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妣辛妇好》 第一卷 梦醒梦沉第1章 梦境 星空下。 我独自蹒跚在林间,山路起伏蜿蜒,在如墨的夜色里,犹如通往幽冥深处,不知名的鸟兽鸣叫与低吼声不时在周遭响起,更加增添了内心的恐惧,唯有不知所措的继续向前奔跑。 温湿的空气从鼻腔中吸入,随后与肺泡里灼热的血液交互,瞬间变成一团烈火,一部分冲向双腿,让酸痛的两脚继续艰难地执行着大脑之前的命令,一部分又从嘴里吐出,让周围温热的空气又似乎变得温度更高了一些。 听着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声,感受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我一遍遍的给自己洗脑,往前走,坚持走,会看到人的。 真是见鬼,我怎么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完全没印象了,这到底是哪里啊?我怎么从来没来过,住的地方周边都没山的啊。走着、迷乱着、一不留神又摔了一跤,刺痛感传来,应该又擦破皮了,倒霉,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 吐了两口口水擦在疼痛处,倒霉到底了,口都干到快吐不出口水了。 这到底是见着什么鬼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开阔,前方山脊处浮现出了淡淡泛黄的灯火,我心中大喜,有光,看来翻过山头就能找到人了,总算是钻出来了,真是要了亲命啊! 停下来喘息了半天,感觉稍微恢复了些体力,鼓起余力来,给自己打气,加油,胜利就在眼前啦。 那淡淡的黄色光亮犹如归家的夜灯,召唤着我,我努力拖着疲惫的双脚,一步步蹭向前去,离山脊越来越近,早已经习惯黑暗的眼睛似乎又重新变得有用起来,咦!前方貌似有个什么东西。 越来越近了,似乎是一辆板车?不像,更像是博物馆里看到的那种马车,一根窄窄的柱子上撑着一个简陋的车顶。 更近了,车上有人?太好了! 我开口喊道:“师傅,劳驾问一下。”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我喘着气,感受着砰砰的心跳,终于爬到眼前了,居然是一辆牛车?真奇怪! 那人还是没听到有人靠近的样子,倒是拉车的牛转过头来,口里还在嚼着什么,冲我哞哞了两声,我自来熟的给牛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了。再看这人,还是一动不动,莫非睡着了? 就见这人独坐在牛车上,正静静的注视着山下,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远处山下那处跳跃着点点灯火的地方映入眼眶。城墙?这是一个古城吗?我家附近啥时候搞了这么个景点,一点小道消息都没听到啊,不对,这光怎么不像是通了电的样子倒像是点的篝火?那闪闪灯火不断跳跃,似乎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我揉了揉眼睛,吞了吞口水,都是幻觉,刚准备继续开口问路,忽地一阵夜风卷起,那人悚然一惊,迅速把头扭过来看向我,面孔模糊难辨,但双眼却在星光与灯火的映射下,如同幽冥鬼火般扑面而来。 我啊的一声惨叫! (这是夜路走多了终于碰到鬼了?) 第2章 醒来 “呃。。。。。。”咽喉里艰难地挤出一段无法完全释放的痛苦,我大脑如同被那扑面而来的鬼火所侵蚀,一阵空白后又马上清醒过来,但沉重的双眼与僵硬的身体如同枷锁般将我牢牢封印。 听觉好像还失灵了,周遭一片宁静。我努力耸动着鼻子,淡淡的稻壳的气味从身下涌起,同时又吸进来夹杂着蛋白质燃烧后散发出的缕缕焦糊味,还有那一丝丝混合着动物油脂与植物油脂燃烧后刺鼻的烟气在若有若无地飘来飘去。 又听到了怦然的心跳声,我压抑着内心惊慌,慢慢调整着呼吸,感知着四肢并试图让身体恢复行动能力。 身体如同鬼压床般,肚子很疼,胃里空空,四肢无力,头沉得犹如顽石,双眼如同被胶水黏住。 我挣扎着,使尽全力尝试驱动起面部肌肉,努力想让眼睛打开,终于,一丝光亮出现了,我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遇到鬼,应该是做了个噩梦。 随着视线慢慢变得清晰,一根巨大木梁贯穿了视线,更多的长木板与大木梁交织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泛黄稻草。我的心跳又突然加快起来,艰难地将头和视线偏向右侧,一根长木梁交错在头顶横梁下,几根竖着的圆形木柱垂落而下,木柱与木梁间填充着的是土吗?砰砰的心跳声越来越强劲了,费劲气力再把头往左偏去,一块巨大的木制屏风几乎挡住了所有视线,屏风两侧的两个人偶形灯具透出了闪闪桔黄,将点点光影撒入眼中。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嘛?等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这种灯具。) “呼。。。。。。”鼻子在内心巨大的激荡下终于吸入一大股清凉的空气,随后从嘴中将胸口凝集的那一团灼烧浊气吐出,力量重新开始在四肢涌现,干涸而骚痒的嗓子里发出了我睁眼后的第一声“有。。。。。。”。 “zi醒了!”伴随着两声清脆且夹杂着惊喜响起,两个人影闪现在眼前。 都是年轻女人,个都不高。 都穿着汉服?领口与腰部黄条点缀着全身的黑色长裙。 头上,都插着一样的簪子。 我眯了眯眼,试图将视线更聚焦一下,见两女眼神闪亮,嘴角上翘。 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两人还在。 我又闭上眼睛,过了更久一阵再睁开,还在。 我努力吐出声:“这。。。。。。” 两女:“太好了,先祖未召您而去。” (先祖。。。。。。召我。。。。。。这俩Cosplayer不是好人啊!) 我:“额。。。。。。” 两女:“zi是饿了吗?多食一直备着餐食,现在送上来?”。注1 (多食?是要我多吃点吗?Cos得很专业的样子。) 我眨了眨眼睛,似乎对方理解我的意思,高高兴兴的跑掉一个。 另一女笑嘻嘻的说:“zi,鬯chang小臣也备着呢,想喝鬯、醴li还是酒?”注2 (什么乱七八糟的,是问我喝的吗?有没有肥宅快乐水,要不来杯意式浓缩也行,这迷糊的状态需要加快刺激下,等等!你这模仿的是哪朝哪代啊,除了个酒外我就一个没听懂,要不继续配合演一个?) 我又眨了眨眼睛,这位也高高兴兴的跑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是喝断片了吗?被好基友们整蛊了?还是遇到盗梦空间了?我现在是在第几层梦里?) 屏风外响了一声应答,随后转出去的两个女人又闪了回来。 两女靠近,低头盯着我。 (喂!美女们,我虽然不帅,可也仪表堂堂,向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去那啥挂着小粉红灯的地方,商务KTV也从不乱来,洗浴中心从不上二楼,微信、咸鱼上的各种陪游从不点开。好吧,我绝对没有欠过账!虽然、可能、也许我昨晚喝多断片了,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盯着我,我等下刷卡可否?) “那个。。。。。。咳咳”我这嗓子发出的声音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头,昨晚到底喝了啥玩意啊?难道又换场去KTV嘶吼了个通宵?没印象了,看来这次断片断得比较猛。“先拿点水来。。。。。。咳咳”这压根就不是我的声音啊,不太像是嗓子太干的缘故。 没等我多想,一女递杯,一女将我搀扶而起。哎哟,这杯子造型挺别致啊。 然后,我看着垂落的长发与胸前明显感受到往日不曾有过的地心拉力,下意识手往腹下一探。 “卧槽!” 吓得我直接蹦下了床,身体上的所有不适瞬间消失不见,眼睛开始四处搜索,镜子,赶紧来块镜子啊! (床上没有,等等,这个床咋看咋像个炕一样?我昨晚到底在哪里喝的?这里是北方吗。见鬼了,一夜出现在北方,好基友们你们这次玩得有点大啊?) 炕边没有梳妆台,看来不是这两个女人的房间,心里松了口气,呃,我是在找镜子!看看外面有没有。 赶快直接往屏风外冲去,我瞬间又愣住了,这个布景,我是进了某个剧组还是某个主题酒店了? 视线正前,一套金属盔甲挂在衣架上,头盔上三根黄色长羽竖立,盔前刻有凶兽纹理,左右两侧及盔后有红色皮革包裹,盔下覆有神鬼纹理面甲,头盔同款凶兽纹理胸甲覆在红色黄纹长衣上,腰上系有红黄菱形纹理围兜,整体看上去不是札甲、锁子甲、链甲那些高级货,嗯,挺原始的,要是个明光铠啥的,护心镜倒是可以用来照一照。 盔甲旁是一套黄色长衣,长衣下还有一套褐色长裙,青蓝色的下摆、袖口、领口、腰带,腰带中部往下垂有一条红色宽带,仔细看去,黄衣褐裙宽带还不是纯色,上面有着繁杂无比的刺绣图形,这倒挺像是个女装,不对啊,这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的房间啊?这酒店装修倒是挺奇特的啊! 右手边是一排武器架,上面插着长柄斧、矛、短剑多种款型,长短弓各有一把,看形制还是反曲复合弓。等等,中间那把白中带黄的斧头是个什么材质?不对,这应该都是开了锋刃的家伙,没有哪家酒店够胆这么玩吧? 这是衣帽间?武器库?看不懂,镜子呢?这么大间屋子居然没有镜子! 撇了撇左侧屏风,屏风中间撑着一张黑色的毛皮,貌似是张熊皮,这高仿做得不错,一眼都看不出来是假的。屏风前倒是有个金光闪闪的盆子,我迅速窜了过去! 空的! “水呢?”我指着金属盆说。 “呃!就来。”两女看着我惊慌的样子,也是一边忙着的应答,一边匆匆开门。 望向门口,我一直慌张跳动的心脏瞬间暂停下来。 只见门口左右两侧各矗立一名羽冠、白袍、着胸甲、套短靴(凉鞋?)的武士,身高目测170cm左右,右手持长柄斧,左手立弓,腰胯箭袋。目光越过两名武士,宽阔的庭院中停着一辆双驾马车,一位武士背朝门口站立在车上。 马车两侧黑压压的全是人,都身着圆领长袖麻衣,脑袋低垂。目光越过人群,马车正前应该是庭院大门,沿大门两侧伸展出的两条长廊犹如臂膀将庭院牢牢包围。长廊下,在模糊而闪烁的灯火下映照的是一名名武士身形。 (玩这么大吗?这场面,这服化道,这群演规模,这帮孙子想掏空我的花呗吗?对了,我这女性特征是怎么化的,居然把我的男性特征都化没了,我是不是被噶腰子了后顺带还做了别的?这帮孙子不是想坑我,是想直接卖了我啊!) 银白月光下,庭院中鸦雀无声,唯有朵朵桔黄灯火跳跃着。出门的两女中,一女向右低声吩咐,随即有人轻声应答远去。另一女出门向前,急急下了台阶。 所以我这草屋还是个带院子的小跃层?没准还是个联排。。。。。。刚联想着建筑结构,就隐隐听到下了台阶的女人低声说:“后醒,速告王”,“后醒,速召子”。 (等等,后?还有王有子,本大爷。。。。。。有种隐隐不安之水泡在不断地冒出来。) 马车启动的声响打破了这沉默的庭院,随着庭院大门嘎嘎之响地打开,马车飞驰而出,同时一列武士也紧随奔跑出门,就在两者很快都消失在月光下后,耳边传来人群一阵压抑的呼气声。 而随后武士们武器顿地之声响起,人群又恢复死寂。 两女很快就一人捧着一个陶罐进门,将水倒入盆中,我低头一看,彻底呆住了! 命运的齿轮是从现在开始转动了吗? ------------ 注1:多食,内廷官,厨官。 注2:鬯小臣,内廷官,酒官。 第3章 穿越 真变成女人了。 我这真是见鬼了。 心神激荡间,我如同被地心引力所拖拽,小腹突然下坠,双脚一软,幸亏两女就在身边,迅速反应,及时阻止了我当场扑街的举动。 “zi慢些,您难产刚过,又昏睡了两日,血气自不如征战之时。” (我不但变成女人了,连名字都变了吗?还难产。。。。。。昏迷。。。。。。征战。。。。。。造孽啊!我TM能不能不玩了?嗯?为啥要用玩字。。。。。。) 我脑子一团浆糊的被两女扶到房间中间坐下。。。。。。椅子呢?直接坐地不合适吧?地上挺凉的啊,哦,有块草席,这居住环境我无力吐槽了。 (不是断片,那就还是在做梦,这到底是第几层啊,我的幸运物是哪个?) 在我陷入迷糊的时候,两女手脚麻利的抬了张小木桌搁在我面前,这个桌也太矮了,就像个茶几。没等我吐槽,两女又抬了张更长的“茶几”隔着我面前的小茶几放下???接着就看见有人不停从门口往屋里送东西。而两女就像花蝴蝶般穿来穿去将送来的东西往茶几上摆起来。 碗、盆,哦,这是摆餐具呢,不对,现在摆的这几个是啥? 簋gui(乘饭),甑zeng(蒸菜),觥gong(酒杯)、箸zhu(筷子),脑子突然一闪,我怎么突然就知道了?难道不是梦,是穿越?好像很多穿越剧情有这个设定。 穿越后原身的记忆残留?这么说穿越实际是意识载体的变更,意识由神经系统支撑,我能带着自己记忆过来,可能是某些中微子或高纬度力量突然从宇宙空间中飞来揍了我脑子一拳,我的意识顺带被带到宇宙空间中,又因黑洞吸引被暗物质阻隔,导致加速逃逸或吸入后以辐射流方式射出?然后在此过程中被甩到了这个时间点上的这个姑娘脑子里,基于能量加速可能,这股不知名的力量又摧毁了这个姑娘的意识,而我的意识却偶然的吸附下来?果然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太可怕了,等等,我现在为何要思考这么不科学的东西! 我真的是穿越了吗? 盲目的扫视四周,回想着刚刚看到的未曾见过的场景,有可能是穿越了,还很有可能穿越到了古代,那这里还是地球吗?还是太阳系吗?还是。。。。。。 一时间,纷乱繁杂的念头接踵而至,在我脑子里叮当哐啷响个不停。 我头疼欲裂,双手抱头,不知所措。 “zi,头疼吗?”两女关切的声音响起。 又来了,我头更疼了,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闭口不言。 “喜,小疾臣不在,该如何是好?”一女开口说道。注1 喜?我顺着指缝偷看,就见年纪稍大点的那个女人着急的说道:“族中巫也不在,只能等子来了。”注2 顿了一下,这个叫喜的女人又说道:“井,你再去让人催子赶快过来。” 那个叫井的女人连忙跑了出去。 (好奇怪啊,刚刚想起来,我不是叫子吗?怎么又去叫子来,难道是同名同姓之人,这些人的名字都好奇怪啊。等等,那个叫喜的娘们刚刚说的什么臣、什么巫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哪朝哪代有叫这玩意的?巫的话?巫师吗?哎呀,我的头好乱!!!) ------------ 注1:小疾臣,内廷官,巫医。 注2:巫,外廷官,宗教文化职官,占卜职官。 第4章 青铜 在我脑子一片混乱之际,面前桌上已经堆满器具。 看着这些个装饭、装菜、乘酒的家伙什,在灯光下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我又想起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句话来,如果是穿越到古代,这些东西绝对不会有啥隔离涂层!再仔细看看,金色的光芒可以直接排除铝、银。想想古代用的金属,怕只剩金和铜了,上手按了按,排除金,这铜器搞得如此金黄,怕还不是个纯铜,是个合金铜吧! 青铜!青铜的!想起来了,这玩意时间跨度从夏到汉,到底是哪个阶段呢?啊,这个暂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问题是用这玩意装饭装菜老子迟早要完啊!哦哦,幸亏还好有陶盆,还可以抢救回来。 我后怕地把目光从餐具上移向跪坐在我身侧的两女,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全部换成陶盆行吗?”看着我如见了鬼般的眼神,两女也惊恐的说道:“后,何故弃尊器?” (后?一会子,一会后,子后?后子?这都不是啥正经人名呀,等等,刚才说啥王来着?我擦。。。。。。我是王后吗?王后。。。。。。难产。。。。。。昏迷。。。。。。征战,我是穿越出了个啥高难度的造型啊!) 惊恐之心刚起,目光又被那双筷子吸引了!这不会是象牙的吧,我用手掂了掂,有点沉,又仔细看看,乳白色中又微微泛着黄,丝丝细纹若隐若现,我去!果然是象牙,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这玩意是有钱人用的,他都用不起,我疑惑的看了看草屋和草席,看来我是个古代的有钱人。。。。。。咦?怎么还有一整套刀叉和勺子?这是西餐还是中餐?还是所谓的新式中餐?管他的,爱谁谁,重要的这些东西都是玉的,玉刀、玉叉、玉勺。我真正是个古代有钱人。注1 也许见我不语,也许见我两眼发直,又或者见我一会儿惊恐一会儿欢喜。总之,两女迅速垂头躬身说:“尊后令”,随即起身出门,接着外面又是一阵忙乱。 看着两只花蝴蝶、呸!黑蝴蝶穿来穿去,我脑子又又又发散起来,前面想到啥去了?对,青铜!好多餐具是青铜的,那金灿灿的盔甲好像也是一样的材质,嗯,我仔细瞅了瞅衣架,又盯了一会儿门口俩武士的胸甲。没错,就是这个味!都是青铜的,用青铜做甲,是炼铁工艺技能树没点开吗? 对了,还有兵器呀,我赶忙扭头看向武器架,哎呀!金光怎么那么闪,要是用这物件和人对阵,都不用动手,晃都要晃瞎对方。 剑虽然比较短,但看剑刃与剑柄似是一体成型的,所以这是倒模出来的还是徒手敲出来呢?护手与剑刃同宽,剑柄缠着麻绳,整体造型简单,也没有啥花纹雕饰,应该不是装饰品,可为啥不用剑套保护一下? 咦,这把长矛矛尖咋好似一把剑,这个制式好像叫铩吧?不要问我怎么知道,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在博物馆里看到过。比青铜剑更宽的护手应该更加适合格挡。 呵呵,这把矛尖好似柳叶,不用猜,这就是柳叶矛!绝对捅人利器。 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戈了吧,看这造型比较适合在马车上割人头,这兵器汉代以后就少见了吧?看来应该穿越到汉代以及之前的时期了,我这飞得有点远啊。 等等,为何中间那把斧头如此与众不同,大家在闪金光,你咋这么特别的泛了个白光。这材质不像金属反而更像个石材,好熟悉呀,似乎刚刚就看过。然后我拿着茶几上的玉刀,对着中间那把“石”斧,激动的眼泪开始从嘴角滴落。 太残暴了,这个大一块斧面,比我脑袋还大,果然又大又白。开局变女的?没事,开局难产?没问题,开局要金属中毒?随便来!只要给到位,姿势随你摆! 慢点,慢点,我一大老爷们咋像个女人?哎,我现在就是个女的,估计原来这个姑娘也是个爽利大妞吧,心累!不要激动、不要慌,是我的就跑不掉,刚想青铜是干嘛来着,对,用一堆的青铜器当日常用具,夏的可能性不大了,商、周、秦可能性很大,到底是哪一段时期呢? 扳着指头数了数,商有5、600年吧?周有3、400年吧?春秋战国到秦多少久来着,7、800年?秦二世而亡,时间比较短,4、50年总有吧?我勒个去,时间跨度不是一般的大啊,感觉脑子又要变石头了。 打起精神来,再认真观察下,看着还未搬走的几个餐具和盔甲,我接着挤了挤脑子里仅剩不多的历史知识。 颜色:黄金色,估计是掺了锡,这种工艺是个什么来着?对了,春秋战国时期的《冬官考工记》有记载: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种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斧斤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戈戟之齐;参分其金而锡居一,谓之大刃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谓之削杀矢之齐;金锡半,谓之鉴燧之齐。按这个意思,这些青铜餐具就是5/6的铜、1/6的锡,那武士用的青铜斧怕就是4/5的铜、1/5的锡。好吧,光颜色说明不了时期。 纹理器型:有像鸟的,有像野兽的,还有像鬼怪的。。。。。。貌似没有啥到此一游的刻字。关键信息提炼:鸟兽纹居多,没有铭文,很是吻合宋代吕大临所写《考古图》卷一至卷六所列器具信息,尤其是簋的描述和之前茶几上的那个很像,但原书里记录的大部分器具都有铭文,现在看到的这些却没有,有点奇怪。不管怎样,至少可以把范围缩小至商周了。 厚度:挺瓷实的。记忆中,春秋战国所谓礼崩乐坏加实用化需求增加,青铜器厚度变薄,花纹也逐渐减少乃至消失。因此,商周确认+1。 初步推断结论:老子穿到商周了。 对了,我还有家有口的,刚刚那女的是去摇人了吧?所以,我这马上要出现合家欢的剧本了?老子呸,老娘难产,这帮家伙居然不在身边,都是渣男,呸,恶心!不对,我一个都不认识啊,怎么办?论文开题为:如何伪装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啊,不是,现在不是开题,而是刚开题就要答辩啊!造孽啊! 导演?师傅?释迦摩尼?耶稣?安拉?我拿的是可以穿来穿去的脚本吗?有系统吗?有人吗? 灿烂星光下,忙乱人群中,我意识中召唤的所有大神都无声无息。 ------------ 注1:引用自中文期刊《传承》2013年8期,P152 第5章 酒肉 食物的气味传来,将我从虚空中拽出,想啥呢想,干饭人当以干饭为重,对嘛,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的对不对,这和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减肥是一个道理的,何况我还是个难产的病人,哎呀,我一个男人的心、女人的身,谈论起难产这个话题来,感觉压力好大啊! “后请净手。”一女手捧着屏风前的盘子对我说,我又再次看着盆众的倒影确认一下,哎,还是这个姑娘,不过还挺标致的嘛。洗完手,又感觉这古代有钱人也真讲究呀,虽然饭前洗手,妈妈从小就这么说,是个好习惯,可自从外出打工后,叫外卖都嫌麻烦,就没走过这种流程了,怎么感觉连古人都不如啊。 洗完手、拿起筷,干饭人干饭魂,先喝一口小米粥,挺粘牙,这不是小米啊,倒像是陕西那边的糜子,味道不咋地,哦,喜说过这是黍shu米粥。哎,好像就是大黄米吧,不错,不错,这个据说相当养胃。 这一盆装的应该是条鱼,至少形态挺完整。没有剁椒、湘菜叉掉,没有姜丝和豉汁、粤菜叉掉,没见到浓酱和闻到醋香、杭帮菜叉掉,鱼身没有炸过、没放面条、豫菜叉掉。。。。。。我在想啥呢!商周不可能出现菜系吧,老老实实吃吧。 第一口,活鱼现蒸,没土腥味,食材和加工方式OK,要是能切成鱼生就好了,是做成顺德鱼生好还是横县鱼生好,要不试试宁化鱼生吧,哎呀,想想都是口水呀,停下停下,年轻人你要控制一下你自己。 第二口,是咸的,仔细看看,这鱼头小身大,背鳍大而长,应该不是海鱼倒像是鲤鱼,有盐!太好了,看来穿越者的制盐大法不用琢磨了,是的,功成不必有我嘛。 “盐哪里来的?”注1 “需问卤小臣。”注2 (这个牌子很贴切嘛,不对,这年头就有品牌了?) “卤小臣专斯制盐。”似乎对本人的迷糊状态已有所了解,一女补充道。 (好吧,看来是个人名或职位了。) 第三口,嘶,居然还是麻中带辣,仔细看看,果然有花椒,用来蒸鱼就失败了,为啥不用来烤鱼呢?藤椒水煮鱼也不错呀。 这一盆装的啥?吃一口,挺有嚼头,是螺肉,有意思,居然还有股梅子的酸香感,翻翻菜盆,果然有梅子。不错,是个有想法的厨子,要是有腌酸菜就更好了,另外要提醒下厨子把梅核去掉,差点让老子磕到牙了。 这是一碗青菜。。。。。。粥?汤?喝口试试?我呸,苦的。。。。。。我这身体的胃啊,啊不对,舌头啊!苦菜应该焯水清炒啊!难道不会炒? 这一盘一块块的是羊肉还是猪肉?靠,这腥骚味,一堆花椒都没能盖住,不是羊的味道,难道是烤的五花肉?哦,这时期的猪应该没有做过小手术,难怪味道这么冲,强大的美拉德反应都没能压住。要记上,加快对现有饲喂猪群小手术的规模化推广工作。 这蜗牛也是烤?不能焗一个吗?哎,没有黄油。要是有胡萝卜、洋葱、西芹、奶油的话还可以做个法式蜗牛浓汤,好吧,估计又是一堆长期缺货的配料。整体感觉土腥味重了点,差评。 这河蚌烤得一般,看来水质不咋地,土腥味也挺重的,奇了怪了,这鱼咋没事呢?难道鱼和螺蚌还不是同一个水系里的?缺蒜蓉和料酒,要是有生蚝就好了,至少可以生吃。炒菜工艺应用任重道远啊。 兔兔那么可爱,烤起来果然也挺不错的,肉质鲜嫩,就是个头有点小,骨头太多,可惜缺少卤料包,不然麻辣兔头就可以上了。当然生炒应该也可以,哎,还是缺辣椒啊,光靠花椒还是不行,等等,不是还有个叫茱zhu萸yu的玩意嘛?有道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很符合老子现在的心境呀,这玩意最早是哪里提的去了?《神农本草经》?完蛋了,这书虽然叫神农,可好像却是汉代时才出现的,不管了,既然是本土货,给爷找去。注3 这一盆是啥肉啊?鸡肉吗?好吧,是鸡,这是老母鸡吧,这肉太。。。。。。费牙,是没有姜吗?是没有小鸡吗?姜炒仔鸡不香吗?要是再用上茶油,那滋味。现在有茶了吗?我想想,神农尝百草不就尝过茶嘛,我的小本子呢?哦不会炒,不会炒就算了,你咋是个甜的啊!再把梅子搁进去怕就是远古版左宗棠鸡了。 甜的,我含着筷子,望向身边:“有糖?” “糖?”两女抬头,眼神迷茫而悠远,一脸的你说啥。 我决定曲线救国:“这肉怎么做的?” “将鸡肉和鹌鹑切块去骨,裹粘蜂蜜后放入甑中,与青菜枣萝卜蒸煮”一女答道。 看来是没有糖了?北方的糖是用甜菜做的吧?甜菜是啥时候出现的来着?好像不是本土产物,看来没戏了。不对,我大中国有甘蔗呀,那甘蔗是不是本土来着?好像是,而且温带地区也应该有,这个得拿小本本记上。 对了,甑?看来厨房用的家伙什也是青铜来的,必须要尽快去厨房指导下,赶紧用陶罐啥的替代下,要不然还是躲不掉金属中毒这一刀啊,这年头中毒怕真没救了。 望着这远古版汽锅鸡+鹌鹑,我伸手举觥,淡淡的乳白色,一口下去,咂咂嘴,米酒而已,酒精度感觉与罗斯福不相上下,口感有点像古越龙山,不对,更像那个啥,对,北派黄酒-即墨老酒。即墨在山东吧,我难道是在这地界?看来生蚝有望啊。 至于这酒嘛?对于已经被未来各大酿酒师加持和各种香精、添加剂强化过的我而言,就一句话:不好喝。不过要是冬天的话,青梅煮酒倒可以来一下。 整体评价:有待改进。 我撇撇嘴说:“拿另两种来试试。” 喂,试个酒而已,你俩一人抱一个青铜盒子过来干嘛?哦,这叫彝yi,盛酒器,额,估计又是原来的记忆残留。话说你们不能用陶壶装酒吗?算了,仅此一次。 喜说这个盒子里的是鬯,端过来后,一股子药味还夹带着莫名的混合草本香扑面而来,浅浅的绿色,嘶,这个颜色是给人喝的?麻着胆子抿上一小口,精神一振,远古版劲酒?金酒?RIO?反正,挺香,口感绵柔。 整体评价:不错不错! 我随口问道:“这个不错,怎么酿的?” 喜答道:“黑黍酿成,若以郁金香草合之,味更佳,可称鬰yu鬯chang。” 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一点。 那井抱的这个就是醴了吧,颜色偏黄,呸,啥玩意啊!口感苦涩,再来一口,嗯,舌尖似乎传来有一点点麦香味,再来一大口,麦香味更浓了一点,我去,这难道就是远古版的啤酒? 我赶紧好奇地问道:“这又是如何酿的?” 井答道:“黍、麦酿成,又称黍醴。” 早期精酿啤酒?加把劲的话,单一麦芽精酿不是梦啊?看着像是马上到夏天了,不知有没有冰,冰镇一下再加上烤鱼的话,夜宵又可以搞定一个菜了。完美,拿小本子记上,这个必须要改进改进。 整体评价:急待改进! 因为我是病人,所以需要补一补,基于如此有力推导,再综合三款品鉴结果,继续劲酒,啊,继续喝鬯。 一口鬯,一口羊排,羊排烤得入味,就是缺点姜片、蒜段和香菜,夜霄第二档菜基本可以定型,对了,记得下次要让厨师用这三款酒分开试着腌一下再烤,可惜,还差点孜然和辣椒面,这两样短时间内应该搞不定,至于烧烤酱,赶紧从我记忆中删掉,容易导致欲求不满。不过既然有人帮着切肉取菜,而且外卖都不用叫就能吃上饭,就勉强降低下口味标准吧。 之前不是说有水果吗?怎么不上个水果拼盘做餐后甜点。本王后要有果盘,于是果盘就上来了,这是樱桃,不错,酸酸甜甜,果汁饱满,可惜个头小了点;这粉红的小圆球果子没见过,怕就是所说的郁李,挺脆的,淡淡的甜味。这是青梅?不会很酸吧?我去,我的口水。看来水果供应还是蛮充足的嘛,对了,可以搞搞果酒的。 随着肚子不再叫唤,脑子又重新开始工作。既然穿越过来了,目前重要的问题就是正视现实,面向未来?面对战略发展问题,得亏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赶紧来个波士顿矩阵评估分析下。 外部环境:商周时期,应该还是奴隶社会,用膝盖都能想到外部生存环境得有多恶劣,想当年我要不是膝盖中了一箭的话,嗯嗯,又扯远了。按正统史书记载的话,应该是中华民族文明初创阶段,按非正统史书记载的话(比如《竹书纪年》),那应该就是个没太多规矩的时期,老大说砍你就砍你,小弟说干你就干你。小结:比较乱,不冒头都有可能被人给噶了。 内部环境:可能是个王后,应该是古代女性地位最高阶了,高阶位虽然能带来一定的安全保障,但更可能由于政治风险而带来更大危险。原主是不是难产挂了?难产?瞅一眼肚子,应该清仓了,再感受了下身体状态,除了女性特征带来不适应外,没感到啥头疼脑热的,应该身体还算健康。有家庭,这个麻烦,该找个啥理由和谐相处?这个真不会啊,得想办法隔离下,最好是通用失忆大法。对了,征战!本王后还撸袖子拿刀片砍过人,这个太残暴了,先搁着,反正现在是病人,看看门口两武士,短时间内应该不用上这个买卖。另外伙食还行,除了提高自身抗毒性与改进炊具外,短时间里应该不会受到物理攻击。衣服工艺复杂,颜色也挺丰富,估计精神文化生活应该能抵住魔法攻击。最后就是有房产(草屋?),有队伍(仆人?),间接证明固定和非固定资产应该还可以,但怕是花销应该也不少。 机会:除了目前感受到两个女仆人还听指挥外鬼知道。 挑战:这个就太多了。。。。。。 综上,中短期目标:苟着,猥琐发育,别浪。长期目标:顾不上,先活过两三集再BB。 哎呀,我的小本子记了多少啦,还真得找个本子了。 --------- 注1:盐字始见于战国金文,本义指食盐。战国“包山楚简”有字形,上部为“卤”字,其字形一说像盛盐的容器,还有盐碱地的意思;下部为“皿”,应即牢盆、盐盘之类,是用以煮盐的工具。 注2:卤小臣,内廷官,盐官。 注3:《神农本草经》中品-木部-吴茱萸/山茱萸。 第6章 问答 吃饱喝足,发了会呆,看看天色,夜应该已经很深了,是该睡觉了,该死,完全没法睡,脑子太清醒了,睡你M啊,起来嗨! 看着正在收拾的两女,也是不困的样子,那么,继续收集信息吧,对,唠个嗑先。 “嗯嗯”调整了下嗓子,我对着喜问道:“几点了?” 。。。。。。 (古时没点。。。。。大意了。) “嗯嗯。”我有点尴尬地接着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过夕时。”注1 (好尴尬啊?你说个半夜、快天亮都比这个表达清晰好不?好吧,看着漫天星光,我也不知道是啥时候。) 望着夜空的我再次陷入纠结,怎么办?看上去这里的人是我的同种同类,说的话却听不懂,我这个现代教育打造的木桶压根就没有长板,全是短板,干脆,不装了,我摊牌了! 。。。。。。 “我好像不记得很多事情了!”终于,我咬牙切齿道。 (说出实情居然让我感觉松快了许多,这是什么心理作用?) “啊!”两女掩口惊呼,喜扭头对井说道:“井,快去看看子来否!”话未落音,井就蹿了出去。 (好快的速度!等等,又是找这个子,感觉这个叫子的好厉害的样子。) 我看向一脸紧张跪坐在身边的喜,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我是谁?” “王后。”喜忐忑不安地回答道。 (身份实锤。) “叫什么?” “zi” “哪个zi?” 喜迟疑了一下,用手指虚空比划出个极其复杂的图形,看的我一愣一愣,心想,你是在画符下咒吗? 喜看我不解,想了想,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子上比划起来,左边一个口,下面画了个十字,右边你是画了个虫子吗? 我摇摇头,如此鬼斧神工的文字没有见过,见我摇头,喜又赶忙重新画了一个,这下直接把左右两边换了一下,所以,这个zi有两种写法是吧? 看我还是没有明白的样子,喜琢磨了一下,又画了一个,这下看明白了点,左边一个人半蹲着,右边一个人张开双臂在欢呼,我脑子一抽,大咧咧说:“好像一男一女哦。” 喜咧嘴一笑,指着左边半蹲着的人说:“这是女”又指着右边举着双手的人说:“这是子”,接着看着我笑呵呵的说:“女有子为zi。” 我呆愣愣的看着,这TM的不是个好字吗?为啥要读zi呢?难道是古音?注2 我双手抱胸,想着是否要让他们改个发音呢?算了,客随主便吧。 我接着问:“那我叫子?” “是的” “嗯?” “好,你为子方之女,当然姓子呀。” (子方又是个什么鬼,原身的爹吗?如此说来,我叫子子?不好不好,还是得让他们叫好。) 过了这道坎,我又接着问:“那你说的王是谁?” “zhao” “zhao?找什么?”我感觉这地方越来越奇怪了。 “哎呀,王名昭,姓子,叫子昭。”喜急急忙忙纠正道。 (咋还和我一个姓?难道是兄妹关系?自找?这就挺搞笑的啊,商周哪个王叫子找的?没印象,等等,商王武丁叫子昭,子昭、子昭,我去!) 赶紧喝口水压压惊,这个武丁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搞出了个武丁中兴来着,中兴啊,能历史书上留了这么个标签的都不是凡人啊。我娶了他,啊呸,我是他的王后,啊呸呸呸,我上身的姑娘是他的王后,这个姑娘怕也不是凡人啊。这姑娘叫好来着,卧槽,这姑娘难道就是妇好?不对呀,这姑娘应该是叫子好的呀,那妇好又是谁? “妇好是?” “啊,就是您呀。”喜再次掩口惊呼,想了想,又说:“妇为尊称。” 所以这个妇和后世店小二说的亲一样没意义咯。这个不重要,我,呃这姑娘居然就是妇好,这么年轻就被我干掉了?那历史记录上的她活了30多岁是怎么来的?果然一个谜题的解开不是谜底的揭晓而是更多的谜题出现。 。。。。。。 再喝一口水,我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混乱的脑子。继续探索吧少年,啊少女,啊,我要裂开了。 连喝好几口,直接把杯中水喝光,我才喘着气,接着问: “我在哪?” “族中。” (卒中?没得脑梗真没法起这个名字。) “昭在哪?” “殷都。”注3 (看来是一个叫阴的都城了,果然男变女的穿越是有原因来着,又想岔了,武丁时期商都应该是在殷。) “卒中在殷都?” “族中是您的封地,离殷都不远。” (这脑梗的封地名。) “我的封地叫卒中?”我终于忍不住问。 “啊,不是,叫小屯。” (哦,不是脑梗,现在位于家族封地里,家族在小屯。。。。。。小屯。。。。。。我的老家就在那这个屯,赶紧打住。) “此地到殷都有多远?” “嗯,不远,此时已是终夕,估摸着王应在旦时到来。”注4 所以,终夕到旦时到底是有多远呢?说是不远,那么小屯到殷都的距离应该也不长,如果是骑马而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不对不对,这是吹牛用的,马速是多少来着,按自个的经验应该在20公里/小时左右,问题是没法连续跑,完蛋了,基本信息不全,公式没法推导,我自闭了。必须换个话题,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这是画的是什么?”我指着觥和彝上面像鸟一样的图案问道。 好吧,就是酒杯和酒壶,没错,话题切换就是这么生硬,反正我现在人设是失忆。 “刻的是凤鸟。” (居然是刻的,我这破眼神。凤鸟是凤凰的前身吗?如果是的话倒与身份相配。) “他们是谁?”我指着门口的武士。 “族步。” (家族步兵?) “那刚刚的马车是族马?” “族车。” (嗯,车兵没毛病,不知有没有骑兵。) “族中兵士有多少?” “三千。” (这么强大?借我三千城管。。。。。。过了,过了。) “王有兵士多少?” “王师三万。”注5 (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等等,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 忽然想起后世女性都会八卦的一个重要问题,“王有几个女人?” “现六十有四。”喜难得掩口笑着说。 小伙子,身体不错哦!我擦!!!我现在是王后,这就是说可能要1V63!我的刀呢? 看着武器架上的青铜短剑,这剑少了点、短了点,我咬牙道。“这些女什么来头?” “来头?” 喜一脸的迷惑状。 “都是些什么身份!” “国中侯伯女三十,方国女三十四。” (看来都是贵族家庭,直接动刀的话有些尴尬了。) 我试探性问:“没有比我更尊贵的吧?” “同为后者还有俩人。” 我擦,居然还有两个王后吗?传说中的娥皇女英都让所有的皇帝羡慕得不要不要,你这个武丁居然开挂来了三个。 “谁?” “妇妌与妇癸。” 井和鬼?我嚓,一个是口井、一个现在就是个鬼,很好,听名字就知道这俩妖艳贱货迟早要完,算了,这里的名字都奇奇怪怪的,掌握不了更多的信息。 看着我似乎在酝酿着啥,喜赶忙补充了一句:“俩后与您一样,都是国侯之女。” 看来这两位势力也比不小,更需要徐徐图之。是逐个击破好还是采用两桃杀三士的毒计好呢?嗯,后面要好好琢磨。 “我的孩子呢?” “在殷都。” “在殷都干嘛?” “按制需上大学。” 我去,我中华民族从小抓教育果然历史悠久,不对,商朝就有大学了?专科本科?考研吗?不对啊,多大年纪了,难道读的是神童班? “我为何不在殷都?” “您一般都住在族中啊?” (这。。。。。。两口子是分居的吗?感情不和?怎么感觉有点小确幸呢?) 。。。。。。 还要问些啥呢? 看着喜虽然惊慌但又强做镇定的脸,我问出了这场尬聊的最后一个问题:“院中这些人是干嘛的?” “嗯”喜思索了半天,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原以为此次先祖召唤您,您就不再醒来,虽然子占卜说先祖没有害您的意思,可您不吃不喝也不醒。。。。。。所以族中还是为您准备了第一批祭品,如果您明早还未醒的话。。。。。。” 女人的声音好似越飘越远,我目瞪口呆地摊在草席上。 祭品?!人殉?!这么多人?!还第一批?!我TM要是不醒,天一亮这一院子的人就都被噶了? 古老的王朝终于向我打开了血淋淋的第一幕。 。。。。。。 良久,我把快速跳动地心稍微按了按,后怕的问:“他们都是家族中的人?” “当然不是人,他们是奴隶。” 奴隶社会的铁拳啪的一声敲在我脑袋上!直打得我瞬间头晕目眩、涕泪横流。 --------- 注1:商代纪时纪日并未有统一的答案,本文采用宋镇豪先生的《试论殷代的纪时制度》2003修订稿。夕时对应的十二时辰为子时,换算为二十四小时就是23点至1点。 注2:好的上古发音应该是x?g,此处按zi发音原自百度,有读者评论过,而子的上古发音为ts??g,如果用模拟拼音方式对开场内容进行替代的话,那这就不是小说了,不论是作者我还是各位读者估计都得崩溃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在古音小筑网站自己查询:http://www.kaom.net/ 注3:甲骨文中没有都字,此时无论是王城还是侯国之城乃至普通的村子,都称为邑。有读者曾评论说商人称殷都为大邑商,个人表示有不同看法,因为甲骨文记录里还有天邑商的称呼,个人分析判断是大邑商和天邑商为殷都外不同的两个城市。 注4:寅时,大约在3至5点。 注5:按现在的总结,商代中晚期,军队编制大体为:军(中央军,也称自,分左、中、右军),每军含三个师(同左、中、右师),每师编制万人,师辖旅数量不一定,旅(也常编为左、中、右三个部分),每旅编制约1000或3000人,其他还有行、戍两种队伍编制,后文将延续此类设定。 第7章 子子 夜空中忽然飘来一片云,遮住了半边星光,院中桔黄灯火下的人群显得更加鬼气森森。 看着院中这群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奴隶们,我叹了叹气,对喜说:“我既然已醒,那就让他们回去吧。” “是。” 喜刚出门,那个叫井的女人就急急跑进来说道:“后,子来了。” (又一个叫子的,哦,是她们说的那个子来了,这里好多子啊。。。。。。) “见过好。”声音洪亮且透出一丝喜色。 男的,年轻人,身高170cm左右,商朝人均身高都还可以呀。 穿着,黄色交领窄袖,领口和腰带绣有云纹图案。 佩戴,头戴书卷一样的“帽子”,古代叫冠吧?腰部挂有一柄短剑,嗯?你的剑为何会有剑鞘? 你这兴奋的小眼神是几个意思?我的、呸,这姑娘的舔狗吗? “额,你叫啥?” 沉默、忧伤、惊讶。 “我是子啊!” (声音马上降了八度) (所以说,你到底是干嘛的呢?) 我开始习惯性的摸下巴,光溜溜的,哎,我现在是个女人了。 “看来喜说您忘记事情是真的了?”子抬头看着我说道。 (嗯,懂事,快点主动介绍自己吧。) 看着这个年轻人,我双手托腮,有点尴尬地点点头说:“要不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沉默、忧伤。 “好你感觉还有何不适?”子问道。 “没有啥不适的。”我扭扭脖子、耸耸肩、叉了个腰。感觉背还有点疼,估计是躺久了,哎,终究没法成为一个躺平的人啊。 “好在梦里可曾看到啥?”子想了想又问道。 “梦?好像有个坐在牛车上的人看了我一眼。”我突然想起那双把我吓醒的眼睛,难道真是只因为在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 “那人是何模样?”子赶紧追问。 “很模糊、没看清,不记得了,就只记得那双眼睛像两团火一样扑过来,然后我就醒了。” “莫非是太祖履。。。。。。”子开始低声自言自语。 太祖履???商朝开国之人不是商汤吗?这个号称太祖叫履的又是谁呀? “你大声点。”我盯着子说。 “额,你那日难产,王命我占卜,问小乙、小辛、盘庚是否对王和你不满,因而让你难产。”子顿了顿又嘀嘀咕咕:“难道占卜时问的先祖问少了?” “这三位是?”我又开始懵逼了。 “小乙是王的叔、小辛是小乙的弟、盘庚的兄。是王的三位先王。” (这是兄终弟及啊,咋到武丁这里就成了叔终侄及了?贵圈有点乱,哎,关我屁事啊。) “那占卜结果是?” “占辞说都不是,后面想多占卜几次,你却突然产下一子后昏睡不醒,当时大家都着急不已,王想着幼儿无人照料,便带着幼儿先回宫,命我留守此地。” 我靠!这孙子丫就直接跑了?看看找的是啥破借口,这儿不是我的封地吗?怎么会没人照顾小孩,我刀呢?快召我三千城管,呃,族兵来! 冷静冷静,我这初来乍到的,说好要先苟着的就一定要苟下去。 我喘着气说:“后来有占卜吗?” “没有,族长你突遭此难,这两日族中颇有动荡,我忙着处置族中事务。”子低头说。 斜眼看着这貌似恭顺的样子,好小子啊,抄底动作挺快啊,既然能乘老子病,对族里下手,平日里应该和这姑娘混得挺不错,我现在太被动了,要主动引导下。 “你和我很熟?”我打了个窝。 “自然。”子的语气很肯定,应该是个熟人,这个窝打得不错。 “不如你说说我吧,看看我能想起些啥。”我的钩子下去了,这把绝对不空军,我有信心。 “从何说起呢?”子又开始自言自语:“那就从我见到你的那天开始吧。” (孺子可教,本后很欣慰,哼哼。) “那日我奉王命前往子方,呃,也就是你的父国,按王命,你父国将你献于王上,你将与王互为婚姻,我作为王的兄弟特来奉迎你回往殷都。” (原来子方不是我爹是我老家啊。还有,你小子居然是我小叔子,哎,不知道是不是亲弟弟啊,好,第一个就先刀你了。从迎亲才开始认识的,那我更早的事情还得再找找其他人补充了。不过你说的这个献字让我决定再多刀你一次。) “所以,我被家里献给了王上?” (这个信息必须要搞清,快让我看看,未来第二个要砍的家伙是谁。) “何出此言?”子一脸震惊的望着我,“子方本就是我王的三十亲近之族,何况,何况。。。。。。” “何况个啥?” (年轻人办事就是不稳妥,说个话还结结巴巴。没看老子磨刀很忙的吗。) “何况上次伐宙时,子方率军与我王出征之人就是你呀,正是那次出征,你与王才相识,据王说,你俩相识甚欢,这才有归国后,王向你父提出婚约。为此婚约,王前后占卜了二十次,你父也占卜了十二次,每次都是吉辞,这才答应的。” 伐宙,这是要日天吗?这可真是牛大发了啊,哦哦,这个不重要,两人算是先恋爱再结婚的,那是这个姑娘自愿的,看来直接翻脸不合适,不过从这个子昭跑路的动作来看,渣男,还是得刀了。话说商朝结个婚都要算这么多次命吗?想想我当年结婚也没算过得呀,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看来这帮商朝贵族都是一群封建迷信份子。 “等等,你叫子?” 你姓子又叫子,那不又是一个子子?我心里差点没笑喷。 “是啊,你记起来了?”子一脸高兴。 “呃,那你兄,也就是王叫子昭,是哪个zhao?” “日明也的昭”。 (日明也?天亮了?果然是武丁,我是妇好,这下还真不好直接动刀了,破坏历史进程怕是要出大麻烦。) “你继续。” “说到哪了?对,奉迎你回殷都,就是那次我第一次见到你,按礼数,你应穿嫁衣坐牛车,可你却着甲持弓骑马,而且按礼随嫁仆从皆应穿白绸衣,可你的仆从也都是着甲立戈,真真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对王未能来亲迎不满,准备把我打出去。” (姑娘威武!) “后来听族长,哦,就是你父说,这是你的主意,族里也劝说不动,你说,你与王从兵甲相识,那自然要着甲备兵嫁于我王。我苦劝多次,你却瞪着我说,王知晓必无碍。” (姑娘霸气!) “没想到,还真被你说对了,回去后,我王前来迎接,见了果然大笑,还弃了迎接用的婚车,脱去礼服后,着甲上马,与你并骑回宫,就连当晚饮宴也命人跳了万舞。”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两口子都有个性啊。不过这万舞是啥?这霸气的名字听上去与婚宴搭起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王与你的婚礼后,我回了大学。” “等等,大学?还有其他学吗?”之前就好奇商朝教育水平就这么高了吗。 “还有序、庠xiang,学三个,序、庠主要学射、舞和礼,不过庠学礼的内容更多点,学一般学礼和乐,因为学在都城西郊,所以也叫西学,这三个都是给族人的。大学主要是国中王族子弟学习的地方,前面三种学的东西都要学。”子一脸痛苦状。 此大学非彼大学啊,搞了半天原来是个贵族学校。 “学的东西很难吗?”看着这个陷入痛苦回忆的家伙,我好奇的问道。 “是很危险。”子一脸痛苦加深状。 (啥?上学都有危险?这年头就已经有报复社会的心理扭曲人士出现了吗?) “有哪些危险?” (快快说出你的痛苦,让我高兴高兴。) 第8章 大学 “比如舞。” 我一愣,跳个舞都危险,不会是要下劈叉,中折腰、上扭臂?还是如那街舞般头顶地自由旋转360?嗯,要是动作这么剧烈的话,看来是有点危险,不过商代这么古老的时期,应该不会玩这些花活吧。 “其实北里还好。”子眨了眨眼“就是跳完有点费力气。” 注1 我没看明白这个眨眼是几个意思,跳舞嘛,肯定费力气啊。 “干舞也不错,就是举盾转来转去确实很累,一不留神要么砸到他人,要么被他人砸到。” 注2 这确实是有点危险,不过你跳舞不用道具的吗?还直接上实物啊? “代舞虽然现在不怎么练了,但偶尔练起,人又多,又要拿牛尾转来转去,一不留神要么抽到他人,要么被他人抽到。” 注3 得了,你说的危险就是容易被道具,呃实物伤害,改用道具不就得了,这帮家伙真是没脑子。 “最危险的就是万舞,没错,就是王与你婚宴上跳的那个。哎,每个月我都要每日占卜要不要去操练,有一月竟然二十次占辞说不要去,五次占辞说不能站在队伍中间,仅有五次占辞说没事,仅有五次啊!”子脸上的痛苦扭曲清晰可见。注4 切,果然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危险来源自算命,好嘛,占卜结果不合适去跳舞就危险了。我有些鄙夷兼同情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等一下,跳舞为何叫操练? “我的好友己,有日忘记占卜了就去操练,结果当日右臂被砍断了,我的好友辛,有日喝酒喝多了,忘记占卜不要让他次日站队伍前,结果操练时腰被砍断了,我的好友。。。。。。” 我真是听得目瞪口呆,你确定这是你所说的跳舞吗?到底是跳舞还是就是砍人啊!你这日常描述搁我手机里怕不是这样的: 子的朋友圈。 第一条,“糟糕,今天跳舞被砍了”然后一堆人在下面点赞评论:“昨天我也被砍了”,“兄弟,不好意思砍到你了”,“是兄弟,就来砍我”。。。。。。 第二条,“辛亏昨日占卜,今天没去(兴高采烈表情包)然后一堆人在下面点赞评论:“兄弟,就你聪明”,“倒霉,我咋昨儿给忘了呢,今天腿被砍了”,“先祖保佑”。。。。。。 第三条,“怎么办,今日占卜说明日这舞跳不得。”然后一堆人在下面点赞评论:“同问怎么办?”,“就说今天喝多了。”“就问你来不来”,“我是班主任,你明天别想请假!那个说喝多了的同学,你明天来主动找我!”。。。。。。 我努力回想着,争取在这个和妇好姑娘共享的脑子里中找寻出这个霸气无比、砍人无数的万舞到底是个什么形式。然后。。。。。。一无所获,真﹒记忆碎片。 “所以,万舞很难看到吧?”我低声问道。 “倒也不是,每次征战胜利,祭祀先祖时,都会要跳,所以在大学时,操练得紧。不对啊,你都看过好多次了,哦,你忘记了。” (有机会倒是可以观摩学习下,这个听起来老刺激了,嚯嚯!嗯,就让那个子昭来跳,对了,最好把那口井和鬼也带上,嘿嘿!) “还有啥危险呢?” “比如礼。” 学个礼仪都危险?我想着电视剧里的哪些场景,没啥剧烈动作啊,难道这年头学个礼仪,这种做做面子工程的项目也另有套路?难以想象啊。 “学得不好要被罚的,我有一个好友辛,嗯,就是那个被砍了腰的,哦,那不是辛,是已,在手被砍之前。。。。。。” 哦豁,原来是考试惩罚比较重啊,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好友叫子。 “有次祭祀的动作做错了三次,被罚次日要奉献三个奴隶给祖先。” 切,奴隶社会的贵族罚款三个奴隶,严重程度不过也就开车打电话扣3分罚200咯,这完全和危险关联不上吧! “结果第二天,奉献奴隶时,其中一个奴隶居然是羌方的族步,我,额,是已,差点被砍死,后来才知道,这个奴隶是族中有人偷偷更换的,找机会一定要砍死这个家伙。” “所以罚款,呃,奉献奴隶给先祖,就是让你与献祭的奴隶对砍?要是你被砍死了呢?” “不是我,是已,如果奉献人被杀了,同样也是奉献祖先了呀?” 子低头抬眼瞄着我,眼睛里闪着好奇又不解的光。注6 好家伙,反正只要死个人就算献祭成功了,这就算礼成了,教学到死啊,果然是礼仪之邦。上这个课果然很危险,上学就好像去缅北打卡,又如洪武年间上早朝-不知能不能回啊! “那有你喜欢学的东西吗?” “我喜欢射。” (你要聊这个我就不困了。) “可以不用被人摆来摆去,还可以去林子里练习步射,去草地练习马射,去船上练习水射。当然每次可以打很多猎物,晚上可以灸肉饮酒。。。。。。”子一脸自由的向往。 所以说,这个课就是到处浪到处开Party是吧。我再次一脸鄙夷的看着子,下次记得加我。 “还是说说我吧。” “嗯,我回大学后,就没和你怎么见过了,只偶尔听王说过,他和你相处很好,婚后一年你就生了个男孩,第二年又三季后来又生了一儿一女。” (儿女双全,这个好也是蛮有福气的。) “应该是你生完第二个孩子后,我被王任命为你的作册和亚服,终于可以不用天天去大学了。”子很高兴的说。 因为我你才能毕业上岗,难怪对我醒来很兴奋,要是我挂了,估计你又失业回学校了。哎呀,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文凭扎不扎实啊,看着还是个熊孩子嘛。 “作册和亚服是干嘛的?” “作册主要是帮你管着记录、祭祀、占卜这些人,另外一些不重要的占卜、占卜记录和填埋卜坑也是我;亚服就是协助你作战,帮你管理兵士,兵甲。”注6 (能文能武啊,这么优秀吗?不过填埋卜坑是几个意思?) “那重要的占卜是谁来?” “你啊!” 我又双叒叕目瞪口呆。 --------- 注1:北里之舞为商纣王所创,并不是商中代时期出现。《史记·殷本纪》记载:于是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慢于鬼神。后世推断此舞乐集中中原和东夷等少数民族中柔弱、淫荡的舞姿而成。柔和抒情,乃至颓废萎靡的曲调,描写男女情爱的歌舞,有少儿不宜的内容。 注2:《楚辞·天问》记载: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平肋曼肤,何以肥之?有易牧竖,云何而逢?击床先出,其何所从?《山海经·大荒东经》记载:有困民国,勾姓而食。有人曰王亥,两手操鸟,方食其头。王亥托于有易、河伯仆牛。有易杀王亥,取仆牛。河伯念有易,有易潜出,为国于兽,方食之,名曰摇民。帝舜生戏,戏生摇民。说的都是商人先祖王亥曾经以干舞(盾牌舞)引诱有易氏美女,被人捉奸后杀害。可见此舞应极具视觉冲击力和展现男性魅力。 注3:代舞又叫盘隶,或隶舞。这是一种祭祀或求雨祈年时跳的舞蹈。推测跳这种舞蹈的时候,舞蹈者要手持牛尾,作盘旋动作,并且牛尾要在舞蹈者之间轮流传递。李维明《郑州二里岗早商骨刻字符与乇土祭祀》中引用了祭祀求雨献舞的甲骨刻辞记录。 注4:《小屯南地甲骨》825有万舞之名,《诗·邶风·简兮》记载: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左手执龠yue(像笛子一样的管乐器),右手秉翟di(古代舞蹈时用的野鸡羽毛),赫如渥赭。《毛诗正义》卷二之三〈国风·邶风·简兮〉记载: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公庭万舞。后世推断此舞先是武舞,舞者手拿兵器;后是文舞。从记载可见舞者先模仿御马的凛凛威姿,应属武舞,后拿着乐器和羽毛模仿祭祀,应属文舞。推测此舞场面大,动作激烈,有兵器。 此处非杜撰,已现世甲骨文中,有一条记录是:子亥卜,子立于左。说的就是子占卜问跳万舞时要站哪个位置,站左边行不行。甲午卜,弜jiang(勿)立中,【】(惠)学,弜(勿)示伐。这一条说的是,这次不应该站队伍中间,也不适合砍杀。是的,小说中的子就是甲骨文里的这个子。 注5:此处非完全杜撰,已现世甲骨文中,有一条记录是:甲午:宜一牢,伐一夷?在入。一二三。已酉夕:伐羌一?在入。庚戍,宜一牢,弹。一。殷都的大学所在地被称为“入”,上面卜辞的大意是:祭祖时,第一次是砍了一头牛,再“伐”(可以理解为砍或斩)一人(夷国人);第二次是伐一人(羌国人)。没想到吧,还是这个子的甲骨文。 注6:作册,外廷官,宗教文化职官,占卜职官;亚,外廷官,武官,除了担任有军事性质的职责外,还承担军事教官职能,祭祀、占卜等事情也干。 第9章 占卜 “你是族长,也是族中的贞人。”注1 这不妥妥的经典网文桥段,垂死病中惊坐起,大佬竟是我自己。可惜现在只能装失忆,丢了一门装B,呃装神弄鬼,呃,传统手艺。 “那我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要不你来占卜看看是怎么回事?”我突发奇想道,没准还真有某种神秘力量呢,对吧,来都来了,算一卦,反正又不收钱。 “正有此意。”子认真的看着我。 (果然能文能武,小同志,我很看好你。) 喜这时开口说道:“好,家中攻治好的龟没有了。”注2 (?攻治是个什么意思?是要用乌龟来占卜吗?) 没等我接话,子就点了点头,让人去自己家里取那个什么攻治好的龟,而喜从房间的一个漆箱里翻着什么,拿出来了三块,我擦!牛肩胛骨!注3 (我的,呃,妇好的箱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叫井的侍女则招呼人抬进来一口燃着柴火的方鼎,顺便还将一根木棒像点香一般伸向方鼎。 接着两名武士拖了一条狗过来,毫不客气一刀拿下。 我。。。。。。 这传说的开局一条狗,到我这里,狗没了??? 子这时则神情严肃,仔细翻看起三块牛骨头来,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拿起井准备好的一把青铜小刀,开始在三块骨头上接连划了几下,又不停的刻着什么。 我看得无聊,将注意力放在了牛骨头上,这仔细一看,还真看出点不同来。 这三块骨头首先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小一致,应该是加工过的,边缘打磨得很平滑,表面也显得比较平整,现在放在桌上的这两块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突起。 等我收回目光,子已经把刻刀放下,拿起木棒,左手持牛肩骨,右手将烧红的棒头对着牛骨上许多不规则橄榄型孔洞中的一个轻轻按下。 连续在三块骨头上各滋了一个孔后,子将烧火棍放下,开始把脸凑近牛骨灼烧孔洞,就着火光仔细的查看着什么。 这就是占卜?挺。。。。。。草率的啊,也没来个沐浴更衣,跪拜四方、围着火堆跳舞,感觉有点小失望。 子看了半天,没说话,继续拿起烧火棍接着滋。注4 我好奇的看着三块骨头上整齐排列的孔洞,好多都已经灼烧过了,好些个之前烧过孔边上写的符居然还上了红颜色,这红色不会是血吧?应该不是,血液氧化后应该发黑。注5 不过看来这占卜挺费孔的。。。。。。也比较费眼睛。。。。。。话说这年头养牛不知道是不是很麻烦,历史上好像各个朝代对牛都挺紧张的,所以占卜最后的结果是废人废牛,封建迷信果然要不得,可是在这上古时代,如何提高人民群众的知识水平呢?呸,想啥呢? 我等到百无聊赖,子已经前前后后快把三块牛骨头上的所有没滋过得孔全从上往下滋了一遍,孔洞边上划的符也快填满空白处,这才放下牛骨和刻刀,轻嘘一口气,看样子真累了。 喝了一口水,子一脸郑重的对我开口说:“王的所有先祖,你父族所有先祖,另外王的所有妻子都没有让你忘记过去。” 我撑着脑袋的胳膊一歪,头差点没磕在桌上,这深更半夜的,你玩滋骨头孔就玩了半宿,又像个瞎子一样眯着眼瞅了半宿,还拿把小刀吭哧了老大一阵美工,结果就得了这么一个结论?这封建迷信真是糟粕! “然后呢?”我有点忍不住想打哈欠。 “我决定向玄鸟问询。”子显得十分郑重,腰也立起来,头也昂着,喜和井两人看起来也变得不苟言笑了,气氛就这么严肃起来。 (问个鸟?!) 我一边想着各种读书顶个鸟用的段子,一边看着表情庄重的三人,内心的窃笑和严肃的气氛就那么冲撞上了,感觉有点小尴尬。我赶忙随大流般的说:“那就开始吧。” 这时子的手下已经把那所谓的攻治好的龟送来了,我提着精神一看,嚯,这不就是龟甲吗。。。。。。龟甲?甲骨文?莫非刚刚子在划拉半宿的鬼画符就是甲骨文。哎呀,中国文字博物馆给10万块一个字的翻译费啊,听说就一人拿到过,还有2000多个字有待翻译,快拿来让我晓习晓习,这把要赚大发啦,啊哈哈哈!卧槽,我还能穿回去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武士又拖了一条狗过来,二话不说,一刀又拿下。 我。。。。。。 狗算谁的? 这天感觉太热,狗肉火锅现在不是个好主意。 子已经双手举着龟甲,跪立拜伏起来,两个侍女也跪伏在地上,等子继续碎碎念了一通之后,又是刻刀、滋孔,贴脸三连。。。。。。 得,一样的操作,除了开头显得比用牛骨头正式一点点外,基本流程也没有啥创新,差评! 不过这个龟壳好大啊,怎么看怎么不像中土货色,而且好像是用的肚子上的那面,嗯,有道理,腹甲比背甲平整多了。 似乎向鸟占卜更简单,只滋了三个孔,子就停下来了,望着上上下下看着龟甲的子,我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子想了想,把龟甲递给了我。 我赶紧找字,找着了,好神奇,有个符和喜给我描的一样。 晃晃脑袋,我指了指上面这些说象形又好似锲形的符号问道:“我都不记得了,你直接说上面写的是什么?” 子又叹了口气:“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啊,连字都不认得了呀。” “快说。”我很想反驳说茴字有几种写法你都知道吗,但是我不能。 子说:“是我写的命辞:已子卜,问幺,好亡意,何因。”注6 。。。。。。 我感觉我小学白学了。虽然这上古文字看不懂可以理解,居然每个字都听清了,可连起来硬是没想出来说的什么,就只觉得这个子好像在诅咒我。 见我没吭气,子也没在意地补充说道:“大意是,子在已月向玄鸟占卜,问妇好失忆是咋回事。” 不会吧,你折腾了半天,就提了个问?我关心的是答案啊。 “然后呢?”我期盼的看着子,快点给我编一个靠谱的理由来。 “要不你再看看?”子有些迟疑又似乎带着点期待的说。 再看看?我看来看去,除了孔洞反面上出现了一些因灼烧产生的小裂纹外,也没看出啥,难道这些裂纹就是占卜结果? 见我把目光放在龟甲的裂纹上老半天没动静,子如同个老头般长吁短叹一阵,然后指着其中孔边上一个竖着的裂纹说:“此为墨。”又指着竖纹右侧的横向裂纹说:“此为舋xin。两者合之为兆纹。” 猜对了!然后呢?我用渴求知识的眼光看着他。 子收回手指,看着我继续说:“按归藏之法,兆纹仅为墨上深时为天,即乾,兆纹为墨舋左上时为金,即兑,兆纹为墨舋中时为山,即离,兆纹为墨舋左下时为水,即震,兆纹为墨下深时为火,即巺xun,兆纹为墨舋右下时为风,即坎,兆纹为墨舋右中时为木,即艮,兆纹为墨舋右上时为地,即坤。”说完,子看了看我。注7 “意思根据墨舋兆纹所在位置,这样从上往下,由左往右分别形成八个不同的方位?”我用手比划着,这貌似就是个反向八卦呀。 “是的,这八个方位应该叫爻yao。同按归藏之法,乾计数111,兑计数110,离计数101,震计数100,巺计数011,坎计数010,艮计数001,坤计数000。” 哎哟,高科技啊,二进制这不就来了吗? “所以根据计数结果,对应那啥归藏之法中的意思,就是占卜的结果咯? “也对也不对,占卜结果不是对应归藏,而是依据连山中的象,不过夏卜依连山,我商卜以坤为首卦,故主依归藏,辅以连山。”注8 脑壳痛,这又是换算,又是没接触过的新知识点,还有传说中的科学教材,看着子这么滔滔不绝,原来在商代当一个迷信传播者居然还是个技术工种。哎呀,我这身上还挂着这个职位,没想到,都穿到公元前1000多年了,还要卷起来搞学习,头疼得愈发严重了。 “好吧,你直接说结果是什么吧!”我有些无力。 子指着命辞边上的几个字说:“根据兆纹,我已写下占辞。” 写下了就说出来呀,懂不懂事啊,看不懂领导的脸色是吧,我有点恼火:“你知道我失忆了,字也看不懂了!” 子低头叹气。 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玄鸟生。” --------- 注1:贞人,外廷官,宗教文化职官,占卜职官,执掌龟卜的人。 注2:甲骨的整治是卜前的准备工作,称为攻治,包括了取材、削、锯、切、错、刮、磨、穿孔以及钻凿等工序,牛肩胛骨还要进行脱脂处理。其中钻凿就是为了让灼烧时产生兆示的前提,钻凿形态大致有七种。 注3:商人“三卜制”在武丁时期已经成为基本流程。 注4:商人一事多卜为常态。目前发现的一事而卜最多能问个十八次之多。 注5:刻辞上面涂色是真实的,有红、黑、紫、黄、赭五种颜色,而且应该是用毛笔涂写的。 注6:此处完全杜撰。时间是依据干支纪日按小说设定的五月即已月,按玄鸟的玄字在金文中体现为么。亡同忘。 注7:兆纹一说与墨、舋标记是被目前学术界认可的,其他含后面的解释全是本人瞎猜,因为目前公开资料里没有统一认可的兆纹解释口径。有兴趣的可读一读张光直《商代的占卜与祭祀》。 注8:《连山》,后亦称《连山易》,古多只称《连山》;《归藏》是《三易》之一,与《连山》《周易》统称为《三易》。最早见载于《周礼》和《山海经》。《周礼·春官·大卜》:“(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我们常听到的太极阴阳鱼八卦图应属后天八卦,知乎上看到过一张逻辑图(源自清朝马国翰相关研究成果),个人觉得适合理解。 第10章 玄鸟 (几个意思?问个鸟,还真生出个鸟来了?) “说人话。”我对这个挂职副手越来越不满意了,看来要优化掉。 子很是表情庄重地说:“可能是玄鸟降生于你。。。。。。” WTF,老子刚刚以为接手开拍个奇葩穿越剧,怎么着,你这边立马就加戏了?加就加,别加个人畜合体这种鬼畜戏好吧!建国后不能成精的,等等,现在是公元前,好吧,不是,刚刚想到啥画面了? 呃,是鸟上身,咋越来越感觉不和谐了?嗯,我虽然听过出马,出鸟还是头一回听到啊?你这理由是甲方爸爸的要求还是这鸟带资进组来的?等等,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感觉脸上有点烧,这姑娘身体这么诚实吗?给我控制住!我用手拍拍脸,又端起杯子大喝一口,靠,怎么还是劲酒,呃,没看清杯子,赶紧换了一杯水再一口饮干净。 似乎见我状态不对,一副就要开骂的样子,子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继续表达的行为。 我瞪着他说:“你继续。” “呃,也可能是你生下了玄鸟。”子低头耸肩,低声补了一句“难怪王急着把幼子带回都了,难道是王自己占卜出来了?” 卧槽!你这个也可能就更是离谱了啊,意思我,呸!这姑娘还真生出了个鸟来!没想到还是个连续剧!!!还有你后面这句我可听到了啊。 “要不,再占卜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个情况?”子看着我好似蓄力憋大招的样子,赶紧低声追问道。 调整了呼吸,啥鸟上身还是生出个鸟都不重要,反正我自己知道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遇事不要慌,看着现场一男两女严肃认真的样子,没准这个啥玄鸟来了未必是件坏事。 “玄鸟是啥?”我问道。 “连玄鸟都不记得了?”子似乎有点懵逼。 。。。。。。 我:废话,老子现在是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子:好像这玄鸟降生后遗症相当之严重啊,好可怕! 子在回过神后,开始开口说道:“我族先祖简狄在野沐浴之时,玄鸟飞来产下一卵,示意先祖服下后,围绕先祖起舞三圈后不见,而先祖立刻有孕,后产下高祖子契,我商族自此兴于世间,因而我族奉玄鸟为始祖。”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种跨物种的生殖壁垒就这么轻易突破了吗?这玄鸟是不是才是真正的始祖鸟?古人对未婚生育的解释口径是不是太强大了点? 又跑题了,年轻人,你要自己控制好自己?搞清楚,现在有个要二选一的选择题,是选择做爸爸还是选择做爸爸的爹,选哪个好呢? “这么说,我。。。。。。难产和苏醒后忘记事情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现在是玄鸟了?”我尝试引导了一下,是的,我就跟着感觉走,要做爹。 “也可能是因为生出的幼子是玄鸟,要不再占卜一下吧?”子又严肃起来。 哎呀,这孙子咋不懂事呢,我都选择做一代了,你一定要给出还可能是我是一代的爹,不是,一代的妈的选项吗?还不对,这王后已经是一代了。。。。。。 在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时,突然间,喜说:“好难产前可未曾吃过任何鸟蛋。” 漂亮!喜这个姑娘,果然人如其名啊,是自己人。 “简狄生契也未闻失忆啊。”井也补一句。 可以!井这个姑娘,果然人。。。。。。呃,聪慧,也是自己人。 “也对啊。”子的神情也变得疑惑起来。 想啥想,没听过人类一旦思考,上帝就要发笑吗!该动脑子不动脑子,不该想时又开始想,这个副官要赶紧换了。 我想了想,问子:“自先祖简狄以来至今,可还有玄鸟生的记录。” “这。。。。。。”子开始思索,喜和井没吭气。看看,这两姑娘多优秀,同样都是年轻人,一比起来,这小子啥也不是。 “先公十八人、先王二十有一,确实未闻有玄鸟降生。”子终于结束搜索。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既然除了简狄外再无举例,那么简狄就是唯一的标准,而我与简狄的情况描述完全不一致,我自然就是完全新的标准! “看来,我自醒后就是玄鸟了。”我抚了抚垂下的长发,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看来便是如此了,此次占辞很重要,需立刻向我王报告。”子的眼神里突然增加了许多不明的意思。难道这年头欺骗也是犯罪?这时期有法律吗?注1 不过,你这立场换得挺快,快到有点让我猝不及防啊,看来还是可以教育好的同志嘛,这次表现不错,要再接再厉!不过,我咋感觉这事情怎么怪怪的,让我再捋捋啊。 如果我是玄鸟降生的话,那么上述发生的事情则是:子占卜向我询问,我到底是为什么失忆了啊?玄鸟通过一番复杂的信息传递,子又通过一番复杂的信息翻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忆,那么真相居然是,我就是玄鸟!这逻辑无敌了,最无敌的是你居然在三言两语下也信了。让我好想大声朗诵:青青河边草,离离原上谱。 果然,如此劲爆不靠谱的结论还是让回过神来的众人都有些沉默起来,气氛如同屋外的夜空,好似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不是黑,简直是瞎。 “不是说王旦时将来吗?还有多久?”我看着屋外漆黑的夜空问道。 “应该很快了,日出前会到的”喜答道。哦,看来这个旦时就是凌晨的意思咯。不过,喜你到底是怎么确定时间的呢? 看着又沉寂下来的三人,我再次没话找话:“那现在还有人见过玄鸟吗?” “没有。”子说,喜和井晃脑袋。 这到底是个啥鸟啊,我的兴趣上来了。 “那玄鸟是个啥样子呢?”我接着问。 就见喜起身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块玉器递给了我。 “这是玄鸟?”望着这玉佩上鸟嘴,鸡冠,短翼,长尾的造型,我不确定的问道。注2 “是的。” “那这个凤鸟和玄鸟是同一种?”我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指着酒杯上的那个凤鸟纹问道。看样子没啥区别呀,同样的鸟嘴、鸡冠、短翼、长尾。 “不是,凤鸟为太古神兽,又名不死鸟,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凤鸟是红的。”子接着说道:“玄鸟乃恒古神兽,北海幽都之山,黑水出焉。玄鸟是黑的。” 收到,凤鸟是太古的,红的,玄鸟是恒古的,黑的。 “那龙是?”注3 “龙也是太古神兽。” “这么说玄鸟比凤鸟高级?” “高级?如果说是玄鸟比凤鸟更久远,是的。” 好的,搞清了,这个挂在我身上的BUFF是相当可以的,首先就是身份够高,其次商人们应该会买账,看上去是能够形成神秘、高级、隔离光环的,关于我隐匿身份的证据链算是初步形成了。呃,谁也不要问,问就是,我是玄鸟降生,巴拉巴拉。 “我累了,等王来了再叫我。”抓紧时间梳理信息,恢复精力,准备战斗。 “是。”三人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哎呦喂,要死了,要死了。”我原地躺倒。初到贵地的第一个小关卡算是平稳通过了,接下来就是与王会面,搞定了,继续浪!没搞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玄鸟降生!!!一只黑色的小鸟就这么在我脑子里飞来飞去,随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我的意识又慢慢迷糊起来。 。。。。。。 光线有点亮,我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已经突破稻草屋顶和泥土墙壁的重重阻碍,在房屋里留下来一条条飘浮着点点斑驳的光影。混沌的大脑再次重启开机,没有开机音乐和提示音,没有仪式感,周遭依然如同夜晚般安静。 躺着缓了半天,一具身影从我眼里冒了出来,瞅了瞅,一个老头正笑着俯看着我。 卧槽!有怪蜀黍! --------- 注1:商代肯定没有现代法律体系,但按学术界推断,存在一定的法律体系雏形,有奉天伐罪等其它指导思想,和内外司法管辖与解释界限以及相关司法职责和活动。 注2:玄鸟有多种解释,有的说是臆造的神鸟,有的说是鱼鹰,还有说是燕子的。我就按现有玉凤造型来设定了,没别的,就是好看。 玉凤佩,新石器时代石家河文化(约公元前2500-前2100年),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高冠凤鸟佩,商武丁时期,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注3:商代有龙,没毛病,龙形玦,商武丁时期,现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第11章 商王 “醒了?”男中音响起。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你个糟老头子要干嘛?) 我撑起上身,晃了晃脑袋,让视线更聚焦一点,还好,不是老头,只是个留着胡子的青年?中年?为什么觉得突然又可以接受了呢? “还是和之前一样,睡醒了都要迷糊好一会。”胡子男笑了笑后又自言自语起来。 (谁TM刚睡醒不迷糊!你笑个嘚啊!怎么我的拳头感觉有点痒啊!) 是的,这个胡子男就是子昭,商王武丁。我,伟大的玄鸟降生之人肉体上的丈夫,呸!现在精神上的面试对象,当前主要斗争者,未来可能的阶级兄弟。不要问我怎么确认的,身体是妇好的,脑子可还是我自己的。 。。。。。。 “子给我说了刚刚占卜的结果,看你没醒,余一人也占卜了三次。”胡子男﹒昭继续笑着说。注1 嗯,问个事得问三遍,看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源头就是从这个占卜习惯开始的了。 “这么说,确定我是玄鸟罗。”我很是不屑一顾的说。注2 “你还是我的王后!”胡子男﹒昭显得很是坚定。 (哎,你个舔狗,搞清重点没!) “我不记得你了?”我故作迟疑的说。 “那我们就重新再认识!!!”胡子男﹒昭语气十分肯定。 (我去,你还真是个死不要脸的!) 不过看得出之前两人感情确实还行,而且这个玄鸟的buff对这个家伙似乎也挺重要。 “那重新认识认识?”我继续装,当然额外增加了点犹豫。 “好。”胡子男﹒昭又开始贱笑。 咦!看着这贱容,我打了个冷战,喊得这么亲昵要死啊!似乎又只是在答复我的话,这就算协议了达成?哎呀妈呀,我怎么感觉这个好的名字很容易让人占便宜啊。 “昭?”我也笑了笑。 (来吧,相互伤害吧!) “哈哈。”昭显得很开心。 “要不说说你吧,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当头一棒。 这一棒相当有效果,昭那菊花般盛开的面容立刻萎了。 “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昭嘀嘀咕咕了好一阵。 (对,用青铜器蒸过的,真中毒的真!) 我翻身下炕,绕过屏风,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喂,听子说你和我是在打仗的时候认识的?” 论一个男性如何通过他女性的身体引导另一个男人对他以为是自己女人的男人开展深入交流?感觉心累。。。。。。我TM的感觉自己成人妖了,裂开了! 听到我说的,昭又开心起来“其实在那之前我就见过你了,只不过你不知道我。” 几个意思?这个人畜合体魔幻历史穿越剧最终定档成了言情剧吗?编剧你出来,现场临时改戏是吧?你是老板加工钱了还是躺平摆烂了? “哦?”我扭头看武器架。 昭诚恳的望着我说:“我继王位后,为观国风,将政史交予冢宰,自在国中游历。。。。。。” 哈,你这么牛B家里人知道吗?当了王就找个理由到处浪去了?我是该赞美你大智若愚呢?还是批评你狂妄自大呢?我觉得要是你爹能知道,好吧,是你叔传位给你的,估计棺材板应该要盖不住了吧?这个棺材板的梗好似与这个时代不匹配,改改,嗯,那估计你的先祖们都要排着队下来抽你!感觉还缺点味道,对了,那估计你的先祖们要招唤你了。哎呀,面试中,要注意,要注意,不要走神! “。。。。。。那一年到了子方,求宿族民家中,有一日与众在田间劳作时,忽见一少女骑马带旅奔过,风姿飒爽,与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昭一脸姨母微笑般回忆。注3 “所以,你看到的那个风姿飒爽少女就是我吧,你从那时就打我主意了?”我面露微笑,内心MMB。 (真俗套,玩一见钟情是吧,一个当王的不在中枢处理政务,跑到别人家里种田,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不是不是。”昭连忙摆手,转头又嘀嘀咕咕“怎么和之前一样?” “你说啥?”怎么连着见了两个男的都是个碎嘴,真烦! “呃,我说当时只觉你与众不同,向旁人问之,才知你乃子方之女。” “那里的人都认识我?”难道这个妇好姑娘也是打小就和群众打成一片?嗯,打成一片,怎忽然感觉这不是个褒义词? “那是。”昭一脸兴奋:“你当时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说你勇猛善战,聪慧果敢,都说老族长的几个儿子不如你这个女儿。” 感觉打成一片这个词愈发像我理解的那样了。商代的人民群众赞美一个姑娘是这种生猛的表达方式吗? “后来我回殷后,也不时听闻你率军出征,战果累累。” 哈,不浪了?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等等,率军出征,果然如历史记录上那样,妇好女汉子鉴定完毕,大佬,不对,大姐大你前面开局太猛了,这戏小弟我有点接不住啊!!! “我和傅说谈起你,问他,是否有听过像你这般的女子?” (傅说又是谁?) “傅说平日从未评价过一个女子,没想到那次他居然说了好多你的事。” 哦,平时不评价女人?说起我就来劲了是吧。装,你接着装,这家伙可能也是闷骚男。咦,我为何要想到也? “哦?”这种先抑后扬的方式搁3000年后看有小妹妹搭理你吗。 “他说,早就听过你的事迹,也从未想到过我商国之中会出现如你这般不凡的奇女子。” 还奇女子,还平日从不谈论女子,你接着演,我要是信了一个标点符号都算你赢。 “他还赞美你于我商国,犹如苍璧和黄琮。劝我与你结为夫妻。” 嘶,这个叫傅说果然是个LYB,挖坑挖在这里啊,都来听听啊,一个号称不评价女人的家伙居然上来就当媒婆。咦,感觉哪里不对,一个喜欢带队砍人的姑娘居然在商朝是相亲加分项,这个涉及到知识盲点了。另外,苍璧和黄琮又是啥东西?不过都用来做类别了,应该是好东西吧? 我问:“所以你就找了我父提亲?” “没有,当时我刚与妌成婚,实在无暇。” (无语,你这个态度,看来很是缺乏女权铁拳的关爱啊!) 我斜眼看着昭说:“那是因为没空是吧?” 昭立刻从得意切换到陪笑:“当年国中大旱刚过,妌她极善农事,我为王,当以国事为重,忙于农事。对了,那时也去了子方,与你父一起祭祀、种黍,你当时也在的。” (国事为重是吧,小本子先记上一笔。) --------- 注1:余一人为商王自称。此处特别标识一下,后文将按现代语气表述。 注2:玄鸟与妇好的关系设定来源一块铭文拓片,上书“玄鸟妇”,左边是妇字,右边上面是玄鸟,下面是龙。出土自妇好墓,拓片来源: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殷墟妇好墓》。 注3:众一词在此不代表众人,而是指处于自由人与非自由人之间的人群,属于商王的实际支配对象,这些人属于排除在宗族组织之外的商族平民,是主要劳动力。 第12章 伐宙 “后来,宙方突然开始骚扰子方,抢夺粮食百姓,你父虽组织族中多次抵抗,也经常反击过去,可仍无法彻底解决宙方骚扰之事,你父为此祭祀占卜求问,得先祖兆示,需得我王师相助方能成功,你父将此事报于我后,我得兆大吉,便与司空率军前来配合你父伐宙。”注1 (我不说话,静静的看你接着演。) “那日你刚率族旅与我合兵于子国之野,便兴冲冲地跑来和我说要做中军师长。”注2 (中军?师长?中军不是总指挥官负责制吗?啊,不是,公元前的队伍里就有师长了?好家伙,不愧是大姐大,见面第一天就想要抢班夺权。) “所以你就像现在这般笑我?”我继续斜眼问道。 “不敢不敢,谁人敢笑我国苍璧呀!”昭贱笑中。 (哦,不敢但是笑了。) “那让我当了这个中军师长了?” “呃,没有!” “嗯?” “司空的意思是,虽然大家都知道你能征善战,但子方国小,况且此次出军仅有一旅,再加之平日里王师与族旅也没有经常共同操练,如果你来领王师而更换他人去领族旅,担心两边都不能如常发挥。” (司空?似乎这才是这个部队的实际军事主官。所以昭你又是出来来浪的吗?) 我好奇地问:“中军王师有多少人?我领族旅有多少人?” 昭垂眼答道:“王师过万,族旅近千。” 哎呦!我勒个去,大佬,大姐大,你咋个比我还飘啊!新手村天天打小怪没问题,出村就直接要打关底BOSS啊!你不是如同开了个生意不错的早点包子铺,觉得第二天就可以管全国连锁加盟企业啊!你管得过来吗? “那我是如何与你相处甚欢的呢?”我语气开始变冷。依我的经验,女孩子一定是不可能认错的,只要转换一个角度,哎,你看,错的肯定就是对象啦,现在必须让这个子昭清醒清醒,当我3000多年的经验是白攒的吗? 没想到昭就当作没看见我脸色变化,继续一副不要脸的笑着说道:“听你欲当中军师氏,我以为不外乎是你平日在侯国领军不多,想借此戏耍一番,若是平日操练或田猎之时倒也无不可,可此战为解你父之忧,我欲彻底征服宙方,加之你族兵与我王师确是少有共同操练,就只能依司空之言了。” (你这个强行解释比较生硬,我不满意,请你仔细阅读题目!) 看我开始不时扭头看武器架后,感觉和我靠得太近,似乎有些危险,昭身子往后面挪了挪,嘴里却赶忙说道:“所有人都没想到后来作战中你却一再出乎预料,数次力挽战局,那一战你当为首功!” “是吗?”我脸色稍有好转,姑娘你这是给这几个家伙打了好几个大嘴巴子啊。 “是极,是极。”昭点头如啄米,感觉危险又降下去的样子,往前靠了靠说:“宙虽弱,其城长宽不过百余丈,伍也仅有三旅,但凶猛敢战,居然突入子方之野,与我军对峙。彼时天降暴雨,导致洹huan水泛滥,阻隔了我左、右军与中军联系,中军虽人数远超宙旅,却不得展开,其宙虽兵甲不利,可也死战不退,我军久攻不克,我与司空、师氏虽用尽各种方法可战事还是僵持住了,但你突率族旅从敌阵后猛击,敌军顿时溃败。”注3 (捅了那啥是吧,大姐头你还是个战术大师呀!欸,不是说大水封路了嘛?姑娘你游过去的啊,真猛!给你点个赞。) “我军与你汇合才知,你占卜出天降大雨,河水会被阻断,因此提前伐木为舟,在我中军与敌正面鏖战后,乘其疲惫突然渡河,袭杀敌后。” (占卜真有这么神奇的吗?) 我故作疑惑的问道:“我既然提前做了准备,为啥没告诉你?” “这个。。。。。。”昭不要脸的微笑迅速切换成了尴尬:“那啥,不是没让你当中军师氏嘛。。。。。。你当时就说既然如此,你便率族旅自行为战,我与司空同意了。” 我用鼻子说:“哼哼。” (这嘴巴子打得真好!) “再往后。。。。。。”看着我斜眼四十五度角仰望房梁,昭急急说道:“攻至宙方城下时,你跑来说有办法破城。我与司空想着攻城搏杀,凶险太大,万一你。。。。。。我不好向你父交代。” “是吗?”我感觉有人把脸伸过去等着被揍。不过,姑娘你这把杀价杀得可以,连师长都不想当了,直接想干军长了。漂亮! “自是如此!”昭一脸正气。 (这当王的脸可变得真快啊,果然是自古以来,果然是个不要脸的!) “那结果呢?”我感觉巴掌已经准备好了。 “那个,那个,我们没想到宙方被正面击溃后,依然守城死战不降,我军久攻不下,士卒伤亡极大。。。。。。”昭又一脸尴尬:“你又跑来说,既然我们都没有好办法,不如让你试试。” 我用鼻子说:“哼哼。” “我问你有何办法,你只说此战若胜,则宙方所有人畜均归于你,若不胜,此战所耗均由子方承担。” (嚯,感觉是一把梭哈了。) “你答应了?” “我本意应允,可司空说,此战本就应子方所请而来,我王圣德,官不及私昵ni,何乎其所获战果,更不可以货殖为注来博取你的勇武。”注4 听明白了,得加钱!好你个司空,还有你这个不要脸﹒昭,还本来准备同意,是不是提前就商量好了,推这个司空出来和我谈判,快快取我小本本来,我要大大记上一笔! “加多少?” 昭一怔:“你记起来了?” (?不会吧,大姐,你也是这般透彻的嘛,看来我还真小看老祖宗了。) 见我没吭气,昭又贼眉鼠眼的说:“加。。。。。。嗯嗯,司空说,你率军渡河败敌于野,此战胜负已定,现敌困于城中,城破国灭只是时间问题,子方之患将除,你族与我王族必将更为亲近,不若,此战终了,你与我互为婚约。” (WTF,我只看中你的小钱钱,你却想直接偷家!我擦,难道,傅说!难道你出兵开始就是个套路?) “不可能!”我斜眼看着昭。 “哎呀,这不是商量着嘛。”昭挺背后仰,又嘀嘀咕咕:“没想到都不记得了,还是那么。。。。。。”。 “你又在嘀咕什么?”我怒道。 昭说:“我说,反正,商来量去,你的条件都应允了。” “哦,那你的条件呢?”我讥笑道。 “那啥,司空提的条件,你也应允了。”昭弓背垂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么聪慧的姑娘我就不信会算不清这笔账。) 我继续讥笑道:“就这?” 昭无奈补充道:“加了一条,你与我婚后,我将宙地封与你。” 这价划得我无话可说。好嘛!这下我算弄明白了,这封地你想趁我失忆收回去是吧,吭哧吭哧不想说,难怪那个叫子的在我没醒的时候在族里搞小动作,好啊!。 “盟约已成,你便率军出阵,又不曾想到你并不攻城,只教兵士大呼:只诛宙伯,族人不伤,不奴、不祭!”注5 (可以,可以,大姐你这公元前一千多年就搞心理战了!我为之前的轻视道歉,哎,我道个P啊,我现在就是她。) “我与司空看城中毫无反应,以为你失算了,还准备次日组军再次攻城,不料,不到半日,他们便开城归降了。”昭一脸感慨。 “这就是你我相处甚欢?”我怎么愈发想揍这个家伙。 “可不是嘛!你回营后就高兴的和我说:如何?我也很高兴的和你说:大善!”子﹒不要脸﹒昭说道。 。。。。。。 就在我考虑是用青铜剑捅过去更快,还是用玉斧砍起来更爽的时候,子从门外进来,行礼道:“王、妇好,妇妌、妇癸来了。” (哦豁,这是宫斗剧要开始了?) --------- 注1:目前比较认可的商代武官职位从高到低为: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主要依据来源《尚书·牧誓》: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邓、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 注2:师长,就是师氏,外廷官,武官,商朝单位规模最大的单支队伍首领。 注3:商代一尺约为16.95cm,十尺为一丈,此处描绘的宙国城池大小参考二里头遗址总平面图,并按比例尺大致推测。 注4:此处源自《尚书·商书·说命下》:惟治乱在庶官。官不及私昵,惟其能;大意是治和乱在于众官。官职不可授予亲近,当授予能者。这段话讲的就是武丁被傅说劝谏的内容。 注5:伯、侯之类的称谓在商已有,但并不标准。 第13章 王后 我立刻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默念箴言:我失忆了,我是玄鸟降生,我失忆了,我是玄鸟降生。。。。。。 “都是一家人,进来就是。”昭毫不在意地挥手。 擦,差点一秒破功,谁TM一家人,连你都是刚认识好吧,来的这两个可是我的天生的、不可调和的对手好吧。赶紧又默念箴言一遍,对了,这是我的封地,我的地盘,态度得摆起来。 “喜、井!送酒水来”我对着门口喊道。对了,这不就是那所谓言情剧里喜闻乐见的摆出个大妇仪态吗,恰如此时此刻啊,虽然感觉有点小恶心,但还得装下去。 我的话音未落,就见两女急急入门直接向我奔来,边跑边问:“好,如何了?” 听着看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不过以前咱们仨就这么和谐的吗?莫非就如电视剧里那样,当面笑嘻嘻背后噶一刀?管你咋样,我自巍然不动,人设立了就要坚持下去,于是以自认为最平静地语气说:“无碍。” “哪里无碍,之前难产,又昏睡数日,现又不记得事了。” 子﹒不要脸﹒昭抢话。 “啊,不记得了?”两女惊呼。 “幸得始祖庇佑!来,都坐下说。”子﹒不要脸﹒昭得意的开始说起他刚从我这获得的信息来。那放光的眼神就如正在向吃瓜群众贩卖最新的头部明星不为人知的八卦。 (很好,你自觉往前顶着,倒省得我开口了。正好仔细观察下两位对手。) 昭举杯喝了一口,眯了眯眼说:“妌,刚刚我与好谈起你当时助子方农事。。。。。。” 这是一个30来岁的女人,可能还真是个农业专家,因为皮肤显得比较黑且粗糙,背也稍微有些佝偻,手掌上还挺多茧子,手臂上时不时显露出一道道被植物割开的细小长口子。眼神很平静,人也很安静,听着昭说话,大部分时间眼睛看着我,眼神里一会儿透出一丝惊讶、一会儿又显出一丝回忆和一丝关切。 嗯,这大姐确实挺面善的,就眼缘来说,我感觉还挺愿意和她亲近的,这位应该不是个搞事情的。除非隐藏够深。。。。。。 昭又往嘴里塞了口樱桃,嚼了嚼说:“癸,方才和好说伐宙的事情,想想那时好的年岁与你现在相仿啊。。。。。。” 这个女人20来岁,面目清秀,皮肤白皙,瞪着闪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昭,不时地看向我,又看看妌,眼神里充满着担忧,但又偶尔透出一丝讨好和一丝羡慕。 感觉是个有心思的,又觉得倒也不是很重的样子,不过配合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倒让我看出一点点绿茶的感觉。 可以进行简单的阶段性感官评价了: 年龄上,妌大于我大于癸,推测成婚时间顺序同,再推测感情沉淀度,呸!政治家庭有啥感情沉淀,过。注1 颜值上,实话说算各有不同吧,应该都是对应年龄应表达出的质量,想想除开这两位外还有六十来个女的,那么以色侍人这个事情就不是一个重要手段了,要是靠美色诱惑,估计这个昭也是像某人一样会说自己脸盲吧。嗯,这条也过。 职业技能上,按昭的讲述以及我对妌的目测,她应该是从事农事生产作业,这个在古代怕是第一经济驱动力了,推测她的政治地位应该不低;我身体的原有者的话嘛,之前不是在砍人就是在想办法更好砍人的路上,推测是军事担当了,和妌的江湖地位应该相差不大;至于癸的话吗,现有直觉好像是我和妌的备份。 这样综合分析的话,宫斗剧,呸想啥,三人的竞合关系目前来看应在一个相对稳定且可持续保持状态。短时间内无不可抗力出现的话应该安然无事。 “。。。。。。那次子占卜去大学应该要学习万舞的,还说他占卜不适合在丁日。。。。。。”注2 这是扯到哪里去了?恍然间,我有种上课低头打了一下盹,再抬头时,发现黑板已经写满的感觉。 听着昭在那里神清气爽地滔滔不绝,我又望向了屋中的兵器架。 似乎看到了我调整了视线方向,昭赶紧说起玄鸟降生这个重点来了,比划着说子是如何占卜,他又如何反复确认。差点整成一场传销会现场来,搞得我都把视线从两女身上切到了他脑袋以下,身体以上部分,嗯,就想透过胡子看看后面的风景。 “始祖庇佑,我商大兴。”这是妌的表态。 “那好。。。。。。”这是癸的疑惑。 “还是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王后。”这是昭的得意。 (狗东西,我该如何做话题终结者?) “善,一如往昔。”我端着姿态说道。 一个自认为要带领商国再次伟大的男人,一个立志做后稷ji的妇女,一个全身彻底伪装成女人可脑子还是来自未来的男人,一个看似很傻很天真的女人。这个奇怪组合的商国第一家庭主要代表会议,就在一个初夏上午于伪装者封地中胜利召开了。 子﹒再次伟大﹒昭负责大会报告,顺便组织协调沟通各会议代表。 后稷女﹒妌就伪装者的身体恢复以及当前粮食生产问题提出了若干意见和建议,顺便回忆了和伪装者那不长但还愉快的相处往事。 很傻很天真女﹒癸就各发言人所说内容积极响应,顺便回忆了和子﹒再次伟大﹒昭、后稷女、伪装者的相处往事。 伪装者﹒我,负责装酷,顺便暗中观察,小心揣测会场众人言语中的真实意思和背后意图。 其他参会人员包括:失去我就要回学校男﹒子,忠实的侍女喜和井,主要负责充当背景板。 大会各成员就我难产后重新苏醒并成为玄鸟人间代言人的奇迹表达了热烈的祝贺,其中赞美始祖和先祖十余次。 重点就我成为玄鸟降生一事展开了热烈而充分的沟通,里面夹杂着什么导流啊、抓住痛点啊、要形成抓手啊等等!呃,搞错了,不过意思大差不差吧,我忽然认识到所谓的独特语言体系形成其目的从古至今看来都是一致的,就是要形成阶级差。哎,我怎么就不能控制自己,老飘什么! 不过还好,在我强烈的明示和暗示下,达成了除参会人员外,暂不扩散此消息的会议决议,对此,后稷女﹒妌与很傻很天真女﹒癸表示了完全拥护和坚决落实的态度,再次伟大﹒昭表达了虽有遗憾但仍将贯彻决议的决心,以及一有可能就要全力宣传的意见。背景板组成功完成了所饰演角色,并积极参会,中间同步呼应赞美始祖和先祖十余次,提供酒水瓜果若干次。 大会在热烈的酒宴中闭幕,我没醉﹒昭,在能再来一觥﹒妌及我真的醉了﹒癸两人搀扶下,于阶梯上多次劝我一同回殷都无果后,以无奈且依依不舍的姿态向我告别,几方在“要好好休息”“姐姐”“妹妹”“要多来看你”“要常来看我”之类的唠叨声中终于分别。 真TM的累! --------- 注1:大小与先后存在争议,有说好是第一任的,也有说妌是第一任的,包括未来继承人是这两位中哪一位的也是有不同意见。 注2:《屯南》662:丁酉卜、今日丁,万其学?于来丁乃学?这个卜辞就是从子的墓地挖出来的牛骨上记录的。 第14章 宫室 站在草屋台阶上,看着这些已经成为事实上的家属们远去,慢慢消失在院门之外,我忽然感觉到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悄悄涌动。 随着夜色的轻抚,院子终于安静下来。初夏的夜晚,微凉的风混合着灯火的热情,在我3000年后的意识和我眼睛中的厅院子中飘荡,脑子里不知何时闪出了《金刚经》最广为人知的那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随着这一句而来,一首偈颂也记上心头:衡阳归雁一声声,圣域贤关几度更。蓑笠横挑烟雨散,苍茫云水漫闲行。注1 我随意的坐在台阶上,靠着侧边的木柱(没办法,这难产后遗症还是挺严重,双脚仍然乏力),听着屋里收拾残羹剩饭的人们悉悉索索退出房间,看着长廊处早已经消失奴隶们和仍然站立在门口的武士,以拳抵头(这该死的发酵酒,量大头也疼。)对跪坐一旁的子说:“族中近来有何急事要办?” 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关心族里的事情,又或者想到其它什么,无所谓了,从醒来到今天这场碰面,连续两天高强度的精神和肉体刺激,我实在打不起精神再来一场斗志斗勇了。 “近日倒也无事。” “嗯?昨日你不是说族中有些不安稳吗?”我提了提精神,开始看向子。 “你醒了,也就安稳了”子显得很恭敬,目光没有飘来飘去,身体也很放松。 “哦。”虽然有点半信半疑,可直觉也觉得除了商王可能要收回封地、族中有人想当族长外,应该也没别的啥要紧的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妇妌刚说的那几件事可记着了?” “记着呢,明日一早就去安排。” 倒是个尽职尽责的态度。 我接着琢磨了一下,还是信息太少,叹了口气说:“你也早点休息,从明日起,每隔一日,你来和我说说话。” “是。”子应后起身高高兴兴的走了。也不知道高兴个啥? 转头对两侍女说:“累了,睡觉!” 。。。。。。 耳畔隐隐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我抬了抬眼皮,勉强打开一丝缝隙,看着那个粗大的房梁发了会呆,鸟叫声越来越清脆,看来是已经飞到了屋顶上了,我揉了揉眼睛,翻身下炕,走到门口开门。 青灰色的天空和清晨夹带着露汽的凉风扑面而来,神情为之一振,随即小腹一涨,我勒个去!我两天没上厕所了! 看着门口闻声而来的两女,我慌忙问道:“有厕所吗?” (等一下,古代叫厕所吗?再等一下,这是商朝,鬼知道有没有厕所这个玩意啊!) 看着两女迷惑的眼神,我赶紧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门外,两女似乎秒懂,其中喜说道:“好,是否要去溷hun?” (去混?我要去死啊!管她说啥,去了再说,总不能就地解决。) 本着不懂装懂是为懂的精神,我猛点头,两女立刻扶着我出门左转,沿着回廊绕到屋后,有一间单独的小屋,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溷,进去一看,果然是正宗的旱厕。 历经千年都未有改变的双木踏板,中有露出一条深沟,进门右侧有一陶罐清水,左侧有一陶罐谷壳。懂了,谷壳清理,清水洗手,最后谷壳扔沟里,水撒地上。为何水不撒沟里?年轻人,你觉得撒谷壳到沟里是干嘛? 释放完毕,(别问我适不适应,反正都正常。)闲着也是闲着,溜达溜达吧。 于是,我便在俩侍女的陪同下,正式开始对我现在的家进行探索。 除开刚刚离开的厕所和所住的跃层草屋,整个“家”被长长的回廊包裹在一个长方形的院子里,长宽目测在百米左右,整体面积差不多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注2 回廊的廊柱沿着屋顶排开,上面居然覆有陶管,这竟然是排水管,厉害了! 草屋居于院中偏后位置,不是跃层,是个小高层啊,草屋下足足夯有三层鹅卵石,让屋子高出院子近1米,草屋正前和左侧长廊处各有一处门房,每个门房分有三个门道,此外再无其他房舍。走到草屋前,一条笔直的黄土道连接了正前门房与草屋。 院中也没有种植任何花草树木,显得十分空旷。看着这空旷的院子,我感觉怪怪的,怪在哪里?总感觉这院子不是住人的,倒像个搞祭祀拜神的地方。 想想已经到来的夏天,我指着回廊四角和草屋后方对喜说:“能否在这些地方种上树?” “好想种哪样的树?”喜问道。 “树高一点,叶子多一些的。”我随口答道:“有竹子吗?门前屋后可以种些。” “知道了。”喜答道,然后井居然拿出三块竹片和小刀吭哧吭哧起来。 “这是竹简?”我好奇地问道。 “是竹简书,好,你又记起一些事情啦。”喜很高兴的说。 (感谢小学历史老师。) “为何不在竹片上钻孔,用绳连起来?”我看井一边吭哧一边夹着另外两块竹片十分费劲的样子说。 “啊”喜和井一愣,然后大喜:“好,真是聪慧!” (这哪和哪啊?这就聪慧了!难道我一不小心就装了个B?) “这算啥?”我一脸鄙视,继续逛。 我所住的草屋居然不止一间房。我住的房间居于正中,面对我的房间右边是喜和井的房间,算是贴身侍女的福利分房了。左侧是个储物间,里面塞满了各种陶罐和木箱。最左边是厨房。 我想了想问道:“沐浴在何处?” “在房间呀。” (好吧,没澡堂子,夏天要来了,怎么搞?冬天也不远,在这破草屋里洗澡估计得冻死。) 我瞅了瞅厨房后面院中的空地,指了指:“在这里盖间房,房内挖两个坑。” 两女又是一脸问号。 我想了想,用双方都能理解的语言说起来太费劲,便回房拿来一把青铜剑,边走边估算着长度,手持铜剑在地上拖出一个长方形,随后在长方形里画出一个圆圈,隔着圆圈继续比划出一个小长方形。 指着圆圈位置对喜说:“这里挖一个火坑,用来烧热水”,又指了指小长方形对井说:“这里垒一个水池,找几个制陶的来,让他们将水池内壁和底部烧成陶片一般。水池这里和这里靠底部各留一个孔。”抬手用剑指着回廊廊柱上的陶管,“用陶管一头连通到屋外,一头绕火坑一圈。” 两女看上去听懂了,四只眼睛亮闪闪的。 哼哼,不要崇拜哥,哥是你们追不到的男人,哎,现在是女人了。突然间有些兴致缺缺,想摆烂。。。。。。 我有些垂头丧气的往房间方向晃,路过厨房时一怔,对了,青铜厨具!这个隐患还待解决呢。 直接往里冲,还挺宽敞,靠墙一侧是灶台,旁边的木柱底部用草拌泥包裹,看来防火工作提前有考虑,靠门口一侧是各种大小的陶罐,拿眼往里面瞅瞅,有各种干果、果仁、枣子以及不同的种子,最里面的陶罐显得特别大,罐口上还搁着一个像漏斗的陶器,刚刚靠近,一股子酒气就吸入鼻中,果然是酒罐子。靠灶台一边放着各种陶盆,看上去放的都是豆子、麦子这类主食,另一边是个木架,各种青铜炊具摆在上面,看得我心一抽一抽。注3 厨房里没有厨师,我疑惑的看向喜,喜则很有默契的答复说多食没住在宫里?对,她就是这么说的,我很难理解的点有两个,首先这个多食居然是个厨官,没错,是个官,第二个是这个茅草房居然可以叫做宫。哦,对了,她意思是厨子是按点上班的。好吧,交待喜一定要让厨师尽快把青铜炊具换成陶器,我实在不想哪天就中毒吐血而亡。 我看着厨房又想起厨余处理的问题了,没办法,都是被后世如专业般严谨的垃圾分类制度给逼的。 只能再问喜:“不用的东西扔哪里?” “灰坑” “在哪?” 于是,我便被带到左侧房门外的一个小土坑前,里面扔了不少破碎的陶罐、麻布、各种动物骨头。。。。。。这是干垃圾、这是湿垃圾。。。。。。我去,既不要焚烧发电,又不要回填当肥料,要啥垃圾分类。我没事来看什么垃圾。 我看着坑里不时飞舞的几只苍蝇有点出神,想着天要是再热点,再下一场雨,那一团团如乌云般的绿头苍蝇、蚊子、小强、杰瑞。。。。。。我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土坑边上也种几棵树。”我扭头对喜说道,想想又补充一句:“看能不能加个盖子。”井又开始对着竹片比划上了。 一丝金色的阳光打在身上,天亮了。忽然感觉走了这么一大圈,腿又软了,看来恢复速度不够快啊。 回去,躺平,睡个回笼觉! 哦,忘了今天那个子还要过来给我补充信息,这一天天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造孽啊!!! --------- 注1:此偈颂为南怀瑾所注,因此人争议较大,就没有在正文中写出,但个人认为这段话对文中人物心理是个不错的描写就用上了。 注2:以偃师商城的出土宫殿模拟为样板。 注3:商代宫室厨房没有找到相应资料,这里参考的是台西(现石家庄区域)军营里公用伙房出土信息。 第15章 闲居 “好,子来了。”耳边响起井的声音。 我努力撑起身体,又好不容易将焦距对准,看着屋顶反射着地面的阳光,一个身影正好卡在门口的倒影里。 (这房子没法住了。) 我坐在炕上,对着井端来的一盆水洗了把脸,又让喜梳下头发,起身让井整了整衣服,噫,都两天了,才发现自己居然穿了件白色丝衣,我靠,这不走光了吗?低头转身看了一通,还好还好。看似是件素白的,实际还绣着大片图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看不太清画的是什么。 等等,内衣没有,我说怎么老是感觉有小风嗖嗖从身下往上吹呢。呃,等会坐姿要注意下。 就这么一会,屋顶上折射的光影已经消失不见,只觉得屋外白茫茫的耀眼。一瞬间,我对女性为何收拾自己的时间远超男性的理解就突然升华了,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深刻一些。(嗯,此处应采用歌曲《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节奏来呼喊。) 做女人难、做一个男人变成女人的更难、做一个男人变女人还穿越到奴隶社会的更是难上加难。 出屏风,对着老老实实等在门口的子说:“久等了,吃了吗?” 。。。。。。 日月交替,时光如水般流去,院子里树种上了,澡堂子开业了,还不错,没漏水,比我曾经用过的防水漆还稳妥,这几个制陶工手艺不错,名字被井记在了用绳子串起来的十几根竹片上面,工钱问题嘛,工人没问,喜也没提,井好像也没有在她宝贝竹简上划两刀,那我就只能当作有人学了雷锋。 泡澡的感觉不错,只是泡了几次后,出水口居然堵上了,嗯,孔留小了,同时忽略了古代女性的发量以及也会脱发这种自然规律。 喜和井好几次采取了旁敲侧击、顾左右而言他、假装很忙的方式向我表达可以再安排几个女奴隶负责专门来掏孔和加水这些重要工作,等我从自己内心的小到他人潜在的恶统统分析一遍后,终于明白她俩真就是说要加两个人来干这些琐碎的活,在我一边哀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同时,一边对她俩骂骂咧咧,要她们以后有话直说后,很快,俩个新来的小女孩就常驻澡堂子了。 俩小姑娘一到位,她俩马上提出也想使用澡堂,这时我再次对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句话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女人原来对女人下的套路才更深啊。 在我点头同意后,日子算是消停了。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出现了,随着使用频次和时长呈指数蹿升(没错,妌和癸也闻风而来了)。后来去澡堂就有了赌谁能在湿蒸房里坚持更久的味道,因为我的疏忽,忘记给房子画窗子。 还好赌局没开始多久就结束了,澡堂子被迫停业改造,看着喜和井冒着满头大汗对着那个可怜兮兮的改造工人横眉冷对,我只好让子跑去昭那里,让他多派点人来,一是加快工程进度,二是多培养几个包工头,赶紧完成培训去给其他人家里修澡堂子,看着陆陆续续来的十来个木工、泥工和陶工,我想着至少还有六十来个待开工项目,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让喜再从水井里提一罐商代版啤酒来,你看,多了几千年的知识就是不一样,这个昭怕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女人们被更高级的清洁方式打开后会多疯狂。 喝着商代版啤酒,我突然想到,要是把化妆品啥的开发开发,等哪天看昭不顺眼时再扔出去,那威力,啧啧啧! 诶,化妆品不着急,内衣倒是可以有,忽然发现自己居然习惯天天打真空了,习惯的力量真可怕,我这脑子咋又飘了。 不行,还是不能如此奔放,说干就干,把那俩个在憋怒气值的姑娘叫过来,嘀嘀咕咕一会,看着两个满脸通红,蹑手蹑脚抱着一匹丝绸闪回房间的姑娘,我捋须浪笑。操!一把摸空了。刚才应该发生了一起不知是不是人类首例女性同时调戏两个女性的恶性事件。 院里的黄土路旁也在我的要求下移栽了一些的矮树,按喜的说法,这种叫朹的矮树每年二季后,会长不少红色的小果,吃起来酸甜可口。其实我本意是看有没有蓝莓啥的浆果灌木可以移栽过来,但比划了半天,也没说个明白,只能干等看长出来的到底是啥果了。 好在二季也不远了。没错,通过与子隔日瞎聊获知,现在有日、年,没有月,但是有个季,就是每季度的季,却又与未来的三月(90日)为一季不同,现在是二月(60日)为一季,一年有六季,所以我原先推测的6月完全错误,现在居然才5月初,就是没弄明白为何6月后出的作物,居然5月初就已经完成收割了,两三千年的时间,地球与太阳的旋转速度和角度不应该变化这么大呀,管他的,我现在又不是天文地理研究员,农业上的事反正是妌负责,她和我讲的哪些我也只是听了个大概,毕竟打小就没干过农活,最多也就不懂装懂的站在田边听几个专家比划过,和实干家没法比啊。注1 说到六季,现在也有春、秋之说,只是泛指春天播种或秋天收获的那段时间,倒是我随口说的春耕、夏耘yun、秋收、冬藏又让井又刻在竹简上了。而刻上去的结果就是导致妌又急匆匆的跑来和我大谈了一番诸如此言甚好、很有意义之类的车轱辘话,大有和我共同深刻研究一下这个季节与农事作业流程的课题。 等我耐着性子以多泡热水对皮肤好,多喝热水对身体好等理由哄着妌去高高兴兴去泡澡后,昭又得意洋洋的跑来给我表演一番,说是他把我说的话与各位大臣说了一遍后,引发一帮不知年龄的大臣们鬼哭狼嚎,什么我王得先祖庇佑、妇好贤、我商大兴之类马屁足足拍了半日,等我说了一句“王今日无事否?”后,昭又拍了拍脑袋,一边说什么好说此言,当祭祀先祖,以彰你之贤德等等,一边又坐着马车急匆匆地跑了。 众人的反馈让我深刻感受到,原来我之前偶尔瞥过一眼的农历放在眼下是如何了不起,并让我产生了一点点与妌一起研究研究历法这种至少教授组队开搞的项目兴趣,可子带来的消息让我再次感受到这个血淋淋吃人奴隶社会的黑暗。 是的,昭说的祭祀举行了,杀了牛、猪、狗当祭品,并在占卜后,又杀了30多个奴隶,男女老少都有。。。。。。 我无法掩饰我的恐惧,整日躲在房里不出门,就连每日的泡澡活动也暂停了,这一下把喜和井吓到了,每日围着我打转,又不知道要问什么,偶尔刚想开口,看到我一副你敢张嘴说话我就敢弄死你的样子,只能闭口不言,过了几日,子也急了,开始还以为我这个玄鸟突然神游天外,与先祖们唠嗑去了,可没想到这聊天聊成一幅要立马飞升的样子,又不好和喜、井一样守在我房间里,只能在院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滋几个牛骨头上的洞。看着子在院子里滋骨头洞的间隔,我脑子里又想起向他了解现在的时刻划分的情况。 至于每天是长安十二时辰还是二十四小时的问题,我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弄了个不明不白。一个白天就有几十种区分,什么:?zhao、旦、日出、朝、晨、大采、大食、日羞中、日中、昃ze、郭兮、小食、小采、入日等等,一个晚上也有十几种区分,什么:黄昃、晻an、月出、小夜、大夜、寐人等等,就这乱七八糟的说法还不是统一的,只搞得我头昏脑胀,只好放弃治疗。逼到最后,直接问喜和井这时间到底如何判断,答曰: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月亮。 看来得找时间做个日晷之类的出来,真指望着天天看太阳月亮,迟早要把自己给看傻了。 就在我好不容易完成了心理重建,并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兴趣点可以配合压制内心的不安时,才发觉子已经快把我所剩不多的牛骨头全滋完了,此刻正在努力劝说喜给他拿个新送来的龟甲,而喜虽然慌乱但死活不许。看着拉扯的两人,我的无名业火噌的冒起,原本被人殉刺激又好不容易压制的神经轰的炸开,我咬牙切齿的说:“子!赔钱!” 。。。。。。 冲突终于在昭带着妌、癸到来后结束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后,终于确认我这几天的神游是在考虑历法研究和时间刻度设计。于是,又一场庆贺的晚宴召开了,兴奋的几人直接喝光了我家的存酒,需要赔我和他烧掉的牛骨头同等数量多牛的子喝得最多。就在昭大呼小叫要再举办一场更大的祭祀,子刚要举杯打CALL时,被我一脚一个踹晕,然后以“得玄鸟兆示!此事若想成功,不得祭祀,否则不知会有那位德行不佳的先祖干预破坏!”如此伟光正的理由,获得另外两个王后的认可,并表示一定会确保现在昏迷的两人接受这个神的安排! 第二天,我便将此事抛在脑后,神的安排,谁敢来催,谁催谁就个德行不佳的人! 就这么在小院里东晃晃、西逛逛,身体上已经感觉不到有什么问题了,日常的交流也能够大部分听懂,基本说个明白了。 是时候走出去,看看朕的江山了,呃,是本王后的封地了。 --------- 注1:科学推测商代气温整体比现在高2°,且中原地区在商代处于大面积森林和湖泊的自然形态。 第16章 子方(上) 新的一天又来了,我一大早就在子的陪同下,急不可耐地冲出院子,像只猫一样开始识别、标记领地。嗯,标记方式当然是让井用刻刀在一卷新竹简上记录,要不你以为是啥? 离开院子后,首先逛的就是内城了,一眼看去,内城是一个南北长约1100米,东西宽约740米的长方形,以我的宫室为中心,两条从宫室出发的黄土路如同一个十字般将内城划为了东南西北四个面积均等的区域,按子的介绍分别是兵营、族中贵族住宅区、学校和祭祀宫殿。这两条南北纵横的主干道一直连接到内城墙的城门处,南北各一个城门、东西则各有两个城门,城门之上都盖有草屋,估计是用来让士兵驻守或装备存放的地方。注1 族中贵族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南边就先不看了,不过子现在也算是我族中的贵族了,他在南边的高端别墅区也有个自己的房子,在子诚恳的邀请下,答应今天中午去他家蹭饭后,按顺时针方向正式开始了领导视察。 走上内城主干道才注意到,沿路的两侧还有两条木板路,我正奇怪这年头难道就搞人车分流了吗?看这主干道显然是处理过的,显得平整,适合跑车,而两侧木板路正好实现同方向步行。子很是有眼色的解释说是木板之下盖着的是排水道。我不明觉厉地掀起一块木板,果然是一条石板铺底,两侧用石块垒砌的排水沟。子见我对水沟的兴趣不减,又继续说明,排水沟与路平行,整个城市下已经构建了完整的排水网,一部分通向流经过城里的两条小河,一部分通向城东侧的小湖。 我大为震撼,还以为是当年的宙方就如此先进,正准备哀叹下又见落后文明消灭先进文明的悲剧时,马上就从子那里得知这里居然不是原来的宙方,而是之前妇好嫌宙方太远,子昭也觉得与妇好婚后不能时时在一起很是不爽,两口子一合计才拿现在这个城与原来宙方那块地做了个互换。于是我就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让子赶紧带路去西城区的学校。 这是一个好几进的院子,整体户型感觉和我住的草屋差不多,就是台阶没那么高,院子没那么大而已,听着草屋里传来声声呼喝,子解释此时族中子弟应在练习啥舞。刚想进去看看是不是在排练我惦记着的万舞,又想到能来这个学校里的都是族里贵族子弟,估计又是一堆我应该认识而又不认识的人,见面怕是会很尴尬,还是静静的离开吧。 一条窄窄的小河出现在面前,与其说是河还不如说是条大水沟,得亏河水颜色青绿而非暗黑,水面也不时有一团团水泡冒出,显然水中鱼群不少,点点碧绿的水藻在金色阳光下随着水波凌凌时而聚散,微风携着水汽吹来,倒也没闻出太多的腥气。一块长而厚的木板横梗在上,这便是桥了吧。 行过小河,来到了专属我族的祭祀宫殿,看着这个和我住的宫室相差无几的建筑和格局,我终于醒悟了为何之前总觉得所住的院子哪里有些不对。我怎么住了在庙里了?想着后世看过的基督教堂边的墓地、佛教寺院后的地藏菩萨殿还有清真寺旁的专属陵墓,这宗教场所边上提供一些祖先睡觉地方的传统看来全世界都一样啊。当我一边有些忐忑的在这个空旷院子里四下扫描坟地在哪,一边骂骂咧咧的联想着离我住的地就隔着一条沟,真太不吉利了,难怪晚上关着门窗还总有凉风吹过。今日尽职尽责模式、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模式上线的子又详细介绍了祭祀宫殿的用途。 原来这里只是举行特别大型、特别重要、特别讲气氛的祈祷、占卜活动,至于杀个牲畜、杀个奴隶祭天这样的操作,不在此处,一般都是在宫室前专门的宫殿里举行。而族中的坟地也不在城里,而在城外。 听完我一颗心放下了,另一颗又提了起来,咋的,不在屋后砍,改成在屋前砍了?这没啥区别吧?另外你说的宫殿在我院子前面,刚出来的时候没看见啊? 好解人惑的子马上补充了,这个城到我手上不久,原先只是用来当作殷都防卫的军堡,原有很多布局和规划并不适宜作为一个侯国的都城,所以很多建筑还没有开始建设。 本着尊重传统,劣习也要慢慢改的原则,我作出了今日视察的第一条工作指示:既然是祭祀牺牲的宫殿还没有建,那么就直接建在外城坟地旁吧,问原因就是离先祖够近,这样沟通起来效率会更高,再问,再问就是玄鸟说的,你办不办吧!不过不是说这个城到我手上还不久,那这专属坟地里埋的都是谁啊?难不成我族里的大户们都迁坟了吗? 把心中困惑压下,继续考察,再次过河前,又下指示要在河两旁多种点树,水土保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防风林建好了,晚上睡觉时应该不会再有阴风穿堂了吧,哎,无论如何,这地方在北方,挡挡北风也是好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现在到了内城的东面,整个东城区被多个七字形拐角草屋占据,草屋下没有像宫室那样垒成的高台,反而有点像苗寨里的吊脚楼,房间地板与地面有一定的隔离空间,我想应该是阻隔水汽上升和昆虫小动物爬进房间。不过看着这里似乎天天有人在,完全不似荒废的样子,我又奇怪起来了,不是说这里是兵营吗?怎么看门的也没有,而且也没看见有人操练,对了这里也没有个大操场啥的,没法集中操练啊,之前说我族兵有多少来着?3000人,这几间破房子怎么看也住不下1000人啊。 导游子再次迅速开始讲解工作,解释这个地方虽然是兵营,准确来说应该叫内城屯兵府库,先前这个城就是子的一个叔伯兄弟的族地,他这一支就是商国专职负责打仗的,现在看到的这个屯兵府库外城还有两个,城外还有五个,内城的这个屯兵府库主要是拱卫内城,大约500人常驻于此,现在白班已经上岗,都守在城门、宫室等重要地方,夜班的现在都在房间睡觉,至于操练,五天才操练一次,都要出城操练的。什么?天天练?你不怕你晚上睡觉被人噶了吗?嗯,看来当兵的薪水比较低。啥?没薪水?管饭就成。我立刻对这支部队、好吧,我觉得就是乌合之众了没啥兴趣了。 就这样绕回到我宫室前,日头眼看着就要爬到脑门子上了,这溜达溜达时间过得真快啊,既然到点了,那就先去子家里蹭饭吧。 顺着南部大道,慢慢走进贵族别墅区,第一个感觉就是这边房子差不多都一个形制,围墙、大门和里面隐隐现出的和宫室一样的草屋。第二个感觉则是明显感觉人气上起来,这个人气在哪里呢?首先是各家门口都有士兵站岗了,按子的说法就是内城兵营的一部分人要在这里负责各家的安全,二是不时看见穿着各色衣服的人带着更多身穿黄麻衣的奴隶或拖着、或搬着各种东西进出各家别墅,三是路边屋前屋后的树木多了起来,大树被风吹过带来一阵阵哗哗的声响像是通知我,你还是在人间。 没走几步就随着子拐进左边一间大门,进去一看,这个房子就如同一个回字般,一个长条草屋居于中间,被回廊形的围墙包裹。子说各家都是一个样子的,让我里又吐槽了一下商代建筑审美。也不知道弄个假山、水池啥的,再不济把回廊加盖几间房也是不错的嘛,至于中间的草屋,我记得我房间的那个木梁很粗大啊,搞个两层应该撑得住的。 进了房间,几乎相差无几的布局,喜应该是记着我吃饭的特殊要求,跑到厨房去监工了,子陪着我坐着,没错,只有草席、是跪坐,我的腿和腰啊,扭头让井提醒我回去要找几个木工来。 和子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喜和另外一个女人进门了,饭做好了,开吃,刚进来的是子的媳妇,不得又耐着性子客套了一会,终于吃上了,话说这商朝人是多爱吃肉喝酒啊,这一顿造啊,感觉自己都要长痘痘了。待我摸着脸想让井再记一下提醒我要搞搞茶叶加工时,子贼兮兮的过来敬酒,看着他这一副有事想找你办,只要喝了这杯你就不好意思不给我办的样子。思路被打断的我好没气的说:“啥事?” “好还是那么聪慧,这不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看你那洗澡的房子很不错,能不能让人也给我家修一个?”说完,他媳妇也激动的端着杯子凑了过来。 “哎。”我假装叹了口气,熟练工早就分配完了,不过这个家伙今天这么卖力气,又是名义上的副手,还真不好拒绝,不但不好拒绝,还得尽快帮他弄起来。 “那下午就不出去了,你把工人叫来,我现场指导吧。”我举杯和他两口子碰了一个。 “彩!”大计得逞的两口子一饮而尽。 --------- 注1:此章对城郭描述基本选用李鑫《商周城市形态的演变》中偃师商城和郑州商城考古挖掘信息,根据情节稍有调整。 第17章 子方(下) 第二日,继续考察,直奔内城南门,城门不到3米宽,却有7米左右深,看来这城墙挺厚实啊,沿着步道登上城楼,视线一下开阔起来。 内城的东西城墙继续向南延伸,估摸着差不多有两倍内城墙长度,最终和隐隐可见的外城南城墙相连,合抱出一个2平方公里左右的外城,另一条小河穿城而过,外城除开昨日见过的屯兵府库外,更多的是长条形草屋散布其中,估计那就是族人的日常居所了。几处点点火光伴随着缕缕黑烟吸引了我的注意,让我怀疑是不是着火了,却见城中人们毫无反应,我扭头看了看子。 子立刻上前指了指城门前最近的一处烟火说,这里是石器工坊,石器加工?都开始玩青铜器铸造了,咋还玩石头,垒墙?修路?盖房子?这些都是黄土夯的啊?不解,等下看看再说。 子说完,又指了指前方最远处的烟火说,那里是铸铜工坊,哦金属加工毒性较大,所以搁最远的地方,讲究! 子接着指向最左边,那个西面外城墙下的是骨器工坊,转身又指向最右边,那个东面外城墙下的是陶器工坊。 原来外城还是工业区,那商贸区和农业区呢?商贸区应该有吧,后世不是有玩笑说商朝为何叫商,因为都是做生意的啊,现在隔得远,目测分辨不出,还是等会逛外城时再看看。至于农业的话,估计就这建筑密集度来看,这城里怕是没戏了,应该还在城外,那我的封地还不仅仅只是一座城咯,想想还是有点小兴奋啊。 “咦,那东面外城墙怎么空出来一截?”我奇怪地问道。 “嗯,那是刚拆的。”子愣了愣,补充说:“外城正在扩建,是好你之前安排的。” 好吧,扩建没毛病,看着城下挤挤密密的居民区,我颇有兴趣地问子原来是如何安排的。 原来我举族迁到这里后,纯粹的军堡设计仅能勉强把族人塞下,而随着商国对外征战的胜利,并入我族的新人和封赏过来的奴隶越来越多,光靠野外的村子早就无法满足人民群众对住房的热切需要,我在族中长老们的诚恳建议下,决定上大基建,以此拉动内需,搞错了,以此安顿族人。 初定计划是将外城扩一倍,但我和几个管事的一合计,发现材料不够,人手更不够,只能先拆城墙,边拆边修。这样一来可以把各家住不下的奴隶集中起来做工,减少人力支出,同时还可以让守卫在旁监视,降低风险发生,至于睡觉,那自然是睡在工地上了。二是可以让之前借住在族人家里的新进群的小伙伴可以安心在新的城区建房子,有效缓解原有国人的居住压力,提升居民幸福指数。 至于新的住房选址和宅基地面积规划批准,以及原有区域调整优化的事嘛,好像没人觉得要有这个手续,就是一个先到先得,晚来没有的路子,让我十分好奇在如此这般达尔文主义模式下,这一天得有几个人要去见先祖。不过看着陪同考察的几位一脸冷静加不以为然的样子,作为社会新人兼担任领导岗位的我也只好和光同尘了。 重点工程自然要重点关注,于是先放下观摩当代工艺的心,顺着城墙直接前往工程区。 。。。。。。 人山人海啊! 刚出外城,迎面而来的就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一段新城墙已经立起,两边的新的土堆也快到了新城墙一半的位置。走更近后,我看到了什么? 在新城墙的断面使用许多长木板贴合,再沿城墙设计走向边缘处继续用长木板围住,到最后一块木板位置又继续沿城墙走向的垂直面立上木板,这不妥妥的就是曾经在乡下见过的夯土砖的模子嘛,当然这是个大号的,应该是墙模了。 再靠近些,看得更仔细了,木板还不是简单立上,同一平行方向的木板间还用麻绳相连,麻绳交织成一个立体的网,对的,就是像现代钢筋混凝土浇灌前的构造一般。正当我好奇现在用黄泥土也能浇灌吗,就瞥见了那快垒了一半的城墙上,三人一组用石块锤击覆上的黄泥土,果然还是夯土砖的路子。注1 在认真观摩施工工人的效率、精神面貌后,我有些难受的发现,除了我以外,就应该没人把他们当人了吧,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无论是和泥的、背筐的、还是夯土的,没有一个腰是直的,基本上所有的奴隶都在手脚发抖,除了监工的士兵不时地呼喝声,只有沉重地呼吸声与肉眼可见的一颗颗滴落在地上摔成八瓣的汗水。 与子低声讨论了下建设计划进度及现场人工成本开支后,我还是艰难地决定,在中午最热时候段增加奴隶休息时间,并再多拨付一些黍米过来,提高伙食供给量,并要求工作时间内需要提供加盐饮用水供奴隶使用,至于能增加多久休息时间,每个奴隶能多吃几口饭,干多久可以喝水,就只能让负责监工的军官来统筹安排了。 至于技术改进,我看着城外这辽阔的大平原,用石头垒城缺石头,就算能找到花岗岩的山,开采运输更没人;尝试轨道运输?看子的意思,仓库里的木料也不够了,做轨道、铺轨道没材料也没人;尝试滑轮组?想着计划中的作业面,城里还没有木工工坊,集中加工能力不够,另外除了木材外,还得增加人手搓麻绳,没戏。 果然是量变才质变,现在连基础供应量都满足不了,就别想搞技术创新,弯道超车了。 我悻悻的往城里走,走着走着又觉着不对劲了,不是后面来的国人要在新区里建房吗?怎么就零零散散的建了几户? 子似乎早有预料,说还是材料缺乏的问题,一是族中库存材料都用在筑城上了,二来这些新的族人绝大多数要不是族中内乱跑出,就是在原来族中生活困顿不得不离开的。之前族中有些不安稳,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明白了,就是远古时期的难民咯,看来需要优先去看看外城有没有商贸区了。靠自已生产短时间怕是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子你之前好像说我醒了,族中就安稳了又是几个意思啊? 自从家里开始修澡堂子后,悟性猛增的子连忙讨好地说:“王之前答应送几批物资来的,要不您再催催?” 好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你不是他弟弟吗?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催了但没给? “昭怎么说的?” “呃,王说北面土方似有些不对劲,国中物资急调前线了。” 我有些后知后觉的理解为何像妇好这样的猛女深受王国贵族们的赞美了,这整个王朝都是不是在砍人就是在砍人的路上啊。这个时候给一国之主施压抢物资,是个减分项,看来还是得把重点放在商贸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交易嘛,得有钱,商朝的商币是?不会是以货易货吧? 还好身边有一个熟练掌握行政事务的副官,还有一位高级管家兼生活助理,再配合一位忠诚的秘书,基本上我只要貌美如花,啊,我只需要提出思路,小团队就能拿出具体措施,并执行到位。 于是在我了解到目前主要交易货币是海贝,且个人拥有的数量还不错后,给出了指示:去外城找商人,没有商人就组建商贸区,对的,招商引资活动要开始了。至于我,回去躺平,废话,你见过一上来就大BOSS谈判的吗?让我的运营团队怎么办?要给打工人体现能力的机会嘛!注2 嗯,昨晚井给我搁井里的啤酒应该可以喝了。 再次摊在草席上的我喝着凉啤酒,突然想起几个事来。 “我去,忘了问物价了!我靠,井去谈判小组了,谁来给我找木工做椅子?” --------- 注1:《诗经﹒大雅﹒绵》,“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绳则直,缩版以载,作庙翼翼。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筑之登登,削屡冯冯。百堵皆兴,鼛鼓弗胜。廼立皋门,皋门有伉。廼立应门,应门将将。廼立冢土,戎丑攸行。”讲述的就是商代以西的周国已经熟练掌握的版筑夯土筑城法,那相对更先进的商朝自然已经熟练应用这种方法了。 注2:《周易》损卦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朋是货币单位,古代以贝为货币,两贝为一朋。这是周朝以海贝作为货币的直接证据,虽然商代没有直接证据,但周朝很多经济生活上的标准沿用商朝。 第18章 救援 大家好,大家可以叫我子好,也可以尊称我为妇好,我来自3000年后,现在工作主要是给最牛的商王之一武丁当王后,请给我打钱,我可以送块地给你,永久产权的那种,3000年后你的子孙就发达了,还别说我再额外附送一块商王武丁签名认证甲骨文,就这块平平无奇的骨头,你肯定是赚大发了。 没有胡说八道,自从谈判小组带回两个消息后,我就时刻在想还能拿啥换点钱。嗯,来的两个消息没有是一个好消息。 第一个消息,小组确实是找到了几个在各个方国做买卖的家伙,问题是像城建这种大项目从来就没有找过民间买卖人当供应商,这几位很是忐忑,当听完我方的报价后,这几位连夜就跑出城了,嗯,不是急着去找货源,而是担心按我方报价供货,他们自己要亏死,如果要是划下价的话,又担心自己被当奴隶献祭了。这个结果让我很是忧伤,原来战国时期徒木立信是多么伟大的创意啊,在这个奴隶社会、这个国家还是以城邦形式的环境下,谈信用就是耍流氓啊。 第二个消息则是,建设商贸区没地没材料,而且这几个买卖人跑了后,估计短时间内别的人也不敢来了。看来从奴隶社会直接催发资本主义萌芽的伟大幻想秒破。 就在我吃着烤鱼、喝着啤酒,苦苦思索着,是先想办法搞点钱呢还是尊重历史,顺其自然,好好当一个奴隶主时。一条更猛的消息传来了! “你是说妇妌带兵平叛去了?”吓得我酒都撒了。 “是的,侁shen方叛乱,王带军正在与土方激战,国中其他能战族长都去了土方前线,你伤未愈,只能由妇妌带其族旅前往平叛。”子飞快地回答。 真没料到啊,没想到商朝第二武力值女将居然是这位农业专家。之前还想着夏日炎炎,无心睡眠,是不是把麻将搞出来,一家四口来打几圈,一眨眼,你就跑去砍人了。 “侁方如何?妌族如何?”作为潜在可能的长期麻友,得关心一下。 “侁方和宙方相差不大,妇妌之前伐过龙方,战而胜之。井族不弱于我族。” 咦,咱们都是高手呀,我日天,你屠龙,我很是惺惺相惜起来。 “要不,你帮忙占卜一下,看看这次妌是否有危险?” 子很纠结的看着我,说:“好,妌虽然也是王后,但我又非她的卜而是你的亚啊,我来占卜。。。。。。” 懂了,得避嫌。 “那你估摸着,这次妌平叛胜算大吗?” “这。。。。。。”子很犹豫。 “那就不要勉强了。” 反正也就随口说说,我苟我的,爱谁谁,哎呀,到底从哪搞点钱来呢? 。。。。。。 日子又这么平淡的过着,城墙拆了建,做买卖的终于又来了,新区的房子又新建了几户,让人欣慰的是,听说最近工地上的奴隶们连续保持了很多天的无伤亡事故发生,只是喜私下和我说我的存款貌似少了一半。给我心塞的,又溜哒去子家里蹭了一顿,并让他尽快把欠款还清。 在我忽然想起妌去平叛已经去了好久了,怎么没消息传回来时,消息来了,真是不能念叨啊。 “哦,平叛快结束了,妌没事,听说我这里新修城墙,她收了点木头、粮食和奴隶准备送过来?”我一听到这个就开心了,好人呐! “快快送几罐新酿的果酒去,替我好好感谢她!”没错,在我宅家百无聊赖时,拖着侍女团把果酒酿了出来。味道嘛,一言难尽,没糖催化啊,正对库存实验品有点忧伤。。。。。。 半个月后,物资和奴隶到了,也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叛军居然把妌困在一个山上了。。。。。。 “怎么回事?叛军不是都要被灭了吗?”我对急急赶来的子说。 “我也是刚从殷都得到的消息,就在我们接上物资返回路上,都快到小屯了,叛军不知从哪来了援军,一下就把追击他们的妌击溃了,然后一路追击,妌为阻击敌军和收容兵士,刚让人把消息往回送,叛军就把山给围了,幸亏信使离得不远,这才把消息传了回来。”子跑得满头大汗,连喝两杯啤酒。 “那妌现在还有多少人?叛军又有多少人?” “听使者说,之前损耗不大,虽然被击溃了,但他出山之时,妌至少还有两旅,叛军增援不知,他离得还是较远,但他估计能把那个山围住,至少有五旅。” 我去,这个麻烦大了,2V5啊,就算占着高处,可毕竟仓促间也没法搞工事啊,哎呀,这年头野战有工事吗?怎么办?咦,这个侁方咋突然爆兵了? 想了想,我又问“昭知道了吗?” “我从殷都返回时,国中已派信使去找王了,估计明日或后日王能收到消息。” “那国中可还有队伍可派出?” “除了守卫殷都王师外,国中已无兵马了。” “立刻点兵,集齐三旅,我们去!” 子恍惚了一下,然后躬身施礼道:“尊后令。”说罢,又匆匆往外跑去。 很快,城中响起了牛角号的呼唤,一瞬间城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而我也突然懵逼了一下,说好苟的啊,啊,又不对了,点兵聚将,我这个主帅接下来要去哪里找部队呢? 。。。。。。 我两位忠实的侍女没有让我失望,就在第一阵牛角号落下,两女居然就穿着盔甲佩剑的冲进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何你俩要穿甲时,两人已经麻利的开始给我披甲了。 少顷,我着甲完毕,腰上也插上青铜剑,嗯,原来是有剑鞘的。。。。。。而喜郑重地将玉斧交予我手,我顿悟了,原来这把玉斧是个礼器,当指挥棒用的啊,这就没错了,是我也舍不得拿这玩意来砍人啊,磕着了,那就少了好多小钱钱,呃、好多贝啊! 出门,我又愣了一下,院中已站了不下200余名武士,看脸的话,好多都是在我院里做过守卫的,我又悟了,看来号角响起,就近集合,分批带出,城外合兵,嗯,看来是我身体里流淌着的妇好血脉觉醒了,有点上头。 我看着众人,点点头,喝道:“出发。” 众人齐呼:“吼!” 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 出院门,从东面兵营赶来的士兵已经小跑着汇聚而来,100士兵+,一路向南,沿着贵族别墅区,各家不断有成年男子顶盔贯甲,带着家中青壮不断汇入队伍,各家扶老携幼出门相送,表情肃穆,一言不发。我感觉脑子上不断显示:百夫长+1+1+1,士兵+1+1+1。 出南内城门,肃穆的气氛随之一变,喧闹嘈杂的声响瞬间扑入耳中。族人们携家带口涌到大路旁,不断有汉子或少年、少女???背着包袱跑到队伍后面???这些一看就是平民的家伙们跟着是干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随军平民?看手下一脸毫无异样的表情,这正常吗? 到了外城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左侧已经有一批士兵列队等待了,这时,几个百夫长模样的贵族自动离队过去,好像还是挺熟的样子,我没停,继续往南走,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右侧又是一群士兵列队等待,又是几个百夫长跑了过去,哦,这就是整队了。继续前行,出外城南门。子已经在一队士兵前等待,见我率队出来,立刻跑过来大声对我说:“后,左旅已到。” 我随即在心里默默的划了一下这一路上加入的士兵,内城来了3、400的样子,外城来了两队各500人,这加起来才1500多人,哦,还有好几百平民跟着,这城外左旅再来一千人,那已经有两千人人,不是说我族旅有三千的吗?还有几百个跑哪里去了? 此时,城门上又响起牛角号声,就见远处扬起巨大烟尘,密密麻麻的士兵赶着马车汇聚而来。 等到所有人员全部到位,子把我领到一个土堆上,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还有城墙上密密麻麻的脑袋,我一个激灵,这就是要出征前训话了啊。 “啊、呸。。。。。。呸”我吐了吐口水,刚刚看麻了,嘴张得有点大,吃了些土。小场面而已,这还没有看演唱会、看球赛的人多呢,想想当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那才大场面!大声说:“族中父老,妇妌有难,救不救?” 似乎没听过这么个开场的,场面有些安静,随后变响起零碎的声音“妇妌扶我农耕,当救”、“妇妌还教过我种黍,是好人,要救”、“妇妌我见过,人很好,现在有危险,当然要帮忙”、“听说妇妌和妇好关系不错啊,妇好这么说,当然要去啦。”。。。。。。随后声音慢慢汇聚成“救、救、救!” 我对人民群众的自发性和集体服从性表示很满意,顿了顿说:“国中大战,已无师旅,唯我旅在,杀不杀?” 这一下,好像get到什么了,就听见城下城上都在大呼:“杀!杀!杀!” 很好、很强大,气氛到位了,我便转身登上子牵过来的马车,手中玉斧一举:“杀!” 军阵中如同一阵旋风般响起一声:“吼!” 队伍开拔。 我站在马车上,对着喜大打眼色:快搞点水来,刚才激动了,差点喊破嗓子。 第19章 破城 长长的队伍穿行在密林中。 又大意了。 没料到3000年前中原大地居然全是林子,让第一次走出城市的我开始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到了所谓平行世界去了,这又是钻树林,又是渡小河,还时不时看见一两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搞得我真以为这里是亚马逊丛林了。 按子的说法,这几日来的行军早已出了殷都的范围,看着太阳和月亮的变化,我终于琢磨出队伍正在朝殷都的东南方前行。注1 此外,通过观察,我初窥出目前商国军队的一些基本信息来。 一是,族中的贵族和上层平民担任职业军人,算是常备军,下层平民为征召兵,可以当一定时期的常备军也可以根据战争需求临时征召,还有部分充当随军民夫,至于奴隶,根本没有资格加入队伍,连当民夫都没资格。 二是,从兵种配置来看,徒兵也就是步兵为主,车兵极少,从现有队伍里的马车用途来看,主要还是以物资运输为主,仅有十来辆双马战车算是精锐部队,估计是用来做决定性突击使用。注2 第三个方面,兵器,攻击武器大多以戈、矛为主,护身短兵器主要是短剑,至于斧兵,日常是充作仪仗队的,这就难怪我第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武士拿的是长柄斧,结果这部队一集结,反而没看见了。远程攻击方面当然是弓箭了,都是用木和竹做的复合弓,弩应该还未被发明出来,行军时倒也没把弦挂上,看来很是注重保养。至于箭矢倒是让我很意外,光箭头就居然有五种形制,有短脊、长脊、脊与铤相连的、分开的、没有铤的,就是不知道使用上有何讲究。注3 最后,护具方面,大部分士兵穿着的是皮甲,这也是职业军人和征召兵的明显区别,因为职业军人大多是贵族,自然穿的就是青铜甲了。盾牌用的都是木盾,不过不少木盾中间嵌着铜镞,不知是要增强下格挡反击效率还是仅仅是装饰。至于马匹方面,战车马匹的络头上贴着不少的海贝和铜片,看得我很是心疼。注4 远远看着子骑马跑来,我定了定神,扭了扭腰,没办法,长时间站在马车上,颠得腰疼。子靠近马车,对我说:“好,快到蒙侯邑了。”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子,子秒懂:“蒙侯是驻守边境的卫侯,过了他的邑所,便要进侁方了。”我半猜半理解的听懂了。点点头,问:“蒙侯何在?”子答:“就在前方等候。”我想了想对身边的喜说:“牵匹马来,我和子过去看看。” 马车后一直赶马跟随的武士很快便套好马过来,我一看,我去,没马镫,没马鞍。亏得我之前骑过光背,虽有点尴尬,还是直接从马车上翻上马匹,心里又开始自我批评起来,我这一天天闲的,正事啥也没干,年轻人不能虚度时光啊。 打马小跑一阵,等跑到先头部队前面,就看到一个老头骑马等在那里。 见我和子骑马赶来,老头催了催马匹,也慢跑靠近,然后盯着我说:“可是好来了?” 欸你个老头,讲不讲礼貌啊,咱们第一次见,快叫个王后来听听,不然小心我发飙哦。 见我没吭气,子给这老头行礼道:“自是好。”这下轮到老头没吭气了。 于是就有点冷场了。等先头部队都走过去,听着嘎吱嘎吱响起,应该是马车队伍已经靠近了。这时老头才突然一乐:说:“哎,真羡慕子侯这个老东西。” (嗯?怎么听着像骂人又不是在骂人的样子。) 子催马又靠近些老头,靠着耳边哼哼了几句,就见老头一脸惊讶,说:“竟有此事?” 喂,你个糟老头子再要这么色迷迷的看着我,我可真要发飙了啊! 等我右手已经按上左腰上的青铜剑时,老头才叹气说道:“我蒙方虽小,可好你在此时仍能率全族之旅营救妇妌,我要是不出点血,以后去见了子侯那老东西,真不好交代啊。” (咋的,你这老头和我、呸、妇好的爹还是老基友吗?) “这样,我蒙方出武士百人,粮秣装满牛车十乘,如何?” 咦,你这个老头看上去还挺可爱嘛。我把右手垂下,脸色抑不住笑的问:“老人家,你认识我?” “哼”老头一甩脸,“小丫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得,果然是这种不似亲人便是长辈和小辈喜相逢的戏码。这个叫蒙的老头和妇好他爹还真是人生四大铁,一起上过学、一起扛过枪、一起那啥啥、一起那啥啥。听着这老头唠唠叨叨,说啥你这丫头现在还是那鬼灵精怪的样子,给点甜头就变脸。又说啥子这老头命好,生了你这样仗义的丫头,估计现在又在和先祖们吹牛逼呢。还说啥伯伯我可惜老得抡不动剑了,要不然我守在边界,却还要你个娃娃去抢人,丢脸啊,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回去得抽一顿。。。。。。 等到我的队伍都已经快走完了,老头终于停止唠叨了,很是有些难过的看了我半天,终于说:“丫头,一路小心啊,伯伯我还在这里等你凯旋归来,这样我去见了你爹也能说个囫囵话了。” 突然、偶尔被长辈关心的感觉还是挺让人感动的,我点点头,说:“蒙伯,你也保重,看你身体不错,等我回来一起去打猎!” 老头咧嘴直乐,猛点一下头说:“成。” 又想了想,低声对我说,“我一直在边界,感觉此次侁方突然反叛很是蹊跷,我怀疑有侁方自己的族旅和龙方的人掺合在里面。”又郑重地说:“千万小心,伯伯等你归来。” 我点点头,这个老边防猜测也好,有消息也罢,妇妌折了这一战没鬼才是见了鬼。这一仗该如何高效解决呢?如果侁方真是内部出问题了,而那个龙方嘛。。。。。。 告别蒙老头,我一路带(随)军前进,一路思考,问子,知道这个龙方应该在殷都东北,且要跨过洹水,龙方到侁方中间再没有其他方国,仅有一些村落。这就说明即使龙方派兵过来,数量应该不会很多,毕竟渡河过野动静太大,极有可能被发现,如果是提前派兵过来,要隐匿起来等到叛军被击败后再和叛军联合进攻妌的话,人数也不可能太多。 而侁方内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是族长的野心还是其下某个贵族甚至是很多人的野心呢?从兵力来看,如果叛军靠侁方自己没能打趴下,只能简单理解为叛乱队伍超过了已有的族旅,既然和原来宙方差不多,也就是总量在3000人,叛军超过现有部队,那不是说侁方明面上只有1000人了?而围困妌的5000人,还有2000人难道就是龙方的人? 分析推断完,便找子、喜和井来了个内部讨论,我的意见是,子带着喜领千人前去妌被围处,作出我率援军先头部队已到,后面更多大军即将到来的假象,迫使叛军从进攻转为防守,减少妇妌的伤亡,而我领剩余部队直接突击侁方,如果是族长搞鬼,直接灭他Y的,如果是他手下搞鬼,抄家,看看叛军是否还有士气一战。如果打,就强征侁方的人,凑齐3000攻击围困妌的队伍后方,如果不打,那就只杀领头的,瓦解敌军。 子不同意,说他既是我的亚服自然要与我同去,最主要还是我失忆,缺了他队伍不好操控。而喜也不同意,说带援军迷惑叛军随便安排个千夫长去就可以,而攻下侁方,检索查找叛军主谋的事子可没她厉害。井也不同意,说喜说得对,别说是千夫长,就是她都行。 既然我的核心团队没有对大方向提出异议,只是对角色分配有合理看法,那么我自然愉快的接受了修改意见。 很快,队伍便一分为二,各自行动起来。仅两天的昼夜行军,在第三天的傍晚,我军已经逼近侁方城下,全军隐匿在靠近城郭的树林中。 我双手叉腰,蹲在地上,喘着气问已经摊在地上的子:“有多少兵士未能跟上?” “至少一半。”子很不满意的说。 跑丢了一半,还不错,这倒让我对这支奴隶时代的部队有了点信心。这时,喜揉着屁股走过来,轻声说:“好,除了兵士自带的粮秣,辎重都没有跟上。” 此刻,林中跑来一位百夫长,气喘吁吁的说:“报妇好,查看过了,城墙上没有兵士巡逻,就城门上有人守卫,城门已关闭。” 嗯,可以赌一赌。我点点头,说:“全军休整至夕时,而后禁声攀城,东西都准备好了?” 喜这时拿出一卷一头已经套着木棍的麻绳给我看了看,“那行,就休息吧,等下按计划行事。” 今晚老天帮忙,淡淡的云层遮蔽了月亮和星空的大部分光亮,1000多人的部队悄无声息的在等待。 。。。。。。 很快,我便被人摇醒,我一惊,睁眼看着喜,问:“时间到了?”喜点头,我又望向子和几位百夫长,黑夜中,坚定的目光闪着别样的光彩。 “出!” 1000多人分成3支队伍,无声无息的靠近三面城墙。我本想冲在最前,可是被喜死死拽住,眨眼间,子便带着三位百夫长带队掂脚猫腰扑向城墙。就见百夫长手一挥,几根麻绳便抛向城头,远远的听不见任何声音。 “木棍又重新包了麻衣”喜低声说。 我不由得瞥了一眼喜,这姑娘越来越给人惊喜了,我都忽视了木棍砸土上也是带响的。再看城墙,突袭的士兵已经沿着绳索往上爬,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好几人翻身进去,接着很快就看到城门上打盹的士兵被人拖走,再一会儿,城门便嘎吱嘎吱的打开,声音在夜空中格外响亮,到这个时候,不装了,我摊牌了! 我举着斧子往城门一指,大喝一声:“突!” “吼!” 黑压压的人群蜂拥而入! 侁方,城破! --------- 注1:侁方是商朝时期的方国之一,与商朝关系不稳定,位于殷都东南,可能位于今中国山东境内。侁见于甲骨卜辞第一、二、三、四期,第一期时侁与商朝为敌,后被商朝征服;第二、三期时,侁一直臣服于商朝;第四期时,侁反叛商朝,被商军击败,再度臣服于商朝。 注2:甲骨文中记载的车兵战斗的信息目前仅发现一条,《甲骨文合集》6829-6834,“车弗【】”,未能取胜,次日再战,大捷。但这条记录我翻了原甲骨图和释文,并未找到。 注3:此章大部资料参考《商代史》第九卷商代战争与军制。 注4:《滕州前掌大墓地》对挖掘出的车马坑有所阐述。 第20章 遣告 纷乱的脚步踏碎了黑夜的宁静,沿道路旁大大小小草屋中不断响起大人的惊呼、幼儿的啼哭,就是没有见到有组织的抵抗,感觉离成功又近了一些,我对扭头看我的子用目光左右一点,子会意,身边的武士立刻敲起铜钲。注1 随着清脆的钲音落下,队伍很快分为四队,两队向左右冲去,目标是左右外城门,一队退后返回攻入的城门,最多人的一队继续前冲,目标内城门。同时,每支队伍开始大呼:“商王后好,应侁侯平叛,族人不得出,违者杀。” 很快,耳畔那些惊恐的声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只剩下踏踏脚步与沉重的呼吸声,队伍迅速冲到内城门下,城门紧闭,城墙上点点火把已经照亮了城头,我心一紧,难道那两队没搞定? 更近了,城头人不多,城里也没有大队聚集的声响传来,我有点心急了,我靠,难道是中计了?有些不甘的让队伍再喊一遍口号,要他们速速打开城门。 城上无人回应,城门也没开,我死死地扫过城上每一张的脸,努力辨认着每个人的神情,有惊恐,有不知所措,有懵逼,有愤怒,就是没有要死战的坚定。嗯,还有戏!让队伍再喊一遍。 有效果,城上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在左右交换眼神了。这时突的一阵骚乱响动,声响愈来愈大,随后武器掉在地上和偶尔一两声惨呼传来,我绷紧的脸松了松,应该是到了。 门开了,一支队伍涌了出来,子立刻带队冲进门去,看清楚了,是自己人,经过城门时,我对着冲出来的百夫长点点头,他紧张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笑得真好,下次不要笑了。 进入内城,首先出现的同样是贵族住宅区,之前突入的士兵已经有队伍开始巡逻。再往前走,更多的士兵拥堵在了宫室前。随着子在前开道,堵成墙一般的士兵很快分出一条口子。宫室院门已经映入我的眼中。 一名暴躁的百夫长正背靠院门挥着铜剑怒骂着什么,身前一队武士持盾横矛面朝我们,后面一队武士则举弓搭箭,一见这样,喜又拽住了我。 我军的一个百夫长正在和这个暴躁男对骂,看着越骂越激动,子上前说了什么,对方安静下来,死死盯着子,又往我这边看了看。居然就这么僵持上了。 不能这么下去,我突然内心冒出了这个念头,然后腿就不自觉地迈了出去,啊!快停下,我脑子里立刻响起警报。然并卵,我还是走了出去,连喜都没拖住我。 来都来了,哎,我挥手让我军收起弓箭,对方的神情显然放松了不少,然后我以自认为最装逼的方式说:“侁侯何在?” 。。。。。。 居然没有人接话,我感觉脸掉地上了,表情有点扭曲,继续说:“侁方叛乱,应你族所请,怎么,我来了,侯不见?” 。。。。。。 我擦,被不给面子两次了啊!我伸手,喜赶紧递上玉斧。我举着玉斧大怒道:“你一个小小百夫长,堵着宫室,既不禀告,也不回话,难道你就是叛军!” 对面的队伍有些晃动,这个百夫长脸色开始变得狰狞,不等他有所动作,我又大呼:“拿下此人,所犯之事皆免!” 我刚回头示意子准备强攻,就听见噗嗤噗嗤几声,转头一看,啊,这么管用?哎,可惜了,活着还能问点情报呢。看着躺在门口被捅个筛子的百夫长我很是遗憾,挥手让人赶紧搬走,这血股股的往外冒,等会洗地的可遭罪了。 迈步踏入宫室,院子里灯火大亮,一个老头颤颤巍巍的出了房子,见到我就开始流眼泪。 坐在侁侯的宫室里,听着他竹筒倒豆子的碎碎念,剧情不新鲜,国王老了,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都觉得自己又行了,其中一个长期霸凌另外几个的小子一拍大腿,说你们别BB了,就是我还有脑子,按我说的来,父亲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这么些年还专门给商族进贡我们都缺的东西。龙方那边早就找过我了,现在商王正在和土方那边打生打死,商国这边没啥人了,听说最能打的那个好也病了,现在把最后一个能打的井族的兵灭了,商国就没法搞我们,我侁方就可以不向商国进贡了,这钱省下来我拿大头,你们几个再分分不好吗? 于是,一场密谋的叛乱就这么开始运作起来,先是准备上位的小子联络了几个初步萌生出族群主义的武官,一番拉拢加承诺,让他们的一部分族旅在城外自家的村子里嚷嚷说叛乱了,叛乱了。接着立刻向族长报告,并推荐另一批武官跑去平叛,自然被打败了,平叛军转头入叛军。消息传回来,侁侯立马傻了,急得派人跑去给子昭送信,要大哥赶紧来救命,而子昭看着已经和土方打出火气来的部队,先是觉着一时半会还真抽不出人手来,在问了叛乱的大致情况后,又觉得可能就是侁方族旅太菜了,随便让人占卜了一下,说没啥大事情,就让妌出手来援。 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有心算无心,龙方加侁方两两联合打了妌一个措手不及。至于侁方叛军有多少,按老国王的猜测,应该在两旅左右,忠于老国王的族旅不是在城里,就是被安排去了城外的开荒点。而土方来了多少人呢?老国王不知道,他连妇妌被击败都不知道,消息还是停留在送信给子昭,子昭回消息说会派人来援的阶段,后面就被以保护的名义软禁在宫室了。嗯,那个百夫长应该就是想子代父的手下。 熬了一个通宵,天微亮时,喜回来禀报了昨晚的客户走访结果,至于走访经过,那个现在不重要,我现在只需要结果来进行下一步判断。 喜打着哈欠,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说了自己的走访调研结果,和老国王说的大差不差,国中的老贵族们还是和老国王一条心的,就几个年轻贵族被忽悠上了,人手不多,关键的是土方过来的人数确定了,有1000多人,这么说实际上叛军才3000人,不是说没有5000人围不住妌的吗?信息差在哪里?喜推测说可能是城外的族旅被裹挟了,子也认可了这个推测。 那就事不宜迟,让老国王叫来城外族旅的族长,再带上那几个被忽悠的年轻人,随军出发。 第二日,我军出现在妇妌被围的小山前,看动静,没有喊杀声、没烟尘四起,应该没打起来,再看人影憧憧,嗯,人还在。 随着我军的靠近,气氛开始紧张,山下的队伍分出一半向我军迎来,几名骑兵拍马在两军前相互接触,很快信息反馈回来,确认是叛军,给我上族长! 效果不错,对面军阵明显开始不稳,似有分裂现象,有人带队脱离,有人挥剑想要攻击,还有人扭头往回跑。那还等什么,斧头一挥,全军快步压上。而另一侧,一队千人军伍也伴随钲声向敌阵扑去,很快,山上的铜钲如呼应般铛铛响成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山林间冒出来,一刻不停地向山下冲去。 战斗过程十分乏味,也结束得过于迅速。想踢掉父亲当王的小子和他长期被霸凌的兄弟,还有一众武官全部被抓,龙方联络代表倒是个汉子,自己把自己割了。 在子和喜忙着整理战果时,我和妌见面了,还好,没受伤,就是有些憔悴,妌见到我又是高兴又是羞愧,说:“多谢好了。”我摆摆手说:“自家人,不用客气。这次龙方暗中下手,妌你能乱中整军,抗叛军不得前进一步,此战你当为首功。”妌那偏黑的脸又红了,摇着头说:“我料敌不明,又未占卜而进军,如同播种时不看天时和地利,还让好你拖着病体来救我,不敢当功。”得,专家就是专家,啥事都要往专业上靠。注2 双方就这么商业互吹了一阵,战果基本统计完成,5000多人除了跑了1000来人,基本都在这里了,其中1000多个侁方叛军主力估计回去不是被砍了就是变成奴隶了,1000多个侁方被忽悠的估计也差不多,就看老族长自己怎么考虑了,还有不到1000来人的龙方战俘这个就得带回殷都了,至于缴获的兵器、粮草、马匹什么的,我和妌商量一下,决定一分为三,一份带回殷都,两份我和妌二一添作五直接平分,妌很不好意思的说给多了,要我多拿点,我则说妌这些年到处帮忙搞农业扶持,自己贴得多了,那个子昭不靠谱,还是咱们姐妹间要多补贴补贴,再要不好意思,就当以后多来帮我封地发展农业的预付款了。 就这么商业拉扯着,有马车飞奔而来,子上去迎接,随后表情凝重的回来报告:“妇妌、妇好,多尹遣驲传告,龙方攻我,令妌、好自飨。”注3 --------- 注1:《周礼·大司马》记载:中春,教振旅,司马以旗致民,平列陈,如战之陈,辨鼓铎镯铙之用,王执路鼓,诸侯执贲鼓,军将执晋鼓,师师执提,旅帅执鼓鼙,卒长执铙,两司马执铎,公司马执镯,以教坐作进退疾徐疏数之节。而目前暂未找到商代作战时有军旗和军鼓使用的记录,而铜钲这种一看就很商味的家伙就被我假定为指挥专用了。 注2:从历史资料看,武丁之前的占卜的兆示和结果不一致的现象极多,而武丁时期,兆示和结果开始高度一致,专家推断武丁时期统治阶层已经开始不再信赖占卜的预示作用,而是将其作为显示命令正确性的辅助工具,因此,作为长期从事农业这种经验科学实践的妌来说,不再事事占卜是可能的。 注3:相关资料来源《商代史》第九卷商代战争与军制 多尹:贵族中的直系年长者,其职责包括农业耕垦、建筑工程、对外战争,可以代王发令,在官职体系里比族尹或族长高。 遣告:当中央王朝遭到入侵或商王感到需要对敌用兵时,向相关方位侯伯发出正式通知。 驲ri传:商代时期用马车的驿站传递。 龙方:龙方位于殷之西北,应在羌方与鬼方之间,具体位置不明,有说法认为在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一带,学界研究认为龙方起源于御龙氏或豢龙氏部落,夏朝之前便已存在。龙方是商王朝敌对国,殷墟卜辞多次记录商武丁征讨龙方的事。武丁时卜辞:“王叀(zhuān)龙方伐。”有兴趣的可去全历史网站https://www.allhistory.com/map看时空地图。 自飨xiang:飨当读向,意思是亲自率军向敌。 第21章 龙方(上) 看来这个龙方真是预谋已久,直接想要玩把大的啊。 先煽动侁方叛乱,还偷摸着送人过来埋伏,想来最好是能消灭商国仅剩的机动力量,接着无论叛军战果如何,他龙方都不亏,再联想到土方正和商国开战,要是和这个龙方没什么关系的话,谁信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那句话,来都来了,是吧,该怎么收拾这个局面呢?从这些推测不难看出,这个龙侯可不是像侁方哭鼻子的老东西,就算再不济,至少能部署出这一系列动作且执行到位的贵族们是有脑子的,要是再玩个偷袭侁方这类的花招,估计打的会是自己的脸,那如果是正面刚的话呢? 遇事不决先开会,对敌龙方的第一次战前会议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脚下开幕。 会议主题: 如何灭了龙方那孙子。 会议内容: 首先,大会确认了以妇妌为主帅统领全军,为啥不是商国最强女人的我来当主帅,废话:我是病人。真话:妌是正式受命出军的,我是没打招呼主动跑出来的。实在话:她是老大,我是老二。啥,你说刚刚不是授权了?切,没看见那是多尹下的命令吗,明显就是殷都接到消息后来不及通知商王,赶紧把还能打的侯国调出来,估计现在我的封地也该接到消息了,而我又不在家,她不当主帅谁来当。啥,讲不通,我去,这种第一责任人的锅我才不背呢,龙方是个啥情况我哪知道,我TM的是个失忆患者好吗,你们讲不讲道理了?注1 其次,就此次战利品问题,大军可先到蒙侯邑调整,请蒙侯安排人押送,我军直接奔战场。 接下来,子作为我的亚服,和妌的亚服专俩人分别介绍了龙方的基本情况,听完后我立刻不好了。 这是个比商国还历史悠久的方国,夏朝之前就存在了,能活到现在的方国那积淀深厚肯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邦国,难怪说打就打。 其次,龙方在商国西北,那是陕西还是山西?从侁方这里赶过去,至少要七天的时间,好吧,可能不要这么多天,毕竟对方正朝我们来。总而言之,原有携带的粮草肯定不够,会上立刻决定,找侁方先化个缘,再到蒙侯那里弄个赞助,其次缴获的粮草先不分了,最后马上派人通知商王和各自的封地,赶紧增兵增粮。 关于龙方的出兵规模,子说预计至少一师,专猜应该有三师。我信了专说的,毕竟料敌从宽,而且商国至少三师的兵力龙方不可能不知道,既然够胆扑过来那么少于这个规模,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之前的谋划。问题是三万人啊,我和妌这里加起来也不到一师之众,一打三怎么搞? 于是我开始询问从龙方过来有可能的路径。众人拼凑信息后,得出,如果龙方想要快速冲到殷都的话,那么他只能选择从北面的商方(对,是商方,不是商国)、耆qi方和召方以及南面的暴方、雇方、西孟方、先方和昜方这些邦国中间的地带,这块区域各方国不相连,且我商国也未设有任何防卫邑所。幸运的是其中除召方有点不靠谱外,其他方国还是商国的忠实纳贡者,估计龙方此次进攻应该不会引发连锁反应。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块长条形的区域有山脉和大河,至少形成了两条天然缓冲防守带。注2 这样来看,分段狙击,迟缓敌速,待王师回援就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佳对策了。而探清敌军数量和有可能的路径点就是当前急需获取的信息。 最后会议做出了以下安排: 首先全军所有骑士和马匹集中,按一人双马配置,带足三日口粮,分南北两支队伍,联系沿路方国,确认龙方进军路线和时间,不得交战,要求接力转递,每半日一报。立刻出发。 留马十二匹,骑士十二人,分四队,立刻前往土方前线、殷都、井方和兕方,告知我军动向和拟定行动方略,催促征召族人物资。信息送达后,每处留一人,另两人返回蒙侯邑,蒙侯邑留一人,余者返回大军,此后以此三人为各处与大军临时接力转递点,直至战事结束。 余下大军开火造饭,饭后一刻立即出发前往蒙侯邑,留百人继续整理物资,最多一日后追上大部队。 千夫长立刻过来听取命令,吃饭前必须下达到百夫长。 随着命令传递,这支临时组合而成的战争机器有些笨拙而坚定的启动了。看着中高级武官们分散离去,我和妌对视了一眼,都长吁了一口气,这时,我有些理解那句所谓“战场上哪怕是错误的命令也比不下命令要好”。 。。。。。。 龙方之战第一日。 清晨,大军开向大河的路上,蒙伯依依不舍的送出十里地,直到队伍完全被树林遮蔽前,还能看见这个老头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远去,我在心里又默默的念了句:“老头,一起打猎的日子还得再等等啊。”注3 晌午,天依然有些阴沉,沉默行进的队伍在一条小河旁休整,整个上午都没有任何快马传递信息过来,感觉大家都有点小紧张,各自找些有的没的在瞎聊。我在感叹这战场迷雾给人带来的恐慌,妌在说之前发现一种水果好吃,刚试着种了点,不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了。子在磨剑,刺啦刺啦的声音让人更加烦闷,然后被我们集体赶跑,专在那里假寐,只是耳朵一跳一跳,不知道在练什么神功。看着喜和井又是烧水,又是送菜,妌又转话题称赞两个侍女好棒棒。 下午,大军继续前行,刚出发,有两匹快马先后奔来,我立刻直起了身体,听着传回的第一波消息。北面的商方和南面的暴方暂未观察到龙方队伍,两方族长均承诺我军到达时,提供补给。 斥候们稍作休息便上马准备返回,我看着天色,叮嘱他们补充报告前方的天气情况,随后要喜找来一块硝好的皮子,再把昨晚收起来的几根木炭拿出来,依据后世的记忆再结合他们的描述把大河、汾水、霍山、太形以及各方国简单标记了下。注4 指着这个简易草图对几个挤过来的脑袋说:“我觉得龙方过来可能还有一条路,龙方从汾水西来,要么乘舟顺汾水入大河,再顺大河而下,大河湍急,他们要么在垣曲渡口、要么在平陆渡口登岸,这样是最快的方法,但形迹易显,且我商国舟船未动,全力一击之下,龙方极有可能完败。如果不乘舟而下,则需翻过霍山,再过太形,这样的话行迹难以查寻,且而出太形后,往殷都皆为平原,瞬息可至,但翻山越岭困苦不堪,且饮水难以保障。诸位可有想法?” (喂!给点反应啊,都盯着我看啥?) “咳咳”我感觉应该打个响指“说话啊!” “这叫什么?”“好,厉害!”“如掌中观纹,好,彩!”。。。。。。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请把焦点放在对敌策略上! 在我冷漠、鄙视、感觉你们都是渣渣的神情下,众人终于聚焦回如何对敌上,开始了沉默的思索。 --------- 注1:多尹,外廷官,政务官,辅政主管,多尹或多君是由商王从各级官员和贵族及族长中选拔,类似谋士团,其中右尹为该团体的领导者,属于决策机构。 注2:以下方国资料来源全历史网 商方(Shang Fang),是商朝时期的诸侯国之一,对商王朝有服有叛,位于殷西北地区、与并地相邻,大致在今中国山西境内,存在时间约为公元前1600年到公元前1120年(出现于甲骨卜辞第一、三、四期)。 耆方(Qi Fang,-1600年~-1059年)是记载于上博简《荣成氏》45-46中商纣王荒淫,不理朝政,“于是乎九邦叛之:…于、鹿、耆、崇、密须氏”。《周本纪》载:“明年,伐犬戎。明年,伐密须。明年,败耆国。...”《殷本纪》作“饥”,春秋时期尚存,为侯国,在今山西黎城县东北。 召方(Zhao Fang),为商朝诸侯国之一,对商朝叛服无常,割据甲骨文记载在殷之西,可能位于晋陕高原(今黄土高原部分地区)一带。甲骨文第四期武乙、文丁时,商王亲自率兵征伐的方国有召方、刀方。可能在公元1600年左右,召方兴起。可能在公元前1120年,召方被消灭。 暴方是大约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200年间位于河南原阳县 一带的商代方国。 雇方是大约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046年间位于河南原阳县一带的方国,又名“扈”“顾”。 西盂方(Western Yu Fang),是商朝时期的诸侯国之一,与商朝时敌时友,可能在今河南北部的沁阳西北。西盂方可能从公元前1600年延续到公元前1058年。 先方(Xian Fang),也作“先”或“先国”,是商朝时期的诸侯国之一,控制今山西的部分地区。从山西浮山桥北的墓葬看,先方可能维持到了西周中期。先方可能存在于公元前1300年到公元前900年。 昜方(Yang Fang),通称昜或昜国(Yang State),是商朝时的诸侯国之一。卜辞显示:昜方位于殷之西。 注3:黄河在古时称为河或大河。 注4:霍山现为太岳山,为汾水东岸,太形现为太行山,《列子﹒汤问》:太形、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第22章 龙方(中) “我觉得龙方可能会两路出击。”子突然冒了这一句。 “为何?” “好刚才说了,两条路都有利有弊,按之前龙方挑起侁方叛乱又立即攻打过来的动作来看,对方主帅应该不是少谋之人,那么这样一个人会把希望放在一条路上吗?应该不会。” “有理,可能龙方还会进攻一两个方国,让我们产生错误判断。”专补充道。 众人说完,又看向我。 丢你老母,我看向妌。 妌很冷静,也看向我。 。。。。。。 玩呢?大姐,你是主帅啊。 “玄鸟。”子凑近后低声对我说。 什么意思?我就是挂个名啊,在座的都知道啊,哦,那个专不知道,都要我人间显圣是吧,那错了别让我背锅啊。 “谁能告诉我,龙方族长是个怎样的人?” (嘿、没想到吧。要得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众人继续看我,我继续看妌。 妌说:“龙方族长叫犀首。” 等等,我记得看《大秦帝国》时,那个趁秦国被山东诸国联合攻秦时,偷摸着和秦国老贵族联手偷家的羌人义渠王也叫犀首来着。咋的,根子在这里啊。 “小乙为商王时,当时的龙方参与过我商国伐羌。”注1 嗯? “子昭为商王后,龙方将女嫁于昭。”注2 啊? “我曾经去过靠近龙方的村邑,听说过犀首之名,传言他年轻时是很有名的武将,曾多次攻伐周边方国,继位后,也安分朝贡,听从商王征调。”妌说完看着我,意思是她知道的都说完了,该你了。 不愧是走遍全国搞农业的妌啊,这信息面估计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多。我心中感叹,既然你们都指望着我来谋,那我就发动全力来评估分析,反正最后是妌你来下命令。 心里对犀首这个对手的印象更生动了些,这是一个有着丰富战争经验,能隐忍伪装且自信得有些狂妄的家伙,嗯,还有心思深重,我十分怀疑嫁女儿这一招是直接在商国心脏里埋了一个间谍。MD,叫你娶了六十多个。 这样的对手,又是蓄谋已久全力一击,完全有可能处处落子,现在我方兵缺将少,如果是处处补窟窿,那估计越补越多,最后得全部填进去。怎么搞,我心中烦闷,起身走动,开始盲目溜哒。 看着茂密的丛林和辽阔天空,脑子里冒出一句“致广大而尽精微”,这句话是从哪看的来着,哦,读徐悲鸿传记来着,退、退、退,脑子这时候想什么画画的事,等等?广大、精微,大事、小局,战略、战术。我悟了。 哼哼,你一方国挑我大商,战略纵深就不谈了,就谈国力,战争潜力。我输一场两场没问题,现在征召兵还没开始爆,就常备军来抗你,你犀首呢?举全族之力了吧,所以只要你出手就会有破绽,出得越多,破绽越大,只要抓住一次,你就得玩完。输了后继续装孙子?呵呵,没听过开战在你,终战在我吗? 我有些兴奋得疾步走起来,对,现在敌势不明,只有集中兵力,全力防守住就好。而龙方这边,水路防守最容易,调舟兵御敌于水面就好,那么翻山这条路更好,我军以逸待劳,山里供水不足,敌军下山后肯定得找河水边驻扎休整。没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情报。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紧跟着我的几位,笑了笑说道:“三件事。”众人一脸搬好椅子要做笔记状。 “通知多尹,速调全部舟兵前往平陆渡口待命,同时派船往上游垣曲渡口一路向前探索,一旦发现龙方舟兵,全军阻敌于垣曲渡口前。” “给所有派出骑兵调整命令,一旦发现人数少于我方的龙方骑兵,必须斩杀,人数多于我方的想办法将敌引入,多队联合将其绞杀。” “密信通知多尹,子昭。所有军令传递者不得少于三人,所有军令除发出和接到者外,给他人示之,皆斩。” 说完,我便往回走,还是得搞个马车来,老是骑马,屁股有点肿,大腿有点弯,该死,马镫又忘记搞了。 众人急急把我叫住:“还有呢?” “还有啥?”我懵逼,我竖着三个指头“三件都说完了啊。” “大军何去何从啊?”子和专开口问。 “接着溜哒。” 众人一脸百思不得其姐。 。。。。。。 龙方之战第二日。 夜晚,我钻出帐篷,气闷的感觉一松,掏出块麻布做的帕子擦汗,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今天哨骑们应该是找到感觉了,北线的耆方、南线的雇方、西盂方和先方都已经传回消息,暂未发现龙方动向,多尹和子昭也传回口信,殷都的一旅王师作为先头部队正在向我们进发,同时向各地的征召令开始下发,子昭这边传来妌为主帅伐龙方的正式任命,同时任命一个叫师般的带军从土方前线直接进攻龙方。看来与土方的战事应该快结束了。注3 明天应该就会有龙方的消息了,无论是水路还是山路,三天时间,足够他们出现了。 顺手拍死一只蚊子,听着帐篷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和野地间不时响起的不知名昆虫鸣叫。我的心里又开始烦闷起来,这大热天的晚上,即使因跑了一天路而累得半死的我还是无法入眠。无他,艾草烧没了,可恶的嘤嘤声总是在我要睡着前出现在耳边,这日子没法过了。 。。。。。。 龙方之战第三日。 清晨,红着眼睛黑着眼袋的我盯着同样的妌、喜和井,默默无言地啃着肉干。 收拾完毕,大军再次出发,目标太形山南麓的一条小河前。哈欠连天的我斜靠在马车上,看着妌在边上点着脑袋打瞌睡,感谢老铁暴方昨晚送来的马车。 临近中午,一名斥候飞奔回来,说亚方、丹方、徒方和西盂方各出了一旅携带辎重过来了,我一惊,昨天殷都才下征召令,今早这些西边的方国怎么就出兵了?妌却纹丝不动,在问清斥候对方代表的将领和人数后,只说了句让专对接就开始闭眼接着点起头来。我。。。。。。哎,这个B让你装着了。 午饭刚过,新的信息传来,龙方冒头了,召方通知两日前有约万人过汾水,进入太岳山,随后耆方也传来消息,今早约有万人出太岳山,过山下平原区,正在往太形山前进。 下午,行军不到一个小时左右,新的信息再次出现,昜方通知两日前龙方约万人过汾水、进入太岳山,先方的消息同步到来,今日上午龙方约万人出太岳山,沿土方边境往太形山开进。 我和妌看着草图,这个犀首果然又分兵了,沿南北开出两条陆上线路。这么长的行军线路,他不担心补给问题吗?还有水上怎么没有动静? 傍晚,队伍来到预定目的地,妌下令沿河搜索,找出最容易的渡河点,同时军中开始着甲,上弦,气氛从沉闷开始变得紧张。 深夜,水上终于传来消息,龙方少量船只试图突袭渡口,被团灭,后续发现大批龙方船只回转,我方舰队正在追击。帐篷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水路应该是斩断了,接下来就是直面这两万人了。少顷,又有快马不断来报,师般领王师万人已进入召方,开始做进攻龙方前的准备。殷都方面的援军离我们还有三日路程。 听着消息,我又给了个建议,所有骑兵等龙方出太形山后,集中在另一侧山下,封锁所有消息,顺带看看有没有龙方派出的补给部队。同时我领5000人绕到敌后,待龙方渡河时伺机捅那啥一下。 大家经过热烈的讨论,决定按我说的办。 离开前,我和妌深情拥抱,相互保重。 大战将至。 --------- 注1:《宾组卜辞所见国族材料分类整理与研究》:贞:龙方以羌,自上甲,王用之于下乙,若?说的就是商王小乙占卜问是否将龙进献的羌族人牲用于祭祀先祖。 注2:来源同注1,帚龙示三十。聂。戊寅卜,鼎(贞):畀彘。这里的聂原文是上面两个口,下面一个口,三个"口",表示嘴多,意即窃窃私语,贴耳小声不断地说话。原文是一个女字旁右边一个龙字。而卜辞显示了龙方女子嫁入商王都,成为武丁诸妇之一。 注3:《商代史》卷10商代地理与方国记载,勿呼妇妌伐龙方。呼师般取龙。 第23章 龙方(下) 清晨,湿润的水汽弥漫在林间,顺着身体的曲线慢慢汇聚,沿着盔甲的褶皱形成一颗颗水滴向下落去,砸在草叶上瞬间迸裂,溅射出无数更细小的水珠,重回大地,到中午时,水珠又在阳光的照耀下从大地飞出,慢慢飘上空中,如同完成了一次轮回。 我头戴着用草藤编成的草帽,胸甲的缝隙里也见缝插针的插着几根地上随处可见的灌木枝,弯腰行走在林中,地上或坐、或趴、或躺的兵士也和我一般打扮,在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下,基本看不出什么金属反光,看来效果还不错。 装模做样的走了一圈后,水汽和汗水已经融成细密的水珠,从裸露的皮肤上冒出,接着汇聚为小溪流下。我喘着气斜靠在一棵树下,开始吃携带的肉干,捂了一夜,味道很难描述。对抗着嗓子的反抗,强行将咬碎的肉干末吞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子弯着腰歪歪斜斜的凑了过来,抹了一把脸,又顺手在腿上擦了擦,说:“好,哨兵已经放出去了。”我点了下头,对喜说:“妌那边有什么消息?” “您巡视时传了消息,目前暂无动静。”喜边调整她的草帽边说。 艰难的等待开始了。 中午,无事。 下午,无事。 傍晚,还是无事。 半夜,喜摇醒了我说:“好,山上传来消息。” “什么情况?”我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问。 “看见有两支队伍在汇合。” “怎么发现的?” “他们打了火把。” 我朝山上看去,漆黑一片,今晚星星也被云层挡住了。 我问:“子上去了?” “上去了。” “那我们等消息。” 过了很久,当头顶的天空都已经露出一片白光时,子回来了。 子喘着气,拿着羊皮水袋吨吨吨一顿喝,然后捂着嘴咳了起来,好半晌,才红着脸流着泪说:“咳咳,来了,漫山遍野,估计两万人只多不少,咳咳,分成三批下山。”随手又指了指山上的某一个位置,继续说:“从那处山梁下的,看方向,应该是妇妌与我们之间。” 我看着他指的方向,密密的树林完全看不见山的痕迹。 “走,我们去看看。” 当我爬到哨兵警戒的位置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我扶着腰,小腿在打颤,来不及吐个槽,就被子拖到一块岩石上,子趴着给我指了指。顺着方向,一条长长的黄线正从一面山坡弯曲的扭动随后沿着山脊往下消失在林中,而黄线的源头则是一处挤满人群的不大山谷,更多黄色小点从山谷后的密林中涌出,汇入到山谷中的黄色池塘。 我皱着眉问:“这是第几批?”子扭头和蹲在侧边的哨兵低声说了两句,回道:“应该是第三批了。” 又看了半天,我对子说:“这里安排人继续守着。”说完开始下山,脑子又开始飞速转起来。 连续四天的长途行军,还是翻山,到现在还能有序行动,看来这支军队训练有素,意志也应该比较坚定,如果贸然出击,没准还会被反噬,看来真是一场硬仗啊。 回来潜伏的树林,还是没有想好要怎么打,索性躺平,见机行事吧,让人把最新消息传给妌后,要子安排全军分三班,一班警戒、一班轮换山上的监视点、一班休息,上厕所自己挖坑,上完马上填,没办法,对方离得太近了。 接着睡觉,爬山可把我累惨了。 午后,又被喜摇醒,浑身酸痛的我勉强睁眼看着喜,才知对方又分兵了。我TM的,花活这么多吗? 当晚霞撒向天空时,子跌跌撞撞的回来了,看着短短几日就显得颧骨高耸的子,嗯,是个瘦脸体质,鉴定完毕。子强撑着没躺下,说:“正在伐木造舟,妇妌刚送来消息,已看到准备渡河的位置有五处,离我们最近一处不到四分之一个夕时。”注1 一个夕时差不多两小时,不到四分之一个夕时那就是半小时,嗯,距离不算远。 子问:“好,接下来如何?” 我想了想说:“继续等。” 清晨,隐隐的喊杀声已经透过树林传了过来,众人聚在我身边等着我的命令,我则等着前方哨兵和妇妌传来的新消息。 很快,哨兵不断地来回,信息开始集中爆发。 “报,敌渡河半道,妇妌率军用弓箭袭杀,敌继续渡河。” “报,敌已渡河,与我军河滩激战,僵持不下。” “报,我军不稳,妇妌派出增援。” “报,敌再出兵渡河,我军还在坚持。” 。。。。。。 该死的,妇妌这里怎么一个命令都没有送来。 一个小时后,哨兵传来消息,敌军大部已过河,我军已有败退迹象。 不等了,我起身挥手,全军出击。 队伍很快从林中冲出,沿河滩摆开,弓箭手居右,剑盾手居中,戈矛手居左,齐齐向前扑去。奔跑不到十分钟,冲过一片被砍伐后的树桩,第一批敌人出现在眼前,子挥剑从右往前指,右侧的铜钲急促响起,弓箭手立刻止步拉弓射出,嗖嗖声腾空而起,子收剑竖在身前然后抬高往前一压,中间的铜钲铛~铛~铛连响三声,就见三排剑盾手抬盾横剑,如一堵厚墙向敌军左前方压去,还没完,子接着换左手横剑前刺,左侧铜钲只响了一声,就见戈矛手加速前冲,看样子是要往敌阵后插。 刹那间,黑云般的箭支落下,这不到200来人的部队几乎瞬间全部躺下。我有些不满的看着子的后脑勺,子似乎觉察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挥手,随即,大军继续前冲,已经冲上去的剑盾手在补刀。而此刻右边的河水上已无敌人,登上岸的龙方士兵有人似乎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正在大呼小叫。 又跑了十来分钟,第二批敌人出现了,同样的操作,同样的结果。只是右岸的敌人反应得更快。 没有理会,继续跑,已经感觉有些乏力了,二十分钟后,第三批敌人出现了,一轮弓箭,敌人躺下得不多,我去,居然用盾了,再看,人数不对了,来不急细想,第二轮箭雨落下,紧接着剑盾手撞了上去,不到五分钟,戈矛手绕过敌阵从后方开始一个劲的捅,三四个呼吸后,这边战场安静了,看着岸边用圆木和木板搭成的简易浮桥,我醒悟过来,这是中军渡河点。 子嘶哑着嗓子在呼喝,很快队伍重新整理面朝浮桥摆开,而敌军已经回援冲来。 我军疲惫,但占据地利,敌军虽为生力军,可战场宽度太小,除在刚接触时我方稍有松动后,战斗很快僵持并白热化。血腥味开始冲入鼻腔,河滩开始染红,此处渡河点河道宽不过200余步,急红眼的敌军开始冲下河滩,站在河水较浅处,往我方射箭,我军射手则立即火力集中压制,双方箭雨在空中来回往复,更多的惨呼声响起,又瞬间被更大的激战声压下,惨叫声、金属兵刃撞击、交错的刺耳声、兵器刺入身体的噗嗤声、木盾格挡时发出的噗噗声、喊杀声一股脑的冲进耳朵,在脑子里跌宕回响,我激动地手脚都在发抖。 我军的队伍开始变薄,桥头尸堆如山,都快看不见桥上的情况,看向对岸,左右两侧过河的敌军似乎已经集结过来,但对岸的喊杀声仍隐约可闻。妇妌,你要坚持住啊。 突然哗啦一声,可能是河滩松软,又可能是临时浮桥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尸山塌了!顺带将浮桥压垮断裂,挤满浮桥的敌军瞬间落水,少部分幸运的被救上岸或被我军斩杀,大部分倒霉蛋在河中惨嚎浮沉。 身后突然冲出十几名骑兵,大呼:“好,敌军粮队已歼。”我大喜,看着马上挂着的人头,我问:“这些可是敌将人头。”得到确认后,让人赶快插在矛头立在岸前,全军鼓起余力,大呼:“龙方粮队已灭,降者免死!” 大呼三遍,对岸敌军果然震动,只见几名将官正在竭力维持。这时一支船队缓缓从下游逆水而上,看着站在船头举矛挥舞的不是专又是谁。 这下心更是放下一半,让队伍再次大呼:“我舟兵已至,再不投降,待我过河,宜之!” 敌军立刻炸了,有人扔掉兵器就跑,结果被将官挥剑斩杀,这下更热闹了,多名将官立刻被士兵砍杀,随即弃械投降。此战胜了! 。。。。。。 登上船,对着专一顿骂:“我等妌的消息等得快急死,你咋才来啊!”专苦笑说:“妇妌见敌势大,开战就出击,效果未必好,只是后来实在危险了,才让我过去通知,结果我到了才知道你早已出击了。”哎,这个妌还真是好同志啊。 等我兴高采烈的跳下船,就被一个消息趴的打了一个趔趄。妇妌重伤! --------- 注1:引用自《商代史》卷6商代经济与科技,此处选用其中一种说法。 第24章 伤逝 见到妌时,她已经歪在马车上,身上插了三支箭,左胸一支,左肩头一支,右腿上还有一支,血已染红衣衫还在丝丝往外渗。我顿时大怒:“为何不拔箭!”四下看去,居然无人应答,我火气就差从脑门冲出来。 “不能~拔。”妌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我一愣,赶紧凑到她面前,说:“不拔出来缝合上药,你想流血流死啊,就算你血多,这箭头是铜的,会中毒的!”看把我急的,普通话都说出来了。 “玄鸟自是见识不凡。”妌居然在笑,笑个嘚啊,啊,这时候没人能缝合吧,实在不行我来,好歹也算是从小缝过衣服,线呢?这个真没有,可以用什么代替,赶紧给爷想。 我开始四处扫视,麻衣,拆成线太复杂,丝衣,对!我穿的这件绸衣算是丝织的,但怎么拆成线呢,都是交织编在一起的啊,管不了了,把喜叫过来一说,喜抱着脑袋跑去想招了,然后要干嘛?对!止血,军医那里有货吧,军医,我一下垮了,CAO!奴隶社会哪来的这种高级人才,药,能止血的药,把子叫来让他找,啥,不会,你这法师怎么练的啊。 看着我要吃人的眼神,子忐忑的说:“来得匆忙,小疾臣不在,无人明药性。” “那之前受伤,如何医治?” “用半夏和白蔹lian下筛,以酒服,浅者十日出,深者二十日出。”子很是郑重地说。注1 “那快去找啊!” “呃,小疾臣不在。” WTF,这不死循环吗。 拔还是不拔,生存还是死亡,救人还是杀人,我脑子很乱,非常乱。面对陌生人的打生打死乃至尸横遍野,我很反胃,但仍可以漠视,面对一个不是熟人的熟人,我还做不到辨证地判断、分析和行动。 “无妨的。”妌又挣扎着说,说话间,伤口又涌出了几股血来,颜色有些发暗。 MD,这是血液中氧气耗尽地样子。我咬牙对专吼道:“拿酒来,烧水!”专不敢质疑,像被撵着的兔子一样窜出去叫人了。 我扭头恶狠狠盯着子说:“立刻派人报子昭,还有那个小疾臣,不管他是和王在一起,还是在殷都,2日内必须出现在我眼前,是跑死人还是跑死马我不管。”子不敢反驳,跌跌撞撞地边喊边往马匹那边跑。 咔嚓一声从天空传来,我仰头望天,乌云密布,很快又是一道刺眼的白芒闪过,随即轰隆一声响起,雨滴落下。 完蛋了,这雨天怎么操作,这贼老天和我过不去是吧!我的双手开始发抖,强忍着无名怒火,对专大喊道:“先别烧水了,赶紧给车盖加稻草,另外多拿干净衣服来。”专那边又是一阵忙乱。 “好,我说了无妨的。”妌又开口了。但说话时扯动伤口带来痛感又让她拧了拧眉。 我好不容易放缓语气说:“你就缓缓力气吧,我在想办法。”说完,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凉,好消息没发烧,坏消息失温了。 子这时跑过来说:“好,箭不能拔。” 我无语的看着他,是的,我现在有限的理智已经告诉我了,在缺乏有效的手术器械、缝合工具、消炎药物和血浆输入下,这时候把箭取出来,可能大出血、可能二次伤害、可能伤口感染,更何况在大家都说不能干我偏要干,最终我行为的动机是什么,没人说的清。可是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慢慢的死去。 雨变大了。 专带人跑了过来,开始给车盖铺上稻草,看上去有点效果,至少车厢里暂时没有雨水打进来。一堆衣服包裹起来,似乎感觉舒服了点,妌的眉头展了展,让专喂她喝了两口酒,感觉更放松了点,闭上眼像是陷入沉睡。 我叹了叹气,对子说:“弄清楚为何受伤。” 子点头去了。 冰凉的雨水扑打在河滩松软的沙地,我怔怔地看着河水哗哗地流淌,脑子一片空白。 专过来说:“好,你去休息吧,妌这里我守着。” 我无意识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 子掀开帐篷说:“搞清了。” 我看着帐外的大雨和帐内的小雨,又叹了口气,感觉上辈子叹过的气都没有这些日子的多。 看我没吭气,子也没废话,直接说:“应该就是在我军消灭岸边最后一批准备渡河的敌军时,妌这边已经挡不住了,她直接冲上去了,结果就。。。。。。” 和预计的差不多,这大姐也是虎,有事真上啊。 我起身准备去看看她的情况,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好,接下来。。。。。。” 我刚要迈出的脚顿住,看也没看子,说:“我们1打2,不但防住了还把敌人给灭了,现在我们也打残了,还能怎么办?” 子无语。 这是没想明白啊,我接着说:“攻打龙方的事,昭不是已经派了人吗?我们原来的目标就是阻敌,现在完成了,你准备带这些残兵再跑个几天去打龙方吗?” “知道了,可妌这里。。。。。。” “那些方国的援军记下战功安排他们回去,我们的队伍也押着俘虏回去,留一些人手,我们在这里等昭过来。山那边的哨骑暂时不撤,继续送消息。” 话说完,也不再理他,径直去了妌那里。 妌还在昏睡,伤口处似乎停止出血,脸色也没有那么惨白,我再次探了探体温,有所回升。看来情况没有恶化,对专低声吩咐:“天黑前要在马车边多生几堆火,如果妌出汗了要及时擦干,随时补充饮水,一定要烧开的水,我等下让喜和井过来帮你。”专行礼感谢,我拍拍他的肩说:“喜和井过来,你就去休息,妌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族旅还是要靠你支撑着。” 傍晚,雨水渐小,新的消息传来。 殷都的第一批援军预计明日到达,第二批援军近万人已经出发。预计四日后到达。龙方方向上尚未出现新的援军和辎重,师般的队伍已经和龙方交手,目前战事不明。土方这边已经被我军打出边境,双方正在对峙。 看来再过两三日,我们这里的结果估计各方就能知晓,到那时应该就要吹起全线反击的号角了。 又是最烦人的等待时间。 次日上午,雨停了,妌的情况开始恶化,高烧出汗、伤口处有组织液渗出。 次日中午,师般击败龙方,正在攻打其中一个城邑,殷都第一支援军抵达,小疾臣来了三位,接手治疗工作。土方这边退兵,昭正在我们这里赶来。 次日下午,小疾臣治疗无进展,开始举行占卜询问是否能够治好妌,结果很是不好。 次日夜晚,妌的情况更加严重,出现明显脱水现象,人也失去意识。师般连破龙方五座城邑,敌军似乎全力回守都城。昭预计第二日能赶到。 我通宵没睡,守在妌的身边无能狂怒中。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妌脸上时,她停止了呼吸,我的眼泪无法控制的涌出,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怔怔地看着妌平静地面容,就像要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 中午,子轻声对我说:“妇妌需敛了。”注2 “嗯,去做吧。” 子犹豫了下,还是没说话,跑去和专、喜、井商量去了。 过了一阵,喜和井抱着白衣开始给妌换衣,我扭过头去,不忍看。 妌换完衣后,全军开始换麻衣。换毕,列队在马车前大哭。注3 下午,昭赶到了,他站在妌身前沉默了很久。接着跑我身边陪着我发了一阵呆,就在我烦闷的想找根烟时,他说:“好,你带妌回殷都。” 我扭头看他,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处:“我要灭了龙方。”我点点头,回去让子开始准备,立刻出发。 --------- 注1:实在没找到商代治疗战伤地记录,此处选我能找到最早的医方,《刘涓子鬼遗方》晋·刘涓子着,南齐人龚庆宣于公元499年重编,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外科专着。原书10卷已散佚,今存宋刻本5卷。其中卷二记载:治金疮箭肉中不出箭,白蔹散方白蔹(二两)半夏(三辆,汤洗七遍,生姜浸jin一宿熬过)上二味为末,调水服方寸匕,日三服,若轻浅疮十日出,深二十日出,终不停在肉中。 注2:《礼记﹒檀弓上》记载: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牲用白。 注3:《礼记﹒曾子问》记载:共殡服,则子麻,弁绖,疏衰,菲,杖。 第25章 葬礼 五日后,队伍距离殷约十里地。 空旷平原上,我骑马领队在前,身侧紧跟着子、喜和井,身后是载着妌的马车。马车两侧由专和井族的士兵拱卫,马车后是我族不到百人的队伍,再后面是昭的百人队伍。 天空阴沉,无风,全军麻衣,唯有马蹄、车轮、脚步声传向四野。 前方哒哒声传来,一匹快马奔来,骑士靠近说:“后,多尹、家宰、卿士、太傅等已出发前来迎接。”注1 我无言继续前行,子轻声轻语的说:“应该不回殷都了,可能直接去王陵。” 我想了想,时间是有点久了,大热天的,哎,可怜的妌。 又过了差不多一小时的样子,双方队伍碰面了,没人寒暄,沉默的相互施礼,然后十来个人抬着一具棺材过来了,咦,居然是陶制的。注2 翻身下马,默默看着众人将妌移放入陶棺中,一个酷似妌的年轻男人流着眼泪用一根长条青铜条将一把米倒入妌的口中,然后另一名更年少的男子将一块雕成鱼形的玉石放在妌的手里,接下来一个红着眼睛的女孩在妌的腰间系上了一块贝壳。 子在身边低声介绍着:“这是妌的大儿子曜,这是小儿子苏,这是小女儿婐wo。” 三人做完这些后又来到我的面前再次施礼,我心里突然一抽,一把将三人拥在怀里。听着怀中三人低低的啜泣声,我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能紧了紧揽住他们的手。等到我们的心情都稍微平静,松开彼此。子在身边又提醒道:“您的孩子弓、跃和载来了。” 抬头一看,三个年轻人已来到我的面前。三兄弟年岁相近,相貌也相同,身体倒也算强壮,虽面带悲伤,可眼中透着见到亲人无恙的喜悦。虽然有种相见不相识的尴尬,却只能点点头以长辈般的关爱微笑面对。 沉默的队伍重新出发,几位老头领头向北,按子的介绍就是那些多尹、家宰、卿士、太傅等人,陶棺跟随其后,妌的几个孩子及我们大队伍随后而行。 又行进了约半小时,来到一条河边的山坡上,我看着河对岸感觉很熟悉的样子,子又小声介绍到:“对岸就是小屯。”我有些恍然,虽然这里看不到城郭,为什么心里还是想着要沿河再补种些树呢? 一头雾水的我随着队伍爬上山坡,来到一个大坑前,大坑如同一个四方形的斗,大口小底,一张张30厘米左右宽的木板铺在底部,底部居中位置上用更大的木条叠筑成一个长方形凹槽,木槽与斗壁之间应是不久前才填上的新土,压实平整,形成两层台面,各台面留有方形小坑若干个。 随着陶棺被缓步抬入木槽中,一头戴白色羽帽手持黄、红、黑三色羽尾的男人忽然大呼一声:“祭!” 一群人牵着白狗、白牛、白猪来到第一层台阶上,随后挥剑斩下,各种动物尸体立刻跌入小坑中,接着人们提着陶罐向小坑中倾倒出黄白绿三色液体,血腥气和酒香混合着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羽毛男接着大呼:“盖!” 一群女子捧着白底黑线的彩绘织物来到木槽旁,展开、覆盖。 羽毛男继续:“祭!” 一群人押着另一群人来到第二层台阶上,随后同样挥刀,尸倒,倒酒。看得我一怔。 羽毛男:“重!” 四名大汉抬着一个圆雕跪坐贵妇人形玉器至木槽正前,面朝对陶棺放下。 男:“虞!” 哭声四起。我又一愣,子赶紧拽了拽我,没办法,抄作业吧。 。。。。。。 喂,不停了是吧!我本来挺难受的,这么一折腾,现在是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啊,没办法,想想曾经见过最惨最伤情的场景。。。。。。哇。。。。。。难受,想哭。 。。。。。。 CAO,这TM的要哭多久啊,我已经把能想到过最惨的事都想过三遍了,莫得感情了。 。。。。。。 累了,毁灭吧! 。。。。。。 我随便哼哼两句得了。 。。。。。。 终于,羽毛男嘹亮的声音响起:“止!” 众人收工休息。哎呀妈,哭个丧真真是个体力活。我刚想起身活动,子连忙以咳止动。 果然,没过多久,随着一声喊,哭声再起,我真哭了,边哭边心里对妌说,算你跑得快。 三天,整整哭了三天,我泪已流干,面无人色,神情萎靡,全身麻木,麻木到连第二批人祭我都毫无动色。 忽闻羽毛男嘶哑的喊声:“覆!” 全体收声,围着大坑密密麻麻的人立刻开始铲土填坑。 (看来是结束了,都开始使劲填土了。) 看着劳作的人群,我起身,没成功,真麻了,喜和井过来搀了一把,嘎的一声,感觉闪到腰了,双脚立刻麻劲上涌,没站住,拖着两女一起又坐了下去。子哑着嗓子问:“没事吧?” 我摆摆手,看着同样疲惫的众人,说道:“先缓缓。” 填土作业很迅速,很快就填满方斗的一半空间,停放陶棺的木槽已经看不见了,人群停止填土开始平整土地。我看众人还未离去,好奇的问子:“结束了吧?” 子依然保持悲伤的说:“快了。” 话未落音,专和数名井族武士身穿白衣,着甲持戈踏上刚刚平整的土地,我突然感觉不妙,有些不知所措的喊了一声:“专?” 这几位转过身来,悲伤的脸色挤出一点苦笑,向我稍稍施礼,然后转过去围着四角及中间站定,毫不迟疑地挥剑抹了脖子。等候在旁的人们沉默着立刻继续填土。注3 我哑然,缓了好一阵后才问子:“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要这样?”子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点点头。 这狗日的人殉! 就在封土把专他们刚刚盖过,又来了一群人,男女都有,还有小孩,有人带兵器、有人牵着马、还有人居然带着青铜餐具。然后,挥剑,倒地,填埋。 “他们是妌宫室中的亲近之人,是自殉的。”子感叹着。 “我也会如此。”喜和井突然齐声补充。 看来,我得好好活下去,这条命居然不光是我一个人的。 终于结束了,在第四天的中午。 一群蓬头垢面的人慢慢的下得山坡来,相互点头示意,各自分别,我在喜和井的帮助下,好不容易爬上战马,正准备返回小屯,一个黝黑干瘦的老头走到我的面前。 --------- 注1:《商代史》卷四商代国家与社会分析,武丁即位之后,王权未能完成集中,其中改革中重要的一项即三公的设置,先是“三年不言,政事决于家宰”,又提拔甘盘,“命卿士甘盘”,后在原有双相制的基础上,另举傅说为太傅。 注2:《礼记﹒檀弓上》记载:有虞氏瓦棺,夏后氏堲ji周,殷人棺椁。瓦棺即陶棺葬。 注3:殷墟王陵区大墓M1001,四角两两相对有8个,9坑共埋持戈警卫9人,其中8坑随带警犬,木椁顶部埋11人。 第26章 傅说(上) “我是傅说。”黑瘦老头自我介绍道。 “傅说?”我开始从僵硬的脑子里开始搜索,找到了,哦,是你小子把鬼子,搞错了,之前就是你这老头给我挖的坑是吧? “啥事?” (不要以为你是个老YB,我就不打你了。) “此战虽为妇妌领军,但实则功在你妇好啊!” (见面就点赞,心里藏着鬼。这个家伙说的话以后能不能信呢?很是忧虑啊!) “我很累的。” (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别BB了,你不累,老娘还要去睡觉!) 傅说倒也没因为我的冷脸而生气,反而挤着几分笑意说:“许久未去小屯了,不知妇好是否欢迎?” (啥意思?是要蹭饭还是蹭战利品啊?饭可以管一管,战利品我可是还没有捂热就打没了的啊!) “傅说,我很累了。”我决定拒绝陌生客户来访。 “那就边走边说吧。”傅说立场很坚定。 (这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 “你愿来就来吧。”我的疑心更重了。 前面听子介绍过,这个老头目前担任太傅一职,基本行使着类似国家发改委主任的职责,这身份巴巴跑来和我一个王后兼族长兼高级军官来废话,其目的肯定小不了。可怜我一个难产妇人兼穿越者刚历经战场加葬礼摧残,心神涣散,得小心别着了这老鬼的道。 提高警惕,借着身体疲惫不能再战这种无懈可击的理由,将装死这项传统技能继续发挥到底。嘿,我就是听不见,听不见呀! 队伍又如来时般沉默,可惜了我收的马车,想着在葬礼上随着妌一同深埋地底的青铜马车,比我封地的那台精致些,算了,这车反正妌用得比我多,又带着她回来,还是送给她吧,要不,改天再找暴方的老大化个缘?这次用啥理由好呢?对了,回去睡醒起来后要记得把马蹬弄出来,这每次上马下马姿势很是不爽利、不优雅,经常把屁股绷得很紧。。。。。。 就这么迷迷糊糊骑在马上胡思乱想,晃啊晃啊,都搞不清到底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当太阳挣扎着在诸多云层间透出的那几缕光芒即将在地平线上消失前,我终于瞄到了城池,队伍所有人的精神似乎也是为之一振,步伐更快了,哈哈,澡堂子!我来了! 我腰一挺,催马起跑,我去,忘记腰闪了,我一边咬牙一边继续催马,终于从小碎步到两蹄腾空,起伏感柔顺了。队伍也热闹起来,嘻嘻哈哈的嚷嚷声伴随着马蹄脚步奔跑着,如一团卷起的旋风刮向家的方向。 。。。。。。 当我头盖着麻布,半躺在浴池里喝着小酒时,突然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是啥去了?难道我出现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前兆了?算了,明天睡醒再说。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感觉生活即将恢复正常,子带着傅说上门了,我一拍脑门,原来忘记这个老头了。 迎客,落座,喝酒,互吹,基本流程走完。 傅说开口到:“自太祖成汤以来,我商与各方国征战不休,国人疲疾,而天不假年,国都数度迁徙,此次与土方之战,龙方袭之,我与王时常忧虑,若此以往,甚危矣。不知玄鸟有何主意?” WTF,昭果然泄露机密了,另外,我去你个糟老头子,你这种问题是该向王后提的吗? 接着装个死先。我盯着老头。。。。。。卧槽,这么真挚的眼神,还真有点装不下去。 “嗯,你既然知我是玄鸟,那么我忘事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了吧?”我绕个弯先。 喂,你这个老头不讲武德,你装什么死啊。 。。。。。。 没办法,实话实说吧。 “自我醒来,刚看完封地,就去了战场,回来又去了王陵,这一路看来,所知不多,所记起的事更少,我如何能在军国之事上给意见?”我诚恳的表达。 “妇好不用自谦。”老头沧桑的眼神中透露着智慧,嗯,还有点猥琐。 不等我接话,老头继续说:“澡堂很好。” 这个没法反对,可和你的大话题有何关系? “农时之说精辟,妇妌可是大为推崇。” 哎,可怜的妌,刚准备好开的共同研发课题夭折了,可这还是和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好你自幼能征善战,此战能如此快速破敌,非你不可。” 这种乌合之众群殴项目也算善战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那个集市之法,我老头子也很感兴趣。” 这个已经验证失败了,最多算拍脑袋项目,完全证明我不能给意见。我看向子,似乎这个家伙也泄密了。子低头在装傻。 我接着看向傅说,然后呢?还有啥理由? 然后我看着傅说,傅说看着我。 。。。。。。 两个不在同一频道上而又以为对方在自己频道上的人再次陷入僵持。我得率先破局,引导话题,刚醒过来时,这个方法是管用的。 于是开口:“要不你来说说你做了些什么,又为什么做这些,我再想想?” 第27章 傅说(下) “我应该算是个运气不错的人。”在想了一会后,傅说终于开口。 “自我记事起,就是个奴隶,我的父也是个奴隶,母应该也是奴隶,可惜没有见过,听父说,母生下我便难产死去。” “为何会成为奴隶,父从来不说,我只知道父是一个制陶人,我从小便和小伙伴们在河边与山中玩耍,帮着父挖泥洗砂,偶尔听父说起先祖应是昆吾氏,所以我应该姓己。” 老头冲我眨了眨眼。 “长大些后,父死了,几个小伙伴也死了,记得那年很冷,我也成为主人的新制陶工了,学会了烧陶,每天活很多,可却吃不饱,终日觉得很饿。” “再后来,主人也死了,在战场上死的,我和其他烧陶人被带到另一个主人那里,每天活依然很多,依然吃不饱。” “有一年雨水很多,山间道路总是被水冲毁,修路的奴隶不够了,主人就把我们都送去修路了。” “天时不时就下雨,黄土刚压好,被水一泡就变得松软,再突然从山上冲下几股溪水,这一段路又不得不重新再来。那段日子真的很累。” 老头似乎已经完全陷入到某种回忆里。 “有个木工出了个主意,砍了些树垒在路旁,有点效果,可雨水要是再大点,两侧的水还是通过缝隙涌到路上,木工又改了下法子,把砍下的原木削成方形,效果好多了。” “山上的树很快砍光了,路也很快修好了。大家都很高兴,我却有点担心,因为小时候挖泥洗砂时问过父,为何不去树林挖泥洗砂,主要是太晒了。” 老头自己乐了一下。 “父有些担忧的告诉我,如果没了树,地就会变成泥和砂,我很疑惑,我只想凉快点,为何父要这么说?直到有一次,我看见从没有树的山上冲下来一大股不像水更像泥的东西,将沿路一切吞没后才知道父的担忧是为何了,对了,父说这叫山崩。” “那一次运气不错,没有山崩,我却一直在想,如果不用砍这么多树的话,应该就不会发生山崩,而怎样减少砍树而又能把路的防水做好呢?” (没想到啊,你居然是个环保主义者。) “我最开始想的就是能不能用陶砖来代替木块,可要烧能排满路侧的陶砖,我估计要烧掉的木材不会比现在用的树少。接着就想到,如果将木块削成更薄的木板,那不就省下木块了吗?我便兴冲冲的和那个木工说了,他也很高兴,决定下次再要修路时,就用这个法子。” 老头很开心的样子接着说。 “很快,另一处山路也被雨水冲毁了,我们便用了这个法子,效果真可以。那次主人也很高兴,奖励了我们很多肉,好几天吃饱了饭。” 听着这老头回忆着人生里的第一次闪光,我也觉得心情愉快起来。 “后来雨水越来越多,终于河水泛滥了,直接冲毁了主人的好几处村邑,为了让下游更多的村邑避免被大水冲毁,我们被派到河滩边,想通过筑墙的方法来挡住河水。” 老头脸上出现痛苦色。 “没想到河水比山崩更吓人,匆忙垒起的石块根本挡不住,一下就冲掉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垒更多的石块,没用,用木板在前面挡着,没用,用木块挡着,没用,用砍下的原木挡着,还是没用。” “主人越来越忧虑,可越是占卜、脸色越是不好,直到开始祭祀,先是杀了些牲畜,后面开始杀奴隶,幸运的是没有杀我们这帮一直在修墙的人。” “这样令人担忧的日子还好没有持续太久,雨停了,河水也安静了。” “就这么过了几年,雨水又开始多了起来,看着落下的雨水,我的心也一天天的紧张起来。” “我一直在想,像路一样两侧用木板挡住后,不但两侧的流水可以挡住,而且中间的黄土夯起来也变得更平整,如果再把前后也用木板挡住,是不是夯起土来会更紧实呢?我偷偷趁着没人试了几次,果然这样夯起的土块很紧,踢也踢不坏。” 老头显得很是得意。 “终于,真正验证效果的机会出现了,河水再泛滥,我又被派去修墙,可惜木工已经死了,幸运的是我成为了队长,我胆战心惊的用新方法修了土墙,又快又好。大水没有直接冲毁,只是土墙间渗水很大,于是我又在修完两端土墙后,再往两侧缝隙前加木板加垒黄土,效果更好了。” “等等”我打断道,随手指了指院外“你意思现在筑城墙的方式是你发明的?” “发明?”老头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着说:“自是老夫所创!” (可恶,让你装到了。) “厉害。”我不得不点个赞。 老头更是高兴。 “所以说我算是个运气不错的人。” “就这?” “就这么修了几次河边的墙后,似乎我的名声越来越大了,有一天新来了个年轻人。” 老头又开始陷入回忆。 “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常干农活的,壮实、少言,只说自己听说我这修墙挡水的技艺不错,想来学学,对了,他说他叫昭。” 老头笑着对我说。 (这家伙果然到处浪,这么说昭和傅说就是这样认识的?) 我点点头,说:“昭和你学了多久?” 老头似乎有些诧异我的平静,接着说:“也没学多久,就和我说他是商国国王,想请我去商国。”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说我这点本事,你也看得差不多了,为何还要我去商国呢?” “哦?那他怎么说的。”我问道。 “王说,他继位为王前,自以为国事易尔,无外乎祭祀、征战与农事,这些因他常与族人、军伍为伴,皆已熟悉,而继位后,忽觉国事艰难,种种矛盾,难以面面俱到,因而将政事交予家宰,自己游历天下,以便理顺思路。” “而走得越多,见得越多,心中困惑愈多,心里明明知道该要做什么,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下去?” “哦?这不就是知易行难吗。” “彩!”傅说抚掌大赞。 “知易行难好,知易行难好啊!我当时也和王说,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王说正是听我说出此句,才想请我随他回商国的。” 第28章 说命 我想了想说:“如此说来,昭请你来商国,就是想让你时时提醒他,以免他犯些自以为是的错误咯?” 傅说答道:“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 我接着问:“那你不是说不愿意来,怎么又答应了呢?” 傅说笑着说:“哎,我一个老头,又是奴隶,从来没见过一个贵人像王这么诚恳,天天唠叨着要我同去,烦也烦死了,就答应了咯。” (这个昭的死不要脸精神还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那来了后又发生了些什么趣事呢?” 傅说似乎没听懂我话的重点,自顾自的说:“我答应王随他来商国后,王当天就去找了主人,然后很快就带我离开,出发时,王很认真的对我说,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奴隶了,既然成为商国国人,当有名字。” 傅说的眼睛里带上了水汽,顿了顿,说:“我当时很慌张,好像从此以后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那种感觉就是现在想起,都觉得。。。。。。觉得。。。。。。” “兴奋?激动?恍惚?”我忍不住插嘴。 “应该是吧”傅说看向我,又笑道:“妇好,你总能用这些新奇的词。” (呃,好吧!众所周知的原因嘛。) “那傅说这个名字就是昭给你起的吧?” (还是感觉这年头的名字都是奇奇怪怪的。) “嗯,王说与我相遇在此地名为傅岩,可以傅为姓,即有相识之地的意思,也有我教授他版筑之法的意思,而归国后,希望我时时提醒他,可以说为名,因此我就叫傅说了。” “原来如此”我若有所思。“那归国后呢?” “没想到王带着我没有马上归国,又游历的一年。。。。。。” (丢,这啥都阻止不了一颗流浪的心啊。) “这一路上,王给我说起他上学、农作、征战的经历,我给他说奴隶的生活、劳作。慢慢的,我才知道,不是奴隶的人是可以有朋友的,除了挖泥烧陶修路外,还有那么不同的劳作,危险的战场,不同的方国,多种多样的技艺。真的感觉可以重新活一次一样。”傅说的眼睛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我好奇地问:“那昭和你说过他又学到了什么呢?” “王说,他没想有一天能和一个曾经的奴隶成为朋友,对,他说的是朋友,他之前以为国人的生存已是艰难,但没有想到奴隶会更加困苦,而且原来他理解的奴隶不过是和牲畜一般,要么是给主人劳作,要么是作为祭品。而自与我相识后,才发现奴隶中还有技艺和能力不比国人差的,甚至高于国人。” “熟能生巧啊!”我又没忍住。 傅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呃,你继续。” “回来后,王还是不理政务,终于,诸位贵族忍不住劝谏说,通晓事理的叫做明哲,明哲的人是可制作法则。王统治万邦,百官承受法则。王的话就是教命,王不说,臣下就无从接受教命。” (这哪里是不理朝政啊,这压根就是练闭口禅啊!) “王则回答,要我做四方的表率,惟恐我的德行不好,所以不敢发言。我恭敬沉默思考治国的办法,梦见上帝赐给我一位贤良的辅佐,他将代替我发言。” “呵呵”我再次没忍住。 傅说苦笑道:“看来妇好你猜到了。” 我点头,这死不要脸的昭,把你这老头推出来挡枪,自己苟在后面耍流氓。 “那你怎么办呢?” “王把我推出来,呃,王当着诸位贵族对我说,请早晚进谏,以帮助我修德吧!比如铁器,要用你作磨石;比如渡大河,要用你作船和桨;比如年岁大旱,要用你作霖雨。敞开你的心泉来灌溉我的心吧!比如药物不猛烈,疾病就不会好;比如赤脚而不看路,脚因此会受伤。希望你和你的同僚,同心来匡正你的君主,使他依从先王,踏着成汤的足迹,来安定天下的人民。啊!重视我的这个命令,要考虑取得成绩!” 我捂口偷乐,这真是用最优美的词语,做最阴险的操作啊,傅老头,你好惨! 傅老头似乎也放开了,摊手说:“我当时就说,木依从绳墨砍削就会正直,君主依从谏言行事就会圣明。君主能够圣明,臣下不必等待教命就将奉行,谁敢不恭敬顺从我王的美好教导呢?” “哈哈”我直接笑出来了。 “嘿嘿”傅老头也在乐。 子和喜、井掩面出门。 。。。。。。 午饭后,我举着酒杯向傅老头意思了下。 下半场开始。 “后来王要我统领众人,我对王说,啊!古代明王顺从天道,建立邦国,设置都城,树立侯王君公,又以大夫众长辅佐他们,这不是为了逸乐,而是用来治理人民。上天聪明公正,圣主善于效法它,臣下敬顺它,人民就顺从治理了。号令轻出会引起羞辱;甲胄轻用会引起战争;衣裳放在箱子里不用来奖励,会损害自己;干戈藏在府库里不用来讨伐,会伤害自身。王应该警戒这些!这些真能明白,政治就无不美好了。” “治和乱在于众官。官职不可授予亲近,当授予能者;爵位不可赐给坏人,当赐给贤人。考虑妥善而后行动,行动又当适合时机。夸自己美好,就会失掉美好,夸自己能干,就会失去成功。做事情,要有准备,有准备才没有后患。不要开宠幸的途径而受侮辱;不要以改过为耻而形成大非。这样思考所担任的事,政事就不会杂乱。 “轻慢对待祭祀,这叫不敬。礼神烦琐就会乱,这样,事奉鬼神就难了。” “看来你来了后很是下了功夫啊!”我赞叹道。 “重新活一次嘛。”傅老头看上去很骄傲。 “呃”我有被触动到,看着傅老头有点奇怪。 想了想问道:“那昭是怎么回答的?” “王说,好呀!傅说。你的话应当实行。你如果不善于进言,我就不能勉力去做了。” (?这车轱辘话好像啥也没说) “哦,那你又怎么答的?” “我说,不是知道它艰难,而是实行它很难。王诚心不以实行为难,就正合于先王的盛德;我傅说如果不说,就有罪过了。” “呀,你这是把知之非艰,行之惟艰又提了一次啊。” “是的。” 我有点认真了,这两人看来不是说说而已了。 “有一次,王见我在看竹简,就对我说,来呀!你傅说。我旧时候向甘盘学习过,不久就避到荒野,入居于河洲,又从河洲回到亳都,直到后来在学习上没有显着进展。你当顺从我想学的志愿,比如作甜酒,你就做曲蘖;比如作羹汤,你就做盐和梅。你要多方指正我,不要抛弃我;我当能够履行你的教导。” (这算早期PUA吗?) “我答道,王!人们要求增多知识,这是想建立事业。要学习古训,才会有得;建立事业不效法古训,而能长治久安的,这不是我傅说所知道的。学习要心志谦逊,务必时刻努力,所学才能增长。相信和记住这些,道德在自己身上将积累增多。教人是学习的一半,思念终和始取法于学习,道德的增长就会不知不觉了。借鉴先王的成法,将永久没有失误;我傅说因此能够敬承你的意旨,广求贤俊,把他们安排在各种职位上。” (这是现场反PUA了?) “王又说,啊!傅说。天下的人都敬仰我的德行,是你的教化所致。手足完备就是成人,良臣具备就是圣君。从前先贤伊尹使我的先王兴起,他这样说:我不能使我的君王做尧舜,我心惭愧耻辱,好比在闹市受到鞭打一样。一人不得其所,他就说:这是我的罪过。他辅助我的烈祖成汤受到皇天赞美。你要勉力扶持我,不要让伊尹专美于我商家!君主得不到贤人就不会治理,贤人得不到君主就不会被录用。你要能让你的君主继承先王,长久安定人民。” (。。。。。。感觉这俩人快成为好基友了。) “我当即跪拜说,请让我报答宣扬天子的美好教导!” (好基友实锤。) --------- 注1:《尚书﹒说命》三篇 第29章 问政 晚饭后,子和喜、井在我的示意后离开。 我理了下思路,认真的问:“那么,你和昭这样推来算去,又实际实施了哪些呢?” “人。”傅老头盯着我说:“王和我讨论很久,认为国政一事,首要的是人。” “商国与各方国贵族何其多,难道人不够?” 傅老头似笑非笑的说:“不够,就像奴隶不是人,贵族也不是人,这治国之人呢?妇好就不用和我这个老头绕圈子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 我笑了笑。 老头接着说:“国中贵族多是先祖辛、乙遗泽,与王的雄心相比,还是稍有欠缺呀。” (讲得真客气,我看你们这对好基友恨不能全换了吧?) “所以你们就想办法到处找人?” “嘿嘿,倒是找了几个不错的。” “哦,找到哪些人呢?” “比如妇好你,比如妇妌,哎,妇妌离开得太早了。。。。。。” (合着那六十多人的后宫团是这么来的?) 我古怪的望着老头说:“就没个男的?” 傅老头连忙摆手“当然有,只不过妇好你和妇妌最尊贵吗,当然要先说,要先说的。” “那男的是?”我有些不耐烦的问。 “子就不错” (子也是你们选中的?) “还有个叫失雀的也还行,准备过段时间也派给你。” “和子一样?” “和子一样。” “大学不教?” “呃,大学虽是王在教习,但贵族子弟太多,只好把不错的选来给你。” (MD,我这儿是岗前培训班还是啥的啊?) “还有吗?” “还有几个不错的,现在还不到时候派过来。”老头很是厚颜无耻的说。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那子你们领走?” “妇好觉得子现在适合干些什么?”傅老头突然认真起来。 “适合继续待我这里。” (哼哼,我的账还没有还完就想走人?) “哦。”傅老头有些失望。 “我连国中官职都不记得。” “呀,我来说说”老头又精神起来。 。。。。。。 等到喜进来换了两次灯油,已经喝光一陶罐劲酒的老头,终于醉眼迷离的闭上了嘴,告辞! 看着被子搀着摇摇晃晃往外走的两人,我赶紧让井烧水泡澡,这天聊得脑瓜子疼。 这是个怎样奇怪而复杂的行政体系啊,让我好好捋捋。 首先从中央与地方角度上来看,被常备军控制且能有效到达的区域算王畿,按上次出征时的观察,士兵消耗加装备,估计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最远可以走个一星期左右,最多150公里上下,这么说王畿区域就是围绕殷都的300里的半径范围。 那范围内外的各个方国中,关系良好,按时进贡的就算归服国,范围外保持交易的就算联盟国,其余所有要时刻防备和随时干架的都算敌国。问题是这些方国并不全在所谓的王畿范围外,很多都在王畿内,颇有城中村的味道。 再从政治控制上看,存在联邦与分封并存的情况,比如我的封地就是分封而来,而之前出战时送兵送粮的那些方国就是城邦国。最大的区别仅仅是联邦自己管自己,商国不干涉,分封的则要按商国要求来管理,商国可以变更封地规模,调整管理人员。 具体到政务官体系上,属于王畿区域内的都叫内服官,非该区域的官员为外服官。官职上超级混乱,绝对职场PUA,一人可能身兼N个职位,比如像子这样的兼着祭祀和军事,我这样的更是啥都要管,工资,啥工资,没这个概念。而外服官就更加粗糙,感觉就是个命名而已,比如啥侯,啥伯,啥男的。。。。。。具体叫哪个,完全看商王的心情。 最后是昭和傅老头最关心的用人问题上,这立马就牵扯到现在的阶级问题上面,是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叫人。 按傅说的描述以及我现在的理解,阶级从上至下可以粗略分为:商王、贵族、人、奴隶,但是!关键就是这个但是。但凡以数量来称呼的人就属于非自由人,而非自由人又并不一定是奴隶。 除此以外,贵族群体也有比较大的细分,首要的咖位是谁呢?是王朝诸妇,没看错,就是王、诸侯大臣、乃至任何贵族阶层中的配偶都能称为妇!为啥是第一位呢,因为诸妇啥都能干,祭祀、占卜、打仗、接待、出访等等能想到的任何政务,她们都有负责处理!而且整体作业频次超过其他人。这真真没想到,在公元3000年前的贵族阶层,妇女能顶半边天就已经实现了。 其次的段位要留给王朝诸子,也就是各位贵二代或三代,他们相当于企业中层和基础储备干部。 接下来才是后世理解上的贵族一代们,他们基本上是各族族长,日常工作是管理本族,反而很少参与国家政务管理。很像集团公司下属子公司的董事长。 最后的阶层是这个迷信王朝的法师职位-贞人。这个也是一个奇怪的群体,人数很少但十分固定,同时还兼任类似于史官或书记员的角色,比如像我身边的井。 理清了人的概念,那么现在的用人制度就方便梳理了。 第一个原则就是,哪家势力大用哪家人,哪个方向上威胁大,用该方向上的人。简单、粗暴。 第二个原则是,世袭。你爸当了这个官,你也要接这个班,你儿子还得接着上。 第三是,用人唯亲,血缘关系最重要,这也是为何贵族中诸妇能抗大梁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后还有一个临时机动,遇到一个没碰到过的情况,就会要任命一个新的职位,而这个新职位基本上各位职场老鸟都躲得远远的,不得已只能安排新人上岗。或者是有些岗位满编了,二、三代们没地安置,得,临时给个编打发下。还有一种情况更特殊,那居然就是任命战俘、罪犯或奴隶,这个我真是没法理解,要不是傅老头举了N个例子,我到现在都没法信。 基于以上梳理的情况,如何给到傅老头用人的建议呢?头疼啊! 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 次日清晨。 看着瞪着我的傅老头,我好没气的问:“还没回殷都啊。” “妇好你还未给出良策啊。”傅老头一副你骗了我的样子。 “我可没说要给你出主意啊。” “你说你要听国中官职的,我昨天已经和你说了。” 我双手抱头。头疼欲裂,这个牛皮糖,得赶紧打发走。怎么说呢? 我灵光一闪,KPI啊! 于是,伸出右手食指:“用人以亲,不如用人以贤。” 老头眼睛一亮,问:“何以为贤?” 答曰:“尽职尽责。” 续问:“那何为尽职尽责?” 然后,我就岗位设定、工作标准、工作内容,权重比例,临时性工作任务设置等等关键要素一顿忽悠。 老头眼睛越听越亮,就在我快要开始默唱:“眼睛瞪得像铜铃”这首歌时。似乎已经完成从接收、处理、到消化闭环的傅老头开口说道:“知易行难啊!” 嘿嘿,等的就是你这句,于是将右手中指伸出:“考核!” 不等老头开口,就为何考核、如何考核进行了一番深入阐述,尤其涉及到绩效工资问题上,以现有流通货币贝壳和其它可等价交换物,如牛、兵器、衣物、各种材料等模拟推演一番,并带出诸如货币发行准备金、商业流通与物流配套等延展话题。 等我滔滔不绝,眼看着傅老头从双目放光到目光迷离,再到东张西望后,我停下来,用左手持杯痛饮一大口,右手的耶晃了晃。 看着傅老头顶着大太阳摇摇晃晃的远去,我右手的耶又晃了晃,对着门外的喜大喊一句:“走,快走。” 第30章 工坊 小屯,外城区。 没错,工坊!我来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就从今日起。 来吧,让我用3000年后的高科技震撼你们这帮土着一整年吧。我摩拳擦掌的来到了离外城门口最近的一个工坊。 这。。。。。。这是个玩石头的地方吗?场地有点小,就几个人在那里对着几块石头在不知凿着什么,一个像是头领模样的人正在和子诉说着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是沮丧。 子听完这家伙说完,摇了摇头,过来和我汇报道:“好,多工言石料最近送来的又少了,而且众又丧了几人。”注1 (死人了?小孩子果然不能玩石头。。。。。。) 见我一如既往的又发愣,子已经习以为常的继续说道:“封地已无石料开采,这下新城区的下水道修建要延缓了,看来还要想办法再买点石头过来,逃跑的众我等下安排人去执。”注2 (哦,缺原料,工人跑路了,嗯嗯,能提出问题还提出解决办法并执行,子还是不错的副手。)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关心的是就这几块破石头我该如何炫技呢?以前也没玩过石雕石刻啊,虽然所谓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的大理石雕刻作品也看过几眼,写实风格令人十分佩服,到底是没学过,是个短板。 我有些悻悻然的离开石头工坊,还是先看看其他的再说吧。 往外城左侧城门方向前进,来到了第二座工坊处。 这家店、啊,工坊人明显就多了不少,这里的头领一见我们过来,立刻丢开正在交谈的几人,满脸堆笑迎过来,开口就打招呼:“哎呀,难得好今日能来。不知好最近身体如何?” (哎呀妈呀,这是个熟人啊?) 我勉强咧嘴笑了笑,说道:“啊,随便看看,这儿生意不错啊。” 头领点着头说道:“都是好平日照顾,哈哈哈哈。” 说完又给喜和井行礼道:“两位今日也来了,工人最近做了几件不错的笄,要不看看?” 子这是也过来和我低声介绍,原来这个笑脸男就是这个工坊的多工,也是我族中贵族之一,叫弹(面对这些奇怪的名字我已经麻木了),平日里我和喜、井所用的骨器都是他这里贡献的。 骨器? 我打了一冷战,直接联想到食人部落骷髅头装饰,我家好像没有这玩意吧。 弹这边已经捧着一个木盘子递了过来,上面摆着好几根。。。。。。发簪?这个笄就是发簪啊。哦,古代不是有什么及笄之年吗,明白了。 有两根一看就是象牙做的,还有几个不知道是啥骨头,造型确实漂亮,有鸟头式、鸡冠式、菱头式,还有想像个于字形的,羊字形的。象牙的那几款上面还嵌着蓝绿色的宝石? 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绿松石吧,确实工艺可以。 喜和井高兴的收了下来,一看就是拿习惯了的。 这见面就收礼,我。。。。。。 算了,继续考察考察吧。 在弹的陪同下,逛了逛这个骨器工坊,原来不止是做女人用的小玩意,还做镞、匕,刀、铲、梳、管、版、龟甲好几种。大致分为骨器、角器和牙器三大类。骨器大多选用打猎所获得野兽肋骨和肢骨,弹还说几十年前还经常用人头骨,我偷摸着抹了把冷汗,看来社会还是进步。 角器则多选鹿角和牛角,牙器主要用的是象牙和鹿角。还特意带我们看了看堆料的土坑,我则边看边心里吐槽,这么多象牙就如此随意的扔在一个大坑里,太奢侈了,太暴遣天物啊! 看了半天,我也没能找到可以炫技的地方,好气啊。 告别热情洋溢的弹,继续前进,来到了青铜工坊,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我的口罩呢?这里待上一会估计就会要金属中毒啊!) 青铜器果然是商代第一的工业产品,整个作坊面积是目前看到的最大工坊了,整个工坊内人声嘈杂,烟熏火燎。 青铜工坊的头领叫甲,估计是天天面对金属,说话音也带着金属特有质感,带着我详细参观了一下青铜工坊。 工坊产出包括容器、乐器、工具、生活用具、武器、马器、艺术品和杂器等高达19大类47小类。 其中容器代表包括鼎和甗、食器代表簋,酒器是重点之一,款型从方彝、尊、觥gong、壶、瓿bu、卣you、罍lei、斝jia、盉he、觯zhi、觚gu到爵和斗。不同场合、不同酒类,不同喝酒人,总有一款适合你,搞得我又抹把冷汗,这商朝人是真心爱喝啊,都把酒器细分到这个地步。看来,我还要继续深入学习,不能只作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粗鄙之人。 其它的什么装水的、跳舞伴奏用的,日常生活用的,兵器什么的就不一一介绍。 详细了解一下制作流程和工艺,首先说的事情,就让我惊讶到了,嗯,城里的青铜工坊居然不用冶炼矿石,所用的原料全部是从矿区直接拖过来的,已经炼制好的青铜块。 看着堆料房里摆满的椭圆形的青铜锭,我很是感慨,这3000千年前就已经冶炼和铸造作业分离了,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甲接着就青铜器铸造流程环节带着我们连比划到实地演示,来了个从头到尾,全景无死角展示。大致的意思是青铜制造包括了熔铜、浇注、浑铸和分铸、特殊器件的铸接和铸件的修整五个步骤。 随后,带我们去看了熔铜的操作。 这是一个1.5米左右高的炉子,炉身在地面上,外涂黄泥保温,炉身为圆形,口沿直径听着甲的比划,我心里猜测约在1米左右,炉身沿地面有一根长长的陶管接入,陶管一侧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皮子做成的鼓风器,随着工人抬着一个装着两三根铜锭,类似坩埚样子的容器放入炉中,鼓风的工人开始大力出奇迹,炉口处还有人在时刻观察着火光和铜锭融合进度。不时的招呼其他人添加木炭。 没等太久,观察炉口的人招呼一下,又是两人上去抬出应该是已经熔好的铜液出炉,火红的铜液刺入双目,被迫避开视线。 就见两人在甲的指挥下,将铜液抬到了一个固定在木头上一个陶制长条器物上,沿着尾部一个小孔慢慢倾倒进去,而另一头的小孔很快冒出大量热气。 甲这时介绍说这个陶制长条器物就是一把铜剑的范,等铜液冷却后打开,就可继续下一步操作了。 我好奇地问要不先去看看范的制作,甲笑着说范的制作在陶器工坊,好吧,反正下个考察点就是陶器工坊了。 这时甲又有点犹豫的说,其实石器工坊也做范,不过听说近来那边有点麻烦。 呃,我看了看子,子表示知道了。 甲见我兴致盎然的样子,应该是想着铜液冷却还要点时间,就带我们离开炉区,进入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与我见过的屋子不太一样,中间居然有个火塘,一群人手里拿着或大或小的东西在火塘边加热。 甲说这里是专门进行特殊器件的铸接,包括青铜与玉、绿松石、红铜器、铁器等,尤其是玉,在与青铜件铸接前,需要加热,提高玉的受热性,防止玉被高温崩裂。 听着、看着,我又尴尬起来,这材料学和物理化学基础底子有点薄啊,后面都有点搞不懂在说什么了。 幸亏甲的手下过来说可以开范了,尴尬的我一听可以吃饭,果然又恢复起了精神。 结果。。。。。。 陶制长条器物一分为二,上下开启,一把青铜剑就出现在面前,一名工人熟练的操起块石头开始摩擦起来。 甲介绍到,这是磨石,要对铸件的毛刺、飞边和铸缝处进行打磨。 我。。。。。。 告别匆忙的甲,不甘心我的往外城东的陶器作坊急行,石头和铜器这两个太复杂了,玩泥巴我还能怕了谁不成? 陶器作坊大到超乎我意料,感觉整个外城东都是这作坊的地面?这算工厂了吧。 一旁陶器工坊的头领正在认真的介绍。整个工坊有屋十间,窑14座,工百众。制作的陶器包括生活用具、生产用具、建筑用陶和陶塑品四种,其中生活用具主要是贮藏、炊煮、饮器、食器、盛储器和生活用的杂器。 听到这里,我好奇地问子:“这些不是都用青铜做的吗?” 子有点尴尬的低声答道:“好,族人多用陶器,铜器尊贵,族人用不起的。” (呃,老百姓的日子苦啊,等等,这意思是普通人用的是安全的,贵族才用危险的?我这。。。。。。) 陶器工坊头领还在一件件罗列着产出品信息,什么纺织用的纺轮、捕鱼用的网坠、打猎用的弹丸等。 (等等,弹丸,不是有弓箭吗?打啥弹弓啊?) 子又苦笑道:“弓箭制作不易,族人日常打猎用陶制弹丸打个鸟和小兽比用弓箭划算。” (好吧,感觉自己有点像何不食肉糜。接下去决定不张嘴了,丢死个人。) 头领这是已经介绍到了水管和瓦片。 (水管我已经见识过了,可你说瓦片,这我就忍不了。) 扯着头领讨论了一下,又见识送来的样品后,我才知道,这所谓的瓦片就是和骨版、铜版一样的装饰品,我很是不解的和头领说了下盖在屋顶的瓦片。 头领听得是双目放光,一趴大腿,兴奋的说道:“早知好聪慧,搞出那澡堂子,现在这盖屋顶瓦片一出,我。。。。。。哈哈哈哈!” 然后似乎回过神的头领看着子说道:“诸位家中的瓦片,我铮全包了!” 我歪嘴一乐,问道:“就这?” 铮面色一紧,低声对我说道:“算好三成?” 我双目一瞪,也低声说道:“五成!” 铮一喜,急说道:“成交。” (我擦!好像说少了。算了,谁让我大方呢?哼哼) 谈完技术占股事宜,斗志昂扬、兴高采烈的铮开始带我们参观起作坊来。 首先看的是陶窑,窑室呈竖穴状,平面似马蹄。窑室顶部像馒头。整个窑由火口、火膛、窑柱、火道、窑箅、窑室六部分组成,窑室不大,直径在1米左右,一次入窑烧制的陶器最多四五件。该窑火膛在窑箅下,火焰通过窑箅直接上升至窑室焙烧陶器。 窑与房屋之间有块大而平整的场地,上面堆满了不少做好的泥料和正在晾干的陶坯。 泥料按铮的介绍有两种,一种是不含沙粒的泥质,一种则人为添加一定比例的沙粒或其他矿石的夹砂,说是可以改变陶土的成形性和受热急变性能,一般用作炊器。 烧出来的陶器有灰、红、白三色,此外按表面质感还分为硬陶与釉陶器,听着铮的介绍,感觉估计和所用泥质的氧化铝和铁的成分有关系。 至于制造的技艺,说是源自上一朝,那就是从夏朝就定型了,主要用轮制、模制和受制三种。听完后感觉和去景德镇里走马观花看到的路子差不多。尤其是轮制,我颇有兴趣的玩了一把泥,感觉要是昭过来坐我后面就是人鬼情未了的经典场景了。 针对关心的型范制作,铮的介绍是包括了制模、外范、内范、铭文和型腔控制五个步骤。最后仔细看看了范的制作,就制模一个操作,都有五种方法如刻划、模范合作、堆雕模纹、浮雕模纹和深刻模纹,随后带我们下到储存做好的陶模土窖里,说是陶模要在这个不通风的窖中阴干后方可烧制。 而之前选好的泥料要经过晾晒、破碎、筛分、混匀,然后加入适量的水,形成软硬度合适侯,再反复摔打、揉搓,并经过长时间浸润,使其定性后方能使用。接下去到具体内、外范的制作上还有不同,什么泥片压制、什么夯筑,什么刮模、什么范翻,听得我又是一愣一愣。 后面说道铭文的制作上,又是阳文刻在内范,铸后称阴文,还有什么最近研发了用绳索代替泥范,一旦浇注铜液后,绳索直接烧掉,但印记留下,不知是该叫熔索法好还是叫焚失法好。 而我已经头昏脑胀,兴致全无。 。。。。。。 在回去的路上,我在想,今天我不是想来显摆一下的吗?怎么感觉被这帮3000年前的老祖宗给震撼了呢? --------- 注1:多工,外廷官、事务性职官、工官,具体行业的分管官员。丧:逃跑。 注2:执,抓捕。 第31章 失雀 太阳升起又落下,在我蹬断三个青铜马镫后,妇好马具科研攻关小组终于决定,直接用木制马镫。原因嘛,将青铜薄化处理后,硬度直线下降,而我又给不出合金矿石开发目标,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最近铜原料很紧张了。 昭举着给妌报仇的旗子跑去龙方抄底,结果把龙方北边的贡(gong原字上工下口)方给抄了出来,这仗打到现在,隐藏BOSS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也是醉了,按子收集的情报判断,龙方西南边的北羌方应该也跑来蹭流量,估计这仗得打到夏天过完了,毕竟秋天一来都得要赶回去收庄稼,总之,这一波蹭流量蹭得国内的铜被大批供往前线,搞得我做点小研发都不够。 当我骑着全套木制马鞍、马镫装备,脑子里畅想着改天实现全金属替代,然后组建一支具装重骑兵队伍,对着这帮土鳖来个七进七出时,视线中一个猛男冒了出来。 “你叫失雀?”我歪头一瞥。 “是,奉王令,现为妇好亚服。”猛男大吼。 看着这位独自前来报到的猛男兄,我又感觉脑子疼起来,这傅老头太不讲究了,中层干部新上任也不派个组织部长啥的来送一下,更别说一个报到手续都没有,就孤零零的一个人跑来了,看这行李都没带的样子,估计还得包吃包住。 扭头正准备让子先打发一下,就看见子正瞪着对方,我一拍脑门,去,两人岗位重叠了。 在以欠账抵扣的条件下,终于强迫子为猛男提供食宿服务,看着如两极相斥般离开的两人,我恨不得立刻跑到傅老头面前猛拍桌子,大呼:“给钱!” 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的我,晃回去躺在炕上,琢磨着这个家伙该如何安排。 之前的战斗,族兵损失也很大,上下全乎的也就1000来人了,以我现有的财产增长情况,短时间估计要补齐3000人难度不小。现在又多一个副官,有啥本事不知道,哎,不想了,干脆点,将队伍一分为二,两两PK,最后竞争上岗,嘿,我就是这么机灵啊。 拿定主意,心情又好了起来,准备叫喜和井过来研究研究麻将开发工作。结果两个家伙都出去了,回忆了一下,一个被派去统计战斗伤残人士生活困难情况,一个被派去监督城墙建设进展,得,干脆睡觉。 。。。。。。 第二日上午,城外。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队伍,我右手从上往下一劈,左边的归子带,右边的让雀领。然后宣布,外城中的两个屯兵府库也按左右分归两人管辖,并说七日后现场检查,检查内容以卫生为主,具体是啥,自己想去。丢下目瞪口呆的两人和两队士兵,我扭头闪人。 跑回家后,把喜和井叫来,让她俩从今日起工作项目调整为每半日报告一次,看看子和雀干了些什么。两女一脸无语的离开。我拍了拍手,嘿嘿,有事秘书干,没事咱睡觉。哎,不知为何,现在嗜睡程度越来越严重,一点都没有精神小伙的样子了,哦,难道姑娘们的美容觉其实就是一种生理需求? 第一天,子这边很平静,归置营房,没人当着喜的面说闲话;雀这边也正常,归置营房,有几个人在和井打听雀的来头,井没说是谁,但我估计是百夫长。 第二天,仍然安静,两边都在擦兵器甲胄。 第三天,安静,两边都有人相互开始串门。 第四天,无事,两边已经开始往灰坑扔破烂,还找了工人过来修补兵器甲胄。 第五天,子和雀开始找两女的唠嗑,套检查标准。 第六天,串门人数增加,中途开始发生小口角,两女回来前,子和雀都已经亲自开始串门。 第七天到了。 我看着站在院门口一脸讨好表情的子,眼睛一瞪,扭头对喜说:“记上,子,主将不在营,扣1分。” “啊”子震惊。 看着还在发呆的子,我好没气的说:“还站这里?” 子撒腿就跑。 我喊道:“去把雀叫上,两边各出5人,到街口与我碰面。” (小样,跑得还真快!) 再看向喜和井,问:“东西都带好了?”两女亮了亮手中的竹简和刻刀,一个被临时抓来门卫抬了抬手中的绸布。 又问:“复述一下检查标准。” 喜说:“人数10分,齐整不扣分,缺一人而无记录者,扣2分,有记录者扣1分,扣完为止。” “污物10分,地面无污物不扣分,发现一处扣1分,扣完为止。”井接口道。 喜继续说:“兵器甲胄20分,无污渍、无破损不扣分,发现一处扣5分,扣完为止。” 井马上接道:“整齐40分,用具、衣物、兵甲摆放整齐者不扣分,任意一处不齐者扣2分,扣完为止。” 我问:“何以齐整?” “以臂为线,有突出者为不齐。”两女齐口答道。 我再问:“剩下20分是?” “蓬头垢面者扣5分,手有污渍者扣5分,佝背弯腰者扣5分。” “好”我打了一个响指“走。” 。。。。。。 结果并未超出意料,两边都是呜呼哀哉一片,最后我把染红的绸布一杨,说:“第一次检查都不合格,下周检查优胜者可挂红旗!” 。。。。。。 第二周,两边得分一样,我再把红旗一扬,说:“本周平局,下周增加一项考核,50步弓箭上靶数。” 。。。。。。 第三周,雀险胜,雀队洋洋得意的把小红旗挂在营门口,子队咬牙切齿,子恨恨的说什么当时分队时,正好弓手大部分都在雀那边。我没搭理。 第四周,子队险胜,洋洋得意的让雀从营门取下小红旗,一群人欢天喜地的往自己这边的营门上挂,轮到雀队咬牙切齿。 。。。。。。 随着这样的PK一周周的进行下去,族旅的面貌开始向我心中的职业化军队慢慢靠近。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看出子和雀的不同。 雀的年纪比子小,应该没有上过战场,为人处世稍显稚嫩,但可能是自身体格原因,为人颇为豪爽,喜欢猛冲猛打,和族兵们关系更亲密,常常与族兵们在营中较量。我心里初步把他划为樊哙、张飞类的先锋将。 而子阅历丰富,自身又是王族,与族兵虽然亲近,但天然的隔离感还是时不时流露出来,族兵对他的畏胜过敬。应该是进可挥剑砍人,退可为主谋划的复合型将官。 初步判定出来后,又观察了一周左右,对着子和雀宣布了新的队伍调整,子为主将,负责队伍整体指挥,雀为副将,负责队伍日常训练,并要从即日起,开始千夫长和百夫长的PK对抗考核。 在和两人喝完一顿大酒后,看着勾肩搭背离去的两人,我摩挲着下巴,多事的夏天快结束了,忙碌的秋天又要来了,到时,我是下地割麦子呢?还是去打谷呢?奴隶不够啊。。。。。。 第32章 黍稷 秋风带来了一丝丝凉意,城外、村邑旁的农田中的黍陆续成熟,被许多小球状包裹成的长条穗头沉沉低垂,在凉风中摇荡,看着它慢慢从青绿到绿,再泛黄,最终金黄。像草籽般的稷黄得稍晚一点,黄绿相间的穗子如同一把把拂尘飘来荡去。 族人和奴隶们起伏在这金色海洋里,用石刀或石镰奋力收割着,有人从底部割下整颗稷,有人只把每株黍包含草籽的顶部拽下。注1 为充分发扬我辈无产阶级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光荣本色,我也抄起石镰装模做样的割。。。。。。靠!手和脸立马被草叶切开数道小口,又痒又痛,我忍,继续一边弯腰挥镰,一边怀念起劳保手套。 在我大约咬牙苦苦坚持5分钟后,我单手叉腰缓缓立起,看着歪歪斜斜不到二十来步的作业路径和周边装作努力干活啥也没看见的族人,苦笑一声,走人。 慢慢踱到田边,一群穿着麻衣的人正对着如小山般的稷堆手搓脚踩,然后将脱壳而出的泛黄稷米抓进陶罐。走到另一块田边时,好几人正在一手拿着木条,一手拿着黍杆使劲拍打,每一次击打,如葡萄般的小球脱壳撒撒落下,而黍壳上的绒毛随风而起漫天散去,搞得我鼻子痒痒,连打几个喷嚏后,在众人嘻嘻哈哈中落荒而逃。 蹭着装满粮食回城的牛车来到城门,喜和井正在手忙脚乱指挥着登记回城陶罐数量,子和雀也领着一群族旅乐呵呵的守在一边,每登记一车,便有一两名士兵跟车送往内城里的窖穴和钜桥(也就是地下仓库和地上仓库)。后面还要从这些仓库里分出给族人及送给商王的量,按子的说法,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估计得半个月。 说起上供,我觉得又有些烦躁起来,除开粮食这种干货,居然还要送土特产,据说这还是从成汤开始就立的潜规则,连特产品类都大致划分了,你看,东边过来的家人们请带兵器、甲胄及相关材料来,南边的朋友要搞点珠子、象牙、鸟毛、家禽啥的来哦,打西边来的兄弟不要忘了各种颜料、乌龟,当然乌龟不好带的话,龟甲也很好。北方的汉子们,马匹、玉石、弓箭多多来点。注2 按方位来看,我TM的在西方阵营里,而所需特产一个没有,子偷偷和我说,之前我和昭内部协商过了,就送点兵器就好。而今年一场大战,库存已一扫而空,估计还要去殷都再和昭沟通下。 而这个昭现在还在龙方前线,听说战事已基本结束,几方都打不动了,士兵们都急着回去收庄稼,按子的估计,差不多再过个三四天应该都要往回撤了。预计不到一周时间,昭应该有可能会路过我这里,到时候再灌他一顿,顺便让他签个免特产进贡许可可行? 。。。。。。 忙碌的秋收过去了,按参谋团的说法是比往年晚了三五日,期间昭匆匆的来,留了句上供时要我亲自带队去殷都后,又迷糊的走了,嗯,应该是躺回去了。 看着疲劳而又兴奋的诸位参谋满头是汗的统计着最终生产数据,我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想着去殷都的工作重点。 “好,大丰收!”喜兴高采烈的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亩产有多少?”我随口问道。 “亩产近百石。”注3 让我换算下先啊,以前百度上看过,古时一亩大约是60平,现代是多少来着?600多平吧,嗯十分之一,百石是多少来着?一石120斤,百石就1.2万斤,也就6000公斤,袁爷爷当年的破纪录的双季稻亩产多少去了?1500公斤,卧槽,哪里搞错了?袁老爷子毕生心血居然没干过奴隶社会? 赶紧追问度量衡,我去,来这么久了,居然连基础测量标准都忽视了。 又是一阵折腾,这一亩约为百步,一步约为0.5米,所以这时的一亩才25平,我擦!分母更小了。 至于一石是多少呢?好吧,就是一陶罐,那一陶罐多少呢?我急匆匆的跑到隔壁仓库,拎着陶罐掂量的我陷入了沉思,这感觉和超市里拿了瓶矿泉水差不多啊,剔除掉陶罐自身的重量,这顶多也就1斤的样子。所以说1石才1斤,百石不过50公斤,按后世亩制计算,一亩不过1200公斤,考虑到当前奴隶社会状态,这确实相当不错了。 松了口气的我回到屋里,好奇的问:“那往年亩产多少?” “哎,不过一半。”众人摇头。 “哦,那今年为何能如此?”我更好奇了。 众人叹气,雀在发愣:“全是妇妌的功劳啊。” 细细打听,才知妇妌上半年干了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在商汤时期,常常干旱,农业歉收严重,伊尹(就当作宰相理解吧)同志受命主抓农业建设,先是搞起了区田制,相当于按标准距离挖沟渠分割小田块,然后又开始搞农家肥,最后又来个定人定量浇灌,初步开启了农事作业标准工作。注4 而妇妌同志通过多年实践观察,从去年开始全线改进农事作业工作,首先是对耕地的时间进一步明确,比如1月份要开始除草,可以种点葱、苜什么的,2月份开始有些经济树木可以开始移栽了,大豆和麻也可以种了,3月份要准备麦子可以下种了等等。注5 然后又对育种育苗进行了改进,比如用什么马骨头熬汤,然后用骨头汤浸泡种子,家里穷点的搞不到骨头的,就在冬天收集雪水,收在地窖里,开春再用来泡种子,按妌的说法,可以有效耐旱。 接下来就是田间管理,如何除霜,如何修枝,如何去虫等等都有详细要求,还以族为单位,时不时开个现场教学班。 最后就是堆肥PULS版的推出,首先给出了人口不够,动物来凑的方法,又在田间固定挖堆肥坑,然后将城里收集的米田共混合物和田间收集的稻草、谷壳、木杆等等一股脑倒进坑里,再覆盖木板,族中有条件的话,还要求混合物最好能在平地上用牛车踩压几遍后再倒入坑中。注6 正是上述这些细节的微操,实现了今年的农业丰产。 听完后,我也是大为感慨,和众人一起举杯遥敬妇妌。 大醉。 --------- 注1:《广雅﹒释诂三》“chou,缩也”形容摘取禾穗的动作。连杆收割的行为在甲骨文中称为刈yi,《合集9560》己丑卜,宾、贞:今早商刈。贞:今早不刈。 注2:《商书》中《伊尹朝献》有详细记载。 注3:目前已知我国最早农书《泛胜之书》:秋收区别三升粟,亩收百斛hu。1斛约等于10斗,10斗约等于1石。豆瓣上有位大神写了个分析报告,有兴趣的可移步:https://www.douban.com/note/753207461/?_i=4429640QanGciT 《泛胜之书》还有记载:如此则以区种,大旱浇之,其收至亩百石以上,十倍于后稷。 注4:《泛胜之书》汤有旱灾,伊尹作区田,教民粪种,负水浇稼。区田以粪气为美,非必须良田也。诸山、陵,近邑高危倾阪及丘城上,皆可为区田。区田不耕旁地,庶尽地力。 注5:节选自《四民月令》。 注6:踏粪法源自北魏《齐民要术》。 第33章 殷都 牛车行进在前往殷都的道路上,不时追上前方的队伍,还有队伍匆匆从后方赶上,很快便汇成一股长长的河流,人群的嬉闹、牛叫和滚动车轮的嘎嘎声融成一曲永不停歇的乐章。 子不停的与加入队伍的族长们打着招呼,我则保持王后的尊贵,呃,应该叫高冷。想着这么大阵仗,把所有的族长都叫来了,昭是在憋什么坏呢?难道是准备开个年度股东大会? 小屯离殷都太近了,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人真多啊。子从前方骑马跑回,说:“好,人过来了。” 我没明白,什么人?过来干嘛? “就是领我们去府库的人,进贡的东西需交由他们入库。”子迅速补充。 “不用我们自己拖进去?”我有些好奇,服务这么到位了? 子说:“当然不行啊,府库之地,非外人不得入内,当然好你可以进去的,咱们就不能进去了。” 哦,是这样啊,仓管还是蛮严格的嘛。 跟随着接收人员,我们的队伍沿着城墙向北方行进,我又好奇的问子:“府库不在内城?” 子感叹道:“这是全国一年进贡之物啊,城里没有地方放啊。” 理倒也是这个理。 队伍又行进了半小时,看着身后远远快要消失的城墙,我又好奇的开口道:“离城这么远,不安全吧?” 子答复:“安全的,等会到了就知道了。” 又哒哒的走了半小时,在绕过一个小山坡后,一座巨大的城郭出现在眼前,我有点惊讶,这府库居然是一座城。 快到城门时,队伍停下来了,移交工作开始了,接收人员一边清点送货方的物品,不时的抽样验货,一边在竹简上记录,另一批人员待记录完毕后立即转移到他们牛车上的木箱中。我则好奇的打量着府库,慢慢往城里走去。 似乎看守人员认识我,没有给我任何装B的机会,我便踱进了城来。一排排长方形的夯土木制混合建筑如同列队的士兵出现在眼前。 沿着坡道爬上近10米高的城墙,整个府库尽收眼底,府库整体近似于正方形,只有一个城门,五栋长条房屋一字排开,每列15栋。城墙长宽约150米,墙上时刻有士兵来回巡逻。 走下城墙,跟着转运牛车行进,经过府库正中间时,看到一个和长条状房屋同长宽的水坑,里面灌满了水,推测是储备的消防用水,待行至北面的第一栋房屋前,接收人员开始从牛车中搬下木箱放入房中。仔细看着这库房,仅有门,无窗。继续向东走,房屋大门皆是关闭,往南前行,穿过几栋房子后,这里又有一队接收人员在往房间运送物品,近前一看,是盐块。转向来时的城门,快到城门时,又发现一个水井出现在房屋旁,这时另一波接收队伍迎面过来,停留在右侧的房屋前,开始卸下青铜剑。 原来这个府库还是个多品类仓储中心啊。只是我封地离得这么近还要来送货,真是形式大过实质啊,折腾。 我摇头晃脑的出府库与子汇合,然后前往殷都。 这还是第一次来首都啊,气势果然比我的封地牛气多了,居然是个双城啊!之前看到的城墙只是北城,洹河北岸的城城墙东西长约3公里、南北长约4公里,南岸一座。。。。。。我擦,居然没有城墙,我揉了揉眼睛,真没墙,目测过去东西长约6.5公里,南北长约5.5公里的范围内,人烟袅袅。按子介绍,北岸城为盘庚所建,直到小乙时,觉得住不下了,又发生了一次大火,才让昭开始建南城,而昭认为与其耗费修建城墙,不如对外进攻,所以无墙。 (这个不要脸的自信心爆棚啊,你是什么时候听过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这句话的?) 进入南城,呃,按南区称呼吧,现在对没有墙的城称呼为城居然有点不适应,我这是慢慢融合进环境了吗? 胡思乱想间,就见一条宽约20米的大道从脚下延伸至远方,边走边听子科普,殷都南城总共有两纵三横五条大道,眼前这条大道最宽,其余大道差不多10米宽,连接着五条主干道的密集小路将城市各区域进一步分割、细化与联通,这些小路都有1米左右宽,无论大道小路路面皆由碎石和陶片覆盖。城中还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水渠横贯全城。 听着走着看着,城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抬头时,高台上的宏伟宫室已近在眼前。 走进宫室区,五座主体殿堂坐落在1米高的夯土高台上,面朝东面的洹水一线排开,周围散布着若干没有高台小型房舍,听子的介绍是宫室杂役们的居住之所。 来到北侧最大的一座殿堂前,看着这南北长近50米,宽10米,巨大木柱安放在圆形铜片上的建筑,听子说这时昭的住所时,我心想,这房子主打就是一个通透啊,怎么适合睡觉? 子与殿前的守卫交流一番后返回告知,昭现正在南边的宫室里,得!走吧。 沿着南向大道经过两处殿堂后,我惊讶的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鸟笼。子连忙介绍这是王族的苑囿。 (果然是养鸟的,果然是玄鸟生商,话说我是不是要进去体验一把?呸、呸、呸。) 主动无视鸟笼子,继续前行,又经过一处殿堂后,到了。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我疑惑的看向子,子赶忙介绍:“这便是宗庙了。” (啥!庙里开大会?) “王和诸位常在此处议事。”子又补充了一句,以此证明自己没有胡编乱造。 (所以商代的宗庙兼着政事堂的工作?) “不对啊,宗庙不是用来祭祀的吗?”我怀疑的发问。 “祭祀区在那里。”子手指更南一些的空地。 我忽地打了一下冷战。真近,目测不超过20米。 然后子又往西南侧的建筑群指了指,说:“那里便是大学。” 这下倒是来了点兴趣,小儿辈们上课时忽然发现老妈就在身后会怎样,等下要去偷袭下。 就在我琢磨着对上次见过的几个小朋友下什么黑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妇好为何不入啊,王已等候多时了。” 扭头一看,嘿,你个傅老头! 第34章 讨论 穿过院子,登上台阶,走进房间,一群人正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什么,扫眼过去,都是(面)熟人呐。 正想着是先开口打招呼呢,还是等着别人招呼我时,傅老头大喊道:“王,妇好来了。” 热闹的气氛骤停,众人齐齐看向我,然后整齐的躬身喊出“见过妇好!”,一瞬间大佬驾到的感觉有点上头。 我故作淡定的说:“见过诸位先生。” 众人齐齐抬头,眼神迷惑。 (丢,这年头应该没先生这种叫法吧,真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昭洪亮的声音响起:“好,快来,等你多时了。” 尴尬有所缓和,我走到昭身边坐下,侧身看着昭说:“等我很久了?” 昭乐呵呵的说:“是的,是的,今年大丰收啊,诸位与我商议要隆重祭祀一番。” 气氛又热烈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呼应着。 我心里一凉,祭祀!又TM的要杀人啦? 昭急急的问我:“好,你对祭祀有何想法?” (想法没有,不要搞人殉就是好活动。) 我平淡的说:“诸位有何章程?” 。。。。。。 大家又停止了讨论看向我。 傅老头有点没忍住,问道:“妇好所谓章程是?” 我脑子一抽,MMP,这个词也没有?思索后说:“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程,道里也。所谓章程者,如筑墙之版筑,又可称规程。” 傅老头懂了,众人中大部分仍是一副不明觉厉的表情。 傅老头又问:“那何为先生?” 已有准备的我张嘴就来(胡说):“先者,进也,达也,生者出也,长也,所谓先生谓之先达者,长者也。” 众人大赞,眼神里冒着王后叫我先生,我已经成功了的小骄傲。 昭接口问向众人:“好问诸位先生祭祀章程!” (你这个拿来主义用的活灵活现嘛。) 多尹站了出来,说:“自盘庚以来,我商之祭祀、这个章程。。。。。。”巴拉巴拉一顿。 我好一顿消化翻译,这个老头说的大致是从盘庚开始,商王认为其自身的权威来自天界的上帝,但商王却无法与上帝直接联系,那怎么办呢?这个简单,商王的先祖们不都见上帝去了嘛,让诸位先祖们给带个话不就实现了信息双向传递了吗。于是,祭祀的重点在于给各位先祖发消息,如何让先祖们及时看到消息并积极美言呢?自然就是祭品得丰富啊。毕竟拿人手短这种套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对吧。 所以这个多尹老头唧唧歪歪说了半天,就一句话,祭祀的祭品要多、要重,尤其是这种大丰收的好提案。 多尹说完,家宰、卿士也先后发言,意思大差不差,无非是宰多少牲畜、砍多少人头上有分歧,听得我是眉头直皱。一帮深度迷信疯子。 看着傅说在那里不言不语,想着这个前奴隶应该对献祭奴隶应该有不同看法吧,便开口问:“太傅也说说?” 众人又齐齐看向傅老头,咦!几位眼神中的鄙视是怎么回事?朝堂中的小群体出现了?我兴趣来了。 傅老头沉吟好一阵,开口说道:“此次祭祀为今年农产丰收而起,而今年农产之所以能如此大获,其功当为妇妌,故而老夫认为此次祭祀当以表妇妌之功为重。” 众人神情放松下来,纷纷开口点赞,昭也不停点头,看上去大家对傅老头的提案很是拥护。嚷嚷一阵后,众人又看向了我,那意思好像在说:“我们都说完了,王后你看怎么搞?”。 我摇摇头,感觉这帮人的重点完全没抓住,傅老头倒是提了一个好点子,可惜也仅仅只是给了一个方向,具体活动内容除了献祭就是献祭。 理了理思路,又回忆了下后世各种表彰大会的流程,开口说:“今年丰收,各族齐聚,当举祭祀。” 扫了一眼众人,都在继续听,接着说:“国之丰收,其功在妌,而妌离世,故而当以祭祀妌为重。”众人点头。 随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靠,又是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今年连番大战,虽无败绩,但国人疲敝,值此丰收之祭,当以振奋国人民心,以彰天佑我商之意。” 众人精神瞬间提振,昭也拍着巴掌称赞,随后,屋子里的巴掌声响成一片,颇有后世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之感觉。 于是,我开始向众人抛出在哪里举办,观众从何而来,如何现场维护和引导,如何凸显庄重严肃的气氛,是不是可以搞个军事阅兵等等话题。会场一下气氛爆棚,众人张牙舞爪的开始争论起来。 昭也激动的插了几句嘴后,又笑眯眯的对我说:“玄鸟果然不凡。” 我斜眼看着他,说:“叫我来就是为这事?” 昭搓着手说:“呃,这不许久不见,你身体又恢复了嘛。” (WTF,我把你当兄弟,你TM的居然想睡我!好吧,我TM的现在是王后。怎么搞,这事想想就恶心啊。) 我咬牙说道:“今日身子不爽利!” 昭愕然,然后悻悻然的说道:“可要召小疾臣来?” 我头一甩,说:“不用。” 默默的看着众人热议。 经过两顿大酒,本年度祭祀大典基本流程差不多定下来了,首先时间定在两日后(没搞懂他们怎么能在两天内把准备工作做完,反正多尹老头拍着胸脯说能搞定,我很是怀疑他那单薄的身子会被自己拍断)。地点就在洹河边,宫室旁(地方倒是够大),现场要搭一个5米高的台子,以便昭上去呼风唤雨,傅老头也拍着大腿点了头,参演人员,1万王师,其中2千人沿河排开(主打就是一个背景大气),还有3千人形成人形围栏,构成会场边界,剩下5千人负责阅兵。到场群众演员由各族长负责组织,要的就是多多益善。 至于祭祀过程中的诸多细节还没有定下来的问题,参会人员纷纷表示今晚不睡了,回去一定想好,明早见。 听到散会的信号,我起身就跑,刚刚才知晓我在这殷都宫室区里还有自己的房子,得赶紧看看,首都一环里的房子啊!昭在身后叫了几次,我完全当作自己聋了,嘿,叫再大声,老子(娘)就是没听见。 第35章 秋祭 两日后,我郁闷的站在高台下,看着汹涌的人潮,听着欢天喜地的喧哗,脑子里回荡着昭那斩钉截铁的话:“不献祭奴隶,就是失我商国之本!” 哎,我还是忍不住提出了不要搞活人献祭这种毫无意义,增加仇恨的事,还自以为玄鸟驾临,你这后辈总要听听吧,没曾料居然拒绝得如此坚决,至于商人为何如此坚定的认为用人祭祀是最庄重的原因,通过这短暂的相处,我隐约感觉到可能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是,旧时代的影响,从夏朝开始,人祭就大行其道,到商朝后似乎延续成为了政治正确性。 其二,还是对世界客观认知的缺乏,迷信神话才是主流,提出不搞人祭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第三个原因则是商汤做了次不好的示范,这还是听傅老头说,据说商汤那时年年干旱,奴隶祭天祭了好几轮也没见着下雨,本来是一次很好的破除人祭迷信的机会,结果商汤同志中毒太深,觉得先祖们对祭品不满意,决定把自己给祭了,没错就是自己当祭品,不是说说,不是装样子走流程,而是把自己给绑了,让手下把自己点了祭天。这位猛男运气又是那么好,刚点上火,天就下雨了。得!迷信不但没破除反而进一步严重了,导致后世商王但凡有事搞不定,恨不能把自己给祭了! 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傅老头偷摸着和我讲的,随着商国对外的征服,合并进来的方国越来越多,而随之而来的多民族融合中,必不可少的产生了新的思想,在商王仲丁死后,他的几个兄弟开始争夺王位,从而爆发了历经九代商王的大混战,史称九世之乱,明面上的王位之争实际上是旧思想与新思想的冲突,其中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新思想想要摒弃掉人祭这个糟粕,而旧思想则认为新思想堕落且丢弃了商人的核心精神-勇武和人祭。而最终的结果是旧势力全面碾压,进一步把人祭这个行为与商人身份深度捆绑。 回想着这些结论,我感叹要不是玄鸟身份,估计今天我已经被昭给祭了。一边叹气一边脑子里又冒出专在妌墓地上对我的苦笑。 我TM的上能知晓未来三千年,下可技改摸鱼打麻将,难道就真没办法来场宗教革命了? “咚咚”沉闷的鼓声响起,一众商国高层激动的看向我,没办法,这种大场面,没个鼓声总感觉气氛不够,多嘴的我就提了一句,当天就试制出来了,这帮土鳖只是没料到现场一起演出时效果会这么好。 随着鼓声停下,现场的群众们瞬间从惊讶到狂热,从安静到呼喊,这气氛一下就起来了,贵族们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但我从眼神里看出来热场这个词已经深入他们的脑子了。 这时从空出来的大道北面尽头出现一架华丽马车,随着马车行来,鼓声一点点敲响,马车经过之处,人群的呐喊此起彼伏。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昭驾马车过来,谁让我最终成为了总导演。 马车越行越近,终于来到高台前,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个骚包,我只说了句把马车弄得华丽点,你这个不要脸的用得着把马车上下全用贝壳黄金包裹上吗? 来不及多想,如同身着全套黄金甲胄的昭已经下车向我走来,按计划是各位高层向王行礼,然后昭穿过高层,我和癸再向他施礼,他还礼后转身站我和癸之间。完成工作吧。 随着昭站定,鼓声再响起,与之前的缓慢不同,一下急促起来,连续的咚咚咚激荡人心。大道北面开始出现一个纯白马骑阵,踏着碎步的骑阵经过高台前时,骑士高举长矛,大呼:“杀!”我撇撇嘴,一看平时就没这么干过,队线不齐,扣分、喊声不齐,扣分、举矛动作不齐,扣分,整体评价,差。 可台上台下却反响激烈,不是高举双拳大呼小叫,就是原地蹦跳,哎,你、你、还有你脱什么衣服,喂,喂、喂!你们几个不要把剑挥来挥去啊!会砍到人的!哎呀,你看,真砍到人了吧!得亏之前安排的人形围墙,有士兵很快冲了进去,把砍人和被砍的拖走了。我偷偷的擦了擦汗,这TM的待会要不要追责啊。 骑阵刚过,刀盾手、弓箭手、车兵方阵陆续同样操作通过,一样的参差不齐,一样的人潮狂热。 军阵过外,台上台下还在兴奋高潮点时,鼓声停止,而响起和铜钲一般的金属音,哎,又是我多嘴提了句铜钲声音太清亮,而且颤音太多了,另外表面也太素,不适合大型典礼,结果会议代表们很快就拿出了铙nao。注1 伴随铙声而来的各族代表方队,我靠,族长身后那人举着的是红旗,上面还画着个什么符号?我看着台下勾肩搭背、自鸣得意的子和雀,了然了。注2 各族代表陆续通过高台,台下的人群更兴奋了,每族通过时,台下大概是该族的群演们便会声嘶力竭的蹦跶,搞得族长一会向我们这边行礼,一边又扭头向群演方阵挥手,虽是手忙脚乱,可脸上的兴奋得意更是抑制不住。 阅兵仪式看来效果也不错。 等队伍全部走完,预先安排好的百名士兵便大呼:“秋祭大典始!”,连呼三遍。 人群很快安静,这时昭向前迈出一步,开始背诵起来,什么为何要祭祀,祭祀什么等等,每说一句,士兵们便大呼一句。很快说完,又说了句:“献鼎!” 我一愣,脚本里没有这出啊,这是强行加戏了? 一辆牛车拖着一个大鼎从大道南面行来,走进一看,这不是妌的几个孩子嘛?领头的曜已来到台前向众人施礼。我莫名奇妙的跟着大家回了个礼,就见昭手一挥,十余名士兵用木架抬起铜鼎向高台顶部爬去。 多了新的脚本,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众人似乎没有准备的样子,应该是昭自己的决定。 等鼎落地,昭一人登上高台,对着鼎先拜了拜,转身大声说道:“后妌大功与我商,特命庙号戍,其子己孝,献鼎于祭,此鼎谓之后母戊鼎。”注3 我脑子里咔嚓一声,这个就是那个牛逼到不能离境的司母戊大方鼎,我这是第一次将历史与现实联系上了,心情好激动啊。 在我一片空白,心情激动时,昭已经在高台上开始作法,呃,占卜,很快,占卜结果出来,什么商国大兴的吉兆出现,台上台下又是一片欢腾。 看着脚本又回归到正常流程,我轻嘘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动作是和昭单聊的,还好台下众贵族没有异议。 果然不能掉以轻心,昭马上又强行加了个戏,就见昭在台上大呼:“后妌大功与我商,特命其子曜为太子。” 台上台下欢呼声又起。 曜这是子凭母贵了? --------- 注1:铜钲与铜铙是不同。 注2:商代各族是有族徽的。 注3:后母戊鼎,已知最重的青铜鼎。 第36章 冲突 于是乎,准备打道缩回封地的我又不得不继续逗留在殷都。在拒绝了从多尹到傅老头的多人轮番劝说后,昭来了,目的还是一样的,让我策划组织太子的受封典礼。 我冷冷的看着昭在那里滔滔不绝,一会儿称赞秋祭大典多么的成功,一会儿曲线救国的描述母亲给儿子设计上位仪式对他和儿子是多么的重要,是的,曜现在也要叫我妈了,最后实在没话说了,就开始说玄鸟降生于我以来,商国多么的受先祖庇佑等等。 听着听着,我的意识却回到了秋祭当日,屠杀奴隶的场景上,那是一片血红的海洋。 腥甜的气味直冲入鼻,在口腔中回荡出丝丝金属味道。一个深3米,面积近30平米的土坑前,竖着一根根木桩,先是将宰杀的各种牲畜挂上,随后切碎扔入坑中,不等木桩和地面上的鲜血全部流入坑中,就堆上石块和陶片进行覆盖,然后一队队少年奴隶被反剪交叉双手,堵住嘴绑上木桩,立刻切开切碎,扔入坑中,继续填埋石块和陶片,接下来一只活猪和两名活着的奴隶被绑缚着推入坑中,继续填埋石块和陶片,继续绑人上木桩切碎、填坑。。。。。。 如此层层叠叠14次后,献祭活动结束,一边忍受着反胃的痛苦、耳边的喧闹,一边荒诞的想着,难道商人们认为先祖们的口味和活人一样吗?有零有整,任君品尝,呕! “好、好?好!”昭的声音盖过了人群的喧闹,他的手在我眼前挥舞着。 商人们目睹人祭时狂热兴奋的脸渐渐与昭的面目重合,我有些厌恶的看着他。 似乎看出我的不对劲,昭停下手中的动作,勉强挤出一点笑脸说:“好,你看曜的太子典礼。。。。。。” 不等他说完,我张嘴就是一句:“如果不再举行人殉,我就答应。” “不行!”昭刷的跳起来,脸色涨红,在房中急急踱步,像是在找说服我的理由,又像是在压制怒气。 我也稍微恢复了点冷静,说:“傅说还一直和我说你是个乐于听取劝谏的王。”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人祭乃我商人根本!你想要干什么!”昭在怒吼。 “那好,你和我说说人祭怎么个根本了!”我火气也上来了。 昭立马开口:“我商汤以来。。。。。。” “得了,我还玄鸟呢!”我毫不客气的打断。 “你、你、你!”昭指着我直哆嗦。 “王既然执意如此,那我明日便返回封地。”我冰冷的下了最后通牒,一帮迷信顽固之徒,爱咋地咋地吧,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你到底要如何!!!”昭突然变得阴狠的看着我。 (怎么,想翻脸?老子怕你!) “废人殉!我!玄鸟!不喜欢这个!”我也死死盯着昭。 昭转身离开。 我盯着昭远去,起身出门。 看到缩在门侧不知所措的子和雀,我瞪着两人,问道:“还跟不跟我!” 两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愣在一旁。 (呵,看来是犹豫了。好,老子自己走。) 下了台阶,翻身上马,向城外奔去。 。。。。。。 听着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心想着,冲动了,走太急,连把兵器都没拿。我转头看去,结果就见子和雀骑马紧跟而来,两人喘着气说:“好,等等。” 我放缓马速,问:“什么意思?” 两人忐忑而又小心的问:“好为何要执意废人殉啊?” 我想了想,问道:“人殉之于我商国有何益处?” “自然是让先祖庇佑啊!”两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做思想工作真是个技术活啊。) 我继续问:“那好,除此以外呢?” “这。。。。。。”两人抓耳挠腮半天,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发问道:“先祖庇佑还不够啊。” 我叹了口气说:“先不谈先祖庇佑不庇佑,人殉可有坏处?” 两人使劲摇头。 我有点绝望,接着问:“假如你俩战场被俘后被敌人来献祭他们的先祖,你们的孩子会如何?” “我商人勇士绝会不被俘!”雀大喊。 (这还真是个没脑子的。) “我儿当上阵杀敌,至少抓两个俘虏献祭给我!”子琢磨了一下回答。 (还是你成熟点。) 听子这么说,雀有点尴尬地低喃:“可我还没儿子啊。” (兄弟,你肠子是直的就算了,脑子也是直的?) 暂时放弃雀的我看着子举着右手食指再问:“一,我商国现在将抓来的俘虏用来献祭,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下次要和我们决死一战,恨不能抓我们几个战士回去献祭?” 子和雀一愣,似乎两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接着伸出中指问道:“二,如果献祭先祖庇佑你,你被俘后已献祭给敌人先祖了,那你的先祖庇佑到你了吗?” 啪的一声,两人同时跌下马去。 我晃了晃手里的耶,心想,忽悠不死你俩。 。。。。。。 带着这两个被我弄得快要精神分裂的家伙回到小屯。不给他们再继续思考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哲学问题时间,迅速下令,全族开始戒严,整军准备抵抗。不管打不打,至少我姿态是摆出来了。 这一下,态势果然升级了。 殷都这边但凡我见过的高层人士开始川流不息的往我这边跑,或做解释工作,或做调解工作,又或者威胁。 我摆出一副十分冷静的姿态,做解释的我客客气气,做调解的我嘻嘻哈哈,至于威胁的我在磨剑。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昭没有和这些重臣们说我突然离开殷都又摆出要发飙的真正原因,搞得这帮人居然以为就是商国第一家庭中的两口子在吵架,只是吵得比较重而已,这倒是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这样的冷战僵持与热线外交工作直到太子曜低调的在殷都完成正式任命后结束了,我和昭现在处于王不见王的状态。 在我让子和雀继续保持外松内紧的状态后,还是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计划要苟的啊!怎么越来越飘啊!管什么奴隶祭祀的破事啊!还真把自己当玄鸟啊!平日嘲笑圣母,自己居然冲上去要当,你TM的在奴隶社会混饭吃的啊!你身边带兵的都是谁啊,都TM是商王安排的人啊! 得要尽快发展自己真正的势力了。CAO,现在搞还有机会吗?还来得及吗? 我再次感受到分裂。 第37章 青萍 这场在外人看来的小风波却未能如朝中重臣所愿,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平息下去,反而被各方国国侯们特别重视起来,其结果就导致,秋祭结束后本应早已返回的各国侯们打着各种名义陆续来到小屯,并隐隐以龙方之战中的几个国侯为代表。 (这是组团来看笑话?还是有别的阴谋?这帮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连续几日的无效接待工作让我不胜其烦,感觉睡眠质量严重下滑,而这帮诸侯们废话颠来倒去,就是不说到底想干嘛,今日索性溜出宫室,躲到后面的祭祀宫殿,就图一个清净。 可还没等我安逸几分钟,墙外的喧哗脚步声就逼近了,我噌的站起来,无名怒火直冒,王八蛋,天天撵兔子啊! 在我四下寻找称手的家伙时,这帮龟孙们就涌了进来,我毫不客气的扭头吼道:“此处为我子族祭祀先祖之地,诸位想要如何?” 人群瞬间安静,暴方国侯带头行礼道:“已到后之封地多日,尚未拜祭后之先祖,甚感不安,今日大伙特来拜祭。” (嘿!你个聪明人,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没等我开口,这帮国侯们身后又冲进来一批人,抬着各种铜器、兵器、牲畜、粮食、牛骨头等等家伙什摆到院中。 我扫了扫,哈,居然是把各家的上供品都送来了。 好吧,拿人手短,尤其是暴方老铁还送过马车,我被迫切换笑脸接客:“哎呀,来就来嘛,搞这么客气干嘛,喜、喜!快来清点下。” 气氛又嘻嘻哈哈起来,我想着前面刚说出口的话,看着这十几位大佬又都堵在门口,还是有种很不好意思的感觉,于是伸手邀请道:“此处不宜闲聊,诸位方便的话随我一起走走?” “后,请。”、“请。”、“后请先行。” 。。。。。。 漫步在祭祀宫殿前的小河(水沟)前,日头正好,微风习习,河边的柳树随风摇曳着身姿,撒下一片片泛黄的叶子,落在水面上打着旋儿。看着岸边点点依然青色的浮萍,我心里默默的念叨一句:“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啊。” 念毕,站定,转身说道:“此处四下再无他人,诸位前来有何指教,请直言。” 这些位相互观望,又四下扫视,终于,召方国侯站出来说:“后不愿为太子举办典礼,可否是对太子曜不满?” (啥,你说啥?) 见我错愕的愣住不说话,召侯纠结了一下又问道:“听闻后与后妌相交极好,可是不愿太子曜夺己之位?” (这种瓜我之前是听过,难道这年头也有?不对,这瓜是吃到自己头上了?) 我回过神来,盯着他们问:“你们就是为这个?” 众人盯着我,好吧,看来就是为这个来的。 我松了口气,说:“没有的事!” “那为何?”召侯追问。 “嗐、还不是今年连番作战,国人皆是疲惫,国中更是消耗甚大,虽得妇妌之力,粮食丰收,可各家还是不宽裕,诸位认为对否?” (还好我脑子反应快!) 众人齐齐点头,气氛缓和了一些。 我又说:“今次秋祭,诸位觉得热血沸腾否?” 众人不点头了,纷纷开口点赞,好几个直说回封地后也要抄个作业。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打断道:“所以说,乘此民心振奋之际,最重要的就是撸起袖子加油干啊!妇妌之前可是指导过秋冬之时,农事上还有诸多事务的,何况开矿铸剑,修甲整弓,牲畜饲喂,这么多事情等着呢。” 众人一愣,又齐齐点头。 看着气氛有点上来了,我又加了一把火:“龙方此次可是未灭,西羌仍在窥伺啊!” 大家表情严肃起来。 我把手一挥:“为妇妌报仇,灭龙、西羌,当是我与诸位首要之事,太子之位自商王一言定之,与其典礼,不如为灭龙、西羌后之典!” 大家目光炯炯,一起大呼:“当灭龙、西羌后之典!” (我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传销新闻报道没白看啊。) 这些位激动劲过了,又问:“后,此事可有谋划?” (我TM临时想的,哪来的谋划!) 看到岸边掉落的树枝,我灵机一动,这不有了吗,看我来装个B。 我捡起一个树枝,举在胸前,等众人都看向我后,咔吧一声折断掉。众人无语。 我接着捡起十几根树枝,攒在一起,使劲,嗯,果然没折断。然后看向这些位不明所以的家伙们,说:“可明白?” 众人若有所思,我大急,这么明显都看不出吗?快来个捧哏接话啊。 关键时刻,当日最佳捧哏暴侯上线,站出来说道:“后是指一人力小,而众人力大?” 我用眼神给他点了个赞,又看向众人,说:“诸位以为然否?” 大家点头,随即又摇头。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再次灵光乍现,说:“此前,傅说曾与我言,知之非艰,行之惟艰。我也对他说,知易行难。诸位可是这般认为的?” 众人又点头。 我举着手中这一把树枝说:“众人力大,关键在于放在一起!” 大部分人露出了若有所悟的样子。 我直接明说:“树枝自己是不会和其它树枝放在一起的,而是有人把他们放在一起的。那么如何举起诸国之力呢?自然是我王!” 所有人点头,表示明白。 我强调道:“如果树枝能动,那其中有根树枝想在上面,有根树枝想不放在一起,会如何呢?” 又是一顿点头,表示收到。 我最后补充一句:“谋划之事,王已命傅说在做,诸位当下归国以修生养息,整军备战为要,其他事情静候王令便是。” (不知道这个锅傅老头接不接得住啊?) 众国侯齐声答道:“尊后令。” (这麻烦算是完了?) 我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今日我请诸位饮宴!” 。。。。。。 次日,送别这些位国侯之后,我让子赶紧将我所说的话传给傅说,建议他借此机会,沟通诸方国,看看能不能挑出几个人才来,顺带部分实现国政从上至下一体化,至于程度深浅那我管不了了。同时让雀跑去给蒙伯送信,就说老爷子对不住,最近破事太多,估计今年一起打猎的计划够呛了,再约啊等等。 把这几个琐事安排完后,我便喜滋滋的跑去找喜,不知道这帮家伙们到底送了多少好东西给我。 小河里,漂浮的青萍随波聚散。 第38章 鸟鸣 时光如梭,感受着凛冽寒风如小刀般割过手脸,闪回房间的我,摸着冻得起皱的皮肤在心里大骂:“当年化学课为什么不好好听课。”五年了,整整五年都没能把肥皂搞出来,更别提什么护肤霜、冻疮膏了,想手搓化学工业的幻想破灭了。 又裹了裹身上的熊猫皮,想着之前昭送过来的虎皮,还是那个暖和些,可惜没注意让火给烧了个洞,有些嫌弃的送给了雀,没办法,雀刚成家,也没啥好送的。 像一个幽灵般独自飘荡了五年,感觉自己老得很快,后世的记忆愈发清晰,当下的经历却转瞬即逝,越来越习惯追忆往昔,在那阳光下奔跑的是我失去的青春啊,等等,新增记忆丢失,我靠,莫非我真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了? 不行不行,快想想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有病锻炼,没病预防。这五年发生了什么呢? 刚到的时候借口失忆成功伪装成玄鸟降生,陆陆续续认识了喜、井、子、雀、昭、妌、癸、傅说等等,我扳着指头数来数去,也就十来个人,好像到现在也就和着十来个人还有些往来。妌死了,死在我眼前,蒙伯也死了,就在和他打完猎的第二年,对了,多尹也死了,昭现在直接当了族长,听说曜当太子还当得规规矩矩。妌的其他孩子们都回她的封地了,我的孩子们还在殷都混日子,奇怪,为何没有他们回来看我的印象,丢,一群不孝子。哦,还有那几个国侯,听说也走了一两个,老铁暴侯后来又送了辆马车给我,嗯,之前答应请他喝顿酒的,这五年都没请过,我擦了擦汗,哎呀,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下次要记住。 当年自己是做个什么短期规划来着,对了,要苟着,不要浪,我扫视四周,嗯,苟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规划落实到位了,至于当年发生的一些小问题,那是意外,对,意外。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封地的城墙修好了,这个好像和我没啥关系,活都是子去干的吧,还是喜和井掺合了?算了,这不重要,我好像还尝试过要搞个贸易市场的,嗯,一直没搞得起来,对了,和那帮国侯们吹了一次水,为了水不洒,又给傅老头递了个话,傅老头听后又跑来和我吹了好几次水,听说水瓶子里的水虽然越来越满,瓶子一直很稳。 妌的遗泽一直还在为商国的农业发展提供源源不断地支持,粮食现在好像比较安全了。手里有粮,人口自然就多了,昭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组队和龙方、西羌还有土方打了几次,我没去,让子去,他说得守着我这里,呸,我觉得是他媳妇要生了吧,没办法,让雀去了几趟,应该是得了昭的几次表扬,回来后求我表扬,我没搭理他,就和他说了点三十六计,他就觉得自己行了? 子的媳妇今年还是去年生了个男孩的?哎呀,怎么连这个日子都记不起来了,我好像还让喜送了礼过去的,满月酒送啥,当然是送小孩玉佩咯,我让喜跳了个符合小孩尺寸的送过去了,主打就是即送即带,我还特意花心思让井编了个带金线的绳子。 说起金线,这个要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是哪家送的金矿来着?算了,找时间问下喜吧,下次让他多送点来。为了拉出金线来,还特意找了几个铸青铜的人来研究,花了点时间才搞出来的,看来当初物理课我是认真听了。 想起来了,金矿是昭送过来的,是因为马镫和马鞍的缘故,为此貌似朝堂上还争论得挺激烈,反正最后特批在我这里统一生产,并作为贡品每年往殷都送一车,MD,让我又损失好多贝壳,你搞个中央集采不香吗,非要搞朝贡,三千年的经验告诉你朝贡靠不住的,还不听。好像为这个我和昭又吵了一次。这家伙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欢迎来劝谏的,五年了,果然还是个死不要脸的。 还有啥事呢? “好”一个呼唤打断了我的回忆,子已经站在了门口。 “说吧,又怎么了?”我没精打采的问。 “王召您回殷都。” “啥?”我看着屋外阴沉沉的天,听着呼呼的风,毫不犹豫的刚准备开口。子抢先说道:“要冬祭了。” 我双手抱头,尼玛,当年我就不该不多嘴说啥典礼。这帮家伙都玩上瘾了,还按我说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来定的款,哎,不对啊,这几年我每次都拒绝了,说好了只要搞人殉我就不去的啊,搞得后来都不发邀请了,怎么这次还来问。 我狐疑的抬头看着子:“有不同?” 子点头,又压低声音靠近点说:“王说,这次没有人祭。” (咦,这家伙是在玩哪一出?) 子纠结的看着我,问:“好,去不去?” 我又想起以前那次争论引发的不良后果,迟疑了一下,还是要给个面子啊,老是甩地上,与我苟教宗旨不合啊,点点头说:“去。” 。。。。。。 次日,我顶着寒风站在殷都的宫室前,觉得自己还是这么草率啊,阿嚏!我揉了揉鼻子,还得搞个口罩啊。 。。。。。。 第二天,天空作美,阴沉的云层终于裂开了不少缝隙,久违的阳光洒下,风都似乎小了许多,我站在高台前,想着,你丫上去还是得吹死! 没想到今次冬祭很是简短,人也不多,所谓的朝堂之上的人加上就在殷都和附近的族长来了,也没有红旗招展、鞭炮,哦,没有鞭炮,锣鼓,哎呀,锣鼓也没有,钲铙齐鸣。很是朴素的样子,反正人不多,大家陪着昭上台,昭在后母戊鼎前准备向上天宣读着什么,一帮人围在旁边抄着袖子准备看热闹。 就在我正好奇这鼎不该搁妌墓里头陪葬,咋还搁这块时,一声清脆的鸟叫传来。 这叫声是如此的奇特,尖锐而不刺耳,明亮而不短暂,大家同时抬头望去,一只黑色像燕子一样的小鸟从云层间飞出,转瞬间来到我的头顶,转而又快速的盘旋在方鼎上。 所有人不知所措,“铛”的一声响起,众人看去,昭手里的竹简居然掉在地上了。 哎,这个情节我熟悉,都让开,我又要装B了! 我上前挥手,小鸟骂骂咧咧的飞走了,我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对昭说:“王勿忧,先修政事。”看昭立马恢复脸上,(心想,死不要脸的)接着说:“唯天监下典厥义,降年有永有不永,非天夭民,中绝其命。民有不若德,不听罪,天既附命正厥德,乃曰其奈何。呜呼!王嗣敬民,罔非天继,常祀毋礼于弃道。”注1 (嘿嘿,我都要直说人祭都是邪门歪道的,你懂的。) 昭一副不明觉厉,大有所获之感的样子,居然向我施礼道:“幸得好之谏言,昭必修政行德,不失天意。” (你是好国王,我是好王后,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注1:《史记·殷本纪》 第39章 帝梦 冬祭之后,昭与我之间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偶尔过来得瑟一下最近的新成绩,然后被我用后世的理解鄙视一番,匆匆跑掉,我继续坚持苟到底,坚持缩在封地不出门,昭也没有怎么坚持让我住在殷都的意思,只是傅老头来我这边比以前更频繁了,三天两头的跑,好几次还说想在小屯小住上一段时间,对这种不想出钱的短期租户,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看着气喘吁吁又跑来的傅说,我皱着眉头说:“你这一把年纪了,老往我这里凑不合适吧?” 傅老头近来似乎已经习惯我这样的开场,一脸的你说什么?我耳背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的说:“好,你看上次说的。。。。。。” 我烦躁极了,这老头每次一来就问这问那,开始时为了给个面子,规规矩矩的有问有答,没曾想,越问越起劲,说得我脑汁搅尽,口干舌燥,还要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烦死了,我分分钟几百个贝壳上下的,你给过咨询费了吗? “好,好!你在听吗?”毫不意外又是老头在提醒我要尊重老人家。 我耷拉着脑袋对傅老头说:“没听。” “哎呀,这次官职分工好几个方国有不同意见,你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低头、闭眼、双手捂耳。 。。。。。。 没动静了,这家伙终于走了? 我睁眼一看,切,傅老头正跪坐一旁气定神闲的喝着小酒。 行,不问问题就成,你爱待着就待着吧,反正听喜说最近卖马镫赚的贝壳还不少,就当赡养孤寡老人了。 我也端着杯子遥敬了一下老头,滋滋的喝上一口,开始继续琢磨着搞钱大计,之前失败的商贸市场该如何重新打造呢?要不向那个谁学习,也来个徒木立信?对了,卫鞅,哎呀,识字率太低,我到现在都还认不了几个,口口传播的话,我当年的信息系统与信息管理专业怕是白学了,卫鞅这个信用是立上了,后来是被车裂了吧,那还是算了。要不像隔壁思密达家学习,来个国家资本扶持个财阀集团出来?这人从哪里找呢?自家的几个小子常年不在身边,也搞不清谁有这个经商才华,太子来搞不合适,看来这也不是个好方法。要不让子来干?不行,他还是昭的兄弟呢,真赚到了没准就肉包子打狗了。 算了,要不自己先搞起来再说,从哪里切入呢?有了,这马镫马鞍不是独家买卖了,以此来个马匹综合市场,搞个产业纵向一体化,从马匹繁育、饲喂、管理、交易再到用品用具衍生品全覆盖,马还算战略物资,加上骑兵装备,这就算涉足军火交易了吧,我擦,军火买卖可是最赚钱的生意啊,我真是个小机灵啊。 兴高采烈地立即召唤参谋团到位,开始询问马匹产地,繁育管理等要求,然而众人面面相觑,相互交流了好一阵眼神后,子方开口说家里的马由奴隶饲养,他只会骑,没养过。 (五体不勤的家伙) 雀说他族中倒是有人卖马,可以去问问。 (这个还算靠谱) 喜和井表示只会骑马,不过现在买马的价格倒是知道,差不多要百朋。 我立刻抓住关键词,“百朋”哎呀!五年来居然没详细过问了解当前货币价格汇率体系,真懒散啊,我重重地谴责批判了一下自己。 又仔细问了问,方知,10贝为1朋,100朋就是1000个贝,那么算贵吗?一只可以用来刻甲骨文的乌龟就要十朋,一匹马就等于十只乌龟,好像也不是很贵的样子,那再举个例子,一块好的玉佩差不多八十朋,而如果用田来换呢?那就要十田,一田按现在的亩数算,就差不多一千亩。所以说,相当贵。 我心有戚戚的问喜,我现在有多少贝呢?喜有些犹豫的看向众人,我了然,赶紧拉着喜出门,拐到房角后,不等我开口,喜就尴尬的说:“好,我没计过数啊。” 咦。。。。。。我挠挠头说:“要不你带我去看看。” 于是,我和喜又转到库房中,喜很谨慎的把门关上,又挪开一个木架,掀起一块不知啥动物的皮子,地上露出一个门来,哎呀,我家里居然有一个地下室,想着我这高台草屋的大小,感觉美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掀起门,举着库房里的一个铜灯,顺着梯子下去。 我扫了一眼,上去,复原,出门,对喜说:“得弄把锁来。” “锁?”喜不安的问。 (靠,一直没看见过这东西,估计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吧,要是特意弄一个,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呢?) 我抄着手正琢磨着,喜又问:“好,锁是?” 我想了想,算了,别画蛇添足了,便对喜说:“没啥” 喜一头雾水的和我回到房间。 正准备说下一步的安排,哎,你个傅老头怎么还在? 老头正装模做样的理着胡子,视我让他赶紧走人的眼神如无物,我这小暴脾气一下就窜了起来,故作阴阳怪气的说:“哎呀,傅先生,你还在啊。” 傅老头抓胡子的手顿了一下,没吭气。 哎呀,还真扮上了是吧,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傅先生,你看我这正商议族中事务呢,要不请您回避下?” 老头停下手来,笑眯眯的对我说:“不就是买马卖马吗,此事易尔!” 嘿,你个建筑工懂养马吗?几岁吃什么料你知道吗?窜稀是哪种情况,用什么药你听过吗?马厩要多长多宽,多久清理一次你干过吗?张嘴就此事易尔,怎么和我后世见过张嘴就说没问题的人一样,一看就是个忽悠啊。 “哦?”我保持理智的怀疑。 “哈哈,好你之前给老夫的意见,老夫可是做到了呀”老头很开心的样子。 (我给了啥意见啊?) “按你的意思,老夫可是专设了亚牧一职哦,各方国皆有设立。”傅老头得意的撸了撸胡子,又道:“其中贡献马匹方国其亚牧就称为马亚,老夫抽几个过来,养马之人不就有了?再遣告诸马亚,按月禀告马价几何,你这马价不就有了?再者,我观小屯之野空地极多,开辟两三个千匹马场很是容易。好,你说此事易否?” (马亚,妈呀,我肯定我的眼里现在一定在闪着小星星。) 我搓着手、堆着笑问道:“那不知傅先生何时给安排一下啊?” 傅老头也笑眯眯的问:“那我这个事?” 我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傅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 接着又问道:“你说的是啥事去了?” 。。。。。。 好不容易把傅老头忽悠走,我半瘫着对低头不语的几人指了指,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们几个呀,给点力行不?” 子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说:“好,这马卖给谁呀?” 我一愣,大怒道:“当然是卖给军队啊!” (我的军火大亨之路刚起,你居然还没有搞清方向。) 子和雀对视了一眼,又低声说道:“可军伍之马都是各方国贡献的啊。” (啥意思?白嫖的?我靠,傅老头说的马亚就是干这个活的啊!我居然没想到,脑子坏掉了啊。) 完蛋了,居然没搞市场调查就做了决策,这错出的,都不好意思和人说了。 “你懂什么?”我恨恨的说道:“商业产生竞争、竞争才能优胜劣汰,优胜劣汰才能推陈出新,你是想有一匹合你心意的马还是别人都不要的马啊?” “我可以挑啊?”子不解的问,雀也插了个嘴:“是啊,好多马里总能挑出不少好的。” 切,一群不懂商业繁育力量的土鳖,一个纯血系的猫繁育权都能够买你几匹马了。 我不再理睬他们,急急出门,得去外城看看,民用市场需求大不大啊? 。。。。。。 在我吃着灰,努力开展本地马匹采购与销售市场调研时,子飞快地跑来说:“好,王急召。” 我长叹一声,怎么每次我要努力时,就有意外要来打断我呀。无奈的拍了拍灰,说:“这次又怎么了?”子摇摇头,说:“遣告来得很急,就说了这一句。” 最烦这帮当官的了,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呃,好像我也经常这么折腾子。 我不好意思地说:“那走吧。” 。。。。。。 等见到昭时,已经是晚上了,一群老头子围着昭不吭气,见我进来,纷纷起身寒暄,说得最多的就是:“后还是住在殷都吧,跑来跑去很是辛苦的。” 哎呀,这是让这帮老头们等得不耐烦了啊,确实是我的不对,只好陪笑着说:“哎呀,封地杂事繁多,帮手又少,让诸位先生久等了。” 昭说道:“好来了。”又指指身边,我笑着走过去,行礼,坐下。 昭清清嗓子,开口道:“匆忙召诸位来,是有件事要和大家说下。” 众人竖起耳朵。 “这几日,我每晚都做一个梦。”昭扫视着众人。 “我梦见了汤,他对我说,圣人和玄鸟已经来到你的身边,商国中兴的日子已经到来。” (这家伙要搞事?) 我瞬间后背发凉,然后发觉众人正在看向我和傅老头,什么情况?难道傅老头就是圣人?不对劲啊,怎么你们都看我干嘛?一副早已知晓谜底的样子。 “诸位,怎么看?”昭话说完了。 我斜眼看着昭,违规警告啊!昭不理我,直勾勾的看着堂中其余人。 这时,一个老头起身说道:“王继位之时,就曾梦见天帝告知圣人所在,而王出外三年,带回来傅先生,这些年来傅先生理顺政事,沟通诸部,用贤选能,我商国大治已现,我等都看得清楚,傅先生自然当得了圣人”顿了顿,接着说:“只是这玄鸟为我商之始祖,不知现在何处啊?”说完,又把目光投向我。 我去,你这抛砖引玉,懂装不懂的姿态也太明显了吧,等等,你说傅老头这个圣人昭就梦见过,这是又把作业抄了一遍吗?你的创意就如此的贫瘠吗? 未能我想好如何制止这件破事按昭的意思继续发展下去,众大臣、呸,这群捧哏们就已经开始纷纷呼应,什么对啊,玄鸟是谁啊的,你们好歹也不要边说话边看我啊。演员的自我修养都去哪了? 这时,昭很是满意的接话:“我在梦中问汤,玄鸟是何人,汤说玄鸟就是。。。。。。” 喂,你就痛痛快快说吧,这年头没有插播广告的。 昭伸手指向我:“好。” 我既不伪装惊讶,也不表示认可,板着个脸不吭气。 现场好似尴尬了一下,然后众人热烈的讨论着,说什么此等大事当遣告天下,然后昭谦虚而客气的接受了这个提议。 所以说,从头到尾观众就是我一个人,顺带还兼职了下道具。既然演出结束,那么观众就应该自动退场了,于是,我起身,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往外走。 这时,最开始说话的那个老头拦住了我,笑着说:“后好,老夫甘盘,有事请教。” 甘盘?听傅老头说过,按我理解,应该和傅老头一样,位列三公之一吧,好像还是昭的老师,没准这出破戏的总导演还就是他。 我冷着脸说:“时间太晚了,有事明日再说。” 说完径直出门而去,明天,明天你妹啊,以后谁来找我,请自觉来我封地,这殷都TM的太危险了,来一次就要被出一回事。老子和殷都八字不合,爱谁谁,玄鸟可不伺候你们这帮凡夫俗子。 回到住处的我还在想,昭今天玩的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推出一个圣人,一个神人来有什么用呢?巩固王权?没听说有谁要造反的啊。纯粹得瑟?呸,一个国王有这么单纯的?那是对我和傅老头有新的KPI?嘶,这个倒是有点像啊,给个不花钱荣誉,然后往死里用。 我越想越慌,不行,我得赶快回去,赶紧搞钱暴兵,否则哪里都不安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昭进来了。 第40章 论马 跟着进来的还有三位,一个傅老头,一个叫甘盘的,还一个好像是什么家宰吧,叫啥去了,忘了。 我愣了愣神,什么情况?国王带着三公夜访王后,这小标题?哎,我这面子似乎不是一般的大,呸,这得是要解决多大的事啊? 坐定,昭眼睛左右一扫,似乎被如此高端聚会所震撼的宫人们立刻灰溜溜的逃出门外,门从外关上。一场阴谋即将开始从此弥漫全国。。。。。。 我拍了拍脑袋,视线又清晰起来,什么都没发生,灯火明亮,堂中几人围坐在几前,宫人们正忙着送酒送菜,呃,只是来吃个宵夜吗? 见我站在一边没动静,昭端着杯子的手又放下,笑着说:“好,快坐啊。”见我没搭理,接着说道:“今日这事太匆忙,诸位先生都未曾用饭,你这里近,就顺路来吃个。” 我朝他丢了个白眼,骗鬼哦,还顺路,我这里可是朝北,这几位老头可是住南边的。算了,还是给个面子,主要是自己也没吃。于是便往几边走边吩咐门口的宫人赶紧再烤点羊排过来。 殷都唯一让我满意的就是厨房24小时有人待命,随叫随有,比起我封地里那几位按时打卡上下班的不要好太多。自己一对家里那几个厨子说看能不能加个班啥的,就一脸的为难,搞得我PUA大法一次都没成功,也不想想没有我的指导,你们的厨艺能被到处拖去跑单吗,就想着加工钱,一点打工人学习成长的乐趣都不要。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坐下,看着几位该吃吃,该喝喝的样子,别想了,吃嘛喝嘛,实在不耐烦了,来场大酒赶跑他们。到贵地五年了,论喝酒就没一个能打的。 吃着吃着昭开口了,说道:“好,明年我欲再伐土方。” (打就打咯,好像我能帮什么一样。) 我没说话,意思是麻烦你快点说完,我好跑路。 这时,傅老头接话说:“今年粮产又高过去年,府库中兵甲已经堆满,国中青壮满16岁可征调者已过五万之数,这全靠妇好那人口统计之法。”说完还朝我一乐。 我咬了下牙,MD,为了搞封地发展(我是不会承认准备搞人头税),自然而然地搞了个人口统计,结果被傅老头跟着一顿猛抄,现在报应来了。 傅老头说完,甘老头说,就见他喜滋滋道:“后好所创马镫马鞍,使我骑兵战力大增,老夫有感此后车兵很有可能会被骑兵所代。” 哼,要不是炼铁工艺一直没有大突破,老子早就把马掌搞出来了,那时才叫战力提升好吧!当然,青铜马掌偷摸着试了下,硬度还是不够啊,硬度上去了,钉子又打不进去,回去还是要琢磨下炉温问题。 我这边联想着,那边四位已经就纯骑兵如何替代车兵这个话题开始热烈讨论了,这个说骑兵还是适合哨探,那个说骑兵速度快,可突袭,另外又有说什么车兵车可加大,除现在地御者和戈矛手外,再加上刀盾手和弓手,那就远可攻近可守了。 我听着觉得无趣,加上天也晚了,又喝了两口小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料,众人立刻住口,我擦着眼泪说:“啊,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话未说完,又“啊”的再打了一个,打完后,眼皮都觉得重了些。 还是没人吭气,我有些奇怪的抬眼看了看,嚯,都看着我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刚准备开口道歉,甘老头就急急的说道:“好,可认为老夫所想可有不妥?” 我随口就答:“没有,没有,你说得对。” 岂料另外两位不乐意了,追问道:“那好可认为老夫所想有何不妥。” 我好没气得说:“没有,都对,都对。” 昭这时跳出来了说:“好可是还有别的想法?” 我没过脑子,顺嘴就说:“对、对、对。” 去你的,被套话了,呃,好尴尬! 我强自镇定了一下,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开口道:“甘先生所言骑兵替代车兵这是一定的。” 伸手制止了另外两位的插嘴,接着说:“家宰与傅先生的所论车兵改进之法也没错。” “老夫祖己。”家宰不开心的强行加塞。 (呃,之前听过,没记住,不好意思啊。)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之所以都说对,正是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看着众人懵懂的样子,只好直说了:“有商之前,可有车兵乎?”众人摇头。 “那为何要用车兵?自然是其行动迅速,且可保存士卒气力。”众人点头。 “那为何不直接骑马呢?自然是骑马后身姿难以保持,虽然速度快了,但却不利于与敌对战。”众人接着点头。 “那现在用了马镫马鞍后,这个问题解决了。那为何不直接用骑马而非要用马车呢?”众人不语。 “那好,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打造一辆马车所耗几何?据我所知,怕不下五十朋吧?”众人接着点头。 “如此,一架马车需车一辆,马两匹,士卒两人,所耗不下三百朋,而两名骑兵所耗几何呢?两百朋!”众人惊讶! “妇好是否算错了?现一匹马就需百朋啊!”祖己问道。 我笑道:“那是现在!” 甘盘皱着眉头说:“那加上马具、士卒甲胄兵器,两名骑兵如何只耗这点?” 我点点头,解释道:“那是因为现在马匹从各方国赶至殷都,其路途遥远,自途中必有损耗,其损耗自然加在马价之中。其二,城中所售马匹,不可能不获其利,而我将建马市,其一就在小屯饲养,至殷都几无损耗,其二可约定数量,我以每匹八十朋供于王师,不谈获利。” 昭大笑:“好,王师所用之马皆诸方国进贡而来,无需国中花费。” 我鄙夷的看着他,说:“诸方国进贡而来是不错,那驮马和战马可有区分?” 众人一愣,甘老头忙问道:“这驮马和战马有何不同?” 看来又到卖弄知识的时候了,骄傲的说道:“驮者,付也,驮马者以载货拖车为用,其马以背下凹、胸厚、性温为佳。战马则不然,首以毛色光亮、四蹄坚固、胸宽腰窄为第一槛,其次需看其性是否机敏,可有不良习惯,最后还要根据其用途再细细区分。” 几位大受震撼,半天没说话。 甘老头掂量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好所言战马其用途还需细细区分,难道战马所用还有不同?” 我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战马配以不同军士,可做不同之用。” 甘盘急问:“好,请详说。” 我端起酒杯喝上一口,润了润嗓子,说道:“选取战马中速度快、耐力足的,让士卒着皮甲,可用于哨探,打探敌军动向,快速传递讯息,而敌所不能备;选取其速度快,马身平稳的,让士卒持弓,可用于弓骑,远视敌阵,射之及返,而敌所不能追;选取其身高体壮的,让士卒持长矛着铜甲,可用于重骑,诸骑与步卒同样列阵,整齐冲杀,如山如岳,敌必不能挡。” 眼前几人目光闪闪,口水直流。。。。。。 好在几人都是修炼得道的老鬼,转瞬间又是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甘老头又又开口问道:“后好,所言骑兵真能如此?” 我立刻警惕起来,这是买家问价前的基本操作了啊。 马上切换出足够自信的语气,答道:“自然如此!” 三公相互交换眼神,接着与昭眉来眼去一下后,甘盘同志用着遗憾的口吻问道:“不知何时方可得见呀。” “此事。。。。。。”我立刻住了嘴。好险,差点着了道。 大脑开始迅速的计算起来,一匹马应该能活个20到30年,5岁年龄就可以正式上岗,但一般16岁后就属于老马,所以得收5岁前得小马过来,紧急量大的话,可以放宽到15岁左右,如果是马亚这边能使上劲,半个月到一个月可以到位,就按半个月算吧,那么说马场到货可以在1月左右搞定。 再加上驯马时间,我自己的经验起步半年,不知道现在那帮马亚手下的饲养员有没有标准驯马作业。至于军阵的话,就让骑兵过来边驯边练,正好连和马的感情培养也一起做了,嗯,先按半年算吧。 至于到时达不达标,唔,好办,没见过工程到期,预算不够吗?再说,我说合格不就合格了? 另外用作战马的话,损耗肯定更大,现在初定的三个马场三千匹的量够不够呢?哎,暂时不考虑这么多,一人双马,弓骑兵和重骑兵各练200,再来十几个哨兵就得了,打个样嘛,关键是人多了,没有足够教官啊。 等等,刚刚说的百朋一骑兵没算培训费的吧,对,只算了马前和装备,嘿嘿,等会要死咬培训费,是按人头收呢?还是给个套餐价呢?定多少比较容易谈成呢? “好、好?好!”昭的声音传来。 “啊?”我回过神来,看着昭说:“怎么?” 昭满脸不高兴的说:“你就说能不能练出一支这样的骑兵来吧?” 我龇着牙说:“可倒是可以,只是我这儿也不富裕啊。” 三公松了口气,甘盘说到:“老夫现为司空,后好练兵所需之物,由老夫承担。” (司空?你不是卿士吗?哦,哦,哦这该死的一人多职。等等,你这是准备白嫖?) 识破甘老头险恶用心的我说:“那还是练不成。” “为何?”昭居然跳出来问。 我叹了口气说:“假设我要练200骑兵,按甘先生之言,所需之物由你拨付,那么你给多少?” “自是要多少给多少。”甘老头满不在乎的说。 我摇头说道:“那出现损坏如何?” 甘老头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答道:“能修则修,需换当换。” “那我是坏一件就来找你要一件吗?” “这有何不可。” 我微笑不说话。 突然,祖己一拍桌子,大喊一声:“不可!”,随即傅老头也轻轻颔首,说道:“确实不妥。” 甘盘一愣,又细细思索了一下,抬头看我,有些尴尬地说:“确实有些不妥。” 看三位都明白了,也就没搭理昭,伸出食指说道:“此乃其一”。然后伸出中指(哎,傅老头你突然发什么愣。)说道:“其二,这两百士卒过来训练,不能不住我那里吧?那么吃的,住的,甘先生也一并拨付吗?” 甘老头还是冒汗,傅老头笑眯眯的说:“好就直说该怎么办了吧。” (算你懂事。) 我扭头看向昭,昭突然显得紧张起来,哼哼道:“对,好就直说吧。” 我起身,叉着腰来回走了几步,转身说道:“我与王约,三季后练出弓骑、重骑各100名,哨骑10名,每名士卒所需马匹、兵器、甲胄及训练日常所耗皆由我承担,王每名士卒给贝两百朋,如何?” 甘盘立刻跳起来说:“多了,好你之前说每骑不过百朋。” 我毫不退缩,回道:“那只是算了马匹和甲胄兵器,三季衣食住行不要贝吗?” 祖己也拍着桌子说:“那也用不来百朋。” 我扭头冷笑道:“那你找个不要百朋的来练啊。” 昭举着两手往下压,说道:“哎呀,不要吵。”又看向我说:“不能少点?” “最多少十朋。” “还是多了”甘老头和祖老头联手了。 昭头疼的看向傅老头,傅老头接到讯号,摊手。 昭又看向我,我看向傅老头,他微不可察的上下晃了下脑袋。 我装作无奈的说:“那就再少十朋,但此事要傅先生全力配合。” 场中三人立刻看向傅说,傅老头苦笑说:“自当全力配合。” 甘盘和祖己还是嘀嘀咕咕的说:“还是多了。” 昭也无奈的看着我,意思要再少点。 少是不可能再少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我眼睛一转,说道:“没得少了,不过可以教你们一个法子。” 众人来了兴致,又开始做认真聆听状。 “咳咳”我清了下嗓子,说道:“这骑兵若是练成,是否甘先生来带走啊?” 甘盘点头,我接着问:“那以后每次练成一批,甘先生是否都来啊?”甘盘显得有些迟疑了,说:“不若让好你的亚册送过来?”。 “哎,封地事多,我的人走不开啊。” “那就让我的人来领走。” “我又不认识你的人。” “这。。。。。。” “所以说,我与王之约达成,王请铸钲一副,破开,我与王各持一半,待领兵之人来时,协王之半副,与我合之,合着领走,不合着斩之!” 几人眼前一亮。 顷刻,昭开口道:“待明日我占卜后再定。” 。。。。。。 次日,我和昭在三公热切的注视下,达成约定,并按我的要求记在两副竹简上,接着毫不理会几位挽留继续讨论来年伐土方的工作,喜滋滋的带着半个铜钲、一卷竹简和一车贝壳往回走。 啥?预付款,全额货款!我这里就没有后付费客户。 就在我的封地上下兴高采烈、热火朝天、大张旗鼓、大搞建设时,不出意外的意外消息传来了。 第41章 叛乱 “你说三族叛乱?”我奇怪的看向子。 子也表情古怪的说:“元方、及方和危方三家联合遣告各方国,不再向商王进贡,并驱逐了王派去的所有人。” 我没太在意的说:“哦,这三家在哪?” 一旁的井已经摆出一张牛皮出来,我在上面找了找,咦,离殷都不远啊,就在殷都东南方,这三家就连在一起的啊。 雀挠着头说道:“这冬日反叛,真奇怪。” 子叉手在胸前说:“难道他们认为冬日王就不会出兵伐之吗?” 喜插嘴道:“既是反叛,为何还把人赶出来?又遣告各方呢?” 我听着分析,也越发觉得事情蹊跷起来。问道:“子,你是从何处得到消息的?” 子说:“就是三国遣告之人来告知的。” 我盯着牛皮,自言自语道:“这三国之人要跑到我这里来,那必然要经过殷都,难道他们还直接跑到殷都去告知了?” 大家面面相觑。 我收回心思,觉得坐在这里瞎猜也不是个事,便对子说:“安排人去殷都看看有什么消息” 又对雀道:“准备哨骑前往这三国边界,看看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转头看向喜:“最近可还有马匹要过来?”喜说:“应该没有了。”我又问:“家里贝还够用多久?”喜从井手里接过一卷竹简翻了翻,又想了想,说:“足以用到春日城税收取时。” (是的,为了更快补齐族兵,我搞起人头税了,当族兵直接发军饷,进城做买卖的商队统一按货物价值收取进城费。要不然这又是买马,又是养马的,谁耗得起啊。) 我又琢磨了一下,暂时没想到别的了,就拍了拍手说:“喜,先把这月的饷发了,井去催下那几个匠人,我要的铜范做好了没?各自行动吧。” 几人鱼贯而出,我则继续盯着牛皮琢磨,这三国的反叛显得太客气了,咦,这个人方离这三国好近啊,之前听谁说过,这个人方好像就是东夷人,这东夷人和商人听闻可是从来就没看对眼过的啊,难道这事和人方还有点牵扯? 我又看向牛皮的左上角,那里标记着土方,土方下面的龙方,然后看向左边的鬼方,这些都是明牌了,难道这些年打着打着,把这几个打成了反商联盟啦? 再往最左边看,好嘛,从上往下,贡方、北羌、羌方、周方,妥妥的西部反商阵线啊。对了,这个周方难道就是未来周朝前身? 我又想起上次在殷都时,昭说开春后要再打土方的,那假如这几方真的联动起来的话,难道又要出现一次王后救场?我靠,妌已经跑了,那就轮到我了啊。 忽地好似被吓出一背冷汗来,我坐不住了,开始在房中转圈,边转边想,冷静、冷静,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其它可能的,不会这么倒霉的。 等等!上次就是土方刚打、侁方就出来作妖,然后龙方就冒出来,打到后面连贡方和北羌都出来了,这节奏、这卡位太精准了,我当时就怀疑,这殷都中或者说昭的身边是不是有他们的人潜伏着啊。而这次,刚说完要打西北的土方,东南的三个小国就出来作妖,还是这种客客气气,一副你不要太重视哦的样子,再加上就在三国后面不远的人方,这阴谋的味道不要太熟悉啊。 不行,我得提个醒,要以最快的速度搞定这三国,揪出幕后之人,然后再看是大耳瓜子招呼还是装作不知,等机会再说。 刚冲出房门,又想到,昭他们应该没这么傻吧,以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我要是急急跑去,没准正好被抓了壮丁,想到这里,我停下了脚步。 反正已经安排子去殷都打探了,不急于这一天半天的,等更多消息来了再说,想到这儿,我便放松下来,溜达着去马场看看(监工)了。 。。。。。。 消息一个一个传了回来。 殷都的确有自称三国的人跑来大呼什么脱离商国等等,人已经被拿下,开始时商国高层们听到回报还以为有人发了疯病,没有在意,直到东路这边的东盂方、侁方、告方和杞方陆续派人过来通知说有人在当地遣告这个事,其中东盂方和侁方还把人抓了送来,消息才被三公重视起来,然后等子跑过去问情况时,昭已经反映过来的。 不过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昭见过子后,让他带回口信居然是,让我不要担心,准备训练的300人已经集结了,至于为何比原计划多出来的几十人,那是因为住在殷都的好些位族长的孩子听闻我的战绩显赫,尤其是三公在各族长前大吹了一顿什么妇好牛逼,新军厉害等等,实在是没有办法拒绝各族为国效力的决心,只好加塞了,听着子模仿昭的口气在那里碎碎念着让我多担待之类的话,我好不耐烦。 说担待就担待,说加塞就加塞,想啥呢,得加钱。于是,子可怜又无奈的被我打发回殷都去找甘盘要钱,顺便带回我给昭对此次三国之事判断的口信。 又过了几日,子还没有回来,正想着让雀去看看是什么个情况时,雀自己跑来了,还带了新的消息。 “你说三国边界已经有队伍在巡逻,驱赶商国过去的人?”我问道。 “亏得这几个小子运气好,遇到被赶回来的商队,躲在边界上等巡逻队走了才溜进去。” 我连忙问道:“巡逻队是什么情况?” “他们数了下,一队有20人,四分之一个夕时,哦,就是好你说的大约半小时会再来一队,他们等了一日,看到了五十队。”雀边想边答。 我再问:“都是马队?” 雀答道:“是的。” 我沉吟着,千人的巡逻队围着边境打转,就这方国而言可以算是密不透风了,这么防着,那肯定有鬼了。 我又问:“马队装备如何?” 雀答道:“有马镫马鞍。” 我感觉瞳孔陡然放大,雀接着说:“哨骑隔太远了,看不清是否是从我商国军中流出的。” 雀有些抱歉的看着我,接着说:“其实我觉得这玩意只要看过一次,也就大差不差能自己做一个了。” 我没好气的说:“这还用你说,你脑子就不能想想,看一眼是会做,但能一夜之间搞出一千套出来吗?” 雀get到了,很是羞愧的低下头。 我接着问道:“那另外两国可也是如此?” 雀耷拉着脑袋点了点,闷声闷气的说:“是的,哨骑特意沿着三国边境都探查了一遍。后面还去了三国东边的攸方和西边的东盂方,看到两国国中气氛已经很是紧张,族旅已经集结。” 我回想了下攸方的位置,哎呀,正好夹在三国和人方之间,而东盂方紧邻元方和及方,看来最一线的两族已经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了。 雀这时接着说起哨骑们溜入三个方国后的情况,毫不意外的不但没能进城,就连城墙都没敢靠近。城外村邑之中,青壮大多都已不在,剩下的老人妇人对外来之人也很是警惕,好几次都险些被围堵,后面也只能远远的偷偷观察。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风声鹤唳了啊,让雀派人把消息传给子,然后看着雀问道:“如果让你领兵,你认为该怎么打这一仗?” 雀听后大喜,忙说道:“好可是愿向王举荐我来领军?” 我脸一垮,啐道:“想什么啊,我就问问你对打这一仗的想法。” “如好能举荐我领军,定能一战而下。”雀还是很兴奋的说道。 我是中了什么邪,才想着指望这么一个玩意的?我抱头。。。。。。 “好,何时去殷都啊?”雀不知死活的还在旁边聒噪。 我一手撑着几,一手指向门外,冷冷的说道:“你现在就去啊。” 雀大喜,跳起来就往外冲,刚一只脚踏出门槛又愣在门口,扭头看我说:“真去?” 我看也不看,随口说道:“真去,早去早死,死了干净。” 雀立刻收回踏出门槛的脚,又挤着笑脸蹭蹭跑过来说:“好,真可一战而下的。” 哦?我倒是迷惑的抬头看他。 雀把笑脸一收,很是郑重地说道:“好,族中重骑已训练出500!”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雀,就见他一改往日铁憨憨的模样,说道:“按三国目前之行为,无外乎先示敌以弱,拖住我军集结时间,再隔绝消息,吸引我军轻敌冒进,而三国中现在肯定在忙于城防修建,以便能更久的拖住我军,消耗我军,待我军疲惫,补充不及之时,那人方必然大军杀出,围剿我军。” 我认真起来了,问道:“那你就准备这么直接冲过去?等等,重骑什么时候开始训练的,我怎不知?” 雀又贼眉鼠眼起来,说道:“敌军虽沿着边境布置了巡逻马队,可明显就是装样子,我仔细问过哨骑,他们虽有马镫马鞍,可马匹不过只是好你所说的驮马而已,且连皮甲都未有,我军突然杀到,敌必不能快速集结对战,自是会被我接连击溃,然后再尾随溃军一举冲入城中,虽村邑青壮肯定聚集城中,可未经训练,与我重骑交手,必然不敌。到时这城自然一举而下。” 我看着侃侃而谈的雀,有些疑惑的问:“这是你想到的?” 雀点了点头,眯眼笑着说道:“都是好你教的。” (我啥时候教过你这个,不对,你没有其它预案吗?等等,重骑的事还没说呢?) 想到这,我也郑重地问道:“若敌未按你之预判,该当如何?” 雀很是自信的回答道:“应该不会,若有偏差,好之前破侁方之城我当复之。” 我摇着头说:“料敌从宽啊,如果人方的军队已经潜伏在三国城中,你该如何?” “这不可能,城外村邑的青壮都已经在城里,哪里还埋伏得了人方的军队”雀一脸的不信。 我鄙视的说道:“啊,村邑的青壮都去城里了,你看到了?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敌人想让你想到的呢?” “啊!”雀瘫坐在地上,头上开始冒汗。 “说说重骑的事吧,你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练的兵啊?”我审视的看着雀。 “这不平日里听你说的嘛”雀有些不安的答道。 我TM的怎么就平日里和你说过这事? 雀回忆了一下,说道:“好你制出马镫马鞍后,我在军中试了试,很是不错,诸位兄弟们也很羡慕,我那不正好组了几队骑兵吗,于是就找子弄了500套过来,后来听好你不是说起搞马场的事吗,又找子把缺的马补齐了。”说完,偷瞄了我一眼。 我心里那个吐血啊,合着我的两个军队主官自己搞起内部流通来了,这TM的得算坏账,嗯,要放到昭的合同里去。 我咬着牙说:“这算重骑?” 雀又兴奋起来说道:“好你从殷都回来后,子给我说了你对各骑兵的想法,子和我都觉得在训练前,族里得先自己训练一批出来。” “哦。”我心里舒服了点,这算是主观能动性强了,应该支持的,要不把昭这边合同的损耗再多报一点? 雀看我脸色似乎不错,赶紧接着说道:“只是时间太短,弓手上马训练才刚开始,重骑就简单多了,把队伍排整齐练习行进就好了,先走步、在小跑、最后再快跑,子还出了个好主意,用皮子和绳子把每排马匹都连起来,这样跑着跑着,马也好像习惯了。” (我去,你们两个整了个这样的骚操作啊,我要是把全套重甲给开发出来,这商国的铁浮屠就算出现了?我要是不把步人甲研发出来,感觉都不好意思和你们打招呼了。) 我兴趣点立刻转移了,对雀说:“把老子的队伍拉起来看看!” 雀一副我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的样子,跑去召集队伍去了,我把喜和井叫上(必须得瑟一下),兴奋的冲出院门,刚准备走下台阶的我又猛地一拍额头,尼玛,忘记问雀,他喵的把队伍拉到哪里去了! 第42章 军议 兴冲冲的去,骂咧咧的回,这就是重骑首秀前后我的样子,从城外到外城,再从外城到内城,最后从内城到我的房间,好像我已经不间断炮轰失雀近半小时。 看着缩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雀,我嘶哑的嗓子吼道:“你待这里干什么?赶快去改!”雀听后立刻抱头鼠窜。 “好,喝口水。”看雀被骂跑,喜连忙把水杯递了过来。 我仰头一口喝光,干涸的嗓子终于得到滋润,全身的火气也退却了一两分,我起身来回转了一下,对喜说:“不行,现在不能放手让他自己来,喜,等会把饭送过去,这几天我估计得守在那边了。”不等喜回答,我人已出门,急急向城外而去。 没办法,这王八蛋自以为听了我几句就能理解如何打造重骑了,我TM的自己都不是这个专业的,但好歹我还能动下脑子,这王八蛋就是硬来啊,看看他都干了些什么! 五百人马,摆了个正正方方的阵形,马与马之间,前后左右也就一人的间距,居然还真跑起来,吓得我当时立刻喊停。王八蛋还得意的问我是不是被吓到了,是的,我就快被吓死了,重骑这么个搞法,估计还没离开小屯,估计就剩最后几排人了。我问他如果前排有人马倒下怎么办,他居然说演练这么久了,就没发生过。真是感谢诸天神佛,呸,佛陀还没有降生呢,感谢先祖不杀之恩。 这个队列得重新拆,一排先来十个,最多三排,等会先按这个调调看。 另外我问他如何指挥的,他说就自己骑马列在队伍最前面,再让一人拿着铜钲跟在身边,他往那冲,队伍跟着冲就是,原理没错,我就问了两个问题,一是你要是战死,队伍怎么办?二是,如果你要转向,前面几排的人可能看到了,后面的看不到,这会不会让阵型出问题?他就支支吾吾说没想过。气的我恨不得拿鞭子抽一顿。 所以在队伍分组后,还需要任命每组组长,最好能把指挥序列都确定下,要不然靠雀他自己分分钟把队伍打光。另外还要把指挥旗搞出来,战场上你铜钲声再大,你嗓子吼再大估计也就身边人能听个响。 最最严重的就是兵器配置问题,王八蛋居然让队伍全员持矛,而且还是现在步卒用的短矛,我很是怀疑如果就这么上阵的话,这重骑最后估计是靠马撞过去来杀敌了。另外更大的可能就是前排很大概率被后排直接捅了。 对于为何这么配兵器的问题,我压根就没想再问雀了,我很担心他会回个觉得这样很有气势之类的,我很担心听了我会不会心梗。 所以重骑兵器配置问题,就依靠我对后世所谓的记忆吧,投矛、狼牙棒、骑枪这些相对制作容易,训练也不复杂的先上来。 能想到的最后一个麻烦就是甲胄了,马甲必须上,尤其是马腿、前胸、马腹位置的保护,先用牛皮啥的包上,骑士的腿部防护问题,脚与马镫的快速脱离问题,面部防护问题,是否需要配上臂盾,配骑枪的要不要在马具上预留挂钩。差点忘了马蹄,马掌一时半会还弄不出来,要不先包点厚麻布吧,估计现在也没法发明铁蒺藜啥的。 真是头大如斗,需要皮匠、木工、铜匠、石匠来搞联合攻关了,都是贝壳啊!不行,还是要早点把铜币搞出来。。。。。。 在我悲催的、苦逼的边指导马队训练,边研究兵器制作时,子回来了。 “还真让失雀领军?”我狐疑的看着子“还居然是那三个老头一起推荐的?” “是的。”子低眉顺眼的模样让我更加疑窦丛生。 哦,过了好些年了,差点忘了雀就是这帮人推过来的,这是养肥了,可以吃了?我充满恶意的想着。随他去吧,关我屁事,等一下,这家伙可是一直在我这带兵的,不会惦记上我的队伍了吧? 忙问道:“是领王师还是族旅?” 子答道:“族旅。” (一群王八蛋!) 我急道:“这三国可不下万人,就靠我一族之兵?” 子无奈的说道:“王师正在准备开赴土方,殷都已传告周边方国,应该会聚集5000他国族旅过来。” 我更急了,问道:“我让人给你带的话,你没收到?” “收到了,也和王说了,王的意思是,这三国国小,每国不过一旅之数,现在全部陈兵在边境,都是故作姿态,以为我正欲伐土方,而他们又有了准备,一时半会不会来攻打他们。本来还准备让好你来领军,怕你又不同意,与三公商议后,决定由雀领军,以我族旅为骨干,辅以周边几个方国,应该没问题的。” (所以我担心了个寂寞?这个昭从死不要脸已经进化到狂妄自大了吗?) “你就没和他说我的担心吗?” 子更加无奈的看着我,看这意思,就是说了,没用。 我还是想再找根稻草,问道:“难道三公都同意?” “这。。。。。。”子有些迟疑,不过很快又说道:“三位先生听完我转说你的意见后,其实还是有些迟疑的。” 我连忙问道:“难道这三个老头就没劝昭?” 子摇头,说道:“说了一两句,但王坚持这么办。” 我瞬间又觉得全身无力,愣了好一阵,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你这是带的正式通知?” “不是,我听完王的决定后,感觉很是不妥,这才急忙赶回来告之妇好你的。” 那就是还有可能调整,我正想着是不是马上去殷都找昭再谈一次时,子又说道:“明日,甘先生应该就会带正式命令过来。” 这是搞得什么事情啊,要不我也叛了算逑? 我长叹一声,把这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丢开,对子说:“摇人,开会!” 。。。。。。 平叛之战筹备工作研讨会在晚餐后召开。 会议主持:王后兼族长兼挂名大法师兼本族最高军事指挥权拥有者-本人。 参会人员:本族武装力量实际指挥人-子子、副指挥-失雀、行政后勤兼行政秘书-喜、文书兼生活秘书-井。 列席成员:千夫长三人,百夫长代表五人。 会议记录:井 会议在我将情况大致说完后就陷入了安静中,就连最开始得到领军任命而高兴不已的雀都没吭气了。 我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扣着桌子,一边暗想着,拢共就8000人,打人家10000多,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决战也是不能决战的,唯一的打法就只能个个击破,速度还得快,还要尽可能包饺子,要不然,击溃一个,跑回去重组完又过来打,只会让我军疲于奔命最后累到拿不动刀,对了,人方那边估计还在虎视眈眈,没准什么时候就冒出个1、2万人来,逃都没地方逃。 算来算去,这8000人根本不够,看来要征发族人了,青壮要,年纪大打过仗的也要,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就行,好歹能起个老兵的作用,稍微的保障下基层队伍的组织度。至少保证10000人的主力队伍,然后还要5000人的后勤保障力量,最好还能有个10000人的预备队随时准备来补充消耗。 把队伍规模问题先搁一边,再仔细想想战术问题,要保证快速突进的话,还不成熟的骑兵部队不行也得行了,先把一人双马足额配置上,确保持续机动和装备负载能力,500骑兵之前训练已按20人调整划为一组,共计25组,三八二十四,如果分兵攻击的话,一个方国放八组,160人来扫荡近1000人的巡逻队,巡逻队半个小时出现一波,如果我军离开,肯定会导致敌军聚集追击,所以只能利用信息时间差,搞围点打援,半小时之内要解决掉战斗还有布置埋伏点,甚至还要保障恢复时间和尽可能的持续战斗力量,这个具体打法上还要群策群力一下。 哎,我这是把实验兵种直接当主力在用了,那真正的主力要干嘛呢?这就不好分兵了,一是其他族的队伍直接指挥起来肯定不会那么顺手,战力也不清楚,二是要集中起来阻断敌方的大队增援,估摸着骑兵围点打援,运气好的话,可以一直打完最后一支巡逻队,但这种好事一般只会在梦里有,跑掉一两个绝对正常,就算运气爆棚,每次都没人能逃掉,那前方巡逻点上总会有人感觉到不对劲,无论是留一两个人等着看后面有没有人跟上,还是派一两人回头看,事情就暴露了。 所以,主力大部队必须集中起来,随时对敌方派出的增援予以痛击,有条件的情况下,这也是消灭敌方有生力量的好办法。 嗯,看来实验骑兵还真是此战关键了,那么如何保障这支队伍的可持续作战能力呢?防护要加强,这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想着当前商国和各方国士卒那可怜的甲胄身体覆盖率以及着甲率,再想着上次河边打阻击时高速飙升的阵亡率,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按这种规律,我这骑兵队估计没半天就打光了。不行,不行,臂盾一定要装上,面甲虽然刚试制出来,又丑又不方便,而且还没有测试防护力,不管了,先装上再说,没准有真的比没有强,是吧。对了,皮质马甲不知道喜这边安排得如何了?这深入敌方,靠谱的战马损失一匹就少一匹,我这马场里不能管够啊。嗯,主力部队里要尽快筛出一批会骑马的来,虽然没有经过阵列训练,好歹也能当个替补,毕竟这打埋伏不是骑军冲阵,所以我这重骑兵首秀就是混了个游骑兵的感觉啊。 还有啥要考虑的呢?对了,保持骑兵持续作战能力,不但是要靠提高防护来降低损失,最重要的是确保接敌前扩大敌军的损耗啊,可惜弓骑兵雀还没开练,要不然箭雨一洒,20人的小小巡逻队不就谈笑间灰飞烟灭了嘛,哎,正所谓穷则穿插迂回,富则火力覆盖,我还真TM穷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场中几人,都TM一个个张嘴向我要钱的,就没一个能主动给我创造点财富的家伙啊!人才啊,到哪都缺人才啊! 欸,不对啊!叫你们开会讨论,就老子一个人在这里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你们一个个装死是几个意思?花钱就不说了,关键时刻,连花钱的去处都不说明一下,就这么没想法吗?我是平日里让你们太舒服了是吧? “咳咳”我清了下嗓子,见众人还在做低头沉思状,又不得不用手指重重地敲了下桌子,这次让几位看向我。 我一咧嘴,指着雀说:“你是此战主将,你来说说,怎么打?” 雀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嗫嚅了一下嘴,开口道:“不若如此前计划一般,我领骑军先破巡逻队?” 嗯,思路倒是没错,我鼓励道:“接着说。” 雀似乎放松下来,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不过你边说边拿眼睛瞄我是干嘛?自信点行不行,我还是喜欢看你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雀的大体作战思路与我所想相差不大,看来这几天手把手的教还是起了点作用,至少让一个最开始直接莽的打法现在听起来倒是有前有后,关键点不丢失、逻辑也还通顺了。 雀说完后,我未做点评,简单的表扬了一下,就让其余几人也说说看,会场气氛也慢慢高了起来,后来让列席的同志们也说了下想法,这几位倒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但没有拍着胸脯或大腿来表决心,反而认真的提出了许多关于队伍组织、行军、保障等细节看法。 当其中一位百夫长说起他家有人是猎人,看过如何做陷阱抓小动物,建议是不是可以让骑兵提前也做陷阱埋伏巡逻队后,会场气氛瞬间爆棚了,平日里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家伙们开始兴高采烈的毒计百出,什么挖坑插削了头的竹子再盖草,什么在树丛间拉绳子,还有什么搞个绳套挂树下,但凡有人踩上一定能把人吊起来,说这话的家伙还把胸脯拍得大响,说按这个法子他都抓过狼。 我是听得目瞪口呆,心跳加速,悄摸着擦了下额头上突然冒出的冷汗,心道:“人民群众中真是人才辈出啊。” 。。。。。。 热烈的挖坑、馊主意、阴招大会在我匆匆的强调了兵力和装备问题后结束了,我看着意犹未尽、相互打着眼神约着换场离去的家伙们又抹了把汗,这仗没准还真能成? 第43章 孤辰 近万族人已经远去,直到队伍卷起的烟尘都在地平线上消散,我才收回目光,回望城市,今天的城中突然显得特别空旷,过段时间不知能有多少人能平安归来,我用力的呼吸了一下清晨冰凉的空气,好像要用即将到来的春天气息来平复不安的内心,我摇摇头,摆脱了一下突然冒出的文青行为,从城墙上下来,我默默的回到房间,坐下,接下来就交给时间或先祖们来吧。 在孤独和枯燥的等待中,井变得异常忙碌,没办法,身边就留了她一人,随着井偶尔的出现在面前,消息也一点点的传递过来。 昭在得知我军出发后,就迫不及待地带领王师开赴土方前线,也不知道他为何不等这边的消息更明确后再行动。 子传回的消息是雀已经带领骑军按计划即将开始分兵收割三国巡逻队,雀带着四队骑兵作为预备队,随时快速支援,而子带着中军已经逼近三国边境,目前已经进入东盂方,并和东盂方队伍汇合。 过了三日,东盂方又传来了新消息,危方收割行动率先暴露,不到半日,元方行动也暴露了,传出消息前及方行动暂时顺利。 我心一紧,随后又放松下来,预料之中的事,等后面的消息吧。 第四天,子传回的消息告知,雀已经按计划消灭元方与及方巡逻队,正全力追击未危方巡逻队,但危方已经派出援军,子正率军迎过去,目前探知援军近万人。 果然有后手,得亏老子押了近万人上去,为何其他方国的援军还没有消息? 第五天,子的好消息过来,大胜!正在快速追击溃兵。 当天晚上,更详细的战报匆匆送来,子的中军迎头碰上了危方的援军,对方可能没料到或者没有探查到还有一支队伍在,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反而列阵与子对峙,而雀一路追击一路汇集骑兵,逃跑的巡逻队竟然一头扎进敌阵,我骑军立刻跟着冲上去,敌阵顿时混乱,子一看还有这便宜捡,毫不犹豫挥军跟上,于是敌人援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打散了,而对抓到的几个贵族一审,才知道,这支援军居然是三方国的最后力量,雀现在正率骑军快速扑向三国都城,想把国王及留守贵族们包圆了。 听着战报,我很是无语,就这还反叛,不是我军太强,而是敌人太废了啊。不过,人方去哪了? 又过了两日,新的消息过来,三国国主和大部分贵族居然全逮住了,连同战俘正在往殷都押送,子正在抄家,雀带着骑军已经按计划往攸方跑了。此战我军几无损伤,倒是雀在支援时马失前蹄摔了一跤,据说摔得挺惨,门牙都磕掉一颗。 听完消息,我倒是真的放松下来了,应该是我军行动太快了,快到明面和潜在的敌人都没反应过来,对抗力量就被干没了。这一把东南路应该可以消停段时间了。 转头想起子正在三国抄底,我又急急的让井再派人去传个口信,别傻不拉几的全往殷都拖啊!这一仗到现在我要是还打成亏损就不要再想当军火商的事了。 。。。。。。 随着俘虏被押回殷都,尤其是随着更多的战场信息传播开来,那真是朝野震动,连昭也匆匆中途返回,还把我叫了过去。等我来到殷都,才发现一个尴尬的事,负责打这一仗的雀还在攸方,另一位中军师氏子还在三国都城里打扫房间,而现在朝堂中竟然没有一人来详细显摆下作战过程,尤其来解释诸位贵族、重臣的提问。 等甘老头喜滋滋的把送回的战报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后,昭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开口要我说说情况,顶着众人热切的目光,我只能从战前分析、布置说起,再加上我收到的信息,囫囵讲了一遍,引得众人或倒吸冷气、或啧啧晃脑袋。就在几位跃跃欲试,准备开口再问时,门口守卫过来报告,有队伍押着战利品从前线返回,问王是否直接押送至府库? 在得知有近百车后,昭喜气洋洋的下达直接送到宫室前,他要与诸位共观之的命令。 听着从远处越传越近的欢呼声,堂中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昭哈哈大笑着说:“诸位,与我一同迎之。” 看着车队近来,领头的居然是我的一个千夫长,正奇怪这个事不是喜来管的吗?千夫长已经下马行礼,并给昭递了一卷据说是战利品清单的竹简。昭装模做样的翻了翻,又把目光看向车上的箱子,千夫长很是识趣的手一抬,车队中的士兵立刻掀开箱子,啊,好晃眼! 我眯着眼睛正准备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妖怪在闪我,忽然瞥见千夫长在悄悄地给我挤眼睛,嚯,你小子贼胆包天啊,当着王的面调戏王后,啊,不对,这是有事要和我说啊。 “哈哈”狂笑声传来,以昭为代表地商国领导层正在集体发神经,我悄悄往外挪了挪,乘这些疯子正在自嗨,我看向千夫长,而他也悄悄往我这边靠了靠,低声说:“好,喜送二十车回小屯。” 我眼前一亮,好姑娘,给你点个赞,我要给你找个好小伙子!嗯,眼前这个千夫长眉清目秀,看上很是机灵地样子,不知成没成亲啊! 这边昭已经大喊摆宴重赏啥的,我听都不想听,正想着啥时候能闪人,回去数钱不香吗? “好此战料敌谋划之功甚大,诸位何以教我?” (?怎么要发奖金了?) 。。。。。。 在谢绝了扩充封地和赐予奴隶的项目后,我在这些位佩服和赞赏的目光中含泪收下了两车战利品,其中包括玉器、铜器和贝壳。 开玩笑,现有这点地我都没开发完,又给地,骗我投资款是吧,另外我正计划搞奴隶命也是命的运动,你塞一堆过来是要助长我族中对抗情绪吗?还是硬通货最称手,等我偷偷发育,到时震惊你们,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已经震惊他们几次了吧。。。。。。 看在发了福利的份上,我又勉为其难的参加了以庆贺为名的晚宴,这顿酒喝得啊。。。。。。 次日清晨,被生物钟唤醒的我收拾完毕,刚准备去给昭打个招呼就撤,宫人带了昭的口信:“今日宗庙祭祀!” 在我想着干脆不打招呼就闪的时候,太子曜来了。 不仅太子来了,自己的四个孩子全部到位。看这几位酷似我和昭的面庞,血脉上的天然联系瞬间打破了长时间疏离所产生的隔阂,反而到是许久的未相见给彼此都多少带了些亲近的意思,一时间到时母慈子孝起来,只是我越来越感觉别扭,没办法,装妈真不是靠一个素人就能完成的技术活。 聊着看着,慢慢的琢磨出些许不一样的东西来,太子曜应该已经在学习处理政务了,说话很是老成,精气神也是有板有眼的样子,联想到昭和三公在我面前的那鬼样子,很是怀疑这孩子的老师到底是谁?祖己(弓)和祖庚(跃)年纪差不多,听说还在大学里混日子,一副我是纨绔我怕谁的样子,可眼睛里偶尔闪动的一两下光芒又让我觉得这两家伙估计也是经常憋着坏的混蛋,而祖甲(载)呢?妥妥一小屁孩,要不是在宫室里养着,怕是走在街上一根糖葫芦就能领走。还是闺女(子渔)可爱,萌萌的,对了,为何给她取名叫渔啊,难道是在打渔时。。。。。。 我正想找个机会套个话,宫人在门口禀报要去宗庙了,只能先搁一边,领着孩儿们出发。 。。。。。。 看着已经被绑缚跪在宗庙前祭祀场地上的这群人时,我大感不妙,待我冲进宗庙,未等开口,昭立刻开始用龟甲占卜,而周围的众人神色不变,无人开口。 被着肃穆的气氛一冲,我张了张嘴,却没法说出一个字来,而昭已经完成刻字,开始滋龟甲了,少顷,将龟甲上的兆纹细看一番后,说道:“占辞曰:大吉!”说完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我死死的盯着昭,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要真干,我就真翻脸! 昭似乎没有看见我的眼神,在众人的欢呼中,领着队伍走出宗庙,然后点头,人祭开始了。 我双拳紧握,好啊,你逼我的! 这是身后有人扯了扯我,我转头一看,是曜,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问道:“后母好,为何不愿人祭?” 我被他问着一愣,对啊,我不是不要当圣母的吗,我不是要随大流的吗,大不了我眼不见为净走人就是,我为何要对昭的行为产生这么大的怒气呢? 好吧,可能这就是我一直觉得孤独的原因吧,不知所以的闯进来,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融入其中,身体却又一次次不自觉地想要对抗,可能也是那些自称为高等文明的人永远忽视他们所谓低等文明的现象发生的原因吧。 我的手松开了,我的心也变得平静了些,看着曜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摇摇头,转身离开。 第44章 中毒 时间又开始偷偷的溜走,很快半年过去了,土方之战有了新消息,昭好像把对方彻底打服了,土方的国王,呃,现在应该只能叫族长了,没准再过几天,这族长也该换人了。总之,土方的贵族们现在抱着昭的大腿在叫爹。昭好像对新收的几个儿子不是很放心,已经让他们滚到殷都来住了。 傅老头被匆匆的叫去昭那边,因为昭觉得在他战胜土方的地方应该要搞个特别的东西来纪念一下,老头出发前匆匆的跑过来和我见了一面,感觉这半年老头变得更沧桑了,也没聊啥具体的,反正最后老头挺忧虑的走了。 子和雀现在还在攸方待着,我都觉得昭是不是想让他们就会这样常驻下去,听傅老头说甘盘建议昭让失族迁到原来危方的地盘上,让雀来当族长,现在应该还在拉扯什么,而子的去向不明,不过这半年里,子遣人送了好几次礼物过来,有马匹、有金矿、居然还有个女人。当时我就不能忍了,不过听说这女人是特意找来的,说是很擅长玩磬。我就勉为其难的见面听了听,呃,敲得挺认真,不过也没听出个啥玩意来,随口说了句能不能把这玉块多来几块,这女人倒是露出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搭理,让喜安排去了,艺术人才也是人才嘛。 说起子送礼的事,倒是其中还有几件事挺有意思的,这家伙估计待在攸方那里很是无聊,也学着我想搞搞马场,只是这小子可能运气不好,也可能遇人不淑,收的马死了不少,死得多了,又派人给我送信抱怨,我讥笑的回信让他换卖马的商贩,没过多久,这家伙居然让马贩子来找我,说是让我把把关,看着马贩子很是懂事的送了十多捆丝绸做礼物,我只好帮他聊了聊,结果倒是给自己发展了一个供应商。 后来子又送信说是听到一个叫邵的小地方可能会有战事,朝中已经安排一个叫白的人领军准备去收拾下,问我能不能找白说一下,把他也调过去,送信之人还带了几块龟甲过来,说是请让我送给白。我很是无语,好歹我现在也是王后,帮你做这种几块龟甲的撮合,还没有手续费,没搭理。 子可能真在那边待得要发疯,没事就开始给我送信,开始还是今天说自己耳鸣了,不知道我还好不好,明天说突然脑袋疼,问我怎么样,后天又说自己祭祀了玄鸟,用的祭品是猪这种破事,后来居然说他岳母让他要和谁谁谁多联系,不要和谁谁谁再往来。 平淡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直到昭带大军返回殷都。 首先举办酒宴庆贺,我没给面子,不去。 接着封赏,昭一口气提拔了好些位军官,据说战利品大部分都分出去给这些军官了,反正我是一个贝壳都没见着。 甘盘和祖己又跑来喝了顿酒,傅老头没来,听说被安排在土方那边要建个城,连城的名字昭都起好了,叫唐,也不知道为何要起这个名字。两老头喝酒时兴致也不是很高,离开时候的样子忽然让我想起好像当时傅老头离开的背影。 接下来我马场的生意变得好起来,来的卖家很多都是这次提拔上来的军官的人,偶尔几次我兴致来了,亲自接待了一下,确认了两件事,首先是昭的奖励很丰厚,其次是骑兵的威力让昭和他武将们很是重视。所以,估计我的生意会好很长一段时间。 又过了小半年,我的族人们终于回来了,一个个大包小包的,很是发了一笔的样子,随后一段时间里,封地的住房建设发展很快,人人喜气洋洋。 子也回来了,匆匆跑来和我说了两句后就直接去了殷都,说是昭让他在王师中担任骑军师氏。雀没有回来,成功的当了族长,派人送信送礼给我,说他不想当族长,可是没办法。 。。。。。。 就在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直过下去时,一个宫人送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太子突然得病了。 我匆匆跟着回到殷都,见到曜时,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我惊愕的看着虚弱无力,脸庞消瘦还带着黑气的曜,问侍候在旁的小疾臣。 小疾臣摇头,轻声说:“此症不可治。” 啊!咋就没治了? 我急忙问具体症状,大约在昭举办的封赏宴会后,曜开始出现头疼、腹泻的情况,小疾臣治了一通,并未有所缓解,反而增加了呕吐情况,没过两天更是感觉全身发软并发生晕倒的现象。 (难道是食物中毒还是急性肠炎发了?) 又把宫人叫来问宴会前后,曜吃了些什么?周遭是否还有人出现这种情况。结果食物很正常,参与宴会的人中目前也没有发现出现同样症状。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是某种不知名的家族遗传病?) 接着又耐着性子把宫室里的小疾臣都叫来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任何靠谱的信息。 我又想起最开始问的小疾臣所说不可治,问他为何就直接得出了这个结论,答复说,遇到过很多人有这种情况,最开始都是头晕、腹泻、呕吐,再全身瘫软、昏阙,严重的可能还会出现便血、身体部分溃烂,然后很快就会死去。 我大为震惊,这TM的怕不是真的中了毒啊,神经系统首先被攻击,然后脏器受损,接着代谢出问题,最后全身防御系统失败,GameOver。可太子的身边全是保护力量,怎会这么容易中毒,等等,先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如果是中毒、血清,靠!这会儿没这东西,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催吐还来得及吗?现在是昏迷,说明才到神经系统,这。。。。。。 话说是什么导致的中毒呢?难道是我一直担心的青铜器?我盯着小疾臣问道:“你说见过很多人都出现过这种情况?” 小疾臣点头,我又问:“这些人有没有不是贵族的。”小疾臣摇头,答道:“都是各族贵族。” 看来就是铜中毒了,铜中毒该怎么解?我开通起很久未用的记忆,没记忆,没干过医生。。。。。。那些小说里有没有说过?好像都是用什么牛奶、盐水催吐? 我看着半昏迷状态的曜很是犹豫,这时昭带着一群人匆匆进来。 大概是早已知晓曜的状态和小疾臣的结论,昭看上去倒是平静,简单和我打了个招呼,又问了问曜今天的情况,然后就默默的站在我身边。 也许是安慰,也许是看到我脸上纠结的表情,昭问道:“好,我占卜过了。。。。。。”占卜结果没说,看来也不是啥好消息,我定了定神,对昭说:“可能还有个法子。” 昭眼睛一亮,急急说道:“能治?” 我摇头,说:“中毒太久,不知能不能。。。。。。” “毒?”昭的眼光锐利起来。而房中所有人立刻全部趴在地上,落针可闻。 我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推测的,现在是如果用我那个法子,未必能救过来,而且。。。。。。” 昭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好,放手施为吧。” 我看着昭,昭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声令下,宫人忙碌起来,曜被扶起,一罐罐牛奶开始往嘴里倾倒,一股股乳白色混杂着蓝绿色的液体从弓的嘴中喷出,闻着传来的金属气味,我的心里又紧张起来,看来已经进入血液了。 看着曜吐出液体的颜色,昭的身上陡然散出一股寒气,扭头说着什么,立刻就有人起身出门,看来有不少人要倒大霉了,我没管,虽然中毒原因不明,但这孩子现在叫我妈啊。 曜没吐多久便已经显得气若游丝了,昭有些不忍的问道:“好,可成了?” 我仔细数着已经倾倒的牛奶罐数,不过三四瓶矿泉水的量,基本刚倒下去就被喷出来了,现在最多算漱了个口,食道、胃还没开始呢。于是摇头,狠心对一旁同样纠结的宫人说:“继续倒!” 没过两罐,曜直接晕了过去,宫人们手足无措的看着我,昭已经难过的出门,估计找人发泄他的怒火去了。 我忽然想起妌葬礼上曜给她喂米的那个金属棒,皱着眉头给宫人比划了下,宫人们恐惧的表示那是给死人用的,我怒骂道管用就行,现在不用,估计很快就要用了。 于是乎,太子曜被蹂躏摧残的进程再次开始,由于用了这等神器,效果很明显,大股的蓝绿色液体再次被喷出来。 等到吐出的腥臭胃液里再看不到蓝绿色,反而出现了一丝丝血色时,催吐行动终于暂时告一段落,而我丝毫未有放松,就算胃中的残余青铜元素看上去已经被清理了,但肠道里、血液里目前没有办法处理,总不能来个灌肠、血清洗吧。 看着彻底昏迷的曜和汗流浃背的宫人们,我不忍的说:“先休息一下,等下换盐水。”不顾宫人们惊恐的眼神,我往门口走了走,靠着门柱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 。。。。。。 一天、两天、三天,曜的情况时好时坏,不再灌水了,因为我知道已经没有任何效果,毒素已经开始扩散到脏器了。曜偶尔清醒时还努力和我说上一两句,其中大半还是在宽慰我,闻着他口中散出的金属味道,听他回忆起小时妌带他和兄弟们玩耍的快乐,我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昭在宫室疯狂杀人的消息被祖己带了过来,却被曜听到了,他挣扎要我去劝说昭,说父亲自从战胜土方后,就没人能劝住他了,我一愣,这又是个什么新情况。我看向祖己,祖老头叹气摇头。 我点点头,刚准备起身,又被曜拖住,我疑惑的看着他,曜虚弱的说:“母。。。。。。不。。。。。。要和父吵。。。。。。”我愣愣的点了下头,曜又说:“就是。。。。。。吵。。。。。。了。。。。。。也请。。。。。。母不要。。。。。。离开。。。。。。陪陪。。。。。。曜。”我鼻子一酸,重重的点头,扭头出门。 来到昭的宫殿前,发现甘老头正把着门,门口弓和跃正在和他说着什么,载也缩在一边发呆。 见我过来,几人向我施礼,我问弓和跃:“你俩带着载在这里干嘛?”两兄弟对了个眼神,答道:“听说父因太子兄之事在杀宫人,想来劝劝父。” 我看向祖老头,老头有点尴尬地点下头,我好没气地说:“你把他俩叫来有用?”又对三兄弟说:“你们过去陪陪曜”,弓低声问道:“母,太子兄还好吗?”我摇头,让他们赶快过去。 到这时,才来得及给甘老头打招呼,甘老头无奈地说:“王不见任何人。” 我理都没理,直接迈步登台,甘老头倒也没阻拦,只听到身后两老头在长吁短叹。 。。。。。。 宫室里一片狼藉,就好似被外敌洗劫摧毁过一般,昭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斑斑殷红溅射在胡乱披着的一件白绸衣上,手中的铜剑还往下滴着血,地上是几道被拖出来的血路。 见我进来,昭狠厉的神情变了变,眼中透着一些慌乱,我说道:“弓还活着。”昭的身子松了松,突然痛苦的低喃道:“我还是找不到是谁下的毒。” (我有些无语,难道说是铜中毒你会信?) 我斟酌了一下,说:“你先去沐浴,曜刚说想你陪陪他。” 昭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有痛苦、无奈、不甘。 我接着说:“我来查。” 昭松了口气,又难过的问:“曜的身子。。。。。” 我摇头。 铛的一声,昭的剑掉在地上,然后像是通达了什么,昭起身,神情又恢复为一个平日国王的姿态,出门而去。 我则默默的想着,估计昭都快把能接触曜的人杀光了,我TM的能到那里找去?这毒中得奇怪,是主动下毒还是被动中招还没法断定,而昭把人这一通杀,都还没有找到答案,大概率不会是主动,那就更接近我推测的铜中毒,但为何仅有曜一人中招,难道是他的餐具出问题了? 想着想着,我慢慢踱出宫殿,俯瞰着广阔的殷都,将目光定在宫室中厨房的位置。 第45章 萧墙 看着满满一地的锅碗瓢盆,我感觉头皮有些发痒,不自觉的用手挠了挠,暗叹一声:这是个力气活啊。 让宫人把铜器和陶器分开,直接瞄着铜器一个个快速看过去。 全部都清洗得干干净净,别说有什么东西残留,就连所有器具的外壁都擦得金光闪闪,看不出有何问题,所有物件的边缘齐整,也没有破口,更不可能出现什么尖锐、锋利的情况。内壁同样光滑,看来打磨得都很细致。铜器这边没有任何发现。我又不死心的重复看了两边,还是看不出哪里会有问题。 再看向陶器这边,同样的干净,也没有任何陶器上有金属物件镶嵌。这就真奇怪了。 随口问道:“太子近来所用器具可都在这里了?” 宫人们支支吾吾没人说话。 “嗯?”我提高了语气,开始扫视众人。 被我得目光逼迫,终于有个领头模样的人行礼开口道:“之前清洗器具之人都被王杀了。” 我一愣,答非所问,清洗的人死了,意思是管理的人没死? 我不爽的追问道:“我是问所有器具都在这里了?” 扑通一声,那人趴在地上,大哭道:“后请饶命啊。” 这一声饶命声响起,所有人都趴下开始大呼饶命。 有蹊跷,有隐瞒! 我怒火开始往上冲,死死看着这人,冰冷的说道:“好好说话!” 众人立刻噤声,就听那人打着颤的说:“有个酒杯破开了。” 我立刻问道:“酒杯呢?” “扔。。。。。。扔了。” “扔到哪里去了?” “灰。。。。。。坑” 我咬牙切齿道:“给我找出来。” 。。。。。。 站在灰坑前,看着那人颤抖着用双手捧上一个青铜酒杯,我顾不得多想,仔细看过去,内壁上一道不规则的裂缝直入眼帘。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平静的问道:“何时发现的?” 那人头也不敢抬的回答道:“就是。。。。。。就在王宴会后。。。。。。收拾时发现的。” “宴会前没有出现破口?” “没有,小人都查看过的。” “那为何要扔掉。” 那人抬头眨了下眼,有些不确定的说:“此杯已经破损,按制不能再用了。” “那之前为何不说?” “小人害怕。” 看来这人暂时是问不出什么,我对跟随的武士下命道:“将这些人全部看押起来,一人一处分开看押,叫人一个个问,记录回答,今晚我要看到记录。” 饶命声又响成一片。 顾不上可怜这帮打工人,我继续吩咐到:“把殷都城中最有经验的铸铜匠人找来,我有话要问。” 。。。。。。 等回到弓的住处,昭一见到我后立刻问道:“你怀疑这酒杯有问题?” 我一愣,消息这么快就送到你这里了? 也没多想,我斟酌着说道:“有可能。” 看昭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昭你知道这酒杯如何破损的?” 昭点点头,说道:“那日饮宴,太子代我向诸将敬酒,却突然说起,听闻甘盘等诸位先生在你处喝酒时所行碰杯之礼,觉得很是豪爽,便照此敬诸将,气氛果然热烈。” WTF,居然是这样碰坏的?不对啊,要坏也是外面坏啊,怎么会里面先裂开的。还是不对啊,这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啊,怎么就他的杯子坏了,别人的没有? 昭看着我,顿了一下继续说到:“众人一看,觉得此礼甚好,诸将也如此向曜敬酒,太子一一碰杯。” 我擦!真要是因为这个才搞得铜中毒,那板子居然就只能打在我头上了。 我这是天降奇锅啊!还是无处可躲的那种。。。。。。 我无奈的看着昭说:“他怎么就没听说过,我所用的器具皆是陶器啊!” 昭仿佛也突然发现这个事还真是个奇葩事啊!顿时颓然地坐下,我俩无语相视,觉得好憋屈啊,想吐血有木有。 。。。。。。 当晚深夜,我和昭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再次相对无语。居然不是铜中毒,而是铅中毒! 审问管理处置厨房餐具的宫人们,所得口径几乎一致,这个杯子就是宴会时发生的破裂,而碰杯时的撞击仅是破裂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严刑拷打后,某一个宫人终于回想起,这个杯子之前就被昭摔过一次,当时就在同样的位置上出现了破裂,而曜秉着不知是谁教授的勤俭原则,拿去让铸铜工人修补后继续用。 通过详细询问铸铜工人常用修补方法后才知道,为了让铜加速熔化后填补裂缝,工人们按经验将铜和铅放置一起加热熔化,因此补在裂缝上的并不是青铜液,而是铅铜液。注1 后面酒宴上的多次撞击导致裂缝重新崩开,而崩裂的铜铅碎末混在酒中被曜饮下,而且好死不死当晚喝的酒还是加热的,混在热酒中的铜铅碎末挥发性直接Double!而且这热酒的路子又是学我的青梅煮酒。。。。。。 所以,最终的真相是:一位有个暴躁摔东西父亲和一个喜欢玩Party新花样母亲的孩子,因为受到勤俭的教育而采取一个小小行为,导致自己被他父母无意间的联手毒杀。 这冤屈估计山无棱、天地合都难得一见。 。。。。。。 痛苦的曜终于还是在第二日的深夜彻底解脱了,这对商国第一家庭乃至整个商国都是一次重大打击,太子病逝的真正原因由于昭和我的羞愧与自责,并未对外宣布,只能草草归于是先祖的召唤,在举办完冗长而悲伤的葬礼后,还不等昭和我收拾心情,一道重大的选择题就摆到了昭面前,谁来接任太子? 昭应该是陷入了某种迷茫,甚至好几次偷偷问我的看法,而我坚决地不予回答,开玩笑,这种事情,越是王后就要越躲远点,不要以为老子的历史剧白看了,我只想平安快乐的玩耍下去,不想搞这什么太后监国的把戏,不过好像现在没出现过这种刺激的玩法。 被我连续拒绝后,昭应该是觉察了什么,从此不再和任何人谈论这个问题,无论族中的贵族还是他心腹的军官,就如同他刚刚继位时那样。 而昭的沉默如同投进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殷都溅起一团团涟漪。 首先荡漾出来的就是三个熟悉的老头,只不过鸡贼的三个老家伙竟直接跑到我面前来顾左右而言他,又很快在我的无声嘲笑中败退。接着第二波方国代表们陆续登场,又很快在昭的沉默下闪人。 于是,殷都中开始流传起各种有意思的小道消息,街头政治家们纷纷开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很有一番百家争鸣之感。 伴着街头论政的热烈扩散,似乎已经将整个殷都的所有人都卷入进这场太子人选大讨论中,逐渐的,几个观点如同大浪淘沙般浮现出来。 观点一,妇好为目前后位第一人,太子之位自然从她的子嗣中选择,而弓的年龄大,当选弓。 观点二,主体同上,但跃更聪慧,应该选跃。 观点三,主体同上,王正当年,而载年岁最小,可选载。 观点四,当从王的所有子嗣中选择。 观点五,依照传统,应从王的兄弟中选择,甚至可以从其亲眷中选择。 这样的争论延续半个月后,缩在宫殿不出的我,都已经陆续收到了其他妇什么的妖艳贱货在昭面前不断出没的消息。 在我感觉殷都尤其是宫室已经成为是非重灾区后,决定使用传统技能-闪人。 而跃在这个时候偷偷跑来见我。 “你说想跟我去小屯?”我有点奇怪地看着跃。 “是的,母。”跃有点可怜地看着我说道。 我笑了笑,问道:“是觉得现在待在殷都不舒服了?” 跃猛点头。 “呵呵”我乐了,随即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弓和载还有渔呢?” “还没和他们说。”跃有点迟疑地答道。 “哦。”我没有在意,说道:“我这明日就走,你回去问问他俩。” “好。”跃爽快地答道,行礼后,又偷偷地跑掉了。 次日宫殿前,跃带着载和渔早早的跑了过来。 我四下看了看,问跃道:“弓不来吗?” 载抢先答道:“母,跃哥没找到弓哥。” “哦。”我若有所思,这小子有什么想法?哎,孩子大了,该走自己的路去吧。 “那咱们走。”我手一挥,跃和渔拖着载开心的跟了上来。 。。。。。。 子和雀的离开让回到封地的我和殷都似乎直接断开了连接,我也正好乐得安静,开始还以为要开始一段亲子生活,可一回小屯,跃就以不能放松学业为由跑去了族中的学校,而挂名校长的我长期待岗,实际负责教学的子又被撬走了,现在学校的老师仅仅是族中的一名千夫长,也不知道跃能在他那里学什么,可看他每日兴冲冲的去,也就随他了。 至于渔和载则受到喜和井如同小主人般的关爱,好吧,理论上他俩也确实算是小主人,每日里两女人带着姐弟俩东走西逛,两个小家伙是开心了,放飞了,我是烦死了,该干的活居然丢到我头上来了。 这种规律且平淡的日子自然不会是生活的常态,弓自我放逐的消息就这么冲过来打碎了平静幻象。 等我不得不又跑回殷都了解情况时,才发现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糕,昭居然没有派出任何寻找的队伍。 等我把所有人赶出宫殿后,昭才稍显平淡的说:“我就骂了他几句。” 我看着昭,等着他的下文。 “近来总有人在说他的坏话。”昭有些无奈的说。 “呵呵,是那些宫室里的女人吧。”我冷笑两声道。 “总是有些不足被人抓住了。” “是某些人的不足吧?”我接着开嘲讽。 “我是他的王,也是他的父,骂两句又如何?” “意思是他还不该跑咯?” “出去游历也不是坏事。”昭突然诡异的笑了笑。 我狐疑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嘿嘿”昭笑得挺贼。 我直接挑明道:“所以想让他走一遍你当年走过的路?” “嘿嘿”昭越笑越贱。 我无语,半天才起身丢了句:“好歹要派人跟着。” 看我快出门了,昭才说:“已经派人跟了。” 我扭头看着昭,认真的说:“下次还有这种事请提前和我讲。” 昭傲娇的扭头看屋顶。 。。。。。。 行在返回小屯的路上,我心里越琢磨越不对劲,总感觉有什么地方被忽视了。 昭借着一个理由,把弓放出去游历,以提高他对天下的认知这个逻辑没问题,而且还成功的把任命太子的风险从他身上转移走了,这个操作也正常。 但为什么昭说近来宫中的妇人们来说弓的坏话,动机只是为她们自己的孩子吗?不太像啊,就算把弓当太子的潜在可能消除后,她们自己还要相互PK,更何况还有两兄弟在呢。难道以为这俩孩子躲到我这里来了就不会参加竞争了?这帮人应该不会这么弱智吧? 还有一个问题,我和昭似乎都忽略了弓自己的想法,甚至可能对他的承受力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这小子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倒是和太子曜有些像,这次被没道理的骂到搞出离家出走这一手,估计心里受伤不小。 不行,还得回殷都。 等返回殷都找到子,又被子好一阵劝说,才只能悻悻的看着他招呼着骑军呼啸而去。 --------- 注1:社科院主办的2017年考古学研究系列学术讲座第十二讲,邀请的牛津大学马克﹒波拉德教授所报告的《中国青铜器和其他材质文物中的铅料》提到“殷墟西区出土铜器的合金成分分布非常宽泛,或许是在制作这些铜器时使用了多种合金配比,亦或是存在回收重熔的过程。”同时在总结中再次提到:“自二里头时期开始,大规模使用铅青铜就成了中国的特殊标志,但目前仍不清楚原因;铅同位素分析揭示出普通铅应有多个来源,高放铅在中国被大量使用,但其来源仍不清楚;二里岗和安阳的高放铅并不是唯一的,高放铅也存在于中国各个区域多种文物当中。” 第46章 子弓 两天后,子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没找到?”我惊讶的问。 “没找到”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找到了王派过去的人,他们也在找。” “人给弄丢了?”我更惊讶了“他是往哪里跑的?” 子示意让手下取出一张牛皮地图,边展开边对我说:“弓是五日前离开殷都,王的人半日后出发,当日跟上了弓。” 子的手指从殷都划向南部标记的杞方说:“弓一路南行,经五座村邑,两日后到达杞方。” 子的手指在杞方位置上点了点,接着说道:“弓在杞方待了一日,似乎发现了王跟着的人。”停顿了一下后说:“他们说依王命,不得被弓发现,所以他们隐藏了一阵,随后在杞方城中了就找不到弓人了。” 我觉得有趣,猎人和猎物互换了吗?弓这小子没想到也挺机灵的啊。 子看我没发飙,接着说:“等我赶到时,他们已经在杞方城中找了两日,并沿东、西、南三个方向派人出城前去寻找。” 说到这里,子有点尴尬地说:“平日我与弓也没怎么往来过,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所以,只能安排骑士出城去找。” (呃,感觉有受到伤害。) 我不动声色的问:“骑兵速度快,就算弓早就出城了,应该也能追上,对了,弓就是自己一人走的?” 子点了点头,说:“弓离开的事我确实不知,好,你是知道我的,我自从当了这骑军师氏,每天那个忙。。。。。。” 我没耐心听他卖惨,打断道:“那他一个人就没骑匹马跑?” 子低头搓手,半天才哼哼着说:“上月弓在我这里练习过骑马,然后说很是喜欢他骑的那匹。。。。。。我就借给他了。” “呵呵”我嘴里笑着,脸上可没笑意的看着子。 子这时倒是一副慷慨就义状,昂着头说:“那时也不知他会来这一出啊!” 我摇摇头,没空扯这些,看着地图开始推测。 杞方西边有个叫郍的小方国离得不远,也就比到殷都稍远点,但郍方再往西就是茫茫山脉了,这小子应该还当不了野人。关键还是太近了,躲在郍方和待着殷都没啥区别,应该不会往西跑。 往东呢?呵,这边我熟,失雀的地盘啊,这小子应该知道我要说句话,雀一定能挖地三尺把他给翻出来,东边否掉。 那看来只有可能往南走了,地图上杞方再往南,大片空地上没有方国标记,差不多有殷都到土方那么远的距离才会进入一个叫息的方国,途中还要经过两次淮水,有人追来,往船上一跑,小船一摇,眨眼没。 看来是往南跑了,如果弓也是按我的想法,那很可能会去找淮水边的村邑。 想到此处,我起身出门,子准备跟上,我扭头说道:“你不是王师骑军的师氏吗,找孩子这事就不辛苦你了。” 子大惊,说道:“这弓还借了骑军的马嘛,我这是去找马。” “嗯?” 子连忙改口:“王师骑军当操练长途奔袭和搜索,我这是带军野外操练。” 我点头,孺子可教也。 子迅速上前带路。 。。。。。。 两日后,来到杞方。 为了不遇到麻烦,队伍距离都城很远处停留,我和子在人带领下,轻装简行的进了城,直接来到一处民居前。 屋中仅有一老妇人,应该是前面的人打过了招呼,老妇人对我们的出现并未感到惊讶,反而很是高兴的把我们迎了进来。一眼扫去,房间里收拾的还算干净,房间一角靠墙整整齐齐码着劈好的木块,房间里家具啥的基本没有,看上去比我封地的族人生活差不少。 “突然就走了?”听着老妇人的话,我反问道。 老妇人表情自如地又重复了一遍:“是啊,这孩子说是出去一趟,老妇我也没在意,等到晚饭时还未见回来,后来还是我儿归来才发现他在床脚塞了个袋子。” 说着,老妇递过来一个小地绸袋,上面绣着像是一个饕餮地花纹,打开一看,只有几块贝壳。 看来是弓留的住宿费,我把袋子又递回老妇,说道:“我儿打扰妇了,您留着吧。” 老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又好奇的问:“这孩子是犯了什么错吗?” 我突然有种叛逆小孩出来闯了祸,苦逼家长被迫出来收拾的心情出现,有些无奈的说:“这孩子和他父吵了一架。” 老妇立刻有些严肃的说:“不会吧,我看这孩子很有礼数,又能吃苦,你看,这柴火还是他帮忙收拾的。”老妇指了指墙角的木块堆,又说:“这位贵人,别怪老妇多嘴啊,我家那小子要是能像你的孩子那样,老妇估计都能笑着去见了先祖了。” 我有些尴尬,不得不打断道:“听说我孩子就在你家住了一日,他就没说自己会去哪里吗?” 老妇被打断话后,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装着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有。”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孩子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他只说天下之大,他也不知何去何从,不是老妇多嘴啊。。。。。。”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我有些头疼得看了下子,子立刻给老妇递过去一个麻袋,里面是进城后临时买的一条牛腿。老妇一看立刻闭嘴开心的收下了。 离开老妇家,子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想了想说:“按计划,往南走。” 第二日,骑行在旷野之中,前方有快马奔来,子眯眼细看,然后对我说:“好,是王的人。” 哦,有消息了。 快马转瞬间来到队伍前,报告了弓的行踪。好消息,弓如我所料,已经快到前方淮水的一条支流处,据说正在沿河寻找渡河的渔夫。 队伍立刻提速,朝快马指向的位置冲去。 。。。。。。 半日后,看着平静流淌的河水,我无奈的听着子无奈的报告,人又不见了。 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练出的游击战本事啊,你这特种兵的天赋你老妈我真不知道啊。 天已经很黑了,只能扎营过夜,没等帐篷支上,子手下的一个百夫长有些不爽的过来禀告,想乘夜再去寻找。 看来是觉得专业被打脸,有些不服气,我斟酌了一下问:“这天都黑了,你觉得如何能寻找到?”百夫长毫不犹豫的答道:“正是天黑之时,无论是村邑之灯火还是独自旅人之篝火,极易发现,此时寻找比白日更易。”是有点道理,我接着问:“灯火虽易发现,可夜晚寂静,马队之声传之更远,如果弓想躲藏,你又如何?”百夫长仍是自信的说:“辛亏妇好所授用布裹马蹄,可减声响。且夜间搜寻一人,无需大队,三骑一组即可,必不影响次日之搜寻。” 好嘛,还考虑得挺全面,我看着这不服气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那行,只是夜晚搜寻,诸位也要注意安全。” 百夫长大喜,行礼道:“尊后令”。不一会儿,就听见一群人兴冲冲地骑马而出,我无语,说好的没声音呢? 没对这队伍今晚会有有所期望,钻进帐篷里和衣倒头就睡,好些年没这么折腾了。 。。。。。。 次日清晨,看着低头丧气的那个百夫长,我摇摇头,拔营再出发,又跑了差不多一天时间,当晚霞已经爬满天空时,终于来到一个渔村前,前方正好遇到两名昭派出的人。正奇怪着他们怎么才到时,过去交流情报的骑兵回来禀告,弓昨晚就在这个村里,只是今早已经跟船而去了。 那还等什么,过河吧,不过这个报信的家伙支吾个什么?一问,好家伙,村里的船都出去打鱼了,还没有回。 只能在村外扎营,晚饭时把村中族长叫来一问,弓是前天到这个村里的,只说自己住在殷都,现在外游历,从小在洹水边见人捕鱼,可家里人不让他学,这次有幸来到渔村,想学学如何打渔。 也不知是村中的人们好客善良,还是弓说得天花乱坠,总而言之,就是族长安排了一个最能打渔的来教他,还直接让弓住在族长家。不过我看族长那不敢正视我的眼神,觉得这家伙在隐藏什么。 子应该也看出来什么问题,不等我开口,就一手按着腰间的铜剑,一手撑在腿上,身体前倾,开始无声的施压。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族长的头上开始冒汗,猛的一下趴在地上大呼贵人见谅啥的。 听着族长断断续续的说完,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来这家伙看弓身高体健的,又是斯斯文文,仪表堂堂,居然想把自己女儿塞给弓,打起了捡个好女婿的主意。 而弓当晚就跑到新拜的师傅家去了,得亏这老家伙只是以为殷都来的人可能对这乡野间的姑娘看不上,只是有些遗憾,倒没搞点强硬动作,要不然,哼哼。 而弓第二天就开始和师傅学着编渔网,族长还没有彻底死心,打发他闺女可劲往弓身边凑,吓得弓今天早上就催着师傅带他出船了。 看着正在憋笑的子,我突然想起,要是弓这么容易被收拾了,那昭能知道的话,还会用骂人这种不上台面的招数吗? 心里也乐了一下,接着询问起打渔的船什么时候能回,能不能安排出船来接我们追过去。 听完问话,族长立刻跳起来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急匆匆跑回村子安排人拖出一条刚刚修补好的小船,让人划着去找打渔的人了。 天一亮,族长就跑来说渔船都回来了,我刚准备上马,族长又忐忑的说起,送信的人过去后,弓就让他师傅把他放在河对岸了,并没有跟船回。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族长,算了,让一个村民不八卦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怪不到他头上。 等我们分批登船过河后,子靠过来笑着说:“那老头刚向我打听你是弓的什么人。” 我扫了子一眼,子立刻严肃的说:“我说此为弓之母,乃商国王后。”转头又憋着笑说:“那老头立马就摊地上了,我看了一眼,尿了。”随即肩头耸动。 我翻了翻白眼。 。。。。。。 半日后,又途径了两个村子,弓的行踪已经十分明确了,看回想着地图上的标记,好嘛,这一路跑一路追的,再跑几天,还真就要跑到息方去了,这息方再往南就是叫罗山的山脉了,怎么感觉这个罗山和后世大别山的位置很一致啊,这找儿子都找出一幕挺进大别山了,这就有点尬了。 幸运的是,弓没有再跑了,就静静的停在一处小树林前等着我们过去。 再次母子相见,我和弓相视无语,子很是机灵的带着队伍散开,远远的包围着。 我率先开口:“不跑了?” 弓苦笑道:“没有必要了。” 我接着问:“昭骂你两句不至于吧?” 弓没有回答,反而表情有些奇怪的问:“母,你也不希望有人殉吧。” 我一愣,疑惑的问道:“昭因为这个骂你的?” 弓点了点头,说:“我劝过父几次,今次春祭,父又准备人祭,我再次谏言,结果父大怒,让我滚出去。” 这和昭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哎,我说这春祭日子就快到了,这次怎么还没来通知我的。 我刚想说人祭这种迷信糟粕老子早就不爽了,突然傅老头对我说起的九世之乱根源分析立刻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立刻严肃的问:“有人对你说过废除人祭之事?” 弓点点头,又摇摇头。 ??? 弓说道:“我在大学时和平日里听诸位先生说起过一些祭祀之事,我就想过这人祭的事真是先祖们所喜欢的吗?后来,父搞过好几次人祭,所求之事并未能如愿,我也想过,这难道就是父所说的人祭之数不够吗?每次人祭之时,我看无论是自殉之人的还是被杀的奴隶,大多是挣扎痛苦的,我不知为何心里总是很难受,还有就是看母好几次因为这个与父有冲突,我想是不是并非所有人都喜欢人祭呢?” 我听得又是高兴又是难受。高兴的这是一个善良、有独立精神的孩子,难受的是这样的人和我一样,没法在当前的环境中保持自己,要么融入、要么隔离,而且我还没有帮助他的办法,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我叹了口气,拒绝在思索这个无解的题目,问弓:“那接下来,你怎么考虑的?” 弓想了想说:“母,我觉得这几日好似逃离了一个笼子,游历天下,做我从没做过的事,弓其实很开心的,所以想继续这么游历下去,可能只到有一天走不动了,再找个地方住下来。” 我心里很难受,开口宽慰道:“有空来我的封地,跃、载和渔现在都在我那里,天天都乐疯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得过来帮我管管。” 弓点头答应了。 随后,母子各分南北而去。 哎,东风不就我,只能顺东风啊。 第47章 发飙 一年后。 傅老头破天荒的突然出现在我门口。 “哎呀,傅老。。。。。。先生可是许久不见了啊。”我开心的打着招呼。 老头脸色发黑,随意的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进来后啪的一声跪坐在我面前。 我想着这老头,几年不见,你的礼貌丢哪里去了?埋到城墙里了?随口说道:“听闻先生去修那个什么唐城,可是修完了?” 傅老头又点了点头,还是不答话,神情更是显得纠结。 (难道是得什么难言之隐?嗯,一把年纪了,哎,不像啊,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奉王令,召跃入殷都。”半天后傅老头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心中一沉,看来是出事了。 但还是故作不在意的问:“哦,那载他们回不回去啊?” 老头摇头。 我再问:“那我用不用去啊?” 老头脸色变得更黑了些,又沉默了一会才说:“最好能去。” 啥意思? 我端正了一下坐姿,认真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傅老头特别挣扎的说道:“弓出事了,王急招跃回殷都。” 我噌的跳了起来,大声吼道:“出什么事了?” 老头把头一顿猛摇。 我调整下口气,一字一顿的问:“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傅老头叹气,说道:“不知道。” 我接着问:“那你知道什么?” 傅说终于认真的抬头看着我说:“昨夜有人急报王,王当即召老夫、甘盘、祖己入宫,王说意立跃为太子,问我等意见,我三人询问如此这般,那置弓于何地,王叹言弓已无法担任此位,我等再问,王不答,而后令老夫今日来召跃返回殷都。” 我转身从兵器架上抽出铜剑和玉钺,对门口守卫说:“两件事,一、立刻把跃和载叫来,二、族旅集结。” 守卫领命而去。 扭头对脸已经黑得发紫的傅老头说:“傅先生稍待,我与你一起回殷都。” 然后看着闻讯而来的喜和井说:“着甲。” 沉默了半天的傅老头终于吐出一句话来:“不至于此。” 哼哼。 。。。。。。 队伍快到殷都时,前方有骑军冲来,领头的不是子还是谁。 子急得满头大汗的冲到我马前,拽着缰绳说:“好,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冷冷指着傅老头说:“你问他。” 子看向老头,急急问到:“傅先生,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傅老头憋着气,从牙缝里冒出几个字来:“弓出事了。” 子顿时愣住了。 我看向子,问道:“你松不松手?” 子嗖的一下把手缩回,而后又反应过来,哭丧个脸说:“那也不用带军进殷都吧。” 我盯着子看了一会儿,问道:“那要是我也出事了呢?” 子啊了一声,摇头说道:“必不会”然后又按着腰间的铜剑发狠的说道:“我的剑不答应。” 我直视前方的城市,接着说:“我可是带着跃和载过来的,你也能保住他俩不出事?” 子的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除非我死了。” 我看向子,问道:“那你带军过来干嘛?” 子又愣了一下,说道:“今早王突然下令城中各军戒备,尤其令我骑军在城外巡视,盘查进出形迹可疑之人,特别是骑马驾车外出者,而刚有哨骑报我说有大军前来,我这才领军过来的。” 我说道:“哨骑看不见我军中打出的族符吗?” 子的脸也黑了下去,接着又红了起来,扭头让人去把传信的哨骑带来。 我继续问:“那我能走了?” 子又哭丧个脸说:“好,要不等我向王禀报一下?” 我想了下,说道:“去吧。” 闻言,子立刻翻身上马,急急奔去。 。。。。。。 子去得快,回得也快,在这初春仍是寒冷的日子里,子额头上汗水滴滴落下。人还未近前,就挥舞着手臂让骑军分开。随着骑军队列的让开,双方军阵中都明显松了口气。 不等子过来,我催马前进,队伍徐徐跟上,子领着骑军相伴而行。 进了城后,越往宫室区走,气氛越是无形的紧张起来,往日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行人一个不见,小路旁民居中偶有人探头探脑,又被屋中的人急急拖回。唯有成队兵士来回急步巡逻。到了宫室区后,平日偶尔出现的一两个守卫被成行成列的士卒替代,尤其在见到大军压来后,虽然应该是提前收到过消息,但依然免不了格外紧张戒备起来。 尤其领队的将官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道是放行还是阻挡,这时子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好,要不族旅就不进去了吧?” 我扶了扶胸甲,没说话。 子急了,又问道:“要不少带点?” 我把头一转,看着子,子的眼中只有忧虑。我心一横,要不赌一把? 对身后吩咐道:“喜在外领军等候,井带跃和载随我进去,百人跟随。” 子听完,立马跑过去跟守卫将官说着什么。 对方听完也是大口喘气,随即阻隔的人墙分开,我领头继续骑行。 到了,下马,登台,入殿。 一路扫视沿途守卫们,眼神里除了往日的坚定外,多了很多懵懂,与我的目光接触时也没有躲闪和杀气。我的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 昭跪坐在一张大木桌前,脸色阴沉、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甘老头和祖老头带着一堆人背对大门跪坐桌前,一时看不出什么。 随我走近门口的脚步传入殿中,众人起身向我行礼,昭在那里一声不吭。我也不假装客气了,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这帮大臣们集体发愣,随后眼神在我和昭之间来回打量,我准备再开口时,昭挥手,众人如蒙大赦,赶紧往外走。 我伸手拦住想要和我一同进去的喜,说:“你带跃和载先等着。”随后进门,门口守卫耳聪目明的赶紧从外把门关上。 走到昭面前,将头盔摘下,砰的一声丢在桌上,问道:“这是你干的?” 昭不说话,不抬头。 我冷笑道:“看来弓是没了。” 昭的身子抖了一下。 我手抓在剑柄上继续问道:“我也不喜人祭,要不要我现在就把自己干掉,免得你难做?” 昭突然把头一抬,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人祭?” (这个反应不是我计划的脚本啊,请你回答个好字!) 昭也不等我回答,像是get到什么样的,眯成缝的眼睛开始睁开,无意识的乱扫。 最终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昭开口问道:“好,我能信你吗?” (你这个话讲得真有意思,我还不信你呢,你刚才说了好字,信不信下一秒我剑就在你脖子上了?) 我缓慢且坚定的摇头,说道:“我现在不信你!” 昭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说道:“好,且信我!” 我坚硬的心突然软了一下,却依然表情木然的看着昭,抓在剑柄上的手更紧了。 昭见我不答,也不管不顾的对门外吼道:“请三位先生进来。” 三个老头兔子一般跳了进来,大门随即又嘎吱一声关闭。 一场突发的太子继位人被害案情分析会开始了。 推测的动机很狗血,人祭之事的疑点最大。 弓对人祭不满的态度随着昭与弓的争吵和被放逐已经在不公开的场合下传播极广,至少做到了贵族群体中的人人皆知。 那些坚持要搞人祭传统的老旧贵族们,本来对我屡屡反对昭搞人祭已经极大不满,可随着我缩回封地,也不对殷都指手画脚倒是稍微降低了提防心。 可弓却在殷都,还不时劝说昭,这就让这帮老旧贵族们的目标进行转移,昭对弓的放逐就很大因素是基于这帮人的施压,本来弓的放逐让这帮人的心又放回肚子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帮人发现名为放逐实为保护,甚至昭还一直坚持不确立太子之位,这就让他们的警惕心重新提了上来。 等昭以为天下太平,稍微透出点想把弓召回殷都的意思后,这帮反动分子们醒悟到弓成为太子的可能性几乎是提到明面上来,那么换一人来做太子就成为了必要的行动。 作案手法看似简单,派个杀手就是,但弓被王派出的侍卫保护着,哪有这么容易靠近。最好的办法是买通侍卫,可侍卫们又是昭的心腹将领布置的,买通将领,这怎么可能? 但找不出杀手,就挖不出关联人,关联人发现不了,就没法清理掉真正的幕后黑手,而幕后黑手如果真是这帮贵族们,昭能动手吗? 讨论到这里时,会议陷入了沉默。 对于他们的分析,我全程一言不发,这时丢出一句:“侍卫何在?” 甘老头黑着脸说:“侍卫保护弓不力,已经自殉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接着问:“弓到底如何死的。” 甘盘接着答道:“按侍卫所告,是忧惧而亡。” (那就是没有外伤咯) “呵呵”我冷笑道:“那尸呢?” 甘盘低头回答说:“已派军护送,三日后应回殷都。” “没有派小疾臣去查看?”我盯着昭问道。 昭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刚准备叫人。我打断道:“弓回来再说。” 接着问昭:“这些侍卫的统领是谁?” 昭点头,对外吩咐抓人。 等昭下完命令,我看着四人说:“我很不舒服,不想等。” 昭坚定的摇着头说道:“好,必须等。” 三老头也开口苦劝。 我咬着牙,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说:“三天,我就等三天。” 众人默然不语。 我起身出门。 。。。。。。 三日后。 弓回来了,数位小疾臣秘密进行尸检,所有结论一致,死亡原因和曜几乎一模一样。我听到直感觉后手脚冰凉,昭在一旁竭力控制着发抖,三位老头脸憋得通红。 守护弓的侍卫统领没有被带过来,因为找到人时已经自尽,留给家里人的话也是说保护弓不力,当自殉弓。一个个的理由都这么伟光正,这自殉不是要在弓的坟头来玩的吗? 顺着指挥层级往上,一个个前脚刚自殉,昭派出的人才后脚跟到。一直追到司空甘盘这里,甘老头欲哭无泪的瘫坐在地上,人都傻了,昭围着桌子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傅老头和祖老头不知该如何开口,颓然地坐在一旁发呆。 我冷笑着说:“这帮将官不都是王所提拔的吗?”昭听闻后,脚步顿住,痛苦地喃喃自语:“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我吼道:“去查这帮人的家族!” 三人一个寒颤,把目光看向昭,昭沮丧的点头。 我起身出门,边走边说道:“我亲自来!” 四人默认了。 。。。。。。 两天,十二族,两千余人,军中涉事之人家族全部捉拿关押在城外我族军中。 顺藤摸瓜。 又三日,七族,一千余人,老旧贵族涉事之人家族部分捉拿关押在城中王师屯军府库中。还有部分抓捕时反抗,宜之。 连夜拷问。 结论与推测基本吻合,老旧贵族们不满即将被任命的太子反对人殉,判断新太子上位乃至成为商王后,将被摒弃这个他们视为商人身份的重要依据。在勾结了被昭提拔的部分军中新贵族后,开始了谋杀行动,而曜之前的死亡真相被昭的一两个女人得知后,又告知了其家族,于是,新的作案工具替代了将弓溺亡的原计划。 所有计划本来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没有想到我会立刻上来掀桌子,并直接指出了谋杀的行为,而为了收尾的灭口行动只来得及将联系人处理掉,家人却来不及处置,这就让更多信息碎片得以拼凑出完整的链条。 第六日,弓的葬礼举办。 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在意其间偶尔射出的一两道仇恨、不满、愤怒又或是畏惧的目光,我冷冷的对着被押上来的贵族们说道:“诸位贵人都以人殉为我商之苍璧,今王子弓受天帝之命去见诸先祖,诸位率全族同行,想必是高兴的,以后诸位与弓常伴先祖身侧,还要多多为我王美言啊。” 听众们反应很热烈,扭身体的扭身体,呜呜呼叫的正憋红着脸换气。 我抬头看着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说道:“时候不早了。” 围成一圈的宫人们立刻掀土,而十几位头插着羽毛的祭祀们开始蹦迪。 所有被捕之人全部殉葬,无论老幼,连家中的猪狗都没留一只。 猎龙少年(女)终成恶龙啊,呸!我这是菩萨慈悲,可仍有金刚霹雳手段。 第48章 进贡 时间随风而逝,愤怒终将消散。 势力却不会因一些肉体的死去而终结。弓的葬礼没过多久,昭继续当他的商王,一堆新人被提拔起来填补老人离去的空缺,我则回到了封地。 事情没有被我认为那般就此结束,商国王子被杀,贵族被清洗的消息很快便在各方国中流传,一些商国的老对手又开始蠢蠢欲动,而被昭提拔的新人们也在暗中磨刀霍霍,很快一场足以影响到所有人的变化出现了。 “你说从此后进贡之物全部翻倍?还所有方国都是这样?”我问着新到任的亚册。 这个叫目夷的年轻人又是被傅老头从大学里提溜过来的,子亲自陪送过来,按他的说法是这个是他的小老弟,希望我好好照顾。既然算是半个自己人,那就先干活吧,于是,目夷很快接手了子和雀之前的工作,让喜很是高兴。 目夷点头说:“殷都传来的消息,发现土方、羌方、羊方等好几个方国正在囤积粮草,突然集结大批青壮。王让各军加快备战,但各军将称府库下拨的军械不足,粮秣不够。” 顿了顿,又说道:“后来王令祖先生查看府库,才发现之前有人在府库里动了手脚。” 我问道:“可是之前那帮人干的?” 目夷点头。 我疑惑道:“不是都抄了家吗,我可没看见有啊?” 目夷回答道:“所以查无所踪。” 我哑口无言,人杀得太快太干净了。 所以,自己惹的麻烦,还得自己料理啊。 我叹了口气,问喜道:“按新的进贡之数,府库可能应对。” 喜也叹气道:“好,如若是贝的话,倒是无妨,可我族需进贡兵甲,而族里余存青铜不足啊。” 我盘算了一下又问道:“如果用马匹马具呢?” 喜说:“那自然无碍,只是这进贡之物变更,还需好你与王说啊。” 那就这么干,我立刻让目夷给昭送信,要求变更进货物品,理由很简单,地方穷,没青铜,搞不来那么多兵器,马倒是还有点,你就说换不换吧。 打发人走后,我开始消化起新的消息来,几个方国在磨刀,昭这边也在磨刀,这估计没过几天,刀磨好了,就要开干了。好日子没过几天,又打,一个个都不消停的,烦死了。 这战事一起,估计又要征调方国族旅,目夷这小子带兵出去不会把我老本都折了吧,那我要不要去呢?真是烦躁啊。 就在我缩在封地里黯然神伤的时候,一个个方国代表陆续出现在我面前。 等我耐着性子,一个个接待完,终于搞清楚这帮人来的缘由了,还是这个进贡数量增加惹出得祸啊。 于是,我愤怒了,都一帮什么人啊,这命令是昭下的,你们不去找他,还都跑我这里想薅羊毛,想干嘛啊!你们这几个还算懂事的,只说让我去找昭商量商量,那你们这几个又是什么意思,拐弯抹角的说这事是我引起的,要我来填坑,我看门外的灰坑刚填满,要不要再挖两个新的,让你们躺进去啊? 老子客客气气的说这进贡数量翻倍,我还头疼着,对大家的困难我报以同情,可我也没办法啊,你们倒是来劲了是吧,不依不饶了是吧,欺负老娘们是吧! 自然而然的,我挥着铜剑把人赶走了,还丢下一句话,如果够胆再来,我不介意在田边多挖几个堆肥的坑,之前听妌说堆肥用骨头烂肉的效果不错,不知道人骨人肉行不行。 这帮人真没胆,不来了,可他们的老大够胆,所以各方国的族长们又陆续在我面前冒了出来。 我恨得牙痒,腰间的铜剑摸了又摸,就是没法拔出来。你看,这做老大就是不一样,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手下不懂事,抱歉,特来赔礼什么的,这才是谈事情的正确姿势嘛。 勉为其难的把礼收下,摆酒接待。 一个个来吧。 等听完各族长的汇报,心里开始盘算起来,事情看似简单,数量太大,供给不上,首要的就是产能扩大问题。扩大生产的话嘛,按现在这帮人的尿性,奴隶就不是人,族人当奴隶用,这还不能提高产能,那就不是加人工的问题了,要不搞技改,要么搞商贸,还要么就搞关系了。 看着这些流淌着殷切希望目光的族长们,我说道:“这事一时半会也聊不出什么,这样,诸位先回去。”接着伸手止住了某些位着急想抢话的人,又说道:“诸位回去后,请与各王商议,派出诸族中负责进贡之物人过来商议。这几日我也好好想想。如何?” 众人一阵沉默,就在我以为他们认为我在忽悠时,有人问道:“可上次派来的人就是我族负责进贡之物之人啊。” 呃,有点尴尬,但不能显露出来。 我解释道:“我所言负责进贡之物之人,是指制造、贩卖这些的人。至于上次来的那些人里就有这部分人的话,再来嘛,上次我说笑而已。” 众人表示理解,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起身离去。 我立刻开始把井找来,搬出整理的竹简,开始搞研究。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进贡物品分类汇总,无非就是粮食、兵器、甲胄、祭祀用品用具、装饰品等,而此次要求进贡物品翻倍的理由是要准备打仗,那么非战争物资的可以先划开,这个找昭商量,想到这里,我又犹豫起来。 难道昭想借此理由提高各方国进贡的数量,而不是简单的因为战争准备而提出短期要求,越想越有可能,哎,这个目夷怎么还没回来。 先搁着吧,优先分析下战争物资,矿石、皮质原料、弓、箭支,马匹、马具这几个就是重点。马匹、马具我这里是大头,按喜汇报的数据来看,我这的马匹综合市场基本已达成商国50%以上的流通数量,正在往绝对垄断的路上狂奔,要不乘此机会,让各方国提供优质马种过来,要不我直接去几个产马的方国开个区域市场,我直接把这个包圆算了?想到这里,我心里美滋滋。 想到就动手,我翻出粗糙的牛皮地图,小屯在殷都西南,现在的马场可叫西牧,殷都东南北三个方向上都有大批草场,好像还是那帮埋到弓身边的人的封地,不知道昭划出没有,这个要拿过来,正好搞成东南西北四个牧场,其他方国的马要进殷都,你不到我任何一个马场里吃过草就没戏。 失雀在东边那块地上草场好像也不少,子不是之前试着搞过一个的吗?基建应该是搞完了,正好也接过来,算东路发货仓,就叫东一牧吧,然后由东往西走,嘿,这不是蒙侯邑嘛,蒙老头挂了后,他儿子继位了,还是做蒙侯,这小子陪着我和老蒙头打过猎的,叫我姐姐来着,这里再搞一个东二牧,当作中转仓,不错不错。 往北看,哎呀,都是山地了,嗯,召方里土方近,又是山脚下,河水边,可以搞个北一牧,专养山地马和驮马。 西北呢?还没等我想出西边的路数来,目夷回来了。 “昭不同意?”我很不高兴地问目夷。 目夷有些尴尬的说道:“王言此为国之大策,后应起表率,而非。。。。。。” 我挥手打断,表示知道了。 看来打仗还真是个好借口啊。 我收起地图,没兴致了。 这时目夷吞吞吐吐的说道:“王还说,后好马场不错,加贡马匹500。” 我怒了。 随后把卷起的地图又展开,接着找地方。 在选定完西一牧、二牧、南一牧、二牧的地点后,让喜开始计算投入成本,井开始在竹简上刻上全国好氏马场综合发展建设规划,然后把竹简一卷,递给目夷,说道:“要加贡可以,让昭把这个批了,否则我会发飙。” 目夷收起竹简,又匆匆而去。 把赚钱的事安排完,又开始重新思考起产能扩大的问题。 还是先看粮食问题吧,妌的努力让全国粮产提高很大,我又没学过农学,技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何况粮食这个东西,靠天吃饭,靠地吃饭,靠人吃饭,还靠时间吃饭,扩产能只能靠人堆人上去,多开荒,多留良种,多细耕作,多驱赶虫鸟。。。。。。想着想着头就疼起来。把这个先放下,等专业代表们过来再讨论研究吧。 兵器和甲胄问题,流水大法好啊,这个先预定上,加快从原料到加工的速度和良品率,嗯,对了,泥范标准化问题可以琢磨下,原料矿产的挖掘运输要不要考虑下轨道车呢?好像挺复杂,要不来个独轮车?这个应该简单,比现在肩挑手扛的应该要进步不少吧,不过话说我也没去矿场看过呀,还是等问问再说吧,独轮车?哎呀,搞农业怎么能把水车灌溉磨坊给忘了,不应该啊,嗯这个记上。 甲胄用的皮具这个又回到了畜牧问题上了,要不跟着马场把猪牛羊的规模化饲喂也解决了?集中化养殖好像很容易传播疾病呀,现在要搞点特效兽药的话?算了,就3000年后都不一定100%防住的,自己就别白费功夫了,试着散养点看看。 屠宰、剥皮、硝制、加工,都是事啊,肉的存储需要盐,下水、骨血处理需要地,缺人、缺物、缺地。。。。。。 想着这一系列的动作下去,我隔壁地下仓库怕是又要空了,脑袋疼,心也疼啊。 至于其他的特色贡品,没心情想了,总不能我啥都能搞定吧,让各方国自己想招去。 。。。。。。 各方国代表大约在一周后再次聚在我家。 看着乌泱泱百号人,我感觉内心又遭受一次暴击,MD,都不带缴伙食费的。 会议进行得很不顺利,我的一揽子方针丢下去,溅起水花一片,流水线作业首先被拒绝,理由很简单,工人们不干,都是自家手艺,凭啥我只干其中一个,还要教别人不让我干的部分。接着范式标准化也被否决,理由也很简单,自己族里用惯了这个兵器的手感,别家的用不惯,期间还引发了各家兵器孰优孰劣的互嘲,好几个家伙差点拔剑在我面前来个现场表演。注1 水车和磨坊的想法倒是让几个耤ji臣很是感兴趣,只是不太相信水力驱动一说。这好办,会议暂停,让人把木工叫来,开始现场打造,当然核心部件趁夜叫了几个靠谱的青铜铸工过来秘密干活。注2 五日后,城外河边,一架不大的水车正在组装,岸边一条临时挖开的小沟正在延伸,一具临时搬来的石磨刚刚摆上,工人们正在忙着组装连杆及连动装置。 很快,一切就绪,众人呼吸气促的看着立起来的水车,随我挥手,工人将水车的阻断杆抽出,随着河水流淌,水车嘎吱一声开始转动,第一股水流从水槽中倒出,流入刚开挖的小沟中,随着水车越转越快,股股河水在众人眼中从河中卷起,爬上高处,然后被隔板碰撞,随后倒入小沟,很快,小沟水满,而一边的石磨也开始旋转,工人将准备好的麦粒导入盘孔中,随着噌噌的石磨声,麦粒被研磨成大小不等的碎末。众人惊喜莫名。 而我正在装模做样的指导工人,这响动太大,要想办法上点油脂,这石磨磨得不匀,要把刻槽搞齐整些。。。。。。 当晚,当这百号蹭饭人吃上了我亲手扯的面条后,一个个胸脯拍得山响,叫嚣着流水线回去就弄,泥范标准妇好你说是啥就是啥,关键是这个水车能不能送几个,最好能教他们的工人学会做。 想屁啊!交钱可以学,关键部件只卖不教!水车整体打包卖更便宜哦! --------- 注1:手工业劳动者被称为工,甲骨卜辞《合集》19441“癸子卜,争,贞旬?(有)求(咎),不于工(忧)”,这是卜问“工”有无灾祸。 注2:负责耕作事务的官员称为耤臣,甲骨卜辞《合集》5603“己亥卜,鼎(贞):令小耤臣。”也有叫刈yi臣的,前面29章有过注释,这个称呼更多的是指负责收割庄稼的官员。 第49章 大旱 我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目送各方国专业技术官员或面目狰狞、或犹豫、或兴奋的离去,心里生出两个手指比出了一个V字。 商朝第一次方国进贡物品产能扩大技术研讨会,在我一己之力下,成功的开成了全国泛技术及行业统筹发展协调会,附带完成一次成功的现场招商。 马市的规划及建设布局落实工作得到了需要进贡马匹方国的满口承诺,所有方国进贡马匹由我统一承担,相关方国无偿提供种马及当地繁育基地场地,同时还承诺族中的马亚将全力配合,如我有需要,马亚一职可由我族之人担任。 水车及相关配套零件供应作为招商大会的唯一项目,自然受到所有方国的追捧,签下口头订单无数,现在坐等各族送钱上门。为此,我强势要求目夷立刻从军中抽出五行人马,单独组建为护卫旅,为即将进行的技术劳务派遣做准备,同时让喜在内城开辟一处新的宅院,将核心工人迁入内城。注1 嗯,目夷没有带回昭的批复,看他那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无所谓,地我占定了。 矿业供应问题暂时没有大突破,但各族承诺与我达成加大矿石购销的合同,我方承诺将持续开展相应技术攻关,争取协助各方加快加大矿石产能。 总之,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 。。。。。。 半月后,我亲领的征地大队成功的完成了东南北三个预定区域的扫荡,期间殷都各大小贵族轮番过来拜访,来由都是一个,能不能入个股,可以当一致行动人的那种入股。这感情当然要加深了,统统签下,收获奴隶财货一堆,马场的建设速度明显加快,期间昭一个字都没有传到我耳中,看上去是又要和我玩谁先开口谁就输的游戏。 忙完这些,接下来就是要进行矿业考察研究了,在我埋头在地图上标记各地送来的矿场信息时,已经老迈的真老头傅说又来了。 (总感觉这老头一来又没啥好事。) 我有点担心的看着已经有些老眼昏花的傅老头,说道:“傅先生你还不退休啊?” 我去,关心则乱,又说秃噜了嘴。 傅老头倒是秒懂新词,叹了叹气,开口道:“王最近卜问雨师次数越来越多了。”注2 ??? (雨师是谁?和我有关系?昭卜问他干嘛?我忙着呢,这种迷信工作别找我啊。) 应该是看到我又露出你说啥的表情,傅老头想了想,问道:“好,你不觉得近来很久没有下雨了吗?” 听傅老头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最近看马场的草长得确实有点不好,听驻场的马亚说可能缺水,不过我有水车呀,这种多挖点沟的事都不叫事。不过确实很久没有下雨了,作为一个南方人现在都已经习惯洗完的衣服第二天就能穿,还真方便。 我点点头,随口答道:“是感觉有些日子没下雨了。”随即明白了,原来昭最近忙着求雨哦。求什么雨啊,老子这水车随时伺候着,还不快来求我? 我美滋滋的对傅老头说:“不知傅先生知不知道我这水车神器啊?” 傅老头点头。 (咦,这个反应不对啊,难道不应该面露惊喜,大叫多少贝一架,老夫要下个千百架的单吗?) 傅老头又叹气说道:“老夫近日来天天去了洹水边。” 所以,你意思是河水都受影响了? 我一惊,也不和傅老头打招呼,急匆匆的跑去河边。 河水依然流淌,水车依然嘎嘎转动。我心里松了口气,想着果然不至于,要是我这条小河都断流的话,我不可能不能收到消息。 只不过,感觉水车转速有点慢了。 立刻找根树枝插进河水中,然后用剑在水线处划上一道。 盯着划痕看了小会,没啥动静,随后便有点忐忑的返回。这傅老头果然每次来都没好事,吓得我小心肝现在还扑通扑通直跳。 回来后,傅老头还在。 我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傅先生在殷都洹水边可有何发现啊。” 傅老头摇头,说道:“只是感觉近日来河水不如往年那么大。” 我无语,心想着,大不了,我每天都去看一眼标记吧。 既然实证不出有可能出现的干旱,那么就转向玄学吧,于是,话题又变成了关于昭如何加大力度,提高频次求雨上面来了。 按傅老头的说法是,昭在例行求诸位神仙、先祖保佑的过程中,突然发现雨神给了个NO的答复,于是不得以又多问一次,结果雨神并不理睬,这下昭有点慌,又觉得自己再追问神仙很没面子,不得以让专门的巫来接替问,专职法师果然套路足,一眼就指出昭的献祭物品不够礼貌,就这样,巫的悲剧开始了。 先是用了块据说很漂亮的龟甲来奏祭,然后雨神恢复通讯,但结果不对劲。 接着巫按提示,让人拿着禾杆跳着模拟切断的舞蹈开始重新卜问,但舞祭的结果是雨神冰冷的回答,不下雨。注3 看到结果,别说巫和昭了,就连陪在一边的三个老头都慌了。 在巫的丰富经验加持和昭的狠下决心下,牵来了巫专门饲养的牛和羊,开始了隆重的燎祭,嗯,就是直接火烧全牛和全羊,雨神收了礼并给了个面子回答,内容是不下就不下,不要再问了。 就当我以为这个苦逼的追女神行动以舔狗的全面溃败而结束时,傅老头接下来又说出了我来后除人殉外的另一个恐怖故事。 巫也豁出去了,完成了祭祀行动中最高操作,烄yao也可称jiao祭,没错,巫遵循了商汤开创的求不来雨就把自己点了的光荣传统,把自己活着烧了祭天。 我手脚冰凉的听着,当你以为是传说和故事的事情就这么生猛的出现在身边时,你会怎样? 嗯,这个巫是女的,求雨的巫都是女的!我官方身份也是有个巫,而且我的肉体也是女的。所以,真不下雨,我有可能要把自己给点了。。。。。。 我现在严重怀疑,商汤在成功的没让自己给点了后,为了避免后世子孙抄作业没抓住重点,特别任命求雨的巫必须用女人来担当。 连续几日,被点了祭天求雨恐惧支配的我着急忙慌得到处找打井专业人才,没错,地上水我搞不定,地下水总一时半会跑不了。注4 等我好不容易找齐十几名有过打井经历的工人,开始在封地疯狂探寻地下水脉时,突然想起插在河边的水标。 看着已经下降一大截的水线,我直感觉背心发凉,抬头望天,这贼老天不会真要来场大旱吧。 紧张的跑回,召集众人开会,一是加快打井工作,打井范围从小屯扩大到所有的在建、已建马场。二是向殷都、各联盟方国传信,告知我在河边观测结果,以及打井预防准备工作。三是加快大型陶罐、陶缸烧制,提供族人储水装备。 安排完这些,又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后世应对干旱到底有哪些招数可以拿到现在来用。 一旦发生干旱,农业减产首当其冲,现代抗旱技术人工降雨和滴灌,我去,要不起,加大灌溉,我丢,河水都没了,还是只能靠井水了,另外现在还要加快粮食储备。 接着就是人得保命,三到七天没水喝估计就要玩完,平时那么平平无奇的一句“多喝热水”现在看来真是千百年沉淀下来的充满热爱生命的衷心祝愿啊。还是得靠井水,那么问题是地下水扛得住这突然猛增的需求量吗? 我看着一旁忙碌的井,突然发现这是多好的名字啊。 井,坎儿井,我脑海里闪现出旅游过的吐鲁番,高山融雪通过地下水道贯通戈壁荒滩,太棒了,可以引山水啊,干旱不代表云层的水分就没有了,高山阻隔云层,自然吸附水汽,然后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沿山谷而下。 我抬头看向院外,我擦,我这儿是平原,哪来的山啊。 急忙翻看地图,倒吸一口凉气,有山,都TM的很遥远,东边的旁方、巴方和薛方靠山靠湖,距离殷都中间还隔着侁方和告方,这么遥远的距离,挖地下水道就别想了,搞地上水渠。。。。。。我咬着牙估算着工程量,这估计就算举全国之力,怕是还没有修三分之一,人都渴死了。要不搞点马队运水?算了,人吃马嚼的,运不来多少不说,消耗也太大了。 再看北部,更遥远了,估计得到燕山山脉一线了,直接跳过。 往西瞄,比东边近多了,可一路上的方国更多,工程进度是可以加快不少,可这水一路流过来,到殷都还能剩多少呢? 摇着头再看南边,算了,和东边一样远。 看来水渠这招没太多可能了。 那还有别的方法吗?难道只能跳大神了?我不想把自己给点了啊。。。。。。 等等,看着地图的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干旱要是真来了,并不是所有人都遭灾啊。。。。。。 似乎为了配合我所想,目夷带来了商王昭的新命令。 征伐! 我无语的听着目夷带来的命令,攻打两个不对付的方国,还巧巧的就是刚看过东边的旁方和巴方,我这里要出一旅部队。 所以昭在面对旱灾的措施就是对外战争? 我的自救举措等于说了个寂寞? 我晃着脑袋,丢开这些无用的发散思维,一边按部就班的让目夷带队响应王令出征,一边让喜和井继续落实先前的抗衡工作落实。 一个月后,真的大旱了。 我封地的河水基本断流,据说殷都旁的洹水都已经快成泥水沟了,辛亏水井的挖掘到位,和各家的储水器的充足,小屯人民群众保持了正常生活状态,但外面传来的消息缺一日比一日紧张,随着有居住在殷都的人跑到我封地来,族人们也开始显得慌乱起来。 很快,另外三个马场的人也送回消息,越来越多的殷都国人跑到马场来取水,甚至开始发生抢夺打水位置的事情,小屯城中的气氛也越来越严重,已经有族人跑来劝说我不要再让外人进城,说什么水井里的水都变少了,虽然经过查看,所言不实,但人云亦云的恶果已经产生,越来越多的族人开始自觉堵在城门处,拒绝外人入城。 族旅虽然已经戒备起来,但自家人的影响导致军心也变得动摇。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让我头疼加剧的情况下,目夷送回的消息让我更是火冒三丈。昭再次拒绝了我提出有序分流受灾人群去未受灾方国暂时避难的建议,并在完成旁方和巴方的征伐后,再次开向其它方国。 虽然愤怒,可却无能为力,只能亲自出面视察封地和马场,希望能起点安定人心的作用,在面对无数惊慌忧虑的目光,乃至听到有国人干渴而死后,我还是忍不住联系起那些未受此次旱灾影响的方国,询问能否暂时迁移部分国人过去避灾。 没等到这些方国的回信,祖已祖老头带着另外两位在我面前传达了昭的新命令。 王命后妇好,贞帝令雨! 啥玩意,果然要我求雨是吗? 我拒绝! 三个老头齐齐交换眼神,一副王已经预判了你的预判样子,随后再次掏出一份命令。 王卜问玄,非后妇好。 ??? 所以,这就是你既然玩不了这个花活,就不要担这个名声是吧? 什么玩意,这抗旱救灾的紧要关头,你堂堂一个商王搁这儿玩身份确认? 我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 注1:旅的下级是大行和行,推测行为百人团队,大行为千人众,《补编》10387: 叀(惠)用东行,王受又(佑)。 叀(惠)从(从)上行(左),王受又(佑)。 叀(惠)右,王受又(佑)。 注2:《天问》:“蓱ping号起雨”,王逸注:“蓱,蓱翳yi,雨师名也。”《山海经海外东经》:“雨师妾在其北。其为人黑,两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 注3:《合集》31199:(翌)日庚其乃、(比)至来庚又(有)大雨。?乗之舞。(?乗这两个字可能是错的。) 注4:河北藁城台西村商代遗址出土过水井。 第50章 洹泉 我无所谓的态度让三个老头急了起来。 祖老头说道:“牺牲玉帛,弗敢加也。”注1 傅老头说道:“好不与祭,如不祭。”注2 甘老头说道:“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注1 我脑子一抽,顺嘴接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看着三个一脸老夫很是看好你的模样,我心里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 脱口而出的话,也是自己说的话,自己约的那啥,含泪还得要打完啊。 但我要自己挑个姿势。。。。。。 求雨神的风险系数太高,而且看天也不像积雨云能够马上转化为甘霖降下的样子。于是,我决定先和三位研讨下一个重要议题:除了雨神外,还有哪些位神仙能管上这破事。 众人一顿沉默,随后祖老头开口说道:“先有云而后有雨,不若燎于帝云?” 又燎?不好不好,这个祖老头脑子坏掉了,随便问个神都想着要烧点什么。 没等我拒绝,另外两老头点头称有道理。 有道理你妹啊! 又不等我开口,三老头开始嘀嘀咕咕说起,是祭一云呢?还是祭二云呢?还有说祭干脆一二三四五六云都祭一遍,主打就是走过路过绝不错过。注3 在我还在努力搜索这一云、二云到底是指什么云时。 三老头似乎已经对全部都祭上一遍的提案做出了选择,开始议论起到底怎么个祭法来。 听着说什么先跳个舞,再斩个人头,要是还不行就烧个猪,再不济就再烧五头猪和对切五只羊的,我心里又开始打颤,怎么搞得都像是一个套路,这问个云神不会最后也要把自己给点了吧??? 还好三个老头的议论始终没有涉及到把祭祀之人给点了,让我松了口气,不过感觉还是不保险,终于忍不住插口问道:“虽说有云方有雨,然而若无风,云何来?” 还在纠结选用何种方式的三人闻言一愣,瞬即又点头,说什么好说的对,风神不能忘了,当祭一个先,什么风为帝使,求云求雨不如求风,听得我又是一愣一愣的,原来还真有祭风神的传统。注4 没等我感慨完,三人则开始议论起,到底是祭哪路风神,当我以为没准又是囫囵全来一遍时,三人却对具体找哪一路大仙发生了巨大分歧。 这个说要找劦(读lie或xie),哦,这个是东风。 那个说要找美(读mei),好吧,这个是南风。 还有说要找韦(读wei),嗯,这个是西风。注5 又有说要找勹(读bao),好吧,看来是北风了。注6 至于为何不能一起祭的问题,那自然是商人们观测得出一般从东和南边的大风过来后,会容易下雨,北边和西边的风吹来基本上啥也不下,所以争论一番后的结果是决定找东风和南风两位大仙问一下。 于是,自然而然又扯到了用什么东西来祭,在我紧张地听着三老头一番经验之谈后,又听到一个新词,“禘ti祭”,当我满怀希冀地详细询问这个新玩法的操作后,失望的闭了嘴,这TM的换汤不换药,还是烧,而且是很隆重的烧,要去祖庙烧的那种隆重。 不过,烧的东西倒是有些不同了,以狗为主,让我不得不思考,难道是因为狗的忠诚,所以能确保传信的质量?还是因为狗跑得快?注7 再次打断我思索的是三位又牵出了风神的幕后老大四方神来。 按商人的信仰神灵段位来看,风雨神都归相应方向的神来管,所谓四方神也。 也就是说,这四位风神大仙分别归东方神析、南方神夷,西方神彝和北方神勹统领,以求雨为例,风神将人间的祈求传递给天帝后,由天帝决断是否落实,对落实的具体操作交由四方神来统筹,四方神决定后再安排雨神执行。因此,无论是直接询问雨神还是间接问其他什么神能不能下个雨,所有的信息最终都是按上面这个流程来跑一遍的。 所以,三个老头研究后,决定抄个近路,准备走个后门,直接找处长们把文件给批了。 因为准备走后门,故此准备红包得搞大点,三人决定采取禘祭,祭品什么狗啊、羊啊、猪啊、牛啊、人啊、酒啊都不能少。至于献祭方式,当然是烧了。。。。。。 我忧心忡忡的想着,为啥给先祖们祭祀不是砍人就是埋人,而一到给神仙们祭祀时,不是烧就是烧了?难道燃烧升起的青烟就是直通神仙们的WIFI信号吗? 我指着屋外一片云彩也没有的天空,忧愁的问道:“诸位先生可遇到过无风无云之际,卜问诸位神后,会有降雨?” 三老头立刻大眼瞪小眼起来。 方向错了,讨论了个寂寞。 傅老头一拍主桌,大呼道:“可燎于洹泉!”注8 另外两位眼光一亮。 我眼光又显得是那么懵逼。 好吧,洹泉就是洹水,原来是祭河。商人们原先祭河都是求不要发大水,这次首次反其道行之,想要求发点水来,不知道这洹河有没有神,反正我听着就觉得,这商人老祖宗还真是实用主义者啊。 对我而言,最麻烦的是,好像已经没有理由再拒绝负责祭祀了。 三日后,殷都宗庙里。 我如同木偶般跪坐在大厅众,看着祖老头装模做样的向我请示着步骤,傅老头亲自操着刻刀在龟甲上比划,甘老头挥手指挥着一批批祭品被送上来烧掉,惨嚎声阵阵,蛋白质、油脂和木柴混合燃烧后散发出的刺鼻气味令人欲呕。 这还是第一天,祭的四方神,没错,实用主义的商人们决定采取见到个庙就要先进去拜拜再说的路子。不管能不能求下雨来,点头打招呼的动作不能少,何况后面还有另外一个系统的,不能让现在这帮大爷们找个不懂礼数的理由来新下罚单。 我则心想着这破事居然还要连着搞五天,我TM的能不能离火堆再远些,别到时就算不用点我,我要么自己就着了,要么就已经被熏成腊肉了。 没人关心我的忧虑,大家都严肃的、一板一眼的执行着既定的操作,围观的商人们也充满希冀的围观着,让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搬上火堆,然后在烈焰中像一只真正的凤凰冲天飞去,天上众神冷笑着看着我说:“你一个无产阶级居然还真把自己当神了?”然后一个漂亮的大逼斗,轰的一声,我被打得坠落云端。 “哈!”我悚然一惊,睁开眼睛,喜和井正焦急的看着我。 再看看四周,是殷都我的宫殿里。 “我这是怎么呢?”我喘息着问道。 “好,你在祭祀中突然昏过去了。”两女紧张的答道。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不对,我TM的居然被熏晕了。 。。。。。。 三老头闻讯而来,带给我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在祭祀中的突然晕倒,让国人们原本好不容易聚集的希望又破灭了,殷都已经开始出现上天不再庇佑商国的谣言了。同时更多的人开始选择逃离殷都。 在焦虑的沉默中,我哑着嗓子说:“明日燎洹泉。” 。。。。。。 第二日。 宫室前,洹水河畔,我疲惫的点燃了献祭的火堆,看着惨嚎着被扔进去的九条狗和九只羊,默默念起傅老头连夜告我的祭文,围观的人群沉默着。 祖老头亲自灼烧起龟甲,看着他忧虑的翻看着兆纹,心里不是个滋味。 见祖老头沉默许久不说话,人群似乎有些骚动。傅老头和甘老头也凑了过来翻看起兆纹,片刻后,两人也开始沉默不语。人群似乎晃动得更大。 眼看着人群已有不稳的情况出现,甘老头目光一寒,起身正要出面镇压,一骑远远冲来。现场气氛更是紧张,宗庙周边的士卒纷纷拔剑。 就见那骑士快到宗庙时,勒马人立,快速翻身下来,手举一块铜牌,跌跌撞撞的向我冲来。我一看,这牌子不是我的哨骑专用吗?难道小屯出事了? 赶紧起身迎了过去,就听得骑士喘着粗气对我低声说道:“后,西盂方、丹方、徙方急报大雨。” 我一愣,扭头看向跟在我身后的三个老头,三人应该也是听见了,也是愣在当场。 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地图标记,这三个方国都在洹水上游,他们那里下大雨了,也就是说洹水上游应该有水了? 三老头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与我目光交流,都是喜不自胜。 甘老头突然急问:“暴方有何消息?” 暴方?我脑子一转,对了,暴方正在这三国与殷都中间,也是在洹水河边,我赶忙看向哨骑。 哨骑气息还没调整完,继续像条吐着舌头的老狗般,喘着说:“还未接到消息,属下刚接到三国消息就赶过来报信了。” 我点了点头,这大兄弟应该是守在小屯的哨探,按之前的接班传递原则,他应该出来前,没收到暴方的哨骑信息。 我低声吩咐到:“速回,盯着暴方的消息。” 哨骑点头,立刻转头上马飞奔而去。 我与三老头一说,祖老头就开始大呼:“洹泉有示!” 本来还骚动的人群听祖老头这一喊,立刻安静下来。 祖老头不顾我的阻拦,接着说:“不日将有大水!” 安静的人群顿时欢呼四起。 我死死的看着祖老头,心想,MD,要是水不够大,就把你点了。 。。。。。。 第二日,昨日来的哨探带着一个全身裹泥的人冲进我的宫殿。一直守在我这里的三个老头和我立刻站起来。 暴方的消息来了。 听哨探说完。 我再次感受到手脚冰凉。 大雨没有,大水来了。 殷都所处平原地带不降雨所带来的干旱问题,并未影响到西部山区的降水,而西部山区突然猛增的降水导致了洹水上游出现汛情,暴方首当其冲,河水泛滥,甚至冲击了城墙,之前派驻去暴方传信的哨骑,急忙跑回送信,不料大水一冲,土地泥泞,连人带马连摔好几次,导致比从三国返回的哨骑更晚回到小屯。 安慰兼表扬了哨骑后,看着还在为干旱之危已结而高兴不已的三个老头,叹气说道:“傅先生,你的老本行还熟练不?” 傅说被我说得一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担忧的问我道:“好,你是说?” 我点头。 傅老头来不及打招呼,急冲冲的跑了。 等我给留下来还没搞清状况的两位一说,这两位也急急的跑了。 我松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上一口,心想着,这祭祀的活算是糊弄过去了?以后打死也不干了,不是被点了祭天,就是被熏成腊肉,肉体伤害之外,这精神伤害也太大了,没见我都焦虑到晕倒。 又喝上一口,接着想,另外这河还是不要轻易地献祭了,一不开心就发个水给你看看,造孽啊。 不过,接下来就没我啥事了,够这三个老头忙活地了,等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了? 到底是啥呢? 我想着想着,猛然一惊,拍着大腿跳起来,大呼小叫地喊着喜和井,赶快往小屯跑,我封地也TM的在河边。 跑着跑着,又一晃,我靠!我那几个马场也在河边啊! 到底先去哪里?我陷入了纠结。 --------- 注1:引自《左传》 注2:引自《论语》 注3:《合集》13401:“贞:燎于二云”,拓片太破碎了。 注4:《合集》14225:“于帝史风二犬。” 《合集》14226:“(燎)帝史风一牛。” 注5:《商代史》卷八商代宗教祭祀写的是这个字的右边部分,虽然但没找到这个字,不过叫这个也应该没错。康熙字典中可以查到,西风原字通束, 注6:注6:来源同上,南风原字是山一几(上下结构),北风原字是阝fu加殳shu。。 注7:《合集》21080:“帝风九犬。” 注8:《合集》34165:“(贞):其尞于洹泉大三牢,宜牢。”“(贞):其尞于洹泉三,宜。” 第51章 抗洪 洪水滔滔,如万马奔腾。 携带着大量泥沙、树木的泛黄大水瞬时间横扫了沿途所见的一切,刹那间,殷都靠洹水一侧的房屋就被吞没,轰隆的河水声中夹杂起惊恐的呼唤声。 而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如脱缰野马般的河水转眼之间又变得安静婉约,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在一片残垣断壁中惊恐的幸存者正在不知所措的四下游走,又重新静静流淌的河流中不时的有牲畜和人的尸体在水波中起伏,似乎在提醒着老天刚刚给了人类毫不留情的一击。 脑子空白一片的我被人拖拽着,直到周遭乱哄哄的人声似乎在一声大喝后安静下来,我才发觉自己来到了宗庙里,看着眼下无数惊慌的目光,又看到了三个老头焦急的眼神,我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脱口而出道:“损失有多大?” 没人回答。 难道时间太短了,还来不及统计?我正想着,三老头集体咳嗽声响起。 看着三道有些埋怨的眼神,我脑子又蒙了,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怪我祭河祭出毛病了?嘿,这锅我不背啊! “后,诸位还在等你下令!”甘老头不客气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哦,是我搞错了,有点没搞清重点,真尴尬。呃,为啥要我下令?你们三公不在这里吗? 我疑惑的看着祖老头,结果,傅老头急急说道:“后,不要推辞了,王不在殷都,诸位都在等你下令。” (哦,挂名救灾总指挥是吧,好的,好的。) “嗯嗯”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脑子开始快速飞转,发大水后,当地政府该怎么办? 组织体系要先确立,领导班子得先搭起来,祖老头长期管着贵族们,那就管后勤保障,物资供应交给他,甘老头一直抓着军队,那就搞队伍组织,一线战斗归他了,傅老头是老技工,工程建设算他头上没毛病。 领导分工完了,接下来就是救灾工作了,损失统计要做,生活保障要搞,加固堤坝不能忘,对了,不是有那句大灾之后有大疫的话吗,消杀什么的也得要跟上,还有啥要干的?算了,暂时想不到了,毕竟这点玩意都还是看新闻看的。 于是,工作布置开始了。让甘盘立刻组织军队,分成三队,一队开始在城中巡逻,确保没人趁机搞事;一队开始进入灾区协助场地清理,转移群众;一队调给傅老头指挥。祖己这边立刻组织内服官和贵族们供应粮食、建房材料,保障灾民食宿,同时将小疾臣全部组织起来,对受伤人群开展治疗,至于消杀用的石灰,大把有,不过他们喜欢叫白灰。最后就是傅老头领着城中的工人们开始在洹水边修筑堤坝。 众人领命而去,慌乱的城中似乎也慢慢显得有序起来。 看我似乎是放松下来,喜在一旁焦急的提醒道:“好,不知族中情况如何了?” 我一拍额头,怎么把自己家给忘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要闪人好像不太好吧,我想了想对喜说:“你先回小屯,先按我今天这个路数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随时让哨骑过来找我。”喜点头应后,也急匆匆离去。 转头对井说:“你也快去马场看看。” 宗庙里彻底没人了,在怔怔地发了一阵呆后,我又被忽然想起的一事惊得跳起来。 我居然把巡堤这个活给漏了。 巡堤、守堤,最重要的不是看河堤有没有出问题,而是看水情啊,西盂方、丹方、徙方的雨还在下吗?雨大还是雨小?暴方的河水还在泛滥吗?是不是上游还有大水在往下冲? 这年头没卫星照片,没无人机,只能靠人盯着,靠马传信,而且洹水这么长,还都没河堤,这人守哪里?靠马跑得过水吗? 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想着要不再燎下河?求放过?呸,这有个屁用! 我咬牙想着,伟大导师教导我们,人定胜天,老子就不信了,拼了,发动人海战术,就不信抗不住这波大水。 等等,人海战术,人不够啊,组织能力也不够啊。我喃喃的念着,要把支部建到连队啊。无力的又瘫坐在地上。 抹了一把急得冒出的汗,重新站起,坚定的迈出宗庙,先干了再说。 。。。。。。 城中的国人开始动员,原本巡逻的兵士也基本抽调一空,沿着洹水开始向上游行进,为了解决人少且观测点风险的问题,大量的石块木材从府库中运出,在河畔开始搭建起一个个高台塔楼。傅说这边的筑堤行动却没有进展,傅老头摇着头带着我走在河边,指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洹水说:“太长了,太平了。” 好吧,要沿着洹水修一条堤坝来护住殷都这个没有城墙的城市根本就不是一个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工作。 泄洪,这个词就这么冒了出来,而我也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傅说低头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随着新的命令传下,筑墙大队立刻转职为挖沟大队,数千人开始在殷都西侧,洹水河南岸由北向南开挖,按傅说的观察设计,这条大水沟预计总长近2公里,南北向挖出1公里多后再转向东,再开挖近600-700米,沟深近5米,最窄处7米,最宽处有20来米,等于让洹水增加一条新的通道。注1 我与傅说忧虑的讨论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加快工程进度时,哨骑接连传回了不好的消息。 三国的雨一直在下。 暴方的河水一直在涨。 还在搭建高台塔楼的队伍基本已经停工,材料用光了,河水里从上游冲下来的尸体杂物已经开始杜塞部分河道,队伍被迫开始想办法清理,但进展很慢,大水越来越有改道泛滥的可能。 我看傅老头已满是褶皱的老脸上,沟壑更深了。 我看着依然在晴空万里之下,努力在泥地里挣扎着挖沟的人群,无力感又涌了上来。对着正好带队送饭过来的祖老头说:“必须要昭带军回来了。” 祖己问道:“王带军回来还来得及吗?” 我摇头道:“带军回来不是救灾,是来收场的。” 傅说与祖己一阵叹息后,祖己说道:“我去和甘盘商量下。”说完耷拉着头离开了。 傅说则紧握双拳,恨声说道:“接着挖。” 。。。。。。 又过了一晚,看着明显比昨日流速更快的河水,我有点不知所措,不是说上游好几处都快给堵上了吗?怎么这水流还变大变快了?不对,这水质怎么看上去没有昨天那么浑浊了?对了,这水中的杂物也明显单一了,就些破树枝烂叶子了。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祖老头送来了一个消息,甘老头不同意这时候去叫昭带军回来收尸,反而拼着老命在河边堵点处来回奔波组织,差不多连续两日不休后,上游已发现的河道堵点全部被疏通,代价是数百人被水冲走,不知所踪。 看着我担心的表情,祖老头安慰似的说道:“好,勿忧,我已经安排人手加大巡河。” 突然脑子又一抽,问祖老头道:“水军何在?” 祖老头一愣,反问道:“好不知?” (我TM的应该知道吗?) 看我确实不知,祖老头叹气道:“水军不是被王带走了吗?” 我顿时泄气,喃喃道:“要是水军在此,逆流而上,这些勇士没准就不会不见了。” 傍晚时,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小屯没事。 大水到来时,城墙上警戒的士兵提前发现,早早关闭城门,而分流过来的水流并不大,还没有蔓延到城墙下就止步不前了。 目前封地人心安定,并准备抽调人员过来支援。 我顿时松了口气,心道,万幸啊,家没被偷。 短暂的开心后,坏心情的消息接踵而来。 首先是拼命挖沟的队伍中不少人因劳累过度加脱水,大批人员晕倒。接着是灾区的许多幸存者们不听劝阻,喝了河水导致大规模腹泻者出现。还有就是小疾臣的队长报告说大量的外伤出现感染现象,按他们的治疗手段只剩下占卜这一招了,看我这里能不能再批点牛羊猪狗啥的,好让他们烧了问神。最后就是甘老头因这几天玩命疏通河道,导致脱力,也晕倒了。 我头晕脑涨的听着,完全靠直觉般的下达着命令。 挖沟工期进度要保障,谁知道下一波洪峰什么时候出现,人不够了,我小屯的支援部队顶上。喝脏水拉肚子,我TM的哪来消炎药,只能看着这帮不听劝的家伙去死,死别死在城里,挤出点人来去搞隔离区,水要烧开后再喝还是要接着宣传,河水没法过滤,找制陶工来,想办法再烧点木炭出来,搁大缸里沉降一晚再烧水,多喝热水不是废话。问神的医生给我去死,把这些祭品煮了给劳动人民补充体力不香吗?赶紧把甘老头送回来,别死外面了,祖老头你这后勤保障基本到位了,别闲着了,去代替甘老头带队伍,对了,你个老东西别学甘老头,悠着点,你TM的要是也倒了,我总不能把傅老头也填进去吧。 就这么吵吵嚷嚷,慌慌张张,飘飘忽忽的打发完所有人。新的一波哨骑又出现在我面前。 我双手抱头,绝望般的哀叹道:“又TM的哪里出事了?” 哨骑们鱼贯而入,轮流报告。 。。。。。。 雨停了,这个好消息终于在深夜送到我的面前。 我和刚刚苏醒过来的甘老头一对眼。都感觉实在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愁。 不等我和甘老头深入消化研判一下这个消息,又一名哨骑劈头盖脸的送来的一个炸弹。 三国边上的一处山崩了。 山垮了就垮了,可你山上怎么会有个湖的? 很快,从暴方那边传递来一个确认消息。 洪峰出现了。 。。。。。。 从接到这个消息开始,殷都的大转移工作开始了,老弱妇孺们,好吧,妇女没有走,老人和小孩们被紧急撤离出殷都。剩余所有人几乎全部投入到挖沟工作中,少部分人被安排至洹水边,随时传递洪峰进度,为节省力气和提高速度,我提出的烽火和旗帜信号传递方法被大加赞赏后开始实施。 看着沿着沟渠点燃的火光,无数的人身在光影中闪烁,一堆堆泥土从地上掀起扬在一旁,沉默的人群,飞扬的尘土,点点火光。 被此情此景感染到的我,也不自觉的卷起袖子,抄起一把铜铲,加入进这支争分夺秒的队伍中。 。。。。。。 “好、好、好。。。。。。” 呼唤的声音传来,我喘着粗气,把铜铲插在土里,抬起头来,搜索着声音的来源,大颗的汗水顺着脸庞流下,渗到眼中,有点痒,滚入嘴角,有点咸。 没等我找到呼唤的人是谁,就看见远处的人群正慌乱的爬出深沟,随后如人浪一般,由远及近,正在挖沟的人们纷纷沿着木梯往上爬。 我一惊,洪峰来了? 来不及多想,赶紧手脚并用爬起来,还没等到爬出去,两只手就把我拖拽而出,很快耳边就听到如海浪一样传来人们的惊呼:“大水来了!” 顺着声音看去,人群密密麻麻,啥也没看到。 赶紧扭头看最近的一处塔楼。 在晨曦的微光下,高塔上的哨兵正好似疯了般的挥舞着旗子,而预警用的火把已经点燃。 我忽然听到了蓬蓬的心跳声,我一惊,看着还站在原地不动的人群,大呼道:“赶紧退后!” 人群这才开始缓缓远离水沟,我这是才来得及看向拉我上来的人是谁。 傅老头正一脸憔悴的看着我,低声说道:“挖是挖通了,可惜不够深。” 我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很快,洪峰扑来。 远处的分流口瞬间溅起大浪,随后轰的数个撞击声传来,本来还在慢慢后退的人群立刻被吓得扭头往后奔跑,看着不时的有人摔倒,消失在人群中,我无奈的摇头,踩踏之后,不知又要死几个。 而分流水沟看似起到了作用,眼前的水沟处很快就有大股河水冲来,不时有浪花飞溅起,感觉脚下的大地都在颤动。我不甘的被人再次往后拖去。 好似过了许久,又好似转眼之间。 一切平静下来。 听着忽然响起的欢呼声,看着流着眼泪靠过来的三个老头。 我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终于抗过去了。 --------- 注1:源自李亚光《从甲骨文看商代的自然灾害及救治》2003 第52章 入梦 昭率领着残破不堪的大军回来了。 这又是一次相互伤害而且继续相互不服气的战争,除了死去和伤残的人外,交战各方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面对疲惫不堪的归来大军,再看看一片狼藉的殷都,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争辩什么对与错,该与不该。无言的按预定计划收容着越来越多涌入殷都的灾民,和三个同样疲惫的老头开会确认工作细节,现场监督排水沟的继续开挖和病死国人的掩埋。往日热闹繁荣的殷都上空,似乎已经有一群群乌鸦在盘旋,在鸣叫。 昭回来后便一个人缩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出来,不见人。懒得搭理,也没空搭理。等手上所有的工作安排基本都做完了,似乎夏天也已过去,第一场秋雨的到来,说明了这次旱灾的最后完结。 我吩咐喜和井收拾完东西后,趁着四下无人时,悄无声息的离开殷都。 回到小屯后,马不停蹄的开始巡视,规划排水渠建设,似乎被殷都的惨状重新激活了族人们有商以来多次迁都的痛苦记忆,族人们十分积极的参与到防洪工程修建中,在冬日的第一缕寒风吹来之际,围绕着小屯的洹河支流护堤,分流水渠到泄洪湖的工程基本完工,心有戚戚然的族人们甚至还不满足的提出了要加固城墙的建议。 可我已经十分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酸痛和无力,心灵上似乎出现了来到后的第一次空白感受,怎么形容呢,好似常听到的抑郁,又好似听到过的想躺平,总之无论是哪种说法,最终体现出来的则是无论身心多么疲惫,我总会在深夜格外清醒,无论多么想睡,我总会在睡着后很快醒来。 不知所措的我为了躲避这些感受的出现,想了许多办法,骑马在外狂奔,到处看工人们制作各种东西,甚至整天整天的泡澡。。。。。。 都没有任何效果,我开始担心起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开始想着到底是为什么,这个叫妇好的身体30岁左右会在历史上描述的那般死去。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她的人生,从小出生在一个叫子的方国里,算是公主,应该是打小聪明伶俐,后来这个方国加入商国组建的商王朝大联盟,成为了侯国之一。小女孩在一个奴隶社会的环境下自由成长,终于成为人人称颂的女汉子。接下来按照言情剧本需要,被当时还是王子身份的昭一见钟情,在昭的老师,一个叫傅说的老头谋划下,通过一场对宙国的战争,昭和好达成了打赢就结婚的赌约。 女汉子的军事才能在这场战争中初露峥嵘,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有了孩子,还有了自己的封地,一切如同童话故事那般。 随后,在一场这个时代常见的难产中,我突然变成了她,她从此不知所踪,童话消失了。 对于为何突如其来的出现在这里,我不知所措,借口玄鸟附身这个拙劣的借口隐匿了所有的无知,而极度迷信的商人们似乎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个借口。 这样,我便以她的身份重新行走人世间,我认识了了好些个鲜活地祖先们,有钻研农业的妌、有三个忠诚且勤政地老头、渴望自由却又被伤害的弓、从来就没有单纯过的昭。看到了人殉的残忍,体验了血肉战场中的恐怖。也参观了伟大的、自信到没有城墙的殷都。直面了几乎没有任何技术手段抵御下的洪水。尝试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进行了一个有趣的行业经济模型试验。还做了什么有趣的事呢? 嗯,学了一些到现在还没有搞懂的甲骨文,看过贵族们自成体系的占卜、装饰了一下院子,设计了一个澡堂子,带过两个不是学生的徒弟,和一个自称是我老叔叔的老头打过一次猎。。。。。。 伴随着这些记忆碎片,我慢慢的沉睡过去。 第二卷 东征西讨第1章 夜谈 “好,王有召。”目夷过来说道。 我有点好奇的问道:“昭终于出来见人了?” 目夷无语。 (好吧,去就去咯,你个小子一本正经的,真是无趣。) 我看了看天色,又问道:“这都快吃晚饭了,现在就要去?” 目夷显得很尴尬。 (真是个无趣的年轻人,有点怀念子和雀。) 话不多说,动身出发。 等到了殷都,天已经完全黑了,城中依然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搞个夜市来进一步填补下我的地下仓库,一边步入昭所在的宫室。 一进来,我撇了撇嘴,还是那个味道,冷冰冰的,昭孤零零的坐在桌前,桌上已经摆满饭食,见我进来,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礼都懒行,一屁股坐在桌前,扫了一眼桌面,好没气的对旁叫道:“还不再拿套碗筷过来,我都快饿死了!” 侍候在旁的宫人吓得急忙跑出去。 我看着宫人跑远,这才对昭说:“这大晚上的叫我过来,也不提前准备好吃饭的东西,对我不满吗?” 昭那绷着的脸这时才松开了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倒是我疏忽了。” (?不对劲啊,这家伙今天太正常了。) 我盯着昭说:“你这回来后,多久没出过门了?” 昭闻言苦笑了一下,说道:“好,你就不要再笑我了。” 我。。。。。。 (我就随口一问,有笑你吗?) 这时,宫人端着盛满餐具的盘子过来,开始为我布置,倒是把这个尴聊给打断了。 等宫人布置完,昭手一挥,室内不多的几个宫人又匆匆出门。 昭拎起陶罐,给我和他自己倒上酒,啥也没说,哐哐哐,和我连喝三个。 喝得我那郁闷啊。 (你要找人陪酒,你有63个选项,为啥找我这个最远的过来,烦死了!) 这时才发现,昭居然哭了。 (我去,酒品现在这么差了吗?不对啊,上次发大水的事情你小子终于产生悔恨了?) 我颇有兴趣的拎起陶罐,给昭满上,然后端着杯子问道:“说说?” 昭扫了我一眼,又一口喝掉,叹着气说道:“说说。” 我赶紧满上。 (你有故事还有酒,我有乐子还有菜,嗯,这趟不算白来。) 昭的眼睛飘忽不定,说道:“好,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王当得不好?” (嚯,这一上来就搞自我怀疑了?) 我抿了一口,反问道:“那你认为什么是好的王?” 昭恢复了点精神,说道:“自然是族人无忧,四土安定,四至咸服。” 我摇头,说道:“我不这么看。” 昭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接着说道:“你这说的是一个好的商国,不是说一个王。” 看着昭变得有些迷惑的眼神,我继续说:“王是什么?王是所有族人前进方向的指引人,是所有矛盾的裁决人,是所有后果的承担人。” 我看向昭,问道:“你觉得这三个人,你做的如何?” 昭举着酒杯的手有点抖,少顷,他放下酒杯,叹气道:“做的不好。” (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追问一句哪不好了?不行不行,这时候不是谈感情,是谈事情。) 我举杯示意再干一个。 喝完,我说:“其实你和傅老。。。。。。先生,选拔人才搞得还是不错的。” 昭有了点精神,点头说道:“傅老。。。。。。先生给我提个这个建议确实不错,子和雀都在你那里成长不少,现在都能担当大任了。” 说到此处,昭兴致好了不少,声调也高了几分,就听他继续说道:“族中这些老贵族们,言必说九世之乱,天天要我恢复成汤旧制,日日要我讨伐叛离。粮秣、兵士贡献没有,还每有贡纳就要多分多要。” (好家伙,这是有瓜可以吃?) 我喜滋滋的看着昭,心想,快点爆料,等会我好建议去抄个家。 没想到昭却不说了,反而看着我说道:“好,你以为不想废除人殉?” 我惊讶了。 (原来咱们还是革命同志啊!) 不等我开口,昭继续说道:“可我不能,以前和你说过,老贵族们将人殉和征战视为我商人传统,不可动摇,一旦我真下令,我商族必将大乱。” 昭又叹气道:“因此,我想培养年轻人,等他们羽翼丰满后,再徐徐图之,可未曾想到,这些人中居然也变得和这群老东西一样了,居然对弓也下了手。” “所以你就在旱情出现后,不管不顾了?所以你就特意带着王师出殷都,想让这帮家伙自生自灭?”我怒道。 昭笔直的身体一下垮了下去,垂眼喃喃道:“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无语了,这算是幼稚还是什么啊? “收到你来殷都的消息后,我实在是羞愧难当,犹豫再三后,还是带军返回,看到殷都惨象,我更是没脸见人。”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不见人,继续让三个老。。。。。。先生在外面帮你收拾?”我冷笑问道。 昭抬起头来,说道:“好,你说我该如何?” 我愣了一下,说道:“我说了,王是指引人、是裁决人是承担人,该给方向给方向,该做裁定给裁定,该要承担就承担!” 昭的眼神从迷茫变成思索,转而又变得坚定起来。 过了好一阵,昭才开口说道:“好你说得对,此次灾情确实是我的责任,我应祭祀先祖,并向族人禀告我的过错。然而这方向上我依然迷惑,还请好你教我!” (我这。。。。。。我有什么鬼方向啊,我苟教中人,当以苟。。。。。。啊,赚钱为先啊。) 赶紧喝酒掩饰一下,脑子开始飞快转动,这时候不能胡说八道啊,给个什么路子呢?欸,有了。 我看着昭说道:“昭,你知道我一般都在封地的,这天下大势,我不清楚啊。” 昭的眼神又是一暗。 (我心里一喜,嘿,逃单成功。) 可昭的眼神转眼间又是一亮。 (我去,这家伙是想到啥了?) 昭诚恳的说道:“我给你说说。” (救命啊!) 。。。。。。 等饭桌撤去,面对着铺在地上的一张巨大牛皮地图,听着昭絮絮叨叨的说完。我脑子里又是一片浆糊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全视角了解现在商朝整体局势的情况。天下有点乱,和我现在的脑子有点像,结合起之前零零碎碎的信息,该从何说起呢? 首先说说目前为何总是有方国反叛的原因吧,表面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家中老大有点弱,众小弟觉得自己可以不用承担相应的义务了,决定试一下,被收拾后,没几天又觉得自己可以再尝试一下。深入分析后,发现其根源还是不复杂,这些方国不是被历代商王征伐得来的,就是立功贵族被商王分封的。总而言之,这些方国和商王朝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基本上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老大家稍有点风吹草动,小弟们瞬间能获得消息。同时为了维持整个王朝的统治,历代商王对这些方国除了贡献特产外,基本上都是商王出钱出人帮着搞生产,收获的粮食基本不用上缴。同时,一旦叛乱,赢了断供,输了惩罚力度也小,丢一个两个贵族出去交差即可。 (听得我都在考虑要不要试试了。) 其次是四土和四至的地盘上(也就是王畿之外的地盘),不鸟商国的族群有大把,这些族群成分复杂,有西北和东北的游牧民族,有东部强大的夷族,南土荆楚地界的什么归、佣、雩yu、虎方等。这些族群中有原生的族人,还有中原人口流入的族群,上代夏朝被商灭了后,也有部分夏族人流入到这些族群中,简单来说,这些方国可以说与商国实力不相上下,而同时商人追求祭祀奴隶和牲畜奴隶的需求,导致大家关系不好,常常你今天抢我一批人过去当奴隶,我明天抢你一批人过来当奴隶。日子久了,矛盾就变得没法调节了。 (搞了半天,还是因为人口缺乏这个原因,看来医学水平的提升才能真正解决这个矛盾。) 说完外部情况,内部的情况也要唠叨一下,前面方国反叛里说到的情况,这根源是商王朝对外扩张的一种手段-赐侯、牧与置奠,前两种就是对征伐下来的方国,商王赐侯、牧的职位,由心腹将领或贵族担当,继续按原方国规模运营,而置奠则是将附属国族的局部领地转化为商王专属领地的套路,就也就是逐步安插人手到方国,最终废方。这就不难看出,为何会有方国反叛了,交了份子钱还不够,你丫居然还想偷我家。 (我又联想起刚来时,和子见面后的情况来。很好,偷塔是商人老传统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也算是商王朝对外扩张中烈度最小的行动了,毕竟还是缺人嘛。 说完扩张的套路,还是回归一下吃饭问题,虽然人不多,地又广,再加上妇妌同学多年来的努力,平民吃饱,贵族吃好的小目标已经达成,可问题有两个,一是商人太爱喝酒了,对酿酒的粮食需求日益增高;二是,自产自用,没有太多流通,导致一旦出现灾情,粮食总是缺。而商朝的应对方法也有两个,一个就回到了赐侯、牧的身上,侯主要垦田,牧主要放牧,通过这两种方式增加淀粉和肉类供应,第二个方法就是建设廪lin(也就是粮仓)。 但问题又来了,侯、牧的地方不在边境就在离边境不远的地方,天天被骚扰,产能不稳定,廪的建设主要还是保障军队和王族,平民的供给不够,啥?为何不给平民提供服务,建仓库不要成本和时间吗?再说哪有这么多富裕的粮食搁仓库啊,酿酒的工坊天天嚷着缺粮啊。 (说来说去,粮食安全还是个大问题,还是后世总结得好,粮食是经济发展的压舱石啊!) 接着是用人问题,商朝的老传统,任用宗亲、任用外族官长、任用旧人为官和临时任官,这也是昭上台后和傅说一拍即合,想扶年轻人上马的原因。理由和后世一样,有经验的老人们都是我苟教门徒,你有套路,他套路比你还多,你有激情,他有老成,你有热血,他有冷静。年轻人多好用啊,说干嘛干嘛,都不带谈条件。 (想想傅说这位出身奴隶的老头被昭拔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不好说不是想立个摆脱旧贵族的典型出来。) 如此看来,问题不少,粮食短缺,医疗水平不高导致劳动力缺乏,朋友圈里有矛盾的太多,可以用的优质人才缺乏,这么大一块疆域,狗屁倒灶的破事天天有,这家谁当都不容易啊。 我揉着发胀的脑袋,消化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信息,看着昭期待的眼神,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 攘外必先安内? 脑子里就这么冒出来一句老话,话说得不错,可知易行难啊,安内,怎么安?老贵族们已经灭了一波,新贵族们还不顶用,权力看似全部集中在昭手上,离开殷都,各地的族长们谁没个小心思,傅老头看似已经安插了一堆人下去,还是太少,也都是些事务性的官员。哎。。。。。。徐徐图之吧,安内这道菜只能文火慢炖了。 远交近攻? 有些不切合实际,远的这几家都快打成世仇了,拿什么交?没准放低姿态还容易让他们以为更好欺负了,估计过来劫掠的频率会更大。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缓称个头啊,都已经是王了。等等,高筑墙、广积粮,此言有理。一切矛盾的根源不就是缺口吃的吗?休养生息现在才是王道啊! 我有点小激动的抬头看昭。 昭眼睛放光,问道:“有法了?” 我斟酌着说道:“有个大致的想法。” 。。。。。。 等我把所思所想说完,重点强调了在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下,当以休生养息,累积国力为重,什么派系斗争、商人传统等等意识形态流的先靠边站,等族人们都吃好了,人口增多了,府库里的兵甲够用了,再出来想别的。 至于目前无论是内服的方国,还是外服的方国,一个原则: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尽量不打过去! 昭思索良久,决定暂时加入我苟教。 (所以,我现在可以叫你同志了?) 第2章 隐忧 一场意外的聊天到了第二天就成了内阁扩大会议。 昭把甘盘、傅说、祖己三位叫来,拖着我重复了一遍昨夜的聊天内容,随着众人的不断争论,反复推敲,最后苟教终于占领了商国最高决策层。 随着不起眼的政令一道道下发,整个王朝从原先胡乱奔跑的路上慢慢停步,开始以昭在殷都祭祀先祖并痛斥自己过错为起点,并通过暂时弱化王权为代价,换取内外服贵族们的支持,以期实现全民整体经济与人口复苏。 而暗地里,在底层人士的提拔和训练上,傅说投入了更大的资源和精力,昭又无法从王族中明目张胆的转移资源,所以,冤大头落在了我的头上。 嗯,气得我好几天没吃几口饭。大亏损啊。当然便宜也是占了点,马匹交易基本上可以算实现全王朝垄断了,各族族长对我现在那是格外客气,隔三岔五收了不少红包,呃,没红包,就是点土特产。 听着各地上报到昭这里的信息,似乎一切如预料那般,各方国中最近没听到谁谁谁又要反叛的消息,一些个原来还说要不再贡献的方国也送了贡品过来,各地农业生产受老天保佑,没灾没病,收成预估又会在去年基础上高上那么一点,可以预计的新生儿又能多出不少。一直打打杀杀的商朝忽然就那么开始过起了太平日子。 而我心中的忧虑却在不断增大,关键问题还是找不到突破点,用人惟旧这种传统似乎更加顽固了,老贵族集团在这刀甲入库,马放南山的好日子里获得的利益越来越大,妥妥的阶级隔离了,但王族与贵族们,贵族们之间的潜在间隙倒是有机会可以利用起来。 同时基层事务更加依赖于各族,虽然高效、低成本,但王权对基层的控制越来越失控,而众人集团在这无为而治的大背景下规模并未得到扩大,与此对应的是随着经济整体复苏,各族的实力也进一步增强,这要是内斗起来。。。。。。想想都头疼。 还有两个更头疼的麻烦,一个是之前分封制度的随意性和不成熟,太过功利,打下一个地方,自己没人没精力,就分给一个族,要不然就是给一个归服的方国封了个名头,不成体系,没有统属原则,一旦发生点突发事件,又没有当地的组织力量应对,搞到最后,还是得中央加其他地方调动资源处置,又是损耗国力又是进一步加强其他族或方国话语权。而这种方式用太久了,都成习惯了,一时半会毫无办法改变。 第二个就是商人骨子里的征伐欲望,简直和喝酒一样,都是天生的,这也没办法,毕竟商从开国之初到现在这个规模,纯粹靠武力而来,面对征服地的反抗,处置方法简单粗暴,就是杀戮,还直接上升到祭祀牺牲上,都已经融入血脉了。 面对这些麻烦,我是毫无应对招数,看来3000年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回到史前,想操控一个国家还真不是个普通人能干的活。 左思右想不得其法,我还是回封地吧,躲进小屯成一统,哪管春夏与秋冬。 可世间哪有安得双全法啊。 。。。。。。 “跃又揍了载?”我挠着头看着来告状的渔。 “跃哥老是打载弟,母你要管管。”可爱少女渔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模样般说道。 被闺女教育了,老老实实接受批评吧,一边让人去把两熊孩子拖过来,一边向渔打听缘由。 没办法,这三个小家伙在我这里全部放养,一天到晚不见人,反而渔作为跃的妹妹,载的姐姐倒成为三孩子的话事人了。 事情不大,就是载黏着跃去玩,而跃毕竟大多了,哪能和载玩到一块去,被烦得不要不要的,一时火气来了,就把载给揍了,话说回来,这是第几次了?载这小子怎么不记打啊?是不是名字没起好啊?载?栽?一听就是倒霉蛋的样子?这破名字昭是怎么想出来的? 。。。。。。 等我批评完,看着跃一脸无所谓,载继续屁颠屁颠跟着跃跑,渔垮这个脸走了。我不得不叹气,育儿教育何其难啊。 熊孩子的小麻烦刚处理掉,目夷又过来了。 “啥?昭出车祸了!”我一脸震惊。注1 。。。。。。 等我赶到殷都,看到包了个粽子头的昭,只感觉好笑,喂,这位阿三兄弟,你几时过来的? 又是一个突发的小事情,苟在宫里的昭静极思动,觉得再苟下去,全身英武之气都要溃散干净了,这几天张罗着出去打猎,还邀请我一起去Happy,我当时嫌烦,就没搭理,结果。。。。。。果然不去是对的。 扯远了,昭的打猎小队开局不错,各出场人员也兴奋了,在发现一头野牛后,开始了攀比,昭的马车首当其冲,后续数辆马车紧跟,誓要先捕获这头倒霉的野牛。就这么追着,已经与昭并驾齐驱的一辆马车突然失控,啪唧一声撞了上来,这辆马车的驾驶员叶嗖的一下飞了,而昭啪的一声头磕车上,帮昭驾车的子央也倒霉的直接摔下车。 万幸没有人挂掉,肇事车辆驾驶员叶据说断了肋骨和臂骨,受害者子央说是臀骨破裂,髋骨移位,昭算最轻的,只撞了个包出来,奈何小疾臣不同意不包扎。 摇着头安慰完一脸郁闷的昭后,子来了。 。。。。。。 “啥,你打猎打到了大象?”我今天怎么老是受刺激啊!注2 不对,子你去打猎不是和昭一起啊? 我好奇的扭头看昭,昭郁闷的脸色变得更黑了。 原来还真是一起去打猎的,只是分开了,昭这边车队追牛去了,子这边马队看追牛人太多,就自己找别的猎物,结果,好嘛! 我憋着笑对昭说道:“看来王组织的捕猎还是很成功嘛!” 昭闻言气息都粗重了。 。。。。。。 “哈哈哈哈。”离开宫殿的我还是没能憋住笑,子在一旁哭丧个脸看着我。 等等,我笑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大象?河南居然有大象? 再想起后世云南野象出来巡山,各地戒严封路的情况,这象群的破坏力怕是高过野猪N个段位吧,这地方要是有象的话,那各地的农垦不是太不安全了吗? 赶紧问子,一问才知,不但有,而且还多,要不然这象牙哪里来的,话说,我咋就没见过呢?还是不见了的好,这吨位,这智商,不惹为妙!难怪河南自古要称豫啊。 话说这事情就是不经念叨。 我还没有出殷都,喜已经匆匆的跑来找我了。 。。。。。。 “啥?羊跑了?”我感觉今天是倒了大霉了。 殷都周边的马场旁的羊圈不知怎么坏掉了,一群羊胜利大逃亡,喜正好在巡视马场,得知我来了殷都,赶紧过来告知。 我无语的看着喜,跑了抓啊,和我说有啥用啊? 不过,既然收到消息了,那就去看看吧。 倒霉的子和喜和我,三人来到了圈栏处,这一看现场,我和子面面相觑,一个长方形的木制围栏直接来了一个贯通破口,地上密密麻麻的羊蹄印上,几个硕大的象蹄是那么的显眼。 “看羊的人呢?”我哆哆嗦嗦问道。 喜也哆嗦着说道:“今日从豕,人都去帮忙了。” 从豕?一个新词。 等喜把一脸迷惑的我带到这从豕现场,好家伙,我要连呼几声好家伙,这不是给猪动小手术吗?这商朝人居然会这个了?嗯,不对啊,那我第一餐吃的猪肉怎么不像是做过小手术的产品啊? 等喜把豕司叫过来给我这么一讲,明白了,宫刑这个技术已经在商朝广泛使用了,那么够胆给人用,自然动物实验少不了,不但阉猪、连牛、马都未能幸免,因为,商人已经在实验中发现,阉过的猪骨细多肉,牛、马变得温顺。同时,在长期的实践下,不但公的能割,连母的也惨遭黑手,而且,按这个豕司说,无论公母,割了就都温顺了,好饲养多了。注3 听得我直抹冷汗。 。。。。。。 打发子去找破坏羊圈的野象报仇,安排喜统计损失,我悻悻地返回小屯。 边走边想,怎么感觉要出事啊? 注1:《合集》10405,癸子(巳)卜,?鼎(贞):旬亡(忧)。王(占)曰:“乃兹亦?(有)求(咎),若。”甲午王往逐兕,小臣,马硪,王车,子央亦(颠)。 注2:《合集》10222,今夕其雨。…其雨。之夕允不雨。只(获)象。 注3:豕司,外廷官,事务性职官,牧官。 第3章 短缺 “安逸让人堕落啊!”我文青般的感叹着,从躺椅上坐起,举杯饮了一口杨梅汁。 “母,这个杨梅汁好喝。”渔的声音响起。 看着同样躺在边上闺女,我点头道:“这个于方叫无的会办事,只是这鲜杨梅要从越地送来,不容易啊。”注1 渔点点头,小小的唑了一口,懂事的不再说话了。 从殷都回来后,这样安逸的日子已经过了一年。尤其在昭无聊到把跃和载叫回去,说要亲自教育后,我和渔这对母女完全进入休假模式,天天不是逛工坊就是躺在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躺椅上喝饮料,打瞌睡。 之前还担心些有的没的,结果啥事也没有,天下太平,我的小金库日益丰满,现在正在开挖。。。。。。嗯,是新建一栋房子,对的,是给闺女专用的。 手下的三位中层干部倒是越来越忙,几乎忙到看不见人,目夷忙着对接殷都,还要抓族旅训练,倒是隔三岔五还跑过来露个脸,喜在各地巡视我的马场,常常十天半个月见不着,纯粹靠哨骑传信,井虽然还住在宫里,每日也是早出晚归的,喜原来在小屯的差事基本被她接手了。 突然想到这三个年轻人年纪也不小了,还都没成家,我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愧疚,这996工作制确实没空谈恋爱啊,不过这年头,好像贵族里没有自由恋爱的习惯吧。要不搞个相亲大会,我和渔来当主持?不妥,不妥,这个太奔放了点,别搞出人命来,哎,都是闲的。。。。。。 正想着还能找点什么乐子呢?目夷匆匆的跑来报告,说什么铜锭不够了。 “你说甲现在都买不到铜锭了?”我奇怪地看着目夷道。 目夷目光犹豫的答道:“不仅是甲,我打探过,殷都那边好几个铜器工坊的铜锭都不够用了,各个铜坊的多工都天天在催问司工,司工据说也没有办法,听说现在右尹已经在向三公禀告这个事了。”注2 “是矿场出问题了?”我接着问道。 目夷摇头说道:“没听说矿场出问题,我问过甲,甲说矿场产出的铜,现在还没炼治好,就被人订走了,据说今年各地的铜矿的产出都已经订完了。” 我愣了一下,难道有人要囤货炒价格?这下的本钱也太大了吧? “打听到是什么人订的货?”我问道。 “甲说都是各地的铜坊,我也去殷都问过司工,确实是各地的铜坊采买的铜锭,听司工的意思,好像最近,各地的铜器购买量大增。” 我想了想,又问道:“买得多的铜器有什么?” 目夷飞快的答道:“都是酒器、炊具,还有祭祀用的鼎。” ? 我愣了一下,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又问道:“兵甲买得不多?” 目夷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这个司工倒是没说,不过听甲说,好几个多工跟他说过,最近过来买兵甲的人对用范的要求高了许多。” “哦,有哪些要求?”我好奇地追问。 “主要还是对刻纹要求更加独特,有好些个想把族纹给刻划在兵甲上。”目夷边回忆边答。 这。。。。。。 这是保暖思。。。。。。啊,是精神文化生活需求增高了? 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吧。 “走,去看看。”我对目夷说道。 “母,同去。”早已无聊的渔马上跟上。 。。。。。。 在外面跑了好几天,把殷都加上周边几个邑所的铜坊溜达了一遍,果然如目夷所说一致。 各家工坊的多工都被客户围追堵截,嚷嚷着要提货,多工门满头是汗的应付着,可就是没货,无论是铜锭还是制好的铜器,整了个光盘行动似的,工坊中的库房一眼看去都是空的,别说跑耗子,跑马都行。 兜兜转转一圈,我想了想,问目夷道:“这最近的铜矿在哪?” 是的,还是得去原料供应地看看,这买家虽多,但卖家真就供不上货了? 又跑了两日,来到后世山西地界,现在靠近西盂方和先方的附近,在一座南高北低的山岭下,一座由重兵把守的铜矿场出现在面前。 接到守卫报告的小丘臣匆匆忙忙跑出来迎接。注3 勘验完铜符,听我说完来意后,小丘臣苦笑着把此矿场的司工和多宁都叫了过来。注4 等几人把情况一介绍,我这才发现事情复杂了。 矿场的产出一直有,但并没有想象中的多,整个商王朝控制范围内的矿场都不算富矿区,目前铜矿大部分来源于西部和南部方国的贡献,同时,熔铜所需的铅和锡两种矿产更是商国境内所缺乏的资源,其中铅主要依赖西部方国的贸易和贡献,锡则基本依靠南部以及部分北部方国的贸易。注5 虽然目前天下太平,贸易与贡献一直没有断过,但突然暴增的需求让矿场始料不及,虽然加派多人前去采买,但路途遥远,也不知何时能把产能追上销售。 看来这个问题到这里就算是卡住了,我挠挠头,这确实也没办法解决,不过,来都来了,对吧,那就参观下远古时期的铜矿是个什么样子。 等我这么一说,几个当官的就傻了,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苦劝要不就在外面看看,就别下井了,什么井道狭窄,空气憋闷,又什么下井劳作者多是奴隶,多有不宜等等。 我。。。。。。 我也没说要下井啊,现代矿山都有可能塌方、地下水冒出来啥的,我够胆下3000年前的原始矿洞? 见我同意了他们不下井的提议后,几人一下轻松下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带我参观。 整个矿场不大,有一个露天采场,现在基本上已经挖掘殆尽了,地下采区听介绍说有七八个的样子,打了差不多100多口竖井,井巷应该有好几公里那么长,炼铜场有十几处,三座炼铜竖炉远远看去烟火凌凌,隔着老远就是大股刺鼻气味冲来,场内数百人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走马观花看完后,临别之际,我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何诸位会以为我要下井?” 这几人又相互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集中到小丘臣身上。小丘臣颇为无奈地说道:“之前听闻王在外游历时,去过一个矿场。” 我去。。。。。。子昭,你还真是个老六啊! --------- 注1:越国又称于越,为夏朝君主少康庶子无余封地,存在于公元前2032至公元前222年,武丁时期,该方国依然存在。位置在扬州、绍兴等地。与商朝间还间隔着湖熟文化,是江南地区的史前文化代表之一,与“河姆渡文化”齐名。 注2:司工,外廷官,事务性职官,工官,管理建筑工程和手工业生产的职官,应该是多工的上级。 右尹,外廷官,政务官,决策机构多尹集团的领导者。 注3:小丘臣,外廷官,事务性职官,管理山林的官员。 注4:多宁,外廷官,事务性职官,仓储官。 注5:目前发现的商代矿冶遗址有三处,湖北的大冶铜绿山,江西瑞昌铜岭和辽宁林西大井。锡的产地主要在南方的云南、广东、广西、湖南及北方的燕辽之地,云南的个旧是着名的锡都,其储量曾经占全国已知的83.65%,而广西最新已探明的锡储量占到全国第一。山西的中条山、吕梁山都是产铅之地,而我国的铅储量居世界前列。 第4章 鹰视 还未返回小屯,半路就被叫去殷都,按哨骑的说法是,王与三公有大事相商。 大事?看来缺铜的事情让昭和三老头重视了,也对,虽然现在没有用铜币,可这帮贵族们奢侈品长期缺货所引发的不满,按他们的德性,一定会找昭哼哼唧唧。可这挖矿冶炼我也不是这个专业的啊,找我有什么用? 秉着看热闹的心思,参加了昭内阁闭门小会议,听完后,我又发现好像自己把缺铜这个事情小看了。 没错,铜这东西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做得最多的东西还基本都是贵族用的奢侈品,当然外加兵器,可关键的问题就是出在这个外加的兵器上。 现在虽然是公元前1000多年,但整个地球上按后世历史记录应该是进入青铜文明时期了,不是有个四大文明古国之说吗,其中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据说在公元前6000年形成的,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是在阿拉伯半岛北边,东抵扎格罗斯山,西到叙利亚沙漠,南迄波斯湾,往北跨入群山,就进入了特拉莱蒂文化,现在这块地盘上除了伊拉克的老祖宗巴比伦帝国的加喜特王朝和北边还有中亚述帝国外,更西北是土耳其、叙利亚的早期文明赫梯古国,南边有擅长贸易的迪尔穆恩和马干文明,嗯,也就是沙特、阿联酋、阿曼和也门这块,东边还有个伊朗的早期文明-中埃兰时期。 这一块文明靠什么起来呢?陶器、金属(青铜和铁)、还有做买卖。 从美索不达亚文明西南接壤处开始继续往南走,就是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了,出现得稍微晚一点,也就差个500年左右吧。按现在武丁时期来看,古埃及文明的东侧应该已经出现了以东和摩押两个王国,以东人按后世鉴定,应该就是闪米特人,没错,就是闪族,而摩押人没等到公元后就已经灭亡了。古埃及的南部则是努比亚人和贝扎人,都是共饮尼罗河水的民族。 古埃及比古巴比伦晚了500年,自然技能点多开了几个,加上了玩石头、种田和造纸。 造纸?我想想,为何我的科研攻关计划中把这个漏了。。。。。。上厕所一直徒手作业,这就很尴尬啊。。。。。。 说完西边的两个文明,再回到东边来,首先是印度河与恒河的古印度文明,等等,现在这个时候,古印度文明还没开始吧?呃,这个就先不聊了。 言而总之,三大文明靠什么立起来的?不靠青铜兵器,难道靠石头和骨头做的兵器?啥?还有个古希腊文明,我想想啊。 古希腊文明现在的主要代表按后世的称呼应该是迈锡尼文明吧,离古巴比伦文明不远,应该就在赫梯王国的西边,不过按历史记载,在武丁时期,差不多应该被同为古希腊四大部族之一的多利亚人入侵了,估计没几年就该被秒了,嗯,古希腊文明据说青铜器、石头和做买卖都玩得挺溜。 所以呢,青铜的供应保障就现在而言就如同粮食一样重要,产生了这个清楚认知后,我也对会议讨论变得认真起来。 。。。。。。 “王,当立即遣告夷方,令其增加贡献。”甘盘说道。 “不可,夷方素来与我交好,且夷方所产青铜不过尔尔。”这时祖己在反对。 昭则提出了新的想法:“诸位先生认为,西方诸国可否再多贡献几次?” 甘盘和祖己陷入思索。 我和傅老头一直闭口不言,认真当个好观众。 。。。。。。 会议成效不佳,未能达成一致意见,一个裁判三个代表一名观众纷纷转身回家休整,准备来日再战,呃,再议。 次日,参会成员范围扩大了,多尹集团成员加入,小臣集团成员加入,最后,司工代表加入。。。。。。 通过又一天的扯皮,会议终于出来一个重要成果,那就是,铜及相关金属的缺口不会在短时间内自然弥补上,甚至会越来越大。 第三天,司工代表团离场,师长们加入会议。 当日鹰派开始兴风作浪。 我冷眼看着,心想到,应该要打仗了,没想到后世为了石油打来打去,现在却是为了青铜要来个你死我活了。 等到代表离席回家,昭的宫室里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清,我犹豫着问道:“如果真要打,胜负未可知啊。” 昭冷静的看着我说道:“真要打便打,我商一族自开国之日起,便从未怯战。” 我叹了口气,说道:“可这一次若要打起来,便可能无一处安宁的地方了。” 昭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半晌后,开口道:“如不能解决青铜供应,同样无一处安宁之所。” 我点着地图上的东部区域,说道:“人方所产青铜不多,但国力强盛,不宜开战。”又点了下西部区域,接着说:“据我所知,西方诸族所产青铜甚多,但各族与我关系复杂,当谨慎对待,最好不能让其共同攻我。”迟疑了片刻,手指划向西南大片的空白区域,斟酌着说道:“此处可能有大量的锡矿,只是大山延绵,难以到达。” 昭看着西南方向良久,也叹了口气说道:“太远了,实在难以开拓。” 我看着东部处标记着竹方的所在,问道:“竹方往常贡献的青铜多吗?” 昭看着竹方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竹方也太远了,估计对西边的用兵可能会是最现实的。 昭的目光也重新看向西边诸方国,思索许久后,点了点基方、马方、辔pei方、召方、丙方、昜yang方、亘方和亚方等十来个方国,对我说道:“这些方国可都是我商一族为防御土方、羌方和鬼方所设,没想到也都是铜矿所产之地。这要打的话,正如好你所说,需要慎重啊。” 我盯着地图,昭说得没错,这一圈下来,可都说是毗邻三个死敌的防御阵地,这要是一两个反了,极有可能出现连锁反应,整个西部防御线可能全部溃败,这时难免三个死对头不会乘机揩油,搞不好还会要来个灭国大战。 事情又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不要,铜的缺口只会越来越大,要,方国可能又开始接连反叛,这就变成了缺铜,整个王国可能不稳,要多搞点铜来,整个天下都可能要大乱。 怎么办呢? 我和昭在大眼瞪小眼中,宫室内又陷入了沉寂。 。。。。。。 第四日,鸽派占据上风。昭终于下了一个王命,遣告各方国加贡献青铜一次,鹰派继续不依不饶。 随着派出送信的使节们离去,我也晃着脑袋,想着昭私下和我说的事情,回了小屯,啥也别说了,磨刀吧! 第5章 铜路 吩咐完目夷赶快开始加强军备整训后,我猫在房里瞎琢磨起来,越想越不对劲,这自家的东西不够不是想着要别人多送点来,就想着要去抢,太不符合我中华民族温良恭谦让的特性了,嗯,主要还是这打来打去,赢了输了对我而言感觉都没啥好处啊。 又想起昭暗戳戳地和我讲,一旦开战,要我的马匹供应及时保障上去,脑袋又不免隐隐作痛,这都要开打了,估计好些个方国的马会要断供,靠现存马匹的自然繁育?我这些个马场都是点倒手买卖啊,存栏量和繁育条件就没顾得上提质一下,哎,悔不当初只想赚点快钱。这么一想,这打仗对我不但没好处,简直是要我破财啊!不行,得好好盘算下。 越想越烦躁,赶紧叫人去召唤喜回来。 头疼,还是泡个澡放松下。 。。。。。。 泡着在池子里,喝着小酒,思路似乎又清晰了点,这该死的铜,咋就一下缺了呢?就算贵族们突然有小钱钱了,想要买买买,怎么就一下断供了,我只看了下殷都周边的矿场,难道整个王畿乃至四土、四至都供不上了?还是感觉不对,得看看再说,老人家说的至理名言在理嘛,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靠着后世的支零破碎的历史知识,哪里能够具体指导当下实际情况。 想到这里,感觉脑子豁然开朗,嗯,觉得自己的思想又成熟了,给自己点个赞。 起身,擦拭,穿衣,摇人。 老娘要大兴调研之风。 。。。。。。 当参谋团再次聚集,我直接丢出想要好好考察一下铜矿的想法,众人表情立刻变得很是难以形容起来。 等几人七嘴八舌说完后,我又感觉自己冲动了。 路难行啊! 这年头没有高铁直达,没有高速公路,就六条大道,嗯,说大道都显得太客气了,不是殷都和小屯城中那种碎石铺路,两旁还修有排水管的标准化公路,而是妥妥的人踩出来的,正所谓走得人多了,便有了路的那种路。注1 一条是东南行,通往后世的徐淮地区,途径徐州。也是通往现在人方的主干道。 一条是东北行,通往后世辽宁地区,途径邯郸、邢台、石家庄、北京。这就是通往竹方的主干道。 一条是南行,通往后世湖北、湖南、江西等地。现在是跑虎方的线路。 一条是西行,通过后世陕西、四川、贵州等地。现在是去商方,和往西部防御一线诸方国的主路之一,从殷都往西南,过孟津渡,入河南再北上陕西,而后西出渭水,入周方。 第五条是东行,往渤海湾跑,也就是后世山东半岛方向。现在前往逢方、薄姑和纪方的最佳路径,其选择有二,可路行,也可舟行,舟行最方便,沿着洹水一路而下就好。 最后一条是西北行,跑的是山西。也是往西部防御一线诸方国的主路之一,主要通向贡方、土方等地。 这六条大道是殷都与周边方国以及沿路各邑所、牧、侯、奠所在的主要连接路径,也是贸易、贡献、行军的主要道路。因此,如果我想要考察全国的铜矿场,只能沿着六条大道一条条行进下去,并沿路查看周边的矿场,不但路难走,而且时间耗费巨大,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看一遍。 消化着道路信息,我持续懵逼中,这该怎么办呢? 。。。。。。 过了许久,我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难道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就没有铜矿了?” 众人沉默了一阵后,目夷开口道:“不如还是把甲找来问下?” 我恍然,咋把专业人士给漏了。 等甲匆匆赶来,开口便道:“好,这洹水边就有铜,不但有铜还有锡。” 我大惊,赶紧问道:“那为何不开采?” 甲摇头说不知。 我又赶紧问他何处得知有矿的。 甲说某个小丘臣曾说过,而且据这个小丘臣言,围绕殷都直线距离100公里以内,就曾发现过三个铜矿和四个锡矿,100公里到200公里内有六个铜矿点和三个锡矿点。这个还是上代商王也就是小乙时发现的,但这些都属于商王所有,不知为何却一直不允许开采,甚至消息都封闭起来,除开殷都的几个老的铜坊多工外,极少还有人知道。注2 我。。。。。。 怎么感觉和后世阿美瑞坑的石油基操是一个路数的样子。 头皮突然有点痒,抓了下头发,我又问甲那现在商王主要开采的铜矿在哪里。 甲说有两个,都在在南边,一个是铜岭,自商开国后就一直开始开采了,一个是铜绿山,是十几年前才发现并开始开采的。 南边?那就是南行去虎方的路上了? 我连忙让甲在地图上标记出来,甲看了看地图,很快用炭笔划了上去。 我一看,这不就是记忆中的江西瑞昌和湖北大冶吗? 嘶,一个在虎方的地盘,一个在息方的地盘。这。。。。。。好像有点难搞啊。 看我踌躇着,甲又在地图上比划着,说道:“好,现在我商的铜矿贡献主要从这三条路来。” 我看着地图,就见甲用炭笔画出三条从南边到殷都的粗线。 一条是沿熊耳山东麓,通过南阳盆地,穿越随枣走廊,抵达长江中游,再顺江到下游,这是跑到了越方了? 一条是与后世京广线平行,穿越大别山、桐柏山隘口,沿两条河水抵达长江中,再顺江至下游,这是又跑到越方去了? 还有一条是从安阳、原阳、商丘、永城、宿州过淮河到皖南。怎么还是往越方走的样子? 这也就是说,自己开挖的主力矿在南边两个方国的地盘上,主要贡献过来的又集中在东南的越方,这咋和我想的不一样呢?西边呢?山西不是好多铜铅矿的吗?西南虽然远点,从周方下去也还行吧。怎么西边居然不是贡献铜的主力?难道西边这些方国真有反叛之心? 那这考察调研还有必要搞吗?我脑子又变得混乱起来。 --------- 注1:依据彭邦炯先生的研究所得,《商代史》卷10:商代地理与方国有引用。 注2:此处引用自张光直《商文明》,由日本学者天野元之助对地质调查等相关研究得出。 第6章 夷方 好在没过多久,派往东边人方的使者快马加鞭地给殷都送回来一个好消息,是的,人方不但同意增加青铜贡献次数,还增加了派往殷都的商队数量,其中大部分商队是带着铜矿、铅矿和锡矿而来。 这个好消息立马让整个殷都高层大松一口气,而我也对这个一直听闻的强大东方邻居产生起了浓厚兴趣,匆忙跑到殷都问了一大圈后,收集到了以下信息。 人方,又叫尸方,是个从夏代就已经出现的东夷族人部落方国,因为人通“夷”,所以后世也叫“夷方”,原来是在今山东省中东部和江苏安徽的淮河流域地区,被商朝踩了一脚后,势力范围收缩到江苏和安徽地区了。 东夷人按后世研究推断,应该是对黄河流域下游包羲、太昊、蚩尤、伏羲氏后裔,风夷、畎夷、阳夷和少昊后裔,鸟夷、白夷等夷人方国的总称或是对东方各民族的泛称。东夷人还是华夏民族的族源之一。 那人方只是东夷族中最大的一个方国,周边的徐方、林方等方国也属于东夷一族。 如果按史书记载的话,《论语·子罕》云:“子欲居九夷。”疏:“东有九夷:一玄菟、二乐浪、三高骊、四满饰、五凫更、六索家、七东屠、八倭人、九天鄙。” 而《后汉书·东夷传》则云: “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看上去连高丽人、倭人都属于这个范围。 在商代帝乙、帝辛时期,它经常侵入商朝的属国掠夺人口和财物,并与商交战。在殷都保存的甲骨文和金文记录中涉及“人方”的内容很多,例如小臣犀尊铭文中有“隹王来征人方,隹王十祀又五日”,小子蒚卣铭文中有“令望人方尊”;黄组卜辞中亦有“十祀伐人方”的记载,提及商王征调大量步兵亲身带领,并命东部属国攸国国君攸侯喜率本国军队协同进攻人方,始于十祀九月甲午,终于十一祀五月癸卯,历时250天,最终擒获敌人首领而取得胜利。 这不由让我想起后世《左传·昭公十一年》“纣克东夷,而陨其身”的记载,看来后面商王朝的灭亡,也与其过于集中精力与人方激战而忽视了西线的防御有很大关系。 那这就奇了怪了,一个才和前两任商王打生打死的大方国,尤其还是首领都曾被商王朝给逮住了的奇耻大辱,怎么到了昭这里,就变得如此恭顺客气了?总不会是武丁就是那注定的主角吧,难道是真打服了?不会啊,想着人方南边的越方,越王勾践同志卧薪尝胆的励志故事史上有名啊。而且按左传记录的话,这后面还是和商王干起来了,所以,这人方到底是忠还是奸呢? 想不通的我又进一步找到三个最有智慧的老头打听,这一下,果然挖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祖已贼笑着说:“辅佐成汤的伊尹就是东夷人,并由此形成了商王重用以东夷人为代表的外族官长习惯。商王之所以从成汤开始就重用东夷人,主要还是东夷为大方国,王朝在向东方扩张时,自然会注重与当地大族关系,而历代加入商王朝的东夷贵族都为王朝在东方的经营起到了重要作用,随着东土的稳定,王朝将扩张方向转向西方,这期间,东夷人也继续为王朝西扩做出大量贡献,这么好用又听话,当然接着用咯。”然后瞟了一眼甘老头说:“这家伙也是东夷人。”听得我不明觉厉。 甘盘一本正经的说:“老夫就是东夷人,除成汤之伊尹外,太甲时还有保衡、太戊时有伊陡、臣扈、巫咸,祖已时则有巫贤,皆为重臣。除诸重臣外,东夷之地土地肥沃,各族兵强马壮,虽与我商朝有过征战,但臣服后互通有无,已是我商东部之藩篱。”想想后世江苏一直就是丰饶之地,我点头表示同意。 傅说则翻看着存档记录说起当年征人方的典故来。 八月癸亥日,商王下令对人方用兵。 九月甲午日,商王在大邑商出兵,侯喜领步卒加入并担任主帅。 十月连续多日,大军赶路,途经了多个邑所。 十一月连续多日,大军在商方、豪等地几次集结,多地侯、牧率步卒加入。 十二月连续多日,大军机动前进,多次与敌军接触。 同月庚寅日开始到甲午日,大军中途花了点时间把林方给收拾了。 接下来到次年一月己亥日,大军连续经过多个人方邑所,抓了几个贵族。 一月庚子日到壬寅日,继续三地进发。 到一月癸卯这天,侯喜同志完成了最终任务,把人方的老大给抓了,并在永这个地方宰了战俘祭天。 之后到一月乙丑日前,大军开始回撤,并在攸方这个地方继续行军和休整,中间顺道烧了个粮仓,还征集了新的部队。 随后,大军收兵,但直到五月癸亥日才全部返回,中间溜哒了好些个地方,顺道又看了看商王的田地,考察了置奠的情况,还打了个猎,抓了点鹿啊、狐狸啊等等猎物。 记录到此结束。 听得我一脸老头地铁看手机.jpg,心里大致算了下,好家伙,整个战争时间接近300天,而实际发生战斗的时间除了打林方的5天外,在攸方待了也就18天,抛去期间休整、集结时间外,预计真正开干的时间也就不到两周时间,剩下的不是在赶路,就是在赶路,打完返回时还兴致勃勃的对屯田点进行了巡逻,居然还打了个猎。 这。。。。。。算了,不过傅老头你翻的记录里居然连双方兵力、配置、战斗过程都没记录的吗?这就录了个时间,搞得个流水账、呸!打卡表一样,这玩意有个屁用啊! 告别三老头,我骂骂咧咧的回了小屯。 这人方既然现在这么客气,那就管他怎么想的吧,送过来的吃了再说。 不过,不知道人方既然这么给力了,那其他方国会不会也都拜服呢?如果都像人方这般老老实实的接受命令,还嫌不够一样要多搞搞贸易,这天下太平的日子看来大为可期啊,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7章 狼顾 随着人方一支贡献队伍进入殷都,以及同时到达的三支携带有大量铜矿的贸易商队。青铜短缺所带来的些许动荡的似乎眨眼间消散不见,喜气洋洋的氛围好似都传播到了小屯。 我听着目夷带着一丝嘲讽的口气,报告着甲来不及等到铜矿派发至矿场熔炼,匆匆跑到殷都立马买下来两车拖回,准备自己弄个熔炉来化铜。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显得甲过于着急了。 我也略带嘲讽的对目夷说:“我怎么觉得甲做得对呢?” 目夷一愣,低头思索片刻,似乎有所领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是他自己错了。 看来悟性还不错,决定确认一下,开口问出经典提问:“错哪了?” 目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这矿石从殷都到矿场,再从矿场买回,时间太久,而且这么多工坊等着铜锭,到时怕是又要争抢。” 我点点头,接着问:“还有呢?” “还有?”目夷似乎有点意外的样子,又不自觉地的摸着脑袋沉思起来,还好,想的时间不长,就开口说道:“还有就是这人方卖出的矿石总量有限,下一次送货还不知何时能到,能先买到手才是稳妥的,对了,目前还只有人方的商队送了货来,其他方国可还未有消息。”说到这里,目夷看向我,有些不安的问道:“好的意思是。。。。。。” 我点头说:“没错,人方这次贡献和商队的到达,看似让缺铜不会成为问题,但其他方国没有动静,这就有大问题了。” 说完,看着目夷说:“现在你知道该干嘛?” 目夷目光坚定的点头说道:“继续整军备战。” 我笑了笑,说道:“以后少嘲笑别人专业人士,把自己该干的活干好。” 目夷脸有点红,行礼后匆匆离去。 看着目夷远去,喜在一旁问道:“好,你觉得还是要打?” 我叹气道:“人方虽然是东土的大方国,可与商的关系太密切了,能及时贡献和增加贸易倒是正常,而目前西土诸方国的反应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看向喜,思索了一下说道:“目夷现在把精力放在族旅的训练上,喜你尽快再与西部各方国所在的马场联系,看看有什么动向,昭那边估计指望不上能提前获得什么消息了。” 喜点头,也匆匆离去。 接着我又看向井,这姑娘也聪明,主动说道:“我尽快把西土各方国信息补充到地图上。” 我脑子一抽,说道:“地图不急,咱俩来弄个沙盘。” “沙盘?”井在发愣。 “母,是要玩沙子吗?”门口探出来渔的小脑袋。 。。。。。。 三日后,众人围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啧啧称奇。 昭抄着手死盯沙盘直打转,一副今天看完就给老子搬走,谁也拦不住的架势。三老头一会看向沙盘,一会又看向我,下一刻又三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我的参谋团一脸得意的站在一旁时刻准备着,渔得意洋洋的带着跃和载在旁指指点点,两小子听得一愣一愣。 等这些位兴奋劲头过了,终于所有人都把目光从沙盘上离开看向我时,我轻咳一声,都让开,老娘要装B了! 随我一声招呼,井将准备好的地名标签竹片开始往沙盘上插,目夷则拿起定制的陶俑兵人往对应方国的具体邑所位置上摆,围观群众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等沙盘上各方国及对应军事力量标记完毕,喜这才开始将定制的各色小金属块往已经探知的各处矿场位置上插。随着红橙色、蓝灰色和银白色的标记摆放完毕,围观群众表情变得十分严肃起来。 我一个眼神丢过去,渔立刻屁颠屁颠的递过来一根长木棍,我接过来后,起身开始指点江山。 。。。。。。 深夜,看着离去的众人,我叹着气对表情严肃的一男两女说道:“都讲讲看。” 目夷摸着刚蓄起的胡子说道:“族旅还要扩编。” 我瞪着问道:“扩编扩多少?要花多少钱。。。。。。啊,贝啊!” 目夷羞愧地看向喜。 喜不理不睬的说道:“马场虽已遍布四土,但仍有许多地方不是离周边方国太远就是好所说的信息采集力度不够,这也要花费不少。依我一族之力还是不够,需王提供支持。此外,最好还能加快马场与各矿场往来,可以通过好所言的驽马租赁方式来接洽。” 我点了点头,这才是回答问题的正确方式嘛。 井踌躇着说道:“傅先生那边不是已安排了诸多小臣在各方国,我明日再去找下傅先生,看看是不是可以定期让傅先生帮忙将各方国的信息传送过来。” 我笑了一下表示同意。接着问:“那昭和三位先生今日的反应诸位以为如何?” “应是大为震撼。”三人这时倒是众口一致的回答道。 我很是自得,有道是文不如表,表不如图,老子一下甩出个三维立体效果图出来,肯定得震撼他妈一整年。 收回小心思,继续问道:“这是自然,不过我想问的是他们会有何动作?” “王不是想把沙盘带回去嘛?”目夷低声说道。 我怒其不争的看着目夷,小子,好好说话,咋又是个失雀一样不带脑子的玩意。 喜这时思索着答道:“王可能会对西方诸国动手。” 果然是跟着我的老人,又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懂我。 我看向井,井犹豫着说道:“喜说的有道理,可能王在等一个机会吧。” 我点点头,又把目光看向目夷,目夷有些发虚的说道:“族旅三千步卒已随时可以出征,马队也已整训,只是不像步卒经过战阵,我这几日再去找子讨教。” 还行,最后回答还算是说到关键点上了。 喜这时开口道:“好,各马场的畜牧奴隶人数一直不够,是否能让王多送点来?” 哎,地主家也没余粮啊,昭那边到处搞屯田、放牧点建设,他自个儿的奴隶都不够用,要再多送点人给我,难啊。 我想了想,答复道:“可以问问,不过,最好还是咱们自己培养些族人,老是靠抓奴隶来放牧,不好。” 喜倒也没问为啥不好,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了。 三人出去后,我又发了一下呆,人方的动作已经过了好些天了,其他方国咋还没见动静呢?很不对头啊!这年头没个电话太不方便了,啥消息都得慢慢等,有些东西等着等着怕都忘掉了。 。。。。。。 又过了几日,井匆匆跑来报告说,傅先生收到了几个方国的消息。 “巡逻矿场和边界的队伍增加了?”我琢磨着这个信息,问道:“没别的动静了?” 井摇头。 目夷很快也跑来报告说子邀请他带着马队一起演练,我同意后,突然反应过来,追问道:“子的队伍是日常的训练还是临时安排的训练?”目夷立刻答道:“是临时加的,听子说,王师有多支队伍都临时增加了训练。” 嗯,看来昭这边已经也开始准备了。 两日后,喜也跑来送了个不算消息的消息,说是好几个方国内就这次增加贡献的命令发生了大争论,而且王畿内的好几个牧、侯、奠也在争论这次加派的贡献要求。 又等了两天,殷都这边还没收到新消息,甲却不出意外的跑来禀告说,上次买的铜矿又用光了,而且殷都也没有存货了,不知我这里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弄点铜矿来。 打发完甲,我看向殷都方向,心想,昭你这次是准备先下手为强呢?还是先下手为强呢? 第8章 基方(上) 喜又送来了新消息,基方貌似有动作。 基方?一个叫ji的地方?这让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段很久很久的记忆。。。。。。一座叫春的城市。。。。。。 咧嘴迷幻了半天,这才想起正事,把目光投向面前的沙盘,找啊找呀,找朋友。。。。。。 嘶,这个方国在西边,就在山西南部,看着没有插金属块标记的方国位置,我糊涂了,这家里没矿啊,起啥心动什么念呢?奇了怪了啊。 嗯?基方的东南边就是昜方、再往南就是先方,这位置有点熟悉啊,怎么感觉有看到过呢?嗯?这边上标的是龙方。 龙方啊!我猛地一拍大腿,我去,这基方离龙方不远啊,我就说怎么感觉这块好熟悉的样子,原来是老对手龙方的邻居,难道这次又是龙方搞的鬼? 赶紧让井去翻资料,查查这个基方的底子。 没过多久,井抱着两捆竹简过来了,气喘吁吁的翻开念起来:“基方与缶方为亲盟,基方国中最大的一族族长名为缶当,其族为缶方侯族之一。。。。。。” ?啥情况,一族同为两方国的大佬? 没等我开口询问,井的一句话又引起我的重视:“。。。。。。基方临近羌方,贡献羌人奴隶。。。。。。” ??羌人奴隶是土特产,难道是我随口要昭多弄点畜牧奴隶过来所引发的惨案? 井念资料的声音还在继续“其方国于山岭之间,族人多以捕猎为生,所垦农田极少,据井方所收集的信息,基方长期依赖缶方物资。。。。。。” 山地猎人集团?我盯着基方的位置,确实都是山区,大河一条不靠,这基方老大脑子有病啊?在这个地方建方国。西靠辔pei方,东接昜方,北边是龙方,南边出了大山就是井方,一点扩张生存空间都没有,搞什么鬼?井方? 我看着还在念资料的井问道:“这井方?” 井放下竹简,一本正经的说:“好,我虽叫井,却不是井方族人,此井方为妣辛妇妌之封地。” 啊,原来这是老朋友妇妌的地盘啊,那就不奇怪能搞到资料了,哎,过两天得去坟头拜拜,记得她还是喜欢喝我搞的果酒,嗯,得带两陶罐过去。 示意井继续读资料,我继续看沙盘,井方沿大河南下,这里就是缶方了,缶方这个位置不错呀,大河与群山环绕间的大平原,呃,估计现在也是大片森林覆盖区。还是奇怪,这缶方的大族居然派了个分身跑到基方混,这操作看不懂。 嗯?缶方有矿! 见我目光盯着缶方没动,井放下手中的竹简,打开另一卷开始念起缶方的记录来:“缶方族长娶基方女为妇,其女嫁于基方族长为妇。。。。。。” 哎呀,联姻的同盟关系啊!但还是没法解释为何会要开分身。 “基方族长迎娶缶方女后,缶侯次子缶当送女至基方后被基方任命为族旅之长。。。。。。” “等等”我连忙打断道:“这个女的是缶侯之女还是这个叫缶当的女儿?” 井摇头说记录里没有明确。 我则闻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这个叫缶当的家伙很有几百年后吕不韦的味道嘛。 见我没说话,井继续读资料,等全部读完,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看来情报搜集工作任重道远,喜这个同志还须努力。 思索了一阵后,让哨骑给喜送信,这信息也太模糊了,就说了一句基方有动作,啥动作?多大动作?关键信息一个都没有,很是吊人胃口,讨厌! 。。。。。。 又过了几日,喜的回信还没看见,二徒弟失雀倒是出现在我面前。 “你咋来了?”我一脸不善的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又TM的空手来,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族长了好吧! “这不王令加贡青铜嘛,我顺路过来看看。”失雀搓着手咧着张缺了颗门牙的嘴笑着说道。 我无语看着失雀道:“又空手来啊?” 失雀这才一拍巴掌,说道:“东西都在门口呢,井在接收。” 我这才微笑道:“送了啥好东西来啊?” “两车铜锭。”失雀得意洋洋的答道。 “哎呀,好同志啊!”我点赞,转头让门口的卫士赶紧把井叫来。 “好?同志?”失雀有点不明所以。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呃。” 等井跑来,我又让她赶紧去把甲叫来,让他请客。 井一脸木得表情走了。 我这才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对失雀说:“你这方国今年开了矿场?” “是啊,说起来还是得感谢好。”失雀恭敬地说道。 这一听,我兴趣更浓了,故作不在意地说:“哦?和我还有关系。”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当年我和子不是去征伐三国叛乱,那一仗打得真是爽快,我带着马队见一个灭一个,啊哈哈哈!”笑完,失雀接着说:“打得那帮龟孙四处乱窜,一头撞到来援敌阵,一下把敌阵冲开,本来我军追得都快没力气了,可一看这情况,我去,这掉下来的便宜还不得赶紧捡?都不用我招呼。。。。。。” 我笑脸没了,冷冷得看着失雀。 失雀一个激灵,赶快改口说:“后来仗打完了,子搜刮了好多东西走了,我被王封了一个侯国,哪知道当族长太不是人干的活了,还不如给好你当亚服。。。。。。” “说重点。”我有点烦了,这家伙现在怎么成了话痨? “好的,好的”失雀赶紧点头,看着我继续说:“子当时不是想向好你学搞马场吗?” 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印象中,子的商业投资试验应该失败了。 “子当时就拖着我到处看地方,地方看好了,可惜贝不够用,子和我商量看看当地有啥值钱,结果这一打听,才知道那三个方国边界上居然有个小铜矿。” “小铜矿?”我怀疑地问道。 “当时确实是个小铜矿”失雀很是镇定地回答。“虽然熔了些铜凑齐了子建马场需要的钱后,也就没太当回事,可后来我成了族长,族中确实也缺钱,想来想去又把主意打到了这个铜矿上,找来王派来的多工仔细看过矿场后,才知道,之前产量小,是三方国共同开采,怕产量多了,王会提高贡献量,因此一直压着不让多产。” “哦,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可以理解。接着又笑着对失雀说:“有个生意做不做啊?” 。。。。。。 等失雀和甲两个醉鬼兄弟你好我也好的吵吵着离开,井进门送来了喜传回的新情报。 基方拒绝了昭新加贡羌人奴隶的命令。 “怎么个拒绝法?”我有点迷糊的问井,刚刚喝得有点多,甲买的单,等等,在我家喝的酒,甲会买单?我去,刚刚这餐是我亏了! 还没等我想着怎么找甲要钱,井说道:“不再向王贡献!” “啊?”我一惊,这操作简直就是直接甩脸说,去你大爷的,老子反了! 第9章 基方(中) 难道真是因为我随口说几句马场缺人,昭就安排了这个倒霉的基方多送点奴隶过来?然后倒霉蛋突然雄起了,不装了,摊牌了,不和你玩了?我暗戳戳的想着,不会吧,应该不至于吧?想到这里,连忙让井派人赶快去殷都打探下最新消息。 缩回到沙盘前的我看着基方陷入了沉思,到底是我随口惹出的祸还是缶方搞的鬼?又或是龙方再次想玩个大的? 夜朗星晰,我被宁静包围。 。。。。。。 “好,好。。。。。。”熟悉的召唤声响起。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谁这么没公德心,扰人清梦,等下画个圈圈诅咒你。 ?是目夷? 见我醒来,目夷赶紧说道:“王有召,速去殷都。” “一天到晚召召召。”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迷糊着四下打量,咦,我咋在搁沙盘房里睡着了?眨了眨眼,这才回想起来,昨夜喝多了,后来在沙盘前琢磨到底是哪家在搞小动作,没料想着想着就直接睡过去了。 我伸了个懒腰,喀的一声,糟糕,落枕了。我欲哭无泪,等下如何见人。。。。。。 等我一路歪着个脖子赶到殷都,看着实在快要憋不住的目夷,恶狠狠地说了句:“滚蛋!”,嗖的一声,目夷驾车马车立刻消失不见,只扬起一团灰尘呛了我一脸。 对着目瞪口呆的几名宫室守卫怒道:“还不弄点水来,地上灰尘这么大,都不知道清水扫地?” 看着抱头鼠窜的几人,我心情稍微好了点,继续歪着脖子爬。。。。。。修这么高的台阶干嘛? 一名守卫怯怯的说道:“后,王在宗庙,不在宫室里。” 我。。。。。。 等我骂骂咧咧的来到宗庙,几个老熟人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也不解释,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撇着昭问道:“王有召,何事?” 嘶的几声传入耳中,就见昭惊讶的脸上立刻切换到沉重,低声说道:“基方不但拒绝了新的贡献,据报,基方中一名叫缶当族长已经扬言从此不再向我贡献。” 我眨了眨眼,没办法动脖子,一动就疼,说道:“王欲何为?” 昭看了一下三个老头,说道:“我想把这个缶当抓起来以示警告。” 我看着昭,知道他还有后话。 果然,昭说道:“不知好是否愿意领军?” “没空。”我直接回绝,打什么仗啊,给过军费补贴吗?给开拔费吗?打完损耗收益算谁的? 昭倒是没生气,接着问:“那好推荐何人领军?” ? 我疑惑的看着昭,说道:“王不是提拔了这么多将官吗?怎会找不到领王师的人?” 昭有点不开心的没吭气了,这时甘老头说话了:“好,王已占卜多次,所问的领军之人皆不是好言。” 我擦,又是占卜,怎么这次运气这么差? 我努力将头平移向甘盘,本来还挺郁闷的甘老头看到我这个动作,立刻两眼一瞪,嘴一抿,两手不自觉的就捂上了嘴。 晦气! 我立刻调整方向,结果,祖老头和傅老头反应神速,目光立刻飘散到不知哪里去了。 今天就不该出门! “咳咳”昭出声提醒大家要关注重点问题。 我脑中的灵光再次出现,脱口而出道:“失雀不是刚送贡献过来吗?就让他去吧!” 几人立刻阳光明媚起来。 。。。。。。 等接到消息开心不已跑来的失雀,正在拍着胸脯大谈特谈如何三下五除二搞定缶当时,门口的侍卫送进来一个消息。 基方边界上的我国多支巡逻队被袭击,死伤严重。 几人大怒,失雀立刻跳起来说:“请王下令,雀立刻召集族旅前去捉拿缶当。” 昭今天倒是挺沉着冷静,摆手让失雀坐下,随后召贞人前来占卜,等贞人刻骨、滋孔、贴脸三连完,并报告是吉辞后,又将多尹、大史、众小臣等一堆人叫来,这才正式下令由失雀领王师执缶当。 等众NPC离场,我看着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的失雀说道:“时值二月,基方皆为山林,你觉得靠马队能行?” 失雀身体晃了一下,半天后苦着个脸看着我,我又说道:“据我所知,基方族人可都是山中猎人。” 失雀已经皱起眉头了。 我继续打击道:“又据我所知,基方和缶方可是联姻的。” 失雀额头开始冒汗。 我丢下最后一句:“我不知道基方到底有多少兵?”转身就走。失雀赶紧追着。 。。。。。。 等回到小屯,我对着沙盘对失雀说完所知的基方所有信息,失雀已经十分冷静了,一个人盯着沙盘在思索。 我坐在一旁举着酒杯小口喝着,等着他下决断。目夷则饶有兴趣的守在我身边,目光涣散,估计也在心里琢磨这一仗要是他来打,该怎么弄。 过了许久,失雀长出一口气,身体动了,我抬头,就看失雀指着基方城邑西侧的两山之间的平地,说道:“唯有在此决战,方可达成王令。” 目夷已经蹿了过去,看着失雀指的位置,赞道:“夷也是如此想的。” “哦。”我开口道:“那就都说说吧。” 失雀拿起指示棒,扫了一下基方的位置,说道:“如沙盘所现,基方全国皆为山岭,我王师就算击退敌军,溃兵仗着地方熟悉,可转眼间逃个一干二净,想要捉拿缶当实在不易。如果正面未能击退敌军,我王师更是会在这崇山峻岭间被拖垮,想要捉拿缶当更是无从谈起。” 接着失雀点了点他预设的战场位置,说道:“唯有此处平地,才有机会一举歼灭敌军,而且此处离基方城邑极近,一旦王师做出攻打城邑姿态,料想基方不得不与我军决战。因此,与其漫山遍野的去追击敌军,不如直插城邑之下,待敌军从山岭中出来列阵与我对峙,再派一队伏军从后方包围,堵住敌军逃往山林道路,此战便可一举如下。” 我想了想,战术上倒是OK,接着问了三个我比较担心的问题,一是前往基方城邑的大道虽有,却都在山林之中,如敌军节节抵抗,借助地势消耗疲惫我军,该如何应对? 其二是,假设基方既不守城,也不与我军决战,全族逃入山中,该如何应对? 最后是这沙盘虽然是尽量参照现实情况按比例复制,但缺少精确的测量设备,很多呈现出来的样子肯定与实际情况会有大不同,如果派出哨骑或哨兵提前探查,但又容易被敌人伏击,该如何应对? 失雀不假思索便答道:“敌情虽不明,但也无需探查,王师直接开向城邑,沿途以盾护住身侧,有敌骚扰,不追击。一到城下,立刻开始攻城,若全族逃离,毁其城,若不逃,呵呵!” 我追问道:“毁了城,还是让缶当逃了啊。” 失雀冷笑道:“好,这二、三月间,若无城邑庇护,想躲在山林中,一夜过后,不知还有几人能活,就算能找到几个山洞,想让全族人都住下,那就真算基方先祖庇佑了。” 我这才想起,对啊,这二月天还冷着呢,白天还好点,这大晚上躲山里,估计温度还要低个好几度吧,艾呀妈呀,你说这基方是不是真傻,挑这个时间搞事,等等,这个负向buff对我军也同样有效啊。 我看向失雀,刚想问那我军如何保暖呢?心里又骂了下自己,我军是进攻方,又不用怕暴露,砍树烧火取暖便是啊。 看着失雀信心十足的样子,我点了点头,这时,目夷纠结着开口道:“好。。。。。。” 我无奈的说道:“失雀,这次把目夷带过去见识见识。” 失雀点头,目夷兴奋得直搓手。 。。。。。。 接下来到二月过完,都没有太多重要的消息送回,失雀领着5000人,从殷都出发,一直在赶路。 三月过了没几天,战报送回来了,好消息,两个徒弟没受伤,不好不坏的消息,在预定的战场连战数日,打成个平手。按目夷送回的竹简来看,失雀已经派人往殷都送信,要加人。 看来基方此战暴露出来的实力与平日的推测不一样了。 又过了一日,殷都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权方也反了! 第10章 基方(下) 权方、权方?为何这个权方没有记录! 我拖着井在沙盘和竹简中来回搜索许久,确实没有找到有关权方的只言片语,就在我俩大眼瞪小眼不知该找谁问问时,四处跑场子的喜回来了。 “好,西土估计要大乱!”喜开口第一句就让我的小心脏就突地那么一紧。 我龇牙咧嘴的问道:“仔细说说,对了,这个权方是个什么情况?我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 “权方?”喜一愣,思索片刻后指着沙盘一处说:“权方在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与其说是个方国还不如说是个屯田的小邑。” 我看向喜指的地方,是在缶方与亘方之间,具体位置上大约位于亘方左侧边境的山地西侧,看地形,正是一处毗邻山脚的平原。 这时喜靠近来说道:“要不是这次出去巡查,我也不知道还有权这个地方,还是听亘侯说起,这个权方可能是缶方的一支建立的屯田邑所,建成不过十来年,之前一直都是依附于缶方,不知为何这几年就自成一国了。” 我吃了一惊,难道又是这个缶方新开的马甲? 喜这时把手指调向缶方,说道:“好,亘侯私下还和我说起,这个缶方的族长一脉一直都是原来鬼方的一族。” 我感觉今日上演的剧情有些复杂,赶紧问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和来源。 喜说,按亘侯私下透露的信息,缶方族长姓媿kui,而媿姓本就是鬼方的大姓,此外自从缶方建立以来,一直就与鬼方交往频繁,从未断绝过联系。 我赶紧看沙盘,果然,鬼方离缶方位置不远,而且基方离鬼方更近,从地理关系上,倒是似乎可以印证亘侯的信息。难道这盘大棋背后的实际操控人是鬼方? 看着沙盘上标记的鬼方势力范围,这位邻居比土方还大,感觉脑袋有点晕。 费斯汀格效应说来就来,我还在为这西边的重重迷雾头疼不已时,门口的侍卫匆匆进来了报告:“王有召,速回殷都。” 。。。。。。 昭见到我第一句话张嘴就来:“好,我欲派我史、多臣两位领军支援失雀,你意如何?” (谁和谁?人我都不认识的好吧,问我意见有病啊,不对啊,这家伙不是弱智,为何要这么问?有问题!) 我看向昭,不是焦急的眼神,很平静,唔,表面紧张,实则内心已有决断,这是要装个样子给谁看? 接着把目光扫向在场的几人,就一个甘老头是熟人,其他人没见过,呃,甘老头身边的这两位就是昭说的我史和多臣吧?咋叫这么奇怪的名字?算了,关我P事,还是想想怎么回答昭的问题吧。 我斟酌了一下,说道:“此事王一言而决就好。” (要我打配合,赶紧给个提示啊!) 果然,昭的眼里透出一丝轻松,转眼又不见,只听他说:“可数次占卜,未得吉辞。” (哦,你不想这俩人去,这俩人是甘老头的人?所以你是想把你自己人派过去是吧?找个啥借口好呢?) 我开口说道:“目前的战事我也有所耳闻,应该只是兵卒不够才迟迟未能达成王令,所以领军增援之人派谁去都行。” 果然,昭的脸色有点黑,甘老头的眼神有点亮。 “不过。”我接着说:“我听闻权方有异?” 昭的脸又正常了,不等甘老头开口就抢先说道:“确实有异,我正想找你说说此事。” 我用余光扫了一下甘老头,果然眼皮子达拉了下去。 (心里有数了。) 这便继续说道:“我让喜打探了点消息来。。。。。。”接着,把之前整理的信息以及刚收到的有关于鬼方、缶方和权方的三角关系一股脑道出。 最后,我用总结性口吻说:“由此可见,此次领军增援还是要派一名有丰富经验之人去,增援只是次要工作,主要工作还是要预防整个西土的大动荡。” 等我说完,昭显得十分轻松,而甘老头全程一言不发。讨论到此结束。 就在我以为没事可以撤了,昭又拖住我,说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好你去吧!” 啥?! 。。。。。。 又在一番争论后,我愤怒又无奈的接受了领军增援的任务,没办法,打下基方,缴获算我一半,给得有点多。。。。。。 此外,昭说具体领军的人他还是会安排一个叫子商的来具体干活,让我统管全局工作就好,而他会根据我这边的情况及时再派支援。 两日后,等我带着一千族旅和三千王师准备出发时,昭匆匆跑来低声和我说:“权方的动静搞得有点大了,要是有机会,可以先灭了权方。” 我一愣,也低声反驳道:“假如我们猜测的是对的话,伐权方可会引发与鬼方大战,现在时机不合适,还是以尽快平定基方为先。” 昭又和我争了几番,见我态度坚决,也只能叹气,还是不死心的说:“有机会还是要。。。。。。” 我很不高兴地打断道:“就这点人,一口气和四个方国开战,其中一个还可能强于土方,你是咋想的?” 说完,翻身上马,挥手带队出发。 。。。。。。 四月上旬,援军到达前线,失雀见我过来,大喜,当天就和基方大战一场,以为接待,然后战果几乎没有,被我痛骂一通。 四月中旬,我基本搞清了现状,基方列阵人数有五千多,弓手极多,我方现有兵卒八千,戈矛手居多,刀盾手次之,弓手最少。原计划包围基方军阵不但未能实现,而且还未能切断军阵与城邑的联系,导致敌军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补给,而我军除了自带的干粮外,呸,自带的早吃完了,完全依靠后方和临近的几个方国供应,而为了保持粮道安全,导致我军与基方正面列阵的人数反而处于下风。因此到目前为止,双方交手次数屈指可数,一场斩首行动硬生生打成了阵地对峙消耗战。 四月下旬,昭的代表子商出了个诈败诱敌深入的主意,失雀表示可以试试,我则反对,主要是害怕诈败变真败。 五月初,焦躁的失雀不管不顾又尝试进攻了两次,同样未能取得任何效果,敌阵巍然不动,我倒是看出点眉目,果然还是弓手数量的问题,此外,基方的箭支补充应该有点问题了,这几日射过来的箭头大部分都是骨制。于是,我把两人叫来,嘀咕了一阵,还是要试试子商的办法,先假装后撤,再用刀盾手扛着追击和弓手远程攻击,同时乘机切断其与城邑的联系,形成实际包围,最后乘敌发现被围后的动摇所形成的骚乱,派勇士组成突击部队,直插缶当面前,将其一举拿下。 两人点头同意,分头开始布置。 五月上旬末,所有护粮队全部秘密撤回,后方狙击阵地准备完毕,最关键的突击队已经组建,一个叫子汰的猛男担当队长,看着和子商相似的面貌,我估计这怕不是子商的哥哥就是弟弟,这是要搞个打缶亲兄弟? 第二日,天不作美,下起小雨来,地面变得湿滑,行动延后。 第三日,天公作美,雨越下越大,白日变得如同傍晚一般,到中午时,滂沱大雨已经可以阻隔十几米外的视线,我和失雀、子商相互对眼,一拍大腿,开干! 踏踏脚步声被啪啪的雨水所掩盖,都快要冲到敌营木栏前才被发现,瞬间尖啸声、喊杀声、铜钲声四起。 进攻出乎意料的顺利,很快大军就突破围栏,所到之处,敌军几乎没有形成任何有组织的抵抗,看着情况发展和计划的出入太大,我连忙拽住身边的子商,让他赶紧调整行动,还搞个鬼诈败,给老子全军突击吧! 等子商开始指挥时,我这才想起刚刚失雀去哪啦,四下看去,好嘛!这王八蛋已经冲在最前,都快看不见人了! 半小时后,战斗结束,老天真给面子,这时居然雨停了。 又过了几分钟的样子,就看见子汰等一众突击队员喜气洋洋的绑着一个家伙过来,嘿,看来缶当给逮住了。 。。。。。。 五月中旬,基方平叛总结表彰大会在原基方的城邑举行,昭乐呵呵的跑来主持会议,会议严肃批评了缶当这种不要脸的反叛行径,并对基方全族配合叛乱这种影响了整个王朝内外形象,族人感情的恶果进行了全盘否定,最后昭代表王朝对相关人等做出了相应的处罚与表彰:擒拿缶当的子汰获得了在典礼上将其砍了祭祖的荣誉,而子商作为关键时刻有力指挥的将领,被册封?ji侯,封地就是原有基方的地盘,最先领军的失雀奖励不少奴隶,全军统帅妇好获得原来基方一半的财产。 皆大欢喜。 会后我问昭那几个方国最近有何动作,昭说目前除了权方是明牌外,还没有发现有何变化,这次他准备坐镇基方一段时间,找机会把权方干掉,反问我要不要继续领军。 我双手叉腰看天,领你个头,刚发的小钱钱当然要赶紧运回去啊! 第11章 覃方(上) 离开后还没过一天,昭的传令哨骑就跑来送了一卷竹简,打开一看,好家伙,覃(原字是反犬旁加一个覃字)方有异,要我回去后别急着跑回封地,赶紧守在殷都主持工作,他子昭这几日惴惴不安,占卜了好几次,说这权方有大问题,没想到随口卜问了下覃方,结果问出来个麻烦,又说怀疑自己身边有了敌人的卧底,为了确保王朝的整体安全,他最近一段时间都要待在基方这里,免得羌方或鬼方搞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收起竹简,心里暗叹,这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大好商王朝,十八路反王,处处烽烟起。 嗯!我在想啥?该死的,老子居然受昭不靠谱的影响了? 收回心思,派出哨骑快马加鞭跑殷都和小屯两地,赶紧给我送情报来,这个覃方又是何方妖孽! 日子过了两周左右,回程的路走了都快过半,要的情报这才迟迟送来,我一边感叹是不是要向昭提个修路的意见,众所周知,要想富先修路嘛。一边翻看起送来的消息,先找覃方的信息,哦,这个覃方在东边?老子刚西边出个差,难道又要往东走上一趟?不好不好。这次给多少差旅费都不去,路难走,饭难吃,还没法洗澡,身上都馊了。 再看,咦!覃方居然在侁方东南,紧邻王朝东部重要据点之一曹邑,想起前两日昭刚送来的竹简,上面说他又占卜了好几次,心里对这个覃方好不担心,当时没有在意,这时取出来细看,昭居然把占卜内容都写上了,什么覃是不是要反啊?反了会不会搞破坏啊?然后,然后没了,我撇嘴,啥玩意,卜就卜了,好歹告我问神的结果啊,居然不说,没劲。 继续读情报,这个曹邑从夏朝起就是中原王朝的东部重要据点了,此地前身居然还是夏朝的与国,成汤一统天下后,不知如何想的,这里没有继续分封,而是攥在了商王自己手中,而且后代商王也再也没有分封过,看来确实是很重视这个地方,再琢磨了一下,没毛病,东路大道的枢纽节点啊,看上去昭担心的覃方搞破坏是不是就是说对这个曹邑的破坏。 然后,情报没了,我无语的扔下竹简,这曹邑有多少人啊,我军在曹邑有多少兵马啊,这个覃方老大是谁啊,整个族旅有多少啊,以往有何战绩,覃方地形是个啥情况,城邑有几座啊,这些重要资料一个都没有,看来不是昭不靠谱,而是整个王朝都不靠谱。 闷闷的发了阵呆,这破地方,仅靠手上这点只言片语,我怎么防? 不行,我才不想带军过去蹲守,提笔写信,要昭给人。 又过了一周,我都回到了殷都,昭的回信才送来,开头就抱怨,什么他也缺人,面对西部防线,到处都是潜在的敌人,手上几个大将都分出去各自守着好几块地方,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看我是不是从殷都这里提溜几个出来。 我怒摔竹简,出门找傅老头,老东西,赶紧把你的第二梯队人才储备表拿给我看! 。。。。。。 傅老头很不给力,吭哧了好久,终于推荐了一位,名字叫?lin。我很不满意,准备拔剑,傅老头赶紧皱着眉头,又拿出一位,名字叫沚zhi。 叫过来一看,妥妥两个小鲜肉,神情很是忐忑的样子,面试了一下,更不满意了,都还在大学跳万舞呢。 再看傅老头,老家伙脖子一缩,双手一摊,意思是砍了他也没人了。 本着有一个算一个的精神,勉为其难收下两名小鲜肉,立刻派出去跑曹邑,给我摸清楚曹邑现状和覃方动向。见两少年人慌不迭的跑了,我又提笔给昭写信,殷都没人,赶紧给我匀一个领军的将领回来。 。。。。。。 这次昭的回信快了不少,一周时间就送到了,打开一看,嗯!我火冒三丈的把竹简往边上一扔,又提笔写信,扬言再不给人,等覃方真搞事了,我看你咋办!老子反正最多就待在殷都,想我去出差,想得美! 。。。。。。 这样的竹简口水仗打了好几轮,毫无成效,昭说死活都抽不出人,我说我这里死活也没人。只是苦逼了送信的哨骑,眼见着脸都瘦了。 期间,两个小鲜肉回来了一趟,带了点毫无价值的信息,什么曹邑不小,人很多,来往的商队也多,大家每日都开开心心的,驻守曹邑的亚请他们喝了好几顿酒,覃方那边没听说有啥动静。 气得我想骂人,不过想起这两个家伙还是大学在读生,好不容易憋住了,耐着性子手把手教,从地形勘察,到军队状态,再到民间小道消息搜集,最后从信息筛选,判断和传递乱七八糟讲了一通,反正我也没干过,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打发完两个头昏脑涨的家伙继续去跑情报,我琢磨着提起笔给失雀写信,要他赶紧给老子滚过来,实在不行,就把目夷给我送回来。 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两小鲜肉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带回来一个一直等着的消息,覃方攻击了曹邑。 我老神在在的听完两个倒霉蛋的汇报,还好,曹邑的亚自从两个家伙回去后,得知了我的担忧,尽职尽责的作了相应了防备工作,这次覃方的突袭没有对曹邑有何伤害,只是这一下,曹邑通向东方的商路立马断了。 这时三个老东西应该也是听闻了消息,一起跑了过来,问我要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开打咯,我乐呵呵的要三人给昭送信,让他赶紧下令,最好从西边调人马过来,这是废话,王朝主力都跟着昭跑西边去了,主基地空虚得不要不要的。 这次昭的回信更快了,不到四天时间,王令送达,伐覃! 随着王令过来的,还有具体的安排,妇好统领伐覃大军立即出发,失雀领王师五千稍后从西边赶过来增援。 没兵没将伐你个头,去你大爷,老子不玩了! 我一拍桌子,起身就要回去,被三老头死死拖住,说了句:“殷都虽无王师,好可调多子族啊。” 多子族?多子多福?这又是何方神圣! 第12章 覃方(下) 好吧,多子不是一个族群,听完三老头的描述后,我简单把多子族总结定义为王室子弟及所带领的私兵,更严谨的表达是:商王的专业雇佣军,带队的都是亲戚。 那么这个多子族有多少人马呢?按甘老头估计,整个殷都能征集的多子族多达万人,如果发点狠,将整个王朝的多子族全部组织起来,估计能够凑齐十万大军,听得我直冒冷汗,心中为自己一直坚持的苟教之道点了个赞。 当然,现在能够真正调动出来的多子族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大部分都混在王师里陪着子昭守西部边疆了,还有一部分随着分封到外地的贵族们长期在外邑所里,这些肯定是调不过来的。和三老头仔细分析估算后,目前殷都实际可以被我带走的多子族预计在两千人左右,两千多子族在加我三千族旅,再加点随军民夫,嗯,还有失雀领的五千王师随后跟上,妥妥万人大军就这么凑了出来。 (心中一瞬间觉得有了底气,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一口气能上五楼了。) 接下来的日子,匆忙而又紧张,府库中的粮食、兵器不断的搬了出来,得亏井和喜从小屯赶了过来,要不就单靠我来处理这些琐事,别说睡觉,烦都烦死了。 三个老头自告奋勇的跑去联络多子们,殷都城外的空地上,一座临时兵营已经草草搭建,每日都有一批批搞不清辈分关系的贵族们带着队伍入驻进来,?和沚则被我打发去兵营门口做接待和安置工作。而我只能缩在帐中每天处理各种乱七八糟的请示,这一天天干下来,从最开始的头大如斗到双眼迷瞪,突然一晚觉醒过来,好像我也没干啥啊? 不行,我是统帅,咋干成了个秘书?一定是我打开的姿势不正确。 通过一刹那的反思,决定撇开这些琐事,赶快继续了解覃方的具体情况才是正经活啊,没错,战场迷雾不点开,不能直接莽上去直接打是吧。 可惜没等我第二天去找三个老头,信使就跑来报告一个紧急信息:覃方约五千人马围住了曹邑,一副就算打不下来也要困死你的架势,曹亚同志特此告急! 那还说啥,起兵解围去啊! 命令传下,鼓声响起,早就已经是吵吵嚷嚷的兵营更是沸反盈天起来,井和喜急匆匆从外跑进来履行职责,收拾行李打包,顺带给我着甲。 待我穿戴完毕出帐,室外已经安静下来,左边是我的族旅,队伍训练得还行,鸦雀无声,士兵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不摇不晃,不错;右边是多子族,嗯,一看就是帮老杀才,一脸的无所谓,站也站得个七扭八歪,但已经隐隐透出了杀气。 看来都不是新兵蛋子,挺靠谱的,那就不客套了,登车,挥手,铜钲响起,大军开始有序出营,向着曹邑开去。 三日后,失雀的援军追上,两军合成一处,失雀自然而然接手具体指挥工作,我也终于从失雀口中得知了一直想要知道的情报。 得亏失雀的封地离覃方不太远,要不然这个信息还真难从殷都这边了解到,覃方只是东土的一个小国,虽然一直向商王贡献,但也没耽误他的骚操作,一天到晚可劲地劫掠周边的小国,在长期成功抢劫操作下,覃方族长觉得自己已经抢出了经验,抢出了水平,抢出了自信。所以,在听到人方加贡且增加了多支前往殷都的商贸队伍消息后,终于下狠心决定抢把大的,覃方周边谁最富,自是曹邑无别家。 第一轮,先是一如往常,主打一个快进快出,覃方打出一个万箭齐发,结果因曹亚被预警了,出了一个无懈可击。成功记录被打破,覃方族长羞愧而回。 第二轮,覃方老大在家里生了几天闷气,憋得不要不要,又听到商王带大军跑西边平叛去了,好像还是好几个方国叛乱,心里一琢磨,估计商军一时半会过不来,一拍大腿,决定梭哈,直接搞全族出击,围了曹邑再说,反正比换人头的话,应该最终还是能成功干完这一票。 于是,第三轮,我带着万人大队开过来了。 消化完情报,我直觉得这个街溜子简直就是个祸害,而且全族上下都是把打劫当生活了,估计换个族长也不是解决办法,要不?好残忍啊,我现在心这么硬了吗? 遇事不决问群众,老规矩,趁着休息的时候,把几个人叫来问意见,结果等失雀重复了一遍覃方的情况后,都说直接砍了算逑,尤其是失雀的嗓门最大,我斜眼瞅着他,总感觉他的封地是不是也被抢过。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就不犹豫了,大军加速前进。 又过了两日,曹邑就在眼前,覃方很识趣地早早撤退了,我四下看了看队伍,漫山遍野,嗯,逃是对的,现在看来这个对手至少还不是个傻子。 和曹亚简单寒暄了两句,大军继续前进,目标覃方城邑所在,曹亚兴致勃勃地想带军跟上,虽然很理解他想要报仇的心思,但我还是努力劝住了,让他安排几个带路的就好,我才不想被偷家。 不到半天时间,傍晚时,大军已经将覃邑围住,按流程,让几个大嗓门的士兵去叫门,没回应,也不开门投降。 我暗叹一口气,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别人了,将玉钺一挥,我也来了个万箭齐发,可惜覃方没摸到无懈可击,很快城破,覃方族长等一众头领被押倒在面前。 看着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连求饶的一丝动作都没有,我也没兴趣来个礼贤下士了,嗯,要给别人求仁得仁的机会嘛,丢给失雀一个眼神,失雀会意,立刻进行商人胜利后的基操,献祭开始。 大坑很快挖好,这群打劫惯犯们三下五除二就挂在了竖立在大坑边的木架上,嘴都已经堵上,一群多子族人兴奋地冲上去开始砍瓜切菜。我还是不忍的回过头去,心想,未能料到我这首次领大军出战就如此平淡的结束了,不是我不给力,而是敌人太菜了,果然还不如不来。 第13章 亘方 不过,既然都抄家了,那就抄得彻底点。 全军上下共有三个组织六个山头,那么覃方历年打劫存余简单一分为三就不合适了,我先给出总体原则:要细细打扫,收获集中,综合分配。 失雀和多子族代表点头同意。覃方范围内立刻掘地三尺、鸡飞狗跳。 眼看着营中的缴获越来越多,所有人喜气洋洋,士气高昂,恨不能搂草打兔子,天天等着周边是不是还有突然冒出来想搞事的倒霉蛋。 倒霉蛋没出现,讨彩头的倒是来了两个,一个是曹亚,打着劳军的名义,拖了点猪牛羊过来,马屁拍得山响,果然不愧是长期镇守东部贸易枢纽的家伙,三言两语就把失雀和多子族的几位说得眉开眼笑,不过半日,这个八面玲珑的家伙就似乎和所有人搞好了关系,走哪都有人打招呼。我一看,人才啊! 正想着是不是把这家伙忽悠过来,给我当个管家,那我这马场生意不会要好得飞起。曹亚就眉开眼笑的凑过来说些什么曹邑被围多日,辛得妇好领军过来解围,还彻底搞定覃方,简直是东土的大救星,果然是玄鸟降生,妇好一出,天下可定。。。。。。云云 听着这些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从他嘴里劈里啪啦的往外蹦,我的好心情没有了,实在没忍住,打断话问他到底有何指教。就见他搓着手,先转着脑袋四下扫了扫,这才腆着个脸说什么曹邑虽然这次防备及时,没被覃方成功打劫,不过之前周边的几个村子可是被覃方祸害过好些回,一直都是曹亚自己掏腰包填补的,现在覃方既然被灭了,是不是可以从缴获中拿点报销。 挖人的心思彻底没了,就这七窍流脓的坏分子,可不能带回去祸害我的封地,随口找了个这种事情应该报商王决定的理由打发了,不过这曹亚倒也沉得住气,依然嬉皮笑脸的说什么这不与我私下商量着嘛,只要我点头同意,他立马就给商王送报告。 我一边心疼着又多了一个抢饭的家伙,一边随口应付着,开玩笑,要老子点头,想得美,你这家伙先搞定另外几个山头再说,等等,这家伙好像上午就已经搞定了失雀和多子们了吧,嗯,还是等下和他们确认后再说。 就这么心不在焉的瞎扯着,第二个讨彩头的人来了。 这个叫香的家伙正是人方派去殷都的一支商队头领,之前正好也被围困在曹邑,听闻我这边搞定了覃方,收获无数,立刻跑来了。 三言两语后,香的想法明确了,看我缴获中有哪些不方便带走的,他可以统一收购。 看看,这才是真人才!白嫖谁不喜欢,可你一上来就想着白嫖,你谁啊?咱俩认识吗?我鄙夷的看向曹亚,果然脸色变得不好看了。 事不宜迟,立刻把小团伙组织起来,开始讨论有哪些东西可以交易,收购价怎么定,气氛搞起来! 曹亚不愧是个聪明人,生气都没过出一口气的时间,也撸着袖子加入收购谈判中。 正在大家看上去面红耳赤,心里都乐滋滋的拍桌子骂娘时,门口进来一名哨骑,刚想开口禀告啥,一见这场景,立刻闭了嘴。 曹亚和香挺懂事的,立刻起身行礼出门回避。 待两人走远,哨骑这才禀告道:“亘方叛乱。” 好心情又没了。 按送来的消息看,亘方作乱得很突然,时间应该就是在我军从殷都出来后没多久,首先袭击了商国的巡逻队,随后劫掠了鼓、?、我等几个边境屯田所在。 至于实际叛乱的动机,现在还不明确,反而是昭的行动让我等大为不解,昭居然没有立刻下令征讨,真不知是在犹豫些什么。 让哨骑继续打探后,众人稍微发了下愣,可随后想起昭不正带着大军蹲在西边吗,这亘方的破事自然等昭自己搞定,不能耽误大家挣钱。 气氛又上来了,把两个收购商叫进来继续拍桌子骂娘。 现场收购分赃行动搞得越来越溜,颇有专业化分工、标准化流程、精细化仓管的发展趋势,就在众人大干快上,力争干完这一票,躺平二十年的目标即将实现时,行动嘎然间停止了,因为,没货了。 整个覃方,好吧,已经没有覃方了,连破城墙都拆成土块分掉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能从原来这块地上找到一条狗都算我输。 于是,真抢劫团伙离场,众人惺惺相惜告别离去,相约下次再有这等好事,一定要再约,共同做大做强。 回程的路上,哨骑又送来了亘方最新动向,仍然在抢掠,然而更加反常的时,昭仍然不动。 和失雀聊了几句,也没得知更多的信息,直到回到殷都,这才从傅老头那里听到了点八卦来。 “你是说昭现在啥行动也没有,是因为顾忌亘方与他哥哥的关系?”我八卦之魂燃起。 傅老头贼兮兮的说,当时亘方在昭继位前,可是力挺昭的哥哥。 “那不正好。。。。。。”我大惑不解,话说了一半,又及时及时住了嘴。 傅老头闻言紧张地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里没人,最近的守卫还在门口,听不见。 这才继续低声说起,还是因为昭继位并不是传统的兄终弟及,虽然上一代商王弟弟挂地早,但弟弟有儿子啊,这个人就是亘方所力挺的。因此,昭继位后,为了能继续团结老贵族们,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很是照顾,早早就封了地, “哦”我若有所思,看来一旦攻打亘方,就有可能牵扯到报复昭他哥哥的意味了。 想想又不对,这亘方作乱又没打着要昭他哥哥当商王的意思,硬扯也不靠谱啊。 傅老头也没想明白这个情况,我俩正困惑着。 祖己来了,也许是这次我的送到殷都府库的收获不错,祖老头气色不错,听我俩说的这个事,祖老头嘴一撇说道:“这事还是和贞人亘有关。” 又来了一个关键人物?还是个叫亘的家伙,怕不是和亘方有关系,我和傅老头立刻同时看向祖己,听他后续详解。 看成功引导话题,祖老头得意的低声说起这个贞人亘来。 贞人亘确实来自亘方,而且还是是子昭贞人集团里的重要人物,算是头牌了,很多重要的占卜都是让亘来进行的,按祖老头说法,昭应该挺喜欢亘的,听到这里,我脸一黑,众所周知,贞人大多都是女的。 看我脸色不好,祖老头强力挽尊,说贞人亘都40多岁了,昭喜欢是因为每次亘的占卜结果都很让人满意。我这才想起,既然是好兄弟,管这些破事干嘛? 不过话题就没法继续了,大家打着哈哈散了。 直到八月,才收到昭的命令,终于下决心派一个叫戈的捉拿亘方反叛者,当月未果。 九月再加派一个叫犬加入追捕行动,仍然未果。 等我回到封地开始猫冬了,十二月,又听到一个叫钺的被调入对亘的军事行动中,于丁未日正式大军开动,但最后还是武丁亲征才平定,小道消息说贞人亘并未受到牵连。 又一场叛乱结束了。 第14章 权方 亘方既然已平定,估计早就跳反的权方应该就是下一个了吧?我暗戳戳的想着。 起心动念后,由于最近吃得比较饱的后遗症自然悄无声息显现出来,再加上亘方与子昭表哥及贞人亘的八卦,我突然对权方与昭的潜在关系兴趣大增,加派了好几队人马去前线打探消息,然后每日如同期待周更的网飞神剧一般焦虑。 第一个送回的动静是:子昭终于下定决心动手,据说是命令一名叫雩yu的将领带队去收拾权方。 然后,周更等待中。。。。。。 就在我与喜、井等得无聊,纷纷各自下注赌动了权方后,鬼方是不是会跳出来时,第二个消息送回来了。 行动居然暂停了! 打赌小组众人皆一头雾水。 很快,行动暂停原因送达,打赌小组再次无语,这个叫雩的猛男竟然直接抗命,不去! 结果,收拾权方行动立马变成了收拾雩行动,抗命兄十分痛快地被?nie,又意外听说子昭居然没有一刀将他宰了,反而正在安排送回殷都,说要回来后由多君论罪。注1 这一下,打赌内容自然就改变为:论抗命兄将会要遭受何种刑罚。 喜的猜测是:以渎职之罪论处,估计得肉刑。注2 井下的注是:违背王命,应该要徒刑。注3 最近通过闲聊累积了不少当下法律规则的我则陷入苦苦思索中。 按武丁朝的基本律法分类原则,官刑好像很匹配,而军法也匹配,其他律条好像也能靠得上,好纠结啊,再掰开揉碎了对应一下看看。 官刑有三种类型:渎职之罪、三风十衍和放任不匡。 其中渎职包括了不为民做事、不勤于政事、不守约束的诸侯。说抗命兄不勤于政事、不守约束没毛病。 而三风十衍包括了巫风、淫风、乱风、恒舞、酣歌、贪财、好色、游玩、畋tian狩、侮wu圣言、逆忠直、远耆qi德、比顽童。这个乱风勉强靠得上。 头疼。 军法自不必多说,妥妥的犯了。 其他律条中的违背王命这一条必中。 看上去是连中数罪啊,会不会叠加惩罚buff呢?这个好像还是得看子昭是怎么定吧,不过既然没有当场决定,难道这个雩又是一个关系户? 犹豫再三的我最后选择渎职之罪,拘留。 然后继续周更等待。。。。。。 下一周,我去,断更了。 再下一周,终于更新了。 正在封地开心数着小钱钱的失雀被召回前线。 倒霉鬼失雀路过小屯时,无言地给我打了个招呼后,一脸抑郁的跑了。 又一周断更。。。。。。 继续断更中。。。。。。 终于又有了新消息。 昭搞了个出征前大祭祀,看来雩的抗命让他很受伤,嗯,他犹豫了,更奇怪的是出征理由居然不是说权方反叛,而是对权方拒绝贡献传统土特产-人牲、龟甲和羌人表示了强烈不满。 打赌小组没能聚集,喜又去巡视马场了,井忙着新一轮播种工作布置,目夷。。。。。。目夷还在昭那里,我居然把这家伙给忘了,惭愧一秒钟。 很快,我开始疑惑的自己问自己,好像最开始的防备工作是因为缺铜,怎么现在跳出来的鬼不是搞奴隶,就是打劫犯,又是关系户,又是土特产的。 持续懵逼了好几日,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下周更新稳定,失雀出马,KPI达成,权方老大成功被抓,当场被献祭,子昭转头就重新封了一个子姓权侯。 另外,雩押回殷都后定了个渎职之罪,拘留。可惜两个输家逃单了。 我仍然在懵逼中,说好的幕后老大-鬼方你咋都不动弹一下呢?不科学啊! --------- 注1:抓捕并被锁拷。 注2:五刑之法:墨(在犯人面部或眼角处刺刻印记)、劓yi(割鼻、耳、眼睛)、剕fei(锯或砍手、脚)、宫(男去势、女幽闭)、大辟(直接弄死、一种是普通死刑,包括钺杀、戈杀、弓箭杀、醢hai杀和脯刑、族诛;一种是作为牺牲,包括凌迟、火刑、剖刑、活埋、沉溺)。 注3:徒役(成为奴隶)、囚禁(圉yu,监狱)、流放。 第15章 妇周 四月菐pu(原字为菐加戈旁)周? 我看着新送来的消息再次发起呆来,菐什么周什么,这又是啥玩意啊? 等等,子昭你守着西边,弄完基方,又弄亘方,弄完亘方又踩权方,搞完权方,你这是又折腾周方去了?对了,这个周方到底是不是后来灭了商的周朝前身呢?如果这次把周伯给宰了,那后来的周朝又是在哪发育的? 我看着沙盘陷入混乱,怎么一个劲的捡着小方国踩呢?好家伙,这是针对西至几个大对手搞武力震慑吗?这个战略行动指导思想没和我说过啊?感觉子昭变得阴险了。 不行,再探,对了,我得搞清这个菐是几个意思,找甘老头问问去。 。。。。。。 甘老头不在殷都,说是领着昭的命令去北边巡视了。 傅老头也不在,说是去东边曹邑视察了。 祖老头没出去,不过今日不在宗庙值班,回家了。 得,上门唠嗑去。 等等,好像是第一次上门,空手去有点不合适。 摇摇头,我转身去了马场。 。。。。。。 果然带礼物上门会让主人家变得热情,这不,刚到门口,祖老头就带着一群人出来迎接了。 你好,我好,他好的打完招呼,被祖老头领进门去,又是一个回字型院子,进到主屋客厅后,主宾落座,我便急忙问起菐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祖老头摸着胡子摇头晃脑说道:“菐周者,驱逐周也。” (驱逐?周方也来过境劫掠了?) 我继续问,祖老头继续答:“非也。。。。。。” 等祖己解释完,我更加迷惑了,原来菐周的具体操作是在周方边境搞大规模武装游行和军演,按祖老头推测,估计还邀请了周伯过来一起打个猎什么的。最终是通过武力展示,达到威慑效果。 (现在搞这一出干嘛呢?) 见我还是迷惑不解地样子,祖老头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说起一件往事来。 丁巳si,周以嫀。 (嗯,丁巳日,周向商王贡献了一个秦族女子。) 甲午,嫀为妇周。 (哼,秦族女人在甲午这天被册封为妇周了。等等,秦族的女人怎么不叫妇秦,而叫妇周呢?难道这个秦族只是周方的归附族之一?) 甲子,妇周疾。 (哦,甲子这天,妇周病了) 甲寅,妇周疾不止。(原字为双人旁加一个止) (看来到了甲寅日,妇周的病还没好。) 已丑,妣庚周。 (啊,已丑日,妇周挂了?) 接下来,已末,令周取巫,甲午,令周乞牛多,辛卯,令周从永止等等。 (看来,子昭对妇周突然因病去世有些不满,要求周方又是入贡巫、牛的,又是干这干那的。难道周方贡献的这个秦族女人没能满足子昭?不对啊,不是都册封妇周了?不满意咋会册封呢?难道只是一个基本流程?那也不对啊,各方国入贡的女人多得去了,也没见都给册封啊。) 我是更加想不明白了,看着祖老头,意思你赶紧往下说。 祖老头接下来说的内容,让我更是吃惊了。 贞周弗亡祸。 贞周弗其有祸。 周方弗其有祸。 周方弗亡祸。 周方亡祸。 (子昭居然开始占卜诅咒周方要遭灾祸,折腾完人还不够,竟然开始画个圈圈诅咒你?这个由妇周引发的子昭怨念没曾料到会有如此强大。) 祖老头没接着说了,有些无语的看着我。 我则收回吃惊的神情,心里默默分析起来。 这个老同志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个妇周的事,还描述得如此详细,前因后果都差不多说了一遍,再联想起现在子昭搞的这个菐周行动,不外乎又是一次给周方的施压。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子昭如此做的深意在哪里呢? 实在没想明白,算了,不想了,给自己添什么麻烦,开开心心不好吗? 看着一旁发愣的祖己,又看了看日头,我挤出点笑脸来,问道:“祖先生,可曾用饭?” 没错,蹭了我好多次酒了,今儿可算能蹭回一次来了。 。。。。。。 吃吃喝喝间,我看着一旁伴奏的亚饭、三饭、四饭、鼓者、播鼗tao者、击磬者。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妇周美吗?”注1 得到答案的我,心里默默画了个小圈圈诅咒子昭,死不要脸的东西。 --------- 注1:皆为乐师团队,团队首领官员为大师和少师。 第16章 筹谋 死不要脸﹒昭终于率大军返回了,听说在殷都搞了一场热闹的祭祀、酒宴和封赏,叫我去没搭理,夏日炎炎,躲在家里避暑不香吗?目夷一去不回,听说是被子昭另有安排,我的亚册岗位暂时空缺了。 天太热了,喜和井也向我学习,哪也不去,整天缩在家中躺平。 这天一热,人就没胃口,吃啥都没劲,十分怀念空调、冰激凌,硝石可制冰是听说过的,可硝石我不认识啊,在往水盆里扔了好几种不同的石头后,放弃了尝试。厕所里有硝,我也知道,可要拆了去刮,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 实在没办法,找了些竹片和绢布,又把甲叫过来做了点小铜钉勉强搞出把竹扇来,总算是有了个扇风的家伙,倒是又给甲弄成了新买卖,老规矩,对半分。 晚上温度稍微低点,可是没风,炕上没法躺了,喜和井到处找人,好不容易找来两个据说手艺不错的木工,将竹片削切成细条,在我的比划下,终于编织成一张竹席,这一下松快了不少。看着两个木工目光火热,喜十分自觉地拖到一边比划了一阵,结果又来了个新买卖。 可越往后走,天越热,宫室里实在待不住了,把人马叫起,在河边扎了个营地,看着嘎嘎转动的水车和手中的竹扇,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一群人在我指挥下,兴致勃勃地进行水力驱动风扇研究试验时,昭在前呼后拥中到了我面前。 “好,这是在做什么?”昭显得很有兴趣地样子。 该死,打断了我的思路,刚想起唐朝时用水车驱动,将水送到屋檐,然后形成水帘,正准备研究下传动连接问题,你跑来干嘛? “这不都是热得没法睡了,正想办法,你来干嘛?”我随口答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ge-wen-gun。 “何不用冰?”昭的表情显得很奇怪。 “哪里有冰?不对,你有冰?”我震惊了。 昭立刻挥手,马上有人抱着好几个青铜盒子过来,还没靠近,我就感受到了丝丝凉意从盒中飘出。 (我勒了个大CAO,居然已经有这玩意了?我为何没听说过,来了好几年了,居然没见过,没听过?) 昭得意洋洋的说道:“此为周伯所献,由凌人专制。” (好你个子昭,看来这次菐周,还是得了点好东西,跑我这里显摆来了。MD,我咋忘了冬天采些冰搁地窖里储存了。) 既然知道了来路,那就没啥好稀奇的,不过不知道周伯给得多吗?走过路过不能放过,得留几个下来。 又扯了一些废话,成功留下十个冰盒先用着,看着昭把周围的人打发走,我也郑重起来,要说正事了。 昭也没客气,开口道:“今年四土已算平定,然而铜矿缺口仍在扩大,不知好有何良策?” 我犹豫着问道:“听闻殷都之野就有铜矿,可为何不得开采?” 昭倒没回避,说道:“殷都之野的铜矿非关键之时,不得开采,当下仍需以四土四至所产铜矿为要。” 明白了,果然是和后世老美的石油策略一个路子。可随后又犹豫起来,铜矿是刚需,可我所知的主要产地除了南边都不在商的控制范围内,要不提出用铁矿石?问题是铁的熔点比铜高太多了,这熔炉增温的工艺我哪里懂?外行瞎指挥要出事的,可不用铁,那就只能去抢了,等等,改进铸铜工艺能不能减少消耗量?算了,这又是工艺问题,跨专业了。该怎么办呢? 思索了一会,我看着昭问道:“此次加贡,各方国是否都那时纳贡了?” 昭叹气道:“虽然这几仗打完后,各方国都已派遣人加贡了,可加贡之数仍不足以填补缺口啊。” 我沉默了,加贡都满足不了,那就真只能去抢了。抢来抢去,最终一定会导致全国上下崩溃的。可不抢的话,老贵族们和已经逐步被影响到的新贵族们一定会天天吵吵,没准又来几次中毒操作,武功再高也挡不住。再说按商朝现在对周边邻国的强势姿态,铜没了,兵器就没了,兵器没了,这帮武德充沛的家伙们肯定会像饿狼般扑上来。更何况我还念念不忘的铜币铸造。 MD,居然陷入囚徒困境了。后世大美利坚是怎么抢石油来着?从英美内部掐架开始,到后来老美天下无敌,暗杀、封锁、军事基地、颜色革命,招数没有下线,投入没有上线,啊,呸!学不了,学不会。 要不,暂时装死,当作啥也没发生?好像不行,脑子又冒出斯大林二战时给能源部长下过一个命令:“如果你不能阻止德国人夺走我们的石油,你就得被枪毙;如果我军收复了油田却不能恢复石油生产,你也得被枪毙。” 我瞅着皱着眉头的昭,打了一个冷战,这孙子估计也有这么狠。 现在的铜矿就如同后世的石油,后世的中国人民老朋友基辛格同学不也飙过狠话吗,什么“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住了所有国家;如果你控制了粮食,你就控制住了所有的人;如果你控制了货币,你就控制住了整个世界。” 有了铜矿,子昭就能压住贵族们,就能磨刀霍霍,就能四土咸服,有了铜矿,我就能搞定铜币,就能成为真正的幕后大佬,所以,无论是解决商朝当下的困难,还是为了我的长久大计,铜矿资源必须要牢牢控制在手中,抢就抢吧,豁出去了。人生短短几十年,管他死后洪水滔天。 我咬着牙,狠着心,对昭说道:“如今看来,唯有将铜矿拿在自己手里。” 没料到,昭居然叹气不语。 (几个意思?我都不要脸了,你居然犹豫了?) 昭迟迟开口道:“为了诸贵族之私欲,而征伐他国,这非我这样希望成为有德之人该下达的命令啊。” (WTF!) 沉默中,昭又问道:“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你想要牌坊,却让我去当婊子!想得美!) “王所言有理。那此事暂且观之吧。”我立马接口道。 (行啊,你都不急,我急个鬼,来吧,看谁先顶不住。) “也罢,暂且观之。”昭松了口气。 (咦?难道你还真这么想的?等等,前面你说啥来着?贵族之私欲?莫非你是想。。。。。。) 看着昭兴致缺缺的离去,我若有所思。 等等,你突然过来给我讲了这一通就跑了,你是闲得吗? 第17章 羌人(上) 秋日的凉风终于吹散了夏日的酷热,天凉好个秋,舒服。 今日午餐时,喜开开心心的跑来了,开口就一句:“来大买卖了!” 饭菜不香了。 等喜竹筒倒豆般劈里啪啦说完,这才明白大买卖果然来了。随着好氏马场全面、高速发展,终于引起了西北游牧民族的关注,这不,一个叫光的羌人跟随着入贡的队伍来到殷都,扭头就去了马场,并和正在巡查的喜见了面,表达了可以出售大量马匹、牲畜以及畜牧奴隶的想法。 “能卖多少?”我双眼冒着小星星。 “估么着能有现在马场数量的一半!”喜的眼睛都眯得快看不见缝了。 “这么多?”我大吃一惊,现有规模可是我强取豪。。。。。。呃,费尽心力才达成的。要吃下这么多货,资金压力可想而知。 赶紧追问:“卖价多少?” 喜脸上像是发着光:“不到现价三成。” “家里的贝够用吗?” 喜说得风轻云淡:“足够。” “人呢?” “就在门外。” “快快请进来!”我大喜。 赶紧重摆酒宴,热烈欢迎。 。。。。。。 喧哗复于平静。 初步协商复盘会议开始。 规模量相当不错,出货价相当不错,配套运输服务相当不错,利润率预估相当不错,可错就错在交易物上,是的,这个光开出的交易物不是贝,而是粮食、铜器,陶器,这就头疼了。粮食凑吧凑吧应该问题不大,陶器也好说,可这个铜器就麻烦了。 “怎么办?”喜很不甘心的问道。 我无语,这个铜的问题你难道不知道? “不如明日再谈谈?我看这个光对铜器并不是很坚持的样子。”这时井开口建议。 我又回忆了一下谈判过程,虽然这个光提出的三种交易物要各占三成,但确实好像没咬死。看来还是能有谈判的空间,哎,今日被数量刺激了,脑子不灵光,没能第一时间划价。太失策了。 “那就明日再谈,喜你去谈。”我咬着牙说道。 看着有些纠结的喜,我想了想又说道:“如果能不要铜器,粮食最多可往上加两成!” 喜点头,默默地开始盘算起来。 。。。。。。 业务推进得相当出人意料,喜去了一次,直接达成协议了,粮食加了一成,铜器降为原有需求量的一成不到,而且可以用铜锭替代。把甲叫过来一算账,甲苦着脸答应了,不过看到甲离去时的轻快脚步,感觉又被这奸商骗了。 后面的日子里,光遵守协议,按时分批送来了大量的马匹、牲畜和奴隶,也带走了大量的粮食、陶器和少量铜锭。这笔生意做得是皆大欢喜。 等到入冬时,交易还剩一次没完成,而我已经赚得不要不要啦,深思熟虑后,决定提前分红,无他,家里的地窖真塞不下了。 消息送出去后,所有股东们闻风而至,连昭也带着三公赶来说要蹭蹭喜气。 于是,小屯是没地方待了,不得已把年度股东大会既分红现场改至殷都举行,昭很是大方的提供了宗庙场地,顺带又讹走我一笔茶水费,说是酒宴成本。 会议举行得十分顺利,股东们对在我的领导下,本企业的高速发展以及未来愿景表示了十分的满意和赞赏,尤其对今年度的分红数量感到十分欣喜,纷纷表示要坚持以我为中心,全力支持配合,提供当地的一切便利,共同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会后,各股东们纷纷代表各族族长表示十分希望增加股份,我则以按现有资本规模,增资扩股并不能提高未来收益为由婉拒了。代表们虽有遗憾,但还是留下旦有机会,请我一定照顾一下的话,带着分红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等这些破事折腾完,我刚想回封地正式开始窝冬,昭却把我叫了过去,一进门,我的好心情就掉了几分。 房间里,昭和三老头表情严肃的坐着,我心里一沉,混蛋,这是要打劫吗?昭你虽然没有参股,可王室是有股份的,你们三个老东西,哪家没有持股?刚分完红,怎么?还不满意,还要收一笔? 我气鼓鼓的坐下,眼光开始在四人身上来回巡视,就是不开口。 见气氛越来越凝重,祖老头开口道:“好,今来占卜,羌有灾。” (嗯?羌人有灾,什么灾?难道商朝还有向受灾地区捐款一说?)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祖老头,等他继续解释一下,这时,甘老头已经开口说话了:“啰嗦,就是羌人估计要遭白灾了!” (白灾,这个我懂,是要捐款吗?) 甘老头盯着我继续说道:“以往但凡羌人受灾,必将越境劫掠。可这次却早早过来采买大量的粮食,好,你认为今年羌人是否还会过来劫掠?” (啊!是这样啊,不要捐款就好,等等,几位的意思是,这又要开打了吗?) 我赶紧看昭,昭没说话,表情很是严肃,又看傅老头,傅老头看着我。再看祖、甘两位,好吧,都把我当巫了吗?早说了这个我不会啊,你们不是占卜过了吗?把那贞人亘叫出来再卜一个不就得了,不对就燎了嘛。 心里这么想着,脑子里却开始快速检索起羌人的信息。 现在能称为羌人的方国除了羌方、北羌外,还有马羌和絴方共四个,此外,围绕四国周边的贡方、沚方、鬼方、密须、戈方五国中更是有大量羌人存在,尤其是沚方,怕是除王朝外,拥有最大羌人奴隶数量的方国,毕竟他贡献给商王的土特产之一就是羌人奴隶。 絴方比较小,挨着老对手土方,与王朝并不接壤,可以暂时忽略,羌方目前在陕西、甘肃一带,北羌在羌方北部,而马羌则在羌方西部,三个方国领地庞大,人口数量应该不少,如果真要遭灾,仅靠这次购买的粮食肯定是杯水车薪,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可能越境劫掠,等等,这不和草原文明入侵农耕文明是一个套路。不对啊,这三个方国没草原啊,啊,不是,北羌不就在内蒙大草原这块吗?还是不对,北羌要进入王朝,中间还隔着鬼方和沚方,能直接过来的也就只有羌方。那个叫光的羌人到底是哪一个方国的?当初咋没仔细问一下。。。。。。 呃,好像之前王朝一直在抓羌人当奴隶的,那是说羌人和商之间应该是你死我活的状态,怎么突然就来朝贡了,还直接跑来和我做生意了呢?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提醒我这个事?有阴谋? 想着想着,我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第18章 羌人(下) 抬眼看着几人,心中发寒,我去,今天是突然给我来一场鸿门宴是吧? 就在我胡思乱想着猪养肥了,可以宰了,又或是韭菜熟了,可以割了的时候,门口有侍卫禀报,喜来找我了。 窒息的气氛好像一下被打破了,就见喜匆匆行礼后,对我说:“好,光来了,说想和你再。。。。。。” 来得好啊!来得妙啊! 我激动到差点流泪,背锅侠你可算来了。 “人在何处?”我颤颤巍巍的问道。 喜有些奇怪的看着我,说道:“就在马场啊。” 喜的表情让我重新镇定了,想想又问道:“所来何事?” 喜翻了个白眼,说除了结束尾款外,还有交易相谈, 我扫了一眼场中几人,看上去都对这个光挺有兴趣的样子,便问道:“叫来这里如何?” 三老头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向昭,这时,昭点点头说:“那就一起见见。” 等喜领命去叫光后,我这才开口说:“看来,羌人确实有可能要遭灾了。” 众人不置可否,甘老头又似在自言自语道:“还是提前准备准备吧。”傅老头却说道:“还是等这个羌人来了再看看。”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中。 。。。。。。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门口有了动静,片刻后,喜领着光进来了。 光今天一改之前见到的样子,这是穿起了民族服装? 就见他头戴着垂落着两只蜿蜒羊角的黑色皮帽,颈上系着数串绿松石项链,披着一张白色羊毛坎肩,衣服和裤子不知是何种黄色动物皮制成,足蹬一双尖角褐色短靴,手上还拎着一根镶有玉石的木棍,恍若一名异族巫师。 见到我后,先单手抚胸行礼,然后又向众人行礼,同时开口道:“北羌之民光,见过商王与诸位。” (还在演,这还是北羌老百姓,你都已经出戏了好吧,我就说什么时候一个平平无奇做买卖的能搞定这种恐怖的单子。) 我心中恨恨的想着,看在收益不错的份上,等下我就不开口说什么撩人祭天的话了,至于这几位,呵呵。。。。。。你自求多福吧! 昭表情更是严肃的端坐着,也不说话,甘老头和祖老头在装模做样的摸剑,只有傅老头认真的看着光,开口说道:“羌人素来与我商不睦,光你好胆色。” 光神色如常,向傅老头再次行礼道:“非也,光虽为羌人,可北羌离殷有万里,且又不与商相邻。而我北羌人自古以来以牧羊、耕田为生,生活安康,从不劫掠邻国,自问与商未有嫌隙,不知这位老人家何出此言?” (咦,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言以对。) 我颇为意外的看着光,又看向傅老头,果然,傅老头没吭气了。 这时,就听甘老头怒道:“好胆!羌人与我商不睦,人人皆知,你这小子故作不知,快说,来殷有何企图!” 光转向甘老头又行礼道:“这位老人家所言羌人与商不睦,实在大缪,据小子所知,与商不睦者,羌方也,何与我北羌有干?至于企图,光与后好交易,莫非这位老人家不知?” 就见甘老头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可憋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 祖老头开口问道:“你与后好交易我们管不着,但交易中粮食数量为何如此之多,你不是说你们北羌以牧羊、耕田为生,怎么还要从我商朝购买?” 光平静的脸上终于显出忧虑来,向祖老头行礼道:“若非有大灾之兆,何以如此。” 问到点上了,场中所有人都盯着光,看他的具体说法。 原来北羌人民群众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总结了大约十来年就会有一场大雪灾发生的规律,而且通过规律分析,又得出了春季为高发时期,同时,越是前面长期阴天多云,后面越有可能出现大雪灾,好巧不巧,今年距离北羌上一次大雪灾刚刚过去十年,而且今年过完夏天后,北羌地区就常常出现阴天且云层越来越厚,再加上北羌的巫已经多次占卜出有雪灾发生的可能,终于让北羌统治阶层意识到来年的春天,白灾几乎不可阻止的将要出现。 听完光的解释后,众人又沉默了,是啊,眼看着要遭灾,还不让人备点粮食,那就太缺德了。 我这时问道:“所以这次你来,是想再多买点粮食?” 光点头说道:“正是为此而来,不知后好还能卖多少粮食给我?” 我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昭,对光说:“如果要扛过这次白灾,北羌还需要多少粮食?” 光眼中喜色一闪而逝,又摇着头说:“想要全族都能扛过去的粮食,别说买不起,就是白灾要持续多久,这个也只有神才知道,族中的巫占卜了不知多少次,都没能卜问出来。” 我有些不忍,脱口而出了一个傻问题:“那些扛不去的族人该怎么办?” 光苦笑不不语。 我脑子里给自己抽了一个嘴巴,又看了看昭,见他似有所想,便对光说:“行,你的想法我们知道了,等我与王商议后再答复你。” 光又向我们行礼,离开前,还是没忍住对我说道:“如果能和现在交易的数量一样就好。” 我点头表示收到。 光离开后,房间里一下炸了。 甘老头最先放炮,说要赶紧交易,最好能全部换成畜牧奴隶,MD,当大家不知道你封地刚刚多几个牧场是吧? 傅老头却出我意料的不同意交易,还说北羌这个提醒正是时候,我商北边的村邑、牧、侯、奠都要提前做好准备,与其讲粮食卖给北羌,不如提前转运到北边的仓廪、府库去。 祖老头的意见则是,北羌如果受灾,羌方是否也会受到影响,而羌方一旦也遭灾,是不是就会犯境劫掠,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将粮食转运至西部边界,为大军集结做准备。 我一脸无语,这粮食还没收购呢,就被你们分完了?接着看向昭,这最大宗的供应商还没说话。 第19章 雪灾 昭迟迟不语,最终决定开大会。。。。。。 次日,殷都宫室区,那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吧,啥都没有,都是我的恶趣味幻想,层层宫殿间一如往日静悄悄。只是宗庙里密密麻麻挤满的人头让我意识到,这次王朝对北羌的人道主义援助行动是否可以实施居然能牵扯上这么多人。 我好奇的四下打量着,努力辨认着场中分组队列归属,正对面的应该是王室贵族代表团,从头上的发箍和服饰秀纹能看出来,都带着子氏族徽。这一群应该就是多尹集团代表队,紧按在王座左侧。这帮娘子军应该就是王朝贵妇团了,居然在王座右侧第一序列。这帮少数民族相貌的应该就是小臣集团了,那批少壮派的怕就是多子集团了。 头疼,一项国家战略行动审批权居然被切割成了这个德性,难怪昭继位后,宁愿到处浪也不想理政,这么说来,当初昭着急忙慌的提拔新军官,怕不是心心念念想快速搞定王权专制?应该有这个可能,可惜活有点糙,得亏我不是穿越到子昭身上,这TM喵的完全没搞头啊。 正在胡思乱想时,傅老头出列开口说话了,先是讲述了一遍光的请求与原由,又介绍了一下三公对此事的态度,然后请代表们发表看法。 会场上倒没有吵吵嚷嚷,看来都是提前得知消息了,从多尹代表开始,接下来是贵妇团,然后是多子集团,在后面就是小臣集团纷纷出列发表意见,果然没有一个是同意开展援助的,场中颇有管好自己家,别家随他去死的气氛,只是对调集粮草预备北方可能受灾还是提前组织西部防御部队上,存在较大分歧,小臣集团表达了中立态度,一幅王说啥就是啥的样子,多尹和贵妇团内部分歧很大,看得出和代表们身后关联区域有关系,多子集团的态度反而很明确清晰,往西去,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干上一场。 一直沉默的王室贵族代表队还是在最后表达了意见,很简单,问人不如问神,问神不好直接问,那就问祖先。 我有些悲哀的看着这个意见得到了在场人员的拥护,于是,贞人们下场,在宗庙前进行了一次残酷的屠宰火烧秀,最后得出结论,北方可能要遭灾,西北羌人可能要入侵。 就这样,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除了祭祀现场死去的奴隶和牲畜外,啥进度也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昭手一挥,会议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刚想跑路,被昭留下来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昭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挠着头,有些感慨的说没想到一件简单的事情居然搞得如此复杂。 昭有些奇怪的问道:“简单?” 我点点头说:“对啊,从今天众人意见来看,其实这个事情完全可以简单处理,不过还是得亏有这个会议,让各方意见表达出来。” 见昭似有所悟的样子,我接着说道:“从大的方向上说,北羌受灾,我们援助,是不是和北羌的关系搞好了?” 昭点了点头。 我继续开口问:“北羌与我朝关系和睦后,是不是有可能让让北羌成为我们牵制西北羌方、贡方乃至土方的力量?” 昭思索了一下,又点点头。 “好。”我给昭点了个赞,继续说:“从这一点来看,北羌就值得援助。” 昭眼光闪烁。 我接着说:“小臣们从今天的表态来看,还是王你的忠实追随者,所以他们的想法暂时可以不管,多子们想要战功,所以力主将援助北羌的粮食调往西边无可厚非,但昭你刚从西部率军归来,对西部各方国震慑犹在,所以西部防御力量可以增强但不一定要全力增援。所以可以补充西部仓廪的粮食不一定需要这么多。” 昭想了一阵,又点了下头。 我手一拍,继续说道:“多尹与贵妇们所属家族有西有北,自然有对西部入侵和北部灾害的忧虑。所以,援北羌,防西土,抵北灾完全可以一起进行。” 昭点头同意,又迟疑的问道:“王室贵族们呢?” 我笑道:“刚刚的祭祀结果不就是王室贵族们想要的?” 昭又沉默了。 。。。。。。 两日后,昭下王令,殷都仓廪中调出一半库存粮食,其中两成给我与光处理援北羌事宜,五成由祖老头带往北部各仓廪,准备北方受灾应对,剩下三成交予甘盘,组织多子们征集族旅开往西部。 王命传下后,秋日殷都中热闹更甚一筹,得知消息的光泪流满面的跑来感谢,居然当我面在自己脸上割了一刀说要铭记商王对北羌的大恩。这西北民族之彪悍,搞得我很是迟疑,记忆碎片中好像匈奴、蒙古人是不是也喜欢这么来一下? 。。。。。。 日子很快过去,当小屯上空飘下第一片雪花时,我才突然想起,北羌预测的这场雪灾怕是就要来了,赶紧召集人手去打探情况。 上次的援助行动收获很大,除了约定的交易牲畜和奴隶外,呃,不是奴隶,在我的争取下,这批交易过来的北羌畜牧人才被昭特许归入到我的小臣中,除了管吃管住外,不用发薪水,人身自由,干满五年还可以回北羌探亲。人才们很是感激,天天996福报享受不尽。呃,又扯远了。 总之,除了收获大批牲畜、专业畜牧业人员外,北羌还特许了我在其境内开设一个马场,以便双方长期友谊及贸易工作的开展。因此,北羌遭灾严不严重先不管,马场的受灾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知道。 半个月后,消息才迟迟送来,看着疲惫不堪的哨骑,我担忧的询问起来。 雪灾比预测的时间来得更早,就在光把最后一批粮食运回后不到一月时间,从北向南,自西向东,北羌境内在短短几日内几乎被日夜不停的纷纷白雪全面覆盖,雪深极厚,牧草几乎无法供牲畜采食,道路基本断绝。到这个月中旬,哨骑才艰难地传出第一份消息,为此损失十人。 马场同样被大雪覆盖,辛亏日日拼命清扫,才未出现房屋垮塌,但仍有多人严重冻伤,又亏得之前储备的柴火、粮食、牧草足够,目前暂无取暖、缺粮的情况。 同时哨骑也带来了北土各地的受灾零星信息,情况较北羌轻松许多,大雪下了几日就停了,目前暂时没听到人员伤亡的情况。 我又赶忙追问北羌大雪持续时间的预测,结果答复不知。 好吧,看老天的变数了。 又过了半月,第二份消息艰难的送达了。 北羌大雪还未停止,马场与北羌都邑间成功打通出一条临时道路,北羌都邑已经出现人员伤亡,粮食已出现紧张态势。马场储备良好,已经往都邑紧急送出一批物资,途中损失三人。北土再次降雪。 在焦虑中再次熬过了半月,第三份消息来了。 雪停了。 第20章 旅行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伴随着我五音不全的鬼哭狼嚎,喜和井强忍着翻白眼,很自觉的远离我五步。 (切,不懂欣赏,没文化,真可怕。) 我不屑的扫了一眼。 开春之后,安排完播种工作,左右无事,便想起北羌的新建马场来,听送来的报告说,恢复生产工作到位,又对抗击雪灾因公牺牲的员工起了慰问之念,于是,在和昭打了个招呼后,开启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路北上,经商方和耆方,随后向西,又过丙方,再向北行,穿林涉水,打猎捕鱼,倒是快哉。只是这娱乐项目每天重复重复再重复,自然也就没有味道了,见众人也都耷拉着脑袋麻木前行,于是乎,我脑子一抽,本着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自娱自乐精神,顺带深度挖掘下上古时期大众娱乐方式,决定搞文艺表演,不料出师不利,行路之上,也就能哼个小曲。 见众人不愿开口,我只能自觉起个头,也许是难得悠闲瞎逛,又或许是哪个神经没搭好,随着一阵微风拂来,脱口便出了开头的那一段。 本人表演虽不成功,但好歹买卖开了张,众人鄙视一番后,倒是接二连三的唱了起来,有唱耕田播种的,有唱采桑的,还有唱赞美先祖的,令我大开眼界,等等,这个家伙竟然唱男女调情的!这大庭广众的,合适吗?不过见众人兴致更高了,居然还有人跟唱,这。。。。。。曲子虽然单调,音律也怪异,但队伍的气氛明显活跃不少,一扫之前的颓废状态。 眼见着已经出现了村邑,且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一打听,原来已经进入沚方了,这时,我见喜和井还没唱,不由打趣拱火。 井憋红着脸,蚊子般哼哼了一首小曲,都没听清唱的是啥,然后打死也不再唱了,而喜见左右躲不过,终于翻了个白眼,掏出一根骨笛吹奏起来。 骨笛悠扬清亮,居然平时在家没展示过,一曲吹奏完毕,大家齐声叫好,喜却羞红个脸,死活不肯再来一段。 这时,队伍已翻过山岭,视线豁然开朗,辽阔无垠的大草原已经出现在眼中。 早被老林子憋坏的我一声长啸,队伍在嘻嘻哈哈中直扑山下而去。 。。。。。。 前方远处,探路的哨骑飞奔而来,报告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沚方正在遭受攻击。 队伍立刻紧张起来,收好的刀剑、甲胄全部翻出来,就地马上开始武装,队伍正前方也匆匆立起来标有族徽的旗帜。 我则无比郁闷的向哨骑询问具体情况。 收到消息很不具体,仅仅只是哨骑在前方的村邑中获知,村中的青壮在一日前匆匆被征召走了,说是有土方入境劫掠。 哨骑刚刚说完,远处就见一队骑兵飞速逼近,众人立刻摆出防守姿态。 还好,过来的骑兵中有人看清我们这边立起的旗帜后,也打出他们的旗帜,同时慢慢减速下去,而有一两人则越出队列,加速跑来,喜盯着对方打出的旗帜,仔仔细细看过后,才对我说:“好,旗上的族徽倒是沚方的一支族旅。” 众人听后也未曾懈怠,继续警惕的面向对方,同时已有哨骑快速向四周散去。 对方靠近后,喜先松了口气,说这个人见过,确实是沚方一支族旅的百夫长。 那人应该也是看清了喜的样子,严肃的表情是彻底放松下来。近前立在马上行礼道:“可是妇好亲来?” 喜立刻催马上前交涉。 既然两边都有熟人,那双方戒备的场面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状态。 百夫长先是向后方打了个手势,随后在喜的带领下过来与我见礼。 等百夫长介绍完情况,具体信息这才明确了不少。 还是前面这场雪灾给闹的。王朝北境都下了大雪,那更靠近北羌的沚方和土方自然也遭了点罪。于是本着家里损失家外补的精神,曾经被收拾过的老对手土方又蠢蠢欲动起来,开始了四下劫掠,不料祖老头跑北边来后,不但给补充了粮草,还一直在加强北土各地的防御准备。土方这边试探了几次,没啥效果,只得把主意重点打在了他西边的邻居沚方身上。 而沚方虽然也在雪灾下损失不少,不过一直与王朝交好的价值这时就体现了出来,不但提前得到了警告,也从祖老头那里补充了抗灾的物资,倒是还没到青黄不接的状态,同时也早早提防着周边邻居的零元购行动。 “沚侯去前线了?”我问道。 百夫长点头,但没透露具体位置。 (打秋风的计划失败。。。。。。) 我看了下队伍人数,心中一盘算,这第一次出来玩,带的人不多,还是不去凑热闹算了。又和喜、井一商量,都认为既然之前昭已经把土方打得都叫爹了,估计现在土方的实力也就能趁人不备打个劫,因此决定还是按原计划去北羌,毕竟沚方这边也没开口说要我们帮忙。 于是,队伍和百夫长告别后,继续前行。 。。。。。。 半日后,行进在看不到尽头的草原上,我越走心里越没底,不会迷路了吧?偷眼看了一下喜,很平静,又想起半日前哨骑回报过路线正常,嗯,那应该是没问题。翻过一座小丘,一条蜿蜒的银白长带出现了,长带尽头是一座高塔耸立的城池,沚都到了。 队伍又欢快起来,越是靠近城池,出现的人越多,已经有牧人骑马驱赶着羊群在队伍旁经过,好奇的打量着我们这队嘻嘻哈哈的人,看着灰的、白的、黑的羊群踩着残雪在蓝天白云下于草丛中时隐时现。我兴致大发,清了清嗓子,对众人说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喜和井又远离我五步。 恼了!看不起谁啊! 我嘹亮的歌声响起: “天苍苍、野茫茫,自由像风一样。。。。。。” 第21章 意外 刚唱完这一曲高仿版杨坤《牧马人》,正满是憧憬地准备问喜这次表演如何时,就见喜和井正伸着脖子竖起耳朵,目光凝视着远方,再看看周围,身边的士卒们也都是同样保持着这个一摸一样的造型,这是都听魔怔啦? 来不及多想,耳边就隐隐听见一阵阵犀角的呜咽声传来,随后,前方远处的城池中也突然敲响起浑厚的鼓点,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尖利且急促的哨笛鸣叫声。 我嘴一抽,唱个摇滚而已,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吧。 还没等我开口,就见队伍旁原先还悠哉悠哉赶羊的牧民正拼着命般将羊群往城池方向驱赶。而身旁的喜已经一把拽住我马的缰绳,大呼道:“全速前进!” (哎!有话好好说,哎哟,我去。。。。。。) 飞奔中,我忍着颠簸,追问喜这到底是咋个回事。 声音被大风吹散,前面的喜没回话,估计没听见。 身后的井估计是听到了,急急说有敌入侵。 (有敌入侵?我去,都被打到城邑下来了?谁啊?土方吗?这个沚侯不是都去迎敌了吗?难道败了?不会吧,土方又行了?) 眼看着城池越来越近,从城门中突然冲出大队士兵,向着远处犀角声响起的地方迎去。 我大吃一惊,就这么直接刚过去!不列个阵啥的? 目光随着城中军队远去之处,就见一骑正向我们队伍冲来,定睛细看,是我的哨骑,就见他大呼着什么,太远了,听不见啊! 同时耳边一侧响起了另一声呼喝。 扭头看去,正是之前去城池的哨骑返回来,就听他说着什么快快进城的话。 不再迟疑,队伍的速度陡然变得更快。 就快入城门时,远远赶来的哨骑也冲到近前,大声禀报着土方五千人马已离城不到一里地。 冷汗立刻就冒出来了,就刚刚出去的那一波人马千人都不够啊。要遭,被人堵城里了,往日都是老子包围别人,今天是报应到了啊! 等队伍冲过城门后,城门立刻就被早已急得跳脚的士兵们吱吱呀呀的关闭了,我顾不上喘息,跳下马对着两名哨骑一招手后就匆匆沿着步道往城墙上跑。 边跑边问跟过来的两人到底是啥情况。 远处打探的哨骑报告,说是迎面遇到了返回报信的沚方哨骑,这才知道土方的队伍已经过来了,而从城中跑回来的哨骑则报告,刚和留守在城中的史一报备我过来的消息,对方立刻就急得跳脚,啥也不说,催着要他赶快将我的人马带进城来。 (嗯?一听就急了。) 我脚步一顿,连忙问这个留守沚方的史现在在哪里。 这时身后一个跑得脚打后脑勺的家伙已经冲了过来了,身边的哨骑连忙说这就是那个史。 中年男人,身上披着的甲系带都没连好,一手拎着剑压着胸甲,一手按着上没箍好的头盔,跑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跑到面前站定,喘着粗气刚要行礼,我手一伸,止住,赶紧说事。 等史说完,情况这才搞清楚。 原来开春前,土方就已经多次越境劫掠了,因沚方这边早早将边境的村邑人口提前迁入各城邑躲灾,啥也没捞着。 等开春后,雪化得差不多了,沚方想着赶紧恢复生产,又担心把人口迁回去后,土方再过来打劫,不想白送人头,于是思来想去,沚侯拍着大腿给定了套路,准备关门打狗。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兵临城下的戏码,只是没料到我却突然过来了。史听到哨骑禀告后,差点没吓晕倒,因为按计划,这两日土方的劫掠大军应该就会到沚邑城下,而为了引诱土方兵马过来,沚侯还特意以巡逻边境的名义将大军带出,实则绕道去了敌军后方。 等史让哨骑赶快跑回来送信后没多久,他就听到了远处的警讯,这下是真急了,这不,甲都没披好就跑来看情况,直到看见我已经进了城才松了口气。 这时放下心来的史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问起我来沚方是有啥事情,我则打着哈哈说去北羌看马场,只是路过、路过。。。。。。随后有些尴尬地看向喜,我能说这都是闲得吗? 喜更是尴尬地盯着地面,估计是对这次情报工作不到位很羞愧。 还好,已经上了城墙,那些意外不开心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嗯,看戏要紧,呃,关注战事,关注战事! (咦,这个碉楼咋这么高捏?) 第22章 沚侯 眼前的碉楼高达十余丈,八角形,上细下粗,与王朝城墙上常见的了望塔风格迥异,塔顶上隐隐可见有弓手、旗帜。 见我忽然对碉楼特别关注起来,史很自觉地上前解释,此处城邑原本是羌人所建,后被沚族占领,见此碉楼警戒、了望效果极佳,便稍微修葺后继续使用。 哦,原来是羌人的城,难怪风格与众不同。话说这个羌人是不是就是延续到后来的羌族呢? 刚想上楼一探究竟,城外又再次响起连片的犀角呼号声,转头看去,就见之前出城迎敌的队伍已经排成一条细细的灰白长线,漂浮在大片青绿与黑白混合的地面上,与不远处密密麻麻的土黄色大军正在对峙。 我靠,就这点人正面迎敌,一个照面估计就得全玩完啊。不是说沚侯已经绕道敌后了吗,怎么还不出现? 似乎是在回应我的疑虑,城墙上再次敲响起浑厚的鼓点,随着鼓点声向四下传开,土方大军的左右两侧不远处突然从地上冒出大片灰白,看得我极为吃惊,我靠!这帮家伙啥时候藏在那里的? 显然比我更吃惊的自然是土方大军了,原本还算整齐的土黄板块随着伏兵出现顿时破碎起来,还未等土方重整军阵,两侧的灰白好似被土黄旋涡所吸引,已经一拥而上。 好家伙,左右夹击啊! 霎那间,原先还泾渭分明的三个板块两种颜色已经融成一处,没有骑兵的左冲右突,也没有弓箭的你来我去,纯粹的步兵肉搏厮杀以及到处响起的惨嚎声已经冲入所有人的眼中和耳中。很快,伴随着杀阵上空腾起的缕缕热气所形成的一层薄雾,宛如死神已经从地狱中爬出,正盘踞在云端,检视着今日的收获。 土黄色在灰白色的挤压下,犹如草地上的残雪在春日阳光照耀下飞速消失不见,不知过了多久,当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土黄斑点后,城上和城外欢呼声已经在我的耳畔交相呼应起来,看来是结束了。 城门重新打开,大批的族人赶着车向战场跑去,而战场上已经有数支队伍在稍稍整队后正向城中返回。 史这时指着当先的一支队伍对我说:“后好,沚侯正在返回。” 我点头表示收到。 随后在史的带领下,下了城墙。而沚侯家眷早已在此等待,还没等史把所有人介绍完,城墙上已经响起欢呼声,看来人已经到了。 城门口,一名身着金甲的壮汉浑身冒着股股热气正骑马带队踏入。见我已在此处迎接,慌忙翻身下马,向我施礼。 沚侯四十来岁,也许是刚刚大战一场,黝黑的皮肤中还透着一些潮红,头盔与胸甲上还留着好几道刀剑残痕,身上也挂了彩,看其仍然行动自如的样子,应该没啥大碍。 稍作寒暄,见天还是挺冷的,实在不好意思再扯,准备告辞继续出发,不料猛男兄死活不同意,不得已在沚侯邀请下,被迫同意先吃个饭,再休整一日后出发。 宫室里,吃吃喝喝中,话题自然就转到了这场战斗上,我最关心的伏兵问题被猛男兄得意的解释清楚了,原来自从失雀用游骑兵战术横扫东方三个小方国叛乱后,一直负责西北重点防御阵地的沚侯就开始仿效了,在其族旅中也训练出一支游骑兵来,所以,等土方抢劫大军进入沚方后,游骑兵便一直紧随,及时报告敌军行动方位,让沚侯得以预判敌军到底还有多久到达战场,而早就出城的大军其实并未远离城邑,并学习牧羊人的经验,在预设战场的周边草地中提前挖了地窝子,等确认敌军即将到达后,伏兵便迅速藏身其中。 (宝贵的战场经验+1) 既然获得了一次免费学习,那自然要大加赞赏一番,于是,酒宴的气氛又更高了。 等第二轮PK完成,我又赶紧请教起沚方周边这些不同的西北势力情况来,尤其是对此行目的地北羌的情况,更加希望能从这位一线人士口中获得更多高价值信息。 沚侯这时应该也喝大了,倒也毫不藏私,从沚方的先祖开始说起,到与王朝的恩恩怨怨,又说到了与周边这些个方国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听得我八卦之魂得到极大满足,赶紧频频举杯。 沚方的先祖按沚侯的描述,应该和商的先祖处于同一个时期,但因为最开始的部落就在大河上游,加之当地又有铜矿和草原,因此不像倒霉的商朝先祖多次搬家,反而一直安定居于此处,等商灭夏后,沚方的族长也得以封伯,后面估计是九王之乱的原因,沚方与王朝的关系开始变得不融洽了,又因为此时沚方多次遭受西北的贡方、羌方和东边的土方入侵,而王朝又经常不给派支援,反而还要贡这贡那,于是乎,觉得不爽的沚伯便停了入贡,专心对付起眼前的敌人来。 按我现在对王朝的理解,不入贡的方国那就等同于给贴了个敌人的标签,果然当时的商王伐沚了。打过几仗后,冲动回归了理性,因为羌人、贡方和土方那时不仅入侵沚方,同时也入侵了王朝,于是估计双方都认识到咱们这仗打得挺亏的,经过协商,双方又重新和好,这时起沚伯变成了沚侯,而王朝也重视起沚方抵御这三个方国入侵的作用,对联合防御作战行动积极起来。 从此以后,沚方就成为了王朝西北热点区域,因历代沚侯从高频的战斗中得以实战训练,逐渐的,随着王朝西扩战略的实施,沚侯便开始成为商王的主力将领成员之一。 听到这里,我心中对加强与猛男兄搞好关系的想法更加热切,有这么一位经验丰富的家伙坐镇西北,我北羌的马业发展大计定然是加了一道重重的保险啊。 于是,一个眼神丢个喜和井,我方举杯进攻频率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