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自性,能生万法》 第1章 无相寺 大周朝,靖元年间 野狐山上,朦胧的月色下,两个黑衣男子正追逐着一个老头和一个青年公子。 老头是老仆打扮,穿着朴素。青年穿着较好,但可能也是跑了很久,身上满是野草泥土,狼狈的很。 “少爷,你先跑,我去拖住他们…” 老仆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对那青年公子喊了一句,随后扭头转身迎着那两个黑衣人冲去。 青年扭头看了老仆一眼,最终,咬了咬牙狠心舍下他往远处跑去。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跑,那老仆和他两个人都有可能会死…… 老仆冲到那两个黑衣男子面前,二话不说,手掌中生出一缕灵气,直奔向其中一个黑衣男子面门打去。狂暴的掌法携带着猛烈的掌风直击黑衣男子面门。 那黑衣男子也不躲闪,同样打出一掌,正好与那老仆的一掌相对而撞。 “嘭!”的一声,老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被黑衣男子刚刚那一掌击飞出去数丈,摔在地上,手臂一阵剧烈疼痛,大概是已经断了。 老仆躺在地上,哀嚎呻吟着。两个黑衣男子没有再理会他,越过老仆,想去追逃跑的那名青年。 谁知那老仆忽然从地上窜起,想趁那两人没有防备之时,搞一波偷袭。 但很可惜,他想法天真了,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口中低声道了句:“不自量力!”随后瞬间转身一掌隔空击出。 那老仆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迎面撞上,丝毫反抗不了,发出一声惨嚎,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 已是夜半时分,山路崎岖,即使有月光照着,那逃跑的青年依旧摔了几个跟头,弄得满身泥土。 即便如此,他还是拼了命的跑着,生怕被追上。 青年姓沈名义,青州县人。沈家在青州县也算得上富户。 沈义还有一个大哥姓沈名钰。 沈钰因为从小就展现出极强的修炼天赋,十三岁就被某宗门长老看重,收去做了内门弟子。 沈义则和他大哥截然相反,一出生就是个废柴,因为某些原因没有灵根,注定与修炼无缘。 大周王朝,佛,道两教盛行,而凡人能够修炼,靠的就是灵根。 每个人生下来都会有灵根,只是灵根有强有弱,弱的也能修炼,只是比那些灵根较强的人难上许多。而比较罕见的就是完全没有灵根的,这种情况虽然很倒霉,但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所以显得比较稀罕。 …… 沈义一家本来生活的挺好,直到几天前那个消息的传来,彻底打破了沈家人安宁的日子。 “沈家大公子沈钰入了魔道,背叛了师门……” 这个消息传播很快,一时间沈家成了众矢之地。 没了仙道宗门做靠山,沈家很快就受到了其他大家族的打压。 这一次,沈家遭遇大难,一伙蒙着面的黑衣人夜间闯入沈家,不管男女老少家丁奴仆,见到就杀。 …… 而为了保护儿子,沈母只能将沈义托付给了家中忠心耿耿还有些修为的老管家,让老管家带沈义从沈家的后门跑。 如此,便有了开头的一幕。 沈义跌跌撞撞的跑着,期间不知摔了几个跟头。 但越跑,他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可能是迷路了。夜色暗沉,且又是在山里,迷路是很正常的事。 正当沈义完全迷失了方向,几乎绝望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似乎还有个地方亮着点点的灯光,好像是座寺庙。 沈义如同找到了希望似的,连滚带爬的冲向那座寺庙。跑了一阵,眼见离那座寺庙越来越近,身后冷不防的忽然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沈义慌忙回头查看,只见那两个黑衣男子已经追了过来。 见此情形,沈公子更加慌张,脚步又加快了许多,眼见自己离那寺院越来越近,已经能看到寺院门上挂着的匾额了。 就在此时,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出手了,隔着数米,一掌轰出,沈义只感觉被一只无形的手掌击到了背部,胸口一疼,吐出一口鲜血,随后直直摔在地上。 昏倒前,他绝望的最后看了一眼寺院门上挂着的匾额 “无相寺” 两个黑衣男子觉得事情应该是成了,走近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的沈义,想要将他带走,但就在此时,寺院的大门缓缓的被打开,一个老和尚跨过门槛,走了出来,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道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两位侠客,听贫僧一句劝,莫要再造杀业了,否则将来追悔莫及……” 和尚身着一身较为朴素的暗黄色僧衣,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下巴下留着一缕胡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秃驴,本大爷也劝你一句,滚回你的庙里,否则你今天也得死……”其中一个黑衣男子不屑的叫嚷道。他也不想再多杀人了,所以给了这老和尚一个台阶下。 “阿弥陀佛,贫僧真心实意的劝两位,莫要再造杀业……”老和尚似乎并不领情,又劝了一句。 “找死!!” 之前说话的那名黑衣男子,显然是被眼前这老和尚的不知好歹给激怒了,曲指成爪,直奔那老和尚面门抓去,想要治那老和尚于死地。 老和尚神情淡然,丝毫不见慌张,待那黑衣男子伸爪越来越近之时,忽然一侧身,躲开了攻击,同时双手推向黑衣男子抓过来的手,来了个借力打力,将那黑衣男子推出很远。 第一回合吃了亏,那黑衣男子显然并不服气,再次扑向那老和尚,与他打在一起。 黑衣男子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但那老和尚只是躲避,并不出手。 另一人见状,知道这和尚不好对付,也冲上前帮忙。 但不管两人招数再怎么狠毒,老和尚依旧能灵巧躲开。 两人想找老和尚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但这老和尚身法怪异,几回合下来,两人甚至连老和尚的衣袖都没碰到。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打着打着,似乎是突然察觉了自己二人不是老和尚的对手,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忽然后撤了几步,摆出进攻的架势,随后转身撒腿就跑,其中一人还不忘拽起地上还在昏迷的沈义。 老和尚见两人如此,长叹一声,似乎是在为他两人的执迷不悟而叹息。 和尚并未去追二人,只是站在原地,双眼微闭,双手合十,嘴微微张开一条缝 “吽~~~” 一字缓缓从老和尚嘴里呼出,好似那惊天雷声,浑厚威严。两名黑衣男子只感觉整座山好像都颤了几颤。 两人被那声音震的瘫在地上,双手捂耳。 那一字在山间持久不散,即使两名黑衣男子双手捂耳,仍然无济于事,被那吼声震的眼耳鼻嘴缓缓流出鲜血。 “大师,我们错了,我们悔改…”最终,两人还是承受不住,面向老和尚站的地方,跪趴在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不管满脸的血,疯了似的往地上磕着响头。 老和尚终于将嘴闭上,缓了缓,悠悠的道了声:“阿弥陀佛,回头是岸。”便不再言语,好像是默认了让他们走。 两个黑衣男子如蒙大赦,不敢多逗留,其中一人还丢下了正在昏迷的沈义。 两人如丧家之犬般迅速窜的无影无踪,就好像走慢了,老和尚便会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待两人走后,老和尚缓缓走向还在昏迷的沈义,将他扛起,背在肩上,转身回了寺院。 将寺门关上,有几个小和尚被刚刚的动静吵醒了,起身出屋来查看。见到老和尚背着一人,慌忙迎了过来。 “师父,您这是……?这公子是………?”一个小和尚问道。 另一个稍微年长点的和尚也凑了过来,问老和尚道:“解空师傅,用告诉方丈吗?” 老和尚法号上解下空,从几人的称呼中可以听出,老和尚在寺内的职位不低。 解空和尚顿了顿,吩咐其中一个小和尚准备一间禅房,先要把昏迷的沈义安顿好。 此时另一个老和尚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两个老和尚相见,先是愣了几秒,随后互相双手合十,给对方鞠了一躬。 “方丈师兄,这是被我吵醒了?”解空老和尚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方丈神情有些复杂,没有回答解空和尚的话,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沈义,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禅房内,沈义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双眼紧闭,双眉紧皱,还在昏迷。时不时的还会迷迷糊糊说上两句胡话。 ……… “义儿,你以后也要像你大哥一样为咱沈家争光”沈父慈祥地摸着小沈义的脑袋,轻声说着。 沈义当时才三,四岁,虽然不懂,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逗得沈父哈哈大笑,笑中带着自豪 画面随之转换。 “沈兄,咱们两个兄弟那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想瞒你,沈义这孩子天生就没有灵根,注定与修炼一途无缘………” 一个身着道袍头上带着莲花冠的老道士叹了口气对沈父说道 沈父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问那老道士道: “您…您不会看错了吧?这孩子他…他……不应该呀!” 老道士摇摇头,显然也很是无奈,用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年仅六七岁沈义的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如果送到那个宗门去……可能还……不对,那个宗门也许传承早就断了……唉,天意弄人啊………” 老道士走后,沈父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温柔的拍了拍沈义的头,语气慈爱道:“义儿,以后,就算不能修炼,爹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活的开心,爹就开心。” ……… 禅房内,昏迷中回忆起往事的沈义,躺在床榻上,脸颊上似有浅浅的泪痕划过…… 青州县,县衙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两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脸上身上粘的不仅有血,还有因为磕头留下的污泥。总之如果不细看,真很难看出这是两张人脸。 知县身着官服,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阴沉着脸看着两人。 “你们两人都是高手,如今斗不过一个和尚?”知县稍显疑惑,语气冷淡,显然因为此事有些生气。 跪在地上的两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原因。 “罢了,一个废物,逃了也就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知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自我安慰了一句。 以前确实有家族被灭门,孩子侥幸逃走,修炼有成后为家族报仇的例子,但那沈义天生没有灵根,完全就是个废人,一辈子与修炼无缘,更别说找自己报仇了。 忽然跪在地上的一人猛地站起,有些不服气的道:“大人,那姓沈的小子虽是个废物,但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今晚我们多带些人,去围了那寺院,我就不信那老和尚能以一敌百……” 站起来的那人语气里似有不甘,但也有得意。 知县许久不言,似乎是默认了…… 第2章 周知县 那黑衣男子似是觉得知县大人同意了,正要急着去叫人之时,又被叫住了。 “看清那寺院叫什么名字了吗?” 出于谨慎,知县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回大人,好像叫什么……无相寺” 黑衣男子思索良久,不确定的答道。 原本在太师椅上淡定坐着的知县听了这名字,不由得浑身一颤,语气稍微有些颤抖的问另一个还在跪着的黑衣男子道: “他说的是否属实?那寺院真叫无相寺?” 还跪着的那人,稍稍回忆了下,点点头,道了句:“是……” 知县一掌拍在太师椅上,略有些无奈的道:“这寺院里的和尚本官惹不起,你们也最好不要去招惹……” 青州县知县大人姓周,被调来上任之时,有个朝中官员告诉他上任之地有座野狐山,山上有个无相寺,那寺里的和尚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周知县上任之后,也曾调查过这个无相寺,但还真没查到什么特别之处。 无相寺是佛门无相宗的道场。倘若是个大宗门,那朝廷也得忌惮三分,不让一个小知县去招惹情有可原,但无相宗就是个小破宗门,以前虽然也兴盛过,但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自从无相宗第七位祖师圆寂后,无相宗的衣钵就失踪了,传承大概率也就断了。 衣钵失踪后,无相宗的第八祖,第九祖,甚至第十祖,都只是无相宗内部定的,没有受到整个佛门的认可,无相宗也就因此没落了…… 所以周知县也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朝廷大员会这么重视一个传承可能都断了的小宗门。 但人家毕竟是朝廷大官,说的话也肯定另有道理。总之最后,周大人还是放弃了找人围攻寺院的想法。 无相寺也因此免遭一难…… …… 无相寺某间禅房里,沈义已经醒了,但还是双目无神的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盯着禅房的房梁。 黑衣男子的那一掌,将他的肋骨打折了几根,虽然有寺中药局的老和尚给他做了处理,但仍在恢复。现如今他也只能瘫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发呆。 沈义有些许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谁,恨他大哥入了魔道,还是恨知县屠了他全家。其实他都挺恨的,但瘫在床上的这几天,他脑子乱的厉害,总是会思考一些有的没的问题。 他想过报仇,但有什么资本呢?自己出生就是个废物,修炼复仇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至于其他的报仇方法,他一时还真想不到。 “可能是老天和自己有仇吧?……”他只能如此想着。 就在沈义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老天不是人,又怎会与凡人一样有情有仇。天道面前,众生平等。和你有相同遭遇的人很多,如果都是老天干的,那他老人家的心眼该是有多小?” 解空老和尚端着碗药进来,似乎是知道沈义心中所想,随口安慰道。 被老和尚知道心中的想法,沈义并没有感到多惊讶。这老和尚每次都能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每次都会出言安慰几句,他如此也就习惯了。 “老和尚,你说众生平等,为何有些人能平平安安,大富大贵的度过一生,有些人却一生坎坷,到最后不得善终?”沈义语气虚弱的问道,他有些迷茫,急切的想询问出一个答案。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皆有因果……”解空老和尚开口回答道。 “你放屁,我爹娘是无辜的,什么狗屁因果?老子才不信……”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沈义怒吼着,打断了解空和尚的话,怒气使他甚至撑起了半边身子,但是吼完,像是力气被抽光,再次瘫倒在床上。 老和尚用汤匙搅了搅冒着热气的药,神情淡然,语气平和道:“因果真实存在,但种善因未必得善果,恶因未必得恶果。我也并未说你爹娘就做过恶………” 随后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诸法因缘生,你与老和尚我相见便是缘分,其中便牵扯因果………因前尚有因,果后还有果。有可能沈家被灭门也是种的一个因………………总之,先把药喝了吧,一会就凉了。”显然老和尚不想再往下多说,岔开话题,开始给沈义喂药。 寺内僧人不多,人手不足,小和尚们平时也有自己的事要干。所以即使解空和尚在无相宗内属于长老级别的人物,但给沈义喂药这事,还需要他亲自来。 喂完了药,临出门之时,老和尚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万般带不走,唯有业随身……”随后扬长而去 …………… 几日过去,无相寺里还算太平,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僧人们各自干着各自的活。 只不过沈家被灭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青州县。街头巷尾总是有人议论的,其中不免有唏嘘的,也有不知为何原因幸灾乐祸的,但大部分人也就是听个热闹,毕竟,这种事和普通老百姓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 可能是寺院的药药效很好,沈义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勉强起身下地走路了。但即使如此,他也是无事可做,不过是换个姿势继续发呆罢了。 解空和尚时不时的会过来劝导几句。时间长了,过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 一座不知名的荒山上,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着,时不时朝四周看看,生怕被人跟踪了。 领头之人正是身穿便服的周知县,后面还领着几个随从打扮的人,但个个膘肥体壮,显然都是练家子。 一行人来至一个破庙前,庙门紧闭,周知县轻轻扣了扣门。 不久,庙门被推开,一个小童走了出来,一见面前的周知县,立刻抱拳拱手,道了声:“二护法,来此何事?” “来见教主。”周知县显然已经和那看门的小童很熟了,同样抱拳拱手,回道。 小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随着这小童走进庙里,最后一人将庙门闭上,并用锁锁住了庙门。 小童给庙里不知名的神像上了三炷香,随后转动神像面前半人多高的香炉。那香炉看着很重,但却被这小童轻轻松松转了个圈。 随着香炉的转动,那尊神像也缓缓的转了起来,神像后边显现出来一个暗门。 一行人踩着供桌,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钻进那扇门里。 暗门内是一条极长的密道 开始密道很窄,一行人需要弯腰,前进,走了段时间,密道变宽,两边的墙壁上点了蜡烛,也渐渐有了亮光。 许久,面前又出现一道石门,知县一行人站在两边。那个小童走近石门,双手掐了个手决,不知念了段什么咒,石门缓缓升起。 石门开启的一刹那,棍棒声,刀枪碰撞声,喊打喊杀声都从石门内的暗室里传出,显得极为热闹。 周知县一人走进暗室,没让后边的随从跟着。 暗室极大,四周墙上点着烛火。 暗室内大概有数千人,大部分都在拿着兵器操练,有些是盘腿坐着,像是在修炼什么功法。有人见到周知县进来大喊了一声 “周护法来了…” 操练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些,有些停止了打斗,都朝周知县看来。 “没你们什么事,继续操练,我来找教主。”周知县朝众人摆了摆手,喊了一声。 有人从人群中钻出,领着周知县绕过操练的人群,到了一处稍微僻静点的洞穴,洞穴内,一长发长须的老者身着蓝布道袍正盘膝打坐。 似是知道是谁来了,那打坐老者并未睁眼,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二护法来此何事?” 周知县抱拳拱手朝老者做了个礼,随后摆了摆手让那个领路的人先离开。 “教主打算什么时候起兵?” 待领路的人走后,周知县神情严肃,急迫地开口问道。 老者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向周大人,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二护法最近可有勤奋修炼?到达何种境界了?” 周知县被这老者的岔开话题弄的有些不太高兴,没好气的道:“最近烦心事多,无心修炼。”顿了顿又问道:“教主何时起兵?” 老者一脸玩味的看着周知县,忽然问道:“和朝廷对着干,你就这么有把握取胜?” “呵,朝廷养的那些兵是什么样的货色你我都明白。咱们这里的十几位护法个个都已炼成金丹,虽然只是初期,但随便一位抵朝廷数百上千兵马不成问题。且咱们的兵卒,个个有术法加身,难道这还没有胜算吗?” 周知县谈起朝廷的兵时,掩饰不住的轻蔑语气,就好像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实际上确实如此,大周朝,灵根好的,修炼天赋强的大多都被某些宗门挑去了。灵根弱修炼天赋差的,倘若家中再穷些,只有当兵这一条出路了。所以大周朝的士兵修为确实不高,达到练气一二重的已经算是精锐了。 老者听了周知县的话,撇头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笑中带着讥讽,嘲弄。 “你笑什么?”周知县不解发问。 “我笑你的不自量力。你把龙虎山放到何处了?” “………” 老者的话将周知县怼的哑口无言。 老者再次开口: “龙虎山他们归顺了朝廷,你觉得咱们起兵造反,他们会袖手旁观吗?倘若龙虎山和朝廷联手,那咱们又有几成胜算?” “……那难道就没办法了吗?”周知县的语气弱了下来,显然也是明白了些什么。 “只能等了……等你们把境界都稳固了,咱们的胜算会多一些………”老者叹道,实际上他心里也没底。 第3章 无相宗 大周王朝,仙道宗门修炼境界大致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每个境界由七重小境界组成。 到达元婴七重境,元神会在大脑中孕育出一个婴孩。修炼到此时便已是达到返璞归真之境了,换句话说算是已经得道成仙了。 但这些境界划分的并不绝对,有些仙道宗门因为修炼法门不同,境界划分也不一样。佛门的区别就更大了。 总之道门修炼到最后是尸解成仙,佛门修到最后则是获得解脱,寂空涅盘。 修炼在这个世界也并非能长生不老,而只是能延长十年或百年的寿命,修炼者最后也是会死的,道门把得道者的死叫做尸解,比如前朝有位姓白的祖师溺水而亡,就称水解成仙。而佛门则把修行高深的老和尚的死叫做圆寂,取圆满寂静之意。 大周王朝内,大小宗门也都是需要依附朝廷的,即使是道门第一的龙虎山尚清宗天师府这一大宗门也不例外。 …… 数千年前,中土出了一位姓李的圣人,悟得大道,写下千字《道德真经》流传于世,随后便不知所踪。 之后过去百年,有位姓张的青年,偶得此经,读完大有感悟。到了龙虎山,感到此地灵气充足,便在此隐居,到后来开宗立派,成立尚清宗,又称天师道,天师之位世袭罔替。 经过一代又一代天师的努力,龙虎山天师府也逐渐成为大周王朝道门第一的大宗门。 而与那位李圣人同时期,古天竺国也同样出了一位圣人,名号释迦牟尼,此人年纪轻轻便在菩提树下觉悟四圣谛,八正道,被人尊称为世尊佛陀。 释迦觉悟后创立僧团,广传觉悟法门,利益众生,直至涅盘。 释迦佛涅盘后,僧团集结,由佛侍者多闻尊者代领,汇总佛说之法,编纂成经。 后来僧团分裂,形成诸多宗派,又因各种因缘巧合流入中土,广设道场…… 而无相宗在佛门中传来的较晚,是由一个天竺僧人乘小船远渡万里传过来的。 据传当年佛陀在灵鹫山讲经说法,曾拈花一笑,众弟子不知含义,只有佛侍者大迦叶懂得其意,回以微笑。 后来释迦佛传大迦叶无相宗心法 世尊告言:“我有正法眼藏,温馨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故此迦叶尊者得了世尊的心法与衣钵,成为古天竺无相宗的初祖。 百年后佛法在天竺国气数将尽,由天竺僧觉法和尚远渡万里将衣钵心法传入中土,成为中土无相宗初祖。 觉法和尚到中土后,曾在一山洞中面壁打坐十年,期间有一僧人诚心求法,为了此法,愿舍一臂。 觉法僧被其求法之心所打动,传他心法,衣钵。 这断臂僧便是无相宗的第二位祖师。 而觉法和尚面壁十年的山洞,被命名为觉法洞,就在无相寺的后山 ……… 大周朝建立初年,无相宗的第七位祖师圆寂,祖师的衣钵自此也丢失了。至于心法传承丢没丢,只有宗门里的人知道。 衣钵丢失后,无相宗在佛门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因此无相宗的第八,第九位祖师一直没有受到佛门其他宗派的认可。 而无相宗现任的第十位祖师,据说还在后山的觉法洞里闭关。但据传闻这十祖的身份是个迷,有人说是个年龄已过百岁的老怪物,有人却说是个六七十岁的面容和蔼的得道高僧,总之众说纷纭,甚至有人还扬言说十祖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回归正题,无相宗没落不只是衣钵丢失,其实还有其他原因。 无相宗与佛门某些密宗的修炼方式有所不同,密宗主修密法,修神通,有些人修行的目的也就在于得到神通。而无相宗则认为神通无需修炼,倘若入佛门只是为修神通,那便是有些走偏了。 另外还有其他宗派靠念佛号修行,主要修念力与愿力,门槛低,信众也多。而像无相宗这种修心法门,需要很高的悟性,慧根,所以没多少人愿意去学。 ………… 几日过去 沈义已经能自己下床走路了,但还是每天无所事事,偶尔会去僧人们念经的大雄宝殿里坐在角落里听经,一坐可能就是一天,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经文,大概是没有。 由于解空大和尚是寺内长老的缘故,他带回来的人,自然也没人敢数落。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愿意发呆就让他发呆呗…… 一日,寺中的老方丈无念和尚将解空和尚叫至禅房。 两个老和尚面对面盘腿坐在蒲团上,那画面有些许禅意。 无念方丈最先开口,语重心长的对解空和尚道:“师兄啊!你带回来的那位…伤已经养好了,师兄何时打发他走啊?” “啊?您说什么?”解空和尚似乎是没听见,发出一句疑问。 “师兄啊!咱们寺内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那年轻人的体质特殊,也并不是修炼的料,留在寺中也多有不便……”无念方丈似乎是知道解空和尚怎么想的,继续劝道。 “我觉得没什么不便的吧?况且体质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无念师兄,你难道忘了咱们宗的六祖了吗?”解空和尚面带微笑,反问道。 “你…你,你拿他和六祖比?六祖是六祖,他是他。况且,六祖他老人家岂是你能议论的?…………” 方丈听到解空和尚把六祖搬了出来,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语气也带有责备 “唉,师兄啊!您这就又起分别心了,对修行不利呀。况且我并未拿他与六祖比较……”解空和尚打断了方丈还要往下说的话,苦笑着道。 两个老和尚面对面讨论了半天。 最终无念方丈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给了个台阶下,道: “寺内不养闲人,你若要留他,便给他剃度,让他皈依佛门,在寺里挑水,干干杂活,我便也不说什么了……” 解空和尚听罢,立刻起身,双手合十,深鞠一躬,笑道:“多谢方丈师兄开恩 收留那小子。” 说到此顿了顿,又道: “不过,剃度一事,还需我再去问问他,与他商量商量……先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无念方丈看着他这个师兄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义此时正坐在大殿里盯着佛像愣愣的发呆,即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也没回头。 解空老和尚走到正在发呆的沈义背后,站定。许久,才开口问道: “想什么呢?” 沈义依旧没有回头,呆呆的坐着,死死地盯着大殿正中摆的佛像,不发一言。 过了会,沈义终于开口了,但没有回答老和尚的问题,反问道:“老和尚,这世上有佛吗?” “有!” 解空和尚丝毫没有迟疑,语气坚定的道。 “呵!” 沈义冷笑,语气中透着股冰冷,质问道:“倘若真的有佛,那我们沈家被灭门之时,他在………” “那就没有……”解空老和尚极快的打断了沈义的话,开口说道。 沈义此时终于转过头来,不爽的叫嚷道:“?………你丫玩我呢?老和尚,你刚才不是说有佛的吗?” 解空和尚顿了顿,笑着道:“我说世上有佛,你不信,那我说无佛,听你的语气好像也是不信,那我应该怎么说?” 沈义盯着老和尚,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一个准确的答复,世上到底有没有佛?倘若有,佛在哪里?” 老和尚并未着急回答,也是盯着沈义看了许久,忽然反问道:“敢问沈公子,何为有?何又为无?” “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沈义随口答道。 “说着简单,倘若看见为有,看不见为无,那盲人心中,万物皆无,倘若听见为有,听不见为无,那聋子心中,万物也是无。不知沈公子如何定义这个有和无呢?”老和尚再次反问道。 “你………” 沈义被怼得哑口无言,他觉得老和尚这是在诡辩,但也知道自己辩不过这个老和尚,所幸不再理会,回过身,面对着佛像继续发呆。 解空老和尚不再说话,围着大殿走了一圈,随后再次站到了沈义身后,望着殿内宝相庄严的佛像,语气从容,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你若观那佛像是佛,那它就是佛,你若看那是个泥胎,那它就只是一尊泥胎,万物唯心造……” 沈义这次没有再争辩什么,似是默认了。 沉默了一阵,解空和尚忽然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没?” “呵,能有什么打算?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沈义神情落寞,苦笑了一声,说道。 “既然没地方去,那你愿意留在本寺拜和尚我为师,剃度出家吗?”解空和尚问道,他在征求沈义的意见。 沈义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问道:“我不能修炼,当和尚有什么用?” 在沈义的认知里佛门道门都是以修炼为主,自己作为一个没有灵根的废柴,恐怕当和尚也不够资格。 “佛经中讲众生都是从光音天而来,本自具足一切神通,智慧。又何须修呢?……况且我看你与我佛门有缘,与贫僧也有缘分,你若愿意出家,和尚我便给你剃度………”解空和尚笑着解释道。 沈义思索良久,最终还是答应了,做和尚是个苦差事,早起晚睡,还要持一大堆戒律。但他如今也没地方可去,沈家被知县灭了门,自己侥幸逃出来,倘若再回去就是去送死。 寺院愿意收留他,他也挺感激的,即使要做和尚,剃光头,守戒律,他也无话可说。总不能现在还摆个大少爷脾气,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不听人家的话,不剃头不持戒,这样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了。 第4章 沈钰 时间飞逝,转眼已过了两三个月。 沈义几月之前拜了解空老和尚为师,剃度当了无相寺的一名和尚,并有了个法号: “觉空” 由于解空老和尚在寺院里辈份很高,沈义也因此沾了个光,寺院里的僧众没人敢为难他,见了他还要恭恭敬敬叫声师兄。 沈义已经变得正常了许多,不再经常发呆了,平时没事就在寺里边瞎转悠,寺里大大小小的事他也知道了个一二。 一日,沈义闲的没事,走到寺院门口,坐在台阶上,看着在门口扫地的一个老僧。 这老僧沉默寡言,一天到晚只会拿个扫把扫地。据寺里的僧人说这老僧也是无相宗里的一位长老,法号无想。 但沈义觉得一个宗门长老混成这个样子,也属实有点可怜了。 “师……大和尚,你扫了几年的地了?”沈义本来想叫师伯的,但想了想又觉得有点不大合适,也就改口换了个称呼。 那老僧只是静静的扫地,许久,才悠悠回了一句:“记不清了……” 沈义:……… “大和尚,你会念经吗?”沈义接着发问。 又是许久,老僧才幽幽答了句:“不会……” 沈义:“………………会坐禅吗?” 老僧答:“不会……” 沈义:“那你会干啥?” 老僧晃了晃手里的扫把,开口道:“扫地…” “怪不得混成这样,原来是只会扫地呀。”沈义讨了个没趣,心里嘀咕着,起身回了寺院。 无想老和尚也没再理会他,继续自顾自地扫地。 ……… 还是那座荒山 “出来吧,别躲了”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背负一把黑色铁剑,语气森寒,怒喝了一声。 青衣男子眉眼间与沈义有些许相似,如果沈义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就是他那个入了魔道的大哥:沈钰。 沈钰的话音落下,身后的树林中瞬间窜出三道黑影,三人身穿蓝布道袍,显然是某个仙道宗门的弟子。 “姓沈的,终于让我们逮到你了,今日便要抓你回去,让师尊他老人家亲自斩了你这个叛徒……”其中一人喊道,随后抽出佩剑,直奔沈钰刺去。 沈钰不慌不忙,抽出自己背的那把黑色铁剑抵挡。 两人你来我往,打作一团。四周的树木被两人狂暴纵横的剑气弄的东倒西歪,有些还算粗壮的,也几乎被削的只剩主干了。 剩余两人没什么动作,好像在等,等沈钰有什么破绽之时,再上去给予致命一击,但两人未能如愿。 没几个回合,第一个冲上去那人的剑已断作两半,只留一个剑柄还握在手里。 一旁观战的两人见此也有些慌了,喊了一声大师兄,纷纷上前帮忙。他们也没想到沈钰会变得如此之强,竟然连他们三个中修为最高的大师兄都已不是其对手。 沈钰并没有把冲来的两人放在眼里,退了几步,忽然打出一道剑气,这剑气周围还有一层黑雾笼罩,直直冲向三人,三人只感觉那剑气霸道无比,充满了威压,根本来不及躲闪,三人纷纷被击中。 等那黑雾般的剑气散开,三人已经是躺倒在地上,身首分离了。 ……… 等沈钰头也不回的离开后,没多久,一个人也缓步来到了三具尸体旁,看着三具身首分离的尸体,双手合十,叹了一句:“阿弥陀佛,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那人在地上挖了三个坑,将三具尸体掩埋了,随后,望着沈钰刚刚离开的方向许久,自言自语的又叹了句: “苦海无边…” 说完便不再言语,沉默着下山去了……… 破庙门前,沈钰拍了三下门,还是之前那个小童开的门,一见是身穿青衣的沈钰,紧忙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大护法,您回来了?”语气极为谦卑。 “我要见教主。”沈钰简洁明了的道了来意。 “好,您随我来。”那小童把沈钰请进庙里,把庙门关好,用锁头锁住,随后和上次一样,上了三炷香,转动香炉。 随着神像翻转,密道再次出现,两人也不犹豫,没拿任何照明的东西,径直进了密道。 来到石门前 小童掐诀念咒,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依旧是吵闹的操练声。 “回来啦?”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暗室里传了出来,瞬间将操练的声音压了下去。 沈钰大踏步走进暗室,穿过操练的人群。还是上次周知县来时老者打坐的那个地方。那老者今天依旧在打坐,只是见沈钰来了才缓缓站起身。 “教主,弟子回来了。”沈钰声音有些激动,似乎对那老者无比的崇敬。 “嗯,查到什么了吗?”老者面无表情,开口问道。 “嗯,弟子查到,几日之后那龙虎山天师府的张天师要尊圣旨进京。弟子估计过个几日天师必定会从此县经过,到时………”沈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老者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徒儿,你如今修炼的如何了?” “禀教主,用了您教弟子的密法,弟子如今已经金丹四重了,马上就能突破到五重了。” 老者显然也很高兴,连连点头,感叹道:“好,很好,不枉费我的一番苦心。”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记住,倘若要是修炼到金丹六重,就不用再修了,到时为师会传你更强的修炼法门……” “弟子明白”沈钰听话的抱拳拱手。 两人在洞中闲聊了一会,忽然那老者话锋一转,用稍微严肃的语气问道:“沈家被灭门的事,你知道了吧?” “……” 沈钰听到老者提起这个话题,沉默了,咬紧了牙关,双拳紧握,似是在极力的压制情绪,最终,他点了点头,道了句:“弟子……知道……” 老者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拍了拍他肩膀,讲道:“你一定要记住,大道无情,欲要成就大道,就必须要做到无情。” 沈钰依旧沉默,但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老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又说道:“佛家有句话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要想和为师一样成就大道就必须要断情去爱,什么兄弟,亲人,爱人,包括你的爹娘都只是外人罢了。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 老者越往后说语气越发的平淡。 “教主说的是,弟子定当谨记…”沈钰点了点头,神情恢复如初。 老者缓了缓,欣慰的笑了几声,随后用长辈教导晚辈的语气继续道:“这样才对嘛,你是为师收的天赋最好的徒弟,我让你当大护法,就是知道你将来会和为师一样成就无上大道。你如今的表现,为师很是满意……” “弟子一定不会辜负教主的厚望!”沈钰坚定开口道。 …… “对了,为师最近不方便出去,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去办……” “教主吩咐的,弟子定当尽力……” “好,明日你去野狐山上的无相寺一趟。二护法的人在那个寺里吃了亏,我让你去,就是去探一探他们无相宗的实力………我相信以你的修为,就算真遇到高手,也绝对能逃回来。”老者双眼微眯,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上次周知县提起这件事时,老者嘴上没说什么,但却暗暗记在心里。毕竟他在许多宗门内部都安插了自己的人,那些宗门什么实力,掌门,长老们什么修为,他都能了解到。但他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不起眼到让他根本就没想过找人混进去的小宗门竟然还暗藏着高手。出于谨慎,他必须要找人去探一探。 “弟子谨遵教主法旨……”沈钰回应了一声,他从教主的语气中听出这事情的重要性。 老者再次走近沈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记住那句话,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有爱,你对某样东西有情,那你就有了软肋,有了弱点,别人就可以轻松拿捏你………” 第5章 深入无相宗 翌日 一个身穿青衣,身后背着一柄黑色铁剑的青年人,来到了无相寺的寺门口。 此人正是来完成教主任务的沈钰。 无相寺不知是地方太荒凉,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香火并不怎么旺盛,来寺院烧香的善男信女们并不多。 沈钰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无相寺,在寺院里漫无目地的瞎转悠。 忽然见迎面走来一个小僧,沈钰立刻双手合十,恭敬问道:“敢问小师傅,寺内方丈和长老们都在什么地方?我有些事要见他们……” 沈钰想的挺简单,打探一个宗门的实力,先要去看看宗门内方丈和长老们的修为。 小和尚听闻沈钰的来意,用略带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沈钰,疑惑问道:“施主找我寺方丈,长老,是有何事?倘若不告知,恕小僧无礼,不能告诉施主……” “哦,小师傅多虑了,我和我家娘子在一起五六年了,都没有孩子,这不几月前我在这寺中的佛像面前许了愿,说若能让我得一儿子,我便花钱修缮一下这无相寺,再塑佛祖金身。”沈钰可能是早就想好的说辞,说起来声情并茂的。 “哦……”小和尚边听,边点头附和。 沈钰见这小和尚听得认真,便继续讲道:“没想到你们这寺院的佛爷还真灵,几天前,我夫人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去医馆检查,那大夫说我娘子已经有喜了。我觉得是佛祖显灵,所以这次来,就是想来这还个愿,修缮一下这寺院,再塑佛祖金身……” 由于沈钰演技过于逼真,再加上穿着也透露着贵气,把小和尚唬的一愣一愣的。 “阿弥陀佛,施主如此守信,真是难得。且您要做的这些事也都是大功德呀……”小和尚双手合十,夸赞道。 “小师傅谬赞了,我这次来就是特地来找方丈和几位长老商量商量这修缮寺院再塑金身的事,还望小师傅为我带路。” 沈钰满脸的恭敬,双手合十朝小和尚鞠了一躬,尽显虔诚。 “哦,您随我来……”这小和尚带着沈钰往无相寺最里面走。 无相宗如今虽然已经没落了,但由于以前衣钵还在时曾经兴盛过的原因,所以寺院建的很大。 两人拐弯抹角,走了许久,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吹着口哨的和尚。 “觉空师兄…”给沈钰带路的和尚对迎面走过来的那小和尚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来者正是法号觉空的沈义。 “哦,阿弥陀佛…”沈义记不得这和尚的名字,只能念了句佛号,双手合十,也鞠了一躬回礼。 沈钰开始还觉得挺正常,两个和尚见面打招呼,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越看对面鞠躬回礼的和尚,越觉得眼熟,等那和尚鞠完躬抬起头,沈钰愣住了,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同样,当沈义抬起头看清对面身穿青衣的人时,也愣住了,呆愣愣站在原地。 几人中只有那带路的小和尚一脸懵逼,瞅了瞅对面的觉空师兄,又扭头瞅了瞅身后说来还愿的那位施主,他搞不懂两人怎么一见面就发起呆来了。 “觉空师兄认识这位施主?” 带路的小和尚夹在其中觉得甚为尴尬,为了打破这份尴尬,只能问道。 沈义似乎是没听见,只是一直愣愣的盯着身穿青衣的沈钰发呆。 小和尚没办法,只能回过头,双手合十,问道:“施主认识觉空师兄?” 沈钰先是愣了几秒,终于还是反应过来了,双手合十,道:“确实认识,但并没有太深的交情…” 沈义这回是听到了,听得真真切切,他双眼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那个青衣男子,无数回忆涌入脑海: 十几年前…… “大哥,我以后要努力修炼,也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哈哈,好,大哥相信你,说不定将来你还能超越我呢……”沈钰慈爱的抚摸着年仅四五岁弟弟的小脑袋,笑着鼓励道。 当时的沈义还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所以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 沈义的记忆里,大哥对他极好,小时,他犯了错,大哥会袒护他,有时会把错误全揽到自己身上。 后来,大哥被宗门选中,做了内门弟子,此后便很少回家了。虽然回家次数少了,但每次回家都会给他带很多市面上买不到的比较稀奇的东西。 总之,即使因为全家被灭门,沈义对大哥有了些许的恨意,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待他极好的大哥会入魔道,他觉得这一切有可能是个误会。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那带路的小和尚觉得夹在其中略有点尴尬,便借口有事先溜走了。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 等那和尚走远,沈义迫不及待地一步一步走近他大哥,语气稍微有些颤抖。 沈钰并未回答,还是站在原地。 “他们说你入了魔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说话呀……”沈义近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你说话呀!!!” 而此时在沈钰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教主的话: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你有了爱,你对某样东西有情,你就有了弱点,有了软肋,别人就可以轻松拿捏你……” “大道无情,你若想成就大道,就必须要做到断情去爱………” 望着弟弟向自己一步一步地逼近,发出怒吼,沈钰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打出一拳。 这一拳,直击在沈义的小腹处。 沈义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拳击中后,只感觉小腹一痛,喉咙里喷出一口鲜血。 沈钰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自己弟弟的惨样,丝毫不带怜悯的又出了一拳,这一次,甚至将他打飞了出去。 但沈钰并未收手,冲上前去,拽起地上已经昏迷了的沈义,手结成掌,蓄力,直直劈向沈义的脑袋。 这一掌若是拍下去,头盖骨定会碎成渣,沈义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佛号声刚落下,沈钰就觉得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打中,倒飞了出去,砸在寺院的一面墙上,将墙砸出了一个人形的裂痕。 “谁” 沈钰下意识的吼了一声,从墙上摔下来,他只感觉丹田中的金丹都被刚刚那一击震的还在剧烈颤抖。 他捂着丹田四下张望,却找不到袭击他的人。 体内的金丹仍在剧烈颤抖着,没办法,沈钰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催动了体内的灵力护住丹田内的金丹,使它不再颤抖。 不知是袭击他的那人故意放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如果刚刚那气浪再强上一点,自己的金丹很可能已经被震碎了。 从前,沈钰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金丹四五重的修为,已经很强了,(实际上确实如此)但到了今天他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为了防止刚刚那人再次袭击,沈钰不敢多耽搁,用了招轻功,飞身跃上墙头,溜了。 沈义也很快被寺内的和尚们发现,抬回了禅房,有几人叫来了无念方丈,方丈检查后,发现只是伤的过重昏迷了…… …… 回到密室内,沈钰向老者汇报了今日的事。 今日老者的身边还坐着两人,一人是身穿着便服的周知县,另一人五大三粗的,但也已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姓鲁全名鲁莽,人如其名,为人极为鲁莽……此人也正是老者的第三位护法。 听了沈钰的描述,老者面色阴晴不定,周知县在一旁也是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有那鲁护法,见两人都不说话,有点不知道什么情况,便大大咧咧地问道: “怎么都不说话?不就是个小破宗门吗?让老二带官兵围了,灭了不就是了?”鲁莽口中的老二正是周知县。 老者看了一眼有些虎头虎脑的鲁莽,皱眉,思索片刻,忽然给了周知县一个眼色。 周知县一脸懵逼的看着给他使眼色的教主,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您的意思是,真的照三护法说的这么做?”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忽然转变了话题问沈钰道:“照你刚才所说,沈义那小子没死?” “……嗯………是” 沈钰回应的结结巴巴,很没底气 听了沈钰的回答,那老者脸色瞬间阴沉更甚,冷笑了几声,道: “好啊,好啊!一个金丹四重的修士一拳打不死一个普通人?你这几年都修到狗身上了?” 老者语气里有怒意升腾,也有嘲讽,更有无奈 沈钰低着头,不敢回话。 老者冷眼望着他,止住了冷笑,语气放缓,但仍是掩不住怒意,问道: “沈钰呀,为师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连这点情你都放不下,你还修什么无上大道?” 听着老者的训斥,沈钰的眼渐渐红了,双拳也攥紧了,但姿势没变,依旧是低着头,不言语。 等老者教训完了,才缓缓转向周鲁二人,对周知县道:“沈义那小子不能留了,你带人以朝廷的名义去无相寺搜一遍,把那小子抓出来,要活的,让沈护法好好练练手……” “…这……”周知县心里有些没底 “连造反都敢的人,还怕这个?”老者讥笑道 “好,我去”周知县站起身,答应了一句,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要离开。 “我也要去”一旁的鲁莽迅速站起身,叫住了周知县。 周知县看了看老者,见老者点头答应,便也没说什么,带着鲁莽离开了。 无相寺禅房内 沈义已经醒了,但还是神情恍惚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盯着房梁。 身边有陪护的和尚,有个和他一样,都是拜的解空老和尚为师,对他甚是关心,问东问西的。 沈义觉得有些烦了,语气虚弱的问道:“师兄,师父他去哪了?我要见他……” 小和尚愣了愣,叹了口气回答道:“师父他老人家两天前就下山去了,说去办件大事。” “噢…”沈义虚弱地回应了一声,再次双目无神的盯着房梁。 “觉空,感觉身体怎么样了?” 无念方丈得知沈义醒了的消息,也赶来禅房坐在床榻边上,关心的问着沈义身体状况如何。 毕竟人家是方丈,沈义就算再怎么不想说话,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几个和尚正围着床榻聊着天,忽然一个和尚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气还没有喘匀,一边大喘气,一边向方丈秉报道: “方丈,外边来了一群官兵,周大人也来了,说要见您,您快去看看吧!……” 第6章 围攻无相寺 “周大人来此,是为了何事?”无念方丈身穿袈裟,手持锡杖,率领寺内众僧,挡在寺院大门口。 无相寺的僧人并不多,满打满算加起来,总共才一百多人,这和其他佛门大派相比,寒酸了许多。 周知县这次来也带了一两百人的官兵,虽然这些官兵修为并不高,但气势很足,各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的望着挡在寺门口的众僧。 周知县满脸含笑,向方丈抱拳拱手,行了一礼,但明白人都能看出这明显是笑里藏刀。 周知县笑着道:“方丈大师,我想请问你们这寺里有没有一个姓沈的公子?” “本寺中只有佛弟子,并无外人,更没有大人您要找的什么沈公子…”无念方丈单手行了个礼,回应道。 周知县似乎早就猜到方丈会这样说,依旧面带微笑,不急不缓的道:“想必方丈大师已经知道了县里沈家的事了?” 说到此顿了顿,随后继续讲道 “沈家大公子沈钰,不好好修行,背叛了师门,入了邪道,现在听说竟然还想要伙同邪道一起密谋造反,这胆子是何其之大。不过苍天有眼,沈家现如今不知被哪位英雄豪杰灭了门,也算他们罪有应得……但据本官所知,和沈钰最是亲近的沈家的二公子如今竟然还活着,且听人说就藏在你们寺里……” 无念方丈面无表情的听完了周知县的叙述,开口道:“贫僧说了,本寺中都是出了家的佛弟子,没有您要找的人,还请您回去吧!” 方丈话音刚落,周知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笑了两声,指着无念方丈破口大骂道: “呵呵,你这出家人好不识抬举,本官好好与你说话,你一而再再而三顶撞于本官。本官来问你,你可知道私藏造反之人亲属的后果?” “贫僧都说了本寺中没有大人要找的人,大人不信,又能如何?”无念方丈满脸无奈,叹道。 “本官确实不信,除非让本官带的人去好好搜一搜这无相寺,看一看你这老和尚说的是否属实……” 众僧听此,一个个怒目瞪着周知县,显然周知县这个要求有些无理取闹了。 无念方丈皱了皱眉头,问道:“大人若要搜查本寺,可有皇上批准的公文?” “皇上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本官觉得不用惊动皇上。”周知县阴恻恻的回道。 “既然皇上没有批准,大人还是请回吧!”无念方丈依旧礼貌回应道。 “和尚,你难道是要跟朝廷作对吗?”周知县近乎是吼着说出来的这句话,这回他是真急眼了,毕竟他实在也没想到这寺里的老和尚这么难缠。 “贫僧说了,倘若没有皇上的批准,大人就无权进入本寺搜查!” 无念和尚丝毫不留情面的怒声反驳道。 两人针锋相对,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给身旁人插嘴的机会。 实际上,无念方丈生气情有可原。毕竟无相寺作为一个宗门而言,即使如今落魄了,那也是有自己底线的,更何况无相寺内还有藏经阁这种宗门重中之重的地方,不可能轻易就让人进去搜查。 大周王朝,各大宗门与朝廷之间其实都是互相在给着对方面子。各大宗门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好修炼,不随便找事的态度对待朝廷,朝廷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佛门或道门。 就比如没有任何证据,无缘无故的去搜查一个宗门,这其实已经触及到了很多宗门的底线了。 倘若真的是某个宗门里的弟子闹了什么事,官府想要搜查,需要先给朝廷递折子,且具备充足的人证物证,请求皇上批准。 倘若皇上真的下旨批准了,那宗门也得给皇上面子,可以让人进去搜查,但如果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到,那皇帝就得亲自给那宗门赔礼道歉,这种事也会给皇家丢面子。所以大部分宗门闹事,如果事情不严重,当官的自然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 总之,无缘无故,且没有皇上批准的情况下随意搜查无相寺的道场,这已经触及到了很多僧人们的底线。 无念方丈和周知县两人争论了许久,依旧没争出个结果。 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这时一个小和尚凑到方丈耳边,低声询问道:“方丈,要不然咱们退一步,把觉空交出去吧…毕竟……” “住口” 小和尚还没说完,便被无念方丈低声训斥住了。随后方丈小声对身边的几个僧人道:“那小子在本寺出家,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宗门的弟子,我身为一寺的方丈,若是连自己宗门内的弟子都护不住,那还有何颜面面对祖师?” 那小和尚听闻,只能惭愧地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两方僵持了许久 终于周知县最先忍不住了,朝着带来的一众官兵怒吼着发号施令道: “闯进去,给我搜!” 一众官兵听罢,一个个怒吼着,挥舞着手中兵器,就要往无相寺里面冲。 无念方丈这时也终于有了动作,用力一震手中的锡杖,将地面砸出一个小深坑,向众僧吼道: “众僧准备,护寺” 随着方丈一声令下,僧人们全都挡在寺院的大门外,一个个摆出防御的架势,和冲过来的官兵打在一起。 官兵虽然人数略多,兵器也好,但修为太低,被和尚们赤手空拳打的节节败退。 有几个和尚拳法了得,几拳击出,便打倒了几十个官兵,有些则是腿法练得极好,纵身跃起也能踢倒一片。 但由于戒律原因,和尚们从不下杀手,最多也只是将官兵打晕。 眼见地上躺的官兵越来越多,有人坐不住了,一个粗犷大汉怒吼着冲进了打斗的人群,随便抓住一个和尚就扔飞出去数米,砸在寺院的墙上,随后又扔飞了第二个,第三个。 这粗犷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那老者的三护法,鲁莽,鲁护法。 鲁护法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将僧人们打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时间局面反转。 鲁莽毕竟是金丹境的修为,即使只是初期,但在修炼界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无相寺的僧人和那群修为极低的官兵对抗完全不费力气,但碰上鲁莽这种金丹境的强者,就都不行了。 眼见僧人们被一个个打倒在地,鲁莽越打越过瘾,出手也越来越重。就在他打的尽兴之时,一道破空声携带着金属环“叮当”的碰撞声朝着他的方向袭来,鲁莽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那袭来的东西击中,只感觉丹田一阵剧烈疼痛,随后便倒飞了出去,双眼一黑,没了意识。 众人疑惑看去,打中鲁莽的赫然是无念方丈手中的那只锡杖。 见到三护法被打飞,周知县下意识的想喊一声三护法,但忽然反应过来,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众僧眼见最厉害的那个大汉已被方丈出手解决,瞬间又有了斗志,和那所剩无几的官兵再次打了起来。 很快周知县带来的人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但即便如此,周知县也丝毫不慌,神情淡定,拍了几下掌。 随着掌声落下,又有一队人马冲了过来,这次来的比刚才的还要多,个个手持弓箭,弓弦拉满,一只只箭尖对准和尚们蓄势待发。 局面再次反转,僧人们见此情形也都紧张万分,但即使都这样了,仍然没几个退缩的,个个都视死如归的护在寺院门前。 周知县终于开口了,语气尽显得意,道: “方丈大师,我知道以您的修为,这些箭伤不到您分毫,但您宗门的这些弟子们能不能活下来,本官就不知道了……” 方丈此时眉头紧皱,面对数百只弓箭的攻击,他虽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但能不能护住全寺僧众,他没有把握,更不敢尝试。 眼见无念方丈不发一言,做了缩头乌龟,周知县更加得意了,哈哈大笑,笑罢,语气森然的道: “本官只数三声,如果三声过后,您还没有表态,那您寺里的这些僧众,可能就活不了了……” “三……” 周知县喊了一个数,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讲道:“本官也是为朝廷办事,为百姓着想,那沈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话毕,等了许久,又大声喊出了第二个数 “二……” 禅房内,沈义已经猜到外边大概发生了什么,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扫把星,到哪哪倒霉,他现在很想自己走出去,了结这一切,但由于伤的太重,根本就站不起身。 就在沈义自怨自艾之时,禅房门口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无相寺门外,众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方丈默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心里已经决定妥协了。 “一……” 最后一个数从周知县口中喊出,手持弓箭的士兵们个个做足准备,等待着知县一声令下,要将这些僧人们射成刺猬。 “慢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兀的从周知县背后响起。 众僧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又来了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衣着不凡,身边还带着几个护卫。 周知县听到声音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去,看清楚来人后,瞬间愣在当场,缓了半天,才迅速回身冲到那中年男人身前,抱拳施礼,语气要多谦卑就有多谦卑,道: “孙大人,您怎么来了?卑职……卑职……” 周知县口中的孙大人,正是这中年男人,原名孙清,朝中正三品御史。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当朝御史和小地方的知县,这其中差的可不是一两级。不管周知县在县里多么说一不二,见到比自己官大的也只能当缩头乌龟。 “本官奉皇命来青州县,准备过几日接待张天师入京。昨日晚间已经到了,本来打算今日去县衙与周大人商议接待天师一事,谁料周大人不在……后来找人一问才知道,原来大人您在这呀……” 孙御史虽然一口一个大人叫的恭敬,但实际上就是官场的客套话,语气里还是有掩饰不住的轻蔑,与被放了鸽子的愤怒。 周知县一句话也不敢说,低头听着训斥,他是接到消息京城会有大官来青州县办事,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无相寺的僧人们看到这个情况,都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不知来的那个孙御史是敌是友。 就在众僧疑惑之时,孙御史的背后站出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朝着众僧微微弯身鞠了一躬,笑道:“诸位护寺辛苦了,贫僧没来迟吧?” 众僧见此,纷纷松了口气 这站出来的僧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都不在寺里的解空和尚。 众僧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孙御史是解空和尚请来的,虽然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方法,但总之寺院这回肯定是保住了。 “都撤了吧?” 孙御史不知和周知县说了些什么,周知县再次下令把这些围着寺院的弓箭手都撤了。 但事情还未结束,周知县忽然回过头,看向方丈,询问道:“方丈大师,本官不带人马,可否能进无相寺参观参观?” 第7章 后山无妄僧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的僧人们和方丈听到周知县这请求,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毕竟人家是以参观寺院的名义想进去,你总不能拦着不让人家参观吧。但说的好听是参观,实际上还是贼心不死。 方丈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孙御史,孙御史则有意没意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解空和尚,似是想寻求他的意见。 解空和尚注意到了孙御史的目光,假装没看见,故作沉思状抬起头又低下。 两人动作极其轻微,几乎无一人察觉,就算看见了,大概率也不会怀疑这两个身份悬殊的人能有什么特殊关系。 孙御史见到了解空和尚的动作,立刻轻咳了一声,对方丈道: “方丈大师,既然周大人说要参观,那便让他进去参观吧!正好本官也想看看这无相寺里的风景。” 无念听闻,也只好同意。 如果是带兵硬闯,那为了维护宗门尊严,寺里众僧出来反抗还情有可原,但现在周知县换成了参观的名义,如果再不让人家进去,就有些略显心虚了。 僧人们听了方丈的话,让开一条路,周知县和孙御史带着几个护卫进了寺院。 无念方丈也随之跟了进来,带着几人在寺里东转转西转转,期间孙御史安静的很,不发一言,只有周知县一人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的。 随后几人来到了僧人们休息的禅房,沈义也就躺在其中一间禅房里,方丈打算绕开,带几人去别的地方。 “慢着” 周知县忽然叫住了方丈,指着几十间禅房询问道: “这地方怎么不让我们看看?” “大人!这是本寺僧众休息的地方,有什么可看呀?”方丈有些心虚,但还是一脸淡定,微笑的解释道。 周知县听了方丈的解释,轻笑两声,说道: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您这寺院里僧人住的怎么样。”说罢,便一把推开了第一间禅房的门,见房内除了几张床铺外,空空如也,便又紧接着打开了第二间,第三间… 眼见就剩下最后一间了,周知县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方丈,猛地打开了最后一间禅房的门,但房内还是只有几张床铺,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其实方丈此时也挺纳闷的,他明明就把沈义安排到了中间的那间禅房,怎么人就突然不见了?躲起来了?不应该啊,受了那么重的伤能躲哪去?瞥了一眼一旁正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切的解空和尚,无念总感觉他这个师兄像是知道点什么。 兴许是因为没找到人的缘故,周知县心情有些不太好,一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最后几人到了无相寺后院锁着门的藏经阁。锈迹斑斑的铁锁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根本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周知县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目送着周知县和孙御史离去,无念方丈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回了寺院。吩咐众僧寻找觉空的下落。 … 沈义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不是在之前那间禅房,而是躺在一间破木屋里,屋里还坐着一个蓬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男人,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破旧僧袍,这打扮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沈义只记得之前在禅房门口看见一个黑影,还没看清楚是谁,自己便再次昏了过去,醒来就到这了。 “你谁呀?” 沈义虚弱问道。 “贫僧法号无妄” 那男子沉默了片刻,答道。 “无妄?” 沈义在脑海中思索着这个名字,他忽然记起之前在寺院里听说过后山有个苦行的老和尚,法号就叫无妄,与方丈和他师父解空同等辈份,也算是无相宗的长老之一,但无妄和尚平日里几乎不出后山,所以存在感极低,寺内的僧众们也没几个人见过他。 “你是解空法师的徒弟?” 无妄和尚忽然打断了沈义的思绪,开口问道。 “是!” “哦!”无妄只轻轻回应一声,便不再言语,两人纷纷陷入沉默。 许久,沈义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问道:“老和尚,你为什么不剃头啊?” 无妄和尚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反问道:“为什么要剃头呢?” “当和尚不剃头,这不符合规矩呀。”沈义辩解道。 “咱们这寺院叫什么?”无妄和尚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无相寺啊!”沈义随口答道。 “嗯,你住相了啊……”无妄淡淡解释道。 沈义:“………早知道我就不剃头了” 无妄和尚:“你又住相了。” 沈义:……… 就在沈义再次觉得无语之时,破屋的门忽然被敲响,无妄和尚起身打开屋门,外边正站着两人,一人是无相寺无念方丈,另一人则是沈义的师父解空老和尚。 三人见面互相行礼,解空和尚朝屋内瞅了瞅,笑道:“觉空那小子醒了?” 无妄和尚点点头,道了声是。 三个和尚一同进了屋,找了三处能坐的地方坐下,聊了起来。 从三人的聊天内容中,沈义得之这无妄和尚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踏出过后山了,每天都在山间打坐苦修,偶尔还会半月不吃东西,绝食苦修。 沈义表示难以接受,不太了解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在傍晚回到无相寺后,他将自己的疑惑告诉了师父解空和尚。 “为了什么?……嘶……可能是为了忘记一个人吧!”解空沉思良久,才悠悠答道。 “呦,老和尚还有故事呢?忘记谁呀?讲讲呗!” 沈义疑惑更甚,恨不得刨根问底问个明白。 “不知道…”解空老和尚随口答道。 “那他现在忘记了吗?”沈义喋喋不休的再次发问。 “你觉得呢?”解空反问道。 ………… 夜色渐深,无相寺的和尚们都赶去大殿上晚课念经去了。寺中平静的就好像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切恢复如常。 而青州县,县衙内议论了一下午的周知县和孙御史总算是将接待天师的任务商量的差不多了,孙御史准备打道回府,回暂时居住的客栈,道了句告辞,周知县也没有挽留的意思,将御史大人送到县衙门外,目送着他远去,随后,神秘兮兮的回了县衙内换了身便装,悄悄溜了出去。 小庙中的密室内,操练的人群没了,不知道是去哪里休息去了。 老者这次没有在洞中打坐,正站在密室的正中央,给十几个人训着话: “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受苦受难的众生,为了百姓。那什么张天师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上是正道修士,但是暗地里却修炼邪术,残害百姓,无恶不作。杀了他,乃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是有大功德的,你们可都想好了?” 老者语气大义凛然,就仿佛一个正义之士,正在筹办一件为民除害的大事。 那十几个人听了老者的话,激动的点头,视老者如神明一般,纷纷痛斥着那老者口中无恶不作的张天师。 老者见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邪笑,但很快就收敛了,继续大义凛然的讲道: “好,你们有这样的觉悟就好,只不过那张天师不好对付,你们很可能会死,但即使你们死了,教主我也不会放弃你们的……” 一阵热烈激情的演讲过后,老者自己都快被感动哭了。 “教主英明,我等愿为教主肝脑涂地,死又何妨?”十几人放声高呼。 老者听此,忽然皱眉怒斥道:“你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天下百姓,为了众生……” “教主慈悲!!” 那一群人再次高呼,对老者更添了几分崇敬。 正在十几人高呼之际,密室的石门忽然被打开了,周知县穿一身便服,独自一人走了进来,没有带护卫随从。 老者见是周知县来了,随口几句话打发走了那十几个人。 等人都走了后,周知县才眼神中略带鄙夷的看向那老者,道: “找一堆只有筑基中期的人去刺杀张天师?他们加起来都未必能打得过沈护法,让他们去有什么用?” 老者听闻,冷笑了两声,忽然问道:“那周护法可知道天师是什么修为吗?” “我怎么知道?那天师自从继位以来几乎就没出过龙虎山,不显山不露水,谁能知道他的修为?” “那就对了,我就只是让这十几人去试探一下天师的修为罢了…”老者淡笑道。 “就他们?能试出什么来?最多也只是去送死。”周知县一脸不屑道。 “死了就死了吧,蝼蚁而已,死不足惜。况且我培养他们也就是让他们去送死的。”老者语气及其平淡,好像人命在他眼里都如同蝼蚁。 周知县眉头稍微皱了皱,但很快面色恢复如常。 老者忽然再次开口说道:“不要光想着失败,万一那天师是个废物呢?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老者最后说的其实也有点道理,毕竟龙虎山天师府的实力,不能和天师的修为挂钩。龙虎山毕竟是大周王朝第一大宗门,宗门内元婴境强者不在少数,但天师之位是父传子子传孙的,而并非强者得之,所以历朝历代,天师的修为一直是个谜,如果某代天师一辈子不出手一次展示修为,那民间很有可能就会流传出这代天师是个修炼废物的传闻。 总之老者已经计划好了,如果天师的修为真的很高,将自己派去试探的人都干掉了,那就再多派高手,趁着天师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将他暗中干掉。天师没了,龙虎山必定要大乱,到那时,自己再起兵造反,就不用担心龙虎山这一大威胁了。 第8章 天师下山 老者的计划,周知县虽然觉得算不得多么周密,但走一步看一步比较稳妥,也就没有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 “三护法怎么样了?” 之前随孙御史进无相寺之时,周知县便命令信得过的人把鲁护法抬回去了。 老者显然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金丹碎了,已经是个废物了…” 听到这个噩耗,周知县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就那老和尚的一招,就把金丹给砸碎了?” 老者没说话,点了点头。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周知县才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 “死了,一个废物,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你…………你把他杀了?” 手指着老者,周大人一脸的震惊,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 老者默然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道: “就是让他自生自灭罢了,不过也大概是死了……” 夜半, 江城城外,龙虎山 一老一小两个道士正缓步走在山路上,老道士身着一身较朴素的道袍,高挽发髻,胡须留的很长,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小道士穿着也差不多,背着个小包袱,包袱里似还有其他衣物。 “师父,咱们怎么大半夜的下山?明日朝廷不是会有人来接咱们吗?”背着包袱的小道童连打了几个哈欠,疑惑的问一旁的老道士。 “不该问的别问,跟为师走就对了。”那老道士一巴掌拍在小道童的后脑勺上,没好气的道。 那道童被老道士的一巴掌拍的清醒了许多,但显然有些不太高兴,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临近三更,师徒两个终于到了江城城外,但城门紧闭,按规矩,到明日天亮之时才会打开让百姓通行。 两道士看都没看城门一眼,纵身一跃,脚下似有一股雾气在拖着,这一下子就跳过了十多米的城墙。但两人紧接着还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那老道士一指前方的一处宅子,对小道童道了声: “跟着…” 师徒两人直直落在老道士之前指的那处宅子的房顶。掀了几片瓦,便能看清楚宅子内的大概情况。 那宅子并不大,布置也极其简单,而宅子内一个老妇人正坐在一盏油灯下,缝补着什么东西。 老道士面色平静的看着宅子里的情况,默不作声,小道童则在一旁使劲嗅着什么,眉头皱的很紧。 不一会,平静的夜里忽的刮起一阵旋风,直吹到老妇所在的宅子内,险些将那盏本就不明亮的油灯吹灭,这也幸亏了那老妇反应快,及时用一个破灯罩将微弱的火苗罩住。 那旋风吹进宅子后,就散开了。 过了几息,老妇忽然听见有个声音在叫自己,循声看去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使劲揉了揉应是有些昏花了的老眼,待看清楚了些,瞬间老泪纵横,道了句: “我随你去罢!” 伸手从缝补东西的工具里翻出一条丝绦,踩着放油灯的小桌子,老妇才勉强将丝绦系在房梁上。 小桌子本就不太平稳,站上个人后就更加不稳了,摇晃的厉害。 老妇身子晃晃悠悠地将头伸进绑好的绳套里,准备把脚下的桌子踢倒。 而就在此时,那老妇人的身旁忽的缓缓显现出一个悬在空中的虚影。 ……… 无相寺 沈义半夜起床,一瘸一拐地走出禅房小便,要说这沈义身体素质也是真挺好,半天的功夫,就又能下床走路了,只不过就是有点费力。 方便完后,沈义再次一瘸一拐地回禅房。 为了走路方便些,沈义特地走了之前没走过的一条走廊,这样可以手扶着墙缓缓往前走。 沈义摸着黑,扶着墙,走到一半,忽然感觉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费力低头一看,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了,是一个香炉。 但按常理来说这地方不应该有个香炉,毕竟也没有佛像之类需要上香供奉的东西。 正疑惑之际,沈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上似乎写着有字。 夜色虽黑,但有月光照着,勉勉强强能看清墙上的字迹。 沈义仔细端详了许久,才发现这好像是一首偈子,旁边应该还有一首。但旁边的那个不知是年代太久远,还是被人故意擦掉了,只能勉勉强强看见有些许墨迹。 略带好奇,沈义不由自主的念出了那一首还显清晰的偈子: 身似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勿使惹尘埃………… 沈义越寻思越觉得这首偈子好像听说过,但在何处听说的,却记不得了。 勿使惹尘埃……… 沈义口中嘀咕着,绞尽脑汁的回想到底在哪听说过,但越想脑袋越疼,想到最后感觉要想到了,但脑袋不争气的就如同要炸开一般,疼得厉害。 “啊!不想了…” 大吼了一声,沈义转身就走,一瘸一拐回到禅房,什么都不敢想,倒头就睡。 …… 老妇头伸进绳套,已经把脚下踩着的桌子踢倒,油灯摔在地上,本就微弱的火苗经这样一折腾也已经熄了。 屋内漆黑一片,只能听到有人在空中登腿的声音,想必是那老妇上吊后下意识做的动作。 见此情况,房顶的那个小道童先按耐不住了,飞身下了房顶,一脚踹开房门,靠着外边的月光,看清了老妇吊着的位置,纵身一跃,将她摘下。 老妇此时已经昏迷,那道童将她放到床上,将掉在地上的油灯捡起,指尖生出一团火苗,点亮了油灯。 老道士此时才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老妇,呵呵笑了几声,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小道童则在屋里东嗅嗅西嗅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寻了半天,似是没寻到,挠了挠头。 “师父,我刚才好像闻到鬼物的气息,怎么现在突然没了?”小道士转头看着老道士,疑惑发问。 “嘿嘿,你猜。”老道士笑起来贱兮兮的,回答道。 小道童:“………” 不一会的功夫,老妇人悠悠转醒,但刚一睁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两个陌生的道士,瞬间被吓了一跳。 “老人家不用担心,我和我师父没有恶意的。”怕被误会,小道童紧忙解释道,顺便还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老妇人听完,赶紧坐起身给两个道士道谢,但道谢时眼神飘忽不定,似乎是还有些恐惧。 “对了,老人家,您刚才为什么要上吊?”小道童见老妇缓过来了,便问出了自己刚才心中的疑问。 “哦,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家老头子了,他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了,我有些想他了…”老妇人说道这,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小道童听闻,心里也有点不好受,只有一旁的老道士,没心没肺的呵呵笑着,忽然开口道了句: “吐出来” “啊?” 小道童疑惑回头看着老道士,不知他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 “吃人还不够,连魂都吃,要不要点脸了?”老道士没有回答自己徒弟的话,继续大声道。 老妇人显然有些慌了,但还是强装淡定,问道:“道长说的什么意思?我一妇道人家听不懂!” “还跟我在这装呢?” 老道士一巴掌拍在老妇人的后脑勺上,老妇人躲闪不及被拍中,身子抽搐了一下,张口吐出一股黑气。 老道士见状一把攥住那黑气往道袍袖子里装。 而那老妇人此时也变了,变的青面獠牙,甚是恐怖。 “想吓唬贫道呢?”老道士又是一巴掌扇在那怪物脸上,那怪物再次变了,变成一只一人多高的黑毛大耗子。 大耗子知道自己不是这老道士的对手,窜起身就想跑,但刚窜到门口就被一道金色屏障挡住了去路,换成窗户,也是如此。 大耗子慌了,在屋里到处乱窜,但根本逃不出去。 “你……” 大耗子见出路都被封死了,扭过头怨恨的盯着老道士,嘴里发出类似人的叫声。 “你过来,我不杀你……”老道士挥了挥手,道了句。 大耗子见此,不知那老道士还要搞什么把戏,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近老道士。 老道士则笑眯眯的坐在床边盯着它,见它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忽然伸手拍向耗子脑袋,那大耗子再次被拍中,吱哇乱叫着,叫声凄厉。 老道士不管耗子怎么挣扎,手依旧死死按着大耗子脑袋。 过了几秒,那大耗子不叫了,嘴里发出如人一般的怒吼:“你这老混蛋不讲武德……”骂完,两只小眼一闭,成了死耗子。 小道童站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切,愣愣问道:“师父,我刚刚怎么没感觉到这妖物的气息?” 老道士瞅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才什么修为呀?这畜牲都已经修了成百上千年了,都可以算你的祖爷爷辈了。” 小道童听闻,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你不也才几十多岁嘛?这耗子也能当你爷爷了……” “啪” 那老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小道童的身后,又是一巴掌拍在小道童脑袋上。 小道童吓了一跳,紧忙向师父求饶。老道士也没再理他,一把掀开了刚刚坐着的床板,床板下是一个砖石堆起来的高台,但台子里边是空的,里边堆满了白骨,应该是被啃过的,有些好像还没啃干净。 小道童此时也没闲着,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小刀,蹲在那大耗子旁边,用刀将大耗子脑袋划开,从中取出一截骨头来,这骨头来历可不一般。 修炼的动物,懂修炼之前首先要开灵智,这是最重要的,有些动物可能一辈子也开不了灵智。 所谓的开灵智,就好比人突然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这种哲学性问题。 动物如果在一定机缘巧合下开了灵智,脑子中就会长出一截小骨头,这小骨头便叫灵骨,可做药材,而妖物的修为越强,灵骨的药性就越大。 正在两个道士各忙各的时候,忽然又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见屋内的场景,顿时吓了一跳,疯了似的跑了出去,大喊大叫将周围住着的人引出了屋子。 此时天已蒙蒙亮,一群人围拢到老妇人家门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屋内,一个老道士正摆弄着几根白骨,小道士则蹲在一旁研究着一只人形大小的老鼠尸体。 这一幕可能有些震撼,有些人惊呼出声,有些人则是跑去报了官。 人群中有几个懂行的,一见那大耗子的尸体,瞬间惊叫出声:“哎呦,那畜牲看着也得有百千年的修为了吧?怎么就死了呢?” 众人听闻再次看向那两个道士,有些人眼神里已经有了崇拜。 许久,衙门的人才迟迟赶来,江城的知县也来了,毕竟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妖物,作为地方上的父母官,也必须亲自到场调查调查。 本来知县大人是一夜没睡,等着天亮准备要派人去城外龙虎山上接张天师的,但出了这种事,接天师的任务也只能稍微推迟一会。 ……… 众人见衙门里的人来了,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江城知县来到大开的屋子门口,看到里边的场景,愣了愣,但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有太过惊讶,抱拳拱手,冲两个道士行了一礼,随后指了指地上的耗子尸体,问道:“敢问两位道爷,这妖物可是你们二位打死的?” “是我师父打死的。”小道童满脸自豪,也冲知县做了个稽首礼。 老道士则显得淡定了许多,轻轻点了点头。 第9章 怪梦 姓名:沈义 年龄:23岁 学历:…………… “沈先生,你确定要出家吗?”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和尚看着面前青年人的资料,开口问道。 “嗯……”沈义迷茫的点了点头。 随着沈义点头,眼前的画面先是模糊了一下,随后画面转换,沈义已经剃头出家当了和尚。 华夏国,般若寺 寺院不大,总共也就几十个僧人。 沈义在般若寺中做了几年的和尚,但在这几年里,他脑子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杀了那群和尚……” …… 终于,在一个雨夜,沈义动手了。 外边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时不时会有几道闪电伴随着闷雷划过天空,沈义拿着刀子,走到了寺中方丈的禅房,方丈此时正在打坐入定,并无任何防备。 沈义缓缓靠近老方丈,先是挥了挥手试探了几下,见老方丈没动静,丝毫不带犹豫的一刀刺入老和尚的腹部。 一秒,两秒,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禅房中只能听到沈义紧张的呼吸声。 许久,老方丈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但并未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沈义被这老和尚的目光看的直发毛,又将刀刺深了些。 “你心乱了……”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老和尚忽然从嘴中吐出一口血,而后呈盘坐的姿势,圆寂了。 外边的雨也随之越下越大。 沈义本来想要杀掉寺中其他的和尚,但在某一时刻,他忽然想起了老方丈临死前看他的那个眼神,他承认在那一刻,他犹豫了。 “杀了那群和尚, 杀了那群和尚。” 脑海中,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回响着。 沈义被那声音整的头疼的厉害,只能捂住头大叫一声,冲出了般若寺。 淋着冰冷的雨水,他终于清醒了些,脑中那阴魂不散缠绕着他的那声音也变淡了许多。 但渐渐的眼前的画面再次变得模糊,甚至变成一片漆黑。 “这是哪?” 沈义大叫道,他只感觉浑身不能动弹,像是被一只铁链牢牢拴住一般。 “你真是一个废物” 一个长须老者渐渐出现在沈义面前,骂道。 “你谁呀?” 沈义如今只有嘴能动弹,但依旧气势汹汹,咆哮着问道。 “玄冥教主” 老者捋了捋胡子开口答道。 沈义:“没听说过,不认识……” “不认识不要紧,如今本尊在你体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是你让我杀了那和尚的?为什么要这样?”沈义似乎是想明白了一切,紧咬着牙,语气中带着怒气质问那老者道。 “本尊最讨厌的就是和尚。”老者回答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以后若能多杀些和尚,那本尊便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沈义此时真的很想骂一句:“老子TM的也是和尚呀。”但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拼尽力气也说不出来一句话来,浑身上下好似石化了一般。 ……… “师兄,醒醒,醒醒,该上早课了。” 沈义猛地坐起身子,把旁边叫他起床的小和尚吓了一跳。 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算熟悉的环境,沈义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那个叫他起床的小和尚道:“你先去吧!我收拾收拾。” 小和尚点点头,离开了。 沈义说是收拾,但其实根本没动,只是坐在床上,思考着刚刚做的那个几乎没有逻辑的梦。 …… 每个人可能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做梦的时候感觉梦境很真实,但醒来一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沈义也是如此,他只能隐约记起梦中高楼大厦耸立,显然并非是在大周朝,而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时代,那个时代修炼已不再是主流,世界上的灵气也极其稀薄,佛道两派渐渐衰弱,佛门把这个时代称之为末法时代。 沈义只能回想起这些了,想其他的,头就又会开始疼起来。为了避免头痛,他只能把想法全都抛在脑后,继续躺在床上,准备补个觉,至于早课嘛,从来没上过,只要上早课的这段时间里不被寺内的无念方丈发现,那就不会有事。 江城 “您就是张须靖张天师?” 江城知县满脸不可置信的问那老道士道。 就在刚才老道士报了下自己的名号,知县最开始并不认识什么张天师,老道士说出名字的时候,他也并未放在心上。但是官府的衙役们中有听说过张天师大名的,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知县大人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衣着朴素的老道士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这次要接待的张天师。 见知县大人认出了自己,老道士也不在隐瞒,点头应是,并从小道童递过来的包袱里拿出了天师印坐证。 有历代天师祖传下来的天师印坐证明,江城知县也不得不相信面前的这个道号张须靖的老道士就是那龙虎山上大名鼎鼎的张天师。 也怪不得知县大人怀疑,张天师身为天下道门第一的宗门掌门,穿着虽算不得寒酸但也算不得多华丽,朴素的很。再说这老道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劲,哪有半点得道高人的架势。 虽然这老道士不太符合张天师光辉伟岸的形象,但知县也不敢怠慢,毕竟人家有天师印在手,这东西做不了假,也没人敢作假。 草草收拾了现场,将那妖物的尸体找地方焚了,至于那些人骨,就拉回了县衙,找来仵作验尸,确定是被妖物啃的后,知县这才派人驾车送张天师。 朝廷为了表示对天师府的敬意,也派了几位朝廷官员随同张天师的车驾一起赶奔京城。 …… 青州县,某处山林中,两个大汉正背着打猎的工具在林子里转悠,一个大汉手中提着两只灰毛兔子,明显是这次打猎的收获,另一个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显然是这次运气不好,什么也没打到。 两人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眼看着临近晌午,那提着兔子的大汉骂了句:“真晦气,就打了两只小畜牲,还不够打牙祭的呢。” 另一个大汉见此,只能劝道:“老崔呀,有收获就不错了,你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赶紧走吧,别到了中午,野兽都出来了,那咱们可能真就完蛋了。” 被叫老崔的大汉叹了口气,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互相说着话,往回走,走着走着,忽然看见远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两人走近仔细一看,竟然也是个粗犷大汉,但身上的衣裳不错,明显和他们俩穷猎户不同,就是那人腹部好像是受了伤,正在昏迷。 那提兔子的老崔见此,一把拽住另一个汉子,脚步加快,边走边道:“老李呀,咱知道你的为人,但听老兄一句劝,这人千万别救,跟咱也没啥关系,走吧走吧!” “老崔,这地方野兽这么多,那人要是一直这么昏迷着没人救必死无疑呀!咱不能眼见着这么一个大活人去死吧?”那个被叫老李的汉子停住了脚步,看向地上还在昏迷的那人,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老李,你糊涂呀,他这显然是被人故意扔这的,这是别人的仇怨,咱们就别掺和了。”老崔继续劝道,脚步又加快了些,想把他这个兄弟拽走。 那姓李的大汉犹豫了片刻,便被拽着离开了这地方。 无名荒山上…… 小庙的门缓缓被推开,周知县缓步走了出来,脸色并不怎么好,他与那老者商讨了一整夜,但显然两人商讨的并不融洽。 老者想在青州县接待张天师那天动手,但周知县觉得不妥,怕这种事会牵连到自己。老者便劝说:朝廷官员来的那么多,要牵连也不会只牵连一个,况且那天师府也有仇家,怎么着也不会怀疑到一个小知县头上,认为一个小小知县敢杀天师。 周知县回到县衙,这次那个孙御史没有找来,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事要办。心不在焉的走到衙门后堂,忽的眼睛瞥见桌上的一件东西,思绪瞬间收回。 桌上摆着一个牌位,牌位前是一个香炉,但并没有什么香火气,大概是太久没有烧香的缘故。 周知县望着那牌位许久,手捻了几只线香,借着一旁蜡烛的火苗点燃,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几缕青烟升起,衙门后堂也渐渐有了一股檀香味。 “爹,孩儿不会忘记您的,您以前说的话,孩儿都记着呢。”兴许是触及到了周大人心中的某处伤痛,他的语气稍有些哽咽。 无相寺中 沈义打了个喷嚏,坐起身,他本来想补个觉的,但刚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也就没有多少睡意了。呆了一会,等和尚们都上完早课了,沈义这才偷偷摸摸溜出了禅房,在寺里瞎转悠。 虽然走起路来依旧不太方便,但明显要比昨晚好的多,昨夜里虽做了怪梦,但身体仍旧恢复的不错,除了偶尔胸口会有些痛外,基本没太大问题。 就在沈义闲庭信步地在寺里溜达之际,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随后就听见有人在自己身后用不确定的语气喊了一句: “沈兄?” 沈义回过头,背后的那人看了一眼沈义的脸,瞬间激动的惊叫出声: “真是你呀?沈兄……” 第10章 偷偷下山 林子中,那姓李的汉子最后还是拽着那个姓崔的折返了回来,将地上的人扶起,扛在了自己肩上。 “我娘子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姓李的汉子坚定的说道。 那崔姓大汉此时大概也是不想再劝了,满脸的无奈,不发一言。 … 无相寺 沈义看着面前读书人打扮的青年,没说话。 那青年见到沈义后,嘴就几乎没停过,喋喋不休。 “沈兄啊!我最近是一直在找你,你真当和尚了?我以为是骗人的呢,你要真当和尚了,那沈家不就绝后了吗?你现在可是沈家的独苗啊!你大哥他……” “不要说了……” 沈义终于觉得不耐烦了,淡淡回了一句,极为嫌弃的避开了那青年。 脸上沈义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绪,似乎早就把那事淡忘了,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那件事他忘不了。只要一提到沈家,提到他大哥,他心里的那道伤疤就会再痛上一次。 那青年似乎是知道自己话说的有点过了,紧忙改口,继续道:“沈兄啊!你现在是沈家的希望,兄弟劝你一句:还俗吧!” 沈义面无表情的瞥了青年一眼,问道:“我们家出事的时候,赵家去哪了?” “嗯……” 沈义的话将青年噎得哑口无言。 青年名叫赵辰,是青州县赵家的独子。修炼天赋一般,但如今也已经是炼气圆满将要达到筑基初期的修为。据传说赵辰的爷爷可不简单,虽然修炼资质平平,但嘴上功夫了得,勾搭了个天上的仙人做妻子,这事在当时的青州县传得沸沸扬扬。后来赵辰的爷爷去世,那女仙人也不知所踪,但赵家借着仙人之名平步青云,生意越做越大。 …… 赵家和沈家也是有交情的。赵家就一个独生子赵辰,沈家虽说有两个儿子但大儿子十几岁时就被送去了宗门修炼很少回家。沈义也就自然而然的和赵辰交上朋友了,这俩小子岁数差不了多少,所以很玩的来。 不过沈家被灭门之时,赵家上下并未有任何动作。这其实也怨不得赵家无情,毕竟这种事牵扯到朝廷,是个人都不想掺和进去,何况赵家这个大家族,万一走错一步,那可能也会和沈家有一样的下场。 沈义其实也并没有怪赵家的意思,就是不想听到有人再提到沈家的事了,所以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想岔开话题。 赵辰终于是闭了嘴,思考了许久,才问了一句:“你真就打算做一辈子和尚?” 沈义依旧面无表情,开口反问道: “不然呢?” “你…那你沈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我也是为你考虑呀。”赵辰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沈家早就没了,我爹娘被杀的时候,沈家就已经不存在了。”沈义神情复杂,顿了顿,又讲到:“哦,还有,不要叫我沈义了,贫僧法号觉空。”沈义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唉,你……唉……” 赵辰扶额,长叹一声。好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但总之不太好受。 “我们赵家这次做的确实不地道,但关键是我也不知情啊!我要是早知道你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绝对会让我爹想办法帮你们的……” 赵辰说的是实话,沈家被灭门的事,赵家家主也就是赵辰的父亲从来就没提起过。最后是赵辰自己觉得最近沈家有些不对劲,找人去查了一下,才知道沈家已经没了的消息。 为此,赵辰还伤心了好几天,后来得知了沈义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赵辰就开始派人四处打听他这个好兄弟的下落。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前真让他打听出来了。 开始赵辰还觉得沈义出家当和尚这消息不太可信,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还是来了无相寺一趟。只能说两人缘分未尽,刚进门逛了没多久,赵辰就看见了在寺里走路稍有些别扭的沈义。 ……… “你们赵家也有自己的苦衷,我都知道,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我提沈家了,还有我那个所谓的大哥……”沈义目光暗淡,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讲道。 赵辰知道他这个兄弟还没有走出来,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语气稍显轻松的道: “走走走,咱们下山逛逛吧,在寺里呆了那么久,你闷不闷呀?” 沈义摇了摇头,现如今自己身上还有一大堆烂事,官府要抓自己,万一要是下山被认识的人撞见,扭送官府,那就完了。 赵辰似乎是知道沈义在担心什么,开口劝解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沈兄你放心,现在官府的人忙着接待个大人物,根本就没空管你。另外,山下有谁认识你的?几乎没有吧?悄悄出去逛一逛,只要小心些,没人会发现。” 经不住好兄弟的再三劝谏,沈义被说的有些心动了,毕竟自己在寺里呆的也有些腻了,悄悄下山一趟只要小心些不被发现,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心念至此,沈义四下望了望,见和尚们各忙各的,没人注意到他,便悄悄带着赵辰先回了趟禅房,从禅房里拿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将脸遮住了一半。 两人偷偷摸摸出了寺院,火速奔向山下。到了街市,为了以防万一,沈义又将帽檐压的低了些。 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沈义也是因为许久没下山的缘故,此时心情竟变得畅快了许多。 两人逛着逛着,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已走至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沈府 沈义忽的顿住了脚步,盯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大门愣愣出神,而身后的赵辰,因为只顾着低头看着脚下,没注意前面,一头撞上了沈义的后背。 沈义只是向前踉跄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形,继续盯着沈府的大门发呆。 …… 沈家如今已经没了往日的辉煌,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显得尤为冷清。 沈义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中思绪万千。 而赵辰此时也发现自己带错路了,满脸的懊悔,拉了拉沈义,道: “怎么就到这儿来了?走走走,沈…觉空,别在这站着了,那边街上还有好玩的,好像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走,咱们去买些尝尝……” 沈义被拽了几下,这才缓过神来,重新整理好情绪,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两人又四处转了转,沈义心情也恢复了些,到了家以前沈义常来光顾的糕点铺子,买了几包桂花糕,边走边吃。 沈义以前甚是喜欢吃甜食,对沈府附近一家糕点铺子里的桂花糕情有独钟,经常会打发家里下人去买,每次吃也都是赞不绝口。但这次尝起来,却没有以前那个味儿了,可能是糕点里的配料换了些。 两人正走着,忽然迎面又遇到一个光头老和尚,刚开始沈义还没有看清,待走近了些,沈义差点被刚刚送进口中的糕点噎着,拼命捶胸才将糕点咽下,随后迅速躲到了赵辰背后。 赵辰被沈义的举动弄的有些蒙了,回头问躲在身后的沈义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前面那是我师父……” 沈义小声解释道,并用手轻轻指了指正迎面走来的解空老和尚。 两人都有些紧张,沈义这段时间是不准出寺院的,但他还是悄悄逃出来了,这万一要是被发现抓回去,那估计下场好不了。当然这里边本来没有赵辰的事,但赵辰看兄弟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希望那老和尚没看见自己二人。 但很可惜,解空老和尚好像确实看见了两人,挥了挥手招呼道: “觉空,来来来,为师看到你了!” “……” 沈义知道自己躲不了了,只能低着头,脚步缓慢的走到解空和尚身前,支支吾吾想要辩解: “师父,我……” “走,为师带你看热闹去,还有那个,赵公子,一起去。”解空和尚似乎并没有要责怪沈义的意思,也没有要带沈义回寺院惩罚,只是笑着叫两个人一起去看热闹。 赵辰此时还有些懵,用手指了指自己,问解空道: “法师,你叫我呢?” 解空和尚点头,道:“你俩都跟我来,等会有好戏看。” 两人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跟在了老和尚身后。 于是,街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老和尚带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和尚,后边还跟着一个青年公子。这三人走在一起总是给街上的路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老和尚带着沈赵两人来至一座大宅子门前,今日显然是这宅子的主家办喜事,门外排了一堆人,个个手拿礼品前来祝贺,两扇大红漆门上贴着喜字,宅子里更是热闹非凡。 沈义和赵辰两人都不知道老和尚带他们来这干什么,但不等两人搞明白,他们就已经被老和尚带进了送礼的队伍,并且很快就排到了大门口。 老和尚不知从哪拿来了三张请柬,递给门口收请柬贺礼的小厮,随后在众人惊奇的目光注视中,从袖袍里抽出一把品相不错的长剑,递给了另一个收贺礼的小厮。 也怪不得众人惊讶,首先一个和尚随身带把剑就已经够新奇的了,再者那剑估摸着也得有三尺来长,差不多半人多高了,就那么装在一个僧袍的袖子里,确实够奇怪的。 …… 老和尚进去后,紧接着到了沈义,沈义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确认今天确实是什么都没带后,一脸尴尬,摘下头上的斗笠,问道: “这个能送吗?” 收礼的小厮:……… 排在沈义后边的赵辰也凑了过来,问道: “我啥也没带,能进去吗?” 最终那收礼的小厮只是用怪异的眼神看了沈义,赵辰两人一眼,便让两人进去了。 ……… “师父,别人成亲呢,有什么好看的?”沈义重新戴好帽子压低帽檐,随后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声问解空道。他不明白老和尚到底要搞哪一出,有好戏看?难道中途会有人抢亲不成? “耐心等等,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解空老和尚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三人找地方坐下,沈义和赵辰坐在一起,解空和尚则坐在第二排的一桌,离两人较远。 第11章 出幺蛾子 “苏思思呀,就是那个苏家二小姐。” “哦,今天是她成亲吗?和谁呀?” “好像就是和谢家的那个谢温谢大公子。” “啊?谢家大公子谢温?那人不是个傻子吗?” “就是啊!也不知道苏家哪根弦搭错了,让二小姐嫁给一个傻子。” “苏家现在不是由大小姐管事吗?是不是姐妹俩闹了啥矛盾呀?” “这谁知道去?” ……… 听着其他人的议论,沈义和赵辰两人终于是搞明白了个大概。 “把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傻子,确实够稀奇的。”赵辰感叹了句。 “谢家很有钱吗?”沈义有些疑惑,问一旁还在自言自语感叹着的赵辰道。 沈义以前也没了解过青州县其他大家族的情况,所以对什么苏家,谢家的底细都不太清楚。 “还没我家有钱呢,就是个开酒楼的,仗着谢家家主也就是谢温他爹有点修为,没人敢去闹事,生意做的红火。” “那苏家……” “这苏家可厉害着呢,产业多了去了,什么,青楼,赌场,茶馆,酒楼……诶,那谢温这样算是入赘了吧?”赵辰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激动的很。 沈义坐在一旁对比了下,觉得这事更稀奇了,除非苏家上下都和那二小姐有仇,不然不可能会整这么一出,这差距大的离谱,谢家大公子更是个傻子,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有可能真像别人说的苏家姐妹俩有仇,大小姐故意报复。 喧闹声没过一会就停歇了,宅子是苏家的,宅子靠近堂屋的位置搭了个台子,有下人在台上摆了两把太师椅。 众人又安静等了一会,期间有下人来给客人们上茶,有的桌上甚至摆有点心。 沈义,赵辰两人吃着带进来的桂花糕,喝着苏家提供的茶水,也得了个悠闲自在。 “我还想等会咱们俩去茶馆喝点茶呢,结果不用了,这苏家的茶就是好,入口清香……”赵辰轻轻抿了口茶,点了点头赞叹道。 “嗯,糕点吃多了确实有点干,正好喝点茶润润…”沈义边吃,边回应道。 正在两人闲聊之际,台子上上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虽然已到中年,头上有些许白发,但身材壮硕,气宇不凡,显然有修为在身。 这中年男人上台来显得很是喜悦,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容,找了一把太师椅坐下。 来的这中年人台下有人认识,正是谢家家主,谢温老爹谢云贤。 谢云贤落座后,没过多久,一个身材极为标致,衣着性感的美貌女子才步履轻盈地走上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这美貌女子气质极佳,冰冷中透着股妩媚。 台下众人一见那女子到场,瞬间就又沸腾起来了。 “这是不是就是苏家大小姐,苏羽嫣?” “是啊,这姿色,不是他还能是谁?” “我听说她都是快奔50的人了,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唉,你难道不知道有种丹药叫养颜丹吗?” ……… 苏羽嫣淡定的坐着,丝毫不管台下众人炽热的目光,和议论,神情淡漠,或者换句话说是冰冷,好像发生多大的事都与她无关。 台下众人见苏家家主没有什么反应,谈论声更大了些。 “我以后要能娶苏羽嫣姑娘为妻,那少活十年也值了……”有人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想什么呢?苏大小姐不仅人长的美艳,修为更是高不可测,岂是你能驾驭的了的?除非是那些仙道宗门年轻有为的掌门,长老们才可能配得上这苏大小姐。”有人回怼道。 “那也不可能,听说苏大小姐最讨厌男子了……”有人凑过来插了一嘴道。 “还有这回事呢?”有几个人更是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纷纷凑过来询问。 “我听说呀,这苏大小姐年轻的时候被她心爱的男人抛弃了,自此之后就开始讨厌男子了,据说这十几年里她几乎不与男子接触………” “谁这么不长眼,如此美艳的女子都敢抛弃,真是气煞我了啊!”有些人恨不得那人就是自己,纷纷捶胸顿足,痛斥着那个抛弃了苏羽嫣的男人。 相比于众人的议论,沈义就显得尤为淡定了,苏羽嫣出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稍稍被惊艳了一霎,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个词: “高冷御姐” “等等,高冷御姐是什么鬼?根本没听说过呀,我这脑子最近是怎么了?” 沈义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坏掉了,最近经常会蹦出些奇奇怪怪根本没有听说过的词汇。 ……… 台下议论声不断,台上两人却没有一人说话,谢云贤多次想先开口说话,但看了看一旁淡定坐着的苏羽嫣,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满心忐忑地安静坐着。 又过了一阵,议论声变小了,大概也是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也就在这时,宅院一处偏房的门缓缓被推开了,几个婢女搀扶着头戴红盖头,身穿大红喜袍的苏家二小姐苏思思跨过门槛走了出来。 苏思思相比起苏羽嫣来,就略显稚嫩了些,但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嘿嘿嘿” 苏思思被掺着走出来后,房内有人发出了几声傻笑,随后众人就看见一个略有些痴傻的男子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男子身上还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喜服,显然是这次大婚的主角,苏思思的傻子郎君。 其实这个谢温,就是傻了些,但样貌并不差,倘若再正常点,那也是个俊俏公子,少女们追捧的对象,只可惜就是傻子的言行举止毁了这一优秀形象。 见到自己儿子儿媳出来,谢云贤激动不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站起身来冲台下的众人抱拳拱手,激动讲道: “今天是我儿谢温大喜的日子,诸位给做个见证。哦,当然,犬子是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所以今天这喜事,也要感谢苏家,感谢苏家现任家主不嫌弃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谢云贤话音落下,台下尽是欢呼,祝贺的声音。 谢家主听着这些祝贺声有些飘飘然了,已是满脸含笑,觉得无比骄傲。 而从始至终,苏家大小姐苏羽嫣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脸色无悲无喜,不发一言。 很快新郎官就疯疯癫癫走到了台上,冲着他爹呵呵傻笑着,谢家主今天也是高兴,见儿子冲他傻笑,也没说什么。 过了许久,苏思思才被人搀扶到了台上,从走路的速度和状态可以看出,她是有些极不情愿的,甚至对新郎谢温是无比厌恶的。当然,嫁给一个傻子,是个女子可能都不会愿意,何况苏思思更是苏家的二小姐,不仅人长得美,从小养尊处优,美男子见得多了,哪会想到自己将来的夫君会是一个傻子。 苏思思走上台后,有些嫌弃地靠边站了站,离着那个谢家大公子谢温远了些。 但这一轻微的动作还是被谢云贤看在了眼里,瞥了一眼一旁仍是面无表情的苏羽嫣,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云贤也知道自己这个傻儿子不成器,能娶到苏家二小姐,全靠着苏家这位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的苏羽嫣。所以既然苏羽嫣没表态,那他也不敢说什么。这亲事明面上是谢家大公子谢温迎娶苏家二小姐苏思思,但实际上谢家根本不能和苏家相提并论,苏家现如今完全是在给谢家面子,毕竟,入赘对谢家而言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诸位觉得,我这妹妹与谢家那大公子般配吗?”见人到齐,苏羽嫣才幽幽开口问道,语气虽然冰冷,但仍带着股媚劲,只不过就是这问题不好回答。 坐在一旁的谢云贤听了这问题,脸色略有些尴尬。 台下众人此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挺般配的……” “确……实般配……”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台下众人为了起哄,一个个都喊起了违心的话。 “嗯,我也是如此认为……”台上的苏羽嫣终于又开口了,似乎她也很赞成这门婚事,但画风一转,苏羽嫣换了种语气,对盖着红盖头的苏丝丝道:“妹妹,不是姐姐故意要针对你,姐姐是想告诉你: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与其要嫁,不如嫁一个傻子,最起码他会真心对你……”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台下的众人都听得真真切切。今日苏家来了不少的富家少爷,有些家族的家主也来了,听了这话,个个面露尴尬之色,但没一人敢站起来义正言辞的怼回去。 而台上的谢温似乎是知道有人在夸自己,继续嘿嘿傻笑着。 即使场面陷入了尴尬,但婚事依旧要继续,有苏府专门请的人走上台说着违心的话,祝福着两人喜结连理,随后便到了拜堂环节了, 大周王朝,成亲拜堂要先拜天地,然后夫妻二人各拜各的爹娘或是家中长辈亲属,最后才是夫妻二人对拜,喝交杯酒。 苏思思被逼着极不情愿地牵上了一旁还在呵呵傻笑的谢温的手,两人正打算跪下拜第一拜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这对新婚夫妻接下来的动作。 “慢着,我看这两位不怎么般配吧!” 众人皆疑惑回头,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大言不惭,敢来这里拆苏家的台,即使他说的是大家心里想的真心话。 谢家主坐在台上脸上再次写满了尴尬,他也没想过这简简单单成个亲会出那么多幺蛾子,自己今天的脸色就像变色龙似的,变来变去的。 第12章 叶晨 “我看着这两位并不怎么般配吧!” 说这话的是个身穿道袍的少年,面容清秀,头挽发髻,发髻上插着一只木簪子,此时正被门口收请柬的小厮拦在门外。 众人看过去,皆面露疑惑之色。 “我去,真有热闹可以看了诶……” 沈义兴奋的很,嘴里嘟囔着,边吃糕点,边一脸期待的看着,用吃瓜群众一词形容恰到好处。 “哎,越来越有意思了。”赵辰在一旁搭腔道,两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事越大,他们俩越有兴趣。 众人扭头看着少年,只见那道袍少年一掌将门口的小厮震退,大踏步走了进来。 …… “小子,这是苏家的地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倘若不想死的话,奉劝你一句赶紧哪来的回哪去……” 谢云贤猛地站起,开口对那少年怒声喝斥道。 “我不来可不行,我要是不来,那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就要另嫁他人了,甚至要嫁的人还是个傻子……” 那道袍少年甚是自傲,显然是丝毫没把谢家家主谢云贤放在眼里。 众人听了那少年的话,纷纷错愕,再次扭头看向台上盖着红盖头正有些不知所措的苏家二小姐苏思思。 苏思思有些紧张,粉拳紧握,由于盖头遮挡,众人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就连谢云贤也有些没弄清楚状况,带着一脸的疑惑看了看苏思思,又看了看自己身旁仍是淡定坐着的苏羽嫣,似是想让她表个态。 “你未过门的妻子?我妹妹何时成了你的未婚妻?”见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苏羽嫣这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温度,质问那青年道。 “你就是那个苏家大小姐苏羽嫣吧?我师尊静虚道人你可认识?”那青年反问道。 “并未听说过……”苏羽嫣冷冷的答道。 道袍少年听闻,有些诧异,但很快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知是真的无意,还是故意的道: “哦,那时候你确实不在,好像是和某个男子…………” “住口” 苏羽嫣厉声打断了那青年的话,这次她的语气里冰冷中带着些怒气,显然是真有些生气了。 那些本来想吃瓜的人也被这声喝斥给吓住了,不敢再多言语了。 “你说我妹妹是你的未婚妻,可有证据……”苏羽嫣情绪渐渐缓和下来,恢复了冰冷美人的姿态,神情严肃的询问道。 “我有苏家前任家主,苏老爷子与我师尊共同写下的婚书为证……”少年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稍有些褶皱的纸张。 “这TM的怎么越来越像爽文小说的剧情了?等等,爽文小说又是什么东西?” 沈义看着这一切,内心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吐槽起来。但紧接着他又被自己心里突然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感觉自己喜欢说胡话的病又加重了,赶紧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茶压压惊。 台下众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满脸兴奋看着这一切打算吃瓜的,也有满脸疑惑搞不明白现在状况的。 苏家下人此时跑了出来,接过少年手中的几张纸,小跑到台上,弓身低头双手呈给苏羽嫣过目。 …… 苏羽嫣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随后便开口问那少年道:“这确实是我父亲的字迹,所以你就是……” “正是静虚道人的弟子:叶晨。”那道袍少年不等苏羽嫣把话讲完,便开口答道。 “噗……” 沈义听到这里,将刚喝进口中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喷了对面桌上的人一脸。 “什么鬼?我记得我才是主角吧?怎么现在突然又蹦出来了个名字比我还像主角的人?” 沈义内心疯狂地吐槽着,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是忍不住想吐槽一下。 那叫叶晨的道袍青年接着开口问道:“现在这婚事你们认不认?” “那是我父亲和你师尊定下的事,现在苏家家主已经换了人,这婚约理应不算数……”苏羽嫣冷冷回应道。 “你……” 叶辰手指着那个令他几次无语的女人,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苏羽嫣没等叶晨把话说完,冷淡的道了句: “来人,送客,继续拜堂……” 府中的下人得了命令,纷纷围到门口准备驱赶叶晨。 叶晨见此,身上忽的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气势,震退了数名苏家的下人,随后纵身一跃,便到了台上,一把拽起了苏家二小姐的粉拳,冲着苏羽嫣厉声喝道: “我师尊几天前病故,并未嘱咐我婚约一事的具体结果,所以道爷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想退婚的,但你们苏家如此待我,道爷我现在改主意了……” 见到自己的娘子正被别人牵着手,那谢傻子嘴里含糊不清的骂着什么,冲到了叶晨身前想要揍他。但被叶辰毫不留情的一掌轰退了数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谢云贤见到自己儿子被欺负,瞬间怒火中烧,大喝了一句:“大胆,休伤我儿。”喝罢,纵身一跃,眨眼间便到了叶辰面前,一掌隔空轰出,直击叶晨前胸位置。 叶晨见此,丝毫不敢大意,松开了拉着苏思思的手,运足灵力,也轰出一掌,两股掌风在空中相撞,“轰”的一声爆开。两人都被那爆开的气浪撞的后退了数步,双脚发力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台下众人虽都也有所波及,但兴致依旧不减。 “我记得那谢家家主好像已经是金丹三重的修为了吧?” 台下有人疑惑发问道。 “谢家主修的不是正统的道门功法,但应该也与你说的金丹三重的修为也差不多。” “我看那个少年实力好像和谢家主相当啊!不会也是金丹三重的修为吧?”有人看着和谢云贤打在一起的叶晨稍稍感叹了句。 “怎么可能?那小子看着也才十八九岁,那么年轻……”有人有些不可置信的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年轻怎么了?说不定是个修炼天才呢,你看他和谢家主打的有来有回,修为绝对是差不了多少。” “天呐,那么年轻就可能已经是金丹三重的修为了?那将来前途不可估量啊!” 台下众人看着台上叶晨与谢家家主两人打斗的情景,纷纷议论着。 而台上,谢云贤似乎是为了节省时间,速战速决,从腰间抽出了两把短刀,这刀可不一般,玄铁打造,两把为一对,刀柄和刀柄可拼在一起。 见对手不讲武德,拿出了兵器,叶晨也下意识的往腰间摸了摸,随即动作一顿,显然是什么都没摸到。到了这时叶晨方才想起自己师尊给自己的那柄三尺长剑今日在街上被一个老和尚给偷走了。 原来今日叶晨来苏家的时候,在街上正好撞见一个老和尚,老和尚似是看上了他腰间的那柄长剑,找了个借口想看一看,叶晨觉得就一个老和尚而已,以自己的修为,造不成什么威胁,便把剑给了老和尚让他看,但老和尚拿到剑后说要变个戏法给他看,叶晨不知道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同意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老和尚就消失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叶晨师尊给他的那柄长剑。 叶晨之所以晚来了,就是因为在路上找那老和尚耽搁了些时间,但关键竟然还没找到…… 叶晨掐了个法诀,随后在虚空中一抓,就好像抓到了柄剑。 手握着那把根本就看不到的剑与谢云贤谢家主再次打在一起,虽说那把剑台下的众人根本就看不到,但叮叮当当的金属刀剑碰撞声众人都听的是真真切切。 “以气化剑!那小子绝对已经是金丹境了。”台下有懂的人,见此瞬间惊叫出声。 之前有些人还认为是谢家主故意放水,没出全力,但现在他们皆是面露震惊之色,对台上那少年更是有了些钦佩之意,毕竟小小年纪就已经踏入了金丹境,在大周王朝,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了。 要不是现在台上正打的激烈,有些人甚至都想冲上去和叶晨交个朋友了。 台下众人议论的火热,台上,叶晨和谢家主打的也是难分伯仲。 谢云贤一把短刀握在手里用来应付叶晨的攻击,另一把则时不时的会抛向叶晨身后,想搞偷袭。但每次掷出去的短刀,在碰到叶晨身子的一刹那,都会被叶晨身上的一层淡淡的护体金光弹飞,再次回到谢云贤手里。 台下众人见此,又是忍不住大惊。 “金光护体?难道那小…少年是龙虎山的?” “要真是龙虎山的,那这年龄有这般修为就很正常了。” “那少年要真是龙虎山的,那苏家这次可招惹了大麻烦了。” “关苏家什么事?没看到苏家家主一直坐着,根本没动手吗?” 众人议论纷纷,矛头都指向了龙虎山,觉得那少年绝对是龙虎山尚清宗天师府的弟子。 叶晨此时正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完全没有在意众人说的。 两人的实力虽然差不了多少,但由于修炼门派不同,修炼的功法也不同,所以很难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众人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这一切。其中,数沈义和赵辰看的最为认真,他们终于知道,老和尚说的有好戏看到底是什么了。 谢云贤见偷袭叶晨不成,便将短刀收回手里,趁着叶晨没注意,抽了个打斗的间隙,纵身一跃站到了叶晨的背后,发力一掌轰向叶晨后背。 “你不是有所谓的金光护体吗?我不用刀了,用掌把你打出内伤。”谢家主如此想着,手掌便已到了叶晨的背上,但没料想到少年身上的那层淡淡的金光忽的放大,不仅挡住了谢云贤的攻击,还将那猛烈的一掌反弹,把谢云贤震退数步。 而正是因为被自己的攻击震退,谢家主完全没有防备,露出了破绽,叶晨此时猛的转身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站在了堪堪站定的谢家主身前,速度之快令台下众人惊诧不已。 谢云贤刚刚稳住身形,便看见那少年用惊人的速度,已到了自己的面前,完全来不及防备。 叶晨也趁着这时,用那把由气幻化出的长剑向着谢家主劈下…… 第13章 苏羽嫣出手 眼见一道强大的剑罡向着自己迎面劈来,谢云贤有些慌了,即使看不到,但仍能感觉到那剑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谢家主紧忙压低身子,侧身,避开了那道剑罡,双脚发力,一只脚向前一蹬,向后退了几步。 “好小子,下杀手了!”谢云贤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道。他也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叫叶晨的少年剑法如此厉害。 叶晨看了眼一旁正瑟瑟发抖的谢温,又看了眼正心有余悸的盯着他看的谢家主,叹了口气,没有再发难,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淡定坐着的苏羽嫣,道: “你们倘若真的要退婚,为何不与我师尊商量,偏要擅作主张?如今我师尊尸骨未寒,他倘若知道你们苏家如此绝情,也定会允许我来这闹上一闹,今日我来就是来讨个说法……” 叶晨对婚约之事其实并不怎么上心,而是觉得苏家武逆了他师尊的决定,所以今天才在苏家大喜的日子大闹了一场。 苏羽嫣稍稍皱了皱眉,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的不妥,毕竟是苏家不守约定有错在前,虽然这件事她作为苏家家主并不知情。 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但作家主骄傲惯了的苏羽嫣并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一个少年道歉,说到底还是太过傲娇。 “姐姐,我愿意嫁给叶公子……” 苏思思忽的掀下盖头,看了看一旁叶晨,语气坚定的道。 这一幕把台下众人都看愣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苏家算是出丑出大了,众人也都等着看苏家主今日要如何挽回苏家颜面。 “思思,你爱他吗?”苏羽嫣面无表情淡淡的问道,语气中带着质问。 “我……”苏思思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毕竟她和叶晨从小也没见过几次,两人可能连彼此的喜好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何谈情,爱? “你也答不出来吧?你刚刚那么说,不过是不想嫁给一个傻子的托词罢了。”苏羽嫣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道。 “苏小姐不想嫁给一个傻子,有什么错?”叶晨忽然开口插嘴道。 谢云贤此时也看明白了个大概,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戏。这是苏家与那叶晨的事,自己也不好插手,至于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娶苏思思,那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苏羽嫣冷冷的瞪了一眼插嘴的叶晨,突然开口质问道:“你爱我妹妹吗?” 这一突然发问,将叶晨问的有些措手不及。 “呃……”叶晨自知答不上来。 “呵,你不过是觉得我们苏家武逆了你师尊的决定,你只是在为你师尊鸣不平,而并非是为我妹妹。” 苏羽嫣这话戳中了叶晨的内心,但叶晨也有他的道理,道: “那又如何?这依旧是你们苏家有错在先。” “那你要怎么样?”苏羽嫣又问。 “赔偿我一千两银子……”叶晨轻松开口道。 台下众人听闻,都觉得这场戏应该是要收尾了,毕竟一千两对于苏家来说也就算是小钱,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拿点小钱挽回苏家颜面,还是不愿让步和这少年继续耗着,相信苏家主肯定会选前者。 但叶晨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只听叶晨继续字正腔圆的开口道:“我师尊怎么说也和你父亲是同辈,他老人家如今去世,你身为苏家的小辈,理应去我师尊坟上给他磕三个头……” 这一句话,惊的台下众人目瞪口呆。 “这小辈简直是得寸进尺……” “是啊,苏家主刚才给他面子,他竟然还大言不惭。” “这年纪有这修为自傲点也正常吧!”有人倒是觉得叶晨这种性格很正常。 “天才又怎么样?如此的狂妄自大,得意忘形,将来迟早有一天会惹出大乱子,迟早要完。” “还将来呢?苏家主现在是什么修为?那少年估计今日就要完了。” “唉,可惜了,这等修炼天才……” 台下众人都在为叶晨惋惜,似乎都预感到了叶晨这等天才今日会陨命在苏家。 实际上也正如众人所想的那般,苏羽嫣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暴喝一声: “放肆……” 这声暴喝惊天动地,将在场众人震的得不敢吱声。 谢云贤怎么说也算是金丹境的修为,但仍被那声音震的颤了三颤,而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谢温直接被那声音震的倒在地上双眼直翻,口吐白沫。 叶晨虽然也被震的心中惊愕,但他仍不想服软。多年来造就的性格使的他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人。 “苏家前任家主见了我师尊都要客客气气的,你个做女儿的给我师尊磕三个头也不过分吧!”叶晨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苏家也不是任你胡乱撒野的地方……我可以答应你第一条要求,给你一千两银子。”苏羽嫣语气沉了下来。 “不行……”叶晨咬了咬牙,不依不饶的道。叶晨终归还是个少年,年轻气盛,再加上自小到大被静虚道人宠坏了,没吃过亏。 台下,沈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对一旁的赵辰小声道:“那小子还是不懂佛门的忍辱啊!你看我,爹娘都没了,还能调整好心情在这看戏。” 赵辰:“………你这TM的叫没心没肺。” 见叶晨到了如今还不让步,苏羽嫣终于忍无可忍了,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压,压制的在场众人动弹不得,叶晨也被那威压压制的一下子弯腰跪在了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而站在一旁的谢云贤为了维护谢家家主的尊严,咬牙想用体内的真气对抗那强大的威压,但最终还是被压制的弯下了腰。 谢温就更惨了,刚缓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就又被那强大的威压震慑的压趴在了地上。 苏二小姐苏思思虽然也有修为傍身,但和姐姐苏羽嫣相比差着十万八千里,被姐姐释放出的威压,压制的瘫在地上。 ………… “我感觉自己动不了了,太强大了,根本生不起反抗的想法。” 台下众人虽身体被压制的难以动弹,但嘴还能动,依旧止不住窃窃私语。 “天呐,元婴境修为也不过如此了吧?苏家主是元婴境强者?” “我以前一直以为苏家主最多是金丹圆满,没想到已经是元婴境的强者了………” “苏家主如此也算是个修炼天才了吧?” 来的人群里虽有某些家族的家主,但最强的只到金丹境,离元婴境还差的远,所以对已经到了元婴境的苏羽嫣释放出的压力,众人生不起一点反抗的想法,甚至还更加敬仰苏羽嫣了。 听众人如此说,沈义感到有些惊奇,拍了拍身旁赵辰的肩膀,见赵辰吃力又艰难的转过一半头来,才疑惑问道:“为什么我啥感觉也没有?你看我还能动。”沈义说着,还扭了扭身子证明自己。 赵辰也感觉到惊讶,毕竟那强大的威压他自己也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怎么可能对沈义无效?难道没有灵根的废柴体质也有某种优势吗? 台上,苏羽嫣缓缓站起,脸依旧如以前那么冰冷,开口对跪在地上的叶晨讲道:“我不知你是哪门哪派的修炼天才,更不知你师尊是哪位,但你敢闯我们苏家,我作为如今的苏家家主,就不能任由你放肆。” 苏羽嫣说罢,细长的手指在空中挥动,霎时间,空中汇聚出几百只透明长剑,这和叶晨之前的那招有所不同,这些剑虽然透明,但仍能让众人看清楚轮廓,形象点说就如同水晶铸造的剑一般。 “天呐,以气化剑还能幻化出这种形态,不愧是元婴境的强者。”有人虽仍被压制着,但还是止不住口中的赞叹。 “唉,可惜了那个少年,修炼天才,就要陨命于此了。”也有人为了叶辰而叹息。 “去” 随着苏羽嫣一声令下,那数百柄剑携带着滔天的剑气直刺向咬牙跪着的叶晨。 叶晨此时也是后悔无比,但也不能坐以待毙等死,只能口诵神咒,周身金光大胜,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将叶晨包裹在其中。 众人看着这惊奇一幕,皆是赞叹这少年还留有后手,但他们不知,叶晨如今也是拼死的挣扎,那金色防护圈消耗的是他体内巨量的真元,真元这东西,本身就比较稀少,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这招的,只不过如今面对比自己强上百倍的强者,也只能用这招搏一搏了。 数百柄剑撞击在金色光圈上,剑身携带的罡风剑气碰撞在金色光圈形成的屏障上,那屏障虽纹丝未动,但里边的叶晨却忽的皱紧眉头,像是承受了莫大的打击。 “可惜了你这修炼天才呀!你与以前的我一样,都是这样的年纪修炼到了金丹三重,你将来还有望踏入元婴境,但坏就坏在你的狂妄,让你今日殒命于此……”苏羽嫣此时还不忘用冰冷的语气打击叶晨几句。 数百柄剑撞击着那金色屏障,一秒,两秒,三秒,渐渐的,金色光圈形成的屏障上开始出现了裂纹,先是一小片,随后扩大至一大片,最后裂纹包裹整个光圈。 “噼噼啪啪” 布满裂纹的金色光圈最后还是支撑不住,碎裂开来,金色碎片形成一丝丝金色灵气,渐渐消散在空中。 叶晨忽的吐出一大口鲜血,瘫在地上,他也知道自己将要完了。 数百柄剑冲破了屏障直冲向摊在地上的叶晨。 “师尊,弟子要下去见您了。”叶晨在闭眼之前呢喃道。 “唉,这次真的完了” 众人都在为叶晨叹息,而就在此时,半空中突兀的出现一只金色手掌,与那些向着叶晨刺去的数百柄剑相撞。 “砰”的一声,剑气携带着罡风与那金色手掌携带着掌风撞在一起,瞬间苏家宅院内尘土飞扬,但众人依旧能看见,那数百柄剑撞在金色手掌上,先是剑身上出现裂纹,随之忽的全部碎裂,消散在天地之间。 台下众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元婴境强者的一招,就这样被破了?是谁出的掌?” 第14章 救下叶晨 “停下” 某处城外,一队人马忽的全部停住了脚步。 队伍中有几辆马车,甚至还有朝廷的官兵随行,显然几辆马车里坐的都是大人物。 其中一辆车驾里一个老道士掀开车前的帘子,走了出来,老道身后还跟着一个小道童。 “天师去哪?”另一个车驾里探出一颗脑袋,问那老道士道。 “方便一下……”老道士答道。 离车驾远了,那老道士才慌忙的把手伸进袖子里摸了摸,嘴上呢喃道:“唉,我这脑子啊,现在是真不好使了……” 老道士摸了半天,忽然从袖袍里抓出一把黑气,摔在地上。 那黑气被摔在地上,先是轻声叫了一声,紧接着幻化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跪在地上,吐着长舌头,十分委屈。 “天师饶命,我也是受害者呀,那妖物把我吞了,我差点就出不来了,幸亏天师相助………” 那模糊的人影跪在地上哭诉道,语气委屈极了。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找替死鬼,这次你要不是遇见那个妖物,你是不是也要害死一个人?”老道士没好气的教训道。 “我……我……” “算了,贫道不再追究,你回去吧,但以后不可再害人。”老道士道。 “多谢天师不杀之恩……”那长舌的吊死鬼给老道士磕了几个头,随后迷茫的望了望四周,忽然又委屈了起来,又哭诉道:“天……天师,我不认回去的路了。” 老道士:……… 一旁的小道童:……… “那你就在这待着吧。”老道士说完,带着小道童就准备走。但没走几步,老道士的腿就感觉被东西给抱住了,低头一看还是那只小鬼。 “天师啊,这地方我人……鬼生地不熟的,万一有别的大鬼欺负我怎么办?您把我带到这来的,不能不管我呀!”那吊死鬼被老道士身上散发出的丝丝道气烧的难受,但还是拼命的抱着大腿,可怜兮兮的哭诉着。 老道士扶额,感叹自己记性差,招来这么一个难缠的小鬼。 “那你再钻我袖子里吧!下次我回天师府再把你送回去。”老道士最终只能妥协,毕竟这鬼物之前也没害过人,身上的鬼气不重,倘若真的抬手灭了,也算是损了功德。 吊死鬼都被感动哭了,没想到能遇到这么好说话的天师,紧忙叩谢,但还是怯生生的小声请求道:“天师,您能把身上的气息收一收吗?我感觉我的魂都要快要散了…” 老道士无奈,只得收敛了身上的气息,其实他之前已经收敛了许多,不然光凭着身上散发出的道气,就能将那吊死鬼灭杀掉。 “还有您身边这位……也让他收敛一下……”吊死鬼又怯生生的提了一个要求。 “玄清,照他说的做。”老道士对身旁的小道童道。小道童名叫李玄清,见师父都发话了,只能无奈的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苏家宅院内 巨大的金色手掌在抵挡住了苏羽嫣猛烈的攻击后,瞬间散开,但刚刚那巨大手掌形成的掌罡并未消散,将苏家宅院里的东西吹得乱七八糟,有间厢房的柱子甚至都被那阵罡风吹得断成两半,发出巨响摔在地上。 苏羽嫣见此,神情忽然就不怎么淡定了。苏家宅院里布置的有防御阵法,之所以刚刚两个金丹境的强者打在一起时,整个宅院里的东西纹丝不动,就是靠的那防御阵法。大周王朝强者无数,用普通木料砖瓦建的房屋,随便来两个练气境的修士打起来,就能给拆成废墟。所以许多人都会在家中布置防御的阵法,苏家更不例外,苏家布置的阵法苏家主自信就算两个元婴境打起来都未必能毁得了这房子,但如今……… “难道阵法失效了?”苏羽嫣如此想着,但丝毫不敢大意,瞬间收敛了身上的威压,台下众人这才能大口喘气。 “阿弥陀佛……” 伴随着一声佛号,一个老和尚缓步走到了台上,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沈义的师父解空和尚。 “诶,沈……觉空,那不是你师父吗?”赵辰能动后,急忙拍了拍一旁沈义的肩膀,小声问道。 “好像是欸……”沈义这时才反应过来,回了一句。 ……… “和尚,你难道也是来抢亲的不成?”苏羽嫣轻皱了下眉,看向那走上台的老和尚开口问道。只不过这个问题总有种开玩笑的意思在里面。 “贫僧都这把年纪了,苏家主就莫要与我开玩笑了。”解空老和尚笑道,顿了顿,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叶晨,礼貌讲道:“贫僧来此是为救一个人……” 苏羽嫣随着解空和尚的目光看向了身穿道袍的叶晨,轻笑了几声,疑惑问道:“看那叶晨的打扮应是个道门弟子。和尚你身为一个佛门中人,为何要救一个外道弟子?” 解空和尚此时也微微一笑,道:“贫僧眼里没有什么外道与同道之分,就算这少年只是个普通人,那贫僧见到了也是要救的。” 苏羽嫣眯眼看向那仍面带微笑的老和尚,似乎是想要把那老和尚看透,看清他的修为。但苏家主看了半天,只能隐约感觉到那老和尚不简单,修为深不可测,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把人带走,你们这继续成亲。”解空和尚笑着道。 出于谨慎,苏家主并没有再出手,静静的坐着沉默不语。解空和尚见此,又笑了笑,背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叶辰,缓步往苏家大门走去。 苏家的下人还想阻拦一下,但被苏羽嫣的一个眼神止住了。 台下众人也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解空和尚走下台,冲着人群中喊了声:“觉空,走吧!” “哦” 沈义猛地站起身跟在解空和尚身后。赵辰见此也赶紧的站了起来,要一起走。 几人即将要走出苏家之时,解空和尚突然回头,莫名其妙的道了一句: “苏家主,有些事,眼见也并非为实……贫僧也不再打扰了,你们继续,告辞了……” 台上,苏羽嫣听了那句话后,神情有些复杂。 躺在地上的谢温这时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呵呵傻笑着。 …… 无相寺 无念方丈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看了看解空和尚,又看了看一旁抠着指甲的沈义,有些无语的对解空道:“师兄啊!你今日救了这么一个外道回宗门,莫非是打算给他也剃了头,让他也在本寺出家?” “当然不是,你看这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贫僧我作为佛门中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解空和尚听了师兄的疑惑,紧忙笑着解释道。 “那这小子,师兄你打算怎么安顿他?总不能让他呆在无相宗里吧?”无念方丈语气有些无奈的问道。 “他这伤现在怎么样了?贫僧我医术不精,看不出来。”解空和尚问道。 “没什么大碍,这小子有修为傍身,昏倒之前还知道护住金丹,所以伤的不重,估计过一会就醒了!”无念方丈解释道。 “哦,那等他醒了之后,再问问他有什么打算吧。”解空平静的说道。 苏家 虽然今天的婚事办的并不怎么顺利,但终究还是办下来了,将二小姐送入洞房,傻子新郎官被众宾客忽悠着灌了许多酒,醉倒在桌上。 苏羽嫣揉着太阳穴,回到了苏家正堂,有仆人过来搬来了几箱客人送的贺礼。 “送到库房吧,到时候清点清点。”苏羽嫣觉得今天已经够累了,只是瞟了一眼,便打发下人将贺礼送入库房。 苏家的下人正要照办,但刚转身要走,就又被苏羽嫣叫住了。 “哗啦” 苏羽嫣从一堆贺礼中翻出了一柄品相挺好的长剑,仔细端详片刻,看着长剑柄上刻着的那道符篆,苏家主嘴中低声呢喃道: “尚清宗,天师府?” “那小子难道真是尚清宗天师府的人?如果是,那又为什么要把这剑当成贺礼呢?”苏羽嫣内心充满了疑惑。 几个下人见家主盯着一把长剑发呆,其中一个收礼的小厮略微回想了下,便凑到苏羽嫣身边,道:“家主,这剑是一个老和尚送的。” “什么?不是白天闹事的那个少年?”苏家主疑惑更甚,下意识的皱眉问了出来。 “不是那个少年,嘶……想起来了,是白天救走那少年的老和尚送的。”那小厮当时也在场,似乎又回忆起来了。 苏羽嫣凝眉沉思了许久,将那把剑挂在了苏宅的正堂。 …… 傍晚时分,叶晨就已经醒了,但浑身还有些酸疼,了解了事情大概后,叶晨有些许的烦闷,更有些悲伤。 “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解空和尚关心的问道。 “我师尊去世前,让我带着剑去江城,找我师叔,让我跟师叔继续修炼。”叶晨道,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仔细盯着解空和尚看了半天,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声叫嚷道: “怪不得我越看你这老和尚越觉得眼熟,快把我的剑还回来。” 没错,偷走叶晨那柄剑的老和尚正是解空。 沈义站在一旁,不知道叶晨突然发的什么疯。 “那剑,我丢了…” 解空和尚一拍脑门,有些苦恼的道。 “你……”叶晨只觉得今天是他最倒霉的一天,装逼被打脸不说,师尊给他的剑还弄丢了。 “你师尊让你带剑去找你师叔,又没说是只有你带了剑,你师叔才会认你,所以有没有剑其实并不重要。”解空和尚诡辩道。 沈义在一旁都听愣了,老和尚还能再不要脸些吗? 叶晨无语。 “你知道你师叔是谁吗?”老和尚忽然又开口问道。 叶晨虽然不想回答这老和尚的问题,但毕竟他救过自己,也只能没好气的无奈说道:“我师叔好像叫张须靖。” “嗷……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老和尚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今天就走,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叶晨解释道。 “不再多留一天?”解空老和尚笑着问道,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不留了,我想早些见到我师叔。”叶晨语气坚定的道。 第15章 天师遇袭 “听说了吗?龙虎山尚清宗那个张天师进京要经过咱们青州县。” “张天师?那算什么?一个虚假的名头罢了,可能单挑还不是我的对手。”人群中有人对张天师甚是鄙视。 “你就吹吧!人家张天师几天前可是灭杀了一只修炼了千年的妖兽呢,你能吗?”有人举例反驳道。 “啊?骗人的吧?” “千真万确的事,我亲眼得见。”有些人即使没见过,但还是吹的就好像自己亲眼得见一般,将张天师斩杀妖物的过程描述的绘声绘色,差点编的连他自己都信了。 张天师虽然人还未到青州县,但灭杀千年妖兽的传闻早就已经传遍了青州县大街小巷,今日大家听闻张天师要来,一大清早就围在街头,想亲眼看看那张天师到底长什么样。 其中有几人行为甚是诡异,低头混在吵嚷的人群中。 无相寺 寺中的和尚们可没空管什么天师进京,都忙着自己的事。 沈义早上起来依旧没有上早课,等和尚们都上完早课了,他才偷偷溜了出来,在寺中闲逛。 “唉,小师傅,看这里,看这里…” 偏僻的角落里突兀的响起一个声音将沈义叫住。沈义寻声望去,见一偏僻的墙角下蹲着一个青年人,似乎还有些眼熟。 …… 很快,官府的人就来了,当然除了周知县,还有几位身着官服,显然是朝廷中的大官。官府的衙役们将来看热闹的人分散开,让出一条大路来,正好够车驾经过。 “大人,天师已经到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有衙役就来禀报。几位朝廷官员只是稍稍点头回应,周知县的神情有些复杂,每过几刻都会习惯性的用手擦擦头上的汗,显得有些紧张。 “周大人紧张什么?”有个官员看见了周知县有些反常的行为,询问道。 “没什么,第一次接待天师,有些紧张……”周知县敷衍回应了句。 一队朝廷官兵随行着的,声势浩荡的车驾进入了青州县。 “让路,让路,让路”官府的衙役们再次轰赶着街边看热闹的人群,将中间的道路又让宽了些。 “那辆坐的是胡大人,右边那辆坐的应该是吴大人,后边那坐的应该是马大人。”有官员指着其中的几辆车驾,讲解道。 “那最前面的那个应该就是张天师了。”有官员举一反三回应道。 随着车驾缓缓停下,先是那些朝廷派来随行的官员被人搀扶着下了车驾,与那些正站着等候迎接张天师的另一波官员拱手作礼。随后这些官员们就开始聊了起来,周知县这时又偷偷的擦了把脸上的冷汗。 “那是张天师?不应该呀,才多大呀?” “我就说那灭杀千年妖兽的事是骗人的吧?你们还不信?就这屁大点的孩子,能干什么?” “你们瞎想什么呀?那不是张天师,那好像是天师座下的弟子,听说好像叫什么李玄清。” 随着最前面一个车驾的帘子掀开,一个小道童打扮的人走了出来,围观的众人瞬间就炸开了锅。有不解质疑的,也有了解的人解释的。 李玄清走下车架后,向一众官员稽首作礼。 “这位是?”有官员看向李玄清,不解发问。 “这位是天师的弟子李玄清李道长。”有人恭敬解释道。 正当几人闲聊之际,一旁的人群里忽然窜出几个黑布蒙面的大汉,个个手持刀剑直冲向天师的车驾。 “仓啷啷” “唰” 几人的刀剑即将要劈中那天师的车架时,迎面就被一股不知名的气浪撞的倒退了数步。 出手的正是张天师弟子,道童李玄清,只见其手持一把铁杆拂尘,挡在天师的车驾前。 而就在此时,街道两旁酒楼茶馆的二楼也都相继跳下了数名黑布蒙面的大汉,有拿锤子的,有拿斧子的,个个凶神恶煞,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天师的车驾,也将李玄清围困在了中间。 无相寺中 “你是谢家那个大公子谢温!”沈义终于是回想起了蹲在墙角的那个熟悉的青年是谁,惊叫出声。 “嘘!”那青年一把将沈义的嘴捂住,拽到了一旁的偏僻角落,又四下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这里,才松开了捂住沈义嘴的手。 “你……你没傻啊?”沈义看着面前青年的行为举止都像个正常人,才疑惑的小声问道。 “伪装,懂不懂?”谢公子没好气的道,缓了缓,开口小声问沈义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小师傅,昨天那个老…法师是你师父吗?” “是啊!”沈义回应道。 ……… 街上,十几个黑布蒙面的大汉,与道童李玄清打在一起。李玄清一把铁杆拂尘在手,与十几人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逐渐还有要赢了的趋势。 而朝廷官员站在一旁,有些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毕竟天师是自己接待的,万一出了闪失,就恐怕官位不保。 那些来看热闹的,虽然有些也有修为傍身,但修为普遍不高。有的是某家族派出来的下人,有的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所以遇到这种始料未及的事,大家都是只想着跑,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保护好百姓。” 周知县虽然也紧张得很,但还是大叫着指挥官府的衙役去疏散那些乱作一团的百姓。周知县记得自己与那老者商量的时候,曾说过不要伤及到青州县的百姓。 那群朝廷官员有心想派官兵援助,但也知道朝廷的那些官兵没多少有能耐的,可能还会帮倒忙,只能站着干着急。 “就这点修为,也敢来刺杀我师父?”李玄清打了会,忽然咧嘴一笑道。他已经试出来了这十几人都不过只是筑基中期的修为,随便来个金丹期的修士就能打趴他们。李道童也不在隐藏着实力,身上爆出一阵金光,将十数人震退,随后腾空跃起,悬在半空,周身释放出金丹强者的威压,将那些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竟然敢刺杀天师,那必是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小道我今日就成全你们…”李玄清话毕,将手抬起,手中汇聚出一团金光,随后“轰”的一掌将金光推出,那金光如同雷电,撞击到那十几个蒙面大汉时,瞬间炸开,由于爆炸威力巨大,周围的花草树木也都被烧得焦黑。 “雷法!” 官员中有懂的人,惊叫道。 “我就说这群人来就是送死的,还试试天师的修为?连天师的面你们都没见到,被人家弟子一招给弄死了…”周知县此时正低着头心中懊悔不已。 无相寺中 “你即然没傻,那昨晚洞房?”沈义惊奇的问道。 “瞎想什么呀?那什么二小姐根本不让我上床,我在苏家其他屋子过了一夜。那苏家主也是,也不劝劝她妹妹。可能就是看我是个傻子,好欺负…”谢温语气中带有些埋怨。顿了顿,继续激动开口说道:“对了,我这次来是想见你师父的,我也想拜你师父为师……” “你也要出家呀?”沈义有些没弄明白谢公子的想法,疑惑发问。 “不是,我就是想来学学你师父昨天用的那招,宗门不都是分内门外门吗?我做个外门弟子……”谢温解释道。 “我在这做了那么久的和尚,从来没听说过无相宗有外门弟子……”沈义实话实说。 “那麻烦你去问问你师父!说不定你师父愿意收我呢!”谢温依旧不依不饶的道。 “我要是能找到我师父就好了,他老人家神出鬼没的,”沈义苦笑着回应道。 …… 望着十几具烧焦了的尸体,一众官员皆是松了口气,觉得事情应该是结束了。但李玄清并未从空中落下,只是警惕的巡视着四周,他刚刚感觉到了附近还有杀气,显然肯定还有人埋伏在暗处。 “唰……” 李玄清耳朵微动,瞬间做出反应,侧身躲避,只见一道周身携带着黑雾的剑气斩了过来,但并未打中他,只是击中了一家酒楼的招牌,将那招牌斩作两半。 “沈护法?”周知县心中已有了猜测。 “唰” 第二道黑色剑气伴随着破空声再次向小道童李玄清袭来,而李玄清这次也有了防备,拂尘一甩打出一道气浪,与那黑色剑气撞在一起。 两道猛烈的攻击撞在一起,显然是那黑色剑气更胜一筹,冲破的那气浪,威力依旧不减向着李玄清斩去,似是想要将其斩作两半。 李玄清这时也不再出手,迎面与那黑色剑气撞在一起,霎时,天空中发出惊天巨响,地面上被那空中声响震的尘土飞扬。 李玄清还悬在半空,周身散发着金光,硬生生扛下了那一道黑色剑气。 “不愧是尚清宗的金光咒,连我的全力一击都能扛下。” 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人此时也站到了半空中,手握一柄黑色铁剑,双眼微眯与那李玄清对视。 “沈钰,你敢袭击张天师,你胆子太大了……”周知县这时不知从哪来了精神,指着悬在半空的青衣青年破口大骂道。 “几位大人,您几位不认识他是谁吧?他是我们县以前沈家的大公子,沈钰,听说是个修炼天才,后来入了邪道,要伙同邪道密谋造反,之前卑职还不怎么相信,但现在看他竟敢袭击天师,卑职觉得那传言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见周围官员不解,周知县紧忙指着空中的沈钰解释道。 官员中还有孙御史,听了周知县的解释,满脸的鄙夷,心中暗道: “以前不信?骗鬼呢?不信传言,你把人家沈家灭门了?还追着人家沈家二公子不放…” 周知县明面上骂着沈钰,心中却为沈钰捏了把汗,他作为一个隐藏的金丹境强者,之前也感受到了那李玄清释放的威压,断定李玄清必定是个金丹四五重的强者,与沈钰修为相近。这要是打起来,那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况且到现在天师都没出手,显然是在憋着什么大招。 而空中的沈钰自从刚刚那一击之后,就不再出招,似是想和那小道童耗下去。 第16章 萧剑仙 野狐山深处的一处小亭中,一僧一道,正面对面坐着,品着茶聊着天。 “大和尚,今日怎么有空,找我一个外道来这喝茶?”老道士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笑着问道。 “哈哈,找你来品一品我这茶怎样。”老和尚也是微笑回应道。 “对了,你现在还求那什么长生之道吗?”老道士忽然转变话风,问和尚道。 “哈哈,哪有什么长生之道?成住坏空,缘起缘灭,自然规律使然。肉体虽有生死,但自性不灭……”老和尚依旧笑着答道。 ………… 某处山崖上的瀑布倾泻而下,浪声如龙吟般声势浩荡。而瀑布下方正盘腿坐着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男子头发裤子被瀑布飞溅起的浪花打湿,男子的身旁还放着柄长剑。 一刻,两刻,三刻 男子忽然睁开眼,身旁的长剑瞬间出鞘飞到其手中。那男子又将眼睛闭上,随手挥出一剑击打出一道剑罡,那道剑罡猛烈无比,撞击在瀑布上,将瀑布的水流斩作两半。如果这时有人仔细上前看会发现,并非是水流被斩作两半,而是那座山崖中间的部分被那道剑罡劈出了一个大口子,上方的水流先是流到了那被劈出来的大口子处,再从那里向下流去,如果远看,真的好似水流从中间断开了一般。 “好剑法”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虽然瀑布的水流声势大得惊人,但那苍老的声音比瀑布的水流声还要大数倍。只不过这声音并未让那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睁眼,男子依旧闭眼盘坐着。 “大护法,剑法练得不错嘛!”一个身穿黑袍稍显神秘的老者接着喊道。 “琅琅” 那男子这时终于再次睁眼了,但显然对那黑袍老者并不怎么友善,又是挥手一道剑罡击出,老者还来不及闪躲,那道剑罡便从他身侧斩过,击打在他身后的一块岩石上。那岩石怎么说也得有数吨重,但被男子的那道剑罡撞上,瞬间碎成一地渣子。 剑罡虽然没劈中老者,但带起的一股巨风却将老者的黑袍吹动,露出了老者黑袍遮挡下那苍老的脸。而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周知县和沈钰口中的教主。 “我说过,除了教主,不许任何人称我为大护法,你也不行……”那持剑男子终于睁开了眼,看向一身黑袍的老者,淡淡的开口道。显然这老者的身份存在有问题。 “我就是教主……”那老者开口回应道。 “你不配,”那赤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终于站起了身,语气极为不善的道。 “教主现在在我体内,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黑袍老者极为自傲的说道。 “呵,真把自己当教主了?我追随教主的时候,你还没从娘胎里出来呢,别以为教主选中了你,你就可以如此狂妄。”那男子这时披上了一身浅灰色的袍子,用内力将身上湿淋淋的裤子,头发烘干,随后一脸鄙夷,语气不屑的对老者道。 两人看似是老者岁数更大,但真实情况刚好相反。当然其实那男子也只有一百多岁,只不过是修炼的好,老的慢些罢了。 “萧立,我不想与你在这里争执,听说你称自己为萧剑仙,我就想问以你现在领悟到的剑法,能否斩杀元婴境的强者?”老者也不多说废话,叫出了男子的名字,直奔主题。 大周王朝,元婴境之上便是仙人,也称天人,仙人之上便是神,神之上为圣。当然到达元婴境圆满已经算是陆地神仙了,只不过成就真仙之前还是一定要脱去凡体的。 以上这些是大周朝正统道门的说法,其他门派说法各有不同。有些剑道门派虽然修的是普通剑法,但依旧有剑仙剑神剑圣的说法。据传即使是再平凡的剑法,其中都蕴含有大道,倘若悟得其道成为剑仙,那便和天上的真仙是一个等级,就算遇到元婴境圆满的陆地神仙双方打起来也能占个上风。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毕竟剑仙百年内能出来几个?能称得上陆地神仙的元婴境强者虽然比剑仙的数量多,但那也并不常见。两者相见打起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回归正题 听闻老者询问自己的剑法,那叫萧立的男子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就算我真能斩杀元婴境的强者,那又如何?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对手是龙虎山尚清宗的张天师,你有多大把握将其斩杀?”老者也不管萧立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只是语气平静的问道。 “十成的话能有五成的把握,但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把天师杀了,助你造反成功,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别给我画大饼,什么金钱,女人,我不稀罕。”萧立似乎知道老者是怎么想的,语气冷淡的回应道。 “那如果我说造反成功之后,可助教主重塑肉身,你可愿意照我说的去做?”老者问道。 “什么?重塑教主肉身?”萧立被说的刹那间有些心动,语气中也带着热切,但很快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再次变得冰冷,质问老者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造反成功就能重塑教主肉身?骗鬼呢?” 见萧立仍是不信,那老者这时忽的换了种声音,身上的气势也骤然发生了变化,语气严肃,怒声道: “萧立,本尊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教主,真的是您!”当萧立听到那熟悉声音,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那一刻,他激动万分,立刻跪在了地上。 ……… 另一边,沈钰和李玄清站在半空僵持了许久。两人没一个敢先出手,显然两人都察觉到了自己二人的实力相当,冒然出手,占不了上风。 李玄清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就那么愣愣的悬在半空。而对面的沈钰也依照教主的吩咐也算是拖住了张天师。 百姓们此时疏散的差不多了,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数位朝廷官员站在地面上看着空中的战局干着急。 …… “照本尊说的去办吧,要快……”老者用一种极为不适合自己的声音命令道。 “弟子谨遵教主法旨…”萧立跪在地上,恭敬的回应着。 “快去吧!切记打不过就跑…”老者又补充了句。 萧立听到这里,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心中想道: “太感动了,教主现在还在关心我,我一定不要让教主失望。” 如此想着,萧立将手中的长剑扔向空中,那剑竟奇迹般的悬在了半空,萧立向老者告辞,飞身一跃踏在剑上,驾驶着飞剑消失在空中。 目送着萧立离开,那黑袍老者忽然颤了三颤,就好像是刚刚清醒一般,眼神中略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收敛了。 空中,萧立御剑飞行,心中对那熟悉的声音仍是念念不忘。 萧立还记得那是许久以前,自己还是个被抛弃的孤儿时,整日与野兽争食,经常弄的是遍体鳞伤,有时还可能会饿上几天的肚子。当然这些都只是小事,记得那次自己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躺在街上,无一人关心自己,最后是自己硬生生熬了过去,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萧立到底有多难受。总之在那个人出现之前,萧立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找不到半点光亮。那个人的出现让他有了希望,在一片黑暗中寻到了一处光。 记得那一次自己在与两只野狗争夺着一个发烂的食物,那两只畜牲实在凶猛,萧立那次不仅没抢到食物,还被两只野狗咬的浑身是伤,血流不止。就是那次,那个人拿着一个热乎乎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递到了自己面前,那是萧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吃到的热乎的东西。 萧立也就这样被一个馒头收买,从此以后就一直跟在那男人身边。那男人对萧立还算挺好,不会再让他挨饿,还教他剑法,并让萧立当了自己的大护法。 萧立回想到这里,眼角有些湿润,口中低声呢喃着教主二字,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双眼,似是变得坚定了些,将思绪收回,专心驾着飞剑。 此时无相寺内,得知自己不能做外门弟子的谢温,满脸的沮丧,落寞的离开了。 沈义目送着谢温离去,心中感慨万千: “为啥我身为一个主角,出场次数那么少?欸……我又在胡说什么?我这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街上 “看你刚刚用那招,修的是邪法吧?”李玄清忽然打破了僵持着的局面,冲沈钰开口问道。 “是又怎样?”沈钰语气不屑的反问道。 “倘若你真是修的邪道,那小道作为龙虎山正统道门弟子,有责任将你诛杀。”李玄清语气严肃大义凛然的道。 “将我诛杀?哈哈哈,笑话,你那天师师父,到现在还没出手,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车里,你个做徒弟的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将我诛杀!”沈钰面带嘲讽的笑着道。 “你……接招吧!” 李玄清突然发难,用拂尘打向沈钰,但被沈钰用黑剑抵挡住了。 “唰唰” “咻咻” “叮叮咣咣” 两人又在空中打了起来,但仍是分不出胜负。沈钰的铁剑虽然厉害,但李玄清练的金光咒属于龙虎山尚清宗的秘法,也是非同一般。 两人缠斗在一起,丝毫没有注意,天空中又飞来一个踏着飞剑的男子。 萧立站在高空,看着远处两人打架,忽然手掌张开,脚下的那柄飞剑瞬间飞到了萧立手中。 “唰”的一声 一道猛烈的剑罡斩出,携带着破空声斩向还在缠斗的两人。 沈钰和李玄清这时也感受到了危险,想要躲闪,但那道剑罡释放出的威压,压制的他们身体僵硬。 ……… 小亭子中,老道士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茶,道了句:“大和尚,那边应该是打完了,我要回去了。” 老和尚笑而不语,应是默认了。 …… 那道剑罡斩向两人的瞬间,沈钰用铁剑挡在胸前抵抗,但还是被撞的倒飞了出去,李玄清也没好到哪去,口诵神咒,身上金光大胜,硬生生扛下了那一道剑罡,但也是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身上的金光隐去,吐出一大口血。 那剑罡这时还并未停下,直到将天师的车架斩作两半,才缓缓消散。但还是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剑痕。 街道两旁设有防御阵法的酒楼茶馆也被那剑罡毁坏得残破不堪,可见其威力。 与上次毫无防备的被打飞不同,这次沈钰提前用剑挡住了一部分的攻击,又用体内真气挡住了另一部分,所以没受什么伤。尽快调整好后,沈钰猜想刚刚那一击应该是教主派的帮手来了。觉得自己的任务应该算完成了的沈钰,也不再多逗留,将剑收起,闪身溜了。 ……… “这……天师呢?” 剑罡散去,有官员发出惊叹。 “欸…对呀,天师去哪了?” 有几个官员一脸惊奇的看着被劈成两段但里面却空空如也的车驾。 这群官员因为离得较远,所以刚刚那道攻击他们都躲开了,但望着那天师坐着的车驾空空如也,他们又慌了。 “不会是被劈死了吧?”有官员疑惑猜想道。 “那也得有尸体,这车里什么也没有,这……”有官员反驳道。 “真是怪哉,怪哉……”又有官员在一旁感叹道。 “要不咱们尽快走吧,这是人家仙道宗门的事,咱们这帮人就别插手了,到时候就跟皇上说天师中途跑了,咱们没拦住,皇上要撒气,让他对着龙虎山撒去…”有官员已经想好了退路,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中拟奏折了。 看着被劈成两半里边却什么东西也没有的车驾,空中的萧立紧皱眉头。 “不对呀,依照教主的说法,现在应该出来一个元婴境的强者跟我打起来呀,人呢?怕了,躲起来了?不应该……” “难不成教主骗我……不,不可能,一定是其中出了什么问题,我要去问问教主…”萧立心中暗自寻思,最终还是决定回去见教主问个明白,再次踏上剑飞走了。 李玄清擦了把嘴角的血,站起身来,口中埋怨道:“老不死的,这次可害惨我了,去见个老友见这么久,差点你徒弟我就被人砍死了……” 第17章 夜闯藏经阁 数百年前,有人曾问一讲佛法的老僧道: “大修行人,大成就者,落不落因果?” 那老僧答言:“不落因果” 因为这个回答,那老僧圆寂后堕落七世野狐身。 至百年后,那野狐到了无相寺,偶然遇到无相寺祖师宣讲佛法。 期间,有弟子问祖师道:“大修行之人落不落因果?” 祖师答言:“不昧因果” 那野狐听到此回答,忽然回想起七世前的经历,幡然醒悟,就地正觉,解脱了野狐身。 几天后无相寺弟子打扫寺院之时,见到一只已经死了的野狐狸,将这事告诉了祖师,祖师使用神通,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后果,便让弟子将那死掉的狐狸按送亡僧礼火化,并将无相寺所处的山命名为野狐山。 ……………………… … 夜半,无相寺的和尚们都已熟睡,禅房中,只有沈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总觉得这几天的经历有点奇怪。自己乱说胡话的这个毛病,好像就是从做了那个怪梦开始的。沈义又开始回忆那个怪梦,结果就是越想越睡不着,心里乱的很。 “唉……白天喝水喝多了。”沈义坐起身,小声叹了句,随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禅房,准备去小便。 山上夜间还是挺冷的,几阵小风刮过,沈义被吹的连打了几个哆嗦。 方便完后,沈义觉得自己更精神了,睡意全无,于是也没急着回禅房,摸着黑在无相寺中闲逛。 夜间的寺院确实有些特殊,虫鸣鸟叫,比白天更显幽静。沈义正闲逛着,忽然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黑影在无相寺的房顶上窜来窜去。 “我去,什么东西?”沈义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反应过来,急忙去追那房顶的黑影。但那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速度极快,再加上又是在房顶窜来窜去,所以沈义没追多久就追丢了。 “这寺里的老和尚们都去哪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一个起来看看的?”沈义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想去看看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索性就在黑影消失的地方寻了起来。 “藏经阁?” 沈义虽然跟丢了那黑影,但寻着那黑影消失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无相宗最后的藏经阁前。 沈义怀疑那黑影就是奔着藏经阁去的,毕竟除了藏经阁外,无相寺中还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盗贼去光顾。 缓步走上了藏经阁前的台阶,沈义的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万一我发现了他,他把我杀人灭口了怎么办?照刚才他在房顶窜来窜去的身手,我就一废柴,打肯定是打不过,跑也肯定跑不过他…要不然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沈义如此想着,开始打起退堂鼓了,后退了几步,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向前走了几步回到了原来站着的位置。 “这无相宗也真是……藏经阁这种地方也没个人看守,再怎么缺人手也不能这样吧?” 沈义小声的发了几句牢骚,但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自己的好奇心,轻手轻脚的靠着藏经阁右边的墙往后面走去。 沈义本来就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遇到事恨不得刨根问底,所以即使有些害怕,他也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沈义记得自己曾经闲的没事干时逛过这藏经阁,只是当时迫于无相宗的规矩,没进去过。 藏经阁的大门是用大锁锁着的,且锁上落满了灰,明显是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而藏经阁的后墙,有扇破了的木窗子,虽然窄小的很,但像沈义这种体型的人,确实能轻轻松松地钻进去,只不过沈义上次闲逛的时候没有进去。 “哒哒” 就在沈义轻手轻脚的靠着藏经阁右墙往后墙挪着步子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骤然响起,将本来就提心吊胆的沈义吓的一个激灵,瞬间顿住了步子。四下望了望,想寻到那声音的来源,但那脚步声好像突然间停止了,周围静的出奇。 过了几息,沈义咽了口唾沫,脑子里想起了无数个细思极恐的灵异故事。 “世上本无鬼,庸人自扰之” 咬了咬牙,自我安慰的给自己壮了壮胆,沈义继续轻手轻脚的往藏经阁后墙走。这次他更增加几分小心。 “哒哒” 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沈义这时已经走到了一处转角的位置,过了这个转角,便到了藏经阁的后墙。又是低声自言自语的给自己壮了壮胆,沈义几步就跨过了那转角。 …… 藏经阁的后墙与无相寺的围墙之间有着半米多宽的窄小空隙,正好能容一个人侧身进去。空隙里边杂草丛生,空无一人。沈义先是到处看了看,见都只是一堆枯黄的杂草,也就放松了警惕,也就是在这时,眼睛不经意间就撇到了那扇残破的窗户。 窗户里漆黑一片,但忽然在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月光映照下闪着微微的寒光。 “啊…呜…呜” 沈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刚要大喊一声,但被窗户中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随后似是窗户里的那位觉得沈义挣扎的太厉害了,又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沈义的僧衣,一把将其也拽了进去。 藏经阁内一片漆黑,将沈义拽进来的那人一只手松开了沈义的僧衣,但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捂着沈义的嘴,防止他喊叫出声。 “嚓” 火折子被打开,火星子的微弱光亮总算使得室内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我松手了,你千万别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沈义的耳中,让他的恐惧减少了些。 那人松开了捂着沈义嘴的手,沈义这时也淡定了许多,似乎也猜到了对方是谁,并没有再喊叫。 一只蜡烛被火折子点亮,那人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冲着沈义道了句:“你吓死我了” 借着微弱的烛光,沈义看清了那人的脸,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质问道:“谢公子,你来我们这的藏经阁干什么?” “嘘,小声些。”谢温也知道自己刚刚做的有些过分了,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带着歉意,低声解释道:“觉空师傅,我是真的想学你师父的那一招啊,不让我学,我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真想学,那你跟我一样出家啊!”沈义打断了谢温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觉空师傅啊,不是我不愿意出家,是我爹他不同意呀,我爹说学功法可以,但要是我为了学功法出家,他会打断我的腿的,况且我现在还有了妻子……”谢温卖惨道。 沈义:“你要学的是掌法,跟腿又没关系,断了就断了呗。” …… 谢温知道沈义此时还有些生气,只能低声说着好话求原谅。 “谢公子,你不知道藏经阁是我们宗门的禁地吗?这种地方你也敢闯进来?”沈义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你不是也进来了吗?”谢温随口反问道。 “我那是被你拽进来的…”沈义没好气的反驳道。 “那不也还是进来了…”谢温有些不讲理的回应道,顿了顿,又略带威胁的道:“咱两人谁也别说谁,你要是敢找你师父告我的状,那我也把你进了藏经阁的事说出去,咱俩来个鱼死网破。” 沈义:…………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沈义妥协了,谢温也不再墨迹,又用火折子点亮了几只蜡烛,将本来一片黑暗的藏经阁照亮。 借着还算明亮的烛光,沈义看清了整个藏经阁的布置。 藏经阁正对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尊漆金的释迦佛像,佛像手捻着花朵,面带微笑,这也正应了无相宗缘起时释迦佛拈花一笑的典故。 除那尊佛像外,藏经阁内全是书架,且每个书架都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经书。谢温此时正拿着蜡烛围着书架,一本一本的翻找着想要学的功法秘籍。 “金刚经,法华经,楞严经,地藏经,般若心经,楞伽经,四十二章经…………怎么全都是佛经啊?功法呢?” 谢公子翻找的有些崩溃了,书架上摆的全是佛经,有不同版本,不同高僧翻译的,有手抄本,还有印刷本,但就是没有谢温要找的什么修炼功法。 “老和尚们平时只念经,一点都不修炼的吗?”谢温口中发着牢骚,但还是没停下手中翻找的动作。 沈义在藏经阁中逛来逛去,东看看西看看,他对什么修炼功法一点兴趣也没有,毕竟以自己的体质,有修炼功法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好好逛逛这自己从没来过的地方。 逛着逛着,沈义忽然发现室内的墙壁上被人写了几个草书大字。出于好奇,他下意识的将其念了出来: “知……幻………即………离。………离……幻……即……觉……” 第18章 受罚 禅房中 解空和尚和沈义面对面盘腿坐着。 解空和尚开口问沈义道: “你是谁?” “觉空” 沈义毫不犹豫回答道。 解空和尚摇头,讲道:“觉空是你出家后,为师给你起的法号,倘若你还没有出家,我还没给你取这个法号的时候,你难道就不是你了吗?” “沈义?” 沈义这次语气中有了些不确定的答道。 解空和尚还是摇头,道:“这是你出生后,你爹娘为了方便称呼你给你起的名字,倘若你还在母胎,父母尚未给你取名字之时,你难道就不是你了吗?” “那我是谁?” 沈义被这些问题问的有些迷茫了,开口疑惑问道。 “觉空啊!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你,我包括众生不过都是某部书中的人物,其实一切都是空的,只是你我众生并不知情罢了……”解空和尚笑着又说了一句沈义觉得甚是荒谬的话。 “不信,我有血有肉的,有痛觉,有知觉,有味觉,倘若一切皆空,那我应该什么也感觉不到。”沈义反驳道。 “那是什么?”解空忽然的岔开了话题,指着一旁的禅凳,问向沈义。 “凳子呗”沈义随口回答。 “那倘若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教他把凳子叫成桌子,长此以往,将来某一天他见了这只凳子,会叫什么?” “……这和你刚才讲的我有什么关系?”沈义不想回答这么刁钻的问题,反问了句。 ………… “觉空师傅,走了走了……” 沈义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恍然回过神来,看了看周遭的环境,沈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藏经阁里。 “觉空师傅,你刚刚盯着墙上的字,发什么呆啊?”问这话的是谢温谢公子,显然他什么也没找到,两手空空的,神情有些沮丧。 沈义刚刚看到那几个字的一刹那,脑中如同过电一般,瞬间回忆起了几月之前他和解空和尚的对话。那时他对老和尚所说的东西嗤之以鼻,觉得挺荒谬的,但如今再联想起那个怪梦,回想起如今自己说胡话的毛病,他似乎感觉老和尚说的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哦,没什么,你找到那什么修炼功法了吗?”沈义敷衍回应了句,随后明知故问道。 “没有,你们无相宗的这藏经阁真的全都是佛经,一本修炼功法都没有。”谢温低声埋怨道,而后拽着沈义打算离开。 两人吹灭了蜡烛,翻过那破木窗,你推我搡的挤出了藏经阁后墙与无相寺围墙之间那狭窄的空隙。 但两人刚挤出来迎面就撞到了一个黑影上,好似撞到一堵墙般,两人捂着脑袋惨叫了一声。 …… “无……无想师叔……”映着皎洁的月光,沈义捂着脑袋,渐渐看清了撞上的人,赫然是常常在寺门外默不做声扫地的扫地僧无想和尚。 谢温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被抓了,瞬间飞身跃起,窜上了无相寺的围墙打算溜走,但哪能让他如愿,谢温只觉得背后突然出现一只大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背后的那只大手像拎小鸡似的拎下了墙。 无相寺大殿中,灯火通明。 沈义和谢温被无想老和尚像拎小鸡似的拎到了大殿正中央,“啪”的一声将两人同时扔在地上。 沈义咽了口唾沫,趴在地上环视四周,见方丈,和几个陌生的老和尚都在场,有些尴尬,缓缓爬起身跪在地上,冲众人尬笑两声,谢公子此时也爬了起来,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言语。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大晚上的,怎么都没睡啊?” 沈义的师父解空和尚这时才姗姗来迟,大踏步进了大殿,环视众人,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开口问道。 “解空师兄啊,你平日白天不在寺里,神出鬼没的,想找你也找不到;晚上你还总是第一个睡下,早上最后一个起床。我们师兄几个也不好说你什么,但你是怎么管教你徒弟的?大半夜闯进藏经阁里,那是宗门禁地,他不知道吗?”无念方丈怒声训斥道。 “师父,我是冤枉的啊。”沈义见到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瞬间面带委屈的哭诉道。 “觉空说他是冤枉的…”解空和尚苦笑着为沈义辩解道。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方丈一脸严肃,没好气的道。 “方丈师伯啊,我真是冤枉的,是谢公子拉我进去的。”沈义委屈更甚,指着一旁的谢温辩解道。 “嘿嘿…呵呵…哈哈……” 谢公子此时突然嘿嘿傻笑起来,嘴里流出口水,身子一晃一晃的,又开始装起了傻子。 沈义:………… 无念方丈看了一眼傻了吧唧的谢温,语气严肃的问道:“谢公子,需要老衲把你夜闯我宗门禁地的事告诉谢家主吗?” 无念方丈也听说过谢家的事,所以才如此说。 “别……别告诉我爹…”谢温听了无念方丈的话,行为瞬间恢复了正常,向方丈求饶道。 无念方丈没有再理会谢公子,环视四周,语气严肃的开口问道:“诸位师兄,祖师曾说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祖师定下的规矩,倘若有违反者,应当如何惩处?” “逐出无相宗。” 一个老和尚语气森冷的说道。 “哦,那我现在就走!”谢温这时突然站起,作势要走。 “谢公子今晚的所作所为,老衲会如实告诉令尊的。”方丈开口道。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谢温瞬间变得老实了很多,转身再次跪在地上,尴尬的笑了笑。 “师父,师父,快向方丈求求情啊!”沈义用乞求的眼神望着解空和尚,小声求道。 解空和尚面无表情的看了沈义一眼,随后看向无念方丈,问道: “师兄啊!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无念方丈瞥了眼那个提建议要把沈义逐出宗门的老和尚,见他没再说话,才转头看向了给沈义求情的解空师兄,叹了口气,道:“鉴于这次情况特殊……解空师兄,你作为觉空的师父,由你来决定应如何处罚你徒弟?” 解空和尚思索片刻,笑着对众僧道: “要不惩罚觉空打扫七天大殿吧!” 大殿中的众僧鸦雀无声,显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义觉得这个惩罚还可以,正想磕头答应,但被方丈厉声打断了。 “解空师兄,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偏袒你徒弟了?” “那打扫一个月?”解空和尚又提建议道。 “还是太轻了……”无念方丈皱眉道。随后转头看向正闭眼坐着的扫地老僧无想和尚,顿了顿,开口问道:“无想师兄,你觉得这件事,应如何处置?” 无想和尚之前将沈义和谢温抓来后,就找了个位子,闭眼静坐,这时听到方丈问自己,才缓缓的睁开了眼,沉思了一阵,忽然开口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无妄师兄在后山多少年了?” “大概也有十几二十多年了吧?” 解空和尚随口答道。 无想老和尚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疑惑不解的众位师兄,才缓缓开口回答了无念方丈之前提出的问题:“也不说惩罚了,让觉空将功补过吧,让他去后山劝一劝无妄师兄,劝他回宗门。就给他一个月时间,如果劝不回来,那就逐出无相宗吧!” 解空和尚听了无想僧的这个建议,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做沉思状,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好,就依无想师兄说的做。”无念方丈决定道。随后看向沈义,讲道:“你若一个月内能将你无妄师叔请回宗门,那这件事就算了结,倘若请不回你无妄师叔,那就将你逐出宗门,你可愿意?” 这时哪能答不愿意,但没等沈义回答愿意,解空和尚就抢先开口为沈义求情道:“方丈师兄啊!请无妄师兄回宗门…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困难了些?把这事交给觉空来办,我觉得不妥吧……” “那觉空他如果能把在觉法洞里闭关的祖师请出来,也算他大功一件,将功补过了。”无念方丈又提出了一个让沈义将功补过的方案,只不过这个方案比前一个更困难了。 解空和尚听罢也不再说话,又开始沉思起来。 “只不过就是进了一个放佛经的地方吗?又没有什么秘密的功法,没有必要这么严重吧?”谢温跪在地上为沈义鸣不平,但他自然不敢当着众僧的面大声说出来,只敢小声的在嘴里嘀咕。 “谢公子,刚才忘了说你了,你和觉空一起去劝,一个月之后倘若没有成功,那老衲会将今晚的事如实告诉谢家主。”以无念方丈的修为,自然是听到了谢温小声发的牢骚,略带威胁的说道。 “别……千万别告诉我爹,你们说啥,我干啥就是了。”谢温好像很怕他老爹似的,一听到无念方丈要去他爹那里告状,立刻低声下气求饶道。 …… “诸位师兄,还有别的意见吗?”无念方丈环视四周,询问道。 大殿内众僧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可,只有解空和尚这时还在沉思。 无念方丈又低头看向跪着的二人,问道:“你俩有意见吗?” “没有…” “没有…” 谢温最先回答,随后是沈义跟着回答。 “有劳诸位师兄大半夜的到此,都回去睡觉吧!”无念方丈歉意的对众僧道。 众僧人听闻方丈的话,一哄而散。谢温此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冲出了大殿,大声喊道:“解空大师,我谢温要拜你为师,我对您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犹如……………欸?人呢?” 谢温一脸懵逼,他明明记得解空老和尚是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的,自己是在解空和尚跨过门槛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站起身追出去的,这期间不过就间隔了几个呼吸,按理说是能追上的,但此时的大殿外已经是寻不到解空和尚的影子了。 第19章 天师进京 荒山小庙…… 看门的小童打开庙门,被门外一身灰袍的人吓了一跳,但出于习惯还是警惕的探出脑袋四下望了望,有些胆怯地将门外的人请进了庙里。 “您……您是要见教主吗?”小童怯生生地问一身灰袍的萧立道。 萧立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瞪了那看门小童一眼,把那小童吓的呆立在当场,不敢再多言语,生怕多说一句,惹怒了面前这活阎王。 萧立没理会那小童,缓步走到了庙里的神像前,仰头望了神像许久,而后恭敬的跪下,给神像磕了三个响头。 看门的小童对此有些疑惑,不知道萧立为什么要那么恭敬的拜那尊不知名的神像,并且几乎每次来都要拜上三拜,磕三个响头,这种古怪的行为其他几个教主的护法从未干过。 萧立拜完,站起身,在香炉里插了三支香,一只手轻轻松松将香炉转动,神像翻转,露出漆黑一片的密道。 萧立没有带上那小童,独自一人飞身跃进了密道。 来到石门前,萧立掐诀念咒,石门缓缓升起,操练声依旧从石门后传出。 “萧护法……………” 有人见萧立来了,想来迎接,但被其一个眼神吓得把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 走到了老者打坐的洞穴,萧立毫不客气,面无表情的对老者道: “我要见教主…” 老者闭目打坐,忽然周身气势转变,许久,才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句话: “失败了?” 萧立知道此时与他对话的人是真正的教主,立刻语气变得恭敬,道:“秉教主,我…我并未寻到那什么张天师。” 老者,或者说老者体内的教主听罢,笑了两声,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教主不怪我?”萧立低声问道。 “本尊早就知道这事成不了,自然怨不得你。另外,就算你真遇到那张天师,和他打起来,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老者语气平淡的道。 “教主不信我?”萧立有些惶恐,生怕教主对自己失去信任。 “并非是不信你,这里边的事复杂的很………总之你先回去吧,到时有了其他的事要你去办,本尊还会去找你……”老者道。 “是” 萧立回应了一句转身要走。 “对了,以后本尊这具身体说的事,你也要照做,就当是本尊吩咐的……” 萧立回头犹豫了片刻,最终不敢忤逆教主的话,还是点头应是,离开了。 ……… 天色渐亮,青州县县衙大堂内,周知县用来办公的桌案里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此人身穿官服,头戴官帽,气势威严。而周知县此时正站在自己的桌案下方,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周大人,你们县里发生这种事,我一个做知府的也要受牵连。昨个夜间我接到胡大人的书信,马不停蹄的连夜赶到你们县,你告诉我根本查不到袭击天师的人是谁,你叫我怎么向胡大人交代?怎么向皇上交代?” 那中年男人显然生气的很,怒声呵骂着周知县。 “禀大人,卑职实话实说而已,真的查不到啊!那几个袭击天师的匪徒,被天师弟子…就是那个李道长烧的黢黑,根本就查不到他们的身份呀……”周知县一脸委屈,低声辩解道。 “那不是还有那什么沈钰吗?从他那开始查……”那中年人看了胡大人写的书信,所以知道沈钰的事,就是不太清楚。 “沈…沈钰那小子,根本就抓不到啊!要能抓到,卑职早就抓了。那沈钰修为了得,卑职的那些手下们,恐怕加一起都不是其对手………”周知县开口讲道。 “那你们县的沈家呢?沈钰不是沈家的人吗?去查查沈家呀。” 因为那位胡大人书信写的不够详细,所以中年男人并不知道沈家已经被灭门的事。 “可沈家被灭门了呀……”周知县解释道。 “………” 中年男人扶额,许久,有些无奈的问道:“被谁灭的门?” “卑职不知……” 周知县低声回应道,他本来还想把沈家二公子还活着的事说出来,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你们这县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个做知县的,你…………” 那中年男人这时已经从生气转变成了无奈,想骂周知县,但却骂不出来,缓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对周知县道:“这件事你必须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结果,否则,你这青州知县趁早写辞呈吧!” “……是……”周知县低声下气的回应道。 几日之后 皇城中,一众官员在金銮殿前站列两旁,靖元帝江泽渊身着龙袍,端坐在百官中央一把漆金椅子上。 靖元帝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但并不怎么显老,坐在椅子上帝王的威严仍在,显然也是有些修为的。 皇城外,一行朝廷官兵簇拥着的车架缓缓驶入皇城,行驶到一处宫门前,缓缓停下。 “恭迎天师入朝………” 宫门口有小太监用着尖细的嗓音朝宫门内大声吼道,紧接着宫门内又有小太监重复着吼道。 先是随行的一众官员被下人搀扶着下了车驾,有官员见天师还未下来,紧忙吩咐身旁的朝廷官兵道: “快去请天师出来……” 几个朝廷官兵得了命令,走到天师的车驾,小心翼翼的冲里边恭敬道了句:“还请天师移步…” 没有一点动静…… 由于有帘子遮挡,几人不知道天师在车里干什么,又不敢去掀帘子,只能又恭敬道了一声:“还请天师移步。” 见还是迟迟没有动静,众官员也有一些着急了,有几人凑到天师的车驾前,想动手掀那帘子,但没等他们动手,帘子忽然从里边被掀开,一个身披银色锦绣法衣,手执一柄铁杆拂尘的年轻道童走了出来。这道童不是别人,正是天师弟子李玄清。 众官员一阵惊讶,毕竟这李道童一路上都和那张天师一样穿着甚为朴素,行为举止也尽透露着土气,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李玄清穿上这种衣服,倒真有一种神仙弟子该有的风范。 一众官员此时再往车驾里边瞧,只见那张天师也换了身装扮,身披紫色法衣,法衣上手工绣着仙鹤,仙山,仙人的图样,尽显华贵,庄严;天师头戴莲花道冠,双手呈子午印合抱在丹田处,此时正闭眼静坐着,长须飘飘,真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天…天师请您移步” 有官员满脸的恭敬,语气谦卑的道。 老道士仍是闭目静坐,好似没听见一般,给众人一种庄严神秘之感。 “师父,到皇城了…”李玄清恭敬道。 车驾里,老道士还是闭目坐着,不发一言。 李玄清无语,众官员不知所措。 “师父,别睡了,醒醒吧……” 李玄清这一次是气沉丹田,大声吼出来的,这一声,如雷贯耳,将一众官员震的紧捂耳朵,生怕被震聋了。 老道士此时才终于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尴尬笑道:“老了,耳朵不好使了。” 这句话,让老道士在官员们心中仙风道骨的陆地神仙形象瞬间崩塌。 随行的官员们见天师终于醒了,即使过程有些无语,但也不敢怠慢,紧忙将他扶下车驾。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宫门。 ……… 被官员们簇拥着去见皇帝的路上,小道童李玄清扯了扯老道士的衣角,有些疑惑的小声问老道士道:“师父,你刚才去哪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老道士斜了自己的徒弟一眼,没好气的小声道。 “师父,咱刚才出丑出大了呀,都怪你,元神出窍也不跟我说一声……”李玄清白了老道士一眼,小声埋怨道。 李玄清知道刚刚他师父并非是真的睡着了,而是元神出窍,不知去哪仙游了。另外,元婴境强者的耳力不好?能不能编个靠谱点的理由? ………… 无相寺后山 “你怎么来了?” 无妄和尚打开破木屋的门,迎面就看见了觉空正满脸含笑的看着他,于是不解的发问。 “我是来劝师叔你回宗门的。”沈义笑着道。 “不回。” 无妄和尚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就要关上门,但被门外的沈义死死的用手抵住了。 “师叔,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有执念,但都过去了,你何必要这么折磨自己呢?”沈义上次听师父说过无妄和尚的事,所以在心里已经想好该怎么劝了,只见他双手抵着门,吃力地讲道。 “师叔你先让我进去,我……” “砰!” 没等沈义把话说完,破木屋的门就被无妄和尚用力关上了,沈义的脸离木门较近,鼻子正好撞到了门上,只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冒出无数小星星。沈义捂着鼻子惨叫一声,倒退了数步。 “实在不行,和尚你别劝了!你们这方丈也是,明知道你这师叔这么难劝,还要让你来劝他,这不是明摆着想把你逐出宗门吗?”一旁坐着的谢温谢公子有点看不下去了,劝解沈义道。 沈义捂着还隐隐作痛的鼻子,看向坐着边晒太阳边打哈欠的谢温,没好气的问道:“你说的倒是轻松,这事是你引起来的,你怎么不去劝劝?” “你劝都没用,我劝肯定也没戏。”谢温随口回应道。 “你不怕我们方丈找你爹告状了?”沈义用略带威胁的口吻问道。 “唉,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谢温此时表现的很是乐观,语气轻松地回应道。 第20章 怪梦(2) 皇宫的某处宫殿中 “给天师赐座。” 靖元帝江泽渊姿势慵懒的坐在一把黄花梨木椅上,吩咐身旁的太监道。 不多时,就有老太监弯腰恭恭敬敬地搬来一只椅子。 按规矩,要是一般官员,皇上给赐座,最多只敢坐椅子的一半,但那老道士丝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占了整张椅子。 “朕听说天师这一路上,不怎么顺利啊?”靖元帝眼神犀利,看着身着华贵法衣的老道士问道。 “路上确实出了点小意外,但贫道这不安然无恙的来了嘛!”张须靖捋了捋胡须,笑着道。 站在一旁的李玄清听了老道士的话,忍不住心中腹诽道:“小意外?你徒弟差点让人给砍死了,你溜得倒是挺快………” 似是知道自己徒弟是个什么德行,老道士扭头瞪了李玄清一眼。随后转头,对皇上道: “贫道听闻圣上已派人去调查青州县的事了?” 江泽渊点了点头,语气平缓的讲道:“朕请天师进京,天师您就代表着朝廷,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刺杀天师,就是与朝廷作对,与朕作对。” 虽然语气平淡,但仍能听出话语中的些许杀意。 皇帝最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的权利被人挑衅。天师奉圣旨进京途中被刺杀,可能那群刺客只是与尚清宗天师府有仇怨,但重要的是奉旨二字,在奉旨进京的这个节骨眼上刺杀天师,这就不仅仅是和龙虎山作对那么简单了,这更是和大周朝的朝廷作对,和皇权作对,所以靖元帝才会如此重视。 “贫道恳请皇上不要再调查这事了,青州县一事,贫道也有自己的打算……”老道士淡笑着请求道。 江泽渊听了老道士的话,双眉微皱,沉思了许久,才开口回应道:“不知天师有何打算?可否说与朕听听?” “天机不可泄露啊!”老道士笑着回应道,顿了顿,解释道:“皇上担心什么,贫道心里自然清楚,但皇上这是多虑了,大周王朝国运正旺,贫道之前来到这皇城的时候,运用望气之术,望见那皇城之上有厚重的龙气环绕,这般气运岂是那些阿猫阿狗可以撼动的?” “可……” “袭击贫道的那些人个个有修为傍身,且修为都不低,皇上就算派人去调查,就算调查有了个结果,那又该如何抓捕他们呢?难道要召集那些仙道宗门弟子吗?恕贫道直言,倘若那些仙道宗门不给皇上面子,皇上又该如何?” 老道士说的有理有据,这让江泽渊陷入了沉思。大周朝仙道宗门给朝廷面子不假,但这个面子到底能给多少,江泽渊没试过,也不敢轻易尝试。现在朝廷唯一能信任,依靠的也就只有龙虎山尚清宗了。 “皇上若信得过贫道我,信得过龙虎山,那便依我说的,不要再查这件事了……”老道士继续补充道。 ………… “好,朕当然信得过天师,更信任龙虎山,青州县那些事,朕不让他们查了。”靖元帝决定道。 又聊了些闲话,老道士便起身告辞了,皇宫外有专门为天师准备的宅院,皇帝本想派人送一送老道士,但被其拒绝了。 老道士走后,江泽渊思索良久,叫来了一个小太监,附在小太监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得了命令,小跑着出了殿门。 老道士张须靖带着他的徒弟李玄清出了皇宫,并没有急着回皇帝安排的宅院,而是往那宅子的反方向走去。 “师父,咱去哪呀?”李玄清跟在老道士身后,不解的发问。 “丞相府………”老道士语气严肃的吐出三个字。 “去那干嘛?”李玄清疑惑追问。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跟我走就行了。”老道士稍有些不耐烦的道。 …… 青州县,无相寺 沈义最近又做了一个怪梦,还是那个奇怪的世界,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沈义这次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在一处荒山上,沈义面前是一座小破庙,庙门敞开着,出于好奇他迈着小短腿走进了小庙。小庙里虽破败不堪,但台子上的神像却依旧完好无损,甚至好像还没有半点的灰尘,供桌上的瓜果竟也都是新鲜的。 小沈义在破庙里四处逛了逛,见没有什么好玩的,便打算离开,而就在此时,庙门忽然“砰”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了。 这一突发状况吓了小沈义一跳,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庙门关上后,破庙里一片漆黑,小沈义反应过来,摸着黑想去推开庙门,但摸了半天,愣是没摸到庙门。 “桀桀桀,老夫等你1000多年了,你终于还是来了………” 一阵诡异的笑声突兀地在漆黑的小庙里回荡,随后四周的画面又是一片模糊,之后的事,沈义就回忆不起来了。 梦中的沈义依旧是没有自己独立的意识,只能是跟着小男孩的思想行动着。另外,不管沈义怎么绞尽脑汁的回想,都想不起来梦中破庙里那神像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好像在梦里自己抬头看的时候,那神像的脸就是一片模糊的样子,但又好像不是。 当然,沈义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想不到就不想了嘛,梦终归是梦,有可能梦里庙门突然关闭,就是自己白天被门撞了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说到被门撞,沈义最近体会颇深,那无妄和尚是油盐不进,三日了,每次沈义要讲道理劝他时都会被拒之门外,运气不好时,脸还会被门狠狠的撞到。 沈义索性就不劝了,和谢家大公子谢温一起摆烂了。 “觉空师傅,想开了?”谢温转头看着和自己一样闭眼晒太阳的沈义,开口问道。 “嗯,想开了”沈义姿势不变,语气懒散的回答道。 “你不怕被逐出宗门了?”谢温又问。 沈义转头看向谢温,语气依旧的道:“和你一样,走一步看一步呗………” 两人正坐着闲聊之际,忽然就听见无相寺中传出“邦邦邦……”的木头敲击的响声。 “开饭了!!” 两人猛地站起,飞奔向无相寺,生怕去的晚了,午饭被寺里的和尚们抢光。 ……… 京城,丞相府 大周王朝设有左右两位丞相,右丞相姓闫名松,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大大的清官。闫丞相也算朝廷的旧臣了,如今已然是年过花甲的老头子一个。 “咳咳,天师屈尊来老夫府上,是有何事相商?” 闫丞相驼着背坐在把太师椅上,看起来病蔫蔫的,轻咳了两声,看着坐在一旁突然来访的老道士,语气颤巍巍的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路过,想来闫大人府上讨杯茶喝。”张须靖眯眼微笑着解释道。 “来人呐!上好茶。”由于上了年纪的原因,闫丞相的嗓音略有些沙哑,喊话的声音也并不怎么大。 “闫大人,您这身体要好好养养了呀……”老道士故作关心的道。 “唉,我和您这种从小就修炼道门功法的人不同,我这体质一般,小时候也没修炼过,后来入朝为官,更无心修炼了,只想着如何为圣上尽忠………”闫丞相感叹道。 此时,正好有一个丞相府的下人端着一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几只青瓷杯子,品相挺好,釉面细腻,带有开片,明显是宫廷御窑烧制的精品。 那下人走到一半,忽然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茶盘脱手,茶杯直直砸向闫丞相几人。 “定!” 眼见几人马上就要被砸到,站在一旁的李玄清反应迅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将几只杯子定在了空中,杯中的茶水虽溢出杯子,但却奇迹般的没有洒落。 老道士这时并没有在意什么杯子,而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一旁的闫丞相看。 杯子飞出的刹那,闫丞相的手下意识的攥紧,身子也有点想要站起来的意思,但似乎为了迎合自己老头子的形象,并未站起来。 “小道长好身手……” 见杯子被定在空中,闫丞相终于舒了口气,缓了半天,才夸赞道。随后,一拍桌子,怒声对那个打翻茶水的下人道:“一点点小事都干不好,老夫养你们这群窝囊废有什么用……咳咳……” 闫丞相说到一半忽然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老爷饶命,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摔倒了,小的罪该万死………” 那下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停的求饶。 “闫大人,今日看在贫道的面子上,这事还是算了吧!气大伤身啊!”老道士在一旁劝解道。 闫丞相撇了老道士一眼,而后颤微微的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那犯了错的下人下去了。 ………… 吃过午饭,沈义和谢温又来到了无相寺后山,找了处干净点的地方躺下。 “你们这素斋真挺好吃的,就是菜有点塞牙……”谢公子找了根狗尾巴草边剔牙边说着。 两人晒着太阳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一下午,欣赏过了夕阳,谢温这才心满意足的大踏步离开了无相寺,回了苏家。至于谢温为什么回苏家?一言难尽啊! 傍晚时分,青州县一家客栈内来了两个衣着不凡的男子。 “呦~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从京城来的吧!我们这儿有两间上好的客房,两位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去给您安排。”客栈老板双眼放光,急忙热情迎接道。 “要一间房。”其中一名男子拍了几两碎银子到桌上,对客栈老板道。 “额……” 看见几两碎银子后,客栈老板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找客栈的小伙计随便给二人安排了一间客房,便不再理会两人了。 “穿的怪讲究,结果就只要一间房,也不像掏不起钱的人呀!莫不是有什么怪癖吧?”客栈老板心中如此想着。 第21章 闫丞相 周知县最近感觉有些奇怪,几日前,天师在青州县遇袭的消息不知为什么,忽然被压了下去,那个知府大人在收到一封书信后,也急匆匆的走了。这本来是个好事的,但周知县总觉得,最近有人在监视自己,作为一个隐藏的金丹境高手,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很准,确实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搞得他如今也不敢去见教主了,整日躲在县衙里办公,偶尔会审理些县里的小案子。 至于老者这边,最近心情很是糟糕,之前抓沈义抓不到就算了,现在暗杀天师这事也搞砸了。起先老者只是想派几人去试试天师的修为,在得知天师灭杀了一只千年的妖兽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计划确实不妥,于是派了自己的大护法去想办法拖住天师,又亲自找到了自称剑仙的萧立,搬出教主的名号,请他出山,结果依旧没成功。这怎能不让人恼火? 不过让老者最后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天师现在不在龙虎山了,暗杀起来就会轻松很多。 ……… 清晨,谢温早早地就赶到了无相寺的后山,找了处凉爽又干净的地方躺下,嘴里咂着根草,悠哉悠哉的等着沈义过来。 而沈义此时在禅房中刚刚睡醒,迷迷糊糊穿上僧衣后,走出禅房洗了把脸,然后晃晃悠悠的也来到了后山。 远远的,沈义就看到了正悠闲躺着的谢公子,待走近了些,才开口问道: “谢公子,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家里没意思………”谢温随口答道。 “无聊了可以去那种地方听曲儿啊!怎么老往和尚庙跑?”沈义走到了谢温身旁,开玩笑的道。沈义口中的那种地方指的自然是青楼,这种风月场所。 “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况且我要是去了,我爹会打断我的腿……”谢温撇了撇嘴,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对了,忘了你还有妻子,你和苏家那二小姐怎么样了?”沈义也找了处地方坐下,有些八卦的询问道。 “唉,就那样呗……”谢温敷衍回答。 “那样是哪样?”沈义追问。 ………… 沈义和谢温就这样闲聊了半个时辰,忽然两人就听见远处无相寺那边有人喊了声:“沈……觉空兄,你怎么到这来了?”喊话的正是赵辰,似是看见沈义旁边还有外人,将要喊出口的沈兄,改成了觉空兄。 赵辰跑到两人身前,问沈义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沈义白了他这个兄弟一眼,指了指一旁还淡定躺着的谢温回应道:“你去问他!” 赵辰有些没弄明白,看了看沈义,又看了看沈义旁边悠闲躺着的谢温,皱了皱眉,感觉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于是疑惑问道:“他谁呀?” “谢家大公子…”沈义回答道。 “哦!我说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呢,原来是谢温谢公子啊。诶,他不是傻子吗?怎么来这里了?”赵辰不解的追问道。 “伪装……” 谢温此时终于说话了,但语气听着并不怎么友善;现在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不是傻子了,这还伪装个屁了? “那为什么要伪装成傻子呀?”赵辰好像被沈义的好奇心传染了似的,继续追问道。 “对呀,伪装什么不好,为什么要伪装成傻子?”沈义这时也来了兴趣,和赵辰一起追问谢温。 “不能说…………” 谢温没有解答两人的疑惑,敷衍的回应道。 “那你在你爹那也装傻吗?”沈义没完没了的继续问道。 “嗯,比在外人面前正常点………”谢温回答道。 ………… “欸,对了,话说回来,觉空兄你怎么突然到后山这了?我之前差点没找到你。” 赵辰忽然想到了最初的那个问题,询问沈义道。 “唉,别提了,被罚的………” 沈义长叹道,随后将之前如何进的藏经阁,又是如何被抓的,一股脑的讲述了出来。 “也就是说,一个月内,如果你没有劝你那个师叔回宗门,你就要被逐出无相宗了?”赵辰问道。 “是……”沈义答道。 “那正好啊!借着这个机会,还俗呗!”赵辰有些激动的说道,可算让他找到劝和尚还俗的机会了。 “还俗了去哪?流浪街头啊?”沈义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住我家呀……”赵辰说道。 沈义看了一眼他这兄弟,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不敢住,怕你爹在把我卖了。” “什么意思?你这是不相信我爹的人品?”赵辰质问道。 沈义并不是真的担心赵辰的父亲会出卖自己,毕竟他和赵辰从小玩到大,赵家主是什么品性他自认还是了解的,不至于会出卖自己。但赵家主不会,赵家的下人未必不会出卖沈义,况且沈义也不喜欢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无相寺中虽然规矩众多,但沈义哪次把规矩当回事了?几乎都没遵守过。总之寄人篱下哪有在无相宗过的自在?沈义如今渐渐地已经把无相寺当成自己第二个家了。 无相寺方丈的禅房中,解空和尚给无念方丈斟了杯清茶,微笑着道:“师兄,您这是下定决心要把觉空逐出宗门了?” 无念方丈没有喝师兄给他斟的茶,语气平淡的讲道:“我这不是给他机会了吗?觉空他这次若能劝无妄师兄回宗门,那他还能继续留下。” “哈,那我看觉空这次是非走不可了………”解空和尚略有些无奈的苦笑着道。 “走了也罢,他走了,无相宗还能消停点。”无念方丈有些无情的回应道。 “师兄啊!我记得之前您可是为了保护觉空那小子,敢与朝廷对着干来着,如今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那次是为了维护宗门,并非是为护他一人。况且觉空这次犯的错,你能原谅他,我们一众师兄能原谅他吗?祖师能原谅他吗?”无念方丈说起上次的事就来气,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哎呀,师兄啊!实不相瞒,昨晚上还在闭关的十祖给我托梦了,十祖说觉空那小子悟性极强,与我佛有缘,适合接替他老人家的班……”解空老和尚语气真诚,只不过说的话有点像是在忽悠人。 “胡闹,解空师兄你现在敢拿十祖开涮了?还十祖给你托梦?那十祖为何不给我们托梦?”无念方丈气急败坏的喝斥道。 “我睡得早,师兄你们睡得晚,祖师想托梦找不到你们,只能找我了。”解空和尚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无念方丈:“有点道理,但不多………” ……… 京城某处府宅的小院内 “小六,下去吧!我和我师父商量点事…” 李玄清冲着府里的一个下人摆了摆手,说道。 “是” 那个叫小六的下人应了一声,听话的转身离开了院子。 见人走了,李玄清这才看向正悠闲品着茶的老道士,低声问道:“师父,你说皇上叫咱们来这干什么呢?这几天了也没个信儿。” 老道士吹了吹飘浮在茶水上的茶叶沫子,撇了撇嘴,有些不大高兴道了句:“反正不是啥好事……” “嗯…” 李玄清也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点头附和,随后又神秘兮兮的问道:“师父,你之前为什么说那个闫丞相有问题啊?” “嘘!” 老道士瞬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瞪了李玄清一眼,朝院子四周看了看,忽然一伸手,手中化出一道白光,白光越来越大逐渐包裹住了两人。 李玄清知道,这白光是隔绝声音的阵法。 “什么问题你都敢问,不怕隔墙有耳啊!”老道士没好气的骂道。 “啊?” 李玄清有些难以置信,询问道:“谁敢偷听咱们说话?皇上的人,还是丞相府的人?” “有可能两边都派人来了…”老道士语气严肃的道。 “啊?这…这简直太不把咱们龙虎山当回事了吧!师父要不然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呆着太受气了……” 李玄清愤愤不平地叫嚷道。 “你想让咱们龙虎山和朝廷的关系闹僵?”老道士问道。 “闹僵又怎么样?朝廷也威胁不到咱们。”李玄清依旧是不服气的抱怨道。 “和朝廷闹僵,让别的宗门看咱们龙虎山的笑话?”老道士看着自己徒弟,语气稍显沉重的说着。 “看笑话就看呗,我估计其他宗门对这大周朝朝廷也早就有怨言了,碍于面子不敢说罢了。”李玄清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唉…不管怎么样,大周朝如今国运正旺,咱们龙虎山此时与朝廷决裂,只能是弊大于利,捞不到半点好处。忍忍吧!皇上对咱们有猜疑是肯定的,至于丞相那边……唉,早知道就不打草惊蛇了。恐怕近期是回不了龙虎山喽。” 老道士长叹一声,语气沉重的讲道。 “唉,真够麻烦的。对了,那闫丞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您为什么说他有问题啊?”李玄清又回到了原先的那个问题,询问师父道。 “那闫老头阴险得很,明明修为不低,却硬要装成个普通人…”老道士提到闫松闫丞相时语气中多了丝玩味。 “您说他那样子是装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那老狐狸藏得够深呗,另外你才什么修为呀?人家闫老头比你小子修为高多了。你能看出个屁?”老道士又借题奚落了徒弟一番。随后一挥手,将隔绝声音的阵法撤了,站起身,语气稍显轻快的对徒弟李玄清道:“为师去睡个午觉,你一边玩去吧。” 李玄清本来还想问一问师父,为什么那个闫丞相要隐藏自己的修为。但见老道士撤回了阵法,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了,也就没有问出口。 第22章 觉法洞 京城,丞相府 “那老牛鼻子这几日没有什么大动作?”闫丞相语气冷然的问一个中年男子道。闫丞相口中的老牛鼻子指的自然就是那张须靖老道士。 “学生找人监视那天师师徒几天了,他二人在府里除了吃饭睡觉,没有什么大动作,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有时候,他们谈话的时候会用阵法,学生的人听不见他们讨论的什么………”那中年男子解释道。 “咳咳,无碍,无碍,继续监视着。”闫丞相咳了两声,吩咐那中年男子道。 “是,但是老师,您怎么就知道天师他怀疑您了…”中年男子恭敬回应一声,随后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那老牛鼻子上次就来试探老夫来着,还摔了老夫的一只官窑杯子……” 闫丞相说到此,脸上不仅有惋惜之情,还有愤恨。记得当时那李玄清把悬在空中的杯子摘下,选了一杯递给他师父,但那老道士假装没接住,又给摔在地上了,当时把闫丞相气的,恨不得扒了那老道士的皮。 ………… “觉空师傅,已经过去十日了,你真的不打算再劝了?” 无相寺后山,谢温依旧嘴里叼着根草,懒洋洋的躺在一块石头上,问一旁也是在躺平的沈义道。 无相寺后山有几块大石头,有一块最大的石头上躺着三个人,分别是谢家公子谢温,法号觉空的沈义,和赵家公子赵辰。 “劝不动啊,走一步看一步吧……”沈义也是挺乐观的,随口就回答道。 “觉空兄,你要是被逐出宗门了,我们赵家在别的县也有商铺,我可以跟我爹商量商量,把你送到那里,给你谋个差事。”赵辰此时出谋划策道。 忽然,沈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跳下石头往后山深处奔去。 “他这是怎么了?” 赵辰被沈义刚才奇怪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坐起身,好奇的询问谢温道。 “不是还没到开饭的时候吗?还有为啥往后山跑啊?”谢公子也被沈义这反常的举动整的有些糊涂。 赵辰,谢温两人边讨论着沈义刚刚奇怪的行为,边跟随在沈义身后,想去探个究竟。 两人跟着沈义到了无相寺后山的一处山崖前,崖壁陡峭,而崖壁上不知被何人开凿出了一个洞穴,只见沈义跪在那个洞穴前,恭恭敬敬地给那洞穴磕了三个头。 这一举动又把赵辰,谢温两人整得有些莫名其妙,最终是谢温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 “那个洞应该就是无相宗祖师闭关的觉法洞,觉空师傅这是想请祖师出山!” 两人愣愣的站在远处,就听沈义跪在那洞穴前,放声大吼道:“祖师在上,弟子法号觉空,是无相宗解空长老的徒弟。不知是祖师您,还是您的师父,还是您师父的师父,还是您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定下的规矩,弟子因为一时大意,破了规矩,马上就要被赶出宗门了。无念师伯说倘若弟子能请动祖师您出山,弟子就不用被赶出宗门了,祖师您是菩萨心肠,慈悲为怀,您也不想看到身为无相宗弟子的我被逐出宗门,流落街头吧?” 沈义喊起话来声情并茂的,这让站在远处的赵辰和谢温听的嘴角抽了抽。 沈义这时还并未停止喊话,只是稍微缓了缓,继续对着那洞穴大声喊到:“祖师啊,弟子家中不幸,父母亲人被奸人所害,弟子是侥幸逃出来的。也幸亏无相宗收留了弟子,才让弟子有了安身之所,不至于流落街头,冻死饿死,弟子对无相宗的情感难以割舍……” 沈义喊着喊着,眼角不由自主的有些湿润了,显然他又记起了那些不太好的回忆。 谢温这时看向赵辰,好奇的询问道:“他说的是真的?” “嗯…”赵辰点头。 “唉,有如此的经历,还能这般坚强,真是不容易啊!”谢温似是有些共情了,感叹道。 “为什么弟子的眼里总是饱含泪水?因为弟子对这无相宗爱的深沉……” 谢温和赵辰站在远处,此时听着总感觉一阵肉麻。 见到洞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沈义的叫喊声也猛然停住了,脸色变得有些许古怪。 “难道是我喊的不够感人?不应该呀,我都快被自己说的感动哭了。莫非十祖在洞里圆寂了?” 沈义脑子中忽然蹦出了这个不好的想法,沉默了许久,沈义终于带着试探,又再次开口喊道:“祖师啊,您要是在洞里圆寂了,您就显个灵帮我给方丈说几句好话呗!” 赵辰:………… 谢温:………… 见洞穴里还是静得出奇,没有半点动静,沈义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八九不离十了,缓缓站起身,走向那洞穴口,边走边冲洞穴里喊道:“弟子怕祖师在洞里圆寂了,没人管,弟子斗胆进洞看一看,望祖师不要怪罪。” 沈义说着,迈步到了洞口,一只脚还没有跨进去,就猛地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弹飞了出去,在空中惨叫一声,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沈义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感觉头晕眼花,身上的骨头好像都要散架了,疼得厉害。 赵辰和谢温见沈义如此,急忙跑了过去,搀扶起沈义。 “刚才忘告诉你了,那洞口布置有阵法,你肯定是进不去,”赵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道,三人中就属他的修为最高,能看出来那洞口的不寻常。 沈义:………… 两人搀扶着沈义,将他扶回了无相寺。沈义现如今都已经算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受伤了。 …………… 苏家宅院内,一个中年男人鬼鬼祟祟的在宅院内四处走动。 “谢家主,您来这里作什么?”一个苏家的小丫鬟看见了那中年男人,出声询问道。 那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正是谢家家主谢云贤。 “额……我找我……你们二小姐……”谢云贤有些尴尬的道。 “哦,那您随我来吧!” 谢云贤和苏家有关系,小丫鬟自然不敢怠慢,招呼了一声,便带着谢家主来到了苏家二小姐苏思思的房间门外,随后便要转身离开。 “嗯………苏家主没在府上吧?” 谢云贤见小丫鬟要走,紧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家主没在府上,出去办事了。”小丫鬟恭敬回道。 谢家主这才放心,轻轻叩了两下苏思思的房门。 “吱呀呀。”房门被屋内的一个小丫鬟打开,看见门外是谢云贤谢家主,赶忙将其让进了屋。 到了屋内,谢云贤显得拘谨了些,愣愣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伯父,您怎么来了?”苏思思手中正绣着东西,见谢温老爹迟迟不开口,有些疑惑的轻声问道。 “啊!哈……姑娘,我家那臭小子呢?他去哪了?”谢云贤有些尴尬的问道。 “谢……夫君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最近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的……”苏思思答道,她本来想叫谢温的名字的,但因为谢家主在场,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改口叫了夫君。 “那傻小子一天到晚的没个正事,指不定又去哪鬼混了。” 谢云贤此时忽然来了些脾气,语气有点不高兴的道。 缓了缓,又满脸含笑,语气稍显卑微的说道:“姑娘,总是让我儿子住在苏家,我觉得不大好意思,嘶……要不然你们两口子来我们谢家住几天………” 谢温自成婚那天起就一直住在苏家,明面上别人都不好说什么,但私底下谣言多的很。谢家主也被谣言所困扰,所以这次来就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儿媳接回家住几天。 “伯父,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姐姐管的紧,要不然您去问我姐姐。”苏思思自然是拒绝的,开玩笑,自己和那傻子谢温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两人现在一直分房睡,这要是到了谢家,谢家主就准备一间房,那不得尴尬死。 谢云贤听到苏思思这样说,便知道这事没戏,有些蔫了,尴尬笑两声,换了个话题,讲道:“姑娘,我家那傻小子什么德行,我这当爹的清楚的很,他要哪里惹得姑娘不高兴了,你就告诉我,让我收拾那小子给你出气……” 谢家主还是疼儿子的,生怕自己的傻儿子惹那苏家二小姐不高兴,被苏家主知道,以苏家主的修为整死谢温那就是几个呼吸的事。 “嗯” 苏思思自然知道谢家主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点头回应了声,随后低头继续专心绣着手上的东西。 谢云贤也觉得继续呆下去有点尴尬,道了声告辞,便离开了苏家。 …… 青州县赵家正堂中,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捻着一串珠子正和一个美貌妇人分别坐在两把太师椅上,品着茶,听着家中老管家汇报着账目。 …… 老管家汇报完,恭敬的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辰儿今日又去哪里了?”那中年男人抿了口茶碗中的茶,问向一旁正摆弄着茶具的美貌妇人。 男人口中的辰儿,正是赵辰。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问去哪了也不愿说。”美貌妇人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回应道。 “我听说辰儿最近派人去查了那个沈家的事……”中年男人眼神里似有些担忧,语气严肃的开口讲道。 “嗯,不管怎么说他和那沈家小子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沈家出了事,他找人调查也情有可原……”那美貌妇人说道。 “唉,算了,夫人啊,以后不要在家中提及那沈家的事了……”中年男人似是有些许惭愧,语气略带惋惜的叹道。 “老爷,你也不必愧疚,沈家那件事,咱们也是无能为力呀!”美貌妇人在一旁劝解道。 第23章 神秘的无妄僧 清晨,无妄和尚打开屋门,提着两只木桶,准备去后山一口井里打水。 “师叔,师叔,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沈义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了出来,热情的喊道,顺便将那两只木桶抢到了自己手里。 如今过去十五天了,沈义早就已经放弃了请十祖出山的念头,又开始在无妄和尚这里下功夫。 …………… “师叔,我帮你提进去吧!” 待沈义提着两桶井水回来,热情的想要把水桶提进屋里时,又被无妄和尚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了。 沈义有些恼怒的将水桶扔在门外,学着谢温的样子往嘴里咂了根草。 “沈兄,这样子不行啊!你那师叔明显是不愿意看见你,更别说听你劝了。” 由于今天谢温没来,赵辰出于习惯,还是喊的沈兄。 “唉,就剩十五日了,估计是没戏了,要被逐出宗门喽…………”沈义叹了一句,直接躺下开始摆烂了。 “沈兄,你那个师叔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赵辰疑惑问道。 “我师父说他对某个人有执念,想忘掉那个人。”沈义想了想,回答道。 “男人?女人?”赵辰继续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不知道!”沈义果断回答。 “嗯……”赵辰听罢,陷入沉思,好一阵,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赵辰一拍大腿有些激动的叫道:“沈兄,你那个师叔的俗家姓名是什么?知道他俗家姓名,我让我家下人去附近几个县里打听打听,应该是能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 “嗯……” 沈义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毕竟他连无妄和尚为什么在后山苦行的原因都不清楚,又怎能对症下药。 “我去问问我师父……”沈义站起身,瞬间有了斗志,兴冲冲地飞奔回了无相寺。 ……… 待沈义回到后山,又变得颓废了起来,没精打采的再次躺平了。 “没找到你师父?”赵辰问道,他认为解空和尚神出鬼没的,沈义没找到也情有可原,但沈义的回答让赵辰大跌眼镜。 “我师父说他也不知道。”沈义回答的干净利落。 “唉………我们家在青州县边上开了个客栈,我向我爹求求情,看能不能让你到那里当个掌柜,实在不行先从打杂的做起,我相信以沈兄你的能力,一定能让我爹看中,升你当掌柜的。”赵辰长叹一声,开始为沈义逐出宗门后做打算。 沈义听的有些无语,呵呵,笑了两声,便没了下文。 ……… “对了,姓谢的那小子跑哪去了?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谢温没来,沈义还有点不大适应,问向赵辰道。 “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赵辰简洁明了的答道。 此时野狐山下的谢家… “混小子你最近几天去哪鬼混了?”谢云贤怒声质问着谢温。 “呵呵……学………功,法……”谢温含糊不清的回答。 “学功法?你没骗爹?” 谢云贤有些不太相信,之前谢温确实跟他说过要去找和尚学功法,谢家主以为是儿子开玩笑,没当回事,毕竟谁会收一个傻子当徒弟。 “呵……真……的…不,骗,爹……”谢温继续含糊不清的回应道。 无相寺后山 沈义忽然坐起身,略有些激动的对一旁的赵辰道: “我知道怎么查无妄师叔的俗家姓名了!” “怎么查?”赵辰狐疑的问道。 “那本名册。”沈义答道。 沈义记得自己刚出家那时曾听说过:无相寺中有本记录了无相宗所有僧人的名册,据说那本名册记录了无相宗从天竺觉法和尚开始所有历代祖师,普通僧人的法号,俗家姓名等等信息。 赵辰自然不知道名册的事,所以一脸疑惑。 沈义给赵辰解释一下名册的事,赵辰听罢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沈兄你知道那名册在哪吗?” “应该是在方丈的房里。”沈义自信的答道,顿了顿,忽然看向赵辰语气郑重的道:“对了,赵兄,等会还需要你帮个小忙。” 赵辰:“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无相寺无念方丈的禅房… 沈义和赵辰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推开了禅房的门,在确定没被人发现后,偷偷的走了进去,将门轻轻关上。 沈义四下望了望,只见方丈的禅房里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张硬板床,一张茶桌,两个蒲团,还有一个放置佛经的书架,除此之外在墙上还挂着一幅字。 “帮我盯着门外,有动静了赶紧叫我。”沈义向站在门口的赵辰叮嘱道,随后就开始在方丈的禅房内四处翻找起来。 “欸,欸,沈兄,沈兄。” 赵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声叫着沈义。 “怎么了?方丈回来了?”沈义慌忙停下了手中翻找的动作,紧张的小声问向赵辰。 “不是啊!沈兄,既然名册在你们方丈手里,那方丈肯定知道你师叔俗家姓名叫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方丈呢?”赵辰小声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沈义:“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的智商被你踩在地上摩擦……” 赵辰:“………………………” “唉,都到这一步了,再退回去就不像话了,赵兄你继续帮我盯着,方丈来了告诉我一声。”沈义说罢,又继续翻找起了东西。 赵辰也依照沈义的吩咐,守在门口,扒着门缝往外面看。 沈义翻找完书架,除了佛经外什么都没找到,又不死心的掀开了方丈床板,还是一无所获。 沈义有些沮丧,但仍是不死心又掀开了地上的两个蒲团。 “嗯?” 蒲团底下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似乎有一块砖向上凸了出来,沈义敲击那块凸出来的砖头,在确认砖头是活动的后,一下子将那块砖掀了起来。如沈义预料的那般,砖头底下压着一本名册。 “沈兄,快点,快点,有人要来了。”赵辰回头对沈义低声叫道。 “谁来了?”沈义边翻着手上的名册,边询问道。 “一个老和尚,留着胡子。”赵辰扒着门缝,给沈义描述道。 沈义这时才想到赵辰根本不认识无念方丈,虽然有些懊恼,但转念一想不管来的人是不是无念方丈,只要发现自己在方丈禅房里,那一样都很麻烦;所以沈义不敢多耽搁,迅速的翻看着册子上的信息。 在翻找中沈义发现那本名册并没有传闻中说的记录了无相宗所有僧人的信息,而只是在前几页零零散散的记录了宗门几位祖师的信息。 往后又翻了几页,沈义便看到了无念方丈的信息,包括了无念方丈的俗家姓名,出生的地方,何时入的宗门,拜的哪位僧人为师,都有所记载。 但沈义不管怎么翻找,都没找到那无妄和尚的丁点信息,就好像无相宗根本就没这人似的,翻到最后,沈义甚至翻到了记录自己的那一页。 “沈兄,沈兄,那老和尚都快到门口了……………”赵辰这时焦急的冲着沈义小声喊道。 “就记了这点东西,还藏的这么隐蔽!”沈义心中疯狂的吐槽着,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发愣的时候,迅速的将名册放回了原处,用砖头盖好,还顺便踩了几脚,又用蒲团遮掩好。 “走” 做完这一切,沈义低声招呼了赵辰一声,两人默契的跑到了禅房最左侧的一扇窗户前,将窗户打开,沈义最先跳了出去,赵辰见沈义跳出去了,也紧跟在后跳了出去。 “两位刚刚到我房里干什么呢?” 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将刚跳出窗子的两人吓得愣在原地。那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无相宗的无念方丈。 无念方丈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面前,语气略带玩味的问向沈义道:“名册都看过了?” “额………方丈真是料事如神,弟子佩服。”沈义再一次被抓,尴尬的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奉承道。 “哼,你也不用夸我,我还知道你没找到你无妄师叔的信息吧?”方丈继续问道。 沈义见方丈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开口回应道:“是啊!为什么那名册没有记录无妄师叔啊?” “唉,原本是有记录的,但那本名册丢了,你在我房中找到的那本是几年前,我重新记录的,并不是很全。因为当时你无妄师叔在后山苦修,我就把他给忘了。”无念方丈叹息道。 “那方丈您也不知道无妄师叔的俗家姓名是什么吗?”沈义疑惑追问道。 “嗯,你无妄师叔入宗最晚,受戒于九祖,出家以后,就一直呆在后山没出来过。九祖说他执念太重,让我等不要询问他的过往,包括俗家姓名……………”无念方丈回忆往事,讲述道。 无念方丈这一次出奇的没有怪罪沈义和赵辰,让两人走了,但即使这样,两人心情依旧不大好,这一趟又是一无所获,白忙活一场。 “唉……”沈义长叹一声,感慨自己悲惨的命运。 …………… “教主,叫我来有何事?” 荒山小庙的密室内,沈钰站在老者的身前,恭敬的询问道。 “你过几日去京城一趟,一月之内京城可能会有大动静,你静观其变就行。”老者看向沈钰吩咐道,随手又扔出了一样东西。 沈钰应了声是,抬手接住了老者扔出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黑色的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上面还刻有一个“玄”字 “拿着这个,到时有特殊情况,用这个跟我传话……”老者解释道。 第24章 佛道斗法(1) “孙大人,您的意思是,雷霄宗林真人要在京城搞佛道斗法,皇上叫贫道进京,是来参观这次斗法的?”张须靖紧皱眉头,语气沉重地问向孙清孙御史。 “是,我也是刚得了消息…………”孙御史也是一脸严肃,回应老道士道。 “嗯……好,我知道了。”老道士轻点两下头,回应道。 “那,下官就先走了!”孙清恐怕在这待的久了,会惹出什么事,紧忙告辞。张天师毕竟是皇上请到京城来的,虽说手上没什么实权,但就算丞相见了也得礼让三分,所以孙清在老道士面前称自己为下官。 孙御史急匆匆离去后,老道士一直在院子中踱着步子。李玄清刚刚在一旁把两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有些疑惑,凑到老道士身边问道:“师父,雷霄宗是什么?” “雷霄宗,主修雷法,敬九天雷祖。”老道士边踱步,边回答着徒弟的问题。 “雷法?那咱们龙虎山也有啊!”李玄清道。 “嗯,要是深究下去,雷霄宗确实是从咱们尚清宗分出去的……”老道士这时顿住了脚步,点了下头继续说道。 其实大周王朝道门的诸多宗派最早都是由两大宗派分出来的,一派就是老道士所在的尚清宗龙虎山。而另一大派,则是某位王姓祖师所创的全珍宗。 “那林真人又是谁?”李玄清听了老道士讲的雷霄宗,继续不解的追问道。 “林清素,雷霄宗现任掌门,据说出身低微,是前朝一个大官的书童,后来得了大机缘,成了雷霄宗现任掌门。”老道士说着,终于平静了些,找地方坐下,沉思了一会,继续讲道:“那林清素小时候被佛门里的人打过,所以对佛门怀恨在心,现如今这是想借着斗法公报私仇啊!” “那他要公报私仇,师父你刚才着急什么啊?”李玄清对刚才老道士的行为疑惑的很,开口问道。 “我能不急吗?那林清素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佛,道两派现如今相处的还算融洽,他非要无缘无故搞这种事出来,这场斗法无论谁输谁赢,两派的梁子就此算是结下了。”老道士越说越气。一旦佛道两派有了斗争,那朝廷也是受害者,大周朝很有可能会乱,也不知道那靖元帝究竟抽的什么风,竟然同意了。 李玄清自然也联想到了这点,也皱起了眉头。 “玄清,随为师进宫一趟………对了,进宫之后少说话。”老道士冲着徒弟吩咐道。 青州县无相寺…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沈义彻底接受了现实,开始摆烂了。后山他也不去了,每天就是在寺里边瞎转悠,目的是在最后这几天里留下对宗门美好的回忆。 今日沈义正好转到大殿,闲来无事,便依靠在大殿的供桌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烧香拜佛的善男信女们,打发无聊的时间。 “怎么不去后山了?”解空和尚这时突然站在了沈义的身后,询问道。 “那无妄师叔都不想看见我,也不听我的劝,不想白费口舌了。”沈义没有回头,随口答道。 “这就放弃了?唉,看来咱们俩的师徒缘分还是太浅了。”解空老和尚淡笑着叹了句。 “师父,您要不跟方丈再求求情,换个别的任务。”沈义略有些伤感的说道。 “我也劝不动方丈啊!”解空和尚无奈的笑道。 沈义有些蔫了,打了个哈欠,忽然换了个话题,问向解空道:“师父,拜佛真的有用吗?” 看着那些为了信仰而拜倒在泥塑下的男男女女,沈义再次感到迷茫了。 “心若诚,那就灵。”解空和尚用简单的几个字回答了沈义的问题。 “那要是心诚也不灵呢?”沈义有些钻牛角尖的反问道。 “那说明心还不够诚………”解空和尚答道。 沈义:“……………” “那我要是心里虔诚的去拜佛,求佛祖让十祖结束闭关,可行吗?”沈义角度刁钻的追问道。 “那你试试呗!说不定灵验了呢!”解空和尚笑着回应了句,随后大踏步离开了大殿。 沈义自然不会相信什么拜佛就能灵验的话,要是求神拜佛有用,那大家都不用干活了,天天在家拜佛求发财,就行了。 皇宫某处大殿中 老道士和靖元帝面对面坐着,而皇帝身旁还坐着病蔫蔫有些弯腰驼背的闫松闫丞相。 “皇上召贫道来京,可是为了僧道斗法一事?”老道士语气稍显严厉,大声问道。 “天师都听说了?”江泽渊满脸的愁容,语气略有些无奈的问道。 “嗯,那皇上原先是打算何时才告诉贫道呢?”老道士依旧是之前的语气,质问道,随后不等江泽渊开口回答,满脸严肃的再次讲道:“皇上,您难道不知道那林真人存的是什么心吗?您为何还要答应他?佛道斗法,倘若佛门输了,那将来皇上若是有用到佛门的地方,他们佛门会全心全意的为皇上您分忧吗?就算他们佛门大度些,那让世人如何看您?” 老道士越说越过瘾,丝毫不给皇帝留情面。 “咳咳,天师啊!斗个法而已,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啊?”坐在靖元帝身边,许久没有说话的闫丞相这时忽然轻咳了两声,开口争辩道。 老道士看向闫松闫丞相,冷笑着道:“倘若是民间斗法,确是常有的事,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朝廷组织的,这就和皇上有关了。” 江泽渊听老道士这么说,脸上无奈更甚,开口道:“天师啊!朕也有苦衷啊!大周朝现如今需要仙道宗门的地方多了,朕何尝不希望佛门道门和谐相处啊?但那雷霄宗林真人三天两头来朕这里闹,朕也不想得罪他们啊!朕更知道那林真人是想要借此斗法公报私仇,所以朕这不特地请天师您来主持这场斗法,就是想着到时还能公正一点。” 江泽渊说的有理有据,老道士听罢,沉默不语。 “哎呦呦,这位就是张天师吧?久仰久仰!”一道略带讥讽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道士走进了大殿。 “呦,这位同道就是雷霄宗林真人吧,久仰久仰!”老道士站起身,故作恭敬的回礼道。 “呵,别跟我说什么同道,我刚才在殿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您这位龙虎山大名鼎鼎的张天师竟然为那群外道秃驴们说话!真是我道门的耻辱。” 那林真人一到场就语气狂妄的斥责着张天师,一点也不顾及天师是皇上请来的这层关系。 “唉,林真人啊,贫道虽是尚清宗弟子,但也了解过道门其他宗派的事情,某宗有位重阳祖师曾说过:佛道两派殊途同归,虽互相视对方为外道,但彼此之间都有可取之处,您又何必要把话说的如此之绝呢?”张须靖老道士语重心长的劝道。 “呵,道爷我不认识什么重阳祖师,只认那九天之上的雷祖。”那林道士语气嚣张极了,霸道的说着。 “两位,听朕说一句话吧!”江泽渊紧锁眉头,打断了两个道士的话,无奈的对着那林道士讲道:“林真人,朕给你面子,同意你说的,在京城办一场佛道斗法,但你也要给朕一个面子,把这次斗法的主持权交给龙虎山这位张天师。” 那林道士听此,撇了张须靖一眼,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点头答应了。 江泽渊见雷霄宗掌门同意了,转头看向老道士,讲道:“天师,你也给我这个一国之君一个台阶下吧,别再和林真人争了。” “咳咳,皇上为大局着想,老臣佩服啊。还有林真人说的,老臣觉得也有道理……”那病蔫蔫的闫丞相此时又开口了,将皇帝和林道士都夸了一遍,但唯独绕过了张天师。 “两位没有什么意见了吧?”江泽渊最后询问了句,其实这就是句客套话,江泽渊是希望两个道士赶紧回一句:没意见,然后自己再喊上一句:都散了吧。这件事也就算是结束了,能尽快图个清净。 但那林真人这时偏偏要和皇上唱反调,大踏步站了出来,开口叫道:“我有意见!” 张须靖老道士斜了一眼不按套路出牌的林真人,抿了抿嘴,没说话。 “林真人对朕的安排还有什么意见?”江泽渊此时真的很想下去抽那林道士几巴掌,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毕竟打不过啊。 “皇上要把斗法的主持权交给张天师,是为了公平着想,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但我也有个建议,倘若这次佛门输了,还请皇上拆除天下所有寺院,改为道观,并且立道教为大周朝国教!!”林真人似乎是有些飘了,狂妄的讲道。 “贫道反对,林真人说的太过于偏激,对朝廷,对皇上都不利。还请皇上三思。”老道士怒声反驳道。 靖元帝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有些无奈的对那林清素林真人劝解道:“倘若道门赢了斗法,那朕肯定会立道教为大周朝国教,反之,倘若佛门胜了,那朕也会立佛教为国教,至于林真人说的拆除天下所有的寺院,朕办不到。” “好,那我也体谅体谅皇上,将第一条建议收回吧。”林真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将佛门赶尽杀绝,见皇上答应了自己第二个请求,也就不再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了。 …………… 出了皇宫,老道士心情稍好一些,刚刚在殿里一直憋着没有说话的李玄清这时忽然压低了声音问老道士道:“师父,你说那闫丞相是不是和上次袭击咱们的人是一伙的啊?” 老道士听了徒弟的问题,笑着摇了摇头,小声道:“那群人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起兵造反,闫老头要是真和那群人是一伙的,那朝廷现在早就乱了。不过那闫老头确实有些背景。” 第25章 寺中开荤 无相寺某处院落中,一小堆柴火堆在地上,火焰燃烧着,柴火上正架着一只拔了毛的野鸡。 沈义坐在柴火旁,对身旁的赵辰问道:“让你带的蜂蜜,带来了吗?” “有有有,沈兄你昨天一说我就赶紧去买了。”赵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罐,递给沈义,随后看着架上烤的滋啦冒油的鸡肉,咽了口唾沫。 “但是,沈兄,咱们在佛寺里开荤,不太好吧!”赵辰虽然看着那烤鸡馋的很,但依旧有些担心,询问道。 沈义丝毫不在意,语气轻松的回答道:“怕什么?我在这最后一天了,潇洒一回怎么了?” 如今已经是沈义接受惩罚的第二十九天了,所以在沈义看来大概就是没戏了。 沈义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刷子,将蜂蜜均匀的刷在鸡肉上,又烤了一会,用手把烤鸡的香气往鼻子处扇了扇,像是很满意自己的厨艺似的,点了点头。沈义又拿起放在地上的一个小瓷瓶,打开小瓶塞子,往手上倒了点白色略微发黄的粉末。 “省着点,省着点,这细盐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贵得很,别用完了。”赵辰在一旁有些心疼的叫嚷道。 “知道,知道,不用你提醒。”沈义以前对细盐这种东西也是珍贵的紧,但现在不知怎的就没有那种感觉了,盐就是盐,再贵也只是佐料。 沈义将细盐撒在涂满蜂蜜的鸡肉上,舔了舔舌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赵辰道:“姓谢的那小子又去哪了?我早上还见他来着?” “他说他去拜师学功法了。”赵辰敷衍回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火上的烤鸡。 “找谁拜师?我师父?”沈义又问,手上烤东西的动作没停。 “不知道,应该不是。”赵辰随口回应道。 “那不管他了,正好这只鸡咱俩分了。”沈义小声道。 而此时无相寺门外,谢温跪在扫地僧无想和尚面前,恳求道:“大师啊,您就收我当个外门弟子吧!我爹说如果我没拜您为师,他就要打断我的腿啊!我不想成瘸子呀!” 也幸亏无相寺早上没有几个人来,要是来的人多了,有认识谢温的人看到他如此正常的行为,谢公子这么多年的伪装就算是废了。 谢温为何要拜无想和尚为师呢?起因就是谢温老爹之前说了:没学会个一招半式,就要打断他的腿。谢温是非常惧怕他爹谢云贤的,但是让谢温更害怕的,还是他老爹知道他偷偷进入人家宗门禁地后,会不顾父子亲情真的把他打残,因此谢温如今急着想拜师学艺,讨得父亲欢心。 只不过解空和尚神出鬼没的,谢温根本就找不到,每次去无相寺里问,得到的结果都是解空老和尚不在寺里。谢温也就想到了那天晚上抓自己的无想和尚,好像那无想和尚修为也不低,于是他现在准备换一个思路,拜无想和尚为师。 扫地僧无想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谢公子,长叹一声,将扫把递给了谢温。 谢温一脸的迷惑不解,不知老和尚的用意。 然而不等谢温开口询问,无想和尚就直接开口解释道:“先扫地吧!把地扫干净!” 谢温:“………” 谢温觉得老和尚这就是同意收他了,不敢怠慢,马上拿着扫把扫起了地。 “嘿,烤的挺香啊!”解空老和尚走进沈义,赵辰两人烤鸡院子,笑着道了声。 “哟,师父你来了,要不要尝尝?”沈义见师父来了语气激动地叫道。 “和尚我要持戒的,没那口福喽!”解空老和尚继续笑着道。 “唉,师父,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沈义劝解道,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可能是在梦里吧。 “嗯,是有道理,但觉空,你说佛祖心中坐,那你心里真坐了尊佛吗?”老和尚意味深长的反问道。 “额……………” 沈义又被怼得哑口无言了。 “觉空啊!你这样子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解空老和尚虽然还是面带微笑,但语气中还是能听出有些许的无奈。 “师父,就剩最后一天了,无妄师叔是真劝不动,我肯定是留不住了啊!”沈义语气中也有惋惜,毕竟他对无相寺还是有感情的。 “唉!那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解空老和尚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师父!!!” 沈义这时突然站起身,叫住了解空和尚。 解空和尚回过头,还是淡笑着问道:“怎么了?” 沈义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绕过正烤着的东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解空和尚磕了三个头。 “师父,感谢你这几个月来的照顾,徒儿我给您丢人了!就此一别,恐怕日后再也无法相见了!师父你保重吧!” 沈义说到最后,语气哽咽。 “哎呦,只是被逐出宗门而已,又不是阴阳两隔了,没必要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解空老和尚依旧是面带微笑安慰着沈义道。随后又有些意味深长的讲道:“缘分这东西,说不清,恐怕你与老和尚我缘分还未尽呢!” “嗯……”沈义应了声,全当老和尚后半句话就是安慰自己的。 “欸…欸…沈兄…这鸡是不是烤好了?”赵辰这时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 沈义站起身,又坐回到了烤着的东西前,把还在火上的烤鸡翻了翻,道:“再烤会!” 解空老和尚见此,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谢公子,你这是打算在这里扫地来……请求原谅?” 无念方丈正好经过无相寺寺门口,看见了谢温的行为,有些好笑的问道。 “额,不是……”谢温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答了句不是。 “欸,对了,觉空那小子没跟你在一起?”方丈有些好奇,按理来说这俩小子平时应该都混在一起的才对,怎么今天谢温在这里扫地,觉空不知道哪去了。 “觉空师傅好像在后面某个院子里。早上我看见他堆着堆柴火,不知道要烧什么东西!”谢温如实回答。 “嗯?”无念方丈思索了阵,鼻子嗅了嗅,不知闻到了什么,神色忽然大变,有些怒气的转身冲向无相寺后方。 谢温有些发懵,但还是耐不住好奇,拿着扫把,跟在无念方丈身后。 无念方丈之前就觉得寺中的气味有些许的古怪,但并没有当回事,直到谢公子提到觉空在烧什么东西时,无念方丈这才反应过来,毕竟觉空那小子从来就没干过好事,再仔细闻那气味,明显有肉的香气,如此才有了谢温看到的一幕。 “觉空,你这是在干什么?”无念方丈走到沈义,赵辰烤鸡的那处院落,远远的就怒喝了一声。 沈义被方丈的怒喝声吓了一跳,缓了缓,看清楚是无念方丈后,有些心虚,但还是语气真诚的道:“方丈,您来了?要不要尝一点?我把这个鸡腿给你!” 沈义说着,还掰下来个冒着香气的鸡腿,作势要递给方丈。 谢温这时也赶了过来,看清楚院中的场景,瞬间暴起,大叫道:“觉空你小子敢吃独食。” 谢温气的连“觉空师傅”都不叫,直接叫起来“觉空那小子”。 沈义整的有些尴尬,但手上鸡腿没有放下,依旧是递向方丈。 “胡闹,佛门清净之地开荤,觉空你……你把我无相宗的戒律置之何处?”无念方丈怒气更甚,语气更加的严厉。 “额……可是我本来就快要被逐出宗门了!”沈义有些委屈的讲道。 “你若还在无相寺中一天,你就还算我无相宗的弟子!”无念方丈义正言辞的呵斥道。 “这……那我拿着东西走吧!”沈义神情有些落寞,回应道。随后对着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赵辰讲道:“禅房里的东西你去帮我拿一下,我都收拾好了,在一个包袱里,咱们走吧!” 赵辰已经盯着那烤鸡眼馋半天了,如今听到沈义的吩咐,虽然是极不情愿,但还是小跑着离开去给沈义拿东西了。 谢温这时站在方丈身后,不知道等会自己跟沈义走,会不会有些尴尬。 沈义把烤鸡拿在手里,将火扑灭,随后便准备站起身离开,但没等沈义起身,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略有些冰冷的声音。 “让我尝尝!” 沈义下意识的回过头,看清楚背后的人后,整个人都懵了,僵在当场。 无念方丈和谢温这时也看清了沈义背后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人,两人都有些惊讶。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破旧僧袍,头发散乱,胡子拉碴,赫然是在无相寺后山苦修的无妄和尚。 “觉空,那是你无妄师叔吧?”谢温有些疑惑的大声问向沈义道。 “无妄师兄,你这是要干什么?”无念方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语气中有激动,也有疑惑。 “给我尝尝………” 无妄和尚没有理会无念方丈,又对沈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哦!” 沈义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手里的烤鸡,又看了看无妄和尚,将手中本来要递给方丈的鸡腿转交给了无妄和尚。 无念方丈看到这一幕,有些难以置信,喊道: “师兄,你这是…………” 无妄和尚看了眼方丈,将手中的鸡腿塞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第26章 放下执念 无妄和尚吃完了手中的鸡腿,还像是没吃够似的,死死的盯着沈义手中那缺了一条腿的烤鸡。 沈义:“…………” 沈义把手里的烤鸡有些不舍的也一并递给了无妄和尚。 谢温站在无念方丈身后,看着这一幕,心疼无比,他远远的就闻到那烤鸡香味了,还指望着到时候向沈义要个鸡腿吃,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无妄和尚一口一口的吃着手中的烤鸡,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般,眼角落下泪来。 “觉空师傅,你师叔他……他好像哭了!”谢温虽然站的远,但仍能看清无妄和尚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在抽泣。 不用谢温提醒,沈义自然注意到了无妄师叔的面部表情。 只见那无妄和尚此时正一边含糊的咀嚼着鸡肉,一边低声的抽泣。 “师叔,你……你还没忘记她(他)吧?”沈义试探着大声质问道,即使他不知道无妄和尚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这种情况下万一真的猜对了呢?所以沈义在赌,赌无妄和尚到底是不是因为没忘记那个人的缘故,而哭。 “嗯………呜…呜…” 无妄和尚嘴里吃着东西,含糊的应了一声。 “既然师叔你还没有忘记她(他),又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呢?”沈义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呜……呜……呜” 无妄和尚哭的更伤心了,口中咀嚼的动作也停了。 “我不知道师叔你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是生是死,但我知道她如果还活着,师叔你就是个懦夫,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懦夫!”沈义继续义正言辞的讲道。 沈义觉得无妄和尚可能就是被某个心爱的人抛弃了,所以才自甘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无念方丈站在远处,听了沈义的言论,有些许的愣神。 沈义继续讲道:“如果师叔你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如此折磨自己,那也依旧是个懦夫,不愿意面对现实!” …………… “觉空兄,你的那些东西我都拿来了,我…………”赵辰这时忽然跑了过来,手中还抱着一个包袱,激动的叫喊道,但这份激动没持续多久,在看到无妄和尚手中那啃的只剩下一半的烤鸡后,赵辰有些绷不住了。 “觉空兄,你……你………” 赵辰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显然被气的不轻。 “我也还没吃呢,下次有空再给你烤!”沈义转过头看向赵辰讲道。 赵辰:“你永远体会不到希望落空后,那种悲伤又失望的感觉!” 沈义:“不就是没吃到东西吗?怎么还emo了呢?” 沈义自然没在意赵辰的情绪,继续对无妄和尚道:“想必师叔也知道我的事了。我爹,我娘,他们都不在了………他们哪一个对我来说不重要?他们离我而去,我确实颓废过,甚至也想过下去陪他们,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人还是要活下去的,我觉得既然我怕死,那我就要乐观接受现实,而不是像师叔你一样,一直颓废下去………” “够了!!!” 像是触及到了心中的某处伤疤,无妄和尚这时忽然大吼一声,打断了沈义激昂慷慨的发言,随后突然的打出一掌,直击沈义面门。 沈义都懵逼了,感受着一股强暴的掌风向自己袭来,沈义在心中把无妄和尚祖宗18代骂了一个遍。 “TMD,老子给你吃东西,还想办法开导你,你不但不知道感恩,还打老子,心这么脆弱,活该被人抛弃,活该苦修这么多年!!” 沈义在那一掌就要打中自己的瞬间,想了很多东西。 沈义感觉这次自己肯定是要完犊子了,闭眼等待那一掌打中,送自己归西。 “说不定自己是个和尚,可以沾个光,死了后还能去极乐世界逛一逛。”沈义如此想着。 ………………… “嗯?” 沈义闭眼等了许久,但始终没有感觉到那一掌打在自己脸上,有些疑惑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无妄和尚的手掌就停留在自己面门前仅仅几毫米的地方。显然无妄和尚打这一掌时并没有用多少的力,不然,就以无妄和尚的修为,光是靠掌罡,就能把沈义废掉。 “无妄师兄,觉空他说的并非毫无道理。”无念方丈这时也站了出来,劝解道。 “咱们佛门修的是什么?解脱之道。师兄你执念如此之重,又为何要入我佛门呢?师兄,你口口声声说要忘却一个人,但到了如今你忘记了吗?觉空他说的难道不对吗?师兄你这样不是在折磨自己吗?”(注:解脱并不是执念,放下执念后得解脱,而不是为了得解脱,而放下执念,前后因果关系不能乱。) 无念方丈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现在真的放不下她啊!”无妄和尚有些崩溃,缓了缓,嘴中轻声的呢喃道。 ………… “师兄啊,你出生时,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到死去那天,也是独自一人离去。正如六祖说的那句话: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人心本来就如镜子般清净妙明,但因为世间诸多因缘,而染了灰尘,有了妄想执着!其实你本来就什么也没有,又何必执着于失去呢?” 解空和尚这时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也劝解无妄和尚道。 “呵呵,要早知如此,我后悔遇见她!”无妄和尚似乎是释怀了很多,缓了许久,苦笑着道。 “众生不都是这样吗?对过去充满了遗憾,后悔,对当下充满了迷茫,对未来总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正因如此,佛才会告诉世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解空和尚引经据典继续劝道。 沈义听解空和尚这么说,心中又有了些许疑惑。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什么心都不得,那得什么心?”沈义虽然不解,但也知道现在这情况询问有些不大合适,便没有说话。 无妄和尚听了解空和尚的劝解,先是沉默,随后将手中已经凉透了的半只烤鸡狼吞虎咽的啃了个干净,将鸡骨架扔在地上,而后纵身跃到了空中,又飞回了后山。 沈义:“这剧情不对呀?不应该是无妄和尚赶紧扑通跪下,然后哭着忏悔,放下执念回归宗门吗?怎么又回后山了?作者不按套路出牌啊!” 无念方丈和赵辰,谢温,沈义几人都是满脸的疑惑,不知道无妄和尚到底有没有被劝动回心转意。几人中只有解空和尚若有所思的淡笑着,像是早就知晓了一切。 正在方丈几人疑惑之际,后山忽然传来了“砰!砰!砰!”的巨响声,随之还伴有什么东西倒塌了的声音。 几人循声来到后山,眼前看见的是无妄和尚正一拳一拳轰击着自己以前住的破木屋。那木屋已经倒塌了,木屋里的床榻,桌子也被那无妄和尚的掌风摧毁的不成样子。 无妄和尚又是一掌轰出,那堆废墟竟然开始冒出火焰,火焰迎着风越燃越旺,直到将那堆木屋的废墟烧成一地灰烬,才缓缓熄灭。 “方丈师兄,我想通了,我要回宗门!”无妄和尚转过头面向方丈,语气稍有些沉重的讲道。 无念方丈有些受宠若惊,实在没想到悬了这么多年没有结果的事,今天竟然有了转机。 “好,好,师兄你想通了就好!”无念方丈有些激动地叫道。 沈义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不用被逐出宗门了?” ……… “阿弥陀佛!” 无想老和尚这时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道了一声佛号,看了看地上焚烧剩下的一大堆灰烬,随后又转头看向谢温。 ……… 谢公子被无想和尚看的有些发毛,心底里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把这里扫干净吧!” 无想和尚指了指地上一大堆的灰烬,冲着谢温吩咐道。 “额……………” 谢温有些生无可恋的开口道:“大师,这么多,我扫不完呀!” “慢慢扫,总有一天会扫完的!”无想和尚语气温和的对谢温讲道。 …………………… 沈钰接了教主的命令,正在赶奔京城的路上,怎么说也是金丹中期以上的强者了,自然不会选用走路,骑马等行脚方式,直接悬在高空,踏空而行。 “道友,等等!” 沈钰正在空中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好像是在叫自己,略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背后是个身穿道袍脚踏飞剑的小道士。 沈钰总感觉身后那小道士的气息有些熟悉,仔细一想,沈钰忽然想到了那日和自己打起来的那天师徒弟李玄清。沈钰敢断言身后那个小道士绝对也是龙虎山尚清宗的弟子。 猜到对方的来历后,沈钰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 “在下姓宋,名易,是龙虎山弟子,敢问这位道友是何门何派啊?”那小道士自报家门道,说到最后还不忘询问沈钰是哪个宗门的。 沈钰警惕的仔细打量了那个叫宋易的道士,在确定对方修为比自己低了很多之后,才舒了口气。 那宋易看沈钰许久没有回答,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便理解了。 “应该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吧!”宋易如此脑补。 沈钰缓过神来,见那宋易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敢问道友刚刚有何事叫我?” “哦,道友你知道去京城的路怎么走吗?我要去京城办点事,有些不认路!”宋易有些尴尬的笑道。 “正好我也要去京城,道友随我来吧!”沈钰道了声,踏空而去。 第27章 观法和尚 京城,某处气势辉煌的寺院中,几十个和尚正围坐在一起,一个个面色阴沉,像是在探讨什么不怎么好的大事。 一个年长点的和尚最先开口,对众僧道:“皇上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半月之后就要开始斗法,这次看来是逃不掉了!” “唉,佛门有那么多宗派,为什么非要找咱们般若宗?”一个和尚叹息道。 “唉,是啊,现如今主持和几位长老都在闭关,以咱们的修为碰上道门金丹境的强者,还有办法抵挡,但我听说那林道人是个元婴境的强者,除非主持亲自出手,不然咱们根本没有胜算………” 众僧人纷纷面带着愁容。 “诸位师兄莫慌,我听说那斗法的第一场是文斗,咱们还是有胜算!”有一个和尚这时忽然开口讲道。 一众僧人听闻,有些心情稍好了些,但大多数还是愁眉不展的。 “第一场斗完了之后,便是斗术法了吧?”一个和尚询问道。 “是!” 之前那和尚回答。 众僧又陷入沉默,许久,那个年长些的和尚忽然猛地站起,大声问道:“那个来挂单的瀛岛僧呢?我记得他修为很高!好像法号叫什么观法,他去哪了?” 瀛岛是大周王朝附近的岛国,也大多信仰佛门。 “……那个观法和尚来中土是来求成佛之道的,他之前说在本寺求不到成佛法门,几日前便离开了。”有了解的和尚回应道。 “那咱们只能盼着主持,长老们结束闭关了!”有僧人叹道。 ………… 京城,张天师所在的宅院内,老道士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品着茶,显得悠闲自在极了。 “师父,城里现在已经开始搭法台了!”李玄清冲到老道士面前,急切的讲道。 “嗯。”老道士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您不去看看?”李玄清有些不解的问。 “搭个台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老道士丝毫不在意的讲道。 “这次斗法可不是小事,您不用去设个阵法啥的?”李玄清继续追问道。 “那林真人也是元婴境强者,由他布阵法就行了!”张须靖老道士有些漫不经心的道。 “可………” “哒……哒……哒……” 李玄清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玄清,去开门!”老道士吩咐徒弟道。 李玄清有些极不情愿地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的人后,有些许惊讶。 “师弟,你怎么来了?”李玄清有些惊奇的问道。 “师兄,我有事要跟掌门说一下!”门外那人道了声,走进了宅院。 “宋易来了?”老道士道了句。 来者正是路上和沈钰碰过面的宋易,沈钰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了,把宋易带到京城后,便和他分开了。 宋易寻了半天,才终于是寻到了天师所处的宅院。 “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老道士开口询问道。 “师父,宗门几日前来了一个青年,自称是您的师侄。”那宋易恭敬的对老道士讲道。 宋易口中那老道士的师侄,不是别人,正是叶晨。 话说叶晨下了野狐山,就直奔江城找他师叔。而以叶晨的修为从青州县到江城最多只需要一天的功夫,但因为中途有件事情耽误了几天的时间,叶晨到江城时,张天师已经到京城了。再加上叶晨师尊也没告诉他他师叔的具体信息,搞的叶晨又在江城找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找不到了,才上了龙虎山。 叶晨上龙虎山时,实际上并不抱有太大希望,毕竟龙虎山上姓张的道士,那身份可不一般。叶晨觉得他师尊要是真的和龙虎山上某位张姓道士是同门师兄,那也不至于一辈子过得清贫。 虽然希望不大,但叶晨还是上了龙虎山,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几个龙虎山弟子得知叶晨是张须靖的师侄后纷纷恭敬有加,将叶晨请进了天师府,但天师府有位长老为人比较谨慎,让叶晨拿出证据证明自己身份,这让叶辰有些难办,毕竟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师尊给的东西被那个可恶的老和尚弄丢了,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叶晨只好说出了自己师尊的名号,但那龙虎山长老竟然不认识,最终叶晨没办法,只能用出了金光咒来证明自己。 叶晨以前听师尊讲过这金光神咒是他们师门的秘法,不传外人,如果说自己师尊真的是龙虎山的弟子,那么那个金光神咒应该也是龙虎山的秘法。 叶晨用出金光咒后,那位龙虎山长老还是半信半疑,于是就差遣宋易去京城寻张天师,毕竟有些事尚清宗长老们不知道,但天师很大可能是知道的……… 老道士听了宋易的讲述,依旧没当回事,随口应道:“嗯,知道了,你去告诉你师兄师弟们,让他们把那小子留在龙虎山,等我回去!” “那叶晨真是您的师侄?”宋易有些惊讶的问道。 “嗯,有这么一回事,说来话长了,就不说了。”老道士敷衍回应道。 宋易也不敢耽搁,转身要回龙虎山,但又被张须靖老道士叫住了。 “你回来,先别走,留在这几天。”老道士对宋易讲道。 宋易虽然纳闷,但宗门掌门说的话,也不敢不从只能说到:“那弟子去找个僻静点的地方,传个话吧!” 仙道宗门几乎都有千里传音的功法,龙虎山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千里传音比较耗费精力,需要专注观想要传话的人,如果观想中心念乱了,那也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千里传音完全没有找宗门弟子传话来的方便。 青州县………… 无相宗内一切恢复平常,无妄和尚回归宗门倒是让寺内的僧众们感到意外。沈义留了下来,但依旧是每天我行我素的,赵辰也时不时的会来无相寺找沈义。 谢温谢公子为了学功法,一个人在后山打扫着那日无妄和尚留下的一堆灰烬,他都已经在此打扫了好几天了,但因为那堆灰烬实在太多,谢温打扫到今日才堪堪打扫干净。 ……… “阿弥陀佛,贫僧想来此寺挂单,望法师应允!”一个中年和尚身披灰色袈裟,背上背着一个包袱,双手合十,用不太流利的中土话对无念方丈讲道。 无念方丈和几个僧人站在无相寺寺门口,看着眼前那中年僧人,无念方丈先开口了,询问那中年僧人道:“听你的言语,不是大周朝人吧?” “法师说的是,小僧从瀛国而来,法号观法,来中土为求成佛之道!”那中年僧人回应道。 观法和尚自然对无相宗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无相宗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就连京城佛门大宗的般若宗都不能告诉观法和尚怎么成佛,这小小的无相宗又怎能教其成佛之道。 “哦,那请进吧!”无念方丈礼貌道。 几人迎着那观法和尚进了无相寺,给他安排的间禅房。 谢温此时在后山将最后一堆灰烬扫完,心满意足的擦了擦汗,看着自己的成果,他觉得无比自豪,但猛然间,谢温忽然发现地面上的某处好像埋着一个白色的东西,那白色的东西有一半露出地面,好像表面还是光滑的,太阳光照下,那东西还泛着微微的白光。 谢温好奇的将那块白色的东西挖了出来,是一块白色的玉佩,谢公子虽然不懂玉,但仍感觉出这玉佩的不一般。擦了擦玉佩表面因为埋的时间久了而产生的土渍,谢温激动感叹道: “不错,扫个地还能捡块玉,不亏呀!” 谢温自然不是什么拾金不昧的好少年,将那块玉佩揣进了怀里,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扫着地。 …… 傍晚时分的京城,沈钰来至一处大宅院前,轻叩了两下院门。 院门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了看沈钰问道:“您有何事?” 沈钰没说话,掏出教主给他的那块黑色令牌,展示给那小厮看。 那小厮看了令牌,瞬间十分恭敬的道: “先生,家主在正堂等您许久了,您随我来吧!” 沈钰被那小厮领进了宅院正堂,一个年轻公子正坐着品着茶,见沈钰来了,问道:“那老头子让你来的吧?” 年轻公子口中的老头子说的自然是那个老者。 “是教主让我来找你的!”沈钰面无表情的答道。 沈钰坐在那年轻公子身旁,自顾自拿了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几月不见,大护法修为见长啊!”那年轻公子调笑道。 “五护法,现如今京城佛道斗法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钰面无表情的品了口茶,问道。 沈钰在京城打听了一天,也算是搞明白了教主所说的大动静到底是什么,但还是有些不太清楚。 “别叫我什么五护法,我和那老头子早就没什么关系了!”年轻公子语气有些不屑,顿了顿,又讲道:“那老家伙现在还贼心不死呢?想谋朝篡位哈?那老家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沈钰听到青年如此诋毁教主,瞬间暴怒,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茶水洒了一地。 那年轻公子见状,只是淡笑着,劝道:“既然沈护法这么沉不住气,那我也就不说了!……你们那教主也是心机够深的,佛道斗法,无论谁赢谁输,损的都是大周朝的气运!” “那大周皇帝为何要如此做?”沈钰问道。 “没有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有利就行!”年轻公子淡淡的道。 ………… 两个时辰后,沈钰有些不大高兴的离开了,那青年公子又坐了一会,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唤个声:“三儿,进来!” 话音落下,那个给沈钰领路的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恭敬问道:“家主有何事?” 青年从袖袍里掏出一块和沈钰一模一样的黑色令牌,扔给了那个叫三儿的小厮,开口吩咐道:“去外边把这个东西焚了!” “这…………” 那小厮自然知道这令牌代表着什么,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不敢忤逆家主的吩咐,跑出正堂,在院子里生了把火,将那块黑色令牌烧了。 第28章 当头棒喝 清晨的无相寺中 观法和尚正漫步闲逛在寺院中,无相寺早上有早课,但观法和尚作为一个挂单僧人,没必要去上。不过早起已经形成习惯的他,还是如往常一样早起了。 观法和尚在寺里闲逛着,忽然就看见前方有一个年轻小和尚和一个青年公子正在拉拉扯扯。 那年轻的和尚正是法号觉空的沈义,而那个和他拉拉扯扯的青年公子正是赵辰赵公子。 两人为什么拉拉扯扯呢? 因为赵辰一大早就来找沈义了,他自然知道沈义从来不上早课,所以专挑这个时间来,想带着沈义下山逛逛,但沈义想等和尚们上完早课了再偷偷溜出去,赵辰自然不同意,拽着沈义就出了禅房,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出现在了观法和尚面前。 “两位,这是干什么呢?” 观法和尚有些诧异的看向正拉拉扯扯的两人开口询问道。 两人见对面站了一个和尚,瞬间结束了拉扯的动作,有些尴尬的离对方远了些。 “这位同道,您作为这寺中的僧众,为什么现在不去上早课呢?”观法和尚疑惑的看向沈义问道。 “额………” 沈义尴尬思索片刻,忽然岔开话题问道:“我们这寺院叫什么?” 观法和尚挠了挠头不知道眼前这小和尚的意思是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无相寺啊!” 沈义见观法和尚上钩了,紧忙回答道:“是啊!您着相了呀!” 沈义这几句话其实就是跟无妄和尚学的,要真让沈义来说,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观法和尚听到沈义如此说,先是一愣,随后脑子中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的种种经历,思索了许久,观法和尚忽然有所感悟,双眼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沈义,他有点不太相信,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小和尚竟然懂得如此大智慧,自己这么多年都白修了。 “请问小师傅法号是?”那观法和尚询问道,看向沈义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这位是觉空法师!” 没等沈义开口回答,一旁站了半天的赵辰忽然抢先开口答道。 实际上赵辰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说出来的,毕竟就以沈义这种没有修为的和尚还称不上法师这个词。 只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观法和尚听到赵辰如此说,对面前这小和尚更是崇敬。 “小小年纪就能被称为法师?那他该是何等修为?”观法和尚口中低声呢喃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沈义磕了一个头,有些激动的恳求道: “小僧来到中土,就是想求寻那成佛之道,如今小僧游历中土已经有数十年了,在佛门各大宗派都求学过,但是依旧对成佛之道一知半解,法师您有大智慧,还请您为小僧开示成佛之法!” 观法和尚言语诚恳,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和尚已经是得道高僧了,虽然年龄还没自己大,但有句老话说的好:达者为师嘛。 沈义被眼前这中年和尚的一跪吓了一跳,在听到对方的问题后,又是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额………” 沈义虽然无语,但演戏要演全套,他还是故作高深的道:“你求了这么多年的佛法,如今却还是一知半解,说明你悟性太低,还是别求了吧!” 沈义本想打击那观法和尚两句,让他失去求法的信心。但谁料那观法和尚求法心切,见沈义不回答他的问题,又磕起头来,边磕头边对沈义道:“法师如果不传授小僧成佛之法,那小僧便在这一直磕下去!” 沈义被整的有些头大,瞪了眼一旁正看戏的赵辰,小声埋怨道:“都怪你,现在这样咋收场?” 赵辰也小声回应道:“谁让你刚开始故弄玄虚的,让他以为你真是大师呢!” 眼见那观法和尚头已经磕出血了,沈义终于是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两声,说道:“不要磕了,念你求法之心虔诚,我回答你的问题!” 观法和尚听罢,马上停止了磕头,然依旧是恭敬的跪着,等着听沈义传授他成佛之道。 沈义此时是真有些犯难了,他哪里懂什么成佛之道啊,刚才说的完全就是缓兵之计。 就在沈义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谢温谢公子拿着扫把吹着口哨走了过来,他远远的就看见了沈义赵辰身前跪着一个和尚,出于好奇,他就走过来看看。 见谢温过来,沈义的目光忽的落在了谢公子手中的那把扫把上,刹那间,沈义感觉自己头顶的电灯泡亮了,终于是想到了如何打发这难缠的观法和尚。 “谢公子,来一下!”沈义轻声呼唤道。 观法和尚此时还是跪着,但心中疑惑不知眼前这位觉空大法师要干什么。 谢温这时也是带着不解走到沈义旁边。 “扫把给我!”沈义道。 沈义在见到扫把的一刹那,脑中忽然回想起了解空和尚给自己讲了一个故事: 无相宗有一顿悟法门,名曰棒喝,据传说许久以前,有个和尚来无相寺找无相宗一位高僧长老求法,那和尚问了许多问题,但那无相宗的长老却一直是一言不发,只是拿着手中的香板,一板子重重拍在了那和尚的头上,并暴喝一声将那和尚吓了一跳,但即使如此,那和尚依旧是顿悟了。 沈义虽然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原理,但今日为了打发这观法和尚,沈义只能亲自试验一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了。 沈义紧握扫把,对跪着的观法和尚道:“我现在传授你成佛之道,你要好好感受,好好悟!” 沈义说罢,手中扫把高高举起重重的打向观法和尚锃光的脑袋。 只听“邦”的一声,沈义被震退了数步,只感觉手上一阵疼痛,就好像刚刚打在了一块铁板上。 “沈兄,这和尚有真气护体,你伤不到他的!”赵辰凑近沈义耳朵,小声提醒道。 沈义:“你TMD怎么不早说?” “咳咳,你如果不把身上的真气收了,那就无法领悟我传授你的成佛之道!”沈义轻咳了两声,故作高深的对观法和尚忽悠道。 观法和尚虽然纳闷的很,但还是依照沈义说的,将身上护体的真气收了,恢复了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和尚。 沈义这次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扫把,重重的打在观法和尚的光头上。 “邦”的一声,沈义这次没有被震退,倒是观法和尚因为恢复了肉体凡胎,被沈义打的惨嚎了一声。 还没等那观法和尚从被打中缓过来,沈义又忽然“哈!!!”的暴喝一声,又将观法和尚吓得差点蹦起来,然而这还没有结束,沈义趁着观法和尚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又是突然的伸出巴掌扇在了观法和尚的左脸上,随后又是一巴掌扇在了其右脸上。 观法和尚都被打懵了,缓了许久,才缓过劲来,一脸疑惑的看着沈义。要不是观法和尚还有些道行,这会早就对沈义起嗔心了。 “悟到什么了吗?”沈义继续故作高深的问道。 “小僧愚钝,还是不明白!”观法和尚有些委屈的讲道。 沈义心中暗道:“果然是骗人的,故事不可信呢!” 虽然已经把那个故事的真实性否定掉了,但沈义还是再次的举起了扫把,重重的打下。 这一次沈义用了全身的力,观法和尚再次痛的惨叫一声,但他惨叫声还没结束,又是一巴掌突然的扇来,左脸一阵剧痛,紧接着右脸也挨了一巴掌。 沈义好像有点打过瘾了,一连打了观法和尚的脑袋十几下,扇了几十个巴掌。 待沈义的手停下,观法和尚的脸已经被打肿了。 “悟到了吗?”沈义有点心虚的问。 ………… 观法和尚双目无神,迷茫的摇了摇头。 “唉,你悟性太差了,别求法了,尽快回去吧!”沈义故作高深的叹了句,将手背在身后,转身就要走。再等一会,和尚们就要上完早课了,现在不溜,到时候就没机会了。 “求法师再给小僧最后一次机会!!”观法和尚再次大声恳求道,并又给沈义磕起了头。 “这和尚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被打上瘾了还?”沈义心中暗道。 “看你求法心诚,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沈义再次举起扫把打向观法和尚。 随着“邦”的一声扫把落下,霎那间,观法和尚头顶窜出一道金光,直冲天际,那道金光威力极大将还握着扫把的沈义弹飞了出去。 沈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观法和尚此时猛地站起双眼睁大,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大声吼道:“我悟到了!我悟到了!” 沈义看向赵辰,有些迷茫的小声问道:“他悟到啥了?” 赵辰若有所思的道:“可能悟到了你刚才在玩他!” 沈义:“……………是他求我打他的呀……” …… 刚刚那道金光的动静其实已经惊动了还在上早课的僧人们,再加上现在观法和尚的大声吼叫,一众僧人如今已经顾不得上早课了,纷纷出了大殿。 无念方丈是第一个出来的,看着略有些疯癫正大吼大叫的观法和尚,暴喝一声,问道:“你悟到什么了?” 观法和尚听到方丈的问题,停止了大吼大叫,不发一言,微笑地看着无念方丈。 许久,方丈又问了句:“你从哪里来?” 这句问话听上去没什么,但其中却蕴含深意。 “自性本空,无我,何有来去?”观法和尚语气平和的答道。 无念方丈先是一惊,随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这个答案。 沈义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谁教你说的这些?”无念方丈忽然又大声质问道。 “自性为吾师!”观法和尚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淡的回答道。 沈义在一旁听着都听愣了,嘴中嘀咕道:“这就把我给忘了?” 赵辰:“你教他啥了?你刚才一直在打他的好嘛!!!” 第29章 了却一段因果 “周护法来了?”老者盘腿打坐,微微睁开眼,看着周知县,开口问道。 “嗯!”周知县简单应了一声。 “这几天干什么去了?”老者又问。 “带进来!” 周知县并未很快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朝外边正在操练的人群喊了声。不多时,有几个人抬着被捆绑的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东西的两个青年人走了进来,将两个被绑着的青年扔在地上。 老者看向那两个被捆着的人,微微皱眉,看向周知县,问道:“这两个………是朝廷的人?” 周知县轻点了下头。 这两个被捆的青年公子正是那日晚间在客栈扔下碎银子开一间房的两个人。 “狗贼,你们竟然敢造反?你们都不得好死!”其中一个青年吐出了嘴里塞着的东西吼道。 “拖出去杀了吧!”老者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吩咐道。 “慢着!” 周知县忽然开口道:“这两个都是朝廷的人,朝廷现如今显然已经对我产生怀疑了,倘若这两个人再在本县出事,那后果…………” 周知县不再往下说了,似是想要老者自己脑补。 “你的意思是杀了这两人,容易打草惊蛇?”老者看向周知县,若有所思的讲道。 “正是,这两人的修为只不过到筑基初期,对咱们造不成什么威胁!”周知县讲道。 “呸,狗官,待我禀明圣上,你们这群反贼都要完!”之前那个青年人冲着周知县继续吼道。而另一个被绑住的人正想尽办法吐出嘴里塞着的东西。 “呵,周护法说的有理,但这两人实在不听话!该教育教育了!” 老者语气森冷,忽然张开手,手掌中窜出两股黑气,这两股黑气直扑向那被捆得像粽子似的两人,将两人包裹住………… 无相寺中,方丈的禅房内,解空和尚和无念方丈依旧是面对面的坐着。 无念方丈讲道:“师兄啊!京城佛道斗法一事,事关整个佛门。我作为一寺方丈还要管理无相宗,无法去到京城,我看师兄你每天很闲呀,能否代表我无相宗去京城探一探那场斗法!” 方丈语气有些沉重,毕竟那场斗法关乎整个佛门。 “方丈师兄啊!京城那场佛道斗法已经有指定的佛门道门的人了,咱们就算去了,也做不了什么呀!”解空和尚面带微笑的说道。 “那也总要去看看吧,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让咱们佛门落了下乘!”无念方丈叹道。 …………… 解空和尚思索良久,点了点头,道:“好,今日我收拾收拾!” 解空和尚走出方丈禅房,正巧看见正在寺院里瞎溜达的沈义,于是叫了声:“觉空,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京城一趟!” 沈义:“???” 解空和尚见沈义满脸的问号,又说道:“别愣着了,京城现如今有热闹看,说不定还能看见熟人呢!” “哦……”沈义依旧是满脸问号,但听说有热闹看,便也急匆匆去收拾东西了。 沈义拿着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到现如今他还不能放松警惕,下山还要遮掩一下。 “觉空师傅,去哪儿?”谢温在门外扫着地,看见沈义和解空和尚背着个包袱出来,疑惑问道。这几日来无相寺的人很少,谢公子有些时候也可以卸下伪装,休息休息,装傻子实在太累了。 “去京城!”沈义随口答道。 “啊?去京城干嘛?”谢温又问。 “不知道,我师父说有热闹看!”沈义回应道,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谢温叮嘱道:“谢公子,到时候赵公子来找我,你就告诉他我去京城了!” …………… 几个时辰后,沈义摘下斗笠,靠在一棵大树上休息,解空和尚和沈义两人此时已经出了青州县,在县城外。沈义对着解空和尚抱怨道:“师父,我记得你修为挺高啊!为啥咱们还要走路啊?” “不走路,难道飞到京城去?”解空和尚淡笑着问道。 无相寺中,无念方丈缓步走出禅房看向正在帮忙搬东西的观法和尚,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向后山走去。 无相寺后山,无想扫地僧手拿扫把的一端,看向谢温语气不咸不淡的道:“看好了!” 谢温站在一旁有些期待的看着,这是他求了无想和尚好多次,无想和尚才答应给他展示一招。 无想和尚话毕,挥动扫把打出一道罡气,这道罡气威力并不是很大,但是周身却散发着金光,携带着金光的罡气撞击在一块巨石上,一声巨响过后,将那块巨石横着劈成两半。 罡气散开, 谢温看的有些愣神,待缓过神来,急匆匆去检查那块石头,只见那块石头被劈开的断口处平整无比。谢温端详了那块石头许久,又转头看向无想和尚手中拿着扫把,心中更是惊骇万分。 有修为的人想劈开一块石头确实不难,比较困难的就在于让劈开的石头断面平整,当然如果是一个修为不低的剑修做到这样也不难,只不过这大多归功于剑的特性,但无想和尚用的可不是剑,而是扫把,用扫把能击出剑罡,这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想学吗?”无想和尚收起扫把,问向谢温道。 “想…想…学。”谢温有些激动的叫嚷道。 “嗯,想学的话,就赶紧去大门那里扫地吧!”无想和尚语气平淡道。 “扫到什么时候,大师您才教我?” 谢温虽然急着想学个一招半式的,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沉住气问无想和尚道。 “等你把地扫的一尘不染之时,我再教你!”无想和尚答道。 “什么玩意?大师你玩我呢?”谢温显得有些极不情愿的叫嚷道。 扫到地上一尘不染,根本就没有人能做到,无想和尚显然是在为难谢公子。 无想和尚不多做回应,只是简单的道了句:“去扫吧!” 谢温虽然是极不情愿的,但也只能接过扫把扛在肩上离开了。 “阿弥陀佛!” 待谢温走后,无念方丈口诵佛号也来到了后山,无想和尚此时还在后山站着,两个老和尚相见,双手合十互相给对方鞠躬。 无念方丈看向那被劈开的石头,笑着道:“师兄用了几成功力?” “不到一成……”无想和尚随口回应道。 两个老和尚手背在身后,并在后山走着,边聊着天。 “师兄,你让谢家那小子扫的不是地吧?”无念方丈开口问道,他之前听到了无想和尚和谢温的对话,所以才问。 “师兄果然聪慧啊!谢家公子虽然灵根资质偏低,但是悟性挺强的,我相信他会明白怎么做的!”无想和尚回答道。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无相寺后山的觉法洞前,望着那幽深的洞穴,无念方丈顿住了脚步,似是回忆起了往事,又有些无奈的对无相和尚笑道:“师兄啊!你还记得九祖吗?” “九祖对我有救命之恩,至于忘记没忘记就不要说了!”无想和尚感慨道。 “九祖当年救下你,说你悟性极强,我原以为九祖会选你接替无相宗祖师衣钵,没想到啊………”无念方丈继续叹道。 “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又何必在意呢?”无想和尚笑道。 …………… “师父,我口渴了……” 沈义的语气稍有些许的沙哑。 “嗯,前面有户人家,去那里讨碗水喝吧!”解空和尚望向远处,淡笑着道。 师徒两人正往前走着,天上忽的飞过两道人影,沈义下意识抬头看去,那飞过去的两人虽然速度极快,但仍能看出打扮像是道门中人,穿着蓝布道袍,脚踩一股雾气。 沈义看着有些心生向往,但是口渴让他不得不放下向往之情,跟在解空和尚身后。 解空和尚自然也看到了飞过去的两人,心中明白那两人绝对也是奔着京城那场佛道斗法去的。 …… 师徒两人又走了一阵,终于是到了解空和尚之前说的那户人家。 沈义因为口渴难耐,先过去敲了两下门,没过一会,一个中年大汉推开了院门,见门外站着两个和尚,虽然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问道:“两位师傅敲我家门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在您这讨碗水喝!”沈义紧忙答道。 “哦,那两位请进吧!” 那中年大汉热情的将师徒两人迎进院里,院子里有两只凳子,沈义也不客气,直接选了一只坐下。 沈义刚坐下,一个中年女子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向那中年大汉,询问道:“老李,这两位师傅是………” “哦,这两位师傅是想来咱家要碗水喝的!”中年大汉回答道。 “哦,那你快去倒水吧,我看这小师傅都渴坏了!”中年女子看了看沈义,对那中年大汉吩咐道。 “哦,好……” 过了一会,那中年大汉端着一碗水出了屋子,而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粗犷的大汉。 “呵呵……哈哈……和尚……” 那中年大汉身后的粗犷汉子显然不太正常,在看到沈义和解空和尚后,痴傻的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还用力拍着手掌。 “二傻,别吓着两位师傅。”中年女子对着那傻大汉训斥道。随后略带歉意的看向沈义和解空和尚说道:“两位别介意,二傻这人是我丈夫在林子里捡的,脑子有点问题。” 沈义几口喝完了碗中的水,随即看向那傻大汉,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那谢家公子谢温,只不过谢温是装傻,这粗犷大汉应该是真的傻了。 “施主,和尚我懂一点医术,可以帮忙看看!”解空和尚忽然开口,看向那傻大汉,对夫妻两人讲道。 “唉,不瞒您说,我丈夫之前带二傻去医馆看过,那医馆的大夫说治不好了!”中年女子无奈的叹息道。 解空和尚将手搭在了那傻子的手腕上,点了点头回应那中年女子的话,随后便闭眼专心诊脉。 ………… “丹田损坏了!”解空和尚缓缓吐出几个字。 “是啊!我捡到他的时候,他肚子那里就受了伤。”那姓李的中年大汉说道。 “丹田损坏了?那是不是没有办法修复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那中年女子突然开口发问道,她对修炼不是很懂,但却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这二傻,生怕丹田损坏对二傻会有不好的影响。 “娘子,丹田这东西一旦损坏,很难修复,就算有修复之法,那也不是咱们能负担得起的!”那中年大汉回答道。 沈义也为那二傻感到惋惜。 “两位施主,我这儿正好有粒丹药,可修复丹田!”解空和尚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来,递给那中年夫妻二人。 沈义看着师父拿出那粒黑色丹药,眼睛都瞪直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解空和尚。 修复丹田的丹药分下品,中品,上品,下品为赤色,修复效果一般,而中品修复丹田的丹药为紫色,可以完全修复好丹田,最上品的则为黑色,不仅能修补丹田,还能使因为丹田损坏而损失的修为恢复。 沈义以前只见过红色的修复丹田的丹药,虽然是下品,但那也是沈父托关系,花重金求来的,可见其珍贵程度。 沈父当时怀疑儿子是丹田出了问题,才花重金求来了修复丹田的丹药给沈义吃,但沈义吃后却没有半点效果。 “法师,这……这太贵重。”那中年大汉见解空和尚掏出黑色丹药来,急忙开口婉拒,虽然他并不是很懂丹药,但他也知道能修复损毁丹田的丹药一定不一般,不是他这种家庭承受得起的。 “拿着吧!也算是喝你这碗水的报答了!另外,切记,用温水服下!”解空和尚劝道。 “不不不,就一碗水而已。”那中年大汉憨厚的很,再次婉拒道。 两人争执了半天,最终那中年大汉被解空和尚说动了,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丹药。 “尽快给他服下,免得多生事端!”解空和尚又提醒了一句。毕竟这种上品丹药很多小的仙道宗门都没有,有些有的最多也只有寥寥几颗,可见其珍贵程度。夫妻二人有上品丹药的消息万一散播出去,很有可能会落个被灭门的下场。 第30章 佛道斗法(2) 出了那中年大汉的家,沈义问解空和尚道:“师父,那丹药是你炼的吗?” “我哪会炼什么丹药啊,那是一个外道老友送我的!”解空和尚回答道。 “那你那个外道老友给你几颗?”沈义追问道。 “就给了一颗!”解空和尚继续回答道。 “就只有一颗,你给了一个傻子?师父,你不知道那丹药有多贵重吗?”沈义吼叫道。 “再贵重也是用来吃的,既然都已经送出去了,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是用来吃的,那给你徒弟吃不行吗?为啥要给一个傻子?”沈义有些不服气的嚷道。 “你不能修炼又不是丹田出了问题,给你吃了也没用,况且傻子也是人,怎么就不能给他吃了?”解空和尚语气平淡的讲道。 沈义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师徒两人继续默默赶路。 龙虎山,夜间…… 天师府的某个房间内,房门被推开,叶晨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像是生怕被天师府里别的道士看见,走的十分小心。 “闷死了!”叶晨做了几个深呼吸,伸了个懒腰,小声嘀咕道。 叶晨这几天几乎就没出过屋子,龙虎山的某位长老在叶晨的房间外布置了道阵法,叶晨这几天一直在捣鼓那个阵法,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今天傍晚时分将那个阵法破了。 叶晨这次来江城是按照他师尊的吩咐来找师叔的,在得知师叔不在龙虎山,去了京城后,叶晨就打算离开龙虎山去京城,但不料被算计,在房间里困了好几天,现如今阵法终于被破了,叶晨自然是准备离开龙虎山赶紧的去京城找他师叔。 …………… 第二日,天师府某个大厅内,一个宗门弟子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对着大厅正中央坐着的一个长眉长须的老道士弓身行了一礼,有些急切的道:“师尊,您设的那个阵法被破了,叶晨那小子跑了。” “嗯,知道了!”老道士捋了捋自己黑白相间的胡子,随口应道,显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师尊,用弟子将叶晨的小子追回来吗?” “不用,随他去吧!”老道士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讲道。 …………… 十几日后 京城某处热闹的地方搭了一个高台,台子两边摆有两张桌子,显然是给斗法的双方准备的。 今日,京城来了许多人,有佛门道门的弟子和长老,也有来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 “唉,你觉得今天谁会赢?” “不知道,但我听说那林真人是个元婴境的强者,我估计道门这次赢的可能性大!” “佛门般若宗的住持和长老未必没有那什么林真人强!” 台下的人群吵吵嚷嚷的,有说道门厉害的,也有说佛门厉害的。而乱哄哄的人群中解空和尚站立不动,头戴斗笠双眼微眯,看向台上,沈义则站在解空和尚身旁,被人群挤来挤去。 解空和尚到京城后就要来了沈义的斗笠戴在头上,遮住了脸,就好像是怕被京城里的熟人认出来似的。 随着几声鼓响,原先吵吵嚷嚷的人群渐渐的消停下来。人群外不知是谁喊了句:“天师到了!”众人齐刷刷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老道士身着紫色法衣轻点脚尖,飞身跃上高空,落到高台上。 “这就是天师啊,不愧是陆地神仙!”人群中有人感叹道。 “什么陆地神仙啊!陆地神仙那是元婴境的强者,这天师不就仗着他祖上的那点名气吗?说不定单打独斗还不如我呢!”有人反驳道。 “你可别得瑟了,人家天师那可是灭杀了一只千年妖兽呢,你能吗?” “千年妖兽不过就是金丹初期的修为罢了,随便来个金丹中期也能给他灭杀了!”人群中显然有人是了解妖兽的,不屑的反驳道。 “金丹中期那也很强啊………” 老道士飞到台上,似是听不见众人的议论般,面带微笑的从袖子里搬出一张桌子,一把太师椅,一个茶盘,一套茶具,将东西摆放好,悠闲自在的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起来。 台下众人见此情形,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实际上今天大周皇帝也要来,毕竟这场斗法是他应允的,事关整个大周朝,江泽渊怎么说也要来说两句话,但他没有来。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又有一个中年道士跃到了台上,一挥袍袖凭空变出来了张椅子,坐在了老道士的身边。 “那就是雷霄宗林掌门吧?”台下有人认出了那中年道士,激动的叫喊道。 “林道友,您好像也是这场斗法的参与者……坐这里有些不太合适吧?”老道士忽然开口,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的讲道。 林清素撇了老道士一眼,有些嚣张的说道:“是又如何?我今天就坐这里了,你能怎么样?” 林真人之所以敢这么对待天师,就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和天师不相上下,要是真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所以才如此的嚣张。 “好好好,那您坐吧!怪我多管闲事了!”老道士笑着道,只是这笑中有些许的古怪。 差不多又过了半炷香时间,一个中年和尚走上台,双手合十,向着台下众人鞠了一躬,口诵佛号走到了一张桌子旁边,静静地站着。 而另一边一个留着撮小胡子的道士走上台,抱拳拱手也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 “第一场,文斗!!!” 随着斗法开始,那小胡子道士最先开口,气沉丹田,大声叫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台下众人看着,有些不太明白,沈义凑到解空和尚身边,小声问道:“师父,这是干什么呢?” “斗经!”解空和尚简单回应道。 “如来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那中年和尚此时也忽然开口,声如洪钟,将周围的花草树木震的胡乱摇摆。 “好!”那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道士开口叫好,紧接着,再次气沉丹田,大声吼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中年和尚先是沉默,随即大声讲道:“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 “呵,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释迦悟道成佛,佛本是道!”那斗法的道士见和尚对答如流,有些急了,直接开始说起了大白话。 “所谓道者,即非是道,是名为道!”中年和尚从容回答。 人群中的众人听着台上和尚道士的辩论,纷纷议论起来。 “师父,那和尚说的什么意思啊?”沈义小声问向解空和尚。 “他的意思是,所谓道,并非是道门的道,而是天道的道!”解空和尚小声回答。 法台之上,那道士再次发难,质问那中年和尚道:“和尚,你们佛门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小道杀一个人,放下屠刀,是否能成佛?” “道长望文生义的功夫,小僧实在佩服!”那中年和尚回答道,顿了顿,又解释道:“屠刀意为贪嗔痴,放下屠刀即放下贪嗔痴!” “和尚,你们佛门有规定不能娶妻生子,这是违反天道,倘若所有人都去信佛,当和尚,那天底下的所有人不都绝种了吗?” “是啊,和尚不能娶妻生子,倘若所有人都信了佛门,那岂不是都要绝种了?”台下有人听了那道士的话,议论道。 “道长啊!当官好不好?”中年和尚并未正面回答那道士的问题,岔开话题问道。 “当然好啊!”那道士回答。 “既然当官好,那倘若所有人都去做官,那谁来种地呢?没有人来种地,当官的吃什么呢?”和尚解释道。 “荒缪,天底下哪有所有人都去当官的道理?”那小胡子道士怒声反驳着和尚的谬论。 “荒谬就对了,天底下哪有所有人都去当和尚的道理?道长,倘若我劝你入我佛门,你可愿意?”和尚心平气和的讲道。 “和尚说的有理啊!反正我是不会去当和尚的!”人群中自然有人支持那中年和尚的言论。 “那……那你们和尚不娶妻生子,也是违反天道……”那小胡子道士这时有些气急败坏的叫嚷道。 “道长啊,你们道门有句话讲:一阴一阳即为道,何为阴阳?有人生,就有人死,同理,有人娶妻生子,就有人孤独终老,难道那些身体有隐疾的人,也是违反天道吗?”中年和尚继续语气平淡地反驳道。 “……你…………”那道士手指着对面的中年和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第31章 佛道斗法(3) 眼见自己弟子被那中年和尚怼得哑口无言,本来淡定坐着的林道长有些急了,拍桌而起,飞身打算给那中年和尚一点教训。 “林道友,你这就有点犯规了吧?” 一旁正悠闲品着茶的老道士也是反应迅速,伸手一把拽住了林真人的脚踝,将其按回了座位。 “你……”林清素只感觉一阵郁闷,他本来跟皇上提议的是只斗术法,但那张天师非要提搞什么文斗,看现在这种情况,第一场的文斗,道门应该是输了。 “偏向外道!!!”林真人冷哼了一声,暂缓了下心情,阴沉着脸,安静的坐着。 “和尚,口头上赢了算不得什么,倘若斗术法,你未必是我的对手!”那留着一撮小胡子的道士愤愤地叫道,他作为林清素的亲传弟子,明显有这个自信。 “阿弥陀佛!”中年和尚双手合十,不发一言。 老道士见此,抚了抚胡须,一字一顿的讲道: “第一场斗法,佛门胜………” “阿弥陀佛,天师啊!佛门讲究不争。倘若是为讨论正法而辩论,那和尚我觉得有理,但倘若是为了争一个名头而辩论,那和尚我自知有愧,落了下乘。”中年和尚忽然开口,打断了老道士的话,讲道。 和尚的意思很明确,第一场辩论斗法谁都没有赢。 不过中年和尚的话刚说出口,法台下瞬间就有不乐意的了,很多僧人觉得这场斗法算佛门赢,不应该给道门面子退上一步。 老道士欣慰的看向那中年和尚,点了点头,这正是他认为比较满意的结果,这场斗法老道士本来就准备给判个平局,这样佛门道门都有面子。 “和尚,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林真人好像对和尚厌恶至极,尽管那中年和尚给足了他面子,他也丝毫不给对方好脸色。 “阿弥陀佛!”那中年和尚念了句佛号走下了台。 “弘法师兄,你最后为什么要那样做?”有个般若宗的和尚问刚走下台的中年和尚道。 “师兄啊!何必争这些呢?我还是希望佛门道门和谐相处!”中年和尚从容回应道。 沈钰在法台下观望了许久,当看到第一场辩论是平局后,有些不淡定了,他这次来想看到的是佛门道门必须有一方赢,有一方输,这样佛门道门才能起冲突,损大周国运。但照现在这种形势,万一下一场还是平局,那这次斗法其实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 某座宅子内,之前和沈钰聊天的那位年轻公子,忽然浑身一激灵,大声冲院子里叫道:“三儿,把我卜卦用的龟壳拿来!” 没过一会,之前那个小厮又小跑着进了屋子,手中捧着一个紫檀的盘子,盘子上放着一只龟壳和三枚铜钱。 “退下吧!”那青年公子接过了紫檀盘子,又吩咐道。 待那小厮离开,青年公子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铜钱放入龟壳,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摇晃龟壳,将铜钱倒出。 “哗啦啦……” 三枚铜钱应声落在紫檀的盘子上,在盘子上不停的旋转着,青年公子眉头皱紧,仔细盯着那三枚铜钱,几秒过去,铜钱停止转动,但却奇迹般的立在盘子上。 …………… 沈钰将面部遮掩好,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老者在各大宗门都安插有卧底,而今日来参观斗法的不仅有普通的平头百姓,还有某些宗门的长老弟子等等,这其中可能就有老者安排的人。只不过沈钰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只能到处转悠感受每个人身上的气息。 “天师,第二场可以开始了吧?”林真人看向老道士问道。 “嗯,可以!”老道士应了声,大声宣布道:“第二场斗法开始!” ………… 无相寺中,谢温谢公子已经扫了十几日的地了,赵辰期间来找过沈义,得知沈义不在,便和谢公子玩在了一起。 今日赵辰没来,但无想和尚来了,看了看正扫着地的谢温,问道:“干净了吗?” “干净了,干净了。”谢公子回答道。 “那我看还是不怎么干净啊!”无想扫地僧意味深长的道。 “心里干净,便是真正的干净。”谢公子有些卖弄的说道,这是他几天前突然悟到的。 “嗯,是有道理,但是谢公子,你心里想的那苏家二小姐是谁呀?”无想和尚先是点了点头,最后淡笑着问向谢温道。 “嗯………这……” 谢温承认自己刚刚确实在想那苏家二小姐苏思思,但他不明白无想老和尚是怎么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好好扫吧!等什么时候彻底干净了,再来找我!”无想老和尚背过手,大声的道了句。 第32章 佛道斗法(4) 青年公子有些凝重的盯着那三枚立着的铜钱,过了许久,又将铜钱放入龟壳,口中默念着沈钰的名字,摇动龟壳。 “哗啦啦!” 铜钱倒出,两反一正。青年公子皱紧眉头死死的盯着紫檀盘子上的卦象,口中低声呢喃道:“还有一线生机?不应该呀!难道那老头子要来救他?” ………… 法台之上又走上了一个年轻的道士和一个年轻的和尚。 “无量天尊,小道道号清阳子!”年轻道士抱拳拱手自我介绍道。 “阿弥陀佛,小僧法号惠安……”那年轻和尚也双手合十礼貌回应道。 道号清阳子的年轻道士丝毫不给惠安和尚再说什么的机会,双掌伸展,口诵真言,掌中瞬间凝成一团缠绕着雷电的金光。 那团金光在掌心越凝越大,还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响。 清阳子双掌推出,那团缠绕着雷电的金光也直直砸向惠安和尚。 “砰!” “轰!” 两声巨响过后,法台之上爆出一团烟雾,笼罩了整个法台。 正悠闲品茶的老道士见此一幕,忽的暴喝一声:“散!” 烟雾随着暴喝声迅速散去,只见那惠安和尚这时正双手合十,一动不动地立在台上,身上皮肤呈现古铜色。 “金刚不坏?”台下有人脱口而出。 “呵,有两下子!”清阳子冷笑道,随即双掌中再次汇聚一团金光,这一次的金光比刚才还要猛烈,直撞向惠安和尚。 惠安和尚依旧是双手合十,一动不动,再次硬生生扛下来清阳子的攻击。 沈钰这时还在台下转来转去,仔细的感知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但是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被人拍了一下,一种熟悉的气息让沈钰瞬间警惕了起来。 “好巧啊!道友,你也在这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沈钰的耳朵,沈钰转过头去,便看见宋易正满脸含笑的看着自己。 “道友,你怎么老是发呆?”宋易见沈钰回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你出现的太突然,吓到我了…”沈钰说道。 “不应该呀,道友你修为应该在我之上,怎么会被我吓到呢?”宋易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沈钰。 沈钰有些无语没想到这小道士话这么多,只能敷衍回应了几句。 而此时,法台之上,清阳子气喘吁吁的停止了攻击,他刚刚用的这招叫掌心雷,需要调动体内真气在手掌中凝聚天道雷法,这是很耗费个人精力的。 而惠安和尚这时还是双手合十,一动不动的站着。 “惠安师兄,坚持住!”台下有般若宗的和尚见此,纷纷呐喊鼓劲。 “哼!”之前和中年和尚斗法的那个道士冷哼一声,跃上法台,一把推开了已经筋疲力尽的清阳子,手掐法决,口诵真言,四周的灵气汇聚,逐渐幻化成一条周身环绕着雷电的金龙。 张须靖老道士看向一旁得意洋洋的林清素,语气不善的问道:“林道友,这是不是有些犯规了?” 林清素撇了老道士一眼,有些玩味的笑道:“哦,犯了哪门子规?还请天师指明!” “斗法中途换人,这难道不算犯规吗?照刚才的情况,您的那位弟子已经算是输了。”老道士毫不掩饰的说道。 “呵呵,天师啊!那和尚只守不攻,这还算什么斗法?要论犯规,也是佛门先犯规。”林真人语气玩味的讲道。 “嗷~~” 一声龙吟响彻天际,那条浑身环绕着雷电的金龙越来越大。 “去!” 随着那指挥金龙的道士一声令下,那条金龙嘶吼着扑向惠安和尚。 惠安和尚咬紧牙关,双手合十,双脚死死地踏着地面,他远远的已经感受到金龙扑向自己时,那强大的威压。 “轰!” 金龙嘶吼着,撞击在惠安和尚古铜色的身躯上,法台上发出一声巨响,烟尘四起,而那条周身围绕着雷电的金色巨龙,扭动着身子飞出了烟尘,盘旋在高空。 烟尘散去,众人再次看向法台之上,只见那惠安和尚这时已经退到了法台的边缘,倘若再退个几步,可能就要跌下法台。 正在高空盘旋着的金龙见惠安和尚还直挺挺立在那里,发出一声怒吼,俯冲下来,准备再次攻击。 “欺人太甚!” 法台之下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暴喝,一个中年和尚飞上了法台,挡在惠安和尚身前,待那金龙俯冲下来之时,迅速伸出一只手,口中大声喝道: “破!!!” 一字喝出,那俯冲下来的金龙瞬间在空中爆开,消散在天地间。 “天师,佛门这样算是犯规了吧?”林清素阴笑着问道。 “贫道觉得不算,您弟子刚才不也是这样的吗?” “呵,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林真人冷笑道,随后再次飞身跃起,打算援助一下自己的弟子。 都成现在这样了,什么规矩,早就没人放在眼里了。 老道士这次没再阻拦,只是静静的坐着,打算看戏。 ………… “觉空和尚?” 法台下,沈义忽然听到了有人用略带疑惑的语气叫自己,扭头一看,是一个少年道士,感觉有些许的眼熟,但沈义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沈义脱口就问了出来。 “才多长时间呀,就认不得我了?”那少年道士有些无语的道。 “所以你到底是谁……”沈义继续疑惑问道。 “叶晨,记不记得?”那少年道士回答道。 “哦,就是那天去抢亲被打到吐血的叶晨!”沈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 叶晨:“…………” “你来京城干什么?”沈义又问道。 “来找我师叔!”叶晨回答。 “你师叔不是在江城吗?你是路痴?走错路了?” 叶晨黑着脸指了指台上的老道士,讲道:“我师叔就是张天师,懂了吧?” “嗯……懂了。”沈义点头。 叶晨看着点头的沈义,忽然问道:“你一个人来京城的?” “不是,跟我师父来的。”沈义如实回答。 叶晨环顾四周,又问道:“你师父…………在哪呢?” “就在我旁边啊,这不是……………嗯?人呢?” 沈义转过头找解空和尚,但却发现自己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解空和尚不见了。 第33章 救下沈钰 法台之上,从几个人的斗法逐渐演变成数十人的混战。 林真人只是元婴初期修为,与两个和尚斗有些吃力,毕竟那中年和尚修为也不一般,属于某宗派长老级别的人物,对战道门金丹圆满不成问题,再加上还有一个年轻和尚做帮手,双方战在一起,斗得不分胜负。 法台之下佛门道门的人都有,有些有修为傍身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反正现如今都已经乱成这样了,还管什么规矩,有些宗门长老直接飞上台帮忙,这就导致法台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斗越乱。 台上剑气纵横,金光一道接一道,时不时会有几道闪电劈下,乱七八糟的,分不清是谁出的手。 而台下叶晨跟着沈义在人群中四处找寻解空和尚,但因为台下和尚很多,两人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叶晨,你怎么来京城了?”一个有些惊奇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两人,沈义和叶晨面面相觑。 沈义问向叶晨道:“是不是叫你呢?” 叶晨:“可能是吧!但我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啊!” 叶晨自然不知道龙虎山的宋易来京城给天师通风报信的事,所以很是疑惑。 叶晨四周望了望,终于是看到了人群中的宋易正在向自己挥手。宋易另一只手还拽着一个背着黑色铁剑脸上戴着面具的青年人。 沈钰被宋易拽着,远远的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弟,他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心情,总之很是复杂,但为了不多生事端,趁着沈义没看到自己,沈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面具遮住了脸。 四人聚到一起,宋易看向叶晨最先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当然是来找我师叔啊!难道来找你呀?”叶晨没好气的回答,他被龙虎山长老算计,在房间困了好几天,所以叶晨对龙虎山尚清宗的人没什么好感,即使他自己也是龙虎山的。 “我没问你这个,我问你是怎么出来的?那阵法谁给你破的?”宋易自然知道叶晨被困的事,也知道是哪位长老设的阵法,所以他疑惑的是叶晨怎么出来的龙虎山。 叶晨听罢,有些不屑的笑道:“就那破阵法,道爷我分分钟就给破了!” 宋易有些无语,问道:“既然这么快就破了,那你应该早就到京城了才对,为什么现在才到?” “我中途欣赏风景来晚了不行吗?”叶晨心虚道,随即岔开话题,看向带着面具的沈钰问道:“您是………” “哦,这位是我来京城路上遇到的一个好心的道友,他不太喜欢说话!”宋易抢先回答道,顿了顿,看向站在叶晨身旁的沈义问道:“这位和尚是…………” “哦,这位是无相寺的觉空师傅。”叶晨回答道,随后看向身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发呆的沈义,问道:“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啊!没有!”沈义缓过神来,回应道。 沈义刚刚在看到那个戴着面具的人时,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大哥,沈义真的很想摘下对面人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是谁,但他不敢摘,一是怕认错了尴尬,其二是怕那人真的是他大哥,他会绷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众多正道弟子面前将他大哥出卖。 法台上打的激烈,只有那张须靖老道士一人悠闲的看戏。 “对了,你既然来了,那我去叫我师兄来见见你!”宋易忽然开口讲道,随后带着几人在人群中搜寻李玄清。 沈钰自然不知道宋易的师兄是谁,要是知道是李玄清,他绝对会偷偷溜走。 ………… 法台之上,混战结束,一群人个个身上带伤,气喘吁吁的停止了战斗。显然这种情况,已经分不出谁输谁赢了。 老道士抿了抿嘴,淡笑着看向正喘着粗气的林清素林真人,问道:“林道友,这场也算是平了吧?” 林真人怒瞪着老道士,刚要张口反驳什么,但被台下突然发出的一声厉喝打断了。 “魔道,受死吧!” 喊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师弟子李玄清。 这声厉喝将本来看着台上的众人吸引,纷纷转头看向李玄清,沈钰几人。 刚才宋易带着几人终于是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师兄。而李玄清在看到带着面具的沈钰时,先是觉得眼熟,随后再看到沈钰背着的那把剑后,彻底的认出来了,有些激动的暴喝了一声,如此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玄清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铁杆拂尘,挥手打出一道气浪,直击向带着面具的沈钰。 沈钰纵身一跃,跃上高空,堪堪躲开了李玄清的攻击。 “魔道,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必死!”李玄清又怒喝了句,也飞上高空,与沈钰面对面站着。 “师兄,是不是搞错了?这位道友是个好人啊!”宋易这时也跃到了和两人相同的高度,有些单纯的讲道。 “呵,好人?好人会袭击咱们师父?”李玄清讥笑道,随即二话不说再次攻击向沈钰。 “唰!” “砰!” 沈钰用铁剑抵挡住了攻击,准备要跑,毕竟下面站着这么多正道修士,不赶紧逃跑,难道等着被群殴吗? “诸位道友,此人修炼邪法,残害无辜,还望诸位助小道一臂之力,诛杀此人!”李玄清一边继续攻击着沈钰,一边冲下面的人喊话。 有些正道修士听闻,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什么,而有些则飞到空中,帮助李玄清捉拿沈钰。 沈义在下面站着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确定那个带着面具的青年就是自己的大哥,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着干着急。 叶晨依旧站在沈义身边,津津有味的看着高空中的打斗,他是懒得上去帮忙。 老道士仍然端坐在法台上看着空中的打斗不发一言。林清素整了整身上的道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 “噗!” 空中,沈钰抵不过众人的攻击,在一众修士的攻击压迫下,喷出一大口鲜血。 “受死吧!” 一柄银色长剑在空中携带着猛烈的剑气直直刺向沈钰面门,沈钰还没来得及抵挡,那银色长剑已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马上就要将自己头颅刺穿。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金色大手忽然出现在空中,手掌张开,将受了伤的沈钰攥在手中,还为沈钰挡住了那刺来的银色长剑。 那金色手掌攥住沈钰后,忽的爆发出极强的威压,将围攻沈钰的一众修士压迫的纷纷离远了些。 老道士坐在法台上,在看到那巨大的金色手掌后,先是一愣,随即目光扫向台下,似乎是想寻找一个人。 ………… 那金色手掌救了人后也不多做停留,攥着沈钰便打算离开,但手掌在空中没前行多久,前方突然突兀的出现了一幅巨型的阴阳太极图。那太极图呈现半透明状,黑白阴阳鱼不停旋转着,挡在手掌前方,使得那金色手掌停在空中,不能前进。 第34章 送沈义回无相宗 某处山峰之上,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道士围坐在一个茶桌前,四周围云雾环绕,时不时有仙鹤飞过,好似仙境。 老道士最先开口,问向那老和尚道:“他如今都已经闹到京城了,你为何要救他?” “阿弥陀佛,贫僧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老和尚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的讲道。 老道士两个手指敲了敲桌子,老和尚会意,笑着,拿着茶壶给那老道士也倒了一杯。 老道士抿了口茶,讲道:“你给他一次机会,那倘若他再造恶业…………” “由贫僧一人承担吧!”老和尚打断了老道士的话,讲道。 “你一人承担?和尚啊………你以后要是下了地狱,贫道可渡不了你………”老道士有些无奈,语重心长的说道。 “阿弥陀佛!”老和尚道了句佛号,将杯中茶饮尽。 老道士见和尚如此,忽然开口问道:“上次的茶还有吗?再给我点!” …………… “砰!” “轰!” 那金色手掌在众人的注视下,与那阴阳太极图相撞,在空中发出一声巨响,待巨响过后,太极图消失了,那金色手掌也攥着沈钰越行越远。 张须靖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眼,将一只手暗中掐着的手诀收回,随后看向林真人,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开口问道:“这场斗法,林道友可满意?” “满意个屁!”林清素骂了句,站起身,椅子也不要了,飞到空中,脚踩一股云雾走了。 老道士望着林真人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将自己的桌子,椅子茶具搬入袖中,又将林真人的那把椅子一并搬了进去,做完这一切,老道士拍了拍手,缓步走下台。 台下老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一哄而散,只留下一些先到宗门的弟子长老还站着,见天师下台了,纷纷上前行礼。 老道士自然也不好驳了别的宗门的面子,也是一一回礼,与众人寒暄。 “天师啊!刚刚那个魔道在的时候,您怎么不出手啊?”人群中一个宗门长老问道,显然他对刚才的事有些不服气,并且也不知道刚才那个太极图是老道士所为。 “无量天尊,贫道惭愧啊!贫道以为以诸位的实力诛杀那邪道易如反掌,谁料最后竟出现了那个东西,把他给救走了………唉……也怪贫道我反应不及时啊……”老道士略带歉意的讲道。 “刚才那天上的太极图不是您出手了?”有人疑惑发问道。实际上台下很多人都认为刚刚天上出现太极图是老道士弄的,当然也确实如此,但是老道士自然不会承认,自谦道:“贫道哪有那修为,刚刚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了!” 一众修士又和老道士聊了几句,便都各自离开了。 “师父,这就是您那师侄叶晨!”宋易拽着叶晨走到了老道士身前,介绍道。 “嗯!”老道士心不在焉的回应了句,随后对宋易讲道:“这次事闹得比较大,我要尽快进宫一趟,你们先回府里等我!” “师父,我随你一起去!”李玄清这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急匆匆说道。 老道士又叮嘱了宋易,叶晨几句,而后便打算带着李玄清去皇宫。 “那个……我师父还没找到呢!”沈义略有些尴尬,看向叶晨讲道,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带他来的解空和尚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沈义多少有些郁闷。 听到沈义说话,老道士忽然的顿住了脚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沈义。 “和尚你也先随他们回去……” 老道士说完这一句,便不再理会几人,带着李玄清急匆匆去了皇宫。 …………… 傍晚时分,老道士带着李玄清回了府,老道士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李玄清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师父,怎么了?”宋易端着几杯茶和一碟点心放到桌上,问道。 “没什么,近期还是回不了天师府!”李玄清没精打采地替老道士回应了句,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可能是点心太干,又猛灌了一杯茶水。 “啊?斗法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不让咱们回龙虎山?”宋易有些惊奇的问道。 老道士并未回答宋易的问题,面部表情有些许怪异,捋了捋胡子,微眯双眼像是在思考,许久忽然将目光落在了沈义身上。 沈义这时正闲的没事干的抠着宅院围墙,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自己,急忙回过身。 “额……天师好…………”沈义回身见老道士盯着自己看,尴尬的打招呼道。 老道士看了沈义半天,忽然笑了,问道:“你叫……觉空吧!” “是……”沈义点头应是。 “你师父是解空和尚……对吧?”老道士淡笑着继续问道。 “是!”沈义这次回答有了些底气。 “嗯!”老道士点了点头,缓了缓,又道:“觉空啊!你找不到你师父了?” “天师您不愧是陆地神仙,神机妙算啊!”沈义奉承道。 老道士笑着讲道:“实不相瞒,你师父他有点事急着去办,让我找人带你回无相宗!” “那……谁带我回去?”沈义内心虽然无语,但还是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从京城到青州县的路很远,途中保不齐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像沈义这种没有修为的人,想平安走完全程,可能性不大。 老道士思索着看向李玄清,问道:“玄清,要不你带觉空和尚回无相宗?” “不不不,师父我得留下伺候您呢!”李玄清疯狂摇头,显然是极不情愿。 “师…师叔,要不我去吧!”叶晨这时站了出来,毛遂自荐道。 “你不能去,你要留在这!”老道士摇头拒绝道。 “宋易,要不你去吧!”老道士看向愣愣站着的宋易道。 “是,师父!”宋易紧忙点头答应,毕竟他在京城呆的实在有些闷了,好不容易有个能出去耍耍的机会,他怎能放弃。 “觉空兄,走吧!”宋易兴冲冲的拉着沈义往宅院外走。 沈义有些拘谨,问道:“咱们怎么走?” “御剑!”宋易随口答道。 老道士望着两人的背影,又大声的叮嘱道:“路上小心点!” 宋易带着沈义出了宅院,将自己的剑抛向空中,随后拽着沈义纵身跃到悬在半空的剑上。 那剑带着两人缓缓上升,待上升到一定高度,“嗖”的一声飞射出去。 沈义被宋易拽着,激动不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天,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 两人在空中飞了许久,眼见天已经快黑了,宋易忽然将剑停在空中,转头问沈义:“青州县要怎么走?” 沈义震惊:“?你不认识路?” 宋易点头,稍有些无辜的小声道:“我又没去过青州县………” “飞这么久了你告诉我你不知道路?”沈义很是无语。 “刚才忘记问你了!”宋易略有些尴尬的讲道,顿了顿问道:“你应该认路吧!” “我也不认路!”沈义往地面上看了看,实话实说道。 宋易:“……………” 第35章 古怪的老头 “师父,你刚刚说的解空和尚是谁啊?”李玄清看向还坐着沉思的老道士开口问道。 “很厉害的一个老和尚!”老道士有些心不在焉的讲道。 “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徒弟?” “算是为师的老朋友了……”老道士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颇有些感慨的讲道。老道士话毕,忽的看向叶晨,问道:“谁让你来的?” “我师尊!” 叶晨的语气不是很恭敬。 “我问你的是谁让你来京城的?为什么不好好呆在龙虎山?”老道士语气中带着质问,显然对叶晨的突然到来有些不太高兴。 “我师尊让我来找师叔你的!”叶晨面对老道士虽然有些惧怕,但语气依旧不弱的回答道。 老道士冷笑: “呵,你师尊?你师尊都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在青州县你差点就死了吧?” 叶晨被怼的语塞,老道士这时还没停止教训,继续没好气的讲道:“你以为自己修为很高是不是?到处乱跑!你师尊就你一个弟子,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你………” 李玄清站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劝,他从没见过自己师父如此生气。李玄清怀疑,老道士是在皇帝那受了气,现在是拿叶晨撒气。 “咳咳,天师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闫丞相被一个中年官员搀扶着,颤巍巍的问道。 “哎呀,闫大人怎么来了?有失远迎啊!”老道士停止了对叶晨的教训,看向闫丞相,故作恭敬的道。 “老夫看天师您这大门没关,就进来了………正赶上您教训徒弟,您以前不是告诉老夫气大伤身嘛,怎么今日………咳咳!”闫丞相边说边咳嗽,依旧是那副病蔫蔫的样子。 老道士抿了抿嘴,说道:“一点点私事……闫大人没必要知道!倒是闫大人突然来访?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 “那有个村子,要不先去问问路!”沈义指着地面上的一处村庄提议道。 宋易也觉得有理,指挥着飞剑缓缓落下,两人跳到地面上,走进村子。 村子很大,但也很偏僻,四周环山,荒凉的很,两人正在村子里走着,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老头,那老头见到沈义两人,马上喘着粗气停住了脚步,在打量了两人一番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位仙尊来我们村子是有何事!” 老头言辞诚恳,语气卑微至极,明显对沈义和宋易两个人恭敬的很。 额……… 宋易被那老头的举动整的有些尴尬,但缓了缓也明白过来,这老头应该是看见了自己御剑飞行的场面,才会如此恭敬。 大周王朝有许多比较偏僻的村镇,因为环境原因,使得这些村镇难以培养出一个能够进入仙道宗门修炼的人才。甚至有很多的村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村子,在村子中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其实挺悲哀的,同样是人,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而有些人出生就是任劳任怨的牛马。 因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对于那些御剑飞行的修士,他们都会恭敬的叫上一声仙尊。 宋易自然配不上仙尊的称号,一边急忙的将老头扶起,一边谦卑的道:“老伯客气了,小道是龙虎山弟子,想向您问一下……………” 话音未落,那老头听闻宋易是龙虎山来的,又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宋易:……… “仙尊想问什么,小老儿知道的话,一定如实回答……”老头跪在地上,恢复了卑微至极的语气。 “老伯,青州县怎么走?”沈义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 那老头这时才反应过来旁边还站着一个和尚,有些怯生生的答道:“两位仙尊!小老儿从没出过村子,所以也不知道!” 沈义:………… 沈义虽然无语,但还是接着问老头道:“老伯,你们这村的村长在哪里?带我们去见见……” 老头被沈义叫老伯有些不大适应,但还是低声的回应道:“小老儿就是……” 沈义再次无言以对,转身对宋易道:“那咱们还是走吧!” 宋易点头,甩出飞剑,打算拽沈义上去,但又被那老头叫住了。 “两位仙尊………先别急着走!”老头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语气中多了丝恳求。 宋易将剑收回,有些不解的皱眉问道:“老伯,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 老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讲道:“两位仙尊,这天色已晚,两位要不先住下…………” 沈义和宋易两人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有事您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宋易觉得老头应该是有什么事不好意思说,所以才大大咧咧的宽慰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两位到小老儿家里坐坐……”老头明显还是不愿意说。 宋易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老头,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天黑了,御剑是不太安全。” 沈义见宋易妥协了,没办法,只能也同意住下。 老头见两人愿意住在村里,脸上有欣喜,也有丝愁容。 宋易自然注意到了老头脸上的表情,但没问什么,招呼道: “您带路吧!” ……… 两人跟着老头在村子里走着,村子很大,但也很荒凉,有些地方甚至杂草丛生。现在怎么说也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但这村里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上冒着烟。 “您这村里,有几户人家?” 宋易在村里走了半天没见到一个村民,于是好奇发问。 “回仙尊,我们这村也就百十来号人。以前人挺多……就是……” 老头说到最后不愿往下说了。 “有人搬出去了?”宋易接话道。 “嗯………以前村子里发生过一些事,有些搬出去了,有些……死了……” 老头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了。 “这村里怎么都关门闭户的?”沈义忽然发现了些不对劲,开口问道。 沈义在村子中走了半天,他总感觉这村子里的环境很是熟悉,但他敢确定自己以前从未来过这里。 “嗯………天晚了,可能是都睡下了吧!”老头扯谎道。 沈义还想说什么反驳老头,但被宋易制止了。 “别说话,看看他要干什么!” 宋易附在沈义耳边,小声说道。 第36章 闹蛇妖的村子 看着桌子上的几个小菜,沈义,宋易两人迟迟没有动筷,老头也有些拘谨,见两人没动筷,也不敢动,愣愣的端正坐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沈义,宋易两人互相对视。 宋易:“你怎么不吃?” 沈义:“我怕有毒!” 宋易:“没毒,放心吃吧!” 沈义:“你怎么不吃?” 宋易:“我怕有诈” 两人一直在对口型,老头虽听不见什么,但也大概明白两人的意思,有些许尴尬。 兴许是看出了老头的尴尬,宋易开口道:“老伯,你有话就直说,不然莫名其妙的整这么一出,我们不敢吃” “我再怎么胆大也不敢跟您两位耍心眼啊!” 老头显然又开始岔开话题了,明明心中有话,却就是憋着不说。 “觉空兄,走吧!”宋易当机立断地站起身招呼道。 老头见两人要走,满脸的无奈,紧忙起身阻拦。 “别别别,两位仙尊……” 老头有些举棋不定的看了看宋易,目光中有求助也有无奈。 老头最终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苦着脸讲道:“唉,您两位进村之时是不是看见村中家家关门闭户……” “嗯!” 沈,宋两人点头。 “唉,我们这个村子,本来人就少,再加上几月之前又突然……突然出了那个东西!”老头语气越发的哽咽。 “什么东西?”沈义好奇问道。 “蛇妖!” 老头抿了抿嘴无奈讲述道:“几月之前,村里丢了一个小娃子,找了好几天没找到,最后在一处山洞前找到了,但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堆骨头渣了………开始我们也没在意,认为是什么野兽干的,但到后来又陆陆续续死了两个人,都是堆在那山洞前,我们才觉得事情不对……” 宋易一边听着一边沉思着点头,时不时还会抬头看老头的表情。 “你们怎么确定是蛇妖的?” 宋易忽然发问。 “唉…村里又死了两个人,这事闹得有点大,有人特意进洞看了,结果出来就疯了,一直说什么有大蛇……”老头苦着脸解释道。 “这几个月来,村里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有人在那个洞口前找到了片鳞片,大概是那蛇妖留下的……现在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出门了。” 老头越说越无奈。 “为什么不去村外找人解决?” 沈义觉得大周王朝那么多仙道宗门不至于没人降不了一条蛇妖。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请不起人啊!”老头苦笑道,随后站起身,在屋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那些修为高的人,我们根本请不起,之前我们请了一个据说已经是筑基中期的道爷,那道爷说价格好商量……”老头边讲边继续翻找,找出了一个木盒。 “然后呢?他没给除掉吗?” “唉……” 老头叹了口气,将刚翻找到的木盒当着沈,宋两人的面打开。 木盒里放的是一片银白色的鳞片,差不多碗口大小,还泛着微微的银光。 “那位道爷看到这个后,就被吓跑了,说自己管不了……”老头无奈讲道。 虽然只是一片鳞片,但也足以想象到那蛇妖的体型是有多庞大。 宋易将鳞片拿起放在手中搓了搓,又仔细盯着看了半天,沈义也凑了过来,觉得挺新奇。 “确实有几百年的修为!” 宋易稍微有些惊讶,他还能从这鳞片上感觉到丝丝灵气。 “让我看看……”沈义将鳞片拿在手里,搓了搓,感觉有些硬,冷冰冰的,似乎还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就这个事,至于扭扭捏捏的吗?为什么刚才不直接说?”宋易看向老头问道,他刚才一直在注意老头的一举一动,包括脸上的神情,他能确定这老头应该是没有说谎。 “我怕直接说了两位仙尊会不高兴……”老头弱弱的答道。 “行了,别仙尊仙尊的叫了,叫我宋道长就好了。”宋易听了老头的话,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讲道。 “明天带我去那个山洞看看!” 宋易语气郑重。 “您……您这是同意帮我们村除妖了?”老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激动的叫道。 “嗯……明天去看看吧!遇到这种事,小道作为龙虎山正统道门弟子应该管管。”宋易说到自己时有些小得意。 “多谢道爷,我代表我们全村人感谢您两位!”老头话语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双手抱拳,差点就要跪下了,但被宋易眼急手快扶起来了。 老头这时忽然又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支支吾吾道: “那个……我们这村偏僻,乡亲们也都不富裕,恐怕………” 老头越说越没底气,毕竟人家答应办事,总要付酬劳的,但这村子实在太穷。 “钱的事好说,商量着给点就行!”宋易知道老头什么意思,也知道村民们的难处,体谅道。 老头听到宋易如此说,激动的都快哭了,又是一番感谢。 “两位稍等片刻,我去跟乡亲们说一下这个好事!”老头说罢,带着激动的心情急匆匆出门去了。 待老头急匆匆走出去后,宋易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沈义问道:“晚点回去没事吧?” “嗯,没事……”沈义仍在抚摸着那银色鳞片, 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道,他总觉得这村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还有这鳞片,他也觉得熟悉…… 京城,天师所住的宅院内,老道士和闫丞相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茶水,点心,李玄清,叶晨站在一旁,那中年官员站在闫丞相身边,低着头,不发一言,气氛有些微妙。 …… “闫大人,皇上就是不信任我们龙虎山,所以才把贫道留在京城……” “天师何出此言?皇上最信任的就是龙虎山了,至于还让您留在京城,是让您维护佛道两派和平,别无他意!”闫丞相反驳道。 “嗯………”老道士嗯了一声,不再说话,眯缝着眼,像是在沉思,许久,忽然的站起身对李玄清道:“玄清,送送闫大人……” “好……不再打扰天师了,老夫告辞了……”闫丞相知道老道士这是要送客,颤巍巍的站起身,旁边的中年官员紧忙过来扶着。 “我送您……” 李玄清听话的将两人送出院子,便将门关上了。 “那老牛鼻子不识好歹……”中年官员有些气愤的低声说道。 “咳咳,别跟他一般见识……”闫丞相语气冷然的道,顿了顿,看向那中年官员责备道:“你也是,找人监视…不找几个像样的,让他们发现了吧……” “学生有错,但那天师师徒修为实在是高,想找人监视还不被发现……难。”中年官员有些为难地讲道。 “唉,罢了,把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吧!”闫丞相叹了口气,道。 “是……”中年官员点头答应,手伸进袖子,掏出一只小瓷瓶,口中念咒,将小瓶瓶塞打开,一股黑气从小瓶子中窜了出来,迅速飞进了老道士所住的宅院。 第37章 捉蛇妖的记划 老头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有老有少,许多人都用惊奇且带有畏惧的目光看着沈义和宋易两人。 沈,宋被看的有些浑身不自在,宋易轻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别惊扰了两位仙……”老头本来想说仙尊的,但看了看宋易只得改口道:“别惊扰了道爷和法师…” “您两位能帮我们村除了蛇妖?”有个妇人怯生生的开口问道。 宋易缓了缓,淡定开口道:“小道一定尽力……” “那就麻烦道爷了!”妇人眼眶发红,讲道。 “唉,她就是村里最开始丢的那个小娃子的亲娘……”那老头叹息着解释道。 “村长,听说这两位仙长能御剑飞行,是不是真的?”有村民问向老头道,虽然问的是老头,但声音出奇的大,显然是想让宋易和沈义两人听见,回应一下。 没等老头回答,宋易一只手忽然掐了个剑诀,只听“噌”的一声,长剑出鞘,在空中舞了个剑花,从窗子飞出去,没过一会又飞了回来,收回到剑鞘里。 屋子里,有好奇的人出屋查看,只见离房屋最近的一棵巨树被砍作两半。 出去看的人回到屋里,汇报了情况,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我……我去宰只鸡,请两位仙长吃顿好的!”有人喊叫的跑出屋子,紧接着又是跑出去了好几个人,有说宰鸭,宰猪的,有说去烧水泡好茶的,总之他们已经对宋易生不起半点怀疑,至于宋易身边的和尚,自然也被他们脑补成有修为的高僧法师。 等屋子里的人到齐,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肉,素菜,丰盛的很,至于之前老头摆出的两盘小菜自然是被推到了一边。 宋易看着桌上的菜,心情有些许的复杂。这村子并不怎么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困,能凑这一大桌子菜实属不易。 沈,宋两人抵不过村民们的热情,也算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沈义期间一直在吃素菜,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形象。 酒足饭饱后,宋易开始皱眉沉思,沈义则也装模作样的沉思起来,村民们见此只得静静的坐着,不敢打扰,好客归好客,但他们到如今还是有些畏惧两人的。 “明天有什么计划?”差不多半柱香时间,沈义有些坐不住了,推了推一旁还在沉思的宋易。 “嗯……” 宋易又思索了阵,看向既期待又有些胆怯的村民们,沉声讲道:“明日我打算先去看看那山洞,有谁能带路?” 宋易话毕,屋内寂静无声,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 “我带两位仙长去!” 见一众村民没人敢去,那村长老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地讲道。 “嗯……” 宋易轻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果真如你们说的,山洞里有蛇妖,那小道会想办法将蛇妖引出来,到那时小道会用雷符引雷,劈死那蛇妖,可能动静会有点大……” 沈义听了这计划,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沈义心中其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宋易,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意思问,只能憋在心里,有时间了再问。 众人在老头的屋子里又聊了很多事情,有村里的,也有仙道宗门的,宋易聊天后才知道这村子以前曾出过几个修炼的好苗子,但这些人中有几人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出村子,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优秀体质,当然也有几个走出了村子,但因为没后台没背景在仙道宗门里受尽打压,过的并不怎么好。 沈义听着也有些感慨,自己虽然不能修炼,但最起码儿时没受过什么苦…… 众人又聊了很久,眼见天色已晚,有些村民回家去了,有些还像是没聊够似的继续喋喋不休的和沈义宋易两人说着话。 兴许是怕沈,宋两人睡得不好,影响明天捉妖,那村长老头几句话将剩余的村民打发走,随后急急忙忙的开始给两人准备睡觉的地方。 ……… 沈义打着哈欠倒在床榻上,丝毫不顾自己高僧法师的形象了,毕竟现在又没村民在场。 老头给两人安排的卧房正好有两张床,宋易盘腿坐在另一张床上,双手合抱阴阳诀放至于丹田处,闭眼静坐修炼。 “欸,那什么引雷符让我看看呗!”沈义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索性撑起身子,伸手想要看看宋易的引雷符。 “不行,引雷符就一张,万一弄坏了,明天就没得用了。”宋易无情拒绝道,引雷符是他师父给的,且只有一张,虽说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但也是明日除妖的关键。 “……你不会画吗?”沈义感觉有些无趣,询问道。 “会画,但效果不怎么好………”宋易回答的有些心虚,哪里是效果不太好,其实根本就是没有效果……… 沈义撇了撇嘴,换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什么修为?” 宋易听到沈义问自己修为,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露出一抹微笑。 “小道已经金丹一重了,可能马上就能突破了……”宋易说到自己修为时有些小得意,他已经能想象到沈义听到自己修为时震惊感叹的场景了。 “……那也不是很强啊!” 宋易想象的场景并未出现,沈义语气平淡,甚至很随意,就好像宋易的修为根本不值一提。 “和尚,有没有搞错?我这修为还不算强?”宋易整个人有些气急败坏了,本来闭着眼打坐也将眼睁开了。 “那个叶晨应该和你一样年纪吧?他好像都金丹三重了,还有那个李玄清,似乎也比你修为高………”沈义列举了两个和宋易年龄差不多的人。 “别拿我跟他们俩比!”宋易被比的有些尴尬,怒声打断道。 宋易其实也算是个修炼天才,不然也不可能被天师收作弟子,只不过拿他和李玄清,叶晨比,就有点欺负人。 “唉……算了,不说这个了。”沈义结束了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问道:“你之前说那蛇妖有几百年修为了,是不是真的?” “嗯,可能还不止几百年!” 提到妖物,宋易语气中多了丝凝重,他之前摸到鳞片时,感觉到鳞片表面还附着着一层淡淡的污浊的灵气,这有些污浊的灵气便是所谓的妖气,妖气强弱意味着妖物修为强弱,这也是宋易判断蛇妖修为的关键,但宋易在吃饭时又仔细想了下,感觉不会那么简单,毕竟这鳞片放置的有些时日了,上面的妖气可能也消散了许多,单用那片鳞片,绝对判断不出蛇妖的修为。 “为啥妖物能活那么长时间?凡人修士最多却只能活两三百年?”沈义好奇问道,他的关注点自然不是那蛇妖的修为。 “……这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宋易轻皱了下眉头,略一沉思,解释道:“首先,人类如果修炼这是合乎天道的,修炼起来也比较容易,但动物想要修炼却是有违天道的,修炼起来较麻烦,所以寿命这方面,人类修炼得道最多只需要两三百年,而动物却要几百甚至上千年才能得道成仙,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倘若动物开了灵智能好好修炼,便可得长寿,但相应的每过百年也会有天道劫难,可能是天道雷劫,也可能是其他。” 宋易说了一大堆,沈义听着只觉得扯淡,连打了几个哈欠,再次瘫在床上。 “我睡了……”沈义随口道了句,闭上眼,不再言语,房间内陷入一片安静。 第38章 怪梦(3) 寂静幽深的山洞 “哒哒哒” 脚步声在漆黑一片的山洞里响起,气氛莫名的有些许诡异。 一个中年男子在洞中缓步走着,直到走至一个石门前,方才停步。 ……… 石门打开,石门内几条生了锈的铁索链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教主,你怎么来了?” 那蓬头垢面的男人开口了,嗓音沙哑,看不出年龄。 见到中年男子来了,被锁着的男人下意识的想起身迎接,但哗啦哗啦的锁链碰撞声,让他逐渐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处境。 “看懂了吗?” 中年男子缓缓转头看向铁链另一端的石壁,语气冷淡的问道。 山洞的石壁上肉眼可见的写满了文字。 “弟子愚钝……”那男人蓬头垢面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嗓音依旧沙哑。 中年男子再次转头,看向那被锁着的男人,莫名其妙忽然发问: “你恨我吗?” “教主对弟子有再造之恩……”男人沉声回应道,一只手拖拽着铁链将耷拉在眼前的杂乱头发捋到耳后。 ………… 沈义又是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先是有些迷茫,缓了缓,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方才想起自己这是在老头家的卧房里。 宋易现在仍是在打坐,沈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还是漆黑一片,便再次躺下,盖好被子。 唉……又是个怪梦。沈义内心叹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病了,还是心病。 这次的怪梦与之前的大有不同,不是什么华夏国了,梦中那莫名其妙的山洞,莫名其妙被锁着的男人……让沈义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之所以是怪梦,不仅是梦很奇怪,还有就是梦中的场景无比真实,就如同沈义亲身经历一般。沈义这次梦中的视角,是那个比较神秘的中年男子。 沈义连打了几个哈欠,但是却翻来覆去的没了睡意。 “睡不着就别睡了,快天亮了!”宋易仍是在闭眼打坐,忽然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对了,你打算怎么引蛇妖出洞?”沈义稍稍晃了晃脑袋,感觉清醒了些。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之前忘记了。 “到时候看情况……”宋易闭眼回应了句,随即有些莫名其妙的岔开了话题,问了句: “那个邪修跟你是什么关系?” 沈义被问的稍稍愣了一瞬。 “什……什么邪修啊?”沈义装傻充愣道。 “别装,他绝对和你有关系……”宋易语气稍有些严肃,缓缓将眼睁开,在漆黑一片的屋里,显得有些渗人。 ………… 某处破败的小庙门口,沈钰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着门框,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小庙。 小破庙外解空老和尚生了堆火,在火上架了只红薯,见沈钰一瘸一拐的出来了,淡笑着问道:“饿了吗?” 沈钰没回答,冷漠的扫了老和尚一眼,想开口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钰认为老和尚应该是教主安插在佛门中的人,这次救他可能也是教主安排的,不然也解释不了这老和尚为什么要救他。 沈钰眼神中有着些许茫然,伸手入怀,将已经碎成渣子的黑色令牌拿出,用力一捏,令牌瞬间在沈钰手中化作一股黑色粉尘。 沈钰捏碎了令牌,稍作调整,便打算离开这破庙,但没走几步,他忽然察觉有些不大对劲,稍一思索,看向那正在烤火的解空老和尚,语气不怎么和善的问道: “我的剑呢?” 老和尚扭头看了沈钰一眼,语气平淡的回应道:“老僧看沈施主的剑杀气太重,所以找了个地方给扔了……” 老和尚语气虽然平淡,但说的话却让沈钰有些气急败坏。 沈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剑找回来。 只见沈钰双手开始结印,闭眼皱眉,努力感应着自己的剑在何处。 老和尚看着沈钰的行为,抿了抿嘴,淡笑着不再理会,回过头继续烤着自己的红薯。 许久,沈钰表情稍显古怪的睁开了眼,擦了把额头的冷汗,他只觉得奇怪,按道理说那柄黑色铁剑与自己是有所联系的,平常只需心念一动,那剑便会自动飞过来,但现如今不管沈钰如何散开神识搜寻,感应,也始终感应不到那剑在何处,这种感觉就好像那柄剑根本就没存在过一样。 “沈施主,回头是岸……”老和尚语气中多了丝沉重,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架在火上的红薯。 “我的剑去哪了?” 老和尚的话,沈钰好似根本没听进去一样,只是一直追问着那剑的下落。 “随手扔了,要找……去京城找找吧!” “你……” 沈钰恨得咬牙切齿,现如今他自然不敢再回京城,并且他也知道老和尚一定没说实话,但现在他有伤在身,与其在这与老和尚耗着,不如尽快找个地方先把伤养好。 心念至此,沈钰也不再多做停留,临走时最后看了老和尚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记住。 待沈钰离开,老和尚的红薯也烤好了。 “苦海无边……” 解空老和尚一边自顾自的剥着红薯,一边自言自语的感叹着。 ………… 清晨时分,村长老头收拾了点东西带着沈、宋两人上了一处荒山。 几人行至半山腰处,老头带着两人穿过了足有一人多高的杂草,终于是见到了那据说有蛇妖出没的山洞。 山洞被一大堆的杂草所覆盖,显得有些诡秘。宋易盯着那山洞看了许久,略带疑惑的问向老头道:“这洞里有蛇妖?” “是………”老头先是点头,随后见宋易沉思,低声询问道:“道长,这洞有啥问题吗?” 宋易听到老头问自己,从沉思中猛的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这山洞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个普通山洞……连一点妖气都没有……” “嘶……不应该呀…………”村长老头听了宋易的话,看向那山洞,眼神中有畏惧,也有不解。 老头本来还想问宋易是不是看错了,但怕惹宋易不高兴,也不敢说。 见村长老头和宋易各怀心事,没人搭理自己,沈义感觉挺无趣的,在山洞口东看看西看看。 “先回去吧,今天只是来看看情况,明日小道准备准备…………”宋易在山洞周围仔细研究了一番,若有所思的对老头讲道。随后便打算下山,毕竟今日本来也只是打算来这看看情况,这山洞有些怪异,宋易即使是金丹境也不敢贸然进洞。 “那………那个,道…道长” 村长老头忽的叫停了要下山的宋易,老头看向山洞,神情古怪。 “老伯,我知道你着急,但这事急不来,你放心,除魔卫道是小道的责任……”宋易以为老头是想尽快解决事情,所以出言劝解道。 “不是……道长啊,那位法师好像刚刚进洞里了……”老头手指向黑漆漆的山洞,支支吾吾的讲道。 “啥???” 宋易一脸懵逼,他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是少了一个人,觉空和尚没了。 第39章 石门 宋易在山洞附近四处研究,沈义则在洞口无所事事的瞎转悠。 沈义总有一种感觉,他感觉这山洞有种极其莫名又强烈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不同于在村子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很玄妙的感觉。 沈义从洞口往洞内瞅,洞内一片漆黑,太阳光仅能照到洞口,仿佛洞口和洞内是两个世界。 不知怎的,沈义下意识的向洞内迈进了一步,要是往常遇到这么一个离奇古怪还据传说闹蛇精的山洞,就算给沈义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进去的,但今日也是奇怪,仿佛这山洞有种莫名的吸力,将沈义吸引向洞穴深处。 沈义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向山洞深处,宋易这时正在专心勘探地形,时不时会掐指算一算,根本没有空管沈义。村长老头想提醒,但见宋易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打扰。 沈义越往里边走越觉得周围环境眼熟,但就是说不出来在哪见过。 洞穴极深,沈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好像被什么人夺舍了般,脑子里空空的,就只知道一直走。 直到走至一扇石门前,沈义才忽的感觉到脑子一阵清明,身体有了掌控权。 石门上歪歪扭扭刻画了几个像是文字样的东西,虽然洞内漆黑一片,但不知从何处有着丝丝光亮透出,让沈义将石门上的字看了个大概。 沈义稍稍研究了一会,感觉石门上那几个文字样的东西应该是西域佛门的某个咒语,有些像六字大明神咒,但明显有区别,不过大概也是佛门某密宗的咒语。 沈义现在终于是明白了这山洞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这不正是昨天晚上自己梦见的吗? 有些人会有这样的经历,看到某样物品,或是遇到某件事情,总有种自己以前曾见过,做过的错觉,最后想起来原来是在梦中经历过,沈义也是如此。 ………… 回归正题,石门里有什么?沈义脑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梦中被铁锁链锁着的男人。 “就算有人也早饿死了吧……”沈义吞了口唾沫,如此想着。 如果石门里是蛇妖,那蛇妖到底是如何打开石门出洞的呢?对此猜想,沈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疑惑归疑惑,石门内到底有什么,还是必须进去看了后才知道。这要放在平时,沈义就算有再大的好奇心也绝对不敢想打开石门,只会想着赶紧出山洞,但今日不知怎的,沈义胆子莫名的大。 山洞外,宋易望着一片漆黑且有些诡异的山洞,惆怅良久。 “觉空兄,你在里边吗?”宋易扯开嗓子向山洞内吼道。 等了许久,山洞内依旧寂静的可怕。 “作死啊!没一点修为就敢进去……”宋易极小声的吐槽道。 宋易在山洞外站了许久,老头也不敢出言催促,只能也在洞口干等着。最终,宋易咬了咬牙,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村长老头,语气不容置疑的讲道: “先下山………” 话毕,宋易就领着村长老头下了山,回了村子。 “唉,愿佛祖保佑他吧……” 宋易下山时还不忘为沈义祈祷,并非是他无情,在没搞明白洞中有什么的前提下贸然进洞,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 石门前,沈义敲了敲门,有些弱智的向门内喊道:“有人吗?” 见石门内没动静,沈义可能也是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那么点弱智,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梦中这石门应该是用某个咒语打开的,但具体什么咒语沈义完全回忆不起来。 “哄嘛尼叭咪吽,开!” 沈义觉得石门上刻有佛门密宗的符号,那咒语也应该和佛门有关系,但很可惜,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般若波罗蜜,开!” 沈义脱口而出,再次尝试,但石门依旧没有反应。 “你TMD有种开门呐!” 沈义有些暴躁的大声喊道,不知是对石门里的东西说的,还是对石门说的。 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芝麻开门………” 沈义也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总之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石门仍是没有反应。 “难道不是声控的?”沈义忽然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但缓了缓,沈义又不放弃的轻咳了两声,再次尝试起来。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沈义脑子想到什么就喊什么,喊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喊的是什么意思。 不等沈义反应过来,这山洞忽然剧烈颤动起来,沈义一个没站稳,狠狠摔倒在地。 “地震了?”这是沈义摔倒后的第一个念头。 沈义下意识的转头,惊奇的发现那一直没有动静的石门竟然在缓缓上升。 随着石门上升,沈义渐渐看清了石门内的场景,和梦中一样……石门内是更大的山洞,洞壁上不知放置的什么东西,还亮着微微的黄光,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石门终于打开,但沈义这时却突然萌生了退意,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自打进山洞后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 沈义一步一步走进山洞,如梦中一样,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沈义一行一行的看着,感觉有那么点熟悉,但就是看不明白。 洞壁上的文字与沈义以前所学的有所不同,有点简化了的感觉,文字的偏旁部首组合的很奇怪,要说在哪里见过,应该是梦里。 “长生……” 沈义看了许久,终于是看到了两个认识的字,不由得念了出来,然而也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石门重重落下,将沈义吓得一惊,半天没缓过神来。 “卧槽……”沈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大叫了一声。 石门落下发出巨响的刹那,沈义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抽离了身体一般,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体验,但这种体验也仅仅只有一瞬,等沈义缓过神来,那种玄妙的感觉便瞬间消失了。 沈义惊叫过后,感觉脑子里的那些杂乱的念头少了很多,但有些不幸的是念头少了后,那打开石门的咒语沈义现在也记不起来了……… 望着紧闭的石门,沈义急的抓耳挠腮,他绞尽脑汁的想着那句话,但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来,就好像那句话根本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样,无迹可寻。 就在沈义抓耳挠腮努力回想那句话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小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事发突然,沈义再次被吓到,愣愣的站着,那一刻仿佛心跳都停滞了。 沈义感觉那握住自己小腿的东西应该是一只手,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出那只手的五个指头。 第40章 长生 沈义感觉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瞬间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沈义刚刚在石门外明明没有看到山洞里有人,如今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他一时间脑子空白一片,目光下意识的往下移,一只枯瘦的老手赫然出现,那只手还死死的抓着沈义的小腿。 沈义想大叫,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只枯瘦的手微微颤动了两下,洞内瞬间回响起铁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沈义目光缓缓移向那只手的主人,只见几撮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泛着猩红的眼睛也正死死的打量着他。 “啊!” 沈义再也绷不住了,吓的大吼出声,吼声在洞内回荡。 “你怎么进来的?” 抓住沈义脚踝的人忽然开口了,嗓音沙哑,听不出悲喜,还由于头发的遮挡,也看不清其容貌。 沈义听到对方讲话,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这一切仿佛一场梦境,有种既真实又不太真实的感觉,沈义有一瞬间脑子中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自己马上就要醒了。 见和尚半天不理会自己,那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男人目光缓缓移向那扇石门,盯了许久,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又缓缓看向沈义。 “你到底是谁?” 男人用猩红的眸子盯着沈义,再次开口,而这次他的语气中带着丝热切,更有种不可置信。 “你……你能先松开我吗……” 沈义缓了许久,磕磕巴巴的道,一直被那只枯瘦的老手抓着,总感觉有些毛毛的。 铁链碰撞声再次响起,沈义这时也感觉小腿轻松了许多,那只枯瘦的手已经移开了。 男人将手移开后,稍显吃力地拖拉着手脚上的铁链坐起身,眼睛似乎是恢复了,不再是一片猩红。 “和尚………和尚……” 男人坐起身后口中低声呢喃着两个字,像是说给沈义听的,又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沈义现在很想跑,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但看着紧闭的石门,他又很无奈。 接连受到两次惊吓,沈义感觉自己脑子空空的,有种刚睡醒的迷茫,但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 两个人在洞内僵持了许久,期间那披头散发的男人一直在小声嘀咕着什么,沈义并没有仔细去听,所以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和尚……” 男人忽然开口大声的叫了一声,显然叫的是沈义。 顿了顿,那男人用着沙哑的嗓音,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了句:“我有个故事,你听吗?” 沈义:“我能不听吗?” 由于问的突然,再加上男人现在要讲故事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沈义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就出不去了…” 男人并没有纠结沈义听不听,简单明了的道了句不听故事的后果,随后便不再言语。 “那……您讲吧……” 沈义只能妥协,刚刚他从这个邋遢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的强大气场,即使男人现在的行为举止老态龙钟,像极了一个垂暮的老人,但沈义感觉只要他想,分分钟就可以拍死自己。 沈义盘腿坐下准备听男人讲故事。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男人开口讲道,顺便捋了捋眼前满是污泥的杂乱头发。 沈义:“说好的讲故事,怎么讲起亲身经历来了?” 沈义很想吐槽,但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听男人继续往下讲。 “我没有爹娘,从小被村里人欺负,呵呵……”男人回忆起往事苦笑道,笑中有对自己的嘲讽。 “小时候我从来没吃过一顿饱饭,直到我遇到我师尊……”男人继续讲着,边讲边回忆往事,如果这时萧立在场一定会察觉这个故事和自己以前的经历如出一辙。 “我师尊很厉害……他还教我识字,教我很多东西,教我修炼。” 沈义从男人沙哑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他对他口中师尊的崇拜。 “教你认什么字?墙上的这些吗?”沈义有些没忍住的插嘴道,目光移向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他对墙上的字确实好奇,想打听明白。 “是……”男人简单回答了沈义的问题,随后继续讲述道:“墙上的字是我师尊写的。以前我只想着修炼变强,对什么读书识字并不感兴趣,所以师尊写的字,我有些也认不明白。我以前曾问过一个教书先生,他说我师尊教我的这些字他也不认得,形象怪异……” 沈义听得认真,对墙上的字更是好奇,已经有些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你师尊现在还在吗?”沈义听男人讲了很多他师尊的事,疑惑发问道。 “呵……早死了不知道几百年了……” 男人再次捋了捋头发,抬眼望向洞壁上的字,这次他的语气里多了丝不屑,与之前那无比尊敬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师尊待我极好………”男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边说边扯了扯手脚上的铁链。 “他为什么锁你?”沈义早就注意到了捆缚在男人手脚上的铁链,疑惑问道。 “我师尊他想长生……”男人莫名其妙的道了句,眼神变得复杂。 “长生和绑你有什么关系?”沈义心中疑惑,但没问出口,静静听男人继续往下讲。 “长生……多少普通人,多少修士想得到的……”男人感叹道。 “你师尊修为那么高,还不能得长生吗?” “呵呵,和尚,在你眼里,活多长时间算得了长生?”男人听了沈义的问题,忽然咧嘴笑了。 “几……百年………”沈义回应道,在他眼里活个几百年就已经算长生了,人家道门元婴境的强者也就三四百年的寿命,沈义作为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柴能不能活到100岁都说不准。 “几百年可算不得什么长生,我师尊他要活千年万年……”男人否定了沈义的回答,淡淡开口讲道。 沈义听了男人师尊对长生的概念内心有些惊讶,但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修士再怎么强也不过三四百年寿命,修炼一辈子到最后还是一捧黄土,实在是可笑……”男人话语中有些嘲讽的意味,但语气却平淡至极。 “不是有尸解成仙一说吗?”沈义不解问道。 “成仙?你见过仙人吗?”男人反问道。 “额……听说过。”沈义如实回答,毕竟仙人不是谁都能遇见的,大多数人对仙人的了解都只是听说。 “你怎么能证明仙人真的存在?靠听说吗?”男人反问道。 “额……”沈义被问的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尸解成仙说到底还是死了,那到底成没成仙,谁也证明不了。 “我师尊他说成仙之道,就是忽悠人的,死了就是死了,根本成不了仙,只有真正得到长生,才是真的。”男人语气平淡的说道,但说的话有些颠覆沈义以往的认知。 “长生并不简单,有生就会有死,自然规律,无人可以避免,连我师尊他也不行。”男人讲述道,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为了讨师尊欢心,在天下到处寻找长生之法……” “找到了吗?”沈义附和道。 “没有……” 顿了顿,男人继续讲道:“虽然长生之法并没有找到,但我却找到了其他的方法可以代替长生……” “什么方法?” 沈义再次开口问道,他真的挺好奇,到底是什么方法能够代替长生之法。 男人缓了许久,才冷冷开口: “有一次,我遇到一个西域的番僧,那僧人告诉我,西域佛门有一秘法可以转世再来……” 第41章 夺舍 “转世再来?” 沈义小声嘀咕着,轻点了点头,表示有道理。 沈义也算是佛门弟子,之前听解空老和尚讲过,西域佛门有一些大修行者圆寂之前会提前知道自己下一世投胎到何处,在圆寂之前他们会告诉弟子,等圆寂后让其弟子将自己的转世寻回,用一些秘法,使其转世恢复一些前世的记忆。 仔细想想,虽然这密法并非是什么长生之道,但是转世后恢复记忆,其实跟还一直活着没什么两样。 ………… “后来,我将此秘法告知了我师尊,那个西域番僧也成了我师尊的座上宾………这山洞便是那番僧不知用的什么密法开凿出来的。”男人讲道,沉默片刻,又继续往下讲: “这秘法在我师尊看来有一个弊端,只有死后才能再次投胎转世,用我师尊的话说:这件事有风险……” “然后呢?”沈义随口附和着。 “然后啊………我师尊大概是用了几月的时间将这密法修善了下,我也是那时候被关到这里的……” 男人说到这,神情冷漠,然而不过几息时间,忽然又放声大笑起来 “我后来才知道,我师尊想夺舍我,夺舍他的好弟子……” 沈义被男人癫狂的行为整的有些发毛, “转世再来,虽可以证实真伪,但我师尊他不想死,他想借用我的躯壳……就为了他所谓的长生………” 男人越说越激动,身子颤抖着,铁锁链也随着男人的颤抖相互碰撞着。 “别……别激动,你师尊不是没成功吗?”沈义嘴角抽了抽,但为了自保,还是轻声安慰道。 “是……但我也被他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男人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忽然咆哮道,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沈义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安慰什么,感觉有些尴尬,而就在此时洞穴的深处忽然响起了某些东西摩擦地面的声响,与那声音一同响起的是“嘶嘶嘶……”类似蛇类动物吐信子的声音。 青州县无相寺门外,谢温谢公子手握扫把若有所思地扫着地,时不时还会挥舞几下扫把,像是舞剑一般。来往香客中有认识谢公子的,也觉得没什么,傻子拿个扫把当剑玩,只当是傻子的一种玩闹。 “谢公子,来一下……” 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让谢温停下了手中扫地的动作,转头看去,只见那喊话的正是十几日没见到的解空和尚。 “大师,您回来了……” 谢温被解空和尚叫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见周围无人,谢公子行为举止也恢复了正常。 “觉空师傅没跟您一起回来?”谢温有些疑惑的问解空道。 “他晚些回来……”解空和尚简单回应道,顿了顿,忽然问道:“谢公子在此扫地……扫了也有一个月了吧?” “额……差不多吧……”谢温挠了挠头,回答道,有些好奇老和尚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公子能无偿为本寺扫地,老僧很是感动,故此,老僧想赠与谢公子一件礼物,以表感谢……”解空和尚缓缓说道。 “额………”谢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 解空和尚不在多说废话,一只手伸进僧袍的袖子,在谢公子的注视下缓缓从袖中拖出一样黑色的东西来。 解空和尚从袖中拿出的是一柄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长剑,这剑身的四周还环绕着一股直刺骨头的冰寒之气,谢温虽然修为不高,但也能看出此剑绝非凡品。 “这………送我的?”谢温有点受宠若惊,不确定的询问道。 “拿着吧!”解空和尚不再多说什么,将剑交给谢公子后,便转身走了。 谢温接过剑的一瞬间,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凉意涌遍全身。他先是拿着剑挥舞了一会,渐渐熟悉了这种感觉后,便开始仔细端详起这柄剑来。 端详了一阵,谢公子忽然感觉剑柄的尾端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东西,这柄剑的剑柄尾端以前应该挂着些装饰用的穗子,但如今却没了。 谢公子看着光秃秃的剑柄,一只手鬼使神差地伸进怀里摸索了阵,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白色的东西。 ……… 沈义看着差不多有一人多粗的巨大蟒蛇,有些说不出话来。 男人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刚刚喊声太大了,缓缓镇定下来,轻唤了一声: “娜迦……” 那巨蟒听见男人的呼唤,吐着信子缓缓靠近男人。 “那山下的村民……” 沈义壮了壮胆子想说什么,但说到一半,忽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是想问山下村子里的那几个人是不是被娜迦害的……”男人似乎是知道沈义想问什么,反问道,顿了顿,男人又自顾自的回答道: “那些人是我杀的,我要不杀他们,我就活不下去了……” 沈义感觉男人这时的语气变得有些奇怪,周围的环境加上男人奇怪的语气再次让沈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此时,男人不管沈义怎么想,继续自顾自的讲道:“我在这被锁了两三百年了,修为被封,什么也做不了,其实几月之前,我就已经该死了,但我还是硬撑着没有死………我现在只能靠着吸食那些人的精气苟延残喘……” “额……………” 沈义感觉更加压抑,他怕这男人突然翻脸把他也给干掉,所以下意识的站起身想离远些。 “和尚,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男人掏了掏耳朵,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你等来了,怎么会杀你呢?” 男人开口说着,笑了,笑容中带着丝诡异,话毕,他忽然猛地起身一只手拍向沈义的脑袋。 男人站起身之时,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老态龙钟的感觉,捆缚其手脚的铁链可能是因为年代太久的原因,被男人轻松挣断。 事发突然,且也就几秒钟的功夫,沈义还没从懵逼中缓过神来,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拍中了脑袋。 沈义只感觉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在涌入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某样东西正在被那股强大的能量拖拽着。 沈义感觉那被拖拽的东西应该是自己的灵魂,换句话说是自己的魂魄,而与灵魂一同被拖拽的还有沈义此时的意识。 那股涌入身体的能量越来越强大,沈义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消散,那个应该是灵魂的东西几乎快要被挤出自己的体外了。 第42章 大难不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沈义现如今是深有体会。 本来聊天聊的好好的,谁能料到男人突然就翻脸了。 ………………… 一片漆黑,过了许久,沈义感觉自己有了意识,但很朦胧,就像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沈义先是迷茫了一阵,随后望向四周,模糊一片,静的出奇。 沈义认为自己大抵是已经死了,但他却没有什么过于激动的情绪。 “有些人死了,但是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但是他已经死了。”沈义莫名的想起了这句名言,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义感觉自己是飘在空中的,很轻,但也很懵,他飘着飘着,忽然在模糊一片的景物中看见了一座寺院。 这寺院与周围模糊一片的景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寺院匾额上草书写着三个大字:“无相寺!” 沈义不知怎的,在看见那匾额的刹那回忆起了很多事情,他缓缓飘进寺院里,经过大门之时,他从门口的几尊金刚塑像上感受到了很强的压迫。 沈义飘在空中将寺院观赏了一遍,回忆渐渐完善,他飘到了一间禅房,直接从墙壁钻了进去,禅房内摆设简单,一张茶桌,一把有些旧了的禅凳,几个蒲团,一张硬板床,墙上还挂着些字画。 沈义在禅房内飘着,忽然听见禅房门外有脚步声,他赶紧躲在门后,似乎是想要吓唬将要进来的人。 禅房门被推开,解空老和尚大踏步走了进来,沈义这时也抓住机会忽然从门后窜了出来,大叫了一声。 沈义这次并没有吓到老和尚,解空和尚看到忽然窜出来还飘在空中的沈义后,没说什么,找了个蒲团坐下,闭眼打坐。 沈义玩了个寂寞,感觉有些无趣,在空中飘了一圈后,开口说道:“师父,我死了……” 老和尚缓缓将眼睁开看向空中飘着的沈义,依旧是一言不发。 “师父,弟子死了,你就算装也要装的悲伤点吧……” 沈义看着面无表情的师父,有些无语的道。 “谁告诉你……你死了?” 老和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倒是把沈义问愣了。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知道我自己死了………”沈义回应道。 “你怎么证明你死了?”老和尚语出惊人。 沈义:………… “这还用证明吗?我都飘在这了………”沈义有些无语的回应道。 “我让你证明的是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解空和尚辩道。 “……额……”沈义无言以对。 “你口口声声说你死了,那你是谁?”老和尚又问了个沈义非常熟悉的问题。 “俗家名沈义,法号觉空,觉空两字还是您给起的……”沈义几乎没有迟疑的回答道。 “嗯,没错,但是你死了,现在和我说话的又是谁?” “还是我呀…………” 沈义扶额,感觉脑子都有些凌乱了。 “既然还是你,那你怎么能叫死了呢?”解空老和尚继续讲道。 “我………”沈义已经彻底被绕晕了,他正在努力思考生与死,我与非我的概念。 正在沈义内心辩论之时,解空和尚又开口了。 “回去吧!” 老和尚淡笑着讲道。 “回哪去?”沈义迷茫发问。 “该回哪回哪去……” 解空和尚话音落下的刹那,沈义只感觉一阵恍惚,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 等沈义再次睁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山洞,而之前那个要夺舍自己的男人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正在吃力地想爬起身。 沈义看着眼前的一幕,先是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看清男人旁边的巨蟒时才稍稍明白了些什么。 只见那条巨蟒对着爬起身的男人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嘶”的声响,还撑起脑袋晃来晃去,有种要攻击人的架势,而攻击的对象好像就是那男人。 “娜迦………你……” 男人沙哑着嗓音叫道,语气中有些不可置信。 “嘶嘶嘶……” 那巨蟒依旧吐着蛇信子对着男人做攻击状。 男人转头有些不甘的看向还站在原地的沈义。 一蛇两人互相的僵持了许久,那蟒蛇一直摆着攻击的架势,但却一直没有真正攻击男人。 两人一蛇僵持之际,男人攥了攥右拳,又暗中将拳变换成掌,找准时机,男人忽的再次跃起,右掌拍向沈义,这次攻击相比于之前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嗖!” “砰!” 男人还没到沈义面前,一条巨大的蛇尾携带着破空声猛的抽向男人。 男人下意识的想躲闪,但反应还是慢了些,被那巨蟒尾巴抽中,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沈义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不清楚这大蛇为什么要攻击看起来应该和它很熟悉的男人,沈义也不清楚这大蛇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敌意,倘若这大蛇是想杀了男人,然后再独吞了自己,那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如此想着,沈义自然不敢大意。 男人摔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状态,他拼命想爬起身,但无论如何,就是爬不起来,男人感觉胸口堵的慌,深呼吸了几下,忽然猛地咳嗽起来,紧接着还吐出一大口血。 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男人有些颤抖,也不再挣扎着想爬起来了,像是认命般的,将头重重的仰倒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瞪大着眼一动不动了。 男人挣扎的时候,那蟒蛇没有什么其他动作,等待男人一动不动后,那巨蟒忽然转头看向沈义,嘴里吐着蛇信子,盯着沈义看了许久。 沈义被盯的后背直冒冷汗,他感觉那条蟒蛇的一举一动像极了一个大活人。 巨蟒盯着沈义看了许久,沈义有那么些惊恐。 他竟从巨蟒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不舍。 沈义愣愣的站着,看着那巨蟒扭动着身子缓缓爬到了已经是一动不动的男人身旁。 巨蟒将男人卷起,粗大的身子缠绕着男人不留一丝缝隙。 巨蟒缠绕住男人后,整个身子竟然开始燃烧起火焰。沈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发自内心的感叹了句: “卧槽…………” 第43章 奇怪的沈义 巨蟒缠绕着男人,周身燃烧起火焰,洞中无风,但火焰却越烧越猛烈。 沈义觉得自己这样呆下去,迟早也会被烧死,但回头看了看紧闭的石门,沈义也没办法,只能离火焰远了些。 京城的某处宅院内…… 叶晨无所事事的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星星,他有些想念自己师尊了。 叶晨正看着星星发呆之时,忽然感觉背后有阵阵阴风吹过,凉嗖嗖的,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作为一个道士,叶晨几乎是一瞬间察觉到了异样,猛的转头看去,背后空空如也,不见半点人影。 叶晨轻皱了皱眉头,缓缓将头又转向另一边,一只手暗暗的掐起了手诀。 缓缓转过头,叶晨看见一个半透明的人,而此时,那半透明的人也在直愣愣的看着叶晨,一双眼睛说不出的诡异,吐着长舌头,周身阴气逼人。 叶晨也不是被吓大的,极快速的做出反应,双手手印变换,口中念咒。 那鬼物像是怕极了叶晨所念的咒语,满脸的痛苦,哼哼唧唧的发出鬼叫,吐出的舌头耷拉在胸前晃来晃去。 见鬼物中招,叶晨口中继续念着咒,但手上停止了掐诀,一只手在空中画符,符文在空中渐渐显现,呈现出淡金色的光芒。叶晨将符文画完,丝毫不带迟疑的将画好的符文推了出去。 符文撞击在那鬼物本就虚幻的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灼烧声,鬼物本来就因为叶晨念的咒感到痛苦万分,现在又被符文击中,感觉自己好像快要魂飞魄散了,不由得惨嚎一声。 这惨嚎声响彻整个宅院,老道士披了件道袍,急匆匆出了屋子赶到院里,看到院中的一幕,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迅速从袖袍中掏出一张黄符,向那已经快要被整的魂飞魄散的鬼物扔了出去。 黄符飞到鬼物的身上,直接贴了上去,那鬼物这才停止了惨嚎,但两只鬼眼很是迷茫,缓了很久,他才看到站在远处的老道士,紧忙带着委屈的扑向老道士,跪在老道士面前,委屈巴巴的哭诉道: “天师大人为小鬼做主啊!小鬼刚才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怎么了?” 李玄清这时也正好走出屋子,看着院中的场景,有些慵懒的发问道。 “咦?” 老道士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他突然想起自己来京城时确实带来过一个吊死鬼,只不过这吊死鬼几十天都没出现,老道士差点把他忘了。 “你这几天去哪了?”老道士疑惑问道。 “回天师的话,我几十日前被人给抓去了,差一点我就见不到您了………” 吊死鬼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哭诉着。 “被谁抓了?”老道士追问,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个大官,他有个手下是个高手,将我抓去说要炼什么东西,后来我报出天师您的名号,他才放过我………” 老道士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沉思片刻,表情更加凝重,开口问道:“抓你的人长什么样?” “额………” 吊死鬼陷入回忆,沉默了阵,有些委屈的说道: “忘记了………” ………… 宋易和村长老头面对面而坐,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宋易敢断定觉空和尚已经遭遇不测了,而村长老头不知道沈义根本没有修为,觉得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正在两人面对面沉默之时,房屋门忽然被猛的推开,沈义神情有些慌张地冲了进来,在看清屋内的人后,一把拽起了有些发愣的宋易,焦急道: “赶紧送我回去……” 宋易挣脱了沈义拽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和尚,脱口而出道: “你……是人是鬼?” 问完,似乎是觉得沈义不会回答,宋易又围着沈义仔细看了一圈,察觉不到什么异样,宋易此时的疑惑更甚。 “我没事,带我回无相宗吧……” 沈义语气中有些许的古怪。 “两位,那蛇妖……” 村长老头这时有些坐不住了,犹豫片刻突然起身发问,只不过声音依旧压的很低。 “蛇妖已经死了………都被烧成灰了……”沈义听了老头说的,随口回应了句。 宋易:“…………” “谁烧的?你?” 宋易看向面前这个没有半点修为的年轻和尚,询问道。 “嗯……………就算是我烧的吧……”沈义有些不确定的回答,显然有些心虚。 宋易从沈义的话中听出了丝端倪,但也没继续追问。 “你们不信的话,去那山洞里看看吧!”沈义自然看出了两人脸上的不敢置信,提议道。 宋易眉毛微微动了动,看向沈义的目光更显古怪,但依旧没说什么,转头对老头讲道:“一起去看看吧?” “嗯……用不用我再带上几个人?” 村长老头明显的犹豫了下,但很快就一口答应下来,并没有拒绝。 “也行,您叫几个人跟着一起去看看………”宋易点头应道。 夜半时分,村长老头召集了三四个村中的青壮年,准备好了火把和宋易要求准备的东西。 一行人连同沈义在内,举着火把上了荒山。 临近洞口,宋易一直在观察沈义的一举一动,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到了洞口,举着火把的几个青壮年看着幽深静谧的山洞,纷纷有了退意。 “进去看看吧!估计就剩一地灰了……”沈义语气稍显轻松的道。 “你不进去?”宋易询问道。 “不了吧……” 沈义有些心虚的回绝道。 宋易再次看向沈义,这一次他察觉到沈义似乎对这山洞很是忌惮,并且宋易能看出,沈义所表现出的忌惮应该不是因为恐惧。 “里边不会有什么机关暗器吧?”一个举着火把的壮年忽然开口,小声询问道。 “什么都没有,就最里边有扇石门,现在应该还开着呢……”沈义回应道,随后又退了几步,离那山洞远了些。 第44章 没有魂魄 宋易虽然觉得沈义的一些行为有些古怪,但现如今他更好奇的是这山洞里到底有什么。 “我先进去,你们在洞外等着……”宋易简单叮嘱了几人一句,便打算独自进洞。 “道长,我……我也去…” 村长老头这时站了出来。 宋易回头看了看村长老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憋出了句:“跟紧了……” 宋易和村长两人缓步进了山洞,沈义则和几个青壮年守在洞外。 宋易和村长老头渐渐的越走越深,沈义已经看不见两人的背影了,洞中依旧是漆黑一片,仿佛一个怪物将两个人吞噬了般。 望着黑漆漆的山洞,沈义皱眉,双眼微眯,陷入了沉思,将几个举着火把的壮年晾在一边。 ……… 不到半个时辰,宋易便和老头走出了山洞,几个举着火把的壮年见两人出来,纷纷松了口气。 宋易走出来时,紧皱着眉,一只手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去把乡亲们都喊起来,告诉他们蛇妖除掉了!” 村长老头刚走出山洞就有些激动的冲着那几个壮年大声吩咐道。 两人刚刚在山洞里看见了刚燃烧完的差不多半人多高的灰烬,其中还有些没有完全烧完的鳞片和骨架。 …………… “额……现在太晚了,吵醒他们不太好吧……”沈义看了看天色,讲道。 老头听到沈义讲话,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冲到沈义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沈义吓了一跳。 “多谢法师为我们村除了一个祸害……” 村长老头对沈义千恩万谢,恨不得把沈义当成神仙供起来。 宋易刚停止沉思,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有那么点尴尬。 ……… 映着皎洁的月光,一行人下了荒山,本来老头想把所有村民叫醒,告诉他们蛇妖已经除了的好消息,但被沈义阻止了。 一行人先回到了村长老头的家,几人都没有了睡意,眼见着天快亮了,几人也没打算再睡觉。 “在这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明日就走吧………” 沈义对宋易商量道。 “嗯,差点就忘了还要送你回去……”宋易半开玩笑的回应道。 几个人在老头家熬到天亮,天刚亮,村长老头便带着那几个青壮年人在村中挨家挨户将村民们叫醒。 将所有村民召集在村中的空地,村长老头将昨天晚间的事情添油加醋讲述了一遍。 一众村民中有兴奋,也有对此事质疑的。 为了打消有些村民的怀疑,老头特地召集了一群人上了荒山,再次进入山洞,将巨蟒的骨灰和一些没有完全烧干净的骨架鳞片装在几坛子中,以此为证明。 “这洞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封上吧,以免再多生事端……” 看着一众村民捧着骨灰坛子走出山洞,沈义若有所思的提议道。 “怎么封?” 宋易觉得沈义说的有点道理。 “你不是会法术吗?变块大点的石头把洞口堵着。” “没学过这种法术,变不出来…”宋易撇了撇嘴,继续道:“我在洞口布个阵法,兴许能封住……” “也可以,总之封住就行……”沈义点头觉得可以。 “但是………” 宋易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布的阵法,最多只能挡住和我修为相当的修士和那些普通人,来一个比我修为高的,这阵法肯定没啥用。” “嗯……” 沈义看了看一众村民,又望了望周围连绵的山脉,随后看向宋易: “比你修为高的我估计大概也不会来这村子…………” 宋易:“有道理!!” 确定巨蟒真的被烧死后,由村长老头带领,村民们自发的拿出家里仅有的散碎银子,当做报酬。 几百个村民凑了半天,总共才凑出了五十多两,且都是散碎银子。 宋易望着一双双长满了老茧的手,又看了看村长手中那一堆有些脏了的碎银子,抿了抿嘴,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去拿银子。 “诸位,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见到宋易不接银子,沈义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声向村民们叫喊道。 一众村民听到沈义慷慨激昂的说辞,纷纷泪流满面,感叹这一僧一道真是高人,不仅帮忙除了蛇妖,还不收报酬,这是何等高尚的品质。 只不过还没等村民们感动完,就看见沈义正在一把一把的抓着碎银子往僧袍袖子里塞。 一众村民:………… “您不是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吗?您怎么……?” 有村民大胆站出来质疑沈义的行为。 “嗯,钱财还是世间最污秽的东西,所以你们应该把这种污秽的身外之物全交给我保管,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沈义一边装着碎银子,一边讲着大道理。 沈义虽然以前也是个富家公子,但现如今当和尚的确是落魄了,要是放在以前,这些碎银子,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将僧袍袖子装满,也差不多将银子装完了,沈义还善心大发的给村民们留了好几两碎银子。 差不多又耽误了一上午时间,临近中午,沈宋两人便打算辞别村民。 临走时,村长老头有些胆怯的问了沈,宋两人的大名,说是要去做两个长生排位,放到祠堂里供奉……… ………… 在一众村民的注视下,宋易抛出长剑,悬在空中,随后拽着沈义踏上飞剑,走了。 两人飞在空中,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些村民们的惊叹声。 空中飞了一会,宋易忽然开口,问道:“那蛇妖……你用什么火烧的?” “啊??” 沈义被这突然发问问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回道:“就……就是普通的火啊……”随后又怕露馅,问道:“怎么了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奇怪……”宋易一边驾驶飞剑,一边手摸下巴沉思。 “奇怪什么?”沈义此时有些紧张,他不清楚这宋易到底发现了什么问题,要整的这么神秘。 “我没找到那个蛇妖的魂魄……”宋易听到沈义问自己,也不隐瞒,如实将自己发现的问题说了出来。 沈义:“这有什么奇怪?” 宋易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回应道:“不管是人是妖,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只要是活物,死了就都会有魂魄………那蛇妖如果真的被烧死了,不可能没有魂魄……” 顿了顿,宋易又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道: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洞中如果真有蛇妖,为什么我在洞外没有察觉到妖气,现在更奇怪了,如果那蛇妖真死了,洞中应该有它的魂魄才对………” “会不会被烧的魂飞魄散了?” 沈义有些小紧张,吞咽了口口水。 “不可能,就算是魂飞魄散了那我也是能感觉到的……”宋易否定了沈义的猜想。 沈义:“你就吹吧!都魂飞魄散了,你还怎么感觉?” 宋易:“谁告诉你魂飞魄散就一定感觉不到了?” 沈义:……… “魂魄被打散后是可以重组的……” 宋易解释道: “你们佛门把魂魄叫做中阴身,认为中阴身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对吧?” “额………嗯!” 沈义回应道,他以前确实听老和尚说过中阴身,但他没好好听。 “魂魄也是如此,所以被打散后是可以重组的。”宋易认真的讲道。 第45章 萧施主 清晨,无相寺门外,谢温正背着黑剑拿着扫把慢悠悠的扫着地。 谢公子此时内心平静,没有任何妄想,只是静静的扫地,然而,扫着扫着,他忽然感觉背后的剑有些异常,仔细感觉,似乎是在微微的颤动。 “唰!” 黑色长剑从谢温背后飞出,谢公子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那剑的剑柄。 黑色长剑被谢温抓着,在空中颤抖的更为剧烈,就仿佛随时要从谢公子手中挣脱出来一般。 谢温努力抓着剑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事发突然,谢温有些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然,也就在一人一剑僵持之际,一道厉喝声猛地传来,将谢公子吓得差点松手。 “放手!!!” 只见一个高挽马尾发髻,身披一件浅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不知从何处站了出来,周身上下气势逼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巨大压迫。 “额………” 谢公子被男子身上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两只握住剑柄的手也松了松。 “小子,不是你的东西不要动,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男人再次开口,语气冰冷,不知其有没有释放自身的威压,谢温只觉得对面男子说话时自己浑身冰凉,犹如掉进冰窖一般。 谢温此时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最终没说出口,毕竟这剑的来历他确实不知道。 “依贫僧看,那柄剑,也未必是施主您的东西……” 一道声音从谢温背后响起,谢公子此时也因为力气耗尽,双手松开剑柄。黑剑嗖的一声飞到空中,随后很快就要飞回到男子手中。 谢温此时也有时间反应了,一转头就看见无想和尚正站在自己身后。 “回来!!!” 无想和尚脸上表情无喜无悲,轻唤了声。 无想和尚话音落下,那柄本来要飞到男子手中的黑剑突然停滞在空中,随后在灰袍男子惊奇的目光中,飞到了老和尚的手里。 “拿着,先回寺里……”无想和尚叮嘱着,将到手的黑色长剑递还给谢温。 谢公子此时忽然感觉身子没有那么冰冷了,急匆匆接过无想和尚递给自己的剑,小跑着回了寺里。 男子见谢温进了无相寺,有些狠厉的瞥了老和尚一眼,随后便也打算进去,但刚走上台阶,便被无想老和尚挡住了。 “施主杀气太重,恐不能进寺,还是请回吧!”无想和尚双手合十语气平淡的讲道。 “和尚,我劝你让开,我今天不想杀出家人………” 男子整了整衣袍,双眼变得锐利,仿佛要将老和尚活活盯死。 无想和尚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淡: “施主杀气太重,还是回去吧……” 见老和尚不给自己面子,青年男子也不再藏拙,一只手做剑指状,随后从其指尖处飞射出一道猛烈的剑气,这剑气似实似虚,携带着一股有些强劲的罡风,直刺向老和尚。 无想和尚直直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一动不动,然而在那道剑气刺向其脖子的刹那,几乎是在一瞬间突然散开,而那剑气强劲的威力仅仅是将老和尚的胡须吹的微微颤了颤。 男子此时看向老和尚的眼神变了,但仅仅只是一瞬。 青年男子死死盯着无想老和尚,双手开始结印,随着其手印的变换,四周围突然的刮起猛烈的狂风,无相寺的空中肉眼可见的围满了一柄又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 “……………” 无想和尚沉默了片刻,并没有抬头看天空中的长剑。 “您真的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吗………萧施主” 老和尚缓了缓,才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老和尚话音落下,对面的青年男子明显有些愣神,张了张嘴,才吐出几个字: “你………怎么……” 不等男子把话说完,无想和尚就打断道: “施主是想问:贫僧是如何知道您姓什么的………咱们两位以前见过面的,施主不记得了嘛?……” 老和尚讲的话有些耐人寻味,总感觉在内涵什么。 “萧施主,这还有香客呢,您还是收手吧!” 无想和尚话毕,默默回身进了寺院,只留下青年男子站在寺门外。 无相寺上空围绕着的数十柄长剑,渐渐围拢合并在一起,组成了单独的一把剑,随着青年男子心念转动,那柄剑也缓缓飞回到男子手中。 无想和尚回到无相寺中迎面就遇到了沈义的师父解空和尚。 两个老和尚见面先是互相鞠躬,随后解空和尚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向一间禅房。 禅房中两个和尚面对面而坐,无想和尚最先开口:“师兄,你送给谢施主的那柄剑从哪里得来的?” “我不是说过吗,回来途中救了个年轻人,那剑是那年轻人送我的…………师兄难道不信我吗?” “出家人不打妄语!!”无想和尚忽然大声道。 “阿弥陀佛,贫僧没有妄语……”解空和尚十分正经的辩解道。随后略带谦虚问道:“师兄为何突然问起那柄剑的事了?” “唉………师兄可知道那柄剑的来历?”无想和尚卖了个关子,反问道。 “不知……” 解空和尚思索片刻,才吐出两字。 “那柄剑是邪剑………” 无想和尚说完,看了看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解空和尚,缓了缓,继续讲道:“只不过,那剑起初应该是某名门正派的法器,但后来不知怎的,应该是被某个修邪术的人用邪法所祭炼了,才整成如今这个样子。” “嗯……师兄说的有理啊……”解空和尚听完无想和尚所讲述的内容,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总之,那柄剑怪异的很。师兄,您这是在给谢施主找麻烦呀……”无想和尚意味深长的讲道。 解空和尚听出了师兄话语中的责怪,紧忙带着歉意回应道: “哦,师兄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但如今已经这样了,也挽回不了了,只能劳烦师兄多教谢施主一些护身的法子………” 第46章 金丹宗 金丹峰峰顶,悬崖峭壁之上,巨大的砖石龙头上屹立着一只三足香炉。 砖石龙头,从峰顶的悬崖峭壁之上伸出,虽略显突兀,但在云雾缭绕间,给人一种似实似幻的感觉。 一个青年道士,身着蓝布道袍,头挽发髻,手持三根清香,恭恭敬敬地踏在砖石龙头之上,将手中的清香缓缓插进龙头顶部的香炉。 龙头之下是万丈深渊,稍不注意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青年道士十分淡定的做完一切,脚尖一点,便消失在原地,而在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金丹峰峰顶屹立着一座大殿,青年道士在大殿门外站定,两只手缩进袍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随后推开了大殿的门。 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古铜色的神像,神像披头散发,身披金甲,手执长剑,赤足,脚下踏有一龟一蛇。 神像面前还放着一只正在燃烧的油灯。 青年道士给仍是在燃烧的油灯添了些灯油,随后抬头望了望神像,撇了撇嘴,退了几步,席地而坐,盘起腿,双手互相插在袖子里,有些懒散的弓了弓腰,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油灯缓缓燃烧着,发出呲啦呲啦的细微响声,青年道士保持着姿势双眼微闭,一动不动。 “玉玄师兄!” 随着一声轻唤,青年道士这才稍有些懒散的动了动身子,微微睁眼,看向身后叫自己的人。 “掌门师兄……” 看清来人后,那被唤作玉玄的青年道士才招呼了一声,回应。 这青年道士看着最多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实际上是修了某种宗门秘法,老的比其他修士要缓慢,且他在整个金丹峰也算是长老级的人物,只能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 “师兄,你怎么能整天这样懒散?你修为高,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懈怠修行……” 那被称作掌门师兄的中年男子开口讲道,话语中不免有责备。 “哦,掌门师兄说的是……”玉玄站起身也不反驳,只懒散回应了句,便准备转身离开大殿。 “师尊方才降下法旨……”中年男子轻咳了两声,说道。 “啊?师尊,他不都死……飞升几十年了,怎么还有闲功夫使唤咱们?”玉玄顿住脚步,有些惊奇的问道。 中年掌门皱了皱眉,说道:“就你话多,师尊刚刚降下法旨,让你下山,去寻你那小师妹……寻不到不准回来!” 玉玄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师尊说让谁去?我?” “嗯……” 中年掌门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师妹都失踪几十年了,以前不找,现在能找到才怪!”玉玄有些不服气的叫嚷道,显然对这个任务很不满。 似是知道自己师兄什么德行,中年男子调整下语气,严肃讲道:“师尊说你要是不去?他就求祖师引天雷劈你!” 话音刚落,大殿外的天空忽然毫无征兆的劈下一道闷雷。 “我去,师兄,我去……”像是被吓到一般,玉玄道长开口妥协道。 “那就快去……”中年掌门说着,手中突然出现一只卷轴,那卷轴通体金色,不知是何材质,在稍有些阴暗的大殿里还闪着金光。 “师尊的法旨,你拿好………”中年掌门言罢,将闪着金光的卷轴抛给玉玄。 “师尊他有没有说去哪找师妹?”玉玄伸手接过卷轴,有些不放心的再次发问。 “没说过,师尊只说随缘……” 玉玄:……… 中年掌门又想了想,忽然再次开口,叮嘱道: “师尊还说了,这次出行决不能牵扯到朝廷之事。倘若是遇到龙虎山弟子有难,能帮就帮上一帮。遇到佛门弟子有难,也尽量帮一帮……” …………… 某处空中,一僧一道正踏着飞剑缓慢行驶着。 “所以青州县到底怎么走?” 宋易望着脚下连绵起伏的山脉,自言自语的嘀咕道,现在这个情况,想找人问路也肯定是没戏。 两人正漫无目的地向前行着,忽的望见远处空中也站有一个青年道士。宋易有些心急的加快了速度,追上了前方的道士。 待靠近了宋易发现那青年道士腋下夹着一只卷轴,有些慵懒的踩在一股云雾上。 见两人靠近,青年道士只是轻轻撇了一眼,便不再多看,继续踩着云雾缓缓向前。 “道友,在下龙虎山弟子,想向你问个路……” 宋易做了个稽首礼,礼貌道。 青年道士又撇了两人一眼,轻嗯了声,便不再多说话。 “道友可知道青州县怎么走?” 宋易询问道。 “不知道……”青年道士显然并不想给自己增加麻烦,很慵懒的敷衍了一句。毕竟怎么说也是一宗长老级别的人物,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了,只是觉得麻烦,骗两个小辈说不知道。 “………好吧,告辞……” 宋易稍显沮丧的礼貌告别,随后再次加速飞剑,绕过了那青年道士。 两人刚走没多远,沈义站在飞剑上看了看天,忽然问道:“天怎么突然阴了?” 宋易也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惊讶的道:“这天气挺怪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阴了……感觉就快要打雷了……” “打雷的话,咱们站这么高不会被劈到吧?”沈义有些担心的追问道。 正当沈,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之际,背后忽然有人道了句:“两位道友留步……” 两人转头,就看见刚刚那个拿着卷轴的青年道士正站在身后。 青年道士语气诚恳,讲道:“两位道友,刚刚我是开了个小玩笑,青州县我知道怎么走,两位请随我来吧!” 青年道士话音落下,天空上的阴云忽然散开。 ………… 第47章 回到无相宗 沈,宋两人被青年道士玉玄带着,差不多一天时间终于是赶到了青州县。 无相寺门外,沈义望着阔别已久的山门,心中感慨万千,在寺门外与两个道士告别后,沈义便大踏步进了无相寺。 “道友……有何打算?”宋易做了个礼,问玉玄道。 “先在这随便逛逛吧!你有何打算?”玉玄简单回应道。 宋易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小道准备回京城找我师父,有些事还要向他请教……”顿了顿,有些脸红的问向玉玄:“嗯……麻烦问一下道友,从这儿到京城应该怎么走?” 青年道士有些无语的给宋易指了指路,讲了大概路线,宋易点头充满感激,随后两人便就此分开,玉玄闲着没事下了野狐山在青州县四处逛着,宋易则像是有急事似的驾着飞剑速度极快地往京城赶。 “师父,我回来了……”沈义有些激动的叫嚷着。 沈义进入无相寺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解空老和尚的禅房。 解空和尚见弟子回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继续自顾自的饮起茶来。 “师父,我有个问题……”沈义说着探出头去四下望了望,见没人后将禅房的门关好。 解空和尚抬眼看了看沈义,道:“问吧……” 沈义神情有些复杂,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问道:“我是谁?” 解空和尚听到沈义的问题,忽然笑了,有些疑惑的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额……师父你可能没明白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沈义以为老和尚没理解,极力解释道。 “嗯。”解空和尚点头,缓了缓,看向沈义讲道:“你就是你自己……” “不是……师父,你不知道我回来时经历过什么,我给你讲……”沈义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但他就是想描述清楚。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解空和尚摆了摆手制止沈义继续往下说。 “………”沈义虽说有些着急,但见解空和尚满脸含笑,像是真的已经知晓一切一般。 解空和尚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是黄昏,沈义也跟着其目光转向窗外。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解空和尚将茶杯放下,淡淡开口道。 ……… 数千年前,有位将军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但因为其杀人过多,这将军得了个心病,总是睡梦中梦到有冤魂来向他索命。 为了解除此困扰,这位将军选择剃度出家,整日在寺中聆听佛法,希望能为自己所造的杀业赎罪,也希望能不再做那种噩梦。 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出了家的将军依旧被噩梦缠绕,整日浑浑噩噩,心神不宁。有一日,他偶然从别人口中听闻天竺国来了位胡僧,据传闻有大神通。将军觉得这可能是个机缘,于是四处打听,终于是问到了那天竺僧人所在的地方。 待将军找到那天竺僧的时候,那僧人正在一洞中打坐闭关。将军不敢打扰那天竺僧闭关,但又不想无功而返,于是在那僧人打坐的洞外支了个棚子,跪在洞外,想用诚心打动那天竺僧,令其结束闭关。 不知跪了多久,那在洞中的天竺僧人终于是结束了打坐,站起身走出洞外,与那将军面对面而坐。 天竺僧问向将军道:“你为何而来?” 将军道:“弟子为求法而来……” 将军话毕,那天竺僧便不再言语,只是闭眼静坐,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将军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随身的短刀,咬紧牙关,极快速的将自己的一只手臂斩断,鲜血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那天竺僧人此时终于是睁眼了,语气平淡,问道:“你想求什么法?” “弟子戎马半生,杀人无数,如今,想讨个心安之法……望大师能为弟子安心……”将军一边用手捂着伤口,一边吃力的讲道。 天竺僧人缓了片刻,忽然道:“你将心拿来,我给你安好……” 将军听到这个回答,有些不知所措,思索许久,才回应道:“……可弟子找不到弟子的心在何处?” 天竺僧听闻,又是沉默,过了很久,才悠悠开口:“我已经将你的心安好了……” …………… “然后呢?”沈义疑惑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解空和尚回答。 解空和尚将故事讲完,杯中的茶已经凉透了,又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是明月高悬了。 “怎么就心安了?我怎么没搞明白?”沈义对这个故事持怀疑态度。 “额……师父,这故事和我刚才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沈义忽然反应过来了,有些疑惑的发问。 “没什么关系,就是突然想起来了,给你讲讲……”解空和尚随口道。 沈义:“……………” “天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解空和尚显然是想要送客了。 “师父,我……”沈义还想再说什么,但刚开口就被解空老和尚推到了门口。 禅房的门打开,解空和尚望了望外边的天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到房中,拿了一盏油灯,递向沈义说道:“外边天太黑了,拿盏灯。” “哦……”沈义虽然有些不大甘心,但还是回应了声,从解空和尚手中接过了还燃着微弱火苗的油灯。 沈义将油灯接入手中的刹那,解空和尚不知怎的忽然张口吹了口气,本来就有些微弱的火苗瞬间被吹熄,禅房内陷入一片黑暗。 “欸……这……”沈义刚想说上两句,但解空和尚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轻轻一推,沈义便被推出了禅房,禅房的门也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沈义站在有些空旷的院中,神情有些呆滞,稍缓片刻,变得有些迷茫。他看了看手中已经熄灭了的油灯,又回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解空和尚的禅房,沈义有一刹那感觉自己心中的某样东西就要破土而出了,那种感觉语言很难说明白,如果硬要解释,就好像困扰很久的问题仅差一点点就能完全明白了一般。 第48章 清醒梦 夜晚,沈义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那盏熄灭了的油灯,不知不觉间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 山洞中,巨蟒和那男人的身体猛烈燃烧着,沈义看着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石门,仍还是紧紧关闭着的。 就在沈义转头之际,一只稍显枯瘦的老手忽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沈义不知自己是被吓到了,还是下意识的再次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光头男人站在自己身前。 光头男人身披着红色和土黄色的绸布,手里拿着一串念珠,那念珠呈扁圆形,白中发黄,有些像骨头制成的,念珠上边还密密麻麻的系着很多铜制的东西。 看着这穿着,沈义似乎明白了光头男人的身份,但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愣愣的站着。 光头男人目光深邃,望着沈义,口中说出的话虽不是中土话,但沈义竟然奇迹般的听懂了。话的大致内容是:“你还是来了……” 沈义问:“你什么意思?” 光头男人道:“你不记得我了?” 沈义答:“不记得……咱俩以前认识吗?” 光头男人眉头动了动,说:“认识,但大概是几辈子前的事了……” 沈义问:“那你还问我记不记得?” 光头男人道:“你应该记得的……但是……” 两个人对话时,光头男人一直说的都不是中土话,但沈义竟然听得懂。 “我上辈子是干啥的?”沈义忽然发问。 “你上辈子我也不知道,我和你认识应该是几辈子前的事……”光头男人说着身影逐渐淡化。 沈义感觉时间不多了,急忙追问:“那我几辈子前是干啥的?” 沈义并没有得到答复,光头男人的身影逐渐暗淡,直到消失在洞里。 随着光头男人的消失,沈义感觉眼前的东西变得模糊,逐渐变得一片漆黑。 ………… “不是我要杀人的,我不想杀他……” 一间审讯室中,沈义双手被手铐铐着,双脚也被牢牢锁着,坐在一把椅子上。沈义的面前是两位男性警察。 “证据摆在这,狡辩是没有用的。”一名年轻警察说着推了推桌上的一个透明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把染着血的小刀。 沈义有些崩溃的四下望了望,沉声道:“两位,我真的不想杀他,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年轻警察身旁的中年警察忽然点了点头,有些怜悯的看向沈义,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跑去当和尚呢?” “我也不想当和尚啊,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沈义有些委屈的大声诉说着。 两个警察听到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审讯室外,中年警察先开口讲道:“他那样子不像装的……” 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沈义 “我感觉也是,装的不可能装这么像。”年轻的警察附和道。 “等会儿带他去做个检查,我怀疑他有精神分裂…………”中年警察语气稍显沉重的道。 (结合第九章) ………………… 沈义被关进了一所精神病院,整日都要接受心理医生的心理疏导,一旦沈义有什么异常情绪,就会被注射药物。 渐渐的,沈义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索性就摆烂了,每天活动时间就在大院子里的草坪转一转,晒晒太阳,倒也自得清闲。 一日,沈义正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忽然发现有一人正往自己这边走来,这人是个年轻男子,上身穿着一件道袍,下身一条牛仔裤,道袍又旧又小,遮不住裤腿,穿在青年男子身上,再搭配一条有些破洞的牛仔裤,沈义已经不知该怎么形容了。不过转念再想这打扮在精神病院似乎也不怎么稀奇。 道袍男子走到沈义旁边,看了看四周没人,忽然的给沈义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沈义被这一动作整的有些蒙圈,下意识的离那道袍男子远了些。 “你身上有东西……”道袍男子嘻嘻笑着说道。 “嗯…”沈义敷衍回应道。 “你为什么得精神病?”道袍男子没有管沈义的态度,又问了句。 “我不是精神病,我……”沈义想辩解,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怎么说。 “那太巧了,我也不是精神病……”道袍男子笑道。 沈义心道:“就你的打扮,还有刚才的行为,说不是精神病谁信呢?” 道袍男子沉默了一会,忽然望了望四周,问道:“你想出去吗?” 沈义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那道袍男子,语气质疑的问道:“你能带我出去?” “当然能啊!你信不信我?”道袍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问道。 沈义其实是不信的,但他还是想试试,于是点头道:“信你,咱们怎么出去?” “跟我来………”道袍男子道了声,抓起沈义,两人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墙角。 精神病院为了防止患者爬墙,在本来就高的墙壁上,围了圈铁丝网,铁丝网上还被通了电,想爬墙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沈义疑惑的看着有些脏了的墙面,又看向那道袍男子,问道:“这墙有什么蹊跷?有机关还是?” “啥也没有,就是个普通的墙……”道袍男子回应道。 沈义疑惑问道:“那这怎么出去?” “嘿嘿!”道袍男子笑了两下,讲道:“贫道我会穿墙术,今日正好看小友你与贫道有缘,想把穿墙术传授于你,咱们一起出去……” 沈义:“………我妈妈不让我跟傻子玩……” “别走,别走,我说的是真的……”道袍男子见沈义要离开,急忙阻拦。 “墙是用什么做的?砖头对吧?砖头是人做的,人可以赋予砖头任何形状,或者将砖头搭成墙。那么人造的东西人为什么不能自如掌控?你有没有觉得这很不公平?”道袍男子挡在沈义身前,振振有词的讲着。 沈义从有些烦躁到无奈,他知道这男子在诡辩,但还是给了个台阶道:“你要是能给我表演一下穿墙术,我就信你……” “好……”道袍男子立刻答应道,语气自然且坚定,就好像他真能穿墙一样,这般坚定的神情,倒是让沈义有些不自信了。 道袍男子走到墙前,讲道:“穿墙之前,应该先把脑子放空,不要有任何杂念,把自己想象成空气,也不要想前方有墙……” 道袍男子说着,闭着眼,缓缓走向那面墙,在即将到达之时,忽然冲刺起来。 沈义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感觉那男子确实会穿墙术,不然不会如此疯狂。 “砰!!!”的一声道袍男子被撞的倒退了几步,摔在地上,捂着脑袋,半天说不出话。 沈义:……… “刚才我杂念没有抛干净,再来一次……”道袍男子坐在地上缓了缓,总结经验似的讲道,随后站起身,闭上眼皱紧眉头好像要把心中的杂念抛干净。 道袍男子再次冲刺,但如上次一样,砰的一声摔趴在地上。 沈义有些无语的准备转身离开,但刚走没几步,就又被那道袍男子拽回了墙边。 道袍男子讲道:“你到底信不信我?” 沈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真的会穿墙术,这两次是个意外……” “嗯,我信……”沈义敷衍道,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完全不相信。 “我知道你还是不信,但我要告诉你……”道袍男子说到这,顿了顿,望了望四周,语气十分严肃地讲道:“这是你的梦,你想怎样就能怎样,你只要想穿墙,你就可以穿墙……” 道袍男子说到最后,忽的用手掐了沈义一下。沈义被掐了一下,下意识的想喊疼,但仔细感觉了下,似乎根本就不疼。 沈义被整的有些愣神,然而也就在此时,那道袍男子猛地推了他一把,沈义没站稳,被推着扑向那墙面。 “哗……” 沈义脑中本来就是混沌一片,没什么杂念,在接触到那墙面的刹那,就如同摔进水中,被水泥所包裹。 沈义感觉自己被水泥包裹着,有些喘不过气,周围漆黑一片,让他有些恐惧了。 “如果被困在墙里怎么办?”沈义脑中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念头,不想还好,一想就停不下来,沈义感觉现在更窒息了,内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大。 第49章 念珠 沈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窒息感转瞬而逝,沈义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依旧是黑漆漆一片,迷茫了片刻,猜想到刚刚应该是被子蒙住脑袋导致的。 见天还没亮,打了几个哈欠,沈义再次躺下,迎着睡意进入梦乡。 …………… 沈义穿过了精神病院的墙,站在墙外,看了看四周,有种既真实又虚幻的感觉。 “你看我没骗你吧?”道袍青年此时站在沈义身后,开口讲道。 沈义回头看向那道袍青年,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说过,这是你的梦,你想怎样就怎样……”道袍男子一本正经的讲道。 “那我要让你进去呢?”沈义开口问道,话音刚落,那道袍青年便消失在原地,前后间隔仅仅只有一瞬。 沈义漫无目的的穿梭在大街小巷,擦肩而过的人群,让他有种不太合群的感觉,他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穿着精神病院的病号服,按理来说,穿这种衣服行走在街上,肯定会引来很多人驻足观望,但并没有。沈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惊奇的发现竟然换成了一身正常的衣服。 …………… “林真人对此次斗法不服,听说去了天蓬宗想找天蓬宗的掌门一起对付佛门……” 宋易刚回到京城天师的府宅,就听到老道士和李玄清正在讨论的事情。 “天蓬宗啊……”老道士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不过听说那林真人吃了个闭门羹,这事没谈成………”李玄清补充道。 “那还好……”老道士点了点头,缓了缓,换个话题,讲道:“京城最近有些怪异,照那个吊死鬼说的,有道友想用魂魄修炼邪法…………”老道士说到道友二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 “师父,弟子有一事要说。”宋易见老道士说完话,紧忙插嘴道。 老道士点了点头:“嗯,何事?” 宋易便把中途遇到蛇妖的种种怪事说了一遍,说完,还有些疑惑的问道:“师父你确定那和尚没有修为吗?那蛇妖……” “我可没说他没有修为,是你自己认为的……”老道士摆了摆手,打断道,随后看向李玄清吩咐道:“玄清,你随你师弟去那个村子看看。” ……… 沈义清晨起来感觉脑子昏昏的,在禅房中等到僧人们上完早课了,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走出禅房。 在无相寺中闲逛了阵,沈义忽然猛地想起什么,摸了摸僧袍袖子,随后从袖中掏出几两有些脏污的碎银子。 沈义觉得自己应该花掉这些碎银子,但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到怎么花,毕竟以前作为一个富家公子,这些钱根本不放在眼里,也自然不会在乎这些钱到底能买到什么东西。 沈义思索了很久,最终决定下山逛逛,拿了斗笠,到寺门外找到还在打扫卫生的谢温谢公子。 谢温听到沈义要下山,迅速将扫帚撂下,两人就这样下了山。实际上沈义叫上谢温也是有些想法的,毕竟如果买什么贵一些的东西银子不够,还能找这位谢大公子借点。 两人下了山,在街上闲逛了阵,也没买到东西。两人正在街上闲逛之际,迎面闲庭信步走来一个青年道士,这道士见到沈义后,有些莫名其妙的避开了些,沈义也正巧看到了这道士,但只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青年道士避过沈义后忽然停住了,有些疑惑的将手伸进道袍袖子,从袖中抽出一支卷轴来,这卷轴闪着金光,不停的晃动,但拿到手中仅仅过了几秒,光芒便消失了,也停止了晃动。 沈,谢两人逛着逛着,走至一个摊前,摆摊的是个小和尚,只不过看穿着不像中土僧人。 沈义看着那小和尚摆出的东西,停住了脚步。 摊上有佛经,佛陀画像,还有些用泥土模印的佛像,其他杂七杂八还有些铜制品。 “觉空师傅,这些东西你们寺里没有吗?”谢温见沈义眼睛没离开过那摊子,凑近了问道。 “嗯……”沈义点头,随后从摊上抓起一串念珠,这念珠扁圆形,黄白色,可能是时间久远的缘故,布满了开片,念珠之上还挂着许多铜制的东西。 小和尚一看来生意了,立刻热情的凑了过来,见对方也是个和尚,用有些不太流利的中土话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师父留下的,珍贵的很,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是不会卖的。” 谢温站在一旁撇了撇嘴,这种卖东西的话术一听就是假的,算是虚假宣传。 沈义越看这串念珠越觉得眼熟,这和昨晚他梦见的那和尚手中拿的念珠一模一样,于是问道:“几两银子?” “五十两……”小和尚回应道。 “………”沈义摸了摸僧袍袖子,取出全部的碎银子数了数,才三十多两。 沈义摸着手中的念珠,转头看向谢温,谢公子瞬间感觉自己要倒霉了。 “谢公子,借小僧12两银子,改日还你……”沈义讲道。 “今日出来……没……没带钱…阿爹不让我拿钱……”谢温装傻道。 沈义有些无语,以前作为一个富家少爷,很少亲自买过东西,自然也不会讨价还价。 “走……走吧…走吧!”谢温将沈义手中的念珠夺过放回摊上,随后便拽着沈义打算离开。 “欸…欸,两位别走,四十两………”那小和尚见两人即将走远,生意要没了,急忙降价大喊道。 沈义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三十八两……”小和尚再次降价。 沈义又顿了顿脚步,但被谢温拽着,继续往前走。 “三十五两不能再低了。”小和尚继续降价。 ………… 最终沈义以三十五两银子的价格拿下了念珠。 望着沈,谢两人离去的背影,小和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摊位上的东西收齐打包好,随后背着东西离开了街市,就仿佛他来的目的就是卖给沈义那串念珠。 沈义将念珠盘在手上,但感觉太沉不太方便,便将其收回到了僧袍袖子内。 “觉空师父,你买这个干什么?你们寺里没有念珠吗?”谢温觉得沈义买亏了,一路上喋喋不休。 “看着好看就买了……”沈义敷衍道,其实他也有些后悔了,好不容易整了几十两碎银子,说花就花了。至于那串念珠,刚刚似乎有着很强的吸引力,但现在再看就只是一串普普通通的念珠了。 第50章 棒喝 宋易带领着李玄清,两人到了那偏僻的村子,但并没有进村,两人直接在那处荒山上落下。 解除了洞口的阵法后,宋易在前,李玄清在后两人进了山洞。 宋易感觉这次安全多了,毕竟身边还有个比自己修为高很多的师兄,山洞里的情况自己也了解。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面前是一扇石门,宋易记得之前这石门是开着的,但现在竟然莫名其妙的关上了。 李玄清靠近石门,看清楚了石门上写的几个符号,自言自语道:“西域佛门……” “这石门之前就是关着的?”李玄清转头问宋易。 “不是……”宋易回应道。 …………… 某处密室内,老者看着低头默默不语的沈钰目光冷厉,但很快又长叹一声。 “等着吧!日后有机会了一定先灭了无相宗……”老者咬牙低声道,随后再次看向沈钰叮嘱道:“以后做事情谨慎点,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 “嗯,教主慈悲!”沈钰眼眶有些发红,低声道。 “去重新挑件合适的法器吧!挑好了我教你应用法门…”老者目光缓缓望向密室的一处。 沈钰跟着老者再次进入一间极为隐蔽的密室,密室中堆满了刀剑,还有一些符箓,令牌等法器。 沈钰挑了许久始终没挑到让他满意的,起初他想再选一把剑,但试了几个,总觉得不满意。 沈钰目光将整个密室扫了一遍,忽然走了几步,从地上拾起一样东西,那东西古铜色,应该是铜质的,有些年份了,差不多半米长,沈钰拿在手中只感觉沉重无比。 那法器的一头是一个长着獠牙的怪异人物,头上似乎带着几个骷髅,赤发,既威严又有些恐怖,而法器的另一边则是三棱形的尖锐刀刃。 “你想用这个?” 老者看着那件法器,眼神中有些许的异样。 沈钰又扫了一眼密室,看了看手中的法器,冲着老者点了点头。 “这法器是……”老者想说什么,但说到一半又止住了,顿了顿,有些愁苦的讲道:“这东西还没被老夫祭炼过………但你要想用它,我也可以教你。” ……………… 无相寺中,观法和尚在寺中走着,迎面就遇到了解空和尚。 观法和尚主动的向左避开,想让解空和尚先走,但解空老和尚不走寻常路,也往左走了走,正好挡住了观法和尚。 观法和尚见此又向右避开,解空老和尚也向右走了几步,挡在其身前。 “法师,您挡着路了……”观法和尚没办法,只能双手合十讲道。 “你要去何处?”解空和尚不急不缓的问道。 观法和尚愣了几秒,用有些不太流利的中土话回答道:“自性本空,无我,亦无来无去……” “既然无来无去,何来的挡路?”解空和尚又问。 “……”观法和尚思索半天,未答上来。 解空和尚似乎来了兴趣,淡笑着继续问道:“那佛是什么?” 观法和尚几乎是瞬间回答:“亦是空!” “咄!” 解空和尚听到此回答,忽的暴喝一声,如狮子吼般,振聋发馈,而其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只香板,高高举起,重重落下,直直砸向观法和尚右肩。 这一系列动作速度极快,观法和尚完全来不及反应,香板就已经砸了下来,他体内罡气外放,似是想接住这一攻击。 “砰!”的一声,两个和尚周围烟尘四起,观法和尚牙关紧咬,表情痛苦,身上的罡气被破,刚刚那一击就好像一个普通人被超速行驶的马车撞到一般。 “疼吗!”解空和尚没有将香板移开,语气不冷不热的问。 观法和尚沉默许久,才张口道:“色身本空,何来疼痛?” 解空和尚听罢忽然笑了,点了点头:“哦……看来是不疼!” “唰!” 香板忽的抬起,解空和尚再次高举香板,重重砸向观法和尚右肩。 观法和尚能感觉到这一次攻击比刚刚还要猛烈许多,他想躲闪,但不知怎的双脚硬是迈不开一步,眼见香板即将落下,只得大喊一声:“停” 香板悬停在空中,解空和尚一脸玩味的看着观法和尚,笑着道:“不疼……为什么要停?说明还是疼……既然有痛觉,那就说明还是不空……” “并非是不空,是小僧修为不够……”观法和尚不服气的辩解道。 “那佛修为够吗?”解空和尚问。 “自然是够的……”观法和尚答。 “那佛的色身会疼吗?”解空和尚问。 “不会……” “倘若不会痛,没有痛觉,那不就是石头了吗?石头是佛吗?” “……是……”观法和尚思索了阵,回答的有些不太确定。 “那石头有佛性吗?”解空和尚再问。 “没有!”观法和尚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没有佛性怎么成佛?”解空和尚继续问。 “……………”观法和尚沉默了半天,最终摇了摇头,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着相了呀!着相了……”解空和尚笑着讲道,随后将香板收进僧袍袖子,大踏步的走了。 第51章 白狐 沈义刚踏进无相寺的大门,就看见观法和尚愣愣的站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沈义还是有些心虚的,趁着观法和尚还在发呆没看见自己,悄悄的绕开他溜了。 谢温站在寺门口拾起扫把,继续扫着地,扫了一会,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转头看去,原来是无想老和尚。 谢公子一手拿着扫把,一只手向老和尚行礼。 “谢公子这几日为何不拿剑了?”无想和尚拿过谢温手中的扫把,问道。 “怕惹麻烦,放家里了…………”谢温挠着脑袋傻笑道。 “嗯………” 无想和尚回应了声,忽然的将手中扫把抛出,那扫把携带着猛烈的罡风直刺向一棵大树。 “仓啷啷!”如同两只金属宝剑相撞的声音,让谢温看的目瞪口呆。 大树的几枝树枝被砍断,从茂密的树叶间窜出一道人影,那人影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便又消失在几棵大树的枝叶间。 “道友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如此躲着人?”无想和尚大声道,随后一伸手,那飞出去的扫把便再次飞了回来,落在其手中。 “嗨,和尚,道爷我行的正,坐的直,岂是你能污蔑的……” 随着话音落下,从树上窜下来一道黑影。 “污蔑??道友暗中跟踪这位公子………这难道也算行的正吗?”无想和尚对着那黑影玩味道。 谢温听的惊讶了一下,回来的路上,他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 黑影走近两人,谢温此时终于看清其容貌,是个青年道士,穿着很普通的蓝布道袍,只是身上有一股普通道士不具备的气势。 青年道士看着谢温又看向无想和尚,笑道:“贫道只是看这位公子有些修道的天赋,只可惜有些痴傻,如若能正常些,也是个修炼的好材料……” ……………… 沈义在回禅房的路上,遇到了无妄和尚,两人擦肩而过,无妄忽然回头看向沈义问道:“你刚刚下山了?” “是……”沈义愣了一下,紧忙回答。 “你袖子里装的什么?”无妄和尚又问道。 沈义略有些尴尬的将袖子里的念珠拿了出来,递给无妄和尚看。 无妄和尚端详了那念珠许久,微微点头,问道:“从哪来的?” “街市上买的…”沈义如实回答。 无妄和尚听罢,将念珠交还给沈义,随后叮嘱道:“收好,此物千万不可丢了……” 沈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接过念珠,见无妄和尚似乎心情不错,沈义忽然脑子抽了下,问道: “师叔,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讲讲呗!” 无妄和尚听到这个问题明显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沉默了会,语气平和的讲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也挽回不了什么。” 沈义还想再说什么,但无妄和尚不等他说出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另一边,宋易和李玄清两人忙了半天,也没打开那石门,只得带着挫败感又回了京城。 夜半时分,玉玄鬼鬼祟祟的窜上无相寺的围墙,上午跟踪谢温的正是他,不过他现在好奇的不是谢温谢公子,而是那个赶他走的扫地僧无想和尚。 玉玄轻手轻脚地在无相寺中寻找着无想老和尚的禅房。 走着走着,他忽然听见某处僻静的地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出于好奇,玉玄转头看去,是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白衣。 “哦,就是个姑娘……”玉玄松了口气。 “等等,和尚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姑娘?还是在大晚上……”玉玄转回头正准备继续向前摸索,但忽然反应过来,心中大为震惊。 ……… 玉玄再次回头看去,之前那白衣女子不见了,而白衣女子站着的地方有一只毛发雪白的白狐狸正站着,也向他望来。 出于对一些事物的敏感,玉玄死死的盯着那只白狐狸,一只手做剑指状,缓缓向它靠近。 而那只白狐见年轻道士向它靠近,且有攻击的架势,也不再伪装了,几乎是眨眼间变作一个白衣女子。 “没想到这佛寺里竟也闹精怪……”玉玄低声吐槽着,手上手诀变换,打出一道金光。 那白衣女子也不示弱,张嘴喷出一口白雾。 金光与白雾相撞,瞬间互相散开,消散在茫茫夜色中。 第一回合的试探让玉玄有些震惊,虽然只是试探,但明显那狐妖也并没出全力。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人一妖又互相试探了几个回合,都没试探出对方的深浅。 玉玄认为能和自己斗的有来有回的,至少也得是万年以上的修为,但万年以上,这是什么概念?最少也要经历数百次的天道劫难才能攒够万年修为。 天道劫难,岂是好糊弄的?多少修炼有成的精怪,都折在了天道劫难上,足以见得这只白狐的不简单。 玉玄稍稍有些愣神,然而正在他愣神之际,白衣女子似乎想要速战速决,再次张口,这次她口中吐出了一颗红色丹丸。 那红色丹丸闪着红光,通体炽热,直扑向玉玄的面门,玉玄想用手接住,但手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沈义半夜起床小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一半,忽的听见寺院的某处有声响,出于好奇,他悄悄走了过去,躲在一处稍隐蔽的地方。 玉玄将手缩进道袍袖子,单手在空中画弧,那有些宽大的道袍袖子也随之甩动,随后猛地打出一道紫色气浪撞向那被狐妖吐出来的红色丹丸。 紫色气浪与红色丹丸相撞,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气浪在接触到红丹的刹那瞬间消散,那红丹速度不减继续扑向玉玄面门。 咬了咬牙,玉玄再次伸手想接住红丹,但又是伸到一半缩了回去。 “这次没准备好,改日再战,告辞……”玉玄小声道了句,趁着那红丹还没打到自己,极快速的纵身飞向高空,溜走了。 见道士走了,那狐妖才再次张口,收回了红丹。 第52章 狐妖 “寺院里怎么会有狐妖,她去寺院里干嘛?”玉玄跑出来后,满脑子疑惑。 沈义清晨起床,走出禅房准备去洗脸,但没走几步,他忽然发觉有两个和尚正在一处角落窃窃私语。 沈义好奇,按道理讲现在应该是上早课时间,所有僧人都要去大殿诵经。莫非这两个和尚也跟自己一样不上早课吗? 沈义凑近那两个和尚,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那女子,师兄你是没看见……简直是倾国倾城……就连当今圣上的妃子我认为也不及那女子……”一个和尚小声道。 “这么说你见过皇上的妃子了?”另一个和尚问道。 “自然没见过,但重点不在这……” “那姑娘在哪呢?我也想去见见……” 之前那个和尚回道:“那女子一来就说要找方丈,现在大概在方丈禅房里……” 沈义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出于好奇,他准备去无念方丈的禅房门外看看。 方丈禅房中 无念方丈和一位白衣女子相对而坐,有小和尚进来给两人沏了杯茶,期间有意无意会瞄几眼那白衣女子。 待小和尚端着茶盘走了后,白衣女子才缓缓开口,语调轻柔,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感。 “和尚,我想在这寺院住上几天,你看………”白衣女子语气平淡,虽直呼无念方丈为和尚,但听不出半点贬低之意,倒有种尊敬。 无念方丈眼神中有些许复杂,沉默了会,开口讲道:“女施主,这里是寺院,寺中僧众都是男子,恐怕多有不便………” 白衣女子听出无念方丈此话是委婉拒绝的意思,讲道:“都是男子怎么了?都是出家人,我相信他们不会乱来的……” 白衣女子言语中尽显魅惑。 “女施主,您为何一定要住在本寺?可否说与老僧听听?”无念方丈并没有被蛊惑,轻皱了皱眉,问道。 “就想图个清净…………”白衣女子回答道。 “想要清净的话,老僧可以给施主您介绍几个比丘尼修行的寺院……”无念方丈再次婉拒道。 白衣女子听到此,稍稍沉默了下,抿了抿红唇,开口语气诱惑道:“和尚,我想每日都看见你……” 无念方丈听到这女子的话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稳了稳心神,无念方丈皱了皱眉,看向那白衣女子,语气不容置疑地道:“女施主要想测试老僧的心性,完全没必要这样………” “和尚,你们佛门讲究慈悲为怀,难道连小女子如此简单的请求都不愿答应吗?”白衣女子此时换了副楚楚可怜神情,语气中带着哭腔。 禅房门外,沈义找了处能看见禅房里边的角落,伸长脖子,往禅房里观望。 就只看了一眼,沈义就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里边那和无念方丈谈话的白衣女子正是昨夜晚间沈义看见的那女妖怪。 正在沈义不知该继续看还是该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偷看什么呢?” 沈义偷窥被发现,吓得转头看去,只见解空和尚正缓步向自己走来。 “嘘!” 沈义嘘了声,示意解空和尚小声些,但解空和尚没理会沈义,走到禅房门口直接打开了禅房的门,走了进去。 “两位在聊什么呢?” 解空和尚走到无念方丈身旁,找了个蒲团,盘腿坐在其身旁。 “这位女施主想在本寺住几天……师兄你看……” “那就让她住呗,收拾一间禅房………”解空和尚没等无念方丈说完话,就决定般的讲道。 “师兄,不可如此武断啊!”无念方丈严肃道,顿了顿,看向白衣女子:“女施主,这里毕竟是和尚庙,你要是在这住,传扬出去……怕坏了名声……” “我一个女子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师兄,我觉得让女施主在这住几天也无妨……”解空和尚劝导道。 无念方丈再次看了一眼白衣女子,眼神中又添了些复杂。 ………… 最终无念和尚还是妥协了,让几个小和尚去收拾了一间禅房,叮嘱了那白衣女子几句,便和解空和尚一起去了大殿。 礼拜完佛像后,无念和尚望着大殿里的佛像愣愣的出神,解空和尚见此,似是知道些什么,问向无念方丈道:“师兄在躲避什么?” 无念方丈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佛像发呆,许久,才莫名其妙的问了句:“解空师兄,你相信姻缘吗?” 解空和尚听罢,淡笑着讲道:“师兄莫不是看上那女子了?” 无念方丈摇了摇头,叹道:“我修行了半辈子,自认为已经可以见美色不起心动念了,但见到她后,我还是动摇了……” “哈哈,不起心动念那不是石头吗,师兄修了半辈子修成块石头,这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解空和尚开玩笑道。 无念方丈没有理会师兄开的玩笑,只是叹道: “唉,为什么呢?为何我感觉我和她之间有一段因果……” ………… 沈义听说那白衣女子住进无相寺后,感觉有些恐惧。别的和尚不知道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沈义可是知道的。 为了日后不再提心吊胆,沈义去找了解空和尚,希望他劝劝那白衣女子能赶紧离开无相寺,解空和尚只是点头答应,随后便没了下文。 夜深了,无相寺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某处禅房的门被推开,早上那个白衣女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将门掩好,鬼鬼祟祟地走向无念方丈的禅房。 “女施主,大半夜的要去何处?” 身后一道声音将白衣女子吓得愣在原地。 解空和尚提着一只灯笼,从女子身后走出,走至女子身前,才止住了步子。 “你叫解空吧?”白衣女子愣了几秒,开口问道。 “正是……”解空和尚点头回答。 “大晚上的,和尚你不睡觉,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白衣女子有些魅惑的问道,说罢还吐出舌头抿了抿嘴唇。 解空和尚淡笑着道:“也没什么,就是挺好奇……” “好奇什么?”白衣女子有些看不透这老和尚,疑惑的问道。 解空和尚听到女子追问,浅笑道:“女施主可否现个原形,让老僧观摩观摩……” 第53章 无念方丈的往事 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且闷热的空气使人厌烦。 一只毛发雪白的白狐狸,拖着被雨水打湿的身体跑进了座寺院。 白狐狸来到一处屋檐下,抖了抖雪白毛发上的雨水。 “快看,小白狗……”寺院中有个小和尚最先看见了它,开口惊喜的叫道。 “不是白狗,明明是只白猫……”有和尚反驳道。 白狐狸听到两个和尚的言语,翻了个白眼,便不再理会。 没过一会,这边的动静又吸引来了几个和尚。 十几个和尚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讨论的对象正是这只白狐狸。 听着和尚们的议论,白狐狸只觉得无语,又翻了个白眼,找了处地方卧下,脑袋枕着尾巴,准备小憩一会。 没等白狐狸睡着,那十几个和尚便又凑了过来,有个小和尚想去摸摸白狐狸的尾巴,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被十几个人围着,白狐狸自然是睡不着了,它很想一巴掌拍飞这几个吵吵嚷嚷的家伙,但它不敢暴露自己,该死的天道劫难,让它不得不委曲求全。 实际上这只白狐狸已经记不清自己修行了多少年,总之就是很多很多,在修行过程中,它遇到过很多天道劫难,大概有数百次之多,但它都躲过了。 而这一次,如果它猜想的没错,这一次的天道劫难应该是雷劫,所以它早早就做足了准备,来到这座寺院躲避雷劫。 “让我摸摸它……”一个和尚见这只白狐狸毛茸茸的,甚是可爱,于是叫道。 “让我先摸。”又一个和尚争抢道。 “我先看到它的,理应让我先摸……”最开始那个发现白狐狸的小和尚也开始争抢起来。 可能由于和尚们吵闹声过大,一个老和尚紧皱眉头来到了他们面前。 其中有个小和尚见老和尚来了,紧忙弯腰行礼,其余和尚见此也向老和尚行礼,很明显这老和尚身份不一般。 老和尚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威严,问那十几个和尚道:“你们在吵什么呢?” “长老,您看这是什么?” 其中一个和尚指着地上还懒洋洋卧着的白狐狸向老和尚道。 “一只堕入了畜牲道的小畜牲,有什么好稀奇的……”老和尚语气依旧严肃。 “可是它……”有和尚想反驳,但说到一半不敢往下说了。 老和尚缓步来到白狐狸身前,一把将其拽起,白狐狸此时意识到危险,拼命的扑腾,但无济于事,老和尚的手像是一只铁钳,死死抓住,完全挣脱不开。 白狐狸想变回人形,但它试了几次发现身上法术尽失,老和尚似乎有某种神通能压制它身上的修为。 老和尚看向众僧,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刀,将小刀抵在白狐脖子上,大声讲道:“今日你们谁能说出争抢它的理由?我便把它放了,如若说不出,我便把它杀了!” 白狐狸看着顶着自己脖子的小刀,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它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人宰割,它此时明白了此次的天道劫难不是雷劫,而是这个老和尚手中的小刀。 十几个和尚看着老和尚的一系列举动,个个目瞪口呆,有些则窃窃私语,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回答老和尚的问题。 等了半天,见没有一人出来回答,老和尚长叹一声,将小刀靠近白狐脖子,白狐狸刚刚已经把老和尚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此时刀抵着脖子,它已经绝望了,最后蹬了几下腿,便不再挣扎。 然而也就在此时,有一在旁观望许久的青年和尚,将自己的布鞋脱下,顶在头上,穿过那十几个和尚,走到老和尚面前,双手行了个礼,但由于顶着鞋子,并没有鞠躬。行完礼后,便缓步离开了。 说来也怪,老和尚见到这青年和尚如此怪异的举动,忽然咧嘴哈哈大笑起来,轻点了两下头,将小刀扔在地上,随后将那只白狐狸轻轻放在地上,白狐见得救了,自然不敢耽搁,飞也似的逃了。 白狐狸逃脱后,也来过几回无相寺,并且得知了那个青年和尚的法号,“无念。” 百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某些妖修来说也就是眨眼之间便过去了,而对于人族的修者,一百年却是既漫长又十分重要的。 差不多又到了天道劫难降临之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想报恩吧!这白狐狸再次来到了无相寺,不过百年过去,之前拿小刀差点将它斩杀了的老和尚已经圆寂,无念和尚也已经衰老,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头顶履鞋的青年和尚了,成了无相寺的方丈,对此转变,白狐狸还是很为他高兴的。 …………… 第54章 玄龟壳 解空和尚提着灯笼站在白衣女子身前。 “女施主,倘若来到本寺是为了躲避天道劫难,那贫僧管不了,但如果是另有所图,还是尽快离开吧!” 白衣女子顿了顿,用有些冷厉的语气讲道:“和尚,你管的太宽了……” “人妖殊途……你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解空和尚有些无奈的劝解着。 “凭什么?妖难道就不能有感情吗?人和妖不还是你们人定义的吗?你们人族说什么就是什么,人都是善良的,妖都是邪恶的……”白衣女子有些恼羞成怒,越说越激动。 “打住!贫僧说的只是人妖殊途,并没有提到善恶,女施主不必偷换概念……”解空和尚辩解道。 “你不需要狡辩,如果人与妖是平等的,那为何还要讲人妖殊途?你不觉得很虚伪吗?” “老僧也未曾说过人与妖是平等的。”解空和尚说到这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继续讲道:“人妖殊途,人即使修炼也终究逃不过天命,三四百岁寿命也就到尽头了,而妖则不同,倘若度过天道劫难,便可有百年的修炼时间……” 没等解空和尚把话说完,白衣女子就打断道:“和尚,你觉得天道劫难是好糊弄的?” “不好糊弄,但女施主不是都躲过去了吗?人与妖自性平等,但寿命并不平等,如果人与妖相爱,那妖如若渡劫失败了,即是悲剧一场,倘若人死,妖还活着,也是悲剧一场。既然结局注定都是悲剧,那何必要如此折磨对方呢?” “………”听了解空和尚的解释,白衣女子沉默了。 “和尚,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我这次渡劫失败了……下辈子能投胎成人吗?”缓了许久,白衣女子忽然问道,语气里多了些哀愁。 解空和尚犹豫片刻,问道:“天道劫难还未开始,女施主就已经没有信心能躲过去了吗?”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我已经记不清修炼了多少年了,有时候我的感觉很准,我感觉这次大概是躲不过去了…………所以我才想来看看他。”顿了顿,继续讲道:“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那个和尚是第一个。” 白衣女子说完,转过身准备回自己的禅房,但没走几步又停住了,并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的对身后的解空和尚道:“今夜你阻止我去见他,倘若我渡劫失败,身死道消,你会为今夜的事感到内疚吗?” “哈哈,老僧要是有感到内疚的那颗心,就不会半夜来阻止女施主了。”解空和尚有些不要脸的大声笑道。 白衣女子不再说话,头也不回的回了禅房。她并没有看到解空和尚刚刚说话时表情严肃的样子,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老和尚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有着些愁容。 ………… 青州县县衙后堂 周知县对着一个木质牌位点了三柱细香,恭敬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中。随后便离开贡桌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长舒了一口气,捋了捋胡子,闭目沉思起来。 香炉中的香缓缓燃尽,衙内有一下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在周知县耳边耳语了几句,周大人听罢,立即起身,整了整衣冠,走出了后堂。 没过一会,周知县领着一个青年公子再次走进后堂,吩咐下人端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周知县开口问道:“刘公子突然来我青州县,是有何事?” 下人将茶端来,那青年公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并没有喝,淡淡的开口讲道:“京城最近不太平,周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周知县边点头回应,边皱眉沉思。 “唉……那闫大人不知在搞什么,几日前我想去拜访他,被拒之门外了……”青年公子长叹一声,叙述道。 “是何原因?”周知县询问。 “旧疾复发……” 两人陷入沉默,许久,周知县忽然问道:“这点小事,刘公子也不至于特地来青州县找我吧?” “周大人,你也知道我和那老头子已经没关系了,与你倒是还有些交情!”青年公子说到这,一只手伸进袖子。 “我不想当什么五护法了,也不想欠那老头子什么,那老头子之前送我的那块卜卦用的玄龟龟壳,我觉得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青年公子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只龟壳,摆在桌上。 “就是为这个?”周知县有些疑惑的问道。 “嗯,我也不想欠他什么,您帮我把这个龟壳还给那老头子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周知县答应了句,伸手就要抓那只龟壳,但手刚碰触到龟壳的表面,就感觉一股磅礴之力自那龟壳表面涌入自己全身,全身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完全不能动弹。 “噗!”的一声周大人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手迅速抽离那只龟壳, 青年公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懵了许久,才恍然想起什么来。 “我忘记了,这龟壳已经认主,除我以外没人可以拿他……” …………… 街市上,玉玄有些无聊的闲逛着。在青州县呆了几天,越逛越无聊,他决定明天离开青州县去其他地方逛逛,至于寻找师妹,早就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 “道友,商量个事呗……” 正在玉玄漫无目的的闲逛时,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回过头去,原来是个老和尚。 “和尚,叫道爷干嘛?” “没干嘛,想和道友你做笔交易……”老和尚笑着讲道。 玉玄将老和尚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其穿着朴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奇问道:“做什么交易?” 老和尚有些神秘的笑了笑,小声道:“道友可听说过玄龟龟壳?” “自然听说过,百年玄龟之壳,可用作占卜吉凶,据传能通天地,灵验至极,也可以用来入药。和尚,你说这个做甚?” “道友可听说过千年玄龟壳?”老和尚有些小谨慎的又问。 “………莫非和尚你有?”玉玄并没有回答是否听说过,只是疑惑反问。 “我自然没有,但我知道有个年轻公子那里有……”老和尚淡笑着讲道。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想和道友做的交易,咱俩人将那千年玄龟壳骗…不…取来。我有个计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但是和尚…一只龟壳也不够咱们两人分吧?”玉玄确实有些心动了,心中开始琢磨怎么分赃。 “龟壳给道友你,和尚我什么也不要……”老和尚笑着道。 “把玄龟壳给我,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就想要点功德而已……” “偷东西还能有功德?”玉玄更加疑惑。 “欸,出家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只是觉得那东西和道友你有缘,帮你借来用一辈子罢了……” 第55章 想不出标题(没有标题也算标题) 青年公子走出县衙,正犹豫着要不要去那座小庙,将龟壳还给那老头子。 正低头犹豫间,忽然有人在身前道了句:“公子,我观你面相,印堂发黑,恐将来有血光之灾。” 姓刘的青年公子愣了下,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穿着朴素的青年道士,噗呲一声笑了,语气有些讥讽的道:“道长可知我是干什么的?” “自然是算到了,公子应该也是玄门中人,懂些占卜之术……”青年道士玉玄笑着讲道。 刘公子听到玉玄知道自己也懂占卜之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道:“道长既然知道我懂占卜之术,为何还要来骗我,说我有血光之灾?” “骗你?我是看你大难临头,特来救你一把,看你如此不上道,唉……算了……命该如此,谁也救不了你……”玉玄先是故作高深,而后再装成满脸无奈,一甩道袍袖子,便打算转身离开。 刘公子此时有些动摇了,一把抓住玉玄的道袍,笑着道:“道长,并非是我不信你,只是你平白无故就说我有血光之灾,太扯了,再加上我本来也懂些占卜之术,所以才觉得你是江湖骗子……” “你呀你,你难道没听说过算卦不算己吗?倘若你能算到自己有血光之灾,那还要我们这些道士有何用?”玉玄继续装作无奈加愤怒的讲道。 “道长说的是,但道长能否算出我这血光之灾出自何处?”刘公子还是半信半疑的,所以追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玉玄再次故作高深道,随后一只手遮在眼睛上向天望去,似是想寻找那一丝天机。 “那……道长可有破解之法?”刘公子现在是彻底不信了,这套话术用狗身上都能对两条,但他还是装作很恭敬的样子,求破解之法。他其实只是觉得有些有趣,故意想耍耍这眼前的青年道士。 “破解之法嘛……”玉玄皱了皱眉,继续故作高深的样子,用手抚了抚下巴下根本就没有的胡子,有些无奈的讲道:“可惜贫道只懂得占卜看相之术,却不懂破解之法,可惜呀,可惜……” “那真是可惜呀,告辞了…”刘公子觉得无趣,便打算离开,但刚走没几步,就又被叫住了。 “贫道还没说完呢,我只说我不懂破解之法,但我没说没法破解。我有个师兄,不仅占卜看相之术比我高明,还懂得破解血光之灾之法,公子,你有救了……” 刘公子听了一愣一愣的,他只觉得无语,现在江湖术士想骗个人都这么麻烦了。 “公子随我来…你今日有救了……”玉玄说着一把拽住刘公子,没等刘公子反应过来,几乎是眨眼间便蹿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两道残影。 ……… 看着面前的老和尚,刘公子无语至极,转头问向玉玄:“你是道士,你师兄是个和尚?” 玉玄没有说话,将头转向一边。 “这位公子,老僧观你面相,印堂发黑,恐将来有血光之……” “不是,和尚你能换换台词吗?刚才那位道长已经说过了……”刘公子更觉得无语。 “哦,你是想来求破解之法的?” “是……”刘公子想了想,回应道,他有意想耍耍这两个江湖骗子。 “法师可能算出我血光之灾的祸根在何处?”刘公子为了表示自己专业,询问老和尚道。 “祸根就在你的身上!”老和尚一脸严肃大声回答道。 “公子你是否想将一件物品物归原主?但你可知道那物品的主人并非善类,你此去也是凶多吉少……”老和尚满脸严肃忽悠道。 刘公子听到这,心中一惊,他不知道这个老和尚是如何算出来自己要做的事的。他现在觉得这老和尚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毕竟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几句话带偏,刘公子思索了阵,忽然想试试这老和尚,于是急忙转变恭敬的态度,笑着从袖袍中将那只龟壳拿出,恭敬道:“法师说的是,我也觉得这只龟壳是祸根,还请法师帮我处理掉……” 刘公子虽然表面恭敬,但心底里却想看这老和尚出丑,毕竟这只龟壳已经认过主了,除自己以外没人可以拿他。 老和尚见刘公子拿出龟壳,故作欣慰的点了点头,一把就将那龟壳抓在手中,笑着道:“贫僧一定会将此祸根消灭干净,让公子免于血光之灾……” 刘公子一脸懵逼的看着老和尚将龟壳放入僧袍的袖中,他很不理解,老和尚是怎么拿的那龟壳?为何没有像周知县那样吐血?不过不等刘公子从懵逼中缓过神来,那老和尚便双手合十恭敬道:“这次就当是公子与老僧有缘,不收报酬了,告辞!”话音落下,几乎是眨眼间,老和尚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还处在懵逼中的刘公子。 某处僻静的小巷内,老和尚将龟壳交给青年道士,玉玄接过龟壳,先是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忽的反应过来,急忙咬破手指在龟壳上画了个圈,这才开始仔细端详起龟壳来。 “真的给我了?”玉玄越看越喜欢,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老僧从不打妄语……”老和尚笑着道。 玉玄有些无语,但还是兴奋道:“道爷也不想欠和尚你人情,将来若有什么事搞不定,大可来金丹峰找我,若能帮忙,定当尽力……” 老和尚听此,有些计谋得逞似的笑了。 “日后恐怕还真有用得到道长的地方,道长可记住今日所说的……” 老和尚说完话,转身就走了。 ………… 无相寺 今日,赵辰来了,他找到沈义,将沈义拉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赵辰表情十分严肃。 “沈兄………有件事要与你说…” 沈义见赵辰今日有些古怪,便问道:“看你脸色不好,出什么事了?” 赵辰犹豫片刻,有些愁苦的讲道:“我爹在外地有些事情要办,我们一家都要离开青州县……” 沈义愣了愣,问道:“离开多久?” “不知,可能是几月,也可能是几年,几十年……”赵辰有些无奈的说着。 “哦,你爹的事要紧,离开就离开吧……”沈义心情复杂,其中有对好友的不舍。 赵辰调整一下情绪,有些莫名其妙的又讲道:“沈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有些东西该忘还是要忘掉的……” 沈义不知赵辰说这话是何意,便也没说话,继续听赵辰往下说。 赵辰从袖子中取出一串钥匙,手上拨弄着,说道:“几十日前官府要卖沈家的宅子,我爹给买下来了……” 说着,将那串钥匙递给沈义。 “本来打算再过几年再给你,好让你能接受些,但现如今突然要离开青州县,还不知何时能回来,我觉得还是现在交给你为好……” 第56章 乞丐 沈义手中拿着那串既熟悉又陌生的钥匙,望着赵辰离开的背影愣神许久。 赵辰走后,沈义有种非常失落的情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虽然赵辰说会回来,但沈义认为这只是安慰他的托词。 将钥匙揣好,沈义准备悄悄回老宅子一趟,这次他没有叫上谢温。 穿过闹市,又走了一段路,沈义终于是到了沈府的大门口,望着这记忆里的大门,他心中想到了许多,他想哭,但发现哭不出来,大概是时间太久,有些情感也逐渐变得淡漠了。 大门上的封条已经被撕下,沈义用钥匙将大门上的铁锁打开,将大门猛地用力推开。 门内是沈家的大院,因为长久没人打理,荒草丛生,枯枝败叶,尽显凄凉。 走在院中,看着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沈义的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堵塞感。 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两年了,但沈义还记得很清楚。 走进一间屋子,屋内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且都已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许久没人打理,蛛网几乎布满了整间屋子。赵家主只是将这宅子买下,并没有派人来打扫。 沈义自然也懒得打扫,便只是逛了一阵,就走出了屋子。 他去到正堂,在正中央桌子上的一只瓶子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将其折了几折塞入僧袍袖子中,便又走出了正堂。 沈义将整个沈府逛了一遍,取了几样有纪念意义的小件东西,他自认为已经对这所宅子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再住进来不太现实,可能还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索性在院子里挖了个坑,将那串钥匙埋了进去,填完土后还疯狂踩了两脚,似在发泄。 做完一切,沈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最后看了一眼老宅子,之后走出大门,将门关上,老锁插上,他似乎释然了,不知是过去的时间太久,还是本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沈义刚走没几步,就看见沈府墙角蹲了一个蓬头垢面身穿破衣的乞丐,身前放着一只破碗,碗上打了一个小洞。那乞丐扯着嗓子吆喝着,希望好心人给他施舍。 “唉,这又没有人,蹲在这要不来钱……”沈义好心提醒了句,从僧袍袖子中掏出一两碎银子,扔向那乞丐的破碗。 “老夫就要口吃的,不要钱,嫌脏!”那乞丐口中大声嚷着,有些嫌弃,不知做了个什么动作,只听“嘣”的一声,本来要落进那破碗里的碎银子瞬间被弹飞起来。 沈义愣了几秒,从地上捡起碎银子,看向那乞丐的目光变得奇怪。 “你要真想做好事,那边有个卖饼的摊子,给老夫买个饼吃吧!”乞丐用脏手捋了捋蓬乱的头发,随后指向街市上一个摊子。 沈义点了点头,去到那个摊子前买了两张饼,回到那乞丐蹲坐的地方,将两张饼递给那乞丐。 “嘿,真香!”那乞丐见到饼,丝毫不管手上的泥污,伸手就接,张嘴就啃,啃的满嘴是油。 吃到一半,似乎是想起什么,那乞丐又用手捋了捋头发,看向沈义,嘿嘿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和尚!” 沈义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打算离开。 “唉……当和尚有什么好的?不如跟我一起要饭!”那乞丐嘴里继续嚼着饼,含含糊糊的叫道。 “呵呵……”沈义苦笑了两声,只当是那乞丐胡言乱语,也没放在心上。 “嘿嘿,当和尚为了求解脱,求什么身心自在,无挂无碍,笑话,既然都身心自在了还要拜那泥胎做甚?”乞丐嘿嘿笑着讲道,顿了顿,又咬了两口饼,自夸道:“老夫这才叫真正的自在,一身破衣,一双破鞋,一只破碗,想去哪去哪,不用整日去礼什么佛,念什么经,参什么禅,走哪住哪,想吃饭了找好心人讨要,老夫这才是真正的无挂无碍……” 沈义听老乞丐说了一大堆,觉得有些道理,但他不喜欢当乞丐,便也没接话,等老乞丐说完。 老乞丐将一只饼吃完,抹了抹嘴,也不管脏不脏,将另一只饼塞进怀里,随后站起身拍了拍身后。 “小子,这两个饼,老夫记着了,将来你若是不想当和尚了,便来找我,随我一起讨饭,我可以考虑收你当个记名弟子……”老乞丐边说边大踏步的往远处走,边走嘴里还边念叨: “无挂无碍,来去自在!” 沈义望着老乞丐的背影,又看了看脚下,想了想,大声喊了句:“你这个碗没拿!” 老乞丐听此,瞬间愣在原地,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又跑了回来,将地上的那只破碗捡起,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条麻绳来,将麻绳系在那个碗的破洞上,绑好,又拽了拽,确定绑结实了,才长舒一口气。 ……… 野狐山上,沈义刚走到半山腰,就感觉有雨滴滴到了自己的头上。天空中闷雷声响,沈义觉得可能快要下雨了,不敢耽搁,脚步加快往山上赶,希望在雨没下大前回到无相寺。 无相寺中,无念方丈望着天色面带愁容,一滴雨水滴在他头上顺着脸颊滑下,他这才反应过来,招呼身旁的小和尚去将晾晒在外边的衣服,蔬菜收起来。 “这雨……不会小啊!”无念方丈嘴中呢喃着,回了禅房。 傍晚时分,小雨越下越大,沈义回到禅房将被雨水淋湿的僧衣脱下,拧了拧水,晾在一边。他看向禅房外,瓢泼大雨夹杂着雷鸣闪电越下越猛,狂风吹的大树左摇右晃。 “轰隆!嚓!” 忽然,一道天雷猛的劈下,发出惊天巨响,直劈向无相寺中的一间禅房。 玉玄此时正打着伞准备离开青州县,刚走到城门口准备出城,就被那突如其来的惊天雷声吓得一激灵,瞬间愣在原地。 此时玉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祖师没必要那么绝吧?这是真的要劈死我啊?” 第57章 雷劫 第一道天雷劈下,发出巨响,劈到了无相寺的一间禅房房顶,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雷也紧挨着劈向那间禅房。 即使承受了三道天雷,那间禅房依旧稳稳的立着,丝毫没有受到半点损坏,似乎还微微泛着白光。 又一道天雷劈下,那间禅房依旧完好无损,白光越来越强。 白光似乎在与那天雷作对,天雷劈的越猛烈,那白光就越强,白光越强,天雷便也劈的越加猛烈。 终于在不知道是第几次雷击过后,那间禅房的白光终于是消失了。 没有了白光的保护,一道雷击过后,原本好好的禅房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坍塌在原地,有些木料被雷劈的烧了起来,但很快就被雨水浇灭了。 从坍塌的废墟中,一只白色的东西,通体闪着白光极快速的窜了出来。那白色东西窜出来后左躲右闪,似是在躲避劈下来的天雷,但并没有什么用,可能是跑的太慢,雷电继续劈下劈在那白色东西的雪白毛发上。 大概还是因为那层白光的保护,那白色东西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速度不减,继续奔跑着,直到跑至无相寺的大雄宝殿外才停住。 这白色的东西是一只白狐狸。 白狐狸用脑袋撞向大雄宝殿的大门,似乎是想要进去,但只听砰的一声白狐狸被撞的后退了几步。天雷再次劈下,白狐狸自知已经躲不过,张口吐出一颗红丹,红丹飞向空中,正好被那天雷击中,发出血红的光芒。 在此期间,白狐狸一直想方设法撞着大雄宝殿的门,企图将那紧闭的大门打开,但撞了几次,门依旧紧闭。 最终,白狐狸还是放弃了,它原本想躲进大雄宝殿里,在佛像下呆着躲避天雷,毕竟天雷再厉害,也总不能连佛爷一块劈吧?但这次显然它失算了,它不知道这群和尚为什么要锁大雄宝殿的门,但总之现如今的情况不允许它多想。 那红丹已经被雷劈了数次,红光越来越暗淡,而与之相对的,天雷却越来越猛烈。 白狐狸再次张口,将红丹收回,随后拖着已经十分疲惫的身子,冲向远处。 白狐狸奔向无相寺的后山,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但还是来了。又一道雷电劈下,劈在这白狐狸雪白的毛发上,这次的天雷比刚刚要猛烈许多,白狐狸身上的白光像是被打散了一般消失了,它有些恐惧,这身上的白光一散,想要用身子硬扛天雷就不可能了。 没办法,它再次从口中吐出那颗红丹,想与天雷对抗,但明显的这红丹颜色暗淡了许多,对抗起那天雷来也显得尤为吃力。 不知是红丹太弱了,还是天雷太猛了,几道雷击过后,那红丹再也发不出红光,甚至其表面还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白狐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张口将红丹收回,而就在红丹收回的那一刻,“轰隆!”一道巨雷击向它的身体。 这次它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硬扛下来后毫发无损,它的身子被劈的皮开肉绽,雪白的毛发被烧的焦黑。不过奇迹的是,它并没有死。 白狐狸挣扎了几次想从地上爬起,但徒劳无功,身上的疼痛让它渐渐失去意识,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天雷此时倒是消停了,并没有继续劈它,似乎是想看看它临死前的挣扎。 “无论修行多努力,修为多高,也终究敌不过天……” 白狐狸如此想着,它承认它现在有些后悔了,倘若百年之前没有遇到那个和尚,自己几日前应该也不会选择来这个寺院渡劫,可能也不会如此狼狈的渡劫失败。不过如果百年前没遇到那个和尚,自己可能早就被那个老和尚给宰了,也不会再多活这百年。 白狐狸越想心中越矛盾,眼前的东西越发模糊。忽然的,它望见远处似乎走来一道人影,那人影周身闪着金光,手中捧着一件东西。 白狐狸觉得自己大概是临死前产生幻觉了,他看着那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此时天空中又开始响起雷声。 闪着金光的人影走到白狐狸身前站定,将手中捧着的东西展开,在空中抖了抖。白狐狸眼睛缓缓闭上,它最后看见那人影手中拿的应该是件淡黄色的袈裟。 “唉……” 人影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了几句,不知在说什么,随后将手中淡黄色的袈裟披在了已经是奄奄一息的白狐狸身上。 袈裟盖在白狐狸身上后散发着金光。此时还下着倾盆大雨,但雨水却打不湿这件袈裟。雷电再次劈下,却也只能绕着袈裟击打在一旁的土石上。 ………… 青州县的一家客栈内,之前那位姓刘的青年公子望向窗外面带愁容,他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放在手里摇了摇,撒在地上。 看着地上铜钱显示出来的卦象,刘公子轻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忽然叫喊道:“三儿,准备东西,明日咱们回京城!” 那被唤作三儿的小厮急急忙忙冲进房内,有些不解的讲道:“家主,您不找那龟壳了?”问完,那小厮又看向窗外的雷雨天气,稍作犹豫,道:“家主,这天气……明日也不好赶路吧?要不缓几天?” “不等了,今晚咱们就走!” 第58章 郑家捉妖 昨夜雷鸣电闪的,动不动就有一道雷劈下,声音还大得惊人,搞得沈义一晚上没睡好。清早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沈义惊奇的发现远处的一间禅房塌了,那倒塌的废墟周围围满了大小僧众。 “唉,怎么就塌了呢!”有僧人叹了句。 “听说昨夜里这禅房被雷劈了好几下才塌的,也算挺奇怪的!” “这禅房有没有人住?要是有人,不会现在还压着呢吧?”有僧人大声叫喊道。 “以前这好像没人住……” “不对,我记得之前那个女施主好像就住在这间禅房。” 一阵吵嚷声过去,众僧人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废墟,没过一会禅房的废墟处便被清理出一块空地,但众僧人却没在废墟之中找到一个人,甚至连尸体都没找到。 沈义看着僧人们忙碌地清理的废墟,先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仔细寻思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自言自语的道:“真的被劈死了?” …………… 寺院里塌了间禅房,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也不能不管。所以经过无相寺方丈和几位长老商议后一致决定要筹钱重建一间禅房。 无相寺本来就不怎么富裕,整日收来的香火钱还要供给全寺僧众吃饭,所以也没闲钱重建一间禅房。 其实几位长老包括全寺僧众都不太清楚为什么禅房会被雷劈毁掉,但既然已经毁了,纠结这些自然就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沈义听说了要筹钱新建禅房的决定后,有些心虚的捂了捂僧袍袖子,袖子中还藏着几张银票,他生怕这些银票被发现,到时候不好解释,可能会被收走用作修建禅房。 沈义想去找解空老和尚,但没找到,老和尚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之前方丈和几位长老商议重建禅房时解空和尚也不在,或许是神出鬼没惯了,存在感降低,倒也没有一位长老注意他是否来。 沈义打算找点事做,他走到寺院大门口正好遇到那个从瀛岛来的观法和尚打算出寺。 观法和尚看见了沈义,微笑着鞠躬行礼道:“觉空法师,许久不见!” 沈义嘴角抽了抽,虽然在同一寺院中,但沈义毕竟有些心虚,所以他总是躲着观法和尚。 “您准备去哪?” 沈义虽然尴尬但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毕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现如今这有困难小僧也理应尽一份力,我准备下山筹点银两……”观法和尚回答道。 “那我随你一起……” 沈义也不管是否尴尬了,反正也没事干,他也想看看这个和尚要怎么筹钱。 两人下了野狐山,在街市上逛了一会,观法和尚走到一处宅子前停步,沈义见他不走了,也停住步子,看着那宅子。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我说了我只是一时大意!那妖……” 一阵叫骂声从那宅子里传出,没过一会儿宅子大门打开,几个下人架着一个满头是血的青年走了出来,那青年虽被控制着,但仍然在不停叫骂着,几个下人丝毫不手软将那青年重重摔在地上,随后其中有一人扔了几两碎银子到地上,被摔在地上的青年本来还在不停的叫骂着,见到那几两碎银,瞬间闭嘴了,慌忙从地上抓起碎银,极快速的站起身溜了。 那几个下人扔完东西后准备要回宅子但看到观法和尚和沈义后都愣了一下。 宅子正堂内一个老头正皱着眉踱步着,边踱步还边沉思。 没过一会儿,忽然有下人来报说门外来了两个和尚, 老头先是愣了一下,明显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冲下人摆了摆手,但似乎在瞬间又想到什么,大声对那下人道:“还是请进来吧!” 下人小跑着出去请人了,老头则又走了几步,坐在正堂的一把椅子上,然依旧皱着眉头,表现出一副极为焦虑的样子。 老头姓郑,家中有些积蓄,在青州县也算个富户。但几日前郑家家中的一个小楼的二楼不知怎的住了个精怪。 几日前郑老头想上家中小楼上吹吹风,看看景,但那小楼二楼的锁用钥匙试了几次一直打不开,本来老头以为是锁坏了想让下人把门撞开,下人撞了几次,甚至用斧子砸,然而也仅仅只是将锁砸坏,那门依旧完好无损的紧闭着。 兴许是斧子声音太大,惊动了门内的东西,几人在门外就听见门内有个尖细的声音叫了句: “本仙人在你家修炼,莫要打扰!这次小施惩戒,若是还要打扰,莫怪本仙无情!” 郑老头和几个下人刚听到这,就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扔出了小楼。 这次事后,郑老头越想越气,他想找些会降妖除魔的能人将这妖精除了,报这一扔之仇。 其实大周朝能降妖的人很多,但如果有门有派,还真的不好请,有些门派压根不缺钱,对银子自然没有太大的欲望。 所以郑老头只能看缘分找一些没有门派的术士,但这种无门无派的骗子也多,就例如刚才那位。 刚刚那青年人一进郑家就吹嘘自己修为有多强,将自己夸的是天花乱坠。 郑老头原以为找到高人了,兴奋的许诺了报酬,随后带着那青年人到了自家闹精怪的小楼前。 只不过还没等两人上楼,小楼的二楼上便扔下来一块砖头,正好砸到那自称高人的青年人头上,随后又是第二块,第三块。 郑老头当时都被吓蒙了,也不敢去把青年人拉开,只能看着他被砸的头破血流,满脸是血。 不知是楼上那妖怪善心大发,还是没有砖头了。砖头扔到第五块时就不往下扔了,青年人这才捡回一条命。 ………… 第59章 郑家捉妖(2) 沈义和观法和尚被请进了郑家正堂。 郑老头给两人沏了杯茶,虽然恭敬,但两人还是看出郑老头的恭敬里藏着些敷衍。 几人都是沉默,也无话可聊,郑老头明显想开口说什么,但似乎觉得时机不到,抿了抿嘴,并没有说。然而没过一会,府里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大呼道: “家主,二楼那位不知怎么了,现在好像在砸东西,您快去看看吧!” 听此,郑老头用力一拍桌子,猛的站起身,此时他似乎有些轻松。 郑老头示意两个和尚继续喝茶,实际上也就是客套客套,他随着那下人走出正堂,沈义和观法和尚也将茶杯撂下,跟着走出正堂。 来到小阁楼前,就听见二楼乒乒乓乓似是在砸什么东西,越砸声音越大,听着似乎有拆楼之势。 观法和尚望向二楼,目光深邃,随后转头讲道:“先上楼!” 话音落下,只听嗖的一声,就见一个正正方方的东西从二楼某个窗户上砸了下来,直直砸向观法和尚头顶。 郑老头再一次被吓蒙了,不过幸亏他离得远,呆在原地,不会被砖头所拍到。 观法和尚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懒得躲,就那么直直站着,沈义看到头上有个正正方方的黑影砸下,也算是反应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邦!”的一声砖头砸在观法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上,但就如同砸中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砖头碎成两半,观法和尚则依旧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本来也没头发,想损也损不了) 目睹了刚刚的那一幕,郑老头明显对两个和尚更加有信心了,他带着两人走上小楼。来到一扇门前,这门并没有锁,但沈义用力推了几下,却怎么也推不开,但他没有放弃,又拽了几下门,依旧没有拽开。 沈义似乎来脾气了,忘了这不是自己家的门,他用脚猛踹着那扇门,门被踹的哐哐乱响,但依旧没踹开。 郑家主被沈义的行为整的有些尴尬,他想去制止,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制止。 “让我试试!” 一旁的观法和尚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叫停了沈义的疯狂行为。 “阿弥陀佛,我能进去吗?” 只见观法和尚双手合十,十分恭敬的对着门里的东西说道。说罢,又敲了几下门。 …………… 等了一会,门内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观法和尚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换了种语言,继续对门内的东西恭敬道: “中に入ってもいいですか?” 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安静的可怕,好像是里边根本就没有东西一样。 沈义:“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听不懂……” “既然不愿意出来,那就打扰了!” 观法和尚似乎也不想再多费口舌,继续用恭敬的语气说了句,像是最后的忠告,随后便开始双手结印,两手推向那扇门。 “砰!”的一声闷响。 本来紧紧闭着怎么推也推不开的木门,霎时被推飞了出去,摔进屋内,发出一声巨响。 然而也就在门被打开的同时,又是一块板砖极快速的飞了出来,然而这次它目标不是观法和尚,而是沈义。 “砰!” ………………… 无相寺一间禅房中,无念方丈和无妄和尚面对面而坐,一旁还坐着扫地僧无想老和尚。 “师兄啊!昨夜我梦到祖师了……” 无念方丈有些小紧张的说完话,长舒一口气,目光有些复杂的盯着地面。 “哪一位祖师?”无想和尚问。 “就是后山闭关那位……”无念方丈回答。 无妄和尚刚开始没有说话,直到听无念方丈说到此,忽然的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问道:“你看清祖师容貌了?” 无念方丈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叹道:“祖师浑身金光闪耀,根本看不清其面容……” 顿了顿,继续讲述道:“昨夜晚间我梦到,一只狐狸……一只快要被劈死的狐狸……我想救他,可却发现我根本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它在地上挣扎……” 无想和尚微微点头,表示让方丈继续讲下去。 “眼看着那只狐狸快要死了,我就看见从祖师闭关的山洞中走出一个人,那人金光笼罩全身,手里还捧着一件袈裟,我猜那就是十祖,后来那人将袈裟披到了那狐狸身上…………” 无念方丈讲完,几人都沉默了,但从三人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思考的事都不一样。 无妄和尚忽然问道:“既然没看清面容,你为何说那是十祖?” 无念方丈思考片刻,答道:“毕竟那人是从十祖闭关的山洞里出来的,若说不是十祖,我猜不出来还能是谁!” 无妄和尚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无念方丈自言自语的笑着叹道:“祖师这一闭关就是几十年,你我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说来也是可笑啊!” 此时,无想和尚终于说话了。 “比起什么梦里的祖师,我更关心中午该吃什么!” 无念方丈:…………… 无妄和尚听师兄如此说,微微愣怔,说道:“说的有道理啊。”随后,看向无念方丈:“所以师兄,现在是不是已经开饭了?” 无念方丈:…………… “师兄,要是饿了就去吃吧……”无念方丈无奈妥协道。 “那我就告辞了,等吃饱了再来……”无想和尚双手合十,深鞠一躬,退出禅房。 ………… 郑家小阁楼的二楼,沈义来不及躲闪,被飞过来的砖头砸重,发出一声闷响。 “疼!疼!疼!疼!” 沈义手捂额头,口中叫喊着。 “你们三番五次打扰本仙修行,真当本仙人是吃素的?”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又是一块砖头从屋内砸了出来,不过这一次被观法和尚接住了。 “仙人难道只会扔砖头这么下三滥的招式吗?”观法和尚说着,大踏步进了屋子,沈义将地上砖头捡起,手捂额头也跟了进来。 第60章 西域狐妖 沈义跟着观法和尚进到小楼室内,郑老头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只见室内摆设凌乱,像是刚被强盗洗劫过一般,其中的桌子椅子柜子已经被拆的不成样子,堆在一处,而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几人坐在那一堆烂木头上。 男子身上披着一件灰毛披风,背对着几人,窗外小风吹进来,披风随之舞动,倒真有些出尘潇洒之感。 “打扰本仙人修行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子用有些尖锐的嗓音叫喊道,但并没有转头,似乎根本没把来的几人放在眼里。 “让你砸小爷!”沈义对男子的装逼行为很是恼火,拿着刚才砸自己的砖头,狠狠砸向那男子的脑袋。 “呵呵………”男子显然很是不屑,冷笑了两声,只不过没等他冷笑结束,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脑袋便被沈义扔出的砖头砸中。 “你他娘的敢暗算本仙?”男子终于回头了,只不过显得有些狼狈,手捂着后脑,咬牙怒视着沈义。 沈义有些懵,但看到男子的长相后他更懵了。 只见这男子脸出奇的大,且满脸的麻子,小眼睛向两边撇,鼻子有些长,可惜鼻梁很塌,嘴有些大。 沈义看着这张面孔,瞬间觉得自己好看多了。 面对着恼羞成怒的男子,观法和尚显得淡定非常,他道:“你现个原形,我看一看!” 男子本来怒气冲冲的,听到观法和尚对自己说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更加气急败坏: “秃驴,你谁呀?凭什么老子要现原形给你看?老子是神仙,你知道吗?见到我还不跪下!” 骂到一半他忽然看到摔在地上的屋门,更加气愤了 “那门也是你弄坏的吧?你是不想活……” 男子话音未落,忽然感觉一股冰寒之感贯穿自己全身,他咽了口口水,用两只小眼睛望向观法和尚,他能感觉的出这股冰寒之气就是从这和尚身上爆发出来的。 “你别以为,你这就能吓到我……” 男子说话明显有些哆嗦,他只感觉冰寒更甚,似乎掉进了冰山里的冰窖,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和尚气场会如此之强。 一旁的郑老头也感觉到了,他能察觉此时的观法和尚有一种站在巨峰顶端俯视众生如蝼蚁般强者的姿态,他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沈义倒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他单只是好奇那男子怎么本来怒气冲冲的骂着,然后突然就开始颤抖了。 然而,没等沈义想明白,那男子便像求饶似的,周身散出一些烟雾,身子慢慢缩小,直到缩小成狗的大小。 沈义看着这只土黄色的动物,既感觉熟悉又感觉陌生。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物种,但却莫名的觉得熟悉。 “这是啥?”沈义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向观法和尚。 “狐狸……” “这玩意是狐狸?怎么这么丑?” 那男子变成的土黄色的东西听沈义说自己丑,气的直跳脚,恨不得上来咬沈义一口。 “这种应该是西域狐,我在西域求法的时候见过……”观法和尚耐心解释。 那土黄色的东西似乎不想理会沈义,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你为何要占着郑家主的家?还冒充仙人?”观法和尚质问向那土黄色的东西道。 “我想找个地方修炼而已……”这东西似乎觉得自己很委屈。 郑老头:“你修炼就修炼,拆我家东西干什么?” …………… “现在你可以走了……”观法和尚网开一面,仁慈的准备放那狐狸离开。 “可是我还要修………” 那东西还挺委屈,想辩解,但被观法和尚身上的威压压的把说到一半的话咬牙止住了。 “我放你走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你是决定现在就离开呀,还是我送你离开……” 那东西听出了话语中的威胁,咬了咬牙,周身散出一阵烟雾,缓缓长大身形,又变成了那之前的男子。 “多谢法师不杀之恩……”男子抱拳拱手,恭敬道别,随后就迈步走向门口,临出门时又回头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这个屋子。 “先等一下……” 已经走出门去的男子被观法和尚的一句话又给叫住了。 “我看你也没多大吧……想必修行也没几年,是如何这么快修成人身的?”观法和尚忽然略带玩味的开口问道。 男子被这样一问,瞬间愣在原地,额头肉眼可见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狡辩道:“我日夜勤加修炼,才修出来的……” 观法和尚轻点了下头,似乎是认可了男子的说法。 男子刚想长舒一口气,就听观法和尚忽然大喝道:“东西拿出来吧!” 男子此时还想说些别的蒙混过去,但观法和尚再一次释放了身上的威压,压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得妥协。 “这颗东西,我用它来吸收天地灵气………” 男子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打开锦盒,锦盒内放置着一颗灰绿色的丹药。 “从哪来的?” “我……我在某个丹道宗门里……捡的……”男子结结巴巴的回答。 “在哪捡的?”观法和尚质疑道。 “我………我……我趁夜里没人看守……在丹房里捡的………” ………… 某处幽暗的洞府内,沈钰盘膝坐在地上,两只手掐着手印,口中低声吟诵着奇怪的咒语。 那只古铜色法器尖锐的一头竖叉在地上。 老者站在沈钰的身旁,死死盯着地上的法器。 “吽!” 随着沈钰从嘴中大声喊出一个字,那法器在地上猛的抖了一下,之后便没了动静。 沈钰望着依旧插在地里的法器,脸上明显带着失望的神情,他转头看向老者,似乎想从老者那找到安慰。 老者只是淡漠的看着这一切,他看沈钰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杀气,但很快就收敛了。 老者从地上将法器捡起,长叹一声道:“咒语也教给你了,手印也教给你了,你怎么就是用不了呢?” “教主,我再试试……”沈钰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老者并没有说话,将那件法器又放在地上。 沈钰再次盘膝而坐,随着嘴中奇怪咒语的念动,手印不断变换,地上的法器也随之细微的抖动起来,但也只是极细微的。 “吽” 沈钰又是大声呼出一字,然而那法器也只是猛然抖动了一下,之后便又没了动静。 第61章 酒楼化缘 “看来这件法器不适合你呀……”老者叹息了句,将地上的法器捡起,自言自语道:“这东西都放了这么久了,还是如此……难以调服。” “再挑件其他的吧,这件以后再说……”老者将法器又还给了沈钰,不过交代让他再去挑一件,很明显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青州县的大街上,玉玄遇到了解空和尚,他向老和尚打招呼,问老和尚哪里去。 解空和尚笑着答: “去找家酒楼吃饭,道友要不随我一起?我也请道友吃一顿!” “既然老和尚你都开口了,我怎能不给你面子?”玉玄有些厚脸皮的爽快答应道。 “那走吧,前面有家酒楼的菜不错……” 解空和尚带领着玉玄穿大街越小巷,走至一家较为气派的茶楼前。 两人进了茶楼,有小二过来招呼,给两人寻了张桌子。 解空老和尚坐下,让玉玄点菜。玉玄很不客气的点了几盘肉菜,又看向老和尚,问道: “老和尚,你持戒吗?” “帮我点几个素菜就行……”解空和尚简单回应道。 ………… 另一边的郑家 狐妖被观法和尚放走了,观法和尚将那颗灰绿色的丹药交给沈义,说道:“你先拿着……” 沈义接过丹药放鼻子下闻了闻,观法和尚此时转过身去和郑家主准备一同下楼。 “这丹药能吃吗?” 沈义跟在两人身后,好奇询问道,他从这颗丹药上闻出了一些草药味。 “那狐妖说是吸天地灵气的,不过大概是可以吃的……只不过不知道用途,最好还是不要尝试…………” 观法和尚一本正经的回答,正说着,他忽然听到背后似乎有咀嚼声,然后就是下咽的吞咽声。 “你……你真给吃了?” 观法和尚猛的反应过来,回过头去看向沈义。 沈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见气氛仍然尴尬,只得道: “你你不是说可以吃吗?所以我就想试试……” 观法和尚听了沈义的解释,扶额 “我只是说大概可能可以吃,至于到底能不能吃,我也不清楚……还有,你连这丹药是什么作用都不知道,就敢吃………你……” ………………… 酒楼里,玉玄酒足饭饱后,便等着老和尚付账。 解空和尚坐着稍休息了片刻,喊来一个小伙计。 “师傅,这一桌子一共是……” 然而,没等小伙计把账报完,解空老和尚就打断道: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贫僧是来化缘的……” 小伙计:“?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来化缘的……”解空和尚又重复了一遍。 “可…可是您点了菜了…”小伙计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坐着的玉玄也蒙了,不知这老和尚吃饭不给钱到底要搞哪样。 “阿弥陀佛,菜是这位道长点的……是我请他来吃的……”解空和尚狡辩道。 “那您请的,您要付账呀!”小伙计争辩道。 “可贫僧是来化缘的呀!”解空和尚继续狡辩。 “可您点的菜……” “我说了菜是那位道长点的,是贫僧请他来吃的……” “但是你请他,你也不能不付账吧?”小伙计有些急了。 “我为何要付账呢?贫僧是来化缘的呀……” 解空和尚的胡搅蛮缠,把玉玄都整蒙了,把那小伙计也整的快要哭了。 “你这就是为难人了!”小伙计指着解空和尚大声道。 周围吃饭的人,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纷纷将目光转了过来,看向那个小伙计。 小伙计见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臊的面红耳赤,更显焦急。 “唉,这样吧,贫僧也不为难你,你们这店的东家应该在二楼雅间里,你去把她叫出来,看看她如何说……她要愿意让和尚我化缘,那你就放我们走,你们东家如果不愿意,那我们就给钱……”解空和尚可能也觉得做的有些过分了,给了个台阶。 “………” 小伙计听老和尚这么说,半信半疑的跑到二楼,不一会迎出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一出场,瞬间就将酒楼里正吃饭的男客人吸引,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女子似乎早就习惯了被众人盯着,丝毫不显羞怯,反倒有一种极为霸气的气场。 “东家,就是那位和尚……” 之前的小伙计低着头走在女子身后,给女子指了一下解空和尚坐着的地方。 ………… “没想到是法师前来,有失远迎……” 女子大声说着,语气里尽显妩媚,她似乎与解空和尚认识。 解空和尚笑着双手合十,站起身回应道:“苏家主,许久不见!” 原来酒楼的东家,这美艳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苏家家主苏羽嫣。 “既然是法师来这里吃饭,那这顿饭理应算我请,就当是布施了!” 苏羽嫣用略显妩媚的语气豪爽的宣布道,随即,她的目光落到了解空和尚旁边的玉玄身上。 玉玄此时正在皱眉沉思,他在见到苏羽嫣出来的刹那,感觉到一种特别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浑身一震,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所以才皱眉沉思。 玉玄不知道,苏羽嫣在见到他的瞬间也微微颤了一下。 “苏家主如此大方,老僧还有点不好意思呀!”解空和尚很不要脸的得了便宜卖乖道。 “法师何出此言?上一次多亏法师出手,才让小女子不至于一时气恼得罪那龙虎山。” 苏羽嫣客气回应道,随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待说完,迅速转身又回了二楼的雅间。 玉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越听两人说话越觉得奇怪。 上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跟龙虎山扯上关系了? …………… 帮郑家除完了妖,观法和尚和沈义准备离开,临走前,两人让郑老头将这次捉妖的报酬直接捐给野狐山上的无相寺。 郑老头欣然应允。 第62章 梦中传法 沈义坐在一间禅堂里,对面是一老僧,双手插袖,怀中抱着一只竹板,正在闭目沉思。 沈义看着老僧许久,忽然问道:“老和尚,你看我能成佛吗?” 听见沈义发问,老和尚猛的睁开眼,目光锐利,这目光,似乎能将沈义全身上下看个明白。 “不能!” 老和尚暴呵一声,声音高亢,在沈义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为什么不能?”沈义被老和尚的回答整的莫名其妙。 “众生都能成佛,为什么我不能?”沈义不解追问。 老僧呵呵笑了两声,忽然两手从袖中伸出,高举竹板,大声道:“知道道理,还问?我看你是故意消遣我,该打!” 老僧言罢,竹板从空中重重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沈义捂着肩膀,有些气愤的盯着那老僧,他有些不甘心的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老和尚,你能成佛吗?” 老僧沉寂片刻,回答道:“能!” 沈义:“为什么你说我成不了佛?你却能成佛?” 老僧听此,忽然再次高高举起竹板,大声道:“众生都能成佛,你却执着你能不能成佛,明显是有分别心,该打!” 言罢,又是一竹板重重砸向沈义肩头。 沈义咬牙忍着,他随后又接连问了老僧几个问题,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是被打。 沈义彻底忍不了了,他猛的站起身,怒瞪着此时还气定神闲的老僧,骂道:“为什么一直打我?我看你是老人家,所以让着你,但你也不要太狂!” “哈哈……” 老僧似乎被沈义的行为逗笑了,整顿了下情绪,平静道:“你起嗔心了!你仔细想想,我刚刚打你的几下,你感觉到疼了吗?” “我……”沈义刚想回答,但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刚刚老和尚打的,真的只是声音响,并没有多少疼痛。 他有些好奇的看着老和尚问: “所以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 “因为这是在你的梦里!”老和尚笑着回答。 沈义:…………… 沈义听了老和尚的回答,先是迷茫片刻,随后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略微沉默了几秒,他忽的暴呵道:“我的梦里,老和尚你还敢这么嚣张?呵呵,老和尚,该我打你了吧?” 沈义极其嚣张的张开手,心中幻想着老和尚手中的竹板飞到自己手里,他好也打这老和尚几下出出气。 但手在半空伸张了半天,依旧是空空如也,愣是什么也没有变出来。 “怎么回事?我的梦,我为什么不能控制?” 沈义质问老僧。 “你心智不够坚定。”老僧平淡的回应道。 沈义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头顶压下,让他猛的又坐回了地上。 “刚才你起嗔心了!该打!”老和尚大吼一声,如狮子吼般,震的沈义两耳耳鸣。 又是几次竹板打下,沈义彻底没了脾气,反正也不疼。 老僧打完,忽然呵呵笑了两声,语气放缓,变得柔和了些,对沈义道:“打了你这么多下,老僧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又讲道:“我送你点东西吧,也算不白打你!” 沈义听说老和尚要送他东西,瞬间换了一副笑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和尚,你要早这么说,我刚才就应该客气点!” 老僧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说之前了,就说当下,我送你三个法门,如何?” 沈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角抽了抽,许久才憋出来一句话:“老和尚,你要不送我点实在点的东西?比如金银,法宝丹药之类的……” 老僧又是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忘了这是在梦里吗?我送你这些东西,你醒来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沈义:“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给我修炼法门,就我这资质也修不成啊……” 老僧笑着又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无碍,无碍,这三个法门,我也没学会!” 沈义:……………… “好了,我现在传给你!”老僧忽的站起身,走到沈义身前,将一只手缓缓放在沈义的头顶,别看这老僧已近暮年,手却像年轻人一般。 “嗡!”的一声,沈义感觉有一大堆的奇怪东西疯了般涌入自己脑海。 如溪流汇聚到大海,沈义只感觉脑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复杂,但他却不知道这些复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吽!” 一声沉闷的声响,将沈义从梦中惊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迷茫了阵,双眼适应了周围的黑暗,沈义也逐渐淡定下来了,他想继续睡,但脑子乱作一团,又怎么也睡不着。 沈义忽然想到以前似乎在某个地方看过一个话本,大致内容就是主角本是一个修炼废柴,然而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某位大能的逆天传承,最后修炼大成,走上人生巅峰。 说实话,沈义有些心动了,他感觉自己也能成为那个话本子的主角,毕竟他和那个主角一样都是修炼废柴,现如今也一样获得了某样传承。 沈义仔细梳理了一下刚才做的梦。他缓慢的坐起身,盘膝,闭目,想看看梦里那老僧究竟传给他了什么。 沈义自然不懂什么用神识查询,只能用脑子回想,渐渐的,渐渐的,他似乎感觉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好像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一般,沈义觉得自己现在清醒的很,又模糊的很,总之,这种感觉极其玄妙。 很快,沈义的眼前浮现出了几个闪着金光的大字。 “忍辱!”“清净!”“禅定!” …… 除了这六个字以外,沈义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什么内容了。 “什么玩意?这东西TM的有什么用?”沈义从欣喜转为失望,走上人生巅峰的幻想破灭了。 ………… 第63章 大周气运 数个月后,皇城城门外守门的几个兵卒看到一老一小两个道士在城门外站立许久。 有小兵忍不住好奇,低声询问身旁人: “那两个牛鼻子是谁呀?” 那小兵身旁有人知道的,紧忙嘘声制止,小声道:“那两位是圣上从龙虎山请来的,来头大着呢!你小心祸从口出!” 以老道士的听力,自然是能听到远处几个小兵的窃窃私语,但他并没放心上。 老道士望着皇城上空,口中低声呢喃着:“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小道士见师父如此神情,小声询问道:“师父,怎么了……” 老道士瞥了一眼小道士,淡淡开口: “气运乱了!” 小道士也装模作样的望向皇城上空点了点头。 “刚来京城时,为师看过,大周的国运应该越来越昌盛才对,当时看的,大周至少应该还有几百年的国运……但现在乱了,全乱套了!” “那现在大周国运如何?”小道士好奇问道。 “看不出来,太乱了……”老道士表情愈加凝重。 …………… 翌日上朝,一众官员有些惊奇的发现大殿某处还站着一老一小两个道士。 趁着皇上没来,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有认识两个道士的,小声告诉其他官员老道士天师的身份。 闫松闫丞相始终静静的站着,没有管百官的窃窃私语,轻咳了几声,有人到其身旁放了一把凳子。 其实百官上朝时都应站立,以表对圣上的尊重,但闫丞相年纪大,有些时候站不了太久,靖元帝江泽渊就特批他能坐着上朝。 差不多半炷香时间,江泽渊拧着眉,走到龙椅前坐下,心中不知在思量着什么事。 景元帝刚刚坐下,便有一个官员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手持朝笏,大声奏道: “圣上,臣觉的众位大人上朝,是来商议国家大事的,某位龙虎山的天师作为方外之人,不应该插手这朝堂之事。” 江泽渊眉头舒展,低头瞥了一眼奏报的大臣,有些不悦的道:“是朕让天师来的……” “可……可是圣上,这毕竟是朝堂,诸位大人也都是儒圣弟子,心中只求利国利民之大道,您让一个道门弟子站在与我们同样的位置,这……臣觉得不妥。” 这官员不敢直言顶撞江泽渊,只能拿一旁站着的张天师开刀。 “这位大人,难道贫道就不能有利国利民之心吗?莫非贫道就不能为大周百姓着想吗?实在狭隘呀!”老道士回怼道。 “你们道门讲究隐居避世,就连你们尊的那位李圣人,乱世之中也不过隐居避世保全自身罢了,这如何利国利民?”那官员极力辩解道。 李玄清此时有些听不下去了,张口回怼道: “大人口口声声说利国利民,为百姓着想,可曾为百姓做过一件实事?朝堂之上动动嘴,谁都会!” 李玄清刚说完,就被老道士佯装怒意训斥道:“不得无礼!” “你……你……”那官员怒指着李玄清和老道士,许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给朕一个面子,都静一静!”江泽渊这时终于发话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之前那位官员依旧有些不服气的冷哼一声,退了几步回到了百官行列里。 整个朝堂陷入安静,只有偶尔有官员窃窃私语的声音。 就在此时,忽然又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打破了朝堂的安静氛围。 那官员大声道: “禀皇上,永州府有两三个县已经几月未降甘霖,虽说算不得严重,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见有同僚率先站出来禀报实情,有些官员也不再思虑什么。其中一个官员大胆站了出来,向江泽渊禀报道: “禀圣上,沿海的几个县近几月来时常有匪寇出没,现如今这海上的匪寇越闹越凶,渔民们不敢出海,百姓们也怨声载道,有骂官府不作为的,还有……还有骂朝廷的。” 说到此,顿了顿,诉苦般的继续说:“臣也苦呀,一边要安抚百姓,一边还要尽全力治理匪寇………” 江泽渊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十分无奈的听着朝堂上大臣们的禀报,近几月来不知为何,麻烦事越来越多,好几个州县旱涝不止,沿海还有几个县匪寇猖獗。 江泽渊虽高坐龙椅,但也为这么多麻烦事而发愁。一旦百姓对朝廷失去了信任和依赖,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唉!”江泽渊长叹一声,看向一直默默不语的老道士,问道:“天师对此有何看法?”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思索片刻,又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 “贫道能想到的只有找些同道去那些灾害县做法除灾……” “那沿海的匪寇呢?”有官员附和着问道。 “那是朝廷该管的事,贫道就不便插手了。”老道士语气有些沉重。 江泽渊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了,点了点头: “能清除旱涝灾害,倒也是不错的办法。”顿了顿,又问道:“天师这次有几成把握?” “如果以贫道的修为大概有六成把握,至于其他同道,就不好说了……”老道士如实回答。 江泽渊本来舒展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奇怪道:“难道就连天师也只有六成把握吗?” “能否成功看天吧……” 老道士思索着回答道。他并没有说出这些自然灾害可能与大周的国运有关系,到底是否能除灾,具体还要看老天给不给大周好脸色。 “那就不用劳烦天师亲自出手了,只能先苦一苦百姓了……”江泽渊无奈叹息道。 一众官员也都长叹一声。 ………… 数日后,无相寺中,有专门下山采购的和尚,提着几袋子米面急匆匆跑了回来,见到无念方丈后,又急匆匆将米面卸下,喘了几口粗气,讲道: “方丈,山下的粮价又高了…” 无念方丈似乎已经明白什么了,略一思索,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和尚边喘气边回答:“我听说朝廷又在青州县等各个县加了几项税收,不过听说是免了那些灾害县的………还说朝廷现如今急需要钱去治理那些匪寇……” 无念方丈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玄门宗门受特殊照顾,不需要向朝廷交税,无相宗虽说作为一个小宗门,也有此待遇。只不过,增加了几项税收,很多东西也都紧跟着涨价了,就比如粮食,宗门虽不用向朝廷交种种赋税,但宗门里的某些弟子需要吃食,这粮价一涨,也是个麻烦事。 …………… “朝廷有朝廷该干的事,修行人有修行人该干的事,若是能互不干扰,就好了。”老道士望着天空,自顾自发出感慨。 第64章 密室 沈义虽在梦中得了老和尚的三个法门,但几乎都是废话,他也没在意,过了几日便也忘却了。 赵辰离开后,沈义更加无聊了,他偶尔闲的时候,只能找门口扫地的谢温聊天解闷。 谢公子一直在无相寺里外扫地,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打动无想和尚,让其教他功法,但现如今他的这个念头越来越淡化了,或许是扫地扫的。 一日,谢温一手拿着扫把有些匆忙的把沈义拽出禅房。 “怎么了?这么急?”沈义被拽着,有些不解的问道。 谢温拽着沈义在无相寺里乱窜,边跑边左顾右盼,像是在做什么极为秘密的事。 两人来到最后院的藏经阁,谢温拽着沈义的僧袍,两人又到了藏经阁后墙与无相寺围墙挤出的空隙。 两墙之间的缝隙依旧杂草丛生,但有一块地方似乎被清理过,有一大片荒草被拦腰斩断。 沈义对这个地方有些心理阴影,上一次还是因为这个谢公子,他差点被赶出无相宗,这一次,他不知道谢温又要搞什么鬼。 谢温走到那片处理过杂草的地方,挥了挥手示意沈义过去,随后他便开始在缝隙中艰难的蹲下身。 沈义走到了谢温身旁,疑惑问道:“你又在搞什么?” 谢公子再次挥了挥手,示意沈义像他一样蹲下。 沈义照做,也有些艰难的蹲下身。 谢公子小声道:“趴地上听听,看下边是不是空的?” 沈义有些不情愿的照做了,将耳朵贴在地上,谢温此时也趴在地上轻砸了两下地面。 “砰!砰!” “嘶………这!” 沈义听的真切,谢公子轻砸地面的两下,让他确定地面底下应该的确有处空间。 “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发现的……”谢温有些小得意的说。 沈义有些好奇谢公子是如何发现的,他思索了片刻,问道:“发现这个有啥用?” 谢温有些警惕的环顾四周,小声回答:“……我怀疑你们宗门的那些修炼功法就在这底下……” 沈义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问道:“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我怀疑打开这底下密室的机关就在藏经阁里,咱俩一起进去看看……我一个人不敢进……”谢公子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呃……没兴趣,我走了,告辞…” 沈义极为干脆的道别,随后转身打算离开,他猜测谢温谢公子应该就是想拉个垫背的,他可不会傻到在一个坑中跳两次。 “别别别……别走……”谢温又一把拽住了沈义的僧衣,哀求道:“那我一人进去,你在外边等我。” 沈义往夹缝外望了望,又看了看拽着自己的谢公子,最终无奈妥协道: “反正我不进去,你要是进去后出了什么意外,我可管不了你。”顿了顿,又叮嘱道:“还有如果这次被发现,你要证明我没进去。” 谢温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依旧是藏经阁后墙的那扇破窗户,谢公子翻窗而入。沈义不清楚,藏经阁这么重要的地方,窗户都这么破了,为什么没有人来修缮一下。 谢公子进入藏经阁后,又趴在地上敲了敲,听了听地面的声响,确定地板底下确实是空的后,便开始在藏经阁中四处摸索起来。 他先是搬动藏经阁里的几个庞大的书架,在确定搬不动后,又开始一本一本的摸索起经书来。 谢温又在墙上摸了半天,依旧是毫无收获。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在了那尊拈花一笑的释迦佛像上。 谢公子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弯腰拜了拜,口中低声呢喃着得罪了勿怪的话语,双手摸向那尊佛像。 在触碰到佛像的莲花座时,谢公子忽然有所察觉,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转动莲花座。 “咔哒,咔哒!” 谢温耳朵动了动,他缓缓的将手从莲花座上移开,环顾四周后,又将手重新放回了莲花座上,再次轻轻转动。 随着转动的幅度增加,谢公子额头已经沁满了汗珠,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是因为可能就要得到功法吗?还是对将要发生的未知的恐惧? 沈义在藏经阁后墙外等着,时不时往里边瞅两眼,只不过可能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室内一片漆黑,沈义根本看不清里边的情况。 就在沈义焦急的等待时,只听藏经阁内“轰隆”的一声巨响,随之还伴有“砰”的一声,似是重物坠落的声响。 “哎呦,摔死我了!”谢公子在藏经阁内大叫了一声,将站在外边的沈义吓了一跳,紧忙探头伸进破窗,小声对里边道:“小声些,别把其他人引来!” 沈义并没有得到回答,一片死寂,让他觉得可能是说话声音太小,谢公子并没有听见。 于是他声音加大了些,叫道:“谢公子,怎么样了?” 依旧是一片死寂……… “不会是出事了吧?” 沈义暗自寻思,他好奇心本来就很重,现如今的情况恰好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沈义又对着窗内轻声唤了两声,在没有得到答复后,他咬了咬牙,毅然决定要进去看看。 ………… 某处荒漠中,一个头发蓬乱然依旧挽着发髻的大胡子男人正骑着一匹骆驼,缓缓行进在荒漠上。 这处荒漠,是从天竺到往中土的陆上必经之路。 男人皮肤黝黑,身上披着黄绿相间的绸布,脸上不知用什么颜料涂抹着几道线条。 骆驼一步一个脚印踏在沙砾上,发出细微的响声。 忽然,从四面八方的沙石堆积处蹿出几道人影。 这几人凶神恶煞,各个手持钢刀,面对着骑在骆驼上的男人,用有些不太流利的天竺话喊道:“将钱财交出来,否则就杀了你!” 大胡子男人眯着眼望着这几个拦截他的人,他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将两只手摊开,那意思很明显是自己没有钱。 “那就把你的骆驼留下,还有你这身行头!”其中一人忽然大声叫道,手持钢刀冲向大胡子男人,其余几人见状,也都纷纷手持兵刃,怒吼着,冲向骑着骆驼的男人。 ………… 沈义从那扇破旧的窗户跳进了藏经阁内。毕竟之前来过,沈义也大概清楚地面的距离,所以才义无反顾的跳了进来。但他这次凭感觉并没有踩到藏经阁的地面,反而是一脚踏空,重重的向下坠落。 第65章 肉身舍利 几个匪徒手持兵刃,冲向骑着骆驼的大胡子男人,其中一人挥刀猛的斩出一道罡气直直劈向骆驼上的男人。 男人不急不慌,似乎丝毫没有把这几个匪徒放在眼里。眼见那道刀罡距离男人越来越近,即将将其劈成两半之时,忽然的四周围刮起一阵狂风,狂风席卷着荒漠上的沙尘,顿时飞沙走石,整个荒漠仿佛被沙石笼罩了一般。 根据以往打劫的经验,这群匪徒们认为大概是自己触怒了天神,才导致了这一场席卷沙漠的暴风。 “快撤!”其中一个大概是领头的人掩住嘴大声叫喊道,随后几个匪徒便打算紧忙撤离。 坐在骆驼上的男人一直很淡定,狂风席卷着沙尘似乎根本对他没有影响。他稳坐不动,直到听见几个匪徒要撤离,才猛的大吼一声,不知其吼的是什么咒语,总之是惊天动地,狂风骤停。 暴风停歇,沙尘散尽,几个匪徒的尸体凌乱的躺倒在沙堆上,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恐,仿佛临死前见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大胡子男人跳下骆驼,望着一具具面露惊恐,瞳孔放大的尸体,他似乎有着什么打算。 男人口中念着拗口又奇特的咒语,边念诵边整理拖拽着几具尸体。 等把匪徒们的尸体收集到了一处,男人才停止念咒。他走回骆驼,从骆驼身上卸下来一个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黄绸子包裹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打开黄绸子,里边是一尊铜制的面目狰狞的神像。这神像有多个脑袋,有男有女,但都无一例外的塑造的是面目狰狞。虽然头颅有好几个,但这神像只有一具身体,手中托着不知名的法器,呈单腿站立,脚下还踩着几个不知名的生物。 男人将神像放好,取出小刀将几个匪徒身上的皮肤划开,鲜血流出,他将血涂抹在手上,最后又涂在那尊神像上,边涂抹边口诵咒语。 咒语念完,几个匪徒的血也几乎涂抹完了。那尊神像,或者说制作这神像的材料似乎有着某种特殊能力,涂在其表面的血很快就被吸收。 男人涂抹完神像后,将几个匪徒的皮肉扒开,与骨头分离,将头骨留下,又留了几根其他地方的骨头,随后便将剩余的骨架堆成一堆。 做完这一切,男人又以无比尊敬的姿态将那尊神像放在了骨架堆上,口中念咒,那神像竟然奇迹般的周身燃起火焰。 本来无风的荒漠忽的刮起一阵小风,小风吹动火焰,使之越烧越旺。一堆骨架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 无相寺,藏经阁中,沈义重重摔在地上,只感觉浑身就像散架了般,痛的厉害。 “觉空师傅,我就知道你会下来!” 一片黑暗中传出了谢温有些不怀好意的声音。 “嚓!”的一声火折子被点亮,在一片黑暗里终于是有了点光亮。 “你又坑我!” 沈义咬着牙骂着站起身,拼命揉着摔疼的地方。 “我又怎么了?我也没叫你进来呀!”谢温挠着脑袋,有些无辜的说道。 “你……你……”沈义指着谢温想反驳什么,但思来想去,却无法反驳,谢公子确实什么也没干,这一次是沈义自己自愿进来的。 “看那是什么?” 似乎是想岔开话题,谢温忽然指着一处地方叫道。 沈义随着谢温指着的地方看去,是一个石头台子,台子靠近墙面,上边还放置着什么东西,只不过火折子的光亮太小,照不清楚。 谢温从怀里掏出几支蜡烛,用火折子点上。随着光源增多,一片黑暗的密室内也逐渐亮了起来。 沈义和谢温终于看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地方不宽,但容纳两人也绰绰有余,这地方像个长廊一样很长,两人往远处看就是一片漆黑。 两人拿着蜡烛,走近之前看见的那个石台,石台上放置着一尊透明的小佛塔,材质大概是水晶或者琉璃,总之通透的很。 佛塔内能明显看到有几颗颜色鲜艳透亮的珠子,也有几块白色像骨头一样的不规则形状的东西。 “舍利!” 沈义惊叫出声,做了这么多年和尚,他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佛门至宝。 “这就是舍利?看着也没什么稀奇呀!” 谢温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他认为的舍利,应该是那种有金光笼罩的,看一眼能增长修为的佛门圣物,但这佛塔里的东西明显让谢公子很失望。 沈义以前听解空和尚讲过,舍利其实就是高僧大德荼毗后的遗骨。 人们对舍利有一个不正确的认识,认为火化后有舍利遗留的才能证明这个和尚是大德高僧,但实际上舍利就是遗骨,只有高僧大德圆寂后留下的,才能称之为舍利。人们往往喜欢颠倒事物的本质,加以神话。 “这好像还有一个!” 谢温拿着蜡烛往前走了几步,又看见一个石台,台子上依旧是一尊透明的佛塔。 两人边往密室深处走,边欣赏着周围石台上的舍利,每看到一个都要像很懂似的点评几句。 直到两人走到一个石台前,准备要点评的话被噎住了。 只见石台子上不再是透明的佛塔了,而是一个盘腿坐着的老和尚。 ………… 荒漠中,火焰缓缓烧尽,灭掉,地面上仅剩下一大堆灰白色的骨灰能证明那几人的存在,这火烧的极其干净,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男人十分虔诚的将燃烧剩下的骨灰装在一个坛子中,取了一点用双手捧着涂抹在自己脸上,像是很享受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将神像收好,几张扒下来的皮囊挂在骆驼身上,随后牵着骆驼望向很远很远的远处。 第66章 你终于来了! “兄弟,你说这朝廷到底是想怎样?还让不让咱们修行人活了?” 一间小屋内,一个穿着较好的青年公子拍桌怒声抱怨着。 青年公子身旁坐着一个中年大汉,穿着也算得上富贵,他劝道:“兄弟呀,何故发如此大的脾气?朝廷或许也有朝廷的苦衷吧!” 青年听此,更加恼火。 “朝廷有苦衷?那些灾害县闹的灾害,要向咱们要钱,他皇上是干什么的?皇上不愿意掏钱,干脆就别做皇上了,让咱们做!” “嘘!”大汉听青年越说越放肆,紧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四周望了望,长叹一声道: “兄弟说的有道理,皇上这做的确实不地道,但忍一忍吧!” “忍?”青年冷笑,随后摇头无奈问道:“兄弟这几日可曾去买过丹药?” 大汉点头,有些憨厚的回应说:“去了,但什么都没买,丹药价钱全涨了,我想等过个几月再去,反正我还有点存货!” 青年公子苦笑。 “兄弟,咱们无门无派修行本来就不容易,现在咱连丹药都买不起了。” “那有啥办法?兄弟你要是没钱买丹药?我这还有点,可以分你些!” 看得出来这中年大汉为人也算仗义。 “兄弟义气,但我这次不是来你这卖惨的!”青年公子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中年大汉的好意,随后声音放低,缓缓道出来意: “兄弟,咱俩人不能当一辈子散修吧?我觉得以咱两人现如今的修为,应该找个地方投靠。” “兄弟你的意思是………去投靠那些宗门?”中年大汉疑惑追问,随即立刻对其反驳道: “以咱俩人的修行资质,那些宗门会收吗?咱们虽有些修为,但这年纪上还是略大了些!就算宗门收了咱俩人,要是去宗门里喊那些小辈叫师兄师姐,我觉得还不如不去!” “要投靠并不一定要投靠那些宗门!”青年公子意味深长的说道,随后十分警惕的四下望了望,小声道: “兄弟我前几日听说有一伙人势力不小,修士众多,且对这大周朝廷也早有不满,咱们何不去投靠他们?” 中年大汉明显听出了这话中的言外之意,吞咽了几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我觉得这不妥。另外你从何处打听来的消息?不会是朝廷故意放出来的吧?” 青年公子摇头,微笑道:“兄弟放心,这消息绝对是真的。” 顿了顿,似乎怕中年大汉不敢去,青年公子忽的换了个话题问道:“兄弟的修为最近可有进步?” 中年汉子摇头,听那青年继续讲: “那伙人的领头据说修为深不可测,且精通各宗各派的修炼法门,包括那些秘法………兄弟你可否想过你修为一直没有进步是因为你修行的法门不好?” 中年大汉听到这,显然犹豫了,他有些心动,但他又不敢如此果断。 (人物太多,会越看越乱,以上两个人物分别是路人A,路人B,就是跑龙套的,用来衬托故事主线,顺便凑个字数……) ……… 另一边的无相寺,沈义和谢温在藏经阁下存放舍利的密室内见到了一个盘腿坐着的人形物体。 因为灯光昏暗,两人看不清楚被吓了一跳,待定下神来,谢公子壮着胆子端着蜡烛靠近那人形物体。 沈义此时也没闲着,他拿着蜡烛靠近墙面,有些惊奇的发现墙上似乎绘画着壁画。大概是年代久远的缘故,壁画上的彩料已经脱落,整幅壁画显得尤为暗沉,这也使得沈,谢两人最开始没有发现。 沈义端详着壁画,微微发愣,依他猜测,墙上大致画的是无相宗祖师传法图。他此时眼前看到的应该是五祖为六祖传法的大概图像。 正在沈义盯着壁画发愣之际,谢公子忽然在一旁叫了句: “这就是肉身菩萨吗?怎么看着黑乎乎的?” 沈义被谢公子的叫声吸引,也拿着蜡烛移步过去。 台子上坐着一位已经圆寂了的老和尚,面容庄严,嘴角露着恬静的微笑,他盘膝而坐,双手结禅定印,那样子仿佛还处在禅定之中并未离去。老和尚的身上不知被涂抹了什么,黑漆漆的。 沈义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猜测,大概知道了这老和尚是谁,只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沈义看着这老和尚的肉身舍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熟悉感他不知道已经有过多少次了,可以说这种熟悉感也是一种特殊的熟悉感。 “你干嘛?” 沈义从奇妙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猛的惊叫一声。他正看见谢温谢公子已经走到那老和尚肉身舍利的近前,伸手从其手中拿起了一样东西。 谢温被沈义的惊叫吓的刹那间愣了一下,随后有种偷东西被抓现行的惊慌与惭愧,他将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沈义,有些尴尬的道: “你…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你都敢拿!赶紧放回去!”沈义有些惶恐的并没有接谢公子手中的东西,他推搡着想让谢公子将那手中的东西放回去。 谢温手中拿的,是一卷已经泛黄的麻布卷成的卷轴样的东西,大概拳头大小,看老旧程度,已经有年头了。 “你就不好奇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谢公子嘴中稍有不服的嘟囔着,被沈义推搡着,一个没留神间,手中拿着的麻布卷轴“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卷轴落在地上,不知怎的,一下子铺卷开了,借着蜡烛微弱的火苗,两人就看见那卷轴之上淡墨写着几个草书大字: “你终于来了!!” 第67章 不速之客 “你终于来了!什么意思?你是谁?”谢温拿着那只卷轴,好奇的自言自语嘟囔着。 ……… 无相寺中,无念方丈有些心神不宁,他总感觉今天会有些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就在刚才,他忽然听见藏经阁方向似乎有什么大动静。 “就没有一天消停过!”无念方丈长叹一声迅速从禅房中走出,走向无相寺后的藏经阁。 “长老,这是方丈规定的,我们………” 无念方丈刚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争论声,转头望去,只见解空和尚正在和一小和尚争论。 见到师兄来了,解空和尚瞬间激动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似乎想让其给自己两人评评理。 “师兄啊!你怎么不让我们吃饭呢?” 解空和尚面带愁容,哭丧着脸问向无念方丈。 那与解空和尚争论的小和尚见方丈来了,恭敬做礼,随后有些胆怯的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无念和尚有些无语,但还是回应师兄道:“山下粮价涨了,咱们寺内的香火钱却只减不增,所以供给咱们全部僧众有些紧张,师兄不是已经可以断食辟谷了吗?总不能让小辈们挨饿吧?” “什么叫总不能让小辈挨饿?师兄,你这是道德绑架呀?另外辟谷归辟谷,但吃饭肯定是还要吃的。师兄可曾听过一句名言?” 解空和尚文绉绉的讲道:“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好了!” 没等解空和尚将话说完,无念方丈就无奈的打断道:“师兄莫要再贫嘴了,要吃就去吃吧!” 言罢,又对一旁的小和尚道:“往后见到解空长老顺着些他!否则又要招来麻烦!” 解空和尚此时立刻辩解道:“师兄这说的什么话?莫非是觉得我麻烦?” 无念方丈苦笑着摇头,忽然想到还要去藏经阁看一看,便敷衍的说了句:“对对对,师兄说的都对!”随后便打算离开此地,去藏经阁。 “方丈师兄,你还没说明白呢?” 无念方丈刚踏出一步,就又被解空和尚拽了回去。 ……… 谢公子和沈义两人终于是走到了密室的尽头,踏上几节台阶,将头顶的一扇暗门打开一条缝隙。沈义小心翼翼向缝隙外瞅了瞅,随后一把掀开暗门。 两人从密室中爬出,发现这里竟然是无相寺中的杂物间。 两人小心翼翼将暗门合上,生怕弄出点声响被人发现。做完一切,两人长舒一口气。 谢公子长叹一声,感叹这次依旧没什么收获,沈义倒觉得没什么,只是他不理解那卷布上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写给谁的? 两人推开杂物房的门,见周围没人,迅速蹿了出来,谢公子拿着扫把继续去扫地,沈义则闲来无事准备回禅房。 沈义边走心中边寻思,他总感觉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但不知是刚才经历太丰富,还是他记忆力太差,绞尽脑汁了半天硬是想不出来。 另一边,无念方丈和解空和尚已经争论结束,说是争论,其实就是解空和尚胡乱找话题闲聊。 等聊完,无念方丈似乎也忘了刚才要去做的事,慢悠悠回了禅房。 夜深…… 一青年公子和一穿着不俗的大汉在一河流岸边停步,两人映着月光望向河流远处,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没过一会,河上忽然划过来一叶小舟。 行舟的是个老者,头发胡子花白,带着个斗笠,趁着月色,略显吃力的划着小舟,待即将行驶到岸边两人站着的位置时,猛的吼了一声:“到何处去?” 岸上的那青年公子眯着眼看向那撑船的老者,随后又望向四周,在确定周围无人后,回应那老者道:“见位大人物去!老伯可否捎带我们一程?” 青年公子话音刚落下,那行船的老者忽的将手中的船桨扔在船上,已然没有了之前的老态,一只脚在小舟上轻踏一下,飞身跃上高空。 老者在空中踏空行了几步,落在岸边,他先看向那青年公子,又看向其身旁的中年大汉。 “两位给多少钱?” “放下你的心,银钱五两六分,不少给你,切莫怠慢了!” 那老者听此回答,似乎确定了两人身份,随即问道:“是否要去见教主?” “自然要去的!” 青年公子急忙回应,随后也不耽搁,和老者简单说了几句,又向身旁的中年大汉聊了几句。三人简单认识后,纷纷飞身踏向那河流中央的小船。 待三人落到船上,老者不慌不忙从船上捡起船桨,正准备要放入水中,忽的察觉到有些不对, “咱们人是不是有些多了?” 青年公子听老者说的,有些不解,刚想追问,才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的船似乎在往下沉。 老者惊道:“我这船可乘不下你们两个,你们谁水性好,游过去算了!” ……… 沈义在禅房中翻了几个身正准备进入梦乡,忽然猛地坐起身,他忽的想到白天谢公子出来后好像并没有将那藏经阁中的密室关闭。 无相寺方丈禅房门被推开,无念方丈这时方才想起自己应该去藏经阁检查一番,白天时与那解空和尚斗嘴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沈义小心翼翼坐起身,生怕惊动身旁的和尚。他轻步走到禅房门口,缓缓将门推开,蹑手蹑脚出了禅房。 无念方丈此时已经走到了藏经阁前,忽然,他察觉到一丝不对,迅速跃上藏经阁前的台阶,但明显有些迟了,从藏经阁后墙突兀的窜出一道人影,那人影见有人来了,又是迅速蹿上寺院的围墙,显然是打算溜走。 无念方丈此时不敢耽搁,眨眼间消失在原地,与那窜出来的人影来了个面对面对视。 只见窜出来的那人皮肤有些黑,脸上不知被什么颜料涂抹了几道线条,头发胡子蓬乱,明显不是中土人。 第68章 天竺胡人 某处云雾环绕的山崖之上,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道士面对面而坐,两人中间是一块石头,其上有一副棋盘。 老道士执白子,老和尚执黑子。 “这大周的气运出了问题,老和尚你怎么看?”老道士掷下一颗棋子,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老和尚也从棋篓里抓出一粒黑子,手在空中比划了阵,似乎在思考下哪里合适。老和尚边思考,边回应老道士:“贫僧也不懂什么旺气之术,道友说气运有问题,那就是气运有问题呗!” 老道士有些无语,见老和尚许久才慢悠悠掷下一子,又问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啊!以后又有的忙喽!” 和尚催促老道士继续下棋,思索了半天,又忽然道:“气运这东西不可思议!要是与老天争气运,道友有几成把握?” “不知道!没争过!顺其自然吧,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老和尚听此不再多言,又取了一粒棋子在空中比划,许久,忽然换了个话题,问道:“那赵施主最近如何了?” “哪个赵施主?赵狂刀?” “就是那位!”老和尚笑着点头。 老道士笑道:“自从你把他那刀借去以后,他就整日沿街乞讨去了。欸!和尚你以前好像见过他吧?” “嗯………他现在还在到处乞讨?倒也挺有恒心!”老和尚又说了句,随后掷下一子。 “要我说你也是够缺德的!”老道士笑着捋了捋胡子。 “道友,下次要再见到赵施主……帮我把他的那只碗借来!和尚我有大用。”老和尚说到借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那破碗是他的宝贝,你要是再借去了,怕是他要找你拼命!”老道士不咸不淡道了句,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你是想用那个碗收………” “好!和尚我赢了!”老和尚忽然大声打断了老道士的话,甩下一颗棋子。 老道士盯着棋盘,半天没有弄明白。老和尚则指着棋盘上由五个棋子摆成的十字形,笑着解释道:“已经连成十字阵了,道友两边都堵不成了!这一把稳赢了。” 老道士:…………我记得我们下的是围棋来着……… ……… 傍晚时分,荒山中的小庙内来了位不速之客,据接待的小童禀报,来的应该是个天竺的胡人。 老者明显有些不解,不知道这胡人前来是何意。 暗室内,天竺来的大胡子男人,用比较流利的中土话先亮明了身份。 男人名叫希尔玛,古天竺人,是天竺某位圣贤的弟子。 “我是来完成导师的遗愿的!”希尔玛说。 “那你为何来找我?”老者问。 “导师生前曾叮嘱过我,说震旦国有位圣贤,与他交好,等他逝去后,让我去找那位圣人!” 老者沉默了阵,他大概知道希尔玛口中的圣贤指的是谁。 “我来中土还有一事!”希尔玛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道:“听闻中土大乘佛法盛行,所以想来见识见识!” 说罢,他忽的想起什么,从包袱中取出几件东西来,那几件东西应该是书本,但与中土的书本截然不同,封面应该是木制的,而书页则是某种植物的叶子。 希尔玛对老者道:“这是天竺佛门的贝叶经!算是给那位圣人的礼物了!” 老者看着那几件东西,问道:“你为何会有这些东西?” “之前和一个小乘佛门的僧人斗法,他输给我的!”希尔玛轻描淡写的回答,他并没有说,除了这几本贝叶经外,那个输了斗法的天竺僧人还将舌头割了下来。 “嗯………你想见识这里的大乘佛法?”老者将这几本贝叶经收好,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嗯……” “离这不远,青州县里有个无相寺,那里你可以去看看!”老者提议道。 希尔玛听此,立即站起身,也没打招呼,直接出离了小庙,赶奔无相寺。 差不多深夜,希尔玛抵达了无相寺,他听闻,中土寺院有一个收藏宗门秘法十分隐蔽的地方,藏经阁。 于是,他直接潜入了无相寺最后院的藏经阁,只不过希尔玛没想到,这藏经阁中除了一些比较常见的经书外,根本没有什么宗门秘法。至于藏经阁下的暗室,那些舍利,希尔玛根本提不起兴趣。 翻箱倒柜的一阵,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希尔玛有些失落的打算离开,谁料他刚窜上围墙,就遇到赶来检查藏经阁的无念方丈。 无念方丈与天竺来的希尔玛面对面站着,沈义这时才迟迟赶来,发现情况不对后,迅速躲在了一面墙后。 希尔玛似乎想试试无念方丈的身手,忽然窜起,一只手抓向无念方丈面门。 无念方丈丝毫不敢大意,一只手握拳与那抓过来的手相撞。 “砰!”的一声,两人纷纷向后倒退了几步。 沈义躲在墙后,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在无念方丈与那天竺胡人打斗之时,他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周围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在涌动,这股气流很轻,很细,也很玄妙。 “有些意思!”希尔玛哈哈笑了几声,似是觉得有趣。 无念方丈皱了皱眉,看向眼前的胡人,问道:“阁下来我寺藏经阁,是为何事?” “无事就不能来了吗?”希尔玛有些轻蔑的回答,随后不等无念方丈反应,口中念咒,双眼睁大,单腿站立,双手不知做了个什么手印。 随着天竺胡人一系列动作完成,无念方丈感觉周围寒气逼人。 希尔玛身后缓缓显出一个体型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有多个脑袋,有男有女,各个面目狰狞,而其脖子上,挂着一串由数十颗人头穿成的链子。 沈义看到那东西后,浑身有些发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庞然大物的几十个脑袋本来都是闭着眼睛的,随着希尔玛咒语的加速,一颗脑袋忽然猛的睁开了眼睛。 淡蓝的眼珠里透露着愤怒,极度的愤怒。 那颗睁开眼的脑袋张开了嘴,从嘴中吐出一口寒气,直扑向无念方丈。 无念方丈如临大敌,双手合十口中念咒,周身上下散出护体金光,那股寒气打在金光上,将金光压了压,金光霎时变的暗淡了许多。 无念方丈额头沁出汗珠,口中念咒,手也不闲着,掐了个手诀。 第69章 唯心所现,唯识所变 沈义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了,不知是之前吞的那个莫名其妙的丹药起的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能感受到一股极微小的气流在身外流窜。 沈义试着盘坐呼吸吐纳,想吸收灵气修炼,但试了半天,发现根本没用,他只是能微微感觉到身子周围那股气流的存在,却根本无法吸收到自己体内,为己所用。 另一边无念方丈手中掐了个诀,轰的一声响动,一道破空声携带着金属环叮当碰撞声直击向那天竺来的希尔玛。 希尔玛双眼瞪大,似有什么魔力,那只金属锡杖在其面前几毫米处猛地停下,似乎前方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其挡住。 无念方丈停止念咒,那寒气扑打在他身上,他咬牙凌空跃起一掌拍向那只锡杖,砰的一声,那锡杖又往前了几毫米,但不管如何就是触碰不到希尔玛。 “中土佛门不过如此!” 发出一声轻蔑的嘲讽,希尔玛一只手抬起推向那只锡杖。 “天竺外道!” 无念方丈话音落下,只感觉一股巨力从那锡杖一端冲了过来,他想了片刻,立即松手,那锡杖被一股巨力推飞出去,插在一面墙上,将墙面捅了个窟窿。 “破坏了我寺中一面墙,打算如何赔偿?”无念方丈语气平缓的问道。 “杀了你,就不用赔了!”希尔玛有些轻蔑的望着对面的老和尚。 “未免有些狂妄!”无念方丈闭上眼,语气有些许沉重。 希尔玛不再听老和尚多说,口中咒语继续,身后的巨大虚影伸出一只手拍向老和尚。 ……… 苏家院墙之上有一道人影窜来窜去,落在一间屋子的屋顶上。 谢温此时还未睡,感觉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披了件衣服,推开门出屋查看。 谢公子刚走出屋子,忽的感觉背后有一阵风,一转头,就看见一个青年道士正站在自己身后。 “你……” 谢公子先是吓的愣了一下,待看清楚青年道士的样子,才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上次你跟踪我,这次你又来?你到底是谁呀?”谢温怒气冲冲的叫嚷道。 “怎么不装傻了?”青年道士调笑道,没有理会谢公子的愤怒。 “呃……”谢公子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嘿嘿傻笑:“阿巴阿巴阿巴!” “小道看你是个修炼的材料,想带你去金丹宗………给我做个徒孙怎么样?也不委屈你!”青年道士玩味道。 “想都别想!”谢公子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转身绕过青年道士就打算回屋。 “这个就由不得你了!”青年道士在谢公子与他擦肩而过之时,迅速抓向谢温衣领,没等谢公子叫出声来,便是凌空跃起,打算离开苏宅。 “怎么说也是苏家的姑爷,我的妹夫,道爷,这是要带到哪去啊?”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青年道士身后响起,青年道士并未转头,但嘴角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 无相寺中,眼见那巨物的手掌将要拍向无念方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无念方丈忽然睁开了闭着的眼,道了句佛号。 佛号声落下,那巨大的手掌好似遇到了阻碍,悬停在半空,压了半天硬是压不下去。 无念方丈又一只手做了个诀,那插在墙上的锡杖微微动了动,忽然猛的从墙上挣了出来,但并未去攻击那天竺人,只是飞回到了无念方丈手中。 “也就这点能耐了!”希尔玛不屑道,随即两个腮帮子鼓起,张口喷出一口血,这血不是他的,只是含在嘴中,必要时吐出来罢了。 血是污秽之物,传说中能破修行者身上的修为。只不过这招极其阴损,真正有操守的人不会这样做。 无念方丈刚才还神情淡定,在见到那天竺人口中吐血喷向自己时,有些许的惊慌,撤身后退了几步,才堪堪避开。 “本来想来见识见识大乘佛法,结果令我很失望!”希尔玛用一口流利的中土话讥讽着无念方丈。 “佛法是心法,解脱之法,不是好勇斗狠之法!”无念方丈稍有些苦恼的纠正错误。 希尔玛刚想再讥讽几句,但忽然间感觉周围气氛有些奇怪,周围似乎起了雾,变得有些朦胧,身后的虚影也渐渐消失,希尔玛见此情况有些慌神,没搞清楚状况。 眼前的老和尚不见了,四周围的景物越发模糊,似乎有大雾将他笼罩。 就在希尔玛慌神之时,大雾忽然散开,但四周围的景物还是朦胧一片,只能看见眼前站着一个老和尚,正是无念方丈。 “这位外道道友不是想见一见中土的大乘佛法吗?”无念方丈平心静气的讲道。 “这是何处?你怎么………” 希尔玛大概弄明白了,这应该是那老和尚制造出来的幻境,天竺有些自称仙人的修行者也可以制造出来,只不过需要施咒等一些复杂的程序。让希尔玛搞不明白的是这老和尚一没有念什么咒,二又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仪式,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这幻境。 “唯心所现,唯识所变!” 无念方丈忽然道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希尔玛皱了皱眉,并未再多说什么,他盘腿坐下,双手举过头顶,闭上眼似乎在冥想。 “瑜伽!” 无念方丈喃喃道。 希尔玛紧闭双眼,但却丝毫不敢大意,若是无念方丈敢在此时偷袭,他自然不会坐那等死。他在天竺时曾有修行人告诉过他破解仙人幻境的方法,只不过他从未试过,这次是第一次。 希尔玛脑中观想着他的主神,就是那个有多个脑袋面目狰狞的巨物。随着那位主神的样貌在脑中显现,周围的雾气似乎正在缓慢消散。 无念方丈见此不为所动,似乎在等,等天竺人破解自己的幻境。 ………… 苏家宅院内,苏语嫣后退了几步,头发被汗水打湿,略显狼狈,明显是与那青年道士打斗吃了亏。谢公子被青年道士拽着,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眼里苏家主应是无敌的存在,却被这青年道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如此狼狈。 “小师妹!你这几年可是懈怠修行了呀!就这修为唬一唬那些金丹境的还可以,真遇到那些老修行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青年道士语气中带着嘲讽,但也能听出少许的关切。 苏语嫣整了整衣衫,捋了捋披散在脑后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苦笑着自语道:“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是要抓我回去吗?” 青年道士没有说话,谢公子此时有些许尴尬,但也不敢出声。 第70章 碗中气运 一个老乞丐口中津津有味的嚼着饼,走在街市上。 正走着,乞丐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他冷笑一声,挤入人群,拐弯抹角,抹角拐弯,走到一处墙角。 “出来吧,看见你了!”老乞丐向身后叫了声!但等了半天身后静悄悄的,根本没人。 “甩掉了?”老乞丐好奇转身往后看,刚转过身去,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猛的回头,就看见一个老和尚满脸堆笑的站在身后。 老乞丐愣了下,反应过来,揪着老和尚衣领,骂道:“老和尚,你是真缺德呀!之前我要找你没找到,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你把我那把刀藏哪了?” 老和尚面带微笑,许久才慢吞吞说道:“借用几年,过几年还你!” 乞丐有些不高兴的道:“不听你这老和尚说的鬼话!”随后松开老和尚衣领,转身打算离开。 “赵施主且慢!”老和尚叫住了乞丐,将其拽了回去。 “你还要干嘛?”老乞丐有些不耐烦,嘟囔道。 “和尚我想借你这只碗用一用!”老和尚微笑着回答。随即指了指老乞丐腰间挂着的破碗。 “不给!连我吃饭的家伙都要抢!和尚你穷疯了?”老乞丐骂骂咧咧的挣脱老和尚的手,转身打算逃跑。 “就用一天嘛,别那么小气!” “我请你吃顿饭如何?”老和尚又伸手将老乞丐拽了回来。 “想都别想!”老乞丐抱紧了那只拴着麻绳的破碗。他可不敢跟着老和尚去吃饭,上一次就是听信了这老和尚的鬼话,害的他给一家酒楼刷了几个月的盘子,到最后实在受不了压迫,在酒楼里大闹了一场,才将这件事了结。 老和尚显然有些无奈,想了想,又商量道:“我把那刀还你,你把你这碗借我用一用!这事真的很重要。” 老乞丐想了想,似乎在思考,许久,他又是摇了摇头。 “这样吧,和尚,我看你确实挺急的,你之前是不是收了一个徒弟?叫什么来着……觉空?”老乞丐忽然像是想通了,问道。 “是……”老和尚点头。 “这样,和尚,你把那刀还我,让你的徒弟跟着我一阵,我也有件事情要办,正好缺个帮手!” 老和尚犹豫了片刻,摆出一副不太情愿的表情,咬牙道:“可以,和尚我答应你!”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老乞丐又有些贪心的提了一个条件:“老和尚,你和那老牛鼻子应该是一伙的吧……” “什么叫是一伙的?听着怪别扭的!”老和尚苦笑着打断道。 “我不管那个,我听说天师府的符箓不错,你让他给我每种搞几张!” 老和尚思索了阵,又看向乞丐腰间的那只破碗,咬了咬牙,妥协道:“我去问问他吧,他若不给你,我去给你借几张!”老和尚说到借的时候再次加重了语气。 “好,只准用一天。”老乞丐像护宝贝似的,将腰上的碗护好。 “一天就一天!”老和尚应承道。 “和尚你应该知道这碗意味着什么,用的时候要小心!”老乞丐再三叮嘱道。 “自然知道,存了这大周修士界一成的气运,你要现在给我,和尚我还不敢拿呢!”老和尚淡笑道。 “那你何时要用?用来干什么?”老乞丐不解问道。 “明日我带那老牛鼻子过来再说!” ……… 希尔玛有些狼狈的回到客栈,他打开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一只小盒子,盒子里则装着那尊多个脑袋的神像。 这天竺人仔细检查了一遍这尊神像,看到神像脖子处时,双眼圆睁,有些愤怒。 只见这神像光滑如镜面般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划痕虽不算深,但极其突兀,影响了这尊神像的美观。 昨个夜里,希尔玛本来已经破了老和尚制造的幻境,也继续召唤出了自己的主神,眼见的老和尚已经无计可施,但不知怎的,突然从某处飞过来一只扫把,如一柄利刃,让希尔玛感觉到了危险。 他想躲开,但那柄扫把斩过来时释放出的威压将他笼罩,压的他根本动弹不得,身后的主神也差点被那只扫把削去半个脑袋。 希尔玛捧着神像虔诚的叩拜,嘴中不停的嘟囔着天竺的语言。他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处于宁静状态,时不时变换一个动作,这是古天竺一种独特的修炼方式。 翌日清晨,老和尚,老乞丐,老道士聚在一处山林中,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老和尚点了点头,“就这了吧?” “道爷,你们天师符给老夫我搞几张呗?”老乞丐伸出脏兮兮的手向老道士要东西,另一只手抓紧那只破碗,显然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好……也是倒了血霉,讨不到好处不说,还白送几张符!”老道士苦恼道,随后一只手伸进道袍袖子抓出一把黄纸,黄纸上有用朱砂画的密密麻麻的符文。 老乞丐一把接过符纸,有些感兴趣的用手指蘸着唾沫翻了翻,很不在意的将那只破碗交给老和尚。 老和尚接过那只破碗,又递给老道士,笑着道:“麻烦道友了!” 老道士捋了捋胡子,长叹一声:“迟早让你们害死!” 老和尚笑而不语,老乞丐则坐在一旁很有兴趣的研究那几张黄符。 老道士从袖中取出一柄小巧精致的桃木剑,初时只有手掌大小,迎风一晃,便伸长了半米,噗的一声插入土中。 老乞丐正研究着符纸忽然感觉周围景物变化了,但他并没有在意,依旧自顾自研究着。 老道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手诀变换,绕着那只插入土中的桃木剑,脚上踏着罡步。 那只破碗在老道士手中端着,忽然抛起,正巧扔在那柄桃木剑的剑柄尾端上。 老道士拧眉闭目,凌空盘坐,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老乞丐将研究完的黄符收入怀中,看向老道士那边,震惊道:“你们两个胆子真大!” 老和尚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听到老乞丐惊叫,紧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了一声。 …………… 在某一时刻,大周王朝所有有修为傍身的修行人都明显感觉到了身周围的灵气似乎都在向一处地方疯狂汇聚。 不光是身外的灵气,有些修为高深的修者还能感觉的到身体内似乎也有一种不太明显的气息正在被那个力量所抽取。 某处宗门长老闭关的山洞外,有看管的小童忽然听到山洞中传出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长眉长须的老者怒气冲冲的出了山洞。 看管山洞的小童见老者出来紧忙跪下恭敬道:“恭迎师祖出关!” 长眉长须的老者并没有理会那看山洞的小童,大声骂了句:“我看谁胆子这么大?”骂完,架着一股云雾飞走了。 第71章 错了 这一日,整个大周空中飞满了人,有各大家族的家主,长老,也有某些仙道宗门的掌门,长老。 他们此行都只有一个目的,找到那个抢夺天地灵气的人。 老道士悬空盘坐,额头都是冷汗,他突然猛的睁开眼,道了句:“有人来了!” 老和尚听此,不敢耽搁,从袖袍中取出一样黄色的东西,往空中一抛,那黄色东西被抛起后悬停在空中瞬间舒展开,将几人笼罩。 老乞丐在见到那黄色的东西时,震惊的看向老和尚道:“这宝贝你都拿出来了!认真的?” 山周围本来已经找到大概地方的几个修士忽然间停止了前进,灵气波动似乎变弱了,或者说他们感觉不到那股气息的汇聚地了。 某处密室的山洞中老者一脸的痛苦神情,额头青筋暴起,他正在极力的压制,压制体内一丝微弱的气息的波动,那丝气息也正在被抽取。 老者咬牙硬撑着,双手攥紧,指甲陷进肉里,他想开口叫护法,但不知在忌惮什么,并没有开口。 他不想自己这副狼狈样被人看到。 “为什么……我始终成不了你……” 老者咬牙吐出几个字,从他原本痛苦的脸上能看到悲痛,不甘。 老者脸色愈加苍白,他咬牙低声呢喃着,呢喃着一句话:“教主……师尊……救我……”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在一片模糊中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既让他恐惧,又让他尊敬的人。 他伸出枯瘦的老手想去触摸那个黑袍男人,但却扑了个空,眼前的只不过是个虚影罢了。 “没用的,你这样只会越陷越深!你错了……我也错了……”黑袍男人叹息道。 老者沉默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清晰的记得眼前这个黑袍男人临终前曾托付他的。 “这世界太乱,太复杂了,将来如有机会,一定要清洗清洗,实现真正的众生平等,天下大同……也算是我给这个世界的礼物……” 那时眼前的这位仿若一个圣人,追求长生也不过是为了拯救这天下众生。 “我做错了什么?” ……… “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做吗?为什么说我做错了……”老者有些不甘心,他咬牙硬撑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为了救人而杀人,在老者心中改变现有的环境总是要有流血牺牲的。只不过为了救天下众生,而视众生如蝼蚁,看起来有些矛盾了…… 黑袍男人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似是在叹息,随后他身影逐渐暗淡,消失。 ……… 山上老道士将那只破碗端起,还给老乞丐,老乞丐有些不情愿的接过破碗,嘟囔道:“我这碗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老道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严谨叮嘱道:“这碗里现在装了大周修士界两成的气运,你可小心些!” 随后又半开玩笑的打趣道:“恐怕论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会在一个要饭的手中……” “哦” 老乞丐不以为然的应了句,很不屑的将碗又绑回了腰间。 老和尚将黄色的东西收回袖子,看了眼两人道: “下山吧!” 三人并排向山下走! 开始时三人都没有说话,等到走了一段路,老乞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和尚,你是想救这大周朝廷?” 老和尚没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哼,现如今都这样了,为了什么?有意义吗?”老乞丐鄙夷的冷哼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老和尚面带愁苦的解释道。 “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其他什么,老和尚你自己心里清楚!”老乞丐另有所指的挖苦着和尚。 老和尚没说什么,似有心事。 “好了,也都是为了百姓……”老道士有些看不下去了,无奈劝解道。 三人下了山,老道士匆匆忙忙的走了,只剩下老和尚和老乞丐。 “老和尚,该把我的刀还我了吧?”老乞丐提醒道。 “嗯,出家人不打妄语!” 老和尚点了点头答应,从僧袍袖子中取出一把宽背大刀,刀鞘是皮质的,沾了些油污,已经有些发黑了,刀柄就是普通的硬木材质没什么稀奇。 老乞丐一脸兴奋的接过刀,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激动的拍了拍刀鞘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仓啷啷” 老乞丐将刀从刀鞘中拔出了几分,闪出一道寒光,携带着一丝极细微的气息波动。 ……… 苏家正堂之中,苏家主和玉玄坐在两把太师椅上,下人们都被赶了出去,屋内就只有两个人,安静的可怕。 玉玄最快打破沉默,轻松道:“这是师尊他老人家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小师妹你也在红尘之中自由了几十年了,是该回去了……” 苏羽嫣沉默了会,说道:“父母临终时曾嘱托我照管苏家。这苏家不能没有家主,恐怕我这一走,苏家必要大乱!” “不是还有你妹妹吗?”玉玄问道。 “妹妹尚且年幼,恐不能主持这苏家大局!”苏羽嫣面带愁苦的回道。 “那没办法,如若这次任务办不成,师尊要降天雷劈我……” ………… 就在两人谈话僵持之际,正堂的门忽然被推开。 “师傅,家主正在议事,不能进的!”有下人大声阻拦。 老和尚迈步走进正堂,下人见阻拦不住,只得向家主禀告: “这位师傅说想要进来见家主,小的说家主正在正堂议事,他不听,硬要进来,小的几个拦不住!” 苏羽嫣此时正有烦事扰心,随便打发了下人,随后看向老和尚。 玉玄也有些好奇的看着老和尚,问道:“和尚,你要做甚?” 老和尚看了眼两人,目光落到玉玄身上,道:“老僧此次来,是来劝道友莫要置苏家于死地!” 玉玄眯了眯眼,淡笑着道:“老和尚,道爷也是无奈啊,此次任务是我师尊吩咐的,若办不成,他老人家要拿雷劈我……” “既如此,可有你师尊的法旨?”老和尚问道。 “有,给你瞧瞧罢!” 玉玄从道袍袖子中取出一卷发着淡淡金光的卷轴,递给老和尚。 老和尚将卷轴展开,看了看,指着其中一行道:“你师尊说的只是寻到你师妹,而并非是将你师妹寻回,这一字之差,所表意思也不同,道友莫要会错你师尊的意思!” 玉玄拿回卷轴,仔细看了看,确实如老和尚所说,写的是“寻到”而非“寻回” “这………” 玉玄有些犯难,看了看苏羽嫣,又看了看老和尚,摇了摇头:“可能是师尊老糊涂了写的不清楚,但我不能做错,师妹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 “唉!” 苏家主听此,长叹一声。 “道友不想得罪龙虎山吧?”老和尚忽然开口,莫名其妙的道了句。 “你什么意思?”玉玄好奇问道。 老和尚伸手指向正堂挂着的一把长剑,笑着对玉玄道:“道友,看看那是什么?” 玉玄先是仔细盯着那把剑看了看,嘀咕了几句,张开手,也不知念了句什么,那长剑嗖的一声飞到其手中。 “嘶……真的是龙虎山?”玉玄将剑托在手中,摸了摸其上雕刻着的符箓,又嘀咕了几句,随后看向坐在一旁的苏羽嫣,皱眉问道:“你怎么和龙虎山扯上关系了?难道……” “道友莫要瞎想,此物是一位龙虎山的道友暂借给苏家镇宅的,过几年还要收回去……这苏家主要是一走,苏家恐怕就要乱,这柄剑恐怕也未必能物归原主……”老和尚解释道。 “这………”玉玄又犹豫了,思索的片刻,他道:“大不了我去龙虎山送一趟,让他提早物归原主……” “…………”老和尚这时也没辙了,不过他脸皮厚,刚刚看出了玉玄的犹豫,他凑到玉玄的耳边:“道友还是给我个面子吧,就看在那只龟壳上吧……” 玉玄下意识摸了摸胸口,有些尴尬的问老和尚:“那我师尊要是拿雷劈我怎么办?” “老僧帮你扛着……”老和尚义正言辞道。 第72章 残疾禅 希尔玛打开客栈房屋的门,面无表情的走下楼,到客栈一楼要了壶酒要了盘菜,他虽是第一次来到中土,不过也在天竺了解了一些中土的人文风情。 正吃着喝着,忽的听见客栈外有打骂声,走出去看,就见一群泼皮混混正在围着一个年轻人拳打脚踢。 年轻人双手抱头,被混混们无情辱骂,踢来踢去。 从辱骂声中,希尔玛听出来了这被围殴的男子名叫王夔,似乎是欠这几个混混的钱,所以才被打。希尔玛本不愿多管闲事,正准备回客栈,忽的想到什么,走到几个混混身前,劝道:“你们中土人讲以和为贵,给我一个面子,放了这人吧!” 一个混混正踢打着王夔,忽然听到有人劝架,因为场面有些混乱,没听清是谁说的,于是那混混不屑的冷哼了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来劝架?大爷我不懂什么以和为贵,就知道谁拳头硬,谁做……” 那混混话还没说完,瞬间倒飞了出去,砸在一面墙上,将墙砸出了一个人形裂缝。 本来正踢打着王夔的几个混混见此情形,都呆愣当场,只见出手的是个大胡子的胡人,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哪里来的杂毛?敢动手伤我们的人?”其中有两个混混从腰间抽出佩刀,照定希尔玛额头剁来。 几个混混其实根本没什么修为,斩不出刀罡,希尔玛不急不慌用两根手指轻点了下斩过来的两把刀,两个混混只感觉一股巨力从刀刃传向刀柄,这股巨力他们把持不住,想扔刀已经来不及了,那股巨力将两人的手臂拧成了麻花状,然就此还未结束,两个混混刚反应过来想惨叫一声,但还没叫出声来,就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砸出一个人形深坑。 剩余几个泼皮见此,吓得亡魂皆冒,胆小的双腿颤抖跪地叩头,还没被吓傻的,则拔腿就跑,也不管还在墙上和地上的同伙了。 王夔愣愣的坐在地上,他有些没缓过神来,看着那个救了自己的大胡子向自己靠近,伸出只手将自己搀扶起来。 “你认我当老师,我教你修行,如何?”希尔玛依旧面无表情的问道。 王夔有些不知所措,他见识了这个天竺人的本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天竺人要收自己为徒,自己修炼资质平平,根本没有宗门看得上。 “如何?还要考虑吗?” “不,我拜您为师…”王夔不敢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刚准备跪下磕头,就又被希尔玛搀扶了起来。 “不用行你们中土的拜师礼了!随我来,为师给你安排一个任务!”希尔玛说着,拽着王夔进了客栈,回到房间后,将一只木匣子从布包袱中取了出来。 “为师给你安排一个任务,看管好这只盒子……”希尔玛命令道,随后将木匣递给王夔。 ………… 无相寺中沈义敲了敲解空和尚的房门,听到门内老和尚道了句进来后,推门进入。 解空和尚在禅房中四处看了看,最后看向沈义,问道:“有什么事吗?” 沈义犹豫片刻,说道:“师父,我能感觉得到灵气了……” 解空和尚听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问了句:“这是好事呀,怎么看你的样子有点愁眉不展的?” 沈义叹了口气,继续道:“能感觉虽然能感觉,但我不能将灵气为我所用,连最基本的呼吸吐纳都做不到……” 解空和尚眯了眯眼,思索了会,开口宽慰道:“不能用就不能用吧,又没有失去什么……” 沈义显然对老和尚的说法不赞同,小声嘟囔道:“倒会说风凉话,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机会说不定可以修炼……” 解空和尚见沈义有些许颓废,忽然伸出一只手,五指紧握,随后问道: “这是什么?” “手……”沈义心不在焉的回答。 “再猜!” “拳头?”沈义依旧心不在焉的回答。 解空和尚点了点头,将五只紧握的指头张开,又问道:“这是什么?” 沈义不知老和尚在搞什么,但还是回答:“掌!” 老和尚点头,随后又将手五指握紧,再问道:“这又是什么?” 沈义被整的有些懵,但还是回答:“拳!” 老和尚又是点头,又再次将紧握的五指张开:“这次呢?” “掌!”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了多次,沈义不知老和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每次都是木讷的回答。 忽然老和尚换了个问题,问道:“如果人的一只手只会伸掌,不会握拳,叫什么?” “畸形!”沈义回答。 “那只会握拳,不会伸掌,又叫什么?”老和尚再问。 “也是畸形”沈义迅速回答。 “嗯……”解空和尚点了点头,讲道:“伸掌握拳是手的手性,倘若做不到便被称之为畸形,就好像人,见闻觉知是人的本性,倘若做不到便被称之为残疾,所以你觉得你不能修炼是残疾吗?” 沈义听出来了,老和尚就是让他心态放平,顺其自然,接受依旧不能修炼的事实。 沈义嘴微微张了张,回答是与不是都有些说不通,于是他反问:“可是别人都能修炼……我不能,那在别人看来我不就是残废吗?” “别人的看法对你就这么重要吗?”老和尚也反问。 “师父,你老人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修炼,所以你不愁这个……”沈义不服气的反驳。 解空和尚不再多说什么,沉默了阵,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沈义见此,也不想多留,他来此的目的是想问老和尚自己现如今的体质有什么解决方法,见老和尚也没有办法,便打算离开。 “等一下!”解空和尚叫停了即将要走出禅房的沈义,顿了顿说道:“为师看你这样子应该也闲不住,为师有个老朋友,准备去办件事情,现如今正好缺个帮手,你要是闲的话,可以跟着他下山走一走,也算是历练历练!” “好……”沈义回过头应了声,他也在寺院里呆的有些腻了,借这个机会,他也想去其他地方看一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修炼法门。 第73章 谢公子的往事 沈义和老乞丐大眼瞪小眼,解空和尚也知道了两人早就认识,也不多做介绍。 “怎么是你?”沈义问向老乞丐。 “为什么不能是我?”老乞丐撇了撇嘴,不大高兴的回应道。 气氛陷入尴尬。老和尚这时出来打圆场对沈义道:“觉空,你随这位赵施主去外边游历一段时间,说不定对你的修行还有些益处……” 老乞丐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在意的对沈义道:“你这一路上要好好听我的。” 沈义嘴角抽了抽,但在寺里呆着无聊的他也只好答应,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解空和尚又嘱咐了沈义一些事情。老乞丐则依旧我行我素的在一旁很不顾及形象的剔着牙,看师徒两人说的差不多了,冲老和尚摆了摆手,拽着沈义往山下走。 两人刚行至半山腰处,忽见一个青年公子急匆匆上了山,青年公子背上还背着一把黑色长剑。 “呀,谢公子来了?”沈义冲着来人打招呼。 来的那青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谢温谢公子。 谢温见沈义和老乞丐往山下走,愣了一下,好奇问道:“觉空,你们俩去哪?” 沈义看着谢公子满脸焦急的神情,回答:“去外边办点事!要离开青州县……” “嘶……正好带我一个!” 谢公子思索了片刻功夫,很干脆的说出了想跟随一起去的想法。 老乞丐没说什么,站在一旁。沈义看了看老乞丐,又看了看谢公子,问谢温道:“你也不跟你爹商量商量?” “不用了,快走吧。”谢公子明显有些焦急,催促道。 老乞丐什么话也不说,吹着口哨不管两人往山下走。沈义也只好在后边跟着,谢温见两人没意见,也跟在两人身后下了野狐山。 三人晃晃悠悠出了青州县,沈义这时忽然问向谢公子道:“你真的要跟着我们?你爹他……” “唉!”谢公子长长叹了口气,讲道:“我爹他根本就没尊重过我的想法……” 沈义听着感到有些稀奇,老乞丐虽然在前头走着,但也竖着耳朵听谢公子说话。 谢温神情中带着些许忧伤,望向远处,开口继续道:“我爹想要把我送到那个叫什么……金丹宗的宗门去。” 沈义听到这,忽然打断道:“你爹怎么想的?哪个宗门会收一个傻子?”说到这,顿了顿,恍然问道:“你是不是暴露了?” 谢公子撇了撇嘴,摇了摇头,继续讲述道:“前天晚上,苏家里来了个道士,好像是那什么金丹宗的长老,挺厉害的,想收我做个徒孙,我不想答应,装疯卖傻,但被他识破了。” “嗯……这是好事啊,你不也总想修炼变强吗?”沈义不理解这谢公子到底怎么想的,整日想着修炼变强,现如今有机会了,却不愿意去。 “我才不去什么宗门呢,一点自由都没有。还不如在你们寺院扫地自由。”谢公子抱怨道。 “额……”沈义听着有些尴尬,问道:“你怎么知道在宗门里修炼不自由?” “……你知道,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装傻吗?”谢公子语气忽然沉了下来,神情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沈义见谢公子如此,不明所以的挠了挠鼻子,摇了摇头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小时候,我爹就想让我好好修炼,变成一个强者,那时候我还小,我爹说什么,我就一定会遵守……”谢公子边走边回忆往事,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些许的嘲讽,但更多的是向往。 “然后我爹就把我送到了一个仙道宗门里修炼。最开始我以为我会依照我爹的期望,几年内踏入金丹境。但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我也不过就是一个修炼资质普通的普通人罢了。” “你要是普通人,那我是啥?”沈义感觉谢温有些冒昧。 “不要打岔,听我继续讲!” 沈义此时忽然感觉谢公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往日的那种状态。 “后来,可能是发现我修炼进度越来越慢,我师尊也不愿意再看见我了,那些所谓的师兄师弟见师尊不管我了,便都开始欺负我……” 老乞丐这时忽然说话了,他刚才一直在前面听着,此时忽然总结性的来了句:“这世道就是这样,你强了就有人争着巴结你,你弱了恨不得都踩你一脚。归根到底,还是人性所致。” 沈义对老乞丐的话不太赞同,问道:“你说这是人性所致,那人性到底是什么?你说人性如此,难道不包括你自己吗?” “你跟着我讨几年饭就明白了……”老乞丐背着手,故作高深的,眼神瞟向远方,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不理会两人的打差,谢公子沉默了阵,继续讲道:“后来有一次,我被一个师兄推下了山崖,就是那一次我爹把我接回了家,我终于逃离了那个鬼地方。但我听我爹说等我伤好了还要继续回去修行,于是我就开始装傻,装疯,起初我爹不信,后来我装的时间久了,他不信也要信了……” “唉,没想到你还有如此的经历……”沈义长叹了声。 “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却不舍得失去一些东西,想要变强,却不想失去自由,失去尊严,好一个理想主义者!”老乞丐听完了谢公子的经历,咂了咂嘴,呸了一声,很不屑的嘲讽他道。 沈义觉得老乞丐说的有些严重了,把谢公子说的低头不语,他刚想劝几句,忽然就听谢公子抬头道,“老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但我觉得我这样做没错,人为什么不能多追求一些东西,为何一定要循规蹈矩?得到那个要舍弃这个?” 老乞丐不做声了,以他的性格本想再嘲讽几句,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想要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双手背在身后默默赶路。 见老乞丐和谢公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赶路,沈义觉得无趣,想说些什么话又觉得现在说话有些不大合适,但还是耐不住寂寞,问向老乞丐道:“咱们到底去哪?” “不知道!”老乞丐的回复干净利索。 第74章 无头镇路遇不平事 老乞丐,谢公子,沈义三人离开了青州县,由老乞丐带路,几人又经过了三县一府。 离青州县越行越远,也渐渐的离京城远了。 这一日,三人到了莽山县内的一处小镇子,三人便打算在此镇停下歇脚。 谢温抬头看向镇子前立着的牌子,有些感兴趣的道:“这镇名挺有趣!” 老乞丐和沈义听闻,都抬头看向那牌子。只见牌子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无头镇” 三人在镇子里逛了逛,忽的看见一个卖包子的。 三人见到热腾腾的包子,顿感腹中饥饿。谢温瞥向老乞丐,说道:“老头,你带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前几处地方都是我掏钱买吃的,这次该你了吧。” 毕竟也相处了些时日,不知不觉间三人的关系也拉近了,谢公子和沈义也经常叫老乞丐老头。 “我浑身上下分文没有,你难道让我靠面子伸手去讨几个?”老乞丐也瞥了一眼谢公子,有些不大高兴的道。 谢温也大概知道这老乞丐的脾气,遇到什么总是喜欢怼两句,说几句风凉话。谢公子自然不惯着老乞丐,怼了句“你这面子恐怕也不值几个钱……” “小辈,你懂什么?想当年……”老乞丐被回怼的更加气了,刚想数落几句谢公子,就听沈义在一旁道:“今天我请吧!”说着,便走向那包子摊。 老乞丐见此,欣慰的点了点头。 沈义让摊贩包了五个包子,刚准备往僧袍袖子里拿银子,忽的听见街上吵闹了起来,那摊贩没急着接银子,四周望了望,忽然面上现出惊慌之色,也不和沈义做买卖了,将笼屉一收,推着摊子急匆匆跑了。 沈义几人被这状况搞懵了,呆呆站着,不知所措。 几人正在呆呆发愣之际,忽听远处有声音大声叫道: “你丈夫欠钱不还,立下文书拿你抵债,你倒还装起冤枉来了,你让大众评评理,看本公子有错无错?” 喊话的是个青年公子,谈不上英俊,也算不得丑,但总之脸上有一种猥琐感,穿着不俗,明显是大家族子弟。 周围摆摊卖东西的,见这青年公子来了,都纷纷撤了摊子,好像生怕被波及,掀了摊子。只有一些好看热闹的,围在周围。 沈义和老乞丐谢公子凑到看热闹的人群旁,随机揪到一个看热闹的,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解内情的,呵呵笑了两声,小声对几人道:“这是咱们镇上的一霸,专门喜好拐些有家室的美貌女子,青楼里的那些他瞧不上,也不知怎的专好这种有夫之妇!” 沈义听着点了点头,小声自言自语道:“颇有孟德遗风……” …… 如那知情人介绍,这青年公子名叫王仙胜,自己给自己封了个花花太岁的称号,在这无头镇横行霸道惯了。这王仙胜父亲是在京城做官的,他之所以来这偏远之地安住定居,是想着天高皇帝远,靠自己的身份与此地的县官勾结勾结,大概可以当个土皇帝,比在京城到处受限制自由多了。 起初王公子张扬跋扈的很,见到喜欢的女子当街就抢,后来不知怎的就捅到了京城,有官员靠这个把柄参了他父亲一本,于是王公子父亲就叮嘱这不省心的儿子日后要小心行事,有些事可以使些计谋就使计谋,总之别落把柄在别人手上。 王公子也照他父亲所说,收敛的些,比如这一次,知道这女子丈夫好赌,便设了个计谋,买通了几个赌徒与这女子的丈夫赌博,将其银子房子地契全赢了去,最终要拿他妻子做赌注。 这便是赌徒的心理,若放在平时他万万不能答应,但赌桌上输红了眼,哪管的了那么多,总是想着下一局能赢回来,于是当众立下字据,拿妻子做了赌注。 结局不想而知,连妻子也输了去,立了字据也不好反悔。 看着这女子被王公子拖着拽着,撕心裂肺的哭嚎着,沈义感觉心中发颤,有些看不下去了,谢公子见如此情形,也有了些共情,向前踏了一步正想要做些什么,忽的看见那王公子身旁还站着两个护卫,气息内敛,看不出修为,但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老乞丐站在一旁,眼神中有一丝光芒闪出,但一闪即灭,随后变得麻木,就呆呆的站着看。 虽是当街抢人,但毕竟有理可循,众人也不好阻拦什么,有的甚至劝起了那女子,让她省些挣扎。 沈义看向谢公子,有些不忍心的道:“你……能去帮帮她吗?” 谢公子皱了皱眉,抿了抿嘴,看了看王公子身旁的两个护卫,随后又看向老乞丐,用手肘顶了顶他,小声道:“老头,前面一路上看你修为应该不低吧?你看这……”说着还指了指那哭喊的女子。 “怎么的?不讲理的事,老夫我可不做!”老乞丐撇了撇嘴,有些绝情的回道。 谢公子见老乞丐不愿帮忙,便也颓了下来,三人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被王公子拖拽着离开了。 沈义这一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是如此的强烈,几年前沈家被灭门,沈义也没有像如今这样如此强烈的无力感。 女子被拽离后,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开,有些甚至还嘲讽那哭喊的女子惺惺作态,不懂礼仪廉耻……… 沈义,谢温,老乞丐三人又在街上逛了逛,期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大概也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也都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了。 傍晚时分,三人还没有出镇子,老乞丐也没带钱,谢公子因为是临时逃出来的,没带多少银两,再加之前路也花了不少,自然不够住店的钱,于是三人寻了处破庙,稍微打扫了下,铺了些稻草便也将就着当个晚间睡觉的地方。 “大刀倒是带的挺威风,胆子却没多少……”看着老乞丐将身后背着的大刀解下放在庙前,谢温忽然讥讽的说了这么一句。 老乞丐将大刀放好,腰间系着的破碗也解下小心翼翼的放在刀旁,随后瞥了一眼谢公子,没有说话,大概是不想反驳。 谢温见老乞丐不理会自己,觉得落了个没趣,继续讥讽道:“之前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前辈……” 沈义被两人现如今的关系整的有些尴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天真的小辈,天底下这么多那样的事,你又见过多少?这个也想管,那个也想管,靠着什么?难道就靠着你那屁用没有的侠义之气?”老乞丐终于回话了,丝毫不给谢公子留面子。 “呵呵,真会找借口,我们小辈确实不如你见识广……”谢温阴阳怪气的道。 第75章 无头案 见两人争论不休,沈义干脆躺在草铺上,闭眼假装睡觉,也倒省了劝解的功夫。 老乞丐是遇到事情总喜欢怼两句,抬杠的脾气,谢公子也是嘴上不愿服输的性子。两人就这样斗了半天的嘴,最终谁也没说服谁,都气哼哼的离对方远了些,躺在草铺上闭眼睡觉。 一夜无话 翌日天明,王仙胜王公子宅内有下人仆从敲响了王公子的房门,敲了半天,也不见屋内有动静,有下人起了怀疑,小声和其他人嘀咕道:“不会是公子爷昨夜太过激烈,伤了身体,今早起不来吧?” 几个下人觉得有理,又喊了几声见屋内没有动静,怕吵醒公子爷的美梦,遭一顿数落,便也不敢推门打扰,悄悄退下了。 直到上午,府内有个老管家,是特意从京城被安排来照顾王公子的,见少爷迟迟不出卧房,便也心生好奇,叫来几个下人跟着,到了王公子的卧房门口。 老管家命下人敲门,敲了几下,见屋内依旧是寂静无声,便亲自推门查看,一进屋子,就看见王公子正倚坐在檀木的雕花大床上,看起来挺精神,也没有什么得病了的样子。 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脖子上少了个脑袋…… 众仆从一见,吓得纷纷四散奔逃,只有老管家还算淡定,呆呆站在原地,当然也是因为被吓得腿软了跑不动。 有王家的下人急匆匆跑去县衙报了官,因为王公子父亲是京城官员的缘故,知县大人亲自来王家查看情况。 知县大人心中也是直叹倒霉,别看此处离京城甚远,即使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王公子死掉的消息最晚不过半日便可送达京城,到京城那位王大人耳中。所以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破案,给一个交代。 ………… 小破庙内,老乞丐和谢公子沈义三人到了正中午才懒懒的起了床,收拾了下草铺,便无所事事的大眼瞪小眼发起呆来。 沈义提议先离开这里,又问老乞丐到底要去哪里。 老乞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粘着的杂草,说道:“先去整点东西吃……” 谢公子由于睡了一觉的缘故,冷静了许多,也不再和老乞丐生气,站起身准备出庙找点吃的。 正在几人起身收拾之际,庙外忽然走来一老一少两个衙役。 其中那个年轻的差役向那个年老的差役小声道:“大哥,你说王家的这桩无头案,咱们连脑袋都没找到,怎么寻那个凶手?大人还让咱尽快破案,这……” 年老些的差役显然淡定许多,老气横秋的自豪道:“要不说你这小辈没见识,这案子要搁以前,不需一日。半日,大哥我便能找到凶手!” 年轻差役显然很惊讶,问是如何做到的。年老差役笑而不语,装成一副高手做派。 “那大哥,咱们来这做什么?您刚才已经带我去了一个破庙了。”年轻差役忽而又疑惑的问道。 “别问那么多,跟着走就对了!”年老的差役不想解释太多,他走到沈义三人栖身的小庙门口,鬼鬼祟祟向小庙里探头张望,在看到老乞丐时,眼神中忽的露出一丝异样的光芒。 年轻差役跟在老差役身后,两人进了小庙。沈义,谢温两人见两个官差莫名其妙的到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两个差役。 年老些的差役走向老乞丐,抖了抖身上的铁链,装出一副官腔,哼道:“老头,跟官爷们走一趟吧,你的案子犯了!” 沈义和谢温听的莫名其妙,老乞丐眼睛微眯,像是在思索什么。那老差役见老乞丐没有什么动作,也不辩解,心道好运气,倒省了麻烦。想罢,用铁链将老乞丐拷住,随即目光转向地上的一处,发现正巧有一把宽背大刀静静的放在一只破碗的旁边。 年老的差役心中大喜,现在连作案工具都有了,不用再去费钱找铁匠打了,如此想着,将那把大刀捡起,在手中掂了掂,感觉沉重无比。 年轻的差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呆发愣,直到看到那年老的差役攥着大刀,拽着老乞丐准备出庙,才呆愣愣问了句:“那这两个……” 年老的差役听到提醒,才想起庙里还有一个青年和尚和一个青年公子,他转头看了两人一眼,看到谢公子衣着还算富贵,寻思了阵,忽的问沈,谢两人道:“你们和这老头什么关系?” “算是个老前辈吧……”沈义想了想回答。 “你是哪个宗门的?”老差役略一寻思,稍有些紧张的又问了句,他害怕这老乞丐是某个仙道宗门的长老,如果是,那自己这次惹大祸了。 “无相宗……” 老差役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宗门,觉得应该是个小宗门,便也没放在心上,随即又看向谢公子,问道:“你是哪个宗门的?” “无门无派……”谢温回答。 老差役听此,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底,对沈,谢两人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叫上年轻的差役,拿着大刀,拽着老乞丐出了小庙。 沈义,谢温两人没有急着跟出去,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沈义从地上拾起老乞丐的破碗塞入怀中,随后两人出了小庙,在街市上胡乱吃了些东西。 两人向路人询问了此地的县衙在何处,之后两人便边问边走,寻到了县衙。 两人赶到县衙时,正赶上知县升堂审案,县衙外围满了人。 知县转屏风入座,吩咐两旁衙役呐喊堂威,大声道了句:“带案犯上堂!” 一老一少两个差役拽着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乞丐上了堂。 县衙外众人纷纷开始议论起来,虽然知县很想把王公子遇害的消息压下去,但私底下这件事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明面上不说,但私下传播甚广。 知县大人和那年老些的差役已然商量好此次计划,找一个替罪羊,给京城那位一个交代。 不过让那个年老些的差役比较疑惑的是,这老乞丐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喊冤枉,就好像认命了一般。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知县大人大喝一声。 老乞丐向大堂上望了一眼,眼神中有些许慵懒,回答道:“姓赵,至于叫什么……忘记了……” 第76章 躲避天机 无头镇属于莽山县管辖,莽山县知县大人姓苟名贵,早些年当官一心想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谁料被调到了这个偏远县,在朝中站错了队,无身份,无背景,满腔的理想抱负被现实击的粉碎。 ~~ 苟大人高坐堂上,神情冰冷,用力一拍惊堂木,怒声质问堂下的老乞丐道:“王家公子昨夜被歹人砍下脑袋,是否是你所为?从实招来!” 知县大人心中想的是,这老乞丐肯定是不会招的,毕竟不是他杀的。但只要他不招,就让人拖出去打,一直打到招了为止。 但谁知这老乞丐从来不走寻常路,等知县大人问完,坚定的回复道:“是老夫我所杀!” 沈义和谢温在县衙外听的都愣了,不知这老乞丐发什么疯,认罪认的如此干脆。 老乞丐如此快速的认罪,能让整件案子少很多麻烦,省很多流程。 苟贵苟大人也蒙了,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反应了片刻,再次拍响惊堂木,呵道:“本官看你敢做敢当,也算个英雄豪杰!”顿了顿,又怒呵道:“你将那王家公子的脑袋扔在了何处?……是不是投到了东边的那条河里?” 这句话其实是有引导性的,毕竟王家公子的头颅还没找到,只要老乞丐回答确实是投入河里了,那便有了找不到的理由,至于知县口中东边的那条河,由于水流湍急,丢下去的东西很难再捞上来。 老乞丐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看向堂上坐着的人,一字一顿道:“如大人所说,确实是丢到河里了!” 苟贵心中直夸老乞丐识抬举,但面上不露声色,又审问了几句,老乞丐一一应承。 苟知县问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记着笔录的师爷,轻咳了两声,随后又看向堂下的老乞丐,语气威严的道:“既然案犯认罪,那便签字画押吧!” 有差役按着老乞丐的手在纸上签了字,摁了手印。 此时,县衙外的谢公子直呼不妙,一旦签了字,画了押,那案子就很难翻盘了。 一切事情已闭,苟大人吩咐将老乞丐定肘收监,随后便打算退堂,抓紧时间写折子送到京城,另外还要想办法伪造点证据。但刚站起身,就有衙役在堂下喊道:“大人,这案犯有句话想要对您说……” 苟大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喊话的衙役,正想摆手说不听,但转念一想听一听也无妨,便说道:“让他说吧!” 老乞丐莫名其妙的嘿嘿笑了两声,小声嘀咕道:“倒还有些良知!” 老乞丐趴在一个差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差役满脸的不解与疑惑,快步跑上堂,附在苟大人耳边,小声禀报道: “大人,那乞丐问您还记不记得几年之前在那个小酒馆说过的话……” 苟知县听到这,愣怔片刻,扑通一声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心脏差点停跳一拍。他双眼呆愣愣的看着老乞丐,嘴中一直呢喃着:“怎么可能是他呢?不应该是他呀……” 那禀报的差役被知县大人一系列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慌忙退下了。 ……… 沈,谢两人在县衙外等到退堂,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中午刚睡醒之时,老乞丐对两人说要去见个故人,告诉两人出了事不要担心,去县衙找他就是了,所以两人之前才会如此淡定。 但如今老乞丐已经被押在狱中,两人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要不咱们回去吧?”沈义提议道。 谢温有些不大情愿,反驳道:“我要是现在回去,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 沈义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着。 ……… 京城,老道士回了府宅,叫上李玄清出了门,让叶晨和宋易看家。 两个道士在京城的一处宅子前停步。 “隐个身进去!”老道士对徒弟吩咐道,随后掐了个诀,往头上一点,老道士瞬间消失在原地,李玄清也照做。 两个道士隐住身形后,直接大摇大摆走进那栋宅子。 宅子内此时有微弱的哭声,两个道士寻着哭声,找到一间屋子,屋子内围满了人,且都眼含热泪,有的放声大哭,有的则小声呜咽。 而屋子正内侧的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老人枯瘦的老手攥紧了床边一个青年的手,有气无力的慢吞吞说着遗言,床边的青年含着泪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回应。 老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他越说越慢,逻辑越发的模糊,瞳孔逐渐涣散,说话声越来越小。 窗外乌鸦叫着,场面有些许压抑,老人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紧紧攥着青年的手也松开了,耷拉到了地上。 老人彻底离开了,床边围着的一众人见此情形纷纷放声大哭起来。 李玄清隐了身站在一旁,他觉得气氛有些许压抑,不知道师父带自己来这干什么,他看向老道士,用传音法问道:“师父,咱们俩来这干什么的?” 老道士瞥了一眼身旁的徒弟,也用传音法回道:“你把天眼打开!” 小道士若有所思的照做,念了个咒,手指在眼皮上轻划一下,便开了天眼。 李玄清将天眼打开后,再看向那床上的老人,只见从老人的身上缓缓飘出一缕白雾,白雾在空中慢慢凝聚成一个人形,正是床上躺着的那个老人。 白雾形成的老人飘在空中,双眼迷茫且无神。 两个道士就静静的在一旁看着,看着那人形白雾穿过哭泣的众人缓缓飘出屋去。 “跟着!”老道士传音给徒弟,两人跟着那人形的白雾也出了屋子。 但刚走出屋子,就看见那漂浮在空中的人形白雾一脸的惊恐,漂浮的速度加快了,像是正在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拖拽着。 老道士见此皱了皱眉,刚想对徒弟说继续跟着,就看见那人形白雾忽然张大了嘴,那样子明显是想大声喊叫,只可惜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几乎是眨眼间,那人形的白雾便消失在原地。 “好一招躲避天机之法!以为这样贫道就找不到了吗?”老道士自言自语的道,眉头皱的更紧了。 ………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将许多景物映照的通红。 莽山县县衙内,苟贵苟知县仰头瘫坐在一把椅子上,双眼死死的盯着房梁。 老乞丐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开始回忆起自己几年以来的经历,从起初的几次落榜,到最后的考取功名,再到调任知县,与县内的几个家族关系纠缠不清。 回忆总是伤感的,一幕幕场景仿佛昨日发生的一样,但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回忆着回忆着,渐渐的,他回忆起了一次被山贼打劫的经历。回忆里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是个中年人,高挽马尾发髻,背上常背着一把宽背大刀…… 第77章 误饮碗中水 数十年以前 一处荒郊的小酒馆内,一个落魄书生饮尽了杯中的酒,眼神中带着几分醉意,双颊通红。 而落魄书生旁边坐着一个白袍的中年刀客。 书生给白袍刀客斟了杯酒,醉醺醺的道:“多谢大侠相救,否则小生今日就要赶赴黄泉了。”说到此,举杯敬向那白衣刀客,又惭愧道: “只叹现如今我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将来若能考取功名,定不忘大侠救命之恩!” 书生说的很真诚,恳切,眼神中也有掩不住的感激之情。 白袍刀客沉默了阵,饮了口酒,咂了咂嘴,倒也有了几分醉意,沉声道: “我救你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罢了。至于报答……我只求你将来若是考取功名,做了民之父母,不要忘了天下还在受苦的百姓!不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的面前!” 落魄书生打了个酒嗝,吞咽了几口口水,醉醺醺的双眼微眯道:“这些不劳大侠操心,这是小生一直以来的理想……” 白衣刀客听此,举起酒杯豪爽的笑道:“我敬你一杯,希望你不要食言。” 书生也举起酒杯,像是在发泄般的,有些向往的说道: “那些所谓的朝中大员,说什么已入局内,身不由己的,说到底还是太看重利益,太过虚伪,将来有一天我如果真的能做民之父母,我就要打他们的脸!”书生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荡气回肠。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吧!”白衣刀客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期待,低声自言自语了句。 落魄书生只顾着吐露心中的憋闷,并没有听见白衣刀客的自言自语,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知己,将自己对未来的憧憬,对当时朝廷的不满,一股脑都说了出来,这些话仿佛在他的心里憋了许久…… 白衣刀客静静的听着,并没有打断,看那书生说到尽兴时,还识趣地举杯敬酒。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书生和白衣刀客最终还是要分别的。 黄昏时分,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两人都有些不舍,白衣刀客和落魄书生约定几年后两人再聚,到时不管如何,依旧大醉一场。 …… 傍晚时分,沈,谢两人又回到了昨晚休息的破庙,两人打算在此将就一晚,等明日再商量去何处。 沈义是主张回青州县的,而谢公子则不想回去,或者说是不敢回去。 两人最终没商量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只得先在破庙睡一晚,明天再想计策。 “那老头也真是的,把咱俩带出来也不说去哪,现在直接把咱俩扔这不管了……”谢公子抱怨道。 “唉!”沈义也长叹一声,不解道:“你说那什么王公子真是老头杀的吗?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认罪?” 谢温撇了撇嘴,道:“怕挨打呗……”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忽然听见房顶似乎有动静,谢公子最先听见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嘘了一声,指了指房顶,示意沈义也听听。 两人竖起耳朵倾听房顶的动静。 “哒哒哒……” 起初是一连串脚步声,在破庙的房顶转来转去。在某一时刻,脚步声忽然停歇,随之传来的是“扑通”一声,有东西落下的声音,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两人循着声音找了过去,在破庙正当中神像的背后,寻到了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抬头向上看去,发现房顶有一处破洞,包袱应该就是从那扔下来的。 那包袱圆滚滚的,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上面绣着什么图案。 两个人抵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将那个包袱打开,包袱打开的刹那,映着房顶漏洞的月光,两人纷纷被吓了一跳,大叫出声。 那散开的红布里静静躺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双眼睁大,微弱的月光照下,那黑色的瞳孔闪出一丝渗人的光。 两人毕竟见过些世面,只是大叫一声,便镇定下来。 沈义壮着胆子将包袱系上,而后放在神像前的供桌上。 ………… 两人面对面盯着那装脑袋的包袱发愣,本来就没有多少睡意,经这样一唬更是睡意全无。 “这个,不会是那个王家公子的人头吧……”沈义忽然开口猜测道。 “你家王公子的人头长胡子了?”谢公子无语反驳道。 “啊?有胡子吗?” “怎么?你刚才没看见?” “额,我没敢仔细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忽然顿住了,他们想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这颗人头应该怎么处理? 报官吗? 通过白天老乞丐的经历,两人也算看明白了这莽山知县的德行,自然不会傻到去报官。 两人陷入思考,沈义忽然心念一动,摸着下巴说道:“这个人头应该和王公子那桩案子有关吧,不然不会如此巧合……” 谢公子听了沈义的推理,也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谢公子有些后悔,刚刚应该去追着那脚步声看看是何人的,毕竟他还有些修为在身,翻墙上房不在话下,只可惜现在那人已经跑远,追是没处追了。 “算了,先不管这个,哪有水,我要喝水……” 沈义思索片刻感觉有些口渴,站起身四处找水。 谢公子瞥了一眼到处找水的沈义,指了指破庙外,道:“外边好像有家店门口有个水缸,里边的水也不知道能喝不能……” “我去看看。” 沈义说着走出破庙,找到了谢公子所说店门口的大缸,用手捧了些水闻了闻,抿了一小口,觉得没什么异样,只是有些浑浊。 沈义确定可以饮用后,又怕喝坏肚子,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煮一煮更安全,但左右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煮水的容器,正口渴迷茫间,他忽然想起了老乞丐的那一只破碗还在自己怀里藏着。 “脏是脏了点,应该能用。”沈义将那破碗从怀中取出,用袖子擦了擦,舀了碗水,端着回了破庙。 捡了些干的稻草,又用石头简单搭了个台子,将破碗放上,问谢公子要了个火折子,沈义便开始生火煮水。 要说这老乞丐的碗也是奇特,水明明装的很满,但怎么晃竟也不洒一滴。 差不多半柱香功夫,碗里的水便烧滚了,只不过那破碗也被烟熏的有些发黑。 沈义将火灭掉,看着被熏黑的碗有些后悔,怎么说也是老乞丐的东西,且看他对这碗宝贝的紧,自己也没争取他同意就用了,有些不是很礼貌。 沈义决定如果老乞丐日后能出来,他一定真诚道歉,然后再赔他一个新的。当然,前提是老乞丐还能出来。 稍稍吹了吹还有些热的水,沈义小口饮了一口,然而,仅是这一小口水,刚咽下嗓子去,就如同全身经脉被打通,浑身上下剧痛无比,一股股强大的气流在经脉里流窜,直冲向沈义丹田。 倘若是个有修为的,遇到这种状况,一定是先稳住经脉,尽快截住那一股强悍的气流,但沈义毕竟只是个普通人,什么也不会,只能尽可能的呼吸吐纳,想通过这样缓解疼痛。 谢公子见沈义只是喝了口水,就浑身抽搐,脸憋的发紫,顿时有些慌了,他一把抓住沈义的手腕,搭在脉搏上仔细感觉,但感觉了半天,谢公子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懂医术,有些尴尬的将沈义的手又放了下去。 “怎…怎么了?是那水有问题吗?”谢公子有些紧张的结结巴巴的关切问道。 “呜呜呜……”沈义咬牙硬撑着,也不再呼吸吐纳了,他无法回答谢温的问题。 那股能量越来越强,越来越猛,在沈义的丹田处汇聚,之后又掉头,继续在经脉穴位里流窜。 沈义终于支撑不住,躺在地上打起滚来,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的痛苦,这种痛苦就如同将浑身的骨头拆散,再重组最后再次拆散。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是自己的东西,尽量还是不要动为好……) 第78章 禅定 沈义在地上打着滚,咬牙硬撑着,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谢公子说话声也渐渐的模糊消失。 忽然间,沈义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大字:“禅定!” 这是之前梦中老和尚传给他的三个法门之一。 谢公子见沈义正打着滚,忽然停了,噌的一下直起身子,倒把他吓了一跳。 沈义直起身子后,又盘腿坐下,双手结禅定印,闭眼打坐。 …… 夜已深 监牢外,苟贵苟知县身着官服,披了一件大氅,身后跟着几个差役,每个差役手中都捧着一坛还上着泥封的酒。 苟大人叫看牢门的人退下,随后进了大牢。在牢里走着,两边时不时有人大喊冤枉,哭喊叫骂,还有的哭着卖惨。 牢内骚臭的很,苟知县带着几个差役,走到了关着老乞丐的牢房门外,有看牢房的小卒,见大人来了紧忙行礼,随后取出一大把牢房钥匙,拨弄了一番,找到了关老乞丐牢房的钥匙。 牢房门吱呀呀被打开,老乞丐正坐在柴草堆上,闭眼假寐,他似乎知道是何人到来,并没有睁眼。 老乞丐所住的牢房其实还算个单间,是苟知县特意安排的。 走到牢房内,让差役们把酒坛放下离开,又让那个看牢房的小卒去了别的地方,整个牢房内陷入一片死寂,除了外头的哭喊声叫骂声外,两人都是沉默。 终于苟大人说话了,他将大氅脱下,搭在一处,随后看向老乞丐,思索良久才开口道:“……你,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其实,苟大人想叫一句恩人的,但他又想了想现如今的身份,如此大的差异,让他把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简单用了个“你”来代替。 老乞丐此时终于睁眼了,但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苟大人,淡淡开口问道:“大人可曾实现当初的抱负?” 苟知县知道老乞丐在调侃他,吞吞吐吐半天没有回答。 “本官,已经没有退路了,身不由己呀!”苟大人最终还是找了一个借口敷衍道。不知他还是否记得这个借口是他曾经最厌恶的。 “那大人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咯!”老乞丐忽然笑了,笑的有些讽刺。 苟大人此时也不管身上穿着的官服,随便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我曾经想法简单了,你也站在我这个高度想一想,这位子本来就得之不易,这县里好几个家族都和京城有关系,他们可能只要一句话,我这个做知县的就要收拾铺盖卷回家了……”苟大人苦恼道,他何尝不想干出一番事业,受百姓爱戴。 老乞丐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回道:“照你这么说,那大周朝就没有清廉的官了?” “嗯………”苟大人被噎的说不出话,沉默半晌,才开口道:“那是他们站对了人……” 老乞丐没有再继续说。当年的落魄书生变了,变得与以前截然相反,变成了他之前最讨厌的那种人。 只不过老乞丐并没有怎么失望,或许这是他在见过世间百态后意料之中的结果。 “好了,不聊这些了,我还记得咱俩分别前曾说的,日后再见,不论如何,一定大醉一场!”苟知县说着指了指摆在一旁的几坛酒。 ……… 沈义盘腿坐着,双手结禅定印,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滑落。疼痛确实减轻了些。 “外离相曰禅,内不乱曰定……” 这句话在沈义脑中出现,慢慢的,他处于了宁静之中,将所有想法放空,摒弃外界的感官觉知。 谢温见沈义刚刚还在地上打滚,现在就安静打坐,虽然好奇,但也不敢打扰,静静坐在一旁,时不时还回头盯几眼供桌上的人头。 渐渐的,沈义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或者更严重的说,他连自己都感觉不到了,仿佛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但如果自己不存在,那这个感觉自己不存在的感官又是谁的? 空! 如同茫茫宇宙中的一粒沙尘,没有意识,没有所谓的时间,空间的概念。 没有时间也就意味着没有无常,无生无死,无有束缚…… 这种感觉极其美妙,无法言说,只不过,没有意识,那感觉美妙的这一感官到底从何而来? (作者没入定过,所以瞎写的,看个乐呵,不要被误导了,我不想变野狐!) 在沈义体内四处流窜的那股能量渐渐汇聚到了丹田处,在丹田,有一颗墨绿色的丹丸静静沉寂着,在那股能量汇聚到丹田之时,忽的爆发出巨大的吸力,几乎是瞬间,所有能量都被那墨绿色的丹丸吸收。 墨绿色的丹丸吸收了那股能量后再次沉寂。 沈义从入定中醒来,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坐了一炷香的功夫。 沈义长舒一口气,他感觉自己内心无比的平静,就算再大的事发生在眼前也不能让他起波澜。 “你刚刚怎么了?”谢公子见沈义好像又恢复了,于是关切问道。 “没什么,我感觉现在我浑身轻松!”沈义说道,随后捏了捏拳头,他再次试着呼吸吐纳,但依旧像以前一样,只能感觉到身周围极细微的灵气波动,无法收为己用。 “不对吧?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了?”沈义好奇的小声嘀咕,随便在地上找了块砖头,凭感觉一掌拍下,那砖头四分五裂,再次一掌拍下,又将四分五裂的砖头拍的粉碎。 谢温站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沈义,搞不明白为什么。 刚才的两掌虽说谢公子也能办到,或者随便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都能办到,但沈义毕竟只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那两掌明显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唯一的解释就是沈义可以修炼了,并且就在刚才已经修到了炼气期。 面对谢公子的吃惊和怀疑,沈义则显得淡定许多,他知道自己依旧是不能修炼的,只不过刚才的两掌他也确实解释不清。 沈义将目光移到地上还盛着水的破碗,他有些惊奇的发现那破碗本来被烧的黑乎乎的地方,现如今已经恢复原样了,倘若不是碗边还有个洞在,沈义都怀疑这只碗被谢公子换掉了。 这碗绝对有问题!沈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将碗端起,剧烈晃动了几下,碗中的水虽也跟着晃动,但竟不洒出一滴,仿佛碗口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封着。 谢公子眯眼看着沈义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他也怀疑起了那碗水,当然也只是怀疑,他可不敢轻易尝试,毕竟刚才沈义做了示范,躺地下打滚的感觉应该不好受。 “怪不得那老头拿它当个宝贝,原来里边另有乾坤!” 沈义想着,将碗又放下了。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是永久性的还是只是暂时的,所以他决定明天去买个葫芦,将这碗水装下,说不定日后有用。 第79章 又一桩无头案 在大是大非面前,有多少人能保持自己的立场不动摇?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又有多少人会坚定自己的初心不改变? 即使是夜里,衙门的大牢内也是哭喊声一片。一间牢房的门虚掩着,苟知县身着官服喝的大醉,老乞丐也是一样,两人将那几坛酒喝了个干净。 “知道那几坛酒是谁送的吗?”苟知县喝的双颊泛红,眼神迷离,他指向扔在地上的几个空酒坛子。 老乞丐摇头,他也醉的不轻。 “就是那个没了脑袋的王公子送的!据说皇上也喝这酒……”苟知县呵呵笑着,说话越发放肆,不过很快就收敛了,他继续道:“我要是不收,就是驳了他面子,也是驳了京城那位的面子。我要是收了,就是欠了个人情,这个人情是要还的,还的时候可能就不是这几坛酒能搞定的!” “所以你还是收了!”老乞丐说着,抱起最后的一坛酒,伸手一拍,打掉口部的泥封,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就这样一边喝,一边醉醺醺的聊,他们没有想之后应该如何,就是单纯的珍惜酒醉的时间。 …… 沈义,谢温在破庙中坐了很久,他们现在的重心转移到了那颗人头上。 沈义自刚才打坐之后,胆量也变大了许多,他将包人头的布又打开,左右仔细端详了一阵,依旧没有什么新发现。 “要不然扔了算了……”沈义沉思了半晌最后提议道。 两人其实早就想将这人头扔了,只不过想到人命关天,又觉得扔了愧对良心。仔细琢磨了一阵报官明显行不通,至于靠两人的智力推理出凶手,更是天方夜谭。 沈义其实很想推理出凶手之后,摸摸鼻梁,很装逼的说一句真相只有一个,但可惜他不是那个动漫角色。 沈义的提议,谢公子举双手支持。破庙里四面漏风,也没有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在这里藏人头不靠谱。 两人提的装人头的包袱,鬼鬼祟祟出了小庙,谢公子十分警惕的四下望望,确定周围没人。沈义提着人头在后跟着,也提高警觉。 “唉?”沈义忽然好奇的小声叫了下,谢公子被唬的一惊,紧忙转过头去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事……”沈义摇头小声回应。他认为刚才那一刹那的感觉应该就是错觉而已。 就在刚刚沈义提高警觉的时候,猛然间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有一部分出离了身体,那一部分意识散布在身周围,将周围的东西笼罩其中;凭借那一小部分意识,他能清晰的感应到身周围一切景物的变化,包括一只虫子的跳动,但这种感觉也只有一瞬间,几乎是刹那便逝去了。 两人鬼鬼祟祟行至破庙旁一处空旷的菜地,这菜地应是已经荒了许久,菜叶枯黄,且杂草丛生。 沈义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如何,在地上徒手挖坑,没几下就挖了半人多深。 谢公子扶额,“是埋人头,不是埋咱俩!” 沈义听此,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随后若有所思起来。 谢公子将土又填了一半,再把人头扔进坑里,埋上,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着把人头埋的浅一点,将来还有可能重见天日,到那时,就与两人没有关系了。 将填坑的地方又覆盖了些杂草,两人做完这一切,回了破庙。 清晨时分,天仅蒙蒙亮,月亮还未隐去,挂在灰蒙蒙的天上。 衙门的大牢内,苟知县从醉酒的昏睡中缓缓转醒,揉了揉有些迷茫的双眼,四下看了看。 老乞丐应该也是刚睡醒,正在闭眼沉思着什么。 苟贵苟大人缓缓坐起身,忽然感觉身后有东西滑落,轻轻一拽,发现是自己的那件锦绣大氅,应该是昨晚酒醉睡着,老乞丐给他披的。 由于是刚醒,再加上昨夜喝多了的缘故,苟知县觉得脑子有些疼,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牢房的大门,依旧是微微虚掩着的。 “我以为你会走的!”苟知县看着老乞丐淡笑着讲道。 “门口有人守着,我可出不去!”老乞丐依旧闭着眼沉思,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我放你走吧!就当是还当年的人情了……”苟知县叹息着道,手继续揉着太阳穴。 苟大人认为门口的那些守卫根本拦不住这位老乞丐,老乞丐想要的是自己的一个态度。 “我要是走了,大人是否还要再拉一个无辜的百姓顶包呢?”老乞丐微微睁眼,盯着眼前的人。 “……体谅体谅我吧,我要给京城的那位一个交代……”苟知县没有正面回答,但也说的很明白了。 老乞丐忽然讲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问吧……” “京城那位应该不是傻子吧,这种拙劣的结果,能骗过他吗?”老乞丐问道,他确实好奇,随便找个人顶罪,虽然确实破案的快,但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你觉得王公子很受宠吗?”苟知县忽然笑着,反问道。 老乞丐摇了摇头。 苟知县将声音压低,继续解释道:“消息已经到那位耳中了,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很是平淡。其实京城那位根本就不缺这一个纨绔儿子,就算他所有儿子都死了,也不过是再纳几房小妾的事!”顿了顿,轻咳了几声,继续道: “照王公子那个性格,迟早会给京城那位惹大麻烦,只不过看在毕竟是亲生骨肉的情分上,就给他送离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不受宠,那大人为何如此着急要破案?给个交代?”老乞丐又问。 “即使不受宠,也是王家的一份子。那位其实要的是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可真可假,真假对于那位来说也不重要。”苟知县说的很明白。 “到了一定的地位,许多东西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亲情,爱情,友情,都是如此……”苟知县低声喃喃着。 此时,牢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衙役急匆匆跑了进来,神情慌张,跑到苟知县身侧,附耳说道:“大人,王家又出人命案了……” 第80章 天道思维! 老乞丐被放了出来,不知是苟知县为了还几年前的恩情,还是其他什么复杂的原因,总之,老乞丐重获了自由。 王家的那个老管家死了,也是被人一刀毙命,砍下了脑袋。老管家是有修为傍身的,虽然修为很低,但以此也能断定凶手绝对是有修为的。 说来也是稀奇,儿子死了不见有什么大动作的京城那位王大人,因为死了一个老管家,而大发雷霆,据说要亲自来莽山县一趟。 苟大人急得焦头烂额,这一次大概就不是找替罪羊这么简单的事了。 老乞丐背着刀,回了破庙,他不打算多管闲事,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所以他不准备在莽山县多呆。 沈,谢两人正在破庙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忽然看见老乞丐进来,有些没缓过神来,愣了几秒。 “老夫回来,两个小辈也不知道欢迎一下!”老乞丐佯装生气的训斥道,随后将目光移向沈义腰间挂着的葫芦。 老乞丐眯了眯眼,像是在确定什么,忽然,他走近两人,问道:“我的碗呢?” “哦……”沈义应了一声,从怀中将那只破碗取了出来,双手捧着递给老乞丐,而后满脸歉意的道:“那个,昨晚上我用这只碗烧了点水喝……” 老乞丐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随后仔细检查起自己的破碗来。看了看碗又看了看沈义腰间的葫芦,忽然咧嘴笑了,莫名其妙的道了句:“小辈,那水你可不能多喝,你的身子承受不了……” 沈义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的葫芦,有些小尴尬的将葫芦藏到了身后。 “老头,你怎么出来的?”谢公子这时才疑惑的开口问道。 “皇帝老子都要敬我三分,更何况这地方的小知县!”老乞丐得意洋洋的自夸道。 沈谢两人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也没有再怼两句老乞丐。 两人本来想将人头的事告诉老乞丐,但两人都暗自寻思了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老乞丐刚出来,看样子也有事要办,人头的事还是不说为好。 三人也不再耽搁,晃晃悠悠出了莽山县。 走着走着,老乞丐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莽山县的方向,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苟知县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看到了他写辞呈收拾东西回乡的样子。 那一刻,老乞丐又回想起了数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落魄书生,那时他畅谈国家大事,立志做个好官。 人始终是会变的! “唉!”老乞丐长叹一声,对沈,谢两人大声道:“先休息会儿吧,老夫累了!” 沈义,谢温没啥意见,三人找了块稍平坦的地方坐下。 休息了会,看了看天色,沈义觉得休息时间够了,便准备叫老乞丐,但转头一看就发现老乞丐正倚着一棵树呼呼大睡。 谢温对沈义小声道:“再休息会吧,看他也挺累的!估计在牢里也不轻松!” 一片模糊的景象中,老乞丐和解空和尚面对面坐着。 老乞丐说道:“和尚,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老和尚问:“此话怎讲?” “你徒弟喝了我一碗水!这人情重不重?”老乞丐说道。 “哦……”老和尚点头回应。 老乞丐又道:“所以和尚你要帮我一个忙!” 老和尚点了点头,道:“什么忙,说来听听!” “我有个故友,现在在莽山县做官,县里如今出了个棘手的案子,没脑袋不好查,老和尚以你的本事查这个案子不难。所以我想让你帮我那个故友查案,就当是还人情!”老乞丐讲道。 解空和尚先是闭眼沉默了会,并没有答应,片刻功夫,忽的睁开眼点了点头,淡淡道:“这事还和觉空那小子有关……看来不管不行了呀!” 老乞丐见老和尚答应了,欣慰的点了点头。 倚着树的老乞丐缓缓睁开了眼,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天色,大声讲道:“快些赶路吧,不然晚上就要睡野外了!” ……… 无相寺的禅房中,解空和尚正盘腿打坐,此时缓缓将眼睁开,嘴里叹道:“闲不住啊,闲不住……”慢悠悠地下了榻。 正准备开门出去,禅房的门忽然从外边被推开,一个老和尚冲了进来,身着补丁僧衣,寸长的头发耷拉着,脑袋上还扎着一个金箍,明显是一个头陀僧打扮。 解空和尚见来人后,笑着后退了几步,让出一个位置。 头陀僧见此,转身将门关上,有些气冲冲的对解空和尚道:“师兄!几日前那天地异象,我猜是你搞出来的吧?” 头陀僧口中的天地异象自然就是气运变化。 这头陀僧法号法空,和无相宗诸位长老同一辈分,据传曾经九祖对他甚是欣赏,曾说可继承自己衣钵。 但这法空和尚不知怎么了,某天打坐中突然哈哈大笑,随后说自己已经修得阿罗汉果位,寺院众僧以为他疯了,都不搭理,法空讨了个没趣,带了根锡杖,出寺云游了,这一离开便是几十个年头。 这一日,法空和尚突然归来,就是他猜到几日前的天地异象,气运变化是自己师兄解空和尚所为,他来此是来问罪的。 “师兄云游这么多年,可遇到什么新鲜事?”解空和尚嬉皮笑脸的问道。 “不要岔开话题!我遇到的最新鲜的事就是有人敢隐藏天地气运。”法空虽然气消了,但还是一脸严肃。 “师兄不是已经说自己证得阿罗汉了吗?怎么还会生如此大气?”解空和尚依旧岔开话题问道。 “我……”法空被怼的无言以对,只能转怒为悲,长叹一声,苦口婆心的道:“现在整个修士界传的沸沸扬扬,之所以没人追究,是他们都以为这事是天上神仙做的!” 法空和尚说的是实话,那日的事不可能这么快悄无声息的结束,只不过是一群修士聚在一起商议,都默认了做这事的是天上神仙。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天地气运属天道产物,争夺或者隐藏天地气运就是逆天而行,做这件事的人首先修为绝对了得,其次还要不惧怕逆天而行的天道惩罚,能做到这些的,除了天上那些难以揣测的神仙外,还真不太可能有其他。 法空和尚似乎也是很无奈,苦叹道:“师兄这么做难道真的不怕天道降下惩罚?” 解空和尚听此笑了笑,反问道:“师兄知道的不少,但谁说的,隐藏气运就是逆天而行呢?” “嗯……”法空和尚眉毛动了动,摸了摸胡子,陷入沉思。 隐藏天地气运老和尚和老道士并不是开创者,老乞丐的碗里原先就有一成修士界气运,如果隐藏气运是逆天而行,那拥有这只碗的老乞丐早就不知道被天道惩罚多少次了。 如果说碗内有封印,可以躲避天道,那给这只碗加上封印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存在?难道比天道还厉害吗? “以人的思维逻辑揣摩天道,总是觉得如何做就能逆天而行,那岂不是把天道想的太简单了?”解空和尚依旧淡淡说道。 法空和尚不再言语,许久过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说道:“师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不愧是……” 法空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第81章 夜宿破庙 老乞丐,沈义,谢温三人离开莽山县时,已经是下午了。 三人休息了一段时间,又走了些路程,临近黄昏,到了一处荒山破庙。 只不过这处破庙在半山腰处,比莽山县的那处还要破败,蛛网挂满了整个屋子。 “看样子晚上要下雨,没必要半夜赶路了!先将就将就吧!”老乞丐提议道。 沈义看了下满是蛛网的破庙,有些嫌弃,但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还是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谢公子虽然也是十分嫌弃,不过也没说什么。 三人将破庙简单打理了一下,庙内正当中摆着的神像头部已经烂成了泥块,只留一个半残不残的身子还杵在那里。 沈义看着这破败的一幕,只感叹世间无常。 三人收拾的差不多后,破庙外又走进来两人,都是书生打扮,一人穿着较好,一人则穿着普通,穿着较好的腰间系着和田玉佩,手持一把香妃竹扇,扇子半开半合,轻轻扇动。 另一个穿着普通的手中什么都没有,腰间倒是系着一根骨头材质的东西,似乎是年代久远,整体如玉一般,其上还有暗刻纹样。 两个书生走进破庙,见到沈,谢,老乞丐三人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抱拳拱手,向三人做礼。 沈义见两人行礼,也紧忙双手合十行了个合十礼。谢公子抱拳拱手也回了一礼,到老乞丐这,老乞丐将两个书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有回礼,也不怎么客气,问道:“两位怎么称呼?” “小生姓王名财!”那手持香妃折扇的书生最先开口说道。 “小生李松云!敢问三位如何称呼?”另一个穿着普通的书生自我介绍道,随后问向沈义三人姓名。 沈义,谢公子报了法号和姓名,老乞丐也报了自己的姓,姓赵。 五个人都互相认识了一番,之后就闲来无事的找地方坐下。 可能因为刚认识的缘故,几人都比较拘谨,也没什么可聊的,就静静坐着。 忽然谢公子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问向两个书生:“两位此次出行是游山玩水吗,还是有什么事要办吗?”问罢,似乎是觉得问的不妥,又说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王财将折扇轻轻合起,很平淡的讲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和李兄还有……”说到这里,王财顿了顿,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其实就是游山玩水,听闻这山上有灵异之事,特来看看……” 沈义和谢公子听出了王财话语中的古怪,沈义紧接着又问道:“就你们两位吗?” 那个叫李松云的书生此时开口了,他哀叹了一声,有些愁苦的讲述道:“其实还有一位朱兄台随我们一起来的,不过他半路说肚子疼,去解决一下,我们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他出来,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王财也叹了一声,将折扇又打开,轻轻扇了扇。 沈义这时有些奇怪的发现这王书生的扇子是反着打开,反着扇的。 “恐怕早就被这山中的山君吃了!”一道浑厚的声音从破庙外传来,一个穿着朴素的壮汉走了进来,看了看几人,将背上背着的东西卸下。 “你……”李松云看着那壮汉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不知该怎么说。 “不是我危言耸听,这山中一直不太平,据传有只大虫专吃进山之人!”那壮汉一本正经的讲述道。 “那你怎么敢进山的?”王财收了折扇好奇问道。 “穷呗,朝廷增了税收,我们干工的钱却增不了几文,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要等着吃饭。反正也是传说,没人见过,进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打到些东西。”壮汉说着,也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 此时的破庙外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不过雨势不算大。 那壮汉说话不是很客气,倒是和老乞丐有的一比,但为人还算憨厚。 沈义问了那壮汉的名字,叫:“方龙!” 老乞丐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外边正下着的雨,将自己背着的大刀摘下,用力拍在了残破神像前的供桌上。 方龙看着那把宽背大刀,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老乞丐,眼神中带着异样。 两个书生似乎也对那宽背大刀感兴趣,但只是时不时瞥几眼。 六个人在破庙里坐着,听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越下越大,时不时有闷雷声响。 一道闷雷声炸响,闪电划破天际。 破庙中,王财和沈义,谢温三人都是闲不住的主。王财将折扇收起,把玩了几下,而后开口对那壮汉方龙道:“方大哥,你刚才说的什么山君,大虫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否讲来听听?” 方龙转头看了王书生一眼,见其穿着不错,便回应道:“山君就是大虫,大虫就是山君。其实就是老虎!” “这山中有老虎吗?”沈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几天前听说有几个不怕死的猎户上山想除了虎患,结果就没见回来了!”方龙说着,站起身看了看外边的雨势。 沈义琢磨了阵,又问道:“这山里老虎多吗?我以前曾听说有人赤手空拳就能打死老虎,那人好像叫什么武……” 沈义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龙打断道:“那只是普通老虎,这山里的这只据说是有修为的,也不知修行了多少年了!” 王财听到这来了兴趣,他看向方龙,道:“从未听说动物也能修炼,方大哥讲的倒是让小生见识了!能否再多讲些?”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一个儒家弟子怎么净爱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老乞丐这时突然说话了,语气中带着调侃,他躺在一处草铺上,说完话,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 那叫李松云的书生不住的点头,他觉得老乞丐说的有道理,他对身边的王财道:“王兄你也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怎么还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王财撇了撇嘴,不屑的驳道:“实在迂腐!别人都能修炼成仙了,我为什么不能信?” 李书生轻叹一声,无奈道:“夫子说过,那些修炼的方外之人行的都只是小道罢了,只有饱读圣贤书,为国效力,为圣上分忧,才是大道!” “好了,李兄你又扯远了!”王财捂着耳朵,明显不愿意听,他小声嘟囔道:“读那么多书,到最后不还是一死!” 第82章 摘头鬼 睡梦之中,王夔看到了一个脖子上长了多个脑袋的怪物,那怪物每张脸都狰狞无比,脖子上还带着人头穿成的链子。 王夔想大叫,但却发不出声音,他的意识有些模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那怪物开始时是闭着眼的,其中一个脑袋忽然睁开了双眼,瘆人的蓝色瞳孔让王夔浑身打颤。 那颗睁开双眼的脑袋咧嘴笑了,笑的阴森诡异。随着那颗脑袋的笑声,其余几个脑袋也随之邪笑出声。 嘻嘻哈哈的诡异笑声,在幽暗的空间里回荡,王夔简直快要吓尿了,他撑起身子想跑,但不管往哪处跑,那怪物始终在他前方睁着眼睛盯着他。 王夔在崩溃的边缘大吼一声,那怪物缓缓靠近他,将他的皮肤从骨架上剥下。 王夔能感觉到自己被扒皮的痛苦,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拼了命的大吼出声,终于在一声吼叫过后,他坐起了身子。 浑身被冷汗浸透,感觉快要虚脱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那怪物了,王夔精神越来越萎靡,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刚醒时那种虚脱的感觉,就如同睡梦中被人抽去了几碗血一般。 大雨夹杂着闷雷隆隆作响,几道闪电炸响在山间。 沈义,谢温,老乞丐,书生王财,李松云,还有那个叫方龙的大汉都还未睡,或许是雷声太大睡不安稳。 老乞丐四处翻找,在破庙中找到两只燃烧一半有些烂了的香烛,伸手入怀想掏火折子,手在怀中摸了摸,忽然想到什么,取出一沓黄符纸来。 老乞丐翻着一沓黄符,从中抽出一张,将剩余的塞回怀中。将那一张抽出的黄符用剑指夹着,吹了一口气。 大概是因为长久不漱口的缘故,老乞丐口中含糊,吹气的时候喷出些口水落在黄符纸上,但见那黄符丝毫不受影响,在老乞丐手中忽的燃起火焰。 老乞丐用黄符生出的火点燃了两支有些烂的香烛。破庙内有了些许的光亮。 …… 破庙里潮湿闷热,且无聊,暗黄的烛光下,沈义忽然心念一动,想了想,对几人道:“正好也无事可做,这样的气氛,诸位有没有什么灵异之事,可以趁此讲讲,做个消遣!” “好啊!有趣!” 王财觉得沈义提议的挺好,顿时也来了兴趣,谢公子也正闲着,三个人凑在一起,老乞丐没有表态,坐在一边,那位李书生则稍有些厌烦的离几人远了些,大概是不想听到那些神神鬼鬼之事。 方龙或许是也觉得有趣,凑到沈义三人身旁,也想听听找个乐子。 谢公子望了眼庙外的风雨,清咳了几声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故作一副恐怖姿态,语气低沉的讲述道: 我听我爹讲过一个故事,是我爹年轻时的经历…… 故事开始, 谢家主青年时,一次夜晚归家,在路上遇到一白衣女子向他问路,当时的谢家主还只是个修为低下的普通人。 他见那白衣女子走在自己身前时,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白衣女子向谢家主问了一个地方,谢云贤正巧也知道那处地方,于是便告诉了女子应如何走。 据谢家主回忆,那女子长相普通,谈不上丑,也谈不上好看,脸上淡施脂粉,身上有种淡淡的怪味,说不出是什么。 女子知道路后离开了,谢家主往前走了一阵,忽而又遇到了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站在前方背对着谢家主,谢云贤此时才忽然感到了一丝诡异,他准备不多管闲事,绕过女子离开。 刚走到女子身侧,周围的景物突兀的变化了,谢家主的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往后看去,似乎是走进了一处死胡同。 谢家主心中发毛,转身打算快步出去。就在其转身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也正好瞥见了那白衣女子,只见白色的白衣映衬的是一张更加惨白的脸,更吓人的是,那脸上好像没有五官…… 讲到此,破庙外忽然一声惊雷炸响,闪电劈下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更加给这故事添了气氛。 谢公子没有被雷电打扰,继续讲述着。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将谢家主吓得两腿一软,他在心底呐喊叫自己镇定,不要被吓到,但双腿不听使唤一直发抖,就只能呆呆的站着,迈不出一步。 白衣女子缓缓转过身,面向谢家主,惨白没有五官的脸上,谢家主竟然似乎看到了笑容,这场景无比诡异,就如同看一张白纸,忽然白纸笑了的感觉。 “我给你看个有趣的吧!” 白衣女子不知用什么说的话,总之阴森诡异,在狭窄的胡同里回荡。 女子说完话,将两只手轻轻放在脸的两侧,笑着,缓缓将脑袋从脖子上托起。脑袋离开脖子的刹那,还能清晰的看到皮肉底下的血和骨,这一幕,谢家主彻底绷不住了,惨叫一声,也不管腿发不发抖,飞也似的逃出了那胡同。 当时,谢家主年纪轻,没什么见识,若放在现在,谢家主说不定还能和那托着脑袋的女子聊上一阵。 谢家主逃出来后,在街道上疯了似的奔跑,他想尽快到家,但他越跑,越觉得周围地方奇怪。 他镇定了下,停住步子,往周围看了看。 这时谢家主才恍然发现这周围的景物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迷路了? 这是谢家主脑中第一个念头。 一股恐惧感袭来,谢家主到了这时才猛然发觉这条街道上似乎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他真的快要疯了,然而也就在此时,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街道的远处走来四五个人,看着还算正常。 谢云贤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冲向那四五人,等到了身前,那四五人不明所以,见谢家主神情惊恐,其中一人问道:“阁下因何如此恐惧!” 谢家主本来想向几人问路的,但听几人问自己为何如此恐惧,便长呼几口气,定了定心神,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经历讲述一遍。 那四五个人听罢,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来,谢家主以为这几人不信,坚定的辩驳道:“你们若不信,自可以去那处看看,那女子说不定还没走呢!” 谢家主辩解着,转头向后指了指刚才跑出来的胡同。 四五个人听此,笑声不减,其中一人边笑边说道:“我们自然相信!” 另一人说道:“你说的刚才那个女子,是不是这样做的?”说着,将手缓缓摸向脑袋两侧,轻轻将脑袋托起展示给谢家主看…… 随着那一人将脑袋提起,其余几人也纷纷效仿,将脑袋从脖子上托了起来。 第83章 笔仙 “然后呢?”几人追问!沈义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耳熟,但他坚信自己从来没听过。 “然后我爹就晕了……之后就没有了!”谢公子摊了摊手。 故事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可能是谢家主临时编的,所以结尾比较草率。 “结局太草率了吧!”沈义小声吐槽! “那应该怎么说?难道我说来了个老神仙把鬼打跑了,把我爹救了,你们会信吗?”谢公子撇了撇嘴,有些无语的说道。 几人摇头,不信。 其实谢公子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只不过前面差不多一样,而结尾处晕倒时,谢家主朦胧间看到了一个头陀僧,头戴金箍,手持一柄锡杖,之后的事谢家主就不记得了,可以说这个结局也很草率…… 破庙外,雨如倾盆,雷电如旧。 谢公子讲完这个故事,推了推沈义,让他讲一个。 沈义虽然是提议者,只不过他也确实没遇到过什么灵异的事情,但如果他不讲,可能会破坏气氛,他只能想办法现编。 “诸位可曾听过,笔仙?”沈义声音压低,学着谢公子的腔调,问向众人道。 王财说道:“闻所未闻!刚刚谢兄说的摘头鬼我略有耳闻,刑场或者战场上常有人说见过,但小师傅您说的笔仙我是从未听说过……难道是笔里的神仙?” 谢温从没有听沈义讲过,顿时也来了兴趣。 沈义其实也说不清笔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之所以说出这个词,是脑子里忽然蹦出来的。 沈义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词汇,若深究下去他也说不明白。沈义脑子中有一处混沌之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从那处混沌里冒出来的,这也是沈义喝了那口水后,身体出现异样才感觉出来的。 沈义说出这个词后,就开始现编,大致内容是两个书生听信某些传言,觉得有趣,夜半时分拿着一支毛笔请笔仙。 两个书生请来了笔仙,结果没料想笔掉到了地上,两个书生因此遭到了笔仙的报复。 由于是现编的缘故,很多地方逻辑讲不通,但由于几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也都没有在意。 坐在一旁表现的有些嫌弃的李书生听了沈义讲的故事,脸上显出些许异样的神色。他本不想听的,但好奇心作祟,也偷偷竖着耳朵听了。 沈义讲完,一支香烛已经即将燃尽。 王财见沈,谢两人都讲完了,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也讲了一个有些灵异的故事。 故事大致内容是王财的一个好友一日晚间路过一家有些荒凉的客栈,人困马乏,便在此歇息,吃了些客栈提供的小菜,便上床休息。等第二日醒来,那好友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坟地之上,他站起身,感觉肚子一阵疼痛,张嘴吐出了一堆石子烂泥…… 这个故事说实话有些老套,但对于家教颇严,不能看志怪小说的王书生来说,能讲出这个故事也不容易了。 三人故事讲完,又开始无聊起来,于是一齐看向一边的方龙。 “那……那我也讲一个吧!”方龙被看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只得向几人妥协道。 此时,雨依旧下着,另一只燃着的香烛也缓缓呈现出油尽灯枯的样子。 方龙环视几人,沉声说道: 就讲个这山上的传说吧。 这山虽是荒山,但其实早些年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近两年荒废下来了,早些年还经常会有来往客商路过此山。 差不多也是这么个雨夜,有三个富家公子路过这山上,见雨势过大,便投宿在一家稍有些破的客栈内。 客栈的老板是个老头,大约七,八十岁的样子,胡须全白,他叮嘱这三个公子哥夜半不要出客栈的门。 其中一富家公子调笑道:“莫非这山中有孤魂野鬼夜半来锁人命不成?” 老板摇头,只是说道:“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了,遵守就是了!” 几个富家公子是娇生惯养的主,自然没有将老板的话听进去,说笑着回了各自房间。 为了描述清楚,三个公子分别姓赵,孙,楚 夜半时分,赵公子将睡未睡之际,忽听得门外有人叫门,询问何人,门外那人答:“赵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赵公子仔细一听,应该是楚兄,起身披了件衣服开了门,看清门外的楚公子后,有些迷糊的问道:“楚兄夜半找我有何事?” 楚公子道:“现在雨停了,咱们不妨去客栈外边看看,看看那老板传下来的规矩到底是真是假!” 赵公子有些许愣神,他虽然不信那老板说的话,但对于黑夜里的荒山,他还是有些许恐惧的。 见赵公子不表态,楚公子笑着道:“莫非赵兄是怕了?” 赵公子心中踌躇,既有些怕,又担心不出去落了面子被嘲笑,狠了狠心,壮了壮胆决定随楚公子出客栈看看。 两人下了客栈二楼,楚公子忽然道:“走前门的话,如果那老板没睡,还是个麻烦事!咱们走后门吧!” 赵公子总感觉有点怪异,但可能是夜半精神不怎么好,也没察觉出来异样在哪里。 楚公子领着赵公子,左拐右拐到了客栈后一处极其隐蔽的小门,小门并没有锁,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 外边静悄悄的,除了细微的虫鸣声,再无别的声响。 雨确实停了,两人走出小门,望了望月亮,楚公子忽然提议道:“咱们再走远些如何?正好也赏一赏这山上的夜景!” 赵公子被外边小风一吹,感觉思维清晰了些,恐惧再次袭来,赵公子摇头,说道:“楚兄好雅兴,但我今晚实在是困乏,只想早些回去休息,还望楚兄体谅!” 楚公子听此,点了点头,抱拳拱手道:“那赵兄先在此等候,我去远些的地方看一看,稍后就回来。” “好,那楚兄可要小心!” 楚公子漫步走远了,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赵公子在小门旁等着,思维逐渐清晰了些,他开始思考刚才的怪异之处。 某一刻,他忽的恍然想到了什么,面上显出惊恐之色,他想到那楚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客栈,怎么会知道这客栈还有个小门?如果说只是意外摸索到的,可刚才他带自己来时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明显是对这客栈的布局十分清楚才对。 有些时候人不能回想,越回想越后怕,大概这就是细思极恐吧。 正在赵公子回想后怕之时,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转头看去,就见楚公子正站在自己身后,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 第84章 有虎妖 楚公子神色怪异盯着赵公子。赵公子也一脸茫然看着背后的楚兄。 赵公子内心是恐惧的,刚刚他明明看到楚公子往前方的远处走去,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后? “赵兄,你不是要去找那店老板吗?为何把我带到这里?”楚公子此时开口了,说的话却让赵公子有些摸不到头脑。 原来,这楚公子夜半醒来,迷迷茫茫间看到床头站着一个人影,他刚想大叫,就看见那人影转过身来,房间内虽然漆黑,但他也看清了那人的脸,正是隔壁客房的赵公子。 楚公子长呼一口气,心有余悸的道:“赵兄你来我房间做甚?可吓死我了!” 那赵公子回答:“我感觉这店有古怪,楚兄能否随我下楼去找那老板……” 楚公子也是睡的有些迷糊,根本不思考这赵公子是如何进到房间里的,呆呆的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房间,下到客栈一楼,赵公子往一处偏僻的角落走,楚公子好奇,跟在其身后。 两人在客栈里拐来拐去,忽然,赵公子回头嘿嘿笑了几声,还未等楚公子反应,便消失在前方。 ……… 就是如此,赵,楚两人便在这客栈的后门遇到了。 两人互相说了刚才的奇怪经历,口道奇哉怪哉,不明所以。 方龙讲到这,忽然停住不讲了。 破庙外跌跌撞撞走来一人,浑身被雨水浸透,头发披散着,颇有些诡异。 那人走到破庙里,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沈义几人都有些诧异,老乞丐则饶有兴趣的环视了下众人,默默不语。 李松云脸上并没有诧异之色,他转头看向那燃烧着的烂香烛,那香烛虽然只剩下一点点,但却依旧燃的猛烈。 沈,谢两人走到庙门口,将瘫坐在地上的人扶起。只见那人双眼呆愣愣不知在盯着什么,嘴一张一合但却听不见说的什么。 王财也凑了过去,用手捋了捋那人披在脸上的头发,忽而惊叫道:“朱兄,你怎么了?” 沈义见王书生似乎认识这人,便将这人交给王财,让他扶着。 本来坐着的李松云这时也站了起来,作势要来帮忙。 就在这时,那被叫做朱兄的男子忽然斜着一倒,倚靠在了沈义的肩上。 沈义刚想搀他一把,就听那朱姓男子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小声说道:“有………虎………妖……” 这三个字声如蚊蝇,像是在忌惮什么,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王财和李松云一人掺着一只胳膊,将朱姓男子抬到了一处,让他倚靠在墙边。 沈义神情古怪的又坐了回去,他在想刚才那姓朱的说那话的含义。 老乞丐从刚才开始一直没动过,就好像做个旁观者,时不时吧唧几下嘴,略有兴趣的看着庙内发生的事。 “这位是?”谢公子看向倚靠在墙边的那男子,问向王财道。 “唉,这位是我们俩的同窗好友,姓朱名有道!就是刚才说的失踪的那位……”王财回复道。 出了这么个意外,几人看着那像是发了癫的朱有道,都没啥心情继续听灵异故事了。 方龙觉得自己故事只讲到一半,虎头蛇尾的不太好,便说道:“能容我把刚才的故事讲完吗?” 故事继续,赵,楚两个公子遇到如此怪异之事,心中发寒,转身打算回房。 楚公子在前,赵公子在后,两人又进了小门,沿着刚才过来的路拐来拐去。 走着走着,两人忽的发觉有些不对劲,这路线似乎跟刚才走的不大一样了。 “这小破客栈,外边看着不怎么大,怎么里边这么绕?” 楚公子发牢骚道。 刚发完牢骚,他忽然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有些恐惧的转头看去,发现赵公子正走在自己身后几米远的地方。距离太远,刚才肩头那一下,明显不是赵公子所为。 楚公子心中发毛,刚想开口说两句给自己壮壮胆,忽的听见某处似乎有嘎嘣嘎嘣的咀嚼东西声。 赵公子也听见了,两人对了个眼神,决定寻着那咀嚼声去看看。 两人轻轻迈着步子寻着咀嚼声在客栈内左拐右拐,终是到了一处小院子。 咀嚼声就是从小院子中的一间房间中传出来的,那房间似乎是这客栈的厨房。 两人蹑足潜踪,走到那房间外,咀嚼声骤然停止。这房间的窗户是用窗纸糊着的,赵公子沾了些口水,将窗户纸捅破。 两人往房间内看,就见正当中有个灶台,而灶台之上赫然放着一颗人脑袋,那脑袋鲜血淋漓,瞪着大眼,似乎临死前还有不甘。 赵,楚两公子被这一幕吓得双腿打颤,就在这时,两人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故事结束。 可能是刚才这一闹腾,故事结尾便仓促了些,但却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之后呢?”沈义问道。 “不知道了,我也是听别人传的!”方龙如实说道。 “哦!”王财悻悻然回了句,觉得听的不尽兴。 雨势渐弱,但雷电不止,刚才忙了一阵,几人纷纷感觉困意袭来。 沈,谢,王财三人盘腿坐着,双眼微闭,脑袋时不时往下耷拉。或许是太困的缘故,抬了几次,最终还是耷拉下去,轻声打起鼾来。 老乞丐躺在一处草堆上,似乎也睡着了。 一道惊雷劈下,发出隆隆巨响,李松云缓缓站起身来,靠近那只即将燃尽的香烛。 说来也怪,那香烛很久之前就是将要燃尽的样子,但过了很久,依旧燃着。 李书生靠近那支香烛,轻轻吹了口气,火苗并没有被吹动,他有些惊愕,随即又吹了一口气,那火苗依旧纹丝不动,反而呼啦一声燃的更猛了。 李书生似乎和那香烛卯上了,伸出两根手指去碾那火焰,试图碾灭,但手刚触碰到火焰,瞬间感觉一阵炽热传遍全身,手被猛地弹开。 李书生惊恐万分,而此时,他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大声说了句: “想不想知道刚才那个故事结局到底是什么?” 李松云转过头,就看见老乞丐将沈谢,王三人拍醒,说要讲故事结尾。 沈义揉了揉眼,缓了阵,看向老乞丐,问道:“老头,你难道也知道这个故事?” 老乞丐嘿嘿笑道:“以前听人说过。” “那快说,那个拍两人肩膀的是谁?”王财期待道,随即又猜想道:“是不是那个店老板?我觉得他嫌疑最大!” 老乞丐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记不记得故事开始的时候是有几位富家公子来着?” 经老乞丐这一提醒,三人瞬间想到那故事的开头好像是三个人住店,而到了结尾处却只出现了楚,赵两个公子,还有位孙公子并没出现过。 “但我觉得店老板嫌疑更大!”王财说道,他觉得老乞丐讲的这个结局反转不太合理。 “店老板好心提醒,没料想到引狼入室,那灶台上的人头便是那老板的。”老乞丐说到这,忽然意有所指的笑着说道: “说到底还是藏的够深啊!是吧,李公子?” 李松云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轻点了两下头,嘴角勾起,邪魅一笑,嗓音变得沙哑,问道:“我以为我藏的够好了,老头你是怎么发现的?” 老乞丐有些诧异的转过身,稍显茫然的尴尬道:“我就是觉得好玩,诈你一下,没想到你来真的呀?” 沈义:……… 谢温:……… 第85章 虎妖 虽然无语,但李书生既然暴露了,自然就没有打算再放过几人。 一晃身子,骤然间化作一只斑斓猛虎,体型巨大,气势逼人,柔顺的毛发上还闪着微微的金光。 几人见此,方龙率先做出反应,大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王财有些惊呆了,结结巴巴的惊讶道:“李兄,你怎么……” 老虎只是瞥了王书生一眼,很不屑的口中发出低吼声。 老乞丐呆呆站着,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不做任何动作。 那老虎环视众人,想挑一个先祭一祭五脏庙,它看向谢温谢公子,觉得这人不错,挺白净的。 如此想着,老虎低吼一声,张口扑向谢公子。 谢公子毕竟也是有修为在身,从震惊中迅速收回神来,心念微动,嗖的一声,黑色长剑入手,径直斩向扑过来的虎妖。 一道稍有些微弱的剑气击出,那老虎在空中来不及躲闪,怒吼一声,吼声震天动地,将小庙震得晃了晃,那道不是很强的剑气被这吼声震散了。 眼见一击不中,谢公子纵身跃起,手中剑来回舞动,竟然在空中显出数十道剑影,每一道剑影都带有剑气似实似虚,让人琢磨不透。 那虎妖似乎并不害怕这几十道带着剑气的剑影,它迅速落地,随后再次双腿发力纵身跃起,扑向那数十道剑影。 叮叮当当 剑影击打在虎妖身上,发出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剑影一道一道散开,并没有对那虎妖造成实质性伤害。 虎妖似乎对自己身体的抗击打能力十分自信,再次张口一吼,剩余的数十道剑影也被震散在空中,破庙的砖瓦被这吼声震的碎了一地。 趁着虎妖吼叫的间隙,谢公子忽然发难,两手紧握剑柄,抵在胸前,体内真气汇聚到剑上,他稳了稳心神,猛的刺向那虎妖。 眼见剑尖已经抵到了虎妖的脖子,稍稍往前一送,便可将这虎妖脖子穿透。 虎妖也知这次不好抵挡,微微闪身脖子躲过了那剑尖,它张口,一口叼住了谢公子刺来的长剑。 轰的一声,谢温感觉体内真气被震的紊乱,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嗓子里有腥甜之感,嘴角缓缓渗出鲜血。 那虎妖也不怎么好受,在叼住黑色长剑的刹那,先是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寒从牙尖传遍全身,修为好像被冻结,随后又是一阵炽热的真气震的它体内翻江倒海。 谢公子长剑插在地上,单膝跪地,使劲咳嗽着,他确实伤的不轻。 虎妖刚才也吃了亏,但和谢公子相比,还算不太严重,它低声吼着,看向站立不动的老乞丐。 虎妖心中思忖,觉得老乞丐不是等闲之辈,它抬动爪子,缓缓走向老乞丐,边走,边低声嘶吼。 老乞丐一直不为所动,只是玩味的看着。虎妖即将走到他身前时,忽然调转方向,径直扑向站在不远处的沈义。 这一反转就出现在电光火石之间,谢公子刚支撑起身子,就看到这一幕,他想去救沈义,但无奈体内真气调动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虎妖扑向沈义。 老乞丐见老虎忽然转变了方向,攻击沈义,本来玩味的表情有些变化,轻皱了下眉。 沈义也懵了,想跑,但腿不听使唤,眼见体型巨大的老虎离自己越来越近,那虎爪,大概一爪就能拍死自己。 沈义正在无措之际,忽感觉似乎在丹田处有什么东西窜了出来,在体内窍穴之间来回穿梭,最后汇聚到手臂。 破庙外,雨似乎停了,一丝丝微弱的气流在破庙外流转汇聚,从破庙破砖烂瓦的空隙之间涌入破庙 沈义心念一动,一只手猛的张开成掌,蓄力推出,击向虎妖的脑袋。 手掌推出的刹那,从破庙外涌入的一股股气流,如同被吸引一般,聚集到了沈义手掌之上。 虎妖自然看出了这一掌的威力,他想退,已然来不及了。 轰的一声,虎妖的脑袋撞到了沈义的手掌上,刹那间庙内的神像崩裂,泥块被炸的到处乱飞,烟尘四起,破庙的房顶直接被气浪掀飞。 在沈义和虎妖眼中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 虎妖被击飞了出去,砸在破庙的一面墙上,将墙砸塌了,摔出庙外。 沈义被刚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难以置信的握了握拳,发现刚才聚集在手臂的那股气流消失了,他又仔细感应了一阵,身外那丝极细微的灵气波动也恢复了正常。 虎妖再次爬了起来,他的脑袋有一块地方凹陷下去,一只眼睛瞎了,口中滴答滴答淌着暗红色的血。 几人在破庙中看着,那虎妖一步一瘸的再次走向他们。 谢温勉强撑起身子,在他看来虎妖现在是强弩之末,对自己几人造不成威胁。 王财这时从几人身后钻了出来,觉得事情应该结束了。 沈义也是如此认为的,但忽然的,他感觉到身子一紧,似乎被人束缚住了。 沈义转头看去,就见刚才吓晕的方龙这时正在自己身后,将自己牢牢抱住。 “这是……伥鬼!”王财惊叫出声。 虎妖见方龙控制住了和尚,闷声低吼,似乎在夸奖方龙做的不错。随后再次飞扑向沈义,动作行云流水,不知刚才那病蔫蔫的样子是否是装的。 又一反转,整的几人措手不及,王财又躲到了老乞丐身后,谢温调动体内仅剩不多的真气想去砍方龙,但已经来不及了,虎妖几乎是瞬间扑到了沈义面前,张开血盆大口狂暴的吼了一声,像是在发泄刚才的怒火。 沈义被方龙紧缚着,根本抽不开身,刚才那股力量已经消失,沈义感觉浑身没有力气,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 “还是得老夫出手啊!”老乞丐这时忽然站了出来,大喝一声: “剑来!” 随着老乞丐的暴喝,谢公子忽然感觉手中的长剑剧烈抖动了几下,嗖的一声飞到了老乞丐手中。 虎妖已经张口要咬下沈义的脑袋,老乞丐不敢耽搁,一剑凌空斩下,斩向那虎妖的脑袋。 只不过这一剑很普通,甚至是软绵绵的,既没有击出剑罡,也没有带出丝毫剑气,可以说这一剑是极其失败的一剑。 谢公子在一旁看的愣怔了,他认为这老乞丐是装逼过头,现在掉链子了,他觉得沈义这次彻底完犊子了,必死无疑。 谢温脑中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就听身后一声巨响,转头看去,就见那体型巨大的虎妖已经躺在了地上,脑袋和身体分了家,脖子处暗红色的鲜血还在缓缓的流淌着。 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沈义震惊,谢温震惊,老乞丐身后的王财也是满脸震惊。 老乞丐将黑色长剑递还给谢公子,随后迈步走向还紧抱着沈义不放的方龙。 虎妖死后,方龙的目光变得茫然且呆滞,他歪头看着走向自己的老乞丐,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是……谁?” “你不是人!”老乞丐回答。 方龙的眼神依旧茫然,他看向已经死了的虎妖,似乎是记起了什么。 “你家在山下,回去吧!”老乞丐指了指破庙外,说道。 “嗯……我还有家吗?”方龙依旧茫然无措,他的手缓缓松开了,沈义终于挣扎出来,活动了下手脚。 方龙一步一步走出破庙,步伐晃晃悠悠,他每走一步身影便淡化一分,渐渐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这难道就是伥鬼吗?那他之前说的,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是真的还是假的?”沈义忽然想起方龙早些时候说过的话,于是问道。 回复他的是沉默,没有人说话。 老乞丐慢慢悠悠走到原先放置供桌的地方,供桌已然碎成一地木渣,而那两只一直呈现即将燃尽姿态的烂香烛,却依旧猛烈燃着,似乎燃不尽般。 面对呼呼升腾的火焰,老乞丐轻吹一口气,火焰熄灭。 第86章 莽山七侠 东方发白 沈,谢,老乞丐三人决定继续赶路。 临走前,王财起身送他们,抱拳拱手向他们道谢。 沈义觉得有些奇怪,王书生道谢这个行为有些说不通。 三人出了破庙,沈义看到庙门口的地上还躺着一块牌匾,牌匾已经碎成几块,但依旧能看清上面的三个大字: 山君庙…… 老乞丐,沈义,谢温边走边回想昨晚的经历,觉得如做梦一般。 谢温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刚才出来的时候,那个姓朱的书生去哪了?我怎么好像没看见他?” 沈义挠了挠脑袋,摇摇头,道:“我没在意!不太清楚。” ……… 王书生走出破庙,长叹一声,弯腰将地上的牌匾拼了拼,见实在拼不好,只得作罢,回了破庙。 破庙内躺着一具老虎尸体,破庙的一面墙塌了,神像崩了,连屋顶也因为昨晚的大战不知掀飞到了哪里。 王财看着这一幕,有些许的感伤,他此时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眼角有泪痕划过,叹声道:“抢是抢回来了,但整成这样子也没用了啊……” 他边叹息,边将香妃竹的扇子打开轻扇了几下。这一次他是正着打开的,只见洒金的扇面上飘逸潇洒的草书写着四个大字: “福德正神!” ……… 几日过去,老乞丐,沈,谢三人又经过了一个县城,期间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大事,晚上大部分都在破庙里度过。 三人离京城更远了,他们见到了很多很多青州县见不到的事物。 他们见到了许许多多从别的县逃难来的灾民,他们有的饿的只剩皮包骨头,浑浑噩噩的在街上游走着,他们甚至比那些乞讨的乞丐还要瘦削。 当然,三人所在的县城并未有什么灾害侵扰,街道依旧繁华,青楼里的莺歌燕舞,富家公子的一掷千金他们也能见到,正与那些逃难来的饥民对比强烈。 三人即将离开的前一天,有官府贴下告示,说要清理街道,那些外地来的灾民会影响县里的风貌和治安,所以要统一管理。 那日晚间,三人栖息的破庙内也住进了十几个外地来的灾民,他们有的诉说着找工作的不易,有的则诉说着家乡的遭遇。 沈义觉得心情莫名沉重,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老乞丐则不以为然,他以长辈教导晚辈的语气告诉沈义,这些人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再往后走,还会看见更多。 ………… 莽山县外,一伙山贼埋伏在道路两旁,屏气凝神,等着猎物。 这伙山贼共有七个,领头的叫吴七,剩余六个没有名字,也随着领头姓吴,以一到六的数字排序。 这七个山贼修为一般,吴七在某宗门修炼过一段时间,但也仅是炼气三四层的修为,剩余几个就更差了。 但这七人也不觉得丢脸,给自己七个起了个霸气十足的外号:莽山七侠。 这七位在道路两旁躲着,老大吴七问身旁的吴二:“这么久了,你说的人怎么还没来?” 吴二有些许委屈,他说:“是老三告诉我的,说有大货要经过这条路!”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道路远处有马蹄声,吴七点了点头,心说估计来了,紧了紧手中板斧,做好准备。 道路远处走来一批人,为首的是两个骑马的黑衣男子,头戴草帽,脸上黑布遮面,两人身后则是几个下人抬着的轿子。 一行人经过莽山七侠躲避之处,其中一个马上的黑衣男子忽然警觉,目光落在道路一旁的草堆中,似有杀意。 而那草堆之中,正躲着吴七和两三个山贼兄弟。 吴七咽了下口水,心知这马上的黑衣男子不好招惹,有些后悔没打清楚底细就来埋伏。 另一旁的草堆之中也躲着几个山贼,那个黑衣男子并没有看向他们,所以他们自然没什么恐惧。但他们不理解,这一行人已经过来了,老大吴七那边怎么还没有打暗号,要冲出去打劫。 这几人哪里知道,他们的老大被那马上之人一个眼神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要不是顾忌老大颜面强忍着,想必裤子早就湿了。 一行人渐渐远去,马上的两个黑衣男子并没有出手,大概是不屑于动手杀死微不足道的蝼蚁。 等那些人走的看不见了,吴七才长舒一口气,直拍胸口。 吴二,吴五在老大身边,疑惑问道:“大哥,刚才怎么不让出去?如此一笔大买卖就这样放掉了!” 吴七刚刚差点去到鬼门关,虽心有余悸,但还是有些愤怒,他叫道:“是谁说这次有大买卖的?站出来!” 吴二有些不解,但见大哥放话了,急忙跑去找吴三。 吴三被带到吴七面前,他也很疑惑,问道:“大哥刚才怎么不对暗号?让大买卖白白跑掉了!” 吴七怒怼道:“刚才那轿子里的人是谁?你打听清楚没有?” 吴三见老大如此恼火,摸了摸脑袋,弱弱回应道:“好像是京城一位姓王的大人,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吴七咬了咬牙,训斥道:“以后有什么消息,一定要摸清楚底细,刚才那马上的两人,如果想,几个呼吸间便可弄死你们!” 吴三听此虽然不信,但还是点了点头应承,随后苦恼道:“大哥,咱们这次只能空手而归了!寨里已经好几天揭不开锅了……” 吴七也有些头疼,这些兄弟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打拼多年,也算交情颇深。但由于如今抢劫生意不景气,也算饿了有几天肚子了。 就在这时,吴二忽然望向远处,说道:“大哥,又有人来了!” 吴七紧忙又叫兄弟们躲好,等会按照原先定的暗号行事。 莽山七侠再次躲好后,就看见两个和尚从远处走了过来,一个和尚身着朴素僧衣,下巴下留着一撮胡子,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另一个和尚身上穿着带补丁的僧衣,头上扎着一个金箍,头发寸长有余,手持一根有些老旧的锡杖,明显是头陀僧打扮。 吴七有些失望,吴二凑到其身前小声询问:“大哥,抢不抢?” 吴七扶额,说道:“你没看他们两个是出家人?咱们之前怎么定的规矩?出家人不抢!” 吴七之前确实定过规矩,一不抢江湖中人,因为打不过,二不抢乞丐穷人,因为抢不到几个钱,三则是不抢和尚道士,一是因为打不过,二则是因为打的过的也抢不到几个钱。 吴七看不出两个和尚身上的修为,觉得只是普通和尚,又看其穿着朴素,便在心中将两人定义为穷和尚,不值得抢。 正在吴七心中暗骂遇到两个穷光蛋时,忽然就听那着朴素僧衣的老和尚从僧袍袖子中取出一颗珠子,金光闪闪,对身旁的头陀僧说道:“我看谁敢瞧不起咱们和尚。师兄你看,就这颗金珠,就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吴七有些惊讶,心中胡思乱想,怀疑老和尚是在对自己说话,但刚才自己只是心中一想,那老和尚是如何知道的。 第87章 格竹少年 看着老和尚手里的金珠子,吴七心思活络起来,抬手做了个抢劫的暗号手势。吴三蹲在一旁,疑惑道:“大哥,你不是定下规矩,不抢出家人的吗?”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这两个和尚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死了活该!” 吴七十分有道理的道了句,随后一马当先,手握板斧最先蹿了出去。 七个山贼将两个和尚围住。 吴七呵道:“两个老和尚,老子今天不想杀人,识相的乖乖把钱交出来!” 两个和尚面上浮现惊慌之色,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那手拿金珠的老和尚将金珠放入袖中,摊了摊手,那意思是没钱。 一旁的头陀僧手持旧锡杖站了出来,单手作礼,道了句阿弥陀佛,说:“我们两个都是穷苦的僧人,望阁下网开一面放我们过去!” 吴七呵呵冷笑,板斧一扬劈砍向那站出来的头陀僧,他本意是想吓唬这僧人一下,所以没用什么力,但板斧临近和尚头顶时忽然重量加剧,吴七一下没拿住,板斧正劈向那头陀僧脑袋,将其劈开,顿时头骨被劈碎,脑浆崩贱。 这一幕把七个山贼都看愣了,别看他们是干打劫买卖的,但要论起杀人,还真没杀过几个。这一失手闹出人命,他们也有些慌了。 另一个老和尚见头陀僧脑袋被劈开,顿时哭嚎着,叫嚷道:“师兄啊,你怎么先我一步走了?没有你,我怎么活呀!”嚷罢,一头撞向吴七手中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板斧。 噗的一声,如刚才头陀僧一样,脑浆四溅。 七个山贼有些傻了,吴七还算淡定,身为老大不能丢了面子。他忍着恐惧将躺倒在地的两具尸体拖到草丛里。伸手进老和尚袖子四处摸索,但却一无所获,那颗金珠不见了。 正茫然无措间,众山贼忽听远处有说笑声传来。 七个山贼看去,就见远处又走来两个和尚,如刚才死去的那两个一样,一个穿普通僧衣,另一个手持锡杖,头陀僧打扮。 七个山贼你看我我看你,神情中带着惊恐不解,怀疑,茫然。 吴七最先反应过来,向地上看去,只见两个和尚的尸体早就不知所踪了。 莫非诈尸了? 这是七个山贼脑中一致的想法。吴七虽然心中慎得慌,但脸上丝毫不见慌乱,他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吴七带领六个兄弟就在路上堵着,等那两个和尚再次走到近前,吴七将板斧紧了紧,挡在两个和尚面前,呵道:“留下身上金银,饶尔不死!” 老和尚一脸无奈,苦笑着摊了摊手,说道:“刚才都劫过一次了,你不是也搜了,什么都没有!” 吴七心中一凛,觉得这两个和尚不一般,但既然放出话来,就没有退缩的道理,他说道:“老子可以杀你们一次,就可以杀你们第二次!” 老和尚笑了,说道:“那如果有千百个老和尚,你杀的完吗?” 吴七只当是句玩笑话,怒声道:“你这种和尚有多少我杀多少!” 身着普通僧衣的老和尚嘿嘿笑了两声,说了句:“那就试试!”言罢,一晃身形,又变出一个老和尚,与他一模一样。 紧接着两个老和尚变四个,四个变八个,八个变十六个,十六个变三十二个,三十二个变六十四个…… 老和尚越变越多。 一时间,这条小路上挤满了长相一样的老和尚。 吴七彻底懵了,转头一看自己兄弟没了,只有成堆成堆的老和尚。 这群老和尚,有的双手合十向他行礼,有的口诵阿弥陀佛,有的叽叽喳喳的攀谈聊天,总之乱作一团。 吴七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都快炸了,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披上了僧衣,似乎也变成了那老和尚模样。 “大师,收了神通吧!我们知错了!”和尚堆中有六个老和尚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吴七此时懊悔不已,知道自己得罪了有道行的高人,也跪下诚心磕头。 见七人心中真有悔改之意,那手持锡杖的头陀僧忽然将锡杖一震,大声道了句:“破!” 霎时,成百上千个老和尚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老和尚。 吴七回头见六个兄弟恢复了原样,长舒一口气,将板斧扔在地上,又给两个老和尚磕头。 头陀僧没说什么,老和尚伸手,一股莫名力量将七个山贼扶起,从袖中取出一颗金珠子,差不多拳头大小,递给吴七。 吴七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敢伸手去接。 老和尚道:“你们几个这几月先别做打劫的买卖了,这颗珠子卖掉应该也够你们几月来的花费。” 老和尚将金珠塞到吴七手中。看着一脸受宠若惊的吴七,老和尚又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锦囊,说道:“将来有件大事还需要你们去办。如果办的好了,说不定朝廷还要奖赏你们。” 吴七接过锦囊,老和尚叮嘱道:“将来有一天如若这锦囊发光,就拆开看,照上面的做。如若一年之后,这锦囊没有发光,扔了便是!” ……… 沈,谢,老乞丐三人出了呆了数日的县城,城外有片竹林,清雅幽静。 三人在竹林中漫步,边走边赏景。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远处坐着一个青年公子,正专心致志的盯着几只竹子发呆。 三人走到那青年公子身前,青年公子听到脚步声,才察觉有人来了,但并没有转头,依旧专心盯着竹子,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沈义三人。 沈义,谢温不知这青年公子在做什么,于是沈义好奇问道:“施主,在做什么?” 青年公子又是瞥了一眼沈义,见是个和尚,撇了撇嘴,道:“看竹子!” 沈义依旧不解,又问道:“看竹子干嘛?” 青年公子被问的有些无语,淡淡回了句:“格物!” 沈义听明白了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以前怎么说也是上过私塾的,知道儒家有个词,叫格物致知,大概意思是通过观察或研究某样事物的原理而获得其中蕴含的道理。 沈义又问:“那你格物干什么?” “得到一个道理!朱夫子曾言:万物必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涵至理。”青年眼睛不离竹子,随口解释道。 “你想要得到什么道理?”谢公子忽然开口问道,沈义也有此疑惑。 “做圣人的道理!”青年公子语气坚定的讲道。 “可是我师父说,圣人都是向内而求的,你这样属于身外求法……”沈义忽然想到了解空和尚的教诲,言道。 沈义觉得这时如果解空和尚在就好了,可以点拨这青年公子一下。 青年公子并没有再说话,继续盯着竹子发愣,也不知道沈义说的话他听进去没有。 “人不大,口气不小,妄想做圣人。你做圣人为了什么?”老乞丐依旧照惯例怼了两句。 “为民,为百姓,为自己!”青年公子有些冷淡的回应道,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那你继续,我们走了!”老乞丐不再看那青年公子,背着大刀转身走了。 沈义双手合十鼓励道:“愿公子早日成功!” 谢公子抱拳拱手礼貌道:“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还是想请教下兄台名讳!” “姓王,名云,字守仁!”青年不冷不热的做出回应。 第88章 运粮车队 离开了竹林,三人在路上走着,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很多逃难的百姓。 这些人有老有少,但都有相似之处,面容憔悴,眼神茫然。 三人还在路上遇到了一行运粮的车队,拉了几车的粮食。 这几车粮食是几个小商贩合作凑钱买的,为了一路上安全行路,还请了几个有修为的镖师护送。 车队领头姓贾,全名贾乾,出钱最多,还有些背景,他看到路过的沈义三人,觉得不像是逃难的,便上前套近乎。 车队有两个镖师,一个五大三粗沉默寡言,一个是少年模样,面容俊逸,但眉宇间有丝愁容,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 少年镖师目光投向沈义三人,他看不出老乞丐和沈义的修为,但能感觉的出谢温谢公子的修为。他感觉谢公子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上,于是对贾乾说了。 贾乾觉得多个帮手能更安全些,于是便邀请老乞丐三人随车队一起走,中途休息能管他们的饭。 沈义三人正愁下一顿怎么吃,如今正好解决了。 三人跟着车队往前赶路。 沈义找了个队伍中的商贩,问这车粮食要运到哪。 那商贩回答:“哪个县闹灾,就运到哪个县!到时一石米就能卖十几两银子!” 商贩言语带着激动。 沈义听着暗暗心惊,普通州县一石米也就六,七百文钱,由于这几月来朝廷加了税收,一石米涨到了八,九百文。这十两银子,直接翻了十数倍,能买十几石米了。 见沈义表情怪异,那商贩又道:“不是我们太贪,是在那些受灾地,粮要比这些钱重要的多!我们这一路上也得花费不少银子,多出的钱,其实就是运粮的费用,到时能回个本就不错了。” 听了商贩的解释,沈义看着这几大车的粮食,心中五味杂陈。 老乞丐和谢温走在车队前方。谢公子和那少年镖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两人年纪差不太多,也有能聊的来的话题。 谢公子知道了少年镖师的名字:“陆锋。” 陆锋看着身后的车队,有些惆怅的叹道:“也不知道这粮能不能安全的运到。” 谢公子也知道了商队到时卖粮的价格,苦笑着道:“就算能到,有些人也未必买得起!” 陆锋知道谢公子对这粮价不满,他道:“大不了到时我自己掏钱买了施舍!” 谢温有些意外,他不太相信的看向陆锋,抱拳拱手道了句: “兄弟侠义,你如果真能这样做,我先替那些百姓谢谢你!” 陆锋有些不大好意思,咧嘴笑了,笑时露出虎牙,略有些可爱,他笑着说道:“不瞒兄弟说,我曾经就想当个大侠,行侠仗义,造福百姓!” 谢温有些稀奇的问:“那现在成功了吗?” “要是成功了,怎么会在这当镖师受制于人呢?早就仗剑天涯了!”老乞丐一脸看不起的神情,撇了撇嘴说道。 陆锋没再说话,沉默的低下头去。 谢公子知道这是被老乞丐说中了,也有些尴尬,拽了拽老乞丐的衣服,让他少说些话。 ……… 京城来的王大人全名王洪,在京城任户部侍郎一职。 这职位说白了就是和户部尚书一同管钱库的,等到皇上用钱的时候再哭一哭穷。 莽山县王宅内,几个衙役带领着王洪和苟知县来到了王公子的卧房。 一个衙役指着檀木雕花大床的一角,恭敬说道:“之前王公子尸体就躺在这,倚靠着这根床柱。” 那衙役手指的地方,床柱,被子,地板之上还留着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大概也能猜出王公子尸体摆放的位置。 王洪静静听着,表情很是冷淡,至于心里难过不难过,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 “王福死在哪了?”王洪开口问道,口中的王福是死去老管家的名字。 “在正厅!”那衙役急忙恭敬回答,又带几人去王宅正厅检查。 差不多搞清楚了两具尸体的位置,王洪长叹一声看向苟大人,道:“犬子和老管家的尸体,大人存到何处了?” 苟知县急忙说道:“大人想要看随我来!”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几个衙役出了王宅,正在路上走着,忽然迎面走来两个和尚,一个是普通和尚打扮,另一个则是头陀僧打扮,手中拿着一只旧锡杖。 这两个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无相寺的解空老和尚和云游僧法空和尚。 几日前,无相寺中解空老和尚说要带法空和尚去做功德,法空问是何事有何功德,解空和尚说到了就知道了。如此,两人便动身来到了莽山县。 由于是两个和尚,几个衙役也没太在意。不过两个和尚绕过衙役后径直走向王大人,法空和尚道:“两位大人,要棺材吗?南边棺材铺有两口镇店的棺材,现在便宜卖了,一百两银子买一赠一!” 几个衙役见这头陀僧如此放肆,心中大惊,正要去阻止,就听王洪王大人对头陀僧说道: “法师莫要与我耍戏,我看法师也是个有道行的,不知在何处参修!” 法空回答道:“天地之间!” 解空和尚这时忽然凑了过来,嬉笑道:“他这人最不爱干净,经常喜欢在茅房里参禅悟道。” 王洪一向礼敬僧尼,刚听这头陀僧讲话便知是有道行的高僧,又听那一旁的老和尚说的,觉得老和尚粗俗不堪,心中甚是鄙夷。 王洪又问头陀僧道:“敢问法师法号!” “法空!”头陀僧答。 王大人和苟知县听闻这名字,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什么,紧忙作恭敬的姿态。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法空和尚在外云游之时,经常做些好事,打抱不平,最爱管些冤假错案。他自己修得佛门他心通和宿命通,一些冤案错案他心念一动便可得知真相,所以法空这个名字在坊间名声很大。 苟知县得知法空身份后,恭敬道:“法师,您今日来此,我觉得也是和本县有缘,现如今本县出了个无头案子,甚是棘手,法师您神通广大,能否协助破解此案!”说罢,又加了句:“本官定有重谢!” 法空刚想答应一句,解空和尚就又凑了过来,极快速的开口打断道:“两位大人,棺材还要不要了?” 王洪只觉得晦气,但看这老和尚和这法空大师还有些关系,只得给个面子,故作恭敬道:“那两口棺材我要了,本官出一百二十两银子,剩下二十两就当孝敬老法师了。” 解空和尚点点头,伸手要银子,王洪没辙,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转身对一黑衣护卫道:“青风,给这位法师拿一百二十两银子。” 那叫青风的黑衣护卫听了吩咐,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有些不太和善的递给老和尚,那脸上的眼神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老和尚丝毫不在意黑衣护卫的眼神,将银票塞入袖中。 第89章 奇怪的人头 法空和尚答应苟知县协助破无头案,苟知县心中欢喜,找了家酒楼摆了桌素宴要款待两个和尚。 王洪王大人本来想去看儿子和老管家的尸体,但又想和法空和尚攀谈攀谈讨论些佛法,便也没急着去。 素宴之上,王洪和法空和尚攀谈甚欢,只有解空和尚大口吃着桌上的菜。 由于王大人在的缘故,苟知县不敢吃太多,稍稍用筷子夹了几块,便不再吃了。 见吃的差不多了,王大人便叫人把剩菜撤下。 几人出了酒楼,苟大人和王大人打算回县衙,两个和尚则往反方向走。 王大人有些不解,叫住两个和尚,问道:“两位法师不是说好要协助破无头案吗?怎么不与我们回县衙?” 解空和尚道:“吃多了散散步,大人要不也一起。” 苟知县和王大人寻思片刻,决定随两个和尚一同散散步,让衙役回县衙,两个大人带着随身护卫,跟在两个和尚身后。 一行人走着走着,走至一处破庙前,破庙旁是一处荒地,杂草丛生。 法空和尚忽然迈步走向那处荒地。 王洪见此,不解的问解空和尚道:“法师,法空大师去那里做什么?” 解空和尚撇了撇嘴,直截了当道:“估计是撒尿去了!” 王洪无语,觉得这老和尚说的太直接了,有些粗鄙。 忽然见那法空和尚在一处蹲下了,似乎在刨什么东西,于是又问道:“如果是去小便,为何要蹲下?” 解空和尚解释道:“大概是忽然想上大的了!” 苟知县在一旁听着,觉得这老和尚言语粗俗不堪,有些厌恶。 过了片刻,法空和尚站了起来,手中还提着一只红色的圆滚滚的包袱。 王大人更加疑惑了,他再问向解空和尚:“如果是出恭怎么还带出东西来了?” “噢,我这师兄早些年四处云游,估计在此地藏了银子,现在刚好路过,想到了给挖出来了……”解空和尚继续胡诌八扯。 “法师要是用钱与我说就是了,不必自己破费!”王洪说道。 解空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他可不敢与大人说,怕大人瞧不起他。我这师兄是色中恶鬼,死都想死女人肚皮上,拿这钱估计是想要去逛青楼了。” 解空和尚正胡扯着,法空和尚已经走了过来,将手中提着的红色包袱往地上一扔,包袱打开,几人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只见里边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人头大概也埋了数日时间,脸上还沾着些土渍,血已经干了,粘在脸上。 苟知县镇定下来,仔细端详人头,见是个老年人模样,结合如今的案子,便对王洪王大人说道:“大人,您看这颗人头是不是您府里管家的?” 王洪皱眉仔细看着那人头,苟知县怕头发挡着脸认不清楚,便蹲下身将人头的头发捋了捋,为此还沾了一手的血污。 王洪眼角抽搐了几下,摇了摇头说道:“这颗人头我不认识!” 两个和尚对视一眼,眼神中略有深意。 王大人身后那叫青风的黑衣护卫这时神色有些怪异,但很好的遮掩住了。 …… 几人回了县衙,因为刚才老和尚粗俗污秽的语言,王大人和苟知县都有些瞧不起他。 县衙内,还有一位王大人从京城带来的黑衣护卫,叫冥月。 冥月见王大人和知县几人回来了,紧忙出县衙迎接。 王洪和苟知县领着两个和尚到了县衙后院停放尸体的房间。 房间内冰寒刺骨,苟知县披了件大氅,命人给王大人也拿一件。 几人走进停尸房,正当中摆着两具尸体,由白布盖着。 见王大人要掀那白布,苟知县紧忙阻止,低声下气道: “卑职来吧,大人莫沾染了晦气!” 王洪嘴动了动,没说什么,应是默认了。 苟知县缓缓掀开白布的一边,白布下是一具无头尸体,看身材和一些体貌特征能断定应该是个青年人。 王洪看着这具无头尸体,神情淡漠,这神情不像是一个父亲,而像是个陌生人。 他平淡的道:“这逆子现如今倒是让本官省心了……” 苟知县听着,只觉得别扭,这简直不像是一个父亲能说出的话。 他不知道在这位王大人眼中王公子到底占重多少。 两个和尚因为有神通,都知道王大人现在心中确是不好受的,表面上不露声色,或许也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解空和尚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苟知县心中别扭,将白布又遮上了,走向另一具尸体,依旧从头部位置开始掀,掀到肩部。 王洪仔细端详着这具老头的无头尸体,苟知县拿出了法空和尚在外捡回的人头,在尸体上比了比,发现确实是这具尸体上的。 王大人看了半天,依旧是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的道:“本官虽与王管家多年不见,但这人本官敢肯定绝对不是王福,可能只是套了件王福的衣服。” ……… 傍晚,车队在一处地方停下歇脚,车队里的商贩都自带有干粮,沈义三人身上没带吃的,厚着脸皮向贾领队讨要。 因为上午时答应过几人,贾乾也不好不给几人吃的,取了几个有些干巴的饼子,还贴心递上了个装水的竹筒。 饼子干涩的很,很硬,很难咬,沈义几人喝着领队给的水,凑合着将饼全吃了。 “老头跟你出来这么久,没享什么福,净受罪了!”谢温用力嚼着最后一口饼,心情不怎么美丽的吐槽着老乞丐。 老乞丐又是呸了一声,拍了拍手,站起身看向谢公子道:“小辈,之前看你剑法,处处是破绽,你不觉得丢人吗?” 谢公子翻了个白眼,嫌弃的撇了撇嘴,没有和老乞丐一般见识。 “我教你小子几招剑法,你学吗?”老乞丐忽然心念一动,问向谢公子。 “不……可以试试,反正我不信你这老头能有什么高深的剑法。” 谢公子本来想拒绝,但又想起几日前晚间老乞丐一招斩杀虎妖的场景,觉得学学也无妨,但嘴上功夫不能输,又贬低了几句老乞丐。 老乞丐不以为然,转头看向在一旁坐着的陆锋,豪气道:“你不是想当大侠吗?老夫的剑法你好好看着,如果能学会,那你在天下就很难有敌手了!” 陆锋听此,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乞丐四处找了找,找到一只还算直些的树枝,在手中掂了掂,挥舞了几下试了试,随后看向三个坐着的小辈,又重复了一遍:“仔细看好了!” 树枝在老乞丐手中挥动,带起一道道猛烈的风。树枝挥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越发急速,在空中发出一道道嗡鸣,竟真如剑声一般。 谢公子看的眼花缭乱,他看这老乞丐的一招招剑式虽然凌厉迅疾,但如同瞎打的一般,完全没有规律章法可言。 很快,老乞丐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问向几人道:“看清楚了吗?” 沈义陆锋都是摇头,谢公子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对老乞丐道:“老头,你的剑法不会是瞎练的吧?怎么我看不明白?” 老乞丐道:“你小辈没见识,还质疑老夫!” 谢公子依旧不服气的道:“那你再打一遍我看看!” 老乞丐二话不说,拿着树枝又练了一遍。 谢公子仔细看着,等老乞丐练完,有些无语的讲道:“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老头你练的两遍没有一处相似的!” 老乞丐有些脸红,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这是两招剑式,你个小辈看不明白也正常!” 第90章 谢公子修为突破 “咱俩来比划比划吧!”老乞丐手中依旧握着树枝,对谢公子说道。 谢温点了点头,四处找了找却没找到树枝,问老乞丐道:“我拿什么跟你打?” 老乞丐瞥了一眼谢公子背后背着的黑色长剑,不屑道:“你背的那柄剑是摆设吗?” 谢温将背上的剑抽出,不太确定的问道:“老头,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你了?” 老乞丐摇了摇头,忽然挥舞树枝刺了过来,谢公子一见,感觉到那树枝刺过来时携带的气息,来不及侧身躲开,只能用剑抵挡。 “当啷”一声。 树枝与黑剑相撞,如同两件金铁之器相互碰撞。 黑剑被树枝撞开,谢温内心震撼,手被刚才的攻击震的发麻。 老乞丐并未收手,继续手握树枝攻击向谢公子,招式迅速,不给其反应的机会。 谢温持剑抵挡,丝毫不敢大意,将体内真气贯注于剑上,使出了全力。 两人缠斗着,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只能看到两道虚影来回晃动。 陆锋看的有些呆了,他在想自己何时能有如此修为。 沈义看着两人打斗,他试着将心放空,仔细盯着两道虚影的来回纠缠。在他眼中,老乞丐和谢公子的速度缓缓放慢。 谢公子一招一式似乎都有规律可循,而老乞丐则像是瞎打的一般,每一招一式都有点出人意料,根本无规律可言。 两人的打斗中,谢公子一直在抵挡,躲避,根本没有机会主动攻击。 须臾间,谢温发现了老乞丐的一处破绽,急忙紧攻过去。 又是当啷的一声响, 黑剑再次被树枝弹开,谢温这时才发现原来刚才的那处破绽,是老乞丐故意露出的。 想到这时,谢温知道已经晚了,那支树枝已经抵到了他的脖子,如果老乞丐是要杀他的人,那他此时已经脑袋搬家了。 两人的打斗持续了不过半刻钟,但谢公子却觉得似乎是打了很长的时间。 “小辈,现在服了吧?”老乞丐颇为得意的问道,打击小辈是他最在行的。 谢温摇了摇头,虽然依旧不服,但却没有说出口,闭眼思考着刚才的一招招剑式。 老乞丐切了一声,随后看向一脸崇拜看着他的陆锋,道:“刚才看明白了吗?” 陆锋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他诚恳道:“老前辈,您能不能也教教我?” 老乞丐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再演示一遍!你小子看好了!”说罢,继续挥动手中树枝。 谢公子依旧在闭眼思索,沈义这时凑了过来,对谢公子道:“你是不是太注重于剑法的招式了,老头好像确实是瞎打的。” 谢公子轻摇了摇头,双眼微微睁开看着老乞丐给陆锋又一次的演示。说道:“不可能是瞎打的,应该有规律可循的,只不过我寻不到!” 沈义也看向老乞丐那边,忽然心念一动,问向谢温道:“你说,没有规律算不算一种规律?” 谢温听闻,微微一愣,他先是觉得有点荒谬,但转念一想似乎有些道理在其中。 “没有规律的规律,是规律,还是没有规律?” 谢公子皱眉沉思着,忽而眉头舒展,手中长剑一晃,挽了个剑花,随后一手执剑,刺向不远处的老乞丐。 老乞丐刚演示完一遍自己的剑法,见此,手中树枝挥动,挡下了谢公子刺过来的一剑,谢温没有停顿,在剑被弹开的刹那,借力又刺出一剑。 老乞丐道了声:“好小子,有长进了!”话毕,手中树枝一晃,再次挡住了谢公子的一击,随即以迅猛之势击向谢公子腹部。 谢温后退一步,纵身跃起,眨眼间出现在老乞丐身后,作势要刺向老乞丐后背。 剑还未到,树枝已迎了过来,眼看又要相撞,谢公子忽然一顿,眨眼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老乞丐的左侧,一剑划出,像是要将老乞丐的左臂砍下。 老乞丐咧嘴一笑,也在瞬间原地消失。 谢公子忽然眉头一动,手中剑来回舞动,以纵横剑气将自己护在其中。 老乞丐站在谢公子一侧,并未有所停顿,树枝从手中抛出,劈砍向谢温。 只听当的一声,树枝被纵横的剑气弹飞,然谢公子却也被那树枝震的猛然一顿,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老乞丐已抓住机会,树枝飞回手中,再一次刺向谢公子。 谢温感觉体内真气沸腾,丹田处烧的火热,浑身滚烫。轰的一声,体内似有一股能量爆开,冲击着四肢百骸。 谢公子突破了。 谢温原先的修为若按照正统道门来算应是炼气六七层的样子,这一突破,直接冲击到了筑基初期。 这对于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来说,已经极其不简单了。 谢温和老乞丐继续缠斗着,两人招式怪异,老乞丐的剑招完全没有规律章法可循,而谢公子的一招一式一时有规律,一时无规律。 陆锋望着两人打斗,懵懵懂懂的点着头。 沈义仔细盯着两人缠斗的招式,他似有所悟,盘腿坐着,又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 与上次的入定有些不同,这一次沈义并没有感觉自己消失了,只是心中清净异常,不单没有杂念,连普通的念头都没有。 沈义如同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一草一木的晃动,一只小虫的振翅,一只飞鸟的低鸣。 老乞丐用树枝再次抵住了谢温的脖子。 谢公子这次好像彻底服了,没有再说什么讥讽的话,将黑剑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随后沉声道: “我输了!” “你小子悟性不错!”老乞丐这次出奇的没有怼谢公子,甚至还夸了一句。 老乞丐将树枝随手扔了,目光中带着丝期许的看着谢公子,他道:“你以后若能勤加修炼,说不定能赶上老夫的一个脚趾甲!” 谢公子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他以为这老乞丐转变态度了,结果还是老样子。 “前辈,您刚才速度太快了,我没看懂!”陆锋跑了过来,语气谦卑的道。 老乞丐看着这个颇有侠义精神的少年,今天晚上他心情不错,于是教导道:“剑法重要的不是招式,一味追求强大的剑法,反而会被剑法所束缚。” 谢温忽然插嘴道:“老头,你用的不是刀吗?” 老乞丐有些尴尬,解释道:“刀法与剑法在老夫眼里并无差别!” “哦!”谢公子回应了声。 老乞丐将手背在身后,装的像个绝世高人,他继续道:“我给我创的剑法起名叫无相剑法!就只有一个重点,随心而动,心念起则刀剑起,心念落则刀剑落。” 老乞丐一本正经的说着,还瞥了一眼还处在玄妙体验中的沈义。 第91章 即心即剑 “前辈,您所说的刀剑随心念起,是不是就是专心用剑的意思?这我能做到啊!”陆锋有些不解的追问老乞丐。 老乞丐走到还在打坐的沈义面前拍了拍手掌。 沈义从玄妙的感觉中醒来,有些迷茫的看了眼众人,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眼中迷茫散去。 “不是专心用剑那么简单,是即心即剑,即心作剑!” 老乞丐这时才悠悠开口,回答了陆锋的问题。 陆锋挠了挠脑袋,双眼微眯,陷入思考。 沈义觉得老乞丐说的话有些耳熟,想了想,恍然想起原话应该是: “即心即佛,即心做佛!” 谢温这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头,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要做到太难!” 老乞丐又看向沈义,讲道:“我的这个无相刀法,就是从觉空的师父那里悟出来的!” 谢公子这时忽的又插嘴道:“不是无相剑法吗?” 老乞丐黑着脸无语道:“刀剑本无分别,人心自有利钝。” 谢公子觉得老乞丐说的有些荒谬,刀和剑不管是从形态,用法招式上都有极大的不同,老乞丐却觉得刀和剑没有差别。 “世人都说专心专心,却多数找不到自己心在哪!”老乞丐高深莫测的说道。 “无意识分别,妄想执着,有觉知性的心,是我本心!”沈义回了一句,这是解空老和尚曾经和他讲过的。 老乞丐瞥了沈义一眼,问道:“那你说这话的时候,用意识分别了吗?” “额!”沈义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 ………… “法师,我送您!” 黑衣护卫青风见王大人将两个和尚送了出来,紧忙恭敬迎了上去。 “我们就去附近找个寺院挂单,不劳烦青施主了!” 两个和尚拒绝了青风要送他们的请求。 青风脸上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神情,但由于天黑原因,看不太清楚。 解空和尚和法空头陀僧说笑着离开了县衙,在街道上漫步,而两僧背后有一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两僧到了一处寺院,这寺院是京城般若宗的下院。 两个和尚进寺,说了要挂单的打算,寺院中还有几间闲置的禅房,寺中方丈便将两僧安排到了其中一间。 禅房内,解空和法空两僧盘膝坐于榻上,法空忽然睁眼,语气平淡问道:“师兄你这几日经常拿我打趣,胡乱编排我,是何用意呀?” 解空和尚这几日确实胡言乱语的多了,经常拿法空和尚耍笑。 解空和尚笑着道:“师兄,这是生我的气了?” 顿了顿,继续说:“我就是想看看师兄到底有没有证得阿罗汉果!有没有破除我执!” 解空和尚解释了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佛门中所谓阿罗汉,最重要的就是破除我执。 人为何会有喜怒哀惧,因为有一个“我”的概念,而因为有一个“我”的概念,所以就会生出我执。 如果法空和尚被解空和尚戏耍几句就动了怒气,那就证明他没有破我执,心中仍有个“我”的概念,这样还要继续修行。 法空和尚听了师兄的解释,满脸黑线,苦笑两声。 解空和尚这时又开口了,浅笑着问了个问题: “师兄,我有一物,无形无相,无名无字,无头无尾,无正无反,无来无去,你猜猜是什么?” 法空和尚闻言,笑答:“此乃诸佛之本源,众生之佛性也!” 解空和尚浅笑摇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他回道: “我都说了无名无字了,师兄你哪来的那么多名字?什么佛性,本源……把我都搞糊涂了!” 法空和尚想了想,又回答道:“既然无形无相,那师兄你刚才说的那么多玩意是什么?” 两个和尚说完都不再言语,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笑的什么。 ………… 老乞丐看向陆锋,问道:“你为何想当大侠?” 陆锋刚刚见识了老乞丐显露的修为,所以他对老乞丐十分尊敬,仔细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道:“路见不平,行侠仗义,让百姓不再受苦!” 陆锋当镖师已有多年,随着雇主走南闯北见识多了,总会产生一种生而为人的无力感。 老乞丐这个时候又恢复了往日的态度,眼神中带着讥讽,打击道:“先不论你多久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又能救多少人?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了!” 陆锋再次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坚定道:“救一人是救,救百人也是救!” 沈义望着这个心中满载侠义梦想的少年,他真心希望陆锋能够成功。 或许人最宝贵的,是在生活的摧残中不忘初心吧。 沈义想起了在莽山县时,那女子被王公子拖走的场景,他想起了当时的那股无力感。 “唉!”老乞丐叹息一声,不知在哀愁什么,他没有再次打击陆锋,只是沉声问了个问题: “将来倘若有人威胁你……威胁你杀掉一个人可救千百人,你杀还是不杀?救还是不救?” 陆锋迅速回答道:“自然是救百人杀一人!” 这回答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老乞丐有些讽刺意味的笑道:“你有什么权利决定那一个人的死活?” 陆锋反应很快,借此反问道:“那前辈又有什么权利决定那上百个人的死活!” 老乞丐轻摇了摇头又笑问道:“那如果你要杀的那个人是你的亲友,或是父母,你还如此选择吗?” 陆锋沉默了,良久,他张口又闭口。 沈义有些看不下去了,对老乞丐道:“老头,你问的这个问题不符合实际吧?现实中哪会有这种奇葩问题。” 说完老乞丐,沈义又对陆锋安慰道:“别想那么多,老头说的不切实际,没必要回答。” 老乞丐不屑冷哼了声,撇过头去不再看几人。 谢温刚突破,现如今正盘膝打坐稳固修为,没有和几人说话。 ……… 午夜,桥楼上鼓打三更。 两个和尚挂单的寺院中,有一黑影窜来窜去,直到来到了解空和法空和尚睡觉的禅房,才止住步子。 黑影是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手持一柄利刃,悄悄推开了禅房的门。 禅房里漆黑一片,摸着黑,隐约能看到床榻之上盘膝坐着两个人形黑影,应该就是两个和尚。 男子利刃在手,蹑手蹑脚走到一个老和尚身前,刷的一刀砍向和尚脖颈。 当的一声,如同撞击到铁石一般,刀刃上冒出火星。 男子心中一惊,紧忙掏出火折子,将火点着,禅房内有了淡淡的亮光。 男子这时才看清床榻上坐的哪里是两个老和尚,分明是这寺中罗汉堂里的两尊铁铸罗汉像。 男子心知中计了,火折子一收,刚打算要跑,哪料禅房房顶突然蹦下一个黑影,手中拿着一柄锡杖。 这房顶跳下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头陀僧法空和尚。 男子见情况不妙,狠了狠心,将短刀在手中紧握了握,体内真气灌注其上,直直刺向门外站着的法空和尚。 第92章 王管家 手中利刃即将刺向和尚的刹那,法空侧身一躲,灵巧的避开了。 身着黑衣的男子没收住步子,和法空和尚擦身而过,他正打算回手继续刺向和尚,但忽的感觉身后一阵疾风袭来。 男子刚回过头去,法空和尚的锡杖就迎了过来,直直砸向其后背。 男子来不及躲闪,用体内浑厚的真气护住后背,硬生生接下了法空和尚的一击。 虽然有真气护着,但依旧不好受,体内五脏六腑剧震,男子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师兄,佛门净地切勿杀生!” 一道老和尚的声音突兀响起,叫停了还要继续攻击男子的法空和尚。 黑衣男子见难得的机会,不敢恋战,飞身跃上房顶,踏空溜走了。 解空和尚从一处角落走了出来,到了法空和尚身前,道:“我以为还要等个几日,没想到今晚就来了。” 法空和尚目光飘向远方,说道:“去县衙吧!今晚恐怕要不太平了!” 解空和尚不急不缓的道:“先别急着走,还有件事没办!” “何事?”法空和尚疑惑问。 解空和尚浅笑着道:“还要把两尊罗汉像背回去呢,不然明天罗汉堂少了两尊像,不好交代!” ……… 莽山县县衙内的一间议事厅中,王洪王大人正和苟贵苟知县小声交流着。 其实两人谈的也并非什么私密之事,只是谈谈无头案的进展。 房间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衣护卫,这两人是王大人从京城带过来的,青风,冥月。 夜已深,冥月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站着想事情的青风,语气慵懒的小声道:“兄弟,我已经四五天没睡了!” 青风淡淡瞥了冥月一眼,语气冷淡道:“这几日为保护大人,都是如此,我也五六天没睡了!” 冥月撇了撇嘴,小声道:“兄弟,你修为比我高,我是真撑不下去了,我先睡会,有情况了叫我!” 虽然说是这样说,但冥月觉得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情况,所以他安心倚着墙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护卫青风双眼微眯,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冥月,眼中露出一丝杀意,或许因为周围无人的缘故,他并没有收敛这一丝杀意。 一道黑影出现在县衙围墙之上。黑影四处打量,在见到房间外站着的青风时,急忙从墙上窜了下来,单膝跪到了青风面前。 “任务成功了?”青风嘴并未动,用传音法问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没有……”黑衣男子低着头,不敢与青风对视! “罢了,先去把里面的两个……狗贼解决掉!”青风并未再多责备黑衣男子,指了指身后的房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衣男子领命,犹豫了下,用传音法问道:“那王大人……” “也杀掉!不宜再久等!”青风面无表情。 “可……”黑衣男子显然十分犹豫,跪在地上没有动。 “这是教主的命令,莫非你想背叛教主?”青风眼中有了些许怒气,传音时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弟子不敢……”黑衣男子咬了咬牙,站起身,手中利刃出现,紧握在手中,随后一把将房间门推开。 王大人和苟知县见到来人,愣了下,满脸惊愕之色。 苟知县目光落到黑衣男子手中的短刀,瞬间明白过来,大呼道: “来人呐,有刺客!” 黑衣男子异常淡定,眼神中露出狠厉之色,他看向两人,尽可能压低声音道:“请两位大人赴死!” 苟知县吼叫了半天,见仍无一人到来,丧气的坐回了椅子。 青风此刻从门外走了进来,面无表情,他走到那黑衣男子身边,厉声道:“还不尽快动手?等什么呢?” 王洪王大人似乎看出了些门道,毕竟当官多年,自然没有像苟知县那样失了分寸。 王大人在听到那黑衣男子说话之时,心中便有了几分猜疑,他将声音放缓,尽量装的有气势些,大声喝道: “王福!本官记得曾经待你不薄吧!为何要如此对我?” 黑衣男子闻言,浑身一颤,目光中明显有躲闪。 他犹豫了阵,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摘下,露出一副苍老的面容。 此人正是王家的老管家王福。 “你……”苟知县嘴巴微张,手指着露出真面目的王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王洪王大人也有些心惊,他一开始只是猜测,现如今证实了,还有些难以接受。 “大人,老奴也是被逼无奈!” 露出真面目的王福似乎还顾念旧情,他表情有些痛苦的看向王洪王大人,道: “大人若不想死,可随我回去皈依教主!教主慈悲,会宽恕大人您的!” 青风听王福这样说,脸上浮现怒容,他怒声道:“谁允许你这样做的?你以为你是谁?教主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这两个狗贼今日必须死!” 两人正争论之际,忽感觉身子周围似乎发生了变化。 青风修为较高,顿生警觉,停止争论,他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周围一片模糊,仿佛置身黑雾之中。 王福有些懵,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片黑雾中渐渐显出一个身影,此人头陀僧打扮,头戴金箍,寸长头发,手持一柄旧锡杖。 “法空秃驴!”青风惊叫出声,他明白了,身周围的异象是这老和尚搞的鬼。 据传说,大修行之人,起心动念之间可自创一片小天地。在这片天地之中,他便是主宰,便是天道。 青风自然听说过这个传闻,心中惊骇,他白天时原以为这法空和尚就是个骗子,徒有虚名罢了。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的想法有多可笑。 可惜,知道的晚了。 青风感觉到在这片空间之内,他的修为完全被压制着,体内真气似乎没了,根本调动不起来。 王福呆立一旁,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法空和尚眯眼看着青风,缓缓张口道:“青施主杀业过重,贫僧给你消消业如何?” 声音虽小,但在这片空间内被无限放大。 青风稳定心神,咬了咬牙,飞身奔向法空和尚,即使修为被压制,他也要努力一搏,赌一把,万一成功了呢! 法空和尚叹了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眼见青风即将跃到和尚面前,手中出现几只银镖,正准备扔出去。 但猛然间的,他停滞在空中,随即四肢逐渐扭曲变形,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明显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王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青风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肢被扭断,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法空和尚双眼微睁,双手合十,道了一声:“施主今后应该就不会胡乱杀生了!” 青风四肢扭曲瘫在地上,此时欲哭无泪,他后悔招惹了这个和尚。 在这片空间之内,人之生死,全在法空和尚掌控之中,除非修为与他相当,否则是生是死,只需他心念一动便可决断。 他就如同这片空间的天道。 只不过,真正意义的天道会有念头吗?会一念断人生死吗?未知! 第93章 离开车队 苟知县和王大人一脸懵,两人刚才危在旦夕,王大人昔日的老管家和护卫要联合起来要了他的命。 但不知怎的,两人就站那不动了,目光呆滞,随后就见护卫青风忽然四肢被扭曲折断,瘫倒在地上。 苟知县从惊讶中缓过神来,往门外看去,见一老和尚迈步走了进来。那老和尚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护卫青风,紧忙双手合十道了句:“罪过,罪过!” “解空法师!您师兄呢?”王大人似乎弄明白了是何人救的自己,紧忙站起身恭敬问老和尚道。 解空和尚看了一眼门外,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青风,回道:“他把这人搞残了,怕我责怪他,不敢进来了!” 老和尚话音刚落,法空和尚便手持锡杖迈步走了进来。 王大人和苟知县一脸无语。 解空和尚也不觉得尴尬,笑着从袖中取出一捆绳子,将还在呆呆发愣的王福捆好。 与王福的呆呆发愣不同,青风明显已经回过神来,但四肢尽断的他什么也干不了,只能一脸痛苦神情怒瞪着两个和尚。 解空和尚弹了王福脑袋一下,王福瞬间回过神,看着自己身上绑的绳子,愣争片刻,才长吐出一口浊气,似乎对某些事释然了。 他面向王大人跪下,惋惜道:“老奴一时鬼迷了心窍,做下混事。大人要杀要剐,老奴绝无怨言!” 王洪长叹一声,唏嘘道:“王福,我自认待你不薄,没想到啊……竟还是背叛于我!” 王大人说着,有些苦闷的将眼闭上,继续道:“我儿也是你杀的吗!” 王福坚定摇头,语气平淡道:“少爷之死,并非老奴所为!” “都这时候了,还要装吗?”王大人有些失望,语气听不出愤怒还是无奈,他拍着椅子质问。 “大人,王管家所言非虚,你儿子确非他所杀!”法空和尚在一旁忽的插嘴说了句。 ……… 天还未亮,车队便又启程了。 谢公子因为修为提升的原因,对老乞丐也恭敬了许多,不再和他斗嘴。 沈义发现自己虽然仍不能修炼,但体质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块千斤巨石,稍稍用力便可单手劈开。 除此之外,沈义感觉只需自己心念一动,身外的灵气似乎都会有一小部分向自己身体汇聚。 这种灵气波动极其轻微,若不仔细感觉,是完全发现不了的。 只可惜这些灵气只是单纯的汇聚到身体某处,根本无法收为己有。 至于丹田内的那股气流,时有时无,感觉不是很明显。 清晨时分 沈义三人跟着车队到了一处县城,但在城门口却被拦住了。 领头的贾乾贾商贩识趣的掏出银子,路引给看城门的小兵检查。 一看门士兵仔细核对完路引后,收了银子,和其余几个小兵商量了下,递了个眼神,一个小兵风风火火的跑进城中,大概是去跟知县报信了。 车队依旧被拦在城门外,不允许进城。 一行人从天还未亮就开始赶路,清晨时分到达城门外。而在城门外的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 沈义和谢温,老乞丐三人其实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跟着车队走了,于是三人向车队告别。 贾乾贾领队说了几句挽留的话,见挽留不住,也只好作罢。 老乞丐临走之时找到陆锋,凑到他耳边,小声耳语几句。 陆锋认真仔细的听着,老乞丐说完,又叮嘱道:“这几句口诀记好,能不能参透就看你的悟性了!” 沈义找到车队中的一个商贩,交谈了几句,从袖中取出几两碎银子递给那商贩。 商贩接过银子,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一部分干粮,又在粮车上取下几袋粮食。 沈义掂着几袋子粮食,和老乞丐,谢温三人再次向车队告别,随后进了县城。 走进县城,离车队远了,老乞丐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那车粮食估计也出不了这个县了!” 沈义仔细思考了老乞丐说的话,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老乞丐之所以说那车粮食大概出不了这县城。是因为那车粮食很有可能会被这县内的知县连同商户低价收购。 到时运粮的商贩们可能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低价卖给知县,可能保个本,二则是运粮回去,再寻其他途径转卖。 显然第二个选择亏的太多,不划算,那么只能选第一个。 …… 这县城内外地来的饥民少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知县大人统一管理到某处了。 ……… 莽山县县衙内,王大人知晓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结合法空和尚与老管家的说法。 王公子确实不是王福杀的,但是王福怕王大人从京城回来,可能会查到点什么,所以来了个诈死。 王福夜里随便寻了个老头杀了,而后套上自己的衣服,将头砍下,这样一弄,倒真有几分相似了。 破庙房顶扔人头的也是王福,其实他本来不愿弑主的,原以为这次诈死能蒙混过去,等事情结束,大不了换个身份隐居起来。 但王福怎么也没料到,王公子的死没把王大人惊动,倒是自己这一诈死,把王大人给骗来了。 起初王福还想着靠那具无头尸体蒙混过关,但他又是没料到,王大人来的当天那颗人头就被找到了,有了人头做参照,那具尸体自然就能确定身份,王福的诈死也就露馅了。 故此,王福才和王大人的护卫青风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斩草除根。 只是两人都没料到,计划即将成功,却出来了两个和尚拆台。 王洪王大人脸上显出无奈神情,手指轻敲椅子扶手,开口质问王福道:“我府上还有多少你们的人?知道的都说出来!” 王福吞咽了几下,如实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王大人敲击椅子的手越发的快了,若仔细看,还能看到王大人的手在不停的微微颤抖着。 王福口中的几人,其中有四五个在京城王家都担任重要职务,王大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背叛了自己。 “就这些人吗?”王福刚说完,王大人又问了句。 “老奴就知道这些!” 王福想了许久才如实答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京城王家内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