亲口告知小姬王,他昏厥的三个月里,是魔族对他动的手。” 有好几次,魏伯都想告诉小姬月真相,但是不可以。 他情愿小姬月陷入痛苦的挣扎里,也不能说出来。 妖后享受小姬月遭受折磨时的表情神态,如若小姬月得知真相,妖后一定会立即除掉小姬月。 正因为如此,魏伯才心怀愧疚,当姬月让他来人族天域守护夜轻歌时,魏伯也无怨无悔,想以此来弥补自己的罪过。 夜蔚听着几位老者的对话,对妖后嗤之以鼻,恨之入骨。 她担心地望向轻歌,姬王是姐姐深爱的男人,姐姐此刻一定非常的痛苦。 然而轻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几位的谈话,清澈如霜的寒眸,不见一丝温情。 “小蔚,带我去临天城。”轻歌说。 “好。” “……” 精神世界。 “小丫头,你不痛苦吗?”古龙残魂好奇地问。 甚至是他,都无法感测到轻歌的情绪波动。 此刻的轻歌,平静的宛如一泓死水,波澜不兴,平静淡漠。 “痛。”轻歌答道:“痛得快要死掉了。” 古龙愣住,随即缄默,不再开口说话叨扰轻歌的心绪。 在轻歌出声的那一刻,古龙感受到了轻歌波涛汹涌般的情绪。 她放在心尖尖上深爱着的姬月,曾被妖后如此对待。 轻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拿起沉重的砍刀,劈掉那邪恶肮脏的嘴脸和黑色的心与灵魂! 越是如此,轻歌愈发冷静。 姬月在长生界努力拼搏,她亦要护好小包子才好。 在去往临天城前,三族婆婆寻来魔渊特制的避气丹与炼魔珠赠与轻歌:“这避气珠能够屏蔽你人族的气息,这样一来,九界也不会找你的麻烦。至于这炼魔珠,能够散发出魔力,双重作用下,若非意外,你的身份不会被人发现。” 三族婆婆将只覆盖半张脸的花形面具为轻歌戴上:“这古老的面具,由老身亲手炼制,是前魔君妖莲戴过的。这是她留下来唯一的物品,如今便交给你了。” “沾染了长生境强者气息的物件,弥足珍贵,丫头,你这是捡到了宝!”古龙前辈羡慕嫉妒,不由眼红,这丫头的虽说是神罚之人,可这机遇未免也太好了一些。 踏入长生境的强者,此前所佩戴的饰品,穿过的衣裳,居住过的房屋,都蕴有长生强者的气息。 寻常人得之,犹如天助,必承机缘,从此脱胎换骨行逆天之路。 若是机缘传承深厚者,更是如虎添翼,得此一缕气息,必有开长生境窍通的前缘。 古老的墨色面具,只覆了半张脸的小部分,剧烈浓郁的魔气,从中释放而出。 “这太珍贵了。”轻歌欲将面具取下,三族婆婆伸出手阻止了她,温柔道:“老身愚昧,没有早些发现真相,以至于让姬王吃了那么久的苦。早便听说了你的传闻,虽出身人族,却是天选之女,乃命不凡者。姬王痴情于你,深爱于你,也信任你,老身相信姬王的眼光,也感谢你的存在,让姬王那糟糕的日子里有了一丝光。魔族遭受打劫之难,友邦交好之族,早已一哄而散,不敢与魔族来往密切,怕妖后伤及无辜。老身感谢你,能在魔族危难之时鼎力相助。” 三族婆婆字字诚恳,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轻歌心生复杂的情愫,抬起手轻抚脸颊的面具,轻嗅那魔族之气,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意义的使命。 她足底的道路,一直以来都是只有这条,至始至终,她都在坚定不移的往前走。 这颗心,从未变过。 魔渊黑蝶灵兽,载着一行数位,前往魔族的中心城,曾经最为繁华的临天城! 此刻的临天城,再无往日繁华之景,黑压压的天,血腥的味道在长空中流动。 灰蒙蒙带着丝丝鲜红的雾色,欲遮人视线。 一只骄傲的凤凰,带领妖域军队,立在临天城前。 黑蝶之上,轻歌闭目养神,直到抵达临天城,轻歌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夜蔚指向那只凤凰:“姐姐,她就是冰翎天的妹妹,冰慕。” 火凤凰旋飞,吐出天火,欲焚临天城。 片刻,凤凰落地,火焰骤收,万千凤火之中,她化作一道身着火翎衣的美丽女子。 火焰般的双眉,左侧脸颊还有三道微斜的火色痕迹,瞳眸虽是漆黑,最中心处却有两点火光。 冰慕的身后,还有两道焰火羽翼,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在大火中焚烧的临天城,眸底是不屑嘲讽之色。 冰慕伸出手的瞬间自有侍者前来,毕恭毕敬地递酒杯。冰慕端着酒杯,一口饮尽,嘲弄道:“临天城的魔畜们,你们听好了,我没有时间跟你们多说废话,今日再不开城投降,这座城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吾凤之火,烧汝临天!” 一道道火焰,落在临天城的每一处。 临天城的魔人们惊慌失措,来回奔跑,终不抵凤火蔓延的速度。 听着那些痛苦的尖叫,冰慕满意的点点头。 “这该死的臭凤凰,我要宰了她!”夜蔚愤怒。 轻歌握住了夜蔚的手,眸光落在冰慕身上。 夜蔚扭头望向轻歌,红着眼道:“姐姐,我好痛,妖后这些人,实在是狠毒至极!” 轻歌柔声道:“别担心,万事有我。” “……” “看来,死到临头你们还是想挣扎一下,既然如此,那临天城的魔畜们,全都烧死好了。”冰慕露出了邪恶的笑。 第3083章 五长老归来! 冰慕说罢,轻展开双臂,火翎衣随风而扬,犹如愤然的火光交织于此。 刹那间,气势万钧猛若雷霆,迅如疾风迸射而出。 一道道凤火,自冰慕的身躯凭空出现,惊住了城门内外的人! 凤火好似画面定格一般凝滞于空不得动,远远望去,像是一幅极美的画卷,充斥着古老的气息。 冰慕嗤之以鼻,唇角蔓延开嘲讽的笑,一声轻笑响起的同时,那凝固在冰慕曼妙身躯四周的凤火,忽然被灌入了强悍而可怕的力量。霎时,道道铺天盖地的凤火,犹如万千离弦之箭,自高空划过,在临天城的上空汇聚,随冰慕玉手轻挥发令,心神微动号凤火! 凤火烧之不尽,可将世间一切固若金汤之物化作灰烬尘埃。 只见密密麻麻的凤火,似天女散花般从天而降,欲焚烧这座城的每个角落。 临天城的周围,早已布下了来自孤塔的结界,结界内有灭魔草的气息,临天城的魔,俱都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又如何与冰慕对战呢。 魔人们,或是人形,都是兽形本体,此时此刻全都扬起头瞪大眼惊恐地望着即将降落的凤火。 冰慕的凤火,足以烧毁这座魔族最为繁华的城池! 冰慕轻微摇晃脑袋,揉了揉微疼的手腕,戏谑地望着弥漫着硝烟的临天城,漫天火光映照在她美艳的脸颊。 “实力如此差劲,真是无趣。传说中的魔族,不过如此,区区灭魔草,便能屠其一族,也是可笑。”冰慕讥诮地道。 冰慕顿感无趣,所有的战意骤然间消失殆尽,懒倦地转过身去,正欲离开之时,身后的临天城,似乎有了异样,以及一些寒霜波动。 一身美丽张扬的火翎衣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冰慕一寸一寸地回过头,清冷黑眸里,折射出无数冰蓝色的光。 一道身影自天而来,来者身着墨衣,红发血瞳,宛如世间最妖冶的神! 她手握一把平平无奇毫无神力的弓,然而箭矢发出时,一分二,二裂三,三生无穷。 一根银光箭矢,分裂开无数,犹如烟火绚丽,大雨倾盆。 渐渐地,箭矢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上了凛冽的寒霜,泛着点点冰蓝的圣光, 百步穿杨,长空一箭,寒霜骤覆临天城,那些让魔人们心生恐惧和绝望的凤火,尚未完全坠落于地,就被掠来的箭矢追上。 每一根箭矢,都插在了凤火里,即将蔓延至整座城池的凤火,竟全部被寒霜箭斩灭! 轻歌拿着破弓,身子缓缓落在城墙的至高处,低头朝着弓箭轻吹了口气。 这把弓,只是方才在黑蝶背上找三族婆婆寻来的,普通平凡的一把弓。 她只是借此,发挥出五行之水:寒霜降最大的用途。 适才轻歌还在担心,她的寒霜降,是否能破冰慕的凤火,而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你是何人?”冰慕往前走数步,一甩火翎衣,警惕而忌惮地瞪视着轻歌,对视之时悄然打量额。 “她乃我魔族五长老,冰慕,你还不速速退下!”三族婆婆怒喝。 “五长老?”冰慕皱眉,虚眯起眼睛:“魔族五长老还活着?” 魔族数位长老之中,唯独五长老是个女子,亦是最为神秘的一个。 妖魔两族,族人无数,没人知魔渊五长老面貌如何。 在万年以前,五长老跟随在妖莲身旁,每每出现时,身上总是裹得严严实实,身穿蓑衣,头戴斗笠。 据说,除了妖莲,几乎没有人见过五长老的脸。 后来妖莲无踪无影消失于尘世后,五长老也随之消失,万年来没有任何的踪迹。 三族婆婆算是思考周全,正因为无人见过五长老,轻歌的模样,倒不显得奇怪。 轻歌立于城墙,闻言,抿唇莞尔一笑,猩红如血的眼眸里竟弥漫出丝丝温柔之意,如那一泓秋水。 “五长老早便死了,此人必是冒充的。”冰慕不屑地道。 冰慕在凤族时,也曾听长辈们谈过妖魔两族的事,提及五长老,都笃定此人已死。 “尔等山凤蝼蚁,也配征战临天城?”轻歌冷笑,故作沧桑道。 分明是个年轻的脸庞和身影,神态与语气,却是活了上万年般的沧桑与低沉。 冰慕蓦地望向轻歌与之对视,女子的那双血眸,如同盛放在九幽的罂粟花,染着剧毒的美丽,引人无怨无悔走入那死亡之地。 那一刻时,冰慕顿感恐惧和害怕,自己的灵魂仿佛已被洞悉,甚至是被大火焚烧般的灼热。 冰慕从未想到,仅仅眼神,就能让人臣服、膜拜、颤抖! 而也是这个眼神,让冰慕真的相信,是魔族的五长老强势归来! 只有存活了上万年的老魔,才会有这种充满血气的骇然眼神! 冰慕咬牙切齿,脑子里的想法千回百转,而后暗暗跺脚,一挥手带领妖族军队撤退。 “你们莫要得意,临天城,终会被我军铁骑踏破,就算是你族五长老归来也无济于事,扭转不了这铁上钉钉的乾坤!”冰慕撂下一句狠话才匆匆而走。 轻歌眯起凛冽如寒的血眸,淡漠地望着远去的妖族军队,渐而敛起即将化为实质的萧杀气息! 黑蝶落在临天城的城墙,三族婆婆几人全都走下来,皆望向只剩下一阵烟的冰慕军队。 三族婆婆拄着拐杖,伛偻着身子,皱起花白的眉,甚是疑惑地说:“世人都以为五长老早已死亡,五长老与凤族有过渊源,凤族对此倒是清楚,这冰慕应该也是知道的,何至于听到名字就直接走了?” 三族婆婆陡然愣住,蓦地想到,适才冰慕笃定夜轻歌是冒充的,好像对视的一个瞬间后,推翻了自己的笃定。 也就在那一刻,冰慕犹如恐惧般落荒而逃。 “那冰慕,倒是个贪生怕死之流。”三族婆婆冷嗤。 冰慕…… 冰翎天。 轻歌挑眉,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临天城池上有灭魔结界,老身在这结界内,也感到了不适。那老妖婆真的是心思歹毒,这灭魔结界若有似无,不会阻挡城墙内外人的进出,却压抑着魔的天性和气力!”三族婆婆甚怒,跺了跺手中拐杖。 第3084章 灭魔结界 灭魔结界—— 轻歌仰头看去,只见临天城的四面八方,都藏着淡淡的紫光,犹如毒瘴般挥散不开。 灭魔结界是妖后亲自所创,一直都在妖王宫的孤塔里,此结界没有中枢之地,最是简单粗暴了,仅仅只是用灭魔草之气堆积出来的结界而已,专门针对魔族。妖域大军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拿下魔渊数十座城池,很大的原因便是灭魔结界。否则的话,妖域大军纵然再强,魔渊魔人们亦不甘为奴,定会拼了这条命去战,怎么可能立即失守这些对于魔渊来说至关重要的城池呢? 临天城乃是魔渊的中心城,最是繁华之地,城池里都是魔力超强的魔人们,就连他们都摆在灭魔结界下,更何况其他较低一格的城池和城内魔人们! “三族婆婆!”临天城的城主,身上衣裳盔甲被烧毁了几处,就连头发都被烧黑了一半。 “临天城伤亡如何?”三族婆婆问。 另一位临天城的守城魔将躬身恭敬地回答道:“临天城伤三万,死两千。” “真是伤亡惨重啊……”三族婆婆的心情格外沉重,两眼噙泪,却是无可奈何。 这是魔族躲不掉的劫,唯有迎难而上,视死如归! 即便是败,也得有尊严的败! 临天城主、守城魔将以及一些临天骨干人物,都朝三族婆婆、大族老以及公主夜蔚行了礼。 “这位是魔渊五长老,还不拜见?”三族婆婆不悦地道。 魔族之内,长老的身份是不够资格让族人行跪拜之礼的。但是在这之中,有一个人较为特殊,此人便是魔渊五长老。 五长老跟随妖莲南征北战,是开族功臣,与妖莲一同创了魔族与魔人。 纵观魔族的肱骨大臣和铁血将军们,唯独见五长老如见魔君,需行跪拜之礼。 曾有一位魔将,在五长老面前傲慢无礼,誓死不跪,妖莲问时,此将便傲然道:“吾的腿,只跪天地和魔君,怎可跪区区一长老?” 魔将想以此博得妖莲的信任,怎知妖莲丝毫不领取,说:“对五长老不敬,便是对本君不敬,你若不想跪,这双腿又何必存在,何不锯了?” 妖莲冷漠的一句话,吓得魔将不敢放肆,乖乖在五长老面前行礼。 从此往后,再无魔人敢质疑五长老。 当然也有魔人在等待五长老的反戈,很可惜,五长老誓死效忠,从未背叛过妖莲。 如今临天城墙上的临天城主几人,面对轻歌时依旧是傲慢无礼,并非是对五长老的不敬,而是压根就不相信眼前此人会是五长老。 临天城主轻瞥了眼轻歌,干咳一声,低声道:“三族婆婆,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需要瞒着五长老?现在说即可。”三族婆婆道。 临天城主面色微变,极为难看,再看看轻歌,依旧是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三族婆婆,那我就直说了,此人绝不是五长老,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魔族腹背受敌,怎可相信一个身份不明之人?而且她若是五长老的话,以五长老的实力和脾气,只怕早已杀到妖王宫宰了妖后,何至于来临天城?我承认,方才是这位姑娘救了临天城,可是谁知是不是别有用心?”临天城主一鼓作气地道。 三族婆婆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显然非常不悦了。 这临天城主哪里都好,可惜一根筋,而且,据说临天城主是魔渊五长老的小迷弟,故而会在此事上更加较真! “临天城主,你莫要对五长老不敬,你是觉得老身和大族老是糊涂了,老眼昏花了,以至于连人都认不出吗?老身和五长老并肩作战时,你这个小娃娃的祖宗都还在娘胎里,老身难道不如你?”三族婆婆猛跺拐杖。 临天城主吓得一个哆嗦,缩着脖子站立,依旧是戒备地望着轻歌。 轻歌站而不语,而是在观察城墙上方悄然绽放紫光的灭魔结界。 闭上眼,能嗅到灭魔草的味道。 也不知妖后在结界里融入了多少灭魔草,竟会有这般浓郁的味道。 此次妖魔之战,只怕妖后蓄谋已久,筹备了将近万年。 妖后以妖域为幌子,明里恐惧魔族,害怕魔族战神的觉醒,实则早已做好了吞没魔族的打算。 “三族,我族战神未得觉醒,是灭魔草的原因吗?”轻歌问道。 “是,灭魔草害魔不浅。”三族婆婆盛怒。 “魔族有内奸。”轻歌说。 “这件事老身也思考过,若非内奸的话,妖后是不可能把灭魔草放到战神之地的。”三族婆婆愈发的怒,攥起拳头道:“老身无能啊,没想到我魔族,也会出现内奸!” 大族老气愤地道:“魔族的内奸,老夫一定要亲自揪出来!” 轻歌抿唇不言,而是看向了临天城主和城中魔将等人,他们窃窃私语,显然不信轻歌,若非顾及三族婆婆,只怕早就把轻歌赶走了。 倒不是他们疑神疑鬼,而是前不久魔族出了内奸,几次三番败在妖后手里,那妖后的手段防不胜防,阴险毒辣,让他们不得不警觉。 换而言之,他们其实就是被打怕了,杯弓蛇影,过度提防。 “三族婆婆,我怀疑这假扮冒充五长老的人,就是妖域来的内奸。”临天城主拉着三族婆婆至一旁,咬牙道。 “她在做什么?”魔将诧然地望向轻歌。 临天城主等人全都下意识地朝轻歌看去,只见轻歌抬起柔嫩的手,轻抚那闪耀的紫光。 寒烟混杂血魔之气,沿着光蔓延开,轻歌朝中灌入了源源不断的精神力。 三气合一,再猛地攻下。 呯的一声,结界出现了裂缝,无数紫光化作小雨点儿般落下。 强悍牢固的灭魔结界,竟然顷刻间化作云烟。 万千紫光内,轻歌墨衣而立,高傲地道:“灭魔结界,不过如此。” 临天城主、城中魔将、骨干,俱都面面相觑,已经惊呆。 困扰他们多时的灭魔结界,就这么被消灭了? 只见下一刻,临天城主等人整齐统一极为滑稽戏剧地跪在轻歌面前。 “吾等,拜见五长老,愿五长老千岁。”几人恭恭敬敬道。 轻歌:“……”这几人,是来搞笑的吗? 第3085章 这一缕妖气 难以置信,困扰魔族多时的灭魔结界,就这么被消灭了。 临天城主几人,纵然再是不信,还是乖乖在‘五长老’面前行跪拜之礼。 至于轻歌,除却震惊数人的变脸以外,心里则是感叹,灭魔结界,就这么没了? 她看似沉稳自信,实则心里发慌。 魇北寒烟和血魔煞气的结合,强大无比,恐怖如斯,总能给她意料之外的惊喜。 兴许,是因为她现在动用了血魔之力,化身血魔,再使用魇北寒烟,力量会提升数个档次。 轻歌微抬起手,跪拜在地的临天城主、守城魔将、军师全都一一站起,两眼崇拜地望着轻歌。 三族婆婆一手拄拐杖,一手掩面,无奈的发出长叹之声。 这几个魔人,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三族婆婆,城内族人被烧伤数万,几名魔人医师都被冰慕斩杀,无人可医。”临天城主皱着眉懊恼地道:“这冰慕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跟她姐姐一路货色,被那老妖婆当成刀来用还不自知,凤族迟早因为他们的无知而被灭族。” 城中军师轻摸下巴,低头沉思:“现在去魔渊深地调遣医师过来也来不及了,冰慕的凤火之伤,若不早些医治,会留下一辈子的病根和后遗症。而且凤火留下的伤,寻常医师无法医治。” “我来试试吧。”清冽幽幽的声音响起,只见站立于旁的红发女子淡淡出声。 她跃下城墙,走进临天城内。 繁华的长街,恢弘的建筑,都成了被凤火摧毁后的狼藉。 临天城的魔人们,伤势惨重,全都陷入深深的痛苦里。 “对了,我这该死的记性,五长老当年可是我们魔族最强的魔医师!”临天城主双手猛地一拍,急道。 三族婆婆望向夜蔚,夜蔚轻点头,走来站在三族婆婆的身旁轻声说:“姐姐医术了得,婆婆不要担心。” “这些可都是凤火之伤,纵然是人族超凡的医师都无法医治,除非是仁族药神殿的医师来此。”三族婆婆忐忑地道。 夜蔚眸光微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望向走进临天城的轻歌。 轻歌走至一名受伤的魔人面前,此魔人的手臂和一条大腿,都被冰慕凤火烧得血肉模糊。 魔人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力,瘫倒在血泊里,痛苦地看着轻歌。 轻歌蹲坐下来查看魔人的伤势,凤火异常毒辣,火焰一直停留在皮肉里。 若不结局残留的凤火,就算是神丹妙药也愈合不了这伤。 轻歌手掌覆在魔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寒烟如风汇聚在掌心,清霜冷冽凝结于魔人的伤口。 冻住凤火之后,轻歌闭上双眼,雪灵珠治愈之力,沿着魔人身躯的经络,覆盖每一处可怕的伤,渐渐愈合。 只见不过弹指间,魔人身上所有的伤,竟已全部愈合。 临天城主眸子睁大,惊诧不已:“婆婆,这……” 三族婆婆倒吸一口凉气,忽然发觉,自己兴许低估了这个来自人族的女子。 想来也是,能够成为小魔君母亲的姑娘,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只不过,轻歌治愈完一名魔人后,额上也沁出冷汗,意识涣散,视线模糊,整个人都有些疲惫。 雪灵珠的力量,轻歌无法发挥到鼎盛。 鼎盛时时期的雪灵珠,能动用灵珠之力,瞬间治愈千万人。 轻歌的雪灵珠治愈之力,暂时无法完全治愈大灵师及以上修炼者的伤,却能治愈妖、魔。 然而,用雪灵珠来治愈,需要消耗太多的精神力。纵然轻歌的精神力强悍而不断,在如此可怕的消耗量面前也扛不住。 最为关键的是,轻歌现在化身血魔,过度使用精神力,只会让血魔的力量愈发之重。 而且在此之前,她已经用精神力和魇北寒烟破了临天城的灭魔结界,再来治愈凤火伤,有些透支过度了。 夜蔚几人见到轻歌精神不振,气色变差,连忙出现在轻歌的面前。 魏伯枯老的手,轻扶住轻歌,担忧地道:“王妃?” 轻歌轻揉眉心,渐凝焦距,眸光逐而清明。 临天城主激动地道:“一定是五长老太久没有医治族人,所以有些力不从心了。” 轻歌瞥向临天城主,好笑地点头:“的确如此,暂时无法动自身力量来治愈族人了,不过我看了凤火留下的伤,知道如何处理,稍后我便写下药方。” “是。”临天城主颔首点头。 忽然,临天城主蓦地看向魏伯:“王妃?你方才说的可是王妃?五长老是哪里的王妃的?” 魏伯一愣,老脸微露尴尬之色。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轻歌沉下了脸,愠怒道。 轻歌微怒时,有一番骇然的气势,就连临天城主这等阶级的人也会被震慑到。 临天城主登时明白自己越规了,便低头颔首,不敢再出一言。 三族婆婆却是好奇地望着轻歌,此女在临天城,竟如魔君一般,这等君王之气,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模仿来的。 纵然说此女是魔君,只怕也没人会惊讶。 轻歌走进临天城主府邸,执笔匆匆写下药方,临天城主接过药方,眸光微闪,诧异:“五长老,这些药草,都是随处可见的下品魔草,真的能治凤火伤吗?” 轻歌坐在披着绒毯的魔椅上,双手环胸,轻抬双眸冷睨临天城主:“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不敢,属下这就去找魔草。”临天城主宛如一阵风,脚底抹油掠走,顿时消失不见。 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整张脸黑如锅底,不由好奇,这厮究竟靠什么当上魔族中心城的城主? 关系户吗? 三族婆婆讪讪笑道:“五长老见笑了,这临天城主,是大族老的一个侄儿。” 轻歌:“……”没想到,魔族也流行走后门这种事儿。 果然,关系户在哪里都是屡见不鲜的。 大族老颇为尴尬,干咳了几声。 轻歌眸光自大族老身上扫过,忽然,猛眯起锐利的眸,不易察觉地细细打量着大族老。 这一缕即将消失的妖气,从大族老身上传出,是怎么回事? 第3086章 你忘了把我带走 自大族老身上传出的,那一缕淡淡的妖气,若非轻歌藏有舍利子和佛光的照耀,只怕也察觉不到。 妖气的味道,似曾相识,轻歌一定在哪里闻到过。 大族老霜眉雪发,面容和善,在魔渊算是德高望重的人,除却三族婆婆外,便是这个大族老最有地位了。 轻歌抿唇默然,并没有打草惊蛇,而且也怕是哪里出了问题,从而冤枉了好人。 “五长老,三族婆婆,接下来要怎么办,冰慕一定会再来攻打临天城的。”夜蔚急道。 三族婆婆轻叹:“五长老有法子消除灭魔结界,这是好事,但是临天城内的魔人伤亡惨重,尤其是城中精锐,身上都有凤火伤,只怕,临天城无法迎战。那冰慕一定回到老妖婆那里告知她魔渊五长老的事了,老妖婆一定会亲自派人来查看五长老的身份,若能在这段时间里治好受伤的族人们就好了。” “我和几位将军,这就去找来五长老需要的魔草。”临天城主带着魔将、军师一溜烟跑没影了。 恢弘古老充斥着可怕魔气的城主府邸里,轻歌静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目光偶尔从大族老的身上滑过,默不作声,若有所思。 “小蔚,妖域在千族的情况,与我说说。”轻歌道。 夜蔚点头,低声说:“妖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挤走了原归属于千族的一个种族,而后立马博得了圣羽、长白仙、平丘炎三族的信任。可以说,妖后能够在短短一月内,接连拿下我魔族数十座城池,除却灭魔草的作用外,便是这三大种族起了作用。此三大种族,在暗中帮助妖后,给予妖域军队需要的力量。反观我魔族,孤立无援,日渐衰退,城池失守,族人遭殃,终无再胜之日。” 夜蔚愈说愈激动,攥起双拳,双眼充血,哽咽道:“妖后歹毒心肠,要我魔渊族人为她妖域生生世世的奴,我魔渊族人,宁可死在这场腥风血雨的战争里,也绝不为她的奴!” “圣羽族、长白仙族、平丘炎族……”轻歌喃喃自语,低眉沉吟,只觉得三个种族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是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临天城惊慌失措,尤其是城主府邸中央偌大的院子里,响起了士兵的震喝之声:“城中有刺客,快,保护诸位长老和公主殿下,将刺客击杀!” 砰地一声。 镶嵌着魔晶的屋门,被一双犹如枯木般的手撕碎,一道浑身是伤血淋漓的身影站在屋门破碎的玄关,形如枯槁,面容憔悴,往内深陷的双眸宛如恶魔之眼望向四周,最终看向了轻歌,死死地盯着轻歌看,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里藏满了诸多复杂的情愫。 那是——二号! 准确来说,她的名字是:梦。 轻歌眸光微颤,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 二号此时应该在诸神天域的东洲才对,怎会出现在魔族的临天城? 轻歌紧紧蹙着一双黛眉,宛如打了死结般拧起,殷红的唇轻抿,遥遥与二号对视。 “该死的刺客何处逃,还不速速就擒!”十几个魔族士兵蜂拥而至,手持锋利的兵器包裹着二号。 轻歌仔细看去,眼眸骤然紧缩,却见二号的背部,还插着三根入骨的箭矢。 而今是非常时期,魔族内忧外患,动荡不安,面对突然闯进中心城的刺客,士兵们是有权力当即斩杀的。 毕竟五长老才出世,就有了个刺客,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道道锐器,欲斩二号,蛮力贯穿其躯,毫无留情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原地不动的轻歌,足尖轻踏平地,身子飞掠而出,犹如一道迸射的光,以极快的速度骤过! 轻歌刹那间就已来到了二号的面前,伸出柔荑般的双手将二号横抱起,再次朝旁侧疾冲,离开了玄关。 轰!士兵们手里的锐器交汇在长空,一个个俱是猛地用力扑了个空,面面相觑,震惊过后,全都下意识地望向右侧女子的背影。 她背对着诸多人,单膝跪在地上,系于肩披风堆积在地,怀中横抱着消瘦如竹的二号,面色阴沉的可怕,黑如锅底,仿佛能滴出墨来。 轻歌垂眸望向二号,怀抱着二号的双手挂满了粘稠的鲜血,渐渐地,这一片地,都已流淌汇聚出血泊了。 轻歌眼眶通红可怕,雷霆震怒,沉声低喝:“你来这里做什么?” 士兵们讶异,恍然大悟,原来这刺客,是五长老所认识的人? 一些伤过二号的士兵,瑟瑟发抖,悄然躲在了人群的背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二号窝在轻歌的怀里,身子上的伤还在淌着血,一双眼眸睁大无辜地望着轻歌,艰难地道:“你忘了把我带走……” 轻歌疑惑,一头的雾水,不知二号此话何意。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蓦地解释道:“你此前说过,不论去了哪里,都会带着她。而且,最早知晓妖魔大战时,你是打算把她带来的。” 夜蔚被妖蛇蝎等人追杀逃亡到前南洲荒地,是轻歌预料之外的事,因事关小包子,轻歌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安排东洲,故而匆匆离去,倒是把二号遗忘在夜神宫。 她从未想过,没有了她的夜神宫,与陌生的人世没有什么不同,二号的心里充满了恐慌,一如从前流浪和为奴为兽时。 在轻歌离开东洲的那一瞬,二号便发了疯般的跑走,去追赶轻歌的步伐,然而总是差了那么一步。 她闻着轻歌的冷香,从天域来到魔渊,中途遇到过妖人、魔人、野兽,也与之搏斗过,身上多处有野兽牙齿的咬痕。 轻歌闭上眼,咬紧了牙,攥起了拳,五指紧紧掐着二号微破的衣裳边角。 缓缓将欲喷发的愤怒火焰压下,轻歌双目凶光,低头恶狠狠瞪着二号:“下不为例。” 二号眨了眨眼,扭头望向别处,低低地说:“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情况紧急……”轻歌无奈地道。 二号打断了轻歌话:“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怕……” 看着二号不安的样子,想起了二号的青面獠牙,轻歌的心猛地被撞击着。 罢了。 第3087章 最后一个拿刀的屠夫 二号流浪在世的这些年,遭受过许多废人的折磨,神志不清时,数次被当做牲口一般贩卖。 她仇恨着这个世界,提防每一个靠近的人,唯独在轻歌面前卸掉了铠甲,亲手拔掉了保护自己的刺。 轻歌眸光温柔如水,雪灵珠的治愈之力犹如瀑布倾泻而出,灌入了二号的身躯之内,在她的四肢百骸里流动,治愈着一处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伤。 二号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轻歌起身把她放在地上,二号便宛如婢女般乖乖的跟在轻歌的身旁。 “五长老,这位……?”三族婆婆问。 二号忐忑的绞着双手,额角脊背都已渗出了冷汗,她冲动的举止,是否会给女帝带来困扰和麻烦? 轻歌微笑出声:“她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五长老的朋友,那便是魔渊的贵客,什么刺客,原来都是一场误会,适才误伤姑娘的人,自觉下去领罚。”三族婆婆说到最后,脸慈祥和蔼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杀伐凌厉! “我们继续说妖域的事吧。”夜蔚望向一名魔族侍女:“你把这位姑娘带下去洗漱疗伤。” “是。” 侍女恭恭敬敬走在二号的面前,二号往轻歌身后躲去,眸光狰狞地望着侍女,宛如吃人的厉鬼。 侍女竟吓得心生恐惧,四肢发抖,尤其是一双腿,软而无力,险些站不住。 夜蔚皱眉,正欲开口,只见轻歌轻声道:“她胆子小,怕生,留在我身边就好了,洗漱之事稍后再说。” 夜蔚欲言又止,点了点头,对于夜蔚来说,二号算是来路不明的人。 在夜神宫时,夜蔚见过二号,只是与往日相比,此刻的二号,更像是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神志不清的人,靠着超强的嗅觉和意志力,从遥远的东洲夜神宫来到临天城。想至此,夜蔚倒是对她有了几分敬佩。 “看得出来,这位姑娘与五长老的感情甚好。”三族婆婆笑道:“冒昧问一句,这位姑娘的芳名?” “梦。”二号沙哑地道。 “梦?”三族婆婆诧然:“单名,倒是少见。” 轻歌脑子里灵光一闪,捕捉到了眼见着稍纵即逝的一道讯息。 她在神月都时,因千毒瘟症之事,倒是了解过当年的梦族。 适才夜蔚说过,千族之中的圣羽族、长白仙族、平丘炎族算是妖后的左膀右臂,在大战发生时,都给妖魔大战灌输了力量。 听到二号名字的这一刻,轻歌终于想起来了,这三个种族,曾是梦族的友族。 特别是其中的长白仙族,由于跟开天仙族沾染了一些道不清的关系,因而在千族之中亦有着旁人不及的极高地位! 再说长白仙的族长,与梦族族长,都是自小长大的玩伴,算是闺中好友。 轻歌摸了摸下巴,转而望向二号,二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站在她的身旁,不曾离开半步的距离。 二号的眼眸深处始终揣有恐惧不安之色。 古龙前辈道:“我听周老先生说过,世间除人外,万物亦有灵,而被抛弃过一次的生命,永远都不能离开低贱的尘埃。” 轻歌沉吟,暗暗思考。 二号的反应太过激了,难道说,在许久以前,二号被灭族的那个时期,也被人抛弃过吗? 谁抛弃了二号?二号又是谁,来自何处? 轻歌头疼欲裂,当然轻歌也明白,现在不是为二号找身份的时候,必须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妖后的身上。 想到妖后那个女人,和她造下的种种罪孽,轻歌便是怒难平,满心愤然与萧杀,如同狂风骤雨席卷而过! 轻歌望着破碎的门和魔晶,脑海里出现了一道身影,那个傲娇可爱的男子,她的小月月。 轻歌的眸光愈发温柔,敛去那如同风暴般的杀机。 小月月,我想杀了老妖后。 如果是你,一定狠不下心吧。 脏手的事让她来做就好。 这万年的恩怨和痛苦,终要有一个了结,而她便是最后那个拿刀的屠夫…… 而后,临天城主府里轻歌正与夜蔚、三族婆婆几人商议妖魔一战之事和接下来面对妖域大军的对策,城主、军师几人四处找寻治疗凤火伤的下品魔草。 与此同时的妖王宫,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辉煌奢华的宫殿,恢弘古老的建筑,身披凤袍的妖气女人,正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后! 妖后坐在镶嵌着无数颗宝石水晶的椅上,吃着侍女剥了皮的青提,手执妖域魔渊的地形图垂眸仔细看着,耳边听冰慕的来报。 刺啦。 冰慕把话说完,妖后双手控制不住的用力,将泛黄的牛皮纸地形图撕裂了一道缝。 妖后的周身泛着可怕的阴森之气,比那从深渊阴司里爬出的恶鬼还要吓人骇然。 冰慕张了张嘴想说话,看着妖后阴沉的脸,终是缄默不语,猛吞口水,求救似得望向一旁的姐姐冰翎天。 “妖后,凤族当年确定魔渊五长老已死,慕儿所见的这个五长老,兴许只是魔族使出来的障眼法罢了。”冰翎天道。 冰翎天穿着妖后赐予的“百凤朝凰”,眉眼含笑,端着雍容贵气。 “不,不是这样的!”冰慕猛地摇头如拨浪鼓:“我也怀疑五长老不过是冒充之人,但那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是从棺材里走出来的!若非杀生无数手染鲜血者,绝对不会有那样恐怖的眼神!” 冰翎天蹙眉,心生疑惑,倒是颇为好奇。 这个妹妹她是知道的,自小胆儿就大,这数千年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区区一个眼神就能把冰慕震慑住吗? 若非冰慕亲口所说,又有妖域军队的士兵作证,冰翎天实在不敢相信此刻双耳所听到的。 “报!” 殿外响起士兵的声音。 冰翎天轻挥手,微微点头,士兵从外而来,跪拜在殿:“设在临天城的灭魔结界,被五长老给摧毁了。” 风过,无声,唯有死寂。 冰翎天连忙转头看去,睿眸清明,倒映出脸色愈发难看的妖后。 第3088章 拖出去丢了 疾风骤掠,镶嵌宝石的座上,消失了那个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女人。 空空如也的宝座,唯有残光如影迅速扫过。 宝座之上,被裂缝分为二的地形图掉落在椅。 消失不见的妖后霎时便出现在大殿中央的士兵眼前,士兵跪在地上发抖如筛糠,面色苍白,渗出的冷汗潸潸滑落,惊恐地望着妖后放大的脸。 妖后朝前倾下身子,眸光肆虐妖娆,藏着常人难比的狠毒。 那纤细修长的手,轻扣住士兵的脖颈,轻轻用力便将其提起。 士兵双足离地,身子悬空,四肢疯狂的挣扎挥动。 “你在胡说什么,我亲自设下的灭魔结界,怎会被人摧毁?”妖后暴怒。 一怒之下,妖后捏碎士兵的脖颈,骨骇碎裂的声音络绎不绝地响起。 咔嚓,咔嚓…… 冰慕脸色骤变,复杂地望着妖后,正想说话,冰翎天一个眼神过来,冰慕立即不言。 若在曾经,妖后面对她们姐妹俩人兴许还要礼让三分,可今时不同往日,反而是真凤一族的族长让她们姐妹俩来巴结妖后,说真凤一族的前途,都系在了姐妹俩的身上了。 妖后掌心燃起一簇纷然的黑色火焰,火光将士兵烧作灰烬,妖后紧攥成拳的手渐渐松开,骨白色的齑粉从指缝往下洒落,随风散去。 “妖后息怒。”冰翎天低头颔首道。 妖后斜睨了眼冰翎天,眼底的血色渐渐褪散,忽而扬起了笑,轻抚冰翎天的发:“我们的姬王妃,可真是善良呢。” “五长老的身份是否有假,妖后亲自前去临天城查看灭魔结界即可。”冰翎天道。 妖后拍掉了手中的骨白齑粉,头上戴着金光灿烂的耀眼凤冠,珠玉满头,好是一派富贵气。 妖后重新坐回在宝座上,闭上双眼吐纳着呼吸:“五长老的身份,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能破我灭魔结界的人,怎么还可以活在世上?冰慕,你速速前去圣羽族请求支援 ,当年五长老跟着妖莲,似乎得罪过圣羽族的人,如今魔渊五长老都已经嚣张的出现,圣羽族人怎能无动于衷?” “是。”冰慕正转身离去,似是想到了什么,双足踏地停下,开口说:“妖后,据我所知,万年之前,千族之中,除却圣羽族外,五长老还得罪过夜族,甚至斩杀过夜族的族人。既然要去找圣羽族,何不一同去夜族?” 冰翎天恨铁不成钢,瞅着眉眼娇俏的模样,便知冰慕的想法。 她的这个妹妹哪里都好,唯独见到容貌妖孽俊美的男子,就挪不动腿,恨不得把人给绑到榻上去。 冰慕的公主府里,不知有多少俊美男子,一个比一个俊俏,放在美人堆里也丝毫不逊色。 冰慕一向如此,遇到俊男,实力背景弱者直接简单粗暴绑走,若是遇到底蕴浑厚之人,便只可远观,不能亵玩! 夜族公子夜,以俊美扬名,让千族里的少女们早便动了芳心,冰慕也不例外。 准确来说,冰慕热爱着世间所有的俊男。 “你这孩子,还是个姑娘吗,听见美男就两眼放光,实在是不成体统。”妖后愠怒。 冰慕眨眨眼,见妖后心情缓和,来到妖后身旁坐在宝座椅把,伸出一双巧手为妖后按揉双肩。 “妖后大人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吾乃凤族公主,真女的妹妹,拥有美貌与智慧,此生只爱一个人,岂不是虚度光阴,我应该让更多俊俏的男子,感受到爱。”冰慕咧开嘴笑。 “那公子夜,可不是好招惹的,你最好小心一点,不过,你若能把他搞定,不论是我妖域,还是你凤族的地位,都能往上提高数个档次。”妖后道。 冰翎天皱眉:“那么危险的人物,还是不要招惹为好,慕儿,有些人,你最好不要去碰。” “我知道啦,我只把魔渊五长老的消息带去夜族。” 冰慕吐了吐舌头,面朝妖后、冰翎天行礼后,瞬间消失不见。 冰慕离开了妖王宫,怀揣着雀跃欢愉的心情直奔夜族。 站在夜族大门,冰慕自报家门,说出来意,笑意盈盈等待着与公子夜的见面。 听说,她府上的那些男人们,叠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公子夜。、 她实在想见见,传说中的千族第一美男,究竟何等的光辉! 正在此刻,一辆古鹿马车前来,黑鹿头顶是树枝般的角,一双血红如宝石的眸。 马车前后跟着密密麻麻气势超凡的侍卫婢女,古车里只坐着一人,风来时,掀起厚重的黑帘,冰慕看见了坐在古车里的男子。 冰慕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犹如天神,似刀削般的脸盘,那双阴诡异瞳绝美如画,偶尔闪过肆虐的杀意! 冰慕胸口一窒,呼吸急促,直愣愣地望着往前行驶的古车。 坐在古车里的,不似人间物,更像是裁决众生的神,审判着这罪恶频频的天地! 冰慕迅步如飞过去,拦住了古车。 古鹿马车停下,冷酷无情的侍卫漠然地望着她:“来者何人?” “小女子凤族公主冰慕,见过夜殿下。”冰慕说话的声音,细小如风。 “何事?”夜族侍女问。 冰慕吞咽了下口水,鼓足勇气望着黑帘垂下的古车说道:“魔渊五长老,血魔长老,曾在万年前斩杀过夜族族人,后来血魔长老消失不见,世人都以为魔渊血魔已经身死。今日,魔渊临天城,五长老出现了!妖域妖后大人,特让我前来夜族,告知夜殿一声。” “那个五长老,竟然还活着!”站在古车旁的夜族侍女满眼怒气,随即低头垂眉,掀起黑帘,低声问:“夜殿?” “拖出去丢了。”男子的声音异常好听,坐在软垫上闭目休憩,慵懒的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夜族侍女误会了,低声自语:“那五长老杀人无数,拖出去丢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冰慕在一旁连连点头。 公子夜蓦地睁开双眸,目光清寒如冬,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冷。 “还不把这个碍眼的女人丢出去吗?” 闻言,夜族侍女后知后觉,才明白公子夜所说的,并非五长老,而是冰慕! 第3089章 不配为君 冰慕躬身低头,在公子夜面前毕恭毕敬,听到古车内传来冷然无情的声音,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住,不可置信地望向古车。 古车里的俊美男子,轻抬手,微晃了几下,夜族侍女心领神会,示意下去,一列人和古鹿马车俱往前走去。 其中一名呆头呆脑的耿直侍卫,则留下来耿直地走至冰慕身旁:“姑娘,打扰了。” 说罢,耿直运转气力,全都灌入强悍的双臂,而后猛地抓住冰慕,拖行了三步的距离,宛如抡锤般丢了出去。 冰慕尖叫一声,身子好似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直直地砸在远方的灌木丛里,娇嫩的身躯与肌肤被灌木丛擦伤了许多地方。 冰慕站起,远远地望向夜族的方向,流血的双手紧紧攥成拳,一双好看的杏花眸里非但没有怒气,反而衍生出了欣喜。 她身为凤族的公主,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数千年来的时间里,什么样的俊男没有见过? 俊俏的皮囊,日日看着倒也厌了。 纵然是刚烈的性子,在她的调教驯服之下,最终都成了乖顺听话的小绵羊。 与其说是爱慕,倒不如说冰慕燃起了战意,越是带刺的玫瑰,即便染毒,亦有千万人前仆后继的去摘。 廉价的花儿,即便携春风与温柔,始终无人问津。 冰慕随意地包扎了下伤口,看了看天地四方,拿出地形图望了望,最后走向圣羽一族。 她之所以前去夜族,一则试探,二则也是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千族第一美男。 果不其然,冰慕抵达圣羽族说明来意后,圣羽族听闻魔渊五长老强势归来的消息,族中骨干个个怒火滔天。 想起万年前的恩怨,圣羽族二话不说就派兵支援妖域军队。 以往圣羽族支援妖域,多是暗中支援,可不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恨不得昭告天下妖域是圣羽族罩着的。 如此一来,妖魔大战,就不仅仅是两族恩怨那么简单了,牵扯到圣羽族,这几乎是单方面的殴打与屠杀。 千族之内的修炼者们,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这一场大战,终是叹息摇头,全都押注于妖域。 各个角落里,传出修炼者叹息的声音—— “妖莲创下的魔族,曾经巅峰时期,可是进入前十的种族,如今真的是没落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种族亦是如此,万年无君,如何与妖域媲美?妖域到底有个足智多谋长袖善舞的老妖后,这点是魔渊远远比不上的。” “不是说魔族出了个小魔君吗?” “那魔君尚是个稚童,听说母亲是人族寻常的凡女,魔族孤立无援,魔君手段不够,此战必败。” “妖魔两族之战,魔渊接连失守十几座城池,若非五长老出现,临天中心城都是妖后的囊中之物了。魔渊的小魔君,现在还被老妖后关在孤塔的塔尖牢里,怎么看都是无力回天之局。” “……” 夜族。 公子夜斜卧于榻,犹如寒星般的眼眸,淡漠地望着前方,一袭张扬鲜艳的红袍着身,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邪佞之气叫人不敢放肆。 夜族侍女和几名冷酷的侍卫站在身侧,半敞开的窗,刮来刺骨的寒风,屋子里的人不由打了个抖儿。 夜族侍女咽了咽口水,详细地汇报妖魔大战的信息:“魔族小魔君被关在孤塔,临天城即将失守时,魔渊血魔长老忽然出现力挽狂澜,逼退凤族公主冰慕……” 孤塔。 公子夜凝起双眸,深邃的眼里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可怕的风暴。 “公子似乎很关系妖魔大战。”夜族侍女想要打破这森然的氛围,故作欢快地道。 正在沉吟的公子夜,眉头一皱,望向了夜族侍女,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眼神,过于露骨。 面对公子夜‘赤裸裸’地观看,就算是阅历过人的夜族侍女,也难以抗住,脸颊不由得一红,羞怯地低下头。 许久过去,公子夜皱紧剑眉,不悦地道:“你是女人?” 夜族侍女眨眨眼,满头的雾水,疑惑不解地望着公子夜。 难道,她看起来很像男人吗? “奴婢是女儿家。”夜族侍女道。 “滚吧。”公子夜阖上眼,轻摆了摆手。 夜族侍女实在是疑惑迷茫:“夜殿?” 公子夜懒懒地道:“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夜族侍女辩解的话梗在咽喉,她只是个侍女而已,不过是主子的所有物。 而且让她崩溃的是,陪伴了公子这么久,公子才发现她是女人? 还是说,公子的眼睛里从未有过她? 夜族侍女知道公子夜的脾性,一个婢女,没有资格去揣测主子的想法。 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夜族侍女行礼过后躬身离去。 公子夜躺在榻上,似想起了什么,蓦地看向屋内的两列侍卫,见都是男人这才安了心。 而那两列侍卫则是胆战心惊,不由浮想联翩,公子沉睡多年才醒,该不会一觉醒来,厌弃女子,喜好男了吧? 想至此,侍卫们俱已风中凌乱,想法出奇,悄然打量着公子夜的脸。 其实,断袖什么的,如果是这张俊俏的脸,他们也能接受。 好说好说…… 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公子夜,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侍卫的神情。 他的脑海里,响起那邪恶苍老的声音:“桀桀……姬月啊姬月,你瞧瞧这是人干的事吗,男女有别?什么混账话,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夜夜笙歌好是恣意,像你这样的,真是奇葩一朵,不配为君。” “杀了那个人族女子吧,从此往后扶摇直上,彻底领悟无情道,你便能超越长生界,不必再像这样战战兢兢了。” “你本是飞天之龙,何必为了儿女情长,为了一个不稀罕的人族女,委身在人间,像鳖一样没出息?” “你是男人吗?哪个男人没有野心,哪个男人不想鹏程万里,足踏江山,左拥右抱温香软玉?” “……” 第3090章 小魔君是我儿子 “自古天降大任于无情者,破灭欲望,方得始终。而从开天时期到现在,女子在人间的地位莫过于牲口,只是供男人取乐罢了,姬月,你可不要本末倒置。世间美人何其之多,都可以供你取乐。所谓无情,便是要战胜欲望,此乃君王的必经之路。” “多少君王,为美人一笑,而国破家亡,那些红颜祸水,是罪魁祸首,若早些斩杀她们,何至于国度被灭?” “你现在还很幼稚,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的苦心和无情的真谛。” “……” 姬月躺在长榻,闭眸休憩,听着脑子里嗡嗡不绝的声音,头疼欲裂,戾气暴增。 姬月抬起慵懒邪气的眸子,薄唇勾着嘲讽讥诮的笑,灵魂传音道:“从未有红颜祸水,只有昏聩暴君,男人犯下的错,却要心上人来背负千古骂名?此配为爱?君王的真谛,便是像灭杀牲口一样践踏心爱的女人,从未血腥暴戾,走上无情之道。连心上人都护不住,又如何守护天下?岂非笑谈?” 精神世界里邪恶的声音骤停,似乎在酝酿一些犀利的措辞来争锋相对。 然——许久过去,始终没有响声,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其实,姬月所说并无道理。 那存活了千年的怪物,有那么一瞬间险些被姬月给洗脑,好在最后想起了自己的使命,犹如念经般喋喋不休地说:“杀了她,杀了她……不要无谓的挣扎,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你难道不想要无情道的力量吗?” “不想。”姬月冷笑,若非意外,他不屑这副神骨。 如那声音所言,现在的他,没有了多年以前的肆意潇洒。 只因他心中有温暖,每走一步都会瞻前顾后,不同于以往的拼死一搏,现在时时刻刻都会想着那个惊艳他数年时光的女子。 甚至,姬月一度认为,过去万年孤独的日子,他乃行尸走肉宛如没有灵魂的傀儡,直到遇见了她,才有了真正的活头。 别看时间漫长,实则有血有肉的活着,其实也就这数年。 哪怕每一次的思念,无情神骨会折磨着他,一次比一次痛苦。那又如何呢? 正因为千百倍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才显得这份思念弥足珍贵,异常难得。 这份感情,又怎是世俗的男欢女爱,而是两个孤独灵魂的契合,为了走向彼此,甘愿奔赴刀山火海。 姬月轻摆手,屋内的侍卫便走出去。 姬月起身至铜镜前,坐在椅上,抬起手撕掉了这层俊美的皮囊,露出更加灿若朝阳的脸。 妖孽的脸庞,阴诡绝美的异瞳,犹如高贵的狐儿。 “你想去助阵魔族?”那声音闲不住,这会儿又问,显然是个话痨。 正因为如此,姬月从未安宁过,被这玩意儿吵得就差没灵魂出窍了。 “废话,那可是我儿子,我不去助阵他?”姬月没好气地说。 “正好,杀了你儿子。”邪恶的声音发出桀桀的笑声。 姬月黑着一张脸,嘴角猛抽,怒气骤起。 姬月时常怀疑,躯体里寄宿的老东西,是不是没带脑子? “虎毒不食子,你若杀子,那证明你比虎还厉害。”老东西有些兴奋了。 “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中……”姬月语气幽冷森森,听得那老东西灵魂颤抖,害怕不已,打死都不敢说话了。 才过去片刻,老怪物不甘地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哦?”姬月笑意愈冷,老怪物终于缄默,再也不敢开口。 姬月揉了揉太阳穴,走出屋子,去了夜族的未央殿。 见到夜族的各位骨干人物,姬月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魔族将亡。” 殿内一片沉默,好半天过去,夜族一名长老才问:“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其他人亦是不解,千万年来,有种族兴起,也有种族灭亡,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然。 “被关在孤塔里的魔君,是我儿子。”姬月面无表情地道。 “……” 死一般的寂。 风过,落叶飘来几片。 殿内无人出声,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一个个恍然若梦,实在没办法笑话公子话里的意思。 夜殿沉睡了这么多年,一醒来就喜当爹了? 不仅如此,那儿子还不得了,是魔君耶。 一名女子讪讪地笑:“公子,莫要逗了,你许是沉睡太久,有些糊涂了。” “诸位可寻医师,验证一番,魔族小魔君,的确是我儿子。”姬月道。 “夜殿,你沉睡这么多年,哪里来的孩子?”有人问。 “早在一年前,我便断断续续醒来,遇见了一位美丽的人族姑娘。”姬月淡淡地说。 人族姑娘…… 那小魔君的母亲,好似也是人族凡女…… 在这个时代,千族以下的人类,都被称之为人族,他们修炼的躯体,乃是普普通通的凡体。 而对于成就出色,修炼到了本源境,踏过九界后,便可以说是:皇。 他们,自称为,皇族。 故而就算是同根生,九界以上的千族,一直有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所谓皇族,高高在上,怎是人族可比? 却说未央殿,又是一阵死寂。 难道,那小魔君,当真是他们夜殿的孩子? 年迈的长老拍桌而起,怒得吹胡子瞪眼睛:“那该死的老妖婆,竟然囚了我们的小王子!” 方才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会儿殿内已经有几人痛恨起妖族了。 那可怜的小王子,被关在无人的孤塔,一定很害怕吧。 姬月愣住,倒是没想到,几个长老这么好糊弄,还准备了一番自圆其说的说辞呢。 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夜殿的孩子,虽然年纪小,应该也是小美男。”其中一个女人如是道。 那长老翻了翻白眼,无语:“你们女人家的,就知道看皮囊,说的不是废话吗,我们夜族不出歪瓜裂枣。” 女人看向长老,虽已年迈,从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出,跟俊美不搭边,说是奇丑无比也不为过。 “长老倒是长得着急了一些。”女人嗤笑道。 长老闷哼了一声:“夜殿,还不快走,杀去妖域,救出小王子。” 第3091章 紫光祥瑞,有凤来仪 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长老,就差没磨刀霍霍向妖域而行了。 姬月身形高挑,稳稳立在未央殿内,隔过一众的喧闹,目光望向了居于主位的一个老人。 檀木制作而成的宝座,古老而庄严。 椅上的老人,白发苍苍,双眉如霜,正闭目养神,似在休憩般一语不发。 姬月带来的消息过于震撼,未央殿里的人心思复杂。 妖魔两族,都算是邪气,庞大的夜族,多年来树敌无数,贸然参与此战只怕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都还愣着做什么,那老妖婆的手段毒辣阴狠,再不快点儿去,我们的小王子不知还要遭受怎样的苦难。”那长老急道。 坐在檀木高椅的老人,是夜族的老祖宗,有万年的寿元,其实力放在千族,也能是跺跺脚让天地震颤三下的存在。 “夜老,您怎么看?”先前说话的夜族女人,恭敬出声。 老祖宗睁开一双混浊的眸,眼白微黄,目光不如年轻人的澄澈清明,却透出了如刀似剑般的锋利! 他的眼神望向了姬月,冷声喝:“逆孙,跪下!” 姬月眸光微闪,眼底深处有邪佞之意绽放,隐匿于骨骇灵魂里的暴戾气息似要化作风暴碾碎这座奢华的未央殿。 夜老开口说话后,整个未央殿的氛围骤然如两军交战般沉重,就连那颇为活泼话痨的长老,也不敢开口。 姬月面如冷霜,站立此殿一动不动,双目薄凉地望着老祖宗。 两人对视的瞬间,夜老祖宗皱起眉。 若论阅历寿元,姬月万年妖王的日子,是在老祖宗之上的。 若非当年妖后残忍地拔掉了他的邪灵筋,以他的实力,只怕早已带领自身的种族跃进千族上三族的地位。 “沉睡多年,醒来后却忘了长幼尊卑的规矩?”老祖宗冷笑。 姬月袖衫下的双手,攥紧又松开,面色眼神稍显复杂。 夜族公子夜,是母神妖莲给他安排的身份,又克制了他的长生之力,相当于是削弱了许多的实力。 他必须接受这个身份,便意味着,在世俗的规矩里,面对夜老这个长辈,必须尊敬。 然,他生来为王,何曾给人下跪过? 几个长老都在给姬月使劲儿丢眼色,让姬月莫要倔强,在老祖宗面前服个软即可。 老祖宗望着姬月,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骨头硬了不少。” 言罢,老祖宗欲起身,旁侧年轻的侍女当即来搀扶老祖宗。 临走之前,老祖宗背对着姬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知你遇见了怎样的人族女子,但是,你得记住了,妖魔大战不仅仅是妖魔大战,若只是一个妖族,惹你不痛快了,我一手便可摧毁。你以为妖域能晋升千族靠的是什么,妖后背后有人,你可知晓?你以为,区区妖域,有什么资格让圣羽、长白仙、平丘炎三族倾力相助?便是受人指点,协助妖后。” “吾爱吾子俱陷此战,怎可袖手旁观?”姬月道:“若老祖宗怕牵连夜族,晚辈愿与夜族断绝关系,只身赴战。” 姬月有傲气和狂,却也知晓分寸。 在轻歌踏步长生的这段日子里,他既然要陪在她的身侧,便要暂时割舍掉象征青帝的权利和实力。 砰。 老祖宗蛮力推开搀扶自己的侍女,健步如飞走到姬月的面前,怒视姬月:“你会死的!” “死有何惧?”姬月反问。 老祖宗怒极反笑:“好,好个烈性,随我,随我啊!” 老祖宗状若癫狂,随即至檀椅坐下,沉吟许久,道:“妖后背后的人,甚是复杂,有青莲,有神月都,还有长生,即便如此,你也不惧?” “不惧。”姬月道。 老祖宗大笑:“不错,沉睡了这么久,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倒是改了许多。我夜家不出孬种,世间好男儿,当不惧之!” 姬月猜测不出老祖宗的想法,故立而不动,等待着老祖宗接下来的话。 老祖宗挥了挥手,殿内气势非凡的黑衣女人走来,老祖宗道:“听说药王回到了药神殿,他与我是老相识,你去一趟仁族,带他去妖域见见小魔君,若真是我夜族的种,纵然她妖域背后有大人物,也得把人要回来!” “是。” 黑衣女人点头行礼,躬身退下。 老祖宗望向姬月,道:“你留在夜族,不可踏出夜族一步。我知你忧心,却也得明白,冲动做事,那是弱智的行为。” 姬月犹豫少顷,同意了老祖宗的话。 未央殿会议后,众人一一退散,直到未央殿里只剩下老祖宗一人。 老祖宗望着半敞开的门,呼出一口气,轻叹:“妖莲啊妖莲,我算是还清你的人情了。” 一道黑衣人出现在老祖宗的背后,单膝跪地,“老祖宗。” 老祖宗收起苍老脸颊的所有笑容,冷酷到底,阴冷着一张脸:“查出来了?” “回老祖宗,妖域晋升千族,有青莲仙姬和长生云神的参与。”黑衣人说。 “那神月都呢,何人参与?”老祖宗问。 “查不出来,神月都那人,刻意隐藏身份,没有踪迹可寻。长生云神和青莲仙姬见过面,见面地点便是在神月都,这其中,一定有暂在神月都的精灵帮忙,只是那人过于狡诈,无法查出。青莲仙姬,应该是得到了长生云神的指使,才帮助妖域。” “……” 闻言,老祖宗一阵沉默,放在椅把上的手轻轻敲动。 “青莲仙姬,不是被废了仙姬尊称吗?”老祖宗又问。 “青莲紫光祥瑞,有凤来仪,天机师说青莲东南,必出祥凤,普照青莲,永久不衰。”黑衣人将所知全部道出。 老祖宗皱起花白的眉,“紫光祥瑞,有凤来仪,那李翠花?”老祖宗难以置信,脸色极为难看:“那小家子气的姑娘,作风糟糕,品德败坏,也配为凤?若非天机师没带脑子,那便是侦错了人。话说,青莲东南,好像是洛神宫在建的位置。” “是,洛神宫原为青莲大帝姬,如今青莲仙姬横刀夺走,等洛神宫建好,青莲仙姬便会住进去。” “……” 第3092章 时也,命也 第3092章 “……” 黑衣人汇报完毕,便离开了未央殿。 偌大的未央殿里只有老祖宗独自一人坐在檀椅上,目光深邃,若有所思,放在椅把上枯老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点出响动声。 “青莲大帝姬,鬼影神踪的人族女子,青莲王的心上人……?” 老祖宗低声自语,许久,轻笑出声:“没了周老和太祖、帝姬,青莲真的没落了,竟让一个小村姑玩弄于手掌心,可笑,可悲。” 老祖宗起身往外走,未央殿禁闭的大门为他而敞开,屋外有斜阳照落在苍老的面颊。 虽已年迈,却是炯炯有神。 夕阳西下,庞大的夜族和不计其数的族人们,生活在这片暗红的光芒里。 夜殿府邸。 姬月沉默了许久,还是打算悄然前往魔族。 他实在放心不下轻歌娘俩,尤其是他经历过妖后的手段,想到小包子在妖后的手里,便不是滋味。 姬月踏出府邸的瞬间,一道伛偻的背影,停留在前方拦住了姬月的去路。 姬月蓦地顿住,凝望着老人的背影。 “你要去妖魔大战之地?”老祖宗回过头来。 姬月颔首:“我必须去。” “怎么,迫不及待就想要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了吗?你娘亲的那份苦心,也终究毁于一旦。”老祖宗道。 姬月目光微颤,诧然地望着老祖宗,不由压低双眉。 他以为,老祖宗不知道他的身份。 “长生青帝闭关,夜族夜殿成了小魔君的爹,你以为那些人真的没脑子,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吗?你若想要帮助你的女人,你的儿子,你必须做到出师有名。魔渊五长老曾斩我夜族族人,如今血魔长老出世,夜族不去支援妖域消灭魔族就已不错,又有什么理由帮助魔族,铲除妖域?”老祖宗说:“你是聪明的人,只是心有所爱,暂乱阵脚而已。” 姬月微垂双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涌动。 “给我一点时间,我为你找到名正言顺帮助魔族的理由,绝不是现在,出师无名,必有罪!”老祖宗沉声道:“你可以用千万种的理由前去孤塔救出小王子,唯独不能以他父亲的身份。千族之中,消息都是互通的,那些底层人不知的消息,我们高层未必不知。千族之中,各大族长,难道不知小魔君是青帝的儿子吗?既然知道,为何袖手旁观,便是不想搅进去。千万年来,种族兴起,种族衰败,唯有明哲保身,才是久远之道。” 一直以来,姬月生活在层层阴影下的黑暗深渊里,没有长辈教他如何为王,如何处世。 他自己摸索,自己寻找…… 这一刻,隐隐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某种泉流,似被打开了玄关之门,喷发而出,在四肢百骸里流动。 “这个世界,这片天地,远比你想的还要复杂。”老祖宗道:“青帝,最迟七日,即可动身,你可愿意等?” 姬月默不作声,良久过去,才点了点头。 老祖宗松了口气。 …… 孤塔。 妖后亲自给小包子送了食物,不算精致,却也没有过分苛待。 小包子看着摆放在桌前的饭菜,动了动发麻的小胳膊小腿,走到桌前,看向妖后,问:“你好,请问有水吗?” 妖后凝眸,实在不懂,这孩子为何被关押在孤塔,还能这么镇定,真不似寻常稚童。 “要水做什么?”妖后反问,稍许好奇。 小包子咧开嘴笑:“我娘亲说了,用餐前一定要洗手,此乃仪式。” 妖后虚眯起双眼,忽而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妖后点头示意,立即有侍卫端来一盆水。 小包子撸起袖子在盆里清洗白白嫩嫩的一双小手,而后拿出素帕擦了擦水渍,这才开始动筷。 见他没有半点疑心,妖后便问:“你不怕我下毒,毒死你?” “时也,命也,若我被毒死,那终究是命运。既然命要我死,不如死前吃一顿饱饭。”小包子笑着说完,开始吃饭。 他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哪怕成为了阶下囚,也是孤傲的小魔君,不见丝毫的慌张与落魄。 妖后被小包子的话堵住,皱起眉头,犹如见鬼似得观察小包子。 难以想象,这种历经沧桑的佛系之话,真是从一个稚童嘴里说出来的。 “你可知,我是你的奶奶?”妖后问。 小包子不言,只管吃饭。 一旁的侍卫亮出锋利的兵器,喝道:“妖后问话,岂敢放肆?” 小包子始终不理不睬,专心吃自己面前的食物。 侍卫心生怒气,手中的利剑猛刺向小包子脆弱的双眼。 小包子神态表情都没有变化,面对即将贯穿自己的利剑,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份沉稳叫老妖后心惊肉跳。 没有妖后的指令,侍卫终不敢伤及小包子。 “你下去吧。”妖后道。 侍卫欲言又止,而后点头离开。 塔尖,红月光从高窗外照落进来,妖后在宝座上坐下,静静等待着小包子。 眼前的男孩,是她心上人的孙儿。 小包子吃完,落筷,望向妖后:“娘亲说过,身为魔君,要做到食不语。” “哦?你听娘亲的话,还是奶奶的话?”妖后来了兴味。 “我只听对的话。”小包子道:“妖后,不要自欺欺人,你不是我的奶奶。” 妖后双眸眯起,骤起暴怒,一手扫过,力量炸开,小包子被弹飞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方。 没有魔力的小包子,如同一个普通的孩子。 他摔在地上好半天过去,身体才恢复状态,自己从地上爬起,甩了甩衣袖上的灰尘。 “心虚的人,才会恼羞成怒。”小包子说。 “惹怒本后,本后会杀了你喂狗!”妖后怒道。 小包子笑了:“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晔儿舍身喂狗,倒是不错,也能为魔族正名。吾族魔人,并非只有邪念。” 妖后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软而无力,在软硬不吃的小包子面前,她的引诱、威逼、愤怒,都起不到作用。 “妖后,我娘亲说过,恶人自有天收,不是不收,时间未到。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我佛慈悲,会原谅你过往的罪。”小包子微笑道,软软糯糯的声音煞是好听,只是落在妖后的双耳,是那么的刺耳。 第3093章 借他人之力,为我魔渊之刀 “无知小儿!” 妖后怒发雷霆,甩袖愤然离开孤塔。 孤独的塔尖里转眼就只剩下小包子一人,眉眼间的笑容渐收,多了些许的落寞之感。 小包子望向高窗外的一轮红月,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脸上绽满了笑容。 爹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他一定要振作起来,保护好娘亲。 小包子垂下双眸,看着一双小手深感无力。 天赋于体的魔力全都消失不见,灭魔草的作用,年纪尚小的他无法阻挡。 平日里的大道理,终是纸上谈兵,而经此一战后,小包子才会渐渐成长。 小包子面颊的笑愈发浓郁,哪怕不知所措,也要冷静镇定。 就算他的生命即将陨落,也不能丢了尊严。 他是女帝的孩子,是娘亲的骄傲。 …… 临天城。 躺在榻上的轻歌蓦地惊醒,短短的一个时辰里,她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是那座她从未抵达过的孤塔。 放置着无数灭魔草的塔尖里,小包子哭得撕心裂肺,说:娘亲,晔儿好想你。 轻歌双手紧攥,满眼的怒火。 “晔儿,再等等,一定要坚持住。”轻歌低声轻喃。 床沿,二号如门神般守护在旁,见轻歌醒来,便端来魔族特有的饮魔茶。 轻歌喝了口饮魔茶,皱起双眉,望向紧闭的门外:“外面发生了什么?” 二号摇头,不知。 轻歌放下精致的茶杯,打开屋门走了出去,夜蔚急急忙忙而来:“五长老,出事了。” “何事?”轻歌问。 “圣羽族全力支援妖域征战我魔渊,还有个坏消息,妖域那老妖婆,竟要当众拍卖小魔君。”夜蔚红着眼道。 拍卖……小魔君…… 轻歌微微凝眸,若有所思,欲喷发而出的杀伐之气,掩藏在躯体眼底。 “何时拍卖?”轻歌问。 “七日后。”夜蔚怒不可遏:“这老妖婆真是疯了,还说什么魔君的躯体和眼睛分开拍卖,拍卖地点,在妖王宫孤塔。千族之中,多得是癖好特殊的人,此等拍卖,必会引来他们,妖后真是好阴毒的心思,这样狠辣的事,她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轻歌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眼里却渐渐酝酿出可怕的风暴,似要彻底绞杀碾碎这片天地。 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儿,妖后竟如此对待! 轻歌唇角勾着妖冶的笑,杀意蓄势待发:“我知道了。” 轻歌吐出一口气,一双血瞳愈发猩红。 “五长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夜蔚问。 “如今魔族,无路可走,既然走不上正道之路,何不成为天下第一魔?”轻歌笑了。 “天下第一魔?”夜蔚诧然,不知此是何意。 轻歌唇角的笑愈发残酷嗜血:“魔主天下。” 夜蔚倒吸一口凉气:“然如今的魔族,战神未醒,此战又损失惨重,如何征战?” “借他人之力,为我魔渊之刀。”轻歌冷声道。 “何人之力?”夜蔚百思不得其解。 “邪殿。”轻歌妖孽的脸庞,是如沐春风般的笑,那明媚春晖之下,却是无尽骇然的血雨腥风! 听到这两个字,夜蔚双腿发软轻颤,往后退了数步,猛地吞咽口水,眸子深处充斥着恐惧之色。 “邪殿出世,此乃千族大忌,与邪殿同流合污,会被千族和天地唾弃的,甚至会得到青莲的制裁!”夜蔚道。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红发,笑望夜蔚:“魔族节节败退,妖域和三大族水涨船高,势猛如虎。我族魔君被妖后拍卖,乃魔渊的奇耻大辱,既是孤立无援,那便不要援军,开山自立为王。此时此刻,没有正邪之分,顺我者,助我者,皆是正,都是友与客。生死存亡之时,唯有活下去,才可言谈正邪和世道!” 听此一席话,夜蔚恍然若梦,眸光微闪,似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些年来有邪殿来过魔渊,但三族婆婆从来不敢与邪殿为伍,就怕遭到天下人的诟病,千族群起而攻之。 “姐姐……一旦选择邪殿,便无回头路可走……”夜蔚美眸噙泪。 “路在足下,不在身后,回头路是懦夫走的,吾辈不是孬种。”轻歌言罢,自玄关走过,去见大族老和三族婆婆,说了自己的想法。 轻歌并非真正的五长老,没有逆天的能力。 以她的天赋和实力,能够在天域搅动风云,放在这浩瀚之大的千族,却算不得了什么。 若晔儿出事,日后她如何去见小月月? “邪殿……”三族婆婆听到此话,身子发颤,吓得瘫倒在椅上,手里的拐杖也掉落下去。 三族婆婆连忙问:“非此不可吗?” “这么多年,魔渊一直由婆婆看管,此事过于重大,我不敢一意孤行,至于决定与否,全看婆婆。”轻歌虔诚地道。 她骨子里傲的,却不过分张扬,懂得敬畏。 魔族是晔儿的,也是三族婆婆的,从来都不属于她,此等决定,她即便认为是大势所趋,也绝不会强迫三族婆婆。 “不行,这决定不行,这么多年魔族本就受天下人非议,怎可与邪殿同流合污?而且,这么多年,三族婆婆一而再拒绝了邪殿的邀请,最后一次惹怒了邪殿,邪殿当时就放了狠话,往后绝对不要我魔族,此刻贴脸过去,必受冷嘲热讽,到时弄得里外不是人,才是魔族的险境。”大族老急忙否决。 轻歌目光戏谑地望向大长老,“大长老,你的义子呢。” 大长老的义子,乃临天城的军师。 此刻商议邪殿事,临天城骨干,城主与魔将俱在此,唯独少了个军师。 大长老被轻歌这么突兀的一问,蓦地愣住,随即讪讪地道:“定是为战争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的确是焦头烂额。”轻歌拍了拍手,二号带着一个血淋漓的人走进来。 二号手里的那个人,痛苦地抬起脸,即便满面的血,殿内诸人依旧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是,临天城军师,魔渊大族老的义子! 大族老登时慌了阵脚,怒指轻歌,喝道:“放肆!你这是做什么,你竟然敢虐待魔渊族人,你……不知好歹!” 第3094章 魔骨开力! 大族老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慈祥,这会儿乱了阵脚,惊慌失措,就差没有当着一众人的面张牙舞爪了。 而看见血人般的军师,三族婆婆等人亦是惊讶。 三族婆婆皱起眉头,略带不悦,这些年,大族老一直在默默地支持着她。 她也知道,临天军师这个义子,大族老非常的喜欢。 她曾对轻歌起过杀伐之心,只是终有不忍。 如今她带着魔族的命,全身心的信任这个人族女子,她却对魔族族人这般放肆。 二号身上有几处伤痕,显然是与临天军师交战过,反观临天军师,遍体鳞伤,被二号提在手中。 鲜血哗啦啦地往下流,淌落在地,凝聚为血泊,血红的颜彩,空气里流动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临天城主几人不忍去看受伤的军师,别过脸去,心中甚是疑惑,五长老何至于下此狠手。 城主、魔将好歹都是与军师并肩作战多年的朋友,见其悲惨,心里都不是滋味。 “三族婆婆,你看看她像话吗,她这是要做什么,她要拿我们族人开刀吗?”大族老怒道。 三族婆婆与大族老共事这么多年,鲜少见大族老发过脾气。 被二号拽着的军师,艰难地抬起手,似是想要朝大族老伸去,嘴唇动了动,咽喉里却发不出声音。 那是…… 殿内的魔人们,皆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倒退了数步,恐惧地望着轻歌。 军师被毒哑了…… 军师虽然无法说出话来,辨其唇形,依稀可见是‘救我’二字。 三族婆婆终于看不下去,跺了跺拐杖,怒然地望向轻歌:“五长老,你这是……?” 轻歌走至二号面前,接过了那血淋漓的军师,如丢轻物般,将军师随意地丢在大族老的足边。 “三族婆婆,我族出内奸了。”轻歌道。 三族婆婆微愣,大族老浑身震颤,感到惊悚,惶恐如斯。 “内奸之事,我会彻查魔族上下,只是你这样对临天军师,恐有不妥。”三族婆婆道。 轻歌嘲讽的笑了声,而后蹲在军师的身旁,右手腕部微转,掌心摇晃着一把锋利逼人的匕首。 军师惊恐万分,疯狂地用力挪动着身子往后退去。 轻歌欲下匕首时,大族老出现在军师面前,枯老的手攥住轻歌的肩膀。 大族老五指犹如枝桠一般,用足了蛮力,死死抓着轻歌的肩膀。 指甲一一深陷进轻歌的皮肉内,鲜血渗透进了墨衫。 丝丝魔力从大族老的躯体手臂里蔓延出来,蔓延至轻歌的四肢百骸。 若是寻常人族,不出瞬间,就会立马被魔力吸干鲜血,化作一具干尸。 “大族老,你这是在做什么,住手!”三族婆婆提着拐杖而来,愤怒地甩向大族老。 大族老另一只手稳稳地接过拐杖,低声冷喝:“此女乃妖物,手段残忍,蛊惑人心,来我魔族居心叵测,该杀之!” “她是晔儿的母亲!”三族婆婆激动地面红耳赤。 “小魔君有此母亲,乃小魔君之孽!”大族老道。 “住手!给我停下!”三族婆婆呵斥。 大族老微微颔首,轻声道:“三族婆婆,你且安心,今日我非替天行道,宰此女不可。” 夜蔚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眼里倒映出的残忍画面,让她的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素日里夜蔚一向是没有规矩的,但心内却是敬爱这个大族老。 轻歌与她没有骨肉血亲的关系,但在她心里,那是唯一的姐姐,数千年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 大族老的实力很强,强的不是本体之力,而是那险恶的魔族气息。 大族老杀心已起,手指一一往前推进,嵌进轻歌的皮肉里,他掌心之中都是轻歌肩上的血。 倒在血泊里的军师,满是鲜血的面颊,露出了狰狞可怕的笑。 在他的意识里,惹怒了大族老,让大族老出手了,这个人族女子便是必死无疑。 二号僵着身子站在一旁,眼里渐聚杀意。 二号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正要二号有所动作之时,久久不语的轻歌,忽而发出了一声轻笑。 “啧——” 便是这一声笑,叫所有的人,停住了嘴里的话,机械般的转头,呆讷的站着。 一双双满是震惊的眼,直愣愣地盯着轻歌看。 大族老释放出全部的力量,她竟然还安然无恙? 那可是魔渊大族老的魔族气息,顷刻间能把人族碾碎为尘烟的强大之力! 轻歌非但没有受伤,甚至闭上眼睛享受着汲取大族老魔族气息的时刻。 数年来,从未像现在这般舒适,好似沐浴着阳光,温暖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横生在腹部的魔骨,犹如新生的婴儿,努力地汲取着魔族气息。 就连邪灵筋,也得到了充实。 这一刻,轻歌感到邪灵筋和魔骨的充盈,那是从未体验过的力量。 以往的魔骨,仅仅只是异物,让她厌烦,恶心。 如今,她竟发现,吸收了大族老的魔族气息后,竟激发了隐藏在魔骨深处的力量! 那是……魔君之力! 魔骨旁侧,甚至有妖王气息! 曾经,不知不觉中,她得到了姬月割舍掉的妖王气息。 三族婆婆惊愣:“姑娘,你……没事吗?” 大族老的手还放在轻歌的肩上,突然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他释放魔族气息的行为,竟然无法停下。 他想要中断,却发现体内的气息,宛如水流般流失。 轻歌低低的笑:“大族老,你是想杀人灭口,掩藏你那肮脏的罪行吗?” “五长老,你这是何意?”夜蔚问。 三族婆婆亦在等待着轻歌的回答。 临天城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像是一场噩梦。 轻歌不为所动,反扣住大族老的手,过肩而摔,将其猛砸于地,再一脚踩在大族老的面门。 “忘了告诉大族老,我可不是尊老爱幼的人,在我眼里,只有活人与死人的区别。” 轻歌说完,蹲在军师面前,拿着匕首划破军师的大腿,抽出一根细细的魔筋。 三族婆婆不忍再看血腥之景,闭上了眼。 第3095章 变脸,贪婪 抽筋的手段过于残忍,就算在座的诸位个个都是魔族中人,却也心有不忍。 然,抽离于军师躯体的魔筋,犹如蠕动的虫般轻抖数下,竟蜷缩在一起化作一道红光。 红光之内,映入眼帘的是数行潦草的字体: ——魔君母亲人族女夜轻歌化作五长老身份前来魔族,此女有消除灭魔结界的能力。 ——三族婆婆彻查内奸一事,近来最好断掉联系。 仅仅两句话,就已让三族婆婆睁大了眼眸,身子不由自主得发抖。 大族老痛苦而绝望地闭上双眼,百思不得其解,将信与话藏在魔筋内的事除了他和妖后,没人知道,夜轻歌如何得知? 而且,刚才他隐约发觉夜轻歌的敏锐之感,当机立断下狠手想要杀人灭口。 大族老从来不是过分自傲的人,但以他的能力和魔族气息,毁灭一个区区人族女子不应该是易如反掌吗? 可怕的是,在他下杀手的时候,猛然灌出的魔族气息,非但没有铲除夜轻歌,她甚至还很享受。 大族老宛如白日见鬼般震惊,活了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有见过,唯独这个人族女子,让他有些不安。 事实证明这份不安的感觉是对的。 “这字迹应该不是大族老的。”轻歌无视掉军师的痛苦,踏其躯往前走去,轻瞥了眼红光和字,嗤笑道:“大族老真是非常谨慎的人,将所有的信息藏在魔躯的筋脉之内,这样的方法,谁都想不到,所以三族婆婆再是彻查内奸,也无半点线索。即便你稳操胜券,依旧是谨慎小心,就连字都不是自己写的,想来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东窗事发,便由你义子军师当个替罪羊,替你挡了这一劫。”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夜……”大族老正要把轻歌的名字喊出来,三族婆婆皱起眉头,骤怒,拐杖用力拄地,砰地一声震慑到了大族老。 大族老深吸一口气,转换了措辞,略带尊敬地道:“五长老,此事必有误会。” 大族老走向军师,一脚踹在军师身上,遍体鳞伤的军师再次摔倒在地,脏腑欲裂,痛苦不堪。 “逆子,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等忤逆之事来,难怪妖后能够阻碍战神的觉醒,可以在魔族的各个地方设下灭魔结界,原来是你在从中帮忙。身为魔族之人,你却帮着妖后为非作歹,杀我族人,其心可诛!今日,我便要为魔除害,铲了你这逆子!”大族老眉眼里透出强烈的杀气,再次施展气力,正要碎开军师的身体。 军师倒在血泊内,眉头紧蹙,鲜血糊了满脸,五官几乎都要皱到了一起去。 即便早有所知一旦事情败露便是弃子,此刻看见平日慈祥温和的大族老,面目狰狞朝自己走来,军师依旧有所痛苦。 他闭上了眼,等待着大族老的斩灭。 这是他的宿命。 一枚废子的宿命。 身躯撕裂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军师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眼底写满了诧异。 一道身影,立在他的身旁,挡去来自大族老的杀伐。 墨衫飞舞,红发轻扬,她一手制止大族老,另一手把魔人特定的止血丹精准无误地丢在了军师的口中。 军师的灵魂与心皆被震撼着,生与死,绝望与惊喜,永远相约而至。 适才要杀他的人,如今来保护他,真是可笑。 轻歌收回了眸光,冷漠地望向大族老。 古龙残魂啧啧叹道:“你便等待着这老头对义子出手吧,人心一旦寒了,你再推波助澜,基本就要背道而驰了。” 轻歌抿唇不语。 发现大族老体内有过一缕妖气后,轻歌便让夜蔚给她找来了所有大族老的资料。 这军师是个弃婴,被大族老带到大的,对大族老的感情分外沉重。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背叛大族老。 “你这是做什么?适才要杀他的是你,现在阻拦我的,也是你。只怕你是别有用心吧?”大族老愤怒之下,嘲讽地道。 让大族老最气愤的是,他释放出的所有魔族气息,几乎都被轻歌体内的某种力量吞噬。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大族老愈发的恐慌。 分明是个蝼蚁般的人族凡女,竟身怀异宝,深藏不露! “大族老,已经死到临头,还要垂死挣扎吗?”轻歌冷笑。 “你这是在污蔑我?你有何证据?”大族老反问。 轻歌叹气:“大族老活了这么久,怎的这么幼稚?” 有时,已经不需要证据了。 “来人,把他拿下!”三族婆婆道。 大族老不可置信地望向三族婆婆:“三族,你不信我?信一个非我族类的凡女?” “你真的慌了。”三族婆婆摇了摇头,满脸的痛苦:“他是你最爱的孩子,做错了事,你想到的便是杀人?这不是你的性格。急于摆脱嫌疑,却让我更加断定了你。魔族待你不薄,为何要与妖后同流合污,陷害魔族,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大族老的双目渐渐透出可怕骇然的狰狞之色:“三族,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你早就想杀了我对不对。杀了我,往后在魔族,便没有人能威慑到你的地位了。魔君还小,其他人忠心耿耿,唯独要事事与我商议,你早已痛恨了这种感觉吧,我亦如此,早便痛恨。当年我陪妖莲出生入死,南征北战……” 大族老撕毁了衣裳,露出了皮肤褶皱的躯体,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惨不忍睹的伤疤。 “这些,都是我为吾君,为魔族带来的荣耀,我与妖莲征战四方,杀出各族大敌时,你三族在哪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彻底撕破脸后,和蔼的大族老完全变了个人,虚伪的面具前后,是截然不同的两副嘴脸。 轻歌深刻的明白,有些人的朝你友善的笑,心里却在想着如何要你不得好死。 三族婆婆手里的拐杖跌落在地,听到大族老的那些话,气得险些昏厥过去。 “你想要的,是魔族的权?”三族婆婆颤声问。 “那是我该得的!”大族老红了双眼,青面獠牙,疾言厉色道:“我好不容易熬死了妖莲,熬走了血魔,翩翩妖莲临走之前,把所有的大权交给你,将所有的魔族秘密告知于你。她可曾对得起我?对得起我这么多年为魔族的付出和为她而流的血与泪?” 第3096章 控血魔之力 大族老状若癫狂,早已魔怔,只剩下恨与努。 三族婆婆眼底俱是痛苦之色。 妖莲走后,她与大族老共事这么多年,从未想过大族老怀恨在心。 当时她拿到魔族大权,想给大族老,却从未忘记过妖莲的话。 妖莲临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她提防大族老。 最初的数百年里,她对大族老有所提防的。但是大族老为人和善,待人温柔,又与她共进退,一起熬过许多个春秋。 在不知不觉流逝的时光里,三族婆婆放下了那份戒备与提防。 原来,当真有人能把狐狸尾巴藏数千年,若非夜轻歌的到来,只怕直到魔族灭亡,她都揪不出那个内奸。 大族老,隐藏的如此之深。 “你太让我失望了。”三族婆婆沉默许久,只说出这么一句沉重的话。 她想愤怒地指责,想质问,甚至想听他的解释,终是无力。 轻歌看了眼三族婆婆,知三族婆婆心软,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哪怕知道对方做了错事,那感情始终还在。 “你嫉妒婆婆的权力,你痛恨妖莲的魔君的决定,以至于你埋怨整个魔族,不惜与虎谋皮,也要毁了魔族?”轻歌冷笑:“想来,妖后给你许诺了不少好处吧,比如说,妖域大胜,侵略魔渊后,整个魔族都交给你,而你也能得到魔族的权。为此,你不顾魔族子民的生死,只为满足你的一己之私。”、 轻歌一针见血,说到了大族老的不堪处。 见不得光的秘密和想法,一旦见了光,就只剩下肮脏与恶心。 三族婆婆听到此话,苦涩微笑,叹气摇头:“你不配为魔渊大族老。”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血魔了吗?”大族老破罐子破摔,望向惊愣住的临天城主、魔将几人,唇角裂开了笑,急忙说:“你们几个白痴,真的信了她的话吗?我告诉你们,血魔早已死了,魔渊五长老,早就没了。”大族老怒指轻歌:“这个女人,不过是来自人族的废物凡体,你们可别忘了,非我族类必有异心,生死攸关的魔族由她来统治,岂非寒了妖莲的心?!” 人族…… 临天城主、魔将诸人面色骤变,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轻歌,眼神犀利无比,似刀刃般锋锐,想要把轻歌看穿。 天地千族之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永远无法改变,早已刻进了一代又一代族人的骨子里。 魔族再是不堪,又怎能让渺小卑微的人族来统治? 对于伟大的魔族和千千万万的子民来说,那是一份永远无法消除的屈辱。 人分三六九等,诸多年的时光里,从亘古到如今,永远不变的是,人族的修炼者,因机缘天赋得到了超强的实力,去了更高的位面后,便认为自己站在万人之殿,不屑被称之为人族。 就连人族族人自己都在如此,又怎能期盼他族之人怀揣着善心? 一道道视线,夹杂着不可置信和复杂之色打量着轻歌。 可以说的是,一旦确认轻歌来自于卑微的人族,此前对‘五长老’所有的崇拜,都会变成憎恶。 三族婆婆脚步踉跄,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在地,夜蔚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意识稍有涣散的三族婆婆。 三族婆婆知道,大族老这是死了要拉一个垫背的。 此事若是被揭穿,夜轻歌就不能继续留在魔族,会遭受太多的非议,甚至不仅仅是来自于魔族的羞辱。 她不忍这个女孩,遭受这样的非议。 正是因为如此,三族婆婆对大族老的最后一丝战友之情,也湮于灰烬了。 “我从未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你为了自己的私欲,拿魔渊族人的命去赌,真是心狠手辣,又天真的可怕。妖后有多毒辣,你还不知道吗,魔族落在她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条。以她对妖莲的痛恨,她不惜一切都要毁了魔族,直到这天底下再无一个魔渊族人!”三族婆婆眼中含泪,恨铁不成钢地道。 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可走,大族老的心无法被撼动,早已魔怔。 伪善的人,撕毁了虚伪的面具,会比杀人的屠夫还要残忍。 大族老笑望着轻歌,露出一口牙,“人族贱女,也配统治魔族?你口口声声仁义道德,为了魔君魔渊,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你想要魔族变成你手里的刀,又怎么会不心动魔族的势呢。” “以己度人,着实可怕。”轻歌不为所动,只淡淡地道。 临天城主犹豫半晌,才不安地问:“五长老……你是五长老吗?” 氛围蓦地冷凝,其余的人也全部都看向了轻歌,等待着她的回答。 “人族又如……”何…… 三族婆婆被夜蔚小心翼翼地搀扶,深知无力挽回,便想替轻歌开口说话。 “魔渊五长老,最着名的,便是血魔之力。”轻歌打断了三族婆婆的话。 三族婆婆与夜蔚,齐齐望向了轻歌,满是诧异。 大族老虚眯起双眸,暗暗打量着她,寻思着这人族女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临天城主,是否如此?”轻歌问。 临天城主点头:“五长老的名字,除了上一任魔君妖莲,无人知道。正因她的血魔之力,尤其可怕,故而世人和魔渊子民,都称她为血魔长老。” “人族若想得到血魔之力,并且彻底占为己有,需要怎么做?”轻歌问。 “人族只有一条捷径可走,便是炼化血魔花,但也会因此走火入魔,遭到反噬,沦为血魔的奴,没有灵魂意识的杀人机器。因此,人族绝不可能彻底掌握血魔之力!”临天城主肯定地说。 “的确如此,不仅仅是人族,天地之间,千族以内,唯我能控血魔之力。” 轻歌说罢,走至大族老的面前,右手掌心伸出,放在大族老的肩头。 大族老正要闪躲,缕缕寒烟控制了他的躯壳。 轻歌的指如利刃,自其苍老的皮肤往下,抓破了肩。 适才大长老如何对她的,此刻她便数倍奉还! 第3097章 万里平地足下踏,千丈高空任尔飞! 大长老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地变化,苍白若纸,满是惊骇。 他睁大眼眸震惊地望着轻歌,旁人不知,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储存隐藏在体内强悍的魔族气息,俱涌上肩头,自女子细嫩的手,被其吞噬汲取。 这……真的是个人吗? 轻歌手腕用力,缓提其肩往上,大长老的双足渐渐脱离地面,四肢摇晃挣扎了数下。 此刻,殿堂里的人终于看了个明白,霸道残忍的血魔之力,正在大幅度地吞噬大族老的魔族气息。 许久过去后轻歌才冷嗤一笑,挥挥手把大族老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望向一侧呆若木鸡的临天城主,问:“世上千族,吾之外,谁敢运用此等血魔之力?” 临天城主蓦地跪在地上,接连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五长老的血魔之力,天下独此一份,旁人即便有心也模仿不来。” 轻歌唇角勾着轻蔑的笑,挑起细长的眉梢,戏谑好笑地望向狼狈的大族老:“死到临头,还想污蔑吗?” 大族老剧烈地咳嗽了数声,甚至咳出了几口鲜红的血在地上,他双手撑地,身躯颤巍巍地动,目光里充满了惊诧。 在此之前他与三族婆婆只知夜轻歌拥有血魔之力,却没想到,她对血魔之力的掌控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区区人族凡体,薄弱的意识,竟能掌控超强的血魔之力? 大族老深知自己的路已经到此为止,所有的肮脏都已败露个彻底,为今之计,只有逃出生天,求一条活路。 大族老将体内仅剩的血魔之力牵引至筋脉骨骇,躯体骤变,化身为魔体。 对于魔渊高层的族人来说,本体并非兽体,而是通过修炼的强大和程度衍生出的魔体。 大族老在魔渊算是个绝顶高手,他的魔体自是恐怖,是一只躯体庞大的血鹏。 犹如钢铁般的双翼展开时,地动山摇,戳破推倒了殿内四周的墙壁。 牢固如金汤的临天城主府邸大殿,一瞬间坍塌。 冲破了大殿的桎梏后,大族老欲腾云起飞万万里,远离魔渊,前往妖域。 “夜轻歌,三族,你们扳不倒妖后的!”大族老大笑了几声,飞掠而起,化作血影连天去。 一片滚滚尘烟,倒塌的建筑里,轻歌墨衫而立,血色的发在烟里轻扬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不能让他走,他会告知妖后!”三族婆婆急道。 “叛徒,可没什么好下场……”轻歌低声喃喃。 说话的刹那间,轻歌足底轻踏平地,身子如一道墨黑的光掠了出去,宛似流星追月般,直奔血鹏魔体逃走的方向。 千丈高空,九天之上,没有了魔渊沼泽气息的灰蒙蒙和暗沉,晴空万里,白云如锦。 轻歌赤手空拳,双足踏空,竟踩着天云而奔跑,那等速度快到极致,只在身后留下道道暂时存留的残影。 血鹏一面飞,一面回头看,见轻歌竟朝自己追来,于扑面狂吹的飓风里,暗嗤了一声:“不自量力。” 他已化身魔体,速度力量皆是平时的数百倍,就算夜轻歌能控血魔之力,以人族的速度,怎可追到他日飞万里的血鹏! 只是…… 逐渐地,血鹏一双红溜溜的眼珠子里,盛满了诧然。 这……不是真的吧…… 他看错了吗? 适才还在临天城的夜轻歌,速度之快犹如疾风,弹指瞬间就已快要追上了他。 大族老轻敌了! 后知后觉的他,再用催化的魔力,加快速度。 妖域,近在眼前了,只要到了妖域的领地,有妖后庇护,一个夜轻歌还奈何不了他。 他一定要把这个秘密告诉给妖后,活了上万年,却没见过这般稀奇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而且他知道妖后一直在找寻夜轻歌,想要夺回被吞的妖王之力,可恨九界庇护诸神天域,妖后无从下手。 如今夜轻歌胆敢来魔渊,来这片土地,那便只有死路一条,终要成为妖后刀下的鱼肉! 快了…… 再快些…… 马上便是妖域! 终于,到了妖域的土地上空! 准确来说,这曾是魔族的疆土,只是在这场残酷的战争里,城池失守,族人遭殃,成了妖域的领地和俘虏罢。 大族老回头望去那道渺小的人族身影,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夜轻歌竟还在穷追不舍。 大族老不再感到危险,竟没想到妖域土地的空气,是这样的芳香迷人。 他化作魔体在高空飞翔,正要往下滑翔,看见了附近城池的城墙上,竟有妖后等人。 不仅仅有妖后,还有圣羽族的姑娘,幽族的七殿,神荒族的无忧公子,和夜族的一名姑姑。 大族老得知有救了,欣喜若狂,直奔此地。 正在血鹏径直俯冲时,光影掠来,张扬的红发在青阳下轻舞起,几缕碎发间,一双血眸充斥着杀气! 轻歌由下往上踹在血鹏的底盘,导致血鹏往上飞。 难以想象,渺小的人族,这一脚的威力如此之强! 大族老惊恐地望着轻歌,发出阵阵悲鸣声,试图传达给妖后。 的确,与众人谈笑言欢的妖后,听到了来自血鹏的哀鸣,仰头看去,只见一鹏一人。 城墙上的其余人,也全都看过去。 轻歌望着血鹏,双掌凌空击出,缕缕寒烟化作禁制束缚大族老,屏蔽了大族老所有的气息,让大族老无法化作本体。 血鹏落在地上,恰恰在城墙门前,随后,轻歌缓缓落地,单膝而跪,却是背对着这座城池及城墙上的人。 此乃鲛魔城,是魔渊资源最为丰富的一座城。 “这是……?”妖后眯起眼睛看去,眉间染上怒意:“我妖域圣地,岂是你们魔族卑人可以任意闯的?” 轻歌缓缓起身,墨衫轻湮在尘烟里,待她一寸寸回头时,妖后眼睛陡然睁大。 轻歌的面颊,半面生花,戴着妖莲曾佩过的面具。 轻歌适才能追上大族老,是驱使了精神力,除此之外便是,血魔状态的她,犹如魔族族人的魔体一般,速度快了百倍不止! 须知,魔渊五长老,曾经最为闻名的,便是速度。 那出神入化的速度,让无数人望而生畏。 血魔之下,万里平地足下踏,千丈高空任尔飞! 第3098章 杀戮血魔 妖后与魔君妖莲争夺了一辈子,对其恨之入骨,因此想要覆灭妖莲的心血,让整个魔族匍匐在她的足下为奴。 这般状态,好似能凌驾于妖莲之上,磨灭她深到骨子里的痛苦。 血鹏在城门前,挪动着身躯,朝妖后发出悲鸣。 寒烟禁制屏蔽了来自魔渊大族老的气息,任由血鹏如何悲鸣,妖后都无法发现血鹏的真身。 他身为魔渊大长老,德高望重,权势过人,已经许多年没有展现魔体了。 妖后曾见过的魔体,也是在上万年前,但随着时间的变化,魔体也会因为修为和实力,以及血脉的强弱发生改变。 轻歌正笃定了这一点,此时才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戏谑地望着疯狂挣扎,悲鸣阵阵的血鹏。 高墙之上,神荒族的无忧公子百无聊赖,顿感无趣,没有融入这些人的交谈里,而是躺在自带的贵妃榻上。 他钟情于贵妃榻,是因为曾见过一个外刚内柔的温暖女子,躺在榻上喝酒,读书,谈天下道义。 无忧以扇遮面休憩,对于传来的血鹏悲鸣也没有兴趣。 他今日会来此,亦是因为幽族七殿下寻他来的。 无忧身在千族没有知己好友,只有七殿下这么个酒友。 妖后身旁的七殿,好奇地望着轻歌,觉得她似曾相识。 那冷艳狂傲的气息,从灵魂深处掩盖出来,美丽的皮囊躯体无法掩盖丝毫的张扬桀骜。 倒是夜族的姑姑,悄然间在细细地打量观察着。 他们今日来此,是妖后盛情邀却,也是讨论魔君拍卖会一事。 妖后打算换个地点,把拍卖定在鲛魔城。 鲛魔城四通八达,除却魔渊的中心城外,就属这鲛魔城最为繁华了。 真正意义上来说,鲛魔城的地理位置虽然不如临天城在魔族的中央部分,却通达多处种族。 魔族若能晋升千族之内,这鲛魔城的地位还会往上涨,又因资源丰富,本就是一块油滴滴的肥肉。 妖后之所以会在鲛魔城开拍卖会,也是因为,想借此昭告天下,魔族终是妖域的囊中之物,此乃板上钉钉的事。 而妖域时隔多年,再一次名正言顺进入千族,妖后想通过鲛魔城通达千族优越的位置,来奠定妖域的基础。 从某种方面来说,妖后的确是个有智慧的女子,可惜画地为牢,永远都走不出去。 风过鲛魔城,城墙上下,妖后与轻歌对视,久久无人出声。 “来人,还不把这擅闯鲛魔城的贼人拿下!”妖后气势极足地一挥手。 轻歌的嗓音,刻意沙哑了几分,与原声的空灵截然不同:“鲛魔城暂借于你,怎算你妖域的城池?妖后的脸,未免厚了些?” 她听三族婆婆说过,血魔长老虽为女人,声音却是暗哑极有特色的。数日前,她在三族婆婆的房里,模仿了几种沙哑之声,才找寻到这种酷似五长老的。 轻歌言罢,站至血鹏面前,一脚踩在血魔耷拉垂下的羽翼上。 咔嚓,咔嚓。 羽翼折断。 血鹏疼得再度发出强烈的悲鸣声。 轻歌微笑,望向城墙之上,轻声暗哑:“家里的畜生不大听话,让诸位见笑了。” 大族老恐惧地看着轻歌,血红的眼眸里,充满了害怕之色。 至始至终大族老都没有把她当回事,准确来说,整个千族,天地之内,卑微的人族没有资格入这些高傲之人的眼。 直到这一刻,大族老终于明白,这个女子,绝对是为杀戮而生,那不经意的语气,宛如五长老血魔再世! “我妖域大军,踏你魔族疆土,失败者俱为奴,鲛魔城也是胜利品之一,借?怎堪为借?”妖后好笑地道:“你便是毁我灭魔结界的五长老血魔吧,万年不见,你倒是变化极大。” 血魔…… 旁侧,听到这两个字,冰翎天下意识地望向了轻歌,凝起了一双美眸。 不仅如此,夜族的姑姑,圣羽族的仙子姑娘,眼神愈发犀利。 抛开夜族不说,圣羽族的的确确是和五长老血魔有仇的。 万年以前,圣羽族的老祖和妖莲有过节,曾用下作计谋陷害妖莲,妖莲险些因此丧命。 关键时刻是血魔闯进圣羽族,连斩其族人上前,足踏血河,于腥风里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杀到圣羽老祖面前。 血魔怒战圣羽老祖,断其一臂,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妖莲。 临走之前,长白仙、平丘炎等族闻讯赶来,五万人采用车轮战围剿血魔,想要活活累死她。 那时的血魔已经累到极致,体力透支,强悍的血魔之力几乎都要枯竭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血魔和妖莲将交代在此,谁知,血魔竟拿出仙器,以仙器保护妖莲。 此战不伦胜败,有仙器护体,可以确定的是,妖莲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而她—— 数万人亲眼见证了她的杀戮。 她站在万千敌人之中,放肆的笑着,发出暗哑的笑声。 危险的气息,在无形中朝数人敌人扩散开去。 她任由血魔主宰她的躯壳,吞噬她的意志,从而化身杀戮,惩治天地和每一个罪人。 失去了意识与纯善,只剩下血魔杀戮。 她狂奔于广阔的战场,展开了单方面的厮杀。 屠戮着那些敌人,没有兵器,没有利剑,靠着一双手和彻彻底底的血魔之气。 从弑杀和鲜血里找到最原始的快感,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敌友的区别,所有存在的生灵,都是她手中的魂。 联合在一起的种族们,从轻蔑不屑的笑,到极度的慌张,疯狂地逃窜。 可惜,插翅难逃。 没有一个人逃走,所有的人都葬身于此。 直到无数的尸体和鲜血汇流而成的河里,只剩下最后一道身影,和裹得严实的仙器。 她知,这片战场的最后一个生灵,就在那仙器里。 她想要毁灭里面的妖莲,却不敌仙器的固若金汤。 数日后,她才放弃,离开战场,寻找下一个死亡的目标。 而等到三族婆婆来到战场时,只看到白骨和尸骸。 她在战场里,找到了血魔的仙器。 血魔曾告诉她,如何开启仙器,并说,有朝一日自己如若真的化身为魔,一定要找到这个仙器。 果不其然,仙器里面,是昏厥过去的,气若游丝的妖莲。 第3099章 滚下来与我一战 三族婆婆带着仙器和妖莲回到魔族,整整七日,才治好了妖莲的伤。 妖莲清醒过来,立即询问圣羽族发生的事。 三族婆婆与她说了关于血魔的一切,妖莲当场落泪。 她四处去寻血魔。 血魔在各个地方展开屠戮,以青莲为主的千族召开紧急会议,如何对付杀人如麻的血魔。 集结千族之力,终于抓到了血魔。 在行刑时,妖莲终于赶到,救下了血魔。 妖莲当着千族之人的面,说明了血魔是正常的。 在所有人都畏惧血魔的杀戮气息时,唯独她走向了血魔,去拥抱这个朋友。 陷入癫狂的血魔没有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她颤抖着手推开了妖莲,只让她滚。 妖莲笑如春风:“阿魔儿,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生也好,死也罢,你我一起可好?” 她牵起血魔染血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面颊,轻声安慰:“跟我回家吧,族人们都在等着你。” 千族没有办法的难题,妖莲三言两语就解决了。 她感化血魔,让血魔找回了属于自己的意识,俩人一起面对千族的讨伐。 是周老救了她们,只说了下不为例。 这些事,古龙残魂知道,轻歌亦是知道,故而明白五长老最为恐怖的便是血魔之力。 而今的她若想抛开女帝的身份,与魔族彻底的融合在一起,就必须从心底里接受五长老这个身份。 亦不知巧合,还是阴差阳错,她早在北月王朝,就吞噬了血魔花。 随着时间的推移,时至今日,血魔之力的掌控虽不如五长老,却也是炉火纯青。 而天地时间俱是一个轮回,万年前的周老和妖莲,如今的轻歌与妖后,一同在这个轮回循环里面。 圣羽族的仙子姑娘,愤恨又惶恐地望着血魔。 她恨血魔曾对圣羽族做的那些事,却又害怕血魔的存在。 “你……真是血魔?”圣羽仙子问。 轻歌抿唇不语,眸光微动,嘴角勾着轻嗤的笑,冷漠地望着圣羽仙子。 圣羽仙子身穿洁白的裙,黛眉细长,眼眸如水,肩上佩戴着圣羽族特有的勋章。 勋章尾部有流苏自然垂下,中心部分绣着圣洁的羽。 此族之所以被称之为圣羽族,据说开族之人,原是偏僻之地毫无天赋的一个平民,一日误入蛇窟,捡到了一片来自神族的羽。 从此,洗精伐髓,天赋异禀,踏上修炼的路,十年的时间,成就了辉煌的圣羽族。 此人至今还活在人世,被千族称之为羽皇。 羽皇闭关一万三千年,不问世俗的事,一心追求神道,仙道。 当年圣羽族遭受大劫,被血魔屠杀的时候,羽皇都没有出现过。 羽皇闭关前,只与族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若非圣羽将灭,本座绝不出关。 其言下之意便是,只要没人要来屠族,羽皇都不会搭理的。 而这样,也让圣羽族头疼。 羽皇的存在,能让圣羽在千族里有极高的地位,但羽皇闭关一万三年前,别人试探性殴打一下圣羽族也不管不顾,他族又如何会完全尊敬圣羽族呢? 轻歌不再去看圣羽族的仙子,而是望向脚边的血鹏。 只见消瘦的她,纤细的身影,小手竟提着几十丈大的血鹏往魔族境地走去。 “果真是魔族中人,这般无礼,实在没有教养。”圣羽仙子气难平。 轻歌脚步顿住,依旧是背对着圣羽仙子,缓缓地回头看去,血色的双眸宛如红宝石般好看,眼底的锐利和暴戾之气,却叫圣羽仙子心惊胆战。 “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连你圣羽老祖,当年见到我都不敢放肆,一个小小的后辈,岂敢猖狂!”轻歌冷笑,一双眸里盛满了冰寒。 圣羽仙子脸上的柔意渐渐消失,面色逐而变得难看,黑的仿佛能滴出墨水来。 妖后此前还对血魔五长老出世之事持有怀疑态度,而今见到轻歌,倒是深深相信了。 她是见过血魔的,她没有看过血魔的模样,但听过血魔的声音。 与这,如出一辙。 不仅仅是声音的相似,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血魔的狂傲早就出了名,只有在妖莲面前才会乖乖收起獠牙。 妖后对血魔的恨,只深不减。 那时,她几次三番陷害妖莲,都被妖莲反击。 说白了,圣羽老祖与妖莲之所以结仇也是她从中作梗,更是她怂恿圣羽老祖。 妖后以为,妖莲就算有再大的命,这一次必死无疑了。 谁知杀出个血魔,她低估了血魔的战斗力,没有想到面对整个圣羽族的阻拦,血魔都能像是入无人之地一样,救出了妖莲。 就算后面被几大种族合纵围剿,群起而攻之,血魔非但没有战死,甚至怒斩数万人。 那是什么样的概念! 数万千族人,她以一人之力怒而斩之? 这样的情况,只在传说中出现过! 就连妖莲都做不到! 同样的,妖后对其恨之入骨。 若非血魔的插手,妖莲早便死在圣羽族了! 妖后立在城墙,身穿华丽的墨黑色凤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城门前拽着巨大血鹏的红发女子。 “血魔,今时不同往日了,当初的奇耻大辱,我圣羽族绝对数倍奉还,你莫要太得意了!”圣羽仙子不甘示弱地道。 闻言,轻歌欲走的心停下,将手里的血鹏丢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轻歌回过身,望向圣羽仙子,伸出了手,勾了勾长指:“既要奉还,那便滚下来与我一战,生死有命!” 圣羽仙子没有想到,当着幽族七殿夜族姑姑这些人的面,血魔竟敢这般放肆嚣张。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对于旁人来说是嚣张,而在血魔身上,则是与生俱来的傲! “不敢吗?”轻歌微垂眸,发出低低的笑声,随即眸光犀利,骤然望向圣羽仙子:“既然贪生怕死,就闭上你的嘴,别再给你族丢脸了。” “圣羽的族人,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轻歌摇着头,拽着血鹏离开。 “站住!” 妖后怒视轻歌,高声喊道,气势万钧全部展出! 第3100章 魔骨生花,神荒幽冥 阵阵妖气犹若秋风席卷开来,朝拖着血鹏渐渐离去的轻歌碾灭而去。 妖气是幽蓝的光,里面仿若酝酿着一场极致的风暴,随时可以把这片天地变为腥风血雨的乱世。 光团极速往前,竟在长空之中化作万千箭矢,欲贯穿轻歌的身躯。 “妖后在试探你的能力,我来助你!”古龙才说完,便惊讶住。 只见横在轻歌腹部的魔骨,生出了一朵名为幽冥的诡异花儿。 轻歌体内的黑暗邪气全都汇入了魔花上,刹那间,迸射出强烈的力量。 漫天的黑沙随风扬起,轻歌回眸的刹那间,眉间明明灭灭地闪烁着墨色的幽冥花图腾。 黑沙化作猛虎,扑向妖气蓝光,碰撞的一瞬间,地动山摇,高耸入云的城墙摇摇欲坠,圣羽仙子惊慌失措。 等他们再朝下看过去时,滚滚黑烟里,下起了一场花雨,仔细看去,细小的雨点儿都是他们无比熟悉的幽冥花! 视野的尽头,渐渐地,身形纤细的女子,拖着巨大的血鹏缓缓走出妖域的领地。 城墙颤动,躺在贵妃榻以扇遮面的无忧险些滚下来,蓦地站起,望向幽族妖七殿:“发生了什么?” 幽族妖七惊愣过后,脸上浮现了意味颇深的笑,眼底深处涌出狂热:“血魔,果然是血魔。” “血魔?” 无忧循着妖七的目光看过去,浓郁如墨的尘烟里,只有那被拖在地上的庞然血鹏,以及满身暴戾气息的女子。 黑的烟,红的发…… 此景,震撼了无忧的心。 那道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会是她吗? 他派人查询了魔渊内的人族女子,事实证明,魔渊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族。 这让他有些颓废。 无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双眸渐渐垂下,掩去目光里的落寞孤独。 妖七的手勾在无忧身上,“这小表情是怎么回事?那个人族女子,你还没找到吗?” 无忧摇摇头。 关于小魔君的拍卖会,他丝毫不想理会,只是跟着妖七,借机前来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他梦里的白月光。 “无忧公子。”妖后微笑:“让你见笑了,那魔渊五长老实在是不识好歹,竟敢在妖域的领地嚣张,真是罪该万死!” 妖后望向无忧时,藏住了自己的小心思。 神荒族的公子,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觊觎。 无忧双手环胸,皱起眉头,语气甚是冷漠:“此乃鲛魔城,何时成了妖域的领地?” “这是妖域的战利品。”妖后面色一僵。 无忧轻嗤:“战利品?靠着邪门邪术拿下来的战利品,据我所知,创建妖域的妖王,是个光明磊落正义浩然的君子,最是不屑用一些下作手段。” 妖后的脸色愈发难看,然无忧所说属实,妖后竟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不能反驳。 “无忧公子似乎对我族有些偏见?”冰翎天忍不住道。 “翎天,怎么说话的,无忧公子是难得的豁达之人,能得神荒公子的指点,是我族的荣幸。”妖后呵斥道。 无忧咧开嘴笑,面露和善之色:“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姬王妃了吧?” 妖后彻底见无忧如此模样,彻底地松了口气,以为无忧摒弃了偏见,会对妖族有所好感。 而姬王妃三个字,让冰翎天的脸色微微柔和,她自欺欺人地想要忘记青莲大殿所发生的那些事,她只记得自己坐在王妃的宝座上。 她比那个虚伪冷漠的人族凡女,提前了三千年爱上姬王,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感情亦如是。 她爱了数千年的王,怎能被她人捷足先登? 神荒族的无忧公子,竟提起姬王妃,如同肯定了她的身份一样。 无忧狭长的剑眸里暗闪一丝嘲讽,轻蔑地道:“听说姑娘能成为姬王妃,并不是与姬王两情相悦,而是答应妖后出兵征战魔族换来的位置。还别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真是让人惊讶。” 冰翎天面颊的笑意犹如凝固的冰河一般,一点一点的冻结了。 幽族妖七诧异地望向无忧,无忧一向慵懒,热爱孤独,懒得与人言语,今日怎么来了兴趣? 妖七能够感受到,无忧对妖后、冰翎天有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我倒是敬佩冰姑娘,身为女子,厚颜无耻,没皮没脸地贴上去,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冰姑娘恨嫁呢。”无忧轻笑道。 “无忧公子,你怎可对一个姑娘这般尖酸刻薄?”圣羽仙子看不下去了。 无忧眸光一转,锋利地看向圣羽仙子,微挑星眉,戏谑地道:“尖酸刻薄,难道不是事实?据我所知,姬王心中所爱是个人族姑娘,对于这位冰姑娘,可是丝毫不屑的。” 他知道姬月。 是歌儿的心上人,孤独的王。 当他听说妖域姬王妃时,兴奋如斯,为她感到高兴,终于把生活的酸苦熬成了甜。 冰翎天三个字,却叫他怒不可遏,于是寻来资料,查个究竟,才知有人恶心透顶,竟做出了越俎代庖的事! 冰翎天站在高高的城墙紧闭着双眼,袖衫下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强抿双唇一言不发。 心事秘密被人戳破的难堪,恨不得遁地逃走。 这会儿,妖后终于明白无忧是针对她们! 妖后把手搭在冰翎天的肩膀,望向无忧,淡淡地道:“无忧公子,谣言止于智者,那些都是无稽之谈。吾儿姬月,此生非翎天不娶。” “我看你们两个才真该是天生一对,一个厚颜无耻的恨嫁,一个死皮赖脸的当娘,啧……”最后一个字,无忧的尾音极长,意味深长,让妖后这对‘婆媳’抓狂。 “无忧公子虽是神荒族人,却也不要太过分了。”妖后低声道。 妖七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冰翎天求救地看向妖七,多年前一次意外,她与妖七相识,关系倒是不错。 妖七轻咳了一声,走出来合起扇子轻敲无忧的肩:“好了,你一个大男人,对人姑娘温柔点。” “嗯。”无忧懒懒地应了声,重新躺在贵妃榻上,思考着,人族姑娘既然来了魔族,会去往何方呢。 是妖域吗? 夺回她的王妃一位? 那侧,妖七摇着扇子,望着长空中渐渐消散的魔气黑烟,轻声说:“魔骨生花,神荒幽冥,就连万年前的妖莲都没做到,她究竟是何人?新诞生的魔君吗?不是说新魔君是个小孩吗……” 妖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懊恼地皱起双眉。 第3101章 一条落魄的狗 魔渊,临天中心城。 坍塌的殿宇,散开滚滚浓烟。 夜蔚搀扶着三族婆婆,和临天城主几人回到了另一座完好的府邸。 夜蔚的示意下,临天城主还把军师从废墟里挖了出来。 军师奄奄一息,城主抱着他,略有担心,手足无措地望向夜蔚,不知如何决定。 “先治好吧,其他的事,等五长老回来再说,秘密医治临天军师,不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夜蔚道。 三族婆婆叹息:“大族老实力不低,就算那丫头有血魔之力,若真是缠斗在一起了,胜负难说。大族老的手段,只怕她对付不起来。” 夜蔚才把三族婆婆扶进府邸坐下,三族婆婆立即起身,双手不安地交叉在一起相互绞动,布满横纹的掌心里满是担忧过度的冷汗。 见三族婆婆忧心忡忡,夜蔚渐渐忐忑:“我想出去看看她。” “也行。”三族婆婆点头。 砰地一声,门前烟起,又出现一个偌大的洞。 夜蔚、三族婆婆对视一眼后,皆出现在门前,看见了被砸得头晕眼花的血鹏。 来到了临天城,轻歌放心地解开魇北寒烟束缚血鹏的禁制。失去了禁制的血鹏,于盛放的光芒中化作苍老的人形。 大长老的右侧胳膊往下耷拉,姿势奇异,显然是断了骨。 适才在鲛魔城前,轻歌一脚踩坏了他的臂骨。 “夜轻歌,你简直放肆!”大族老红着眼怒视轻歌。 三族婆婆诧然,只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随即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丫头,你怎么抓到他的?”三族婆婆赶到窒息,问道。 轻歌双手环胸,斜睨了眼大族老:“这老贼逃到了鲛魔城,恰逢妖后跟几个千族之人相聚,他想给妖后通风报信,好在被我揪回来了。” 在妖后的眼皮子底下把大族老不动声色地揪回来,就连三族婆婆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否做到。 而轻歌所说的老贼二字,算是毫不客气地羞辱,叫大族老气得面红耳赤,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吹胡子瞪眼睛地说:“夜轻歌,你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上,否则你将生不如死。当年我陪妖莲征战四方,算是魔渊的开国功臣,就算我今日鬼迷心窍与妖后密谋,我也是为了魔族好。在我的统治之下,魔族才能更加辉煌。” 大族老望向三族、夜蔚:“旁人不知晓实情,你们俩个还不知道吗,她是外族之人,能在魔渊做主吗?我乃功臣,她敢如何处置我?” “若非看你当年立下汗马功劳,我怎能容你?”三族婆婆心情沉重地低声喝。 “纵观魔族,能处置我者,唯妖莲而已,你们几个,谁敢?”大族老猖獗的笑。 魏伯与二号俱站在轻歌的身后,一个苍老年迈的铁血将军,一个骨瘦如柴的面黄女子,各自放出独有的森然气势,怒视大族老。 大族老望见魏伯,又是一阵嘲弄的大笑,另一只尚好的手指向魏伯:“你妖域魏将能来我魔渊做狗,我怎不能去妖域为将?反过来说,我魔族多了一条狗,妖域那群人,则是在我的掌控之中……” 魏伯面无表情,冷漠如斯,眼眸里不起波澜,只淡然地望着大族老。 啪! 凌空一掌,打在了大族老的脸颊。 此掌打得大族老人仰马翻跌倒在地,大族老神色仓皇欲起身时,一只脚踩在大族老的肩头,迫使大族老直直地跪了下去。 轻歌轻垂学血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大族老,殷红的唇扯出了充满寒意的笑:“大族老真像一条落魄的狗呢。” 大族老面色涨红如猪肝,奋力挣扎,却如何都拜托不了肩上的阻力,只要他稍有动作,轻歌放在大族老肩头的脚掌便会衍生出血魔之力,犹如无底洞般吞噬掉大族老的魔族气息! 大族老挣扎了几次后,终于放弃了这些动作,愤然瞪向轻歌:“说吧,你要怎么做?” “我族出了叛徒,怎可睁眼闭眼就过了?大族老说的不错,这些年不谈,开创魔渊时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是如此,那便死罪免了,活罪可逃不走。”轻歌微抬下颌,倒是将长老的风范演绎得淋漓尽致:“三族何在?” 三族婆婆一愣,随即单膝跪地:“我在。” 鼎盛时期的魔族,魔渊族人只跪拜两位,一则魔君,二则血魔。 见五长老如见血魔! 决定了演戏,那便演个彻底,以假成真最好不过了! 在此之前的三族婆婆,只是借五长老的身份给轻歌,让轻歌方便行事。而经历了大族老一事后,三族婆婆看出了轻歌的能力,心中已起膜拜之火。 “即刻羁押大族老,关在魔渊泉岭洞,非死不得出!”轻歌残酷地道。 三族婆婆抬起头,恍然地望向轻歌,仿佛与记忆里的血魔重叠在一起。 “你敢!”大族老气急败坏。 魔渊的泉岭洞,那是关押下等贱魔的地方,他是什么人,堂堂大族老,怎可羁押于此? 那是对他灵魂的侮辱,尊严和骄傲的践踏! “我绝对不听从这样的处置,你一个外族凡人,怎配处理魔渊之事?”大族老怒道。 轻歌把脚放下的瞬间,大族老失去了阻力,再度冲向轻歌。 轻歌目光微闪,一手扣住大族老的脖颈,单膝跪地的瞬间,将大族老往下摔去,竟把大族老摔昏了。 三族婆婆望着大族老身下光滑的魔星石地面,竟被砸出了几道裂缝。 她不由得把目光移至了轻歌的身上,猛吞了几下口水。 这瘦小的身躯里,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悍的力量? 她……真的只是个普通的人族女子吗? 三族婆婆想到夜蔚方才说的,那三名追杀夜蔚的妖人,都被此女残忍斩杀! 三族婆婆抿紧了唇,跪在地上的动作保持不变,却是把头颅压低了。 这一刻,她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日暮途穷的魔族,兴许能冲破这座命运的囚牢,映向黎明的曙光! 第3102章 南寒箭兵 大族老被秘密羁押在魔渊泉岭洞,此事没有过多的魔渊族人知道。 而魔渊泉岭洞里的下等贱魔们,只以为来了一个作奸犯科的罪魔罢了。 处理掉大族老的事后,轻歌前去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军师,给出治疗其伤的药方,随即回到自己的大殿安心修炼。 华清殿,临天城主府最是奢华的宫殿。 轻歌盘腿坐在宫殿内安心修炼,此刻的她,可以毫无保留的亮出自己的身份。 比起在诸神天域的遏制,在魔渊,她似乎更加的无拘无束。 轻歌内视脏腑,往下移至腹部的位置,屏神静气地观察魔骨。 那魔骨表面,竟生出了一朵幽冥花,轻歌仔细瞧去赫然发现,魔骨的其他地方,有几处内陷。 她算了算,凹进内陷之处,一共有八处。 轻歌不由得突发奇想,那些凹陷的地方,是不是也能生长出幽冥花? 数年来,轻歌一直在寻找幽冥花的碎片,可却从未听说过,魔骨也能生出幽冥花。 轻歌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生长在她魔骨里的幽冥花,不是碎片,而是真正的幽冥花。 而且,魔骨处的幽冥花气息,也能用来自主修炼。不过轻歌不敢如此做,即便此刻没有问题,她不能保证长此以往下去始终安稳。 轻歌化身血魔的状态,战斗力能得到超强的提升,以至于她可以独战魔渊大族老,完成大方面的屠戮。 只不过在流逝的每时每刻里,轻歌都在戒备,怕血魔主宰她的意识,把她变作杀人机器。 以夜轻歌的身份,在那些道貌岸然的修炼者面前,轻歌断然不敢长时间以血魔状态面对世人。 否则的话,她兴许就被青莲一族给通缉了,只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若在魔渊,则可以随心所欲。 轻歌暂停了幽冥花碎片邪气的自主修炼,身为五长老时,面对诸多未知的敌人,她绝对不能把幻灵师的身份暴露出来! 在魔渊,她能够运用的,只有血魔之力,和幽冥花邪气。 旁侧,二号、魏伯忠心耿耿,为她护法。 轻歌缓缓睁开了一双寒星般的眼眸,血红的眸子里,流动着丝丝烟灰色的雾气。 轻歌微张薄唇吐出一口气,一缕如墨烟般的气息,以圈的形式渐渐地散开。 正在此时,一阵地动山摇,殿宇摇晃,房屋颤抖,好似随时都会坍塌为尘烟四起的废墟。 轻歌黛眉微蹙,眸底利光闪烁,望向了魏伯。 魏伯点头过后离开殿宇,不多时去而复返,回答道:“王妃,圣羽族的南寒箭兵和妖域军队朝临天城发出攻击。妖后再结灭魔禁制,而且放出了话,只要攻下临天城,城中魔人,任由圣羽族人抉择,契约也好,为奴也罢,任由圣羽族处置。那来自圣羽族的南寒箭兵的首领,是圣羽族的战神,名为南岩叔。” 轰! 轻微带拢的屋门被人踹开,气喘吁吁的夜蔚走了进来,扶着门楣大口喘气,焦急地望向轻歌,道:“姐姐,快逃!临天城一旦被攻下,你我都是圣羽的奴。两族军队来势汹汹,新一轮的灭魔禁制,集合了圣羽、长白仙和平丘炎三大种族之力,你我无力对付。三族婆婆和城主他们决心战死城前,与魔族同生死,婆婆将法宝给我,希望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夜蔚把魔族的法宝拿了出来,放在轻歌的手中,流下两行眼泪:“姐姐,原谅蔚儿不能护送你离开魔渊,蔚儿生死魔族公主,死在魔渊魂。往后的日子,姐姐务必保重!” 在此之前,夜蔚和三族婆婆彻夜长谈,觉得魔渊有希望了。 有这个丫头在,兴许,魔渊不必遭受灭族大难。 然而,当妖后等人率领军队和灭魔禁制来此时,感受到那无比强大的力量,她们都已绝望。 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罢。 魔族将万劫不复,魔人将为他族之奴! 三族婆婆只遗憾自己没有保护好小魔君,没有护好这偌大的魔族。 夜蔚递完法宝,猛地伸出手抱住轻歌,把脸埋在轻歌的颈窝。 轻歌感受到了,脖颈上流淌着的,夜蔚的泪水。 “姐姐若能活着,蔚儿才能安心战死。”夜蔚说完,猛地松开轻歌,飞奔出去,耍着她的魔匕,毫不犹豫奔赴战场。 明知结局无法改变,依旧要视死如归。 身为魔族的公主,肩有重责,不可背离这片神圣的战场。 轻歌手握法宝,右手微颤。 这是堕仙法宝,出自于万年前的一位炼器师,此法宝可以冲破一切禁制结界。 只可惜,堕仙法宝是残缺的,容量极小,严格来说,至多容下三人。 三族婆婆她们把最后的逃生机会,给了她、二号以及魏伯。 轻歌朝屋外看去,依稀能看到昏暗的天,听到圣羽族南寒箭兵首领南岩叔的声音。 其声,震耳发聩,直破云霄:“尔等强弩之末,放弃挣扎,速速投降吧。你们若把五长老血魔交出来,城中魔人,绝不会为奴!” 这是南岩叔的承诺。 他乃圣羽血脉正统的族人,一直将万年前的耻辱记在心头,血魔这个名字,他念叨了无数遍。 三族婆婆面露绝望之色。 是她错了。 她只考虑到了不能暴露轻歌人族的身份,却忘了血魔二字,会激起圣羽族的愤怒。 其实是她从未想到,一个人族,竟能真的骗过所有人,展现出真正的血魔风采。 三族婆婆大笑:“我魔渊族人永不为奴,你等要战便战,只要我族还有一个不屈服的魔人,魔族便永不败北!” 三族婆婆沉寂了这么多年,终于再一次走上战场,享受那酣畅淋漓的滋味。 她举起手里的拐杖,那普普通通的木制拐杖,竟逐渐剥落了木皮,出现一道光。 魔的权杖。 三族婆婆手执权杖,立在城墙之上,俯瞰兵临城前的敌军们:“我魔渊长老,岂是你这种人可以亵渎的?万年前是你圣羽老祖构陷魔君,却又实力不济败在血魔长老手中,你圣羽一族不堪为千族,有什么资格恼羞成怒,前来临天兴师问罪?”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愿倾尽一切,保住小魔君的娘亲,妖莲的儿媳,也是那孩子的爱人。 她唯独能做的,仅仅如此而已! 第3103章 轮盘之下,只有贱魔 箭兵首领南岩叔和三族婆婆的声音,都没有刻意的压制,这一方天地和临天城内外的修炼者都听得清清楚楚。 殿宇内的轻歌,亦是听到了。 三族婆婆已经决定牺牲在此,即便如此,依旧要保护她。 这与轻歌以往的认知有着稍稍的不同。 她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险恶,无时无刻都在提防着人,害怕再次跌落进万丈深渊里。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从不是矛盾冲突的八个字。 相反,是共存的。 轻歌缓着步子往前走,站在殿宇的玄关处,扶着雕镂着魔花图腾的门楣,朝临天主城门看去,狭长的凤眸里汇聚着强烈的风暴。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阵阵雷霆之声在天穹响起,渐渐乌云遮日,密集如墨涌,大雨倾盆的瞬间,潮湿的空气让人有些窒息。 雨水滴滴哒哒往下掉落,如此汹涌的大雨,也没有阻止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 灭魔结界下,临天城魔人们的实力都大打折扣,反观南寒箭兵和妖域军队,士气高涨,喊杀声此起彼伏。 “你族,已无人可战了吗?竟然派一个老婆子出来。”南岩叔嘲讽地笑道。 攻打临天城的,不仅仅有圣羽族,长白仙和平丘炎族都有派人观望此战。 而妖域军队的首领,则是冰家姐妹。 南岩叔旁侧的小轿里,走出容貌清丽眼神空灵的女子,白衣胜雪,裙袂不动。 大雨滂沱而下,暴风骤至,她打着一把淡灰色的扇,抬眸望向了在风雨中摇摇欲颤的城墙。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轻歌在鲛魔城见过的圣羽仙子。 圣羽仙子望着三族婆婆微笑道:“婆婆,放弃抵抗吧,没有妖莲的魔族已无力回天,集三族之力的灭魔禁制,你族无法抵抗。时至此刻,临天作为魔渊的中心都城,竟无法派出一个出来应战的将领。魔族……将亡!万年过去了,圣羽族和血魔的恩怨,该有个了结,你族若不交出血魔,免不了腥风血雨,若把血魔推出来,我可以像你保证,我族军队将士,绝不践踏临天的任何一个魔人。” 的确是非常诱惑的一个条件,真是让人心动呢。 在过去的日子里,因为灭魔结界的存在,以及敌军的气势汹汹,一路高歌,魔人们心中都已无望。 对于绝望的魔人来说,战败后不为奴隶,不为俘虏,实在是太诱人了。 …… “放你娘的屁!”一句较为粗俗的话,以及那石破惊天般的喊声,响彻在大雨中。 临天城主身穿坚硬的盔甲,手持一双巨锤,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出现在敌军的面前:“你们休想打血魔长老的主意,来吧,老子陪你们玩玩。你们不过是一群心思狭隘的狡诈之徒,当年之事,那是因为你们废物,多族合纵,数万人都杀不了我魔族的一个长老,也就敢趁我长老不在,厚着脸皮来临天兴师问罪了。血魔长老何罪之有?若当真要定罪,那也只能怪你们太过废物,技不如人!” 三族婆婆把堕仙法宝放在夜蔚的手里,让夜蔚交给轻歌的同时去寻了临天城主,与临天城主说血魔不在。 临天城主对血魔长老的狂热崇拜,早已超乎了一切。有生之年里,临天城主几乎在寻找着关于血魔长老的一切,试图跨过万年的时空,却了解那样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豪杰,魔族大英雄! 刺啦—— 黑光穿透雨幕,来到城门前,魔匕飞速旋转,烟雾之中出现一人。 夜蔚双掌把玩着旋转飞舞的魔匕,挑起眉梢,眸光邪佞戏谑地望向圣羽仙子:“圣羽仙子,既要征战我魔渊临天,那便与我一战吧。” “就凭你,也想脏了圣羽仙子的手?”妖域军队前,冰慕笑着道,同时掠来,出现在夜蔚的面前:“你的敌人,是我!” 圣羽仙子感叹颇深,摇了摇头:“真是可怜,垂死挣扎的样子,总让人深感同情。” 夜蔚暴怒,双手展开之时,魔匕全部脱离身躯,凝结一个暗黑阵法,在头顶出现。 夜蔚往前冲去,身体跃至高空时,化作魔体形态,是一只狼! 狼的魔体,将冰慕扑倒在地,魔匕阵法随之而来,阵法消失成为一层禁制,而里面的魔匕,化作无数道刺眼的光,由上往下,极速刺向冰慕。 冰慕倒地,夜蔚一口咬在她的箭头,獠牙贯穿皮肉,鲜血从唇齿间溢出,冰慕疼得面色苍白。 “慕儿!”冰翎天往前走了一步,颇为担忧。 冰慕极力地瞪大双眸,眼底里倒映出往下刺来的魔匕。 即将到来的会是,万匕穿心! 冰慕周身燃起凤凰之火,一脚踹在夜蔚小腹,将夜蔚踹飞出去,冰慕与火中化作凤凰,刹那间远离此地。 道道魔匕直插而下,在平地上留下了无数个窟窿,里面发出嗡嗡的声音,片刻后,魔匕全从窟窿里射出,回到了夜蔚的手中。 冰慕跃在边侧,火光刺目,凤凰的形态再度发生改变,化作人形。 而接回魔匕的夜蔚,安然平稳,四蹄落地。狼身魔体的她拱起脊背,锋锐的红眸,犀利无比。 蛰伏于此,等待着再一次给冰慕的致命一击。 夜蔚的力量远不止如此,奈何灭魔结界过于强大,削弱了她的力量。 冰慕手里,出现一团凤火花,花火的中心是画满了古老符文的轮盘。 可以操纵的轮盘! 那是…… 三族婆婆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蔚儿,小心,那是灭魔轮盘!” 换而言之,花火轮盘算是灭魔结界禁制的一个中枢,甚至是比中枢更厉害的存在。 操纵轮盘符文,便意味着能够以意念操纵灭魔结界! 冰慕手握轮盘,金光闪烁的符文飞出轮盘,悬浮在冰慕的四周,冰慕的肩上还流着血,牙印狰狞可怖。 她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立在此处,手执轮盘,眼神薄凉地注视着夜蔚,唇角绽入一抹邪恶的笑意。 “灭魔之下,没有高贵的公主,只有贱魔!”冰慕的笑意愈发刺眼,也愈发得意。 第3104章 天煞魔渊 冰慕的实力远不如夜蔚,就连其姐冰翎天在夜蔚面前也不敢放肆,而现在冰慕的自信并非来自于本身的实力,而是双手之中可以操控灭魔禁制强度的花火轮盘。原有的灭魔结界就已经够强悍恐怖了,新的禁制,结三族之力,绝对是碾碎一切魔族气息。 力量越强的魔人,在灭魔结界之下,愈是痛苦! 夜蔚忌惮地望着花火轮盘,倏地,四蹄猛然踏地,魔匕飞掠而出,围绕着她的身躯旋飞。 一阵阵浓厚的魔渊气息从夜蔚的躯体里犹如井喷般迸射而出,夜蔚充血的双眸染上了无法磨灭的愤恨,满是杀气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冰慕看。 冰慕挑眉勾唇,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犹如一个旁观的看戏者般,好笑地望着夜蔚。 冰慕唇动无声,夜蔚却看懂了她的唇形,是那四个字:魔族,必亡! 夜蔚怒而仰起了头,浑身上下的毛发都已经倒竖而起,眼眸里渐渐爬满猩红的血雾,狼身魔体的夜蔚狂奔向冰慕。 这一次,她要撕碎冰慕脸上刺目的笑! 冰慕站立不动,淡然的好似并没有察觉出即将到来的危险,依旧是笑望着夜蔚。 她的笑里写满了嘲弄和高高在上。 就在夜蔚飞奔往上一跃而起就要朝冰慕扑去时,狼身魔体忽然僵在半空,不上不下,一动不动。 犹如画面定格般,她的躯壳凝固在冰慕的前方。 只见冰慕白嫩细长的手,自信满满地操纵着花火轮盘,轮盘表面上空浮动的符文变了数下,光芒剧烈闪烁异常炫目。 犹似电网般的灭魔禁制,本是无形笼罩这一片天地,在轮盘符文变更的一瞬间,但见灭魔结界化无形为有形,出现了暗蓝色的电网之光。 而天穹上的雷霆闪电,竟然神乎其神般的被灭魔禁制全部接受,几乎与此同时,电网颤动数下后,接连九道天雷炸响,随即闪电蛟龙往下,无情地劈在了夜蔚看似娇柔的身躯上,接连九道,一道比一道猛,速度极快。转瞬间,夜蔚定格在半空的狼身魔体,原来锃亮的毛发竟已发焦,出现了十九处的伤口,每一处都有闪电青烟。 砰地一声,夜蔚摔在地上,体内的魔渊气息渐渐地流逝,夜蔚眼尾流出一点泪,痛苦地闭上眼。 与之强烈对比的是,冰慕发出了刺耳叫嚣的笑:“说贱魔都是高贵你了,下等为贱,而像你这样的,只能是个废魔了。” 圣羽仙子打着伞,轻微地摇头,叹气声连连:“早闻魔族公主实力过人,甚至有可能是下一个妖莲,如今看来,都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族,速速投降吧。”箭兵首领南岩叔残酷无情地道。 平地的夜蔚,已经被废成人形了。 她躺在地上感受倾盆的大雨,洗涮掉身上伤口里的血迹。 终于,夜蔚承受不住这种痛苦,一拳砸在地上溅出水花,张开嘴发出痛苦的哀嚎。 魔族真要灭亡了吗? 不…… 不要…… “圣羽仙子,听说你一直很想要个魔宠,不如就她吧。”冰慕一手握着轮盘,一手指向夜蔚,再朝圣羽仙子微笑道。 圣羽仙子明眸清澈空灵,似寒星般覆着淡淡的雾,清丽的面容在灰暗的雨天看来是难得的圣洁之光。 她宛如一个大善人,略微犹豫后轻点螓首,“虽说她的修为全部被废,但是作为给主人逗逗乐解解闷的魔宠来说,已经足够了。我想,那会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圣羽仙子示意下去,南岩叔点头,便见几名士兵拿着铁链想把夜蔚当作魔宠锁来。 夜蔚猛地睁开眼,那双眸子在傍晚的雨幕里,宛如恶狼一般,竟在一刹,震慑到了所有与之对视的人。 这些士兵微微怔愣过后,想到夜蔚修为被废,头顶又有灭魔结界,便胆子大了,再次走向夜蔚。 临天城主、三族婆婆一同出现在夜蔚面前,三族婆婆握着权杖,指向来者:“尔等,放肆!” “婆婆,魔族气数已尽,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吧?”圣羽仙子道。 三族婆婆眸光微怒,瞪向圣羽仙子:“小小年纪,心如此之黑,虽有明媚皮囊,却如蛇蝎般歹毒,你可配称为仙?” “混账!胆敢侮辱仙子!”南岩叔震怒。 圣羽仙子轻抬起手,止住了南岩叔的攻击,笑望着三族婆婆,道:“我是否配为仙,也不是你们魔族说的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我的魔宠带过来吧,婆婆放心,蔚儿好歹是魔渊城高贵的公主殿下,来到了我身边,也不会让她委屈。即便是一条狗,我都得给她喂得白白胖胖。” “战吧,何须废话。”临天城主道:“这一战,我魔渊族人,要么胜利,要么死!” 最惨不过一个灭族! 城墙上的魔人士兵们,忽然挥舞着拳头,齐声高喝:“战吧,战吧……” 他们是妖莲的族人,不惧生死的困扰,即便不能生还,也绝不会把尊严放在他人的足底。 魔渊气数已尽,但魔人气势高涨,此战不问结局,只求痛快! 临天城主和三族婆婆都是有实力的,哪怕被灭魔结界压制了,亦有实力。 然—— 冰慕再次操控轮盘,布满整座临天城暗蓝色的电网,再次吸收滚滚天雷,随即便有闪电直奔而下。 光芒闪耀的闪电,交织成两座囚牢,从天而降,牢牢囚禁了三族婆婆和临天城主。 临天城主一怒之下以身躯撞击电网囚牢,得到的结果只有遍体鳞伤,三族婆婆试图用权力之力冲破超强的灭魔禁制,然而始终无果。 权杖是妖莲留下的,在她手中发挥不出真正的力量,又有灭魔禁制屏蔽魔渊气息,实力更是减弱了许多。 三族婆婆两眼发红地凝望着手中闪光的权杖,喃喃低声消失在风雨里:“魔君,我有愧于你,魔族,未能如你所愿展开宏图,甚至遭遇天煞之劫,将亡矣。” 若妖莲在,便能发挥出权杖的力量了,便能冲破这片禁制了,也可以护好族人。 相安无事这么多年,终于,天煞魔渊…… 第3105章 自找其辱! “婆婆,你应该听进去我的话,垂死挣扎是毫无意义的。”圣羽仙子道:“把我的魔宠带来吧,这魔宠呢,刚开始最难驯服了,锁魔铁链可要好好套牢了。” “仙子,锁魔铁链套在何处?”士兵看着夜蔚无从下手,便问。 “脖子吧。”圣羽仙子面上浮满了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酷无情,残忍至极。 电网囚牢里三族婆婆和临天城主,极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莫说电网囚牢束缚住了他们,即便没有电网囚牢,也不能扭转乾坤,只得眼睁睁看着夜蔚被圣羽仙子羞辱。 天地之中,最下等的畜生有十二种类,狗便是其中之一。 将铁链套在脖子上,便是把夜蔚当成畜生和狗来对待。 这不是战争,是无底线的羞辱! 受到九道天雷打击的夜蔚,倒在雨水里奄奄一息,意识再是不清,也听见了圣羽仙子笑里藏刀的话。 堂堂公主,沦为畜生? 真是魔族的耻辱啊! 夜蔚的眼皮、脸颊被雨水猛烈拍打,夜蔚艰难地把双眸撑开了一条缝儿,精神有些涣散,望向朝自己越走越近的士兵们。 临天城城墙上魔人士兵们全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夜蔚是他们心中的公主,怎能看着自己的公主遭受这般屈辱? 可惜没有一个魔人能够阻挡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咔嚓,咔嚓—— 城门打开。 三道身影出现在雨幕里。 旁侧的老人伛偻着背,为中间美艳动人的血眸女子打伞。 再一侧,则是面黄肌瘦的女人,双眼却如刀子般锋利,甚至比厉鬼还要骇然。 无数的人俱在此刻,看向了大开的城门中央。 轻歌望着受囚的三族婆婆、临天城主,再看向倒地的夜蔚,目光微动。 她…… 来晚了。 在她的殿宇外,有一层三族婆婆下的禁制,无法摆脱,无法逃离。 轻歌思考许久才决定用堕仙法宝带着二号和魏伯从殿宇禁制里走出,等他们出现在城门前,她的蔚儿,已经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夜蔚缓缓扭动着脖颈,痛苦地望向轻歌,一瞬的恍惚后渐渐清醒,夜蔚大喊大叫:“不……不要过来,不要!” 谁也逃不掉灭魔禁制的制裁,姐姐也不例外。 这些痛苦,就让他们来承受就好了。 姐姐不应该搅进是非里。 轻歌接过魏伯手里的伞,一步一步朝前走,出现在夜蔚面前,伞为夜蔚遮去大雨。 轻歌垂眸往下看,夜蔚身体周围的那一块,堆积的雨水都已被鲜血染红。 “我来晚了,很抱歉。”轻歌说。 夜蔚哭着喊到嗓音沙哑:“不是让你走吗?你怎么还可以回来……” “你这丫头……”三族婆婆无奈道。 临天城主则是兴奋地抱着囚牢电网铁柱,却被电得身体如筛糠般疯狂抖动,稳住了身形,才激动地说:“五长老,你终于来了!这些人欺人太甚,快!教训他们一顿!” “还不快把我的魔宠带来!”圣羽仙子愠怒道。 面面相觑的士兵,硬着头皮去给夜蔚上锁魔铁链。 只是,他们才往前走一步,伸出的双手和掌心的锁魔铁链,一并被血魔煞气吞噬为灰烬。 下一刻,两名士兵,成为了一缕血烟,散在猛然直落的大雨里。 啪嗒一声,轻歌手中的伞往下掉落,垂在一旁的水坑里,轻歌则淋雨蹲身,双手轻放在夜蔚的身下,把夜蔚抱了起来。 “为什么不走?”夜蔚还在问。 三族婆婆亦不解地望着轻歌。 “身为魔渊的五长老,怎可临阵脱逃?”轻歌笑道。 夜蔚微微睁大双眸,眼底倒映出轻歌的笑脸。 囚牢里的三族婆婆瘫坐在地上,恍然过后忽而发出了大笑声。 她啊,终于明白,小魔君为何能如此优秀,姬王为何对一个人族女子执迷不悟了。 就连活了上万年的她都要被折服,轻歌所说的那一句话,直击她的心脏! 而正在此时,一直坐在轿里的妖后打算走出,她本欲斥责轻歌,却是眼尖地望见了城门前的魏伯。 “魏将,还不过来!”妖后道。 一声魏将,让人瞠目结舌。 在妖域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魏伯,怎出现在了五长老的身旁? 无数双眼睛皆是看向了魏伯,魏伯似乎没有听到妖后的话,往前走去,把轻歌放下的伞捡起,撑伞为轻歌遮雨:“五长老,当心身子。” 妖后虚眯起双眸,猛地疑惑,姬月不是让魏伯去跟着夜轻歌吗,何时出现在魔渊? 妖后狐疑地盯着轻歌看,旋即问魏伯:“你堂堂妖将,竟成了魔族的走狗,可知羞耻?” 魏伯皱起双眉,回头望向妖后,说道:“妖魔二族原是一家,皆不属于你,是你自私自利夺走妖域,一直主导着妖魔二族不死不休的战争。我效忠于老妖王,如今妖魔二族不同于往日,我唯独能做的,便是守护老妖王爱人留下的一切。” 老妖王的爱人? 难道,不是妖后吗? 一时间,带有怀疑色彩的目光,全都充满异样地打量着妖后。 妖后的面色难看至极,双手攥成拳头。 她到底是相信这个老东西了! 早知老东西今日的叛变,她一定会早早做掉他。 魏伯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了,尤其是她残忍剥掉了姬月邪灵筋的事。 她之所以剥掉邪灵筋,一则是看魔渊气息不顺眼,二则也是忌惮姬月妖王之力的强大已经朝不可控制的地方发展了。 拔出邪灵筋脉也能让妖王之力受损,而所有的事都会在妖后的掌控之中。 魏伯这些年一直在保护着姬月,为此,不惜成为妖后手中的刀。 如今的姬月已经不在妖域,去到了妖莲的身边,魏伯已经无所顾忌。 妖后最怕的质疑,便是她和妖王的爱。 她甚至买通一些市井上的人,写着佳作,歌颂她与妖王的感情,以至于妖域内的族人,都羡慕他们之间的爱情。 “妖后,区区叛徒而已,等覆灭了魔族还不是任由你处置。”南岩叔道。 “也是。”妖后深吸一口气。 南岩叔则望向了轻歌,“血魔长老,来都来了,是时候算一算你和我圣羽族之间的恩怨了。” 轻歌抱着夜蔚往前走的脚步顿住,回眸看去,一双杀戮血瞳,竟叫征战多年的南岩叔心中一慌。 “时隔多年,你族竟忘了前车之鉴,还敢来自找其辱,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演那一天的血腥吗?” 言至此,轻歌殷红的唇在伞下、大雨中裂开了残酷的笑,宛如万千世界里真正的魔一般,乌泱泱的敌军此刻心生惶恐惧意。 第3106章 金系雷电,为你而定 血魔对于圣羽族人来说,几乎是梦魇般的存在。 哪怕他们张牙舞爪,面露凶光,也无法掩盖住心中对血魔的恐惧。 他们自欺欺人,以为时隔万年之久,便能一雪前耻。 今日的血魔,绝对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血魔之力,从来都不是好修炼的。 每时每刻都在与体内即将觉醒的血魔灵魂作斗争,意识精神随时会被血魔灵魂吞噬干净。 轻歌不愿多言,压下满腔的愤然,横抱着夜蔚走向大敞开的城门。 寻一处静谧之地为夜蔚疗伤。 集三族之力的灭魔结界,的确深不可测,就连轻歌也隐隐感受到了未知的危险。 九道灭魔天雷,比她渡天雷劫还要恐怖,天雷劫是为渡,灭魔天雷是为毁! 夜蔚身上流出的血将轻歌的墨衫衣染至暗红,淌过的雨水里,都有留下夜蔚的血。 轻歌所带的止血药粉、药剂,都于事无补,夜蔚还在流血,血液流得越来越多。 一身修为被废,所有的天雷集中于邪灵筋,里面的筋脉早已被天雷震碎,生命也有危险。 夜蔚的手无力勾着轻歌脖颈,朝下耷拉着,眼皮艰难地睁开,随即又沉重地阖上。 她想睁大眼,努力地看清姐姐的容颜。 若生命的最后一刻,能汲取姐姐怀里的温暖,夜蔚死而无憾。 这该死的尘世,早已放弃了她。 苦苦坚持到今日,终于可以卸下责任,走向梦寐以求的地狱。 轻歌感受到夜蔚无心求神,心脏微微颤动着。 失血过多的夜蔚,身子一阵阵的发颤,在四起的烟雾和魔光之中,夜蔚的身躯化作了一头软绵的小狼。 遍体鳞伤,浑身血狠,在轻歌的怀里颤着身体。 “血魔长老。”圣羽仙子被轻歌的气势震撼过后,暗暗骂一声自己无用,随即开口道。 轻歌脚步顿住,站在与城门相隔两步距离的地方,背对着圣羽仙子。 “你的实力定不如从前了吧,那便尝尝灭魔结界好了,这一次的灭魔结界,可是专门用来对付你的。”圣羽仙子笑道。 得到了指令的冰慕,白嫩纤细的手立即放在了花火轮盘之上,指腹驱动古老的符文,金光灿烂剧烈绽放,符文在光中流动,剧烈闪烁,散发出古老而恐怖的力量。 从轮盘和天顶灭魔禁制里散发而出的力量,足以让每一个魔人感受到恐惧。 眨眼间,城门内外,城墙上下,所有的魔人都不再是人形,化作了魔体,发出痛苦地哀嚎。 轻歌仰头望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慕手中轮盘里的符文之光,似潮水般涌动,转眼间就已覆盖了整个灭魔结界禁制。电网内隐隐闪烁的细长的光,不再是深沉的暗青色,而是耀眼圣洁的金光! 灭魔结界震颤而动的瞬间,雨停、月现、雷默…… 只见天地里所有的元素,俱已被灭魔结界残忍地吞噬。 乌云之上翻滚咆哮的天雷闪电,湮灭于结界禁制内。 凝固于空的大雨,全都汇聚在一起,犹如洪水压顶,都进了灭魔结界内。 冰慕戏谑地望着轻歌,感到可惜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而后拿出一个手臂般大的晶莹药瓶。 偌大的药瓶内装满了鲜红的液体,隔着容器,轻歌依旧能够清晰地勘测到,那药瓶之内的,应该是魔血。 甚至是实力不低的魔人之血。 大族老。 轻歌当即想到了这个人。 灭魔结界的成功,离不开大族老的叛离。 这一瓶魔人鲜血,是升级灭魔结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轻歌凝眸,只见一道电光闪过,冰慕见叫一声,那电光霎时炸碎了药瓶。 药瓶的碎片犹如刀剑般锋锐,刮破了冰慕表面的身躯。 轻歌以为药瓶碎裂,鲜血便无法灌溉进花火轮盘里。 接下来的事倒是让她失望了,往下坠落的鲜血,在垂落两个瞬息后,竟然全都被轮盘吸收。 轮盘的颜彩骤变,猩红如血,却泛着圣洁的仙雾。 冰慕身上即便有多处被药瓶屑片刺开的伤口,依旧紧握着花火轮盘,朝着轻歌挑衅地挑眉:“五长老,你怕了?” “很可惜,你阻止不了任何的事情,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当年你屠我圣羽族人,便要想到魔渊的今时今日。”圣羽仙子道:“践我族人者,其罪其过,皆不可饶恕。” “血魔长老,接着。” 轻歌听到了三族婆婆的声音。 魔体的三族婆婆被关在殿王囚牢里,她隔着缝隙,把发光的权杖丢给轻歌。 奇特的是,殿王囚牢铁柱之间的缝隙,偶闪灭魔之力,竟也无法阻挡权杖。 轻歌一手抱着小狼崽似得夜蔚,裙摆轻扬,步履婉转,身子翩跹时,伸出手接过了丢过来的权杖。 一柄陌生的权杖,轻歌的眼里有些许的茫然,正迷惘地望着三族婆婆。 “五长老,我不想死,魔族不想死!”临天城主大喊。 轻歌凝眸,握着权杖拄地,扬起脸来漠然地望向天穹。 分明是深黑的夜,灭魔结界处汇聚的金光,却把临天城这一方地,照得亮如白昼。 金色雷电将轻歌的小脸,映照得犹如清辉一般明媚。 耳边是炸裂的雷声,面前是闪烁不定的电光。 临天城内外从未停歇那些魔人的哀嚎声,入眼地,是密密麻麻的魔体之躯,和那一双双眼睛里透出来的求生欲。 深深掩藏在轻歌躯体深处的女帝之血,再次沸腾。 妖莲对她百般之好,也曾在青莲与她说过魔渊的族人,每每提起,眉眼间都是愧疚之色。 她一人得道飞升,却忘记了曾经的战友,万年来,魔族愈发没落…… 在妖王宫,耸入云霄的孤塔里,漆黑的天,狂暴的雷电,犹如老和尚般盘膝而坐的小包子,忽然睁开眸,双眼透过高窗望向远处天顶的金光雷电。 那个地方……是临天城吗…… 看守小魔君的妖域士兵,见小包子望向雷电处,道:“别看了,今晚,各族军队攻下临天城如探囊取物。” 第3107章 尔等,全部陪葬! 小包子动了动发麻的腿,仿佛没有听见士兵的话,直愣愣地,空灵的异瞳,复杂地遥望着临天城的上空。 小包子闭上眼,两行泪珠从睫翼下方滑落。 娘亲…… 是你吗…… 敏锐的直觉,让小小的孩子泣不成声。 他曾跟三族婆婆说,娘亲出现在他千里之内,他一定有所感应。 他对娘亲的深爱,是从血魔种子衍生出的依赖性。 三族婆婆笑笑了事,只觉得小孩子胡说。 千里之内的感应过于神话,谁能相信呢。 但是,冥冥之中,在一定的距离里,小包子哪怕没有亲眼去看,也能感知到。 那是…… 血魔的羁绊。 他对血魔气息的敏锐,高于一切,甚至能分辨出血魔气息的强弱,从中得到修炼者的气息! 小包子没有以往感受到娘亲的高兴,反而失落地垂下头。 那士兵见小包子落泪,甚是诧然,他看守小包子有一段时间了,再苦的时候都没见这孩子哭过。 士兵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见暂时无人,便拿出帕子放在小包子面前:“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虽然年纪尚小,但是身为魔君,更应该坚强。” 小包子抬起脸来,小小面颊上挂满了泪珠:“你有娘亲吗?” “我没有。”士兵摇头:“准确来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我娘亲卖了。” “世上父母,哪有狠心卖孩子的?”小包子显然不信。 士兵苦笑:“世上,有些不配为父母。” 小包子收住了眼泪,难以想象,如若娘亲把他卖了,他会有多难过。 细想一番后,小包子打住。他这么可爱,娘亲一定舍不得的。 小包子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鼻涕,又把帕子叠好还给了士兵叔叔:“你不要难过,没关系的,以后我娘就是你娘。” 稍有些风中凌乱的士兵:“……”一时不知该喜该忧,还是无可奈何。 小包子被关在孤塔的这段时间里,这位士兵在没人的时候,都会陪小包子唠嗑,有时还会去外地买一些稀奇古怪的杂谈来讲给小包子听。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又忍心害他呢。 士兵每每看着小包子孤独地望着那一轮红月,都会特别的心疼。 小小年纪,却知保家卫国,知何为责任,实属不易。 小包子见士兵叔叔面色始终难看,继而用小手拍着士兵的肩膀:“不要难过,等出了这座塔,我去给你买一个娘亲和爹爹来。” 士兵哭笑不得。 原以为是个神童,张口闭口我佛慈悲,大道理信手拈来,说话都是老气横秋的。 其实,还是个心智未熟的小孩吧。 小包子靠在士兵的怀里,眼睛离不开那座高窗,和不停汇聚的金光雷电。 那是一场无法用人间语言来衡量的风暴,足以碾碎神的脊梁骨。 小包子下意识紧张害怕地攥着士兵的盔甲衣袖,美丽如宝石,光亮水灵的双眸里,倒映出远方的景。 只见饱满状态的金系雷电风暴,从天而降,往下劈去。 小包子瞳眸紧缩,不由大喊出声:“娘亲!小心!” “……” 一道猛烈若龙的金光天雷,带着毁灭性的末世气息,迎面冲向轻歌的天灵盖。 “婆婆,我会为血魔长老办一个风光的葬礼,就在我圣羽老祖的坟旁好了。”圣羽仙子满意地望着灭魔之力和金光雷电的强大。 三族婆婆痛苦至极,眼睛通红,老人瘫坐在地上身躯发颤,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不该,不该啊……都怪我,若是早些让她离开就好了。” 圣羽仙子旁,箭兵首领闻言,轻笑:“的确是个不错的好主意,带着她的头颅,在圣羽老祖的忌日,祭奠老祖亡魂,着实可以。” 一将军,一仙子,旁若无人地谈论着祭奠一事。 这场大雨和雷电,因为灭魔结界的吸收,全都消失不见。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许久,清晨的曙光与那雷电一同出现,东方的朝阳,潮湿的空气,而魔体族人们的哀嚎还在继续。 轿前,冰翎天扶着妖后而立,目光深深复杂地望着城门前的女子,那个抱着小狼气势暴戾的五长老! 妖后曾见识过血魔的厉害,此刻有些担心,血魔会不会一如既往创造奇迹? 妖后眯起双眸,见轻歌一动不动背对着数万敌军,而雷电越来越近即将劈砍而下,两者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妖后那颗剧烈跳动的心终于安然,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血魔的魔渊,是她的囊中之物。 不足为惧。 妖莲啊…… 你的魔渊,终是陨落。 她恨魔族的原因便是,她的未婚夫来魔族剿魔,却爱上了妖莲。 他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都在魔族。 妖后享受着雷电撕碎血魔之躯的那一刻,她想象着是妖莲的失败和狼狈。 遥远的夜族,姬月忽然醒来,走出屋门,站在长廊。 “公子起得真早?”守门的侍卫问道。 姬月皱眉,负手而立,反问:“是不是打雷了?” 侍卫看了看风平浪静的天:“没有。” “……” “不要……”神荒族无忧公子与幽族妖七一路赶来,终是慢了一步。 他们眼睁睁看见,那道宛如神的审判裁决的雷电,就这样灌入了那么瘦小的躯体里。 无忧夜里翻来覆去,终是难眠,梦里都是那个背影。 他竟忘了,他见过血魔时期的她,美艳动人,嗜血成性。 世间哪还有什么五长老,只有她女帝夜轻歌! 无忧的身子从高空落地,被雷电劈砍的地方,只有阵阵烟雾和炫目的光,早已看不见里面的身影。 而在被劈砍前的那一瞬,轻歌把怀里的小狼夜蔚,丢进了城门内。 雷电贯穿轰炸了她脆弱的身躯,浓浓的电光烟雾似乎象征着尘埃落定。 无忧双眼通红,从高处跌落摔在地上,满面痛苦,与平常的他判若两人。 幽族妖殿感到了诧然,他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无忧。 “无忧公子,你怎来此?”妖后问。 无忧站在多是水洼的城门前,一双嗜血的眸,死死地盯着妖后看:“你……想死吗?你竟然敢对她下次狠手!她若出事,尔等,全部陪葬!” 第3108章 直到生命的尽头 无忧不敢去看背后被雷电劈焦的烟,猩红可怕的双眸里已蓄满了泪。 他在神荒,在千族,一直等待着相逢的那一刻。 遥想许久以前,他孤身一人踏上了征程,想要去寻她。 听说,她在那个叫做诸神天域的地方。 然世事难料,一次险境,再醒来竟被神荒族救走。 他们说,他儿时走丢,成年时回族。 但在这个种族里,他没有感情,只想去诸神天域。 他去过一次,被族人半夜抓来,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 无忧试图挣扎过,结局并没有两样,他终于放弃,打算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在等待的过程中,也要壮实自己,否则他日不能陪在夜轻歌的身侧。他知道,那个女人的梦,在九天之上。 他与幽族妖殿都看到了,那样恐怖的雷电,不论是他还是妖殿只怕都不敢说自己能够生还,更别提体内有血魔之力的她了。 无忧的失控和愤怒让临天城门前的敌军们面面相觑,甚是诧然,实在不知,妖魔二战与神荒族有何干系? 妖后双耳微感钝痛,无忧的嘶吼咆哮让妖后不由深思,也许,鲛魔城上无忧话里带刺并非性情使然,兴许,只怕是有预谋的侮辱。 只是妖后如何都想不明白,无忧公子和血魔长老,到底会有什么联系?以至于让无忧公子这般同仇敌忾。 莫说妖后了,就连身为公子好友的妖殿都是一头雾水。 妖殿虚眯起双眸,若有所思,轻声喃喃:“阿忧一直怀念的,不是一个人族女子吗?这可是血魔……” 妖殿抬眸仔细地盯着尘烟四起之地看,雷电过于威猛,导致尘烟未散,浓郁如云。 “无忧公子,你误会了。”冰翎天道:“魔族的五长老,当年残忍屠杀千族人,如今我等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将她绳之以法。而且死于雷电下,对比那些死在她手里的无辜冤魂,算是轻饶了她。” 冰慕抱着花火轮盘,肩上的血变成了深褐色,笑眯眯地走向无忧,白嫩小手轻搭在无忧的肩头:“听说无忧公子是正义浩然之人,我等除掉一大祸害,公子应该与我们一同庆祝才对。” 无忧猛地推开了冰慕的手:“拿开你的脏手,我嫌恶心。” “公子,即便你是神荒族人,却也不要太过分了。”冰慕望着空荡荡的手,一怔过后,不怒反笑,妖冶如斯。 那侧,奢华的花轿前,圣羽仙子把伞给了侍女,轻抚头顶发髻上斜插的雪色珠花。 “这灭魔结界,到底是厉害,就连大魔头五长老都能剿灭。”圣羽仙子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城门前。 那烟,尚未散去。 雾色,渐渐浓起。 偶闪一道雷霆之光,似死亡的后遗症。 圣羽族箭兵首领南岩叔发出夸张的笑声,眼尾溅飞将军的热泪,只见他双手展开望向了天,闭上眼高声说:“吾祖,你且安心,晚辈必提血魔尸体,前去你坟前祭奠!” 南寒箭兵们,不约而同,整齐有序地高举起弓箭,每举一次,便高呼一次,庆祝着胜利女神的眷顾和黎明曙光的到来。 魔体的三族婆婆与临天城主,各关在灭魔电网的囚牢里,三族婆婆痛苦地闭上眼,已经置身绝望,再无救赎的可能,只可惜了这个本有远大前程的孩子,非要来魔族搅进是非,因此万劫不复,死于雷电。 临天城主则是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就连他狂热崇拜的五长老都无可奈何,没有回天之力。 魔渊,真的完了吗? 临天城门前,有魔人痛苦,有妖人高呼胜利的赞歌,临天一战啊,终要落幕。 在临天城魔人的眼里,这些人的笑,是那么的刺目。 无忧站在城门前,双足踩在水洼,紫袍袖衫下的双手紧攥成拳,双臂的青筋正缓缓暴起,怒戾萧杀之气,瞬间席卷,犹如无边的风! 无忧唇角的笑冷漠如冰,眼神里充满了弑杀。 若她不在,他何必再顾及神荒公子身份所带来的麻烦呢? 今日,他愿战死此地,连带着眼前的所有敌人,一同陪葬,愿她黄泉路上,九幽府前不孤独! 妖后看见无忧的笑,心里骤生寒意。 这个男人的笑,是怎么回事,竟犹如杀伐厉鬼一般! “替天行道,雷劈血魔!” 南寒箭兵与妖域军队,所有身穿盔甲的士兵们,全都高举起兵器,不停地喊。 胜利凯旋,妖域终为王。 妖后不再去看无忧的表情,而是拖着曳地的墨黑凤袍,走至南岩叔面前,双手优雅地拱起:“恭喜南将军,圣羽族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了。” 长白仙族和平丘炎族派出的人,一一前来恭喜。 尚未破城,便已欢呼,他们迫不及待的庆祝,似乎怕恶魔夺走了他们的荣耀王冠。 圣羽仙子骄傲地抬起下颌,似笑非笑,眼中却又闪过一点落寞。 血魔长老比想象中的要差劲。 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啧…… 城门前的敌军都在狂欢,狂欢声中,妖殿显得些许奇怪。 他摸着下巴紧盯无忧,突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无忧这个眼神,他从未看到过。 弑杀,屠戮,血腥,从此而起! 无忧要做什么…… 妖殿身为朋友,自然不能看到朋友冲动。 他来到无忧面前握住无忧的手,压低声音说:“不要胡闹,会出大事的!” 无忧没有动静,而是沉默好一阵后,红着双眸望向妖殿:“她是我此生唯一的信仰,我愿追随她直到生命的尽头,哪怕世间邪恶的火将我的骨骇燃烧为灰烬,我亦无惧。”这是他的坚定和决心,犹如重锤,猛然击打在妖殿的心上。 他无法理解,体会不到无忧这种悲愤的心情。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地阻止! …… “妖后,该踏平这座城,插上妖域的旗帜了。”圣羽仙子轻声说。 妖后微笑,与众人一同往前走。 再也没有阻力了。 她要魔人,跪拜迎接她的到来。 士兵们前进时,异口同声地高呼:“魔族必亡,魔人是妖奴!” 第3109章 你是魔渊的天 妖后唇角的笑愈发之深,无不宣扬着她的胜利。 她与圣羽仙子、南岩叔等人,谈笑间朝敞开城门的临天城走去。 两侧密密麻麻成群堆积的的魔体魔人,多数眼中有泪。 俘虏无尊,不堪为奴! 魔族的时代,终于结束。 轰! 一道金光,犹如朝阳散开,铺天盖地而去,刺人双目,下意识地眯起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些高呼‘魔人是妖奴’的士兵们沉默住,猖獗的声音戛然而止! 金光的普照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散去,与之一同散去的,还有一直密集的尘烟。 城门之前的女子,直立着身躯,站在万人的视野前,身后一双巨大的金光羽翼,犹如青阳般灼人眼球。 从中散发出的神圣庄严气势,让人心生畏惧,从灵魂里衍生出臣服膜拜感。 原以为死在雷电下的‘五长老’,非但没有被消灭,甚至高傲地站着,那眼中嘲讽地笑意,让敌军士兵感到脸颊火辣辣得疼。 金鳞羽翼载挨着她悬浮于空,便是稳稳地立在城门前的小半空,双足的鞋有些破损,衣裳也有撕裂处,却不影响那高傲桀骜与风华绝代。 更让人震惊的是,她的身体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金光,似佛的庇佑,仔细盯久了,便有雷音之声充斥双耳,让人如临幻境,神志不清。 妖后和三大族准备的灭魔结界的确恐怖,但是轻歌并非寻常修炼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比血魔更恐怖的存在。 她的躯体内,集合了太多的矛盾元素,抛开别的不谈,光是邪恶的血魔之力,还有虚无之境里的舍利子,一邪一正,实在是极端的矛盾。 灭魔结界再强,终抵不过舍利子的佛光庇佑。 而轻歌在这个间隙,有了惊喜的发现,她的九转万象体再强,此刻基础尚不稳,之所以能稳住血魔之力和舍利子佛光的同时存在,得归功于她手上戴着的雷音佛珠。 她能够完好的控制血魔之力,并且暂时不被其吞噬心智,也是因为雷音佛珠。 许年生把雷音佛珠交给她的时候,说过一句,雷音佛珠,镇压血煞,能救她一命。 如今看来,所有都对上了。方才若不是雷音佛珠隔绝了血魔之力,又驱动了舍利子,只怕她难逃灭魔结界的魔爪。 许年生…… 早有预言。 他会是天机师吗?若是如此,那他一定是比轮回大师还要恐怖的天机师。 轻歌身后的金鳞羽翼,则是来自于舍利子,而身上泛起的光,便是雷音佛珠。 这双羽翼,华而无实。 不过,能活下来,已是极好。 轻歌闭上眼,心神微传至雷音佛珠:“宝珠,再借我雷音之力!” 轻歌尝试性地沟通,却没想到,意念微沉雷音佛珠内,只见一阵庄严的乐声响起,一道犹如水纹般的光,从轻歌的手腕转开,漾至临天城上。 水纹雷音光所过之处,所有的灭魔禁制烟消云散。 嘭!巨大的炸裂声响起,随即便是冰慕的尖叫。 但见灭魔结界被毁的一刹那,冰慕抱在怀中的花火轮盘,随之炸裂。 碎裂的光,犹如断刃般划破了冰慕的面颊,满脸都是伤痕,那张美艳的脸,转瞬就变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正是冰慕的尖叫声,把所有人的心神从震惊怔愣之中拉回。 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恐惧地望着立在城门前的金翼女子。 她闭上睫翼甚长的双眸,潜心与雷音佛珠沟通,水纹雷音光的普照下,那些被灭魔结界打至魔体的魔人们,终于回到了人形。 三族婆婆诧然地望着轻歌,眼里是惊讶,是狂喜! 这么多年了,她一把老骨头,竟能再兴奋热血一次。 “五长老,五长老!”临天城主激动地大喊。 化作人形的魔人们,见证了奇迹的发生,亦是跟随着临天城主,近乎嘶吼般的呼喊:“五长老万岁!” 无忧微愣,眸光轻闪,错愕地看着她。 如今敲到了正面,无忧更加断定,是她。 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这种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气势,哪怕再是险境,依旧是扭转乾坤。 临天城前,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退敌四族,唯她五长老! 所有的魔人,回归了正常的状态,轻歌睁开了眼眸。 仔细瞧着她的双眼,睫翼那里,似有金光的颜彩。 轻歌心神微动,双足落地,手中宛如光一般的权杖拄地。 她站在敞开的城门前,望着神色僵硬笑容不再的妖后、南岩叔等人,轻笑,冷嗤:“你们,也配?” 比之惊诧,他们更多的是恐惧。 难道说,小道消息不准确,五长老血魔的实力还在巅峰? 否则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那集三族之力的灭魔结界,可是专门用来对付血魔的,为何她毫发未损?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妖后怒而质问。 轻歌拄着拐杖往前走去,而随她往前一步,数万敌军包括妖后、南岩叔等人则是往后退去。 冰翎天扶着冰慕与他们一同后退。 轻歌的步伐很慢,一步,一步。 走一步,他们退一步。 妖殿诧异,这样的气势,人间有几个? 简直难以想象。 这一刻,她没有释放出逆天之力,光是靠气势压过去,就已让无数人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哪怕妖后觉得很耻辱,然而,身体不受控制,因为恐惧,只得往后退。 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轻歌停下了脚步,所有的敌军都松了口气。 那种实打实的压迫感,让人心惊肉跳,犹如白日见鬼,实在是恐怖! 轻歌身后的羽翼,光芒消散,轻歌在敌军前,伸了个懒腰,慵懒如猫儿,似乎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懒腰完毕,轻歌斜睨向南岩叔:“圣羽老祖的儿孙,便是这么个废物东西?真是无趣。” 轻歌言罢,走至适才敌军冲来时被踢到一旁的三族婆婆面前,把重新化为人形的三族婆婆扶起。 三族婆婆热泪盈眶:“天助我族……”你便是魔渊的天。 后面一句话,三族婆婆没说,轻歌在三族婆婆的眼神里读懂了。 第3110章 我的人,你也要斩吗? 天地间,临天城前,死一般的寂。 一双双的眼眸,无数夹杂着惊诧恐惧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 而轻歌的躯体表面,那一层淡淡的雷音金光,始终没有散去的迹象,从中悄然散发而出的庄严神圣之气,让城门前的妖人、魔人、千族皇者心生臣服膜拜的情愫。尤其是失去了灭魔结界控制的魔人们,热切而崇拜,激动且喜悦,恨不得在破晓的刹那来一场狂欢。 几个沉默的瞬息里,两军的高层各有想法,试探,彷徨,怀疑。 集三族之力的灭魔禁制非但没有毁了五长老,甚至亡在五长老的手里,这场战争,是否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妖后垂下的手轻攥着漆黑如墨的凤袍,披风曳地,拖得极长,满头伶仃作响的珠钗步摇,微凝狭长如星辰般的眸,细细暗暗地观察打量着轻歌。 今不只是妖域军队攻打临天城,圣羽族甚至派出了骁勇善战的南寒箭兵战士们,长白仙族与平丘炎族虽未派出兵队,却也是明面上支持妖域的,此战若败,对于妖域往后要在千族立足来说,不是一件乐观的事。 妖后不仅仅想要毁掉魔族,更想要拿到妖莲留下来的力量,再吞并魔渊之力,她的实力和妖域的底蕴必然水涨船高。 旁人兴许不知,但妖后通过冰翎天得知,妖莲没有死,甚至和那个男人去了长生。 妖后沉寂了万年的心和血液再次沸腾。 她要去长生界! 为什么她守着那个男人留下来的江山苦苦挣扎,那一双男女却在长生界逍遥自在快活似神仙? 妖后不动声色,眸光微微下移,看向了被轻歌握在手中的权杖。那柄权杖,妖后再熟悉不过了。 长生神留下的权杖,必有无人挖掘出来的强大气息。 陡然一瞬间,妖后的脑子被野心填满。 “血魔,万年过去你还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当年我族老祖遭你这等毒妇的算计,惨死圣羽。万年来,我圣羽族一代一代的人发奋图强,努力修炼,就是不想重现当年的血腥。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你这种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蛇蝎毒妇,竟然还活在世上,既然如此,那本将就来了结你。灭魔结界毁不掉你,本将来!”一片沉寂之中,南岩叔往前踏出一步,自脊背鞘中取出两把锋利刺骨刀,刀刃表面浮动着淡蓝色的光,犹如寒霜般渐渐地凝结成冰。 圣羽族的仙器,刺骨双锋刀! 南岩叔是千族小有名气的战士,一把刺骨双锋刀耍得气势磅礴,如雷万钧,刀客一行,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南岩叔父母俱是圣羽本族正统嫡系一脉,拥有高贵的血统和天赋,而今三百六十岁,在千族之中,算是将近中年修炼者。 南岩叔极度厌恶血魔,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他身为箭兵的首领,通常是最后一刻才出手。 在千族的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话,鬼神南将,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有死无伤。三百六十年来,南岩叔得到的功勋成就数不胜数,而他也是以零战败的荣耀名动一方。 无忧看见南岩叔手里闪烁着蓝光霜雾的刺骨双锋刀,心中骤然一紧。南岩叔此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忽视,最可怕的是他过往百战百胜的战绩。 当南岩叔拔出双刀,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不同,凌厉异常,像是审判众生的阎罗。 若非手染鲜血杀人无数,绝对不会有这种血腥戾气! 南寒箭兵和妖域军队的士兵全都朝两侧退去,让出一个类似于擂台的战场,一身冰冷坚硬墨色盔甲的南岩叔,迈动着一双铁足,步履沉重充满杀气,一步一步走向轻歌。 每走一步,杀气更甚! 他的双手垂下,两把寒霜铁刀的刀尖抵着地面,随其走动而拖地,在满是水洼的地上拖出两条极长的沟壑,水洼里的雨水随之拖动而朝刀尖两侧溅飞。 南岩叔的萧杀戾气越来越严重! 距离南岩叔上一次拔刀战斗,已经过去了十年之久。 军队的前侧,圣羽仙子轻笑,在冰翎天的耳旁低声说:“南将军一向如此,十年斩一人,刀下无冤魂,今日血魔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十年斩一人……”冰翎天扶着伤痕累累的冰慕,略微思考,低吟:“果然是他的风格,数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能从他的刀下逃过去。不过,圣羽仙子,这血魔可非一般人,南将军务必小心谨慎。” 圣羽仙子勾唇而笑:“我族南将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这一战,他必胜。墨族已经是一个空架子了,只要斩灭血魔,魔族便是刀下鱼肉,再无招架之力。今日血魔若倒下,临天城内无人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除非妖莲再世!” 妖莲…… 冰翎天目光猛闪。 想来,除了各族的族长,没几个人了解妖神青帝的事。 而且圣羽族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支援妖域,足以说明圣羽族不惧妖莲,背后必然有所依仗。 冰翎天与圣羽仙子全都抬头看向杀死涌动密集的地方。 南岩叔一身的暴戾气息,铁血将军的气势愈发浓郁骇然。 一步一血气,唯他南大将军! 说的就是他南岩叔。 面对南岩叔的前行,轻歌脊背如野兽般,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拱,戒备冷漠地望着他。 轻歌的筋脉和四肢百骸里,从手上的雷音佛珠开始,逐渐流动蔓延了金色的光。 灭魔天雷淬体后,她误打误撞吸收了舍利子金光,竟炼化出了新的体质。 金罡雷体! 此等无极体质,虽不如九转万象体,却也是绝杀的先天天赋体! 南岩叔缓步走向轻歌,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气势愈发如急风暴雨,剑拔弩张! 轻歌不再收敛,杀气尽放,两世为人,数次破而后立涅盘新生的血戾,岂是南岩叔可以凌驾的? 南岩叔释放出威压,双目如雷霆四起。 正在南岩叔逐步靠近轻歌的时候,一道紫影,出现在两人之间,挡去了南岩叔的去路。 无忧额前碎发飞扬,双眸清澈锋利,语气略沉:“南将军,我的人,你也要斩吗?” 第3111章 圣兽大人,是你吗? 妖殿看向拦在南岩叔面前的无忧,抿紧双唇,骤起眉头,眼底里充斥着深深的疑惑。 一个是活了万年的魔渊五长老,一个是儿时被丢失在外的神荒族,妖殿百思不得其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俩人之间的联系所在。 忽的,妖殿凝起双眸,死死地盯着轻歌。 他的感知一向敏锐,而且绝对不会出错。 他的确在五长老身上感受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而他可以肯定,自打出生起,从未见过血魔。这样充满杀戾之气的女子,见过一面,绝对再也忘不掉。 妖殿的心里满是狐疑,眼神愈发的犀利冷锐。 一时间,临天城门前,迷雾森森,杀气重重。 无忧面色冷漠,贵公子般的气息,也好似淬了冰一般,没有后退的打算。最让人诧异的是,无忧此人,自从被神荒族找到,以性子平和闻名,整个人最多漠然,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暴戾杀戮! 倒不是无忧收了性子,只是平日里除了修炼,便是打听轻歌的消息。他从不敢以神荒公子的身份去寻找,否则引起族中注意,那就大事不妙了。 而南岩叔更不可能撤退,他的刺骨双锋刀,一旦出鞘,必须见血,否则便是砸自家招牌,往后他南大将军再无威严可立足! …… 修炼者和两军士兵,皆是不明此等情况。 唯独轻歌,指尖发凉,神情恍然。 那声音…… 是她幻听了? 轻歌望着眼前宽厚的背影,尘封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渐渐浮现。 那些并肩作战热血沸腾的年少岁月,过往种种,历历在目。 圣兽大人,是你吗……? 刹那间,轻歌热泪盈眶。 她以为就此扶摇直上,再无昔日旧友。 然,随她努力奋斗,艰难攀登,旧时的朋友,遗失的亲人全都回到了她的身边。 “无忧……”轻歌微笑着,低声轻喃。 无忧背对着轻歌,听到身后传来的沙哑声音,虽然没有以往的空灵娇俏,却让无忧格外亲切。 无忧不再理会气急败坏脸色铁青变白的南岩叔,回头转身,笑而不语。 气氛转至诡异。 良久,无忧吐出一口浊气,敛去一身的杀伐戾气,笑问:“美人儿,可否为我生个孩子?” 一言激起千层浪。 两军战士风中凌乱,面面相觑,一度怀疑幻听。 就连持怀疑而旁观的妖殿,听到无忧当着数万人的面,调戏这个梦魇般的女魔头,险些摔倒在地。 这像是无忧会说的话吗? 而魔人们则是仇视无忧,哪怕他们感激无忧雪中送炭肯帮助魔族,可这不是在他们长老面前耍流氓的理由。这一战虽然没有结束,但是五长老在无数魔人心里的地位,甚至超越了小魔君的存在。 “丫头,这厮在调戏你。”古龙提醒道,同时又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观望,以小丫头这个脾气,还不得碎了那什么无忧。让古龙前辈诧异的是,轻歌并没有生怒,而是伸出了手,“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高了点。” 妖后勃然大怒,却是压住气愤,咬牙切齿狠狠地瞪视。 圣羽仙子冷嗤:“无忧好歹是神荒一脉的贵公子,怎能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她的话才说完,只见无忧乖巧地来到了轻歌的身边,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好奇地问:“我长高了吗?” 轻歌眨眨眼,浅笑:“长高了一些。” “那你要给我生孩子吗?” “滚。”轻歌笑眯眯地道。 曾经她和夜倾城率领刑天部队去往山脉森林探险时,便是与无忧的初见。 那时,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美人,可以为我生个孩子吗。” 时间真是个轮回。 命运和轻歌,都在轮回之中。 精神世界当中的古龙前辈,憋着好半天不说话,最后才忍不住问:“你这丫头男宠遍天下,你家青帝知道吗?” 沉吟片刻,古龙颇为感叹,又道:“怎么感觉青帝头顶有一片绿油油大草原?” 轻歌的整张脸都黑了下去。 古龙打趣儿说:“丫头,你看看我怎么样,虽然老是老了点,但年龄不是问题。你乃人族,吾是龙脉,如今看来,跨越种族才显得情比金坚。” 轻歌:“……”呃……她好像有点儿怀念尊后大人了。 谁能想到,古龙前辈是这么不正经的龙。 “魔族的事你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我就好。”无忧道:“我与魔族,共进退。” “无忧公子,冒昧地问一句,与魔族共进退,是你一人的任性,还是神荒族的决定?”南岩叔手持刺骨双锋刀,语气低沉嘲讽地问。 显然,这只是无忧冲动说的话,神荒族一定不知道此事。 “无忧公子,你年纪还小,不知魔族之恶。这万年来,魔族作恶多端,甚至与邪殿联系过。神荒一族,扞卫正道,族中公子怎可做出与魔人同流合污的事来,公子不怕神荒因此被千族诟病,陷于危难之中吗?”妖后以长辈的口吻,轻声温和劝道:“无忧公子,悬崖勒马,及时上岸吧。你是出身名门正派的贵公子,而她是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可不要被她迷失了心智。” “不被她迷失心智,难道被你这个老东西迷失心智吗?”无忧没好气地道。 正道如何,邪道又如何,她所在之地,便是他的道和归宿! 妖后被无忧反驳的脸色骤黑,双手握成拳头,愤怒地瞪着轻歌。 老…… 妖后最忌讳的一个字。 妖后吞下怒气,近乎贪婪地望向无忧的脸。 这该死的脸庞和气质,与那个人,极度相像。 此刻,一名妖人飞掠而来,在冰翎天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冰翎天脸上涌入喜色,随即缓步来到妖后的身边,以掌掩唇,压低了声音,说:“拍卖魔君之日,夜族会来,听说来的人是夜族的公子夜。” 妖后两眼一眯,旋即失笑,目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无忧,轻声对冰翎天说:“夜族在神荒之上,就算无忧助魔渊,我们有夜族鼎力相助,便是稳操胜券。” 冰翎天眸光微动,心中生疑。 夜族,真的会帮妖域吗? …… 第3112章 金罡雷体 “听说公子夜喜怒无常,行事诡谲,不是好对付的。慕儿去夜族见到他的时候,还被丢了出去,又来参加拍卖会,恐怕有诈。”冰翎天凑在妖后耳边低声说。 妖后微微一笑,轻拍了下冰翎天的肩:“你这孩子,就是太小心敬慎了。能来拍卖会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想高价拍下小魔君,至于为何要拍小魔君,则与一些特殊癖好有关。可以肯定的是,有这个癖好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夜也不例外。你莫看公子夜俊美如画,慕儿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他血气方刚见慕儿不动心,还粗鲁野蛮,只能说明他的嗜好不在美人,而是在其他奇怪的地方。此次拍卖会,若能送走一个小野种,换来夜族的支援,也算是有所值。” 闻言,冰翎天恍然大悟,这才渐渐收起了疑虑。 只不过,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心上人。 冰翎天目光锋利如剑,甩去脑子里那一点柔软的想法。 未婚先育,不论在哪个地方都是极为可耻的。 这个孩子的存在不是姬月的过失,而是人族女子的厚颜无耻和不自重。 冰翎天轻攥双手,并非她狠心,而是野种没有活着的资格。这一切,怪不得她和妖后,是夜轻歌咎由自取。想到青莲台上的狼狈,以及妖神对轻歌的喜欢,冰翎天便如飘荡在深海的求生之人,牢牢地抓住了唯一的木筏,因此在妖后面前低声下气,企图能得姬王的爱慕。 在这个世上,妖王只能有和她的孩子。 冰翎天甚至认为,妖神对夜轻歌喜爱有加,必是因为小包子的存在。而她若有个孩子,是否能母凭子贵,飞升长生? 野心是贪婪的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正如燎原之火,一旦燃烧,就难以熄灭。 “南将军,既然无忧公出面了,我们便撤吧。”妖后轻拂凤袍,望向南岩叔朗声喊道。 南岩叔望着执意不肯离去的无忧,心中原在衡量,是否要撤退。而妖后看似劝退的一句话,其实已经激怒了南岩叔。圣羽族最大的敌人就在面前,刀已出鞘,怎么能有撤退的想法?那是孬种懦夫所为! “无忧,刀剑无眼,我看在神荒族的面子再问你一句,你是否要插手妖魔战争?我南某人的刀,可是从来都不挑人的,杀一个是杀,斩两个也不手软,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南岩叔面露狞笑,不屑地道。 无忧皱眉,抬起双眸渐起杀伐戾气,正在无忧想要说话的时候,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轻微地搭在无忧的肩头。无忧蓦地回头看去,目光猛颤。 轻歌自无忧的身旁往前走,缓步走至无忧的面前,与南岩叔面对面,挑起一侧的眉梢,满身骇然的慵懒戾气无形中散发而出! “姓南的,你的敌人是我。”轻歌淡漠出声。 四下里哗然一片。 妖后的脸颊露出了笑:“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妖后,血魔实力之高强让千族敬畏,只怕南将军不是敌手。”冰翎天担心地说。 “真女殿下多虑了,虽然血魔能从灭魔结界里活下让我感到惊讶,不过,血魔的力量,却是远远不如万年前。”圣羽仙子说完,撩起左手的衣袖,露出了细长的手,却见盈盈皓腕之上,圣光汇聚,等光芒再消散时,一只羽蝶停留在此。羽蝶浑身上下白如冬雪,唯独尾部有一点红。 圣羽仙子指着羽蝶的尾部,笑望冰翎天,意味深长地道:“当年血魔鼎盛时期,殷血蝶浑身通红,而现在只有一点红彩,便说明血魔在打肿脸充胖子,实力远不如前。无忧与血魔应该是旧相识,之所以阻拦南将军,也是因为他知道血魔绝非对手。” 而南大将军也不是傻子,若血魔有万年前的巅峰实力,就算他满腔仇恨,也绝不敢在血魔面前得瑟。 冰翎天若有所思,随即道:“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 万年之前,千族传妖莲已死,次日血魔不见踪影,数月后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说血魔误惹古族传人,被废一身修为,邪灵筋堵塞,怕被往日仇敌堵截,不敢出现在魔族! 血魔之力的强度,只涨不减,而今殷血蝶全身雪白,证实了传闻! “传闻如何我没兴趣。”圣羽仙子扭头看向妖后,“妖后放心,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我圣羽族既然答应了你,今日绝对会把临天城交给你。” “有南将军在,我很放心。”妖后道。 冰翎天轻簇眉,欲言又止。 若血魔实力不如从前,又怎会应下南岩叔的挑战? 冰翎天望向站在南岩叔和血魔之间的轻歌,冷笑…… 姬王,小魔君出事,你心爱的女人却在天域做那自在逍遥的女帝。 她不配! 临天城前,传出豪放且夸张的笑声。 南岩叔大笑,嘲讽地看着轻歌的细胳膊细腿儿,问:“血魔,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破的灭魔结界,不过奉劝一句,早点投降,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免了死罪。”南岩叔猛甩两把刺骨双锋刀,刀刃划出的孤独里留下冰蓝色的烟霜,丝丝彻骨的寒气从中散出:“血魔,现在的你,能扛下我几刀?” 轻歌轻笑,轻瞥了眼南岩叔的双刀,嘲讽道:“靠这两把破刀,也妄想砍伤我?圣羽族的后人,都如此不自量力了吗?” 南岩叔骤怒:“那便看看你这皮肉,有多坚硬!” 说完,南岩叔周身泛着一个淡蓝的光圈,双手紧握刺骨刀,分别砍向轻歌的双臂。南岩叔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便是断人双臂这等毒辣的招数,无忧猛地望向轻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锋刀刺来,轻歌竟稳如泰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冷漠地面对疾砍伤而来的刺刀! 妖殿观望战局,轻摸了摸下巴,低喃:“有趣……” 双刀分别落在轻歌的双肩,与此同时,双刀与肩相连之处金光闪耀。 轻歌勾唇薄凉一笑。 金罡雷体,倒是意料之外的强。 第3113章 搏魄! 金光散去,两军战士,全都是目瞪口呆,诧异的说不出话来,惊得下巴仿佛要掉落在地上。 南岩叔手里的两把刺骨双锋刀,是圣羽族的圣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再是固若金汤的坚硬之物亦能轻松斩开,数百年来,刺骨刀若是出鞘,饮血方归,从未有过败绩。 此刻,让人震惊的是,南岩叔用力挥砍向轻歌双肩的刺骨刀,非但没有断下轻歌的双臂,竟然仅仅只是破开衣裳,连皮肤都没有划伤。方才的金光,正是从轻歌的皮肤表面散发而出。 灭魔结界引动天雷毁向轻歌,因舍利子和雷音佛珠的存在,以及轻歌无数次的淬雷,阴差阳错之下炼化出了金罡雷体。 雷为骨,金为体,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坚似铁! 轻歌垂下眼眸,淡漠地望着贴在双肩的两把泛着寒霜淡光的刺骨刀,红唇轻勾,心神微动,只见轻歌抖了下肩,一道金光闪烁的雷电之力从轻歌纤细娇躯迸射而出,沿着刺骨刀的刀刃分别蔓延至南岩叔的双手,只见南岩叔两掌虎口发麻,金电贯穿掌心上下,疼得南岩叔犹如野兽般垂头低吼一声。 因强悍的雷电之力,南岩叔的双手像筛糠般疯狂颤抖,最终,南岩叔后退数步,再也坚持不下去,猛地松开了手,两把刀便落在地上。 南岩叔捂着胸口,单膝跪下,吐出了一口血。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双软靴停留在南岩叔的眼前…… 南岩叔猛地抬头看去,双眸骤然间紧缩,咬牙切齿地瞪着轻歌。 难以置信,血魔的躯体,竟能抗住圣器的攻击! 无忧提起的心,缓缓平静,清澈星眸复杂地望着轻歌。 每一次,他都想保护她,而每一次,她都能自己熬过去。 她比以往强了太多,她的天赋和修炼速度,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可置信。 轻歌站在南岩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南岩叔,一脚踩在南岩叔的肩头,嘲弄地冷笑。 “血魔!”圣羽仙子见南岩叔受此大辱,愤怒不已,欲要冲向轻歌。妖后和冰翎天几乎是同时出手自两侧拦住了圣羽仙子,妖后压低嗓音:“仙子,莫急,这血魔实在是诡异,现在贸然出手,不仅救不了南将军,甚至还会把你搭进去,” 冰翎天沉声说:“圣羽仙子,你们是妖域请来的援兵,我们不能让圣羽有所损失!” 妖后满意地看了眼冰翎天,冰翎天这个‘儿媳妇’,她算是越来越看得顺眼,只可惜姬月没有这个好命和福气拥有冰翎天。当然,妖后是心疼姬九夜的,姬九夜深爱着下等族的小狐女,妖后也不曾嫌弃,到底是亲生的…… 妖后收起心绪,再看向了轻歌,目光淡淡地扫过了立在圣羽仙子腕部的殷血蝶,只觉得匪夷所思,若殷血蝶只有一点红的话,血魔为何能轻松战胜南岩叔? ……首领被轻歌踩在足下,南寒箭兵的战士们,两眼发红,气急败坏,愤怒地瞪着轻歌。 “邪恶魔物,还不速速把南将军放了!”有一名士兵站出来,冲向了轻歌。 他疾冲到了一定距离,猛地停下,一腿往后拉长,一腿微微弯曲,类似于单膝跪地,双手则是拉弓搭弦气势十足。这名士兵身后数万的战士们,一同高声大喝,随即全部举弓拉弦。 道道泛着寒烟冰霜的弓弦被拉开时,弓弦之上出现了一道光箭,随之拉开弓弦的强度,光箭也越来越长,光芒愈发浓烈! “女魔物,放开南将,且饶你一命!”适才飞奔而出的弓箭手士兵,眯起一只眼眸,愤怒低沉地喝道! 轻歌的脚始终踩在南岩叔的肩上,听到士兵的话,轻歌一抬头就看见了无数根光箭正对着她蓄势待发,随时将她的身躯贯穿! 唔…… 轻歌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蹙了一下,薄唇抿起,咽喉不易察觉地滚动,将涌上喉部的一口血给吞了下去。虽然说轻歌已经炼化出了金罡雷体,但是才炼化不久,躯体未得稳固,适才覆灭所有的灭魔结界已经消耗了一部分的血魔之力和精神气息,身体已经有些透支。说到底,轻歌的血魔之力虽然厉害,但远远不如真正的五长老,而且,她的基础修炼还是幻灵师,无法支撑这么强的消耗量。其实轻歌是在强撑,可这是属于她的战争,不得不撑下去。 她若倒下,身后的临天城就会失守,那些为她狂热的魔人子民则会成为妖后的奴! 南岩叔的两刀,虽然没有劈开她的皮肉,却是伤了元气和骨骸。 这两刀,轻歌也意识到了金罡雷体的强大。 金罡雷体第一境地,以金罡炼体,后再以天雷锻造脏腑! 轻歌既然炼化了金罡雷体,自然到了第一境地,从她毫发未损的状态来看,金罡炼体果然名不虚传! 轻歌眼底倒映出数万如霜气般冰蓝色的光箭,士兵弓箭手们同仇敌忾地怒视她。 于圣羽族,于千族而言,她是不折不扣的女魔头,死不足惜,甚至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你必须立刻休息,就算金罡炼体刀枪不入,抗了两刀的你,绝对不能再面对这么多的弓箭了!”古龙语气严肃地说。 “不急。”轻歌灵魂传音道。 她微抬起下颌,戏谑地望着那些弓箭手们,不见一丝一毫的惧意。 轻歌一脚踹在南岩叔的面门,以至于南岩叔往后倒下,轻歌足部用力,脚掌扭动了几下,使得脚下的南岩叔后脑勺深陷进临天城门前的水洼里好是狼狈。 现在南岩叔还有点后遗症,算是被轻歌唬住了,轻歌借此机会,悄然把住了南岩叔的命脉,是否能保住临天城,在此一举。 方才她听南岩叔和妖后等人的话,便知无忧现在是神荒一族的公子,若是如此,无忧绝对不能插手妖魔大战。 轻歌右手伸出,掌心红光乍现,盛放一朵血色魔花。 便见落在地上的一把刺骨刀,掠至轻歌的掌心。 轻歌手握锋刀,毫不留情斩下! 第3114章 还吾等太平 锋利的刺骨刀挥过长空,劈砍在南岩叔的左臂。 一条臂膀,骤然落地,跌在血泊里。 随之而起的便是南岩叔嘶吼般的喊声,犹如濒临绝望陷入痛苦的凶兽! 后脑勺深陷于城门前水洼处,断臂伤口里流出的血液,在水洼里流动。 南岩叔双眼通红充血,可怕如斯,头盔碎得四处都是,发披于地,狼狈落魄的再无将军气概! 数万道正对着轻歌的寒霜光箭,即将离弦而出,贯穿轻歌的身躯。 轻歌手执染血的刺骨刀,贴在南岩叔的另一条臂膀上,不疾不徐,风轻云淡地道:“你们将军的刀未能伤我半分,那些破箭,能有什么用?你们既敢在我临天城前放肆,那便看看谁笑到最后,尔等敢放一箭,我便给这狗东西一刀,若放三万箭,我便刮三万刀!” “来!放箭,让我看看圣羽的男儿,是否孬种!”说到此处,轻歌以血魔之力灌入咽喉,以至嗓音变大,宛如暗哑沉闷的巨雷滚滚而起,震彻城门前的敌军们。、 骤然间,南寒箭兵以及妖域军队的战士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瞪大眼惊恐而震惊地望着轻歌,呼吸急促,两肩颤抖,一双双士兵的眼睛里再无妖魔之风采,只有五长老万钧如雷般的气势。 一句放箭,气吞山河,宛若豪杰英雄,铁血战神! 那双猩红的杀戮血眸,淡淡地望向四周,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 然—— 手拉弓弦,蠢蠢欲动的南寒箭兵们,竟无一人敢放箭。 他们心生恐惧,放箭后,轻歌当真在众目睽睽下剐了南岩叔三万刀。 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旁人做不出来,血魔可不一定。 而且正如五长老血魔所说,就连圣羽族的圣器都不能斩开血魔的躯体皮肉,他们这些士兵手中较次一等的弓箭,又如何能伤得了血魔? 轻歌嘲讽地看着这些人,嗤之以鼻,冷笑一声,垂眸望向了南岩叔。 南岩叔被断一臂,甚至稍有不清。 轻歌算是剑走偏锋了,唬住了南岩叔后,直接断其一臂,杀鸡儆猴震慑住两军战士,而在断臂之际,再以魇北寒烟和强大的精神之力,攻破了南岩叔的神魂。 如此一来,南岩叔意识不清,精神暂有缺口,又受到皮肉之苦‘断臂’的刺激,一时之间绝对无法清醒。 在这个时候,轻歌便能保下临天城。 此时的轻歌,内伤严重到了雪灵珠之力都无法治好,却还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和清醒的头脑来对付城门前的敌人们。 精神世界的古龙残魂,自从寄宿在轻歌的躯壳里,便发现他无时无刻都在震惊。 年仅二十的小姑娘,神魂意志力为何强大到如同一个千年老怪物? 古龙残魂百思不得其解。 数日的时间里,古龙残魂甚至都在怀疑,眼前的姑娘还是夜轻歌吗,真的不是当年名震千族的邪女血魔? 古龙残魂欲言又止,心中感叹颇深。 “撤吗……”冰翎天低声问。 妖后皱眉,圣羽仙子也在观望。 轻歌眸光一闪,厉声道:“撤?撤什么?今日一个都别想走,既然来了,不留下胳膊和腿,是否说不过去呢?” 轻歌呼出一口气,眼眸愈发的血红,骤然间,一片血雾笼罩着此地,宛如结界阵法般覆盖! “这是毁灭性的血魔之力……”妖后惊恐。 冰翎天甚是不解。 圣羽仙子沉着脸解释道:“当年血魔化身杀戮机器屠族时,便释放出了毁灭性的血魔之力,血魔,时隔万年,你难道还要再重蹈覆辙,成为天地的罪人吗?” 轻歌垂眸,嗤笑:“我若凌驾天地,四海之内,谁敢治我的罪?便是治罪,也是他日之说,而今日遭殃的不是我,该死的却是你们!” 圣羽仙子心脏猛地颤动,咬牙切齿,沉声说:“这血魔一定是疯了!” 冰翎天望了眼圣羽仙子腕部的殷血蝶,抿紧薄唇,颇为疑惑好奇。五长老若放出了毁灭性的血魔之力,殷血蝶为何还没变色? 正在此时,血魔之力越来越强,尤其的恐怖! 红雾之下, 妖人们惴惴不安,诚惶诚恐。 毁灭性血魔力量愈发可怕,充斥着暴戾的肃杀。 轻歌宛如一个刽子手,一个屠夫,一双红眸冷漠地望着这片屠宰场。 妖后试图从轻歌的面颊神态上找到一丝破绽,最终她失望了,眼前的五长老,是一个完美的血魔。 除了殷血蝶的一点红外,妖后找不出任何的破绽。 任由血魔之力壮大下去,所有人都会覆灭在此,她活了上万年,曾亲自见证了血魔的强大。 血魔若再一次成为屠夫,那么这座城池,便也没有活口了。 妖后精心筹划了这么多年,不愿功亏一篑,前功尽弃! 便在红雾弥漫时,妖后终于下定决心,望向了一旁正在看好戏的妖殿:“妖殿下,幽族曾协理青莲治天下,管制千族,而今邪女血魔将觉醒,各族将陷于恐慌,你怎能袖手旁观?”妖后拱起双手,微微弯腰:“吾乃妖域妖后,恳请妖殿出手,还我们一个太平。” 圣羽仙子脑子里灵光一闪,竟如妖后那般,摆出一样的手势,毕恭毕敬地道:“恳请妖殿出手,还我等太平。” 嗑瓜子看好戏的妖殿,听到聒噪的话语声,整张脸彻底黑了下去。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吃瓜群众而已,好端端的怎么惹祸上身了? “这是临天城,是魔渊五长老的地盘,你们来人家地盘上撒野,还有脸说太平二字?”妖殿不耐烦地道:“你们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去别人家,抢了孩子,霸占了媳妇儿,还怪人家不感恩代谢?你说你们一个一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太婆都这么不懂事?还有你……”妖殿指向圣羽仙子:“小姑娘长得人模人样也算清丽秀气,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不中听,不要脸?” 妖殿这一手算是深藏不露,几言几语,劈头盖脸一顿骂下去,把妖后、圣羽仙子骂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第3115章 磕十声响头 闻言,轻歌侧目望向了一身红袍如火的妖殿,眸底淡扫一抹诡异之色,旋即若有所思,抿唇浅笑。 她与妖殿见过数面,此人,多是古怪复杂,心思难测。 出身幽族的妖殿,聪明和野心的程度,绝对不在寻常人之下。 再看圣羽仙子与那妖后,面色发黑好似锅底,两个都算是在千族有头有脸的,怎么也经不起这么一顿骂。 “妖殿,莫非你与无忧公子一样,要插手此战?”妖后眼中稍纵即逝狠辣冷戾的光,咬碎一口牙,沉声说道。 妖后陡然而来的底气,让轻歌微微侧目,却也在预料之内。 圣羽族和长白仙、平丘炎三族之所以出兵支援妖后,必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妖后背后的人…… 会是谁呢? 轻歌勾起殷红的唇,笑容渐渐浓郁,眸光却是愈发冰寒,衣袂飞扬时,尽显妖冶风华! 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轻歌体内的血蓦地沸腾滚烫,甚有兴味。而她一向如此,遇强则强,屡战屡胜! 妖殿忍不住翻了两个大白眼:“你这老女人怎么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不是你让本殿来评评理的吗?” 妖后如鲠在喉,双眸发红,瞪着妖殿好半天过去竟说不出一个字。 这厮是在诡辩! 妖后扯了扯脸皮,欲言又止,眼见着血魔之力的猩红杀雾强烈而可怕,妖后的眼角余光自轻歌身上扫过。 夜轻歌身上这种肃杀暴戾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筹备万年之久的计划,延绵万里的妖域江山,唾手可得的魔渊,她孤独这么多年,只为今朝,怎么可以只因一个血魔的存在便全军覆没呢! 圣羽仙子气不顺,美眸怒瞪,正要前去与妖殿说理,妖后动作轻缓而优雅地把手搭在了圣羽仙子的肩上,圣羽仙子一头雾水,回眸不解地望向妖后。 妖后躬身低头态度谦卑,一刹那竟是潸然落泪,面露伤痛之情:“妖殿,数万将士生死皆系于一线,血魔心狠手辣,我怎可眼睁睁看着她再现当年屠杀之景?妖殿,我谨以妖域王后的身份,恳求妖殿,出手相助无辜的战士们。” 妖后摆足了低姿态,上半身完全弯曲,恭恭敬敬,不见半点儿怠慢。 反观临天城门前的战士们,泫然欲泣,心被撼动。 他们不过茫茫尘世一浮萍,一草芥,是天潢贵胄的奴,高高在上,大名鼎鼎的妖后,为了他们的生死,竟亲自践踏了自己的尊严。 被轻歌踏在足下的南岩叔,艰难地望向妖后,发出几道难以分辨听清的沙哑呜咽声。 轻歌一脚踩在南岩叔的脸颊,南岩叔痛苦地哀嚎了几声,四肢软而无力,精神溃散,意识不清。 “血魔!”妖后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轻歌,眼眶发红的眸,竟流出了两行悲痛的泪:“南将军是圣羽族人,我才是你的敌人,你若心有杀气,便朝我来。请你放过南将军!” 圣羽仙子错愕地看向妖后,眸光微闪,心脏轻颤,隐隐间对妖后有所改观。 这样美好的一个女人,难怪能得老妖王的青睐。 就连神魂受创的南岩叔,迷迷糊糊时,也能艰难地集中精力,听见妖后大义凛然的话,南岩叔有所感动。 危难之时,南寒箭兵的战士们不敢出声,就连圣羽仙子都不敢替他出头,害怕无端之灾。 轻歌凝眸,似笑非笑,目光略带嘲弄,语气满是讽刺:“倒是不知,妖后如此大义,真是令人意外。不过,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我的行事风格,你应该也是明白的。” “啊!”南岩叔痛苦尖叫。 却见轻歌冷漠挥刀往下,南岩叔另一条臂膀亦被斩断,再看轻歌猩红如血充斥着杀戮的瞳眸里,一片狠毒凌厉之色,即便是断头台的刽子手,杀戾都不如她! 从南岩叔两侧断肩伤口处流淌而出的血液,鲜红而刺目,染红水洼,淌在轻歌的双足下。 轻歌垂着手,提着刀,刺骨刀刃滑过血水,在刀尖汇聚为珠,一滴一滴地落,犹如血雨,宛若下了一场红梅,雨水堆积的水面,倒映出阴暗发红的天。 “老东西,你想救他?可以,给我跪下来,磕十个头,否则,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临天城!”轻歌眉梢高挑,张扬一笑,昂声喊道。 四周的每一个人都已震惊,甚至麻木。 血魔的可怕,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妖后蓦地打了个冷颤,听着轻歌的话,感到难以置信:“血魔,你……” “妖后既是大义,那便好人做到底吧。”轻歌冷笑,“只要你喊磕十个响头,喊十声你是贱骨头,我便放了所有人,包括这个狗东西。”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轻歌刀指南岩叔, 南岩叔痛苦不已,正常的修炼者,在神魂受创的情况下,根本承受不住失去两条臂膀的苦! 南岩叔自知死路一条,可人在绝望之时,会迸射出极其强烈的求生欲,譬如此刻倒在水洼血泊里的南岩叔,堆满鲜血的唇齿里,发出呜咽不清的沙哑声,从激烈的声音里可以感受到他的求生欲.望。 “血魔,你简直惨无人道,真该看看你的心是不是蛇蝎做的,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冰翎天低声怒道。 轻歌不言,轻笑一声,手腕转动了几分,拉开了刺骨刀的距离。只见那一把刺骨刀,沿着南岩叔的胸膛往下,轻松刺开了南岩叔坚硬如铁的盔甲,最终停留在南岩叔大腿根部的地方,欲斩其腿。 “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你并没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 轻歌说罢,心神猛动,再次加强了灭魔之力的血腥杀雾! 杀雾不再缓慢流动,普通一场风暴般骇然,末世来临前的屠戮与厮杀! 轻歌风轻云淡的话语声,宛如天雷响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震颤着他们的灵魂。 似乎,她喜怒无常,极端的邪道衍生物,只要再皱眉时,就会斩下南岩叔的腿! 第3116章 坐山观两虎相斗 被斩双臂的南岩叔,跌在水洼血泊里,痛苦地哀嚎,挪动着魁梧的身躯,充血发红的眼眸忙不迭看向妖后,朝妖后发出求救的讯号。 此刻的南岩叔,再也不是数万士兵的大将军,不是圣羽族屡战屡胜从未有过败绩的战神。 他不过是砧板下的鱼肉,在‘血魔’的刀下苦苦的垂死挣扎罢。 毫无疑问,血魔的戾气肃杀欲封九天,仿佛当年屠杀之景再现魔渊。 如她所言,那等骇然的气势释放出,只要她想,没有一个人能逃出这片被末世风暴笼罩的天地。 南岩叔想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燃起希望。 一旦死亡,便如灯灭,再无新生可言。 圣羽仙子美眸落泪,她曾去往险地历练过,见过各种各样的厮杀,却不如这一刻来得惊人。 她急忙去拉住妖后的袖子,微微低头,泫然欲泣:“妖后……南将军……只能靠你了……” 靠她—— 妖后眉头猛地跳动,一口气憋在胸腔上不去下不来,以至于花容全无,面颊俱是铁青之色。 妖后咬了咬牙,愤恨地瞪视着轻歌。 如何靠她? 魔渊五长老的要求如此之过分! 十个响头,十声贱骨头,那可是血淋漓的诛心,永远无法磨灭的屈辱! 轻歌虚眯起眸子,嘲讽地轻笑:“原来妖后的大义凛然,舍己为人,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也是,妖后与圣羽族从未有过来往,怎么可能为了圣羽族的一个将军而放弃自己的尊严?啧……真是可惜,既是如此,那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南岩叔了!” 轻歌贴合在南岩叔腿根部的刺骨刀,蓦地一个用力,锋利的刀刃刮破了南岩叔的衣裳,刺开了结实的皮肉。 一道血痕出现,鲜红的液体不断地往外溢出。 圣羽仙子终是承受不住,愤怒地瞪着妖后:“方才你口口声声信誓旦旦说要救人,如今涉及自身尊严却不肯再言。好个妖后啊,我圣羽族人是你请来的援兵,你若如此自私,他日我圣羽族能给你好果子吃?” “仙子,你这话,过了。”冰翎天蹙起双眉,不悦地道。 “过了?如何过了?你们妖后的尊严重要,还是我圣羽族南大将军的命重要?”圣羽仙子猩红眼眸情绪激烈地喊。 数万南寒箭兵们同仇敌忾,不约而同望向了轻歌,一双双眼神都充满着怀疑,施加给妖后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圣羽仙子凑近妖后,压低了嗓音:“妖后,三大族能把妖域送上神坛,也能亲手推下深渊,自古以来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之人,可都没什么好下场,望妖后三思。” 适才还站在同一阵营的人,此刻撕破脸红了眼互相仇视。 轻歌唇角勾着嘲讽的笑,略有兴味地望着这精彩的一幕。 古龙残魂感叹颇深:“你这丫头已是强弩之末,却依旧能有气势震彻敌军,真是不简单。” 是了,那血魔之力的杀雾,只是虚张声势而已,看似杀人如麻,实则是纸老虎一烧即没。 轻歌承受两刀刺骨,皮肉未损,筋骨重创,元气大伤。她若无法出战,临天城便会被敌军掠夺。 轻歌强撑着精神,以南岩叔为局,再请君入瓮,笑看两虎相斗,坐收渔翁之利。 圣羽族和妖域没有过命的交情,一旦有利益纠纷,便会互相残杀,来一出精彩纷呈的窝里斗,狗咬狗。 轻歌以气势压人,却是一场心里搏斗,谁若有‘不要命不怕死’的魄力,方能笑到最后。 轻歌与妖后对视,半蝶面具下,白皙的脸颊露出了戏谑的笑。 而轻歌的手掌,轻握着刺骨刀,再往前几分,腿部皮肉的伤口愈发严重,即将深见白骨! “这刺骨刀果真是名不虚传,剔起骨来,可真是利索。”轻歌宛若唠家常般说,轻飘飘如风的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中,登时毛骨悚然。 血魔杀雾还在蔓延,刺骨刀锋利如常,圣羽仙子狰狞了面容,仇视般怒瞪妖后。 妖后几近挣扎,痛不欲生,终于顶不住来自圣羽族人的压力。 眼见着轻歌手中的刀,即将斩断南岩叔的腿部,妖后忽然高声道:“且慢!” 轻歌止住了动作,风扬起额前的几缕红发,笑望着朝她走来的妖后。 妖后是个时刻注意仪态的人,维持自己的风华,那一身凤袍,走出了旁人不及的韵味。 系于细颈的披风拖曳在满是水洼的地里,妖后缓步走到了轻歌面前,于红雾中现出身影,与轻歌相对而站。 “妖后,请——”轻歌挑眉,唇边的笑容映在妖后的眼中,格外的刺目! 妖后低头垂眸看了眼南岩叔,目光自刺骨刀上一扫而过,深吸一口气,紧闭着双眼,缓缓曲下腿。 她单膝跪在轻歌的面前,扬起脸,满头的珠钗步摇发出泠叮之声。 二号走来,一脚踩在妖后的膝盖,迫使妖后两膝跪地,作臣服朝拜之姿。 二号垂眸睨她,冷喝:“既是要跪,态度便好一些。” 妖后强压下心头的不适之感,颤抖着手匍匐在地,磕下一个头,嘴唇哆嗦地念道:“我是……贱骨头。” 这五个字,宛如无数把刀,将她的躯体给贯穿,以至千疮百孔。 轻歌把玩着落在肩前的一缕红丝,笑意渐浓,怒火滔天而起。 二号正要踹向妖后时,轻歌一步往前,稍稍弯腰,蓦地伸出手攥住妖后的发,使得妖后扬起脸来。 鎏金发光,尽显灿烂璀璨的步摇珠钗落得一地都是,妖后梗着脖子仰起头,神情颇为痛苦。 轻歌目光冰冷如霜,睥睨着妖后,声音较为沙哑如沉闷的雷:“怎么,没吃饭吗?声音大点,把头磕破来才好。” 妖后怒了,正要甩手离去,回头一望,只见长白仙族和平丘炎族的使者,眼神都有些犀利。 他们不敢赌血魔是否一如当年般强悍弹指杀人间,他们的命何等珍贵! 妖后话到嘴边却是沉默,甩开轻歌的手,像是豁出去了,两手抓着脏污的地,砰地一声,一头磕下。 “我,是个贱骨头!”这一声极大,城内城外,妖魔修炼者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3117章 神荒一族的家产 妖后头朝地,久久未能起身。 这万年来,她风光无限,走到哪里都有人簇拥,享受着妖族王后身份带来的殊荣,从未像现在这样挫败过。 谁曾想,妖莲奈何不了她,却败在了血魔的手中。 ‘血魔’的那双软靴停在妖后面前,像是写满了嘲讽,妖后浑身乏力,只感到无尽的屈辱。 “不错,继续。”轻歌淡淡地道,眼底闪烁残酷的光。 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小月月所受的那些苦,她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而这,仅仅是刚开始而已。 妖后一身狼狈,低调华丽的凤袍,染了满地的脏污。 二号见此,眉间骤起怒气,随即一脚踹在妖后的头顶,妖后重心不稳往后栽倒,好是狼狈的落魄,哪见的半点儿风光。 “墨迹。”二号瘦骨嶙峋,身体笔直如一把远古的凶器,冷嗤一声,叫妖后浑身一哆嗦。 妖后充满愤恨的眸,恨恨地扫过轻歌,轻歌不屑的笑,嘲弄地望着她。 妖后挪动着身子双膝压地跪好,猛地吞咽口水,两手掌心再次撑地,忍住满腔怒气,上半身前倾。 咽喉酸涩胀痛,妖后死生不如,良久,才艰难地道出:“我是贱骨头。” 妖后把脸埋在地,眼中的泪久久不落,这份耻辱和痛苦,她会永远地铭记于心,至死方休! 妖殿干咳了声:“五长老,差不多就可以了。” 轻歌扭头看去,冷声道:“十个响头,少一个,我杀万人!” 妖殿蓦地愣住,千族之中,除却邪殿怪物外,他还从未见过这般邪佞凶戾的人。 无忧这是爱上了什么人? 忘年交? 黄昏恋? 妖殿不得其解。 妖殿只感到恐怖,下意识地朝无忧看去,原以为无忧会觉得血魔此举过分,怎知无忧那厮,两眼崇拜地看着血魔,就差没抱着血魔的大腿叫娘了。 妖殿额上落下一排黑线,面色微变,顿感丢脸。 “……砰……” “我是贱骨头。” “……” 城门前,只响起妖后痛苦微哑的声音。 临天城的魔人们,尤其是修为被废的夜蔚和临天城主,心里那叫个痛快,脸上挂满了笑。 临天城主低声叹:“未曾想,我辈魔人,竟能扬眉吐气。五长老尚在,魔渊永不倒!” 三族婆婆白发苍苍,背部稍弯,听见临天城主兴奋而激动的话,不易察觉地看了眼临天城主,心思藏满了复杂。、 三族婆婆再看向轻歌,眸光复杂,几分崇拜,几分探究,还有几分隐匿的狂热。 若非知晓真相,三族婆婆永远不会怀疑血魔五长老的身份。 这世间,当真有气质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吗? 不过,此刻的三族婆婆敛起了所有的想法,和临天城主一样,痛快地望着妖后。 妖后愈是狼狈,魔人们愈发兴奋。 十声贱骨后,妖后身体软弱无力瘫倒在地,冰翎天急忙掠来扶起了妖后:“妖后,可还好?” 妖后面色透白,虚弱得很,全部的力气都撑在了冰翎天的身上,艰难地看向轻歌:“血魔说话可作数?” “妖后如此大礼,我说话自然作数,记住,今日临天城前的你们,还能活着,都是我的恩赐。”轻歌发出张扬肆虐的笑声,随即一抬手,墨袖轻动时,风来,所过之地,血魔杀雾皆是无形,已消失不见! 轻歌朝妖后的方向往前走了数步,冰翎天登时戒备起来,扶着妖后一同退后,警惕提防着轻歌。 “妖后回去得看看医师了,日后见到我,不必行如此大礼,不过妖后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个贱骨,甚好。”轻歌红唇裂开的笑,残酷冷血。 怒急攻心气得虚弱的妖后,听见轻歌冷嘲热讽的话,两眼突然瞪大,指着轻歌想说什么,只能发出几道奇怪的声音。 妖后脸色越来越白,忽然身体抖动了一下,捂着胸口朝轻歌的脸颊吐出一口血。 二号打着伞,及时以伞面挡去脏血,再收伞,眸光嗜血地望着妖后:“你,想死……?” 妖后在二号的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险,这种未知感让她害怕忌惮。 没人知道,二号是什么身份来头,但那等气势,足以见得,必然是实力不俗的! 妖后一口气血梗在胸腔,凸出双瞳,瞪视轻歌许久,两眼一翻白,再作黑,堪堪昏死过去。 冰翎天忧心忡忡,用尽力气扶着妖后,望向轻歌欲言又止,想放几句狠话,却发现自己甚至不敢与血魔对视。 冰翎天咬牙,扶着妖后回到轿前。 圣羽仙子带着人过来把断臂的南岩叔扛走,路过轻歌身旁时,圣羽仙子说:“原来尘世中人谁也没有错过你,你便是个邪物。” “那你……怕吗?”轻歌往前一步走,圣羽仙子面色发白,迅速后退:“你不要过来,你既言出,不可食言,你答应放过我们了的。” “没用的废物,啧……带着这狗东西,滚吧。”轻歌睥睨了眼南岩叔,嗤笑。 圣羽仙子不敢再言,匆匆离开,落荒而逃。 只见在城门前气焰嚣张了一整日的军队战士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古龙不由感叹,这是他见过,跑得最快的军队了。 不过,若他遇到夜轻歌这样可怕的对手,只怕会连夜走掉,兴许跑得比谁都快。 转眼间,城前空空如也,只有寥寥数人。 三族婆婆前来扶轻歌:“五长老,辛苦了。” “我应该做的事。”轻歌道。 三族婆婆看了眼无忧,“神荒公子,是你的朋友?” 轻歌抿唇,望着无忧,刚要点头,只见无忧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笑嘻嘻道:“是血魔孩子的爹啦。” 三族婆婆:“……”小魔君的爹? 轻歌风中凌乱,嘴角猛抽。 “神荒公子真会说笑。”三族婆婆寻思着,小魔君也不像这厮。 当然,若被小包子得知此事,只怕又要惦记盘算神荒一族的家产有没有继承的必要了。 “无忧公子,五长老是大家的,还望你自重。”临天城主不悦地道,满脸的不高兴。 哪里来的小伙子,竟要跟他抢五长老。 怎可忍?! 第3118章 你便是这样保护她的? 无忧张了张嘴,看着提防自己的临天城主和三族婆婆等人,竟是说不出话来。 “回城吧。”轻歌微笑,三族婆婆扶着她朝城内走去。 妖殿屁颠屁颠正欲跟上,敞开的城门正中央,轻歌停下脚步,望向妖殿:“今日一战甚是疲惫,幽族离此路途遥远,我就不送客了。” 妖殿整张脸黑如锅底,看看无忧,又看看轻歌,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感情他千里迢迢来此是遭人嫌弃的? 妖殿夹带质问的眼神看向了无忧,无忧一心只有轻歌,眼里哪还容得下妖殿。 妖殿冷嗤一声‘重色轻友’便御剑远行。 站在临天城头顶的高空,于云海巅峰之中,妖殿摸了摸下巴,俯瞰着偌大的临天城。 他…… 真的未曾见过血魔吗?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 妖殿摇摇头,甩去想法,御剑直奔幽族。 这次小魔君的拍卖会,可谓是惊动了千族的人。 旁的不说,上三族的族长们和高层,起码都知道小魔君是青帝的儿子。 会去拍卖小魔君的,无非三种人,一种不带脑子,纯粹因为某种恶心的癖好;至于其二,则是支持云神的种族们,其三嘛,便是一些人想救下小魔君,博取青帝妖神的欢心。 总而言之,各怀鬼胎。 妖殿临走之前,始终好奇,消失了万年之久的血魔,为何好端端的就出现了。 妖殿曾怀疑血魔是有人假扮的,然今日一见,看到那等气势,妖殿便知,人可以假扮,从骨子里衍生出的气息,无法模仿! 这一战,虽未惊天动地,却叫千族议论纷纷。 血魔出世,是福是祸? 圣羽族得知南岩叔受此重伤,勃然大怒。 没有了双臂的将军,与废人又何区别? 三百多年来,他们耗费巨大的财力人力,培养出了一个天才般的战神将军,便这样毁于一旦? 千族风起云涌,临天城亦是一片狂欢,每个人的心头都烙印着血魔二字,那是他们敬仰的神,魔渊永不落的日。 三族婆婆和无忧扶着轻歌来到城主府邸,关上门时,轻歌冷酷地道:“未得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三族婆婆微愣,虽有疑惑,却是点了点头。 砰。 轻歌把双手从三族婆婆二人臂弯抽出,才走数步,便摔倒在地。 “长老!” 三族婆婆惊呼,蹲坐在地上,把轻歌扶了起来,突地瞳眸紧缩,惊恐地望着轻歌身下的地面。 一地鲜红的血泊。 轻歌整张脸和衣裳上都是血迹,紧闭着眼眸,微蹙双眸,可见已是昏厥。 她强撑到这一刻,终是倒地。 体内筋骨元气的重伤,导致气息紊乱,横冲脏腑筋脉,最终从一个一个细小的毛孔里流出。 三族婆婆的手都在颤抖,眼中含泪:“何苦……何苦呢……” 看见猩红的颜彩时,三族婆婆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若夜轻歌当真拥有血魔的鼎盛之力,何不废了敌军? 兜兜转转浓这么一出,便是曲线救国,走迂回之路,保下临天城。 当着那么多敌人的面,血魔只要还站着,便没有人敢攻城,而血魔一旦倒下,魔渊必毁! 三族婆婆闭上眼,两行滚烫的热泪从浑浊的双目里溢出。 轻歌为了不被妖后等人察觉到异样,只能斩南岩叔,却不能砍死南岩叔,那样就麻烦难办了。 用血魔之力佯装出杀气,再以南岩叔的命来威胁妖后,环环相扣,每个人都陷入了恐慌。 南岩叔因为恍惚而失双臂,再因双臂之苦没法聚精会神。 妖后跪地磕头遭受羞辱,哪还有时间去想血魔之力真假与否。 这是博弈,好大的一盘棋! 更让三族婆婆佩服的是,受到那么严重的伤,这个丫头竟能坚持到现在! 无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四肢冰冷如寒,呆若木鸡,讷讷地看着那些刺目的血液。 无忧眼眶微发红,他背过身去,欲夺门冲出,为轻歌讨回个公道。 不顾神荒一族的处境,不管自己的身份,他只想为她出一口气! 这些人,凭什么这样欺负她! “无忧。”轻歌双眼睁成一条缝儿,细小空灵的声音拦住了无忧。 无忧急忙来到轻歌的面前,握住轻歌淌血的手:“我在,我在的,你怎么样了?你别怕,我会为你守好魔族,那些欺负你的人,我都会杀了。” 轻歌浅笑:“小魔君是我儿子。” 无忧蓦地怔住,想起在丛林里遇到的灵性小孩,分明被装在囚车里,依旧掩不住高雅的气质。 原来,是她的孩子。 “乖,答应我,不要闯祸,我自有打算。”轻歌说:“我很累,没有力气再拦着你了。” 无忧哽咽,握着轻歌的手贴在自己的眉心,闭上眼感受轻歌手上的血腥。 “好,我答应你。” 听到无忧无奈的话语,轻歌才放了心,沉沉昏去。 三族婆婆和无忧,扶着轻歌放在床榻。 三族婆婆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城内已经没有优质的医师,这等伤势,无人可治!”而且轻歌辛辛苦苦演了一场戏,他们若大张旗鼓地去寻医师,岂非叫轻歌白打了算盘? 轰! 风掀起窗。 三族婆婆警惕地看过去,正要去关窗,一道光掠过,随即一道身影立在窗前。 红衣墨发,无风自吹。 那一道灵修颀长的身影,宛如神的降临。 一双妖冶异瞳,犹如宝石寒星般璨亮。 三族婆婆诧异地,这人是…… “公子夜?”三族婆婆皱眉,实在不懂,公子夜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姬月立在窗前,看了眼地上的血迹,视线上移,望向了床榻上的媳妇儿,心好似被人撕碎。 他听见了雷声,心绪不宁,躲开夜族老祖宗,奔赴临天城。 果然…… 这丫头,又受伤了。 无忧看向姬月,哪怕换了张脸,高端易容过,他依旧能一眼认出! “你便是这样保护她的?”无忧右手握拳,猛然轰出,毫不留情砸向姬月的脸颊。 姬月握住无忧的拳,无忧不能再动,眯起眸子看向姬月:“你……” 姬月松开了他的手,光闪,下一刻便出现在床榻边。 他轻握那染血的小手,在其手背轻轻一吻。 “辛苦你了,以后,辛苦的事,让我来做。” “……” 第3119章 小月月,我好疼哦 三族婆婆只当是个登徒浪子,心生不悦,就要走去说道一下时,无忧扛起三族婆婆便离了屋。 无忧动作不算温柔,险些把三族婆婆扛得骨头散了架。 “无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长老还在里面,与那夜族公子,孤男寡女怎可共处一室?”三族婆婆皱眉严肃地道。 无忧干咳数声,抬眸望着,房屋深处,床榻之上,一躺一坐,哪怕没有那些温情的话语声,也能感到舒适。 “魔渊婆婆,信我一回,即便世上所有人都会伤她,唯独他不会。”无忧低声道。 他愤怒过,也质问了,但心里明白,这个男人的深情不曾有假。 三族婆婆回头看去,沉思了好一会儿,便瘸着腿离开此地。 无忧挥手,关上门窗,则在院子里坐着,守着。 …… 屋内,姬月把一半的真元之力输送给了轻歌。 超强者的真元之力,即便极力掩盖住了长生气息,依旧是不可思议般的强大。 真元入体,宛如佛祖的金光,游走于脏腑。金光拂过之处,筋骨血肉的裂缝都已愈合。 姬月捻着衣袖,缓缓擦拭掉轻歌手背和身上的血。 伤口的触目惊心,叫姬月心疼不已。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妖莲的用心良苦。 过去的日子里,每一次的悲痛,他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如此坚强的姑娘,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距离的远,时间的长,只会埋起头来努力修炼,孤独一人消化掉生活的不幸。 姬月眸光愈发的柔和,将轻歌的身子擦拭干净,换上他储存在空间宝物里的红袍。 在此期间,轻歌睁开过眼眸,奈何一片迷雾似得模糊不清,哪怕睁大了眼眸认真去看,也只是不清晰的轮廓而已。 轻歌苍白的脸颊绽入一抹笑,反握住姬月骨节分明的手。 她的笑,不如旧时的神采飞扬,却是经历了一次次涅盘重生后顿悟般的温柔如水。 “小月月,我好疼哦。”轻歌低声喃喃,垂下了眼睫,浓密的睫翼下,挂着溢出的泪珠。 疼到窒息了。 城门前的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洗精伐髓钻心刺骨般的痛苦。 可她身后空无一人,又怎能倒下? 她不是自由洒脱的,她是高耸入云守护千万魔人的城墙。 身为象征着保护的城墙,怎可在敌军眼前坍塌? 那嘟哝的细语声,叫姬月的心被一方大石重重地撞击着。 旁人喊疼,兴许只是疼而已。 若从她口中说出,则是千万倍的痛。 姬月紧扣住轻歌的手,不断地传送真元之力,其中还裹着一点青帝真元。 “你疯掉了?你体内真元有二,一则长生神体真元,二则青帝真元,这是你深爱的女人,你把长生神体真元给她便算了,青帝真元何等宝贵,你就不怕妖莲发怒吗?”姬月脑海里再次响起千年老怪物抓狂般的声音。 “你不懂。”姬月淡淡道出三字,又握紧了轻歌的手,贴合在自己的脸颊。 看着轻歌的面色由苍白转至红润,姬月亦露出了笑。 “殿下,该回了。”窗外,出现了夜族姑姑的声音。 姬月目光一闪,回头看去,隔着窗纸看见了黑影轮廓。 “老祖宗说了,殿下要沉得住气才好,再等几日即可。”夜族姑姑说。 姬月不言,低头在轻歌额头落下一吻。 姬月轻放下她的手,起身离去之时,轻歌蓦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轻歌的眼眸始终是闭着的,如同蒲扇般的睫翼,铺在眼下,那几乎是她下意识反弹性的动作。 她的眉,紧紧蹙着,像是陷入了某种深渊。 姬月再次坐在床沿,安抚她的情绪:“我不走,你好好睡。” 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开,登时睡得香甜,呼吸平稳缓和。 一缕淡青色的光,沿着窗纸洒落进来,隔着几道窗棂的阴影,映照在轻歌小巧的脸上。 姬月掀起软被,和衣而睡,侧过身去轻拥着心爱的姑娘,一时之间忘却了尘世的苦,只有此刻的甜。 “殿下……”夜族姑姑急道。 “别吵。”姬月轻捂住轻歌的双耳。 “唔。” 轻歌喃了一声,翻了个身子,顺势窝在了姬月的怀里。 真元之力愈合了她的伤,多日的疲惫全部卸下,可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从未这般安心过。 姬月眷恋软被下的温暖,也舍不得离去。 夜族姑姑立在窗前有几分焦急,在院子里躺靠的无忧,眼睛尖的发现了夜族姑姑。 无忧走了过来:“这位,是夜族的姑姑?” “无忧公子。”夜族姑姑干笑几声。 “姑姑好歹是大人物,在这里偷听墙角不大好吧?”无忧轻声道:“时间还早,我那儿有美酒,姑姑不如来饮一杯?” “不了。”夜姑姑的脸变黑。 无忧眼皮垂下,抿唇:“看来姑姑难请了……” 夜姑姑看向无忧,俊俏的男子楚楚可怜,就差没抹几滴泪。 干咳了一声,夜族姑姑深知暂时无法拉回姬月,便与无忧来到大院喝了几杯。 无忧一面倒酒,嘴角狂抽,为了小美人儿,他可真是豁了出去,就连压箱底的美男计都拿出来贡献了。 屋内,姬月始终捂着轻歌的耳,听见窗外的对话,不由笑了几声。 他所庆幸的是,他的姑娘,被这么多的人保护疼爱。 “还疼吗?”许久,姬月低声问。 轻歌挪了挪身子,如八爪鱼般抱着姬月,把脸埋在男人宽而有力的胸膛,专心听那为她而跳的声音。 轻歌眯眯眼。 她似乎醒了,又仿佛还在昏厥迷糊中。 在姬月怀里蹭了蹭,轻歌委屈地说:“百凤朝凰被冰翎天穿了。” 精神世界,古龙残魂屏住呼吸,震惊而讶异。 威风凛凛震彻四方的女帝,也能这般娇俏可爱? 她这是吃醋吗? 一定是的。 姬月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捏捏轻歌的小脸蛋:“百凤朝凰,姬王妃,青后,都是你的,非你莫属。她身上的,是假的,妖后骗她的。” 轻歌迅速睁开眼眸,“可真?” “你早便醒了?”姬月佯装愠怒。 轻歌歪着头,眨眨眼,忽然捂着小腹:“啊,我好疼……要疼死了……” 古龙残魂:“……”这么蹩脚的演戏,只怕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姬月心一紧:“很疼吗?哪里疼……让我看看。” 古龙残魂:“……”呕,齁死人了。他是造了什么孽,要看这么甜腻虐人的东西。 第3120章 你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小腹疼。”轻歌委屈低声说。 姬月舒展开手,以青帝真元之力温热掌心,再贴上轻歌的小腹。 他凑在轻歌的耳边,嗓音低沉略带几分沙哑:“还疼吗?好些了吗?” “嗯。”轻歌老脸难得一红。 古龙前辈面色发黑不由腹诽:都是当娘的人了,害羞个什么劲儿? …… 轻歌身体伤势渐好时就已经清醒了,只是听到了夜族姑姑的话,不敢睁眼。 她不想当一个理智而懂事的人,单纯地想要留住自己的男人而已。 姬月温柔地为轻歌暖着小腹,一阵阵的热气传来,即便是装出来的疼,也感到了舒服。 姬月的精神世界里,邪恶的千年老怪物捶胸顿足,顿感暴殄天物, 那么珍贵的青帝真元,竟然用来暖腹? 这让人窒息的操作,只怕也就只有姬月做得出来。 老怪物只想无情门的人赶紧过来把姬月给收了,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奇特的是,古龙残魂与老怪物是能隔着轻歌二人的精神世界展开谈话的,如下: “啊,那可是青帝真元啊,女人误国,红颜祸水也,古人诚不欺我!”老怪物痛嚎。 古龙残魂:“能为我家丫头暖腹,是青帝的荣幸,我家的姑娘可不是寻常女子,你应该为青帝感到庆幸。” “啊呸,顶破了天也就是个女流之辈,最多稍有姿色而已,美貌能当饭吃?自古倾城者,哪个不是误国误民的祸水?你家这个祸害青帝,其罪当诛!你竟然还在狡辩。”老怪物怒了。 古龙压低了嗓音:“何为昏君?色令智昏者!是青帝心智不坚定,怎能怪罪旁人?” “……” 轻歌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甚至怀疑古龙残魂和千年怪物各自要从精神世界里跳出来大打出手。 她依靠在姬月的怀里,穿着宽大的红袍,袍上有着姬月独特的冷香,可以驱散掉所有的倦态。 轻歌拿开了姬月的手,想到青帝真元之力用来暖腹,感到了一些些肉疼。 夜族姑姑与无忧在临天城主府的大院等候,轻歌窝在软被和男人的怀里,显然暂时不愿离开这份温暖。 “公子夜,是你吗?”轻歌问。 “嗯……”姬月将妖莲送他来千族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轻歌眸光微颤,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些真诚的人。 “妖魔大战的事,让我来吧,你只要负责美貌如花即可。”姬月说。 “好。”轻歌眉眼弯弯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翻了个身,直接扑在了姬月上侧,将其压在底下。 轻歌一双白嫩的小手,分别将姬月的两只手扣在床榻,在姬月的脖颈,猛地一咬,用足了力。 姬月略感发疼,却是温柔地望着小姑娘,剑眉星眸愈发的柔,如三月的轻风细雨。 “这是给我的惩罚吗?”姬月轻声问。 轻歌抬起脸来,满意地望着自己留下的印记,出了一点点的血,微微发红。 “不,这是身为我男人的印记,告诉外面的小狐狸们你心有所属,免得招惹一堆桃花来。”轻歌哼哼唧唧地说。 古龙残魂和千年怪物几乎同时停下了互骂的声音,隔着精神世界,齐齐不屑地望着轻歌,究竟是谁在招蜂引蝶男女通吃? 在这个问题上,一龙一怪倒是出其意料地达成了一致。 闻言,姬月轻按了下轻歌的后脑勺,把轻歌按了回去。 轻歌压在其颈窝处,闻着冷香和熟悉的味道,止不住的脸红。 “多留几个。”姬月低声说。 轻歌闷哼了一声,索性躺着,好在她够轻,不至于压得姬月喘不过气。 “小月月。”轻歌微闭着双眸呓语。 “我在。” “晔儿就交给你了。” “好,别担心。” “……” 轻歌把脸埋在姬月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掀掉软被坐起来:“回去吧。” 姬月自身后拥住了轻歌,长臂紧抱着她,下颌抵在轻歌的肩窝,贴上轻歌的耳畔,姬月呵出热气,说:“我想你了。” 轻歌蓦地回头之时,擦着姬月柔软的唇畔过去,宛如触电一般,浑身发软,轻倒在男子的怀里,感受那份悸动。 时隔多年,她的心依旧为他而跳。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很有礼貌地闭上了眼。 倒是那千年怪物,暗暗咬牙,活像个怨妇。 古龙前辈略有着急……好歹是生过娃的小俩口,就不能不可描述一点吗? 姬月走时,轻歌赤着双足下床相送,姬月按住她的双肩使她坐下,捻着衣袖擦去轻歌足底的灰,拿出自己的靴子给轻歌穿上,又提轻歌拢了拢微敞的外袍。 姬月捏了捏轻歌的脸颊,“乖乖等我。” “好。” 只是…… 才摸完她的小脚脚,就来捏她的脸……? 轻歌将姬月送至玄关,屋门敞开,大院里正在对饮的无忧和夜姑姑一同看来。 无忧摸着下巴疑惑不解,这么快就完事了?姬王的战斗力比想象中的弱。 无忧浮想联翩,同情地看了眼轻歌,那眼神让轻歌有些恶寒。 夜族姑姑看了眼轻歌身上的红袍和完全不合脚的软靴,眼神微微一变。 夜姑姑放下酒杯,来到姬月俩人的身前颔首道:“殿下,血魔姑娘……” 她只是听从夜族老祖宗的吩咐,虽不知个中缘由,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家殿下沦陷在血魔五长老的手里,便觉得有些风中凌乱。 血魔五长老会不会有些老牛吃嫩草? 殿下好歹是千族第一美男…… “我回族了。”姬月转身面向轻歌。 轻歌眨了眨眼睛,突然仰头,微微噘着嘴儿。 姬月干咳一声,低头在唇下一吻。 夜姑姑别扭地看向其他的地方,略感伤风败俗。 无忧擦了擦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轻歌缓缓睁开双眸,眼前是放大的俊脸。 姬月再一次要走时,轻歌扬起脸,张开双手,“抱……” 姬月满眼的宠溺,不厌其烦地伸出双手抱了抱轻歌,下颌抵在轻歌的头顶,轻抚她的发,沉声说:“都是当娘亲的人了,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儿子,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恹恹地垂下头,失落地说:“你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姬月揉乱了轻歌一头的发,偶尔看向无忧时,故作骄傲地露出脖颈上的咬痕。 无忧再一次擦眼睛,一定是他睁开眼的方式不对。 他怎么觉得,姬月这厮在挑衅他? 姬月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随即与夜姑姑一步三回头地走,直到完全消失在城主府里。 第3121章 护妻狂魔,踏步圣羽 姬月走后,轻歌在原地站了许久,发怔似得盯着姬月离去的方向,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许久,轻歌低下头来,看见小脚上套着的一双大软靴,不由咧开嘴笑了,美眸里盛满了寒星的光。 轻歌浑身上下仿佛都透着欢愉与雀跃。 她一定很爱他吧。 无忧这般想到。 三族婆婆随后来此,看见完好无损的轻歌,感到分外的诧异。 她朝四周看去,不见公子夜的身影,心起疑云。 “公子夜呢?”三族婆婆问。 “走了。”无忧懒懒地道。 三族婆婆诧然:“公子夜治好五长老就走了吗?” 无忧点头。 三族婆婆惊讶到了极点,她从未想过,一个人族女子,除却自身的天赋实力以外,竟还能请到这么多的外援? 在此之前三族婆婆就一直有留意千族的消息,听说凤族的美人冰慕奔赴夜族,说起当年的恩怨,直接被公子夜丢了出去。 千族一度传闻公子夜不近女色,许是有断袖之好,就连三族婆婆都是这样想的。 在尘世的观念里,送上门的大美人,谁会拒之门外呢? 便是这样的一个夜族贵公子,竟来到了魔渊,只为给夜轻歌疗伤? 三族婆婆叹息一声,消化掉所有的震惊,随即走至轻歌身旁,扶着轻歌走进屋子。 无忧正要跟上来,三族婆婆蓦地关门,双门险些夹住了无忧的鼻子,无情的把无忧关在门外。 屋内只剩下轻歌和三族婆婆。 三族婆婆扶着轻歌来到床沿坐下,握住轻歌的手,复杂地望着轻歌身上的红袍和软靴。 很明显,这衣裳,大概是公子夜的了。 三族婆婆面色较为难看,欲言又止。 “婆婆,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夜姑娘,老婆子活了一大把年纪,知你是临天城的救命恩人,不该插手你的私事。只是,我很看好你与姬王,我也明白,像你这样美好的姑娘,身旁会有许多优秀的男儿……”三族婆婆组织酝酿了一番措辞后,如是道。 三族婆婆浑浊的眼睛里是挣扎的痛苦。 轻歌不言,而是侧过身子靠在了三族婆婆的肩上,闭上眼休憩了一番。 “姑娘?”三族婆婆问。 “婆婆是想说,作为女子,不该水性杨花是吗?”轻歌阖上眸子说。 三族婆婆犹豫许久,才轻声道:“小魔君还小,他接受不了这些事,我知道你是爱小魔君的。” 轻歌低着头,并没有把姬月的真实身份告知给三族婆婆。 有些时候,并非不信任,只是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罢了。 “婆婆,相信我。”轻歌坐直身子,目光如炬般望着三族婆婆。 三族婆婆与之对视许久,沉默半晌,才心情沉重地点了下头:“好。” “……” 轻歌换回了黑色长衫,穿上合脚的银丝软靴,把姬月留下的红袍和大靴放在了空间宝物里,和那一块冰封的白萝卜放在一起。 “姑娘,你回到人族吧,妖后与魔渊的仇并非一两日形成的,而且城前你那般辱她,等她后知后觉发现你只是在强撑,只怕会卷土重来。而且南大将军南岩叔是圣羽族精心培育了数百年的人才,三百多年来从未有过败绩,此次战败临天,甚至被斩去双臂与废人无异。新仇旧恨,誓不甘休,圣羽族一定会怒灭魔渊的。” 三族婆婆太息一声,苍苍白发,尽显沧桑,她把手抬起,取下头顶的一支翡玉簪子,为轻歌挽发,别在轻歌的发间:“老身没有资格教你何为女子,你是魔渊的恩人,在灾难来临前,我希望你能回到你的生活。” 翡玉簪子,尾部是凤翎的图腾,远远看去,会折射出烟青色的光。 轻歌忽然握住了三族婆婆苍老的手,凝视婆婆,说道:“我与魔渊,同在。” 三族婆婆哽咽,“何必呢……” “妖莲不在,晔儿不在,我在。” “……” 一瞬间,三族婆婆怆然落泪,掩面而泣。 此刻,姬月和夜姑姑本欲回到夜族,半途姬月转了方向,去到了圣羽族。 圣羽族的金鼎大门前,族中侍卫看见公子夜,兴奋异常地回族禀报。 圣羽族长亲自迎接公子夜,笑眯眯地道:“夜殿远道而来,圣羽一族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夜族姑姑看着散发着光芒的金鼎大门,心脏咯噔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前来圣羽族,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夜姑姑再看向红光满面的圣羽族长,猛吞了几下口水。 “听说族长的孙儿南岩叔受了重伤?”姬月问道。 圣羽族长一脸怒容:“还不是那该死的血魔,竟敢这样伤我孙儿!这样的女魔头,实在该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姬月俊美的脸庞浮现了诡异的笑,圣羽族长没察觉到,继而骂骂咧咧地道:“万年之前,青莲就该惩治血魔,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邪物,青莲怎么还允许她活在世上?她敢伤及吾孙,这魔渊之地,本族长一定要踏平!” 夜姑姑只觉得圣羽族长是个可怜人,为了提醒族长,夜姑姑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夜姑姑是不是受了风寒?”圣羽族长担心地问。 夜姑姑憋红了一张脸,这圣羽族长是个白痴吗? “我没事。”夜姑姑面无表情道。 姬月淡漠地看了眼夜姑姑,那一眼叫夜族姑姑心惊肉跳,不敢再提醒圣羽族长。 “夜殿是客,倒是我疏忽了,来,里面请。”圣羽族长道。 姬月点头,朝族中走去。 一路上,圣羽族长都在巴结讨好姬月。 “族长,听说来客人了。”一道清丽之声响起,宛如空谷的百灵鸟。 姬月朝前方看去,一身白衣胜雪的圣羽仙子,踩着莲花步缓缓而至,身形曼妙,微风偶来,裙琚未动。 侍女为圣羽仙子打着遮阳的油纸伞,仙子腰间佩戴一方精致小巧的宝剑。 圣羽仙子早便知客人是夜殿,这会儿却假装不知,感到惊讶:“夜姑姑,你怎来了,那这位……一定是夜殿了!” 夜姑姑微笑。 姬月冷不丁说:“穿的这么白,姑娘是要给谁吊唁奔丧?据我所知,南岩叔虽断双臂,却还健在。” 第3122章 夜族神药 吊唁…… 奔丧…… 圣羽仙子的脸颊,刷的一下苍白如纸,涂抹着一层厚重的胭脂都无法掩盖。 圣羽族长朝仙子看去,虽说公子夜的话有些刺耳,但在这么严肃的日子里,圣羽仙子涂脂抹粉,盛装打扮,的确让族长不高兴了。 “族长,我……”圣羽仙子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发现任何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前听侍女说夜族夜殿把冰慕丢了出去,圣羽仙子甚至还觉得公子夜甚有魅力,这会儿才发现,千族第一美男是带刺的,妄想采撷的人,都会被刺伤。 “夜殿见笑了。”族长道。 姬月目光淡淡地望向圣羽仙子头上的发饰,几枚珠钗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 “既是自称仙子,就不要戴一些俗物,与风尘中人有何区别?”姬月冷漠地道。 圣羽仙子脸上的红润血色好似被一瞬间抽个干干净净,宛如风中细柳摇晃轻颤,细长的指轻轻攥着袖衫,美眸噙泪楚楚动人地望着姬月。 “公子,我们该回族了。”夜姑姑可以肯定,公子前来圣羽族,绝对是为了那五长老讨回公道的。 来此之前,夜族老祖宗提醒过她,按捺住夜殿,不要闯祸。 姬月尚未说话,圣羽族长听到,连忙请姬月进去:“夜殿,既然都来了,何不进去坐坐,圣羽一族的茶,留香数日之久,可非传言!” 夜姑姑嘴角微抽,无语地看着百般殷勤的圣羽族长,眼神里渐渐流露出同情之色。 这些年里,圣羽族实力最高的强者羽皇一直在闭关,万年来没有出关的打算,以至于圣羽族从上三族里剔名。 千族之间,明争暗斗数不胜数,大浪淘沙,优胜劣汰,莫看榜上有名的种族喜气洋洋,其实稍有不慎便是百丈深渊,随时都会别其他后起的种族替代。 从榜上剔除的种族,再强的底蕴实力,终会被消耗完毕。 后来,圣羽族不再仰仗羽皇之威,只因千族有传言,羽皇并非闭关,其实早就身亡。 而闭关强者,最忌讳被人打扰,圣羽族人百口莫辩。 不论羽皇生或死,只要他一日不出现,圣羽族的综合实力和在千族的地位只会下降! 为了稳固圣羽一族的地位,族长和各位高层只能想出抱团取暖的办法,这么多年来,圣羽族一直都是长白仙族的附属种族。 长白仙族,在种族名中,敢用仙字,可见野心之大,实力之强! 这也是极其神话的一个种族,当年梦族蒸蒸日上,梦族族长甚至有望突破瓶颈超越自身飞升长生境,突然,因为千毒瘟症,一夜被屠族,梦族族长自刎族中。 圣羽一族的金鼎大门逐而合上,夜族姑姑收起心绪,虚眯起狭长的眸,细细地打量着圣羽族长。 数年前,圣羽族长夜访夜族与老祖宗见面,想要追随夜族,可惜被老祖宗拒绝了。 如今公子夜亲自来到圣羽,族长自然殷勤谄媚,只是族长万万没有想到,夜殿来此,不是与其促膝长谈,而是护妻! 圣羽仙子摘掉头顶的珠玉发钗,亦步亦趋跟在几人身后,偶尔朝姬月看去一眼。 “公子来圣羽族,可是有什么需求?”圣羽族长问。 “听说南将军病了,伤势很严重,特送来一枚大补的丹药。” 大补的丹药…… 圣羽族长两眼发光,夜族有许多珍稀丹药,平日里那老祖宗抠得很,是出了名的吝啬,谁都拿不到。 若南岩叔能得夜族丹药,再请来仁族医师,一双断臂的伤口兴许就有救了。 “吾孙能得夜殿的关心,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圣羽族长兴奋地抬手,“夜殿,这边请……” 圣羽族长带着姬月来到南岩叔的住处,南岩叔宛如废躯躺在床榻动弹不得,满额大汗,面色隐隐透白,两臂的伤口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软布。 “爷爷……”南岩叔看见圣羽族长,痛苦地低声喊。 “岩叔,这位是夜族的公子夜,他听闻你的伤,感到担心,带来了夜族神药。”圣羽族长道。 南岩叔双眼闪着光,适才医师才与他说,若得神丹妙药,再来仁族高医,这双断臂有望治好。 “夜殿……”南岩叔挪动着身躯急忙行礼,族长扶稳了南岩叔,圣羽仙子插了一嘴:“南将军,你不必行礼,公子夜能感受到你的真诚。” 南岩叔眼眶微红:“一定是上天看不过血魔那个毒妇,才让公子怜悯于我,等我这双手臂好了,必然再拿起我的刺骨刀,将那些魔人一个个都碎成肉泥,尤其是那个五长老,我一定要亲手撕碎她的身躯,把她送进十八层地狱才好!” 夜姑姑不忍再听,撇过脸去,悄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姬月望向南岩叔的刹那间,南岩叔感到刺骨的寒风自耳边刮过,灵魂好似都要支离破碎。 姬月拿出锦盒,放在桌上。 圣羽仙子接过,急问:“这枚便是丹药吗?” “嗯。”姬月看了眼锦盒,应该是一枚丹药。 圣羽仙子拿着丹药走向南岩叔,夜姑姑道:“仙子,给族中医师看看此丹吧。” “不必了,夜族的神丹,肯定没有假的。”圣羽仙子拿出丹药,放在南岩叔的嘴边,南岩叔亦是急不可耐地张开嘴。 丹药入口即化,一缕缕水烟似得丹药气息,在唇齿咽喉里流动。 “血魔!该死!”南岩叔兴奋又愤怒。 姬月单手负于身后,眸色愈发的冷漠。 他的目光落在南岩叔身上,那冰冷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半晌,南岩叔忽然身体猛颤,咳出了好几口血,睚眦欲裂,眼睛黑白的部分都在充血发红。 “这……”圣羽仙子手足无措,慌张惊恐地望向一旁的圣羽族长。 “岩儿,岩儿……”圣羽族长慌了:“快,快喊医师来……” 南岩叔身体发颤的瞬间,吐出好大一口血。 血往上喷,再下落,南岩叔满脸都是。 南岩叔艰难扭头,看向了那个风华绝代俊美无双的男子。 公子——夜——! 第3123章 倾我全族之力 前去圣羽药阁取药的医师匆匆而来,停在床沿为南岩叔把脉,眼皮猛地一跳,急忙看向了圣羽族长:“南将军吃了这么,这是中毒的迹象!” 中毒…… 圣羽仙子尖叫一声,双手发颤,适才还被她捧在掌心装着丹药的锦盒便落在了地上摔裂成两片。 圣羽族长蓦地朝姬月望去,“夜殿,这毒从何来?” 姬月居高临下睥睨着奄奄一息的南岩叔,那双邪美的异瞳,盛满了宝石般璀璨妖冶的光。 良久,姬月不疾不徐风轻云淡地说:“原来是毒丹,拿错了呢。” 姬月眸光犀利地看向圣羽仙子:“你身为圣羽仙子,这点儿防范之心都没有吗,拿到丹药不知好好检查是否有毒?只怕你居心叵测想害人吧。” 夜族姑姑脸皮一扯,呵呵冷笑,这种颠倒是非厚颜无耻的话,恐怕也就只有她家公子能说得出来了。 圣羽仙子被姬月说的有些发蒙,而气若游丝的南岩叔听到姬月轻描淡写的话,再一口血吐出洒在雪白的软被,梗着暴起青筋的脖颈,猛瞪向姬月。 南岩叔算是明白了,夜殿来此没安好心,哪是什么救命神药,分明是杀人的毒丹。 圣羽仙子和族长皆不检查丹药,也是为了博取公子夜的信任,谁能想到,无冤无仇的夜族,怎会暗藏杀心呢。 “夜殿,为什么?”圣羽族长愤怒质问。 姬月不言,则是一步一步朝床榻走去,站在南岩叔的面前,姬月目光愈发冷如冰雪。 “昨夜给南将军算了一卦,活不过今日,看来,这卦挺准。”姬月语气轻松地说,俊美脸颊上是春风般的笑,却如恶魔一般,邪佞入了骨! 南岩叔身中剧毒,怒急攻心,一气之下裂开了伤口,缠在双肩处的几层软布全都渗了殷红色的血迹。 南岩叔的躯体在软被下痉挛了数下,最终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没了气息,却是死不瞑目般瞪大双眼,充满了仇恨。 他还想着东山再起,手刃血魔,怎知一命呜呼去了西天。 突如其来的事,叫屋内所有的人手忙脚乱,圣羽族长再是殷勤谄媚,也动了怒气。 身为一个种族,背地里可以做再多没皮没脸的事,明面上却要时时刻刻维护种族的尊严! 公子夜如此猖狂来到圣羽族用毒丹杀人,若是轻易放过,往后千族之中再无圣羽一族的立足之地! “来人,将此子拿下!”圣羽族长喝道。 夜姑姑往前走了一步,保护着姬月,冷眼看向圣羽族长:“圣羽族长,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是我夜族殿下!老祖宗最看重的公子!” “我的孙儿都死在他的手里,今天,他不会把命交代在圣羽,休想离开!”族长勃然大怒。 他能成为一族之长,除了聪明城府以外,还需要高强的实力! 族长释放出无尽的气力,暴怒之下,唯有席卷如风的骇然戾气,充满了锋利的杀意,直逼姬月而去。 圣羽族长红着眼怒喝:“我便不信,倾我全族之力,还拿不下一个无知小子!” 姬月始终不为所动,神情淡漠如霜,寒星般的眼眸里甚至透着几丝邪气。 他既然会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把握。 南岩叔此人,今日非死不可。 这口气,他替自家媳妇儿出了! 姬月缓放下手,贴在腰间,一把软若丝绸般的剑,缠在腰间。 无情宝剑,可斩天地,断山抽水,屠戮生灵。 不计其数的圣羽士兵蜂拥而至,围剿姬月,刀光闪烁,剑影重重,弓箭手们立在高墙和马头蓄势待发。 数不尽的杀意和敌人,圣羽族长凌空一掌元力化作金光五指印,朝姬月迎面打去,意图震碎他的天灵盖。 一出手,便是杀招,可见圣羽族长之愤怒。 圣羽仙子吓得花容失色,往后退了数步,躲在高柜后方,忐忑不安地看着满屋的狼藉慌乱。 厮杀将起,姬月正欲拔剑的瞬间,一道超强的威压之力,如同神的光辉,铺天盖地般笼罩着圣羽一族的每个角落。 众人心头衍生出敬畏膜拜感,而劈向姬月的那道金光指印,竟被如此威压粉碎消失! “圣羽族的小儿,你是……想被灭族吗?”那苍老的声音响起,回音无边,犹如来自九霄,赫然于每个圣羽族人的心头。 圣羽族长心头猛颤,灵魂震悚,瞬间冷静清醒了过来。 这声音是…… 夜族的老祖宗! 圣羽族长抬头看去,乌云密集遮天蔽日,雷霆滚滚电光闪烁,一道苍老的身影跃然雷声电闪里,俯瞰着整个圣羽族。 “想杀吾孙,你们圣羽一族,也配?” 夜族老祖宗把话说完的时间,威压再次袭来,只见光芒骤闪,随之砰的一声,无数圣羽侍卫们手里的兵器,全都化作灰烬。 他们虎口发麻,一起慌张后退,恐惧地看向站于九天雷云里的那个老人。 “夜族老祖宗,并非我族无礼,而是夜殿实在蛮横,竟毒杀吾孙南岩叔啊!”圣羽族长哀声说。 “节哀。”老祖宗从雷云落地,站在姬月身旁,目光精明锐利:“死都死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夜族姑姑:“……”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果然是爷孙俩,一个比一个腹黑毒舌。 你孙儿把人孙子毒死了,你还一副圣人之姿劝人节哀? 脸呢? 果然,圣羽族长听到老祖宗的话,一口怒气攻心,直吐出了血。 “老祖宗,你的话未免太难听了,你孙子是命,我孙儿的命就不是命了?我圣羽族的确不如你夜族,但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会告到青莲!”圣羽族长道。 “回禀老祖宗,此事归根究底,是圣羽族人未检查丹药,公子只是失手拿错。”夜姑姑双手拱起,说:“丹药并非公子亲手送到南岩叔的嘴边,公子只是放在桌上而已。” “此话可真?”老祖宗问。 夜姑姑点头:“没有一字虚言!” “小子,是你自己族人的问题,说明你孙儿今日难逃一死,与我夜族人无关。这件事,你若意难平,便去青莲说道吧。” 老祖宗转身走了几步,旋即停下,回头看向姬月:“再不走,族里的饭菜都要冷了,吃不到热菜了。” 姬月神色复杂,随后与夜姑姑跟上了老祖宗的步伐。 第3124章 青莲皇鼓响千族 老祖宗一行人,渐而消失在圣羽族。 姬月望着老祖宗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长的嫩,总是要吃亏的。 严格来说,他也是活了上万年的妖王,只比老祖宗小了二十岁而已,现在却以爷孙示人。 回到夜族后,夜姑姑行礼躬身离去,一桌的美味佳肴还散着热气,老祖宗径直坐在了上方位。 “坐吧。” 老祖宗说罢,动起了碗筷。 姬月坐在另一侧,随意吃了几口。 ‘一老一少’食不语,专心享用美食。 饭后,老祖宗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咂了咂舌。 老祖宗把见底的酒杯放下,略有醉意,白发垂下,神色苍老,望向了坐在面前的姬月:“挺好,我还以为你要去闯孤塔了。” “孤塔有焚心阵法。”姬月淡淡地道。 “看来你还算清醒,知道不能去找死。”老祖宗说:“圣羽族的南岩叔,杀了便杀了吧。这数百年来,每次战争,他对待俘虏的手段可谓是惨绝人寰。焚烧活埋壮丁和老人,任由其部下南寒箭兵烧杀抢掠,甚至羞辱俘虏妇女们。” 老祖宗轻笑一声:“以妖王的性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能灭族,不会区区只杀一人。你深爱那个人族女子,她受了伤,你却只杀一人而已,倒不像是你的作风。是什么改变了你呢?”老祖宗很是好奇,笑眯眯地望着姬月。 姬月不言,历历在目的却是过往种种。 在四星时,那个少女总说: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活着,我可以成为十恶不赦的人。 明明是嘴硬心软的可人儿,又有哪一次为了活着滥杀无辜过? 她从不曾与他说过人世的良善,他却懂得如何敬畏生命。 看见轻歌身上的伤,那一瞬间,他想屠杀掉所有的敌人。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曾为母亲的妖后。 当他走出临天城,却知,生活不是一场屠杀。 他遏制住青帝之力,只为陪着轻歌走过这一段艰辛的时间。 “是那个人族女子吗?”老祖宗问。 “嗯。” “她在不知你是公子夜的情况下,知晓妖魔大战和小魔君的处境,从人族来到魔渊,守护临天城。”老祖宗微笑:“倒是个奇女子,妖王的眼光,果然不会太差。” “不过,你曾在长生,身为位高权重的青帝,什么奇女子没有见过,何须为了一个人族凡女,重回千族?”老祖宗问。 姬月目光轻闪,许久不言。 便在老祖宗以为姬月不会回答时,姬月看向窗外的景,缓慢地说:“她辛苦太久了,身为她的男人,得为她遮风挡雨。” 老祖宗神情微微恍惚,陷入了思索。 老祖宗一个人在大厅坐了许久,傍晚时分姬月离开大厅。 片刻,夜族姑姑轻叩门,来到老祖宗的面前,颔首低头行了个礼。 “血魔实力倒退了许多,危难之际,抗住了南岩叔的刺骨双锋刀,再以南岩叔的性命和血魔杀雾逼得妖后跪下磕了十个响头……”夜姑姑将临天城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出。 老祖宗暗寂的眸兴起了波澜,愈发的有兴味。 哪是什么实力倒退,临天城前的根本就不是血魔! “区区人族女,能有这等威慑力吗?”老祖宗低声喃喃。 “老祖宗,什么人族女?”夜姑姑好奇地问。 老祖宗摇摇头,轻挥青袖:“没什么,下去吧。” 夜姑姑走后,大厅里再次剩下老祖宗一人。 他站起身子走至窗前,双手负于身后,双目透过眼前的景看向远方。 “妖莲大人,你这儿媳果然出色。我很好奇,一个从低等大陆走出的凡女,要用多少年的时间,才能抵达长生。” 他更想知道的是,不论经历了何种诱惑和坎坷,妖王与她的感情是否还能如初。 “拍卖会,快到了呢……”老祖宗自言自语地轻声说。 “……” 却说圣羽族,族长坐在床榻,望着已是冰冷僵硬尸体的南岩叔,族长两眼通红,双手紧攥着被子,仰头哀嚎,怒发冲冠。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圣羽族长走至案牍前,执笔写下一封信,递给了圣羽仙子:“仙儿,你亲自把此信送到长白仙族,告诉他们,我答应了,不过,我要公子夜的命!” 说罢,族长系上披风,拿起宝刀,朝外走去:“岩儿的葬礼推迟再办,这口气,圣羽族忍不了。你们几个,把岩儿带上,一同随我去青莲!” 他要告上青莲! 族长乘坐灵蝶古车,车内还有南岩叔的尸体,而圣羽仙子则御剑飞行去了长白仙族,手里捧着圣羽族长亲手写的信! 古车游走云海,明月初升,清风徐徐。 半日后,灵蝶古车抵达青莲,族长说明缘由,欲面见青莲王。 “这几日,青莲王不见千族人,圣羽族长,回吧。”青莲侍卫道。 圣羽族长咬咬牙,走至青莲皇鼓前,将一口精血吐在皇鼓上,随即双手作拳,灌入元力,敲打皇鼓,发出激烈的声响。 青莲皇鼓,是青莲大帝姬当年亲手打造而成,千族中人,若有冤屈,敲此皇鼓,青莲王必须重视! 皇鼓敲响,其声震彻千族,直冲云霄。 此鼓的声音,包括九界在内,千族皆响! 不多时,在隋灵归和七族老的簇拥下,一身青衫洵洵儒雅,温润如玉的东陵鳕出现在圣羽族长的面前。 “圣羽族长,你既是一族之长,便知皇鼓的重要性!”隋灵归愠怒。 圣羽族长跪倒在地,身后有圣羽士兵搬出南岩叔的尸体,放在了圣羽族长的身旁。 圣羽族长痛哭流涕,猛磕了几个响头:“青莲王,夜族夜殿,冲我族内,毒杀吾孙,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我族底蕴不如夜族,我的实力不敌夜族老祖宗,圣羽冤屈无处说,只能带吾孙来青莲求个公道啊!” “这……”隋灵归皱起眉头,看向了东陵鳕。 东陵鳕伸出右手,光芒闪烁,几个金黄色的折子便出现在掌心。 东陵鳕把折子朝圣羽族长的身上丢去,族长束起的发,全都披散下来。 第3125章 摄政王,拍卖会 “你身为圣羽族长,包庇罪犯南岩叔,本王没有治你的罪已算恩慈,你竟有脸来敲响皇鼓?”东陵鳕厉声道:“这些折子,都是夜族呈上来的,三百五十年来,你孙南岩叔的条条罪行都记录在上,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老祖宗在去圣羽一族前,就已把折子呈上青莲。 圣羽族长瘫倒在地,颤巍巍地伸出手,将乱了一地的折子拿起,随意地翻开,每一本都书写了南岩叔的罪行。 南岩叔从十岁开始作恶,杀人无数,甚至连强娶民女的事都做得出来。 而东陵鳕尚未从四星回到青莲的那段日子,南岩叔更是勾结九界,去中、高等位面买一些女子,送给自己的士兵。 南岩叔在这方面可谓是大方,故而,南寒箭兵的战士们全都无怨无悔地追随着南岩叔。 南岩叔曾当着数万南寒士兵的面,亲口说过:跟着本将,不缺好酒好肉,更不缺性感妩媚的女人! …… 圣羽族长背上冷汗潸潸而落。 身为南岩叔的爷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南岩叔这么多年犯下的罪行! 这么多年来,圣羽族长一直在花钱找人力,消掉所有的证据。 夜族的强大超乎了圣羽族长的想象! 想来,夜族老祖宗手中,还掌握着无数人的罪证! 夜族能成就今日的辉煌,与这一方面脱不开关系! “圣羽族长,夜族附属青莲,公子夜在沉睡前就已是青莲封侯之人,他身为青莲侯爷,替天除害,杀一个罪犯南岩叔有何不可?”七族老沉声道:“帝姬设下青莲皇鼓,是心怀那些受尽委屈有冤屈的人,而非是你等厚颜无耻鸡鸣狗盗之流!” 圣羽族长被骂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不知天地为何物。 族长灰溜溜地带着南岩叔尸体重回古车,逃也似的离开了青莲圣地。 古车之内,圣羽族长抱着孙儿的尸体,眼睛红得可怕,爬满了根根分明的血丝,瞳仁仿佛都要爆裂。 “岩儿,爷爷一定会为你报仇,杀了那群恶人!”圣羽族长低声冷喝。 南岩叔并非是他唯一的孙儿,却是他最喜欢的孩子。 南岩叔身上的那股子狠劲儿,像极了他年轻的时候。 小士兵抱着南岩叔尸体的头乖巧地坐在另一侧,看了眼圣羽族长,有些难受地说:“若羽皇出关,镇守圣羽,夜族何至于这般欺我们!” 圣羽族长恍然,痛苦不已。 羽皇尚在时,与周老品茶,和大帝姬饮酒,跟青莲太祖切磋武艺。 那时的羽皇,叱咤风云,震慑四方,圣羽一族也是名声大噪。 谁知万年过去,圣羽族竟落得这样的田地,实在是欺人太甚! 圣羽族长紧握着南岩叔的手,仇恨愤怒的种子在灵魂深处生根,抽枝发芽贯穿了四肢百骸。 …… 临天城。 伤势已好的轻歌,一直在留意拍卖会的事。 除此之外,轻歌便为夜蔚治疗伤势。 夜蔚因为灭魔结界,数年前的修为被废。 “姐姐,我知道的,我好不了。”夜蔚垂下头来,失落地说:“救小魔君为主,姐姐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会好的,不要担心。”轻歌温声道。 夜蔚的邪灵筋受了重创,想要治好,并非一日之事。 轻歌暂时以魔族奇花捣成的药物温补夜蔚的邪灵筋,再拿出魇留下的尸珠,将里面的一些邪气灌入邪灵筋内,保住尚存在夜蔚身躯筋脉里的魔族气息! 那些气息,类似于树的根,只要根部还在,总能有茁壮的那一日! “你这丫头不仅仅是精通人族医术,竟然连魔人都能治!”古龙残魂感叹道。 轻歌给夜蔚喂了药,听到古龙前辈的声音,有些诧然。 是了,人族凡体皇体,魔人、妖人、怪物,都需要特定的医师。 因此医师分为许多种,鲜少有精通几种医书的炼药师。 轻歌浅笑,不知这算是天赋异禀,还是无师自通。 屋门打开,三族婆婆和无忧走了进来。 “三日后便是小魔君的拍卖会了,听说会有数百个种族参与,就连神月都精灵一族也派了人过来。”三族婆婆道。 神月都…… 轻歌挑起眉梢,不动声色地问:“可知神月都来的是何人?” “听说是七王妃和赤炎灵女,似乎还有个雷神五殿王。”三族婆婆道。 轻歌敛眉。 “青莲也有人来拍卖会。”无忧说:“来的是青莲王,还有一个摄政王。” 摄政王…… 轻歌虚眯起眼眸。 她去过青莲,关于摄政王的一些事也是知道的。 东陵鳕当年因为三鼎之战而‘陨落’后,不出三百年,便有了这个摄政王。 摄政王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一直诚诚恳恳,保护着青莲的基业。 等东陵鳕回到青莲后,摄政王便退居幕后,再也没出现过。 就连上一次夜歌和东陵鳕所谓的订婚宴,摄政王也不打算出来。 摄政二字,只是千族人茶余饭后谈出来的。 此人曾是大帝姬身旁的侍卫,后被青莲太祖封为帝师。 帝师钻研过术法、天机,且有所成就。 轻歌在青莲,没有碰到过这个摄政王,当时偶尔听隋灵归提起过,只当是个好人。 如今看来,好与坏,难说。 轻歌垂下狭长的凤眸,唇角勾着妖冶的笑。 夜歌身后的男人,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若她所想不错,东陵鳕最大的敌人可能就是这个摄政王了。 而在四海城,邪殿接手拍卖场,只怕水很深…… “摄政王都要来吗……那小魔君可怎么办……真要被他们拍走吗……”三族婆婆想到还在孤塔吃苦的小魔君,低头轻拭去眼尾的泪痕。 论财力底蕴之浑厚,陷入战争中的魔渊,怎么会是那些大人物的对手? 孤塔设有强大阵法,就算想抢,也抢不回来。 砰砰砰。 脚步声格外的响。 临天城主手里拿着一份深蓝色字体烫金的请柬快步走来。 “真是让人作呕的妖域,妖后那王八羔子,竟然把拍卖会的请柬送来了临天城!”临天城主把请柬放在桌上,闷闷不乐,极是不悦! 第3126章 鬼王也是夜姑娘的外援吗? 三族婆婆拿起城主放在桌上的请柬,将其打开,血魔二字格外刺目。 这封请柬,是给血魔的。 想来,临天城门前的十个响头让妖后感到屈辱,故而以请柬的方式挑衅血魔。 有了此前一战的前车之鉴,妖后再次发动战争时只怕会准备周全。 三族婆婆握着请柬的手用了几分力,以至请柬表面稍稍有所变形。 “小魔君又不是货品宝物,竟拿去拍卖,这么阴险狠毒的招数,恐怕也就只有妖后想得出来了!”临天城主怒道。 无忧沉了沉眸,冷声说:“倾神荒全族之财,我也会把小魔君拍下来的。” 轻歌懒懒地抬眸轻瞥了眼无忧,多年不见,圣兽大人又变傻了。 夜蔚忍着体内邪灵筋衍生出的刺骨之痛,从三族婆婆手里把请柬抢去,低头凝眸仔细地看,眉眼燃烧着熊熊怒火。 一口怒气憋在胸腔,夜蔚咬紧牙关,撕碎了请柬:“好个妖后,此等毒妇,就该被千刀万剐才好!” 轻歌始终坐在踏上,脸覆蝶形面具,朱唇轻抿,红眸深邃幽冷。 “可知设在孤塔的是什么阵法?”轻歌问道。 “轮回大师的复生阵!”三族婆婆说:“轮回大师留下的复生阵,一直都没有踪迹,没想到在妖后那里,难怪她如此自信。” “有没有一种可能,轮回复生阵并非一直在妖后手中,而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特把轮回复生阵给妖后?”轻歌再问。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全都沉默了。 “长白仙族。”三族婆婆道。 “长白仙?”轻歌知道,这是那个取代了梦族的种族。 与魏伯并肩而站的二号,听到这长白仙族的名字,忽然浑身上下散发出骇然的戾气。 轻歌侧头看去,眼角余光扫过暴戾的二号。 屋内的人,就连魏伯都在为小包子感到担心,除了轻歌,没有其他人发现二号的异样。 轻歌再次在四星遇到二号后,心里一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今二号即将失控的情绪,让轻歌肯定了那个荒唐的想法。 “长白仙族,当年一直追随轮回之妻,神月都的水灵女云水水,云水水飞升长生后,长白仙族一下便从下三族进了上三族!”三族婆婆道:“若五长老的猜测不假,最有可能拿出轮回复生阵的便是长白仙族。” 轻歌若有所思,抬起手摸了摸下巴,眸光暗闪光弧。 “听说邪殿的鬼王,也会参与拍卖。”无忧再道。 “邪殿……”三族婆婆蹙眉:“真是胆大包天,青莲东陵王和摄政王都在,千族之内的境地,鬼王也敢一人来闯?” 临天城主说:“邪殿鬼王放出了狠话,小魔君非他莫属。” 三族婆婆忧心不已:“若小魔君若在了鬼王的手中,只怕凶多吉少,听说鬼王有着特殊的癖好。” 轻歌听着几人的谈话,眨了眨眼…… “婆婆,此前我与你说的邪殿之事,考虑的如何了?”轻歌问道。 三族婆婆蓦地怔住。 魔族从未入过邪道。 一旦走上邪道这条路,便是千族的敌人! “就这样吧。”一道声音响起,轻歌与婆婆一同扭头看去,只见夜蔚低头压着嗓子说:“千族不容我,放纵妖后,任由妖域军队在我魔渊疆土作威作福。既是如此,何不与千族一刀两断,投奔邪殿,成为邪道中人,甚至可能凌驾千族之上!” “世不容邪道,蔚儿,你可想清楚了?”三族婆婆问。 夜蔚冷嗤:“婆婆,你说了,不是世不容邪道,而是邪不屑于世。”夜蔚望向轻歌,郑重地道:“若能守下魔族,拿回我族疆土,我愿堕邪!” 堕邪…… 这两个字,在千族,是尤其忌讳的。 堕邪之人,几乎都要受之极刑! 三族婆婆的心早已动摇,只是尚在犹豫,听见夜蔚这般说,婆婆叹了口气:“老身的刀都已生锈了,也无力气守护魔渊,五长老,一切听你的。” 从南岩叔一战起,在三族婆婆的眼里,夜轻歌不仅仅是小魔君的母亲,人族的女子,更是名正言顺的五长老! 若论地位,三族婆婆远不及五长老! 三族婆婆相信轻歌,愿意把整个魔族交付给轻歌,即便最终败北,三族婆婆也不会怪她。 至少三族婆婆知道,这丫头必是尽力了。 “堕邪便堕邪,千族无我魔渊立足之地,那我魔渊族人便集体堕邪!”临天城主亢奋地道。 轻歌瞧着无比兴奋的临天城主,嘴角抽了好几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临天城主是要上天呢。 “五长老,多年前魔渊拒绝了邪殿的请求,邪殿放出狠话,以后绝不收魔人,这件事只怕很难办。”三族婆婆担忧地说。 临天城主哭丧着一张脸:“邪殿一定不会收留我们的。” 夜蔚紧抿着唇。 轻歌轻笑一声,拿出了墨邪在四星赠她的酒葫芦,摇晃了好几下后将酒葫芦拍碎。 “这是……”三族婆婆不解。 轻歌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随即闭目休憩,静静地等待。 许久,一黑一紫两道身影,随风而来,出现在城主府。 黑似泼墨,紫如藤蔓。 旋即,林家姐妹曼妙窈窕的身形便出现在众人眼中。 “是……邪物!”三族婆婆后退数步,连忙来到轻歌面前,伸出手护住轻歌。 林紫藤看了眼碎裂成渣的酒葫芦,指着轻歌怒问:“这酒葫芦怎会在你这里?夜姑娘呢?” 轻歌长指轻抚蝶形面具,殷红的发半挽起,一双暗红的血眸藏起杀戮风暴! 林墨水默不作声,悄然打量着轻歌,只觉得这气质有些熟悉,只是比记忆里的夜姑娘多了几分嗜血无情。 “我要见你们鬼王。”轻歌说。 “我们鬼王,岂是你能见的?这酒葫芦的女主人在何处,她若有什么事,我们鬼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林紫藤道。 姐姐说过,只有夜姑娘活着,鬼王的灵魂才不会死去。 她爱鬼王。 她只能亲手杀死嫉妒的恶鬼,守护好鬼王大人的灵魂。 三族婆婆惊了。 林家姐妹不知,三族婆婆可知,那酒葫芦的女主人,不就是夜姑娘吗。 难道说,鬼王也是夜姑娘的外援吗? 想到这,三族婆婆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是疯了,怎么可以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那可是鬼王啊。 …… 第3127章 五长老艳福不浅 林紫藤越想越气。 酒葫芦是鬼王赠与夜姑娘的,好端端怎会出现在魔人的手里? 一定是这血魔杀人夺宝! 林紫藤眼眶红了一大圈,瞪着轻歌的眸子里,充斥着杀意:“你最好老实交代,我们家姑娘在哪里!” 失去了灵魂的鬼王大人,林紫藤不敢想象。 她曾无数次的嫉妒夜轻歌,歆羡这个人族女子能够得到鬼王的青睐。 甚至阴暗刻薄的想到,若世上再无夜轻歌,鬼王是否能多看她一眼? 好在她有个通透的姐姐,能让她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轻歌怔愣地望着癫狂的林紫藤,以往林紫藤看她时眼神里几乎带着三分敌意,她竟是不知,和林紫藤的感情这么深了。 林墨水自从出现在临天城,便一直在暗中观察轻歌的神色,描摹轻歌的轮廓。 面具之下的容貌,兴许似曾相似。 林墨水福至心灵,眸光微亮,把失控的林紫藤拉了回来,优雅走至前方,朝着轻歌颔首道:“鬼王最近在攒钱,暂时没有办法出现,姑娘有什么话,我们姐妹二人可以代劳。” 攒钱? 攒钱娶媳妇吗? 轻歌脑子里登时飘过一个想法。 “他攒钱做什么?”轻歌脱口而出问。 “拍卖小魔君。”林墨水微笑道:“听说青莲一族的摄政王也会出现在拍卖场,鬼王可不得好好攒钱才行!” 三族婆婆、夜蔚等人脑子里阵阵嗡鸣,顿时仇视林家姐妹。 她们潜意识地想到,鬼王攒钱拍下小魔君,一定没安好心。 相传鬼王有特殊癖好,而世人对此深信不疑。 轻歌眨了眨眼眸,微抿着双唇,与林墨水对视之时,在林墨水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抹狡黠之色。 林墨水聪颖剔透,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方才短短几个瞬息里,林墨水应该明白她的身份了。 林紫藤还是不高兴:“姐姐,那夜姑娘……” “夜姑娘没有事的,这位一定是夜姑娘的朋友。”林墨水道。 轻歌与之对视,了然于心,淡淡的笑。 邪殿虽然重新出世,但还不能随便动手,一旦动手,不论在千族的哪个地方,就意味着正邪的战争将要开始。 而这片人世,将要重复开天时期正邪之战的局面! 当正与邪的战争出现时,整个世界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那等毁灭性的灾难难以想象。 邪殿在等待着什么,‘正道’的势力好似在酝酿着力量,总而言之,良方都是蓄势待发的状态,却也不敢随便轻举妄动。 正因为如此,鬼王不能参与到妖魔大战里来,除非邪殿已经做好了发动战争的准备。 墨邪一定是听到了小魔君拍卖会的消息,所以千方百计的攒钱,至少,拍下小魔君,也算是一种救人的方式。 “这位阁下,可有话说?”林墨水问。 轻歌微笑道:“是这样的,魔族想要堕邪。” “不可以!”林紫藤沉着脸拒绝:“魔族多次拒绝邪殿的邀请,现在危难当头才能堕邪,岂不是拿我们邪殿当枪使?” 林墨水将手搭在林紫藤的肩上,面朝轻歌,浅浅而笑:“邪殿非常欢迎魔族,鬼王得知此事,一定会高兴的。” “姐姐!”林紫藤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墨水。 “从现在开始,整个魔族都会得到邪殿的庇护,妖魔大战,你们不必担忧。”林墨水按捺住林紫藤,轻声说道。 三族婆婆略感恍然地问:“此事不需要经过鬼王等人的同意吗?” “若是旁人,兴许需要回去告知鬼王,不过,如若是血魔大人,鬼王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林墨水笑道。 无忧眸光微沉,听见鬼王二字,倒是想起了记忆深处的一个人。 墨家邪公子。 是他的错觉吗……? 三族婆婆则是震惊,倒吸一口凉气,可怜一大把年纪了,惊得下巴都合不拢。 三族婆婆忽然想到林墨水说的鬼王攒钱拍小魔君,可能不是因为特殊癖好,而是为了夜姑娘,仅仅是想要帮忙救助小魔君而已! “距离鲛魔城小魔君的拍卖会还有三日的时间,等鬼王攒好了钱,一定会来魔渊的。诸位放心,千族不敢管的事,我们鬼王来管。千族护不了的人,我们鬼王来护。”林墨水说罢,颔首点头,便带着林紫藤告辞,离开了临天城主府。 林紫藤疑惑不解,始终不懂林墨水这个做法,不由问道:“姐姐,鬼王的葫芦在这魔人手里,你难道就不担心夜姑娘吗?” “她便是夜姑娘。”林墨水站在黑烟氤氲的九天之上,垂眸俯瞰着偌大的临天城,低声温柔地轻喃:“她是个好娘亲。” 林紫藤错愕不已,随即满脸的羞愧,掩面长嚎,她方才竟然对着夜姑娘大吼大叫? 鬼王一定会削她的! 林紫藤无力地靠在了林墨水的身上,欲哭无泪。 林墨水笑望着垂头丧气仰天长嚎的妹妹,眉眼愈发的柔和。 …… 临天城,城主府。 林家姐妹走后,夜蔚等人的心情许久都没有平复下来。 一双双眼睛狐疑地瞅着轻歌。 尤其是临天城主,好半天过去才憋出一句话:“五长老,那鬼王是你老相好的吗?听说鬼王的面具之下,有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长老艳福不浅。 无忧恹恹地望向了临天城主,为何他和小歌儿亲近,这厮一副悲哀痛苦的样子,提及鬼王,却是兴奋期待。 无忧登时有些凌乱,好说也是神荒族的贵公子,这皮囊虽然没有公子夜那般惊艳,却也不至于遭到如此嫌弃吧? 轻歌把碎裂的葫芦捡起,一一收好,全都放进了空间宝物里。 她没有别的渠道联系墨邪,只有这个酒葫芦。 “婆婆,既堕了邪,便无回头路可走。”轻歌再提醒道。 三族婆婆微怔,旋即失笑,仰面长叹:“魔渊,有救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小魔君的拍卖会,各方势力都会来此,听说妖后请了长白仙族和平丘炎族来主持。”夜蔚望向轻歌,道:“妖后暂时不会亏待小魔君,但在拍卖会,一定要救下小魔君才好,若是落到了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第3128章 你听说过梦族吗 小魔君的拍卖会…… 轻歌安静地坐在榻上,白嫩的小手轻放在膝上,眼底稍纵即逝一道凌厉杀伐的光。 殷红的唇紧紧抿着,骇然的戾气杀意,正如秋风扫叶悄悄地弥漫开来。 泼墨般的袖衫之下,轻歌的双手攥成了拳,片刻过去又缓缓舒展开,妖冶的面颊露出了一抹邪美的笑。 “既已堕邪,这千族之地,不要也罢。”轻歌淡淡地道。 她不仅仅是在保全魔族,也是在为自己留后路。 在她的心里,至始至终从未有过正邪之分。 她是实打实的暗黑师,暗黑天赋不比精神师、灵师差,之所以一直不用,除了害怕暴露三系同修的身份以外,也不想跟暗黑一道扯上太多的关系。她的男人是青帝,长生的神,她不能让小月月难做。 但是在现实里,轻歌若想飞跃长生,必须亲自抽掉邪灵筋。 轻歌不怕拨筋抽骨的疼痛,却心有不甘。 若有朝一日,长生天地和世间正道不容她,她还有另外的路可走。 轻歌起身朝屋外走去,回到房中观看妖魔两族的地形图,尤其是关于鲛魔城的地图和详细介绍。 鲛魔城四通八达,类似于诸神天域的四海城,只是轻歌好奇的是,妖后把拍卖小魔君的地点选在鲛魔城,难道仅仅是因为鲛魔城的道路可通千族? 轻歌把鲛魔城的介绍递给魏伯,随即道:“魏伯,你去找三族婆婆问问鲛魔城的事,尤其是万年之前鲛魔城发生了什么,务必详细告知。” “是。”魏伯动作利落地离开。 二号一直跟随在轻歌的身侧,如一座门神般,虽骨瘦如柴,却透着刀剑般的锋利,尤其是那双充满了肃杀的眼眸。 轻歌放下其他的地形图,朝着二号摊开手:“坐。” 二号有些拘谨:“奴,不配与主同坐。” 轻歌眸光一闪,心疼地望着二号。 “你不是奴,你是我的朋友。”轻歌微笑道。 二号蓦地抬眸望向轻歌,目光涌动着复杂的情愫,张了张嘴终是欲言又止,最后乖乖地坐在了轻歌的面前。 二号低着头一言不发,身躯干瘦得吓人。 “你听说过梦族吗?”轻歌没有给二号缓冲的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二号再次猛地抬头,那一刻,轻歌在二号的眼里看见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有仇恨和痛苦不甘,甚至还有几分懊悔。 二号的额头手背如野兽般暴起一根根青筋,暗暗咬牙,目露凶光。 她紧闭着眼睛,双肩正在不断地颤抖,犹如深陷进恐惧的梦魇里,不堪忍受回忆和仇恨带来的折磨。 良久,一道身影出现在二号的身后,一双小手轻柔地按着二号头部两侧的太阳穴。 适才的绝望与痛苦,渐渐消散。 二号仰头看去,轻歌垂眸朝她一笑:“我什么都没有问。” 二号的记忆是支离破碎的,类似于从前的凤栖尊后。 每当二号努力回忆,带来的痛苦无法想象。 轻歌已经从二号的神情里得知了真相,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不愿去追根究底,以免二次伤害了这个姑娘。 见二号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轻歌放下双手,走至桌前提起茶壶为其斟了一杯。 热茶放在二号的掌心,轻歌拍了拍二号几乎只有皮和骨的手,微笑道:“跟在我的身边,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保护你。” 二号恍然地望着轻歌,刹那间,感激涕零,热泪盈眶。 遭受了人世太多的无望阴暗,偶然抓到一缕光,便死活不肯松手。 “你想调查梦族之事?”古龙残魂太懂轻歌了。 “嗯。”轻歌看着二号把热茶饮下,浅浅而笑。 “一个种族会被覆灭,绝对不仅仅是千毒瘟症那么简单。据现在所得的线索,梦族被屠,与云神有必然的关系。”古龙残魂道:“你现在动用血魔之力,已经是在消耗自己的身体,就算有青帝真元护体,你也该适可而止。” “古龙前辈,你不懂人的阴险,矛盾和战争,一味的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不知好歹而已。”轻歌轻笑道。 古龙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许久过去,才弱弱地说:“我都是活了上万年的龙,什么世面没见过,岂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能够媲美的?” 轻歌只笑不语,猩红如血的美眸凝望着二号。 梦族族长,记住我的名字, 夜轻歌。 …… 等二号放下热茶回归正常,轻歌便坐在内阁里修炼。 她的神级真元,竟把小月月传输的所有真元给吞噬掉了。 “丫头,有些事你不必太执着了,我怕你会受伤。”古龙忍不住说:“我只是一缕魂而已了,在危难之际只能拯救你一次……”他不能时时刻刻保护这个倔强而善良的姑娘,这是他的遗憾。 “古龙前辈,梦族陨落数年前,谁也不知,将会有哪个种族重蹈梦族后路。我与云神已是不死不休,既是如此,又何必畏惧她?只要她毁不掉我的身躯,碎不了我的骨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她就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盘膝修炼的轻歌蓦地睁开双眸,如刀似剑,锋利逼人。 古龙前辈诧然,震惊不已,久久没有开口。 他跟随周老云游千族,行遍千山万水,阅人无数,见惯了生离死别。 唯独没有见过这般猖獗的人。 一个幻灵境的修炼者,一个高等位面的女帝,竟敢说长生上神是她的手下败将。 分明是匪夷所思的事,可古龙的血液沸腾灼热如火,竟起了战意。 他竟相信,旁人做不到的,这丫头能做到。 在周老死后,若非守着周老的遗愿,古龙的这一缕魂也将追随周老而去。 而现在,古龙前辈想活着,见证这一代人的传奇。 不—— 准确来说,是见证夜轻歌的长生之路! 寂静许久,轻歌继而修炼。 “丫头。”沉吟了半晌,古龙沉声念了一声。 “嗯?” “以后我不在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我会心疼的。” “……” 第3129章 两场拍卖会 内阁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轻歌没有回答古龙前辈的话,甚至没有睁开双眼。 如一个无事人般,潜心修炼。 精神世界里传来了古龙前辈的一声苦笑便是缄默,轻歌好似能够感受到古龙的孤独。 “以前,这片精神世界住着一缕魂,他叫做魇。” “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颗尸珠便是他留下的。” “前辈,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你若走了,我一定会忘记吃饭的。” “……” 此刻的女子,哪还有女帝的威武稳重,那几分稚气让古龙哭笑不得。 隔着一片空间,古龙前辈宠溺地看着轻歌。 那杀戮的风暴之下,分明是一个柔软的灵魂。 …… 轻歌修炼完毕走出内阁,魏伯和无忧一同前来,手里拿着三族婆婆准备的资料。 “鲛魔城所有的秘密都在里面。”魏伯说。 轻歌坐在案牍前拿起资料看了一遍,越往后看,眉头愈发蹙紧。 果然若她所想,在万年以前妖莲的那个时代,鲛魔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日,鲛魔城生长出了一颗龙凤树,血魔五长老被抽断了一半的邪灵筋。 从不下雪的鲛魔城,下了一场大雪。 “妖后当年苦寻北清龙凤树用来对付血魔。”魏伯想起了一些过往,说道:“龙凤树是血魔之力的克星,当时魔君大人妖莲去往血族为通天大师修补兵器,修至一半的时候听到血魔出事,便急匆匆赶回鲛魔城,以至于通天大师的圣器被毁,从此和血族一刀两断,而魔渊也没有了血族的靠山。正因为如此,后面圣羽族才敢构陷妖莲……” 鲛魔城抽筋一事,发生在血魔屠戮圣羽之前。 妖莲为了血魔,可以不顾一切,情愿失去血族这个靠山。 血魔亦无怨无悔化身为屠夫。 血魔被抽筋的时候,妖莲及时赶到,血魔才免去一死,但身体留下了病根。 “龙凤树,鲛魔城……”轻歌喃喃自语,黛眉微蹙。 是巧合吗…… 又出现了龙凤树。 正在轻歌冥思苦想时,一道蓝烟氤氲在这座古老的魔族府邸。 身披斗篷脚踏冰蓝圣光的男子从烟雾里缓缓走出,两侧清风拂过,他的眉眼被垂下的斗篷遮去。 熙子言轻叩阁楼的门:“姐姐,是我,子言。” “进来。”轻歌看见熙子言,心中一喜。 “前南洲荒地元晶矿的事惊动了千族,火雀鸟已经连夜吃光了元晶。”熙子言道。 轻歌:“……” 她似乎能够想象到,刘将军在后面抽着小皮鞭让火雀鸟赶紧吃的场面。 等火雀鸟吃完,又连夜带到东洲,让火雀鸟把元晶吐出来。 隔着千万里,轻歌隐隐心疼小火雀。 “在火雀鸟吞晶之前,紫云宫、青莲摄政王、中南幽族都已经派人去勘察前南洲荒地了。”熙子言徐徐说来:“然后,他们都想要抢夺前南洲荒地的资源,好在四海城拍卖场的蓝尾姑娘出来,并说自愿为女帝主持一场拍卖会,拍卖的便是这块荒地。有拍卖场出手,这些人也不敢明面上抢夺,只能乖乖拿钱来买。” 轻歌眸光一闪,唇角勾着笑。 想来,是雪女去找的蓝尾姑娘。 只不过…… 轻歌曾经很好奇,在许久以前和东陵鳕一同创建地下拍卖场,又把一半权力卖给邪殿的人究竟是谁。 此人一定不简单! 轻歌的脑海里闪过三个字……摄政王。 按照时间来说,摄政王也是存活了万年的人,与东陵鳕一同创下拍卖场,也是有可能的。 轻歌思绪繁多,略感头疼,抬起手掐捏眉心,以至眉心一片深红之色。 有拍卖场出面的话,又有雪女九辞和父亲把持东洲,诸神天域那边轻歌比较放心。 而今妖魔之战如火如荼,迫在眉睫,至于能否回去赶上祭天仪式,轻歌也不好说。 若是赶不回去,只能辛苦柳爷和叶玄姬这些朋友了。 “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与你说。”熙子言又道。 “说吧。” “萧如风的妻子萧夫人失踪不见了。”熙子言说:“来见你之前,我们找寻了整个四星都没有看见。” “萧夫人不见了?”轻歌半眯起狭长的眸,微微沉思。 萧夫人算是她接触到龙凤树的契机。 “三日前子夜不见的。” “我知道了。”轻歌现在诸事繁忙,即便担心萧夫人,也没有办法顾全。 三日后就是小包子的拍卖会,她实在无心顾及其他。 “我听罗三公说,小魔君的拍卖会,青莲仙姬也会来。”熙子言把自己所知的交代了一遍。 “她不是被废了仙姬一位吗?”轻歌揉了揉眉心。 “摄政王亲自为她复位,还把自己的五万青莲精锐交给了仙姬。”无忧说道。 “摄政王……” 轻歌嗤之以鼻,冷笑:“蛇鼠一窝的东西,不足为惧。” 傍晚,熙子言回到了九界,无忧等人也在讨论拍卖会和堕邪的事。 轻歌独自坐在内阁的平地,盘起双膝,左手赫然伸出,掌心向上,陡然间光芒涌动。 灿烂的光火之中,出现了一颗巴掌大小的古老之树。 此为,龙凤树。 萧夫人赠于她的龙凤树。 为了证实龙凤树克血魔之力,轻歌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一缕血魔之力灌进龙凤树内。 轰! 天地一片嗡鸣。 莽莽不在身在何处,脑子里只剩下空白。 那一刻,轻歌头疼无比,感觉灵魂都已被撕裂。 龙凤树里的强悍力量,能把她的魂灵撕碎。 古树内有着巨大的黑色漩涡,里面有着无法估量的吸力! 轻歌破碎的魂灵,正被这股漩涡给吸进去。 刹那间,轻歌满头红发散开,三族婆婆给予的翡翠玉簪碎成了渣散在偌大的风里。 她的面色犹如白纸,竟透出了憔悴和死亡的气息。 第二十五根筋脉,那朵正盛开的血魔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 花瓣花蕊都已枯黄凋落。 “啊……” 轻歌犹如野兽般低吼出声。 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二号破门而入。 她正看见,一颗犹如烟火般泛着光的树,极力拉扯着轻歌的魂灵! 第3130章 正道仙气 一簇簇光火从龙凤树燃烧至轻歌的身躯,应是无形的魂灵,竟已凝为实质般,遭到火的摧残,光的毁灭! 屋门、窗户都已被大风打开,风过龙凤神树,轻歌的衣袍猎猎作响,满头红发肆意吹动,遮了眉眼。 二号干瘦的身躯犹如落叶在风里摇晃,随时都会倒下。 她朝轻歌狂奔而去,手放在轻歌的天灵盖上,旋即闭上眼,交织出一场梦境。 梦与幻,不知何为现实。 轻歌面上痛苦的神情渐渐发生了改变,做了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 丝丝梦幻的灵力,竟安抚了龙凤树。 那不仅仅是轻歌的梦,也主宰了龙凤树。 世间有灵性者,皆懂梦。故此,梦族从未毁灭,族人可以是万物之中的任何一物。 因为二号的出手,轻歌的血魔之力脱离了龙凤树,魂灵聚集,意识逐而清醒。 身体里第二十五根赤红筋脉枯萎的血魔花,竟再一次缓缓绽放,美艳极了,如忘川河畔的一朵血莲。 一瞬间,轻歌的身体得以复苏,不再是扭曲痛苦的形态。 哒哒哒——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无忧、魏伯、夜蔚以及三族婆婆几人匆匆而至,看见满头大汗面色极差的轻歌,俱是表现出了浓浓的担心。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修为被废的夜蔚来到轻歌身边,紧张地握着轻歌的手,眼眶发红,哽咽道:“你回去好不好,这里太危险了,你不要再来了。” 夜蔚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何被追杀时要逃到诸神天域,若非是她的任性,轻歌就不会卷入这场残酷的战争里。 轻歌揉了揉太阳穴,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跌在地上的龙凤树。 她一时冲动,倒是低估了龙凤树的力量。 有这一次的教训,轻歌往后行事务必会小心而谨慎。 “这是龙凤树吗……”三族婆婆问。 万年之前在鲛魔城,血魔因龙凤树险些被抽掉邪灵筋时,三族婆婆也在现场。 她见过传说中的北清神树。 轻歌看了眼三族婆婆,轻轻点头后握住夜蔚的手,安慰道:“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你该不会拿血魔之力去试试龙凤神树吧?”无忧问。 轻歌嘴角一抽,抿着唇看向别处:“嗯……” 砰地一声。 正在此时,二号轰然晕倒在地。 诸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二号的身上,轻歌心揪了起来,方才如若不是二号,只怕她有的罪要受。 只是……二号的强大亦超乎了轻歌的想象,龙凤神树的强大轻歌有所知晓,二号竟靠一场梦,就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吗? 轻歌将二号放在榻子上,稍稍查看了下二号的身躯,随即松了口气,好在二号没什么大问题,仅仅只是劳累过度。 “三日后鲛魔城小魔君的拍卖会,五长老,你绝对不能去。那场拍卖会虽然是为小魔君而设,却也是针对你的。”三族婆婆道:“方才你也看到了龙凤神树的强大,一棵这么小的龙凤树就能对付你,可想而知,妖后准备的龙凤树,足以毁灭了你!事情就这么定了,五长老你放心,此去鲛魔城,若不将小魔君平平安安地带回来,我愿以死谢罪,一头撞死在鲛魔城。” 轻歌心思内敛,复杂地看着三族婆婆。 难怪妖莲会把魔族大权交给三族婆婆…… 轻歌没有回答三族婆婆的话,而是低头垂眸看向了龙凤树。 龙凤树为何会是血魔之力的克星呢? 她的命星劫,究竟是在鲛魔城,还是钟林山的灵虚匠师? 轻歌仿佛一头栽进了迷雾里,双足深陷于沼泽,她想逃离这片深渊,却发现九幽之上本无阳,人间惨淡,谁也逃不过束缚。 还有三日的时间就是拍卖会,各方人马都已出动,小包子如同待宰的羔羊,周围都是伺机而动的狼。 最后的时间里,轻歌选择相信小月月。 这一次的灾难,就让她交给自己的男人吧。 此后,轻歌没有修炼,也没有与三族婆婆等人商谈,而是把自己和龙凤神树关在内阁。 茶不思饭不想,一心钻研龙凤树。 三族婆婆所言甚是,若她毫无准备,贸然踏足鲛魔城只有死路一条。 妖后将用万年以前对付血魔的手段,让她死生不如。 轻歌盘膝而坐,内视脏腑,仔细观察着一根充斥着邪佞气息的邪灵筋。 每一个暗黑师,每一个魔人,以及每一个邪道中人,都会有一条邪灵筋。 或是先天而生,或是后天锻造…… “龙凤树最早出现在开天仙族……”古龙前辈道:“开天仙皇神都是正道,而熏陶着仙气茁壮成长的龙凤树,更有正义之气。世间几大邪物里,血魔之力不算最有名的,却也令人闻风丧胆,是正道所不齿的。你方才也感受到了,龙凤树里的正道仙气,足以把你毁灭!” 是的,当轻歌把血魔之力灌入龙凤树时,她感受到了极强的正道仙气。 自己仿佛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囚徒,接受正道之仙的制裁。 无路可走,亦无路可逃…… “既是如此,二号为何能拯救我?”轻歌问道。 “梦族,最早衍生于仙族,是仙气氤氲之下的产物。”古龙前辈解释道。 轻歌恍然若梦,似懂非懂。 她想起了那一枚上皇古币,里面拥有着开天皇者的传承。 时间,万物,俱是一个轮回。 当轻歌看见重新盛放的血魔花,竟是不知,自己是夜轻歌,还是血魔。 眼见着还有一日便是拍卖会,轻歌不再与龙凤树斗智斗勇,而是躺下来睡个好觉。 这几日也不是一无所获,她至少发现了,只要她不动用血魔之力,龙凤树里的正道仙气是不会制裁她。 次日清晨,黎明的曙光照耀在临天城,屹立了万年之久的古城。 轻歌睁开双眸,梳洗一番,穿上了血魔留下的战袍。 那是一件猩红如血的袍子,没有过多的花绣,只有血腥般的红,像是茫茫大火在深夜灼烧。 袍子自带十步披风,披风拖得很长,如旗帜张扬,似海浪起伏。 第3131章 晚辈夜轻歌,见过前辈! 听说,血魔喜欢打伞,不论刮风下雨,还是万里无云的天,她总是喜欢打着一把油纸伞,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行走在一座座罪恶之城。 魔渊和临天城里都找不到那把油纸伞,轻歌便取出了静置于虚无之境里的胭脂伞。 这是四星的炼器师父金蝉子为她打造的伞。 鲛魔城距离临天城不远,傍晚举行拍卖会,三族婆婆等人午时出发。 这场拍卖会,由长白仙族、平丘炎火族主持。 长白仙族在上三族里,算是较为特殊的存在。若论本身的实力底蕴,长白仙族是远远不如其他的上三族。 但…… 长白仙族最让人忌惮的是,此族背后的靠山,是长生云神,也是精灵一族。 神月都除了把优质的精灵送到长生联姻以外,便把剩下精灵联姻他族,其中,长白仙族是首要的。 早晨的光不算强烈,轻歌打着胭脂伞,足踏软靴,行走在临天城。 城东有一块荒地,是血魔的墓。 那是血魔亲自打造的坟墓,也是妖莲炼出的墓碑。 情同姐妹的俩人,早已看破生死,在最年轻的时候,一同造出彼此的墓。 轻歌不懂那是一种什么的感情,甚至无法用世俗的言语来形容。 两座坟互相依靠,轻歌站在坟前,看着血魔的墓碑陷入深思。 轻歌放下伞,坐在墓碑前,倒出一杯断肠酒,洒在墓碑之上。 “血魔前辈,现在才来拜访你,实在抱歉。晚辈为救临天,情急之下盗用前辈的身份,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轻歌说罢,又倒一杯酒仰头饮尽。 轻歌随手把酒杯放在墓碑之前,眼尖的看见了墓碑下方的一朵小巧精致的血魔花的图腾。 轻歌目光一闪,心有所动,旋即伸出了手,指腹轻抚血魔花瓣。 墓碑上雕刻的图腾纹理清晰,用手摸着会有奇特微妙的感觉。 数个瞬息之后,一阵天旋地转,轻歌瞳眸骤然紧缩,只见坟散红烟,碑劈为而。 眨眼过后,面前的景象天翻地覆。 而今已是坟中人。 一片无望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好可怕的阴森气息!”古龙残魂道。 陡然,轻歌的耳边响起了一句问话:“年轻人,告诉我,人世是十八层地狱的哪一层?” 沙哑的声音,仿若来自四面八方,回声极大,络绎不绝。 轻歌的灵魂随之一颤,倒吸一口凉气。 世人都说,恶人死后就会去往十八层地狱,按照罪行,接受惩罚。 然,从未有人想过,世人身处的人世,便在十八层地狱之中。 轻歌毛骨悚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沙哑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从未见过血魔,听过五长老的声音,却敢肯定,还在回响的声音便是血魔!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吓得不敢说话了,坟墓里的阴森之气,就算是古龙前辈也扛不住。 胆子再大的成年修炼者,都会被吓破胆。 虚无之境内,所有的兽宠们吓得缩到一团,好似来到了真正的地狱一般,只有杀戮血狼还算正常,依旧有着傲人的血性。 轻歌沉眸不语,耳边只有方才的回声,除此之外便是魑魅魍魉般的冥音。 再强大的人,来这个地方待一会儿都会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这座坟里,容纳了世间的血腥、脏污与阴暗。 没有人能接受厉鬼饮血的盛宴。 尤其是黑暗…… “丫头,快,出去,否则你会在这里面疯掉的!”古龙凝起神识与轻歌说道。 闻言,轻歌犹如高山青松纹丝不动,身躯笔直得如一把剑。 会疯掉吗…… “的确是很恐怖的地方……”轻歌喃喃自语,片刻,嘴角扬起了笑,眸里骤亮某种光。 不过……这正是她喜欢的地方。 她从不怕地狱,只因她一直生活在地狱里。 轻歌站在黑的坟墓之中,微颔首,拱双手,竟端着一身浩然正气,双眼明亮,嗓音空灵,咬字清晰地道:“晚辈夜轻歌,见过血魔前辈,虽隔万年之久,却崇拜血魔前辈的豪杰之气,羡慕血魔前辈与魔君大人的感情!” 古龙再一次惊了。 仿佛人间炼狱的地方,这丫头丝毫不怕。 她的胆子是金刚石做的吗? 古龙前辈不由好奇地想到。 轻歌言罢,坟墓里久久没有回应。 “晚辈夜轻歌,见过前辈!”轻歌又道。 再也没有血魔的声音了。 轻歌不疾不徐,缓和地重复说过的话。 “晚辈夜轻歌……” 这一句话,轻歌不厌其烦地重复了无数遍。 每一遍的态度如常,没有任何的亵渎之意。 轻歌不仅胆力过人,耐心也是有的。 重复了许多遍后,轻歌在死寂般的坟墓里看到到了一丝阴风。 轻歌欣喜若狂朝前看去, 只见黑暗的尽头,茫茫水面,一人穿着血色战袍走出。 那战袍之上,连着十步披风。 披风如水纹而荡,战袍似火灼烧。 她戴着斗笠,阴风掀起斗笠的黑纱,露出一张好似鬼面的面具。 面具背后,一双血眸凝视着轻歌,几缕猩红的碎发轻扬起。 轻歌顿感诧然,血魔还活着吗……? 轻歌仰头,再低头,心微微颤动。 不知何时有了一轮白月,月光之下,她的影子倒映在水面,再看血魔身下,没有影子。 难道,真如那些人所说,血魔已经丧命了? 轻歌略感窒息。 血魔走至她的面前,俩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战袍,红的刺目。 轻歌深吸一口气,再次规规矩矩不卑不亢地行礼:“晚辈夜轻歌,见过血魔前辈!” 血魔忽而凑近了她,在她的耳旁深深一闻,随即说:“你身上有妖莲的味道。” “妖莲魔君是我未婚夫的母亲。”轻歌解释道。 “你是她儿媳?”血魔问。 “正是。” “……” 静默许久,血魔斜睨了眼轻歌,说:“你的血魔之力,太弱了。” “在前辈面前,晚辈的血魔之力的确不堪一击。”轻歌谦虚地道。 “魔族出事了?”血魔问。 “妖后率领长白仙等族攻下了魔族十几城,晚辈暂代血魔前辈五长老的身份出战。”轻歌解释。 第3132章 君临之气 “妖后还活着?”血魔问。 “是。”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血魔长叹一声,摆出坐下的姿势,而在她动作幅度较大地往下坐时,身下光芒涌聚,出现了一把火焰簇拥而成的宝座。 血魔交叠起修长的双腿,身体轻靠在焰火宝座的椅背,指腹微微撑着脸。 轻歌仔细看了,血魔的确没有影子。 若说眼前的血魔是残魂状态,又未免太牵强了一些。 轻歌犹豫颇久,还是下了决定,面朝血魔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拱起双手,恭敬道:“魔族面临大难,若得前辈助阵,魔人必得福泽。” “我出不去了。”血魔说:“这只是我放不下魔族的一缕执念而已。” 执念吗…… 轻歌略有失落,问:“前辈还活着吗?” “我活在你去不了的地方。”血魔淡漠地道。 说罢,血魔和焰火宝座都已扭曲,融为一体,化作一朵翩然绽放的血魔花。 轻歌伸出了手,血魔花犹如灵蝶般停在轻歌的掌心。 耳边响起了血魔的声音:“好好守着魔族,若是可以,我期待与你见一面。此乃血灵,便送给你了,让我看看妖莲的儿媳能有多大的造化。” “血灵……”轻歌低头看着掌心上的血魔花,倏地,血魔花合上花瓣,再开花时,花蕊上躺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婴儿。 那婴儿充满了灵性,一双红如宝石的大眼眸好奇地望着轻歌,咧开嘴大笑。 轻歌不懂,血灵是什么,她甚至从未听说过。 “君临者……是君临者……”古龙残魂震惊不已,喃喃自语。 “君临者是什么?”轻歌问。 “修炼一途,都说长生境至高神,殊不知,长生神可遇,君临者不可求!一个天赋异禀的修炼者,至少要花十万年的时间,并且要消耗掉不计其数的天材地宝才能突破至君临者。而每个修炼之人在成为君临者时,都会在人世留下一株血灵,此乃君临之气。血灵不仅仅是单一的形态,许是一缕风,一株草,一朵花,兴许是一个人。”古龙残魂解释道。 “有点像梦族,梦族衍生于万物,有没有可能,梦族的某个族人,是君临者留下的血灵?”轻歌问道。 古龙一愣,旋即点头:“极有可能。” “长生之神,必有贪婪,如若说,当年屠杀梦族不仅仅是想要梦族全部死亡,而是找寻君临之气呢?”轻歌有个大胆的想法。 古龙听到轻歌的话,感到深深的震惊,一方面惊讶于轻歌举一反三的能力和缜密的心思,另一方面又感到可怕。 若事实真如轻歌所说,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体人族们真是为了贪婪,什么惨绝人寰的事都能做出来! “血灵是修炼之人突破君临者脱胎换骨时留下的毕生心血和底蕴,你手中的血灵里,一定有血魔的造化!”古龙残魂又不得不感叹这丫头的好运气。 怎么能有这么好运的姑娘呢,随便扫个墓,进个坟,都能得到君临者留下的血灵。 古龙前辈表示实名嫉妒了。 这丫头简直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轻歌掌心的血灵,花瓣收缩时,婴儿再次不见。 血灵化作两道红色焰痕,贴在轻歌的左侧锁骨上,尽显妖冶! “青莲的摄政王,为何要来拍卖会……”轻歌细细思索:“以摄政王的风格,一向是在暗处行事,做人也低调,这一次倒是高调了一回。古龙前辈,你怎么看?” “丫头。” “嗯?前辈有什么见解?” “你能出去谈吗,在坟墓里,有点儿瘆得慌。”古龙前辈无语。 他从未见过这么胆大的姑娘。 轻歌不由得扯了扯脸皮,“古龙前辈怕鬼?” “胡说,本座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怎会怕鬼?”古龙道。 “前辈,好像有鬼诶。” “啊……” “……” 轻歌嘴角猛抽了几下,真想问问古龙前辈脸疼不疼。 活了上万年的纯种古龙,竟然怕鬼? 古龙自闭了,只觉得丢脸,不愿再开口说话,默默躲在精神世界的角落里画圈圈。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欺负了。 轻歌拿出龙凤树,指腹抹过锁骨,指尖绽放一朵血灵。 轻歌将血灵放在龙凤树上,想试试龙凤树的正道仙气是否能碾碎血灵。 龙凤神树突然颤动,树叶枯萎,树枝萎靡内缩,强悍的正道仙气渐渐消失。 像是被火焚至灰烬。 轻歌及时把血灵取出,两道焰火腾再次贴合在轻歌的锁骨处。 风的气息拂过,龙凤神树再次有了生机。 轻歌收起了龙凤神树,指腹贴在锁骨上,面上浮现高深莫测的笑。 前方有一道光门,轻歌踏步走出关门就离开了坟墓的世界。 等轻歌出现在坟前,朝血魔的坟墓看去时,只见坟和墓碑都已支离破碎,化作流动的红烟,消失在轻歌的眼前。 失去了血灵的坟墓,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轻歌奇怪的是,一万年过去,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进来过吗? 轻歌思考了一会儿,猛地抬头望天,已过正午的时间。 都这个点儿了,三族婆婆等人肯定去往鲛魔城了。 现在的鲛魔城已经不是魔族的领地了,而且妖后给她发出的请柬,哪里是正儿八经的邀请,分明是羞辱。 三族婆婆他们去到了鲛魔城,新仇旧恨,妖后绝对会还回来。 三族婆婆年事已高,夜蔚修为被废,魔渊无人可抵妖后的滔天怒火。 轻歌一垂手,血衫摇摆轻舞。 轻歌在临天城中,寻了一辆魔鹿古车前往鲛魔城。 今日的鲛魔城汇聚了诸多千族的人,因一场拍卖会而热闹纷纷。 被囚禁于孤塔的小魔君,早早地便被士兵拿下,装在了囚车里面。 许是因为小魔君是这场拍卖会的主要人物,妖后也不敢太克扣了。 至少目前来看,这辆马车是非常奢侈豪华的。 囚车游街,前前后后都有身穿盔甲腰部挎剑的士兵,他们围聚着囚车,拉着囚车行走于两侧有修炼者密集的道路。 鲛魔城的城门大开,妖族的盔甲士兵们推着囚车进入城中,周围各族的修炼者们全都好奇地打量着囚车里的小魔君。 都说小魔君的俊美比得上千族第一美男公子夜,而鲛魔城又不是什么上三族的领地,故而有许多年轻的姑娘们远道而来,只为看看小魔君的风采。 不得不说,魔族就算没落了,小魔君依旧是高贵的。 虽然身为一个囚徒,但从他的眉眼里,看不见任何的恐惧和狼狈。 小包子站在囚车里,白白嫩嫩的一双小胖手抓着囚车的杆,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四周。 看见一排莺莺燕燕的靓丽女子,小包子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发出了可爱的小奶音:“姐姐们今天都很美貌呢,晔儿看见你们,都不饿了,原来古人前辈未曾骗我,秀色可餐,如是也。” 小包子说完,引来哄堂大笑。 小包子的目光,似璀璨的晶玉。 一些女子们,面色羞红,以手遮脸,却是偷偷多看了小包子几眼。 “在座的诸位前辈,都要把钱带够哦,晔儿很贵的。”小包子笑眯眯地道。 比之轻歌、姬月,小包子果然更惹人疼爱。 至少,两侧的看客们都已被小包子折服,个个眼睛发光地望着小包子。 如此可爱的小奶娃,谁又不想偷回家呢? 高墙上,夜族老祖宗和姬月立在上方,居高临下地望着鲛魔城热闹的街道。 老祖宗目瞪口呆,眼珠子好似都要掉下来,亏他还担心小魔君遭罪,看看小魔君这红光满面的模样,真是叫人惆怅。 好歹给个面子,有点囚徒的样子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奶娃是要去继承皇位。 第3133章 你自己没有爹爹吗? 老祖宗捋了捋胡须,和善地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家这小子,比你还桃花。” 姬月:“……” 姬月无奈地看着骚包的小包子,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大家伙儿都因为这小娃娃急得团团转,这厮倒是好,还有心情让人带够钱。 不过,正是小包子的这种性格,才能让他挺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姬月看着那辆囚车,微敛杀意。 他和轻歌放在心尖尖儿上宠着的小包子,竟被如此对待。 儿时,妖后不论如何对他,哪怕是抽掉了她的邪灵筋,他也不曾埋怨,只是偶尔迷茫。 如今看见妖后用这样的手段来羞辱他的孩子,姬月恨极了,胸腔和心肺都已被愤怒填满。 再见面,他手里的无情剑绝不会对妖后手软! “再忍忍,小魔君暂时不会有危险。”老祖宗道。 姬月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站在囚车里的小包子似是感受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高墙,眺望过去,视线的尽头,是两道身影。 那张脸庞俊美无俦,和爹爹截然不同,但是几乎同时,小包子挥动了双臂,奶声奶气地说:“爹,钱带够了吗?” 姬月神色一僵,脚步趔趄险些从城墙高处跌落下去,老祖宗瞠目结舌地望着小包子只觉得玄乎。 世上真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奶娃吗? “妖后那毒妇真是阴险狠辣,他还是个孩子啊,妖后怎么下得去手?”老祖宗低声说。 妖后的毒,小月月是亲自领受过的。 姬月垂眸望着小包子,朝其点头,让小包子放心。 老祖宗忽然一拍姬月的背,俩人都消失在城墙高处。 霎时,妖族士兵和守候的长白仙族的族人,全都循着小包子的目光朝城墙看去。 高处之地空空如也,未见一人,四周的人纷纷好奇,小包子嘴里的爹,是喊谁呢? 长白仙族的族人侍卫来到囚车面前,问:“小魔君,告诉叔叔,你爹在哪里?” 族人侍卫以哄骗小孩的语气说。 “怎么,你自己没有爹爹吗,想要来抢我的爹爹吗?”小包子腹黑得很,歪着头眨眨眼,笑时露出嘴角两侧的小虎牙,偏生晶亮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的世故算计,只有无辜。 长白仙的族人侍卫被小包子反问的说不出话来。 小包子这张嘴,堪比刀子般锋利。 旁侧已有年轻的女子心疼小包子,忍不住嘀咕:“就是说,你自己难道没有爹爹吗?” 长白仙族侍卫本就怄气,听见女子的话,回头瞪去。 女子所在的种族实力比不上长白仙,只得夹着尾巴做人,低头颔首,不敢再言。 “这位姐姐真是人美心善,以后一定能觅得像我这样的好郎君。”小包子说。 “真的吗?”女子抬头看向小包子,激动地问。 小包子点点头,笑得眯起眼睛:“别忘了,我可是魔君,算命看相,样样都会,还很准。” 围观的女子一阵狂呼,而两侧的侍卫们面色发黑。 魔君什么时候成了算命看相的了? 侍卫们都知道小包子是个嘴上厉害的,妖后分明是想羞辱小魔君,也不知怎的,这小孩风头更甚。 小包子在囚车里与道路两侧的修炼者谈笑风生,软软糯糯的小奶音真是要把人的心给融化来,懂事乖巧不说,还知书达理,偶尔又鬼灵精怪的。 小小年纪,纵观古今之事信手拈来,倒是风趣幽默。 已有不少女子面颊发红,心里暗暗想着等小魔君长大。 而囚车前后的侍卫们,一个个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甚至都已经陷入自我怀疑里。 他们押送过那么多的囚犯,从来没有一个像小魔君这样,分明是个物品供人拍卖,却把自己当成祖宗让人供着了。 囚车过了街道,欲进拍卖场之地,入大院门前,已有男男女女们追来发出不舍的声音。 小包子垂头叹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想要晔儿哦,因为晔儿也会想你们的。” 小包子的这张脸,没办法挑剔,又天生无害,眼皮子一耷拉,嘴角往下一垮,那就是个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止不住心疼。 侍卫们把囚车送进去后,终于松了口气。 再不把小魔君送走,他们真怀疑这些人会来抢小魔君。 小包子在囚车里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自言自语地说:“晔儿要好好活着,还得继承东陵叔叔他们的家产呢。” “也不知道爹爹带够钱了没有,都怪我太可爱,太受欢迎了。”小包子双手托着脸,以至于脸颊的肉肉挤到了一起。 就在小包子送入拍卖厅后,千族之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至于青莲、夜族、中南幽这样的超级豪族,都不用走城门过通道,只需要直接入九阁大雅座。 拍卖厅巨大无比,据说,这个地方原来是妖莲专门为血魔而建的。 血魔虽然雌雄难辨,但是一生独爱舞。 因此,这座城,叫鲛魔城。 这个拍卖厅,原来叫做血舞楼。 在巨大的圆盘之地,象牙堆柱,平地是大理石,雕有乾坤图。 那时,血魔便在乾坤图阵上翩翩起舞,而妖莲则斜卧贵妃榻,恣意潇洒,抚琴唱曲儿。 这俩人的感情,超越了世俗的所有。 并非情与爱那样的俗气之物。 妖后选在血舞楼作拍卖厅,也是为了嘲讽血魔。 那十个响头之仇,妖后绝不会忘! 妖后歇斯底里的,只要能羞辱到血魔和妖莲的,她就算穷极一切,也要去做! 不多时,魔族的人抵达了血舞楼。 这次的拍卖会有个要求,每一族前来的人数不能超过十个。 因此,魔族来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当然这个规矩,仅仅对于下三族而言。 准确说来,只是针对魔族而已。 三族婆婆拄着拐杖来到血舞楼前,夜蔚看着守楼的侍卫,冷声说:“告诉你们家主子,你魔族爷爷来了。” 侍卫轻蔑地看了看夜蔚,又看向三族婆婆,一动不动,目不斜视傲慢地道:“拍卖会邀请的是五长老血魔,血魔未来,你们又算什么?拍卖厅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这等粗鄙之流可以来的?” 第3134章 何来堕邪之说? 守着血舞楼的侍卫,是妖后特地派来的人。 不论五长老血魔是否来到鲛魔城,守楼侍卫都要奚落,且拒不开楼门。 夜蔚双手攥拳,目光喷火。 她与三族婆婆都是有自知之明的,晓得倾覆魔族所有底蕴,也拍不下一个小魔君。 她们只想来看一看小魔君,是否还是白白胖胖的,可有在孤塔里受了委屈。 在临天城里,夜蔚、城主以及三族婆婆痛饮烈酒,摔杯而行。 此来鲛魔城,他们三人都已经做好了不回去的打算。 只要能带走小魔君,他们愿意付出生命。 夜蔚修为被废,身为魔族公主的傲气依然在。 四周各族来客纷纷,侧目看魔渊一列人看来时,全都含着嘲讽的笑。 没有哪个种族能比魔渊还卑微了。 自家的魔君,在被掠夺走的城池里拍卖,还得厚着脸来参加拍卖会。 “一个看门的狗,也敢在你魔族爷爷面前犬吠了?”夜蔚嗤声道。 那侍卫不屑地看向夜蔚,“落魄的公主,还不如看门的狗。” 夜蔚的胸腔好似被重石压着,虽满腔怒气,却无处可发泄。 如侍卫所言,这句话一针见血戳到了夜蔚的痛处,于她来说,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此。 “魔渊拿到了拍卖会的请柬,你身为一个看门的侍卫,竟敢私自不开门,就不怕治你得罪吗?”无忧愠怒。 侍卫望见无忧,态度好转,变脸如变天,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原来是神荒族的无忧公子,快快有请,神荒族前辈早在血舞楼等候已久。” 无忧正要动怒之时,只见血舞楼内走出一行人,全都穿着神荒族特有的服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露威仪,冷视无忧:“小忧,过来,你身为神荒公子,怎可与下三等魔物一流掺和在一起?” 无忧紧皱着双眉,“钱叔……” “过来!”老者双眸精锐,陡然一声冷喝。 “无忧公子,过去吧,否则你我彼此都很难做。”三族婆婆道:“你知道的,以你的身份继续留在我族身边,不是什么好事。” 无忧看了眼三族婆婆,不愿离去。 “难道要我把这些魔物全都宰了,你才肯过来?”钱叔呵斥。 无忧抿紧双唇犹豫了许久,终是抬着沉重的步伐跨过血舞楼大门走向钱叔。 旁侧,已汇聚其他种族的族人。 圣羽族的族长和圣羽仙子冷睨这一幕。 “这群魔人真是愚昧,竟敢来鲛魔城。”圣羽仙子嗤笑。 族长脸上透着疲态,眼睛里却是锋利的光。 “都是该死之物,不如牲口。”族长漠然。 “血魔怎的没来?”圣羽仙子问。 族长冷笑:“当年在鲛魔城,妖后设局,血魔险些被抽掉一整根邪灵筋,血魔怎还敢过来?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此前临天一战,你等都是大意了,若血魔当真还有毁灭的能力,又怎肯把妖后放走?岩儿就是吃了轻敌的亏!你也是的,既有殷血蝶,可知血魔之力,竟也被吓到了。难道当真如血魔所说,我圣羽族一辈不如一辈了吗?” 圣羽仙子压低头颅,乖巧听训,不敢多说一字。 族长见她这幅样子,也没有往下训斥的欲.望了。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是。”圣羽仙子扶着族长正欲朝楼内拍卖正厅走去,只见刹那长风涌动,一道沙哑之声响彻此楼:“怎么,我魔渊族人回到自己的城,还得看一个看门狗的眼色?” 此话一出,无数人朝血舞楼的大门前看去,魔鹿古车从长街至此,停在血舞楼。 声音正是从魔鹿古车内发出。 古车珠帘轻动,发出泠叮悦耳之声,甚是空灵。 一只雪白的小手拿着未开的伞伸出珠帘,手腕微动时,胭脂伞打开,衔于伞面骨节尾部的珠玉互相碰撞时,犹如银铃之声随风响起。 胭脂伞打开,身着战袍的女子走下来,风将十步披风吹得极远,拂过数人的面。 轻歌打着伞往前走,夜蔚、三族婆婆回眸看去,眼里除了惊讶还有担忧。 无忧亦是如此,正想朝轻歌走去,神荒族钱叔瞪了眼无忧:“不动脑子的帮她,即是害她。” 无忧双腿犹若扎根于地,无法再挪动一步。 “五长老,你可算来了。”临天城主眼角含泪,激动得手舞足蹈,就差没抱着轻歌的大腿喜极而泣了,真实演绎了一个小迷弟该有的样子。 轻歌淡淡晲了眼守门侍卫,把胭脂伞递给夜蔚,走进血舞楼。 两侧侍卫交叉出剑,拦住轻歌去路。 “血魔长老,今日的拍卖正厅人满为患,可能没有长老的位置了,长老请回吧。”侍卫依旧在挖苦,不过态度好了许多,显然是个吃软怕硬的。 轻歌站而不动,红发微扬,眸光戏谑地望向侍卫。 轻歌凝眸的瞬间,电光闪烁炸裂,悄然而出的血魔之力将两把交叉的宝剑碎为齑粉。 两名守门侍卫俱是虎口发麻,疼得呲牙咧嘴,往后退了数步。 侍卫惊恐地望向轻歌,从身上衍生而出的邪佞之气叫人心生惶恐,那丝丝戾意宛如真正的魔! 轻歌往前坐,这一次,侍卫都不敢拦。 那骇然的气势,又怎是泛泛之辈能够争锋的? 日月辉下,米粒之光不敢放肆。 “我说今儿个怎的如此热闹,原来是血魔长老呢……”一道声音响起,冰家姐妹出现在众人视野,开口说话之人则是姐姐冰翎天。 冰慕身受重伤,好在有神丹妙药治愈,即便没有完全痊愈,却也好了许多。 冰慕的脸庞完全被毁,再也不见往日的如花似玉,故而出门要以面纱遮脸。 额角处亦有狰狞丑陋的伤痕,便剪了较多的碎发盖住额头。 冰慕的双目暗闪幽绿之光,宛如阴冷的毒蛇,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轻歌。 轻歌眸光妖冶,淡扫冰翎天。 “血魔长老,实在是抱歉,并非我们有意刁难,而是因为拍卖厅里已经没有长老的席位了,长老今日来迟,席位已是青莲仙姬拿去了。”冰翎天歉然地说道。 冰翎天穿着一件华丽的凤袍霓裳,传说中的‘百凤朝凰’。 “仙姬的雅座,难道不应该和青莲王、摄政王在一起?”夜蔚冷嗤一声,反驳道。 冰翎天低头垂首,蛾眉宛转,浅浅一笑后,说:“仙姬大人的事,我等怎敢过问呢?你们若是心有不服,大可找仙姬去说。” 仙姬…… 轻歌眯了眯眸,旋即失笑。 古龙头疼地说:“怎么哪里都有这个李翠花,丫头,你是不是命里犯翠花?” “她不配。”轻歌灵魂传音,语气薄凉地说。 夜蔚攥着拳欲往前,随即缓缓舒开…… 她现在如同废人,一身修为化作零,又怎会是冰翎天的对手。 “血魔长老,这一次算是我们妖域招待不周,若有下次,一定好好招待。”冰翎天声音平淡缓和,话中意思却够嚣张,让夜蔚几人怒不可遏。 拍卖小魔君这种事,冰翎天还想有下次? 夜蔚双目充斥着怒意,只恨实力鼎盛时,顾及凤族颜面,没有斩杀了冰翎天,才由得冰翎天今日在血舞楼作威作福! “长老,我们回去……”三族婆婆走至轻歌的身旁劝说道。 轻歌轻抬手止住了三族婆婆的话,望着冰翎天,唇角蔓延开一抹漠然的笑。 陡然,一道声音响起:“鬼王到——” 轻歌回头看去的瞬间,眼帘里映入数道身影。 乘轿而来的男子,面上戴着极致的金色面具。 那一身红袍,张扬邪肆。 腰间挂着一个泛黄的葫芦,时而散发出酒的醇香。 三族婆婆的目光自那酒葫芦上划过,眼皮冷不丁地跳动,这与轻歌那日碎掉的酒葫芦,几乎一模一样。 鬼王身旁的两位妙龄女子,正是三族婆婆见过的林家姐妹。 林墨水望见轻歌和三族婆婆,微微颔首点头。 “鬼王……”冰翎天微笑相迎。 即便邪殿不容于千族,但在没有撕破脸,没有开启战争前,因为邪殿的历史和自身的强大,足以让这些千族人谄媚讨好。 不求巴结,只愿不得罪鬼王。 须知,得罪一个邪殿的人,那是比梦魇还可怕的存在。 墨邪冷漠地往前走去,与轻歌擦肩而过,踏步血舞楼内,亦没有理会冰翎天。 冰翎天对此倒是习以为常,邪殿鬼王喜怒无常,亦正亦邪,这算是预料之中的待遇。 鬼墨跨过了门槛,进入血舞楼内,走了数步忽然停下回眸看去。 冰翎天姐妹不知所以,好奇地望着墨邪。 “还不过来?”墨邪望向轻歌,沉声说。 轻歌无奈一笑,带着夜蔚等人往前走。 冰翎天手下的侍卫正要拦住轻歌,林家姐妹一同出手。 藤蔓如鞭,光影重重,杀气森森,弹指间就已缠上侍卫们的咽喉。 林墨水指尖狼毫笔,笔过长空,留下一道墨水痕迹,墨已凝固,不再凝滞,宛如一道杀伐锋刃,直劈向冰翎天面门。 墨的锋刃切割开了冰翎天耳边垂下的几缕发,再往前而去,竟将一堵固若金汤的墙壁贯穿,清晰的窟窿可见墙外之景。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倒退数步,忌惮而恐惧地望着鬼王。 仅仅只是两个婢女,就已如此强大,若鬼王出手,又是何等恐怖呢! 林紫藤性格外放,蔑视冰翎天:“我邪殿的人,谁敢动?” 邪殿的人…… 四周纷纷思考这一句话的意义,似是想到了什么,个个满面惊骇。 魔渊,堕邪了? 他们怎敢背叛天地? “血魔,你竟然带着族人堕邪!”冰翎天诧问。 轻歌抬手轻抚锁骨处的血灵图腾,感受了一番血舞楼内的龙凤树气息,而后轻笑一声,走向了墨邪。 “我族本为邪,何来堕邪之说。”轻歌言罢,站在了墨邪的身旁。 满楼惊讶。 千万年来,世有不少堕邪者。 但哪一个不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谁又敢像她这样堂堂正正的堕邪? 她不怕天地和千族的制裁吗? 而轻歌的那一句话,叫林紫藤刮目相看。 以往林墨水纯粹的欣赏夜轻歌,林紫藤不懂这个人族女子何处好了。 此时此刻,林紫藤的眼里有光,倒映出轻歌的身影。 第3135章 谁家房中? 墨邪顺手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放在鼻间轻闻。 旋即收起,抬眸看向拍卖厅内远处高楼上的一人。 那人有着一双邪美的异瞳。 一高一低时,两两对视。 一个戴着贴骨的面具,一个高端易容。 沉吟片刻,墨邪唇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下一回,你的女人,可就得自己保护了。 高楼雅座的姬月仿佛能听到墨邪的声音,朝其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轻歌的身上。 墨邪与轻歌朝拍卖厅内走去,覆着面纱的冰慕忽然走来,伸出手拦住了俩人:“鬼王,邪殿曾立下誓言,不收魔族人,难道都是戏言吗?” 林紫藤右手赫然挥动,长鞭藤蔓赫然缠上了冰慕的脖颈,“邪殿之事,鬼王的想法,怎由得你来非议?” 比之林墨水的成熟稳重,玲珑剔透,林紫藤则有些沉不住气了。 平日里对于林紫藤的蛮横举动,林墨水都会出声制止,今日倒是没有多言。 即便脖颈上缠着长鞭,冰慕依旧没有感到恐惧,眼睛锋利地看着墨邪,继而道:“魔族粗鄙之流,俱是鼠辈,不堪入千族。没有了妖莲的魔族,便是奴性一族!魔族当初拒绝邪殿邀请,而今堕邪又怎会爱戴你,不过是利用邪殿拯救魔族的危机而已。” “真吵。”墨邪皱眉:“再吵,就把她碎了。” 冰慕没想到邪殿中人如此嚣张,但墨邪的语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林家姐妹在旁虎视眈眈,仿佛她敢再多嘴一句,当真会被碎了。 冰翎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起狼毫笔,把手轻放在冰慕的肩上,朝鬼王微笑点头:“还请鬼王谅解,妹妹年纪小,不懂事。” 墨邪不言,则是看向轻歌,问:“今日吃饭了吗?” 轻歌眨眨眼睛,干咳一声:“吃了。” 经墨邪提醒,轻歌才想起来,连续两日未食了。 好在修炼者的身体一向强悍,就算两个月不进食影响也不大。 “鬼王,血魔长老的席位已入了青莲的仙姬大人……”冰翎天再道。 “那便入我席……” 墨邪的话尚未说完,只见一道风华绝代的身影由远至近,来到众人面前。 “五长老,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来我夜家雅房?”姬月朝轻歌伸出了手,行为优雅绅士,嗓音温柔好听。 冰慕看见姬月,心脏猛地颤动。 如此邪美俊俏的公子,她从未遇见过,犹如一道光,直接照射进了灵魂。 世间美好之物,谁不用独占呢? 冰慕想到自己被毁的脸庞和满身伤的痕迹,怒从心头起,狠狠瞪视轻歌。 轻歌幽邃的眸淡漠地望向冰慕,陡然间,冰慕满身戾气化作惶恐,竟不敢与之对视。 轻歌嗤笑一声,满是不屑。 贪生怕死之流,也配来抢男人? 反观冰翎天,自从姬月出现后再也挪不开眼了,一直盯着姬月看。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容貌,她却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甚至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悸动,恨不得扑进他的怀里。 冰翎天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却是僵住身子,站在原地,含情脉脉地凝望姬月;双眼,控制不住的落泪。 轻歌勾唇而笑,眼底的狂风暴雨皆为绵绵清风,缓抬起白嫩的小手,轻放在姬月的掌心。 姬月紧紧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轻歌身子前倾,靠近了姬月的怀里。 姬月另一只手抬起,动作温柔的替轻歌理了理发,又拢了拢系在肩膀两侧的披风。 轻歌扬起了小脸,蝶形面具下,一双清澈灵动的血眸,柔和地望着姬月。 墨邪闷哼一声,哀怨地望着姬月:“夜殿,长老是我邪殿的人,去你夜族雅房,不大好吧?” “本殿年幼时,幸得长老所救,早已与长老私定终生,有何不好?”姬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似乎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要带媳妇儿回房。 临天城主惊恐地看着轻歌,五长老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禽.兽啊! 墨邪眉尾微微抖动,无语地看着姬月,心里暗骂这只臭狐狸真够不要脸的,这种招也想得出来。 他攒钱许久,甚至趁夜撬了邪殿长老们的私房钱,千里迢迢赶来鲛魔城,就是为了被这小俩口虐得体无完肤? “夜殿,血魔长老已是邪殿中人,与你背道而驰,你这般邀请,恐有不妥。”冰翎天拭去面上的泪痕,如是说道。 她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却也不懂,不知为何这么嫉妒血魔长老。 嫉妒她与夜殿紧紧相牵的手,眼红夜殿的温柔。 她甚至想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本殿难道放着心上人不邀请,要去邀请你吗?” 姬月冷嗤,紧握住轻歌的手,带着自家小姑娘走进夜族的雅房。 三族婆婆和夜蔚面面相觑,魔鹿古车旁的二号、魏伯快步跟上。 姬月带着轻歌走进夜族的雅房,侍卫才把门关上,紧闭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墨邪与林家姐妹等人出现在玄关。 姬月牵着自家媳妇的手,回头看向墨邪。 墨邪修长的手轻拍去肩上的灰,斜睨向姬月,笑道:“血魔长老好歹也是本王的人,本王好歹也要来看看,我家姑娘到底看上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氛围陡然凝固,一侧的老祖宗和夜族诸位族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时和邪殿扯上了关系。 轻歌无奈地耸肩,两个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从前一样幼稚。 “欢迎。”姬月只道两个字。 侍卫不知所措地看向姬月,等姬月稍稍点头过后再把门合上。 旋即,合上的门又被打开。 无忧站在双门之间,望向老祖宗,故作可爱地说:“夜伯伯,侄儿想你了。” 夜族老祖宗和神荒族的大尊倒是有些交情。 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见面时喊一声夜伯伯仅仅只是礼貌而已。 老祖宗脑壳疼,一个头有两个那么大,实在想不通,他什么时候跟无忧关系这么好了。 无忧不请自来,倒是顺其自然地走到了夜族老祖宗的身边,就算厚着脸皮也要留下来。 姬月暗含危险的目光,夹杂着询问朝轻歌看去。 轻歌微仰头,睁大眼眨了眨,很是无辜的样子。 姬月老脸一红,转过脸看向别处,连带着耳根子都是泛红发烫的。 唔。 自家媳妇好可爱。 …… 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顶不住女色.诱惑的男人。 第3136章 哗众取宠 千年怪物在心里狠狠地唾弃姬月,自古无情者,有哪个是妻管严的? 姬月简直丢了无情神骨的脸! …… 夜族的雅房里好是热闹。 老祖宗仔细打量着夜轻歌。 他与旁人不同,有些秘密他是知晓的。 血魔早已消失于人世,眼前的姑娘,是曾经盛传的‘姬王妃’。 “这鲛魔城内藏有龙凤树木,具体位置只有妖后才知晓,即便如此,五长老也敢踏足鲛魔城,让人不得不佩服!”夜族老祖宗说。 轻歌面对夜族老祖宗,微笑点头,以示尊敬,随即答道:“若无把握,自然不敢来鲛魔城。” 夜族姑姑和一些族人擦了擦眼睛,只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们家殿下,竟然跟世人闻风丧胆的血魔长老手牵手? 老祖宗看着两人相牵的手,哼了一声,瞪向姬月:“身为夜族的公子,至少得有个正人君子的模样,一直摸着人姑娘小手,不是我夜族的做派。” 姬月在老祖宗面前并未反驳,也没有松手的打算。 轻歌低头看去,血色袖衫下,两人的手十指相扣,连着心与灵魂,偶尔闻到专属于小月月身上的清香。 老祖宗叹息,为小包子捏了一把汗。 儿子都要拿去拍卖了,小俩口还在这里你侬我侬,不见丝毫的焦急。 窗外,热闹纷纷,四面九层楼,俱是雅座。 楼层越高,身为愈是尊贵。 水晶光灭,拍卖正厅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各处的雅座露出了光。 中央处有个高台,一点蓝烟之光亮起,便能看见站在高台上身着霓裳的女子。 此次注视拍卖会的,正是冰翎天。 她穿着耀眼的凤袍霓裳,头顶着凤冠,发髻里插满了珠玉,将奢侈富贵气演绎得淋漓尽致。 “冰翎天的那身行头,是妖后的嫁妆。”夜姑姑道。 “妖后对这个冰翎天倒是大方。”老祖宗倒了杯茶。 夜姑姑抬眸看去,正对面的雅座窗户打开,轻纱垂下,隔着薄薄一层的轻纱,可见一道姣好的身影轮廓。 曼妙窈窕的淑女坐在窗前,斜插一根步摇,垂眸看四座,淡雅矜贵,渴时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雅座里传出淡淡的丝竹声,还唱着小曲儿,略带媚气的声音仿佛从远方而来,有空灵之感。 这侧,姬月扶着轻歌在椅上坐下,自觉地给媳妇倒上一杯茶。 轻歌望了眼桌面的酒,轻皱双眉,略带埋怨地看相姬月。 姬月低下头,倾下身子,如玉的手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乖,不要喝酒,酒多伤身。” 正在闻着酒葫芦内香味的墨邪听到这话,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墨邪一度怀疑姬月是故意的,分明知道墨邪有个癖好,闲下来就爱给轻歌酿酒…… 墨邪倒了一杯酒,递向轻歌,“血魔长老嗜酒如命,你让她饮茶?” 轻歌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一杯酒和一杯茶,嘴角猛抽了几下。 “正因嗜酒如命,才该多喝茶。”姬月道。 墨邪眼皮一跳,轻笑:“喝惯了酒的人,怎喝得下茶?” 临天城主缩着脖子看这一幕,真担心鬼王和夜殿会打起来。 城主回想起方才姬月二人牵手的画面,开始观察姬月,越看越是脸红。 嗯,他同意这门婚事。 老祖宗脸都黑了下去,姬月好歹跟他一样,都是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竟然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夜伯伯,多喝茶。”无忧给老祖宗的空杯添茶。 老祖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祖宗收回目光,不去理会无忧,而是望向一屋子里的外来者。 不是魔族魔人,就是邪殿中人,还好雅房够大,应该不会再来其他人了。 “诸位……” 窗外楼下的高台,传来了冰翎天的声音:“此次拍卖,没有过多的东西,只有一样。还有神月都和幽族的贵客尚未来到,辛苦诸位等候了。众所周知,这次的拍卖之地,原名为血舞楼,是魔渊五长老血魔献舞的地方。吾等千族以青莲为尊,青莲有仙姬,名为夜歌,花容月貌,才情出众,那等舞姿美妙精绝!等候贵客之时,我等三顾雅座,才请得仙姬大人为诸位起舞,诸位今日可有眼福了。” 轻歌把酒跟茶都给喝完了,抬眸看向对面的雅座窗台。 珠帘背后,曼影如月。 一只手掀起珠帘,露出绝美的脸庞和银白的发。 她坐于窗台,双足往下垂,红衣飘飘,银发轻舞。 如冰雪里走出的圣洁精灵。 此乃九楼,居高往下,高台八方大众席位上的千族族人仰头狂呼,朝仙姬的方向同一伸出手,恨不得将美人拥入怀中。 “那冰翎天拜长白仙的仙母为义母,又与青莲仙姬成了闺中好友,在千族之中小有名声。”夜姑姑垂眸看去,轻声说道。 “哗众取宠,不堪入目。”老祖宗闷哼一声:“最讨厌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夜姑姑又言:“听说神月都的赤炎灵女和七王妃都会来,不知是不是看中了小魔君……” 正在此时,坐在窗台的仙姬等狂欢声变小后,从窗台一跃而下,落在高台。 淡蓝如烟的光,似水的波浪堆积在高台。 朦朦胧胧,如云似雾,夜歌双手伸开时,长袖舞动。 足下翩跹,身轻如风,似那白月光一样美好。 在这个时代,舞有两种极端,一则高雅豪放,二则妩媚风情。 后者楼中姑娘居多,自有一股风尘气,不被自诩高雅的人士放在眼里。 狂欢声越来越小,只有琴音四起,如从天来。 看客们逐而沉浸于一场白雪纷扬般的舞里,仿佛看到了一个在困难中砥砺前行,坚强不屈的铿锵女子。 她内柔外刚,从不向命运低头,虽有倾城的容貌,却没有沦落为祸水。 一支舞,犹如一枝梅,深深烙印于看客们的心。 “从前梦族长一舞,冰清玉洁,似月神天降,从此千族称之为女神。仙姬此舞,便是效仿梦族族长。”夜族姑姑说。 青莲一族把消息封锁,没人敢谈过青莲的是非。 去过武道登烽台的人才知夜歌的水性杨花,混乱不堪。 第3137章 神月都的贵客 夜歌想要摆脱掉在他们心中的不堪,就刻苦学习梦族长的舞。 那一年,梦族族长被千夫所指。 有人说她败坏女德,诅咒她不得好死。 一场天灾,降于中层的一个种族,其他的种族都不敢管。 她不畏险阻,拯救此族。 冬日里的寒彻骨而起,等她把人救完,其他族的族人纷纷来此,指责梦族长是凶手。 梦族长没有解释,却在下雪的那一瞬起舞。 纷纷落红梅,白雪覆盖整片天地,无数人屏住呼吸,望着绝美的一支舞。 月在她身后起,皎洁的光下只有她曼妙柔软的娇体。 舞毕,梦族族长消失于天地间,回到了自己的梦族。 当人们得知真相时,再想起那一支舞,心中回味无穷。 有个笔力极好的画师,画下了当时的场景,竟被拍卖出了天价,那幅画,是他的巅峰之作,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超越。 画师以此闻名,无数人慕名而来寻他作画都被拒之门外,对于世人的褒奖,他只道一句:不及梦神的万分之一。 那一幅画,名为,梦神。 夜歌自从听到了这个故事,便四处寻找梦族长的资料,钻研了许久,终于有所把握。 她将会第二个梦神。 涅盘重生后的夜歌,如此自信。 血舞楼数千看客们,痴迷于仙姬的一支舞。 雅房窗前,老祖宗放下茶杯,闷哼时吹动了往下垂的胡子:“不堪入目。” 梦族长一生只舞过一次,老祖宗有幸见过,再看夜歌的舞,只觉得辣眼睛。 “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地下尘,怎可媲美?不过是东施效颦,滑天下之大稽罢了。”老祖宗冷笑。 梦族族长能摆脱掉那些污名,是因为不过是世人谣传,从未有过真凭实据,而梦族族长心地善良,一人奔赴昆仑救人,面对世人的指责,她身无戾气,仅仅只是跳一支悲凉的舞,再转袖离开。 老祖宗越看越气,“这种舞,也能被称之为舞吗?梦族族长若是知道,只怕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轻歌侧头望向老祖宗,不由好奇,夜族老祖宗难道是梦族族长的小迷弟吗? 二号朝窗台走了几步,低头望着夜歌的舞陷入了深思。 在她梦里的深处,的确有一支舞。 没有哀怨,没有锋利,没有妩媚的一支舞。 只是悲凉于世而已。 一滴晶莹的光往下落。 二号抬起手擦了擦脸,手背有泪。 轻歌听到梦族族长后就有留意二号,更加笃定二号的身份了。 轻歌猛地瞪向姬月:“好看吗?”她竟发现,这厮竟然一直在看夜歌跳舞。 姬月迅速摇头,“不好看。” 众人:“……”你们这样打情骂俏真的好吗? 高台,夜歌舞毕时,亦是效仿梦族族长,变戏法般出现了一场雪,雪后,夜歌消失不见。 再看雅座窗台,珠帘微动,帘后坐着气质优雅的美人;她哼着小曲,里面传出丝竹声,端起了酒杯…… “故弄玄虚,庸俗至极!”老祖宗气氛地说:“不知从何而来的野鸡,也敢与圣洁的梦族族长相提并论?” 老祖宗情绪几乎失控,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洗一洗再放回去。 夜族姑姑看着老祖宗深感无奈,每每提到梦族族长,老祖宗都无法镇定。 须知,当初拍下那一副天价画作的人就是老祖宗,那幅画现在还放在夜族的地宫里珍藏。 雅房外沉寂许久,随即便是惊叹声。 对面雅座的珠帘背后,夜歌额上沁出香汗,轻饮了一口茶,眉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侍女走来拿着软帕为夜歌擦汗:“仙姬,方才的舞真是让人永生难忘。” “集梦族长的精髓,自是如惊鸿一现。”夜歌傲然地道。 她彻底的摆脱掉了骨子里的卑微,从此往后,她在千族是高高在上的仙姬。 经历过冰牢之灾和换躯之痛,夜歌的想法和气质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歌挑个眉梢,侍女便知取出随身携带的绣花镜放在夜歌的面前,夜歌替自己描了描眉,又上了一些脂粉。 “我美吗?”夜歌问。 “美,仙姬容貌出众,气质过人,名副其实的千族第一美人。”侍女柔声说。 “那与夜轻歌相比呢?”夜歌眯了眯眸。 眼前的侍女曾在武道登烽台上见过夜轻歌。 侍女一愣,随即笑道:“那等凡女,自然不如我们的仙姬,她给我们的仙姬大人提鞋都不配!” 夜歌眉眼含笑,很享受侍女的夸赞。 隔着珠帘和一层薄纱,夜歌认真地去听高台四周的声音。 “此舞,千古难见,我等又何其有幸,能目睹仙姬的舞姿!” “仿佛梦族长再现,再跳了一支舞。” “听说五长老血魔的舞,也是过人的,妖莲为了她,特地设的血舞楼,专门让血魔跳舞的。” “五长老的舞除了妖莲魔君何人见识过?再者了,一个连脸都不敢露的人,能跳出什么好看的舞。” “自古以来,哪个不是容貌其丑无比才以面具、面纱遮脸?” “……” 听到这一句话,席位里的冰慕气得抓狂。 大众席位的最前方,妖后便坐在那里。 她欣赏着看客们的反应,掐算着贵客来临的时间。 妖后抬眸看向夜族的雅房,实在不懂,鬼王和夜殿怎么袒护了血魔。 有邪殿插手,想要统御魔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妖后只恨自己的动作不够快,没有早点把魔渊城、临天城拿下! 一名妖域族人走来,躬身贴在妖后的耳旁说了些什么。 妖后双眼一亮,起身朝东侧突然敞开的门迎去。 门敞开,折射进了夺目的光。 数道气质卓绝的身影出现在东门。 长白仙的仙母虽有万年高龄,却是年轻貌美,闭月羞花,如同来自神邸的仙。 她带着贵客自东门外走进拍卖厅,镶嵌于高楼的水晶再散发出光,拍卖厅内一片通亮。 仙母身后,是幽族妖殿和来自神月都的贵客。 神月都来了三位大人物。 九楼北侧的雅房里,夜族姑姑望着下方,低声道:“七殿王妃、赤炎神女、五王雷神都来了,看来,神月都对小魔君非常感兴趣了。” 第3138章 摄政王 窗前挂着薄纱珠帘的夜歌,掀起几缕珠帘,垂眸往下看去。 她看向了人群里手持权杖的阎碧瞳,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眸光里满是不屑之意。 侍女循着夜歌的视线朝那群贵客看去,瞧见了阎碧瞳,侍女好奇地问:“仙姬何不将赤炎灵女是夜轻歌母亲的身份告知给妖后、冰翎天?” 夜歌斜睨侍女,眸光暗涌可怕的风暴,面色骤变的一瞬间,周身的气息都凌厉如杀雨。 陷入疑惑的侍女一怔过后猛地颔首垂头,紧咬着下嘴唇,目光闪烁不定,直直地跪在了地上,忐忑不安地说:“仙姬恕罪,奴婢越规了。” “不该问的事,往后别问。” 夜歌缓缓伸出手时,侍女心领神会,挪动着跪在地上的双系挪动至桌前,捧起酒壶为夜歌斟满一杯。 夜歌仰起头露出完美的颈线,痛饮美酒,微醺,犹如蛰伏于阴暗潮湿之地的野兽般阴冷,漫不经心地看向高台旁的阎碧瞳,嗤声说:“如此,方才有趣呢,收到拍卖自己外孙的请柬,赤炎大人一定是五味杂陈吧。”、 侍女惶恐地望着夜歌,随即再次把头压低。 窗前珠帘薄纱随幽风而动,隔着长空,两道窗棂,夜歌看向了对面雅房里的夜轻歌。 轻歌坐在椅上,双腿交叠,身着战袍系披风,好似不论站在哪里,都将沦为她的战场。 “那方雅座,是夜族的吗?”夜歌问道。 “正是夜族。” “血魔为何会在里面?”夜歌从未见过血魔,不过能从形象和气质上辨别。 一会儿后,透过窗棂,夜歌看见了走进自己视野里的墨邪。 夜歌想起了那个人的话,暗暗攥紧了酒杯。 他说:若能上了鬼王的榻子,自然要比青莲王好,我需要鬼王的力量。 她很好奇,鬼王的面具之下,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另一面的雅房里,窗台前,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东陵鳕身着青衫,衣着朴素,没有王的华丽。 桌上摆放着棋盘,坐在东陵鳕对面的男子,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宛如最浓郁悚然的夜色! 东陵鳕落子于棋盘,笑道:“帝师,你输了。” 摄政王看了眼大局已定的棋局,往后一倒,双手环胸,无奈地道:“不论什么时候,下棋我都不会你的对手。” “帝师棋艺高超,万年前就败过大帝姬,只怕帝师是让着我了。”东陵鳕说。 “这么多年过去,布局早不如当年之精妙,败给吾王,臣下心服。”帝师不卑不亢地道。 东陵鳕瞅着棋局有些出神,好一阵沉默后,东陵鳕才问:“夜歌是你的人?” “王上,我爱上了她。”摄政王说:“实在抱歉,我爱上了王的女人。” “那并非本王的女人,你若喜欢,拿去便是。不过,你也该知道本王极度厌恶她,若非你摄政万年之久,功劳苦劳都有,否则本王绝对不会恢复她仙姬一位。”东陵鳕嗓音温和。 摄政王低头,一副诚心认错的模样:“吾王万岁,吾王圣明……” “你何时娶她?”东陵鳕说罢,雅房里的氛围陡然僵住。 摄政王端杯喝茶的瞬间,漆黑如墨没有五官的脸上波澜不兴,却是微微顿了一瞬。 摄政王继而喝茶,面颊墨黑类似于人脸唇部的地方,出现了一道拉链般的裂缝,茶水自裂缝里倒出。 品完香茶,摄政王堪堪放下茶杯,“仙姬的身份有些特殊,曾也是王的未婚妻,臣下此刻娶她,会惹人诟病,吾王面上也无光。娶妻之事,暂且不急。” 东陵鳕紧盯着摄政王看,可惜,那张脸上没有双眼,东陵鳕永远都猜不透摄政王的心思。 “为什么要把地下拍卖会的一半权力卖给邪殿鬼王?”东陵鳕逼问。 扑通一声,摄政王忽然跪在东陵鳕的足边,扬起那一张黑色如洞的脸,东陵鳕能够感受到他的注视。 “王上,冰牢一事,夜歌的身体甚至是脏腑都已被冻坏,为了救她,我私下寻遍名医,就连仁族的医师们都说是无力回天。绝望之时,我遇到了邪殿的一名匠师。他们能救夜歌,为其换上崭新有活力的躯体脏腑,而唯一的条件便是,要把一半的权力卖给他们。臣心想,左右买卖是不亏本的,还能救到心上人,所以就同意了。这件事,臣一直不敢告知吾王……”摄政王诚诚恳恳地解释道。 砰。 东陵鳕挥袖的瞬间,棋盘碎裂,满桌的棋子如雨下,全都打在了摄政王的身上。 “本王身为青莲之王,你私自卖掉拍卖场,岂非让本王进了险地?自古正邪不两立,青莲正气浩然,自太祖以来便是为万民谋福祉。三鼎之战后已过万年,本王虽复位青莲,幽、血二族也回了元气,万年来明争暗斗不算,二族虎视眈眈,本王怎可犯下此等致命的错误?”东陵鳕手中的茶杯,砸在了摄政王的额头。 摄政王低下头,心中却不解。 东陵鳕何至于如此动怒? 他太了解东陵鳕了,一个温和而善良的人,即便动怒,也不会去伤害他人才对! 摄政王一片墨黑的额角,出现了一道血缝,血液从中汩汩地流出。 摄政王双手撑地,身体匍匐往下:“请王上责罚臣,只要能留下夜歌,臣万年来无所求,一直忠心于青莲,只有这么一个人放不下。” 东陵鳕眉间并无戾气,只是有些失望地看着摄政王。 万年前,是他亲手把青莲大权交给摄政王的,这些年,摄政王的确做的不错,只有这一件事让东陵鳕百思不得其解。 摄政王的话,东陵鳕亦是相信的。 在摄政王完全出面为夜歌恢复仙姬一位的时候,东陵鳕和隋灵归就派人调查过。 事实的确如摄政王方才所说,他爱上了夜歌,才会把拍卖场卖给邪殿。 “起来吧。”东陵鳕道。 “臣叩谢吾王不杀之恩。”摄政王叩谢。 “自从本王接过青莲大权,你便隐世,许久没有出现,此次为何来鲛魔城?”东陵鳕问道。 “吾王心上有人,小魔君是她的孩子,臣卖掉半个拍卖场,得到了不少的元石,足以拍下小魔君。”摄政王虔诚地说。 东陵鳕叹:“来自邪殿的元石,你觉得还能用吗?” “王上放心,臣已用秘法洗涮掉元石内的邪殿之气,王上可以放心的用。拍卖场一事,臣愧疚于王,只能事后弥补。”摄政王墨黑的脸庞,额角还挂着血痕,远远望去犹如一个鬼魂般诡异。 东陵鳕的手,轻轻拢着袖衫,眼角余光自九楼窗台望向了下方。 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般,望向摄政王,问:“元石带够了吗?” “拍下小魔君绝对没有问题。” 他的脸,像是深渊。 此刻说话时,即便不见神情,依旧能够感受到一抹满意而自信的笑意。 第3139章 云神之命 东陵鳕的决定,全在摄政王的意料之中。 东陵鳕到底是青莲王,怎可动用国库拍卖小魔君? 而摄政王的私有财产就不一样了。 东陵鳕只能如此做,摄政王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他既然敢正大光明的维护夜歌,肯在东陵鳕面前磕头认错,必然是做好了应对之策,有万全的把握。 东陵鳕起身,双手托住摄政王的双肩将其扶起。 东陵鳕扭头眼神复杂地看向窗外,淡淡的水晶之光折射在他温柔的眼眸里,都成了一片春风之意。 就算他知道是一个局,也会心甘情愿地往里面跳,若能救下小包子,就算是死又如何? 东陵鳕暂且不知血魔之事,更不知晓公子夜,最多知道鬼王会来。 然…… 身为邪殿的对立面,东陵鳕亦知鬼王的难言之隐,若能自己来,绝对不会麻烦墨邪。 高台旁侧,仙母带着幽族妖殿和神月都三位直奔雅房。 拍卖厅九楼四面雅房,而今只有一面空了。 走进晶石堆砌的屋中,淡淡香味弥漫开来,长白仙母躬身摆出‘请’的手势,在几位大人物面前毕恭毕敬。 长白仙族能有今天,全靠云神的助阵,故而对神月都人格外殷勤。 看见阎碧瞳时,长白仙母心情颇为惆怅,而今拍卖的小魔君,正是赤炎灵女的外孙。 请柬由妖后发出,长白仙母只是代为操劳,主持大局,因此装作不知,笑迎阎碧瞳。 四位贵客一一入座,眉清目秀的婢女们为他们添茶。 长白羡慕蓦地朝旁侧看去,见五王雷神闷闷不乐,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侧也不搭理人,便问:“雷神大人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阎碧瞳手持权杖,闻言,轻瞥向雷神,似笑非笑,眼神别有深意。 五王雷神看了看阎碧瞳,打了个寒颤,再看向长白仙母,说:“你看我一大把年纪了都还没讨到媳妇儿,能不愁吗?” 长白仙母一时语噎,竟无以言对。 的确,五王雷神是一个出了名的奇葩,神月诸殿王之中,五王最有财力了。当然,雷神也是最抠的一个。 旁人以修炼闻名,唯独神月五王,以吝啬出名,也算是一件滑稽之事。 雷神多年没娶媳妇,原因也很简单,娶妻需要八抬大轿,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元石,雷神又怎么舍得? 在数千年前,雷神第一次有娶妻的想法时,发现几个兄长,不是妻管严,就是花了重金聘礼去娶亲,可谓花钱如流水。 从此往后雷神汲取了经验,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娶媳妇什么事都没有。 这么多年,除了偶尔寂寞如雪以外,雷神过得还算满意。 空虚时,便抱着金灿灿的元石休憩,简直不要太幸福。 雷神是个五大三粗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此刻雅房里,因雷神一脸的不高兴,导致其余人都有些尴尬。 毕竟都不是什么老熟人,因利而聚罢了。 “老五,你臭着一张脸做什么?既然要去讨媳妇,你怎么又来了鲛魔城?你还想把那个小魔君拍回去当媳妇?”七王妃问。 雷神耷拉着一双死鱼眼,不去看七王妃,倒是忌惮阎碧瞳。 阎碧瞳与五王雷神说过小包子被拍卖的事后,当天晚上,雷神就收拾包袱准备出逃。 他才不要来什么鲛魔城,数千年里,他就没有去过拍卖场那种费钱的地方。 更别说小魔君了,一定狮子大开口的。 雷神逃到一半就被阎碧瞳、阎狱给抓了回去,好说歹说,连哄带骗,还威逼利诱了许久才让雷神点了头。 雷神别的没有,数千年的时间可是攒下了不少钱,按照雷神的话来说就是,那些钱他都是要带进棺材里去的,除非掘墓,否则谁也别想拿走。 如今雷神想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赤炎灵女自己没钱,就打了他的主意。 也不知是哪个走漏了风声,说他有金山银山不愁吃喝。 “赤炎大人,听说今日来鲛魔城的,都是千族里的大人物,个个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你可带够了钱?”七王妃阴阳怪气地问道。 她与七殿王不同,自从七殿王得知轻歌可以医治上亭公主后,便没了敌意。 七王妃曾在赤炎府被夜轻歌当众羞辱,跪了半日之久,这等屈辱她绝不会忘,更别说还有云水水的示意了。 阎碧瞳不言,目光轻飘飘的从雷神身上扫过,轻呷了一口茶水:“钱是否带够,就不劳七王妃费心了。” “赤炎大人有所不知,云神飞升长神时,在水府留下了丰厚的元石,我儿娶了上亭公主,云神便把那笔元石交给了七王府。别的不说,今日拍下小魔君的钱,我还是带够了的。”七王妃笑道。 提及云神的财产时,长白仙母羡慕地看向了七王妃。 若论情理,长白仙母自然是向着七王妃的,她们都隶属于云神。 反观阎碧瞳,早在上亭公主与轩辕宸成婚时就与云水水撕破了脸。 “七王妃,你消息一向灵通,难道不知小魔君是赤炎大人的外孙吗?那可是我师父的儿子。”还算雷神这个徒儿有些良心。 “老五,云神要的人,莫说是你师父的孩子,就算是天选之子,我也得带到云神面前去才好。”七王妃意有所指地道。 雷神不是傻子,经过几次风波,夜轻歌与云神之间的矛盾他是有所知的。 雷神的一条臂膀,也留在了青莲台,被妖神砍断。 “女人就是心眼小,事儿多。”雷神耸了耸肩,满脸的无语。 云神就不能像他一样大度吗,被砍了手臂还认对方儿媳做师父,这是多么的宽宏大量,以德报怨…… 雷神已被自己折服。 其实,说白了,雷神之所以释怀,也是一次沐浴忽然想到,少一条胳膊,能省下许多沐浴香膏。 “云神要我外孙?”阎碧瞳反问。 七王妃也不隐瞒:“赤炎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与云神是亲家,我儿得云神相助直上青云,前途似锦,我又怎会违抗云神的命令?” 第3140章 她儿子是影帝吗? 阎碧瞳若有所思,长指轻敲桌面,思考着云水水与雷神,究竟谁的财力更多。 得出的结论,让阎碧瞳失望了。 “大人的恩怨,把一个小孩掺和进来,不是君子之行!”雷神反驳道。 七王妃怔愣住,只觉得恍然若梦,好笑地看向雷神。 一个吝啬抠门到闻名千族的男人,也配谈君子之行? 七王妃今日是有备而来,丝毫不惧,也不想与雷神耍嘴皮子。 反正上亭公主已经得到了夜轻歌给的治病良方,现在对其儿子下手,全无后顾之忧。 对于七王妃来说,上亭公主是否活着并不重要,一个病秧子而已,死了最好,还不用拖轩辕宸的后退。 轩辕宸一向勤奋,得到云神、轮回神的指点一定会突飞猛进,等轩辕宸他日功臣名就,什么女人没有? 七王妃的确得到过云神的示意,但云神暂时不会明来,上亭公主是她的命,就算得到了治病良方,在毒瘴之气没有彻底治好钱,云神不会下死手。 这一次,七王妃全然是在报跪地之辱的仇! 血舞楼拍卖厅的贵客都已来到,主持这一场骇人听闻的拍卖会的冰翎天,穿着奢华的凤袍走至高台,美妙的声音宛如清风响于血舞楼:“诸位,满堂贵客都已到齐,我也不耽误大家时间了。诸位来鲛魔城之前就应该知道,这是一场特殊的拍卖会,拍卖物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魔君!” 席位和九层楼雅座里的千族族人们都已兴奋雀跃,他们各怀鬼胎,一双双眼睛俱是别有深意的。 冰翎天说完,华丽的囚车便被盔甲士兵们推上了高台,囚车上方盖着大红色的软布,在淡蓝的烟雾下,平添了许多神秘感。 冰翎天手执光杖,身姿窈窕,端着几分雍容,站在前方以光杖挑开红布,囚车形状和里面的小孩被暴露个彻底。 轻歌蓦地从椅上站起,担心地朝下望去。 姬月轻握住她的手,为了让轻歌安心,安慰似得按揉了数下。 万众瞩目之中,只见囚车里的小孩,穿着合身的黑袍,一头墨黑的发用玉冠竖起,圆嘟嘟的小脸,五官精致如画,水滴滴大眼睛。 小包子站在囚车里,如个小大人般双手负于身后,歪着头看向四面八方席位上的拍卖者们,咧开嘴露出了小虎牙,脸侧还有可爱的酒窝。 那一瞬间,四周拍卖者们的心都软了。 “诸位前辈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晔儿这厢有礼了。鲛魔城是我魔族仅次于魔渊、临天的大城,历史悠久,闻名于道路通达,今日鲛魔城甚是热闹,本君也感到高兴。”小包子彬彬有礼,一开口说话众人都已惊愣住了。 这从容不迫谈笑风生的模样,真的是个小孩吗? 虽说老气横秋,且知书达理,小包子绝美的异瞳里却只有天真无邪。 轻歌看着小包子这个样子,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妖后放在椅把上的手死死地攥着,凤眸狭长,目光渐渐变暗,泛起了无尽的杀气。 她到底是低估了这个孩子,在此之前,她从不觉得一个小孩能掀起什么风浪! 鲛魔城分明已被妖域掠夺,如今属于妖族的城池,身为俘虏的魔君,他竟能面不改色的当东道主,完全抢走了妖后的风头。 这也是年纪小的原因,以及小包子浑然天成的优雅,让人不由自主的忘记了他只是个被拍卖的囚徒而已。 妖后紧盯着小包子的那双眼睛,紧攥着的手又逐而松开,抬眸看向九楼夜族雅房的窗台。 妖后恰好看见了朝高台望去的无忧,眼里燃起了炽热的火光。 “诸位,既然来我鲛魔城,那么,冒昧的问一句,钱带够了吗?”小包子笑嘻嘻地道,登时引来哄堂大笑。 小包子亦是眯着眼睛笑,只是笑时,双眼里涌出了泪。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说:“晔儿无用,身为魔君,却不能保护魔族。” 笑声全部止住,数千人心疼地望着小包子。 “这不怪妖后欺负小孩,都是晔儿无能,不配为魔君。”小包子把话说完,一双双眼睛全都不屑鄙夷地看向坐在席位前方正中央的妖后。 都活了上万年,连小孩子都欺负。 妖魔两族拉锯了上万年不见分晓,现在靠欺负一个孩子来收获魔族,实在是无耻界的奇葩。 妖后脊椎骨一阵发冷,忽然目光锋利地看向小包子,胸腔里骤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孩子绝对不无辜稚嫩,相反,他与爹娘很像,机灵聪慧。 小包子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年纪小,以及一副上天恩赐般的好皮囊。 世人们总是想去看美好的事物,也相信眼睛所带来的美好体验。 譬如此刻,他们相信小包子,也心疼他。 小包子算准了看客们的心理,故而环环相扣,从笑到哭,毫无演绎痕迹。 单纯地嚎啕大哭是会惹人厌烦的,只有让人措不及防,又动了感情,才能收获人心。 小包子懂得适可而止,肉嘟嘟的小手擦了擦泪痕,又露出了招牌的笑:“晔儿很喜欢你们,希望你们也能喜欢我。” 满是稚气的小奶音,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充满了真诚。 轻歌惊了。 她儿子是影帝吗? 拿捏到位的眼泪,轻歌惊叹连连。 妖后见势头不对,给了冰翎天一个眼神。 冰翎天点头,随即高声道:“在座的诸位都很期待此刻,我也不多说废话,小魔君的起拍价,五百万元石。那么,开始吧——” “且慢……” 一声且慢,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稚嫩奶音,正是小包子。 冰翎天皱着眉,不解地看向小包子。 “我好歹是魔族魔君,才五百万起拍价,未免太低了些?”小包子认认真真地说。 冰翎天:“……”在小包子面前,冰翎天陡然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冰翎天求救似得朝妖后看去,妖后便起身道:“姬晔,你现在不是魔君,是拍卖品,与圈养的猪狗,贩卖的桌椅并无区别。五百万的起拍价由本后所定,你没有权力和资格去反驳。” 第3141章 姑娘婚嫁了? 妖后极度厌恶小包子,如同怨恨夺走她未婚夫的妖莲。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输给了魔族之君。 这是妖后一生的耻辱。 她嘲讽地望着小包子,讥笑:“所谓诞生,不过是有娘生没爹养罢了。” 小包子双手握着囚车的木栏,听见妖后的话,微微发怔。 他到底是个小孩…… 轻歌的手缓缓攥紧,轻眯起美眸,闪过杀伐之光。 姬月轻搂着她,往下看去时,讳莫如深如寒星般的眼瞳里,只有一片危险色。 姬月看向了妖后,不再如从前那般痛苦,只有淡漠和无情。 “小魔君,五百万由此起拍!”冰翎天高声喊道。 “五百万!” “一千万!” “……” “五千万。” 叫拍的五千万的,正是九楼雅座里的东陵鳕。 “王上尽管叫拍,臣愿为吾王奉出所有家财。”摄政王虔诚地说,当真有本本分分臣子的模样。 东陵鳕望了眼摄政王,并没有开口说话。 坐拥天地,在这寒意凛冽的高处,他只剩下萧瑟落寞。 摄政王忠臣与否不是他此刻该去思考的问题,即便是一个局,为了小包子,他也得往里面跳。 而坐在另一方雅座里的夜歌,听见东陵鳕的叫拍,发出一声嗤笑。 她跟在那个男人身边许久,已经彻彻底底是他的人了,自然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东陵鳕若成功拍下小魔君,整个青莲一族都将会是摄政王的,再无青莲王东陵鳕! 想至此,夜歌愈发的兴奋热切,她从未爱过东陵鳕,一心想要的只有荣华富贵和权力而已。 生在柴门之家,过去二十几年颠沛流离,卑微而不堪,她将用自己的双手,改变这该死的命运! 拍卖小魔君这个主意,还得归功于她,若非她有意无意透给冰翎天,冰翎天二人也不会想到这么阴险的招数。 对于任何一个种族、生命来说,尊严永远无价,此举拍卖,是将人的尊严狠狠践踏。 他们羞辱的不仅仅是小魔君,更是整个魔族,乃至于是万年前威风堂堂的妖莲大人! 夜歌面颊的笑意愈发浓郁,却是阴冷森然,烹茶的侍女瑟瑟发抖,双肩微颤,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夜歌。 “五千五百万!”叫拍的人,正是雷神。 在阎碧瞳的眼神注视下,雷神终于开了口。 只是每说一个字,雷神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泣血。 拜了个师父,没学到什么坑钱的本事不说,还要把自己攒了数千年的积蓄倒贴出去。 要不是五王雷神还知道羞耻二字,只怕就要蹲在墙角哭诉命运不公了。 阎碧瞳靠近窗台而坐,攥紧了手里的权杖,担心地望着小包子。 “九千万!” 直接猛涨三千万,如此阔气的做派,恐怕也就只有那大名鼎鼎的鬼王了。 满屋的人全都看向墨邪,墨邪浑身上下好似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味道:铜臭味。 声起时,摄政王和雷神眉头狠狠跳动。 雅座窗旁,东陵鳕朝右侧北面看去,墨邪戴着金色的面具,即便看不见脸,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桀骜不驯。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八个字完美地诠释了墨邪的气质。 邪殿从开天时期积累到现在的财气,可不是一半人能够与之相比的。 恰逢墨邪扭头看去,两人对视的瞬间,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笑意。 一切都在不言中。 东陵鳕担心墨邪在邪殿的身份,这件事不愿麻烦墨邪,情愿自己走进摄政王的陷阱。 墨邪接手了四海城的地下拍卖场,自然知晓布局了多年的可怕阴谋。 刀枪剑戟和所有的敌意,全都朝着东陵鳕。 他的眼神在告诉东陵鳕,他能搞定这一切。 拍卖厅里沉默了许久,摄政王正要开口叫拍时,东陵鳕一手端杯饮茶,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止住了摄政王的话。 摄政王不解地望着东陵鳕,颇为疑惑地说:“王上,鬼王虽然来势汹汹,但臣积攒多年的家产,又变卖了拍卖场,不虚他鬼王。” “不拍了。”东陵鳕说。 “不拍了?”摄政王难以置信。 他如同黑夜里的厉鬼,自从东陵鳕复位后,他退居幕后,暗中观察,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资料,知道东陵鳕的固执和一往情深。东陵鳕爱屋及乌,此次拍卖,一定会不顾一切救下小魔君。 哪怕暴露了身份,摄政王亦是坚定,不论有没有露出破绽和狐狸尾巴,东陵鳕必然会按照他的计划进行。 “本王身为青莲王,怎可因一己之私,便花费大量财力去拍下小魔君?”东陵鳕端的是一身浩然正气。 摄政王愣住,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东陵鳕纵然再是明君,又怎会见死不救? 他对夜轻歌的感情,早已超越了青莲一族的本身! 东陵鳕望了眼摄政王悬在腰间的玉佩,问:“看来,这一次鲛魔城你是有备而来。” 那浮生玉佩,是青莲大帝姬生前的宝物,严格来说是个空间灵宝。 玉佩之内,自有万贯家财。 摄政王卖掉拍卖场,从邪殿那里收来的元石,想必都储存在浮生玉佩里。 “臣此来鲛魔城,是为负荆请罪,仙姬一事是臣对不住吾王,只想着拍下小魔君,能让吾王高兴。”摄政王低头颔首诚恳地说。 “本王不怪你,罢了,罢了,争不过鬼王的。”东陵鳕道。 摄政王墨黑的脸庞,散出了丝丝阴鸷之意。 他实在不懂,鬼王为何什么事都要掺一脚。 “争得过!”摄政王急忙道。 东陵鳕有些坐不住,不等摄政王把话说完就起身朝雅座外走去。 “王上去往何处?”摄政王问。 青衫如莲,似烟氤氲,消失在摄政王的视野里。 临走前,东陵鳕并没有告知去处。不多时,北侧雅房响起了敲门声。 拍卖厅内叫价激烈,雅房里的轻歌等人一心都在小包子上,直到东陵鳕敲了第二遍的门才缓过神来。 靠门最近的城主骂骂咧咧地走去开门:“正是叫价的紧张时刻,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敲……” 当临天城主把门打开看见站在玄关的东陵鳕,临天城主收住了所有的声音,宛如白日见鬼般看着东陵鳕。 青莲……王…… 临天城主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几巴掌,他是有多大的胆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青莲王! 临天城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怕因为自己的无脑之言会给魔族带来灭顶之灾。 一个妖族就险些把魔族覆灭,若是青莲一族动手,魔人们将何去何从? 雅座里的众人,全都看着下方高台和囚车里的小魔君,并没有注意东陵鳕的到来。 反观夜族的老祖宗,眼珠子动也不动,直勾勾地瞪视着对面雅座里珠帘薄纱后的夜歌。 梦族长是他心头的白月光,谁也无法超越的神女,那一支梦神舞,人世间最美的一道景。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夜歌早便声名狼藉,她来效仿梦族长,简直是对死者不敬! “青莲王……”还是夜族姑姑先一步发现了东陵鳕。 听到这三个字,老祖宗便来气,咬牙切齿,一脸怒容,颇为埋怨地说:“一万年过去了,青莲王眼神越来越不好了,那李翠花一看就心术不正,青莲王竟然还想娶他。” 夜族姑姑愣住,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会儿东陵鳕的神色,轻咳了几声。 还是临天城主反应的快,如同见了祖师爷般,匍匐在地,一连三个响头敲得惊天动地:“魔族临天城城主拜见青莲王,愿吾王万岁。” 满屋寂静。 老祖宗机械般回过头,看见了东陵鳕,心脏猛地跳动。 老祖宗猛吞口水,再一次看向对面雅座,重新回头。 一定是眼花了,青莲王方才还在叫拍,怎么来了自己的雅房。 “夜老,许久未见,近来身体可好?”东陵鳕温润如玉,清雅似春风。 老祖宗险些一口血给吐出来,狠狠瞪了眼夜族姑姑,好家伙,青莲王来了都不通知他,还任由他继续说。 他难得背地里说一次坏话,还被正主抓包,这种感觉真是百倍酸爽! 夜族姑姑无辜地看着老祖宗,主要是老祖宗说的太快,她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甚好,甚好……”老祖宗尴尬地干笑。 轻歌则是无语至极,看着连磕三个响头的临天城主,真想把这厮赶回去。 墨邪看过来,一眼瞅见了临天城主,脱口而出:“你上坟呢?” 临天城主:“……”完了,彻底完了…… 城主把脸压在地上,只愿一死了之。 果然是祸从口出,若害得魔渊被灭族,那他可就是洗不掉的千古罪人了! “起来吧。”东陵鳕的嗓音温柔而好听。 城主仰头看去,青衫拂面,一阵冷香扑鼻,似海棠芬芳。 人世间,真会有这般温文尔雅的男子吗…… 东陵鳕走进雅房,目光四转,终是落在了轻歌二人相握的手上。 轻歌面不改色,故作淡然,她便是不信,如此截然不同的扮相,还能被东陵鳕给认出来! “瘦了。”东陵鳕慢悠悠说出的两个字,让轻歌差点儿踉跄跌倒。 轻歌顿感挫败,低下头来,失落地叹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非常成功,谁知一个两个全都不把她的扮相当一回事儿。 “喝酒喝瘦了,日后要乖,少喝些。”姬月拢着轻歌,揉了揉自家媳妇儿的小脑壳。 墨邪气得跳脚,暴躁如雷:“分明是你没给她肉吃,与喝酒何干?” 小狐狸一点儿都不可爱,还是小包子可爱,墨邪发闷地想到。 姬月垂眸望向轻歌,满眼俱是宠溺之色:“听到了吗,以后要多吃肉,少喝酒。” 三族婆婆诧然,原来,那传闻是真的…… 青莲王的心上人,是夜姓的人族女子…… 三族婆婆站不稳,险些摔倒,夜蔚及时扶住婆婆。 “果然是老了,都受不得刺激了。”三族婆婆无奈道。 东陵鳕径直走向轻歌,问:“这位姑娘是否婚嫁了?” 轻歌与小月月十指相扣的手,被他完完全全的忽视掉。 “姑娘若未婚配,是否考虑一下本王?”东陵鳕深深地凝望着她。 从四星,到鲛魔城,他从未掩藏过自己炽热如火的感情。 姬月怒然,想到龙凤山上东陵鳕的付出,那片怒意便被压下。 陡然,姬月狐疑地看着东陵鳕。 难道说,他在外操劳的那些日子里,东陵鳕都是这般厚颜无耻明目张胆地勾.引自家姑娘吗? 第3142章 天价竞拍 想至此,姬月又是一股无名气。 以往只当东陵鳕是一只天真无害的羊,时刻提防着骚气冲天的墨邪,怎知东陵鳕才是狼! 轻歌望着感情炽热的东陵鳕,顿感此时此刻的场面似曾相识。 只是,那一次在四海城,东陵鳕懵懂不知。 而现在,东陵鳕绝对是故意的。 “男女有别,你们这样不好。”东陵鳕望着俩人相牵的手,一本正经地道。 墨邪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了好几声,暗暗朝东陵鳕竖起大拇指,高还是东陵大兄弟高。 “很抱歉,青莲王,她已有心上人了。”姬月微笑道。 “那还缺未婚夫吗?”东陵鳕又认真地问。 姬月眉尾轻微地抖动,可算是明白了,东陵鳕是来膈应他的。 “不缺。”姬月说。 东陵鳕也不内敛,就那样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许久,才道:“有伤风化,不好。” 轻歌:“……” 随后,摄政王亦从半敞开的门外踏步走了进来。 他确实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东陵鳕改变了主意,而东陵鳕来到夜族雅房又是为了什么。 摄政王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多年来他隐忍,布局,更不会急在此时。 在门外时,摄政王就已听到了东陵鳕和姬月的对话,甚是好奇,是哪个姑娘勾走了青莲王的心。 摄政王迈动步子进屋,看见身着战袍的红发女子,不用想就知是魔渊的五长老。 “夜老,你这里倒是热闹,我竟不知,你孙儿与血魔长老生了情绪。”摄政王平和地说。 老祖宗看着空间越来越狭小的雅房,心内深深叹了口气,旋即道:“五长老女中豪杰,老夫这孙儿,早在年少时便与五长老结下情缘,而老夫今日才知此事,不得不说,实在是令人感到意外呢。” “看来夜老要抱重孙了,可得提前道一句恭喜才好。”摄政王道。 “还早着呢……”老祖宗笑眯眯地捋着胡须。 多年来,老祖宗与摄政王打过许多交道,摄政王从不是攻击性强的人,相反,他憨厚温和,待人友善,每个遇见他的人,都不会心生厌恶。而正因为如此,老祖宗才忌惮摄政王,他绝对不信,一个出身寒门侍卫的人,若无过人的手段和算计,又怎么摸滚打爬到今天的地位!须知,东陵鳕没有复位的一万年时间里,都是摄政王在掌管青莲大权。 诚然,因为摄政一事,他受到诸多非议。东陵鳕重回青莲时,千族世人茶余饭后俱谈,人在世俗中,必得欲.望身,自有贪婪之心。摄政王掌管青莲万年之久,怎可因为一个失忆的东陵鳕就放弃王位。 他做到了。 东陵鳕出现的一瞬间,他带头下跪,摘掉冠冕,亲手为东陵鳕戴上王冠。 从此,他隐世于青莲,栽花种树,闲情逸致,结交了一些圣贤人士。 摄政王的脸,在万年前三鼎之战时为救东陵鳕受到灵火的焚烧,五官变形,扭曲狰狞,已是面目全非。 随之时间如白驹过隙,他的脸渐渐形成了黑魆魆的洞,没有眼睛,没有五官…… 每当饮酒喝茶时,下侧唇部的地方就会打开一道裂缝,由此入嘴。 摄政王一面与老祖宗笑谈,一面打量着雅房里的每一个人。 摄政王善于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发现常人经常忽视掉的细节。 在进入雅房的几个瞬间里,摄政王便在思考—— 公子夜沉睡多年,为何突然觉醒? 血魔生死未卜,万年没有现身,而今出世,仅仅是因为魔族大劫吗? 摄政王实在不知,这两个平行线的人,怎会生出情感? 摄政王再看向鬼王:“没想到鬼王对小魔君挺感兴趣。” “打算买回家当儿子。”墨邪闻着酒葫芦里的醇香,漫不经心地说。 鬼王软硬不吃,摄政王铁定是打听不到什么。 拍卖厅的高台,冰翎天高声喊:“九千万元石,可有哪位贵客要跟拍?” 鸦雀无声。 放眼千族,谁敢去跟鬼王竞拍? 岂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说了,人鬼王家大业大,财大气粗,岂是他们这群小门小户可以比的。 妖后失望地看向九楼雅座,她还以为摄政王会叫拍,才九千万就沉默了吗? 对于整个妖域来说,九千万元石可不是小数目,只是这个价格低于妖后的预料。 与之叹气的还有囚车里的小包子,小包子趴在囚车上面,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见无人跟拍,有几分失望和落寞:“本君才值九千万咩,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小包子顿时觉得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侮辱! 小包子见姬月迟迟没有开口,不由想到,难道自家老子这么穷的吗? 还青帝呢……呸…… 果然选择继承东陵叔叔财产才是明智的。 跟着爹爹没有前途。 小包子仰头望向高高的九楼雅房,鄙夷地看向姬月。 青帝爹爹这么穷,竟能讨到他娘亲这样貌美如花的媳妇儿,真是匪夷所思。 若姬月得知小包子心中所想,一定会把这熊孩子给丢了。 “可还有人要跟拍?”冰翎天又问。 依旧是没有回应,拍卖厅里寂静如斯。 西侧雅房,阎碧瞳一直在死亡凝视着五王雷神,雷神终于承受不住,咬了咬牙:“九千五百万!” 阎碧瞳嘴角猛抽了数下,咋不抠死雷神得了,瞧瞧人鬼王多么大气,直接加价三千万。 雷神跟蚊子喝水似得,憋了半天才加五百万。 七王妃坐在一旁,眸光流转,艳若桃李,面上端着高深莫测,叫人琢磨不透。 “两亿。”墨邪轻拢了拢衣袖,拂了拂尘,风轻云淡慢条斯理地说。 嘶—— 整个拍卖厅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亿元石,那是什么概念…… 见此,世人愈发相信墨邪有恋童癖好的传闻了。 邪殿鬼王花两个亿拍小魔君,何等劲爆的消息! 摄政王蠢蠢欲动,忍不住地走到东陵鳕身旁,凑在东陵鳕耳旁说:“吾王,鬼王来者不善,只怕对小魔君不利,臣的浮生玉佩里带足了元石,只要王上一声令下,势必与之拍到底,救下可怜的小魔君。” “言之有理。”东陵鳕点点头。 摄政王心生喜色,奈何东陵鳕说的下一句话再次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本王是个好皇帝,不可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来。”东陵鳕轻声说。 摄政王:“……” 东陵鳕无心跟拍叫价,摄政王只得乖乖闭嘴,始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以他对东陵鳕的了解,这场拍卖一定会跟鬼王死磕到底的。 墨邪轻描淡写说出两亿的天价后,血舞楼内,无人再叫。 妖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与高台之上的冰翎天对视一眼,皆是欢喜。 至少两亿的价格,才对得起她们精心布置的一场拍卖会。 妖后轻抚面颊,望向了七王妃和阎碧瞳的雅房。 七王妃,才是重中之重。 妖后急需一笔钱,扩建妖域,占领魔城,还要讨好长白仙等族。 阎碧瞳挺直脊背而坐,握在手中的权杖抵着地面,锐利的眼眸时刻注视着雷神。 雷神满额大汗潸潸而落,低头看着足见,抬手擦了擦汗,在心里默默算着自己的积蓄。 雷神一脸的愁容,委屈可怜地看向阎碧瞳。 阎碧瞳不为所动,只等雷神跟拍。 她知道,五王雷神富可敌国,只是吝啬而已。 嘭。 雷神两眼一黑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幽族妖殿走向雷神,查看了下雷神的身体,诧然:“五王这是惊吓过度,昏厥了。” 阎碧瞳:“……”轻歌真是收了个不中用的徒儿。 活了数千年的老东西,如此不经吓? 出点钱跟要他老命一样。 阎碧瞳握着权杖的手加了几分力。 看来,靠雷神花钱是没用的,只能靠她来明抢了。 已是万不得已的地步了,世俗的规矩束缚不了她。 “对方可是鬼王,出了名的变.态,那可是个禽.兽不如的人,若小魔君落到了他的手里,只怕会遭受非人的折磨。”神月七王妃笑着说:“纵使雷神有些积蓄,在鬼王面前那可是不值一提的,动辄两亿元石者,纵观千族,有几个能随心所欲拿出来。赤炎大人,我知你爱孙心切,不过神月族亦在千族内,以云神为尊,守着天地秩序规矩。你身为云神的接班人,神月都新一任的灵女,应该不会做出破坏规矩的事来吧?那样,可是会遭天谴的呢。” 七王妃的眼里含着讥笑,嘲弄地看着阎碧瞳。 自从她得知阎碧瞳是那个人的女儿后,在神月都的每一日,她都不得安宁。 她明白,只要阎碧瞳母女俩还活着,她的人生就赢不来光明。 当年她能赶走那个不知廉耻的人族女,现在也能把阎碧瞳母女踩在足下。 时间,不过是个轮回而已。 七王妃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一双媚眼如狐,惯会勾人。 她料准了阎碧瞳的心思,一针见血直戳阎碧瞳的心窝。 倒在地上的雷神,垂着的手抽动了一下。 可见是装昏。 装昏虽然辛苦,总比散财要好。 七王妃瞥了眼雷神的手,嘲讽轻笑,端着茶杯轻抿一口。 “邪殿鬼王两亿元石,可还有人要加价跟拍?”冰翎天问。 七王妃放下茶杯,捻着帕子擦了擦唇角,将碎发捋至而后,从容淡然地开口:“三亿。” 三亿……元石…… 血舞九层楼,拍卖大厅无数人呆若木鸡,震惊不已。 妖后笑意更甚,小包子趴在囚车歪着头,听见三亿,笑了:“这还差不多。” 妖后沉下一张脸,看见小包子的笑,分外刺目。 既为阶下囚,就该有囚徒的落魄狼狈! “四亿!”墨邪怒了。 七王妃浅笑:“五亿。” 这一回,轮到墨邪沉默。 “这老娘们跟我有仇吗?”墨邪冷不丁地问。 雅房之中,没人回答墨邪的问题。 七王妃是否与他有仇,他们不知。 但是七王妃摆明了要拍下小魔君! 临天城主瞧着墨邪的劲儿,忐忑地问:“鬼王大人,您真的没有特殊的癖好吗?” 轻歌猛咳了几声,略感无语。 城主一定是来搞笑的。 “关你屁事。”墨邪没好气地说。 临天城主不敢再说话,只是担心小魔君。 就算魔族堕邪了,若鬼王真有什么不好的癖好,那魔族的安危岂不是小魔君用清白换来的? 临天城主想入非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幽幽的眼神叫墨邪一阵恶寒,仿佛被鬼魂给盯上了似得,叫人头皮发麻。 第3143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拍到五亿元石,就连墨邪都感到有些吃力了。 不是邪殿拿不出这么些钱,奈何邪殿的前辈们,只允许他至多用五亿拍下。 如今七王妃直接开口五亿,墨邪多一分都喊不出来了。 最可恨之事,莫过于兜里元石不够。 东陵鳕看了眼墨邪,沉吟半晌,犹豫着是否让摄政王来拍。 若他开口,摄政王必是求之不得。 拍卖厅逐而演变成了拉锯的状态,七王妃叫下五亿后,再无人敢跟拍。 七王妃饮茶,倚窗而坐,满意地看着地下那群人的惊诧之色。 “赤炎大人,你说,这血舞楼内,若鬼王不敢再拍,还有哪个敢跟我叫价?”七王妃意有所指地说。 阎碧瞳沉下眸,冷笑:“七王妃,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殃及小孩。” “怎么能是寻常小孩呢,那可是赤炎大人你的外孙呢。”七王妃媚笑。 阎碧瞳闭目休憩:“七王妃是怕了吗?” “赤炎大人说笑了,本宫有什么可怕的。”七王妃道。 “人在做天在看,七王妃难道不怕天道轮回,苍天不饶吗?”阎碧瞳说此话时,似有惊雷响彻房中,七王妃想起过往种种和近日来的连续梦魇,面色煞白如纸,旋即怒色冲冲瞪向阎碧瞳,双手拍桌而起,桌面茶壶玉杯被气力震碎。 七王妃身子前倾,靠近了阎碧瞳,妖艳的脸在阎碧瞳面前放大。 怒极过后,七王妃反而笑了,眉眼含丝,轻声细语:“赤炎大人真是稚气,还相信苍天有眼的那一套?自古以来,天道可都是助阵胜利者的……” 阎碧瞳紧闭着眸,不言。 权杖散发着阵阵赤炎之火。 火光照亮雅房,危险肃杀悄然蔓延! 阎碧瞳蓦地打开眼眸的刹那,锋芒毕露,如宝剑出鞘,寒芒凛冽如冬! “是么……王妃,那便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吧……”阎碧瞳说罢,轰然一瞬间,满屋都是赤炎火光。 温度炽热上升,甚至要将整座血舞楼焚烧为灰烬,不放过拍卖厅里的任何一个人。 阎碧瞳神情冷漠,眉间一道火焰烙印,淡然地看着七王妃。 祖爷,便是被这个女人逼出神月都! “七王妃,你说,七殿王若得知自己还有孩子流落在外,会是何种心情呢?”阎碧瞳笑问。 七王妃面目狰狞:“你敢!” “你该明白一件事,我自从来到神月都,没有踏足七王府,并非不敢,是觉得他不配罢了。”阎碧瞳权杖指向七王妃的眉心,登时,无数火光如潮水喷出,缠绕着七王妃。 漫天的焰火之光,覆盖了整个血舞楼。 突如其来,无数人措手不及。 死亡之意裹挟着七王妃,仿佛正被死神扼喉。 七王妃满腔不甘竟被恐惧填满,肌肤骨骇似乎要被赤炎之火烧毁。 “烫,烫死我了……” ‘昏死’的雷神从地上跳了起来,抱着一根柱子往上爬。 阎碧瞳斜睨了眼雷神,没有过多的惊讶。 长白仙母不知所然,躬身颔首不敢多言,生怕祸从口出。 这是神仙打架,城门失火,可得提防着殃及池鱼。 幽族妖殿摸了摸下巴,目光在阎碧瞳和七王妃之间来回转动。 “他不配?赤炎,被扫地出门的,可是你的母亲!”七王妃攥紧了拳。 赤炎之火,扑面而来,焚烧七王妃。 “你敢杀我?”七王妃惊惶! 阎碧瞳冷漠如万年的玄冰,眼神里充斥着残酷无情,如冷血的野兽,旁观即将化作灰烬的七王妃。 “天不收你,我收。”阎碧瞳轻声说,注入气力于权杖,权杖光盛,再迸赤炎之火! 火焰炙热,势头极猛。 七王妃低声尖叫,即便慌张失措,那声线依旧是吴侬细语般的动听。 当赤炎火焰烧破了七王妃手臂上的一块肌肤,火辣辣的疼痛感蔓延全身。 同时,大火焚烧她的身躯,四肢百骸将为灰烬。 这一刻,七王妃才感受到了恐惧。 砰。 雅房屋门被打开,幽族妖殿朝门外看去。 轻歌站在双门之间,火焰骇然映于血眸,轻歌眉梢一个抖动,而后凌空打出双掌。 掌心氤氲着两个漩涡,两手寒霜降展出,冰封七王妃,保住了七王妃的一条命。 这片天地,是讲究规矩的。 七王妃并无犯错,阎碧瞳不能杀她。 更何况,七王妃是云神的亲家,又是海族的女儿,地位非同一般。 青莲台一事后,云神因她打压阎碧瞳,使得阎碧瞳在神月都举步维艰,若杀七王妃,就算救下了小包子,阎碧瞳也难逃一死。 阎碧瞳不是鲁莽冲动的人…… 阎碧瞳望向了轻歌,她认识那一双眼睛,灵动清澈,明媚如春晖。 是她的歌儿—— 阎碧瞳手执权杖,收起象征毁灭的赤炎大火。 轻歌凝眸,只见冰冻住七王妃的冰霜全都碎裂,掉落在地。 七王妃蓬头垢面,披头散发,身上的几处肌肤和美丽的长发都已被烧毁了许多,好在那张脸被护住,还是完好无损的。 七王妃慌张地在袖口里掏了半天拿出一面小镜子,看见自己的脸没有被毁去,重重地舒了口气。 她放下镜子,眼眶通红愤怒地瞪向阎碧瞳,正欲呵斥,见阎碧瞳满面冷漠,欲起杀意,想到烈火焚烧之苦,便不敢再嚣张。 身为海族的女儿,她比任何一人都要害怕赤炎之火。 偏生是个火灵女! 若是其他属性的灵女,她还有一战的可能。 赤炎之火,天生克她。 七王妃忍着烈火灼肤的痛,似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轻歌。 “阁下何人?”七王妃问道。 正是这名女子,救了她。 “魔渊五长老。”轻歌淡淡地说:“赤炎大人,此处乃鲛魔城,是我魔渊圣地,给我一个面子,恩怨之事,往后再谈,血舞楼内,不宜动手。” 血魔…… 七王妃诧然,救她之人,竟是魔渊血魔! 长白仙母满目冷嗤,戏谑地瞧着轻歌。 赤炎何许人也,怎会听从她的话? “原来是魔族的血魔长老,既然如此,那便给你个面子,留她一命!”阎碧瞳道。 长白仙母蓦地望向阎碧瞳,她竟不知,赤炎灵女如此的好说话! 轻歌面朝阎碧瞳,浅浅而笑,在旁人不知之地,俏皮地眨了眨一侧的眼睛。 阎碧瞳微微怔住,旋即失笑,眼里涌满了宠溺。 轻歌点了点头,一声告辞,回到自己的雅房里。 七王妃吃了教训,不敢再言语猖狂。阎碧瞳从不冲动行事,但冲动起来不是人! 鲛魔城距离神月都何等的远,她若激怒阎碧瞳死在赤炎之火下,那可就太冤了。 火光消散,血舞楼归于安宁。 各席位的修炼者们却是心有余悸,感到阵阵后怕。 拍卖会的进展,还停留在七王妃的五个亿。 五亿元石后,再无人跟拍。 九楼北侧雅房,轻歌归来,朝房内人微微一笑:“无事了……” 姬月走来,握住了轻歌柔软白嫩的小手。 “鬼王家财丰厚,不继续跟吗?”摄政王问。 墨邪想到带来的五亿元石,憋着一口闷气,突然间矛头直指姬月:“夜殿难道就袖手旁观?” 话说回来,人家亲爹在这里不动如山,闲云野鹤般,他却如热锅蚂蚁团团转。 皇帝不急太监急! “家财丰厚就可以败家吗?”墨邪朝摄政王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 摄政王一愣,失笑:“鬼王果然性情中人。” 墨邪索性坐在椅上,打算把所有的烂摊子交给姬月,反正这厮不会不管自己儿子。 瞅着姬月这从容的样子,想来也是有应对之策。 第3144章 毒妇,死不足惜 血舞楼的这场拍卖会非常特殊,除了只拍小魔君外,还有个规矩,必须立刻交易。 换而言之便是,赶紧给钱走人。 妖后为防万一,才想到这么个损招儿。 冰翎天站在高台,连问三次后都没有人跟拍,经过妖后的同意,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便恭喜神月都七王妃,以五亿高价拍下小魔君了!七王妃,请——” 七王妃狼狈不已,便请长白仙母代劳出现在高台。 长白羡慕拿着七王妃给的空间宝物,放在了婢女们端着的托盘上,那是一枚灵戒。 轻歌摸了摸手上的空间指环,有些心动地望着灵戒。 她这个指环,还是从天启海领主那里抢来的,随她修炼变强,这个空间指环完全不够用了。 那枚灵戒,可是个好宝物! “想要吗?”姬月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轻歌摸了摸下巴,眼神复杂地盯着姬月看,怎么觉得小月月的问话,有些不可描述呢。 众目睽睽之下,未免太羞耻了一些。 “有伤风化。”东陵鳕忽然来一句。 墨邪点头跟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公子。” 老祖宗吹呼吸瞪眼,闷哼了好几声,他夜族可不背这个锅。 姬月:“……”这些人,都想哪去了?为何他还在小姑娘的眼里,看见了一些期许之色? 姬月面色微变,故作正经,干咳了好几声。 他站在窗台前,垂眸望着小包子。 小包子懒倦地趴在囚车上,伸了个懒腰,继而再趴着。 小包子与姬月对视一眼,生气地扭过头去。 他都被人拍走了,他爹还在看戏呢。 经此一事,小包子深刻的明白了他爹到底有多穷,连五个亿都拿不出来! 小包子寻思着哪天是不是该找美人娘亲商量一下,是不是要换个爹爹。 冰翎天检查了一遍灵戒里的元石,朝妖后点了点头。 妖后从席位上站起身子,缓步走上了高台。 正在此时,血舞楼底部传来哀嚎之声。 妖后脸色一变,迅速看向了高台下方的冰慕。 冰慕了然,隐身离开席位,消失在人群。 轻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光微动,若有所思。 血舞楼底下到底有什么,竟会出现哀嚎之声? 而让轻歌疑惑的是,当她听到那些声音,莫名的感到疑惑与难受。 轻歌连忙坐下,把收起来的鲛魔城资料全部取出,找到了血舞楼的建筑图。 图纸由妖莲亲手所画,囊括整个血舞楼的细节,只可惜血舞楼最底部被烧毁了。 轻歌此前看到这张图纸上,没有其他想法。 如今看来,被烧毁的地方,兴许也是血舞楼的建筑之一! 妖莲之所以建筑血舞楼,真的仅仅只是看血魔一舞吗? 轻歌眉峰一跳,猛地看向三族婆婆,问:“婆婆,你可知鲛魔城的魔人在何处?” 妖域军队攻下魔族十几座城池,而城池里的魔人,都会妖域的俘虏。 轻歌在来血舞楼的时候,鲛魔城内,一路上,没有察觉到半点儿魔人之气。 妖后对城内的魔人们,做了什么! “魔人……”三族婆婆惊道:“老身在方圆百里内,没有感受到魔人。” 轻歌想到方才底部传来的哀嚎之声,皱紧了双眉。 又传来哀嚎…… 轻歌闭眼,仔细聆听。 只要再来一声,她便能听到真相! 然而,死一般的寂静,再无声音响起。 轻歌感知到了什么,迅速睁眼朝下看去,冰慕去而复返,重新出现在席位上了。 她去做什么了? “这底下有阵法。”姬月亦在感应血舞楼,说:“是个禁闭阵法,禁闭阵法可以封闭一个空间,隔绝所有的声音如同在另外的世界。方才赤炎之火烧到了阵法,禁闭阵法有了缺口,里面的声音就会传出。不过现在看来,那阵法已经被修补好了。” 听到姬月的话,轻歌恍然大悟,一切的谜题,都得到了准确的解释。 如此说来,冰慕是去修复血舞楼底下的阵法了,而消失的魔人们,就在血舞楼下面! 就连三族婆婆都不曾知道血舞楼底部有这么个地方,妖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轻歌忽然感到窒息,突发奇想,若妖莲、血魔俱不知这个地方,妖后在里面放龙凤树,就能害到血魔! 血魔当年,是在这上面吃了亏! 妖后拿起托盘上的灵戒,戴在自己的手指上,拿着钥匙走至囚车,亲手把囚车给打开了。 她朝囚车里的小包子伸出手,发出邀请。 小包子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看妖后,绕开妖后,走下囚车。 “小魔君,请随我来……”长白仙母笑道。 小包子双足如同扎根于地,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高台地面,一双小手绞在了一起。 他掀起了袖子,露出既是发红,又一片青紫的手腕,小包子手腕的地方,戴着两块带刺的妖性铁铅。 铁铅看似小巧,实则巨重无比,旁侧四周还有一根根锋锐的刺。 刺扎在手腕半月之久,破了血管筋脉,以至于两条臂膀都发青了,甚至有变黑的痕迹! 看见如此一幕,天地间只剩下寂静。 小包子睁大眼睛眨了眨,天真无辜地看着长白仙母:“我的手有一点点疼,现在可以帮我把这个取下来了吗?” 长白仙母愣住,这两个带刺的铁铅是她没有想象到的。 妖后说是好吃好喝地招待小魔君…… 毕竟,妖神的孙子,谁敢直接动手,岂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殊不知,妖后正因为知道是妖神的孙子,才这般毒辣。 看客们纷纷沉默,心情格外的沉重。 小包子若是大声地哭出来,他们反倒是心疼。 如今,看着小包子天真烂漫的模样,席位上的看客们心情复杂,想走上高台,抱抱这个坚强懂事的孩子。 北侧雅房内的人,全都色变,眼神凌厉如剑! 轻歌和姬月几乎同时自窗台跃出,出现在高台上。 姬月一拳轰在妖后的面颊,鼻梁骨碎裂的同时,妖后身体后飞。 妖后将高台砸出一个坑,蓝烟四起,冰翎天急忙把妖后扶起,“夜殿,你这是?” “毒妇,死不足惜。”姬月负手而立,满身肃杀戾气搅成末世风暴! 第3145章 我族魔君,谁敢夺之? 九楼北侧雅房的窗口,老祖宗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终是没有沉得住气。 老祖宗看了眼夜族姑姑,夜族姑姑心领神会,旋即离去。 姬月鲁莽冲动,老祖宗只能为他善后了。 高台。 无数双眼睛,全都看向从天而降的俩人。 妖后亦是望向姬月,皱起双眉,眸底暗潮涌动,却是不知夜殿此举何意。 她算是最了解血魔的人之一,血魔从来都不会被世间的男女情爱给束缚。 适才听到冰翎天说夜殿的事,她只当是个笑话,而今看见公子夜恼羞成怒,妖后这才正视了。 “夜殿沉睡多年,难道都不知千族之事了吗?”面对姬月的低声沉喝,妖后不怒反笑。 小包子目光晶亮如宝石,仰头望着姬月,咧开嘴露出两个小虎牙天真粲然的笑。 这一抹纯粹的笑容,与他双手的伤痕对比强烈而明显,叫人心内柔软的地方,止不住的疼痛。 轻歌缓步走向小包子,长白仙母隔在了母子二人之间,打太极地说:“血魔长老,七王妃已拍下小魔君了。” “长白仙母,你都已说出小魔君三个字,便也清楚,他是我魔族的君主。若无魔渊的认可,这场拍卖会便是无稽之谈。”轻歌淡漠地道。 她的语气平和冷静,在灵魂深处,骤起惊涛骇浪,无尽杀意! 猩红血色的十步披风摇曳于高台,轻歌着战袍,端着雍容贵气,慵懒地望向近在咫尺的长白仙母。 长白仙母不为所动,身为上三族之一的种族,她怎会惧怕一个魔渊的长老? “小魔君是妖域的俘虏,如何处置,当由妖后做主。”长白仙母冷漠地道。 “仙母言下之意,是说俘虏任人处置?”轻歌问。 “按理来说,的确如此,这是战争的规矩,虽然残酷,但你得认清现实。”长白仙母道。 轻歌立而不动,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红丝,笑望着高台四方席位上的看客们。 “这座城,是鲛魔城,这个地方,是血舞楼。” 轻歌嗓音沙哑低沉,说罢,脚掌踏地,身轻如燕,犹如一道迸射而出的血光,自长白仙母头顶翻空而过,稳稳地落在了她的身后。 战袍披风覆在仙母的面颊,轻歌一把抱起了小包子,披风而过时,顺带把托盘上的灵戒带走。 血舞楼的气氛剑拔弩张,激烈无比,暂时之间,没人注意那一枚灵戒。 五个亿的元石,她要了。 “长白仙母莫要忘了,失守的城,是可以掠夺回来的。”轻歌单手抱着小包子,掌心红光乍现,血魔煞气碎裂了小包子手腕上的两块铁铅。铁铅粉碎后,小包子的双手手腕露出了两圈深黑色的痕迹,还有一个又一个溢出血珠的小孔。 小包子望着轻歌的侧脸,眨了眨眼睛,小手勾着轻歌的脖颈,靠在她的颈窝。 “晔儿好累,可以睡一会儿吗?”小包子甚是懂事,乖巧地问。 听到小包子的小奶音,轻歌哽咽,双肩轻抖,微颤。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小包子经历了他人生之中的第一个劫难。 “嗯……”轻歌点头后,小包子便靠着轻歌的肩膀沉沉地睡去。 一定是劳累疲惫过度,才能这么快入睡。 如海上飘荡的木筏抵了岸,相信姬月和轻歌会保护好他。 小包子的右手便搭在轻歌另一头的肩上,整条手臂发黑,佩戴铁铅处溢出了深褐色的血。 难以想象,从孤塔到鲛魔城,一月的时间,遥远的路程,他便与守卫士兵,路人游客谈笑纷纷。 灿烂的笑脸之下,是旁人想象不到的痛苦。 他从未道过一声委屈,只遗憾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没有强大的力量,未能尽到自己的职责。 小包子临睡时,嘟哝呓语了一句:“爹爹,娘亲还是要你来保护了……” 等他长大了,才有能力保护美人娘亲。 他只想快快长大,个子变高,拳头变大,能吓跑这些坏人。 姬月听到小包子的话,复杂地看着小包子,那是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情感。 看啊,那是他姬月的儿子,是顶天立地不畏险阻的男子汉。 正因为如此,想到小包子受的委屈,姬月便丧失所有的理智,只剩下滔天怒意。 老祖宗一直让他等,而这一刻,他等不了。 长白仙母见轻歌不由分说抱起了小包子,右手赫然伸出,一颗浅蓝色的宝珠跃然于掌心,悬浮在空。 随着光芒绽放旺盛,宝珠的体积膨胀数倍不止,变得硕大无比。仔细看去可以望见宝珠内流动的墨色液体,勾勒出一个缥缈的‘仙’字。 长白仙母吟唱术法之声,但见宝珠内散发出可怕的力量,百道蓝色锋刃如流水,陡然间布满了长空,密密麻麻,四处都是。 流水锋刃凝固半空,仙母掌心的宝珠如筛糠般以极小的幅度疯狂发颤,一道道圣光照亮了血舞楼。 正道封仙珠,长白仙母的称手灵宝之一,是传说中的半步仙器。 此珠内封存过一缕正道仙气,仙母得到它后,寻来高超的炼器师,以正道仙气作器。 宝珠里墨色如流水的‘仙’字旁侧,缠绕着一缕飘忽不定的乳白色烟雾,隐约可觉是正道仙气。 这一缕正道仙气,在字体的最中心,陡然化作一把弓。同时,凝固在半空的无数锋刃,皆化作箭矢。 数百道箭矢对准了轻歌,长白仙母玩着正道封仙珠,善意地说:“血魔长老,给我个面子,放下小魔君,什么事都没有。” 轻歌抱着小包子,低头在小包子的脸颊一吻:“没事了,晔儿回家了,谁也带不走你。” 长白仙母周身的和善之气化作虚无,陡然凌厉锋利如电闪雷鸣骤然而至。 长白仙母年轻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意,气息凛冽如寒,面罩冷霜,眸色薄凉地望向轻歌:“你执意如此?” 披风曳地十步,战袍无风自吹,轻歌身躯笔直似剑,不动如山,迎上长白仙母威严的目光,只轻飘飘道出:“我族魔君,谁敢夺之?” 第3146章 梦神 “今日这场拍卖会,是由我长白仙族一手把持,天地四方,海纳六合,千族之内,唯青莲马首是瞻,称之为天地王!” 长白仙母发出一声轻笑,眼神愈发的危险:“我长白仙族,上奉长生云神,尊青莲一族。上万年来,从未做过越规矩之事。我族崇尚正道仙气,求浩然长存,一心秉持开天三族的大道,只为正义二字。血魔长老,由我长白仙族把持的拍卖会,是否无稽之谈,由不得你说。而今拍卖结束,小魔君必须交给七王妃,否则我将以长白族长的身份,正式逮捕你。我知你已堕邪,但邪不胜正,你脚下的土地还在千族内,你就得乖乖地遵守千族的规矩。” “再问一声,堕邪血魔,你放不放人!”长白仙母两眼一瞪,陡然暴喝。 轻歌轻抱小包子,眸光妖冶,邪佞一笑,随即抱着小包子朝外走去,背部对着数百道仙气箭矢。 长白仙母冷笑:“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自己寻死路的!” 轰! 赫然间,凝固住的仙气箭矢,刷的一声,铺天盖地冲向了轻歌的背部,欲贯穿她脆弱的身躯。 每一根箭矢上都氤氲着乳白色的烟雾,散发出淡蓝的光。 杀气重重,拔地而起。 箭矢猛冲,快如疾风。 道道箭矢撕裂长空,破风声响在众人的耳侧。 轻歌脚步顿住站而不动,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她只巧笑嫣然,低头垂眸温柔地凝望着小包子。 她伸出手轻拍小包子,嘴里哼着不知何时学会的小曲儿,试图让小包子睡得更加安稳香甜。 短短的一年里,轻歌并没有学会如何去当一个温柔的母亲,但她知晓,愿为怀里的孩子付出一切。 “长老!小心!”九楼雅房里的临天城主等人,全都瞪大眼睛惊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紧缩着瞳眸担心地看着这一幕。 对于席位上的无数看客来说,眼前出现的画面,宛如一场惊天地的视觉盛宴,似那远古的壁画。 仙气箭矢杀意凛冽,风暴将至,雷电光现,本该一身弑杀之气的女子,却抱着可爱的小孩,低头时,最是那一抹温柔的笑。 杀戮和温柔的并存,冲击着每一个人的灵魂,撼动着他们的心! 妖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又露出了诡异的笑,长白仙母出手,血魔必死无疑。 临天城前十声贱骨之辱,妖后不把这口恶气给出了,永远都睡不得一个好觉。 一道身影,斜掠而来,出现在箭矢之前。 翩翩如玉,风华灵修,男子长袖一挥时,斩灭了所有的箭矢。 箭矢化作烟往下掉落,姬月与轻歌背对着而站。 “夜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她是堕邪之人,你怎可……助纣为虐?!”长白仙族震怒。 “若非尔等相逼,魔渊怎会堕邪,这一切的罪过,难道不该在你们的身上?”姬月嗤笑一声。 夜族姑姑重新回到雅房,朝老祖宗点了点头后,扶着老祖宗跃出九楼,落向高台。 “凤族冰慕何在!”老祖宗高声喊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冰慕皱眉,满是疑惑地走上了高台。 “你便是冰慕?”夜老问道。 “正是。” “抓起来吧。”老祖宗说完,挥了挥手,霎时,夜姑姑飞掠了出去,迅速擒住了冰慕。 冰慕惊慌失措:“姐姐……救我……” 冰翎天观察了会儿,迅步而来,问:“夜老,冰慕是我的妹妹,不知慕儿何时得罪了前辈。” “得罪?什么得罪?此女盗走我族梦神图,实在是罪该万死!”老祖宗怒道:“真女凤族,好歹也沾了个凤字,怎么尽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 冰翎天下意识地望向冰慕,冰慕连忙摇头,否定了老祖宗的说话,急道:“我没有……” “夜老,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冰翎天耐着性子解释道。 夜老嗤鼻一笑:“证据确凿,何来的误会?数日前冰慕踏足我夜族,后被吾孙赶出去,当晚梦神图被盗。夜族诸人追踪多日,才找到证据。” 夜姑姑拿出一枚玉戒,放在侍卫的托盘之上:“冰慕姑娘圈养面首之事也不稀罕,姑娘一直有个习惯,看上一个男人,便要给这个男人送上凤族独有的玉戒。夜族地宫角落的夹缝里,有这么一枚玉戒。冰姑娘,可有话说?现在,是不是该把梦神图还给我族了?” 梦神图,便是被老祖宗拍下的画,堪称神作。 老祖宗对梦神图的爱惜程度之强,早已闻名千族,二十年前,青莲摄政王亲自拜访夜族,只为欣赏梦神图,都被老祖宗婉拒了。 而在数百年前,有一场大火,由岩浆灵火形成,会伤人筋骨内脏,烧毁了夜族的地宫。 那时,老祖宗匆匆赶来,不顾众人的反对,冒着大火冲进地宫里,把梦神图拿了出来! 梦神图被盗一事,千族无人知晓,这会儿都是懵的状态。 冰慕看着放置在托盘上的玉戒,眨了眨眼,突然惊恐地伸出手,自己手上的玉戒,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她的确有个癖好,炼制不同的玉戒,戒内有凤族独特的气息,每一枚玉戒,都是全然不同的。 这几日里,冰慕身受重伤,容貌被毁,夜晚被梦魇摧残,白天虽郁郁寡欢却还要着手准备拍卖会的事,竟连玉戒丢失了都不知晓。 冰翎天感到了事情的棘手,以她对妹妹的了解,这件事绝对不是冰慕做的,但托盘上的玉戒,的确是冰慕亲手炼制而成。 “夜老,慕儿没有盗走梦神图的理由。”焦急之下,冰翎天只得如此说。 “没有盗走梦神图的理由?你是在说笑吗?”夜族姑姑冷喝:“你与青莲仙姬是闺中好友,传闻仙姬为了权势地位不惜爬人榻子,连医师都不放过。仙姬效仿梦族长,想以梦神舞来洗清那些传闻。听说,关于梦神舞的资料,是你亲手为仙姬找的。这便意味着,你让妹妹冰慕盗走梦神图供仙姬欣赏观看!” 冰翎天头疼异常,亦不知为何矛头指向了自己,面对夜族姑姑咄咄逼人的责问,冰翎天无法反驳。 “梦神图藏在你夜族地宫,又是夜老珍爱之物,以我的实力,如何盗得走?!”冰慕反问:“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高楼之上,珠帘后侧,曼妙的轮廓身影摇摇欲坠。 夜歌轻咬着唇,神情焕然,眸光颤动,那份淡雅高贵再也维持不住。 哗啦一声,珠玉碰撞。 夜歌大怒,蓦地起身,一手撑在窗台,另一只手掀掉了珠帘薄纱,低头冷视夜族姑姑。 一个卑微的奴,竟敢当众诋毁她! 她用心良苦的一支舞,因为这个女人的话,前功尽弃! 夜歌面容渐而扭曲,伸出的手紧攥着珠帘,猛地一个用力,拽下了整块珠帘。 夜歌无力地坐靠在窗台,痛苦地闭上眼。 对面雅座里的摄政王,漆黑如洞的脸,似有一双无形的眼,深深地看了眼夜歌,随后跟上青莲王走下高楼,去往高台。 青莲王的出现,引起轩然大波,冰慕仿佛看到了救星,推开夜族姑姑的束缚,朝青莲王跪地磕头行大礼:“青莲王,夜族族人所说,俱是子虚乌有之事,我从未盗过梦神图,还望青莲王为我主持公道,还我们一个真相。” “摄政王,你要处理吗?”东陵鳕问。 摄政王眼皮一跳,拱手低头:“臣恐怕没有这个本事。” “七族老!”东陵鳕说罢,白发苍苍的七族老便带着一列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拜见吾王。” “夜族梦神画被盗一事,你即刻去查个清楚。” “是。” “……” 第3147章 仙人 七族老率领青莲侍卫着手调查梦神画被盗一事。 高台之上,陷入一阵死寂。 氛围沉默而紧张。 妖后的手攥着凤袍,凝眸观察着四周的人,尤其是姬月和夜轻歌。 为何忽然之间,瞬息万变,所有的一切好似都已脱离了她最初的设想。 “夜老,你夜族梦神图被盗我管不了,但血魔已堕邪,你孙儿却是助纣为虐,明知故错,即便如此,你也不管教管教吗?夜族多年清誉,难道要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毛头小子而毁于一旦?”长白仙母把玩着浅蓝色的正道封仙珠,冷笑一声,低声威严喝道! “好说也是要成为老夫孙媳妇的人,老夫怎可让她在你面前受了委屈?”老祖宗忽改怒气,笑眯眯地道,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孙媳妇…… 长白仙母与妖后齐齐看向血魔,三人出生于同一时代,简单粗暴点说都可以算是高龄了,血魔这厮倒好,竟找了个年轻小伙? “你在千族万年之久,难道不知堕邪的可怕吗?此乃不容于世!”长白仙母怒道。 “我夜族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老祖宗戏谑地说。 长白仙母勃然大怒,狂风起时,长白仙母一掌打在正道封仙珠上,宝珠碎裂,里面犹如泼墨流水般的‘仙’字散开,化作万千黑蝶,铺天盖地,一同飞向了轻歌。 黑蝶神秘,气息可怕,发出嗡鸣刺耳的声音,冲击着修炼者们最为薄弱的魂灵。 对于修炼者来说,魂灵若被攻击的伤害,不亚于走火入魔躯体反噬! 黑蝶噬灵,一缕缥缈的正道仙气,散发出浩瀚如雷似长虹的气势,犹如高山大海,囊括天地,刹那间长空已被撕裂,这片虚空更是扭曲。 正道仙气宛如长袖翩翩,缠向轻歌的身体。正道之下,不容邪物。 在对付妖魔之气时,正道仙气的力量会更为明显。 万年来,长白仙母在众人面前鲜少动怒,这还是头一遭。 姬月为轻歌拦住黑蝶、仙气的所有攻击,长白仙母毫不意外,嗤之以鼻,双手合十,眼眸闭起时,低声吟唱古老的术法符咒。 撕裂的宝珠碎片,宛如天女散花般的万千道凛冽锋利的光,毫不留情冲向轻歌。 杀意而至,绝不客气! 姬月一展手,长袖拂动,身高颀长,背影宽厚,如顶天之山,为身后的妻子遮风挡雨。 轻歌一寸寸地回眸,男子的黑发随着大风扬在了轻歌的脸上,轻歌微眯起双眼,忽而笑了一声。 姬月长袖揽住全部的宝珠碎片,一剑斩向正道仙气。 黑蝶化作墨烟,俱已钻入了姬月的身体,攻向姬月的魂灵,意图吞噬掉姬月的神魂。 没有神魂的修炼者,不过是一具废躯! 四下里,惊惶一片。 就连老祖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摄政王仔细观察着东陵鳕的神色,说:“长白仙母的噬灵黑蝶可从未失手过,黑蝶之下,从无敌手,只有废躯。夜殿虽然天赋异禀,实力过人,到底是个年轻人,怎会是长白仙母那等老辈强者的对手。只怕,世上再无公子夜了。” “你低估了他的神魂之力。”东陵鳕淡漠地道,眼尾的泪痣有悲悯之情,双眸讳莫如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浑身冒着黑烟的姬月。 分明只在青莲台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还曾嫉妒过他,却不知为何,东陵鳕能一眼认出来,是他。 噬灵黑蝶的强大东陵鳕有所知,这一刻,他却是相信,姬月的神魂意识,不会被任何一物撼动、吞噬。 哪怕此时不是青帝,只是夜族的公子而已。 对于东陵鳕的笃定,摄政王倒是好奇,挑眉一笑,再看向姬月。 没有人比他再了解千族了。 摄政王记忆力超群,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将近一万年摄政的时间里,他熟知千族每一个族人的实力。 夜殿的确有过人的天赋,可长白仙母却非常人可比,长生云神亲手培养出来的族长,又怎是一个毛头小子可以媲美的? “长白族长,你若伤及吾孙毫发,我夜族十万铁骑,明日必踏平你长白大地!”老祖宗一声怒喝,音浪阵阵,气势万钧,血舞楼里的每一个看客都感到了耳鸣,似有耳膜鼓荡,出现了带有回音的幻听,一阵头晕眼花,就连精神都无法集中了。老祖宗的暴喝,宛如血脉最为强悍的凶兽,音浪上冲九霄天,下往炼狱地! 呯的一声,如瓷器水晶支离破碎,血舞楼下的禁闭阵法竟被老祖宗的怒吼震碎,登时,传来诸多哀嚎之声。 每个站在血舞楼的修炼者,都已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宛如无数冤魂被关在狭小的空间,以非人的手段折磨摧残着他们的精神,让他们扭曲,恐惧,害怕,再无希望。 轻歌抱着小包子立在高台,阖上双眼仔细聆听着血舞楼底传来的呜咽。 阴司里无望的野鬼,低声轻嚎…… 是魔人的气息! 轻歌再打开双眸,眼神犀利地望向妖后。 的确如轻歌所料,血舞楼底部,消失的鲛魔城魔人,被封闭在足下的那一片空间。 俘虏,即是奴。 从开天到现在,没有人愿意成为失败者。 轻歌身为东洲女帝,自然清楚这个残酷的道理。 她从不敢言败,甚至不敢去歇息片刻,她不仅仅为自己的野心而拼搏,更是为了敬仰爱戴她的那些子民。 女帝兴,则东洲兴。 女帝亡,则东洲亡。 轻歌以寒烟为力,交织出两道禁制,堵住了小包子的双耳。 三族婆婆等人从九楼落下时,轻歌把小包子交给了三族婆婆。 她的战争即将到来,血的芬芳怎可让小包子闻到? 小包子真的是疲惫过了头,以至于三族婆婆接过他抱在怀里,小包子小手搭在三族婆婆的肩上睡得香甜,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直在孤塔里看守小包子的士兵,这一次也来到了鲛魔城。 他穿着盔甲佩戴长剑,站在高台的一角,欣慰地看着小包子。 士兵在孤塔里守了小包子一月之久,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包子虽然正常吃喝,但是从未闭眼睡过。 这漫长度日如年的时间,小包子都是在痛苦里熬过去的。 回到娘亲怀抱的第一个瞬间,能想到的,只有睡觉…… 士兵温和一笑后,与其他士兵一同来到妖后、冰翎天的面前,保护着妖域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 夜蔚神色复杂,眼眶微红,满是不甘。 她亦想出现在姐姐的身旁,与姐姐并肩而战。 然,修为被废了的她,已经没有资格踏足战场。 …… 姬月周身的黑烟愈发浓郁,吓得席位上的看客们纷纷后退,生怕殃及了他们。 姬月面无表情一身冷漠地站在高台,如高山般纹丝不动,许久过去,姬月低喝一声,双手展开之时,黑烟从他的身躯里扑出,化作黑蝶,犹如疾风骤雨四处都是。 看客们吓得尖叫声连连,黑蝶失控,必会伤及无辜,魂灵若有损伤,那可是炼药师永远都无法治愈好的。 倏地,却见高台之上风华无双的男子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九楼高空,群蝶乱舞,一道身影凌空出现,跃然于上方。 衣袍掀起,姬月足尖点长空,右手执剑。 一把无情剑,一道无情刃,只见雷霆暴喝,一道又一道剑刃宛如鬼影神踪般出现又消失,几个瞬息过,剑刃的光不见,只只黑蝶被锋刃刺碎。 犹如一场倾盆的大雨般,点点黑蝶的灰烬齑粉,往下落去。 墨雾缭绕,戾气冲冲,男子平稳落地,宝剑入鞘,冷视长白仙母,自有一股旁人不及的邪佞傲气:“正道仙气,可不是你这么用的,长白族长,看清楚了……” 说罢,姬月眼眸一凝,寒芒四起,凛冽似霜。 碎裂的宝珠,正融为一体,再聚仙气。 宝珠恢复之时,那一缕正道仙气要融入宝珠之内,姬月手掌为刀,斜斩而去,再往回走时,指尖俱缠一缕正道仙气。 姬月右手直起,置于胸前,悄然运转正道仙气之力,尝试着用魂灵与这一缕正道仙气沟通。 “天罡地为道,万古置乾坤,开天仙来!” 姬月低声言毕,只见他指尖一缕淡如雾的仙气,骤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乳白色的仙雾越涌越多,如同云烟,片刻后,一道半透明的轮廓渐渐出现,直到这道轮廓凝为实质。 一个霜眉雪瞳的仙人,出现在云雾缭绕里。 仙人座下莲花盛开,乳白烟雾里,金光绽放。雌雄难辨,圣洁高雅,仙人双手合十,低头吟唱古老的曲子。 那是一首菩提众生曲,从开天时代传至现在,闻者可净化戾气,洗涤心灵。 轻歌听闻仙人的吟唱,内心深处竟有一份悸动。 开天时期三族之一的仙族族人,俱被称之为仙人。 相传一缕正道仙气,可召唤仙人,但又有几个能够做到? 得道仙人,只为机缘现身! 仙人出现后,血舞楼乃至于整座鲛魔城都变得充满了正义气息,那是古老而遥不可及的神秘力量,庄严,贵气,沉着。 失去了一缕仙气的宝珠,重新回到了长白仙母的手中。 这一颗宝珠,已没有了灵魂,再也无法发挥出恐怖的力量! 长白仙母手握宝珠,眉头紧蹙,虽有怒气,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姬月:“夜竖子也配召唤仙人?” 对于长白仙母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 她手持正道封仙宝珠万余年,操纵一缕仙气控长白,闻名于千族。万年的时间里,已经消磨了她的意志。 长白仙母曾豪言壮志,必召仙人,可惜,若无机缘、实力、天赋,天时地利人和,如何召唤? 长白仙母倒没有因此丧失锐意,世间天才多如牛毛,而德高望重能为一族之长者少之又少。 大浪淘沙,茫茫众生,也就只有千余族长而已。 即便千人都已拥有正道仙气,能召唤出仙人的,仅仅只有五十人。 而长白仙母对于这一缕正道仙气的运用,除了无法召唤出仙人以外,都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境地! 长白仙母甚至因此事寻求世外高僧的指点,高僧只说,这一缕仙气,不可召唤仙人。 长白仙母对此深信不疑,直到此刻,她看见姬月面前的仙人。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残酷的现实给了她血淋漓的一巴掌! 第3148章 我命中注定的妻 原来,正道宝珠里的仙气不是召唤不出仙人,只是她没有那个能力而已。 她刻苦修炼钻研了万余年,不如夜族公子的随意发挥。 他只碰到正道仙气,便能召唤出仙人,这是何等的机遇,又叫多少人眼红震惊! 金莲之上,仙人闭目吟唱古老的曲子。 有仙人镇此地,有曲子高山流水之音,阳春白雪之妙,就连血舞楼底部的那群魔人们,都停止了哀嚎之声,认真地聆听着仙人吟唱的菩提众生曲。 姬月嘲讽轻蔑地望向了长白仙母,眸中多有不屑,一声嗤笑,几分森然气息,足以摧毁长白仙母的意志。 “正道仙气,当如此用。”姬月言简意赅风轻云淡的八个字,宛如数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了长白仙母的脸颊。 长白仙母咬牙切齿,气得头脑发昏,指着姬月质问道:“那是我长白的仙气,你难道要借助长白仙气,助阵堕落者?” 姬月回头看了眼轻歌,眸里写满了温柔,与方才的暴戾残酷截然不同,只剩下无尽的宠溺。 他的眼神犹如一泓泉水,能让人无怨无悔溺死其中。 “她不是堕邪者,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姬月望向她时,冷酷无情的面颊终于浮现了一抹笑。 长白仙母震怒,再次祭出宝器,一方纯金色高鼎。 鼎高举过头,存四方浩然之气,重达千斤,可比巨山! “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还不速速还我长白仙气来!”长白仙母喝道。 那一缕仙气对于长白仙母来说过于重要,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贝,若被姬月夺去,岂不是损失惨重? 姬月气定神闲,懒倦地瞥着长白仙母,长指稍动,便打了个响指,清脆声响起时,莲上仙人睁开,漫天落雪,画面定格。 与仙人对视的一瞬间,长白仙母宛如遭受了五雷轰顶的打击浑身震悚,似有炽热火焰焚烧她的灵魂。 她渺小若尘埃的生命在仙人面前几乎不值一提,毫无招架之力。长白仙母举鼎,却不敢再酝酿力量。 长白仙母险些呕血,她实在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夺她正道仙气,再召唤出仙人来对付她? 这等操作,实在是极其的不要脸,闻所未闻! 轻歌无奈的笑,能做出这等事的,恐怕也就只有她家小月月了。 古龙残魂懒懒地说:“你做的也不少。” 这小夫妻简直绝了,天造地设的一对,腹黑毒舌,杀人不见血,还都是脸皮厚的主儿! 轻歌两眼崇拜近乎痴迷地望着姬月,已双眸冒星星,就差没半个椅子摆两碟小菜好吃好喝地看戏了。 古龙前辈真想一锤子打死自己,他是造了什么孽,天天被小俩口虐? 就不能体谅一下单身万年之久的小龙龙吗? 夜姑姑扶着老祖宗往前走去,站在长白仙母的面前,老祖宗看了眼其头顶的金鼎,冷声问:“长白族长,敢与我夜族生死一战吗?” 长白仙母愣住,顿时觉得夜族老祖宗是疯掉了,千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各有千万年的底蕴,尤其是上三族里的种族,没有几个敢随便发动战争。 哪怕仅仅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就能造成无法估量的伤亡,更有甚者,玉石俱焚,两族全亡! 旗鼓相当,实力相差无几的种族互相开战,与自杀并无区别。 老祖宗眸有锐意,锋似刀刃,哪怕白发苍苍,亦是铁骨铮铮,不见任何惧意! 长白仙母在老祖宗的眼里、脸上,没有看到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长白仙母自知惹了个大麻烦,所谓世故,一向就是横的怕不要命的,老祖宗敢豁出去,长白仙母却是不敢。 “夜老,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难道你我二族都已生灵涂炭,那才是你想要看的局面吗?你身为夜族族长,怎么是非善恶不分?”长白仙母如是说道。 “你都要杀我乖孙了,我还得给你烧香磕头感激涕零?长白族长,你脑子真的没问题吗?”老祖宗怒了,只觉得旁人是出门不看黄历,这老娘们出门不带脑子。 长白仙母被老祖宗堵得无话可说,嘴角猛抽了几下,眼角余光观看莲上仙人,却是一阵肉疼。 若她能召唤出仙人,实力境地必然提高好几个档次,何至于多年未有进步。 倏地,派出去查看梦神图被盗的七族老带着一列士兵回到了血舞楼。 “臣,拜见吾王!”七族老跪在青莲王面前行礼,东陵鳕气质温雅如风,点头过后轻摆手:“起来吧,七族老动作迅速,不知查的如何了?” 七族老双手拱起,颔首:“回禀吾王,已经查证完毕。” “那便给诸位一个真相。”东陵鳕道。 “是。” 七族老气势雄浑往前走了一步,斜睨了眼身旁的侍卫,拍了拍手。 侍卫拿出一方长形的古木盒子,七族老将古木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画轴。 七族老铺开画轴,一幅画,跃然于眼,如昙花惊鸿一现! 画上,身着红衣的女子,在白月之下,在大雪之中,婉转于漫天红梅内,赤着双足轻点长空,腰肢柔软,身姿曼妙,长袖舞动时,眉眼透着几分倔强,悲凉。 她悲凉生而为人,不容于世,心怀善意,却被千夫所指。 即便受尽谩骂,她心如磐石固若金汤,不为所动,秉持圣洁之心,保护着灵魂不被世俗的脏水浸透。 每个观看者,看的不仅仅是一幅画,更能看到许久以前的一支舞,那堪称惊世的一支舞。 见过此画后,之前为仙姬夜歌的舞姿感到惊讶的,都想打自己一巴掌。 青莲仙姬那是依葫芦画瓢,不成样子。 梦族长的舞才是真正遗世独立的白月光,将悲凉无奈四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份悲凉,那份心寒,还有她的孤傲和一笑了之,却是扯动了每个看画之人的灵魂。 高楼上的夜歌看见此画,猛地愣住,皱紧了眉头,顿感自惭形秽。 在梦神舞前,她自以为傲的舞,不堪入目。 老祖宗激动地落泪,夜姑姑扶着他往前,老祖宗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接过梦神图。 “是,就是这幅画……”老祖宗老泪纵横,忙不迭地朝七族老跪下,言语里都是感谢激动:“七族老,梦神图堪比老夫的性命,此恩此情,老夫当涌泉相报,莫不敢忘!” 七族老连忙扶住了老祖宗,“夜老该谢的是青莲王,我只是为青莲王效命。” 老祖宗闻言,转了个身子,作势就要朝东陵鳕跪下,老眼闪着泪花:“吾王大恩,我无以为报啊……” 东陵鳕一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老祖宗,轻声说:“小事,不足挂齿,好在梦神图原原本本找回,也算了却夜老一桩心事,余生不必留下遗憾。” 老祖宗对梦神图的在乎名动千族,故而老祖宗两次想要下跪,泪流满面,并没有人觉得夸张。 在老祖宗的心里,梦神图不仅仅是他的白月光,更是他的信仰。 梦神图被七族老握在手里,铺展开来,栩栩如生的画,楼内之人看得一清二楚。 高台一侧,二号远远地望着这幅画,轻抬起骨瘦如柴的手,面黄肌瘦往内深陷的脸,涌上了难言的神色。 她似是想要轻抚画中人的面颊…… 梦族长以美貌和圣洁闻名,而她却像个生活在阴暗里的驱虫,已经太多年没有见过光了,皮肉灵魂早已被腐烂得发臭。 二号落下两行清泪,想去擦眼泪,却发现面上并无泪痕。 她的眼睛太干涩了,这一刻,悲从心来,眼里却容不下泪。 第3149章 姑娘,你姓夜吗? 二号低头看去,破鞋里面,是一双满是伤痕的脚。 二号苦涩一笑,佯装自然,不再去看画中仙。 “七族老,这梦神图你是从何处找来的?”老祖宗欣喜若狂后,忽然想到什么,冷静下来问。 七族老望了望四周,才道:“妖域,冰府。” 妖后为了迎接冰翎天姐妹,建了一座冰府,供俩人居住。 为了表示器重,妖后还派了一支结合妖、凤二族的军队镇守冰府,保护着姐妹俩的安危。 不过,大多数的时候,冰翎天住在妖王宫、姬王妃,她可是妖人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姬王妃。因此,那座冰府里只住着冰慕一个。 冰府不仅仅有重兵看守,甚至还有阵法结界,除此之外,冰慕时常炼制出一些诡异的机关。 可以说,三重保护之下,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别说一个修炼者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去冰府了。 七族老把话说完的一瞬间,冰慕几乎两眼一个发黑,往前栽倒,险些昏死过去。 冰翎天及时扶住了自家妹妹,望向七族老,难以置信道:“七族老,这当真是从冰府里找出来的?” “老夫何须骗你?”七族老反问。 冰翎天紧皱着眉,仿佛置身于重重迷雾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证据确凿无力回天,又如何有能力扭转乾坤呢? 冰翎天眸光颤动,低头思索着什么。 冰慕脸上覆着面纱,靠在冰翎天的身上,怄得吐出了一口血,雪白的面纱登时被染成一片殷红。 冰慕颤然地伸出手,死死地攥住冰翎天的袖衫,蹙紧双眉,气若游丝:“姐姐,不是我,不是……” “青莲王,翎天恳求彻查,此事必有冤情!”冰翎天泫然欲泣,泛着水光的泪蓄在眼眶,倒是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与平日里的傲气判若俩人。 “本王与姬王,倒是有些交情。”东陵鳕道:“姬王曾与本王说过,此生只爱夜氏女子,王妃一位自要留给心上人,否则的话,何至于孤独万年。” 冰翎天怔住,瞳孔紧缩,面色惨白如纸。 东陵鳕负手而立,冷漠彻底,又道:“姬王亦说,非她不娶,姑娘,你姓夜吗?” 东陵鳕漠然的语气,比那刀子还要锋利。 “青莲王,翎天自幼与姬王相识,俩人情比金坚,那人族女主不过是个狐媚罢了……”妖后慌不择言,语无伦次。 “妖后,你在质疑本王的话?”东陵鳕反问。 妖后压低了头:“不敢。” 摄政王暗中观察东陵鳕,一阵心惊肉跳,骤起疑惑。 东陵鳕复位到现在,从神志不清,到现在的雷厉风行,越来越有一个王的风范了。 而这,也让摄政王有了危机感。 以为是个傻子,终将为傀儡,没想到是把不见血的刀,杀起人来,那可比想象的还要锋利。 “七族老。”青莲王语气淡淡,漫不经心。 “老臣在。”七族老双手拱起,那叫个毕恭毕敬。 东陵鳕看向冰翎天头顶专属于姬王妃的凤冠,说:“看着碍眼,摘了吧。” “是。” 七族老带人包围了冰家姐妹,欲夺冰翎天的凤冠。 冰翎天双手紧抱着凤冠,惊慌失措:“不……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姬王若是来了,定不饶你们!” “对了,往后下半辈子,你不可再提姬王二字,若提之,处以极刑,便由七族老行刑吧。”东陵鳕道。 冰翎天完全的愣住,疯狂摇头如拨浪鼓,不甘心地问:“青莲守护和平正道与秩序,怎可做此等之事,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配,你会脏了他。”东陵鳕轻描淡写地说,眉眼里不见一丝温情。 啪啪—— 一阵拍掌声响起,墨邪带着林家姐妹往前走去,双手不停地鼓掌,还发出夸张的笑声。 不愧是他的小东陵,做起事来果然痛快。 墨邪不由感叹一番,东陵小兄弟长大了呢,倒有几分铁血男人的样子了。 以往那伤春悲秋整日忧郁的样子,墨邪看久了都透不过气来。 姬月和东陵鳕分别站在高台的两侧,俩人对视一眼,尽在无眼中。 刺啦一声,冰翎天头顶奢华的凤冠被摘掉,百凤朝凰的外袍已被剥了,狼狈落魄不如狗。 “吾王,凤冠和百凤朝凰如何处置?”七族老问。 “烧了吧,已经脏了的东西,也配不上姬王妃了。”东陵鳕道:“七族老,你前去青莲拟一道折子,再送去诸神天域,告诉东洲女帝,本王封她为姬王妃。至于那王妃的凤冠华服,便让她等等即是。” 七族老两眼一喜,自家义女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欢愉雀跃的。 他亦是极度厌恶鸠占鹊巢的冰翎天,自以为一片深情,殊不知是自欺欺人。 七族老倒是好,收到了东陵鳕的命令,当场一把火燃烧起,便把凤冠、凤袍丢了进去。 奢华的凤冠、凤袍被大火一点一点的烧毁,如同冰翎天做的一场美梦,逐而变成现实,慢慢就已失去了所有。 啊! 冰翎天仰头悲痛的大叫,尖利的声音划破了血舞楼的死寂。 冰翎天一拳又一拳打在了坚硬的高台,砸得一双手血肉模糊。 她不愿看清残酷的现实,蒙蔽自己的双眼,活在那一场美梦里。 为何世人如此残忍,人人都呵护那个人族女子,却不肯她做一场梦? 她何尝不知,姬王心中无她,然而,只要让她顶着姬王妃的名号活下去,她便能乐在其中,哪怕至此一生不见姬王。 “为何,为何,为何……”冰翎天哽咽,三声为何道尽了爱而不得的悲哀。 轻歌眸光冷冽地看着她。 一厢情愿,害人害己的典型。 古往今来,有太多人看不透情爱二字,即便看透,也没有勇气走出来。 情愿陷在自欺欺人的美梦里,也不肯看一看现实的苦。 轻歌走至姬月身旁,握住了姬月的手,小手指一根一根插入男子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自此……天荒…… 姬月手中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心脏咯噔跳动。 低头看去,轻歌依偎在他的肩。 她何其有幸,能与心上人两情相悦。 第3150章 暗格何在? 冰翎天爱不释手的头冠和百凤朝凰,皆被一把火烧作灰烬。 她瘫倒在血舞楼的高台,发疯了似得,状若癫狂,一双手,一拳又一拳砸下去。 两手都已血肉模糊,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 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冰翎天双眼空洞。 从美梦中走出的人,又怎愿看残酷的血淋漓呢? 冰翎天头发凌乱往下披散,被剥掉了外袍吗,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内衫。 沉沉的尖叫一声后,冰翎天忽然扑向那一把火,用皮肉之躯和没有寸铁的双手去扑灭所有的火。 留给她的,只有火光下的一抔灰烬,冰翎天捧着这一抔灰烬,声嘶力竭地仰头大喊。 灰烬糊得冰翎天满脸都是,她凄凉一笑,忽然望向了姬月。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看向姬月,露出了痴痴的笑,杏眸里流出两行泪水。 姬月紧扣住轻歌的手,淡漠地立在高台,至始至终眼里都只有身旁的姑娘,再无其他人。 冰翎天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情的魔爪狠狠撕裂,刹那便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好苦…… 冰翎天擦去泪水,摇摇晃晃站起,跌跌撞撞走向青莲王,诚恳地跪在了东陵鳕的身前,连砰三下,磕出了巨大声的响头。 “王上,翎天不配为姬王妃,玷污了姬王,恳求吾王,还吾妹慕儿一个公道。慕儿绝对没有盗走梦神图,我愿以性命保证!”冰翎天呜咽。 “姐姐,不要!”冰慕慌了,急忙冲来,跪在冰翎天身旁,扬起脸看向东陵鳕。 风来,掀走了遮脸的面纱,露出一张满是伤痕格外丑陋的脸颊。 “青莲王,梦神图是我盗的,我愿承担一切的罪过!” 她已知再无扭转乾坤之可能,冰翎天愿破釜沉舟,保她一命,可她不想看到冰翎天因此受伤。 就算跳进黄河,都无法洗净冤屈,若想伤害最小化,就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你根本没有盗梦神图!”冰翎天震怒。 冰慕若就此承认了罪名,往后在千族之中,又如何有似锦前程?怎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天地千族,俱是名门正派,崇尚正道仙气,一个有过盗画罪名的人,是会被世人诟病的!这也是冰翎天为什么想要为冰慕洗去冤屈的原因。 冰慕深深地望着冰翎天,对视许久,冰慕微微一笑,竟缓缓脱掉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冰翎天的身上,再为冰翎天系好披风,半挽起长发。 冰慕捻着衣袖,擦拭掉冰翎天面上的灰烬,凑近冰翎天,温声说:“姐姐是族中真女,怎能落魄呢?” 一刹那,冰翎天泣不成声,闭上眼痛苦地抱着冰慕。 冰慕轻拍冰翎天的后背,似是在安慰痛彻心扉的姐姐。 良久,冰慕推开了她,匍匐在东陵鳕的脚边:“冰慕愿接受一切惩罚。” 东陵鳕居高临下俯瞰着脚边的女人,眼尾微动,眸中却无过多的感情。 “夜老,被盗的是你心爱的画,这事,你自己处理吧。”东陵鳕道。 “是。”老祖宗躬身行礼,把梦神图小心翼翼地卷好,轻置宝盒,妥善收起。 “冰慕,老夫问你,何故盗梦神图?”老祖宗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冰慕压低头,身子微颤:“听闻梦族长貌美如花,舞姿过人,便想寻来一看。” “你可是为了仙姬所盗?”老祖宗再问。 夜歌闻言,凝眸看去,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 冰慕猛摇头:“此事与仙姬无关,皆是因我一人而起,是我鬼迷心窍,一时心术不正,从而做了可耻的盗贼。梦神图是夜老喜爱之物,冰慕既然做了错事,自是百口莫辩,只求夜老罚之,望夜老心无芥蒂。” “胡说!”老祖宗瞪着眼睛喝道:“我夜族为上三族万余年,地宫更是由老夫亲手打造,阵法禁制,机关暗道,梦神图兴许不是最珍贵的,却是老夫保护最好的。以你的本事,凭什么盗走老夫的梦神图,小妮子,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听了谁的指挥?” 冰慕垂下的双手,指甲用力地扣着地面,以至指甲翻折,血液渗透而出。 “盗画之事,冰慕一人所为!”冰慕道。 “啧,看来你还是不肯把背后之人交代出来了?”老祖宗冷笑。 “夜老,够了!”长白仙母看不下去了,为冰慕求情:“一个小姑娘而已,你用得着大动肝火吗?实在是小家子气。” 老祖宗面色一变,笑了:“的确,长白族长所言极是,就算这贼女盗了老夫的珍宝梦神图又如何呢,还是个小丫头,老夫的确不该以大欺小。” “冰慕,这件事,下不为例。老夫不罚你,但是若有下次,你的命,老夫可就要收了。”老祖宗忽然一改奴七,苍老的脸上尽是笑意。 冰慕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老祖宗。 精心布置的一场局,却不罚她,又为何要大费周章的构陷她? 冰慕百思不得其解,紧绷的神经却稍稍松弛,她以为这一遭,必要把命交代在夜族。 “冰慕叩谢夜老不杀之恩!”冰慕毫不犹豫地磕头,而后欣喜地扑入姐姐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冰翎天,眼闪泪花,哽咽:“姐姐……” 冰翎天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长白仙母怔住,她只是随口一句,打算膈应一下老祖宗而已,没想到一向软硬不吃极其难缠的夜老竟是如此的听话! “小夜,过来。”老祖宗朝姬月摆了摆手。 说罢,见姬月一动不动,老祖宗黑着脸又说了一句:“把老夫的孙媳妇儿一起带过来。” 如此,姬月才牵着媳妇儿的手走向老祖宗,二人身后,独坐莲花的仙人漂浮在半空,不疾不徐地跟上。 “无耻竖子,还我仙气!”长白仙母后知后觉,恼羞成怒了,举鼎呵斥道。 长白仙母正要举鼎走来,老祖宗扣了扣耳朵,朝着指甲吹了口气,懒洋洋地看向长白仙母:“长白的老娘们,你左一个竖子,右一个竖子是要做什么?老夫的孙儿,青莲的侯爷,在你嘴里就是无耻竖子?你也算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一个小孩而已,你用得着举鼎大怒吗?在座的诸位都晓得你是长白仙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无耻泼妇。” “夜老,你莫要乱扣帽子,梦神图你已拿回,你孙儿可没有要把长白仙气还给我的打算!”长白仙母怒道。 老祖宗无奈地道:“谁拿你长白仙气了,好好看清楚,此乃仙人,岂是你那一缕仙气可以比的。” 长白仙母气急败坏,瞪着老祖宗,奈何言辞没有夜老犀利,亦没有老祖宗那么的不要脸,若论嘴皮子功夫,长白仙母还真的是占下风了。 “血魔,你夺走小魔君,难道是想坏了千族的规矩?”妖后问道。 这才是她最为关心的。 五个亿的小魔君,她怎么舍得放走! 轻歌不言,而是望向东陵鳕:“青莲王,青莲太祖,大帝姬,周老先生,都是为江山社稷造福之人,他们曾在千族立下明文规矩,各族之间,对待子民俘虏,就算要他们为奴,也不可以折磨,虐杀,摧残。是否如此” “的确是这样,太祖三人,一心只有苍生,青莲明文法,是他们熬了许多个春秋拟出来的。在帝姬古碑第三面,有这么个说法。”东陵鳕点头认可。 妖后骤然心跳加速,与冰翎天对视了一眼,冰翎天忘记了凤袍烧毁的痛苦,想起血舞楼底下的事。 老祖宗一声怒喝,阴差阳错下,音浪攻击摧毁了阵法。 妖后已经第一时间派出手下人去处理这件事了,难道还是被血魔发现了? 轻歌松开了姬月的手,再一次走向高台。 披风曳地,十步之长,血色战袍如铿锵之花。 轻歌未施粉黛,未戴珠玉,三千红发随意散下,一双杀戮血眸略带讥诮嘲讽地瞥着妖后。 步伐沉稳而缓慢,一步,一步,数步之后终于出现在妖后的面前,轻歌往下指去,冷声问:“妖后,告诉我,这下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下面,又能有什么?血舞楼由你魔族君主设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说至此,妖后倒是有了些自信,似是笃定不会被发现。 血舞楼的设计,妖后可是‘参与’过的。 只要她不说出那个秘密,谁也别想进入血舞楼底部。 在许久以前,望着相爱的妖莲、妖王,她温柔一笑,细语送上祝福。 听说,她的未婚夫与魔君,便是在鲛魔城相遇,相知,私定终生…… 那夜,她做了个梦,梦里鲛魔城的所有魔人,都跪在她的足下求饶哭喊,而她无情地灭了这些魔人,也毁了这座城。 妖后戏谑地望着血魔,现在,就差她了…… 妖莲一生没有几个朋友,血魔是最为重要的一个。 若非血魔三番五次的插手,妖莲早就没命活在世上了! 妖后看着轻歌的目光里充满了阴鸷骇然的仇恨。 “妖后,告诉我,鲛魔城的魔人在何处!”轻歌问道。 “那些魔人,早已逃走,至于逃去了何处,本后便不知了。”妖后淡淡地说,应对如流,从容不迫。 轻歌气定神闲,倒也不急,从她和妖后的对话里,轻歌便已知晓,没有特殊的渠道,是没有办法进入血舞楼底部的。 “适才血舞楼底下有哀嚎之声,请青莲王彻查此事。”无忧单膝跪地,双手拱起,颔首道。 东陵鳕点头,“七族老,你去看看血舞楼底下有什么吧。” “是。” “……” 七族老做起事来倒是雷厉风行,一眨眼就带着青莲侍卫们勘察血舞楼。 一般来说,设有地宫密室的地方,都会有暗格。 只要找到隐匿的暗格,就能开启地宫密室。 七族老是个全才,为将征战沙场,也当过文官,一支笔搅得朝堂起风云,甚至参与过几座建筑物的建设。 对于暗格,七族老较为拿手。 而这一次,却是棘手了。 七族老自信满满地去寻找暗格,却是失望而归。 一炷香后,七族老绕了几圈,把血舞楼里里外外侦查一遍,终于回到原点。 “如何?”东陵鳕问。 七族老摇了摇头:“我可以笃定,血舞楼底下,没有任何特殊的暗格,亦没有地宫和密室。” 第3151章 把他给本王 轻歌听见七族老的话,陷入了沉思。 她和三族婆婆都感受到了魔人的气息,鲛魔城的魔人们,应该都在血舞楼底下才对。 而且,七族老在这件事上绝对没有徇私的理由,轻歌也相信七族老的能力,只要有所暗格,一定瞒不过七族老的双眼。 为何结果是这样? 轻歌虚眯起狭长的眸,唇角轻勾,蓦地望向了妖后。 妖后怡然自得,面对在座的诸君,不见丝毫的慌张。 老祖宗忽然吼了一嗓子,音浪之下,并无阵法破碎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轻歌抿唇不言,闭上眼,安静的聆听。 无尽的黑暗,漆黑的水面,见不到任何的白月光,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心上好似压着巨石。 轻歌的神识感知不断往下游走,犹如进了九幽地府,野鬼冤魂们纷纷等候已久。 然而,除此之外,轻歌一无收获。 轻歌紧蹙着双眉,缓缓睁开了眼。 血舞楼的地步,究竟有什么秘密? “血魔长老,我盛情邀请你来鲛魔城,可不是为了让你抢人,这一场拍卖会,是由长白仙族把持,而且此前是上报青莲了的。”妖后说罢,往前走去,与轻歌擦肩而过,随即来到东陵鳕的面前,躬身行礼:“青莲王,血魔长老来鲛魔城夺小魔君,这件事,还望你出面阻止。” 东陵鳕回头看了眼窝在三族婆婆怀里休憩的小包子,正要开口说话,七族老压低嗓音咳嗽了几声。 至少,当着千族人的面,东陵鳕不能这样护犊子,那不是一代明君该做的事。 妖后在这件事上,的的确确是占了理的,所以她敢直视所有人,甚至让东陵鳕来处理问题。 妖后敢邀请血魔来,便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正如她既然敢在血舞楼举行这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就不会担心楼底的秘密会被人知晓。 东陵鳕久久不语,隋族长不止一次的与他说过,先为青莲王,再是东陵鳕。 日后,他不论做什么事,首先思考的永远都不能是东陵鳕这个人的想法与心情,而是履行青莲王的职责! “妖后,你是否能解释一下,适才接连出现数声的哀嚎?而且,你攻下鲛魔城,必然重兵看守,戒备森严,已为俘虏的魔人们,又如何能纷纷逃走?就算他们成群结队的逃,何至于鲛魔城内没有一位魔人?大帝姬古碑上明文写着不可虐杀虐待俘虏,若是如此,在你未能解释证明前,我有权逮捕你!”七族老语气威严面容森然地道。 东陵鳕目光微闪,侧目,讶然地望向了七族老。 东陵鳕的眼神愈发的柔和了。 是了,他身为青莲王,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做,那便让他这个老头子来说,来做。 东陵鳕曾极力排斥,而今却感受到了来自长辈们的温柔与慈爱。 “七族老,此乃魔族之地,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魔子魔孙,在这座城里,曾经爆发出无数次的战争,魔族气息如此严重的地方,偶尔出现几声哀嚎,并不奇怪。”妖后不急不缓地辩解道:“鲛魔城是魔族三大主城之一,这些日子为了拍卖会,我已撤下了所有的灭魔结界,魔人们恢复了力量,又因为鲛魔城四通八达道路便捷,若是齐心协力地逃走,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我妖域大军虽然把守此城,但终不如魔人们对于鲛魔城的熟悉。他们一心要逃,如何守得住?七族老,还望明鉴……” 妖后说的头头是道,诚诚恳恳,语气平和而稳,不慌不忙:“我在千族之中也算是个老人了,存活了上万年,见多了生离死别和战争暴动。万年前帝姬在古碑上刻下律文,我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我一心敬爱崇拜大帝姬,又怎会做出她不喜的事情来呢?这些日子里,妖域军队踏足魔渊领地,半月时间一连夺下十几座城,我虽让魔人为奴,却给他们尊严,不去践踏他们,也勒令三军,不可虐杀俘虏,点到即止便行。七族老今日之言,实在是叫我倍感寒心,让一个心怀大帝姬的我,寒了心!” 大族老微微怔住,默不作声。 他亲自查看了血舞楼,没有任何的密室和暗道。 鲛魔城数十万的俘虏,若是被藏起来,怎么可能不走漏风声呢? 而妖后的解释,也并非诡辩,有理有据态度诚恳,说得让人信服,就连七族老都是哑口无言。 就算他一心想帮着小魔君,却无法拿出强而有力的证据! 扑通一声,妖后跪在东陵鳕的面前,匍匐于地,轻声说:“吾王英明,请还我一个公道。小魔君的母亲,是个人族女子,我听说此女曾入了王上的眼,若王上一心相助小魔君,我亦没有怨言。一切,任凭吾王决定。” 轻歌眸光凛冽锋利,唇角绽入一抹讥笑。 好一个以退为进! 妖后此举,看似是在给东陵鳕台阶下,实际上是把东陵鳕逼到了绝境。 她点破了夜轻歌和东陵鳕的关系,东陵鳕哪怕是无意的一句话,都会认为是向着小魔君。 妖后不擅诡术,但她喜欢察言观色,懂得如何把握住有利的条件,从而走向胜利。 妖后着泼墨般的凤袍贴合在地,虔诚如佛祖下方的一个信徒。 面对这样诚恳的妖后,东陵鳕若是强行帮助小魔君和血魔,反倒是落人诟病了。 寻常普通人家,一生可以做许多错事,说许多糟糕的话,还能重来,只因他们无人问津,甘于平庸。 青莲王却是不同,他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双足踏在千族之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被千万人看在眼中。 哪怕是细小的疏忽,也会被无穷放大,再判个滔天大罪。 东陵鳕低头看着跪地的妖后,面色微沉,始终不言。 他从不在乎青莲王的身份地位,但是,他现在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又怎能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呢? 这个宝座,受无数人景仰,他坐于宝座,头戴冠冕,只能化身为王。 “妖后的意思是说,小魔君是俘虏,俘虏就该属于你的,是吗?”东陵鳕问。 “王上,这并非我的意思,自古以来,俘虏都是胜利者的。”妖后道。 “甚好,甚好……”东陵鳕说罢,便是很长的一阵沉默。 他没有再说话,冷漠地看着跪地的妖后,也没有让妖后起身的打算。 妖后就贴在地上,直到双手掌心冰凉,腿部也有些麻了,但是没有东陵鳕的回应,她不敢起身。 东陵鳕走向了三族婆婆,三族婆婆瞳眸紧缩,在雅房里她看到了青莲王的态度,知道夜轻歌是青莲王的心上人。 但是方才妖后的那一番话,就连三族婆婆差点儿都要信服了。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三族婆婆见东陵鳕朝自己走来,接连后退数步,忌惮又恐惧地望向东陵鳕。 “把他给本王。”东陵鳕道。 七族老眼皮子猛地跳动了数下,难道说,东陵鳕当真听信了妖后的话,要把小魔君给妖后? 这不像是东陵鳕的作风,可一时半会儿,七族老百思不得其解,无法解释东陵鳕这个举动。 墨邪坐在一旁的柜上,吊儿郎当,好笑地看着此幕,林家姐妹守卫在两侧。 姬月站在老祖宗的身旁,邪美如宝石的异瞳,远远地望着东陵鳕的背影。 三族婆婆痛苦不已,怀抱着小魔君不断地往后退,直到脊背抵着一面墙壁,退无可退。 第3152章 你看,是个儿子呢 三族婆婆忽然跪了下来,眼中含泪,苦涩地说:“王上,他还是个孩子……怎能受如此苦难?你看他的手,血都变黑了……” 热泪落下,三族婆婆近乎哀求,颤抖着苍老的身躯泪流不止,希望东陵鳕能收回那一句残酷的话。 他已经丢失了一次小魔君,怎可丢失第二次呢? 三族婆婆紧抱着小魔君,若非死,不撒手! 小包子的双耳被魇北寒烟禁制堵住,他听不见这一片吵杂,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害他。 他只知父母来了,可以享受片刻的安宁,睡得格外香甜,小嘴微微张开,随着呼吸轻微地动。 柔柔软软的小身躯,三族婆婆抱在怀里,怎舍得给旁人? 东陵鳕不言,只静静地看着三族婆婆。 “三族婆婆,你想违抗王上的命令不成?”长白仙母冷视三族婆婆,轻笑一声。 “王上,若有什么困难,请让我这个老婆子代他而去吧,他的生命尚未开始绽放,老婆子却不怕死。”三族婆婆说。 轻歌凝望许久,忽然沙哑地出声:“婆婆,把晔儿给他。” 三族婆婆愣住了,疑惑不解地望向轻歌,俩人对视颇久,三族婆婆无奈之下,双手颤巍巍地动,忍痛把小魔君递给了东陵鳕。 东陵鳕接过小包子,温柔地抱在怀中。 匍匐于地的妖后听得此话,陷在阴影里的脸忽然爬上了一丝叫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她便知道,在她的以进为退之下,东陵鳕别无他法,只能把小魔君带过来。 高高在上的青莲王又如何,还不是如傀儡一般被她牵着鼻子走? 妖后低垂着脸,不屑冷嗤一声,等待着接下来的画面。 她要毁掉这座城池,不惜一切。 她无数次的想,是不是没有鲛魔城,那两个人就不会相遇,而她和妖王会有个三口之家,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那是她遥不可及的梦,也是梦里出现过无数遍的场景。 她甚至还记得那一日,生姬九夜的时候,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险些没命回来。 床榻旁侧,没有丈夫,没有亲人,只有几个稳婆是婢女,他们急得团团转,端着水盆来来去去。 天快要亮了的时候,她才把姬九夜生下来,此后便是医师们蜂拥而入,前来医治她。 等她醒来时,欣喜若狂,抱着襁褓里的姬九夜去见喝得酩酊大醉的妖王。 偌大的妖王宫,那个男人背部靠着柱子,头发凌乱,胡渣满是,一地的酒壶。 宫殿内浓烈的酒味熏人又刺鼻。 她理了理发和妆容,急不可耐地走进宫殿里,“你看,是个儿子呢。” 她把襁褓里的婴儿给妖王看,期盼地望着妖王,想在妖王的脸上看到一丝笑,还有父亲的慈爱。 “是我们的儿子……”妖后擦去眼泪,轻微地摇晃妖王。 妖王沉沉地醒来,拽在手里的酒壶落在地上,他看向了姬九夜,抬起手撩开襁褓的一角,看得仔仔细细。 婴儿睡得香甜,眉眼像极了他。 “我们的儿子?”妖王有些麻木。 “对呀,是我们的儿子。” “我,只有一个儿子,不知这是何人的野种!”妖王一声怒喝后,大手猛甩后,打在襁褓之上。 襁褓脱离了妖后的怀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姬九夜摔在了地上,吓得嚎啕大哭。 妖后惊慌失措,这是个刚出生几日的孩子,怎经得起如此暴力的一摔? 妖后连滚带爬地来到了姬九夜的身边,抱起孩子,恐惧又难以置信地望着妖王:“你怎能如此狠心?虎毒尚不食子,你怎能这般对他?” “贱妇,这个孩子如何来的,你心知肚明,我曾亏欠于你,对你一忍再忍,你哪怕犯下了错事,也说服自己不要怪你,恨你,你亦可怜。可你看看,这些年你做了些什么?这个孩子的爹可以是世间的任何一人,却绝对不会是我。”妖王看向她的眼神,无情而残酷。 对于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心里更是没有半点儿感情可言。 因为妖后怀胎十月心情抑郁,故而险些小产,姬九夜出生时就注定了体质不好,却还有治愈的空间。 但经过这么一摔,姬九夜的幼年,身躯几乎很糟糕。 后来,妖后为了姬九夜,在妖王宫里铺满了地毯,害怕姬九夜摔跤,也怕冰冷的地面让姬九夜受了冻。 与此同时,妖后百倍折磨姬月,甚至为了所谓权宜之计,把姬月卖给了魔族的一个战神。 哪怕是那一刻,姬月也未曾恨她,只想着,努力修炼,护好妖域,母后一定会另眼看他。 直到妖后冷血地抽掉了姬月的邪灵筋,姬月才知,他兴许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鲛魔城,血舞楼。 东陵鳕抱着小魔君回到了原地,所有的人都等待着东陵鳕的话。 东陵鳕垂眸晲了眼妖后,随即道:“诸君有所不知,本王是这个孩子的爹。” 一脸麻木的轻歌:“……” 眸酝风暴的姬月:“……” 险些从柜上一头栽倒的墨邪:“……” 三人的表情,微妙的相似,都有些风中凌乱。 他们,真的没有听错吗? 再看东陵鳕一本正经的样子,几人瞬间无语。 千族中人,亦是瞪大眼睛,仿佛见鬼了似得望着东陵鳕。 趴地的妖后,猛地抬头…… 七族老以拳抵唇干咳了几声来掩饰尴尬。 一天天的,这叫个什么事儿呢……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东陵鳕微笑道:“准确来说,是干爹。” 众人:“……” 墨邪就差没当众给东陵鳕来两个大白眼了,他可算是看清了,多日未见,小东陵越来越调皮了,也不知是跟着谁学坏了,比那小狐狸还腹黑。 妖后的手微攥着衣袖,心中掀起风浪,面上波澜不兴:“原来小魔君的干爹是青莲王,小魔君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妖后是想拍卖本王的孩子吗?”东陵鳕说:“妖魔两战,本王从不插手,毕竟本王若插手,你妖域可就没有活路了。但是,妖后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对待一个年幼无知的孩子,你咄咄相逼,究竟还要如何?!是觉得本王万年未曾掌权,号令不动青莲大军,连灭你一个妖族都做不到了吗?” 第3153章 鲛魔,哀声 妖后双手攥拳,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眉眼里充满了浓浓的震惊。 一切,已是渐渐地偏离了轨道,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妖后的心脏飞速跳动,恼羞成怒,偏生是个欺软怕硬的,在东陵鳕面前纵使不甘愤怒,半晌过去甚至连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妖后不由自主看向了东陵鳕怀里的小孩,忽然生出了怨气,咬牙切齿,暗暗瞪眼,怒视小包子。 摄政王的脸,一如既往是泼墨般的黑洞,如一片肉眼可见的深渊。 他如一个旁观者,站在最热闹的地方,冷眼看一场闹剧。 而在此刻,摄政王感叹颇深,隐藏在深渊黑墨下的双眼,不易察觉地望向了东陵鳕。 比之初次复位的东陵鳕,现在的青莲王,已经不是那个执着于猫儿的小傻子了。 自从妖魔战争开始时,摄政王便在等待着东陵鳕出手,以东陵鳕偏执和爱屋及乌的性子,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拯救小魔君和魔族。 然而,如此长的时间过去,直到拍卖结束后,东陵鳕才为魔族说了话,偏生又让人无法反驳。须知,小魔君若是东陵鳕的干儿子,东陵鳕身为千族之王,能够忍到今日已是给了妖后极大的面子,当然这一切也要归功于小包子。小包子机灵聪颖,俏皮可爱,最后留下的印象却是那两块带刺的妖性铁铅。 他到底只是个孩子,妖后的手段实在过于残忍,千族到底都是名门正派,何曾会有此等作风? 妖后自以为是,得寸进尺,东陵鳕隐忍待发,终于忍无可忍。 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没人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来指责东陵鳕…… 摄政王低低的笑了一声。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东陵鳕已经长大了,行事作风,初具帝王风范。 妖后身躯挺直跪在地上,梗着脖颈仰头神色痛苦地望着东陵鳕,一向聪明的她,面对东陵鳕连轰带炸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竟是哑口无言。 那可是五个亿,难道真的如落水一样流逝吗? 妖后的眸里写满了贪婪,目光再而望向小包子,如同金山银山一场空,煮熟的鸭子即将飞了。 钱财底蕴,不论对于哪个种族来说,都是最为基本的问题。 “王上,魔族已经堕邪……小魔君已是堕邪之物,你身为天地青莲王,怎可为堕邪者的干爹?传了出去,岂不是叫千族子民笑话?”长白仙母突地出声说道。 妖后感激涕零地看了眼长白仙母,是了,眼下之际,唯有堕邪一事可以将东陵鳕的军。 东陵鳕低头宠溺地望着小包子,温柔一笑,轻声说:“本王膝下无子,他若在本王身边,又怎看得上区区魔君之位?魔族曾入千族,在天地无行内,万年来魔族未曾堕邪,而这一次,魔族走投无路堕邪,的确是本王的过失。若非本王念着和小魔君的关系,不去插手妖魔战争,魔族何至于被你们逼得堕邪,你们倒好,靠着一张嘴就能倒打一耙。此事倒也给本王敲了警钟,看来,妖魔一战,本王不得不管了。” “本王不是以小魔君义父的身份参与其中,以公谋私,而是身为青莲王,为社稷而想,审判惑乱千族之人!”东陵鳕一声说罢,满楼寂静。 天地间鸦雀无声,长白仙母与妖后俱是缄默,面对东陵鳕如此决绝的态度,也不敢以卵击石。 再者,她们就算背后有靠山,若无正当理由,怎敢在青莲王面前放肆?那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东陵鳕一句他的过失,便让人下意识地同情魔族魔渊。 墨邪从高柜上跃下,双手环胸,略有不悦地看向东陵鳕。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东陵鳕这是在讨小包子的欢心吗? 实在是狡诈的伎俩! 墨邪蓦地望向林墨水,低声说:“去算算本王有多少钱财资产。” 林墨水微愣,旋即点头应下,内心却是不解鬼王要闹一出,好端端的算什么钱财,只要他好好发育修炼,整个邪殿还不都是他的。 墨邪说完,脑子里却在算着私房钱,与东陵鳕相比,应该不会差太多。 这个干爹的位置,有他无东陵! 妖后已是穷途末路,未得东陵鳕的命令,始终跪在地上。 冰翎天见此,迅步过来打算把妖后扶起,七族老眼睛里泛着锐利的光,冷声喝道:“放肆!” 气势如雷的两个字喊出去,冰翎天的手一个颤抖便松开了妖后,妖后半起的身子再次跪了下去。 妖后低头看着自己纤长的手,青葱如玉,像豆蔻年华的少女一般。 她犹记得,快要模糊的记忆里,年少时,那个少年跨过她的手很好看。 从此,她将一双手保护的完美,万年的时间不曾在这双盈盈玉手上留下痕迹。 她密谋了万年之久,为的就是摧毁掉整座鲛魔城,要城中魔人永世不得安宁,让魔族世世代代为她子子孙孙的奴。 眼见着马到成功,距离最终的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这可一步,如同鸿沟天堑般,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跨过。 妖后仰着头抬起手,微微一笑,眸底闪光,倒映出这一双手。 真美的手。 一如当年。 可惜人不如当年,旧时的少年,已是别人的郎君。 苦呀—— 妖后缓缓闭上眼,此时,没有人知道妖后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唇角的那一抹笑,愈发的浓郁。 再睁眼时,眸内只剩一片凛冽无情。 来日方长,不愁魔族不为奴。 而现在,她将要做的,便是,把那些俘虏,全部送往地狱见阎罗! 妖后好似疯了,满面狞笑,眼神扭曲,只剩下无尽的毒辣! 忽然间,轻歌再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啊……” “呜……” “……” 哀嚎之声响彻四周。 轻歌与姬月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妖后。 那个阵法,是被妖后自己打开的。 这一次的哀嚎声,不如之前的难以听辨,犹如响在耳侧般轰然,堪比巨雷之声。 封闭魔人们的阵法,竟然已经全面打开。 轻歌仔细盯着妖后的脸,试图在妖后的神情上找到一丝无措和慌张,然而,妖后只是得意的笑。 由此可见,阵法,是她打开的。 但是,之前一直在极力修补阵法的妖后,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不怕他们找到被藏起来的俘虏,从而治妖后的罪吗? 很显然,妖后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在没有完成自己的心愿前,挺过了一万年的妖后,更不会破罐子破摔。 只能说妖后有绝对的自信,坚信轻歌等人找不到那些俘虏魔人们。正因为东陵鳕的插手,妖后和长白仙母不能拿回小包子,妖后失去了五个亿。 愤怒之下,妖后故意大开阵法,让三族婆婆和轻歌等人听到魔人们的痛苦哀嚎,却不能拯救那些族人,甚至无法给她定罪。 妖后此举可谓狠辣如毒蝎,其心可诛! 轻歌听着那些声音,仿佛能够感受到他们所经历的痛苦,袖衫下的双手缓缓攥紧,十步披风轻微晃动,轻歌冷漠地望着妖后。 “这是什么声音?”夜族姑姑皱着眉问:“好像是魔人的声音,还有……魔人的气息……” “声音是从血舞楼底部传来的,青莲王,请您务必彻查!”老祖宗正正经经地说。 东陵鳕看向七族老,七族老点头后,再次带领侍卫们围绕血舞楼展开调查,好半日过去,七族老一无所获地回来,面朝东陵鳕无奈地摇了摇头。 东陵鳕沉着脸,紧蹙着眉,走至跪地的妖后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妖后,问:“妖后,这是怎么回事?” “血舞楼是为血魔而建,王上该问的是血魔,而不是我。”妖后从容回道。 东陵鳕看了妖后许久,忽然发出一道笑声:“看来,你笃定本王只能听到声音,找不到这些人了?” “吾王英明,我……不敢……”妖后低头道。 那些声音愈发的大,实在是叫千族的族人们感到压抑,如同数十万的冤魂一同在耳边鸣叫,似无端走进了那十八层地狱的深处,瞧见了人世未曾有过的阴暗血腥。 小包子则乖乖地趴在东陵鳕的肩上,睡着的他,已被寒烟禁制堵住了双耳,听不到那些呜咽哀嚎。 但在这一刻,沉睡当中的小包子似是有某种悲戚之感,漆黑浓密如蒲扇微垂的睫翼之下,竟源源不断地流出两行泪水。 他的子民族人们正遭受精神皮肉的摧残折磨,而他身为一代魔君却是无能为力。 他依旧在睡,也依旧在哭…… 姬月牵着轻歌走到了东陵鳕的面前,朝东陵鳕伸出了手:“让我来抱吧。” 东陵鳕犹豫少顷,把小包子给了姬月,末了还不忘说一句:“原来夜殿也爱小孩。” 东陵鳕是玲珑剔透的,时时刻刻保护着姬月青帝的身份,也保护着这个男人和轻歌的至死不渝。 姬月动作轻柔地抱过小包子,神奇的是,小包子窝在姬月的怀里,竟是不哭了。 姬月揉了揉小包子的小脑袋:“知道你辛苦了。” 小包子动了动身子,在姬月怀里换了个姿势继而睡着。 东陵鳕看着不再哭泣的小包子,起了忧郁悲伤,如那秋日的风,无不是萧瑟哀愁。 东陵鳕的眼神,刹那间黯淡无光。 亲爹,到底是亲爹…… 摄政王好奇地看着姬月,这一大一小,犹如父子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忽的,墨邪的手勾着了摄政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小乖乖,改日与小爷喝上一杯?” 摄政王不动声色推开了墨邪,只觉得墨邪是个疯子。 四周的人纷纷好奇,摄政王何时与邪殿鬼王关系如此亲密了? 墨邪耸了耸肩,退回一旁,拂拂衣袖,深藏功与名。 小东陵,做兄弟的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他身为邪殿鬼王,怎能不知四海城地下拍卖场的事,更知晓摄政王与邪殿有所来往,甚至还把邪殿的一位匠师请走了。 墨邪察言观色甚是敏锐,见摄政王一直盯着姬月看,墨邪眉头一蹙便知事情不简单,故而前来,一声‘小乖乖’语出惊人,震住四座,也让摄政王分了心。 许是相识多年的原因,无形之中,姬月与墨邪二人之间的默契,尽在无言中。 墨邪坐回高柜上,剑眉微沉,却是悄然间朝姬月抛了个电眼。 姬月:“……” 第3154章 永世梦魇 经过墨邪的小插曲后,血舞楼四座的看客们,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哀嚎之声上。 那些哀嚎的声音,就连长白仙母都不忍去听,每个人的脸上俱是难过和悲哀的神情。 唯有妖后,轻抚自己的手,露出了满意的笑。 她倒也习惯了跪在地上,似是没有感受到东陵鳕的怒气,伸出手转而看向冰翎天,问:“好看吗?” 冰翎天凝望着妖后纤长的手,片刻,稍稍点头:“好看。” “是啊,他也说好看的……”妖后失魂落魄地低头,长叹一口气。 记忆里的少年,风华正茂,鲜衣怒马,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也是她自小的未婚夫。 这些年过去,最美好的回忆,大概就是夸她的手好看罢。 妖后微阖着眼眸,如同听一场精彩的戏曲,动人的音乐般,长指跟着哀嚎之声的节奏轻轻摆动,享受着那些本该是压抑的声音。 轻歌望着妖后的侧脸,看她沉浸于美妙的感知里,登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此刻,轻歌手足无措,她不再如以往那般聪慧,解决了这个局,她只能听着那些声音,却无法解救。 风过,倏地,长影骤闪,轻歌如一道光至,出现在妖后的面前,提起妖后的衣襟,俯瞰着妖后,冷声问:“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妖后身子软弱无骨,面对轻歌的威胁,她只把玩着自己的一双手,忽而把手放在轻歌面前随着底部哀嚎声摆动了数下,“血魔长老,我的手,美吗?” “你的心,是黑色的吗?”轻歌问。 “我早已没了心,又怎知是何种颜彩呢?”妖后笑着说。 刹那间,妖后如变戏法般收住了面上所有的笑,快速凑在轻歌耳旁:“别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的。” 轻歌浑身的毛发倒竖而起,阵阵寒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怒从心头起,紧扣住妖后的手,五指不断收拢:“说!” 妖后竟不挣扎,任由轻歌扼喉,脸上是嘲弄的笑,以及一丝不屑。 “血魔,青莲王在此,你怎可放肆?”长白仙母喝道。 轻歌看了眼一旁看戏似得摄政王,渐渐松开妖后的手,她除了顾及东陵鳕以外,也是因为,在俘虏魔人们没有被救出来之前,妖后是不能死的。 周围的人们,都在努力地寻找发声之地,可不止为何,分明能够听到那些声音,也知道是从血舞楼的底部出来,翻遍血舞楼,却找不到这么一个地方。 七族老和东陵鳕商议过后,带着士兵在血舞楼门前铲土,挖至十丈之深,再以宝器灵珠查找周围的生命体。 这种办法之下,所有的地宫密室都将一览无遗。 许久过去,七族老灰头土脸的从地底掠出,来到东陵鳕的身边摇了摇头。 轻歌、东陵鳕几人已是没有对策。 一时间,血舞楼成了个僵局。 哀声,还在继续—— 轻歌头疼不已,揉了揉眉心,斜眸看去,看见席位上的一个人。 那人身穿白衣,头戴斗笠,身形不算纤细。轻歌凝眸,惊人的感知发现,此人怀有身孕。 像是魔怔了,轻歌只盯着这个人看。 这人的气息……似曾相识…… 白衣女子隔着斗笠与轻歌对视,良久,她竟起了身要离开。 轻歌眸光一闪,足尖点地,身子翻空而过,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将其拉回的同时,迅捷地摘掉了她的斗笠。 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萧……夫人…… 萧如风的妻子! 轻歌甚是疑惑,萧夫人怎会出现这个地方? 轻歌想到了,熙子言之前去临天城给她带消息的时候,有提过一嘴关于萧夫人失踪的事。可轻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萧夫人会在鲛魔城,甚至坐在拍卖厅的席位上。 萧夫人的身世只在东洲,轻歌通过舍利子看到的过去不会有假,嫁给了萧如风便打算相夫教子,何故无踪,又何故在鲛魔城? 一时间,轻歌脑子里有了无数个想法,又瞬间被她给推翻。 妖后见萧夫人被擒,不再得意的笑,眼里露出了慌张之色。 “你是何人?”轻歌问。 “她是凤族收养的人族女子。”冰翎天道。 凤族收养? 这种瞎话,轻歌倒是不信的。 不过,冰翎天的答话,却让轻歌更加怀疑萧夫人。 萧夫人不知轻歌的身份,但她在四星见过小包子,因此,当她在血舞楼看见装在囚车里的小包子时,异常震惊。 她从未想过,四星王的儿子,会是小魔君。 那她做的那些事,又如何面对萧如风,如何面对四星王? 轻歌凝眸,仔细地望着萧夫人,对视之时,轻歌隐隐明白了什么。 萧夫人绝对不会无端出现在此,必然有她的用途。那么,妖后和冰翎天需要萧夫人做什么? 萧夫人第一次出现在四星大陆时,身边有一棵龙凤树,兴许,那不是偶然,是因为萧夫人特殊的存在。 万年之前,血魔因为鲛魔城里的龙凤树遭到妖后的毒手,若要无声无息的让龙凤树出现在鲛魔城,只有一个可能。 此刻魔人发哀嚎的地方,正是当年龙凤树的起源之地,那萧夫人与此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轻歌回眸的一瞬间,恰恰看到了妖后眼中的惊惶,轻歌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魇北寒烟,犹如冰霜雪雾,在长空里流动,渐渐形成一道禁制,封闭扭曲了轻歌和萧夫人周围的空间。 轻歌缓抬右手时,十步披风往上飞扬,隔绝了四周的人。 披风寒烟下,轻歌看着萧夫人,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萧夫人眼底倒映出绝美的脸庞,微微张嘴,诧然:“夜王……是你……” 轻歌左手缓抬,掌心向上,手掌里赫然出现一颗龙凤树,正是萧夫人赠与她的龙凤树。 “萧夫人,你知道如何找到那个地方的,是吗?”轻歌问。 萧夫人眼中含泪,扑通跪下,低头哽咽:“我腹中胎儿的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很抱歉,我只能当一个自私的人,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 萧夫人以为,她做出了如此夸张的事,在拒绝了轻歌的请求后,必难逃一死。 轻歌伸出双手,扶起了她。 “夜王……?”萧夫人诧然。 “你是个好母亲。”轻歌同样身为一个孩子的娘亲,没有去逼迫萧夫人。 她腹里的,可是萧如风的孩子。 轻歌不等萧夫人说话,戴上了蝶形面具,这个瞬息,扬起的十步披风落了地,魇北寒烟和禁制都已消失不见,轻歌和萧夫人的身影亦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冰翎天见此,快步来到萧夫人身边,佯装亲昵地握着萧夫人的手:“可还好?” 冰翎天瞪向轻歌:“血魔,她还怀有身孕,你怎能欺她?” 轻歌斜睨过去,一个眼神,足以叫冰翎天肝胆俱颤,心惊肉跳。 轻歌猛地伸出了手,提起了冰翎天散乱的发,一个用力便把冰翎天整个人都给带到了面前。 她冷笑一声,戏谑地望着冰翎天,肃杀之气滔天而起:“这世间,可有我不能欺的人?” 轻歌缓缓松开了手,冰翎天的发丝从轻歌指缝里溜走滑过之时,亦恐惧害怕地瘫倒在了地。 冰翎天颤抖着身子,惶恐地望向轻歌。 “记住我的名字,那将会是你永世的梦魇。”轻歌倾身,弯腰,轻拍冰翎天的脸,一下,一下…… 萧夫人站在一侧,复杂地看着轻歌。 她听闻过女帝的传说,血魔的戾气,也见识了轻歌的手段。 这样一个人,却肯温柔对她…… 第3155章 迟来的信 轻歌无心应对冰翎天之流,随即走上高台,就地盘膝而坐。 她用尽一切的办法,却找寻声音的来源…… 七族老的勘察若是属实的话,便只有一种结果。 血舞楼底部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宫、密室,那下面,是一片独立的空间。 那是非常大的空间,至少能容纳下数十万人。 妖后用特殊的渠道,把那些俘虏魔人们,送到了这片空间。 至于封闭阵法的存在,并非是封闭这片空间,仅仅只是屏蔽魔人们悲痛的声音而已。 轻歌寻找了许久,如七族老那样,终是没有收获。睁开的瞬间,便看到妖后得意的笑。 就算大多数人知道这件事与妖后脱不了干洗又如何呢,没有确凿的证据,空口无凭,怎能治她,只得看着妖后继续兴风作浪。 妖后背后有人,不仅仅是圣羽、平丘、长白仙三族,甚至还有神月都的庇护。 轻歌再闭上眼,耐心地查找。 一片漆黑的世界,忽有金光照耀,在那片光里,轻歌隐约看到了几个血腥的画面。 密密麻麻的魔人们,被关在狭小的空间里,龙凤树枝缠绕着他们的身体,四面八方都有滚烫的岩浆。 空间密不透风,已经死掉了许多魔人,粗略一看,能够算出,大抵有上万余魔人,都是活活窒息而死。 死亡的魔人们在他们之间算是实力比较低,没有能力撑到最后。 温度越来越高,八面岩浆不断的往里收缩,龙凤树枝固定着他们的身体,以至于他们没办法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岩浆往前流淌时,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热气之中,还有尸体腐烂的臭味,枝条越来越紧,勒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甚至勒破了肌肤,出了血迹。 那一眼看去,只能看到无望的深渊。 轻歌脑海里出现这个画面的时,却是响起了坟墓中血魔问的话:十八层地狱,哪一层是人间? 谁又说人间春暖花开不是地狱呢,那轻歌此刻所看到的是什么? 妖后残忍到,要用数十万魔人的命,去祭奠她过去的悲痛! 若苍天有眼,何至于忍此毒妇活至今日? 轻歌许久没有睁眼,准确来说,她已陷入极端的压抑里,难以再回到清醒的世界。 姬月不知何时出现在轻歌身旁,将真元之力灌输于轻歌,从而拉回了轻歌的神识。 轻歌打开双眼的瞬间,胸腔微颤,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她轻擦去血迹,侧目看向姬月。 “十万魔人,岩浆灼之!”轻歌说。 姬月懂了她的话,一手抱着小包子,一手轻揉她的发丝。 “交给我。” 一声话,让轻歌极有安全感。 姬月浅笑,百倍的温柔。 他想陪伴在轻歌身旁,但他明白,他的姑娘想救人。 唯有青帝出手,才能找到那片空间! 从空间里传来的哀嚎声变得很轻很小,像是日复一日的痛苦后,已经连痛喊哀嚎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小声的呜咽。 萧夫人不忍听这些声音,走出了血舞楼。 她看着天穹上的白月,想起了惨死于白眼狼手里的家人。 这一生,她从未做过坏事,就让她为了孩子自私一回。 她的孩子还未出世,还没看看这美丽的世界,怎能胎死腹中? 萧夫人轻抚小腹,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抽泣:“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一道蓝烟,氤氲于夜色里,萧夫人急忙把泪水擦干,警惕地看着蓝烟。 熙子言从中走出,正欲朝血舞楼内走去,看见萧夫人,顿住身形,道:“萧夫人,萧公子拜托我来寻你,有罗三公相助,终于找到你了。在此之前,我去了一趟凤族,才知你在血舞楼。”熙子言看着萧夫人微微隆起的腹部,顿时松了口气。 “我暂时不能跟你回去,你让如风在府里等我。”萧夫人看见熙子言,亦不再警惕。 “这里过于危险,还是回到四星较为稳妥。”熙子言说。 萧夫人连连摇头:“我还有事要处理,等我处理完了,我自然能回去。” 熙子言犹豫了许久,才道:“那萧夫人务必保全自身,定要母子平安地回到四星。” “我会的,谢谢你,熙阁下……” “这封信是东洲女帝给你的,此前隧道堵塞,我的徒儿没能及时把信送到,而我又在紫云宫受罚,这一次顺道前来,便把信带来了。”熙子言把信交给萧夫人。 萧夫人略感诧然,打开了信,她的面色怔住,急忙抓过快要离开的熙子言的手,问:“玄灵四黑,死在了女帝的手中?” 熙子言愣了愣,思索良久,点头:“死的挺惨。” 萧夫人微顿,信从手中溜走,不知被风吹到了何地。 才擦干泪痕的脸,登时又爬满了泪水。 家人被屠凶手逍遥法外的事,是她一生的痛,也是她心底里的结。 轻歌将那四兄弟宰杀后,的确写过一封信让熙子言送给萧夫人,恰逢紫云宫人寻事,熙子言只好交给徒儿去做这件事,怎知位面隧道堵塞,直到今日,熙子言才把信带给了萧夫人。 血舞楼内,姬月气势骇然,肃杀如风,似展帝王气概,满座皆惶。 青帝实力将全部冲破束缚时,萧夫人跌跌撞撞前来:“青莲王,我知那片空间如何打开……” 萧夫人跪在了东陵鳕的腿边,仰头看向东陵鳕,泪流不止,“请青莲王救救我。” 妖后、冰翎天面色齐变。 姬月止住了动作,轻歌抬眸诧然地望向萧夫人。 她不懂,适才坚定的萧夫人,为何会这么做…… “贱人!”妖后一道黑刃从掌心迸射,冲向萧夫人的天灵盖。 轻歌凝眸,血魔花凌空绽放,吞噬掉黑刃。 妖后没有放弃,还是打算杀人灭口。 妖后携杀意朝萧夫人疾冲而去,斜叉里掠来红影,十步披风拂过众人的头顶。 轻歌快如疾风,赫然跃在妖后面前,一脚踹在妖后的面门,直把妖后踹飞出去。 “青莲王在此,妖后,你莫要太放肆了!”言辞犀利,气势逼人,如凤临天下! 第3156章 神木空间 妖后的身子轰然砸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再也无法维持她妖后的风采。 轻歌那一脚,用足了力道,妖后体内脏腑俱颤,起身之时嘴角蔓延出一抹鲜红的血迹。 冰翎天急忙搀扶起妖后,即便妖后在姬王的事上骗了她,但于冰翎天来后,妖后如同半个娘亲。 至少,妖后给予了她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让她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妖后猛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愤恨地看向轻歌,只是还来不及发怒,诚惶诚恐,朝东陵鳕望去。 东陵鳕俯瞰跪地的萧夫人,“你有何冤屈,尽管说。” 萧夫人四周,血魔等人重重保护,以妖后的能力,在萧夫人开口前,难以将其杀之。 萧夫人眼角含泪,轻抚小腹,眉眼慈祥和蔼,低垂着头轻声说:“青莲王,我原是四星大陆北月萧府的少夫人,一个月前的夜里,被冰翎天劫持来此。” 看客们纷纷诧然,尤为不解,冰翎天劫持一个低等大陆的孕妇来此做什么。 萧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泣不成声,双肩微抖,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眼眶里溢出,流满了整张脸。 七族老道:“你且放心,青莲王为天地主持公道,今日吾王在此,自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萧夫人点点头,随即擦掉眼泪,指向了妖后:“妖后逼我食下毒丹,欲害我腹中骨肉,强迫我为她做事,否则便要了我孩子的命。身为一个母亲,只能在妖后手下委曲求全。” “妖后要你做什么事?”七族老脑海里灵光一闪,目光敏锐,好似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问。 “满口胡诌,贱人,休想在青莲王面前胡说瞎掰!”妖后忍无可忍,害怕至极,双手展开时凤袍迎着飓风扬起,黑雾缭绕,光芒氤氲绽放。 妖后的脸庞在黑雾之下渐渐变形,犹如扭曲的虚空,逐而成了一只乌鸦的头部,漆黑如夜的眼眸,尖锐的长嘴,散发着阴鸷骇然的戾气。 长嘴张开,发出刺耳的嘶鸣声,登时,血舞楼的修炼者都已感到双耳刺痛,犹如灌风炽火! 嘶鸣的声音还在继续,妖后身躯化作妖体,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阴鸦。 相传,古有夜雌阴鸦一脉,阴鸷的化身,在黑暗里出生成长,集满了世间所有的不祥凶兆。 万年里,妖后鲜少暴露自己真正的本体,曾也有人好奇过,堂堂妖后的妖体,到底是何种血脉。 此刻,阴鸦的出现,众人恍然大悟。 不祥的妖体,只怕谁都不愿公之于众。 而今是不得已的地步,妖体阴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如山河坍塌,天地崩断,末世即将来临。 络绎不绝的嘶鸣声,即将酝酿一场杀伐的风暴,屠戮人世,将这座城池夷为平地。 阴鸦虽说不详,但展现妖体带来的血脉力量,可谓是强大了数十倍。 这个阶级境地,已不是轻歌能够对付的了。 轻歌玲珑锁骨处的血灵图腾,如燃烧的火焰,猩红的莲花,甚为妖冶。 “你说,不要害怕。”轻歌望向萧夫人。 萧夫人点了点头,正要说话,陡然间,嘶鸣声拔高,刺激着萧夫人的神魂,一瞬间便让萧夫人意识不清,眼神涣散,险些摔倒在地。 七族老及时扶住了萧夫人,与此同时,苍老的手掌搭在萧夫人的肩膀,将丝丝缕缕的真元之力传输至萧夫人体内,稳住紊乱的气息,亦修复了萧夫人快要破损的魂灵。 魂灵,如同心脏,是一个人的根本。 失去了心脏,便没有了生命。 而魂灵受损,则如痴傻之人,没有了独立的思想。 妖后妖体阴鸦尖啼,企图从魂灵下手,攻破萧夫人的魂灵防线,要萧夫人成为痴呆儿。 可惜七族老及时出手,妖后的如意算盘便没得地方施展。 妖后见此,阴鸦状态的她,扑闪偌大的翅膀时,带起阵阵飓风,席位上的桌椅似乎都要被飓风掀起。 妖后攻向萧夫人,轻歌拦在前方,十步披风随飓风而轻舞,一双杀戮血眸淡漠地望着妖后,如同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嗤,嗤…… 数道剑影漫天而过,无情剑场骤然出现,整座血舞落都在他的剑场之中。 倏地,斜叉里,一道身影暴掠而来,狂风席卷时,阴诡邪佞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看去,如同神的降临,裁决审判这众生。 姬月赫然闪在轻歌的面前,右手握剑,剑走偏锋光如长虹,袍摆翻飞往前一个箭步,手中的剑戳中了阴鸦的躯体。 体积庞然的阴鸦落下来,殷红的血染红了高台,阴鸦痉挛颤动了数下,烟雾如云缠绕长空,化作人形的妖后剧烈地咳嗽,嘴里猛吐出几口血。 姬月便站在此处,手中的剑插在了妖后的肩胛骨,垂眸看去时,眼里只有无尽的冷漠。 “妖后,你想刺杀青莲王吗?”姬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给妖后扣了个大帽子。 妖后擦去满下巴的血迹,皱眉看向了插在自己肩胛的无情剑。 这把剑,是什么神器? 她从未听说过,夜族夜殿有这么一把剑。 剑来时,她竟有胆怯惶恐之感,长剑贯穿她的躯体,妖后再也无法反抗。 这……是什么剑? 旁人只当夜殿技法高超,实力过人,唯有妖后明白,这把剑里蕴藏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刺啦一声,姬月把长剑从妖后的肩胛骨里抽回,血液自窟窿里喷出,染红了这件已穿万年之久的凤袍。 妖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萧夫人魂灵恢复如初,鼓足勇气道:“北清南梦各有十大空间,北清排名第十的空间为神木空间。自古北清有养木人,亦有天生养木者,血灌枯树,可致枯树茂盛。妖后在万年之前,就已发现了血舞楼地底的神木空间,神木空间内有龙凤树,唯有树木茂盛时,神木空间方可活过来,而神木空间的龙凤神树,会随时间老去,故,万年便要一个养木人开启此空间,以血灌溉龙凤神木。我,便是拥有天赋体质的养木人。” 萧夫人说完,撩起了自己的一截衣袖,只见手腕处有两道伤疤。 修炼者们虽然不如炼药师们精通医术,一眼看去,却也知这是最近的伤。 萧夫人身怀有云,自然不会做自杀的荒唐事。 如她所言,是放血养木。 妖后瘫在高台,满身鲜血,远远地与萧夫人对视,眉眼渐而温和,唇角勾起了笑。 “青莲王,一个低等贱人的话,怎能相信?实在是荒唐,千族中人,谁曾听说过北清南梦十大空间的事?都是无稽之谈!” 妖后逼视萧夫人的双眼:“如若你不是在欺骗世人,那你便把真相公之于众,将那所谓的神木空间找出来。” 只要找不到神木空间,十万魔人必死无疑,青莲王也不能治她的罪。 这是当年大帝姬明明白白立下的法规,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恶人。 青莲一族若要论罪,那可得讲究证据,若无证据,只靠动动嘴皮子去寻找真相,莫过于苍白无力。 “妖后,你若不是做贼心虚,以至于恼羞成怒,何故对她下杀手?”七族老一针见血地问。 妖后挑起眉梢,拿出妖族药剂滴在肩胛骨的血窟窿上,眸色婉转,妖冶如花,轻嗤一声,低低地说:“本后一向看不惯低等的人族而已,七族老,你还有事吗?” 七族老看着妖后笑容满面的样子皱紧了眉头,这厮如一块臭石头软硬不吃。 萧夫人抿着了唇。 她被带进神木空间时,身上裹得严严实实,两侧都有侍卫戒备,而她的双眼亦是蒙上了黑布,感知之下只有漆黑的世界。 她已经把得知的全部说了出来。 “吾乃妖域妖后,阴鸦族人,你们若无真凭实据,就算是你青莲王在此,谁敢动我半分?”妖后猖獗地道。 事已至此,妖后不再低声下气卑微谄媚,嚣张至极,凤袍上的血有多红,脸上的笑便有多么得意! 七族老凑在东陵鳕的耳旁,低声说:“阴鸦虽为不祥,但曾有一只幼年阴鸦,救过少年时期的青莲太祖。后来战争爆发,阴鸦一族消失,这是太祖最为遗憾的一件事。” 妖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出阴鸦的妖体,也是为了掣肘东陵鳕,让东陵鳕不敢动她。 长白仙、平丘炎和圣羽三族都护着她,谁又敢对她展开厮杀? 轻歌感知异常敏锐,听到了七族老对东陵鳕说的话,眸光微闪,薄唇轻抿。 通过萧夫人,她已知道了神木空间,但是仅靠萧夫人的片面之词,并不能够定妖后的罪。 在没有找到神木空间和魔人前,妖后可以说高枕无忧。 妖后适才对萧夫人出手,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既知无法隐瞒,妖后便展现出阴鸦本体,就算东陵鳕怀疑她,想要强行擒拿她,也得想想为民造福的青莲太祖。 “这老东西的招数真是花里胡哨,后路一条又一条,恶心。”精神世界,古龙残魂如是道。 姬月手握帕子,轻缓地擦拭掉无情剑上的血迹。 小包子已被三族婆婆抱着,一侧的墨邪悄然地走来,从三族婆婆手里接过了小包子。 墨邪耳根子微发红。 唔。 好软的小孩。 墨邪又回到了高柜上,旁观这一场戏剧。 “找到了吗?”墨邪看向林墨水,问。 林墨水摇头:“北清的空间,很难找到。” “啧,有些麻烦了呢。”墨邪耸了耸肩:“那便找了。” “不找了?那夜姑娘她……”林墨水诧然。 以往只要事关夜轻歌,墨邪一直都很上心,这一次竟…… 墨邪温柔地抱着小包子,脊背往后靠去,抵在墙壁上,眼神略带三分慵懒望向了姬月,说:“人心上人都来了,还需要本王做什么?” 林家姐妹不再言语,退至一旁时,林紫藤用胳膊肘撞了撞林墨水:“姐姐,鬼王是不是有点酸溜溜的?” 林墨水嗔了眼她:“莫要揣测鬼王的心思。” “哦……” “……” 墨邪闭目休憩,神识却在游走四方,甚至深入血舞楼的千丈地底。 若此处有空间,一定有通道和足迹,只要让他察觉到一丝线索,就能找到神木空间。 天生五行,地有乾坤,北清十大空间属性都为木,扎根于土。 木、土皆在五行里,那么,神木何在…… 墨邪快要找到线索时,脑子感到刺痛,无法探索,只好睁眼。 第3157章 方位 墨邪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眸光复杂地看向轻歌。 他还是,帮不到什么忙吗? 走过轮回大道,经历生死疼痛,却如当年,还是需要她的保护…… 墨邪的眼中闪过挣扎的痛苦。 那侧,姬月站在轻歌的身旁,低声说:“木青土黄,东方为木,中央是土,若从五行走,大概能找到神木空间的通道。” 轻歌侧眸望向姬月,男子俊逸如风,眉头微蹙,线条柔美的侧脸轮廓,挑不出任何的缺点。 他在认真地寻找神木空间,和那些失踪的魔人们。 姬月握住了她的手:“交给我。” 轻歌低头怔怔地看着相握的手,凝视许久,点头应下:“好。” 外面忽然传来吵杂的声音。 “丫头,外面有你认识的人。”古龙残魂道。 闻言,轻歌快步朝外走去,只见血舞楼的大门外,十几名士兵对一个人拳打脚踢。 轻歌抬眸看去,瞳眸骤然一个紧缩,倒吸一口灵气,那是……临天城的军师。 军师曾受了重伤,是轻歌和二号造成的,轻歌处置了叛变的魔渊大长老,却没有治大族老义子军师的罪。 而今更是遍体鳞伤,血流满地。 临天城主等人闻声而来,看见军师,急忙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妖族在鲛魔城的士兵们,纷纷拦住军师。 冰翎天扶着妖后来到血舞楼大门前时,便有妖族士兵来报:“禀报妖后,有贼人擅闯鲛魔城,血舞楼,应该是魔渊魔人!” “杀了。”妖后说罢,士兵们欲将军师杀之。 妖后懒洋洋地道。 即便轻歌和三族婆婆封锁了魔渊的消息,又怎能逃出她的法眼? 那大族老被治罪,这军师也无用武之地了。 妖后以为,军师千辛万苦来到鲛魔城,是为了求她救大族老,因此杀之。 士兵们出剑的瞬间,一道道血魔光绽放,血色披风扬起,轻歌站在原地不动,凌空一挥手,士兵们手中的剑碎裂成齑粉,感到威压之力,齐齐后退了许多步。 军师面色煞白如纸,咳嗽了好几声,尽显病弱,满身伤口地趴在血泊里,背部插了十几根箭矢。 城主见此,匆匆来到军师的身边,把受伤的军师扶起。 城主扶着军师,军师一面咳嗽,一面走向轻歌,到了轻歌的面前,带血的手颤巍巍地掏出一张泛黄的旧纸递给了轻歌。 轻歌接过旧纸,军师虚弱地说:“大族老之物……” 气若游丝说完最后一句话,军师倒在了地上,轻歌一手拿着旧纸,蹲下身来,一手放在军师的鼻息下。 人,已经没了。 鲛魔城被妖域军队占领,血舞楼又戒备森严,军师以病人之躯,能出现在血舞楼里已是奇迹。 仿佛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强撑到了现在,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不再吊着那一口气,甘愿赴死。 军师的嘴唇苍白无血色,干涸得出现了好几道裂缝。 军师走过的地方,都是染血的足印,身下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了鲜红的血泊。 “怎么会这样……”城主受到了打击,轻晃了几下军师的身子:“你莫要吓我……适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临天城主,带他回家。”轻歌看着已无生机的军师,灵魂仿佛被触动了。 她打开军师带来的旧纸,想要知道,这张纸里,藏了什么,值得军师豁出性命带来鲛魔城。 血舞楼方位建筑图…… 轻歌愣住,把方位图递给了姬月。 上面有几行字,简略地说明了,每隔万年,方位就会变动。 五行木的方位在东方,但万年过去,东方的位置,已不在原来的那个地方。 姬月看见方位图后,来到高台,一剑劈砍高台,只见高台之上出现一道偌大极长如沟壑的裂缝。 一缕青黄色的烟从裂缝里蔓延开来,转瞬又消失不见。 那是……木的芬芳! 姬月不再用双眼去看,而是闭上眼眸,轻嗅木的味道。 若血舞楼分为五个方位,分别代替着天地五行,从木的东方,到土的中央,由此连接成一条线,开拓出一片空间入道。 姬月找的方位,不是如今计算的东南西北,而是万年前的方位。 如方位图所示,姬月用无情剑,从东到中央之地画出一道青光。 木的味道,清新入鼻,登时,姬月心旷神怡。 姬月睁开双眸,什么都没有看到…… “公子……”轻歌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旋即把龙凤树丢给了姬月。 姬月接过龙凤树,放在那道青光前,只见这块地面,开始扭曲,竟出现了一道虚空。 以龙凤木为引,方可开神木门。 打开神木空间的门并不难,难的是找到具体的方位,方位的学问可大了。 大概的的方位可不行,必须是确切的方位,精准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再以龙凤木开空间门。 神木虚空门打开后,浓烈骇然的魔族气息从中传了出来。 在东陵鳕的点头示意后,七族老快步往前,拿出双面宝镜,一面丢进虚空内,一面漂浮于空不断变大。 宝镜悬在半空,面积拉大,逐渐形成一道光芒,里面渗透出阴暗的气息,出现了血腥残忍的画面。 四面八方的岩浆在流动,空间东侧有一颗参天的巨树,正是龙凤神树! 七族老的宝镜,可转换场景。 神木空间在地底,在座的人不能全都下去,只能通过宝镜去看。 妖后站在血舞楼的玄关大门之间,看见宝镜里的景象和已经被找到的虚空门,双腿已有些发软,心都在抖动。 她的脸上,不再有得意的笑。 轻歌和姬月几乎在同时掠进了虚空内,轻歌看着萎靡不振地魔人们,眼眶微微发红。 轻歌来到一位魔人的面前,此魔人正是鲛魔城的城主。 “吾乃魔渊五长老血魔,告诉我,你们何故在此!受如此折磨!”轻歌握着鲛魔城主的手,问。 鲛魔城主奄奄一息,被枝条绑着跪坐在地,他看着轻歌,一个大男人,竟是嚎啕大哭:“长老……长老救救我们,妖后要我们死啊!” “别怕,我在。” 轻歌无法打开这些枝条,剑光闪烁,万千光芒骤然而过,竟将近十万魔人们身上的枝条全部斩断。 轻歌蓦地看向姬月,只见无情剑入鞘。 姬月蹲下身来,轻搂着她,山盟海誓都在无言里。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他都会陪着她。 在岩浆即将吞噬这些魔人前,轻歌带着魔人们走出了这片恐怖之地。 龙凤树的枝条,会吞噬被束缚者的精气,让他们渐渐萎靡疲惫,身体陷入病态,在无望的状态下等待死亡的到来。 不只是轻歌,就连看客们,自愿加入救援。 这是一项大工程,还伴随着危险。 虚空扭曲下的岩浆,有着致命的热度。 轻歌带着一些魔人走出去,再回到虚空内时,看见姬月背着一个幼年小魔人,又扶着几名年迈的魔人往外走。 擦肩而过,轻歌低声说:“辛苦了。” 小月月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如今为了她,放下了王的姿态。 姬月浅浅一笑:“是为夫不够好。” …… 血舞楼的人们,都已忘记了拍卖和来此的目的,只想解救这些遭受虐待的魔人。 轻歌身上已染脏污,面上带着血迹,额头沁出了汗。 等她再一次带着魔人出来时,正看见扶着门楣而站的妖后,见事情败露,正化作阴鸦妖体,打算一走了之! 轻歌放下魔人,追掠出去。 阴鸦已上九重天,躲入层云,直奔日月! 第3158章 阴鸦血脉 九重天上,月下黑云灌风,轻歌足踏血魔花,赤手空拳追了过去。 阴鸦与她,一前一后犹如两道光迸射而出。 刹那间,轻歌便已追上了妖后,抓住妖后的羽翼,以大力翻过了阴鸦的身子。 阴鸦腹部朝上,轻歌踩在阴鸦的腹部,足底燃起了深红色的精神之火,轻歌拽着她的羽翼,从高处坠落,一路往下! 嘭! 血舞楼前的花坛被砸碎,巨大的阴鸦摔在地上,身体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的焚烧下,阴鸦再次化作人形,妖后扑闪掉焚身的精神火焰,愤怒地瞪视着轻歌。 “血魔,你要赶尽杀绝不成?!”妖后怒问。 不等妖后把话说完,轻歌一记鞭腿砸在了妖后的侧脑,妖后眼睛微凸,亦吐出了一口血,才爬起的身子再一次狼狈地砸在地上。 妖后侧躺在地,微微张开的嘴里还在流着血,一双软靴缓缓走来,两侧徐徐清风而过,白月光皎洁,十步披风自那月影里扬起再落下。 霎时,轻歌站在妖后身旁,一脚踩在妖后的侧脑,迫使妖后头颅的另一侧朝下压去。 妖后颅下坚硬的星辰石地板,竟随着轻歌的踩踏,逐而出现了裂缝。 颅骨似要破裂,妖后睚眦欲裂,头疼到癫狂,眼珠子仿佛都要爆出来。 妖后在轻歌的足下扭动着四肢,发出疯狂的尖叫声,挣扎着试图逃离。 轻歌不为所动,脚下用力,冷眼看着妖后眼角、鼻下、嘴唇、双耳都已被挤压得溢出了血。 七窍出血,苦痛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妖后失声大脚,尖利的声音,如阴鸦尖啼。 冰翎天听闻此声,连忙赶来,想要去帮助妖后,轻歌玉手一挥,一阵凌厉的风迅速扫开了冰翎天。 “你,是来找死的?”轻歌轻挑眉梢,斜睨冰翎天,嗤笑一声便问。 冰翎天跌倒在地,自知不是轻歌的对手,却无法坐视不管。 “她纵有错,你又何苦这样折磨于她,自有青莲王来罚!”冰翎天道。 轻歌的足,还踩在妖后的侧脑上,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许久的笑声,忽然眼神锋利地望着冰翎天:“她虐杀虐待的,是我族魔人,自有我来罚。妖魔大战,何曾结束?既没有结束,便还在继续,我与这老贼,必是不死不休,此与青莲王何干?若我胜之,她即是我的俘虏!” 轻歌脚掌往下移,踩着妖后的手掌,足部扭动了数下,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妖后的手掌骨,尽被轻歌踩碎。 若非如此,难消轻歌心头之怒! 妖后疼得大叫,四周看客,纵是妖域士兵,包括冰翎天在内,面对雷霆震怒的血魔,没有一人敢上前劝说! 妖后满身大汗,钻心刺骨,疼痛得要人命。 痛苦之余,妖后瞪着眼朝轻歌看去,白月之下,轻歌缓抬手,轻抬蝶形面具,垂眸望着妖后。 在微抬起的面具之下,妖后看清了一张脸,是她熟悉的一张脸。 曾在天域东洲,她联合寻无泪前往,亦是被这个人送进九界天牢! “是你……”妖后唇齿含血,说话时亦有鲜血喷涌而出,妖后震惊地道。 轻歌放下面具,蹲下身来,提着妖后的头发,迫使妖后的脸部靠近自己。 轻歌妖孽一笑,凑在妖后的耳旁,轻声说:“难道妖后不知,公子夜是姬王吗?” 这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为何看透世间情爱的血魔,竟会与夜族的夜殿两情相悦! 妖后想到,当年夜族老祖宗,欠下妖莲一个人情,老祖宗愿意如此做,只怕是妖莲的手笔。 姬月朝此处走来时,妖后瞪着姬月,咬牙切齿,暗声道:“养不熟的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他剁碎了喂狗!” 妖后悔啊,她不该留下姬月的这条命。 她以为,姬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一生都会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要姬月永远的痛苦,以弥补他父母留下的错误! 可她没有想到,小兔崽子长大了,会咬人了,她已经掌控不住了。 而夜轻歌,她从未放在眼里,只当是个不成器的人族女,翻不了什么风浪,没想到能够覆灭了她! 脆弱的人族之躯,为何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救救母后……” 姬月站在轻歌的身旁,妖后凄声哀求。 姬月不言,冷漠的如一块冰,四下里掀起了刺骨的寒风。 母后……? 围观者们纷纷疑惑不解,妖后是失了理智吗,她怎会是夜殿的母后呢? “不要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事,让我来就好。”姬月轻揉了揉轻歌的发,又擦去轻歌脸颊的血痕。 轻歌仰头,睁大双眸望着姬月:“太脏了,还是让我来吧。” 姬月:“我来。”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他一缕残魂而已,何故遭此虐待? 这俩人磨磨唧唧的真是肉麻,既然这么脏,让他来动手行了吧? 不只是古龙一脸无语,虚无之境里的兽兽们亦是阵阵恶寒。 春天里的修炼者,真是可怕。 轻歌微微一笑,轻松地提起了妖后朝血舞楼内走去,站在了被劈裂的高台上。 轻歌看向夜蔚,将五花大绑的妖后交给夜蔚看着,接下来则是和姬月加入了救援。 青莲族长隋灵归听闻此事千里迢迢赶来,动用了青莲法宝解救神木空间里的魔人。 与人为的救援相比,法宝相救,自是事半功倍,轻松不少,速度也快了许多。 已是正午。 轻歌擦了擦汗,踏步走上裂开的高台,游目四顾,浅浅而笑,最终停在妖后的身边。 “诸位前来,是为拍卖,这座城池,是鲛魔城,我魔族失而复得的城池。我身为魔渊长老,对于诸位的到来感到荣幸。” 轻歌一番话说完,看客们面面相觑,一头的雾水,不知轻歌这是要做什么。 “妖域妖后,已存在世间万年之久,拥有阴鸦血脉。起拍价,一个元石。” 轻歌把话说完,引起一片哗然…… 她竟是想拍卖妖后…… 起拍价,竟然低至一个元石! 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第3159章 九夜 被五花大绑的妖后,面颊侧脑都沾着自己的血迹,听到轻歌站在高台说的话,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轻歌,极力瞪大的眼眸里满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她自记事起就要强,不论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受到无数人的追捧,唯独在妖王手里栽了跟头。 就算是万年之前的妖莲,也不曾这样对她,至多让她受一些皮肉之苦。 夜轻歌! 妖后咬牙切齿,愤恨地瞪视着轻歌,怒火冲天而起早已入了骨。 若是被血魔教训,妖后只是不甘而已。 但—— 当她得知一直在羞辱自己的血魔,竟是那个从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夜轻歌! 那一刻的怒气,似要将她的灵魂骨骇全部烧作灰烬。 妖后瞪着眼睛看向了摄政王,张大嘴发出沙哑的呜呜之声,她想要把血魔是夜轻歌的真相告知摄政王,可惜魇北寒烟萦绕在她的咽喉,使得她说不出话! 摄政王立于原地不动,双手负于身后,听见妖后的声音,墨黑的深渊之下,凝起了疑云。 妖后似乎想告诉他什么……? “帝师,妖后想与你交谈,你与妖后很熟吗?小魔君的拍卖会,妖后上报青莲,好似是你给予通过的。”东陵鳕如一个笑面虎,轻声说时,淡淡的话语声却叫摄政王灵魂震颤。 摄政王扭头看着东陵鳕的侧脸轮廓,帝王的眸子里盛满了忧郁,讳莫如深,幽冷淡漠。 摄政王疑惑不解,自从东陵鳕出现在青莲一族,一直都是魂灵破损的状态,而东陵鳕每日的饮食里,他都加入了一些阴毒的药剂。 药剂的剂量不大,但是每日服用,会在不知不觉间继续损伤东陵鳕的魂灵,就算隋灵归、七族老等人想要治好东陵鳕,东陵鳕的魂灵也无法恢复巅峰时期,甚至长时间下去,堂堂天地王,必成为一个没有魂灵的傻子。 可随着时间流逝,摄政王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东陵鳕的魂灵虽然还是受损,但是给他的感觉,如有着如万年前一般的压迫感。 东陵鳕尚未恢复实力,记忆丢失,灵魂受损,就能释放出如此威压,若等东陵鳕寻回丢失的力量,摄政王岂不是永无翻身之地? 他摄政万年之久,怎会不贪恋千族至高的权力? 万年来,他兢兢业业,心怀众生,将千族治理得井井有条,青莲一族在他的手里亦如日渐繁荣。 为何,这个傻子一来到,他就得全盘交出,不可表现出一丝的贪婪? “王上,臣与此等毒妇并无来往,那日王上闭关修炼,臣恰巧去了议政殿,看见几道不足为重的小折子,担心吾王劳累过度,便批了。臣在青莲有万年之久,一些习惯早已刻骨,此事是臣的不对,请吾王惩罚。”摄政王说道。 东陵鳕看着他,笑了:“本王怎会怪你,本王不在的时间里,还得恩谢帝师代本王执政。” 摄政王拱手低头:“吾王圣明。” “你对妖后之事如何看待?”东陵鳕再问。 “此等毒妇,死不足惜。”摄政王道。 “甚好,在这一点,你我君臣算是一心。”东陵鳕微笑。 他温和的笑容之下,隐藏着犀利的审视,叫摄政王头皮发麻,不敢抬头冒犯君威。 血舞楼里,因为轻歌的话,又出现了一场盛大的拍卖会。 这场拍卖会,更加的特殊。 自从拍卖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还从未出现过低至一个元石的起拍价。 妖后是想拍卖小魔君,换得高额利益,而血魔却是明目张胆的羞辱。 楼内久久没有回应,亦无人有拍下妖后的打算。 妖后对待十万魔人手段残忍,又惹得青莲王不痛快,就算是长白仙母,也不敢开口说话。 “一元石。”终于,有人拍卖了。 两道身影出现在血舞楼的大门,背后逆着刺眼炙热的青阳。 姬九夜和他的九尾狐狸,从妖域一路赶至此。 姬九夜早就被妖后罚了禁闭,没有办法离开。 他得知小魔君的拍卖会,拜托九尾小狐狸助他逃离禁闭室。 本欲来救小侄儿,却不曾想到看见妖后被拍卖的一幕。 于姬月轻歌来说,妖后即是个不折不扣十恶不赦的毒妇。 但在姬九夜的心里,不论妖后做了什么样出格的事,都是温柔待他的母亲。 姬九夜曾怨过妖后手段狠辣不留情面,如今望着跪在高台绑着绳索的妖后,姬九夜止不住的心疼。 起拍一元石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远道而来的姬九夜。 轻歌垂眸慵懒地看着姬九夜,她不曾厌恶姬九夜,至少姬九夜是真心待她这个小嫂子的。 可惜,轻歌从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妖后既敢做出这种事,轻歌便不会为了私情放过她。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她不是东洲享誉一方的女帝,而是魔族的长老! “两个元石。”夜族老祖宗懒懒地开了口。 四下一片寂静…… 这场面,实在是过于滑稽。 谁能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起拍,不仅如此,还有人跟拍! 姬九夜看了眼夜族老祖宗,咬牙道:“一千万元石!” 这已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一千万零一个元石。”老祖宗懒洋洋地说:“小兄弟,放弃吧,你没老夫有钱,继续跟拍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妖后不停地摇头,挪动着受伤的身躯想要去到姬九夜的身边,夜蔚手持铁棍,一棍打在妖后的后脑勺,垂眸望她,冷声说:“安分点,知道吗?” 妖后疼得两眼失去了焦距,脸上五官仅仅皱在一起,往前一翻摔倒在高台,被魇北寒烟束缚的咽喉,依旧发出呜咽沙哑的声音。 没人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她的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姬九夜。 “一万两千元石!”姬九夜跟拍。 “一万两千零一个元石。”老祖宗不疾不徐,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要把妖后之流活活气死。 不论姬九夜怎么拍,他始终从容地加一个元石…… 扑通—— 姬九夜忽然跪在老祖宗面前:“夜老,求你,把我的母后,让给我。” “你母后的命是命,那些魔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他们难道是畜生,是牲口,活该被你母亲虐待虐杀吗?”老祖宗收起嬉皮笑脸,正色望向姬九夜呵斥道:“你的母亲身为妖后,无视帝姬法规,以神木空间囚杀魔人,若非吾孙找到了神木空间的入口,这十万魔人怎能生还?她身居高位,自该明白,造下的孽,逃不过天道轮回的。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你该懂得血债血偿的事!” 姬九夜眼眶通红,忽然瞪大眼睛看向了位于高台的姬月。 他的心,正在飞速地跳动着。 姬九夜咬了咬牙,爬起身来,还来不及拂去灰尘,就已冲向了姬月。 “哥哥,是你吗……” 姬九夜并未去到姬月的面前,半路被夜族姑姑拦截:“九夜公子,请你自重。” “为什么?”姬九夜问。 他自小敬爱这个哥哥,哪怕姬月一次一次冷漠待他,他亦无怨无悔。 纵然姬月心中有恨,又怎可对母后下此毒手? 姬月眸光凛冽,望向姬九夜时,眼底深处微起涟漪。 “妖后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由不得旁人。”姬月只淡漠地说道。 姬九夜跪倒在地,痛苦不已:“我愿以整个妖族,拍下妖后!” 妖后不敢相信自己双耳听到的,不停地呜咽,挪动着身体朝姬九夜挪动,继而又被夜蔚一铁棍敲倒在地。 妖后两眼昏花,头痛欲裂,迷迷糊糊生不如死时,只想阻止姬九夜这个疯狂的举动。 就算她被擒住,魔族想要攻下整个妖族,亦非容易之事。 姬九夜轻飘飘一句话,则是断送了整个妖族的未来。 她苦心经营了上万年的妖域,怎可拱手送人? 妖后被绑得死死的,还在不断地挪动双膝。 夜蔚又一铁棍砸过去,敲在妖后的头部,妖后上半身倒下,侧脑贴地,伤口里流出的血从额头蔓延至眉眼。 跪在地上的姬九夜见此,瞳眸骤然一个紧缩,匆匆爬起,奔向妖后。 “母后,你怎么样,你可还好?”姬九夜扶着妖后。 妖后浑身是伤,脆弱不堪,姬九夜随手一扶,双手就已摸到了粘稠的血液。 姬九夜颤抖着手,低头望去,一片刺目的红,血腥的味浓烈刺鼻。 姬九夜双眼通红地瞪向夜蔚,“混账!你竟敢!”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后,姬九夜卯足了劲,拼了命地冲向夜蔚,将夜蔚扑倒在地,双手狠狠地掐着夜蔚的脖颈。 姬九夜见夜蔚无法动弹,骑坐在夜蔚的身上,有些发怔:“你……为何不反抗?” 夜蔚趁他恍惚的间隙,推开了姬九夜。 “你母后攻临天城,令人废了我的修为,一介废人之躯的我,如何反抗?”夜蔚站了起来,揉了揉被勒得发红的脖颈,好笑地望着姬九夜。 姬九夜愣住…… 夜蔚不理他,走向高台,过了一会儿,抱着一个小魔人的尸体走来,站在姬九夜的面前,道:“这个小魔人,还是幼年时期,不到十岁,你看他的右手和半身肌肤,都已焦黑,这些血淋漓的伤痕,是被龙凤神木的枝条勒出来的,你好好看清楚,这枝条都勒到了骨头。你养尊处优,活在妖后的庇护之下,你不忍心看自己的母亲受辱,但两军交战,刀剑无眼,而这一切,怨不得谁。” “这些魔人,都是神木空间的幸存者,还有一些被烧死的尸体,甚至有一些死在岩浆,别说全尸了,连骨灰都找不到。她们是谁的母亲,又是谁的孩子?”夜蔚冷睨姬九夜,沉声说。 姬九夜连连后退,目光自无数个受重伤的魔人身上扫过…… 那些伤,惨不忍睹。 都是他母亲造成的…… “母后……”姬九夜瘫倒在地,握住了妖后流血的手:“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妖后瞪着眼睛直视姬九夜,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戾气滔天。 杀了他们,灭了魔族! 妖后满面狠毒。 姬九夜蓦地松开了妖后的后,挪动着臀部往后退去,猛地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妖后:“不……” 妖后见姬九夜痛苦的样子,一脸怒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姬九夜。 她妖后一生风光,何至于生出了这么个软弱无能的儿子? 姬九夜抱着头陷入了痛苦和黑暗里,哪怕闭上眼,魔人们触目惊心的伤势依旧历历在目,血腥残忍的画面挥之不去。 第3160章 阿夜真好 “不——” 许久,姬九夜抬起头来,慌慌张张地看向轻歌:“我以妖族,拍下她!” 轻歌淡淡地道:“抱歉,血舞楼只计算元石,你只能拿元石来拍。” 姬九夜怎有那么多的元石…… 九尾小狐狸迈动着双腿踏上高台,坐在妖后面前,拿出药膏抹在妖后的伤口上:“妖后大人,是不是很疼……” 妖后看见小狐狸,满是血的脸颊竟浮现了一丝笑,她靠在小狐狸的怀里,任由小狐狸上药。 小狐狸一面抹药,一面轻泣,“怎么可以这样对妖后大人呢……” 轻歌握住了姬月的手,感受到了,身旁男人颤抖的心。 姬九夜爱慕九尾小狐狸,九尾妖族在妖域的地位,不如低等位面的人族。 然,妖后爱屋及乌,从未对小狐狸恶言相向,甚至把她保护的很好。 反观轻歌,妖后的手段层出不穷,狠辣阴毒。 轻歌按了按姬月的手背,缓步走向了妖后。 小狐狸和姬九夜围在两侧保护妖后,警惕脊背地看着缓步而来的轻歌。 “血魔长老,你要做什么?”姬九夜颤声问。 “做什么?教你们做人。” 蝶形面具的下侧,殷红的唇咧开了夸张的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如来自炼狱的恶魔! 轻歌路过夜蔚身旁时,从夜蔚的手里拿走了那根铁棍。 铁棍底部抵着地面,随着轻歌往前走去,在高台平地上拖着,发出呲呲的声音。 如阴司的冥音,奏一曲断魂。 姬九夜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拦着轻歌:“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已经够了……” “你懂个屁,远远不够,这算什么惩罚?与她发了黑的心相比,这不过是皮毛而已。” 轻歌凝眸,血色的风凌空绽放,将姬九夜朝旁侧推走,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刹那间,铁棍撕裂空气,破风声四起猎猎作响,刮得耳朵生疼。 轻歌骤举起铁棍,随即毫不客气一棍砸在妖后身上。 这一棍,砸在妖后的肩头,轻细的咔嚓声响起,肩膀的骨正以缓慢的速度碎裂。 妖后疼痛难耐,满头发丝披散,仰头张开嘴大喊,偏生无法嘶吼,只能像哑巴一样。 缠在咽喉的魇北寒烟,如温度极低的玄冰,冻得发疼。 姬九夜惊恐地看着轻歌:“不,不要……” 他想要奔过去拦住轻歌,又一道血风绽放,害他摔倒。 轻歌一棍再次砸下,直砸在妖后的头顶,轻歌倾下身子,扣住妖后的下颌,迫使其抬起脸,戏谑地望着妖后,嘲讽地道:“落在我的手上,你只能祈祷着死亡早点到来。” 言语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感到害怕的小狐狸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抱住了妖后:“不要打了……不要,打我吧,我愿替妖后大人承受所有的惩罚。” 轻歌不屑一笑,一铁棍砸向小狐狸的脸,小狐狸吓得花容失色,闭上眼不敢再看。 想象中的痛苦并未到来,小狐狸缓缓睁开双眸,忐忑不安地看向了轻歌。 只见那铁棍悬在小狐狸的面前,却没有砸在她的身上。 铁棍上的血迹,凝聚在最底部,而后一滴一滴的落在小狐狸的脸颊。 每滴落一次,小狐狸的身体都会颤抖一下,感到了无边的恐惧。 不远处的老祖宗诧然地望着如此一幕,他适才看到,轻歌用尽全力的砸下去,却是近在咫尺时收起了攻势。 血魔对自己力量的掌控,已超乎了老祖宗的想象。 就算老祖宗得知一切的真相,此刻依旧有些风中凌乱,不由暗暗想到。 眼前的女子,真是人族凡体之女吗…… 从实力,到气势,没有半点儿凡体的庸俗! 轻歌望着惊慌失措的小狐狸,嘲笑道:“打你,你配吗?” 轻歌一挥手,小狐狸尖叫一声,摔在了高台下面。 妖后身前,已无人保护。 轻歌笑意浓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妖后:“十八层地狱,你想去哪一层?” 妖后瞳眸紧缩…… 眼前的人,究竟是夜轻歌还是血魔?! 当年,血魔的口头禅,便是十八层地狱! 妖后极力地睁大眼,眸底倒映出朝她挥来的铁棍。 铁棍砸在妖后的面容,妖后还来不及痛苦,再一铁棍打在妖后的身上。 高台之上是单方面的虐待…… 浑身戾气的红发女子,如阴司的使者,半点不留情。 这一刻,纵然他们能够理解轻歌的做法,却是不由想到,这个女人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世间,真会有这般无情残酷的女子? 血色的风下,姬九夜没办法靠近妖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妖后被摧残,被殴打。 老祖宗不忍再看,扭过头去,干咳了一声:“人老了,见不得血腥的东西了。” 夜族姑姑则是担忧地望着姬月,遇到这么个媳妇儿,夜殿日后的夫妻生活堪忧。 墨邪幸灾乐祸地看向姬月,就差没当众哄堂大笑了。 姬月只低声说:“真可爱。”他媳妇儿不管做什么,都是这么的可爱。 众人:“……”公子,你真的确定是可爱,而不是残暴吗? “血魔到底不容于世,这样残忍的事,恐怕也就只有血魔能够做得出来了。”摄政王凑在东陵鳕耳旁说。 东陵鳕淡淡地看了眼摄政王,再望向轻歌,低声喃喃自语:“那铁棍会不会太重了,拿着手会疼吧。” 摄政王:“……”与之相比,貌似被虐的妖后才疼吧…… 一场屠戮,到此结束。 鼻青脸肿,遍体是伤的妖后倒在血泊里,睁眼无望地看着血舞楼的天顶。 “血魔,帝姬法规,不可虐杀俘虏,你这般做,与妖后有何区别?”长白仙母忍不住说。 “仙母老眼昏花了,我可有虐杀妖后?我只是瞧着妖后身子不舒服,给她按了两下而已。”轻歌淡淡地道。 长白仙母哑口无言,瞪着眼睛看了半天,一个字儿说不出来。 世间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颠倒是非,搬弄黑白! 姬九夜爬上高台,冲向轻歌,“你好毒!” 轻歌一棍抵在姬九夜的眉心,慵懒地望着他:“你若早些成长,也不至于发生今日的事。” 姬九夜恍然,不明所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轻歌的脸看,蝶形面具覆盖的地方并不是很多,突地,姬九夜颤声说:“……小……嫂子?” 刹那间,姬九夜犹如遭到五雷轰顶,浑身发颤。 灭顶的打击! 姬九夜眼中含泪,不可置信地看着轻歌。 他一直放在心里的小嫂子,怎会做出这样凶残的事情? 他不敢相信,方才殴打妖后的人,就是他一直想要保护的小嫂子! 不,不会有错的,这如出一辙的气质,连发怒都是一样的…… “我何曾亏欠与你?”姬九夜问:“你们便是如此待我?” 轻歌慵懒如狐,收起了铁棍,走过姬九夜身边时,伸出手拍了拍姬九夜的肩膀:“你是个好儿子。” 说罢,轻歌顺手把铁棍丢给了夜蔚,一路小跑到了姬月的面前,冲了个满怀,扑向了姬月。 姬月轻拥着她,低头温柔宠溺地凝望,揉了揉轻歌的发。 轻歌扑在姬月的怀里,眨了眨眼睛,挑出一根小手指,委屈地说:“阿夜,我好疼哦。” 姬月握住轻歌的手放在嘴边,轻呼出几口气:“还疼吗?” “不疼了。”轻歌眯起眼睛笑,猛抱着姬月:“阿夜真好。” 姬月浅笑,眉目柔和,唇角勾着一抹笑。 阿夜……? 甚是不错。 四周的人,纷纷瞪目,如同白日见鬼。 第3161章 妖焱筋 一些人甚至伸出双手用力地擦了擦眼睛,生怕是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重新看去,那俩人你侬我侬,好是甜腻。 谁能想到,适才犹如恶魔厉鬼般残忍冷血的女子,竟在夜殿面前摆出小女人扭扭捏捏的样子。 “夜老,恭喜。”一些千族高层,瞅着夜族老祖宗,说。 老祖宗轻咳了数声,险些被口水呛到,“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爱。” 东陵鳕凝望着轻歌,右侧的心脏隐隐作痛。 他一向如此,从未洒脱过。 这一场滑稽的拍卖会,终是夜老以千万元石拍下了妖后。 此前装着小包子的囚车被侍卫推来,奄奄一息的妖后被丢了进去。 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时过境迁却是这样的局面呢? 妖后披散的发丝沾着粘稠的血,她靠在囚车的一侧,艰难地睁眼看去。 姬九夜和小狐狸想要拦住囚车,姬九夜的双手通过囚车之间的缝隙伸进来,握住妖后的手:“母后,我会救你的……” 妖后想与姬九夜说些什么,张嘴只得呜咽,好半日过去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妖后反握住姬九夜的手,低下头亲吻姬九夜的手背,留下一个带血的唇印。 妖后深深地抬眸望着姬九夜,眼神里饱含着诸多复杂的感情。 姬九夜吸了吸鼻子,理了理妖后面庞带血的湿发。 “嗷……”小包子从墨邪的怀里醒过来,轻歌看过去,解除了小包子耳边的禁制。 小包子似是没有看到墨邪,踩着墨邪的小腹往下跳,墨邪猛地拱起身子,双手捂住腹部。 小包子欢乐地跑向轻歌,挤走了姬月,跳进了轻歌的怀里,轻歌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小包子。 “唔,长老大人,多日未见,晔儿甚是想念。”小包子一双粉嫩肉嘟嘟的小手轻勾着轻歌的脖颈,在轻歌面颊吧唧了一大口。 轻歌被小包子逗笑了,“睡得可踏实?” “梦里都是长老,自是无比踏实的,只希望长老大人日后夜夜入梦,晔儿便可夜夜踏实。”小包子甜甜地说。 这情话说得,在座的一些成年男子们都自愧不如。 姬月被挤到了一旁,无奈地看着自家儿子。 小包子窝在轻歌怀里,忽然回头瞪视姬月:“这位公子,莫要打我们长老的主意,只要那长生青帝,才能配得上我们长老。” 世人闻言,一阵大笑,小孩子童叟无欺,说话真是好笑。 诚然,谁都没有把小包子这一句话当真。 青帝?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小包子的小脑袋一直在轻歌身上蹭了又蹭,似是要把多日的思念给蹭回来。 至于姬月这个爹,已经完全被小包子无视了。 五个亿都没有的爹,他打心里瞧不起! 小包子眼尖的看见了囚车里的妖后和痛苦不堪的姬九夜,从轻歌的怀里跳下来,蹬蹬蹬来到了囚车前。 小包子笑着说:“不要担心哦,不会很痛苦的,晔儿都已经习惯了。既然无法阻拦,何不自在欢愉地走进囚车?” “晔儿不会怨你,也不会在你的手上加铁铅,我的娘亲教导过我,要成为一个以德报怨的好孩子。”小包子掏了半晌,掏出药剂,洒在妖后的伤口上。 轻歌挑了挑眉梢,双手环胸,倚在姬月身上。 她何时教过这孩子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夜轻歌像是这么仁慈的人吗? “你的手怎么了?”姬九夜问。 小包子撸起衣袖,微笑:“九夜叔叔,晔儿不疼啦,一定是晔儿哪里做错了,妖后大人才会这样对我。” 姬九夜看着小包子的手,倒吸一口凉气,“怎……怎会如此?” “小叔叔,晔儿要抱……”小包子踮起脚尖,伸开了双手。 姬九夜抿唇,犹豫片刻,随即抱起了小包子。 小包子靠在姬九夜的怀里,说:“娘亲跟我说过,活在世上,自要务必谨慎,并非提防他人,而是小心自己。莫要失了理智,没了良心,做出天怒人愤的事。世间万物,俱有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天地法则,永远存在,既然做了错事,便要承担后果。晔儿还小,有很多事不知晓,但晔儿明白,此生定要光明磊落,不逞强欺弱,不玩物丧志,不以权压人,若愧对于天地,自要受之天罚,若天不罚之,自有人代天来罚。” 走入死胡同里的姬九夜,听到小包子奶声奶气的话,心思复杂。 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那些道理…… 囚车里的妖后见姬九夜温柔地抱着小包子,痛苦地嗷叫,在囚车里挣扎。 姬九夜始终无法做到大义灭亲,诚如他所言,妖后纵然无颜面对世人,在他面前,却是一个慈爱的母亲。 只是这一刻,姬九夜不再有心结,放下了即将衍生的仇恨。 小嫂子说过,他没有错,只是各自为营,立场不同罢了。 姬九夜握着小包子的手,轻微地吹了吹,问:“晔儿,疼吗?” 小包子摇摇头:“起初的时候,晔儿好疼好疼,现在已经不疼了。晔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喊疼呢?” “把人带走吧。”轻歌轻摆了摆手。 夜蔚几人推着囚车往前走,靠在囚车里的妖后,从缝隙里伸出染血的手,用足力道抓紧了姬九夜的袖衫。 一截袖衫已是染血,从妖后的指缝里逐渐地溜走了。 妖后双手扣住囚车木栏,自间隙里趴着一张脸,赤红着双目深深地望着姬九夜。 身为她的儿子,应当振作起来,掌握妖域大权,利用长白仙等族,在险象环生之地,找到生机突破。 她的毕生愿望便是覆灭魔族,她没有做到,她希望姬九夜能够做到! 她痛恨姬晔。 小包子的小奶音,三言两语,如同下蛊魔咒,便让姬九夜消了恨。 夜蔚推着囚车离开高台时,轻歌朝临天城主招了招手,在临天城主耳边说了些什么,临天城主便去到了夜蔚身边。 此时囚车距离高台较远,临天城主在夜蔚耳边说的话,囚车里的妖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长老交代了,要把妖后的妖焱筋抽掉。” “……” 那一日的场景,浮现眼前。 她睥睨着年幼的姬月,一声令下,不顾姬月的挣扎大喊,冷眼望着仆人抽掉那条拥有着魔族气息的邪灵筋。 天道,好轮回! 第3162章 生不在天堂,死亦下地狱 “妖焱筋吗?我知道了。”夜蔚点头说罢,临天城主冷漠地看了眼妖后,随即回到军师的尸体旁。 夜蔚戏谑地望向妖后,眸里衍生出极端残忍的嗜血杀意。 夜蔚凑在囚车近处,美丽的脸庞放大了几分,露出了笑容:“近来妖后多加照拂我魔渊,妖后放心,这一回,我下手必然极轻。” 妖后身体不住地颤抖,惶恐地瞪大双眼,往后缩到边沿,直到没有了退路。 她的一只手从双栏缝隙里伸出,似是想要抓住远处姬九夜的袖衫,然而姬九夜眼中无她,正抱着小包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包子童言稚语,那一番话虽然奶声奶气,但让姬九夜恍然如梦。 妖后头颅猛撞囚车,发出沉闷的响动声,一下又一下,用足了力,染血的眼里含着泪,绝望地看向姬九夜。 ——九夜,救救母后。 断筋之痛,何等残忍,要她如何承受? 泪水淌过脸庞时,裂开了血痕。 夜蔚轻嗤一笑,慵懒地摆了摆手,旋即从血舞楼的小门走出去。 囚车下方的两个轱辘不停地滚动,嘎吱嘎吱,便跟着夜蔚离开了血舞楼。 妖后恐慌至极,头撞囚车,将额头撞得血肉模糊。 此刻,血舞楼围观者无数,却无一人能救她于水火泥泞。 妖后的动作越来越小,已是无力地躺靠在囚车,狭长的凤眸里染了血色,是如堕炼狱般的绝望。 妖后痛苦地闭上眼,满心都是不甘,她忘掉暂时的苦痛,去思考万年里发生的事,桩桩件件,轨道如旧。 她始终不懂,为何偏偏是她输了? 没有输给妖莲,也没有输给血魔,而是一个本该卑微不堪的人族女子。 她从未把那个人族贱女放在眼中,偏生被其踩在脚底狠狠践踏。 妖后低下头,粘着血的长发凌乱地散下,遮住了贵气的脸,阵阵暗哑呜咽的悲鸣从中传出,囚车四周的夜蔚和侍卫们,并无一人有同情之心。 “世上本无可悲人,自无可怜之处,纵然将你千刀万剐,也弥补不了你犯下的滔天大罪。”夜蔚挺直脊背如青松般立在囚车前,俯瞰着落魄平阳的妖后:“你永远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于你来说,自私自利,身居高位,披妖后凤袍,打着妖后的幌子,做尽了伤天害理,欺世盗名的事。你这样的,连畜生都不如。你不必知道你错在何处,你只要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你将生不在天堂,死亦下地狱,永世为你过去荒唐的错误赎罪!” 犹如诵经一般,听在妖后的耳中,刺痛无比,连带着头部的那根神经,疼得死不如生。 妖后再次悲鸣,愤怒地瞪视着夜蔚,如猛兽般挣扎,双手死死地扣着囚车,眼睛瞪大如乌鸦。 她一生追求吾爱,何错之有? 分明是天道不公,怎能罚她? 若苍天有眼,她何苦熬了一万年? 面对妖后的不甘,夜蔚面色没有半点改变。 她早便明白妖后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错。 夜蔚对鲛魔城的地形尤为熟悉,将妖后带至她在鲛魔城的府邸,旁侧又有青莲士兵为其开道,镇守在鲛魔城的妖域军队不甘拦之。 打开府邸的门,灰尘扑鼻而来。 夜蔚走进地宫,拿出一把许久没有开封的钩子。 “开囚车。”夜蔚说道,铁钩放在眼前,眸底闪烁凛冽的寒光。 侍卫们把囚车打开,抓住了挣扎惶恐的妖后,将其拖出。 笨重冰冷的铁链,挂在了妖后的四肢,分别由四个侍卫桎梏。 夜蔚拿着铁钩往前走,无情的脸,冷漠的眼,暗含嘲讽戏谑。 “脐上四寸,腋下一寸,妖焱筋!”夜蔚左手两指分别点在自己说过的地方,于妖后带血的衣裳上画出一道长线,那便是妖焱筋所在的位置。 悉悉索索的铁链声响起,妖后拼了命的挣扎。 时间是一个轮回,生命却是叠影。 万年前的时候,姬月躺在行刑的大理石上,被牢牢地抓住了四肢,当妖后命人取下他的邪灵筋时,他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只隔着一片灰暗的阴影,略带失落地看向妖后。 “且慢。”侍卫动手时,小姬月从容不迫地说。 侍卫们俱已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姬月睁着绝美的异瞳,复杂地望向妖后:“儿臣断一根筋,能讨得母后的芳心吗?” “能。”妖后如是回答。 小姬月微笑着闭上眼:“母后不喜欢的东西,便是在身体里,也该取走才好。” 在整个幼年时期,他近乎卑微地讨好着‘母亲’。 那时,他不懂,妖后能够狠下心断他的筋脉,却舍不得让姬九夜掉一根头发丝。 他甚至以为,是邪灵筋在作祟,让母后讨厌他。 可惜,没了邪灵筋,妖后只会变本加厉。 再往后,姬月心中无火,冷得像冰,可他明白,哪怕深入万劫不复之地,心中亦有一丝期盼。好在,后来出现了个冷艳而温柔的姑娘,填满了那份期盼。 从那开始,所有的不幸,都将会庆幸。 “啊……”一道沙哑的喊声响起,打破了万年里的寂静。 过去的剪影,斑驳成碎片,碎片背后逐渐出现的,是另一幅血腥的画。 妖后脐上四寸之地,被铁钩刺破,血肉翻开,夜蔚修为被废,却能精准地钩到妖焱筋,随之一抽,筋脉脱离了妖后的身躯。 对于妖人来说,全部的力量都来自于妖焱筋,如同暗黑师和魔人的邪灵筋。 妖后遍体鳞伤,满身大汗,极致的痛苦里,堪堪昏厥过去。 “公主殿下,需要医治吗?”侍卫问。 “医治什么?何须浪费药材。”夜蔚轻摆了摆手,有侍卫提来一桶水,直接朝着妖后浇了下去。 昏死的妖后恍惚地醒来,恐惧地望着夜蔚。 “你可要清醒地记住这些痛苦,若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你得记好了,现在的你连蝼蚁都不如。”夜蔚笑道。 妖后嘴角蔓延出新鲜的血,阴狠地眸瞪向夜蔚,可惜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得死死地望着夜蔚。 忽然,妖后笑了。同一时间里,夜蔚变了脸色,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如一阵风般飞掠出去。 下一个瞬间,夜蔚站在府邸前,眺望着血舞楼的方向,感知那里传来的可怕气息,心脏猛地跌进了谷底。 “北清太墟,龙凤神树,有正道气!”夜蔚喃喃自语,忧心不已。 “姐姐,务必平安……”夜蔚双手合十,虔诚地低吟。 血舞楼,众人都以为尘埃落定已是太平时,可怕的正道之气从神木空间里传来。 龙凤神木,暗含正道仙气,此刻却是诡异的强烈,似无端的飓风,可怕的暴雷! 几乎同一时刻,墨邪掠来,姬月转身,分别站在两侧护着轻歌,警惕地看着神木空间的入口。 摄政王察觉到有关于龙凤树木的正道仙气,黑洞的脸下暗暗一笑,悄然地观察东陵鳕。 他的王啊,永远是如此的稚气,面对男女之情,甘愿丢下江山。 东陵鳕是不会爱上第二个女人的…… 摄政王渐有狐疑。 然,东陵鳕一动不动,似是对血魔的危险漠不关心。 摄政王怎知,东陵鳕正笑望着高台之上的姬月、墨邪,他亦相信,有这两个人在,他心爱的姑娘定会安然无恙。 他甚至不知为何这么自信,青帝也好,鬼王也罢,不过寥寥数面之缘,可他就是如此笃定,坚信。 他是聪明的,知道点到即止,过多的保护只会露出破绽,摄政王虎视眈眈,是一个阴险的人。 一场风暴,在神木空间的通道口酝酿,宛如女娲补天前的那一个空缺处。 良久,风暴氤氲到了一个沸腾的点,光芒盛放,狂风摇摆,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神木空间的外围。 强烈刺目的光中,冰慕头戴树枝王冠,手里握着两把八尺木剑,覆脸的面纱之上,一双锋利逼人的眸,沉沉地望向轻歌。 杀气,欲起。 冰慕缓抬双手,指向轻歌:“血魔,与我一战,生死由天!” 她的王冠,手里的两把剑,皆来自龙凤神树。 整个神木空间里的龙凤树,都已戴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妖后的最后一步棋。 即便妖后万劫不复,夜轻歌也别想好过。 只要夜轻歌体内有血魔之力,必在正道仙气下苦苦求饶! 姬月冷眸望向冰慕,右手执剑,寒风彻骨,青光闪烁时,眸里一片冷冽。 轻歌紧紧扣住姬月的手,环抱着姬月的手臂,踮起脚尖,在姬月脸颊上亲了一下:“这种小事,阿夜就不必动手了。” 姬月蹙眉,隐隐忧心,那可是血魔之力的克星,龙凤神木,正道仙气! “有为夫在,你用不到手。”姬月说道。 围观的众人一脸懵,随即抓狂,为何这俩人随时随地都能恩爱? 轻歌眨了眨眼,撇着嘴说:“阿夜……”尾音拖得极长,即便是沙哑之声,依旧能够听出撒娇。 姬月心脏一颤,眉眼温柔,笑着伸出手揉乱了轻歌的发,“乖,我在呢。” 老祖宗闻言突然剧烈地咳嗽,夜族姑姑拍着老祖宗的后背好一会儿过去才缓过来,老祖宗瞪着眼睛指向轻歌二人,许久过去才堪堪憋出一句话:“厚颜无耻!我夜族怎么出了个喜欢调戏人的小崽子!” 墨邪消失不见,重回高柜,感情没他什么事了? 林紫藤眼冒桃花,双手托脸:“夜公子真是英俊风流,护妻亦有一套。” 墨邪狠狠瞪了眼林紫藤:“这半年的俸禄,你别领了。” “啊?为何?”林紫藤疑惑不解,委屈着一张脸,怎么好端端的,俸禄就没了。 “充公了。”墨邪哼哼唧唧。 英俊? 墨邪轻抚脸,微挑眉。 想他当年在北月王朝,风流倜傥,桀骜不驯,骑着骏马招摇过市,那等风采无人可及。 墨邪眸光微凝,苦涩而笑,这张脸,终是消失了。 融骨的面具,将陪伴他余生。 罢了,无人欣赏,纵然脱下了面具,又让谁看呢? 林紫藤因为俸禄充公之事哀怨了一阵,再次托着脸看向姬月,问林墨水:“姐姐,夜殿还缺小妾吗?” “缺你个头。”墨邪凶罢,一拳头砸在林紫藤脑壳,林紫藤双手抱着头,愈发哀怨地看着墨邪。 鬼王近来,愈发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 林紫藤长叹一口气,吃醋的男人不讲理,吃醋的鬼王更是可怕。 第3163章 一物降一物 冰慕瞧着姬月二人直接无视了她和那两把八尺神木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机隐隐,踏步上前,执剑掠向轻歌。 冰慕一跃而起,掠至半空时,腿部弯曲,裙摆如花。 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轻歌,眼里只剩下无尽的肃杀,额前垂下的碎发被狂风掀起,露出了狰狞丑陋的血痕。 与此同时,血舞楼的高空,陡然伸出了枝条,枝条不断地蔓延,交叉成天罗地网,精准无误地覆向轻歌。 内敛于龙凤枝条里的正道仙气,全都外放,犹如诸天神佛,审判遍地恶鬼。 源源不断的正道仙气,弥漫在整座血舞楼里,鬼王和林家姐妹纷纷色变,这等正道之气,连他们都感到忌惮。 比之邪佞,血魔之力更加厌恶正道仙气,在正道仙气的击杀里,拥有血魔之力的修炼者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就算血魔身旁有护花使者又如何,面对如此浓烈的正道仙气,她怎能逃得过? 轻歌凝眸,仰头望去,一张龙凤树枝条交织出的大网,正从天而降,欲杀自己。 危险来临时,她毫不怯弱,长身玉立血舞高台,红眸森然幽冷,闪过一道狡黠之色,久久没有出手的打算。 陡然,大网落下,正道仙气化作道道光刃,直逼轻歌而去,杀气骇然,似要把她脆弱的身躯全部贯穿。 轰! 一道剑光出现,犹如雷鸣四起。 立在轻歌身侧的姬月,手执无情剑,一剑斩灭天降大网。 网碎,化作木屑,如天女散花般落下,纷纷扬扬,倒是有些好看。 轻歌纹丝不动,唇角含笑。 冰慕眼睛通红,一声暴喝,疾冲而至:“去死吧!血魔!” “仙人,助我!”姬月冷喝,只见独坐金莲的仙人,睁开双眸,金光璀璨,庄严而神圣。 仙人蔓开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在那温柔之下,却是自远古开天而来的庄严肃穆。 一股神秘的力量,爆发在血舞楼,闻者色变,惊诧不已。 仙人之力,竟如此强大! 但见仙人御莲,出现在半空,拦截了冰慕。 仙人依旧盘膝坐在半空,座下之莲,金光碎裂开,涌向冰慕。 冰慕尖叫一声,两把八尺长剑,竟全部碎作齑粉。 冰慕诧然地望向仙人,仙人座下金光涌聚,莲花再现,双手合十,低吟菩提众生曲。 曲音之下,冰慕声音尖锐,凄惨喊叫,从半空跌落在地。 冰慕的眉间有一朵耀眼的金莲,据说,开天仙人,惩罚世间生命时,会在对方的眉间留下一朵金莲,这是罪恶,又是点化的象征。 烙有金莲者,若心术不正,怀揣邪念,必受金莲光火噬魂之苦。 譬如此刻的冰慕,气势汹汹自神木空间走出,自以为杀掉血魔轻轻松松,不曾想被仙人‘指点’。 冰慕眉间的金莲,越来越黑,由此可见,冰慕邪念作祟,被鬼迷了! “可悲,可叹。”仙人言罢,闭上双目,双手依旧合十。 姬月长袖扬起,仙人不断变小,入了姬月的袖中。 姬月回头看向轻歌,“没事了。” 轻歌双手环胸:“不是说,让我来吗?” “乖,不要闹小情绪。”姬月拦腰抱起轻歌,“若是有劲儿,尽管来。” 轻歌脸颊一红,耳根子发烫,扭头看向别处,翻了翻白眼。 来什么来? 孩子还在呢。 小包子拉着姬月的衣角,仰头好奇地眨眨眼,问:“长老大人,你们要来什么?” 姬月:“……” “长老,抱抱。”小包子眼闪泪花,委屈可怜地看着轻歌。 轻歌干咳一声,推了把姬月,落下时抱起了小包子。 小包子勾着轻歌脖颈,靠在轻歌的肩窝,“晔儿怕怕。”说是这样说,小包子却是悄悄然间,给了姬月一个挑衅得意的眼神。 姬月的脸色越来越黑,现在打儿子还来得及吗? 看来打儿子要趁早。 墨邪笑得发出了猪叫声,“看来是一物降一物。” 姬月面无表情,淡漠地看向墨邪,墨邪顿时止住了笑,表情凝固,瞧这样子,恨不得赶紧行个大礼,道一声:姬兄在上,受小弟一拜。 “七族老,你留下来,帮助那些从神木空间来的魔人们吧。”东陵鳕道。 “是。”七族老双手拱起,颔首点头道。 墨邪眉头一蹙,发现事情的不简单,摇开了不知从哪里变来的扇子,轻晃数下,故作潇洒地道:“紫藤,小墨,你们两个都会医术,也带了药材前来,帮忙医治那些魔人们吧。” 东陵鳕眉梢微微压低,沉默半晌,说:“隋族长,拜托你去仁族请药王前来,再多找几个仁族医师。” 墨邪合拢扇子,两眼一瞪:“去把本王的千年宝丹取来。” “青莲神草药用来治疗群体之伤甚是不错,帝师,你去拿来给魔人们用吧。”东陵鳕望向摄政王,微笑道。 墨邪跳下高柜,“去,请我邪殿族老,为死去的亡魂开坛做法,早登极乐。” “我族众生碑,菩提花永在,经帝姬提名,此碑刻字,便可安心踏黄泉,尽快轮回,不必受游魂之苦。”东陵鳕说。 “本王要亲自留下来治疗魔人!”墨邪梗着脖子道。 东陵鳕浅浅一笑:“凡事应该亲力亲为,本王身为青莲王,就算魔族堕邪,可魔族曾经至少在我麾下,堕邪一事因本王而起,本王应该抄写经文超度魔人魂。” 墨邪气结,二话不说,开始帮助魔人们。 东陵鳕气定神闲,从空间宝物里取出桌椅和文房四宝,从容地抄写经文。 隋灵归和七族老有些呆滞,林家姐妹亦是无语。 反观轻歌,额上落下一排黑线。 这俩人,怎的还如此幼稚? 姬月揽着媳妇儿的肩,笑望着互不相让的东陵鳕与墨邪。 随即,姬月亦是一溜烟不见了,轻歌转眸看去,只见姬月加入了救死扶伤焚经超度的大队伍里。 今日的血舞楼倒是热闹,千族族人们大开眼界,正邪两道一同救助魔人的事,实在是罕见。 邪殿鬼王,青莲王,竟不分彼此,相助鲛魔城。 恐怕让他们知道,青帝也在其中,心脏会被惊得受不了。 轻歌抱着小包子坐在一旁,戾气内敛,眉眼温柔如水。 上天待她不薄,多是恩赐,纵数年过去,遭遇坎坷磨难无数,彼此却无芥蒂,那份羁绊只会更加的牢固不可破。 “长老大人,爱是什么?”小包子靠在轻歌的肩头,扬起脸懵懂地问。 “爱是彼此信任,永不生恨。”轻歌说道。 小包子诧异:“可是世上怎会有人因爱生恨?” “那不是爱,是未被发现的恨。” 小包子半懵半懂。 轻歌浅笑。 爱是两个人的信任无悔,恨却是一个人的事。 可怜世人,看见一颗糖,一朵花,一个遥不可及的心上人,便以为捕捉到了爱。 一厢情愿,终是恨。 耳侧响起了脚步声,姬九夜踉踉跄跄来到轻歌的身旁。 “长……长老……”姬九夜低声说。 “小叔叔,抱……”小包子看见姬九夜,开心地张开手。 姬九夜正要伸手抱小包子,忽然忐忑地看向轻歌:“我……可以吗?” “晔儿喜欢你。”轻歌点头同意。 姬九夜抱过小包子,一日之间仿佛憔悴了许多岁。 “不能放过她吗?”姬九夜问:“我知她罪孽深重,可她到底是我的母亲,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我向你保证,以生命立誓,日后,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再做错事的。” 第3164章 苦行四方,为母赎罪 姬九夜诚恳地哀求,来自一个儿子的期许。 轻歌理解姬九夜的做法,却不能答应他的请求。 “狗改不了吃屎。”轻歌懒洋洋地道,起身走向魔人们:“麻烦你照顾一下晔儿。” “小嫂子!”姬九夜蓦地说。 轻歌背对着姬九夜,听到熟悉的喊话,叹一口气,回眸看向姬九夜:“我会给她留个全尸。” 言罢,轻歌离去。 姬九夜站在此处久久不能回神,而后抱着小包子两膝弯下直直地跪在了地上,眼眶猩红,声线发颤:“谢长老的恩典。” 是了,他的小嫂子,何曾心慈手软过? 论之折磨人的手段,在妖后面前,小嫂子亦是不遑多让。 姬九夜眼中蓄满了泪,即便他把头仰起,眼睛睁到极大,始终拦不住泪水。 小包子细心地擦掉了姬九夜的泪,在姬九夜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叔叔不要哭,晔儿会心疼的。” “晔儿,告诉叔叔,叔叔该怎么做。”姬九夜问。 “小叔叔自然舍不得母亲,因为对你来说,妖后是个好母亲。”小包子道。 姬九夜两眼生光……但见小包子又说:“长老大人不能对魔渊的罪人手软,因为她要对魔人们负责,而她是一个好长老。” 姬九夜隐隐明白了什么,却找不到至关重要的那道灵光。 小包子窝在姬九夜的怀里,轻声说:“小叔叔,晔儿近来诵读佛经,知真善之美,你若放不下,就该日行一善,为母赎罪。你不要拿她的过错,来惩罚自己呀。”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安慰人,偏生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都点到了姬九夜柔软的心。 姬九夜撸起小包子的衣袖,为小包子涂上药膏:“很疼吗?” “不疼,晔儿见到小叔叔就不疼了。” “傻孩子。” “……” 小包子咧开嘴笑。 犹记得在夜神宫时,与姬九夜初次见面,他笑嘻嘻地坑了姬九夜一笔。 而在此刻,小包子赤诚相待,只愿小叔叔心无怨念。 他知小叔叔是个好人,他唯独能做的,便是留下小叔叔。 看见妖后被铁棍殴打的时候,姬九夜有一瞬间恨不得堕魔,心肺被仇恨填满。 小包子的童真,治愈了他,让他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了,不必撞那堵南墙,头破血流方知懊悔。 姬九夜放下了小包子,低下身摸了摸小包子的头:“晔儿聪明懂事,叔叔很高兴,你会是个好魔君,日后等你及冠了,叔叔要来喝酒。” “小叔叔,你要走了吗?”小包子失落地问。 “早该走了。”姬九夜说。 “小叔叔要去何处?” “积德行善。” “……” 姬九夜走了,与姬月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姬九夜停下来,怔怔地望着姬月。 眼尾流下一行泪,姬九夜哽咽,双手攥紧,有许多话要说,却如鲠在喉,无法言语。 姬月救助完了一个魔人,停下望向姬九夜,“可有事?” 一如既往淡漠的语气,不如别家哥哥的宠溺,姬九夜不曾怨怪,他知哥哥的苦和心里的结,可这不妨碍他难过失落。 “你可以抱我一下吗?”姬九夜颤声问。 姬月看着姬九夜,终是不语。 他还记得,姬九夜刚出生时,他欢天喜地手舞足蹈,想到自己有弟弟了,睡梦中都会笑醒。 他用妖木刻了把小剑,打算等弟弟出生,交给弟弟。 可惜被妖后丢了,说那妖木,是最廉价的东西。 姬月单手负于身后,帮助魔人无数,身上不染半点血腥,面容倨傲冷漠,望着姬九夜的眼神不带一丝温情。 姬九夜红着眼与姬月对视颇久,擦了擦泪和脏污的血,笑:“果然呢,梦里的事,怎能成真。告辞了,日后不再打扰。” “过来。”姬九夜快要走时,姬月忽然出了声。 姬九夜顿住,望向姬月。 姬月不言,只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依旧负在身后。 “这是……?”姬九夜疑惑。 “不抱就滚。”姬月不耐烦地说,姬九夜猛地抱住了姬月,一蹦起来,如八爪鱼般抱着姬月。 姬月脸色发黑,须知,他的怀抱是留给夫人和孩子的,让这厮占便宜就算了,竟还得寸进尺。 不过姬月没有推给姬九夜,任由姬九夜把鼻涕眼泪擦在肩头的衣裳上,姬月嫌弃地看过去,不敢相信这邋遢的少年会是他的弟弟。 姬九夜哭完,冲出了血舞楼,那一刻的心情是难以言说的。 九尾小狐狸急忙追出去。 姬月望向姬九夜离开的方向,眸光微凝,唇角柔意含笑。 有个弟弟,似也不错。 血舞楼外,姬九夜走向夜蔚的公主府,九尾小狐狸亦步亦趋跟在姬九夜身后。 姬九夜停下脚步,驻足望向九尾小狐狸:“你走吧。” 九尾小狐狸慌张地抱着姬九夜,“九夜殿下,是不是我哪里错的不好了,我改好不好……” “妖族没落,母后垂危,我将苦行四方为母赎罪,不再是那辉煌的九夜殿下,没有权势地位,没有荣华富贵,你跟着我,会吃苦的。我不舍得让你吃苦,却不得不走。”姬九夜轻声说,不舍地看着九尾小狐狸。 小狐狸臀部后侧的九条毛茸茸的粉色小尾巴摆动了几下,听到话声,她更加用力地抱着姬九夜了,“不在你的身边,才是苦涩的。我不要权势富贵,只想要哥哥。” “你可想好了?”姬九夜问。 小狐狸点点头,“只要你别丢下我。” 姬九夜单膝蹲下,指了指肩:“上来。” 小狐狸恍然,姬九夜道:“累了吧,哥哥背你。” 小狐狸趴在了姬九夜的肩上,行走在鲛魔城冷清的街道。 停在公主府前,站在玄关的夜蔚警惕地看着姬九夜。 姬九夜没有入府的打算,放下小狐狸,跪在府前阶梯,耿直地磕了三个响头,高声说:“母后,九夜无能,救不了母后,护不下妖族。九夜愿苦行四方,行善天下,为母后赎罪。” “儿子,走了……” “若有来生,还想为母后的儿子。” 姬九夜三声响头后,再次蹲下,小狐狸乖巧地趴在他的肩。 他便背着小狐狸,走出了鲛魔城,呼吸了一口城外清新的空气。 第3165章 眉间金莲 小狐狸趴在姬九夜的背上,双手勾着姬九夜的肩。 她侧脑枕上去,随着小幅度的颠簸,闭上眼沉沉休憩。 “跟着哥哥,会很苦很苦……”姬九夜说。 小狐狸始终没有睁眼,九条粉色毛茸大尾巴往下自然地垂去,她抿着嘴勾起弧度,笑得恬静温柔。 “不苦。” “……” 鲛魔城门在俩人的身后,下午的阳光强烈炙热,一棵树下,姬九夜背着小狐狸停住,仰起头来,双眼透过枝桠缝隙间看向那一轮青阳。两行泪水从眼中滑过,姬九夜苦涩而笑,继而朝前走去。 他能够听到小狐狸均匀的呼吸声,姬九夜眼底露出了一抹安心。 这一条路没有尽头,姬九夜纵使磨破了足底的鞋,也会把小狐狸照顾得很好。 他行走于各个位面,看遍人世百态,也日行一善,不求听到感恩戴德的声音,只会在远离时双手合十,心念母亲。 不知走了多少条山路,跨过了多少道河,姬九夜的肌肤甚至不再白嫩清秀,眉眼间透出了以往不曾有的坚毅。 小狐狸在他的庇护之下,始终天真善良。 …… 鲛魔城,风波并未结束,战争还在继续。 轻歌耗时几个昼夜,和邪殿鬼王、青莲东陵王一同救治魔人们,数十万魔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安然无恙的。 忙完一切后,血舞楼的千族族人们全都散去,临走之前,长白仙母再一次来到姬月面前,问道:“夜公子, 仙人是否能还给我?” 姬月淡漠地望向她,只嘲讽一笑,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夜殿,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吗?”长白仙母咬了咬牙,“我长白仙,可不怕你夜族!” “长白族长,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搁这儿欺负小孩呢?”夜姑姑扶着老祖宗走来,老祖宗以鼻孔出气,闷哼了一声,目光极凶,狠狠地瞪了眼长白仙母。老祖宗与长白仙母年龄相差不多,算是同一个辈分,面对美人,老祖宗出言尖利,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姬月望见老祖宗,略微点了点头。 “夜老,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夜族虽有青莲庇佑,这可青莲的天如在三月,那可是说变就变的。”长白仙母冷嗤道:“我长白仙族,万年超级豪族,底蕴浑厚,实力深不可测,精锐数不胜数。夜老也是人精了,应该有所知,我长白仙族上头,供奉的是长生云神。血舞楼之事,多有变故,也多有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夜老,你让这小孙儿把仙人还给我,我立即送出长白仙族最美的姑娘给他做妾,结秦晋之好,你我二族,永不干戈!” 长白仙母说得条件,对于世间多数男人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据说,长白仙族是人世的第二个梦族,都说精灵的姑娘美如画,可梦族的女子们,才是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无半点尘埃之气。如同神邸仙,人间倾城者,任何华丽的词,都无法形容出梦族女子们的昙花一现。可惜,梦族女子,终是一生不嫁,只为命中注定的宿者奋斗,为其飞蛾扑火亦无悔,因此,梦族的感情更加珍贵。 梦族跻身上三族时,世人只闻梦族,不曾听说长白仙。 梦族被屠,云神鼎力相助后,长白仙族以黑马之势,占据了梦族当时的地位,再用万年的时间,不断往上升。 长白仙族的族人女子们,因族名带了个仙字,倒也沾光,尤其的吃香。 长白仙母口中所说最美的姑娘,自是和公子夜齐名的千族第一美人,长白仙母的义女:姜如烟。 姜如烟的美名,传遍千族,曾经甚至拒绝了血族龙阳君的追求,甚至都看不上青莲王,对外宣言,她身旁的男子,必举世无双,自是能与自己匹敌的。 长白仙母竟说出让姜如烟做妾的话来,可见拿回仙人的心无比急切。 长白仙母自信以为,就算夜殿与血魔两厢情愿,只要她拿出姜如烟这个名字,任何的男人都会跪倒下来。 至于姜如烟肯不肯做妾则是后话了,眼下之际,唯有把仙人拿回来。 想到仙人二字,长白仙母便是无比的激动,一缕仙气能让她撑起整个长白仙族万年之久,若得仙人,岂不是能飞升长生? “我长白姜如烟,千族第一美人,纵是青莲仙姬在她面前,亦为米粒之光。夜老,我这份心,可够真诚?”长白仙母又道。 处理完魔人之事的轻歌,牵着小包子朝这边走时,停下了脚步。 那一侧跟在摄政王身后的青莲仙姬夜歌,亦听到了长白仙母的这一句话,暗暗咬牙,眯起眼睛看过来。 长白仙母平日里从不是如此失礼的人,只是人在贪婪之时,便会忘了戴上虚伪面具去须臾奉承。 当下,长白仙母只有一个炙热的想法,那便是姬月所召唤出来的仙人。 适才仙人对战冰慕时,那叫个精彩纷呈,长白仙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因为如此,心脏剧烈跳动,热血逐渐沸腾,只想拿回自己的仙人,为此不惜一切代价。长白仙母知道夜族同在上三族,地位不低,公子夜自恃清高,老祖宗脾气火爆,不会吃她的威胁。故而,长白仙母软磨硬泡,招数尽使…… “长白佳人姜如烟,你导师舍得。”老祖宗阴阳怪气地说。 长白仙母讪讪地笑:“夜殿年纪轻轻已是青莲小侯爷,又得血魔青睐,一身正气,能陪伴在夜殿身侧,是如烟的福气。夜老,你莫要忘了,十年前我们如烟姑娘去神月都见到长生神时,可是被诸神夸过的。” 老祖宗眯了眯眼,长白仙母所说的这件事倒是不假。 姜如烟美色动人,才情俱佳,修炼之路没有坎坷,天赋异禀惊才艳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大家闺秀之气。 十年前,一位天神来到神月都选妃,遇到了年仅十三的姜如烟,惊鸿一现,叹道:“有美人兮,媚如白月,顾盼生辉。” 仅仅十二字,将姜如烟的美态描绘得淋漓尽致。 当时天神是为一名精灵前去神月都,遇见姜如烟,也不顾年纪的差距,直接把带来的聘礼送给了姜如烟。 天神回到长生界,脑子发昏似得,在诸神殿跪下,执意要娶姜如烟。 可惜姜如烟并非精灵,长生界的规矩不可破,只能与神月都精灵联姻,其次便是长生境的修炼者。 姜如烟一不是神月精灵,二没有修炼到长生的境地,在诸神的反对下,天神只得作罢。 不过,一见姜如烟后,天神不再娶妻。 姜如烟则因为此事,被推上了神坛。 长生天神都娶不到的女人,何等的珍贵?凡夫俗子谁敢去长白仙族提亲? 如今姜如烟二十有三,年轻一辈中,乃是妥妥的第一,当之无愧的翘楚。 姜如烟时常以面纱遮脸,不似她人,掩盖丑陋的面貌,而是怕那勾魂摄魄的容貌引起轩然大波和不必要的麻烦。 曾经,幽族妖殿前往长白仙族拜访姜如烟,问其面纱之事,姜如烟轻抚琴,只笑:“我怕天下的男人,不再娶妻,怕世间女子的嫉妒火焰焚烧吾身。” 此等嚣张高傲的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必然会引起哄堂大笑,不屑一顾。可若是姜如烟说,那便是事实,一点儿都不夸张! 夜族老祖宗瞥着长白仙母,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知道你是长白仙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鸨呢。” 老祖宗这张嘴,一万年来,还没输给谁过。 轻歌望着老祖宗苍老的背影,不由想到,九辞和老祖宗在嘴毒这方面,也不知谁会占了上风。 长白仙母脸上的笑凝固住,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夜老。 夜老言下之意,骂得不仅仅是她长白仙母,更是暗讽长白姜如烟是流落风尘的青楼女! “夜老,别倚老卖老,得寸进尺了!”长白仙母怒道。 “何为得寸进尺?你家姜姑娘上赶着做妾,我孙儿不稀罕怎么了?”老祖宗说。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长白仙母震怒。 一道金光闪烁,化开了长白仙母所有的戾气。 长白仙母抬眸,双眼倒映出金莲之光,贪婪地看过去。 仙人独坐金莲,气势古老而庄严。 姬月瞧见了轻歌母子,随即走了过来,蹲下身子抱起了小包子,再牵着轻歌的手,“累了吗?好好歇会儿。” 轻歌反扣住姬月的手,“累了。” “我们回家。”姬月领着妻儿,旁若无人地朝外走。 “夜殿!”长白仙母厉声呵斥。 姬月顿住,背对着长白仙母,许久未回头。 “本殿只知魔渊长老,不识你长白姑娘。”一生一世,他只娶一人。 妾? 他从未想过。 只怕腿都要被打断来。 纵是天神看上的女人又如何,不及他家姑娘万分之一的美好。 长白仙母怔愣,旋即诧异,这世间真的有人会拒绝姜如烟吗? 长白仙母暗暗咬牙。 绝非如此。 “夜殿。”长白仙母往前一步走,高声喊道:“你若从未见过雄鹰,自会将野鸡当宝。” 长白仙母嘲讽血魔便是野鸡,而姜如烟是扶摇直上的雄鹰,夜殿之所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拒绝,并不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只不过是没有见过姜如烟。 若夜殿见上一眼姜如烟的身姿,就没有血魔什么事了。 一道金光,自仙人眉间迸射而出,袭向长白仙母。 长白仙母浑身震悚,眉间烙上一朵金莲的图腾。 她攥着拳微微发颤,惊恐而愤怒地望向姬月:“竖子,你敢!” 眉有金莲者,是仙的罪人。 冰慕被仙人点上金莲,注定痛苦半生,反正已是一介废人之躯了,多点痛苦又何妨? 但她不同,她是长白的仙母族长,统御一方,供奉长生云神,威震八面,眉间若有罪印,日后有何颜面见人,又如何立足于千族? 长白仙母到底是上三族一族的族长,天潢贵胄见到她都要给三分薄面,姬月这般做,叫她如何能忍? 也算是长白仙母自身疏忽掉以轻心了,若她时刻提防,金莲印不上她的身。 悲就悲在,自古,金莲是为罪,一旦烙上,便洗涮不掉。 长白仙母抬起颤抖的手,指腹轻抚眉间的金莲烙印,倒吸一口冷气,感到炽火灼热的刺痛感,猛地把手抽回。 第3166章 姜如烟 长白仙母猛地抓住了旁侧婢女的手,再指着自己的眉间,厉声问:“这里,有什么?” “金莲……是金莲……”婢女慌张不已,手足无措,夹杂着哭腔颤声说。 长白仙母听到婢女肯定的回答,从婢女漆黑的眼眸里亦看到了自己的脸,和双眉之间的金莲。 她闭上眼,满身的戾气,一寸寸地转过头去,再次看向姬月,眼中盛满了凛冽骇然的杀意。 长白仙母再次高举双手,金彩重鼎赫然于头顶,这一方宝器大鼎,杀人无数,浸透了万年的鲜血。 “本座何曾遭受这等奇耻大辱,狂妄竖子,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鲛魔城!给本座死!”长白仙母能够冷眼旁观妖后的遭遇与结局,却忍不了这样的耻辱! 这抹金莲,会时刻提醒她,她是一个罪人。 在千族之间,在上三族三百个超级豪族里,她又如何抬得起头来? 而这一切,全部都要归咎于夜族的小子! 姬月一家三口立在玄关,风起时袍摆微动,皆是面色冷漠,不动如山。 一方宝器大鼎被长白仙母丢来,此鼎闻名千里,重如泰山,可将一座城池夷为平地,也是长白仙母出名的法宝之一。 宝器大鼎从半空划过,速度越来越快,体积也愈发的大。 砸向姬月几人时,姬月眸色诡异,暗藏风暴,正欲出手的刹那,一声苍老的暴喝响起,老祖宗掠至玄关,手掌拍向门楣,身子斜飞而去,一脚踹在宝器大鼎上。只见无比沉重泛着金光的宝器大鼎折了方向,这一次竟然砸向了长白仙母,把高台压垮了,直砸在长白仙母的身上,把长白仙母压在高台的废墟里。 高台坍塌,尘烟四起,宝器大鼎下传来了长白仙母气若游丝的声音。 老祖宗与长白仙母俱为上三族的族长,实力不相上下,而今看来,明显是老祖宗更胜一筹。 失去了仙气相助的长白仙母,实力大打折扣,不如从前。 长白仙母一只染血痉挛的手从鼎下伸出了半截,不停地发颤。 “老祖宗,云神的部下,出了人命可不好。”夜族姑姑在老祖宗身旁低声提醒道。 老祖宗还保持着挂在门楣上的姿势,自以为帅气潇洒,踢完宝鼎时还吹了口额前散下的白发。 闻言,玩得尽兴的老祖宗屁颠屁颠地下来,连忙来到倒塌的高台里,一掌拍开了沉重的宝鼎,救出了被砸得伤痕累累的长白仙母。 长白仙母满面的血,咬了咬牙,恶狠狠瞪向老祖宗。 老祖宗无奈地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跟自己过不去了?” 听得此话,长白仙母再吐一口鲜血,正要喷向老祖宗的脸时,老祖宗连忙躲开,嫌弃地看着长白仙母。 老祖宗站在边沿旁侧,灰浊的眸暗闪一道精光。 一直以来,他都极其厌恶长白仙族。 梦族被屠后,老祖宗听说族长也死了,伤心欲绝,整整七日吃不下饭。 老祖宗一直有调查梦族之事,可惜毫无进展,甚至被各路人威胁便不了了之。 再往后,长白仙族顶替了梦族的地位,想到梦族是为他人做嫁衣,老祖宗便气不顺,夜夜扎小人,诅咒长白仙母。 轻歌欲离血舞楼时,魏伯、二号始终跟随在轻歌身旁,二号站在轻歌的一侧,回眸看向受伤的长白仙母。 长白仙母断了几根肋骨,脏腑有些破损,婢女将她扶起时,长白仙母恰恰望见了二号。 遥遥对视的刹那,长白仙母灵魂一颤,似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头疼不已,甚是炫目。 她为何觉得这个女人,如此的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这样面黄肌瘦形如枯槁的女人,这万年里若是遇见,一定是过目不忘。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脑子里的刺痛还在继续。 二号的眼神阴鸷如毒蛇,远远地望着长白仙母,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合在一起便是残酷的梦魇。 多少年了,二号不敢回想,一闭上眼便是遍地的血淋漓和那群人的屠杀,美好明媚的族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由他们宰割。 轻歌发现二号的不对劲,侧目看去,但见二号藏起了几近喷发的杀气。 “梦。”轻歌轻唤她的名字。 二号侧目望向轻歌,眸光微闪了几下,为轻歌理了理披风。 远道而来的千族族人们,在离开之前毫不意外的,都朝东陵鳕行了礼。 一堆人走至血舞楼门外,打算乘坐各自的轿辇和飞行灵兽离开鲛魔城时,淡淡的芬芳香味传来,似有百灵鸟的歌声响起。 古琴美乐如来天籁,响在四方,空灵而遥远,悦耳且动听。 风如丝绸轻纱拂过族人们的脸庞,闻者如痴如醉,眼前似烟似雾。 朦胧里,一个仙子乘坐轿辇前来,从天而降。 她出现的地方,漫天的红梅掉落,冷香味扑鼻。 轿辇停下,前后两侧载着轿辇的飞行灵兽,俱在烟雾光芒里化作了人形,是曼妙的姑娘们。 她从轿上走来,冷视一众的人。 纵是上三族的天潢贵胄,亦不入她的眼。 她径直朝前走,站在血舞楼玄关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与轻歌相视。 沉吟片刻,此人走进血舞楼内,直奔长白仙母。 “如烟,你怎么来了?”长白仙母惊讶。 “听闻鲛魔城有危险,试炼前路过此城,便前来看看仙母。”姜如烟接替婢女,搀扶着长白仙母:“仙母身上的伤?” 姜如烟轻蹙眉,拿出一些高品丹药给长白仙母服下,眼角余光暗暗打量四周。 染血倒地的宝鼎,双手合十的仙人,坍塌倒下的高台…… 姜如烟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一眼扫去,大概知晓发生了什么。 “如烟啊,正道宝珠里的仙气,被那夜族小子盗走了,不肯把仙人还给我们,非但如此,本座找他们说理,夜老蛮不讲理,甚至对本座动手!”长白仙母泫然欲泣。 姜如烟轻抬柔荑,一缕轻烟闪过,宝鼎缩小落在掌心。姜如烟将宝鼎还给长白仙母,面纱上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则是看向了姬月二人。 “正道仙气俱讲机缘,公子与仙人有机缘,我族不可强夺,只望仙人能在公子手中大展宏图,不辜负正道之意。”姜如烟嗓音空灵,略有三分娇。 好个媚如白月…… 在看见姜如烟前,轻歌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这四个字。 此刻,轻歌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 千族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轻歌甚至相信那一句话,若非面纱遮脸,天下必大乱。 “如烟!”长白仙母轻喝。 “仙母,我族若有机缘,不愁没有仙人相助。”姜如烟道。 长白仙母在姜如烟面前,竟是没有族长的架势,反而比较听话。 老祖宗观望许久,捋了捋胡须,望向姜如烟笑呵呵地说:“长白姜姑娘,你可知,适才你族仙母为了得到仙人,荒唐说出让你嫁给我孙做妾?” 姜如烟眸内流转着轻烟,漆黑的眼瞳深邃如谷潭,沉默良久,姜如烟浅笑道:“如烟,誓不为妾。” “那便好,我家小子可不是凡夫俗子,眼里只有肤浅之物。”老祖宗道。 听见老祖宗的奚落挖苦,姜如烟倒是不恼,一笑过后,轻言细语地说:“仙气正道,雅俗不分家,雅即俗,俗即雅。早便听闻夜老的鼎鼎大名,想来虎父无犬子,夜老的孙儿,必是青出于蓝。” 第3167章 她的命星劫 姜如烟不卑不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 老祖宗心中有怒气,姜如烟几番话下,便也不找茬了。 老祖宗闷哼一声,不再挖苦奚落。 长白仙母满意地看着姜如烟,姜如烟永远是如此的完美,不论陷入何种险境,都能这般从容不迫地解决问题。 这侧,姜如烟暂时松开了搀扶着长白仙母的手走向了东陵鳕,双手往前推微微拱起,身子倾下,行礼如仪,风华过人:“长白族长之女姜如烟,见过青莲王,愿吾王万岁。” 躲在摄政王身后的仙姬夜歌,颇为眼红地看着姜如烟,忽然指着姜如烟呵道:“你既身为千族族人,见到吾王,何不跪下?岂敢放肆!” 夜歌忽然发现,四周的人们都已朝自己看来,眼神里藏着嘲讽讥笑。 夜歌猛地吞了几下口水,两侧面颊滚烫,依旧面朝姜如烟厉声喝:“长白姜女,还不跪下!” “仙姬,你以前不在青莲,有所不知,长白姜女之美惊动长生天神,天神曾说,他看上的女人,不必朝方内之王行跪拜礼。”七族老淡漠地道,轻瞥了眼夜歌,满是鄙夷。到底是小家子气搬不上台面,纵然在摄政王的帮助之下头顶着仙姬尊称,行为举止,一颦一笑,何曾有大家之风? 论大家之气不如夜轻歌,论为人处世更不如姜如烟! 七族老心中腹诽,当初隋灵归之所以会找这么个女人,必是脑子里进了水。 李翠花的面色渐渐发白,还有几分铁青僵色,好个精彩。 她的手指还凝在半空朝着姜如烟,此刻骂也不是,收也狼狈。 三言两语,一声呵斥,可见青莲仙姬的小家子气。 她欲以梦族长之舞挽回颜面,怎知梦神图的现世让她无地自容。 而今想呵斥这个千族第一美人找回颜面,怎料暴露了自己的无知。 七族老的言语里全都是嘲讽讥诮,姜如烟不行跪拜礼在整个千族不是什么新鲜事,夜歌之所以不知,便是因为她是后来人。 夜歌求救地望向摄政王,摄政王冷漠地说:“给姜姑娘赔个不是吧。” 夜歌眸子睁大,紧抿着唇部,不可置信地望着摄政王。 “王上……”夜歌美眸含泪,楚楚可怜地看向了东陵鳕。 “跪下。”东陵鳕说。 夜歌退无可退,只能跪下,感到了羞辱。 她颤抖着双腿弯下膝盖跪在姜如烟的脚边,“我在千族的日子不多,还请姜姑娘原谅我的无知。” 姜如烟睥睨着夜歌,微笑:“无知并非错,错的是得意洋洋的炫耀这份无知。听闻人族有一女帝,貌若天仙,红衣银发,自低等位面一路试炼,从修复丹田到天域女帝,仅仅只用了五年不到的时间。女帝命中有机缘,乃祥瑞福星者。仙姬大人,给你个劝告,饮水思源,做人不可太忘本。若无几分女帝姿色,你的无知,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怕只怕鸠占鹊巢,起了贪婪之心。” 姜如烟说得夜歌面色发红,两手握拳,眼睛赤红的可怕。 灵魂深处最是不堪的地方,被姜如烟好不掩盖地道出,实在是万分的狼狈。 摄政王悄然打量姜如烟,过去许多年,他朝姜如烟抛去橄榄枝,姜如烟却是打太极,从未回应,也不敢得罪。 “青莲王,恕我直言,此女,不配为仙姬。武道登烽台,隋族长面对千族亲口说洛神宫为大帝姬而建,如今数月过去,半年不到,听说仙姬日后要住进洛神宫。若真是如此,倒是成了千族的笑谈。”姜如烟说完,低头颔首:“如烟失言,还望吾王恕罪。” 东陵鳕轻摆手:“你所说的,本王会考虑。” “恩谢吾王。” 姜如烟再次拱手躬身,临走前淡淡地看了眼仙姬夜歌,随即来到长白仙母的身旁,扶着长白仙母朝外走去。 长白仙母皱着眉,压低声音说:“青莲之事错综复杂,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怎么糊涂了,竟敢去管青莲之事?” 姜如烟轻声道:“见不惯小人作祟,眼里容不得沙子。” “你啊……”长白仙母无奈,眼见着快到姬月几人的面前,长白仙母不再说话,梗着脖子扬起下颌高傲地走过去。 姜如烟路过轻歌身旁时,蓦地停下,寒星冷眸凝视轻歌。 “这是魔族五长老血魔。”长白仙母解释道。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血魔长老,传闻血魔震彻八方,乃女中豪杰,今日听说血魔长老怒揍妖后,临危不乱救下十万魔人,如烟实为佩服。”姜如烟道。 轻歌语气冷淡:“千族第一美人,的确名不虚传。” “长老谬赞。”姜如烟轻笑:“如烟过去二十三年,钻研正道仙气和正道术法,除此之外,对天机道亦有一知半解。血魔长老,近来可要万事小心,我算你有一劫,难渡。” 轻歌目光一闪,直视姜如烟。 她的……命星劫…… 绿芒星的得主,尚未找出。 一切都在缥缈迷雾间,难以看清,难以琢磨。 “你才有劫,我血魔长老福大命大,自是平平安安。”临天城主没好气地说,长白仙母一个戾气十足的眼神看来,临天城主登时闭了嘴。 “愿听姑娘指点一二。”轻歌道。 姜如烟诧然地望向轻歌,旁侧看客们纷纷不解。 血魔当真听信了姜如烟的话? 姜如烟微笑:“木黄土青,异火可焚。血魔长老应该知道,若要砍树,不如挖根,根部不除,永留祸害!” 说罢,姜如烟扶着长白仙母往外走去。 轻歌若有所思,姜如烟的话,是什么意思…… 与她的命星劫有关吗? 轻歌深吸一口气,再回头看去,姜如烟已坐上轿辇,两侧曼妙的女子已化作飞行魔兽,载着轿辇离开鲛魔城。 姜如烟坐在轿辇上,往下看去,远远地与轻歌对视,颔首点头,微微一笑。 “如烟,你怎么回事,血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长白仙母道。 姜如烟闭目休憩:“仙母族长,切记,万事留后路,不怕诸天神佛。” 长白羡慕始终不懂姜如烟的意思,姜如烟一脸的高深莫测,唇角的笑愈发浓郁。 “今日的这颗种子,他日会生根发芽……” 第3168章 与我争三分天 种子,生根发芽…… 长白仙母坐在铺着软垫的轿辇上,闻言轻微蹙眉,扭头看去。 姜如烟眸色幽邃,风掀起面纱露出削尖的下巴,殷红的唇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如烟,你的正道术法,修炼的如何了?”长白仙母问道。 “召唤几个仙人,不成问题。”姜如烟阖上双眸,身上有着特殊的寒梅冷香。 长白仙母一个激灵坐起:“进步竟如此神速,如烟可有骗我?” “我为正道术法而生,召唤仙人,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族长母亲的那一缕仙气和仙人,便送给了夜族吧。”姜如烟道。 长白仙母抑制不住的兴奋激动,欢愉半晌,才低声喃喃:“这些日子在处理血舞楼拍卖会的时候我也打听过了,你十三岁那年遇到的天神,一直拒婚,看来还在等你。你年纪轻轻就已能召唤出仙人,而且还是数个,等你有资格去往长生,便能嫁给长生天神了!” 姜如烟眉眼如初,波澜不兴,对长白仙母所说的天神提不起兴趣:“不嫁。” 长白仙母一怔,随即道:“也是,长生诸神帝王许多,等你去了长生,好郎君比比皆是,天神也不过如是。我们如烟的眼光自是高的,要配就要配最好的,那长生青帝虽说是妖神之子,但是万古难得的奇才,甚好。” “族长母亲,我的意思是说,即便是长生界,也不会是我的终点,而我不会为了长生界的男人而停下来。” 姜如烟此话一出,长白仙母完全地怔愣住。 她知姜如烟一向自恃清高,却不曾想,整个长生界都入不了她的眼。 一时间,长白仙母甚至不知该喜还是忧。 四头飞行魔兽载着轿辇飞上九重天,遁入层云里,一轮白月冉冉升起,皎洁的光淡淡洒下。 姜如烟缓缓睁开寒星般的眼眸,轻抬柔荑,长指纤细白嫩如青葱,动作缓慢而优雅地摘掉了覆在脸颊的雪色面纱。 摘掉一侧,面纱便勾在另一侧往下垂落,她抬眸之时,眼底倒映新月,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纵是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都不为过。长白仙母近乎贪婪地看着这张脸,心头起了炽热如火的野心和欲望。 多年以前,在姜如烟五岁的时候,长白仙母外出,路过战争频发的奴族,满目疮痍,遍地残害,她坐在血泊里穿着颇久的衣裳,目不转睛地望着长白仙母。长白仙母始终忘不掉那样的一张脸,虽有血迹脏污,却是明媚生辉,似是这片战场上最后的一道白月光。长白仙母赶着时间,欲离奴族,她却朝着长白仙母微笑。临走前,长白仙母终是抵不过心里的好奇,走向了姜如烟,问:“你为何要笑?” “因为家人们都已经死了。” 小女孩的回答,叫长白仙母感到惊悚。 “生在战争,若能早登极乐,是一件高兴的事。我在祝福他们,远离了人世的残酷。”姜如烟把嘴角裂开到最大的弧度,笑得灿烂而阳光。 长白仙母犹豫少顷,还是决定快步离开。当她转头背对着姜如烟时,身后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你若带上我,我会为你创造出无尽的财富。” “就凭你?”长白仙母回头冷笑。 “就凭我。” “你叫什么名字?” “姜如烟。” “……” 鬼使神差的,长白仙母带上了她。 许是那张脸过于魅惑人心,兴许又是女孩眼中的光惊到了她。 好在,长白仙母从未后悔过,甚至为自己的明智感到庆幸。姜如烟的聪慧,不像是来自奴族的孩子。 她知书达理,待人和善,却也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手段。姜如烟在万千术法大道里,毫不犹豫选择了正道仙气术法。 彼时,年金六岁的姜如烟自信地说:“二十五年我自踏长生,三十年吾必封仙位!百年注成神!” 长白仙母摇头好笑,只当是孩子戏言,可往后的日子,姜如烟爆发出来的天赋让她震惊。 当代千族,年轻一辈,姜如烟堪称第一天才。而只有长白仙母知道,姜如烟没有展现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白月光皎洁,九重天无边,那云与风如烟缥缈。 姜如烟低头垂眸透过云烟俯瞰着鲛魔城。 “若你是男子,我愿嫁给你。”声音极轻的一句话,散在长风里:“可惜,一天不容二凤……” “什么?”长白仙母问。 姜如烟摇头:“想起了一个谱写传奇的人。” “何人?” “女帝,夜轻歌。这一代豪杰,唯她能与我争三分天下。”姜如烟轻描淡写地说。 长白仙母摇了摇头,“夜轻歌的确是个奇人,不过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算她的母亲是赤炎灵女,可她终不是精灵,身上流着低等位面卑贱人族的血脉,与你截然不同。” “乱世出英雄,正是卑贱之地,才能凸显出她的能力。若是废物,早已淘汰在低等位面。”姜如烟道。 长白仙母不再与姜如烟争辩,这孩子什么都好,唯独认定了的事,由不得旁人去说。 长白仙母听到了太多次夜轻歌的名字,心中倒是好奇,想着若有时间,定要见见这位人族的传奇。 一个卑贱之人,竟能惊动云神…… …… 鲛魔城。 三族婆婆带着小包子在城主府,轻歌和姬月去了夜蔚、妖后所在的公主府。 夜蔚等候已久,看见轻歌连忙迎来,说:“妖焱筋已断。” 姬月闻言,蓦地望向轻歌。 “阿夜可会怪我?”轻歌笑着问。 姬月搂紧了轻歌,“为夫怎么舍得?” 夜蔚:“……” “我想一个人去见见妖后。”轻歌说道。 姬月蹙眉:“晦气。” 轻歌抱着姬月的臂膀晃了好一会儿,姬月才不悦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守在地宫通道的入口处。 地宫之内,光线昏暗,血腥味道渗透而出,还有丝丝的阴森,如同九幽门后的炼狱。 轻歌一眼便望见了吊在墙壁旁的妖后,一身凤袍早已湿漉漉,被流不尽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旁侧站着面无表情的冷硬侍卫,足边放置一桶冰冷的水,只要妖后昏死过去,侍卫便会提着水当头浇下。 妖后浑浑噩噩,意识不清,体力早已透支,本就流血过多,而且精神崩溃,若非侍卫一直在刺激她,只怕早已昏厥。 轻歌的脚步声轻盈,走路很稳。 地宫的门半敞开,几道光从门外折射进来,妖后感到刺眼,碎发之下的眸子紧眯起。 好半日过去,妖后大喘着气才堪堪睁着眼眸看向强光里的那道身影。 呸—— 妖后用足了力,朝着轻歌呸了一声。 夜蔚一步走来,猛地伸出手攥住妖后的发,一个用力,只见妖后梗着脖子往上仰头。 夜蔚一掌打在妖后被剥妖焱筋的伤口,妖后面色煞白如纸,疼得惨叫,沙哑地呜咽。 “见到我族长老,竟敢无礼!”夜蔚怒道。 “你们都下去吧。”轻歌看了看守在地宫里的侍卫们。 十几个侍卫放下手头上的事,出去时顺带把地宫的门关上了。 最后的几道光,就这么消失了。 地宫再一次的昏暗森冷,妖后瑟瑟发抖,身躯小幅度的快速颤抖。 断筋之苦,她承受不住! 轻歌心神微动,寒烟禁制离了妖后的咽喉,妖后便能继续开口说话。 “毒妇,贱人,你竟敢如此对我!”妖后破口大骂。 啪。夜蔚一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妖后的脸颊,妖后脸庞被甩在一边,嘴角里溢出了新鲜粘稠的血。 “怎么,还以为你是妖域高高在上的妖后?你现在不过一阶下囚,连狗都不如,生与死全看长老的心情。”夜蔚说道。 “她也是个可怜人,从未被人爱过,却渴望被爱,穷其一生都不是妖神的对手。”轻歌浅声道:“可怜呐,这偌大的妖域,你当成生命苦苦守了万年,你以为是他的至宝,怎知清渊神早已忘了妖域的存在。妖后有所不知,情愿神与妖神,神仙眷侣,羡煞旁人,在长生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是个什么东西呢?阴暗下的蛆虫,躲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用龌龊的手段对待无辜的人,自私地宣泄你的仇恨情绪,却不知,别人早已忘了你……不过是你一人自导自演罢了……” “不,我不可怜,我怎么会可怜,我有妖王的爱,是妖王一时鬼迷心窍上了道,是她妖莲狡诈歹毒抢别人的夫婿!”妖后喊道声嘶力竭,哭红了一双眼。 对于妖后来说,可怜二字,比戾气还要锋刃,将她无情的贯穿。 妖后挣扎着,四肢胡乱的动,导致铁链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她恨不得挣脱掉束缚桎梏的铁链,如野兽般扑向轻歌,啃咬这个毁了她江山与梦的女人。 轻歌冷眼看着浑身是血的妖后,双手环胸,低声说:“可悲,可怜说的便是你。忘了告诉你,千族已知长生界,我将会把妖神和清渊神的故事告之天下,你妖后才是自私自利抢夺别人男人的阴险毒妇。可惜,妖王从未看上你,偏偏你阴魂不散死缠烂打,甚至诋毁魔君妖莲。” “你胡说!”妖后尖声大叫,唾沫星子往外飞溅。 此刻的妖后,哪里还有雍容端庄的样子,说是市井上不入流的泼妇也不为过。 见妖后的情绪愈发失控,轻歌的眼底渐渐聚起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来公主府,便是为了摧毁掉妖后的精神堡垒。 妖后这样的人,就算抽她一万次的筋骨,都只是皮肉之痛。唯有诛心,摧毁她的精神,才能让她彻底的崩溃。 妖后颤抖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红着眼瞪向轻歌,歇斯底里地大喊,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彻底宣泄掉她心底的不甘。 轻歌欣赏着妖后逐渐崩溃的模样,缓抬起双手轻拍了几下。 偌大的地宫里,除却轻歌有节奏的鼓掌声外,便是妖后的轻啜了。 “分明……分明是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夫婿……”妖后低声轻喃。 轻歌摇了摇头:“怎么,全世界就只有你最可怜了?清渊神被你这样的毒蛇缠上不可怜吗?九夜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感到可悲。姬月年少时在你手中受到的委屈,又何止一点点。你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自己的一点委屈便是要了命,旁人就算被千刀万剐也是活该。想来,清渊神便是早发现了你如此歹毒,表里不一,才会爱上妖莲。与妖莲相比,你什么都不是” 第3169章 护夫狂魔 妖后摇头如拨浪鼓,瞪着充血外凸的眼,死死地盯着轻歌看。 “你以为你赢了吗?妖族绝不会落到你的手里,你休想用言语来粉碎我。纵然一死,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妖后怒吼。 轻歌弹了弹袖衫上的灰,优雅慵懒地坐在檀木椅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睫翼浓密漆黑。 沉默一阵后,轻歌用一种同情地眼神看向妖后:“垂死之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你该明白,人死如灯灭,既然做了鬼,你也是只有被我踩在脚底的份儿。这几年里,我听到过太多让我不得好死的话,最可惜的是,不得好死的都是这些人。而我,痛痛快快的活着。” 轻歌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几言几语就已粉碎了妖后的意识。 “抽了她的两根脚筋。”轻歌说道。 “是。”夜蔚冷着一张脸,机械般地拿出了带刺的铁钩。 “你何不杀了我?”妖后怒问。 “死,你配吗?” “……” 轻歌饮下一杯茶,香气溢在唇齿,轻吐一口气,随即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去。 小月月的这口气,憋在心口许久,终于出了。 然,就算把妖后千刀万剐了,都无法弥补姬月过去的痛苦。 每每想起,她都恨不得将妖后烈火烹油,生吞活剥。 地宫的石门缓缓上移,发出沉重的声音,轻歌站在石门前静静等待,身后血液飞溅,铁钩再抽筋,妖后痛苦地大喊。 “不得好死!你将不得好死!夜轻歌,我即是跌入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日夜诅咒你,我会等着你不得好死的那一日。”妖后承受着断筋之痛,凄声喊道。 石门开启,轻歌站在洒进来的强光里,半眯起眼睛,伸了个懒腰,对于妖后的诅咒不为所动。 “吵死了。”懒倦地说完,轻歌抬起手,一缕寒烟缠在指尖,旋即如光迸射了出去,自妖后张大的嘴里灌入,刻在妖后的咽喉。 魇北寒烟禁制的存在,妖后的嗓子再次无法说话,只能虚张声势地瞪视轻歌。 石门完全打开后,另一侧站着等候的姬月。 妖后看见姬月,眼睛里全都是复杂之色,还有几分痛恨。 便是这个她养了一万年的白眼狼,勾搭人族女子来夺她的命! 妖后挪动着身体挣扎,似乎想要跟姬月说些什么,可惜,姬月甚至不去看她一眼,只是用真元之力驱散掉了轻歌身上的血腥味。 “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晦气。”姬月牵起轻歌的手,发现轻歌手掌发凉,微微皱起了眉,继而用真元之力为轻歌暖手。 姬月的精神世界里,邪佞的老怪物捶胸捣足痛骂姬月是个败家子儿。 轻歌扑入姬月的怀里,撇着嘴说:“妖后诅咒我。” “一介毒妇之言,不会生效。”姬月轻拥着她:“别怕,万事有为夫。” 俩人依偎着朝外走,妖后眼里的痛恨之色弥补,实在可怖。 拿着铁钩的夜蔚完全黑了脸,完了,姐姐已经被这厮迷得没了理智。 “阿夜真好。”轻歌扑在姬月怀里,四肢一同挂在姬月身上,就是不肯下来。 姬月温柔一笑,宠溺地看着轻歌,换了个姿势背着轻歌走出公主府。 离开公主府时,轻歌趴在姬月肩上,转眸看向了公主府。 姬九夜,既然听了你这声小嫂子,我便会对得起。 在她的认知里,已经给了妖后极大的宽容和仁慈,否则的话,又何止这么简单。 精神世界里的古龙前辈算是发现了,姬月宠妻就算了,夜丫头更是个可怕的护夫狂魔! 远方的姬九夜,坐在一棵树下,小狐狸已经睡得香甜,河面波光粼粼,他面朝鲛魔城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直到此刻,姬九夜才恍然大悟,小嫂子在高台上用铁棍出手,是泄愤。 若没有用铁棍打妖后,等妖后关在无人之地,小嫂子的手段才叫可怕。 他知道母亲罪孽深重,逃脱不了小嫂子的制裁,会受到折磨和惩罚…… 只要还活着…… 就好了…… 哪怕是苟活。 数下睡在石子上的小狐狸翻了个身,撞到大树,疼得皱起眉,随即睁开眼难受地流泪。 姬九夜心一颤连忙来到小狐狸的身边,坐下来,抱着小狐狸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九夜哥哥,我疼……”小狐狸哭红了眼,委屈地透着额头上已经红肿的大包。 姬九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担心的不得了,低下头来对着小狐狸的额头吹了吹,再拿出清凉治伤的药膏抹在红肿的地方。 “你现在回去,还能享清福。我哥哥嫂子都是极好的人,会给你荣华富贵。”姬九夜心疼地说。 小狐狸蓦地坐了起来,扑入姬九夜的怀里,小脑袋蹭了蹭姬九夜的胸膛:“荣华富贵怎比得上九夜哥哥,生也好,死也罢,我只想陪在九夜哥哥身旁。” 姬九夜的手僵在半空,眉目愈发的温柔,眸光如水凝视了许久,那只手才缓缓落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哥哥会保护好你。” “拉钩钩。”小狐狸笑得粲然,全然忘了额角的痛。 姬九夜忍不住俯身在小狐狸的额角一吻,亲在伤口处,小狐狸疼得又哭了。 姬九夜笑了,将小狐狸揽入怀中。 “我爱你。”姬九夜闭上眼,下颌抵着小狐狸的头顶。 小狐狸正伤心地哭,忽然怔怔地望着姬九夜,而后兴奋地把姬九夜扑倒在地,在姬九夜耳边说:“我也爱九夜哥哥。” 姬九夜颇为无奈,大概,怀里的少女,便是他最后的救赎了吧。 他终于体会到哥哥对小嫂子的感情,深如大海,炽似焰火,热情而深沉,情绪将为她一人失控。 鲛魔城,轻歌小俩口离开了公主府,再次回到血舞楼,墨邪、东陵鳕还没走,大部分千族的人都已离开了。 阎碧瞳走时,带着五王雷神来跟轻歌打了招呼。 “诸位,幸会,来日再见。”阎碧瞳拱手道。 雷神抓了抓后脑勺:“七王妃的灵戒怎么不见了?” 话出,狼狈的七王妃从雅座冲出来,这才反应,灵戒不见了。 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她注定带不走小魔君,而方才她想出来说道说道,又一直被阎碧瞳压着。 阎碧瞳不让她离开雅座插手千族之事,有了前面被赤炎火焚烧的教训,一时之间,七王妃还真的不敢跟阎碧瞳来硬的。 七王妃后知后觉冲出去找长白仙母,这场拍卖会由长白仙母主持,她自然得找长白仙母问话。 那五个亿可是云神留在神月都的资产,她若花了钱,却没把小魔君带去,只怕云神动了奴,轩辕麟在长生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五个亿啊…… 七王妃的心都在滴血。 雷神愁眉苦脸,兀自后悔自己没有趁乱把灵戒盗走。 倒不是他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当他准备动手时发现灵戒消失不见,也不知是否有人捷足先登。 “赤炎大人,碧澜有些想你,等过些日子,本王与她一同去神月都找你。赤炎大人若是得空,可得去青莲坐坐。听说赤炎大人爱喝云烟茶,本王早已命人备上,就等赤炎大人的大驾光临了。”东陵鳕温声说。 此话一出,姬月、墨邪的面色骤变。 第3170章 我也替你感到高兴 墨邪从柜上跳下,沉着一张脸两眼喷火,“狡诈恶徒!竟用此阴招,本王就没想到这一招呢……” 墨邪那叫个悔,丈母娘已经被东陵鳕捷足先登了,他只能去诸神天域抱老丈人的大腿,大舅子也行。 想了想对九辞的印象,墨邪还是决定选择夜惊风。 墨邪可算明白了,东陵鳕早已不是当年可可爱爱的小白兔了,真是越来越狡诈阴险! 姬月眯起眼眸略带危险地扫向东陵鳕,东陵鳕竟扶着阎碧瞳相送:“赤炎大人慢走,可别忘了我族的云烟茶。” “青莲王盛情邀请,改日一定拜访青莲。”阎碧瞳说。 东陵鳕微笑。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血舞楼,就连轻歌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她倒是不知,东陵鳕竟和自家娘亲这么熟络了。 轻歌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看向俩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严重怀疑东陵鳕是披着羊皮的狼。 远处,传来东陵鳕和阎碧瞳的笑声,还有五王雷神时不时插一句嘴,姬月整张脸都已经黑了下去。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东陵鳕竟由此下手,招数甚是阴险! 不多时,阎碧瞳、雷神远去,东陵鳕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地走来,微抬下颌,在姬月、墨邪二人面前挺直了腰板,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和傲气。 此刻,仙姬夜歌走至轻歌的身旁,犹豫半日,扭扭捏捏地说:“早闻血魔长老的风采,夜歌崇拜已久,此次血舞楼有幸见到血魔长老,甚是高兴。” 轻歌看着夜歌矫揉造作的样子,默然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风中凌乱的众人:“……” 老祖宗捋着胡须笑眯眯地道:“毒还是这丫头毒。” 夜族姑姑干咳了一声。 轻歌言简意赅语气淡漠的一句话,堵住了夜歌接下来的话。 夜歌一双小手揉着衣袖,眸光微颤,泫然欲泣,再一次求救的看向摄政王。 摄政王显然是恨铁不成钢,奈何是自己带出来的人,只好说道:“血魔长老,这位是青莲仙姬大人。” 轻歌抬起红眸望向摄政王,对视颇久,轻笑一声:“仙鸡?听起来倒是不错,应该会比山鸡好一些。” 夜歌脸色难看至极,指尖发颤。 她出现在血舞楼接连出糗,一支滑稽的舞,在姜如烟那里暴露了无知,而今又被血魔奚落挖苦。 夜歌只觉得自己命途崎岖坎坷,只因为她卑贱的出身,千族里的每个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任打任骂,任凭奚落。 每一次的涅盘重生,夜歌都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改变,有能力和实力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 血舞楼的一场拍卖会,她不是主角,却也苦不堪言。 她见夜殿等人围着血魔转,而血魔实力不俗,便想着为摄政王结交血魔,怎知血魔完全不给她的面子。 夜歌把头低下,想起过去所受的苦,豆大的泪珠如同水线从眼眶里涌出。 “血魔长老误会了,是大帝姬的姬,亦是姬王的姬。”摄政王从容淡然地解释道。 轻歌敛眸,慵懒地说:“大帝姬征战四方,一生为民,功勋无数,纵万年过去亦是众生心中的女豪杰。姬王统御妖域万年,自小战争,战绩累累,亦有一身傲骨。冒昧的问一声,这位仙姬,有何功勋成就,能得此高位?” 摄政王默不作声。 轻歌句句犀利,夜歌亦是哑口无言。 “摄政王,好心奉劝一句,烂泥巴扶不上墙,可别白费心思了。”轻歌斜睨了眼夜歌。 “血魔长老说的是,既然如此,那便废了仙姬尊称吧。李翠花姑娘,你现在身在青莲,有摄政王庇佑和栽培,想来假以时日,你必有一番成就,到时提着功勋荣耀前来,本王定好好的封赏你。”东陵鳕当机立断,干脆利落的顺着轻歌的话往下说,直接废除了李翠花的仙姬一位。 夜歌最恨李翠花之名,象征着她过去的不堪和卑微的出身。 她爱极了夜歌这个名字,充满了诗情画意,如富贵人家的小姐。 每一次听到李翠花三个字,她的心就已被愤和恨填满。 “是……”夜歌跪地行礼,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 祸从口出,说的便是夜歌。本想在血魔长老面前混个眼熟,怎知害得自己丢了仙姬之位。 东陵鳕好似想起什么,蓦地望向摄政王:“本王一时急了,倒是忘了李姑娘是帝师的人,帝师,你若心怀佳人,本王便保留她的尊称吧。” “不必了,夜歌德不匹位,王上英明神武,废之尊称,实在是吾王仁慈。”摄政王道。 轻歌暗暗观察摄政王,透过那张没有五官一片漆黑的脸,轻歌什么都看不到。 即便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要有一双眼睛,轻歌便能从眼眸里发现那些不易捕捉的波澜。 然而,站在摄政王的面前,轻歌感到了未知的危险,下意识地忌惮此人。 摄政王可不是妖后之流能够媲美的,他的手段才是令人发指,感到无边的恐惧。 “李翠花,起来吧。摄政王,你便把她带回去,莫要让她再丢人现眼了。”东陵鳕道。 “王上不回青莲吗?”摄政王问。 “近来邪殿频繁出动,恰逢鬼王在此,本王可得好好的会会他。”东陵鳕的话天衣无缝,完美地掩盖了自己的小心思。 墨邪闻言,翻着大白眼,不屑地瞅着东陵鳕。 看看,看看,多好的孩子,就这么学坏了,现在说起慌来都面无表情了。 这还是天真无邪的小东陵吗? 墨邪顿感心痛,痛心疾首,岁月是把杀猪刀,将东陵鳕变得如此阴险了。 “七族老,你留下来陪着王上,我与帝师先回青莲。”隋灵归走来,道:“摄政王,请——” 话已至此,摄政王只好带着李翠花与隋灵归离开鲛魔城,去往青莲。 没有了摄政王的存在,东陵鳕看起来随心所欲许多。 “魔人之事辛苦鬼王和青莲王了,为表感谢,请二位去我鲛魔城主府喝上一杯,如何?”轻歌笑问。 “好。”墨邪摇着扇子走来:“今日本王一定把你们喝趴下。” “长老邀请,本王却之不恭。”东陵鳕微笑。 老祖宗瞪着眼睛说:“怎么,长老是瞧不起老夫吗?老夫不该去喝上一杯吗?” 轻歌一笑,无奈道:“夜老随便来,随便喝。” “这样才对。”老祖宗哼了一声。 第3171章 扞卫正宫的主权 神荒族尚未离血舞楼,无忧眼巴巴地看着族中长辈钱叔。 钱叔干咳了一声,“明日回族,下不为例” “谢谢钱叔!”无忧欣喜若狂,竟上前猛抱了一下钱叔。 钱叔以拳抵唇,轻咳:“不成体统,还有神荒公子的模样吗?” 无忧垂下手乖巧地站在旁侧,钱叔招呼着神荒族人回族,临走前与无忧说:“看到方才的姜如烟了吗,你若能有她的天赋,成为千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你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姜如烟在长白仙族,参与重要决策,就连长白仙母都得看她三分脸色。你能吗?小兔崽子本事没有,心就野了。” 钱叔骂骂咧咧的就走了,无忧抿唇望着钱叔一行人的背影,眸色极为复杂。 随即,无忧来到轻歌身边,低声问:“我想喝。” 轻歌目光微闪,笑着点了点头。 墨邪、东陵鳕俱已戒备地望着无忧,在四星大陆的时候,他们都与无忧见过。 只是没有想到,来到这九界之上的千族,竟有缘再见。 二人已有浓浓的危机感,墨邪下意识地走向东陵鳕,隐隐有抱团的样子。 轻歌揉了揉眉心,顿感头疼,分明都是大伙子了,偏生墨邪、东陵鳕俩人只要碰到一起,便幼稚的像孩子。 小包子靠在姬月的怀里,肉嘟嘟白嫩嫩的小手摸着下巴,已经在盘算各族的家产了。 小包子时不时给了自家老爹一个鄙夷的眼神,对比其他叔叔,青帝爹爹似乎有点儿穷? 知子莫若父,姬月一瞬间便知小包子心中的想法,若非孩儿他娘还在,只怕早已开揍了。 这熊孩子,不打一顿,不知道谁才是他亲爹。 “无忧叔叔,听说神荒一族财力浑厚高于其他族,是否如此?”小包子问。 东陵鳕、墨邪都有些幸灾乐祸,看着小包子脸上天真无害的笑,脊背起了一阵寒意。 无忧不知羊入虎口,倒是正儿八经地思考小包子说出的问题,好半日过去,认真地回答道:“神荒族先祖,是个商人,先祖母亦会敛财,喜爱云游四方,搜集天材地宝。久而久之,数万年的时间,神荒族的财力远非他族可比。” 小包子两眼放光,“听说无忧叔叔是神荒族炙手可热的公子,将来是能当族长的!” “族中还有几位天赋异禀的公子,我倒无野心继承神荒。”无忧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不行!”小包子沉声说:“无忧叔叔,做人怎么能没有硬骨气呢。” “我不是人。”无忧嘴角一抽,说。 小包子眨眨眼,咧开嘴笑:“无忧叔叔,我相信你能当族长的。” 无忧揉了揉小包子的脑壳:“借你吉言。” 小包子眸光晶亮,天真无邪,咧开嘴笑得粲然。 轻歌无奈地看着小包子,这不正经的地方也不知像到了谁,反正肯定不是随她。 她是如此正经的一个人。 古龙残魂:“……”姑娘,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丫头若是正经的话,世上便无正经之人了。 轻歌不知古龙前辈在精神世界里早已腹诽了一遍自己,和姬月一众人来到了城主府。 在轻歌拯救魔人的时候,冰翎天就已带领妖域军队撤离鲛魔城。 妖域军队狼狈落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座城池。 摇摇晃晃的古车里,冰慕躺在软垫,气色极差,眉间的金莲折磨得她死去活来。 金莲之痛分为数个境地,刻在长白仙母额间的金莲,仅仅只是一个印记而已。 冰慕眉间的印记,却有仙人之气,只要她稍有心术不正的想法,立即遭受金莲苦痛。 长白仙母没有承受这种痛苦,也是因为长年感受正道仙气,故而没有往下发展。 “该死!都该死!”冰慕脸色苍白病态,两侧眼底都是可怕的乌青,遮脸的面纱早已落了地,露出了一张伤疤狰狞丑陋至极的脸庞。 冰慕愤恨低吼时,金莲光芒闪烁,宛如电光瞬间游走四肢百骸,从筋脉皮肉到骨骇,都是锥心刺血般的痛。 冰慕仰头发出凄惨的尖叫声,浑身汗水簌簌而落,控制不住身体从软垫上滚了下去。 冰翎天将自家妹妹扶在软垫上,拿出急用的丹药给冰慕服下,丹药只能让冰慕暂时缓解痛苦。 “姐姐,为何偏偏是我们……”冰慕披头散发,眼中淌出了泪。 冰翎天微笑着擦拭掉了冰慕脸颊的泪:“你想护好妖域吗?” “想!”冰慕攥起了双拳。 “那便和姐姐一起镇守妖域,绝对不能让妖域落入他们的手里。”冰翎天说。 “可姐姐王妃的称号,已被青莲王褫夺了,留在妖域名不正言不顺……” 冰翎天的心颤了一下,仿佛被人用双手无情地撕裂,千疮百孔,死生不如。 她掀起古车的一道帘子,朝古车外看去,眸里倒映出两道光。 古车轱辘前行的,一路上摇摇晃晃,冰翎天穿着妹妹的外衫,头发稍有凌乱。 来时着凤袍戴凤冠,临走落荒而逃,披头散发。 她炙热的灵魂,早随着凤袍被那一把火烧作了灰烬。 轻笑一声后,冰翎天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玺印,还有一面鎏金虎头。 玺印可控皇权,鎏金虎头却能动兵权! “既不是姬王妃,那便自称为帝。”冰翎天咧开了笑。 回到另一座城池,冰翎天一落地便道:“传令下去,血魔囚我妖后,手段残忍,此仇此恨我妖族誓不罢休。休整三日,攻,鲛魔城!” “姐姐你疯了吗?血魔有夜殿相助,攻不得。”冰慕说:“妖域元气大伤,军中已无士气,魔族又有邪殿守护,如何攻下鲛魔城?” 冰翎天轻抚她的脸,笑意温柔如春风:“相信姐姐。” 冰慕欲言又止,良久,重重地点头。 当晚,冰翎天在此城称帝——冰帝。 她将完全替代妖后,主宰妖域。 次日清晨,冰翎天去到了圣羽族,借助圣羽族的传送阵法去往神月都。 陪同冰翎天一同前去的,便是圣羽仙子。 而在血舞楼之事彻底结束的这个晚上,鲛魔城的城主府里,丝竹声声,觥筹交错,酒气冲天。 云烟茶,上等美酒,满桌魔渊佳肴数不胜数。 轻歌身为东道主,手持酒杯款待诸君,面含笑意,千杯不醉。 墨邪骨生面具无法喝酒,只能嗅着酒香。 东陵鳕倒上一杯酒,敬向姬月:“夜殿,本王与你喝一杯。” 姬月低头沉思,复杂地望着满满的杯中酒。 小包子趴在桌上见姬月犹豫许久都不说话,便扬起脸问:“夜殿公子,你是不善酒力吗?” “不可能,本殿千杯不倒,实乃酒中仙。恕本殿直言,在座的诸位,都不是本殿的对手。”姬月道。 当着小包子的面,怎能输给这些叔叔们? 姬月一杯痛饮下去,辛辣蔓延在咽喉,穿肠过肚,直击胃部。 姬月顿感浑身发热犹如火烧,小包子的小手指戳了戳他:“夜殿公子,你可还好?” “夜殿,还能喝吗?”东陵鳕不疾不徐饮下一杯,笑问。 “能喝,再来。”姬月故作镇定地说。 小包子两眼崇拜地望着姬月,那小眼神儿满足了姬月虚荣的心。 平生鲜少碰酒,今日倒是要来个不醉不休。 小包子接过侍女的酒壶,笑咧咧地倒满酒杯。 “夜殿,请——”东陵鳕笑道。 姬月又一杯酒喝下,墨邪眯眼狐疑地望着姬月,难道成为青帝后,治好了这厮多年的不胜酒力? 可惜帅不过一刻,下一个瞬间,砰地一声,姬月直直地砸在了桌上,醉死了过去。 两杯酒已是他的极限了。 脑子里的千年怪物扶额长叹:“丢脸……真是丢脸……” 想他当年乃是酒国第一人,怎知跟着这么个不能喝酒的宿主,他的憋屈又有何人知? 小包子双手托着两侧的脸,好奇地望着姬月,眨了眨眼。 轻歌坐在姬月的旁侧,扶起姬月,姬月靠在了她的身上,双手直抱着她,如一个挂件般。 “你醉了,我们回房休息。”轻歌轻声说。 “不要。”醉醺醺的姬月昏昏沉沉地嘟囔了一句。 “乖。”轻歌极有耐心地劝道。 “不要。”姬月在她身上蹭了蹭,眯眯眼:“为夫要扞卫正宫的主权!” 轻歌:“?” 墨邪噗嗤一声大笑不止。 东陵鳕优雅倒酒,微垂双眸。 正宫? 喝醉了都不忘得瑟。 轻歌耸了耸肩,只好任由姬月挂在自己身上,继而与诸君饮酒。 “此次血舞楼拍卖,若无诸位的相助,魔渊无法夺回鲛魔城,短时间内也无法治好受伤的魔人。诸位今日之恩情,我必永记于心。这杯酒,我敬诸君!”轻歌执起酒杯,自半空划了一个弧度,长亭晚宴上的客人们,纷纷举杯痛饮,好是酣畅淋漓。 “血魔长老,老夫这孙儿,那可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宝贝儿,你得放在心尖尖儿上。”老祖宗笑眯眯地道。 “夜老放心,我会对公子负责的。”轻歌点头,轻声说。 “只是你已堕邪,吾孙身在正道,这段缘,你得拿捏好分寸。”老祖宗说:“吾孙大名在外,千族第一美男并非虚言,想嫁给吾孙的姑娘们,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听闻血魔长老有血有肉,是性情中人,可莫要负了他。” 墨邪身后的林紫藤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样的话,不该都是女子长辈说的吗? 林紫藤风中凌乱,甚是诧异。 轻歌极有耐心的听着老祖宗的话,频频点头表示赞同,老祖宗偶尔厉声呵斥时,轻歌也是微笑示好。 夜族姑姑望向轻歌,讪讪地笑道:“长老莫要见怪,老祖宗回回喝酒,话都会变多。” “话多是好事。”轻歌笑说。 “亲……”耳旁响起了迷迷糊糊的声音,轻歌侧头看去,姬月面颊绯红,眸含水雾地看着她。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轻歌皱眉。 “哦。”姬月的唇角登时垮了下去。 霎时,轻歌想起了最初的那段日子,和陪在她身侧的傲娇小狐狸。 若非酒醉,只怕很难看到姬月胡闹任性的可爱样。 轻歌低头在姬月唇上一吻,轻轻咬了一下,这才放开了他。 姬月怔了许久,眼神迷离惺忪,乐呵呵的笑。 “乖乖坐着,不准再胡闹了。”轻歌捏了把姬月的脸。 “好。”姬月抱着姬月,靠在轻歌瘦削的肩上,一会儿睡,一会儿又嘟哝了几句轻歌听不懂的话。 第3172章 北清十大空间 媳妇儿是天,说的话是绝对要遵从的。 姬月即便喝醉,都不会忘记这个真理儿。 反倒是那老怪物掩面长叹,气得只吐血。 堂堂青帝,无情神骨的拥有者,竟然是撒娇卖萌的好手?简直不要太可耻! 已醉的姬月如八爪鱼般抱着轻歌,黏糊得很,轻歌垂眸而笑,眉眼里都是让人发腻的甜。 三族婆婆端来一杯醒酒茶,轻歌喂给姬月,姬月喝了一点儿就抿紧了唇,蓦地打开惺忪的眼,“不喝,苦。” 轻歌皱眉,醒酒茶怎么会是苦的,便喝一口打算尝尝味,正在此时,适才还童叟无欺似得姬月,如狼般掠来,将轻歌抵在座椅上,堵住姑娘柔软的唇,喝掉那一口醒酒茶。唇齿间俱是热气,姬月轻按她的后脑勺,怕她磕到后面的墙,良久,姬月回到原来的位置,又醉醺醺地抱着轻歌,痴痴的笑:“甜了。” 墨邪呆若木鸡,震惊不已,整个人宛如石化般一动不动,风一来就要吹散了。 被墨邪握在手里的酒杯摔下,碎裂开了,墨邪咬了咬牙,恨不得捶胸捣足痛骂禽.兽。 一杯就倒? 墨邪现在严重怀疑姬月是故意的。 好阴险的男人! 东陵鳕独自饮酒,目光黯淡,神色落寞,这酒未免太苦了些? 果然,来喝什么酒,自找苦吃。 老祖宗真想装作不认识姬月,扭过头冷喝:“伤风败俗!” 无忧喝着酒暗暗思考自己能不能打过夜殿…… 轻歌有心与诸位喝酒,奈何身旁的‘挂件’时不时的捣乱一下,无可奈何,轻歌只好扶着姬月回房。 夜已深了,酒味正浓,来府的东陵鳕几人都在城主府住下。 轻歌扶着姬月来到三族婆婆准备好的房间,将姬月丢在床榻,擦了擦姬月发红的脸。 “既然喝不了,就别逞强。”轻歌轻抚他的脸,低声说。 突地,沉在醉意里的男人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轻歌便窝在了姬月的怀里,恰恰侧脑枕在他的胸膛,可以听到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轻歌唇角微扬,轻拥姬月,“醉了都不知安分些。” 姬月反扣住她的手,低声暗哑:“我想你。” 轻歌往前挪了挪身子,双手撑在姬月的肩,低头俯视姬月,一口咬住姬月的唇。 炙热……如火…… 那月儿,躲在黑云之后。 姬月将其压下,正欲不可描述时,咯吱一声,屋门被一只小手打开了。 轻歌扭头看去,姬月眯着眼睛趴着,只见小包子拖着一床小棉被,咬着被子泪眼汪汪:“长老,晔儿怕怕。” “一个人不敢睡?”轻歌问。 小包子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轻歌一脚踢开了压着自己的姬月,走下来抱着小包子回到床榻,“要跟我一起睡吗?” 小包子两眼发光:“好耶!” 姬月瞬间清醒了,如临大敌似得看着小包子。小包子直接躺在了俩人之间,如一条鸿沟般隔着俩人。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地里,流血不流泪,你怕什么?自己一个人睡。”姬月冷声说。 小包子眨了眨眼睛,悄悄一掐大腿,眼泪说来就来,登时嚎啕大哭伤心欲绝:“长老,他凶我,我怕。” 轻歌嗔了眼姬月,姬月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知道这回事儿。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怄气?”轻歌不悦地道:“晔儿乖,这些日担惊受怕了吧,今日便睡在这里。” 小包子窝在姬月怀里,臀部朝着姬月不说,还撅的老高,恨不得把姬月给挤了出去。 姬月可劲儿地安慰自己是亲生的,否则真怕忍不住把孩子揍一顿。 娘俩儿倒是睡得香甜,可怜姬月一夜未眠,这火儿既然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次日,轻歌与姬月去了一趟血舞楼,走进神木空间内。 神木空间面积极大,能容纳数十万人,四面八方好似四四方方的墙壁,攀岩着可怕的熔浆。 一棵枯萎的龙凤树在东侧的方向,参天之树,枯萎之时亦是壮观。 许是这里曾响起过数十万魔人的哀嚎,轻歌走进神木空间时,感到了一丝悲凉和阴冷。 姬月牵着她的手行走在神木空间,警惕地看着四周,时刻保护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懈怠。 “你想把神木空间带走?”姬月问道。 轻歌点了点小脑袋。 “等着。”姬月脱下外衫铺在枯木上,按着轻歌的双肩,让轻歌坐在这上面。 穿着白衣的姬月往前走去,站在枯萎的龙凤树下,大风卷来时掀起了他的发,一只手赫然击在树身。 姬月闭上眼眸,与这片空间的魂灵沟通。 野兽有神识,世间宝器皆有器灵,高等及以上的空间,则有自主的魂灵。 通过沟通魂灵的方式,可判断机缘,有机缘者能占领这片空间。 而机缘二字说来简单,数亿万人,又有几个能道尽机缘呢? 自古而来,正所谓机缘者,乃天选之人,万古难遇,纵受之神罚,亦有上天挡劫。 轻歌便坐在枯木上,远远地望着寻找神木器灵的姬月。 魂灵的沟通,远不如所表现的那么简单,稍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轻歌躺在了扑着姬月外衫的枯木上,侧过头目光依旧痴迷。 “古龙前辈,他英俊吗?”轻歌找古龙残魂唠嗑。 “甚是不错。” “那是,那是我男人,能不英俊吗。”轻歌笑着嘴角都要咧到耳根里去。 古龙前辈:“……”他招谁惹谁了受这样的罪! “前辈。”轻歌灵魂传音道。 “嗯?” “我男人如何?” 古龙:“……” 古龙索性装死,不去搭理轻歌,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陷入情爱的女人真是可怕,这是古龙前辈得出来的结论。 陡然,一阵地动山摇,以东方龙凤树为中心,神木空间的地上迅速蔓延开了充斥着可怕火光的裂缝。 裂缝密布神木空间的所有平地,岩浆火柱从裂缝里喷出,拔地而起,犹如漫天的烟火,绚丽了轻歌的眼。 入目是炽热的火,茫茫火光里,轻歌急忙起身朝姬月看去,男人站在树前纹丝不动…… “北清十大空间,果然名不虚传。”古龙残魂感叹道。 “怎会如此?”轻歌担心不已,急促地问。 “你这丫头有眼光,看上的这片空间可不是被炼制出来的寻常空间,若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北清一名匠师的虚无之境,匠师死后,过去十万年,方可生出魂灵,形成独立的空间。严格来说,从虚无之境演变出来的独立空间,魂灵的意识与其主的思想有关。虽然你男人是青帝,不过嘛,这片空间还是放弃了好。十万年衍生出来的器灵,可不是他能碾压的。北清匠师在开天时期就出现了的,神出鬼没,深不可测。”古龙前辈沉声说。 “这片空间,原是虚无之境……”轻歌重复着古龙前辈的话低声轻喃。 经历了十万年衍生出来的器灵,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此等魂灵,恐怖如鬼。 轻歌见姬月还没有停止的打算,抱着他的外衫,迅步走向姬月。 神木空间可有可无,她的男人可不能有事。 狂风袭来,轻歌站定不动,蓦地抬眸。 树下,姬月赫然睁开双眸,邪佞的异瞳犹如宝石璀璨,掠过妖冶的光! “跪下!”沉声冷喝两个字,震彻云霄,直冲九天,刹那间,整片神木空间抖动了数下。 第3173章 凤尾翎 一阵静默后,神木空间不再颤动,喷出来的岩浆火柱竟然都回到了地底,裂缝缓缓合上,一切都已回归安宁。 龙凤神木死灰复燃不再枯萎,生机勃勃,青绿色映入眼帘。 树下的男子面容倨傲,微微低头,轻笑了一声,“这才听话。” 姬月回过头望向轻歌,伸出了手:“过来。” 轻歌走至姬月的身旁,把外衫披在了姬月的身上,姬月握着轻歌的手,将其手掌按在龙凤树身。 一股神秘的力量涌至轻歌体内,直奔天灵盖内的雷巢,犹如火树银花绽放,一刻的感知妙不可言。 一道无形的魂灵,竟入了她的眉间,覆盖了虚无之境。 银光如水流倾泻涌动在轻歌身体的四周,轻歌闭上眼睛,只觉得神乎其乎。 难以想象,神木空间竟成了她第二个虚无之境。 等神木空间与她的神魂契合完毕,轻歌睁开眸子惊喜地望向姬月:“你是如何做到的?” 精神世界里古龙前辈再一次的自闭了,虽说青帝鼎鼎有名,但他好歹是跟着周老混过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难道说,这十万年的器灵是个赝品?否则如何解释的通,这器灵竟然惧怕一个姬月! “为夫有什么做不到的?”姬月笑道,与轻歌并肩走出去。 离开神木空间出现在血舞楼后,神木空间消失在高台底下,完全的存在于轻歌的虚无之境旁。 若传了出去,只怕是无比的荒唐。 一个强大的修炼者,兴许因为机缘可以得到几个空间,但是,只能拥有一个虚无之境,这是神都改变不了的事。 而此刻的轻歌,竟拥有了两道虚无之境,而且在神木空间面前,她的那点儿虚无之境,实在是搬不上台面。 最为兴奋的自然是每日无精打采的朱雀,如鲤鱼般扑入了神木空间,一头钻进了地底,游在滚烫的岩浆里,舒适感十足,发出一声长啸。 “这里,便是小爷的了。”朱雀大笑道。 不多时,玄武、蛇王、杀戮血狼纷纷来了神木空间,唯独懒得动的沼泽兽还趴在虚无之境睡觉。 轻歌看见这一幕感叹颇深,她正是感受到了朱雀等残魂的薄弱,才打算收下神木空间的,毕竟用元石喂养的话,几座矿山都不够,还是神木空间里的岩浆划算。而且只有龙凤树不死,神木岩浆便源源不断,用之不竭! 这一日的正午,轻歌亲自为军师举行了葬礼。 军师以命搏之,不辞辛苦地送来方位图,让血舞楼的事出现了转机。 人死,灯灭,这份情谊轻歌无以为报。 新坟在城内偏僻的桃花林,墓碑是轻歌亲自刻写的。 轻歌站在坟前洒下一杯酒,颔首躬身,怀揣着敬意。 葬礼结束后,轻歌回到城主府着手准备拿下妖族之事。 距离东洲的祭天仪式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她若能早点结束妖魔之战,便能回去参加祭天仪式。 虽说有叶玄姬把持朝政,又有九辞雪女主持大局,但祭天仪式意义重大,神域李元侯又虎视眈眈,轻歌身为东洲女帝,按理来说应该出现在祭天仪式。 这是东洲成为天域独立之地后的第一个祭天仪式,轻歌若是缺席的话,只怕会被世人诟病,引来太多的麻烦。 夜蔚扶着三族婆婆走来,行了礼后,夜蔚说道:“长老,凤族真女冰翎天,手握妖后玺印,虎头兵权,勒令三军攻打鲛魔城,她还自称冰帝,说要为妖域完成千秋大业。” “跳梁小丑而已。”墨邪摇着扇子出现在一旁。 “五长老,这件事实在是不好说,务必小心才好。今时不同往日,妖后落网,我魔族士气高涨,五长老得天相助,她冰翎天孤家寡人敢来攻鲛魔城,必有所底气。长老一定要小心她的杀手锏。” 轻歌点头,赞同三族婆婆的话:“血舞楼里,冰翎天应该知道想要攻打魔渊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她既然敢打,一定有所依仗。” “听说凤族有凤尾翎,得此可统治整个凤族。”林墨水道:“冰翎天的种族,只是真凤一族,整个凤族,一共包括三千九百个凤族旁系。其中有五十二个种族是下三族,一个上三族,两个中族,其余的都在奴族。” 九界以下的种族,俱被称之为奴族。 林墨水言下之意则是说,凤族旁系里,有五十二个旁系凤族在千族榜的倒数四百个种族里,亦有一个在前三百的种族,还有两个在前六百的中族。 得凤尾翎者,号令所有的凤族,那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就算邪殿相助,若与这股力量对抗上,难的不是战神他们,而是邪殿将彻底暴露。 现在正邪两道的矛盾尚未被激化,是因为邪殿没有做出格的事,如今青莲也在恢复实力,邪殿亦在等待机会,怎可贸然开战? 一旦鬼王出手,那便意味着邪殿给千族的死亡通告…… “凤尾翎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了,凤族四分五裂,又何曾统一过,应该不会是凤尾翎……” 三族婆婆才把话说完,却见夜族姑姑自远处来此,面色凝重地说:“一日之间,冰翎天去了圣羽族后,接连拜访了三个旁系凤族!” 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凤尾翎此前出现过在诸神天域,导致诸多凤族人纷纷偷溜到诸神天域,可是没有消息说找到了凤尾翎,这件事很突然。”林墨水说:“只是我的猜测,兴许冰翎天背后有其他人。” 凤尾翎…… 轻歌倒是想起了自己的血液,倒是有一些是凤族血脉…… 那只凤凰蛋,破壳后,血脉被她汲取了。 “冰帝两天后攻打鲛魔城!”夜族姑姑又道:“她还放出狠话,若不拿下整个魔族,自刎血舞楼!” 这是有绝对的底气,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轻歌虚眯起眼眸…… 冰翎天,你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姬月握住了她的手,“交给我来。” 轻歌与之对视,眨眨眼,轻笑:“好。” 姬月眸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 血舞楼时,若非顾及东陵鳕难做,他只怕早已斩了冰翎天永除后患! 第3174章 今朝仇敌今朝杀! 妖魔之战,再一次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如火如荼,剑拔弩张。 鲛魔城内,魔人们伤势尚未愈合,就已身穿盔甲手持兵器守在城门前。 东陵鳕迟迟不肯离去,七族老好言相劝:“吾王,青莲一族不该参与此事,不利于你。” “七族老是在担心帝师吗?他摄政万年之久,好评如潮,本王身为青莲王,复位后只陷儿女情长, 没做过几件像样的事儿。”东陵鳕轻声说。 七族老忙低下头,不言。 东陵鳕站在城主府内,望着远方高耸入云的鲛魔城城墙,浅浅一笑,道:“你要本王如何冷眼旁观?” 一块石子,打在了东陵鳕的身上,七族老皱眉大怒,瞪眼看去:“何方妖孽,竟敢伤我青莲王!” 瞧见来人,七族老怔了一下。吊儿郎当桀骜不驯的墨邪正斜卧府邸高墙,手肘撑着墙面,懒洋洋地晒着温暖的太阳,手里把玩着几颗小石子。 “青莲王,你是正道千族之首,可别坏了天地的规矩。赶紧回去吧,有本王坐镇鲛魔城,谁能攻下这座城池?”墨邪坐直了身子,笑望东陵鳕,脸上的面具折射出刺眼的金光。 “今是多事之秋,邪殿复出亦不太平,本王收到了隋族长的消息,凤尾翎确实出世,且被人夺走,应是妖域冰帝。面对庞大的凤族军队,你以鬼王的身份应战,却是代表邪殿,不怕被族中长辈惩罚吗?你若打乱了邪殿的计划,那些人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东陵鳕说。 “本王怕什么?生死一条命而已。”墨邪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 这一生,他看似逍遥自在,实则早已画地为牢。 逃不出去,放不过自己,只能笑望苦难。 “不行,你立即回到邪殿,这件事发生在本王的管辖范围里,与你无关。”东陵鳕态度强硬道。 墨邪从高墙跳下,走至东陵鳕面前停住,与之对视,一字一字,语气沉重地说:“魔族已堕邪,我族之事,用不着你来插手。” “魔族曾入我千族,既为本王麾下,本王就能管。”东陵鳕不甘示弱。 “你如何管?你已不是万年之前叱咤风云实力高强的青莲王,幽族、血族虎视眈眈,帝师摄政王蠢蠢欲动,就连邪殿族老都在坐山观火,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吗?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害死你!”墨邪怒了。 “你又何尝不是,年轻的鬼王,想必在邪殿举步维艰吧。”东陵鳕笑得风轻云淡。 旁观的七族老怔愣许久,犀利精明的眼神儿在东陵鳕和墨邪之间来回转悠。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青莲王和鬼王相亲相爱,打情骂俏? 七族老止不住打了个寒颤,面色煞白,恨不得当即给自己来一耳光。 他一定是疯了,竟敢如此揣测青莲王,实在该打。 屋檐之上,一袭红袍的姬月静坐边沿,手里提着一个酒壶,仰头便是痛饮。 若问酒力不好的姬月为何没有醉意,只能说这酒壶里装的都是凉茶,而不是醇香美酒。 姬月遥遥地望着尚在对峙的墨邪二人,许久,身影消失在屋檐,只留下一个见底的酒壶。 傍晚,风色徐徐,庭院静谧,姬月与老祖宗坐下廊下摆着期盼。 老祖宗执子落盘,看了眼姬月,说:“冰翎天已得凤尾翎,此局,你如何破?” 姬月垂眸,静而不语。 青帝之力不可用,无情之力更不能用。 “来一个,杀一个。”良久,姬月淡淡地说。 “如何杀之?”老祖宗问。 姬月执棋,眸光肃杀:“屠之。” “他日你要回长生界,若被发现青帝做了这等事,是会受到诸神惩罚的。”老祖宗又道。 “那便掀了诸神殿,凌驾诸神之事。来日事,来日说。今朝仇敌,今朝杀!”姬月轻描淡写地说完,棋子落盘,杀机隐隐,指尖赫然闪烁剧烈的光。 老祖宗顿感窒息诧然地抬头看向姬月,姬月不苟言笑,面色倨傲,哪怕隐藏了滔天的实力,自有青帝威严,君临天下之气。 老祖宗深叹一口气:“罢了,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虽说骨头老了,但也能陪你疯一回。” “夜老若得道飞升,去往长生,本帝封你一个神位。”姬月笑道。 老祖宗翻了翻白眼:“那也要老夫能得道飞升,你这小子,忽悠老头呢?” 姬月笑意正浓,眸里泛着温和的光。 老祖宗望着眼前的姬月,心内深深叹了一口气。多年以前,他倒是见过还是妖王的姬月,那时的他,孤傲冷漠,嗜血成性,宛如一个屠夫。 姬王的眼里不曾有任何悲悯之心,亦无温情。而这,也是寻无泪能够推翻姬王的重要原因。 姬王亦正亦邪,所行之事全凭喜怒,妖域上下,恭恭敬敬,诚惶诚恐。 与如今的姬月判若俩人。 那夜城主府,对月饮酒,他没了男子的英气,像是讨糖吃的小孩般黏着轻歌。老祖宗嘴上嫌弃,心里却为这个孩子感到高兴。 人族丫头,是姬王的命啊。 “听说妖域冰帝冰翎天是因爱生恨,执着于王妃一位。”老祖宗说。 姬月再落一子,“夜老,你输了。” 聊着八卦的老祖宗猛地低头看去,自己的白棋都已被姬月的黑子堵截,已无翻盘的可能。 老祖宗骤怒:“你这小子是故意的吗?” “夜老年纪大了。”姬月轻声说。 轻歌和二号端着桃花甜糕梨酥和云烟茶走来,“歇会儿吧。” 夜老看见美食糕点,两眼发光,干咳数声,再故作镇定地拿起糕点送入嘴中细嚼慢咽。 “给你准备的云烟茶,是东陵送的,他知你不胜酒力,日后可别喝酒了。”轻歌真担心小月月一喝酒就跟别的狗跑了。 姬月斜睨云烟茶,闷哼了一声,慢悠悠掏出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那骄傲的小表情可真是造作。 轻歌脸都黑了下去,这厮是觉得她看不出来酒壶里的凉茶水吗? 一杯就倒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何至于死要面子? 廊下的几人都知道酒壶里是什么,却也不拆穿。 姬月喝完酒壶里的凉茶水,还学着轻歌平时喝酒的模样,颇为真实地砸了咂嘴, 墨邪、东陵鳕和七族老三人走至廊下,见姬月下棋饮茶吃糕点,那叫个闲情逸致,二人气结。 他们在庭院里因为鲛魔城之事说个口干舌燥,这厮倒好,在廊下享清福。 墨邪抢了桃花糕一口吃掉,东陵鳕优雅地拿起梨酥,以为没人注意,动作越来越快,拿起就往袖子里塞,几个瞬间后,托盘上再无梨酥。 “今日的茶和糕点,都是长老准备的。”夜蔚才说完,姬月抢过一壶茶,一口喝掉。 墨邪目瞪口呆,“夜殿,要点脸成吗?” 东陵鳕大袖鼓鼓的,虽然没喝到轻歌泡的茶,却也心满意足。 墨邪发现了东陵鳕的小心思和动作,气不打一处来,正打算抢走桃花糕,怎知老祖宗吃得开心,把剩下的桃花糕都给抢了。、 转瞬之间,托盘就已空空如也,墨邪嘴角抽出了好几下,恨不得离家出走去浪迹天涯。 “冰帝手握凤尾翎,你们几个倒是不紧张。”老祖宗笑呵呵地道。 “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轻歌坐下,姬月拿过凉扇为她扇风。 “凤尾翎可以统御千族里的所有凤族!”老祖宗道。 “夜老可知传承凤尾翎的必要条件?”轻歌问。 “凤族最纯正的血脉,还有机缘二字。冰翎天的血脉不算纯正,如若不是机缘奇妙的话,应该是用了旁门左道才传承的凤尾翎。”老祖宗沉思片刻,说。 轻歌再问:“世上可有一个旁系凤族,血脉之纯比得过流云灵女风?” “流云灵女凤,万凤之首,不可比。但是除了那一次四海城的拍卖,世上再无流云凤脉。”老祖宗解释道。 轻歌笑而不语,姬月深深凝望着自家媳妇儿,好似知道了些什么。 夜蔚道:“此战我族若败,冰翎天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姜如烟,不仅仅是妖域的冰帝了。” 轻歌凝眸不言,望向了远方,体内的血液缓缓流动。 以她的天赋血脉,早便可以觉醒精灵血脉,奈何精灵血脉与流云凤脉相冲,导致精灵血脉一直都没有完全的觉醒。 至于流云凤脉,轻歌没有完全地掌控这股力量,但她能感受到,血液里流淌的,那股力量。 她眉间的自信,源于此。 两日的时间里,鲛魔城的魔人们忐忑不安,难以休眠,倒是他们的五长老,能吃能喝还能睡,偶尔跟夜公子说些甜言蜜语,或是带着小包子在城内街道逛逛。 东陵鳕和墨邪本想着积极应战,偏生轻歌不把这场战斗放在心上,他们也就跟着赏月看花喝美酒,偶尔同仇敌忾一起对付姬月。 墨邪无法喝酒,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以闻的方式将醇香吸干,犹如喝酒,亦会有醉意。 夜半三更,喝到痛快时,俩兄弟抱头痛哭,用着轻歌听不懂的语言互相倾诉。 反观无忧,哼哧哼哧的跟着小包子,活像个奶爸。 姬月小俩口乐得清闲,执手走在长街,或是去城墙的最高处看看明月,又或是下一盘棋。 屋檐上,俩人盘腿而坐,中间摆放着棋盘。 姬月才落下一子,轻歌就黑了脸,把棋子还给姬月,又把自己落下的棋捡了起来:“方才下错了,我决定走这个地方。” 古龙前辈满是不屑,堂堂东洲女帝,竟然做出了晦棋这样丢脸的事。 老怪物说:“连棋都下不好的女人,你喜欢作甚?” 古龙震怒:“下棋能当饭吃吗?” “权贵家的金枝玉叶,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看这丫头,不会下棋就算了,还晦棋,可见棋品甚差,人品更差!”老怪物轻蔑地说。 “你看看这男人,沾酒就倒,最多两杯,算什么男人?夜丫头,赶紧跟他断了,去找个千杯不醉的真英雄。”古龙前辈怒道。 老怪物不服了:“谁说男人要酒力甚好的?简直一派胡言。这小兔崽子虽然不会喝酒,却是至高无上的青帝,什么女人没有?” “我家丫头不会下棋,却是人中龙凤,女中豪杰,提亲的男人们都能从低等大陆排到长生界,青帝算什么?” “……” 一龙一怪喋喋不休,吵得轻歌头疼。 “闭嘴!”轻歌与姬月几乎不约而同地出声,便是鸦雀无声。 轻歌落下一子,:“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