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太子爷每天都想欺负我》 第1章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没意思。” 童野将手中再一次空空如也的酒杯随手放进旁边服务员举着的盘子上，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道。 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这群人招待不周，今晚并没有让他满意。 “童少，要不要点女模？” 同行而来的一人凑过来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今天是童大少爷的生日。 他们舍友几个想着让少爷开心开心，没准把少爷哄开心了，自己几个还能得到些好处。 毕竟他们都只是一群普通人，没想过自己能跟京圈太子爷做朋友。 “有新来的吗。” 童野将腿架在了面前摆满了空酒瓶的黑色酒桌上，勉强提起了几分劲。 “有的，最近新来的一批。” 服务员以最快的速度接上了童野的话，就准备用对讲机招呼一批人进来。 “听说这里面，还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呢……” 刚刚提议问童野要不要点几个美女来玩的那家伙，现在又小声地在他身边说道。 童野没继续说些什么，目光轻轻地放在了那盏已经被自己一饮而尽的酒杯上。 实际上的大学生活，远比自己想象得无聊得多。 找刺激，已经成了他除了专业必修课之外唯一想做的事情。 不多时，一排衣着性感的长腿细腰美女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女人的目光或谄媚或故作羞涩，如同商量好一般，视线全落在了童野身上。 童野只皱眉，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没什么意…… 正当这个无趣的想法又冒出来的时候，童野看到了站在最后面的一个…… 一个男人？ “原来你们这里，还有男模？” 童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已经想好了今晚的目标。 他对女人向来没什么兴趣，倒不如说，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男……哦对，是的，他是今天刚来做夜场兼职的，童少这是看上他了吗？” “他留下。” 童野轻轻地敲了敲桌子，示意那个男模主动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其他人见童野似乎多多少少有了些兴趣，尽管他们都对童野点男模这事感到惊讶，也只敢窃窃私语，甚至连中意的女模都只象征性地点了两个。 少爷就是少爷，玩得跟他们这种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居然喜欢点男人…… “第一次？” 眼前似乎站起来比自己还高的男人正弯着腰给自己倒酒，昏暗的光线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一时让有些微醺的童野产生了一种破坏的欲望。 “嗯。” “对客人这么冷漠，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模该有的态度。” 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似乎比自己想象得要冷淡得多。 向来没有被人冷脸对待过的童野，一时间感到了极大的不爽。 那种凌虐他人的冲动，像从前一样涌上了心头。 “跪过来。” 他的语气明显狠戾了许多，带着命令的口吻，也没有接男人递过来还在冒着气泡的酒杯。 话音刚出，他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形似乎晃动了一下。 “不情愿？” “都来当男模了，连客人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吗？” 童野的话里极尽嘲弄，而对这个家伙的期待值也越来越高。 最终，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那个男人将冰冷的酒杯举过头顶，在童野的脚边跪了下来。 “抬头，看着我。” 不知怎么的，童野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给了他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 算了，之前那些糟心的事情，现在都没必要再想。 他要做的，只是享受当下。 他这么洒脱的人，才不会为过去困扰。 而当跪在自己脚边的那个人抬起头，霓虹灯打在他如刀削般的脸上的那一瞬间，童野这才认出这个家伙是谁。 “你……” “还真是阴魂不散！” 暴怒，这还是舍友几个人第一次见到童野这么生气的样子。 那杯冰冷的洋酒一滴不剩地从男人的头顶倒了下去，黑色的湿发搭在了男人的额前。 “什么人敢惹我们少爷生气？” 舍友几个象征性地替童野说话，那些奚落的话语也系数传到了依然在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耳朵里。 没事。 这也不是他身边的人第一次奚落自己。 其他人都无所谓…… 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并不想让他不开心。 他暴怒，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既然客人不想看见我，那……” “不。” 童野抬手，将一滴也不剩的酒杯在男人身边的地板上砸碎，刚刚暴怒的状态一下子烟消云散。 “让他陪我玩。” 第2章 你还真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还有那么一瞬间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冲动，童野就觉得一阵又一阵地恶心。 对他有冲动，这算什么？ “哥，你还记得我。” 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这家夜场最隐蔽的无人包间。 他们大概，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 这半年里，他没有一天不想见到童野。 对他来说，这个名字，这个人，就是他穷尽这一生也要跟他挂上羁绊的人。 “你以为我想？” “跟条狗一样一直缠着别人，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童野没理由来的愤怒，恨不得此刻自己手中能变出又一杯倒满的酒。 刚刚就应该把那一整瓶大几千的洋酒全部倒他身上的！ 反正这种穷小子也没有尝过洋酒的滋味吧？ “你们到底要多少钱？” “我认输行了吗？开个数，然后拿着钱给我滚。” 童野自顾自地坐下，明明是仰视着站在自己前面身形高大的男人，眼神中却尽是嘲弄和不耐烦。 “哥，我不要你的钱。” 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也为自己辩解过无数次了。 但童野没有一次信他，甚至让他把话说完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要多少？直接说吧，在我面前装清高有什么意思？” 童野不悦地盯着那张如同幽灵一般在自己的身边阴魂不散的脸，随后随手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了几百块。 “啪！” 那些红色的钞票如同一记耳光，带着他的嫌弃砸在了陆衍辰的脸上。 锋利的钞票边缘瞬间将男人的脸划破，那张白皙的脸上流下了几滴鲜红的血。 看到男人这个下场，童野稍稍一怔，但很快，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都是他没脸没皮缠着自己应得的。 他和他妈一样，只不过是看自己有钱，想攀高枝，想通过跟自己称兄道弟来攀附权势罢了。 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童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流传着一股淡淡的失望。 但他不想承认。 反正…… 不管自己怎么羞辱他，他都会忍下来，然后继续赖在自己的身边。 “你不是男模吗？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见眼前的男人不说话， 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连脸上的血都没有擦一下，童野反倒觉得心里更不舒服。 一个男模，不要钱，童野只会觉得他在装清高。 又是这种虚伪又恶心的作态。 “陆衍辰。” 曾经他声泪俱下地倒在自己面前，求着跟自己解释的那些话，童野多多少少还记得一点。 但他从没有当回事。 甚至觉得陆衍辰说出口的那些话，反倒是在挑衅他。 “别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这都是你活该！” “拿了钱，就给我滚！” “同样的话，你到底要听多少次才会听懂？” 童野沉着声音说完之后，脚踩过散落在地上沾了血的一摞钞票，从陆衍辰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现在，连刚刚有的一点点玩弄他的兴趣都荡然无存。 干嘛非要来招惹他？ 干嘛一定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童野已经烦了。 为什么每次跟陆衍辰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没脸没皮的东西！ “你还是跟那会一样。” 正当童野觉得不舒服，要推开包间的门的时候，身后依然站定的男人突然用着低沉的声音开了口。 “什么？” 童野稍稍一愣，没想到陆衍辰居然还会开口说话。 反正一直以来怎么对他，他都是沉默以对。 要么就是做出一副被伤害的表情，搞得好像…… 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自私、傲慢、骄纵、目中无人，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别人让着你，你就真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积压的情绪和一天一天从没有断过的执念，在陆衍辰意识到童野要离开的那一瞬间，爆发了。 他大步朝着童野走过去，本想拉住他的手。 “啪！” 然而，还没等他做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情，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扬手就是一耳光。 “陆衍辰，你算什么人物？” “一个给钱什么都能干的男模，凭什么在这里装模作样点评我？” 说实话，这还是童野第一次见陆衍辰在自己面前这么冲动。 他刚刚冲过来想做什么？ 想拉自己的手？恶不恶心？ 真觉得现在比自己高比自己壮，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不只是点评。” “我还要为之前你对我做的事，报复你。” 陆衍辰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死死地抓住了刚刚童野对自己动手的那只手。 这只手，哪怕是在梦里，他都奢想过无数次。 而现在，这只手的主人就要从这里出去，就要再一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不可以。 这绝对不可以。 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陆衍辰，就凭你？” 眼见陆衍辰此刻发了疯的举动，童野心中那股刚刚才平息下去的破坏欲，刹那间达到了顶峰。 除此之外，他还好奇。 陆衍辰这种向来都逆来顺受的性子，几个月不见，居然敢反抗自己了？ 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第3章 给我舔干净 “我们的孩子，就叫童野吧，也许可以继承你的野心呢。” 童夫人眉眼弯弯，笑着对坐在自己病床旁边的男人说道。 “好，都听你的。” 那人是她的丈夫，他们很恩爱。 童野是他们这对夫妇唯一的儿子，童先生老来得子，加上童夫人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记事以来的童野，就没有吃过任何苦头。 他知道自己家世显赫，同学们有的巴结他，有的疏远他，有的甚至害怕他，而他都不在意。 “童野，你要知道，你是京圈太子爷，同学们这么喊你，只不过是羡慕你。” 不。 他曾经在意过同班同学的想法。 “他们不愿意跟你玩，就不要跟他们玩了。” “我们家童野这么优秀，成绩也好，长得也帅，不跟你玩是他们的损失。” 不跟你接触，是他们的损失。 不主动巴结你，就是他们没眼力见。 一直以来，童夫人为了不让这个孩子产生任何自我怀疑的想法，为了让他习惯未来长久的孤独，一直给他灌输着这种思想。 童先生向来忙于工作，周转国内国外，就算想，也几乎抽不出时间来照料这个孩子，于是，弥补的便是一笔又一笔金钱。 初中的时候，或许是觉得自己活得太安逸太没意思，童野向家里提出了在外租房一个人住的想法。 童夫人自然不同意，但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松了口。 他找了处至少看起来跟高档完全不挂边的小区，在佣人的全力帮助下将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至少一个人住，他晚上喝酒就不用担心晚归了会被那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拉去教育。 他渴望自由和刺激，而并非一成不变的枯燥无味的生活。 而家里一直纵容他，身边的人就算再见识浅薄，也一定都知道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京圈太子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顺着他的意思。 傲慢，他早习以为常。 陆陆续续，也有过几个打着想跟他做朋友的人，却都露出了只是想趋炎附势的小心思。 于是，他便不再相信会有人透过钱和权来接近他。 谁都是一样的。 童野一把甩开陆衍辰握紧自己的那只手，余光中看到自己纤细的手臂有微微的粉色手印。 “脏了我的手。” 童野动了动沾上了陆衍辰脸上分不清是洋酒还是鲜血的手，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一阵黏糊糊的感觉，有些恶心地说道。 “不是男模么……” “给我舔干净。” 既然有些人那么冲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教育自己…… 那就要为自己莽撞的行为负责吧？ 童野冷着脸傲慢地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语气里命令的意味浓重。 而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又是吃错了什么药。 居然真的半跪着握着自己的手，也不在乎到底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带有羞辱性质的洋酒，柔软的舌尖轻轻地划过自己的掌心。 童野本能地感到掌心间一阵酥麻，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视线看过去，在灯光照到陆衍辰脸上的一瞬间，童野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的泛红。 意识到不对劲的那一刻，童野将手抽了回来。 手上那股黏糊糊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亮晶晶的口水。 “你真像条狗。” 童野本能地觉得恶心，伸手擦在了他干净整洁的衣服上。 “哥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再来一次。” 陆衍辰压抑着声音的兴奋，试图往童野的身上蹭。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不然，也许会吓到他的少爷。 “我怎么可能喜欢？！” 童野猛地推开了他，吼了一声之后转身就从包间里离开。 “还是……吓到他了。” 独自一人留在包间的陆衍辰见童野以那么快的速度推开了包间的门走出去之后，有些无奈地靠在了墙上。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刚刚舌尖传来的触感，一时半会还没办法让他彻底消化掉。 这种感觉，真是要……疯了。 红潮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脸上，甚至连刚刚童野打过他的那一巴掌，都成了催化剂。 第4章 那我带个人来 上午第二节微观经济学课上，童野第一次打起了瞌睡。 正在讲课的老师并没有点他的名，而身边的大学同学也没有叫醒他。 直到下课的铃声打扰了他的美梦，童野这才从桌子上爬起来。 他拿着手机从位置上起身，准备去校外下个馆子。 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童野正准备点上，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打火机昨天好像在那家夜场里弄丢了。 正烦躁的时候，有个家伙便自以为是地拿着自己昨晚弄丢的火机，邀功似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童少，您是在找这个吧？” 那是他舍友里的其中一个。 他不记得他的名字，甚至连脸，都只是因为住宿舍的原因才熟悉。 “我帮您点吧。” 童野没作声，而是叼着烟微微低了低头。 “那个……童少，我之前跟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白色的烟圈浮现之后，那个男生才怯生生地开了口。 “什么事？” 童野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稍稍偏过头来看着那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生。 他完全不记得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还跟自己说了些什么事。 不过不记得也无所谓吧？ 反正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家伙。 “就是，一天后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想借……或者是租一下您的车，想带她去周边城市玩两天。” 男生感觉童野似乎不太愿意，说话的途中，咬咬牙将条件改成了租。 希望他能……答应。 自己也只是想在女朋友面前涨涨面子，不算很过分吧？ “哪一台？” “哪一台……我可以选吗？您不开的那台，我按照市场价租就好了。” 男生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我不开的多了。” 童野扭头吐了口烟圈，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想要租车装逼的某位舍友。 “玛莎mc20，刮花了按市场价的三倍赔给我。” 看在他多多少少还识趣，刚刚给自己点烟的份上，童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一辆车而已，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好，童少果然人帅大方，以后少爷您需要我做牛做马都可以！随叫随到！” 童野没再说些什么，径直离开了教室。 还以为他的舍友里有谁想不开了，要跟自己一起吃午饭。 结果…… 算了，反正自己一直是一个人。 “他快要走了，你还不去跟他说吗？” “对啊对啊，快去吧，你不去的话，可能性只有零，去了也许不一样呢！” 楼梯的转角，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很快，一个可以用“甜妹”这个词来形容的女生紧张地出现在了童野的面前。 “干嘛？” 出于仅剩不多的礼貌，童野将嘴上的烟拿了下来。 对方是女孩子，应该不喜欢烟味。 “童野……我，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 “我不喜欢可爱这一款。” 童野盯着女生涨红的脸，微微失神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在夜场里看到的来自另一个人脸上的红潮。 异样的感觉，让童野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大白天的，怎么会想到那个场面？ 而这几乎是下意识地皱眉，被女生看在眼里，被误解成了嫌弃。 于是，在女生低着头跑开不久后，童野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低低的哭声。 这可不能怪他。 他确实不喜欢这一款。 甚至不谈喜不喜欢了，他都不认识她。 在看到她的脸的那一瞬间，他就没有想法。 而无趣，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她的表白词若是换成想跟自己炸毁这所学校…… 他也许还能提起几分兴趣。 这个学校，这个学校的同学、校友，大致如此。 童野抓着消息不停弹出的手机沉默着下了楼，走到了自己正在开的那台白色柯尼塞格jesko面前。 周围，有不少看起来应该是认识这辆全球限量的车的男同学，正对着那辆无辜的车窃窃私语着什么。 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声音，说着一些他早已听到耳朵起茧的话。 无视外界的声音，车门自动打开之后，童野坐上了驾驶位。 人群看着耀眼的车灯亮起，也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而专注于开车，不想自己心爱的这台车有任何刮擦的童野，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之外，有一辆自行车低调地一直跟在自己的车后面。 学校的街道上总会有行人，他没办法提速，这个慢吞吞的速度，走走停停，甚至还不及一辆自行车快。 “蓝牙已连接。” “您有备注为‘贺礼’的电话——” “喂，童大少爷，今晚塞洛蒙live house，刚好有你喜欢的乐队，我们打德州，来不来？来了请你一瓶轩尼诗！” “来。” 贺礼的邀约，他一般都会同意。 那大概是，能让他在无趣的生活中找到一丝乐趣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玩点刺激的，今晚包你这个少爷满意！我记得你明天没早课的。” “刺激的？那我带个人来，不介意吧？” 童野突然有了个坏心思。 “哟，京圈太子爷这是终于情窦初开了？” 贺礼在对面打着趣，根本不知道童野现在在校园里开不动车的烦恼。 “你好好安排就是了。” 第5章 你跟踪我？ 只是想去外面吃顿好饭的童野，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车在大路上还会跟人发生刮擦。 看到爱车保险杠那里明显的划痕，童野只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 对面车上下来一个纹了一整个手臂的壮汉，嚼着槟榔走到了脸色铁青的童野面前。 “小老弟，你这车……一辆超跑……” 在看到那豪车的车标的时候，男人装模作样地惊讶了一下。 “私了还是走保险？” 童野冷着脸问，连刚刚还想去吃饭的心情都没有。 “不是你这车主动撞我们的吗？” 随后，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下来，挽着那男人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车里有行车记录仪，看吗。” “或者你们不想私了，也可以叫警察调这条路上的监控。” “看看是谁主要责任。” 童野忍着一肚子的怒气，尽量不去看那让人火大的划痕，耐着为数不多的性子说道。 这么明显的颠倒黑白，真当他是来大街上撒钱的冤种？ “喂，你这车也就刮了点漆，不至于吧？还找警察干嘛？人家不麻烦吗？” 那女人见对面的男人这么认真，一时间也有点慌了神。 原本以为他们这种有钱人，掉点漆也不会太心疼…… 没想到，这个男人虽然有钱，居然这么小气！ “重新喷漆，两百万，支票还是银行卡？” 童野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简单明了地说道。 见那两人并不为所动，童野实在没了耐心，便报了警。 “你还真报警？你这小子居然……！” 那两人见童野似乎通过手机跟警察聊上了，女人本能地想去抢童野的手机，而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便想往男人阴沉的脸上来一拳。 而那一拳，还在跟警察说明现场情况的童野并没注意到。 自己的身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多出来个脸上贴着创口贴的蠢家伙。 “陆……” “你跟踪我？” 那蠢家伙接下那壮汉重力一拳，摇晃了一下才站稳身形。 在认出给自己挡了一拳的男人是谁之后，童野原本的震惊一下子化为反应过来的厌恶。 陆衍辰现在能出现在自己面前，除了跟踪，还能是什么？ 以为给他挡了一拳，他就要对他笑脸相迎吗？ 装什么英雄？ “这一拳，总不能打到哥脸上。” 陆衍辰若无其事地说着，并没有在意刚刚的剧烈动作，又让他脸上的伤口裂开。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童野甩开那个一直抓着自己手不放的女人，用衣袖擦了擦刚刚被女人抓着的地方。 “哥当然不会。” 但他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他感激才挺身而出。 只是…… 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哥从小都过着优越金贵的生活，从来没有人对他动手动脚过，怎么可以让一个莫名其妙的外人伤了哥的脸。 就算有…… 自己也应该是第一个。 那张脸，也是他最喜欢的。 “知道就好，别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童野原本想再说些什么，想狠狠地问他为什么要跟踪自己，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但转念一想，那一拳确实是他挡下的。 作为回报，给他一个好一点的语气让他滚蛋，就可以了。 “我……我们私了，私了！别叫警察来！” “私了也是按市场价，不会少你们的。” 看出来那两人是什么心思，加上刚刚这两人对自己动了手，他自然不可能让对方以任何理由占到一点便宜。 “你……！明明这么有钱，让着我们点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再说了，重新上个漆要两百万，小兄弟，你不是欺负我们没见过豪车吧？” 一男一女一唱一和，童野正想开口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却以自己从没有见过的样子站了出来。 “我哥这辆车是柯尼塞格jesko，不含配置一千八百万。” “有钱不代表我哥要自己吃亏，事故主要责任是你们，若真追究，恐怕要赔的不止两百万。” 这些话，童野都清楚，但他懒得解释这么多。 这蠢家伙…… 也了解车？ 穷得叮当响的家伙，了解这种跟他一辈子都搭不上边的东西干嘛？ 想一夜暴富？ 痴心妄想。 童野抱着手依靠在尚且还完好无损的车身上，目光游离在三个人之间。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个让他讨厌了好几年的蠢家伙身上。 看着自己面前紧实的后背，衬衣勾勒出来的线条…… 童野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了这曲线和肌肉不被衣物遮挡的样子。 不过，他哪来的钱去健身？ 就靠当男模？ 得了吧…… 他亲口承认的，他才当了一天，而且第一天就遇到了自己。 还非要挑自己生日，成心让自己不爽而已。 第6章 我不会谈恋爱的 最终，在警察的协调下，解决了责任和赔偿问题。 以对方全责赔偿童野两百五十万，为这件事划上了句号。 童野本不想让陆衍辰跟着自己去警察局做笔录。 却没想到警察将陆衍辰定义成目击者，有充足的理由让他跟着他一起到局子里来。 离开警察局的时候，童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而是自顾自地启动了那辆挂了彩的柯尼塞格。 “哥，你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他租来的共享单车，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扫走了。 打车的话，他又要少吃一顿饭。 “打车的钱都没有？” 童野懒得理会他，引擎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狂飙，任何减速的想法都没有。 没钱回学校？ 别搞笑了，如果真到这个地步，昨晚自己往他脸上砸钱，他就应该屁颠屁颠地捡起来，然后谄媚地笑着说，谢谢童少爷！ 何况，他怎么知道他在哪里读大学！ 引擎发动的声音像是一阵狂风，碾碎了童野不久前心中还有的所有异动。 也让童野完全没听到陆衍辰还隔着车窗对自己说的话。 他现在心情糟糕得很。 车被刮花了暂且不说，自己怎么会对他产生想法？ 这太可怕了…… 自己难道是被这家伙搞出精神病来了？ 童野一边不爽地想着，一边踩下了一脚油门。 超跑轰鸣的声音还能听到，而那辆白色的柯尼塞格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晚也是，今天中午也是。 他总是头也不回地把自己一个人留下。 “那个，你脸上还有伤口，我从我柜子里翻了个新的创口贴，诺，用新的吧。” 时不时往门外看的警察小姐，见剩下的那个男人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好心地送过来了一个粉色的创口贴。 “谢谢。” 道过谢之后，陆衍辰有些敷衍地换上了那个创口贴，余光中看到旧的那个创口贴上面，全是氧化后发暗的血。 “如果伤口比较严重的话，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的。” 警察小姐还在提醒着他，但陆衍辰此刻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我知道了，谢谢你。” 一个人走过一整条街之后，陆衍辰这才看到一个共享单车停放点。 回到学校后，陆衍辰第一时间就是回宿舍洗澡。 他脱下湿透的上衣，放在了自己的盆上。 “陆衍辰，你谈女朋友了？” 刚好吃完晚饭回来的两个舍友推开门，便看到听到声响侧过脸来的男人脸上，赫然有一个粉红色的创口贴。 在他们的印象里，陆衍辰并不喜欢粉色，他的衣物大多也是黑白为主。 昨天他的脸上还是一个白色的医用创口贴，怎么今天出去一趟就变成粉色的了？ “为什么这么说？” 陆衍辰感到奇怪，意识到他们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警察小姐递给自己的粉色创口贴之后才反应过来。 “不是，药店里卖完了，随便找了个便利店买的。” 陆衍辰解释了一句，并不打算将自己中午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知自己的舍友。 “还以为你铁树开花了，毕竟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你，选择多了，总会有你这帅哥看上的吧？” 男生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电竞椅，靠在椅背上对着陆衍辰说道。 “我不会谈恋爱的。” 陆衍辰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话真正的意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真的假的？陆衍辰，你要求这么高啊？我看隔壁那个叫什么……不记得了，那个女的就挺漂亮的啊。” “可能人家陆衍辰不觉得她好看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喜欢甜妹啊。” “没准他喜欢的是御姐型呢，那种主动的女人……” 闲谈的声音，被哗啦啦的水声盖过，陆衍辰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没告诉他们，他不喜欢女人。 他有喜欢的人，很早就有了。 只是现在…… 进展不怎么顺利。 不过好在，哥似乎忘记了自己跟踪他的这件事。 还要感谢那两个纠缠不休的情侣。 如果不是他们转移注意力…… 哥就要质问自己了。 但这样的话，哥会不会一气之下，又跟他有些肢体接触呢。 镜子前的男人看着自己半边脸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红印，另外半边脸上粉红色的创口贴，一时间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哥…… 喜不喜欢女人呢。 他…… 他不可以喜欢吧？ 如果他喜欢女人的话，自己要怎么办？ 第7章 别乱摸 也不知道哥有没有听到临走前自己提醒的那句话。 他…… 哥驱车离校应该是打算去吃中饭，可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都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说实话，刚刚哥在局子里面也没有露出任何害怕或者是胆怯的表情，难道这也是…… 有钱人才会有的淡定自若吗？ 他很少用这种思维去想那个人，但是…… “哦，这份菜不要花椒。” 陆衍辰的思绪被眼前食堂阿姨的举动拉了回来，下意识地在那一勺花椒要打入盒中之前提醒了一句。 哥不吃花椒，大概是不喜欢花椒带来的麻的口感。 哥娇生惯养久了，吃不惯食堂，但食堂比外面的餐馆方便很多，也是…… 他能做出的最贵的选择。 哥今天在那辆车上跟自己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读大学…… 看来是自己藏得太好，明明是一个年级一个专业，哥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或许，自己应该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就算他每一次都会觉得厌烦，每一次都会觉得他恶心，每一次…… 都会说出好像他不是人、没有心、感觉不到痛的那些话。 没关系…… 这种感觉，他早已经麻木了。 至少，在很久很久以前，童野给过他人生中唯一的温存。 虽然，那可能只是他的无心之举。 陆衍辰默不作声地想着，提着一份饭就往童野所在的寝室楼栋走去。 “哟，陆衍辰，给谁送饭来了？” “我哥。” 同班却分在另外一个楼栋的同学在楼道看到他的时候，下意识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还没听说过你有个哥哥啊，你们双胞胎？” “不算是。” 如果是的话，情况应该要比现在好很多吧？ 也许他们会有温馨的兄弟日常，可以名正言顺地一起上下学。 他就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的身边。 而他也不会把这种行为，当作是自己一心想要图他的钱。 甚至，在某一天心情很好的时候，他会关心他。 可惜…… 这么多年，跟在童野身边，他从未见到那个男人对任何人露出温柔的表情。 就算自己真是他血缘上的弟弟，大概他也只是冰冷而生疏的态度。 “行吧……” 见陆衍辰并没有打算跟自己多说几句的意思，那人敷衍了一句之后便也继续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去了。 “砰砰！” “你、你是……昨晚童少点的那个男模？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 给他开门的不是童野，想来只能是童野的舍友。 而他的舍友，在夜场那天晚上，都见过自长什么样。 “我找他。” “少爷还没回来呢，哦，你给他带了晚饭？” 低头看到那个男模手中提着的一份饭之后，那个男生脸上的讥笑再也藏不住。 “不是，怎么？你喜欢我们少爷啊？作为他舍友，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 陆衍辰微微愣了一下，却没有阻止那个人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少爷长得又帅又有钱，除了脾气不太好喜欢摆架子，打游戏也厉害，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那人一边说着，脑海里一边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夜场看到的一幕。 好像是童少爷把他带走了，不过好像也没多久，童少爷就一脸不爽地回到了他们这个包间。 看来是这个人没让童少爷满意吧。 虽然眼前这家伙外形上……勉强不错，但终究是跟自己一样长了个把的家伙，童少爷怎么可能真的会看上男人？ 尤其还是在夜场兼职的货色。 “何况，你一个男模，少爷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不检点的男人啊？” “张阳，你在说什么？” 前一秒还在讥笑门口那个蠢家伙的男生，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一下子闭上了嘴。 “哥……” 陆衍辰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童野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脸上是一副阴沉如雷雨天的表情。 “扔掉。” “然后，让开，别挡我的道。” 童野的目光不屑地扫过了陆衍辰手上拿着的东西，意识到那是食堂买的之后，连最后一点余光都不想多给。 连他那群脑子不灵光的舍友都知道，他从来不吃食堂。 他居然从食堂给自己买晚饭？ 装什么好心？ 他需要吗？他需要一个自己身上没几个子的人给自己买晚饭吗？ 从警察局离开之后，他直接就去了修车的地方，加急喷完漆，才想起自己忘拿宿舍钥匙，又疾驰回来。 一回来，就看到有个蠢家伙提着不知道从哪买来的晚饭站在自己寝室的门口。 再走过去，就听到那个在自己这里租了俩车的家伙在奚落着门前这个人。 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抱着手在旁边听完了张阳说的每一句话。 看来这张阳，是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对着陌生人就重拳出击的性格。 算了。 反正他本来也没多看得起他。 “童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帮您挡点烂桃花。” 张阳一下子慌了神。 他生怕童野刚刚听到了自己说的那番没礼貌的话而反悔将那辆豪车租给自己。 那可是自己能在女朋友面前装逼的唯一一个机会，可不能就这么丧失了！ “烂桃花，难道是你说了算？” 童野一把拿过放在桌上固定位置的钥匙，冷淡地应了一句，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并不是帮陆衍辰说话——在他精神还正常的每一天，每一刻，他都不会做这种事。 “听不懂我说话吗？” 童野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陆衍辰，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在自己身边当了这么多年跟屁虫，连自己不吃食堂都不知道？ 童野一把拉过陆衍辰的手，迈着大步离开了宿舍门口，下楼，将那份饭扔进了楼栋门口的垃圾桶里。 “哥……” 陆衍辰低声喃喃着，掩饰着心中的不安。 哥抓得好紧。 就好像是…… 不会放开自己的手一样。 陆衍辰的注意力，从童野主动碰到他的手开始，就集中在了肌肤相触的地方。 而那份被扔掉的饭，也显得可有可无。 “上车。” 白色柯尼塞格自动打开了车门，向那个从未触碰过豪车的穷小子展示了自己豪华的顶配内置。 然后，陆衍辰被童野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大力甩到了副驾驶上。 或许没有哪个男人能按耐得住对一辆限量豪车的打量和触碰，深知这一点的童野自然能看出陆衍辰在想些什么。 “别乱摸，你赔不起。” 第8章 哥不是很喜欢欺负我吗 童野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并不想自己的爱车又出什么问题。 掉点漆两百万，不算多，那一对小情侣东拼西凑给点时间也能赔得起，但如果…… 如果这个蠢家伙敢在他车内乱摸，出了问题的话，那可远远不止两百万这个数。 就是让他死上三辈子，他都不一定能赔得起。 引擎的轰鸣声再一次刺激着他的耳膜，似乎只有这短暂的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活得鲜明。 单手打弯的余光中，童野冷不丁看到了坐在副驾驶极力掩饰些什么的那个家伙脸上极淡的红晕。 不是…… 什么东西啊？ 坐自己的车都可以脸红？ 他是疯子吧？ 那天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包间里产生的异样，看到那个跟自己表白的女生脸上的红晕时异样的感觉…… 童野莫名感到一阵不爽，猛地踩下了一脚油门。 “哥，你要带我去哪？” 没注意到童野情绪短暂的变化的陆衍辰，意识到童野带他驶离了校园之后才发问道。 “不是喜欢跟踪我吗？带你去我今晚要去的地方而已。” “……” 陆衍辰稍稍低下了头，像往常面对他一样保持着沉默，没有再说些什么。 哥果然……还是在意自己跟踪他的事情。 可陆衍辰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选择了跟踪他，那突如其来的一拳就应该打在另一个人的脸上了。 跟结局对比起来…… 还是被他知道自己在跟踪他的这件事比较好。 “谈女朋友了？” 沉默了一会之后，童野语气不善地开了口。 那个突兀的、小女孩用的粉色创口贴是什么最新的、滑稽的造型吗？ 童野一只手拿着烟伸出窗外，微微侧头吐出白色的烟圈，心情不佳却装作毫不在意。 话刚问出口，童野便觉得后悔。 他换什么颜色的创口贴，跟自己好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吧！ 虽然说到底那个伤是他造成的，但那蠢家伙本来也可以避开吧？ 但，车内的空间并不大，坐在副驾驶的那家伙又不是聋子。 肯定已经听到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吧。 “我怎么会谈女朋友……” 听到童野的问话之后，陆衍辰明显愣了一下。 似乎这句话，对他来说需要很长的时间消化。 哥…… 是刚刚看到自己脸上那个创口贴，所以才问自己的吧？ 想起自己刚回寝室时那两个舍友说的话，陆衍辰只能这么去解释。 这种奇怪的话，亲自从哥嘴里说出来，更奇怪了。 “哼……” 童野将烟叼在嘴边，单手打着方向盘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我想也是。” 白色的烟雾缓缓吐出，极短的时间内模糊了童野侧边余光中的世界。 “像你这种烦人、只会死缠烂打的家伙，” “有谁会喜欢你？” 白皙的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烟灰，随后，童野又恢复了最开始抽烟的样子。 而陆衍辰眼中刚刚才燃起几乎察觉不到的光，刹那间消散。 “哥不是很喜欢欺负我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哥其实也很喜欢……跟我拉拉扯扯。” “你在说什么啊？” 童野一怒，差点一脚踩到刹车，烟也快要不小心从手中掉下来。 “别莫名其妙说一些恶心人的话！” 童野最终还是一脚踩在了刹车上，两人都因为巨大的惯性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去。 “哥，又要打我吗？” 看着眼前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的烟头，陆衍辰下意识地想避开，但最终只是侧过脸看着脸色阴沉的童野。 “怎么？” 童野叼着烟突然痞笑了一声，而对面的陆衍辰却根本感受不到一丝这笑声里的快乐。 甚至有种感觉，这才是童野不加任何掩饰、不在人前伪装的真正的自我。 坏，恶劣到骨子里的性格，这才是他。 “让我打伤你，这一次，你又要找谁安慰你？” 他一直都是这样，傲慢无礼，以自我为中心。 “又想找谁给你换创口贴？下次换个什么颜色，蓝色的，绿色的？还是要换个有粉色爱心图案的？” “嘶——” 童野一边蛮横地说着，一边伸手猛地扯掉了他脸上那个莫名让他感到很不爽的东西。 粉色的创口贴被撕开之后，露出了原本的暗红色的伤痕。 那是一大把红色的钞票被砸向他的脸时，锋利的边缘划出的伤痕。 啧…… 童野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幅度小到连他自己都没怎么意识到。 用手接住不就好了？ 非要装一副可怜的样子，以为谁会心疼他吗。 “哥……伤口还没好。” 看着陆衍辰乖乖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的样子，甚至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童野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最后，一版还没有用过的创口贴被童野不轻不重地扔在了他的怀里。 “自己换。” 引擎再一次的轰鸣，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稍微能平息一下童野心中的躁动。 不管副驾驶上的蠢家伙有没有换好新的创口贴，总之，童野踩下了一脚油门，在公路上狂飙。 他要是像那天在夜场试那样反抗，或许还能激起他的兴趣。 吞云吐雾的时候，童野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 那一版创口贴，是刚刚从寝室拿宿舍钥匙的时候，顺手从自己的医药箱里翻出来的。 第9章 哥，生日快乐 陆衍辰老老实实贴上那个创口贴之后，童野也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车内有着淡淡的广藿香，不知道是主驾驶位上男人身上一贯喷的香水，还是车内长期熏香所致。 仔细一分辨，还能感觉出里面淡淡的雪松和香草的味道。 高中毕业之后的陆衍辰，失去了关于童野的所有消息。 但直觉告诉他，在未来他们一定会见面。 而自己的母亲，依然像往常那样不依不饶地找自己要钱。 他父亲早死，他没有办法，只能外出打工，从服务员、快递员到外卖员，这种只能做短期的工作，他都找了个遍。 但这远远不到满足他母亲曾经被有钱男人包养过一段时间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 在经历过无数的夜晚的自我对抗之后，陆衍辰决定放弃这个从来没关心过自己、只在乎钱的母亲。 成绩出来之后，或许是他天赋异禀，总之，没有进行任何校外补习的情况下，他如愿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而同期，那个既带给过他温暖、又亲手将他丢进深渊的京圈太子爷，也在媒体的各种头条爆料下考进了这所大学。 在童野拿着录取通知书想着，以那个蠢家伙没权没势的家境不会傻到来学金融的时候…… 赌定童野一定会报考金融专业的陆衍辰，在接到大学招生办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孤注一掷地选择了金融专业。 童野总觉得他跟他那个拜金的母亲一样，想把儿子卖了换钱花。 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样。 就算童野从来都听不进他的解释，他也没想过要单方面松手。 他要他们未来的世界，一定要有交集。 哪怕只是同学校同专业。 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那是我第一次当男模。” “也是最后一次。” 陆衍辰的手指摩挲过剩下的创口贴粗糙的表面，声音低低地说道。 “嗯。” 注意力放在开车和抽烟上的童野，似乎并不想跟他闲聊什么。 是男模就是吧。 反正人都要有自己的活法不是吗。 “虽然晚了一天，但是……” “哥，生日快乐。” 见童野反应平平，陆衍辰便继续说了下去。 主驾驶位上单手打着方向盘的男人稍微愣了一下，随后视线再次聚焦在前方的路况上。 “嗯。” 他其实很早之前开始就不怎么在乎过不过生日了。 他甚至连舍友是怎么知道昨天是自己生日这件事都不知道。 他从没告诉过其他人。 还没有从家里搬出来住之前的每年生日，母亲总会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要他认识那些他已经脸熟但还是喊不出名字的富商大腕。 自从一个人搬出来住到成年礼——他的成年礼，在父母亲的操办下，甚至像各界名流的年度宴会——他几乎都没怎么过过生日。 不…… 不对。 那空缺了繁华生日的五年，初一到高二，给自己过生日的…… 够了。 童野突然不想继续往下想。 明明塞洛蒙live house离学校并不远，白色柯尼塞格也是在道路上飞驰，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段路格外漫长？ 烦死了。 他一句话，一句简简单单甚至连基本的礼物都没有的生日快乐，自己就要这样分心？ 要真是这样，自己就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没准会确诊自己有精神分裂！ “哥，你好像闯红灯了。” “闭嘴！” 童野吼了一声，烦躁地将手中的烟扔出窗外，然后又拿出了新的一根。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口袋里的黑色浮雕火机上，正准备减速。 而那边，坐在副驾驶位的陆衍辰突然凑过来，俯身，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冲动，将手伸进了男人的口袋。 “啪！” 很快，随着打火机摁下清脆的声音，火光亮起。 童野心中很快产生了一个坏心思，随即只是稍稍把头低下。 男人捧着那黑色浮雕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点燃了童野口中的香烟。 陆衍辰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轻启的薄唇，又感受到自己鼻息间满是浓烈的烟草的味道，差点要控制不住双手。 察觉出陆衍辰图谋不轨的心思，童野抬起头，目露凶光地瞥了他一眼。 “哥，你开车不方便点火。”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有些越界，陆衍辰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哼……” 看到对方脸上瞬间浮现出的粉红色，童野收回了目光。 然后，任由陆衍辰将那个黑色火机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到了，下车。” 车门自动打开之后，走出白色柯尼塞格的童野多少有些如释重负。 真是…… 折磨人。 第10章 跟男人才刺激 贺礼的人早就在门口等着，只听到那引擎轰鸣的声音，还没见到童野的人，就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 “童先生，请您跟我来。” 童野没作声，跟上了那个西装革履的侍者。 塞洛蒙。 之前可不是打着live house的招牌呢。 在没有变身成live house之前，这个地方就是一个正经的德州赌场。 贺礼知道，他也知道。 只不过现在整改了，原先经营的业务，都原样搬到了后面那一栋楼里。 侍者带着他找到了在一排比预计时间多等了几分钟的贺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退下。 “我以为童大少爷会带个女人来玩。” “居然是个男人……” 贺礼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童野带过来的那人好几眼，大拇指撬开瓶盖之后递给童野说道。 声音里，不难听出有些许失望。 童野带来个男人，这要他们今晚最纯正的德州怎么玩？ “跟男人才刺激。” 童野冷淡地笑了笑，手上没事做，便下意识地想点烟。 但这里是密闭场所，最终，他还是将烟放回了口袋。 “哥，今晚有谁的演出？” 几乎无视掉那个陌生男人对童野说的那些话，陆衍辰不动声色地往童野的身上靠了靠。 “‘华胥’乐队。” 童野一下便察觉到陆衍辰跟自己不断拉近的距离，刚想发作，却看到乐队的人正好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上了台。 不知道是人挤人，还是那蠢家伙成心要往自己身上挨。 童野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 乐队很快便开始演奏他们擅长的摇滚乐，live house里绝大多数人都跟着节奏摇了起来。 无动于衷的人也有，而陆衍辰就是其中之一。 说实话，他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吵闹的音乐。 除了音乐，他也其实在好奇，童野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真的只是简单地带自己来听live house吗？ 还是…… 他又在自己身上，想到了新的玩法？ 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但…… 陆衍辰莫名地觉得兴奋。 反正…… 只要能跟哥待在一起，就能让他开心一整天。 躁动的鼓点、热情的人群、跳动的灯光，此刻都感染不了他。 在童野全神贯注地望着台上表演的乐队时，他趁他不注意，偷看了他好几眼。 大概是童野跟那个陌生的男人玩得很尽兴，中途跟他有好几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他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投来不耐烦的眼神。 一个半小时很快过去，人群逐渐散去之后，童野这才点上了一根烟。 “哟，京圈太子爷的烟瘾，这是越来越大了。” “手上没点东西不舒服。” “看来你还算尽兴，不累的话，那我们走？” 贺礼挽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来的一位美女，朝童野扬了扬下巴。 他的眼神里还带有暗示意味，跟他玩熟的童野一看就懂。 “走吧。” 读懂贺礼眼中看好戏的意思，但童野并没有像贺礼搂着那个女人一样搂住站在自己身边，比自己还高了不少的男人。 童野叼着烟双手插兜正准备离开内场的时候，旁边一条沉重的胳膊突然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衍辰，你疯了？！” 童野很快反应过来，并大力甩开了陆衍辰发疯似的居然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明明不介意跟我肢体接触，为什么要这么抗拒？” 见那个陌生的男人跟那个女人先行离开，整个场内现在只剩下自己和他两个人时，陆衍辰扣住了他的手臂。 “你在说什么死皮赖脸的话？” 童野还想甩开他的手，但这一次，陆衍辰似乎没让他如愿。 “该死的，松手！” 童野一怒之下，另一只还活动自如的手下意识就往对面的男人脸上打过去。 “砰！” 同样，他也没得到那天在夜场想要的结果。 陆衍辰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腕，在绝对的力量优势下，一只手抓住了他两只手的手腕，并高举过头顶。 第一次，他将他压在了墙上。 “京圈太子爷，刚刚不是说跟男人玩更刺激吗？” 第11章 替你上赌场 “是啊，但好玩的还在后面呢。” 感觉到自己被冒犯的童野咬牙切齿地说道，狠狠往男人身上踹了一脚。 手上的禁锢在刹那间消失，二人之间也迅速拉开了距离。 “别动不动就发疯！” 见陆衍辰吃痛放开了他，童野吼了一句之后，神色傲慢地整理了下衣服，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不知道现在他有什么好冲动的，刚刚摇滚乐太嗨，让他肾上腺素狂飙所以控制不住自己了是吗？ 莫名其妙…… 搞不懂这蠢小子在想些什么！ 童野有些烦躁地朝场外走去，根本没回头顾及那个喜欢做着莫名其妙的事、说莫名其妙的话的人。 不过，今天的重头戏可不是那乐队的演出。 那充其量只是调动情绪的开胃菜罢了。 那一边，陆衍辰加速的心跳随着童野的离开而慢慢稳定下来，稍稍情动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阴沉。 他猜想，童野心口不一。 一直以来，童野都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少爷有洁癖。 但是后来，他慢慢觉得这不像是洁癖。 而是，那个少爷单纯不想跟人交往过密。 印象里，少爷总是会做出一些厌世的举动。 抽烟、飙车、赌博、砸东西…… 他是觉得这生活有多无聊呢？ 实际上，在旁人看来，他已经活得足够恣意潇洒了。 胡思乱想了没多久，陆衍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刚刚死死握住的那一对柔软的手腕还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好想…… 再碰一次。 不过…… 这会让人上瘾的吧？ 他想赌，对面那个人，也一定觉得这样足够刺激到他的神经。 不然又何必弯弯绕绕带他来？ “会打德州吗？” 看着陆衍辰最后跟上自己时，童野冷不丁问了他一句。 “会一点。” 陆衍辰如实回答了他。 “你还玩过德州？谁教你的？” 玩没玩过还是一回事，赌场又不是很难见到的地方，不过…… 他哪来的钱下注？找谁跟他打？ 如果不是跟认识的人一起，随便来一桌的话，他早就被人出老千输得血本无归了！ 可，陆衍辰的圈子，怎么可能会有熟悉德州扑克的人？ “兼职，帮别人赌过几次。” 陆衍辰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了那一段挨打的日子。 “来，你帮我赌。” 进入赌场之后，浓烈的烟味一下子席卷了童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能感觉到体内多巴胺的释放，却没注意到旁边那个人在闻到浓烈的烟味时的蹙眉。 “哥，你要我……替你上赌场？” 蒙面的侍者一个拉开了席位，一个几乎是推着陆衍辰入了坐。 衣着性感暴露的荷官用魅惑的声音宣布游戏开始，随后在每个人的面前发了两张牌。 女人身上有着浓烈的香水味，混杂在程度不同的各种烟草味里。 “怎么，担心你会把我输得倾家荡产？” 童野抱着手站在了他的身后，摆明了一副不打算参与这一场赌局的意思。 “童大少爷，怎么回事啊，今天居然喊人代赌？”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先他们一步走、已经在赌桌上等了一会的贺礼。 男人的衣服领口敞开，毫不掩饰地露出脖子处暧昧的口红印。 “你说什么呢，没准童少爷是觉得你玩不过他，怕你输太惨呢~” 女人搂着他的脖子暧昧地说道。 他托着那个女人的臀部坐在自己身上，抽烟的姿态跟童野大差不差。 也不担心落下来的烟灰，会烧伤女人裸露在外白皙的后背。 “那我倒要看看，童少爷带来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礼笑了笑，话虽如此，但在座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没把童野面前位置上坐着的男人放在眼里。 他跟童野都能打几个来回——其实大多数时候纯粹是他不想再输下去了，才喊了停——跟这种一看就是入门级的新手…… 杀鸡一样，不解释。 “我给你两百万本金，够不够你输？” 童野俯下身，话里的笑意，不知道是讥笑还是冷笑。 显然，童野并没有将贺礼挑衅陆衍辰的话当回事。 他倒是要看看，陆衍辰说的会玩一点德州，是会玩到什么程度。 “忘了告诉你了，” “规则是输一百万，要脱一件衣服。” “你可以免费输两次。” 但童野再清楚不过，陆衍辰身上能脱的，无外乎外套、内搭和裤子三件。 而贺礼坐庄的赌局，一轮下来最倒霉的那个，怎么可能只输两百万？ 他当然也知道，两百万，对于那没见过世面的蠢家伙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天文数字。 他就是要为难他。 哼…… 一直纠缠不休，死皮赖脸地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不就是图钱吗？ 他倒要看看，今晚过后，陆衍辰会欠下贺礼多少钱，然后又从自己这里借走多少。 不然…… 他总不能光着身子回去吧？ 他可没有超跑上带一个裸男在路上狂飙的癖好！ 而游戏已经开始，容不得已经坐上赌局的人说放弃。 第12章 我在上 意识到自己被童野推上险局之后，陆衍辰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一局。 “喂，抬头，就你。” 下注的时候，贺礼叼着一根有着青蓝色花纹的烟朝他扬了扬头。 “？” 陆衍辰抬头看着他，并没有吐出一个字。 连眼神，都清冷寡淡到仿佛他现在并不处在一个激情刺激的赌局里。 “你跟童少爷什么关系啊？” 盯着童野面前的脸，贺礼眼中流转的玩味越来越浓烈。 听到这个问题，陆衍辰沉默了一会。 而站在他身后有些游手好闲的童野也同样一言不发。 陆衍辰看不见的是，贺礼和站在他身后的童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不出来吗？” “我是他的床伴。” 既然不阻止他…… 他可就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床伴？哈哈哈！” 贺礼像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的笑话，连拿着扑克牌的手都在发抖。 “你和童野，谁在上谁在下啊？” 他不轻不重地弹出一张牌，随后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望着坐在对面的陆衍辰。 童野喜欢男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长得一副很禁欲的样子，等等，难不成…… 哈哈哈哈，童野是喜欢玩强制爱的人？ 有意思，这倒还真是符合他喜欢找刺激的死性格！ “我在上。” 陆衍辰沉稳地推上自己手中的扑克牌，说话的尾音却染上了一丝笑意。 他知道童野在听，也猜到贺礼大概是就是童野请过来的演员。 他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其实也在暗暗期待着身后童野的反应。 是，他现在就是在胡编乱造。 所以…… 身后的人会解释，大吼着说自己又说莫名其妙的话； 还是会暴怒，会冲上来跋扈地想对自己动手动脚？ 亦或者，是陪自己一直演下去？ “是吗，原来童少爷还有初遇弱势的时候？哈哈哈哈哈！” 贺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一脸阴沉的童野，笑声愈发猖狂。 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家伙，居然是那个铁树的…… 什么，床伴？！ 而且鼎鼎大名的京圈太子爷，在床上居然是…… 怎么可能！ “黑桃。” 贺礼甩出牌之后，恶意逐渐在心中形成。 若童野真跟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有旖旎的关系，他在这个圈子里，还怎么混下去啊！ 到时候新闻会怎么写，“爆料！京圈太子爷竟然跟陌生男性有不正当往来”？ 真是要笑死人了。 不过…… 贺礼一边观察着赌场上的情况，态度一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兄弟才不是傻子，就算他真的是同性恋，而不是单纯想找刺激…… 不。 童大少爷是个有分寸的人，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毁掉自己的事业。 爱情而已，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一轮牌局之后，结果揭晓。 荷官算账的时候，一旁无所事事的童野这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场上的情况。 “贺礼，今天打得真烂。” 第一把，各自都有试探对手的想法，并没有打得很大。 但贺礼那个赌徒——第一把，居然就输给一个明明才入门级的小白？ 虽然只是区区五十万，但是这结果跟童野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贺礼那蠢货，他在搞什么？！ 新手保护期，所以当着他的面，给另一个蠢家伙放太平洋？ 童野阴沉的视线扫过贺礼风轻云淡的脸，刹那间，他们的眼神便在空气中碰撞。 贺礼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认真，而只有看好戏的神色。 童野蹙眉，大概知道贺礼那个看闹热不嫌事大的家伙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童大少爷，你的床伴可是给你赢了五十万啊。” “你怎么不奖励他一下，比如……” “给他一个鼓励的亲亲？” “哈哈哈哈！” “砰！” 被贺礼嘲笑的话语激怒，童野猛地拍在了赌局上。 “加注！” “贺礼，希望你今天带了空支票过来。” 然后，童野侧过身来将视线投到一言不发的陆衍辰脸上。 “看不出来你小子，很会打德州？” “不是跟哥说过吗，稍微会玩一点。” 陆衍辰望着他笑了笑，摸着牌的手本能地想顺到他白皙泛红的指关节上去。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 他总觉得，今天若是自己能在赌局上让哥的死党输一票大的…… 哥应该会对自己稍微改观一点。 鼓励的亲亲……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也愿意在哥的面前爆出自己一直隐藏的马甲。 反正互相了解，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哥愿意，他也可以…… 冒着风险，全盘托出。 “我就知道，童大少爷根本看不上这五十万。” 贺礼也是一笑。 他太了解童野容易被激怒的性格。 刚刚自己那番话，既是阴阳怪气，又是挑衅，引童野出面加注。 先给对面一点甜头，玩得越来越大的时候，自己才好一网打尽。 这一向是他对待德州新手的态度。 同时，他也享受这种追猎的感觉。 要不怎么说，他跟童野是死党呢。 跟第一轮一样，童野依然出本金，让陆衍辰替他赌，而自己当甩手掌柜。 在不断的加注和跟注之下，金额一下子达到了足够让输家赤身裸体的地步。 “皇家同花顺。” 贺礼将手中的牌一并推出之后，傲慢地双手交叉放到了赌桌上。 这牌一出，他的对手直接输掉五百万。 算上之前童野给他的对手出的本金…… 一局下来，自己对面的人直接欠了童野七百万。 荷官将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了贺礼的面前，无声地宣布着他的大获全胜。 “好了，过家家的游戏结束了。” “童大少爷，是让你的床伴先脱，还是继续下一轮？” “不过这样，只会让你越输越心疼。” “毕竟说到底，这只是童大少爷的钱，而不是他的嘛，他想赢还是想输，全凭他心情！” 拱火的话，听在童野的耳朵里，却意外地没有激怒他。 “没听到他说什么吗？” “愣着干嘛？” 童野抱着手靠在红木的椅子旁边，冷眼望着明明输了一大笔、却还一脸淡定的陆衍辰。 “开始吧。” 见陆衍辰还没动，童野出声催促着。 这蠢家伙，不会玩不起吧？ 规则可是在游戏开始前，他就跟他说过的，可别赖账！ 望着坐在席位上沉默的男人，童野心中的躁动越来越强烈。 虽然不想承认…… 但是，他似乎在期待看到那个讨厌的人输光三百万之后的样子。 在跟贺礼的赌局里，尽管有陪同小姐，但输三百万都是家常便饭。 正因为如此…… 他今天才会带陆衍辰过来。 “哥，借我三百万。” “你……你在说什么？” 第13章 对我可以不用掩饰 “三百万？怎么，陆衍辰，你要给我卖身还债吗？” 童野倒不是心疼钱，这种程度，对于他和贺礼来说，只不过是洒洒水。 只不过此刻，他有些搞不懂陆衍辰在想些什么。 已经有七百万的欠债，他还要从自己这里借三百万？ 一千万，一个普通人拼死拼活一辈子都还不起吧？ “输了的话，哥可以拿我抵押。” 陆衍辰低着头说道，语气很平淡，就好像自己根本没有再说什么足以让人惊讶的话。 “得了吧，陆衍辰，你以为你值几个钱啊？！” 童野气不打一处来，总觉得陆衍辰这小子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耍他玩呢！ “怎么，找童少爷借本金，意思是你还想再来一轮？” 坐在对面看好戏的贺礼有些无聊地将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推开，随后抓起了自己面前的一个筹码。 “我差点忘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当然会觉得刚刚的失败只是自己运气不好！” “我借你三百万，再来一把，让你心服口服行不行？” 在女人的贴心服务下，贺礼重新点了根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望着对面那人。 “好。” 陆衍辰接上了他的话，随后开始等待着荷官新一轮的举动。 “真是疯子！” 童野见贺礼出来搅局，转念一想，这陆衍辰必输的结局…… 反正不会有改变。 充其量，只是那蠢家伙再多欠贺礼几百万而已。 这一次，下注下的可是那蠢家伙自己的钱，甚至可以说是他的一辈子。 反正…… 这是他自己答应的！ 跟他可没半毛钱关系！ 荷官发牌，这一次坐庄的居然是那个已经背负了好几百万债务的陆衍辰。 “All in。” 不知为何，被激起几分兴趣的童野，这一次终于站在旁边观察着整个赌局。 心中微微有些不妙的感觉的，但童野只是将这种感觉归结于自己已经有十几分钟没有摸烟。 侍者弯着腰将打火机举到了他的面前，吞云吐雾之间，童野突然捕捉到贺礼脸上表情一瞬间的不自然。 这家伙…… 在搞什么？！ 再关注到牌局上的时候，刚刚还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的贺礼，此刻身前已经没有一枚筹码。 而他花花绿绿的每一枚筹码，都到了对面那个人的桌子前。 “算上这位客人刚刚借出去的三百万，先生，您共计负债，七百万。” 荷官宣告着那一瞬间牌局的胜负交接，冷漠得如同只会执行工作的机器人。 而刚刚所有人都预期，这一局贺礼一定会大获全胜。 “不是，你在打什么东西啊？” “我怎么知道……童少爷倒是带了个厉害的赌徒来跟我玩碟中谍啊！” 被眼前的牌面震惊到，童野嘴上的烟差点都要掉在地上。 童野站在陆衍辰席位的旁边，怒视着那一组决胜牌，又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贺礼。 “哥，我赢回来了。” 跟童野和贺礼两人反应完全不一样的是，陆衍辰语气轻松，却没有什么获胜的喜悦。 就好像，这种绝地翻盘的获胜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一样。 “是，你还挺厉害！” 童野回过神来，心有余怒但却只能无奈到极致地依靠着赌桌。 “你愣着干嘛？七百万，脱啊！” 恼羞成怒的贺礼猛地一转身，对着站在自己身旁同样也是一脸错愕的女人怒吼道。 他接受不了自己满盘皆输的现实，但现实就是现实，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这种恼怒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他的理智脱了线。 “我……我害怕，贺少爷，这里还有不认识的……” 女人嘴上说着害怕，却还是在贺礼的注视下按照最开始的规则做了。 “哥，我可以走了吗？” 陆衍辰并不想看到这强迫和淫乱的一面，扭过头去望着童野说道。 也差不多…… 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走去哪？你想走去哪？” 童野的心情很不好，说话也同样不耐烦。 他不理解陆衍辰为什么会赢过贺礼两次，甚至在他自己的判断里，这一场，本来也应该是贺礼当赢家。 隐隐约约，童野似乎察觉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可惜，现在还不是求证的时候。 面对童野的迁怒和不耐烦，陆衍辰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没事。 他已经习惯童野的态度了。 麻木了痛觉，所以不会被刺痛。 “我只想，做哥想做的事情。” “什么东西？我现在没有想做的事！” 这是第无数次，童野觉得陆衍辰在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而下一秒，一直沉稳地坐在席位上的男人站了起来。 男人高大的体格瞬间挡住了童野眼前白炽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黑影。 “哥费尽心思带我来这里，不就是……” “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吗？” 一股温热，在陆衍辰主动朝他靠过来的一瞬间，涌上了童野的大脑。 他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警铃大作的声音，下意识的警报声真实到，不绝于耳。 “现在，只要哥点头，” “今晚哥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可以当作是，各取所需。” “对我……可以不用掩饰。” 第14章 不喜欢 鬼使神差的，童野对上陆衍辰投下来带着暧昧的视线，最终点了头。 陆衍辰向他提出条件的瞬间，他感受到了几乎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那就玩玩呗。 谁怕谁？ “陆衍辰，别后悔。” 童野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之后，便径直离开了赌场。 当然不会…… 不会后悔。 陆衍辰在心里给出回复之后，快步跟上了前者的步伐。 再一次坐上那辆白色的柯尼塞格的时候，他注意到童野并没有急着踩下油门踏板。 “哥……？” 他试探性地开了口。 刚刚他明确看到了童野点头，也知道这就代表着童野至少今晚并不会像之前那样那么粗暴地对自己。 但是…… 万一他反悔，万一他突然不乐意呢？ 他倒是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换来的只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肢体接触。 只要能，缠上他。 “陆衍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阵沉默之后，还没系上安全带的童野突然转过来望着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说道。 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一定得是他想知道的时候，对方才有资格回答。 “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衍辰思索了一会，没有选择正面回答。 说实话，他不理解童野为什么会问出这种似乎有些傻、甚至完全不像平常的他会问出口的话。 自己对他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他真的那么迟钝，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吗？ 不。 这并不是迟钝。 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从开始到现在都认为自己只是想图他的钱和权，所以…… 早就忽略了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无视了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只剩下纯粹的厌恶。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至少这份光靠他自己怎么都洗不白的厌恶，不再那么纯粹。 “回答我，别废话。” 听到这种迂回的答案，童野少见地没有直接对他发脾气。 毕竟他向来就是这样。 “……” “不喜欢。” 陆衍辰稍稍低下了头，压低了声音地说道。 抱歉。 就当是他现在还太胆小，太害怕，所以不敢当着对方的面亲口承认这件事。 宁愿他永远压抑这份已经成为梦魇的感情，都不能把眼前的人吓跑。 要慢一点，慢一点。 他总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虽然他也经常克制不住自己就是了。 要等，等到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离不开自己的那一天。 “哼……” 不喜欢？ 谁会对不喜欢的人脸红？ 说这种程度的假话，谁信啊！ 童野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但至少在这个时候，并不打算拆陆衍辰的台。 他倒要看看，陆衍辰要装到什么时候！ 甚至他更想知道，钱和他本身，那个蠢家伙会选哪个。 应该更喜欢钱吧？ 毕竟，他可不相信一见钟情。 但如果只是玩玩…… 只是玩玩的话，不论对方是谁都可以。 “和男人玩过吗。” 童野语气平淡地问，看样子，似乎并不那么在意这个问题对方会给出的回答。 “没有。” 陆衍辰如实回答了他。 “那……哥有跟别的男人玩过吗？” 陆衍辰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开了口。 他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童野的答案，哪怕是虚假的谎言。 “你介意？” “不……” 他下意识地担心童野会感到被冒犯，于是说了违心的话。 他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不介意呢？ 可…… 若是选择忍受，可以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那他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不就得了。” 童野冷淡且无所谓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仿佛只是随口说出的一句话。 下一秒，引擎发动的声音充斥了整个车内。 而这一次童野驱车狂飙的目的地，是一家并没有接受童家任何投资的高档酒店。 第15章 我不要在下面 就算只是玩玩，也不能触了童先生的霉头。 毕竟对方可是个男人。 童夫人向来溺爱他，就算知道自己跟男人有染也没什么，但若是童先生知道了这件事…… 算了，还是没必要自找麻烦。 “带身份证了吗。” 总之，他不想太招摇。 反正也只是玩玩而已。 他和陆衍辰，撑死了也只能应了贺礼那句话，感觉好的话，也只能当床伴！ “有电子的。” “嗯，你去开，等会我直接上来。” 童野一边平淡地说着一边将车停好之后，副驾驶位的车门自动打开。 他的个人信息当然不能录入前台，虽然这么说有些凡尔赛…… 但他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京圈太子爷，在这方面行事还是不能太高调。 童先生那里，不能有任何风吹草动，哪怕只是玩玩。 “等会，回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一样，童野摇下车窗又叫回了刚走没多远的陆衍辰。 “哥，什么事？” “你有钱吗？” “……” “把收款码打开，我转给你。” 高档酒店一个晚上少说也要五百块，何况他也不想开最普通的房间。 德州赌场最后一局，蠢家伙从另一个蠢家伙手上赢了七百万，一时半会估计到不了账。 就现在而言，那蠢家伙依然是个穷小子。 几秒钟的时间内，两万块就完成了转账。 陆衍辰去核对信息的时候，童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黑色口罩和鸭舌帽，整理好之后才走进了电梯。 关上总统套间的门之后，童野这才将那用来挡脸的口罩和帽子扔到一旁。 “给我过来。” “不去房间里吗？” “我看没那个必要吧？” 关上灯、窗帘也自动拉上之后，童野刚坐到沙发上。 “开始吧。” 脱外套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而他现在想看的是…… 在那勾勒出他后背肌肉线条的衬衣之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二人的空间里，只听得到逐渐加快的呼吸和…… 外套、衬衣被扔到地上的声音。 之前怎么从没发现过，他居然还有一身肌肉？ 宽背、大骨架，腰倒是很细，这应该就是那些杂志里面想要模特的…… 倒三角？ 距离拉近，童野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此刻的升温。 缓缓地，那双大手抚上了他的脖子。 自上而下，从青筋明显的脖子再抚摸到性感的锁骨、胸膛。 被触摸的每一处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冲动，摧毁他试图的理智。 突然，对方停下了。 站着的男人弯着腰面对面将他抱了起来，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 “去房间里。” “够了，放开我！”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他想叫停，但事已至此，对方怎么可能撒手放开他？ “不可能。” 男人吻着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激起一阵又一阵的酥麻。 “等一下，我不要……” 突然，意识到事情发展动向不对劲的童野开始激烈地挣扎。 可惜在巨大的体型差距之下，他的挣扎无异于…… “乖。”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住他的情绪。 “放开我！” 陆衍辰没说话，而是抓住了他两只手的手腕死死地压在了床上。 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怎么可能还放开他？ 既然已经点了头，那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 汗细细密密地渗出，打湿了他额前的黑发。 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童野感觉到自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 有一种，即将要溺死的感觉。 “我说了，放开我！” 哪怕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 不知道今晚之后…… 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你……” “在害怕？” 这家伙，终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现在跟他说话的语气，甚至跟平常都不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童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轻敌了。 男人的动作已经足够温柔，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的他，但他依然抗拒。 索性…… “乖。” 他的手抚过童野颤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算了，他并不打算强迫他。 就目前而言，只是这样，也足够了。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陆衍辰弯下腰，轻轻地擦去了他额前的汗，将已经被汗湿的黑发撩开。 他本想吻他的唇，最终却只是在男人的额前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第16章 我怎么会骗你呢 意外的，这一次多多少少有些冒昧的肢体接触，童野并没有粗暴地推开他。 停下动作的是陆衍辰，但同样想不通的还有童野。 自己刚刚那是……害怕？ 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陆衍辰会对自己做什么吗…… 不对！ 这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吧？ “那，哥现在是准备睡觉吗？” 被拒绝且忍耐下来之后，陆衍辰有些无奈地坐在床边看着他说道。 没办法。 哪怕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他实在不愿意的话，他还是不想强迫他。 并不是他不想做些什么，只是…… 怕他会受到惊吓。 那样的话，他应该会很难哄好他。 慢慢来吧，慢慢来。 “刚刚谁让你亲我的？” 童野没有直接回答陆衍辰的问题，而是在感觉到额头有湿漉漉的触感的时候，话锋一转。 “看哥太紧张了，所以安抚一下。” 陆衍辰心里稍微咯噔一下，随后就说出了掩饰真心的话。 “怎么，你还挺熟练？” “看来是当男模当出经验来了？” 冷嘲热讽的话从童野嘴里说出，几乎感觉不出这就是刚刚那副略带羞涩和紧张的人。 刚刚那一连串动作，他也太熟练了吧？ 该说不说，确实符合那天在夜场见到他时的身份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童野，心里没理由地不舒服。 甚至是，没理由的生气。 “哥怎么老是……听不进别人解释呢？” 陆衍辰有些无可奈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忍耐。 每一次童野听不进他的每一句解释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语气。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习惯了，但这一次，他依然觉得不爽。 “那让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你是不是经验丰富了。” “敢骗我的话，就把你直接丢到夜场去！” 怕？ 好笑…… 他怎么可能会怕！ 越是这样，他应该越兴奋才对！ “哥……” “我怎么会骗你呢？” 刚刚的不爽，刹那间变成刺激多巴胺分泌的催化剂。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那么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因为心软而停下。 短暂的忍耐，换来的是更激烈的后果。 他看起来并不想在下面，不过…… 那个人认真起来的力度，让他就算想反抗也无济于事。 半个多小时之后，与他动作同频的喘息声，在结束之后慢慢恢复了平静。 而借着昏暗的灯光，陆衍辰能看到身下那人脸上的红潮还为完全褪去。 他很清楚，那是由他引起来的。 他跟他一样，感觉很好。 甚至可以说，陆衍辰能察觉到，这种感觉或许只有对方能带给他。 于是，他下意识地想吻他。 “……” 但，在他小心翼翼终于要吻到喜欢的人的时候，那个明明还没完全清醒的人扭头避开了他。 “……” 是啊，他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越界的行为，童野根本不会允许他做。 哪怕两个人都在上头的时候，也不可以。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衍辰心里稍微咯噔一下，随后，只是和先前一样，在男人并不介意的额头处落下一个吻。 自上而下，陆衍辰能看到他颤动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耳边还能听到他慢慢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只这一刻，刚刚一瞬间的失落也被填平。 在今晚之前，他从未想过，童野会乖乖地躺在自己旁边。 在此之前，在他面前的童野，从来都是一副乖张狠戾、咄咄逼人的样子。 回想起刚刚自己眼前对方的样子，哪怕是他都会觉得…… 反差真大啊。 看来，计划提前一点也没问题吧？ 反正……自己也告诉过他了，是来报复他的。 在床上也只不过是…… “出汗了，去洗一下？” 思绪在看到旁边那人翻了个身的时候收了回来，陆衍辰的视线放在了那人锁骨处的汗珠上。 “不想动……” 男人含糊不清地说着，像是耳语，但好在陆衍辰还可以听清。 “要我帮你吗？” “嗯。” 第17章 你太瘦了 抱在怀里的男人，居然比他想象得要轻得多。 虽然他知道童野向来作息不规律，如果不是在家里有专门的管家，饮食方面也有很大的问题。 空腹喝酒，他根本就没有一点节制。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童野会这么瘦。 抱着他的时候，他都能无意间感受到他裹在白皙皮肤下的骨头。 “你太瘦了。” “不多吃点东西怎么行。” 温热的水流自头顶流下，有些迷糊的童野只感觉有什么拿着花洒在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但此刻的他并不打算反抗，或者说是，抗拒。 “不用你说……” 含糊地说了一句话之后，童野便不再打算开口。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和陆衍辰互相解决的感觉很好，好到都有可能…… 让他戒掉赌瘾？ 哈哈…… 童野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大脑里的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还开一些有的没的冷笑话。 他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此刻他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退化了的人类，或者说是…… 享受沐浴的小狗，或者是……小猫？ 但不可否认的是，被他照顾，确实很舒服。 暂且享受一下吧，反正这种感觉有一次，就少一次。 被男人抱回床上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 “晚安。” “……” 陆衍辰的指尖摩挲过他红潮褪去的脸，最终还是按耐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 自己要不要……睡在他的旁边呢。 如果他清醒的话，才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吧？ 这么想着，设定好空调，掖好被子之后，陆衍辰还是选择走出了房间。 他现在精神得很，根本没有任何困意。 倒不是他不累，而是他现在得到满足之后，依然激动。 说实话，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童野突然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或许，只是觉得在肉体交融上，能跟自己合得来吧。 虽然，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陆衍辰将空旷客厅的电视打开，有些无所事事地调到了经济频道。 在这个频道，总能看到童野父亲的身影。 那个男人，似乎只存在在各种新闻和头条中。 哪怕他跟童野从初中就认识，他也从未听过童野提起自己的父亲。 思绪飘忽的时候，陆衍辰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陆，今晚代赌吗？就现在，有一单大的，那人点你的名要你来。” 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打电话的来意。 “今晚不行。” “怎么不来？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今天有什么事？” “私事，今天来不了，要么让他把赌局推后一天。” “这一单可大了呢，陆，五百万，吸引不了你了？” “不用了。” 说完之后，陆衍辰便挂断了电话。 五百万…… 对于从前的他来说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数目，或许他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钱。 但是自从接触了代赌这一行业之后，所谓的五百万，似乎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何况刚刚，自己才从童野组的德州赌局里经历了大起大落。 好在自己最后赢了，七百万一把，也算一笔大数目。 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突然不那么想继续做下去了。 正在沉默着想些什么事情的时候，陆衍辰突然收到一条信息，显示自己的私人收款账户上多了七百万。 汇款人，贺礼。 想来这七百万的办理手续，一下子让他转过来还是不容易。 但对于他们这种钱多到可以堆满房间的人来说，也只不过是洒洒水。 陆衍辰心如止水地想着，然后熟练地将私人账户上的七百万转到了另一个账户上。 做完这些之后，他的私人账户里只剩下自己留下来的一千五百块生活费。 而另一个账户里，余额数早就突破了八位数。 第18章 童知南的儿子 “隔壁转来一个男孩子，陆衍辰，你知道他是谁吗？” 初中的时候，自己居住的普通小区的对面，在某一天的上午，搬进来了一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 他们搬家的时候，陆衍辰偷偷看到过几次。 那个看着就跟他从前能接触到的孩子的邻居小孩，应该是什么富豪家庭的公子爷，毕竟搬家的时候…… 有好多好多佣人跟着他进进出出，仔细想来，光是他看见过的佣人，都有二十多个吧？ 所以，当酗酒成性的母亲在还没彻底断片之前拿着酒瓶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这么回答道： “应该是……富二代吧？” 他的认知里，这应该算是最有钱的人了。 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在工作的时候不幸去世，拿到手的赔偿不过一百万。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是无业游民。 这一百万到手之后，几乎没什么见识的母亲便自认为自己已经跻身有钱人的行列，喝酒抽烟，样样不落。 她的运气，一开始还不错。 有个有钱的中年男看上了她，给了她很多钱，各种他从没见过额奢侈品如同请奶茶一般送给她。 那段时间，有那个男人的钱，家里还算过得比较富足。 但很快男人便因为脑梗去世，而卖掉那些奢侈品之后没多久，没有任何赚钱经验的她和他也回归了最开始贫困的生活。 习惯大手大脚的母亲，无法接受这种落差，便整日开始酗酒，企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 对她来说，没钱的感觉远远要比死了丈夫和情人的感觉更难受。 “错了！你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吗？你这蠢货！” “我……” 自从重新过上这种几乎揭不开锅的日子之后，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家里空的酒瓶也越来越多。 他试图劝过她好多次，但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女人根本听不进自己儿子的话。 “他可是童知南的儿子！童知南你知道是谁吧？那个没了他经济频道都会倒闭的人！” “童知南的儿子……为什么会住在我们对面？” 这个名字，他当然知道。 或者说，只是稍微接触一些新闻的人，就都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并且被这个名字深深影响。 “我哪知道那么多！有钱人的心思我怎么可能猜得透！” “……” 被母亲怒吼，他已经慢慢习惯了。 生活变成这样，换做是谁都很难不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他既然住到我们对面，那就是天大的机会！陆衍辰，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的母亲，在想些什么呢？ “你去好好巴结巴结他，跟他做朋友！能做兄弟更好，指不定人家施舍你一笔！” “可是交朋友不是为了钱。” “你以为我把你养大容易吗？让你去跟有钱人家的孩子交朋友，我这都是为你好！你懂不懂！” 又是那套说辞。 “从明天开始，早上你就跟他一路，跟在他后面，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从前，他一直以为母亲让自己巴结童野，是觊觎童家至高无上的财富。 她希望自己跟童野成为朋友之后，童野会觉得他们家可怜，从而，也许会施舍他们一笔钱…… 好让她重新回到手头上还有积蓄的日子。 但现在，陆衍辰突然觉得母亲想得不仅仅只是这些。 她大概是已经缺钱缺到魔怔了…… 那个时候，她想得更多的，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不是童野。 她想得应该是，自己为什么不能给她带来荣华富贵。 她甚至开始多多少少讨厌自己，为什么不是童知南的血脉，而是一个死去的破公务员的儿子。 所以，她想得更多的是，怎么让童野心甘情愿成为她的干儿子吧…… 享受过富贵的人，是不可能接受得了自己再回到贫穷。 “连一个富家小孩都讨不好，你以后走进社会还有什么用？谁会看得起你？” “读这些书有什么用？你还不如想想怎么转个性，让那个男的把你娶了！” “他这次给了你多少钱？” “一千块？他在打发叫花子吗！” “呵，你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千块怎么够？你应该找他要十万、百万！” “反正他家那么有钱，善良一点好心一点，给我们点钱怎么了？！” 类似的话，母亲跟他说过无数次。 不管他说什么，他怎么想的，他愿不愿意，她都听不进去。 第19章 你有把我当朋友吗 “陆衍辰，生日快乐。” 他初二时的生日，放学后，童野硬带着他来到了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商场。 那家商场，母亲的情人还没有因脑梗去世的时候，曾经带母亲来过好几次。 而那几次，偷偷跟过来他都只能隔着橱窗在外面看着他们。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愿意把自己也带出去。 那个时候的他，以为母亲身边的新男人会是自己的新爸爸。 而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应该是早就做好了跟那个男人再生一个小孩，然后把自己遗弃的准备。 童野轻车熟路地找到前台小姐，将自己事先已经存放在这里的一个大盒子取了出来。 陆衍辰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前台小姐对他的称呼，不是“同学”，而是毕恭毕敬的少爷。 “是什么？” “你拆开不就知道了！” 顺着童野的话，陆衍辰在金碧辉煌的商场里拆开了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你不会不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 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才刚刚全球发售的联名款篮球鞋。 一万五，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但童知南的儿子可以。 陆衍辰回到家之后，还没来得及跟母亲分享自己的喜悦，手上抱着的那个大盒子就被母亲抢了过去。 他甚至还没听到母亲说一句祝自己生日快乐，就听到母亲刻薄地说道： “那有钱小孩给你买的？他对你可真舍得！” “就这样，让他再送你些什么！” 陆衍辰见母亲抱着那个盒子就要往她的房间里走，猛地冲了过去。 “这个你不能拿！” “这是他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不能拿！” 母亲则是用一副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故作可怜地说道： “妈妈只是把你保管啊，陆衍辰，你在想什么呢？”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究竟把妈妈当成什么人了？” 这一句话，将陆衍辰怼得哑口无言。 而第二天放学回来，他翻遍了母亲的房间都没有看到那个盒子，更别说里面的礼物。 而后才回到家的母亲，手中不停地翻动着一小摞钞票。 “又可以喝好几天了……哈哈哈哈哈！”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推倒了那个疯女人，然后哭着问她，东西呢？ “卖了啊，这有什么好问的？起开！” “就那富二代送你的鞋子，卖了四千多呢，我现在可没时间跟你在家里虚度人生！” “哈哈哈哈，陆衍辰，你知道吗……” “连那个盒子都能卖两百！就一个看着没什么花样的盒子！” “看你在费尽心思跟他打好关系的份上，给你一百，今晚你自己点外卖吃吧。” 那一张红色的钞票，却没能让陆衍辰在那一天吃到晚饭。 他想去敲开对面的门，但是又不想让那个人知道，从一开始自己接近他，就是为了他的钱…… 自己又何德何能接受他的好意，接受他那么昂贵的礼物呢？ “我给你送的鞋子，你不喜欢吗？” 他还记得，有一天放学后，他这么问过他。 “怎么会不喜欢……”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回到那一天。 就算母亲要打他，他也绝对不会松手。 因为一松手，就会失去自己格外珍惜的东西。 “那你怎么不穿？” “我……我只是舍不得。” “陆衍辰，你有把我当朋友吗？” “什么……意思？” 被问到这句话的时候，陆衍辰明显愣了一下。 “我看到你母亲拍卖那双鞋了……” 他看到童野的眼底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一时间想要解释。 “不是的，我没有要……” 但是他太紧张、太害怕了，话到嘴边，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够了！别再装了！” “我没有……” “陆衍辰，我真的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不是你想的那样……” “算我识人不清，没想到你也是那种趋炎附势的拜金主义！” “你听我解释，拍卖那双鞋不是我……” 听到那些从童野口中说出的时候，他一下子慌了神。 他知道，童野最讨厌的就是他说的这种人。 而现在，他用对这种人的描述来形容自己。 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 “解释？你以为，我看到的只有那一场拍卖会吗？” “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只是，一场拍卖会吗？ 那个时候的陆衍辰感到害怕，甚至不敢对上童野带着愤怒和失望的眼神。 “我给你的项链、手表，甚至你说你喜欢所以我给你的那个耳钉，不是被卖了，就是被融成真金白银送进了银行，你当我不知道吗？” “陆衍辰，你还要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砰！” 童野将身后的东西一把扔在了陆衍辰的脚边，没有包装的盒子一下子被打开，内容物稀稀拉拉掉了一地。 同样的盒子，同样的鞋子，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盒子里还装了其他的、童野曾经给过他的东西。 价值不菲的项链、手表，还有那个纯银耳钉，还有那双被母亲拍卖掉的鞋子。 那个时候的陆衍辰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将自己母亲卖掉的所有他给自己的东西都收了回来。 望着脚边明明是自己所珍惜的每一样东西，此刻七零八乱地散在地上…… 很久没有哭过的他，现在居然有些眼眶发酸。 他不是为自己委屈，至少，主要不是为自己而流泪。 他只是不敢想，重新买回那些东西的时候，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应该…… 远远要比自己现在的感觉更不好受。 “你的母亲见钱眼开，只是一轮四千块，她就喊着将这原价一万五的东西成交。” “生怕，我会反悔，她连四千块都拿不到。” 童野突然望着他笑了笑。 失望到极致的时候，大概是生气不起来的吧。 而那个时候的陆衍辰，面对那样的童野，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着你的垃圾，有多远滚多远。” “以后，不要再缠着我。” 第20章 害羞吗 第二天童野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 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的时候，童野这才一下子被上面的时间惊讶到。 已经上午十点了？ 再往外看去，童野这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光线这么暗，弄得他以为现在还没天亮。 陆衍辰那蠢家伙，把窗帘拉上了！ 童野有些疲惫地翻了个身，然后将紧闭的窗帘拉开，让带着暖意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 突如其来刺眼的阳光，还是让童野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一清醒过来，就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该死的，怎么就没忍住…… 尽管他对这种事情的态度也比较随意，但也没有到要跟讨厌的人同床共枕的地步。 虽然感觉是很好…… 换好衣服之后，有些心烦意乱的童野推开了主卧的门。 “你搞什么呢？” 听到厨房里有噼里啪啦的响声，童野一把推开了厨房的门。 “做饭。” 见他醒过来便风风火火地冲进厨房，陆衍辰一个不注意，油泡便溅到了手上。 “做饭干嘛？这酒店难道不提供餐点吗？” 童野瞥了一眼他迅速红起来的手背，却没有说什么。 “别弄了，打电话让酒店送餐就可以了。” 他是没说什么，但是也懒得麻烦。 说完之后，童野就关掉了他刚开起来的火。 最终，陆衍辰顺着童野的意思，还是选择了给前台打电话让酒店送餐。 “好的，请问有什么忌口吗？” “不要辣椒。” “好的，马上就给您安排~” 挂断电话之后，陆衍辰这才发现童野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 还没等陆衍辰问怎么了，童野便先开了口。 “你不吃辣？” 在自己印象里，他似乎不是这个口味。 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隐隐约约是这样的。 “吃。” “那干嘛……” 突然，童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又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不吃辣椒的人，好像是自己。 可是陆衍辰那家伙，怎么知道自己的胃口？ “怎么了？” 陆衍辰见童野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又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下意识地便问了一句。 “没什么。” 童野垂下眼帘，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脸上的伤，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 哼，皮糙肉厚的…… 恢复速度当然快。 “哥是在好奇，我那天为什么不躲吗？” 就像是能看懂他此刻在想什么一样，陆衍辰凑过来俯下身对上他的眼睛平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 出于好奇，童野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我相信，你本性上还是善良的。” “若你能清楚地意识到，我脸上的伤是谁弄的……” “多多少少会对我愧疚吧？” 说罢，陆衍辰突然抓起了童野的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受了伤的那半边脸上。 如果示弱，能让他对自己的态度稍微软下来一些…… 那就这样做好了。 他当然可以躲开——正常人，应该也不会被飞来的钞票割伤脸吧？ 他确实是，故意的。 陆衍辰冷不丁想起昨天在那辆白色柯尼塞格车上，童野故作冷淡地丢给自己一版创口贴。 换作平常，他才不会这么对他。 “……疼吗？” 看着那道粉红色的伤疤，童野下意识地问了出口。 这才不是他在关心他！ 这只是…… 不对！ 童野，你疯了吗？ 他分明可以躲开！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明明就是故意要让他弄伤他！ “疼。” 当然不疼了，一点点小伤而已。 现在充其量，也只是淡淡的粉色伤痕，说不定明天就可以痊愈。 但现在在童野的面前，他偏偏要这么说。 “所以你要，轻轻地摸。” 抓着他的手，指尖划过脸上的伤，他能看到童野眼中有那么一刹那的涣散。 “放开我！” 突然，童野猛地甩开了他，并主动拉开了他们两人的距离。 “害羞吗？” “真奇怪啊……” “我身上，还有哪里你没碰过？” 有了昨晚的经历，他现在怎么可能还完全顺着他的意思来呢。 看着童野往后退想要拉开跟自己的距离，陆衍辰俯身便压在了他的身上。 退？ 沙发上，要退，能退到哪里去？ “碰过又怎样？” 害羞？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怎么可能会害羞！ 胡说八道！ “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陆衍辰这家伙…… 怎么突然变得强势起来了？ 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在下面吗？ 可恶！ 刹那间，童野感觉到了一阵羞耻，恼怒的火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好使的床伴！” 干嘛用一副胜券在握的眼神看着他？！ 不会以为睡过一次，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既然正事已经结束了，就不要跟我拉拉扯扯的！” 别痴心妄想！ 一点伤而已，他才不会感到愧疚！ 第21章 各取所需的关系 童野脾气坏，陆衍辰其实一直知道的。 发脾气的时候，也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自我又自大，几乎没有人能受得了他的脾气。 他都知道，但这并不是非要他远离他的理由。 “床伴吗？” 陆衍辰有些无奈地复述了一遍，松开了压在他肩膀旁边的手。 “你的荣幸。” 童野将脸侧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 “好。” 只是这种关系，也比原来要好多了。 “既然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我不会给你钱。” 陆衍辰让自己看和触碰他的伤口，想让自己愧疚…… 不就是想从自己这里拿钱吗？ 何必弯弯绕绕那么多！ “好。” 陆衍辰只觉得有一种被误解但是又没办法为自己证明的无奈。 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不是为了钱而接近他了。 可自那以后，他再也没信过自己的这句话，甚至把自己的辩解当作欲盖弥彰。 解释过无数次的事情，少解释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他认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光凭嘴上辩解几句，根本没办法让他改观吧。 “叮咚——” “我去开门。” 陆衍辰说了一句之后便转身，朝着玄关走去。 而童野没应他的话，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了手机。 自己的父亲，似乎又上新闻了。 望着手机上推送出来的消息和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童野的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了那个男人的脸。 “您的伴侣住院之后，您平常这么忙，有时间去医院看她吗？” 童野点开了一段视频，影像里男人正面对着一堆记者和摄像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爱妻的身体，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总有些小毛病。” “我当然希望在这种时候能陪在她的身边，但爱妻是个很坚强的女人，总是说让我少操心她，多操心操心我的事业——” “噗。” 童野突然笑了一声。 倒不是因为童知南这种为了应对记者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而是他为自己辩解的这个借口—— 如果那些媒体和记者知道，在外人人巴结的童知南之所以没那么频繁地来医院看童夫人的原因…… 是因为每一次他来医院的阵仗都太浮夸了呢？ 鲜花、果篮，还会带一堆西装革履、明显就是想攀附他的人到医院来，又是责问童夫人的护士，又是跟医生反反复复了解童夫人的情况。 事无巨细，童野甚至都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没从医，估计他都要自己亲自给童夫人治病。 “在笑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酒店送的餐已经被陆衍辰规规整整地摆在了餐厅的桌上。 “没什么。” 童野收起脸上不经意间浮现出的一丝笑容，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陆衍辰这家伙的家境很差。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在一个家庭不幸的人面前炫耀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 情商被狗吃了的人才会口无遮拦说这些话吧？ 童野忘记了，在多年以前，类似的话确实从他的嘴里当着陆衍辰的面说过。 是不愿意记起，还是真的觉得故事的主角不重要…… 无从得知。 童野的视线越过桌上的一道又一道卖相极佳的菜，最终定格在了那道白雪黑糯米上。 还不等他伸手，察觉到他视线的陆衍辰，下意识便将那碗白雪黑糯米端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第22章 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忽视了陆衍辰的小细节，童野沉默着随意享用完了这顿酒店提供的餐点。 说实话，他觉得这家酒店提供的餐点并不好吃。 矮个里拔高个，也就那个白雪黑糯米稍微爽口一点吧。 其他的，很难评。 但这一次，童野意外地没有将自己的嫌弃说出口。 不知道是顾及到某个穷小子，还是单纯只是他懒得说话。 “回去了。” 收拾完之后，童野冷淡地说了一句之后，拿起车钥匙就准备离开。 “好。” 陆衍辰压下心中的不情愿，应了一声，站起。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跟他多待一会。 毕竟像现在这样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吃饭，也是从前几乎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你学校在哪？” 离开房间之后，等电梯时童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你要送我回去吗？” 陆衍辰感到惊讶，但他知道这种表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对方看出来。 不然不知道以他偏激的性格，又会把自己的话误解成什么样。 “我问你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反问我？” 童野不悦，甚至有些后悔刚刚问出口的那句话。 但既然问都问了…… 收回来的话，那也太丢人了！ “好。” 于是，童野便在耳边听到了跟自己学校一模一样的地址和名字。 “你也在那里读书？” 童野用质疑的视线打量着他，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连补课的钱都没有的家伙，纯靠自己刷题居然能考上这所学校？ 真是神奇！ 他可不会承认那是陆衍辰聪明或者是天赋异禀，那样不就相当于承认请了昂贵家教的他没他聪明吗！ “是的。” 陆衍辰几乎料到童野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会用这种眼神质疑他。 所以，他的反应很平淡。 “哪个专业？” 童野走进了电梯，继续问道。 果然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连大学都跟自己在一个地方！ 他的专业，应该不会是金融吧？ 当初自己在手机上看到录取信息的时候，还想过这穷小子没权没势的，不可能去填报金融专业。 毕竟整个社会都在说，金融都是那些家里有关系有人脉的孩子才学的专业。 更何况他自己早就身处金融圈，比外人更认可这句话。 “金融。” “你……” 童野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乌鸦嘴。 居然真的是金融？ “你想问我这种贫困生，学金融专业的意义在哪，对吧？” 陆衍辰接过他还没说完的话，补充了下去。 “那当然。” “我要是你的话，我肯定学理工科。” 想要跨越阶级，依陆衍辰家里那种情况，学理工科明显好就业多了。 “嗯，现在我也后悔读了金融。” 陆衍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好像是知道童野想表达什么意思一样。 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陆衍辰来说，就业和工资并不是他的第一考虑要素。 “什么？” 童野愣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陆衍辰总是会说出一些他跟不上思维的话。 他还以为，他会一本正经地解释，甚至试图用言语改变自己的想法。 却没想到，陆衍辰如此无趣地认可了他的话。 不过这么一想，只要他还不笨，后悔也是应该的吧？ “当初若不是一心想要拉近跟你的距离，我应该也不会跟你学一个专业。” 陆衍辰望着童野的眼睛，很诚实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真话，只是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相信自己。 不相信自己的话，也是意料之中吧——或者可以说是，童野对陆衍辰最基本的反应。 他只是想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已。 不希望他们永远在分隔开来的两个世界—— 而童野是怎么都不会主动朝他靠近的。 “你选专业，跟我有什么关系？” 童野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忽视了他这句话里的真心。 “别赖我，选都选了，后悔也没有用！” 选专业这种事情，还要跟自己扯上关系干嘛？ 这是要怪他的意思吗？ 又不是自己举着刀逼他要他学这个专业、要他读金融！ 自己的人生不应该把握在自己手里吗，干嘛非要跟其他人扯上关系啊？ 莫名其妙指责他的家伙，真是让人火大！ 第23章 你误会我了 “我没有怪你。” 他大概是，再一次误会了自己吧。 陆衍辰对童野一贯的思维方式感到有些无奈，沉着声音希望他的情绪可以稳定下来。 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感觉今天醒来之后，他说话比以前更冲了。 “你误会我了……” 明明他只是想趁机表露自己的真心，可为什么…… 童野会这样理解呢？ 他明明是喜欢他的，想要跟随着他的脚步，又怎么会责怪他呢？ 但童野没有出声，就好像没有听到陆衍辰说什么一样，自顾自地坐到了车里面。 被冷漠以对的陆衍辰，自认童野不会听进他的一句解释—— 而选择了沉默。 于是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打着方向盘的童野下意识地想抽支烟，却发现身上带的烟已经抽完了。 索性，他停在了一家便利店的旁边。 没有跟陆衍辰说自己要去干嘛，童野便下了车。 不多时，他便拿着一包烟上了车。 真是让人不舒服……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用陆衍辰说他也知道，他今天说话总是犯冲—— 虽然他平常的脾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但今天的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是…… 自己在闹别扭？ 可是自己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更何况，自己要跟谁闹别扭？陆衍辰那家伙吗？ 是因为自己居然在这种关系里享受在下面的那方吗？ 还是因为……昨晚他没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怎么可能？！ “呼——” 一脚油门下去，童野的耳边能听到车外风的呼啸。 而坐在副驾驶的那人，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么多次他莫名其妙的突然一脚油门。 童野的手边烟雾缭绕，却没办法减少哪怕一丝丝他心里的躁动。 刚刚那一瞬间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得了吧—— 如果不是为了钱，他、包括其他人，才不会主动接近自己。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清楚，也就更明白—— 自身的吸引力，除了钱之外，没有别的。 而且这种事在初中的时候，不就已经被验证过了吗。 那些被卖掉的东西，不就是他想要钱的致命证据吗—— 是啊，过去这么久了，他差点要忘了—— 陆衍辰，最开始也是为了钱而接近自己的。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尚且如此，现在长大成人了解了社会之后—— 只会变本加厉地追名逐利。 所以…… 他好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闹别扭、会突然犯冲了。 他是在为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升起的期待而感到恼怒。 他已经被陆衍辰装出来的真诚骗过一次了！ 难道他还要被他骗一次吗？ “速度太快了，你会被交警扣留的。” 旁边那人的声音打断了童野再一次起伏的心情。 “下车。” 童野猛地一脚踩在了刹车上。 “什么……现在？” 搞不清童野现在在想些什么的陆衍辰只觉得惊讶。 为什么突然就赶他走？ 为了避免童野再一次误解自己的话，他甚至在那之后都没有多说一个字。 可现在，是为什么？ “我不想说第二次！” “……好。” 随后，陆衍辰甚至连为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便从那辆差点要因为超塑而被交警扣留的白色柯尼塞格上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在警局经历过的事情—— 豪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他还能听到。 而刹那间，提速飞快的超跑就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跟上一次在警局被童野丢下不同，这一次陆衍辰终于感觉到—— 该说是愤怒，还是说对他的不满呢？ 在今天之前，他还觉得自己对童野下的手太轻太轻。 他担心自己操之过急，反而会功亏一篑，反而会吓到他。 他当然不希望这样，如果能顺风顺水让他能够跟他在一起—— 那当然是他这么多年来期望的最完美的结果。 可是现在，似乎…… 就是因为自己下手太轻，所谓“报复”的手段太不值一提—— 所以他还是跟原来那样瞧不起自己，那样作践自己。 还以为有过一次肌肤之亲的夜晚，能够多多少少改善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到头来，都是无济于事。 总是对他心软，难道他从来不会把自己当回事。 真的以为他不会对他生气的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第24章 那个家伙又来看你了 “哈哈哈哈，童野，那个家伙又来看你了！” 队友将球传到童野手上时，余光中看到了一个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的身影。 只一瞥，队友就认出那个在一群女生中站着的大高个男生是谁。 “阴魂不散……” 童野不屑地喃喃道，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人。 “别管他。” 尽管那个人站在那一群迷妹里格外显眼，但童野分明就是不愿意看到他。 攻破对方的防守三步上篮拿下两分之后，裁判吹了暂停哨。 童野正拿着比赛前准备好的白毛巾擦脖子上的汗，一瓶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坐在木椅上的童野漫不经心地抬眼，看清了对方的脸—— “你过来干嘛？” 怎么又是这家伙…… 那次不是都说了，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吗？ 觉得尴尬，觉得不好意思，然后远离自己才对。 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 那些口口声声跟自己称兄道弟的家伙，被自己拆穿之后…… 好面子的，会主动远离自己。 这种人童野也能理解，毕竟再穷也不能穷了志气，对吧？ 而那些觉得钱终究比面子重要的人，还是会厚着脸皮继续跟自己接触—— 他的反应，当然是赶走他们。 后者在童野看来，虽然和前者本质上没有区别，但好歹前者还多多少少要点面子。 而后者算什么？ 金钱的奴隶，权力的走狗？ 他更看不起这种人。 平心而论，他倒是更希望陆衍辰属于前者。 这样好歹他还能认为他是个还有尊严的人。 “给你送水……” 根本不知道童野在想些什么的陆衍辰，只是担心他会口渴。 “我不需要你的水！” 他们又不是朋友，不是为了钱的话，他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做这些事？ 准确来说，是他已经把陆衍辰当作自己很要好的朋友的时候…… 那个人用行动告诉他，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自己算什么？ 他的提款机、他母亲随时可以变现的atm？ 欺骗过他感情的人，怎么可以还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想看乐子的队员在这个时候也给童野递了一瓶水，而—— 童野当然是毫不犹豫便接过了队友递过来的水。 “如果你还要脸的话，就麻烦你从我的眼前滚开。” 他真的不想看见他。 一看见他，童野就会想起那段时间付出真心的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 陆衍辰那种人肯定不知道吧？ 自己究竟是鼓起了多大勇气，才会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见证过一次又一次虚伪的嘴脸的之后—— 才对他付出真心？ 而付出真心，就要承担被伤害的痛苦。 童野这一次才算是彻彻底底地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我只是想跟你……” 陆衍辰觉得有些委屈。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送了瓶水，童野就会对自己发脾气。 “想跟我解释，还是继续像以前那样虚伪地做朋友？” 童野几乎不冷笑，但这一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冷笑了一声。 “得了吧，哥们，你要是还要面子的话，能不能从我们面前让开啊？” 童野的队员一边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将胳膊搭在了童野的肩膀上。 童野下意识地皱眉，本能地排斥跟他人的肢体接触。 但向来拒绝肢体接触的他，这一次没有甩开那个队员的手。 而是任由那条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甚至还意图不轨地捏了下他的肩膀。 “童野，我帮你解了围，你准备怎么答谢我？” 炫耀似的扬长而去之后，那个队员半推半就地带着童野来到了小卖部后面的林荫小道。 “我知道你想拒绝我，但是比赛还没有打完——” “你需要这场比赛的mvp来证明你的热爱对于你的父亲童知南来说还有价值，不是吗？” “这可是整个京圈都知道的事情，童野，你不会以为我跟那个穷小子一样对你一无所知吧？” 第25章 孤独是注定的 跟陆衍辰分崩离析的那一天，是童野一个人搬出来住第一次回家住。 还在等女仆熬药的童夫人听到童野回来的消息，披上厚厚的大衣，就在保镖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子门口。 “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谁欺负你了？童野，跟妈妈说，让你爸爸给他们吃点苦头！” 见到童野明显不在状态的时候，童夫人一把甩开了保镖扶着自己的手冲到了他的面前。 童夫人一脸担心的样子，让童野的情绪再一次达到情绪的低谷。 “妈，我突然觉得您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对的。” 未成年人低着头，想要在已经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成年女性面前掩饰一下自己的受挫。 “夫人，外面凉，您和少爷有什么话还是先回家说吧。” 慢了一步赶过来的保镖站在二人旁边柔声提醒道。 “妈，您身体不好，先回家吧。” “好好好，有什么事你等会慢慢跟妈妈说！” 在客厅坐下，支开所有佣人之后，童野坐在童夫人的旁边，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你刚刚说什么说的是对的？” “他们不跟我玩，确实是他们的损失。” 那些人的远离，并不是…… 他的错。 是因为那些人的眼里只有钱，没有半点“他”。 “童野，你又被谁欺负了？你的同学不愿意跟你玩吗？” “并不是这样……跟您之前说的那样，旁人都会因为我的家世而接近我。” 童野的手指缓缓地摩挲着。 明明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是为什么呢？童野，你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跟妈妈说说吧？” “如果……别人嘴上说着想跟我做朋友，实际上只是想图从我身上获利，我应该……” 童野一时间说不下去，只能将话说到一半。 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那些付诸东流的勇气和真心，一时半会要他怎么接受。 “这种情况对你来说，应该很常见吧？” “很常见，但是我总会希望……哪怕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不纯，一开始也并不是想跟我做朋友，相处之后，也还是会……” 他总是觉得会有人第一眼看中的不是他的家世，不是他的出身—— 而是他自己。 是的，他原本以为陆衍辰是这样的人。 但亲自收回那些被陆衍辰母亲以不同的方式变现的东西之后，他最终还是要承认自己认错了人。 他也是那种，为了钱而接近自己的人。 或许也没有任何一刻，真的把自己当成朋友吧？ 甚至…… 他曾经还想过，怀疑过，自己对那个人抱着的到底是友情，还是…… 说不出口、尚不明了的其他感情呢？ 但不管是那种感情，都是要有回应的吧？ 可是…… “但，一开始就目的不纯的关系，就算后面它成为了友谊，你觉得这份友谊真挚吗？” “是啊，并不真挚，我还以为……” 还以为，哪怕最开始是为了钱，跟自己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也会慢慢产生友谊—— 原来，想要绕开钱，是不可能的啊！ “真的想跟你做朋友的人，应该是被你的性格、为人处世的方式，甚至是外貌吸引，如果只是物质上的东西的话，未免太肤浅，而建立在物质之上的关系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 他很少像现在这样如此认可童夫人教育的话。 正如他自以为是的友谊——姑且算作只是友谊——也是这样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只是他一厢情愿，在还没看清对方是什么人的时候…… 就擅作主张将对方划到了很重要的位置。 自作多情的后果，当然是接受小丑一样的现实。 “童野，你还小，找真心朋友这件事还可以慢慢来。” “用钱就能看清一个人的嘴脸，认清一个人的真心，换种方式说，也不亏，对吧？” “毕竟我们家童野，最不缺的就是钱呀。” “童野，在爸爸妈妈眼里你已经很优秀了，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就否定自己、怀疑自己。” 宝贝，你的孤独是注定的。 毕竟你是……金融巨鳄童知南的儿子，是童家的大少爷，京圈的太子爷。 能绕过钱跟你做朋友的人，一定很少很少。 所以你要习惯孤独，习惯周围人虚伪的嘴脸—— 这样，在爸爸妈妈保护不到你的地方，你才不至于被骗了之后受委屈。 第26章 你在场上的样子很帅 “答谢？” 童野只觉得那个趁乱打劫的队员有些好笑，但他实在是见多了这样的人—— 一张面值五十块的钞票，放在了那个高大的队员手中。 “童野，你可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不是找你要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那个队员还是收下了童野递过来的五十块。 一瓶两块钱的水，能换来一张五十块，他已经赚大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的童野，只是在同学的谈话间听到过“同性恋”三个字，听得不多，自然在第一时间没想到。 “我想……跟你谈恋爱。” “反正你也想摆脱那个一直缠着你的傻小子，我可以无偿当你的挡箭牌。” “就说，他来找你，你男朋友会吃醋？哈哈哈哈！” “就算他脸皮再厚，应该也不会找你了吧？怎么样？” 黑着脸的童野猛地甩开了那个队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以最快的速度拉开了距离。 “你脑子真没问题？” “为了那个家伙让我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你上课言情小说是不是看太多了？” “还有，就算这场比赛输了，mvp也一定会是我。” “下半场要开始了，让开。” 本来就心情烦躁的童野，听了那个队员的一番话之后更是不爽。 他甚至不能理解这人的脑回路，为什么会认为一个比赛的mvp会影响到他父亲的看法？ 童知南虽不喜欢自己在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上面花时间，但也没有到这家伙说的这个地步吧？ 能拿下这场比赛进军省赛再好不过，但如果这场比赛输了，父亲也绝对不会阻止他要干什么。 “你真不怕我故意输掉这场比赛？我可是队长！” 那队员虽说不敢再继续冒犯童野，但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 “你为什么会是队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应该不用我提醒你。” 童野冷淡地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了球场。 最开始教练期望的队长是他，而校队的队员都知道这件事—— 只是因为父亲终究还是认为当队长会耽误他太多时间，所以他才拒绝。 而这件事，校队的人都知道。 “就算大家之前都认可你，但现在事实就是我才是队长，而你不是！” “闭嘴！” 即将上场的时候，那个队员还跑过来特意提醒了童野一句。 而向来脾气不好的童野，也没有惯着他。 “你是队长，你就更应该承担起团队的责任！” “而不是在这里用团队的荣誉，威胁你的队员！” 然而，篮球是团队的竞赛，最终在那个队员的意气用事之下，他们输掉了这场进军省赛的比赛。 比赛结束，等到观赛的女生们都唏嘘着散开之后，依然留在赛场上的陆衍辰走到了心情不佳的童野面前。 “你……” “你跟朋友吵架了吗？” 陆衍辰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将另一瓶崭新的水轻轻地放在了童野的旁边。 “你想说什么？看笑话很有意思吗。” 童野心情不好，刚刚又在球场上跟那人吵了一架，说话的语气冲也难免。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你刚刚在场上的样子，很帅。” 第27章 如果不是因为你 陆衍辰这是在安慰他？ 那个时候尽全力却输掉比赛的童野，根本没想到陆衍辰居然会在球场上留到最后。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他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沮丧。 “只是觉得你现在应该心情不好，所以……” 不光是这场比赛，还有他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人际关系。 在今天跟那个徒有队长之名的家伙闹崩之前，他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至少也有说有笑的，根本没想到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而且他相信那个徒有队长之名的家伙并不是同性恋—— “反正你也想摆脱那个一直缠着你的傻小子，我可以无偿当你的挡箭牌。” “就说，他来找你，你男朋友会吃醋？哈哈哈哈！” “就算他脸皮再厚，应该也不会找你了吧？怎么样？” 那个时候童野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人好心帮自己解围之后说过的话。 “观众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陆衍辰，如果不是因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 这样就能解释了。 如果不是陆衍辰非要阴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身边，那个人干嘛要帮自己解围？ 如果不是他另有所图帮自己解围，让他有机会开那个想跟自己谈恋爱的口，他们怎么会在下半场还没开始的时候吵架？ 若不是吵架之后的意气用事，这场明显实力碾压的比赛怎么可能会输！ 明明前几场比赛都没有问题，偏偏他跑到自己面前来的这场出了问题！ 从头到尾，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的话，就不会有这节外生枝的事情！ 都怪他！ 为什么非要给自己送水？ 为什么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的生活已经够糟糕了，你能不能不要来添乱了！” 为什么欺骗了他的感情、辜负了他的真心，现在还要在自己的热爱上踩一脚！ 他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从来不听？！ “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做？陆衍辰，如果今天你不出现在我面前，进军省赛的队伍就是我们！” 死皮赖脸还跟在自己身边干什么？ 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少了个朋友而已，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朋友吧？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对他死缠烂打！ “陆衍辰，我始终觉得，你还是个需要尊严的人。” 童野深吸一口气尽力将自己的情绪克制下来，冷着声音说道。 是的…… 至少在那个时候的童野心里，从未觉得陆衍辰是个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的人。 “换作一般人被这么对待，早就跟我分道扬镳了，你是为什么……” “还要烦不胜烦地缠着我？” 明明并没有真的将自己当作朋友…… 那他这样做，就根本不是还舍不得之前那段友情。 是啊。 当真的小丑，认真的傻子，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 “跟我说实话行吗，陆衍辰，你想要钱对吧？” 如果不是还想从他这里捞一笔的话，他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他还接近自己的理由。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是钱吧？ 这时他的脑海里又想起童夫人那天晚上跟自己说过的话—— 建立在物质上的关系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说的不就是他们曾经的关系吗？ “要多少？” “一万？” “差点忘了，一万多的鞋子你都拿去卖，当然不够。” “五万绝交费，够吗？” 这样就可以了吧？ 不要再……精神内耗他了。 他本来不想生气的—— 甚至他总希望，哪怕陆衍辰从没有把他当做朋友，他们的友谊从一开始就不真挚…… 这段虚假的友情的终止，也不能闹得太难看。 他不是要钱吗？ 他可以给。 但就请他体面一点…… 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不要让他连一点他对曾经的不舍都看不出来。 不要他们从前的关系，真的只有钱当羁绊。 不要……让他觉得他是一个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的人。 第28章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和陆衍辰不欢而散之后，童野打车回到了家里。 “今天的比赛有点可惜啊……” 童夫人在院子门口接到他之后，有点惋惜地说道。 “你父亲也很关注今天这场比赛，他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他今天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等你。” “快点去吧，和你父亲好好谈谈，我在餐厅等你们吃饭。” 童野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径直朝着二楼房门紧闭的书房走过去。 推开房门之后，印象里虽然不至于老是笑眯眯、但是也并没有那么严厉的父亲，这一次正黑着脸。 “比赛输了，对吧？” “童野，你听好，不是我想打击你的兴趣爱好——” “你不要以为这个家只有妈妈关心你，童野。” “我知道你是你们校队的主心骨，比赛回放我也看了，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但这依然不能掩盖这支队伍连打省赛的资格都没有的事实。” “在你进校队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你的热爱拿不出手，上不了台面——” “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童知南黑着脸说了许多，心情沮丧的童野本想当作耳旁风，但是…… 那句“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一下子戳中了他的痛点。 他想反驳，而童知南似乎也相当了解自己孩子的性格。 在他刚刚想开口说父亲不能因为一句话而否定自己的付出时，童知南就截住了他的话。 “这并不是否定你的努力，否定你挥洒的汗水。” “童野，你自己想，我是不是说过允许你在你喜欢的事情上面花时间，但前提是什么？” “前提是我要看到你的成绩，来证明你用本可以学习的时间来做的这件事是值得的。”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做出的成绩是什么？” “一个连省赛都没资格打的队伍，这种成绩，你拿得出手吗？” 童野低着头并没有说话。 他想反驳，可又觉得父亲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这些话，从一开始父亲就跟自己说过。 他并不限制他做喜欢做的事情，只是一定要做出成绩来证明这件事有可以继续做下去的价值。 所以，现在打篮球在父亲眼里就是一件没有价值的事情。 连省赛都打不了，那就说明他只是一个不上道的业余爱好者。 童野当然也知道输掉比赛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自身不够强，也不是因为他们整体实力差—— 徒有虚名的队长，定位控球后卫，明明能传给自己的好几个球…… 宁愿被抢，都不会传给自己。 想来还是在跟自己赌气，宁愿输掉这场比赛—— 那个徒有虚名的队长知道的，整个京圈都知道的，童知南高度关注这场比赛。 童野原以为，几乎日理万机的父亲就算关注这场比赛，输了也并不致命。 但他实在是低估了父亲对他留有一定自由和选择权的附加条件—— 高要求、高标准。 “还有，在你还没回到家之前，我查了妈妈给你的那张银行卡的资金去向。” “童野，男子汉大丈夫的，跟爸爸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你最近开销很大，如果不是哄女孩子开心，我实在想不到——” “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是用最好的你，还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听到自己父亲的这些话之后，说不紧张显然是不可能的。 童野本想开口否认，说自己在学校根本就没有谈恋爱。 但是…… 那些钱的去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又编不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于是，他竟然只能沉默。 “童野，我相信你还是有分寸的。” 童知南叹了一口气。 “半个月之内，你自己去把这两件事给我解决了。” “你应该清楚，浪费你可以花在学习上面的时间做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后果。” “不要让我插手，你知道的，没这个必要。” 这相当于童知南对他最后的宽限。 “知道了。” 他很少在父亲面前解释什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认为父亲说的没有错。 情绪上头的时候，他责怪陆衍辰，说是他的出现才导致后面一系列节外生枝的事情。 但现在被父亲训话之后，童野又觉得—— 若是自己当时能忍下来，脾气能好一点…… 至少不正面爆发矛盾的话…… 这场比赛就能赢下来。 他的热爱，就不会变成父亲口中拿不出手的东西。 但人这一生能证明自己的机会有多少呢？ 他现在已经错失了向父亲证明他的热爱存在价值的机会了。 而机会这种东西，有一次已经很不容易。 既然错失了，与其妄想会有天降第二次—— 还不如断舍离，及时止损。 好在，父亲还给了他半个月的事情。 应该能让他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接受被否认的后果。 第29章 金融类竞赛 将陆衍辰赶下车后，童野一个人驱车回了学校。 “张阳，你们寝的童野不在吗？” 童野才刚刚走进楼道，就看到了同班的班长站在自己寝室的门口。 “我在，怎么了？” 听到班长提起自己的名字，童野便直接走了过去。 “导员说有事找你，联系不到你所以让我来你们寝室问问。” “你现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还是先去导员办公室一趟。” 班长公事公办地说道。 “好。” 童野应下来之后，就走进了寝室，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少爷，半个月后有院篮球赛，你参加吗？” 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张阳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童野不在寝室的昨天，金融学院三个年级每个班的体育委员都接到了院篮球赛的通知—— 五人制篮球赛，每两个班随机组成一支队伍，抽签进行比赛。 好巧不巧，跟他们班组成一支队伍的是一个女生居多的班级，愿意参加比赛的男生并不多。 他忙里忙外终于凑齐了正式队员和候补共六个人，但这个人数…… 相比起其他队伍来说，还是有些少。 经过两个班班委会的讨论，最终决定让两个班各自的体委去问班上长得高的每一个男生。 现在，还差一个人。 “不去。” 童野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继续将自己桌上的东西分门别类放进白色的收纳箱。 “但是咱们队里还少个男生，少爷，你就来当个候补队员吧？” “比赛的时候只要你在旁边坐会就好了，我们训练不会占用你时间的！” “我问过学院了，比赛赢得的奖状和奖金候补队员也有份！” 张阳发挥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口才，试图用这些条件打动童野。 “到时候要是成绩不错，还可以代表学校跟其他学校打友谊赛。” 见童野不说话，张阳继续着自己的演说。 “嗯，我考虑一下，等会回来再说。” 童野应了一句之后，将白色的收纳箱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他现在得去找那个年轻漂亮的女辅导员，也不知道她突然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导员办公室离他们宿舍并不远，没多久，童野便走到了楼下。 “你刚刚看到那台驶进我们学校的超跑没！真的好气派啊！” “我们学校还有这么有钱的人？我是他的话，我才懒得读书呢……” “谁知道呢，可能富二代的家里对他要求很高吧？” “害，那种人的生活我们哪里想象得到？毕业之后就是几十年的房贷车贷……” 等电梯的时候，童野沉默着听着身边的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 他没搭话，完全将那两个女生对自己的议论当作耳旁风。 直到走到导员办公室的时候，童野才稍稍有些意外地发现—— 那两个女生，也是来找导员的。 “你们来了啊。” 年轻漂亮的女导员看着自己喊过来的三个人戏剧性地同时出现，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 “本来我还喊了一个人的，但是他还没到，既然你们三个都到了，我就先跟你们说——” “我看了你们的绩点，之前也跟你们了解过，你们都想保研对吧？” “正好，下个学期有一个全国的A类金融类竞赛，刚带出一个一等奖的导师正在找我推荐下一批的参赛选手……” “你们有兴趣吗？” “如果是你们三个，加上后面还有一个要来找我的人，应该是可以取得很好的成绩的。” 导员开门见山地说道，无形之间又抛出了诱人的条件。 一个有丰富经验的导师，对任何参赛团队来说都有很重要的作用。 在那两个女生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童野就已经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就像父亲对他的高标准高要求一样—— 这种竞赛，就算导员不给他们开后门帮他们找导师，他也会自己去询问。 现在既然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他当然要。 “那你们还要考虑一下吗？” “你们还不知道吧？你们旁边这位不爱说话的男同学，可是很厉害的呢。” 第30章 宁愿一个人 最终，那两名女生相信了导员说旁边那个不爱说话的男同学很厉害的这句话。 并且决定跟童野一起组队，等待最后那个人的消息。 “你们先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最后那个人给我答复之后我再帮你们联系导师。” 导员见她们决定参赛之后，想着主动帮他们熟悉一下。 “好的……” 女生率先答应了下来，然后找童野交换了联系方式。 “还有我。” 公事公办之后，童野正准备离开时，导员又叫住了他。 “童野，你先留一会，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她的意思是，要跟他单独谈谈。 “有什么事吗。” 童野又走回了导员的面前，稍稍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辆白色的超跑是你的吧？” “是的。” “我稍微了解过那辆车的加速度很快，在学校开车的时候要注意行人哦。” “知道了。” 这一点不用导员说他也知道。 在学校他几乎没踩过油门，就怕出点什么麻烦。 “哦还有，你之前申请的二人间也批下来了，这两天抓紧搬过去吧。” “我看到了，谢谢导员。” “好了，额外就没什么事了，好好读书哦。” 年轻漂亮的导员稍微提醒了一句之后，便放走了童野。 她当然知道童野是什么样的家庭，因此才会对他多加关注。 这倒并不是她想攀高枝，只是在他们开学的第一天—— 那个从来只能在新闻上看到的成功男人背后的成功女人，特意来办公室跟她聊了聊。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保养得很好，很漂亮，根本就不像生过一个孩子…… “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还麻烦你平常稍微关注一下我们家孩子的情况。” “必要的时候提醒他一下，让他在大学里不要干太出格的事情。” 言简意赅，但同样是女人，她能感觉出对面那人话里对自己孩子的关心。 导员没再继续想太多，而是接着联系那个还没有到自己这里给个答复的第四个人。 走出导员办公室的童野，在回寝室的路上突然想起还没出寝室之前，张阳跟他说的话。 院篮球赛吗…… 换作初中的他，早就一口答应下来了。 只可惜，在初中退出校队之后，除了高中的体育课，他几乎再也没有摸过篮球。 跟父亲的教育方式有关，也是他性格使然。 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童知南的教育方式已经融进了他的思维里。 做不出成绩的东西，便没有继续下去的价值。 偶尔，他也会觉得这种想法太偏激，但是要几乎从头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太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张阳的那些话吸引了他，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童野意外地停留了一会。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童知南的儿子，也不是什么所谓的京圈太子爷…… 或许，他也有随心所欲追求自己所热爱的食物的权利和一腔勇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 不。 有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应该是，他意识到自己很难有交心朋友的时候。 就算童夫人从小就培养他教育他，要他适应孤独、适应一个人…… 偶尔，他多多少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寂寞。 现在的话，就算真的还有人愿意越过金钱和权力接近他这个独立的个体—— 他或许也没有再一次敞开心扉的勇气和爱人的能力。 自从好几年前跟陆衍辰闹掰之后，他就渐渐有这种预感。 …… 宁愿一个人，他也不想当小丑。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输掉的那场篮球赛，自己完全就是对陆衍辰泄愤。 像是失败者的无能狂怒。 实际上根本原因不在陆衍辰，而是在他自己。 他总以为什么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总以为哪怕那个时候跟队友吵架，抱着侥幸心理应该也不至于输掉比赛。 “你刚刚在场上的样子，很帅。” 不知怎么的，原本早就应该消散在记忆长河里的那句话，此刻他又记了起来。 他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并不是惋惜…… 他需要的，是有人告诉那个时候不甘心输掉比赛的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需要的，是有人越过比赛的结果、越过这一次的失败去认可他，去感受他的情绪。 但那个时候的他，却口出恶语、甚至还无端指责了别人。 第31章 篮球高手 “导员跟你聊完了吗？” 童野还心情复杂地想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这熟悉的声音，他一下子就分辨出对方是谁。 “嗯，聊完了。” 飘忽的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童野意外地多说了几个字。 “那你想好要不要一起打比赛了吗？” 张阳能感觉出来，今天的童野意外的…… 平易近人？ 平常的童野，在他们舍友眼里都是一副高冷、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原以为自己今天邀请童野入队希望渺茫，以为他会特别直接了当地拒绝自己。 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我考虑一下”这种话？ 真的假的？ “你现在是准备去球场吗？” 童野看着张阳手中拿着的篮球，突然发问道。 “对啊，反正也没事做，抽点时间多练练吧。” “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啊？” 张阳几乎是下意识地认为童野会高冷地“嗯”一声之后便回寝，却没想到童野居然说要跟他一起去球场？ 童野听出张阳话里有明显的惊讶，却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在别人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球场已经没有空的地方了，他们只能找一些可以加人进去的场子。 还好张阳在学校里的人缘比较广，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愿意加人的场。 “张阳，这是你朋友？之前没见你跟他打过啊。” 那人大概是张阳的朋友，说话的风格跟张阳几乎如出一辙。 “这……这是我少爷，你小子说话注意点！” 听到朋友这个词，张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他何德何能跟太子爷当朋友啊？太子爷能愿意跟他一起玩就不错了。 这小子真是不会说话，难道看不出自己旁边这位少爷一身奢侈品吗？ “哦哦你好，我叫廖航，张阳的朋友，也是跟你们班一起打篮球的！” 那位阳光开朗的男生朝童野伸出了手，大概是想认识一下。 “童野。” 象征性地握了个手之后，童野便礼貌地拉开了距离。 “我们三个一边，打你们三个，来吧！” 廖航一边活力满满地说着，一边主动走到了童野和张阳的中间。 “你这体格，应该会打篮球吧？” 在开始前，廖航特意低头在童野的耳边问了这么一句话。 “会一点，不多。” 童野当然知道廖航为什么会这么问。 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任何体育运动，体格上总是看起来弱不禁风。 初中玩明白的东西，放到大学，说实话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剩下多少实力。 “那等下我多传几个给你，不给张阳了。” 廖航故意这么说着，连声音都没有压下来，就像是故意要让张阳听到这句话。 “你小子，在说什么呢？” “我又没说错，你的命中率低到离谱，跟你打球的都知道。” 廖航故作嫌弃地说道，在截下一个球之后看准时机果然扔给了童野。 直到篮球在自己手里的时候，童野才稍微找到了一些过去的感觉。 “给我给我！” 篮板下的张阳大声喊着。 但童野没这个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起跳之后，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过去，在张阳的注视下进了第一个空心球。 “原来你会打篮球啊。” 见证了全程的张阳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了只会一点，不多。” 这是……新手保护期吗？ 今天的手感，似乎还可以。 “看你刚刚的动作，你之前应该没少打篮球。” 廖航一边往中线走去，一边笑着说道。 刚刚看着童野进两分球的不只是张阳，还有将球传给他的廖航。 都是打篮球的，对方会不会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刚刚那个姿态…… 哈哈，看来他是个挺厉害的篮球高手呢！ 没准会比张阳更适合跟自己打配合，有他的话，到时候比赛一定能赢吧！ “我看你比张阳会得可多多了，别那么谦虚！” “哪有你这样说好兄弟的？！” 这个下午，应景的阳光，刚认识没多久但是热情的队友，一下子让童野回忆起初中打篮球的时候。 只是，不会再有人不论晴天雨天都会在球场做到最后一刻，就为了给他送水。 第32章 嫉妒 刚回到学校的陆衍辰，便在学校的大道上遇到了同班的同学。 “哦对了，导员找你呢，她现在应该在办公室。” 打完招呼之后，那名同学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了一句。 “好。” 陆衍辰应了下来，便直接往导员的办公室走过去。 “有个金融类竞赛，我想让你和另外三个人一起参加，导师已经帮你们找好了。” “另外三个人都是很厉害的学生，你们组队的话一定能拿奖的。” “对你保研和综测有很大帮助的，怎么样？你有想法吗？” 听完导员说的话之后，陆衍辰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 “哦对了，陆衍辰，你是不是认识童野？” 年轻漂亮的导员在陆衍辰给出答复之后，又轻声地问了一句。 “认识，怎么了吗？” 导员为什么要问这个？ 不过……同在一个年级一个专业，她问一问也正常吧。 “他也是你们这次组队竞赛的一员，你们要好好相处。” “……知道了。” 陆衍辰稍稍低了低头，掩饰住了刹那间浮现在自己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居然……要跟他一起做项目吗？ 不过也正常吧，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童野的专业成绩很高，到了大三完全是可以保研的程度—— 差点忘了，保研还得看各种竞赛的证书。 也难怪，向来做什么事情反应都很寡淡的童野也会答应导员的邀请。 陆衍辰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回宿舍的路走去。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他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 但是在余光中，就像是有雷达一般，他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 童野？ 他居然在打篮球？ 明明…… 自从初中输掉进军省赛的那场比赛之后，他就慢慢放弃了篮球，现在这是…… 好奇心促使陆衍辰在篮球场外停了下来，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离开。 于是，他很快便发现了之前那个在童野寝室门口嘲讽过自己的男生。 那个男生……似乎是叫张阳吧？ 陆衍辰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跟童野说话、互动，说不震惊当然是假的。 原来童野跟他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不是不愿意跟其他人社交吗？ 他不是向来都以冷漠示人吗？ 为什么他会去打篮球？为什么张阳……跟他成为了朋友？！ 他们甚至还是一个寝室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好吧？ 那自己怎么办？ 隔着球网，陆衍辰看到那三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配合，心中越来越不是滋味。 他甚至在童野的脸上看到了那几乎发自内心的笑容。 为什么他对他们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他的傲慢、自我…… 他的真面目，只会在自己面前展示吗？ 陆衍辰能感受到自己几乎疯狂叫嚣着不公平的内心，也知道这其实说到底就是嫉妒—— 高中的的时候，看着童野跟其他人走太近，他也是这种感觉。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于是，陆衍辰收回了视线，朝着跟篮球场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33章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童野，你还挺厉害的嘛！” 打完几场之后，廖航从箱子里翻出两瓶水，分别给了童野和张阳。 “比张阳厉害多了。” “你能不能别踩一捧一了？当我不存在呢？” 张阳将那瓶水打开喝了一口之后，应了一句廖航的玩笑话。 “今天手感还可以，可能是跟你有配合。” 童野难得对刚刚才认识的人多说了几个字，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之后却没有打开。 现在还没有那么口渴，等会再喝吧。 不过…… 童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咕嘟咕嘟差点一口干完一整瓶水的人，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感慨。 真的会有对谁都这么热情的人吗？ 但是说到底对自己热情，应该也只是给张阳面子吧。 实际上，他跟张阳都不怎么称得上是朋友。 阳光洒在那人的脸上，大概是有些触动到童野，联想起从前的回忆，因此—— 他竟然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少年感。 让他多多少少能找回一些过去被他丢掉不要的热爱和动力。 “所以，少爷你要加入班级篮球赛吗？” “虽然廖航那家伙没个正经，但他确实不是在说假话。” 张阳走到他的旁边问了一句，意思是还想拉他进班级篮球赛。 “以后不用这么叫我。” “就跟他一样，叫名字就行了。” 童野沉默了一会之后才说道。 没必要那么见外了吧？ 就算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朋友。 “至于参不参加……” “到时候再说。” 金融类竞赛的具体时间和标准现在还没出来，对他来说，专业竞赛的优先级肯定是第一位。 何况他很久没打过篮球了，虽然打一次的感觉确实很好，但—— 这还不到他要重新拾起曾经的热爱的程度。 他还需要犹豫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个必要。 篮球这项运动，到底能不能让他感觉到刺激和兴奋，能不能调动他的神经。 打完最后一场的时候，童野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熟悉的家伙。 陆衍辰…… 来篮球场干嘛？ 童野本不打算多想，却注意到陆衍辰直直地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童野，那个是你认识的人吗？” “他视线一直在你身上，是给你送水来的吧？” 注意到这边状况的廖航随口问了一句，将篮球单手抱在了怀里。 “认识，我去说两句。” 说罢，童野便朝着陆衍辰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哥，水……” 坐在椅子上的陆衍辰抬着头望着逆着光走过来的童野，将手中那瓶水递给了他——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没有彻底闹掰、童野还没有讨厌他那样。 “知道了。” 童野今天的心情不错，主动接下了陆衍辰递过来的那瓶水。 刚好现在也渴了，他便不假思索地喝了一口。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陆衍辰不动声色地问着，掩饰着脸上并不自然的表情。 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童野会这么自然地接过自己送来的水。 他甚至都想好了，童野会在他的新朋友们面前，像从前高中那样奚落自己—— 他只是在赌，赌童野也许会在打完篮球之后觉得口干舌燥便喝一口。 一口，只要一口就够了。 “……” “算是。” 听到陆衍辰的问题，童野明显一愣。 朋友…… 这个词，他都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上一次听到，还是贺礼在那里阴阳怪气吧？ 这一次，都已经已经打了一下午篮球了，对外说是朋友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并不是他在自作多情。 明明就是张阳一直在邀请他。 他只不过是…… 碰巧，他也喜欢—— 曾经喜欢打篮球罢了。 是的，就是这样。 他再也不会当什么小丑，对谁都不会，哪怕只是一点点预兆。 “你终于找到朋友了。” 陆衍辰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具体有多少嫉妒和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关系，没关系的。 今晚就可以…… 平复这些因为其他人引起的嫉妒和不甘，缓解一下他吃飞醋吃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 一点点损伤、一点点手段都没关系的。 谁让他…… 故意让自己不开心、故意要跟别人做朋友呢？ 他死缠烂打了那么多年都没得到一个“朋友”的身份，凭什么别人一个下午就可以有！ 绝对不可以！ 这种事情，不可以发生！ 第34章 给我滚开 童野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大概……是离开篮球场的时候？ 好像是陆衍辰扶住了快摔倒的自己，然后跟廖航和张阳说带自己去医院看看……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会躺在酒店的床上？！ 睁眼的时候，童野发现自己双手被捆住，平躺在酒店的一张大床上。 衬衣大概是自己昏过去之后被人解开的，下半身的衣物还完整无损，只是…… 为什么在空调房里，他会感觉浑身上下这么热？ “你醒了。” 在童野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坐在一旁沉默的男人突然开了口。 在童野醒来之前，他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快两个多小时了。 而他做的，仅仅只是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昏迷在床上的男人。 他一边又期待他可以快点醒过来，至少说明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说明自己在那瓶水里放的东西，对他的副总用不大； 一边又期望他可以晚一点睁眼，这样他或许会有足够的勇气直接对着昏迷的他做些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觉得趁人之危，他会接受不了。 因此他选择了等待，对他来说格外漫长的等待。 现在，他终于醒了，一副懵懵懂懂还不清醒的样子醒过来了。 “陆衍辰，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听到他的声音之前，他还可以稍微认真地思考一下现在的状况—— 例如自己是不是被绑架了，又或者是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但当他听到陆衍辰的声音的那一刻，加上他们之前在总统套间里做过的事情，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自己这是被陆衍辰摆了一道，还是摆了一道大的。 童野几乎是不假思索便想到了陆衍辰看似好心给自己递过来的一瓶水。 那个时候他刚好口渴，加上打了一下午球，让他多多少少想到了初中的一些事情…… 总之，他几乎没有犹豫，下意识地就开了那瓶陆衍辰递过来的水，哪怕只是喝了一口，都让他从下午昏迷到了晚上。 童野试图挣扎着起身，但不知为何自己使不出一点力。 手和脚都在发软，是因为陆衍辰给自己用的药物的问题吧？ “童野，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过分？”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阴郁，不再像是以前那样的平淡。 “我过分？莫名其妙下药把人弄晕还捆起来带到酒店的人不是你吗？到底谁过分？” 童野情绪激动地说着，奈何自己双手被捆在一起，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使不出，更像是—— 无能狂怒。 说不紧张是完全不可能的，现在的自己分明就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还不知道陆衍辰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些什么，而且他今天也太奇怪、太莫名其妙了吧？ 自己过分？ 看着自己这幅样子，他居然还有资格说自己过分？！ “你说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对吧。” “那做过那种事情的我们，对你来说，我们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陆衍辰没有在意童野刚刚的话，而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 他的朋友…… 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就可以做那种事情，那已经被童野认可过的朋友，他们又要做什么呢？ 他不想继续往下想，甚至可以说是不敢往下想。 再想下去，他怕他会控制不了自己。 “我们什么关系？” 童野只觉得陆衍辰问出这种问题好笑。 他发疯就是因为这个？ 自己有朋友怎么了？ 跟他有什么关系！ “兄弟关系，你满意了？” 反正他不是一直叫自己“哥”吗？ 那就按他所想，兄弟关系，行了吧？ “我可不想只是这样。” “兄弟关系？童野，这也是你的逢场作戏吗？”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染上了一丝愤怒，终于，他不再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 他站了起来，几步之后坐到了童野躺着的床边。 “你的嘴里，从来都吐不出一句真话。” “童野，其实你没有把他们当作你的朋友吧？” “你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任何人做朋友，因为你早就丧失了那个能力，不是吗？” 陆衍辰一边说着，手一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童野不知道是因为药物还是因为自身温度太高而涨红的脸。 这种颜色，在他原本就白皙的脸上很合适。 希望……能多看见一点。 只要让他一个人看见就好了，其他人都不可以。 “是不是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衍辰，别一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现在快点放开我，不然……” 童野激动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床边的男人俯身便吻了下来，将刚刚的吵闹都归为安静。 “唔！” 还没说完的话被人堵在嘴边，童野差点一口气没回上来。 被强迫的反感让童野瞬间想把头扭过去，但男人似乎是看出了这一点，伸出手便死死地掐住了他的下巴。 迫使他没办法反抗，只能被迫承受那人莫名其妙的怒火。 “嘶——” 刺痛的感觉一下子从舌间传来，殷红的血滴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他咬伤了他，而且是毫不留情的那种。 “是你要激怒我的。” “从我身上滚开！” “不可能！” 空中弥漫着极淡的铁锈的味道，陆衍辰再也不打算忍住自己的脾气—— 忍住有什么用？ 反正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的能力，自己本来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看不清现在的情况吗？ 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逆风了吗？ 为什么不示弱，为什么偏偏要继续挑衅他！ 那接下来自己做什么，都是他傲慢的态度自找的！ 打骂他、赶他下车，在此之前，他几乎从来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怨气。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他承认那个张阳和另外一个男生“算是”他的朋友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他们是他的朋友，那他是什么东西？ 那发生了不雅关系的他们，算是什么关系？ 兄弟关系？ 怎么可能！ 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就不只是这样！ 童野分明知道的吧？他分明看得出自己对他的感情的吧？ 为什么要熟视无睹？ 为什么他不可以，别人就可以？！ “陆衍辰，给我滚开！” “趴好！” 第35章 你很喜欢被舔耳朵 殷红的血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但哪怕是两人的鼻间都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如同铁锈般的味道，一方的挣扎和另一方的强迫都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放开我！陆衍辰，你会后悔的！” “后悔？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今晚你会沦落到什么地步吧。” “嘶！” 温热而湿润的感觉从耳垂处传来，本就浑身发烫的童野此刻被撩拨得更是神志不清。 “你很喜欢被舔耳朵？” 尽管身下的人极力克制自己的生理反应，但陆衍辰还是看出了他的一丝颤抖。 “那不是因为你给我的那瓶水里……” “滚，别碰我！” 被触摸过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奇怪地发痒，童野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 “如果有这么讨厌我碰你的话，那你颤什么？” “你明明就很喜欢，只是碍于面子，在我面前不好表现吧？” “这有什么关系？” “反正是我给你下了药不是吗，你可以把这个当成掩饰的借口。” “是药物让你浑身燥热，你的本意并不如此，对吧？” “对我诚实一点，嗯？” 陆衍辰一边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一边不轻不重地将滴落在他脸上的、自己的血擦掉。 他的身体很烫，就像是…… 被煮熟的虾？ 或者说是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呢…… 他并不想看对方一直拼死挣扎，那样只会伤到他—— 他更想看到的，是他最终在欲望的沼泽里沉沦。 反正现在自己做什么都可以，他根本就没有反抗和挣扎的能力。 若是再用这种强硬的、宁死不屈的态度的话，他也不会再顾忌他身上会出现什么伤口。 “陆衍辰，你确实挺讨厌人的！” “用了那种手段，还想让我现在对你屈服？” “我需要对你诚实什么？” “你听好了，我只会觉得你恶心！” …… 唉，这样就没办法了。 陆衍辰稍稍坐起来看着床上明明处于绝对弱势的人还在对自己恶语相向，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无奈。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之后的兴奋。 谁叫他宁死不屈呢？ 还以为自己是在外面人人高不可攀的少爷吗？ “看来指望你稍微对我示弱一下是不可能的了。”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身上碍事的东西之后，陆衍辰再一次压住了他。 那一瞬间的叫声，被陆衍辰捂住嘴之后只堪堪变成了无力挣扎的呜咽。 “来，抬头，把眼睛睁开看看。” “唔……” 童野下意识地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便死死闭上了眼睛。 可大概身后的人知道他会是这个态度，也知道他绝对不会听他的话—— 眼皮被人用力掰开，光线折射入眼的一瞬间，陆衍辰只听到身下传来一声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惨叫的声音。 “再用刚刚那个态度对我的话，看到这幅样子的可就不止你我二人了。” 身下的人并没有说话，但陆衍辰明显感觉到自己需要压制他的力度小了许多。 终于是…… 屈服了吗？ 该说不愧是京圈太子爷吗，这么在意自己对外的形象？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 不然这样对谁都不好。 第36章 不甘心又能怎样 “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呢？” “东西都是你妈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卖出去的，这不是你的本意呀。” “你们之间有误会，而且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确实是你没做好……” 女同学的反应甚至要比故事的主人公还着急，差点连手中的吸管都要掉在地上。 “为什么不跟他解释啊？” 女同学见陆衍辰不说话，继续刨根问底。 “我的解释，他听不进去的。” 陆衍辰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地说道。 “你都没有跟他解释过，你怎么知道他听不听得进去呢？” 女同学继续说着，试图改变陆衍辰的想法。 “现在解释也没什么用了。” “难道你们就一直这样误会下去吗？陆衍辰，你真出息，你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 他是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解释，可以开口，但是童野会听吗？ 他甚至连跟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基本上只要童野看到他，不是绕着走就是他的朋友过来赶走他。 或者好不容易运气好，碰上童野心情不错的时候，他还能说上一两句，可惜…… 在他想解释的时候，童野都会马上觉得不耐烦，喊着让他滚，或者是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他要怎么在童野能听得进去的时候开口呢？ 以童野的那种性格，一旦觉得不耐烦，估计都恨不得自己直接在他面前消失吧？ 是啊。 他一直知道的，童野的脾气一点都不好。 可他又想过无数次，能配得上那个人尽皆知之京圈太子爷称呼的人，这样的脾气才是正常的吧？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一个世界。 甚至可以说是童野太大度，并没有任何瞧不起穷人的心理，甚至还愿意给他送昂贵的礼物—— 那些礼物，随便挑出来一样都是那个时候的陆衍辰根本消费不起的价格。 是他愿意让他朝他的世界走几步，而不是他陆衍辰到底有多值得他那么做。 而最后也是自己太让人大跌眼镜吧。 “我还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应该让他知道卖掉那些东西并不是你的本意。” “你还没解释过，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听不进去？” “而且说到底，陆衍辰，主要过错方是你啊，难道不是不管他听不听你解释，你都要先解释了再说吗？” 好心的女同学只觉得有些无语，在发觉到改变不了陆衍辰的想法之后产生了一些小情绪。 “他要是真的对你来说那么重要的话，你就更不应该让你们的关系因为一个误会断绝。”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衍辰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其实他并不觉得女同学说的有错，道理他也都知道，只是…… 难道解释完了，童野也听进去了，想清楚了，他们就可以回到从前吗？ 已经…… 回不去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会好受一点。 “我再好好想想吧，谢谢你。” “说实话，陆衍辰，我才不相信你能想通呢……跟你一样固执甚至比你固执的人我都见过了，他们最后不还是什么都没做……” “但是还是谢谢你。” “总之，要是能解开误会的话最好，实在不行就算了吧。” 女同学本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看着陆衍辰消沉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两个人的友谊因为一场误会破裂的话，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都没有那么想抓紧这段关系吧？ 第37章 童大少爷疯了 “童大少爷，那小子又跟来了。” 烟雾缭绕的学校仓库里，贺礼吐了口烟之后扬了扬下巴，对着站在对面的童野说道。 “……有病。” 童野看着自己眼前灰色的烟雾，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站在仓库门口、跟自己这边这群人完全不一样的男生。 他身上还整整齐齐地穿着校服，手上也没有拿着烟。 而他们这边的人，除了童野身上还披着一件蓝白校服外套和校裤，其他人都各穿各的，并没有穿上校服。 “哟，他朝你走过来了，该不会又是要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劝我们吧？” 贺礼一边不屑地说着一边将抽完的烟头丢在地上，又点了一根。 “算了吧，他也没比我们童大少爷的成绩好吧？过来劝什么啊！” 旁边浓妆艳抹的女生嗤笑了一声，用着讥讽的声音说道。 这个女生的来历，算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浅薄的—— 母亲是开美容院的，父亲则是在全国各地经商。 家里有钱，但一点权势都没有。 “……有的人，对自己的认知不明确。” 童野只是偏过头看着陆衍辰沉默着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并没有阻止自己身边的人对他冷嘲热讽。 他从来没护过陆衍辰。 所以他的朋友们拿捏他的态度，自然也不会对陆衍辰有什么好脸色。 对他们来说，讨好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喜欢什么，他们就跟着喜欢，他讨厌什么，他们就变本加厉地厌恶。 “哥，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陆衍辰终于从仓库门口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声在他的身边说道。 “关你什么事？” 童野叼着烟，用冷漠到极度的眼神看着他。 “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嘛，童大少爷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啊？” 看好戏的贺礼在旁边不知道是阴险还是讥讽地笑着，将烟拿在手上说道。 “……嘴闭上。” 童野朝贺礼身上扔了一包烟，心情不悦地说道。 “哈哈。” 贺礼接过童野扔过来的那包烟之后，露出一个计谋得逞占到小便宜的笑。 “黎蔓，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贺礼扭过头去，试图跟坐在箱子上浓妆艳抹的女生闲聊。 “你可得了吧，少开童大少爷玩笑，能搞到一包烟就不错了。” 黎蔓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一眼就看出来了贺礼故意开童野玩笑的真正意图。 烟还能堵不上他们这群男人的嘴吗？ 贺礼分明就是想从童野那里蹭一包烟罢了。 谁不知道聚在这里的都是一群烟鬼，那个傻小子也真是的…… “没话说了就滚出去。” 童野不耐烦地说道。 眼前这个人就是故意来打扰自己的吧？ 谁不知道聚在这里的是一群烟鬼，这傻小子管那么多干嘛？ 到底是这里的谁跟他有半毛钱关系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对自己死缠烂打，穷追不舍，有意思吗？ 他真的不觉得自己烦人？ “你不怕老师知道你在这里抽烟，然后告诉童先生吗？” “我再说一次，跟你有什么关系？” 童野这才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带着怒意的眼神扫过他的脸。 “童先生？” “陆衍辰，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你告诉我，你要用什么手段联系上我父亲？” “……我真的要被你逗笑。” 平常脸上从来不会浮现出一丝笑容的童野，又反常地冷笑了一声。 “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接近他吗？” “他只会把你当成诈骗分子，并且交给他的保镖，把你揪出来之后，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在他面前抹黑他儿子！” “威胁我？” “你脑袋没问题吧？”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童野居然真的笑了出来。 “黎蔓，童大少爷疯了……” 贺礼故作震惊地在女生的耳边开玩笑说道。 “乱说什么呢！难道你不觉得那男的说的话真的很好笑吗？” 黎蔓用手肘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还在打趣的贺礼，很认真地说道。 “我是没见过、甚至都没想过，有人敢这么跟童大少爷说话。” “居然拿童知南来威胁他……天哪，他是真不知道这是童野的雷区吗？” “贺礼，我们还是站远一点吧，万一打起来，搞不好误伤我们了。” 黎蔓一边说着，一边踩着高跟鞋往仓库深处走了几步，好像童野他们真的会打起来一样。 “你紧张什么？要打起来的话，也是大少爷单方面打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吧！” 贺礼又给女生拉了过来，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着。 “你看。” 将黎蔓拉过来之后，贺礼用眼神示意着她往那两个人那边看过去。 “你不能再抽了……” 陆衍辰试图去抢童野手上的烟，结果当然是童野避开了他。 “别用你的手碰我。” 童野将烟叼在嘴上，然后从箱子上面摸来了一把外形上看着像手枪的东西，随后便抵在了陆衍辰的额头上。 “怕不怕？” 又是一声反常地冷笑。 “再来烦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童野以为，做到这种地步就够了，陆衍辰应该就不会再对自己死缠烂打—— 如果说他们闹掰的一开始，他恶劣的态度确实只是因为自己当了小丑，真心被辜负，那么现在…… 都高中了，陆衍辰没必要继续缠着他了吧？ 从一开始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心软，有些想不通，到了现在，只剩被一直纠缠的反感和厌恶。 所以他才觉得他是没脸没皮的家伙。 图什么？都这么久了，不会还只是想跟自己重新做朋友吧？ 如果不是为了钱的话，他完全想不到其他的东西怎么可能让陆衍辰坚持在他身边阴魂不散这么久。 就是为了钱吧？ 居然还敢搬出童知南——搬出自己的父亲来…… 给他脸了。 “不怕。” “哥，你不会开枪的。” 哪怕那把外形跟真枪几乎没差别的东西已经实打实抵在了他的额头上，陆衍辰依然没有要放弃把他从这个仓库带走的想法。 “砰！” 童野也没废话，直接扣动了扳机。 第38章 喷钱枪 虽然陆衍辰嘴上赌定他不会开枪，但在枪声响起的瞬间，童野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害怕。 哼…… 既然会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挑衅他？ 想揣测他，以为能读懂他，赌定他不会开枪？ 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看透他！ “哗啦——” 随后，那把外貌跟手枪几乎没有差别的东西里喷泄出无数张红色钞票。 童野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衍辰眼中刚刚才闪过的一丝害怕，在瞬间变成了惊讶。 “喷钱枪……” 在童野居高临下冷淡的注视下，陆衍辰终于反应了过来。 那数不清的钞票顷刻间像撒花一样，空中，地上，到处都是数不清的红色。 “怎么，你不是来找我要钱的吗？” 童野细细品味着陆衍辰脸上惊讶的表情，嗤之以鼻地说道。 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做什么？ 他不就是为了这东西而来的吗？ “黎蔓，我前几天搞到的东西不错吧？” 站在一旁早就知道这是喷钱枪的贺礼扬了扬头，对旁边一言不发的女生说道。 “什么？你是说那个质感跟玩具枪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会喷真钞的东西吗？” 黎蔓将烟拿在手上，望着满脸骄傲的贺礼有些嘲讽地说道。 “就刚刚那一声响，还不够逼真吗？” “也就吓吓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了。” 那边，童野见陆衍辰惊讶过后便好像没什么反应，故意又摁了摁扳机。 更多的钱倾泻而出，在地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层。 “还不够吗？” 童野看着地上的钱也不少了，皱着眉只觉得对方居然会这么贪心。 他出手已经很阔绰了吧？ 拿了钱赶紧滚开不可以吗？ “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 “所以呢？谁管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童野又冷笑了一声，从箱子上摸出了另外一把红色的喷钱枪。 “砰！” “这里面的是美元，够不够？” 童野嘲讽地说道，见陆衍辰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怎么，你是木头人吗？” “别告诉我你来仓库，就是为了打扰我抽烟？” 一旁原本只打算看好戏的贺礼见童野似乎是真有些生气了，便给黎蔓使了个眼色。 “要去劝童大少爷，还是你去吧。” “童大少爷不喜欢肢体接触，你碰一下也没什么，我要是碰一下，他那眼神能杀死我。” 黎蔓说着，主动给贺礼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 贺礼没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慢慢地走到了童野的旁边。 “跟他这种烦人精计较什么，是吧童大少爷？” “你都说了多少次让他滚了，他还要贴上来，这不是故意挑衅你吗？” “童大少爷，让我来吧？” 听着贺礼在自己耳边说的话，童野并没有做声，而是将那两把喷钱枪扔回了箱子上。 随后，转身朝着仓库的后门走过去。 “随便你。” 有贺礼在，陆衍辰那个烦人的家伙自然不会再过来纠缠自己—— 至少今天是这样。 他已经给过他拿钱走人的机会了，可他自己不要。 那他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他打断他的腿才能换来一段时间的清静吗？ 他都说了多少次了，看见他只会让他觉得反感，连最后一丝心软都要被他的烦人消磨殆尽。 他又不是不给钱，为什么要一直缠着他！ 让贺礼随便折腾去吧—— 反正那个人怎么样，跟他也没有一分钱关系。 第39章 为什么不解释 结束了这一切之后，陆衍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那个挣扎到已经没力气的人。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吧，在自己面前会有这副样子的一天。 “我抱你去洗澡。” 虽然他已经想通不会再继续当忍者，但看到童野这副样子他还是会心疼。 于是，陆衍辰便轻轻地坐在床边，试图再一次去碰他的身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迷恋上跟他肌肤交融的感觉—— 分明的锁骨、白皙的脖颈、小臂、腰腹，甚至他身上的每一处皮肤…… 他都喜欢，无与伦比的喜欢，甚至甘愿沉沦。 但这种情感，说实在的，对他来说有些太汹涌了。 他一时半会很难说出口。 是好面子，是害羞，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他不知道，这很难说。 “……滚。” 大概是过度挣扎带来的疲劳，童野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但在陆衍辰要碰到他的一瞬间，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 童野只觉得自己现在很虚弱，似乎眼睛一闭上就要昏睡过去一样。 但现在这个情况，他还不想昏睡过去——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强迫的这个事实，情绪最激烈的时候连杀掉他的念头都有。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也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做这种事。 可现在居然…… 说到底，不是陆衍辰多有心机多有手段，而是自己居然心软了。 换作以前的话，自己怎么可能接过陆衍辰递过来的水，又怎么可能还毫无防备地喝一口？ 第一次也是…… 若不是自己动了色心，他怎么会跟陆衍辰发生那种事？ 就算他并不想承认，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反感他的出现。 怎么会这样…… “别生我的气。” 说实话，陆衍辰其实也猜到童野会生他的气。 他也猜到，童野或许会大声辱骂他，说他冒犯了什么的，但是…… 童野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其实是他没想到的。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陆衍辰，我给过你那么多钱，你不满意吗？” 童野想不通，为什么陆衍辰要强迫自己做这些。 如果说第一次只是他们互相都对对方起了色心，相互解决，各取所需的话…… 那这一次，就只是陆衍辰单纯地发泄怒火。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要么就是跟一条癞皮狗一样缠在自己身边，要么就是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吗？ “都是为了钱是吧？你告诉我，跟我说实话。” “到底要多少，你开个数，嗯？” “我们绝交吧，行不行？” “你不是要报复我吗？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吧？” “你还要什么？” 童野百思不得其解，除了失望之外，有的只是无尽的…… 他是在难过吗。 因为陆衍辰对自己做了这种事情，做了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谁能告诉他…… 陆衍辰又为什么不解释呢？ 他真的受够了。 第40章 威胁你的手段 陆衍辰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童野，就好像是从他嘴里听到了什么很莫名其妙的话。 “钱？” “你真的以为一开始我是为了钱接近你的吗？” 他俯下身问着那个情绪已经完全不对劲的人。 他确实心软，但这并不是放他走的理由。 “如果不是为了钱，那能是什么？” 跟陆衍辰觉得他说的话有问题一样，童野也实在是不理解陆衍辰现在说的话。 “你还不知道吗？” “别跟我装傻了，童野，你明明很聪明，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并不想主动承认这件事情，何况…… 是做了这些事情之后。 他希望他能明白他的心，明白钱才不是他们关系之间的鸿沟。 如果…… 能一并解除这么多年以来童野对自己的误会就好了。 当然，就算不可以的话，他也可以慢慢等，等到终于有一天童野愿意主动相信他，而不是被迫。 “陆衍辰，你不会现在要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一直缠在我身边吧？” 童野此刻的心情虽然很糟糕，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糟糕，但好在还没有丧失思考的力气。 听完陆衍辰的话，童野觉得不解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答案的…… 他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之前为什么不知道呢？ 陆衍辰，喜欢他？ “你想说你喜欢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跟我在一起？” “你在开什么玩笑？” “这些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现金和值钱的东西不少，怎么？” “现在是因为你并不缺钱了，所以你打算金盆洗手，想说是因为喜欢我、舍不得我，才一直对我死缠烂打吗？” “谁会信！” 向来脸上笑容并不多的童野，就像是多年前在学校仓库举着喷钱枪一样冷笑了一声。 他要是真的喜欢他，就不会……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对自己还有所图而已。 否则不论什么解释，他都无法相信陆衍辰此刻的说辞。 “是，跟你心中想的答案一样。” “我不择手段接近你，就是为了钱！” “跟你发生关系，也只不过是威胁你继续给我钱的手段罢了。” 陆衍辰心一横，俯下身捏住童野的下巴，用着冰冷的说道。 既然他死了心不愿意相信…… 那就如他所愿。 他赌他一定动摇过，赌他也一定在某个瞬间某个心情的主导下，想过要相信他是为了他这个人才缠着他不放。 但就像现在的现实一样，童野死活都听不进他的一句话。 那他也无能为力。 他也不想开口，也不想用口头上的话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童野，你傲慢又自我，从来只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 “所以你这种人，怎么会有朋友呢？” 可人是有痛觉的—— 尤其是在他摸过他、吻过他之后。 他才知道从前那样的关系，他根本就不甘心。 陆衍辰话音刚落，便清晰地从身下的人瞳孔中看到了惊讶和完全不亚于惊讶的…… 失落。 第41章 恶心的感觉 他几乎从来没有在童野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有些心疼。 自己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要故意刺痛童野，故意要让他难过。 要让他跟他一样难过，他的心里才会稍微平衡一点。 否则，叫嚣着不公和不甘心，他又怎么能耐得住。 “我就知道……” “你跟他们都一样。” “所以我从来没有误会过你，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对吧？” 童野咬着牙说道。 陆衍辰的那番话，确确实实打消了他之前莫名其妙产生过的所有念头。 所以哪怕他觉得最开心的那段时光，也只不过是披着金钱的外表。 所谓他们曾经的友谊，或许阴差阳错的误会，都是假的。 甚至陆衍辰要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强迫完了自己的时候，才会坦诚地将这些话告诉自己。 突然，童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他记起来了，陆衍辰有一次对自己说过，要报复他…… 这就是报复吗？ 先装作不计前嫌的样子继续对自己死缠烂打，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不会生气、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然后—— 再利用自己的色心，利用他身上足够吸引其他男人的点，让他跟他理所应当地发生关系—— 最后，在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之后强迫他，再解开真相。 他前面做的那些举动，说的那些话，都只不过是障眼法，都是为了让他能有一刻的心软，刹那的动摇。 这就足够他现在仅仅只是几句话，就可以刺痛到他。 “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但只要不放过你，你就相当于一株摇钱树，可以源源不断给我想要的东西。” 陆衍辰还在说着些什么，而童野已经完全不想听了。 他说出口的话，远远要比今天强迫他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不过转念一想，他说得也没有错吧？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自己不是早就看清了吗？ 连个朋友都没有的人，还想要有人会喜欢他？ 真是白日做梦啊，童野。 “你会后悔的，陆衍辰。” 童野有些难受地对上陆衍辰冷漠到极致的眼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话时用的是什么语气。 哪怕陆衍辰说的话有理有据，甚至童野也要悲观地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但他欺骗他的真心、欺骗他的金钱…… 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及时行乐就够了。” 陆衍辰一边说着，捏着他下巴的手不轻不重地往下划，停留在了他白皙的脖颈上。 “看来你还有力气，那我们继续吧？” “我说了，好好享受就行，反正只是药物的问题。” 随后，童野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 不知道身后的人做了些什么，童野只感觉到自己仿佛光着脚走在绵软的云层上。 昏昏沉沉的感觉伴随着生理的快感一阵一阵传来，而现在的童野根本没力气再做些什么。 好…… 好恶心的感觉！ 第42章 纵欲过度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到童野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一片狼藉的床上除了他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 昨天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的家伙，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童野撑着浑身酸痛的身体往床边靠了靠，将摆在白色床头柜上的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陆衍辰从自己身上摸走，而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童野有些疲惫地看着已经充满电的手机屏幕，迷迷糊糊之间又看到了陆衍辰发过来的几张照片和一段还没有加载完的视频。 “你应该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这些吧？” 还有……这样一句话。 童野恨不得将手机砸出去——如果这样就能让那些足够威胁他的东西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话。 若不是那一天自己的心软…… 如今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气得差点背过去，但发疯似的砸东西并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童野忍着身上每一处都传来的疼痛，换好了衣服洗漱完之后，用手机打了个车。 都不知道陆衍辰是怎么把他一个大男人从学校带到这种地方来的…… 而且似乎还是当着张阳和廖航的面，他把自己带走的时候，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呢？ 童野瘫在沙发上，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 不多时，打车软件便提醒他司机已经到了。 童野打车的目的地，是一家公立医院。 买了口罩挡住半张脸之后，童野这才去前台挂了号。 “童野……” 医生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坐着的戴着口罩的人。 应该不会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那个童知南的儿子吧？ 他又仔细看了看，想看出一些端倪，但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童野本人的脸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新闻或者是报道上，他看不出来也正常。 而且…… 医生又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单子。 那种富二代——童知南的儿子，怎么说也要传宗接代，应该不会是同性恋吧？ “你的基本情况我看了，你……这几天跟伴侣是不是纵欲过度了？” 医生又将目光投向戴着口罩的男人，用着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 童野本不想开口，但是身体的感觉很不对劲，为了健康着想，他还是承认了这一点。 “是。” “纵欲过度也不好啊，平常还是要节制一点，你跟你伴侣说一声，也不要太用力了。 “……好。” “嗯，那等下去交下检查费，做个全身检查，有什么问题带着检查结果再来找我。” 医生将目光收了回去，噼里啪啦地在电脑上敲击着。 很快，他打印出来了一份单子递给了童野。 到了检查的时候，童野突然有些后悔。 “把裤子脱了。” “你不脱我怎么给你检查？” “我是医生，见过男人的屁股见得够多了，这是为了你身体好。” “前面几个有痔疮的都没害羞，你一大小伙子害羞个啥子劲？” 童野本想解释自己不是痔疮，但是实在是也不好开口。 那个医生看过自己的单子之后，总感觉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是医生，而且一天下来不知道要看多少男人脱裤子…… 嘶…… 童野一咬牙，照着医生说的话做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如果不是因为陆衍辰的话，自己现在怎么可能会这么难堪？！ 第43章 要不要跟我一起 那双粗糙的手一直在自己的屁股上摸来摸去，那种恶心的感觉再一次涌上童野的心头。 “你到底在干嘛？” “你这是在检查？” 尽管童野不懂医学，但直觉告诉他，现在这个医生在做的才不是检查。 “你……你不要乱动啊，我这是……是在给你检查。” “我看，没必要因为生理冲动丢了工作吧？” 童野看着那个医生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心中又是一阵恶心。 大概是被童野直截了当地揭穿了他心里的小九九之后，那名医生也收起了图谋不轨的想法。 几分钟之后，检查的结果便出来了。 “你没什么事，就是要好好休息……” 童野听完之后，没给他任何反应，便马上穿起裤子走人。 走出这家公立医院之后，童野本来想一个电话打给从医的某个人，让他用点手段将刚刚那个对自己起了色心的医生开除—— 但转念一想，这样似乎会暴露自己来公立医院挂过肛肠科的事情…… 因此，童野又将手机放了下来，有种有脾气无处发的无力感。 这一切，都是拜陆衍辰所赐。 而现在，那个男人的手里还有他的把柄—— 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照片和视频—— 一旦传出去了，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长这么大几乎从来没有被任何事情和除了童知南之外的任何人限制过的童野，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感觉。 他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但陆衍辰不止一次对他这么做过。 当初在学校仓库时，陆衍辰就搬出童知男试图让他不抽烟； 现在，又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拍下了那种东西，用他的名声来威胁他。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做让他讨厌的事情？ 就为了钱？ 他不是前段时间刚从贺礼手上赢走七百万吗？ 他一个没什么大头消费的人，还能差什么钱？ 他果然跟他母亲一模一样，掉进钱眼里了！ 童野气不打一处来，可越是心中不爽，他越觉得自己现在要忍一时风平浪静。 得想办法将那些东西从陆衍辰的手机里删除，绝对不能让他长此以往用这种事情威胁自己。 偷他手机这个办法，应该不现实，何况不出意外这种东西他还会有好几个备份。 他需要一个终端，能直接将那些文件损毁的电脑专家—— 也就是黑客。 但他自己并不精通这些，要学的话，时间安排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可若是寻求其他顶尖黑客的帮助，那不就相当于将这个秘密又告诉别人了吗…… 刚刚检查时那个医生故意揩油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童野一想到这个秘密要是又告诉其他人…… 后果不堪设想。 风险太大了，要是弄不好还会被背刺一手。 童野还在焦头烂额地想着，突然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来电，童野心下一沉，还是接通了这个电话。 “童野？”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童野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廖航，你怎么有我手机号？” 童野多疑地问了一句。 “我找张阳要的，你们一个班的，有你手机号挺正常的吧？” “这个点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昨天那个带你走的人自称是你弟弟，张阳说你们认识，我就没说什么……但是他说你一晚上没回来，你没事吧？” “没事，等会就回来了。” “你吃中饭了没？要不要跟我一起吃？” “还是……好吧。” 童野本来想拒绝他，但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天下午在篮球场时那个家伙顶着阳光的脸。 他的笑容很纯真，总是能让他想到初中的那个时候。 自己要是继续一个人待下去，估计会闷出病来。 先做点什么别的，跟谁都行，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第44章 我们会很合得来 不多时，童野便坐在了廖航的对面。 这是一家韩式炸鸡店，虽然童野不知道为什么廖航找他约饭会约在这种地方…… 但是偶尔吃一点没营养的东西，也不是不行。 “张阳还跟我打赌，说你一定不会出来跟我吃饭。” 廖航一边将一罐可乐拉开，递给童野之后一边说道。 “他为什么这么说？” 童野有些发愣，反应过来之后才接过廖航递过来的那罐冰可乐。 在他的印象里，“朋友”这个位置上的角色可不会做到这种成都—— 递过来就不错了，居然还多此一举地帮自己拉开了拉环。 不过…… 应该是他想多了吧？ 何况廖航本来就是一个很热心的人，相处中会比较照顾朋友也正常。 倒是……自己想多了。 “大概是你几乎没有跟你的舍友出去玩过吧，可能他们觉得你不近人情？” 廖航一边语气淡淡地问道，一边观察着对面那人脸上的表情。 这就是张阳之前在打篮球的时候偶然提过的，点男模的舍友吗？ 没想到……长得一副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样子的家伙，居然跟他一样是个同性恋。 既然他不久前点过男模，就说明他现在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吧？ 真想直白地问问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但别看他现在反应这么淡定，估计自己问出口了，他就会用一副收到惊讶的眼神看着自己吧？ “……不近人情？我一直这样。” 童野喝了一口气泡满满的可乐之后，对廖航给自己的评价并没有做什么解释。 他可不打算将时间花费在没有用的人际交往和无趣的活动上。 也并不打算支付交换真心的勇气。 “不过我没这么觉得。” “什么？” “我觉得你挺好相处的。” 廖航将装手套的袋子撕开，自然地递给了坐在对面的人。 “……” 童野沉默着接过廖航递过来的手套，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大概只是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但说不上是不近人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不太喜欢交朋友，但是……” “我感觉，我们会很合得来！” 廖航兴致勃勃地说着，而童野则是沉默地低着头戴好了塑料手套。 裹满芝士酱料的炸鸡的味道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东西了。 之前童夫人还管着他的时候，从来不让他吃这种垃圾食品。 久而久之，他也并不像同龄人那样喜欢吃炸鸡。 偶尔吃一次，尝尝味道倒也可以。 “你怎么不说话？” 廖航直白地问道，看着童野沉默着视线全部放在了面前那一盘炸鸡上。 看来他平常应该不怎么吃这些—— 应该不会是不爱吃吧？同龄男生哪有不喜欢快乐水配炸鸡的？ “我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说话。” “啊……这样的吗？那我知道了，我们先吃吧！” 廖航很轻松地就接受了童野不同于其他大学生的生活习惯，很快就自己带上了手套。 他喜欢吃辣，不那么喜欢吃甜食，所以没有跟童野一样点芝士酱。 第45章 手枪腿 他大概也变得不对劲了—— 答应了一个才刚刚认识不久的人约饭的邀请先不提，居然还真的面对面吃完了一顿他平常几乎从来不会吃的炸鸡。 廖航这个人……有魔力吧？ “对了，童野，你跟我说实话呗，你以前是不是很会打篮球？” 不知道童野一言不发地在想些什么，廖航喝了一大口冰可乐之后继续罩着话题。 “……怎么了？” 童野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在吃东西的时候跟别人说话，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不尊重对方的行为—— 说起来，这种潜意识的行为还多亏了童夫人从小在他旁边念叨，什么上流社会必要的礼仪…… 但这种东西，除了在宴会上，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虽然你一直说你只会一点，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以前肯定有过专业训练！” 廖航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偷偷观察着童野脸上的表情。 “很久以前练过，现在只剩下肌肉记忆了。” 童野语气平淡地承认了廖航刚刚的推断，压下了自己心中略微涌上来的惊讶。 从前接没接受过专业训练，这也可以看出来吗？ 说起来，自己打篮球都是初中那会的事情了…… 自从那一次校队比赛失败之后，他的父亲便明令禁止了他继续将时间投入在篮球上。 童野自知比赛失利和自己有脱不开的关系，也认了父亲在这件事上的独裁。 后来…… 虽然贺礼有邀请他打过几次野球，但那个时候的他早就失去对篮球的兴趣了。 “你挺厉害的，来一起打比赛呗！要我说，你可比其他参赛选手厉害多了。” “这是张阳让你说的吗？” “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何况，你本来也喜欢篮球这项运动吧？” “……再说吧。” 不知怎么的， 童野这一次拒绝的态度并不那么坚决。 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 明明一开始，他几乎没有要参加院级比赛的打算，之前的话也不过是留有余地的客套话。 “院赛下个星期就开始了，请你吃个手枪腿，就当陪我跟张阳练几场吧。” “陪练可以，比赛还是……”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训练，你可要按时到啊！” 还没等童野说完，廖航就自顾自地打断了他说话。 换做是别人打断他说话，他一定会觉得很不高兴的…… 但如果是廖航……大概，他本身说话方式和性格就是这样吧？ 也不是不可以容忍，毕竟他现在也没必要用上流社会的那一套来看一个跟自己一样同为大学生的人。 童野戴好手套，抓着廖航刚刚又点了一份的手枪腿，沾了点甜辣酱。 “你不喜欢吃辣椒？” 廖航低头看着童野盘子里连撕都没撕开的辣酱包装， “也不是，吃得少。” “那我记着了，以后出来跟你吃饭少放点辣椒！” “……” 童野又沉默了，并非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 窘迫。 他的意思是，还会约自己第二次吗？ 也不是不行—— 如果又可以免费吃一个沾了甜辣酱的手枪腿的话。 第46章 你的新玩伴 和廖航一并离开炸鸡店之后，童野下意识地想要点根烟。 突然，他又意识到自己旁边还站了个不知道喜不喜欢抽烟的人，于是—— “我抽支烟，介意吗。” 童野用着一贯冷淡的语气说道，但这已经是他做出超过礼貌范围的询问。 “不介意，哪个男的介意这个啊，你抽呗。” 廖航有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接过了童野顺手递过来的一支烟点上。 “不过抽太多对身体不好，我帮你抽一根，你就少抽一根。” “……抽完了我还会去买的。” 童野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用着无奈的语气说道。 又不是抽完这一包就没了，多一根少一根的…… 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 并不会因此减少他的抽烟量，也不会因此改变他的习惯。 “那我多跟你走一起不就行了，你抽我就抽。” “想找个好借口蹭烟？” 童野少见地开了个玩笑。 “那怎么不是呢？高档烟，抽一次也是一种享受吧？” 廖航故意接上了童野的话，语气轻佻，让人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开玩笑。 “……随便你好了。” 童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廖航的举动和言语产生什么情绪。 不过，他也意外地意识到了自己似乎…… 对廖航比对其他人，好像更有耐心？ …… 呼。 自己想多了。 只是一点烟而已，说不上是什么有耐心吧？ “两位帅哥，要喝酒吗？早鸟场位置还……” 童野还在想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说不上陌生、但也绝对称不上熟悉的声音。 “你是……” 童野稍稍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和廖航面前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人。 他本来只是无意一瞥，却发现那个女人的脸有些面熟。 “童大少爷？！” “黎蔓？”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的那一瞬间，都以最快的速度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们认识？” 刚反应过来的廖航，好奇的视线在两个人中间飞来飞去。 “嗯，认识。” 童野先应了声，随后将自己的视线从黎蔓的身上收了回来。 没想到…… 居然会在路上见到她？ “你在当营销？” “我记得你应该不缺这点钱。” 不知怎么的，童野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奇怪，便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口。 印象里，当初跟自己玩的还可以的那批人可没有一个缺钱的。 虽说黎蔓的背景并不到家财万贯的程度，但怎么也不会为了几千块而来外面打工吧？ “说来话长……童大少爷，我……” “什么说来话长，黎蔓，你不就是怕被别的大小姐比下去，所以不停地在买奢侈品吗？” 还不等黎蔓的话说完，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这声音太过于熟悉，童野甚至都不需要抬头就可以认出声音的主人。 “贺礼，少来泼我冷水！” “连童大少爷走在路上都认不出，你已经比另外那位大小姐差多了。” “闭嘴！” 见黎蔓真有些生气了，贺礼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从她的身上慢慢移开，放到了童野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哟，这位是……童大少爷的新玩伴？” “之前那个、那个谁，玩腻了？” 贺礼开玩笑的时候，似乎根本没意识到—— 他口中的“上一个玩伴”，其实在场所有人都认识。 只不过向来潇洒如风的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和童野一起欺凌过的那个家伙的长相。 第47章 借钱的话 听到贺礼说的话，童野的脸一下子黑了。 大概也意识到童野的不开心，贺礼连忙改了口。 “开个玩笑罢了。” “童大少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好，我叫贺礼。” 说罢，贺礼微笑着向童野身旁的人伸出了手。 要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看人下菜—— 现在站在童野旁边的家伙，明显跟上一个所谓的玩伴不一样。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童野一起走出来的，怎么想也不只是花点钱就乖乖听话的男模吧？ “你好，我叫廖航。” 尽管廖航还没有彻底了解现状，但还是友好地伸出了手。 眼前这陌生的一男一女，想来应该是童野曾经认识的人—— 尤其是这个男生，看样子跟童野很熟的样子……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这三个人其实都挺有钱的吧？ 总之，既然是童野之前的朋友，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 “要去喝酒吗？” 童野微微侧过头，朝着廖航问道。 说实话，他今天没什么心情，加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陆衍辰做的那一桩恶心人的事…… 一下子让他回到了初高中最讨厌他的那个时候—— 哦，不对…… 差点忘了，自己最讨厌陆衍辰的时候，就是跟贺礼和黎蔓玩在一块的时候。 “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去。” 廖航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并没有说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随童野开心好了—— 反正不管做什么，他现在都很愿意跟他待在一块。 就算他那个朋友——贺礼，说些什么奇怪的话也没关系。 反正那些人都是童野的过去式了。 只有自己才是现在时。 “玩玩，一起来呗？” 黎蔓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走吧。” 童野一锤定音地说道。 反正陆衍辰做的那事，一时半会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现在倒不如做一些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黎蔓带他们来的酒吧说不上高档，看起来就像是周边大学生会来消费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黎蔓的原因，所以他们这一桌上酒和小吃特别快。 “说吧黎蔓，你不打算搏一搏童大少爷同情吗？” 贺礼自顾自地喝了一杯之后，将空酒杯放下，扬了扬头最先打破了在场的沉默。 “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 童野闻声望过去，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第一次看到黎蔓有些窘迫的样子。 印象里的女生可从来不会这样，至少在拜托人帮忙的时候没有这么犹犹豫豫过。 “你父亲的事？我大概知道。” “偷税漏税，谁也没办法帮他。” 虽说二人之间关系也算不错，但已经耳闻过相关新闻的童野只能冷淡地说道。 “现在还没到惊动警方的地步，也还没有彻查，但是……” “哎我来吧，黎蔓的意思就是，她学校里遇到一个家里挺有势力一女生，跟她不对付，她现在手头上没钱，被那女的嘲笑了，所以需要点钱。” 见黎蔓一改之前风风火火潇洒的性格，贺礼干脆截了她的话头。 而意识到话题具有私密性的童野，带着为数不多的歉意只能让廖航先离开一会。 事实上，黎先生偷税漏税这件事在圈内基本坐实，只不过—— 同类相互包庇，即便不是同类人，大多数也有复杂的利益牵扯，根本不会主动举报。 “那黎夫人——你还记得吧？黎蔓后妈，说是为了应付舆论，节省开支，冻了黎先生给她的卡，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我们黎蔓大小姐又是个爱面子的女人，也不想被那个女生小看，这不就……” 贺礼言尽于此，剩下的话在座的懂的都懂，没必要说太明白。 “所以希望童大少爷可以借我……” 沉默了一会之后，黎蔓这才开口说道。 “你家的事，我没办法。” 她家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差有人将这层窗户纸捅破，警方介入的话，就算是童家出面也只能减少损失，而无法掩盖违法这一事实。 “借钱的话，你要多少？” 但至少在钱这方面，他童野还是能为自己关系还算可以的高中同学做点什么。 第48章 你性取向是男 “十万。” 听到童野的话之后，黎蔓这才开了口。 她很少找别人借钱，但既然此刻有可以称得上是金主的人在自己面前，干脆开了口。 “黎蔓，你这是要买包吧？” 事不关己的贺礼在旁边随口问了一句。 “我借钱当然有用处！” 感觉自己被呛了一口的黎蔓扭过头，有些不开心地对贺礼说道。 “十万，你没几天就造完了。” 贺礼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心不在焉地说。 黎蔓也懒得继续跟他掰扯，扭过头来静静地等待着童野开口。 “收款码。” 黎蔓心下一喜，赶紧打开手机将收款码页面放了出来。 “谢谢童大少爷，这个人情以后童大少爷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用还了，帮我个忙就行。” “啊？好。” 解决完黎蔓缺钱的事情之后，童野这才亲自将在一旁看乐队演出的廖航喊了回来。 “抱歉。” 童野站到廖航的旁边，下意识地说道。 “没事，你们聊完了？” “聊完了。” “我没觉得无聊，也没觉得不开心，你不用跟我说抱歉。” “……好。” 听完贺礼的话之后，童野稍微有些发愣。 刚刚的道歉只不过是客套话，甚至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他的礼貌—— 而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和在意。 廖航他似乎……会错意了。 不过问题不大，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多作解释。 两人小声地说完之后，闲不住的贺礼又主动给童野倒了杯酒。 “喝点？” “来。” 童野无意拒绝，尽管他并不喜欢醉醺醺的感觉。 “你的玩伴很多吗？” “……什么？” 莫名的，廖航向他发出了疑问。 看来，他果然还是在意之前贺礼故意开玩笑说的那句话—— 但陆衍辰那个家伙，也说不上是自己的玩伴吧？ “不多。” 童野自认为自己的私生活，还是要比贺礼这类人好太多的。 除了这方面之外，他私底下烟酒都来的。 “童野，你性取向是男的吧？” 一杯酒下肚，廖航将空酒杯放在童野的面前，直白地问道。 “怎么可能？” 童野几乎没有多想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尽管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答案缺乏理性的思考。 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先不说他是不是了，就算他真喜欢男的，他也不能喜欢。 出于各种原因，他也只能喜欢女人。 “你可以不用在我面前伪装，我知道，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说了不可能。” 跟廖航说话语气一样坚决的，是童野斩钉截铁的否定。 “如果你是的话，就好了。” 向来说话都给人一种活泼的感觉的廖航，此刻说出的话居然带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落寞。 但大概，一贯自我的童野是察觉不到的。 他没有那么敏感细腻的心思，甚至很多时候，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先入为主地做决定。 “……你说什么？” 恰好在那一刻加重的音乐鼓点，让本来就没那么聚精会神的童野一下子没听清刚刚廖航说出口的话。 空气中弥漫着精酿的醇香，童野只看得到坐在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 “没什么，我说错话了，你就当我喝多了？” 廖航本还想暗示些什么，见童野装作没听见，便只能按捺住。 自己还不算特别冒进吧？他还担心要冒犯到童野了…… 虽然他们还没认识多久—— 但现在这个时代，不都是快餐式吗？ 趁新鲜感在的时候，快一点也没错吧？ 第49章 靠在了他的身上 廖航的酒量并不好，这一点从他很快就晕乎乎地趴在酒桌上就能看出来。 “童野，你新朋友啊？” 跟没事人一样的贺礼坐到了他的旁边，举着酒杯在他身边大声地说道。 “嗯。” 童野应了一声，然后举杯跟贺礼碰了一下。 “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 贺礼晃了晃所剩无几的酒杯，朝着对面已经趴下的人扬了扬头。 “开玩笑呢？” 童野自知贺礼向来喜欢开玩笑，加上二人早已是好多年的关系，并没有将贺礼说的话当回事。 “哟，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哥们阅人无数，从眼神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思。” “贺礼，你喝多了。” 童野稍稍低头看着耳根发红的贺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没骗你，童野。还有，我喝没喝多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我可没感觉到他对我有什么别的心思。” 童野有些满不在意地说道，闷头喝了一大口。 贺礼的酒量一直挺好的，他知道，但贺礼永远改不了喜欢用开玩笑的方式说话的习惯。 “不信我也行，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贺礼也无意多说，大概也只是想给童野提个醒。 在他心里，从上一次打德州扑克的时候就默认童野喜欢的是男人了。 当时那个男的…… 看着有些面熟，但很显然自己应该不认识他。 他面熟的人多了去了—— 如果真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的话，他早就应该记住那张脸了。 因此，贺礼想都没有多想。 既然他没记住，那就证明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你找黎蔓帮忙，什么事啊？” 喝了点酒，贺礼说话都比平常直白了许多。 “私事。” 童野并不打算向贺礼说这件事—— 其一，是打心底里觉得贺礼这人太吊儿郎当，不靠谱。 其二，便是觉得贺礼在骇入这件事上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 其三，贺礼并不欠他什么人情，也就不至于尽力尽力帮他。 而黎蔓有所求，他自然可以提出条件。 “什么私事？咱们童大少爷私生活多干净啊，哪有什么私事？” “……” 童野没说话，只是闷头喝酒来掩饰自己现在稍许的心慌。 “哟，你不会是跟上次那个什么，跟那个男模发生了些什么，然后被人家拍照威胁打钱了吧？” “……闭嘴，怎么可能。” 童野的脸色一黑，拿着酒杯的手都有些发颤。 他到底在乱猜什么？ 居然还大差不差猜中了，真服了…… “我想也不会有这种事，毕竟谁胆子那么大，居然敢打童大少爷的主意。” 贺礼笑了笑，一时间居然让童野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地推测和分析。 “……黎蔓人呢？” “说学校有事，先回去了，依我看就是找你借了钱回去装逼了。” “小钱而已。” “十万对你来说当然只是洒洒水，但黎蔓现在卡被冻结，十万对她来说完全够了吧？” “从奢入俭难，你知道的。” “话说，黎蔓老爸的事，你们童家打不打算插手？” “闹大了的话，警方介入，谁也没有办法。” “……” “……” 童野和贺礼，就这样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许久。 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喝醉了，这才决定留点理智和余地散场。 童野看着依然不清醒的廖航，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打个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扛着喝醉的人上车—— 平常这种事，基本不需要他来坐。 而喝醉的人只要还有一丝清醒，都不会让所谓的童大少爷来扛他们走一段路。 坐上车之后，廖航迷迷糊糊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常年运动，廖航的胚子很壮，有些酒精上脑的童野推都推不开他。 何况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 算了…… 童野稍稍闭了闭眼，尽管他通常来说讨厌肢体接触，但却并没有强硬地推开那个醉了酒的人。 早说自己酒量不好…… 他就不会带他来酒吧了。 第50章 反正你也没喜欢过我 童野找张阳要了廖航寝室的具体门号，将他送回了寝室。 搬完寝室且现在还有些微醺的童野，此刻正一个人躺在宿舍费最高的单人间里。 他并不困，但就是不想动。 “砰砰！” 童野稍微有些游离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带了回来。 他搬完寝室之后住的可是单人间，没有其他事的话应该没有人会来找他才对。 “谁？” 童野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了禁闭的宿舍门口，哑着声音一边问道一边慢慢地打开了寝室门。 “我。” 熟悉但此刻完全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在了童野的耳边。 “……你来干嘛？” 童野下意识地抬了头，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的一瞬间，又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无聊了，来找你玩。” 陆衍辰强行将童野才刚刚关上一半的宿舍门推开，扣着他的肩膀将他压到了墙上。 “身上一股酒气。” “大白天喝什么酒？” 被陆衍辰推了一把的童野感觉更加晕晕乎乎，但是仅剩的理智还是让他用尽全力推开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管我？”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催化，童野只觉得自己心口有一股火。 “跟其他人喝酒去了，还把人送回寝室，我都看到了。” 都喝到手脚发软了，是有多么想尽心尽力陪着那个人啊？ 他记得那个家伙—— 上一次，他去篮球场找童野的时候见到了他。 那个家伙，也是童野亲口承认的朋友。 这一次，居然让他撞见了童野扛着他、送他回寝室…… 真是要疯了！ 凭什么一个他才认识不过几天的人有这种待遇？ “那又怎样？陆衍辰，你嫉妒得要疯了啊？” “你在吃什么醋啊，因为他靠在我怀里，因为我会送他回寝吗？” “你有资格吃醋吗？你哪来的胆子跑过来跟我撒气！” 童野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应该是喝多了。 明知道陆衍辰的手上有着那些难以启齿、足以让他在京圈身败名裂的照片和视频，但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真的气不过。 陆衍辰说喜欢他，他也配啊？ “怎么，要用那些你用下三滥手段拿到的把柄威胁我？” 童野有些迷迷糊糊地仰头看着眼底一片墨色的人，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陆衍辰，你的手段真恶心——” “你也恶……” “别碰我！” 还不等童野将后半句话说完，陆衍辰就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几乎是发狠般地将他甩到了床上。 “你全身上下，就只有嘴是硬的！” 他明明对其他人都可以好好说话，都可以正常交流—— 为什么对自己，不是大吼大叫就是言语羞辱？ 对其他人都有礼貌、都客套、都时时刻刻记着他作为少爷的基本礼仪—— 为什么对自己就只有跋扈的那一面？！ 这种横向比较的落差感，几乎要让他整个人抓狂，将理智烧得只剩一缕灰烟。 “陆衍辰，我讨厌你！” “反正你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随你怎么讨厌！” 血滴落在才换好的浅蓝色床单上，生理上的疼痛让本来就喝多了的童野感觉脑袋如同将要爆炸一般的难受。 晃动加剧了他胃部的不适，反胃的感觉如浪潮一股一股地往上涌。 “唔……” 童野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 “你晕一个试试看？我不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但察觉到这一点的家伙却没有心疼他，而是从后面居高临下地卡住了他的后颈。 第51章 注定做不了朋友 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童野并不觉得自己要晕过去—— 估计在他晕过去之前，他会先吐在自己崭新干净的床上。 不知怎么的，童野心底涌上来一股恶趣味。 “不是说……说喜欢我吗？” “亲我一下，我就信。” 前后摇晃的感觉在自己说完这两句话之后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混沌的感觉稍微平息之后，童野感觉到身后的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他妈真敢亲老子？” “你……！” 在童野终于忍受不住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的最后一秒，反应过来的陆衍辰一下子避开了他。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苦涩的味道，除此之外，他吐不出来任何东西。 “你不知道不喝那么多吗？” 陆衍辰看着满地的污渍，刚刚才崩断的理智不知怎么的又恢复得完好如初。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走向洗漱台拿了块浅蓝色的毛巾，蹲在童野躺着的床边，轻轻地擦掉他嘴边的异物。 呕吐感一下子涌上脑门之后，童野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这种感觉不像是喝多了才对。 他明明还没有断片，在此之前明明也有清醒的意识，他的酒量也远不止如此—— 那家酒吧的酒，有问题。 当然……若不是陆衍辰的出现，对他做了那些加剧他不舒服的事情，他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了—— 如果不是他的话—— 如果他不出现的话—— 自己不会这么狼狈！ 喝到吐？！ 他怎么可能？！ …… 尽管童野现在很想一巴掌打掉陆衍辰正在触碰自己嘴角的手，但他却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抬起手。 大概是毛巾柔软的触感逐渐安抚了他生理上的痛楚，陆衍辰能清晰地看见童野轻颤的睫毛逐渐如同他的呼吸般平稳下来。 “喝点水吧。” 陆衍辰几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童野如此痛苦的状态。 童野头疼欲裂，几乎要失去意识，却能感觉到温热的水流顺着喉管流入胃中。 但或许是他的肠胃此刻太脆弱，哪怕只是一些温水，都让他一下接一下不停地干呕。 和刚刚弥漫着酸味不同，这一次分明是胆汁的苦味。 直到意识到童野吐出胆汁之后，刚刚还可以强装镇定的陆衍辰一下子慌了神。 …… 他不是故意要让他这么难受的。 他不知道。 他以为他只是喝多了，可以喝点温热缓解。 道歉的话在他嘴边，但他觉得、甚至说他知道自己说不出口这样的话—— 就像很多年前，那款限量的篮球鞋被童野带着盒子摔到他脚边时一样。 那个时候的他，没有说出任何对方想听到的解释和答复—— 也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痛和难过—— 他这种人—— 他只知道死缠烂打—— 他以为总有一天童野会听得进去他的话，会知道那只不过是一场虽然致命但也足够可笑的误会。 这一次的他，下意识地反应依然是逃避和不知所措。 但他很清楚，自己远比多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更心疼他。 …… 都是他不好。 他那么想跟童野和好如初，想跟他当朋友，甚至…… 但是，他的朋友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做那种事？ 直到这个时候—— 直到陆衍辰拿着冷水浸泡过的毛巾擦拭着童野的额头时—— 才意识到他们注定做不了朋友。 第52章 谁要吃这种垃圾 “咱们学校新开了烘焙社团，好像还挺好玩的！” “太热门了，根本就抢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幸运，网速那么快。” 独自一个人走回家的路上，忘记带耳机的童野偶然间听到了路过自己身边的几名穿着校服的同学说的话。 学校的社团，他向来没什么兴趣—— 虽然也有童知南限制的原因，但仅仅局限于学校那么小的活动范围的活动，确确实实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烘焙…… 大概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吧。 童野下意识地这么想，然后迎着夏季的夕阳一个人回到了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里。 青春期的他总喜欢做一些事情来向童知南和童夫人证明自己的不一样，就像现在这样，放着豪宅不住，偏要住出来—— 不住出来就不会有那些破事了。 居然…… 拿着自己送的礼物去变现换钱。 那么缺钱，有这心思还不如好好读点书…… 再次回想起那件事的时候，童野还是会觉得不开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感觉不到难过。 他释怀得挺快—— 或许，是因为想通了对方根本没把自己当朋友—— 自己已经亏进去很多钱了，总不能再赔上自己的感情吧？ 童野一个人回到家锁上门之后，随手将书包丢在了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大床上。 不知怎么的，最近他总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或者说青春期各种思绪萌动的男生，还是很难接受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寂寞。 没有人跟他说体育课又投进了多少个空心三分； 没有人跟他说今天在学校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递了情书牵了手； 没有人跟他说上课的时候哪个老师又说了自己年轻时与众不同的经历，尽管或多或少会有炫耀和装逼的成份—— 但不愿意上课的学生们都爱听。 本应该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他却总觉得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 “跟他玩干什么？我才不要巴结富二代呢！” “为啥跟他玩就是巴结富二代呀？” “哎呀，我看小说和电视剧里描述富二代，都说他们特别自大傲慢，喜欢看不起别人，跟这种人玩什么呀？” “你说得好像……哦！我之前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那个男的也是富二代……” “对吧，我就说……” “难怪……” 对人和事物认知还并不那么理智、缺乏阅历和人生经验的年纪，很容易用在影视作品里获得的信息来评判他人。 关于童野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止过。 唯一的区别就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话不会再让他本人听见，变成了私底下的窃窃私语和评头论足。 感到有些心烦意乱的童野放下了写作业的笔，仰着头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独特的忧伤。 然后，他便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起初，他以为是他自己听错了—— 毕竟自己没什么朋友，除此之外，能来他家的就只有童夫人了吧？ 可童夫人要过来的话，肯定会提前给他说的，何况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但那敲门声并没有因为他的不理会而停下来…… 童野稍微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带着疑惑和好奇心推开了房门—— 他大概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为什么每一次都没在开门之前问问来者何人—— “……你来干嘛？” 推开门之后，童野只觉得自己刚刚还稍微提起来的一点疑惑和好奇心一下子如同被泼了冷水的小火苗般熄灭。 陆衍辰干嘛要敲自己家房门？ 又要来烦他吗？ 他没有找他麻烦就不错了，他干嘛非要上赶着让他不舒服，让他一次又一次想起自己真情实感喂狗的回忆？ 童野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时候还比自己矮了一截的陆衍辰，给不出一个好脸色。 “哥，这是烘焙课上我自己做的，你要尝尝吗？” 那傻小子估计情商很低，居然能顶着自己的一副臭脸将手中简陋包装的小盒子递过来。 听到“烘焙”两个字之后，童野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刚刚在回家路上听到的其他同学的谈话。 他就是那个别人口中网速很好的幸运儿？ 还以为只有女孩子喜欢烘焙课…… 但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谁要吃他做的东西了？ 就这种东西……想让他心软，好继续让他当冤大头、当提款机吗？ 哼…… 拿出去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的东西，服个软送个别人却指不定能圈到大笔大笔的钱，换做是他，他也乐意！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又是那个喜欢喝酒的女人给他出的鬼点子吧？ 真虚伪！ “滚开，谁要吃这种垃圾？” 童野根本没接过陆衍辰递过来的白色小盒子，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 “烘焙老师说，我做的蛋糕味道还可以……” “谁稀罕！” 都说了不吃，他这人怎么冥顽不灵的！ “啪！” 简陋的白色盒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蛋糕瞬间面目全非。 童野只是冷淡地看着陆衍辰向来不会出现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过和尴尬，却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不过只是一个蛋糕而已，他给他，他就要收着？ 他给他昂贵的礼物，他不也拿去卖了吗—— 跟自己现在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可我明明记得，哥喜欢吃甜食。” “我最讨厌的就是甜食！” 童野冷眼看着陆衍辰低下头去不再盯着自己看，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有一刻心软。 但他只不过是用最轻的手段，让他也感同身受期望落空的痛楚罢了。 要让他也尝一尝真心被践踏的感觉—— 在报复的快感面前，那一刻的心软根本不值一提。 第53章 微薄的希望 把门甩上之后，童野有些疲惫地在床上躺了一会。 …… 他应该，不会哭吧？ …… 就算哭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 童野心烦意乱地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又猛地坐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了—— 有这时间内耗，还不如多写两道题。 本来只是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童野却在题海里泡了不知道多久。 安静的房间内，除了自己的呼吸声，窗外偶尔的蝉鸣，他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可突然，房门对面传来了女人谩骂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不是说了让你去讨好他吗？！” “我养你花了多少钱，现在要你弄点钱给我，你就这么不懂事不体谅我吗？！” “妈妈现在一个人有多不容易，你看不见吗？白眼狼！” “他不给你钱？呵，连这都做不到，我还指望你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 这声音对童野来说并不陌生—— 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隔着房门听到来自对面的吵架声。 那是陆衍辰母亲的声音，在他和陆衍辰还没有分崩离析的时候，他大概了解过一点那个女人的事。 大概是经历了什么情伤，被有钱的男人玩腻后抛弃，已经完全过不惯现在这样没人养没人给她花钱的生活，因此嗜钱如命—— 正所谓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所以…… 陆衍辰才会因为钱故意接近自己，跟自己打好关系，以朋友、兄弟相称来骗他的钱。 他早该知道的—— 不如说，他一直单纯地认为陆衍辰不是那样的人，不会那样对自己。 至少在那之前，他一厢情愿地以为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只是他最后，还是被迫接受了这个他认定的事实。 思绪被打断的童野放下了笔，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沉默着抿了一口之后放在了书桌的一角上。 所以今天莫名其妙来给自己送蛋糕，也只是为了钱。 房门对面的谩骂声就是他们母子骗钱计划失败的最好证明，不是吗？ 哈，果然是这样…… 还以为…… “……” 自己刚刚居然还对他心软了？ 居然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和举动难过掉眼泪！ 童野感觉到心中一阵恼火，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在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童野发誓自己不会再对他心软任何一次。 “再让他送你点值钱的东西啊！去啊！” “你不这样做，你是想让我死吗？！” “这种没钱的苦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陆衍辰，难道你要逼死你妈妈吗？！” 向来不怎么笑的童野脸上浮现了一个极淡极淡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随后便戴上了隔音效果极佳的耳塞。 真是…… 吵死人了。 隔了两道房门的童野，当然不知道对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陆衍辰的母亲又一次喝到酩酊大醉，发疯似的打开冰箱，却没看到一瓶能麻痹她神经的酒—— 劣质的酒精让女人的脑袋痛到快要炸裂，负面情绪也与此同时达到顶峰。 她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这个破家也无处可去。 那个孩子自然就成了她唯一可以发泄的对象—— “你知道养活你给我添了多大的负担吗？” “如果没有你、如果你跟你的父亲一起去世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跟那个有钱的男人结婚了！” 如果说这些话头几次还能真真切切地让陆衍辰感到刺痛的话—— 那么时间久了，次数多了，麻木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可是他的母亲不知道的是，他今天真的很难过。 他想哭，但他没有，他知道童野一定讨厌这样。 “你还吃上蛋糕了？” 不知道女人是为什么看见了垃圾桶里还沾着奶油的白色盒子，总之，她将那个已经损坏的盒子扔到了陆衍辰的面前。 “你在吃好东西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给妈妈留一点？！” “你哪来的钱吃蛋糕？给我说实话，是谁给你买的？童野吗！” 陆衍辰不想解释，或者可以说，发酒疯的女人不可能听得进他的解释。 是啊。 他当然没有钱去买烘焙店里一小块就要三四十的蛋糕—— 那蛋糕也不是他吃的，他只是在童野把门关上之后，收拾了一下地上的狼藉而已。 “桌上有你那份，我在学校自己做的。” 陆衍辰数不清自己咽了多少口唾沫才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女人总归是稍微安静了一点点。 “有这心思学做蛋糕，还不如去讨好对面那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呢！” 女人碎碎念了一句，直到这时，她终于才看清餐桌上的那份蛋糕。 “怎么不做三份？你不知道给他做一份吗？” 大概是那个蛋糕的口感确实还不错，情绪化的女人终于没有对着他吼出声。 “我只做了两份。” 陆衍辰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起身离开了客厅。 “保温杯里有热水，你吃完了记得喝点缓一下。” “我有点不舒服，先睡了。” 女人没应他的话，而陆衍辰也只是轻轻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他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学生兼职的传单，压在了他写完的作业和刷完的题上面。 做兼职的话，他应该就不会有时间进行社团活动了—— 母亲这个状态，就算有政府的帮助也很难就业拿到工资—— 他只能牺牲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毕竟那说到底也是他的母亲，一个没有成年男人支撑的家庭，他理所应当要过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担。 …… 生活应该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你看了光荣榜没，这次的年级第一居然不是童野！” “啊？是谁啊，居然这么厉害，还能比童野考得更高？” “好像是陆……哎，我这记性，我不记得了，等会咱们下课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顺路去看看吧。” “那个童野好像霸榜很久了吧，跟擂主似的。” “哈哈，擂主这一次被人拽下来咯，不知道下一次年级第一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谁呢？” “应该还是童野吧，毕竟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这一次可能只是运气问题吧？” “哈哈，谁知道呢，学霸的世界我可不懂~” 生活应该会好起来的。 他相信，或者说他希望总有一天，挨在一起的不只是他们的年级排名。 就靠这点微薄的希望，他就可以坚持下去。 第54章 方便照顾你 童野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胃已经不像昏过去之前那么难受，头痛的症状却一点没缓解。 童野翻了个身想坐起来，却被旁边的人轻轻地按住了肩膀。 “……” “滚啊。” 刚醒过来的童野根本没力气大吼大叫，只能将头偏过去沉着声音说道。 “给你发了好多条消息，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所以我就找宿管借了钥匙，一进来就看到你很难受地躺在床上。” 童野愣了一下，仔细辨别了一下声线之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陆衍辰。 “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房间里的灯光太昏暗，让童野根本看不清廖航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自己脸上投下来一片阴影。 “没。” 童野抿了抿嘴，并没有将自己身上的不适告诉他。 “我看你已经吃过药了，再喝点温水吧？喝酒伤胃。” 廖航说话的声音很轻，完全不像平时那副活泼开朗还有些大大咧咧的样子。 “……？” 头疼欲裂的童野并没有出声，但却感到了疑惑。 吃药？ 自己什么时候吃药了？ 他好像被陆衍辰折腾了一通之后就晕过去了…… …… 是陆衍辰给他喂的药？ 莫名其妙，他不就是想来看自己出洋相吗？ 但话说回来，廖航也没必要这个时候了还用些话术骗他吧？ “你酒醒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之后，童野主动开了口。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廖航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自己将他送回寝室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这才过去不到半天，他就恢复如初了？ “差不多了，我代谢比较快。” 因为角度的不同，廖航是可以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稍微看清童野的脸的。 自己刚刚开门进来，就看见童野紧锁着眉头，浑身绷紧地躺在床上。 看童野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是在睡觉。 他有些担心童野，却又不想大张旗鼓地将房间的灯打开，便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然后，他的余光便看见了垃圾桶里撕开的袋装胃药。 廖航还以为，能够清醒地将自己送回寝室的童野一点事都不会有，却没想到他宁愿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吃胃药…… 都没人关心他，连吃药都要自己吃。 要是自己酒量好一点，就不是童野照顾他、将他带回寝室，而是自己照顾他了。 他原本以为童野是那种骄纵跋扈的性格，相处了这段时间之后，他却觉得童野也只是一个除了消费习惯上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大学生。 他不知道为什么童野在学校里为什么没什么朋友，而在外面似乎又一副朋友很多的样子—— 但现在他作为童野的朋友，朋友难受，已经缓过来的他就应该来关心一下他才对。 “早说你不会喝酒，何必跟我去。” 童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还是觉得有些头痛。 他动都不想多动一下，每晃一下，脑袋就疼得厉害。 老实说…… 他其实没想到在自己醒来之后，身边的人会是廖航。 还以为，始作俑者至少应该心怀歉意地等自己醒来之后好好跟自己道个歉。 他很少体验来自友谊的关心，因此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格外陌生。 但他并不排斥，也并不介意廖航没经过他同意就闯进了他的宿舍。 “答应你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会喝那么多。” “大概是气氛到了吧，多喝两口也正常啊。” 童野听到廖航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浅浅的笑声，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缩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但下次就不去了。” “我酒量不好，喝多了也没事，睡一觉就能恢复元气。” “但你似乎胃不太好，还是少喝点酒。” 听着如同管教一般的话，情绪因痛并没有那么好的童野并没有说话。 他确实很少听到除了童知南和童夫人之外的人对他说这种让他不要做什么事情的话…… 何况，对方只是一个还不知道算不算交心、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的朋友。 他向来不喜欢被人管教—— 但他似乎确实应该少喝一点酒。 “是酒精的问题。” 话到嘴边，童野却又不想那么快地认可廖航刚刚说的话。 是那里酒精不好的问题，才不是他的胃比较脆弱。 “少喝一点对身体好。” “在我上大学之前，我妈也经常这样对我爸说。” “这样想起来，我也跟我妈一样絮絮叨叨了。” 廖航看似随意地开了个玩笑，却清晰地看到童野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房间里这个味道，你应该吐过吧？” “我舍友之间喝多了，蹲在厕所吐胆汁也是这个味道……” “哦对，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小米粥什么的，你还没醒来的时候，我查了一下，吃点粗粮可以保护你的胃粘膜。” 大概是感觉到童野现在的状态比刚醒来的状态稍微好一点，廖航轻声地说了许多。 “这个点有什么小米粥。” 童野稍稍侧了侧身，低着声音说道。 大半夜在学校要搞到粗粮，童野不用多想都觉得难。 “我刚刚看了外卖确实没有，但是我给你买了全脂牛奶，这个应该也可以。” “还是温的，我把它放热水里泡了一会。” 廖航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瓶全脂牛奶放在了童野手能碰到地方。 童野却没作声，只是沉默着喝了一口他其实并不怎么爱喝的纯牛奶。 “等会你要是有哪里不舒服跟我说就行了，我今晚也不回我寝室了，方便照顾你一点。” “嗯。” 童野的应声，默认了允许他今晚可以睡在他尊贵的二人间里。 大概是夜色渐浓，所以廖航只看到了垃圾桶最上面服用过的胃药—— 并没有看见被胃药的袋子挡住的下面，还有吃过的醒酒药。 他也没多想，为什么童野的宿舍里会有烧好的热水、会有没有人洗过澡却湿哒哒的毛巾。 他只是在推开门的瞬间，冷不丁看到床上易碎的人，便太心疼童野了。 第55章 他想当正常人 还不懂事的时候，廖航就觉得自己跟其他男孩子似乎有些不一样。 不只是因为他长得高、发育得快，更是因为在同龄人都对身材性感丰满的女人感兴趣的时候，他却只感觉到索然无味。 难道他不喜欢女人吗？ 那个时候的廖航还不知道，自己的取向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那么明确。 “我说，上课看这种东西不好吧？” 那个时候，他的同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本黑白的漫画，廖航只瞥了一眼就猜到了里面的内容。 他觉得同桌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好，便出声想要提醒一下。 “语文课，谁听啊！我没睡觉就算不错了。” 同桌脸上猥琐的表情和油腻的话语让廖航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反感，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 他们班上大多数，不，甚至可以说除了他之外的男生都对这方面的东西感兴趣。 廖航并不想被其他男生排挤，又或者说并不想让其他男生看出来自己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便只能在班上当一个演员。 偶尔，同桌和舍友看到刺激的地方时还会特意拿过来给他看一眼。 但不论那黑白的画面对于其他男生来说有多么劲爆，他始终提不起一点感觉。 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性冷淡，又或者是自己这方面可能比其他人发育得晚—— 直到有一天下课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听到了班上一些女生聊天的内容。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是两个男生的校园爱情故事。 那还是廖航第一次听到有关于“同性恋”的故事，尽管那一天的晚上他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小说作家写出来不切实际的东西罢了。 现实里…… 也会有这种人吗？ 应该很少吧？ 至少在自己这个班上，先不说喜不喜欢同性…… 但明显对异性不感兴趣的人，就只有自己了。 “哎，你先别看了，我问你个事，你认真回答我。” 听不进去语文课的廖航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低着头沉浸在漫画中的同桌的肩膀，压着声音说道。 “啥啊，你说呗。” 同桌有些不情不愿地合上了手中的漫画，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惊天的问题。 “你觉得……同性恋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 廖航神神秘秘地低着头小声问道，生怕旁边的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同性恋？不知道，反正我身边没有这种人，我也没听说过谁是。” “你是不是同性恋啊？” 廖航故意开玩笑问道，却很担心同桌接下来的反应。 “廖航你说什么怪话呢？你才是，你全家都是同性恋！” “我是同性恋的话，你不怕我会喜欢你啊？” 廖航继续用着玩笑话试探着对方的反应，心里却不知道有多紧张。 “切，瞎说什么呢，你要喜欢我，猪都会上树了，我看你可不像同性恋。” “为什么这么说？” “啊？你要这么问的话……额，我都跟你当了一年多的同桌了，我可没觉得你是个异类啊。” “咱们班应该不会有这种……异类吧。” “怎么可能啊，这个世界上同性恋还是占少数吧？大多数都是跟我们一样喜欢女人的。” 同桌有些无所谓地说完之后，又翻开了那本漫画，迫不及待地浏览着接下来的画面。 距离下课还有将近二十分钟，而听不进语文课也不打算跟同桌做一样的事情的廖航自然而然陷入了沉思。 异类吗？ 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 幸亏自己平常还在他们面前装一下，不然也许就会被他们当成异类吧？ 他可不想被当成异类…… 抱着这种想法的廖航，便一次又一次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性取向。 某一天半个小时的大课间，班上的女生用大屏幕放了一个剪辑过的同性恋电影的片段。 “这是什么啊？两个男的在接吻？” “啊……好恶心啊，她们女生怎么喜欢看这种东西啊？” “我真接受不了同性恋，一想到要跟男的接吻……我会吐出来的。” 不出意外的，班上的男生不满地坐在桌子上大声议论着女生播放的东西。 “又没让你们看，你们有病吧？” “不爱看自己滚去教室外面，非要在这里说！” “你才恶心呢，女的跟你接吻女的也要吐出来！” 讲台上围成一圈的女生听到了台下口无遮拦的男生的话，皱起眉头生气地说道。 “我就是跟男的接吻也不会跟你接吻的，你在幻想什么啊？坦克妹！” “自己在教室里放这种恶心的东西，还叫别人滚出去，你当这里是你家啊？” “小仙女！” 以性别为划分的争吵愈演愈烈，而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廖航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廖航，在此之前只是觉得同性恋是异类，却并不觉得会被打上“恶心”的标签。 恶心到……要吐出来吗？ 对于其他性取向正常的男生来说，同性恋真的有这么令人反感吗？ 那个时候的廖航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那个时候的他担心自己会暴露，也不敢多问多试探。 也是在那一次班上爆发尖锐的男女矛盾之后，他才第一次产生了“自己是不是有病”的想法。 正常男性，应该都是喜欢女性的吧？ 像自己这种对女性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的男的，果然是异类。 而异类，就是很难被正常的人接受的存在。 从那以后，他决定彻底隐藏自己的性取向—— 从那以后，还并不那么懂事和理智的他，也偷偷从网上找了不知道多少方法，想要纠正自己不正常的、异于常人的性取向。 他想当正常人。 事实证明，他确实隐藏得很深。 但直到现在他坐在童野的床边，沉默着暧昧地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才发现—— 并不是他藏得深，并不是他善于伪装。 而是这么多年以来，在童野出现之前，他从未遇到喜欢的同性。 第56章 多有打扰 童野有气无力地眯了眯眼，满不情愿地被窗外传来了嘈杂的说话声吵醒。 二人间虽然是二人间，甚至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新的舍友，但说到底也在学校内，环境的嘈杂可想而知。 醒来的第一感觉便是浑身酸痛，或许是昨晚睡姿的问题，压到了身上的某些地方。 童野勉强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给疼了一晚上的大脑一个缓冲。 脑袋已经没有半夜醒来时的剧痛，虽然还是一团浆糊，但至少他还能忍。 余光中，童野冷不丁看到了仰着头、双手环抱在胸前，还没睡醒的廖航。 他都不知道他昨晚是几点睡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跟他挤一张床，而是宁愿用这么难受的姿势在椅子上将就一晚。 应该只是…… 出于礼貌吧。 童野并没有第一时间叫醒廖航，而是有些吃力地将他挪到了床上。 随后，童野便换好了日常的衣服。 顺手准备倒垃圾的时候，童野冷不丁看到了自己的垃圾桶里出现了似乎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一张小纸条，还是上面写了字的。 自己昨天才第一次住进这个打扫过的二人间，昨天喝完酒回来之后，他也没拿过笔吧？ 出于好奇心，童野还是蹲下来，将纸巾折了好几下，拨开了压在那露出一角的小纸条上面的药物包装袋。 那张纸条上面是力透纸背的字迹，不乏锋利—— 童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相信字如其人。 因此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张纸条不是廖航在自己再一次睡着之后写的。 “今天的事是我不好，哥。” “我知道我的解释你向来听不进去，也不会相信我，但是——” “当初，确实是因为钱才接近你。” “但是后来，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要待在你的身边。” “就算你因此会嫌我烦，厌恶我的言行举止。” “我知道——” “你最讨厌被人威胁，当初在学校仓库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是我太心急，想独占你，不想让别人觊觎你，也受不了你对别人露出笑容。” “也是我，又不顾你的意愿做了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照片和视频我已经删了，以后也不会做你讨厌的事了。” “这段时间，也包括过去的那么多年，多有打扰，万望见谅。” 童野沉默着看完了这张纸条上面写着的所有内容，很难说出口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这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字条的主人只能是陆衍辰。 就因为写了这个东西，所以昨晚折腾完他之后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给自己道个歉，三言两语就带过他曾经那么多年对自己造成的困扰、让自己陷入的内耗，就没了？ 就这样，就希望他可以原谅他对自己做的事情？ 骚扰、威胁、强迫，打乱自己生活的节奏，破坏自己的好心情，把自己折磨到吐胆汁，一张字条道个歉就完事了？ 他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就这样潦草地单方面结束了？ 他倒是想得美！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想对自己死缠烂打就死缠烂打，想跟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就留张字条拍拍屁股走人？！ 甚至还要把死缠烂打扭曲成是他陆衍辰喜欢他！ 什么歪理？ 能说服谁？！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都转化为了愤怒。 童野忍住自己想要将这张纸条撕成碎片的冲动，将它叠了两次之后随手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等着吧—— 陆衍辰，这段关系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童野克制着自己手上的力度推开了宿舍的门，掩上之后迅速离开了宿舍楼。 还没走到他的目的地，手机便响了起来。 童野这才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消息，一时间觉得有些麻烦。 屏幕上显示了来电人的姓名，童野稍稍考虑了一下之后便接通了电话。 “童野，黎蔓的父亲被抓起来了。” 第57章 拍拍屁股走人 黎蔓的父亲……这就被抓起来了？ 昨天黎蔓还在找自己借钱，舆论也还没有发酵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她的父亲今天就落网了？ 童野保持了一贯的沉默，任由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 “是她学校里那个有点来头的女的告的。” “那女的估计有点军方背景，黎蔓父亲不就是退伍军人吗，要告的话太方便了。” “现在说是偷税漏税数额较大，还没有到数额巨大的地步，警方后续应该还会继续调查她的母亲——” “她母亲从事美容行业的，来钱快，有很多隐形和不正当消费。” 电话里，贺礼冷淡的声音还在继续，但童野已经有些听不进去了。 他刚刚看到自己手机上有很多个未接电话，除了贺礼，便都是黎蔓打过来的。 昨晚她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宿舍床上晕晕乎乎的—— 不对。 童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骤然紧蹙。 自己早上醒来的时候，手机是关机的！ 是陆衍辰，还是廖航把自己手机关机了？ 童野突然想在宿舍安监控，当然，现在还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 “黎蔓现在在哪？” “在家，因为事情闹得有点大，学校领导让她先回家避避风头。” “……学校向来都是这种做派。” “你要去找她？童野，这件事上就算童知南愿意出面，军方的事情可没有其他人可以插手。” “那是黎蔓的后妈，她父亲进去之后，她一定会拍拍屁股走人。” …… 说完这话的童野，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刹那间，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在宿舍垃圾桶里看到的那张纸条。 拍拍屁股走人？ 哼，跟那个家伙一个样，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你是打算给黎蔓的父母正名的话，我觉得真的没什么必要啊。” 电话那头传来贺礼冷淡又高高在上的语气，让童野听了不由得皱眉。 “我不打算给他们正名。” “那你是……” “我去找那个女生。” “反正我也劝不了你……” 电话被挂断之后，贺礼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随后，他便拉开了保时捷的车门，朝着黎蔓家所在的地方开去。 那边，童野正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路上就碰到了一脸怪异表情的张阳。 “少爷……” 刚刚才开口出声的张阳，突然才想起之前打球的时候—— 童野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再用“少爷”这两个字称呼他，正常叫他的名字就行。 于是，张阳便迅速改了口。 “童野，那个……” 但他要告诉童野的事情，又不那么好开口。 “怎么？” 童野言简意赅地问道。 大概是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说话的语气在旁人听来并不友善。 “你之前不是把一台玛莎借给我开了吗？那个……” “撞坏哪里了？” 还不等张阳犹犹豫豫地把话说完，童野就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撞坏哪里，就是刮了点漆……” “多少钱？” 童野一边将那台白色的柯尼塞格启动，一边简单明了地问道。 他就知道随随便便把车借出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不过好在那只是一台闲置车，刮点漆对他来说也并不心疼。 “我去4s店问了，要个一千多……” “不是什么大事，等我回来再说。” 童野略微感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去见一下跟黎蔓同校的那个女生。 第58章 惊动太子爷 “陆，说好的尾款，现在可以给我了？” “等黎蔓后妈的调查结果出来，一千五百万的尾款自然会到你的账户上。” 高级会议室里，身穿红裙一头黑发的女人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趣地将杯中已经不那么冰镇的酒倒在了天鹅绒地毯上。 她的对面坐着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让人一时半会察觉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但她并不需要察觉他的情绪—— 他们只不过是达成了一场交易而已。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黎蔓后妈的调查结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结果应该会让他们都很满意。 “说曹操曹操到，我叔叔说黎蔓的后妈很快就要进去陪她丈夫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却不是刻意为之。 “通告出来之前，她还有可能成为漏网之鱼。” 陆衍辰冷淡地说道，平静的语气里根本就听不出来任何一丝即将取胜的兴奋。 “要我说，你有那么讨厌黎蔓吗？我查过了，她不过就是高中的时候跟在童野和贺礼屁股后面欺负过你而已吗？” “主谋不是童野和贺礼吗？你既然要对曾经欺凌过你的霸凌者复仇，第一个目标就应该是童野才对。” 江之瑶好奇地问道，试图从男人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 她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陆衍辰会选择从黎蔓先下手。 是想挑软柿子捏吗？ 相比于童野和贺礼，那个没什么头脑的女人确实最好下手，尤其—— 她的父亲作为退伍军人偷税漏税这件事，有点内幕消息的人都知道基本坐实，只差有人愿意冒风险揭穿。 但是，谁不知道童野和贺礼跟那个女人关系好？ 犯不着这样去破坏别人的友谊吧…… “欲速则不达。” 陆衍辰意味不明地说道，没有给任何江之瑶套话的机会。 随后，高级会议室便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小姐，童大少爷过来了，我们的保镖不敢拦着他，估计他很快就要……” “让开。” 还不等侍者将情况向会议室内的人说清楚，童野就已经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眼角膜识别通。” 机械的声音从会议室的大门处传来，随后，里面的二人便听到了推门发出的摩擦声。 几乎是在大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江之瑶就意识到身边的人以最快的速度藏进了隔间。 当初欺负他欺负得最狠的不就是眼前这位爷吗，他现在躲什么？ 既然都已经报复了其中一位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吧？ “江之瑶。” “童大少爷，来为你的朋友出头了？” 江之瑶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重新坐下，平静地望着对面逆光而来的男人。 “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童野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指使？我只是单纯看不惯她罢了，不需要其他人指使我。” 江之瑶风轻云淡地将真相一句话带过，甚至在空气中和童野的眼神来了个碰撞。 “人尽皆知你江之瑶温婉尔雅，从来没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情。” “就算没有人指使你，明目张胆也违背了你一贯的作风。” 童野一边沉着声音说道，一边大步走到了女人的面前。 “童大少爷真是说笑了……” “我若不现身，怎么能惊动太子爷呢？” 江之瑶眉眼弯弯地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仿佛真的被童野刚刚的两句话逗笑。 第59章 我跟你可不一样 “你想单独见我，不会用这种手段。” 童野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身红裙的女人，一时间搞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虽然跟江之瑶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情，但她若只是想单独见他说些什么…… 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 “说实话，在决定将黎蔓搞下水之前……” “我还没想过太子爷会为了这件事主动找到我。” “那个女人……” “对太子爷来说很重要吗？” 黎蔓的眼神落在童野阴沉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危险性。 她在试探童野能为了黎蔓做到什么程度。 哪怕她事先已经通过调查知道黎蔓只不过是童野的一个交情不算那么深的朋友。 涉及到自身利得的时候，一些交情并不深的朋友算什么？ “江之瑶，你没朋友吗？” 童野冷淡地反问道，压下了说出这句话时心中翻涌起来的小情绪。 这句话要是反过来问他自己，他大概率会违心地说“有”。 至于江之瑶……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啊……” “就算有，要我做出牺牲也没这个可能。” “太子爷，我跟你可不一样。” 江之瑶像是看出了童野此刻在想些什么一样，意味深长地说着，视线没有一刻从他的身上移开。 她和童野的交集，无非就只是在各界名流的晚会上，由父母领着见过几次面而已。 再要往深说的话，那就是自己的父亲很想跟童家联姻罢了…… 但先不考虑童野的意见，就算她本人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对你来说，男女之间只存在爱情。” 童野嘲讽道，对上了江之瑶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直勾勾的视线。 “或许还有利益关系吧？” “太子爷为了那个女人来找我，是想让我收手吗？”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太子爷现在来找我也无济于事了。” 江之瑶用着有些遗憾的语气说道，摊了摊手表明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 “要怪，就只能怪她父母不是法律意义上的良民咯。” “于情于理，我都有足够的动机吧？不需要别人来指使我呢。” 江之瑶见童野保持着沉默，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大费周章见我，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童野难得有耐心地听完江之瑶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完话之后，才冷淡地开了口。 “当然是想看看……” “这么久没见，太子爷过得怎么样，还有……” 江之瑶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不是为了装神秘，而是为了不让现在躲在隔间里的男人听到她接下来的话。 陆衍辰两千万她帮忙，够是足够了，但除开约定好的交易之外，她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联姻吧。” “总觉得这句话，要在你的耳边说才有那种仪式感呢。” 江之瑶举着酒杯朝对面的男人走过去，弯下腰，红唇紧贴着童野的耳朵说道。 她故意朝童野的耳朵里轻轻吹了一口，温热的气流便很快抚过人体本就敏感的部位。 “江之瑶，你搞哪出？” 童野的语气上扬，分明就是一副不相信她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嘛。” 江之瑶自然知道童野质疑她那句话的意思所在，却也并没有多作解释。 当初她百般拒绝家里提出的和童家联姻，只是那时的她还单纯地幻想着自己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指望男人的爱，还不如相信男人的钱。 她想通了，看开了，自然会觉得跟童野结婚百利而无一害。 第60章 未来的童夫人 不想被童野发现而躲在会议室隔间的陆衍辰，一字不落地听到了江之瑶跟童野的谈话。 在此之前…… 江之瑶可从未说过她要跟童野结婚这件事。 说实话，一开始陆衍辰也并不认为区区两千万就能让江之瑶亲自揭发黎蔓家里的行为。 对有着军方背景的女人来说，两千万根本算不上多。 他猜到江之瑶在事成之后肯定会提出其他的条件…… 但他却从没想到，江之瑶居然留了这一手。 她想跟童野结婚？她疯了？ 且不说童野是不是他这一次向曾经欺凌过自己的人的复仇对象之一，他怎么可能让他们结婚呢？ 何况…… 童野怎么会是那种随便跟人结婚的性格？！ “江之瑶，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若我未来的伴侣，跟我的朋友是仇敌……” “我宁愿不要前者。” 童野冷淡地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隔间里还有个人。 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在怪江之瑶出面揭发了黎蔓父亲和母亲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的立场，是想护着那个跟江之瑶不对付的女人。 “太子爷的意思是，我要是成为了未来的童夫人，你还要为了一个异性朋友跟我离婚？” 沉默着听完了童野说的话，江之瑶瞪大了眼睛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质问道。 之前可从没听说过，太子爷是个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啊？ 哦……不对。 不是她江之瑶没听说过太子爷的性格，是太子爷似乎根本就没什么称得上朋友的朋友。 所以她不清楚太子爷能说出这种话，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首先，你就不会成为未来的童夫人。” “你想得太远了，江之瑶。” 童野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异想天开。 先不说他们两家最后到底会不会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联姻…… 就是现在来说，他还没到法定结婚的年龄呢。 何况，就他个人的意愿来说，他也并不乐意英年早婚。 “太子爷，你还不知道童叔叔的想法吧？” 见童野的反应太过于平淡，甚至还有嘲讽她的意思，江之瑶的语气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随意。 “他的想法干涉不了我的决定。” 童野稍微愣了一下，却并没有被江之瑶的话唬住。 童知南的意思是什么，总不能是支持自己跟江之瑶以后在一起结婚过日子吧？ 他可从来都不知道父亲有这等打算，江之瑶一个外人还装上懂姐了？ 她只是故意说出这种话来试探他的反应，看看他到底会不会因为外界压力而被迫跟她领证吧？ 他又不是被人吓大的。 怎么可能因为对方提到童知南就怯场啊？ “太子爷，你这话可就……说得太早了呢。” 江之瑶意味深长地盯着童野暗色的眼睛，话里话外都是耐人寻味的感觉。 “……” “你为了黎蔓过来想找我算账，太子爷，你把她当关系很好的朋友，那她呢？” “你不会以为直到现在你都孤身一人，真的只是你身份的问题吧？” “朋友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太子爷，话我就说到这里，拜托你自己好好想想呢。” “如果想清楚了……” “你还可以给我回电话，毕竟刚刚我也说过了……” “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 江之瑶见童野并没有接上自己的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她并不想在童野的面前说太难听的话，万一真刺痛到这家伙费尽心思掩盖和伪装背后敏感而脆弱的小心灵…… 她才不想承受童野失去理智后的怒火，至少现在完全没这个必要。 第61章 始终孤身一人 江之瑶意味深长地说完一番话之后，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撑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童野的面前。 “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其实你内心深处，也没有把那个女人真正当成你的朋友吧……” “我们这种人当然不会有朋友了，你早该知道这一点。” 最后一句话，既是说给童野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江之瑶留下这么几句话之后，便一身轻松地走出了会议室，还不忘招呼侍者给里面暂不打算离开的童野一瓶好酒。 直到女人的高跟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渐渐消失，童野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在今天这次面对面的交谈之前，他还以为江之瑶本质上跟他差不多。 但现在，他发现了自己跟江之瑶最大的区别。 那就是她有着符合她军方背景身份的坚冰一般的心态，而他……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相比江之瑶，他确实在情感上需求太高了。 因此，他很多时候表现得甚至要比一个女人更敏感。 她说得对，她跟他可不一样。 “您好，这是江小姐给您订的罗曼尼康帝。” 不多时，侍者毕恭毕敬地将一瓶葡萄酒开了瓶放在了童野的面前，应声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童野没有动那瓶酒，而是任由昂贵的酒精充斥着整个会议室的空气。 说实在的，江之瑶说的那番跟结婚有关的话，对他来说有些太突然了…… 他几乎还从没有想过这件事，或者说他连个朋友都交不到，哪还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自己人生的另一半？ 但是这并不是他觉得沮丧的理由—— “砰！” 童野额前的青筋跳了跳，冷着脸将那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打在了地上。 天鹅绒地毯上前一秒还有江之瑶故意倒掉的红酒，此刻又染上了葡萄酒的醇香。 童野缓缓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到如同即将下雨的夜。 他相信自己不会变成江之瑶那种轻视他人友情的人，也不会变成随意对待爱情的人。 即便他现在的身边并没有这种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东西…… 但他愿意等，也愿意在宿命感出现的那一刻—— 对方可以越过他的敏感和伪装； 对得起他的真心。 童野沉默地离开了会议室，完全没有意识到黑暗中那双一直盯着自己后背的眼睛。 童野不常来这里，或者说，这里是江之瑶他们家的地盘—— 尽管江之瑶还不够格跟他抗衡，但童野也并不是闲着无聊的人。 直到会议室的门再次被门外知情的侍者关上之后，陆衍辰这才慢慢地推开了隔间的门。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精味，他并不爱闻。 但童野身上常常会有这种味道，甚至还混杂着烟味，跟在童野身边时间长了，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些气味。 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太敏感—— 他居然觉得刚刚童野在江之瑶面前处于下风。 是因为江之瑶一针见血地戳中了童野的痛处吗，还是…… 总之，不管怎么说，陆衍辰能肯定自己从童野的语气里听出了和平常不太一样的情绪。 “……” 陆衍辰看着天鹅绒地毯上的一片狼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真的，他拿捏不准童野以后会不会变成像江之瑶那样内心冰冷到无懈可击的人…… 但平心而论，他并不希望童野变成那样。 就算他现在打算逐渐放下对他的执念—— 但他也不希望童野始终孤身一人。 第62章 童野欺凌他 “童大少爷的跟屁虫又来了……” “他干嘛一直缠着少爷不放啊？” “缺钱吧？你不觉得他把童大少爷惹烦了，童大少爷就会像打发乞丐那样给钱打发他吗？” 话题主人公当作完全没听到走廊上陌生同学的窃窃私语，但很可惜他不是聋子，因此那些话依然能窜进他的大脑。 “你听谁说的？” “童大少爷身边的那个女生啊，好像叫黎蔓吧……” 黎蔓…… 陆衍辰没说话，也没做出任何举动，只是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他知道叫这个名字的女生一直围着童野转，也知道一个叫“贺礼”的男生也跟童野一起玩。 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童野身边的这两个人，对他知之甚少。 “我倒不觉得，没准他只是很喜欢少爷呢？” “谁信啊，少爷是少爷，少爷是男的，他一个男的喜欢男的干嘛？真不合群。” 耳边的议论声还没有停下来，以空气为介质再一次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不合群…… 他已经听过很多认识的或者是不认识的同学这么评价他了。 也有跟他关系稍微好一点的人，半信半疑地跑过来问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喜欢那个全校人尽皆知的童大少爷。 他的回答，前者每一次都是“我不是同性恋”，后者都是“别问了，我不知道”。 大概是这种模糊的回答，让那些只想看戏的人认为他只是在欲盖弥彰。 他们给他扣上了不合群的帽子，生活中并没有少排挤他。 但陆衍辰并不在乎那些npc的排挤，也从未因为自己很多时候落单而感到沮丧。 他的世界只有一个主角。 只有那个主角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所以他不在乎，或者说，可以无视那些不自知的施暴者的言语羞辱。 直到那一次—— 在周六下午上完课终于能放一天半的假的时候，陆衍辰都收拾好东西走到了叫教学楼架空层的一楼，才发现自己没带伞。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天下了很大的暴雨，连教学楼的楼道都湿漉漉的，学校还特意在楼梯口都贴了“小心地滑”的标识。 放学这个时间节点，楼梯口的人流量很大，陆衍辰本不想加快逆行的脚步—— 但今天最后一堂课老师已经拖了十分钟堂，他若是再磨蹭一会，兼职那边就要迟到了。 于是，陆衍辰便扶着扶手，还是加快了爬楼的速度。 在即将抵达教室所在楼层的转角处的时候，陆衍辰从没想到自己会不小心撞上跟他同样急匆匆的童野。 事后他总在想，如果撞到的人不是童野，他是不是就不会心跳漏拍，然后脚底打滑—— 也怪台阶太潮湿； 他从最高处的台阶摔了下去。 陆衍辰失去重心的最后一刻，看到了站在高处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一撞而有什么影响的童野冷淡的脸。 随后，处在最低处的他，哪怕竭尽全力将视线越过无视他的人群，也只能看到在最高处的一把黑色的伞。 陆衍辰垂下眼，收回了仰视的视线。 他试图自己站起来，但他似乎因为刚刚摔那一下扭到了脚踝。 大概是他在学校男生里名声并不好的原因，第一批路过的人群并没有人停下回家的脚步去问他怎么了。 陆衍辰没有开口找人求助，因为他从他们的眼中察觉到了对他的反感。 他能理解，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不合群的人。 “额……他好像摔得挺重的，要不要去扶他一下？” “你要帮他？你疯了？你要跟童大少爷作对？” “帮他怎么叫跟童野作对了？而且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童大少爷故意把他从台阶上撞下去，不就是想欺负他吗？你要是去帮他，不就等于跟童野唱反调？” “啊，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哎……” “摔一跤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我看他也没出血啊，一个男生摔一跤还不能自己站起来了？” …… 陆衍辰沉默地靠在了墙角，也想着缓一下再自己站起来。 但脚踝处肿胀的感觉还在，若是此刻勉强自己，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再缓缓吧…… 陆衍辰才从吃痛的状态下恢复一丝理智，可再抬头的时候，刚刚能望见的那把黑伞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也许，是在自己刚刚吃痛不注意的时候，童野就已经烦躁得转身走人了。 陆衍辰没出声，甚至也没有叹气，就像是他猜到这就是童野对他的态度能做出的事一样。 但跟那两个路过的女生说的话不同的是—— 童野并不是故意撞上他。 只是他不小心，在转角见到童野的第一眼时分了神，才脚底打滑摔了下来。 陆衍辰轻轻地捏了捏红肿起来的那部分，这才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看这样子，还要一会。 但没过多久，想来也只有几分钟，有一个他叫不出名字的男生一声不吭地过来把他扶了起来，还给了他一个装满了跌打损伤药的袋子。 “你还是很难受不？要不要我扛着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肿得不厉害，过会就消下去了。” 陆衍辰接过男生递过来的冰袋，语气淡淡地说道。 “你确定？” “我确定。” “那你……那你自己注意，别再弄伤了，我先回家了啊……” “好，谢谢你。” 直到那个男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间，陆衍辰这才将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认识那个男生—— 就是在走廊的时候议论过他的人。 这种人只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在，他伤得并不重。 就算没有那些虚伪的人递过来的药和冰袋，过一会他也能行动自如。 那个时候的陆衍辰，还不知道这件小事会在闲言碎语中愈演愈烈—— 直到后来，演变成童野欺凌他，故意将他从楼梯上撞下去，害他扭伤一条腿。 “童野欺凌他”这一不切实际的流言所带来的后果，便是愈发明显的、带有发泄性质的校园霸凌。 第63章 我没有犹豫 “喂，你去倒垃圾。” “我吗？” 陆衍辰明明记得按照时间表上的安排，周六下午倒垃圾的人并不是自己。 “贺礼跑了，说让你帮他倒。” “你可以找别人吗？” 陆衍辰无意与卫生委员争辩，委婉地拒绝了他。 他周六下午放学后的时间都很紧迫，都有安排，而且垃圾站离他们六楼的教学楼还有些距离…… 何况，他并不想帮那个叫“贺礼”的人。 “不是，你和贺礼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跟我说你会帮忙的啊，你现在不干，是要我干？” 卫生委员见陆衍辰这么快就拒绝了他，便不耐烦地说道。 贺礼他惹不起，人家跟童野是一伙人，没必要对少爷们犯冲，但是…… 陆衍辰不过就是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可怜虫，童野都直接明目张胆地把他推下楼了，他现在让他倒个垃圾怎么了？ “……” 陆衍辰没再说什么，而是沉默着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水房将那袋装满的垃圾提了出来。 “我就说吧，让他干就会干。” 卫生委员看着他离开教室下楼的背影，跟旁边的朋友带着讥笑说道。 “谁叫童野身边的那批人都不喜欢他呢，他除了照做，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听了这话，卫生委员心满意足似的笑了一下，背上书包，走上了回家的路。 那边，好不容易跑了两趟倒完垃圾的陆衍辰，回到教室门口之后，果不其然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走的。 “……” 陆衍辰沉默着拿上书包，最后一个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等会的兼职又要迟到了，不知道这一次老板娘还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一次不小心跟童野迎面相撞摔下楼梯，让他迟到了将近一刻钟—— 但大概是那天老板娘心情好，并没有追究什么，甚至还在知道他受伤之后让他提前半个小时收工走人。 这一次的话…… 难说。 总之先到店里去吧—— “今天的客人很多，你怎么才来啊？这个月你迟到两次了吧？” 昏暗的光线下，老板娘一边欣赏着新做的美甲一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学校有点事情……” “我不想听什么解释，我只需要你今晚去把那一桌穷屌丝的钱赢光，让他们身无分文地走出这家赌场。” 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头，挑眉示意陆衍辰今晚的目标。 “穷人……为什么会来赌场？” 陆衍辰换好白色的衬衣之后，站在前台沉声询问着老板娘。 老板娘的这家赌场很大，收益也很高，而他的主要收益来源则是代赌和陪玩。 后者相对来说打得很小，赢了的筹码全部换算成钱进他的账户，输了的钱也要他自己填上。 “找个托先让他们赢几千块，他们自然而然就上瘾了，你等会适当放点水给他们，看他们会不会输光之后在我们家贷款。” “……好。” “你在犹豫？我让你代赌的话，他们的钱到时候有一半会进你的口袋，就德州来说，难道你还玩不过一些业余爱好者？” “我没有犹豫。” 陆衍辰整理了一下衣服的领子之后，径直朝着被老板娘锁定的赌桌走去。 他没什么可犹豫的，毕竟…… 赌局上就是有输有赢。 他唯一的原则，就是他不会出老千。 陆衍辰见过太多人因为他代赌出手而血本无归，但他几乎从来不会感到愧疚。 他太需要钱了—— 他需要这块敲门砖，来跨越自己和另一个人之间财富上的鸿沟。 第64章 施舍给他 “我记得周六下午不是你搞卫生吗？居然这么快？” 黎蔓含糊不清地对着身边的男生说道，靠在栏杆上点了根烟。 “我没搞啊，我怎么可能去搞卫生呢？” 贺礼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蹭了一下黎蔓的火机。 “没人说你？” “我找人帮我倒了垃圾，说我干嘛啊？” 贺礼斜着眼睛对上黎蔓有些好奇的视线，暗示了些什么。 童野站在最旁边，烟拿在手上，一言不发，就好像是没听到旁边两个人在说话一样。 他刚刚看到陆衍辰背着书包匆匆离开学校的身影，但对方应该没有看到在马路对面有些无所事事的他们。 童野不知道陆衍辰每周周六放学后的下午那么着急都要去哪，但肯定不是干什么跟学习有关的事情—— 他们家才没有那个经济条件让他上课外补习班呢。 若他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搞学习的话，干嘛这么急匆匆的？ 而且今天他走出校门的时间也太晚了…… 至少比平常慢了将近一刻钟。 童野沉默地想着这些，无意识地抖了抖烟灰。 “你真像个地痞流氓。” 黎蔓轻笑了一声，将视线缓缓地从贺礼的身上移开。 贺礼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样也回报一声轻笑结束了这个并不怎么有趣的话题。 童野依然一言不发，看样子有些走神。 那天自己跟陆衍辰在楼梯拐角撞到的时候…… 他清晰地看到陆衍辰从台阶的最高处摔了下去。 但他同样也清晰地知道，陆衍辰能从台阶上摔下去，主要责任方并不是他。 童野还记得他们碰面的那个瞬间，他清晰地从陆衍辰的眼中看到了一刹那的涣散。 很明显，是陆衍辰自己走神了，加上那一天楼梯间很潮湿，这才脚底打滑。 否则，就这么迎面撞一下，怎么可能让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所以陆衍辰受了什么伤…… 跟他才没有关系。 尽管已经过去两周了，但童野依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本觉得晦气，想转身就走—— 是的，他一开始是打算这么做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潮湿的楼梯间人人都只是低着头从陆衍辰的身边经过，甚至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的瞬间，童野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心软。 他好像扭到了。 …… 于是，他便抓了一个稍微说过几句话的男生，胡乱塞了一把红色的现金给他。 “去找一些跌打损伤药过来，施舍给他。” “剩下的当你的跑腿费，别给我贪小便宜。” 那男的显然是惧怕他，或者是对他言听计从，点着头拿了钱就按着他的话去办事。 “……” 童野轻轻地呼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似乎又做了一些奇怪、本不应该做出的举动。 出于一种膈应的心理，在看到那个男生确实找来了一袋跌打损伤药，甚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冰袋之后—— 童野这才以最快的速度，在那个男生提着东西走到陆衍辰面前之前，离开了这个潮湿到让人呼吸不畅的楼梯间。 第65章 你们老提他干嘛？ “童大少爷想什么呢？” 站在旁边的贺礼注意到一直在走神的童野，直接出声问道。 “没什么。” 听到身边熟悉的声音之后，童野这才从一段并不怎么开心的回忆里抽出身来。 自己为什么要去心疼陆衍辰？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又不是他推了他，是他自己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在心疼那贫困生呢。” 贺礼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缓缓地吐出了白色的烟圈。 他眯了眯眼，视线越过了透明的玻璃墙，落在了几乎没有人的学校大门处。 “怎么可能？” 童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赶紧抖了一下快要掉在身上的烟灰。 他当然知道贺礼话里的“贫困生”说的是谁，但是他怎么可能心疼那个家伙？ “也是，毕竟全校都知道是童大少爷把那小子推下楼梯的。” 听完贺礼似乎意味深长的话，童野选择了保持沉默，不作解释。 他没做推陆衍辰下楼的事情，清者自清，因此童野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踏入自证陷阱。 他没做就是没做，随便其他的人怎么说。 “我记得当时还有个好心的家伙给了他药吧？” 黎蔓声落之后，童野稍稍怔了一下。 “如果不是那家伙帮他冰敷了的话，说不定童大少爷还可以少看到他几天。” “只不过摔了一下，住院？不至于吧。” 贺礼接上黎蔓的话之后嘲讽地笑了笑，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童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不及时处理的话，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黎蔓有些无语地白了贺礼一眼，随后便低头吸了口烟。 “你们老提他干嘛？” 直到这个时候，童野才出声打断了一男一女之间的对话。 童野说不出理由，但他现在就是觉得心浮气躁。 要让贺礼和黎蔓知道那个多管闲事的男生是自己喊来的，不知道要怎么想他了！ 而且，自己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做这种傻事？ 明明这件事情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不是吗！ 他就是太容易心软了，所以才一直被不同的人或者是相同的人一次又一次伤害！ 就算陆衍辰真的扭伤、甚至骨折了，那也是他曾经伤害过他该有的报应！ 陆衍辰就应该在医院躺几天，好让他少天天在学校看见他，看见他就烦！ “哟，少爷现在连他名字都不想听到了？” “听到就恶心。” 童野沉着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感受到贺礼跟黎蔓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童夫人发过来的一条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今天让他早点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家教老师会比之前提前一个小时到。 “我先走了。” 童野看完消息后只能有些无奈地说道，随后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这么早？天都没黑。” 贺礼抬起头，用着疑惑的眼神望着他说道。 “今天家教课提前了。” 童野在离开店子之前，还顺便把三个人消费的账全结了。 他周末的生活，无非就是这样—— 周六跟狐朋狗友抽烟喝酒唠唠嗑放松一下，吃晚饭，然后就要急匆匆地回家补习，接着就是跟学校作业以及额外的作业相伴一整晚。 周日可以睡到自然醒，但吃完中饭之后就要回到学校参加下午两点开始的周考。 他很忙的，干嘛要抽时间去想有关陆衍辰的事情？ 第66章 童少爷身份尊贵 砸了江之瑶送过来的那瓶罗曼尼康帝并且离开会议室之后，童野直接开车朝着黎蔓家所在的方向去。 在水泥路上飞驰的柯尼塞格，很快便带着它的拥有者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之后，童野一下子就看见了另一台豪车停在旁边的草坪上，一眼便认出来这车的主人是谁。 看来贺礼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黎蔓的家中，并且还没有离开。 黎蔓家的大门是敞开的，站在门外的草坪上依稀能听见屋子内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也并不清晰。 童野没多想，按耐住下车就想抽烟的冲动，将还有半包的烟盒塞进了口袋里。 刚走进黎蔓家中，贺礼便看到了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的黎蔓和不断拿着手机切换着投屏的贺礼。 “哟，童大少爷来了，找到那个女生了吗？” 贺礼眼尖地第一个发现了走进门来的童野，随意地出声问道。 “你去找江之瑶那个女人了？” 听到贺礼的话之后，黎蔓揭下了脸上的面膜坐起来有些紧张地说道。 “贺礼都没告诉你？” 童野坐在沙发的一角，打量了一下坐在沙发同一侧的两人。 看来他们还没聊什么，贺礼是刚刚才到吗？ 说实话，童野还以为自己进来的时候会看到低声啜泣的黎蔓和面对女生哭泣手足无措的贺礼，却没想到…… 黎蔓居然这么冷静地在敷面膜，而贺礼也好像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弄着投影。 这是什么情况？ 童野虽然心中有疑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问。 “事已至此，童少爷去找江之瑶那个女人也没什么用了。” 黎蔓叹了口气，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黎蔓，你觉得真是江之瑶下的手吗？” 童野跟贺礼一样，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家里出了点事的女生。 索性，他便在这个时候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 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只是江之瑶看不惯黎蔓，便向警方捅破了他们家的事，那江之瑶的心眼未免太小—— 何况，他刚刚才见过江之瑶本人，尽管他没有从那个蛇蝎般的女人嘴里套出什么话，可他越发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江之瑶背后另有其人。 或许江之瑶是真的有想法要跟自己结婚，但她若只是想见他，根本就没必要如此大费周折。 可说到底这件事，他童野并不是当事人，他还得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童少爷的意思是，有人指使江之瑶？” 黎蔓皱眉问道。 在童野说这话之前，她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一层。 其实，她也才刚刚从崩溃的情绪中缓过来—— 在贺礼来到她家之前，她就已经克制住了自己崩溃大哭的情绪。 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毕竟她的父亲已经坐实违法被抓进去了，而她的母亲…… 她是最清楚的，她的后妈只要被查，就躲不过违法的结果。 “那个女人不会被人指使吧？再怎么说军方背景也很特殊啊。” 旁边的贺礼调好投屏之后，加入了童野和黎蔓的对话。 “好了，要我说，童少爷，您就不要插手这件事了。” 黎蔓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很缓慢很缓慢地开了口，低着头并没有对上他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在她最崩溃的时候，她想过给童野打电话。 她认识童野这么久，童野是什么身份和地位，她当然很清楚。 因此黎蔓相信，只要童野及时出面，哪怕话说过一点去威胁江之瑶，事情都不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天晚上，她给童野打了无数个电话，她以为向来熬夜晚睡的童野总能接到一个—— 只要接到一个，那么凭借童野太子爷的身份，事情一定还有反转的余地。 但很可惜，让她彻底绝望的是，童野根本没有接任何一个电话，即便天亮了，也没有回一个过来。 等贺礼那边传来消息说联系上童野之后，她的父亲早就已经进局子里了。 “……？” 听完黎蔓说的话，童野一时间感到了疑惑。 她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自己刚刚去找江之瑶是多此一举吗？ 还是……在怪自己因为胃炎没有听到她打了一整个晚上的电话？ “江之瑶想打压我，太简单不过了，童少爷身份尊贵，没必要亲自趟这浑水。” “之前童少爷在酒吧借钱给我的时候，说要我帮您一个忙对吧？” “我没帮上，但童少爷这一次也没有帮上我，算是扯平了。” “之前童少爷借我的十万块，我没有动过，晚点我会原样还给您。” 第67章 我仁至义尽 “黎蔓，你这是在怪我？” 听完黎蔓说完那一通话之后，童野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冷声质问着她。 黎蔓怪他那天晚上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她把所有的责任，她父亲进局子的结果，都怪在他头上？ 好像这件事从头到尾，他童野才是那个外人吧？ 说到底，要不是她父亲偷税漏税这件事在圈内基本上人尽皆知，就算江之瑶真的想针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轻易！ 何况，他之所以那天晚上犯胃炎，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听到任何一通来电—— 难道不是黎蔓正在工作的那家酒馆的酒精太劣质了吗？！ “童少爷在开玩笑吗？江小姐已经撕破脸要弄我，就我如今的处境，怎么可能再去得罪您？” 黎蔓一改刚才淡定自若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 “够了黎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坐在一旁的贺礼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试图让突然翻脸的黎蔓冷静下来。 “好好说话行吗？我们知道你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你这样对童野说话……”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礼绞尽脑汁的劝说，在黎蔓看来就是划分战线。 于是，她怒视着曾经的朋友，大吼着打断了贺礼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他连保护自己朋友都做不到的话，那我一开始又为什么要跟他做朋友？！” 愤怒和怨恨的情绪达到顶峰之后，黎蔓口不择言地说出了内心中某处阴暗的想法。 “……” “……” “黎蔓你……” 那一句重话，让包括黎蔓本人在内的三个人都保持了沉默。 连向来善于调节气氛、嘻嘻哈哈的贺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被指责的那人脸上的表情，慢慢地从最开始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转化为“果然又如此”的淡然。 这一刻的童野，只觉得自己毕生所学的所有社交技巧和语言表达能力尽失。 童野不想说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 童野只觉得，自己得知黎蔓的事情之后，二话不说去找江之瑶理论这一系列行为，都像跳梁小丑。 “所以你一开始跟我做朋友，就是图那些东西？” 童野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在贺礼无声的注视下开了口。 开口之后，童野又觉得后悔。 自己似乎……根本没必要开这个口。 答案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何况他早就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大概只是这一次，太过突然。 “一开始谁不是为了这些接近你？！” “追究答案根本没必要，童少爷还不清楚吗？” 黎曼带着崩溃和不耐烦的情绪反问了两句，眼泪在爆发的情绪下控制不住地跌落。 大概在拨不通电话的那个晚上，她就做好了闹掰的准备。 “你过来，先别说了。” “别碰我！” “……” “我已经说完了，你们自便吧。” 黎曼以最快的速度转身避开贺礼伸过来想要拽走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眶，压着声音说道。 “……” “嗯，我仁至义尽。” 说罢，童野便转身离开。 “不是，你们这是干嘛啊？黎曼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不是，我看你是真疯了！他是为了帮你才去找的江之瑶，结果你上来就冲他吼干嘛？” “不用跟我说这些！那又怎样？哪怕他接了我一个电话，我爸妈的事情都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非要得罪童野？” “怎么，要跟江之瑶把我爸送进去一样，他要给我安个罪名，把我也送进去？” “……” “……” 那两人后面再说了些什么，童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他只知道—— 果然如此。 第68章 比起女人 他早该知道，或者说他早该意识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换做以前按他那样的性格，被人这样冲动地带着埋怨的指责的话，他大概早就发脾气了。 不知道是创后应激，还是他童野实在是一个重感情的人，黎蔓说的话他根本接不出下句，又或者是…… 类似的事情，他经历了太多次，所以哪怕再多一次，甚至都远远要比一开始更好接受。 就好像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 童野深呼了一口气，随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这片地。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是回学校老老实实地呆着，行尸走肉般上课下课，还是做一些会让他真正感觉到自己活着的事情—— 他想去飙车，或者是去地下赌场玩一票大的，再或者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童野想了下，其实他有很多可以缓解自己情绪和精神内耗的方法，但这些排解情绪的方法—— 在他的身边，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 童野踩下一脚油门，而他的心情却没有跟着这台白色柯尼塞格一样轻松到飞起来。 他还是决定用成年人最常见的排解心绪的方法—— 喝酒。 但他这一次喝酒，不打算喊任何人。 “这不是童少爷吗？” 但奈何他常来的这家酒吧，很容易遇到一些能叫得上名字的熟人。 很可惜，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偶尔会在特定的时间在酒吧遇到，象征性地喝上一杯之后就互不打扰。 “很久没在这家酒吧见到童少爷了，今天童少爷是……有心事？” 动感的霓虹光恰好打在那人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来自不同品种的酒精的香气，童野眯起眼，能看到他涨红的耳根。 他大概是已经喝开心了，但是自己现在还郁闷着呢…… “……你一个人来的？”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童野问出了自己平常几乎从来不会说出的一句话。 “当然不是，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连游戏都玩不了……” “童少爷一个人的话，要不要我过来跟您聊会天？” 童野沉默着看着他，一时间脑海里想不起这张脸的主人的名字。 和他仅仅只是泛泛之交的人太多，他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也正常。 能被他记住名字的人…… 大多数还不如不记住。 反正到了最后都一个样。 “你能跟我聊什么？” “当然是……聊童少爷想聊的任何事。” “我并没有特别的喜好。” 平日里他做的那些事，诸如飙车、赌博、喝酒，也只有这些事能够刺激他疲软麻木的神经。 只有做这些事的时候，童野才真正觉得自己挣脱所有的束缚，按照自己的意愿在生活，而不是活着。 “那童少爷总有自己喜欢的类型吧？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御姐还是甜妹？” 回望过去的人生，在物质上他想要的应有尽有，而在精神上，他的所求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兑现过。 走到今天这一步，尽管他并不喜欢这样，但童野也不得不承认—— 当初陆衍辰对他说的一句话是正确的。 像他这样的人，谁愿意跟他做朋友？ 江之瑶那女人说的话也是对的…… 她跟他不一样，她才没有他这么过剩的情感需求，她才不需要不断地寻找一个精神寄托来存放自己破碎的安全感。 他寂寞了十几年，他马上二十了—— 他大概一个人呆太久了，他也寂寞过头了。 “比起女人，我更喜欢……” “你这样的。” 童野现在突然不打算想太多。 他稍稍抬了抬眼，透过浑浊的液体、透明的杯壁，对上了男人投过来带着温热的暧昧视线。 童野记起来他的名字了—— 但男人的名字，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重要。 只要现在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是谁都无所谓。 反正他的情感世界已经够烂了，再烂还能烂到什么地步？ 事已至此—— 及时行乐吧。 既然得不到那份特殊的感情；纯粹的友情，亦或者是他几乎从未奢望过的爱情…… 他也不再强求，也不想去责怪过去一个又一个做出类似事情离开他刺痛他的人。 他童野无所谓了，不需要了，他摆烂了，行吧？ 什么样都好…… 就是不要再让他感觉到难过了。 第69章 你还清醒吗 “唐涛，你怎么站在这里呢？这个卡座不是空……” 朝着男人走过来的一位浓妆艳抹的酒吧营销有些好奇地问道，上下打量着这两人。 “童大少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人招待他呢？” 在看清侧身趴在桌上的男人的脸之后，那名女营销几乎是下意识地爆发出了尖叫。 “我也才刚刚看到他呢，你去招待其他客人吧，童少爷……我来安顿就行。” 唐涛语气轻柔地说道，接着便给了那名女营销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管自己这边的事。 女营销跟童野并不熟识，接收到唐涛的视线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比起联系江小姐，有这机会，你还不如照顾太子爷一晚上。” 唐涛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出于好奇，他拦住了那个转身就走的女人。 “比起我，你更适合在这种时候跟童野打好关系吧？” “我不太需要。” 女人轻轻地拿开唐涛搭在了她肩膀上的手，有些无可奈何但又带着一丝坚定地说道。 “以他的身份，我不指望照顾他一个晚上就可以跟他打好关系。” “即使真的跟他好上了，唐涛，他可是太子爷，不被他玩死就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女人说完之后，便三步作两步走，大概是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句话。 而依然清醒的唐涛，在听完女人的话之后，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一丝犹豫。 他之所以认识童野，也只不过是因为恰好那一天他们的卡座连在一块，喝大了之后便称兄道弟罢了。 那个时候的唐涛，还不知道童野这么高高在上的身份，只觉得这个家伙给他一种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本职工作是调酒师，工作地点就是各大酒吧，在这种场所里，他早就见过和认识了世界上形形色色的人—— 但说实话，他一直觉得童野给了他一种很纯粹的感觉。 一开始他觉得奇怪，可童野近期几乎从没有来过自己工作地所在的酒吧，他几乎都要忘记了。 “童少爷……你还清醒吗？” 唐涛的眼睛突然被远绚烂的霓虹灯闪了一下，飘忽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现实。 他坐在了童野旁边的位置上，弯下腰在童野的耳边问道。 唐涛已经想好了—— 童野若是还能清醒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就按他的意思做。 童野若是已经一个人闷头喝到断片，他就把他带到自己个人的休息室去休息。 尽管江之瑶给这周边的酒吧都打过招呼，说太子爷要是喝醉了，联系她本人之后必有重金答谢…… 但唐涛不想做这样的事，而且他感觉，童野也不像是跟江之瑶关系很好的样子—— 至少在酒吧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口中流传的那么多信息中，他从未听说过，童野跟女人有半毛钱瓜葛。 唐涛等了一会，没有听到童野回应的声音，便起身准备带他走。 可在他的手刚刚碰到童野的肩膀的的瞬间，他便听到童野的低语。 “别碰我……” 唐涛下意识地挪开了手，尽管此刻他对童野并没有非分之想。 “童少爷，你喝多了，我带你去休息？” 然后，又跟刚刚一样，唐涛依然没听到童野说一句话。 这下，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70章 烟消云散之后 要不，还是将童野在这里喝醉的事情告诉江之瑶吧？ 刹那间，唐涛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不能这么做…… 但是童野现在根本不让任何人碰他，他也不想强行做让童野不开心的事情。 于是，犹豫不决的唐涛最终还是决定在童野的对面坐下，等他睡醒之后再说。 在唐涛的印象里童野的酒量并不差，毕竟那么多的流言和传闻里，他从未听说过童少爷喝醉这件事。 “这都三点多了，唐涛……” 先前那个女营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衣服，此刻又妖娆地站在了唐涛的面前。 “要不你还是把他交给江小姐吧，难道你真的要守着他一个晚上？” “你有什么难处需要求助他吗？” 唐涛沉默地眯了眯眼，然后这才一声不吭地抬着头看着她。 见那个女营销还是站在自己面前之后，唐涛这才带着一丝无奈开了口。 “呼，保护客人不是我们酒吧的承诺吗？” “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管他们有钱人的事，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来说，讨好童野和讨好江之瑶都是一个效果。” 唐涛对上女营销投过来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身边一直趴在桌上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 “什么？” 唐涛将脑袋凑了过去，试图听清童野此刻在说些什么。 “江之瑶……在找我？” “……对。” 不知是为何，唐涛叹了口气，这才在童野的耳边说道，并且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 稍微清醒过来的童野缓缓地喝下了那一杯凉白开，随后便撑着酒桌站了起来。 “我睡了多久？” 童野低声说道，大概是才醒过来的缘故，他的声音在晃眼的灯光带来的氛围下听起来远远比平日里更性感。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童少爷。” 唐涛将脸别过去，不知道望向了哪里，略微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帮我订四瓶轩尼诗，提成算你的。” 童野简单明了地说道，大概的意思是对唐涛在自己昏睡期间看着自己的答谢。 他知道唐涛本可以自己跟其他人玩得开开心心—— 但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能感觉到唐涛一直坐在自己的旁边。 四瓶轩尼诗的价格，已经过了万，应该差不多够了。 但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的童野根本没看见依然坐在座位上的唐涛，脸色却有些不自然。 童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之后，匆匆离开了这家酒吧。 随后，他便在酒吧门口，迎着冷风，拨通了江之瑶的电话。 但或许是对方现在睡着了，又或者是静音了等其他原因，总之，江之瑶并没有接通他打过去的电话。 童野几乎是本能地觉得有些奇怪，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并没有多想。 取消拨通电话之后，童野这才看到了手机上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都来自不同的人，包括贺礼，但最多的那个—— 来自廖航。 廖航，大概是关心他今天去哪了，又为什么没有回学校吧—— 这像是廖航会做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何，此刻的童野在看到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很复杂，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没有按下拨通键。 “……呼。” 凌晨三点半的风有些凉，却能让童野有些发热的大脑快速冷却下来。 他怕是疯了，居然还能想着要打电话找其他人陪自己。 连从高中一直玩到现在的黎蔓都可以跟自己翻脸，其他认识时间没这么长的人，估计只会变本加厉吧？ 他又何必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辙，反反复复经历他从来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的事情？ 反正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既然如此…… 他不想期待了。 他宁愿成为下一个江之瑶，宁愿不需要这种感情，也宁愿一个人。 热闹非凡的酒吧里依然人头攒动，五颜六色变化的灯光却根本找不到门口那个略显落寞的身影上。 里面越是热闹，童野越觉得冷清。 他果然就是这样的人。 “童少爷？” 或许是察觉出童野的情绪很不对劲，唐涛从里推开了酒吧的门，走出来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 童野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回道，却没有回头。 说实话，在听到唐涛的声音的一瞬间，童野突然对自己的敏感感到了莫名的可怕。 可怕的是，听到熟悉的声音的第一反应，他居然会以为唐涛是察觉出他的情绪低落，所以才从酒吧里出来安慰自己。 童野突然很轻很轻地冷笑了一声，然后便自己否定了自己刚刚下意识荒谬的想法。 “觉得提成还不够？” 所有人也只会因为钱的事情来找他罢了。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就不该纵容自己有这么高的情感需求。 “……我不是这个意思，童少爷。” “再加六瓶，十瓶的提成，都算你的。” 不知怎么的，童野又想冷笑，但却发现自己有些笑不出来。 这个表情，实在是很少出现在他的脸上。 所以他觉得生疏，也觉得牵强。 于是，童野便深吸了一口气，在风口中点燃了一根烟，任由灰白色的烟雾短暂地模糊了他眼前能看见的一切。 烟消云散之后，又回归冷清、空无一人的现实。 ……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跟这一缕烟如出一辙。 都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最终目的的借口和谎话，充斥着虚伪的情感罢了。 风一刮，就散了，就露出真面目了。 第71章 他的光 这座冰冷的城市的另一头，江之瑶面带愠色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位半张脸都隐匿在夜色中的男人。 “童野的电话，为什么不接？” 她刚刚明明都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了，结果对面的男人居然一下子变了脸。 一向做事喜欢十全十美的江之瑶，最后还是不解地放下了手机。 她不想跟任何人起争执，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任何人都是未来可以利用的资源。 既然只不过是资源，那就要尽最大程度为她所用。 “你让全城的酒吧在知道童野的踪迹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是为什么？” “那天在高级会议室，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江之瑶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说道，对上了陆衍辰投过来冰冷的视线。 她不傻，一下子就能听出来陆衍辰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陆衍辰看起来似乎很介意自己之前和童野提过的要跟他结婚的这件事…… 但是是为什么？ 就自己而言，她才不过跟陆衍辰正式认识了几天而已，而且他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怎么想陆衍辰这不合乎逻辑的反应都不会是因她而起。 那就只能是因为童野—— 那个曾经带头欺凌过他的人。 可陆衍辰不是要报复他吗？ 又为什么会介意童野结不结婚的事情？ 突然，一直盯着陆衍辰的江之瑶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刚刚的疑惑瞬间迎刃而解。 “看来，我这是在跟你抢人了。” “只有结婚不行。” 而这边，陆衍辰也明显看出来江之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些什么，接上了她的话。 “以他的身份，这辈子是一定会结婚的。” “陆衍辰，他身边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可以不是我，可是不是你……” “但只能是女人，一个精明的女人。” 江之瑶多多少少有些替陆衍辰无奈，尽管就现在而言她还不清楚陆衍辰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边又要手段用尽报复童野身边仅剩不多的朋友，一边又要…… 陆衍辰不会傻到以为赶走他身边的所有人，就可以独占童野了吧？ 江之瑶只觉得无奈，又觉得如果这真的是陆衍辰的真实想法的话，未免太过可笑。 此时此刻，她突然很希望手中可以多一个盛满酒的酒杯。 小酌一下，会更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我知道。” 陆衍辰将脸侧了过去，没有再对上江之瑶那如明镜般的眼神。 不需要任何人在他的耳边提醒他，他早就知道了，只要那个人还是童野，就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至少现在，他还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那个结局。 哪怕是他自己主动要断掉跟童野的关系，但可怕的是，他的心依然在听到那个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的一瞬间跳动。 一如每一次对上他看着他时只有冷淡而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 至少不是现在。 至少现在，他还可以让结局慢一点。 慢到他可以接受，也可以毫无波澜地拱手让人。 他早该知道—— 他的光，他的奢望，从来就不属于他。 第72章 你不用睡觉吗 童野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才拖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的身体回到学校宿舍的了。 其实回到宿舍之前，他用最后的不死心，还是给贺礼打了一通电话。 自己跟黎曼确确实实是闹掰了，但是跟他…… 算了。 童野不知道，但就像是今晚一定要刺痛自己一样，他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童野的耳边很快便传来了贺礼那边的欢叫声。 那些嘈杂的声音，在催促着贺礼快点喝下那杯酒。 看来这家伙几乎没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酒局玩得那么嗨。 “童大少爷什么事？” 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也是贺礼对他一贯的称呼。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黎曼那边，你也是没办法，她兴头上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别太当回事了。” “……真是我的问题吗？” 连童野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突兀地犹豫了一下。 “你的问题？童大少爷，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根本原因是她父母做了些让警方有迹可循的事，要怪第一个怪的也不会是你。” 电话里，贺礼的语气并不沉重，甚至童野完全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轻松。 “真别想太多了，没那个必要，合得来就玩玩，合不来就散，不这样还能怎么办？” 贺礼说的那些道理，童野何尝不懂。 他只不过还做不到那样洒脱而已。 童野主动挂了电话，又抽了两根烟之后，这才抬脚离开酒吧门口。 回到学校宿舍的深夜，童野注意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禁闭的宿舍门外。 “你在干嘛？” 童野有些不耐烦地问，哪怕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已经知道了对面的人是谁。 尽管他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没有回拨一通。 但他现在并不想见他，准确来说是不想见任何人。 他现在急需一个人再多待一会。 “你去哪了？” 廖航的声音听起来，明显要比刚刚在酒吧门口他跟贺礼打电话时听到的声音着急多了—— 但此刻的童野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细想这些。 “出去喝酒，还能干嘛？” 自己身上现在一股酒味，廖航跟他的距离很近，加上宿舍楼道封闭的环境，他肯定能闻到酒精的味道。 这样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在说谎，自己确实只是…… 不那么想回应他。 “你看到我给你打的电话了吗？” 就像是不死心一样，廖航继续问了下去。 他当然能闻到童野名贵的外套上沾上的味道，无非就是浓郁的烟草和酒精的混合。 童野还能抽烟，那就证明他清醒得很。 他清醒，自己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怎么可能没看到？ “看到了。” 童野冷淡地说道，宿舍楼道里轻轻地回荡着他冰冷的声音。 这一刻，童野才觉得自己像是自己—— 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一个冷漠到不近人情的人。 刚刚那一副被情所伤的脆弱的样子，现在冷静下来之后，童野反而觉得方才的自己很陌生。 那才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是，那么多通未接来电，他看到了。 所以呢？ “那你……” “很晚了，你不用睡觉吗？” 童野打断了廖航还没有说完的话，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之后打开了自己宿舍的门。 然后，童野这才回头看着那个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的人。 他是在下逐客令—— 而不是真的要关心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赖在这里不走不去睡觉。 第73章 江小姐是很优秀的人 自那之后，关于黎蔓一家的消息，童野只在官方的新闻报道上看到过。 自那天之后，童野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算是划上了句号。 大概是那天凌晨在他的宿舍门口，他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廖航的原因，那家伙也再没有找过他，而廖航的好兄弟—— 原本就跟他关系并没有那么熟络的张阳，自然而然也就因为廖航的原因疏远了他。 就像这一切从未发生，他们从未认识一般，那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从他的世界离开。 那个灿烂到让童野好不容易动摇了冰封了几年的心的下午，也随着他内心世界的破碎与重建，不再响起余音。 若是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他的身上，哪怕又一次让他感受到只有初中那会在篮球队时才能体验到的感觉—— 他也不会再有任何动摇了。 因为那永远不是他所能拥有的东西，也无法被他所处的世界接纳。 在现在的童野看来，高级会议室里江之瑶说的那些话，已是至理。 喝了工业酒精犯胃病的那天早上，他从垃圾桶里无意中发现了被扔掉的陆衍辰写的那张纸条—— 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类似不甘心的心情，还想过要去找那个家伙问清楚。 但现在，童野突然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算起来，陆衍辰才是在自己身边时间最长的人。 但那又能怎样。 …… 那天他路过篮球场，余光偶然间看到篮球场人头攒动，还时不时爆发出女生们的惊呼和呐喊，直到那时，他才知道校篮球赛在今天举行。 …… 没人喊过他，才正常。 刚好，他本来也不想参加。 刚好，他没那么多时间，也不打算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 “童野，我们的方案里还需要一个数据分析表……” “嗯，已经发在群里了。” “你做完了？我们原本还计划是用一天时间来做这个的……” “没其他事情了？” “等陆衍辰把剩下的那部分方案汇总过来，然后整理一遍应该就可以发给导师看了。” “好。” 这大概是恢复了正常生活之后，童野一天中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 本来他的生活里，就没有那么多人。 在忙金融竞赛的时候，童野不可避免地跟陆衍辰有些交集。 但说实在的，或许是同一组的两位女生很负责的原因，他们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每次见到陆衍辰，童野都会下意识地想到那张几乎有些让他觉得被冒犯到的字条。 “这段时间，也包括过去的那么多年，多有打扰，万望见谅”…… 他倒是放弃得干净利落。 每当想起，童野心中难免会觉得不满，或者说是不甘心。 但也就仅此而已。 “童野，我们家最近跟江家有一个合作，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你试着负责一些项目……” “虽然妈妈还是不想过早地结束你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但是你也到这个年龄了，该跟着你父亲学点东西了。” “江家那孩子，你父亲还算比较满意她，这次合作主要也是你跟她负责，但妈妈不希望你勉强自己，如果你不喜欢江小姐的话……” 紧急被管家喊回家的童野，坐在沙发上沉默地听着童夫人对自己说着这些他这辈子几乎不可能避免得了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会跟她好好接触的。” “那就好，童野，说实话，我和你父亲一开始还以为这样安排会让你很不开心。” “……江小姐是很优秀的人，我何来不开心。” 换做以前的话，他绝对不会接受童知南这样强硬的安排。 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声，问都没问过他的想法，就给予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替他做了决定。 …… 但反抗也没什么用。 他已经对让自己不满的事情反抗过无数次了，但结果每一次都不尽人意。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反抗了。 至少，童知南和童夫人都还是爱他的。 第74章 我不是讨好你的意思 “你们团队设计的方案，评委老师都看过了，觉得很不错，但在这里，出于我个人的私心，我想专门问一下你们队的队长童野。” “令尊可谓是金融界的巨鳄，身为他的儿子，童野，你是为什么要来参加这种比赛？” 童野站在现场舞台上，原本只打算保持沉默到最后评委们宣布最终结果，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其中一个评委单独cue到。 说实话，他不是没想过这群评委里或许会有想要巴结父亲的人，但这个问题…… 就好像是摆在明面上告诉会场的所有人，身为童知南的儿子，他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好几轮的竞争选拔来参加全国总决赛。 “……” 童野本不想回答。 大概是台下有评委认为这个问题有些冒犯到他，用手捂着嘴跟那位提问的评委说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那我就先不问了。” 那位评委故作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脸上堆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之后，便侧过头去跟旁边的评委找话说。 “那个评委疯了吧？居然敢刁难童知南的儿子！” “是经常上电视那个童知南吗？啊……那个男生是他儿子？” “你才知道？要我说，一等奖直接颁给他不就得了，我们还比什么呀？” 选手陆陆续续退场之后，童野突然在后台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换作以前的他，可能还会上前去说两句，至少让他们不要当着自己的面说。 但现在的他，只会当做没听见。 “你们的作品也不比我们优秀更多吧？干嘛要当着人家童野面这么说？” 童野本来准备装作没听到那些闲言碎语离开，却没想到跟自己同一组的其中一个女生开口帮他说了话。 童野循着声音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同组的女生站在了那几个抱怨的人面前。 “……” 大概是那边的人察觉到了童野的视线，在空气中跟他对视上的一瞬间便扭过了头。 “跟童野在一组，算你运气好！” 他们急匆匆走开之后，还用着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那名女生旁边说道。 童野能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短暂地犹豫过后，最终还是走到了那名替自己说话的女生面前。 “谢谢。” 这是…… 她帮他说话，他理应给出的回应。 “但下次就不用帮我说话了，你会惹麻烦。” 而这是，礼貌而冷漠的疏离与抗拒。 “啊？我不是讨好你的意思……” 女生大概是认为童野觉得她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讨好他，所以便开始了自己的解释。 她没有理解到童野的意思，或者说—— 她下意识地便以为童野会这么想。 “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为了这个竞赛你也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他们那么说你，你当然要反驳回去了！” 因为身高差，童野只能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位一直在解释的女生。 他能看到她望过来的眼神里的澄澈，自然也就相信她并非是为了讨好他—— 何况，他对女生的第一反应也并不如此。 “……总之，谢谢你。” 童野沉默了一会之后，才淡淡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要谢的话，嗯……反正今天比赛也已经结束了，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你们？” “我，我闺蜜，还有陆衍辰，这几天为了最后准备，大家应该都还没有正式地一起吃过一次饭吧？” “……他们同意了？” “我闺蜜肯定同意，陆衍辰的话……你和我们都同意了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好。” 童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女生说服他的理由又实在是太充分。 就当这一次晚餐，是为这段时间以来共同的付出而存在的吧…… 一起吃顿饭而已。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第75章 童野平常喜欢吃什么 “童野还没到呢，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点一些吃的？” “陆衍辰，你知道童野喜欢吃什么吗？” 被点到名字的那人明显有些走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给了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别发呆了，我是说，你知道童野平常喜欢吃什么吗？” “你们都是男生，应该比我跟小爱更了解彼此一点吧？” 董青颂一边举着手机扫桌面上的点单二维码，一边随意地对着坐在对面的陆衍辰说道。 “小爱，你先点。” 董青颂将套着粉色手机壳的手机递给旁边相对来说比较文静的女生之后，又抬起头看着对面还没有开口的人。 “他比较喜欢吃甜食。” “他不喜欢吃辣，其他的没什么忌口。” 陆衍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这才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童野的喜好说出来。 随后，他便稍稍低下了头，掩饰住了自己眼底流转的情绪。 明明是他主动说了结束，可他自己却如此可悲地清晰地记得对方的喜好—— 而童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自己不喜欢吃什么吧。 想到这一点的陆衍辰，多多少少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转念一想，一直以来也确实是自己在单恋，陆衍辰又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我们点完了，陆衍辰你看看你要吃什么。” “等会童野过来了坐你旁边，然后你再把手机给他点。” 董青颂一边随意地说着，一边将沈小爱递过来的手机递给了陆衍辰。 “话说……青青，你不是说这顿晚餐是童少爷请客吗？” 沈小爱突然靠在了董青颂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小声地问道。 “先点吃的吧，我有点饿了呗。” “还以为你买完新衣服之后还有钱请客呢……” “吃点小吃还是可以的，而且，童野很快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宰他一顿！” “青青，你怎么一直叫他全名……你不觉得他身份跟我们……” 沈小爱的声音比起刚刚更小了，小到只有董青颂聚精会神才能听到的程度。 “我们是同学啊，还是一个竞赛小组的，平常讨论课题的时候童野好像也没有摆出少爷的架子吧？” 董青颂也稍微压低了声音，侧过头说道。 “哦对，小爱，我感觉童野似乎不是很喜欢别人叫他少爷，你等会要不也直接叫他全名吧？”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还没等沈小爱说些什么，董青颂便又补了一句。 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是童野在后台时跟自己说的话，还有那个冷淡的表情。 他大概…… 会觉得别人叫他少爷，或者说帮他忙，都是在故意讨好他吧？ “他的全名吗……好吧，希望他不要生气就好。” 沈小爱没再多说些什么，很自然地便相信了董青颂的说法。 “他应该快到了，我去门口接他。” 坐在两位女生对面的陆衍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 离董青颂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 在他的印象里，以童野的性格，答应下来的饭局应该不会迟到。 陆衍辰总觉得，在正式吃饭之前…… 或许他们两个需要先说些什么。 “25号桌，等会你们别走错了！” 董青颂指了指桌子上贴着的号码牌，稍微提高了声音说道。 “好，知道了。” 第76章 一潭死水 还没见到童野的人，站在门口的陆衍辰就已经听到了来自超跑格外嚣张的轰鸣声。 这几天，他、董青颂和沈小爱都暂时住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里，而在这片区域身份尊贵的童野自然是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圈。 一连好几天，除了白天必要的时间段，童野几乎都不会跟他们见面。 说起来，这还是陆衍辰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童野生活的圈子。 因为童野的身份，作为队友的他们三人在这个几乎陌生的城市、普通的酒店都受到了优待。 董青颂订的这家餐厅并不是什么很高档的地方，在店老板得知那位“京圈太子爷”即将进店用餐的时候，一连取消了今晚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预约。 就为了空场，让童少爷能有一个好的用餐环境。 本来是这样的。 但在董青颂的坚持下，店老板还是被说服了，留下了几桌人并不多的客人。 “到时候童少爷有什么吩咐，麻烦各位一定要跟我们说啊！” 陆衍辰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刚刚店老板说话时点头哈腰的模样，不禁在心中再一次感慨自己与童野身份之间的差距。 黑色的加长版跑车稳稳地停在了这家餐馆的门口，车门还未打开，陆衍辰也没办法透过暗色的玻璃看清车内后排那人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陆衍辰突然觉得这场景给了他一种既视感。 在初高中的时候，因为母亲酗酒等一系列问题，他总是缺钱，于是他便选择了在外兼职，能补贴一点是一点—— 他几乎什么都干过，也包括这种负责接待客人的侍应生。 但这些事情童野从不知道。 在陆衍辰心中略微有些奇妙感觉的刹那，他却看见了戴着墨镜、西装革履的男人毕恭毕敬地拉开了车门，弯着腰等待里面身份无比尊贵的人出场。 “少爷，我们到了。” “嗯。” 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形的一瞬间，陆衍辰再一次意识到了一件可悲的事情。 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便他有过当侍应生的经验，给童野开车门也不够格。 “这位是？” 童野身边的两位保镖交换了一下视线，最终确认在自己的脑海里，自家少爷应该并不认识这位站在店门口、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人。 “……比赛的队友。” 被保镖护在身后的童野稍稍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在视线快要在空中交汇的瞬间偏过了头，低声说道。 “抱歉，是我们冒犯到了。” “那麻烦这位先生，带我们少爷入座吧。” 随后，那两位保镖便一左一右，略微鞠躬给童野让出了路。 “她们还没到？” 面无表情的童野在陆衍辰的面前停下了脚步，语气冷淡地问道。 “只差你了。” 陆衍辰压下刚刚自己心中乱糟糟的想法之后，这才用着平淡的语气回答了他。 “……有什么话要说，就在门口说了。” 童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听完陆衍辰的话之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还能跟我说什么。”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童野冷笑了一声，隔空对上了陆衍辰投过来平淡如一汪清泉的视线。 说实话，他很讨厌看到陆衍辰眼中的这份平静。 主观上，他可不觉得那份平静是一汪清泉…… 童野觉得，那更像是一潭死水。 像是没有任何生机、死气沉沉的湖。 而这毫无生机的湖水，本应为他翻滚。 第77章 不想相信你这个人 陆衍辰只感觉到自己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确实是想跟童野说些什么的—— 毕竟这就是他主动提出要在门口接童野的原因。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童野熟悉却又一贯冷淡的语气之后，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胃好点了吗？” 于是，他便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 他又一次强迫了他的那天晚上，他清晰地记得他吐了出来。 陆衍辰也还记得，他昏过去之后，自己是怎样手足无措地给他买了药，带着无比愧疚的心情违心地写了那张纸条。 童野应该是看到了。 也应该……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不满。 “没有你的打扰，我身体各方面都好得很。” 在听到陆衍辰突兀地问出这句看似好像是关心自己的话的一瞬间，童野的脸便黑了下来。 他向来不喜欢莫名其妙的人。 而听完陆衍辰的话之后，他很难不觉得现在站在自己自己对面的人很莫名其妙。 不是他自作主张将他们的关系说断就断吗？ 这个时候跑过来问自己一句，拜他所赐的胃痛怎么样了…… 换作以前的话，童野知道自己一定会觉得火冒三丈，然后在这里撂挑子毁掉今晚的饭局。 “据说，你跟黎蔓闹掰了。” 听到童野不近人情的话之后，陆衍辰下意识地垂下了眼，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他早该知道对方一定会说这样的话的。 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尴尬的开场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看不出来你还关注娱乐新闻。” 童野习惯性地想点根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 在这边的时候，他抽烟的频率降低了很多，远不如在大学里的频繁。 “我不关注娱乐新闻。” “……” “我从来都只是关注你的事情。” 陆衍辰察觉到童野略微有些心不在焉，思虑之后，才如同玩笑般将这句话说出口。 “阴阳怪气我？” 他大概也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只要你愿意相信。” “那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陆衍辰原本以为，他态度放软的话至少会让童野不具备那么强的攻击性。 却没想到，他久违地、少见地听到了童野的冷笑。 “陆衍辰，那你的真心，廉价得不行。” “明明是某个人先开口，说些什么‘多有打扰，万望见谅’的怪话……” “现在，又特意跑到我面前来自证你那收放自如的真心？” “你不觉得你这个人，特别矛盾，也特别莫名其妙吗？” 童野一边嘲讽地说道，一遍又在心里暗自感慨。 幸亏他天生不是一个爱笑的人。 也幸亏长这么大，他几乎没有开怀大笑过。 不然，他真的想笑出声来打击一下对面的人。 陆衍辰刚刚，是在跟他开什么国际玩笑吗？ 真心话？ 不是吧，这就莫名其妙跟他说上了真心话吗？ 陆衍辰这又是想哪一出啊，不是要跟他“多有打扰，万望见谅”吗？ 这是干嘛，又打自己的脸，厚颜无耻地来打扰自己？ “童野，你从来没相信过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这种无奈的感觉，陆衍辰自知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童野这里体验到了。 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自讨苦吃。 “你就当我，不想相信你这个人吧。” 但童野从不会理会那么多。 他风轻云淡地说完刺痛的话之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童野越过他，独自走进了董青颂约定好的餐馆里。 第78章 更应如此 见到童野之后，董青颂和沈小爱不约而同地跟他打了招呼。 “比赛结果明天中午就出来了，童野，你觉得我们会是第几名？” 董青颂主动抛出了一个话题，一边说着一边将用于点菜的手机递给了童野。 “那你希望第几？” 童野并没有正面回答董青颂抛出的话题，而是接过那台手机之后，又轻飘飘地将问题丢了回去。 他的视线，在看到主食里备注的“少放点辣椒”时稍微涣散了一下。 他倒是不知道，董青颂和沈小爱这两人中至少还有一人跟自己一样不怎么吃辣。 “出于私心，我当然希望我们是第一了。” 董青颂很自然地接过了童野抛过来的问题，随后又侧过头去问着一旁安静许多的女孩子。 “小爱，你觉得呢？” “跟你一样，肯定希望自己组是第一呀。” 沈小爱附和着董青颂刚刚的回答，细声细语地说道。 “反正明天中午就能知道结果了，我还有点期待呢！” 董青颂调动着饭桌上的气，冷不丁看到才刚刚回来的陆衍辰，脑海里突然多了个想法。 “你们喝酒吗？比赛都已经结束了，要不我们喝一点吧？” “我没意见。” 最先给出答复的是坐在董青颂旁边的沈小爱。 然后，便是陆衍辰的点头和童野的沉默。 “怎么了，童野，你不喝吗？” “嗯，等会还有正事。” 童野如实地回答了董青颂，简单地说明了自己有特殊情况。 “那好吧，那我们三个喝。” 童野将手机还给董青颂，视线掠过两个女孩身后，余光中，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早上自己醒来时无意间在垃圾桶找到那张纸条的场景。 陆衍辰那么郑重其事给自己写的小纸条，怎么会出现在垃圾桶里？ 那天自己因为喝了点假酒，再加上陆衍辰那么一通折腾…… 自己连意识都不太清醒，不可能是自己半夜发酒疯去扔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陆衍辰离开之后，半夜闯进自己宿舍的那个人—— 廖航，是他扔的。 但童野仔细一想，印象里，这两个人似乎没什么交集。 廖航有什么理由，要去丢掉陆衍辰专门写给自己的字条？ …… 想到这里，童野感到一阵烦躁。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那天，他、廖航、贺礼和黎蔓四个人喝酒的时候，喝得有些微醺的廖航分明就对他袒露了些许自己的心意。 廖航喜欢他，毋庸置疑。 也是因为这一点，廖航才对自己不一样，才表现出一副格外在乎自己的样子。 “童野，你走神很久了，你在想什么呢？” 董青颂伸手在童野的眼前晃了晃，这才将童野不知道飘了多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一点私事。” “你们随意点，等会我找老板买单。” 童野稍稍带着歉意说道，压下了自己心中刚刚飘忽的想法。 喜不喜欢这种事…… 都无所谓了。 他根本没必要如此执着于一个结果。 对廖航是这样—— 对陆衍辰，更应如此。 第79章 你说谎 董青颂和沈小爱的酒量很不好，想来应该是是从前并没有怎么喝过酒的原因。 饭局基本上结束之后，童野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两个喝到脸红的女生。 她们到底是有多单纯，才会在陌生的城市喝得酩酊大醉…… “把安排的酒店地址告诉我，我叫人送她们回去。” 童野感到有些无奈，但事实是他没办法将这两个女生就这样放在这里不管。 可他不知道主办方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具体地址在哪，便只能开口问那个坐在自己旁边的人。 陆衍辰如实将地址告诉童野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嗯，麻烦了。” 童野利落地安排完之后，便起了身。 “你去哪？” 陆衍辰以为他就要走，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话问出口之后，陆衍辰却多多少少有些后悔。 这边可是童野的地盘，他想去哪就去哪，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何必多此一举问他呢？ 何况，就从刚刚童野的态度来看，他也不会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吧…… 又给自己找难堪。 “结账，让老板把钱退给她。” 童野冷淡地说道，脚下的步子却并没有停下。 今晚不是说好了是他请客吗，怎么能让董青颂先付款？ 简单和老板沟通完之后，童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决定要安排她们回酒店，他还是等到酒店那边派来的人把她们比较好。 应该不会耽误自己太长时间。 但眼下，总共四个人的饭局，现在清醒的就只有他和陆衍辰两个人。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但童野并不打算先开口说些什么。 “你觉得热吗？” 突然，陆衍辰先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沉默。 “……去门口聊吧。” 滴酒未沾的童野一下子就听出了陆衍辰话里的意思，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道。 餐馆里的温度根本不算高…… 陆衍辰说这句话，分明就是不想当着两个醉酒的女生面跟他说些不希望别人听到的话罢了。 童野都懂，尽管他觉得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再聊聊的必要，但…… 看陆衍辰一副非要跟自己说些什么的样子，他就勉强再耐心听一次吧。 童野沉默着来到门口之后，首先感觉到的便是些许凉意。 这边的气温，比他大学所在的城市要冷一些。 好在刚刚在结账的时候店老板递了根烟给他，不然他这回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来缓解一下尴尬。 冷风吹过，吹散了他眼前的白烟，童野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发梢在颤动。 “那个字条……” “你生气了吗？” 陆衍辰向来没有抽烟的习惯，便只能双手揣兜故作轻松。 童野跟黎蔓闹掰这件事，几乎是他一手策划。 他在江之瑶面前一直说的是，要报复曾经因为各种原因欺凌过他的人—— 童野、贺礼、黎蔓还有等等许多人。 但实际上，这只不过是让他和江之瑶之间的交易理由变得合理起来的借口罢了。 让童野跟他身边为数不多还能玩在一块的人，一个接一个远离他，让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只是孤身一人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趁虚而入。 那个时候，童野的身边就只会有他。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童野跟黎蔓闹掰确实是达到了他最开始想要的效果。 “生气干嘛？” “我根本不在乎。” 童野不知道此刻眺望远方的陆衍辰在想些什么，呼出白雾之后便冷淡地回答了他刚刚的问题。 “你说谎。” 却不想，陆衍辰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就否定了他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