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同人文之望相似》 第1章 王母座下白虎,来送舅母 夜色高照,斑驳星辰。 一只白虎猛地闯入了一间破旧的茅草屋,正准备就寝的老头被吓了一跳,捂着心脏瘫坐在地,差点就魂归西天了。 他嘴里不断地惊呼,“老…老虎!竟然有老虎!!”白虎环顾四周,低吟着离开,看步伐,似乎很着急。 待它转身离开时,老头才发觉那只白虎身上托着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个女人。 那人衣衫微乱,满头黑丝凌乱的遮住了脸。在月光下,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死是活。白虎远去。 老头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是惊恐万分,口中吐出了几口浓痰,道:“云梦境内怎么突然有老虎?挨千刀的!差点不能寿终正寝!本来就穷得叮当响,棺材都没买。再吓出个好歹,直接升天!” 骂到最后,老头长呼了口气,“草”了声,把摇摇欲坠的篱笆门甩上,爬到木床上,双手放在腹上,十指交叉,躺得笔直。 白虎寻了很久,已经有些筋疲力尽,看着远处通明的灯火,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咬牙冲了进去。 莲花坞内,校练场旁,驻守台下。 白虎悄无声息地爬上驻守台,然后一跃而下。 正在与他人闲聊的守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这只白虎就已经稳稳落地,直冲进灯火明亮的议事厅。 守卫惊慌不已,把手中的烟草往地上一扔,还不忘用脚用力一碾。 “快去禀报宗主,有猛兽入侵!” “是!” 噬天也不想这样,这里看着富丽堂皇,有钱又有人,只能赌一赌了! 灵力已经没有多少,支撑不了太久,再不把主人送去医治,她就要死在自己背上了。 它可就这么一个主人! 噬天心里着急,思绪更加清晰。寻着灯火最亮的地方跑去。 途中惊扰了一众江氏子弟,纷纷冲向它,想要将其拦下。 噬天气喘吁吁,身形矫健地躲过众人,一路狂奔。 “何事慌张!”江晚吟揉了揉眉心,满脸的不耐烦。 “禀宗主,有一只白虎正在往这边跑来!” “宰了!”江晚吟挥了挥手,示意人退下。 一旁的黑衣男子开口戏谑,“好歹是只白虎,宰了作甚,留着养养,还能看家护院。”他转过头,又和旁边的白衣男子说道,“蓝湛,我们去看看?” 白衣男子微微点头,“好。” 黑衣男子起身,有些兴奋,“走走走!” 江晚吟眉梢微微染上几分怒气,“魏无羡!深夜造访,我这莲花坞,你倒是来去自如!” “蓝湛……他凶我……”魏无羡藏到蓝忘机身后,右手搭在后者肩上,看起来娇娇弱弱又委屈,实则眼里又藏着一丝衅色。 这下江晚吟更气,差点就要抽出紫电。 装模作样,装得挺像。 这时,门被撞开了。 噬天气喘吁吁冲了进来,腿一软,直接趴倒在地。 这帮修士一个个的,下手真狠啊。十几只箭羽“刷刷刷”齐飞,差点没躲过。 江晚吟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儿突然来只白虎,胸口闷着的那股气突然有了释放的渠道。 他掀起眼皮,冷冷地看向噬天,毫不犹豫地抽出紫电,打算了结这只白虎。 “等一下!”魏无羡惊呼,连忙阻止了江澄蠢蠢欲动地手,“这老虎身上托了个人,是个……女人?” 江澄轻哼了一声,“管他男人女人,肆意闯进莲花坞我让她变成死人!” 噬天一听对方要宰了自己,连忙把利爪藏好匍匐在地,发出委屈的低鸣。 魏无羡晃晃悠悠地走到白虎跟前,眼里止不住的打量。 噬天抬起虎头,看着眼前俊俏的公子眼里并没有杀意,心想有戏,连忙把主人轻轻放下,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挑了眉,心里觉着好笑。 这是在求人? 地上的人着一袭黑色云烟衫千水裙,腰上系着乳白的宫绦,裹着细细的腰。 一头凌乱地青丝只用一根云簪斜斜的别着,雅致清丽的脸因失血过多,血色全无。 模样倒是不错。 “还是位修士呢,你要宰了她,万一她是哪位名门仙士座下弟子,你可不好交代。”魏无羡瞥了一眼江晚吟,继续说,“这只白虎似是有意闯入,有求于人呢。” 江晚吟收了紫电,转了转手腕,收敛怒气,坐在堂上,定定地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嘻嘻一笑,“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都把她送到你面前了,要是能救的话…” 他蹲下,把手搭在女子腕间,“这女子气息薄弱,好在没伤到心脉,能活。肩上的伤口没包扎,失血过多导致昏厥。哎呀呀……我一男子也不好帮她查看伤口。” 江晚吟冷哼一声,刚想开口,门口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舅舅——”金凌拎着猎物,满心欢喜的走进议事厅,“今日夜猎抓到一只罗音鸟!还是活的!” 噬天十分懂事的往旁边挪了挪,方便金凌进门。 金凌低头一看,迈进门的右腿一僵,顿时大惊失色,倚着门慌忙拔出岁华,“白虎——” “大呼小叫什么!”江晚吟面上平淡,“把剑收起来!” 噬天一双虎目十分憨厚,提溜着圆圆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往金凌身边蹭了蹭。 这小的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得把握住。 金凌撇了撇嘴,把佩剑收起,定睛一看,发现白虎身旁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死的活的,怎么躺地上…”金凌看着趴在地上的白虎,温顺的像只狗,于是放下心中的顾忌,蹲着仔细查看地上的人,发现是个女子,玩笑似的,“难道是王母座下的白虎,来给我送舅母?” “你想死吗?”江晚吟瞥了一眼金凌。 金凌缩了一下脖子,用手撑着腮帮子,问道: “舅舅,这人还有得救吗?看起来像个死人。” 魏无羡揉了揉金凌的发顶,“金凌,你要是把她救活了,她就是了!” “真的?”金凌看向魏无羡,眼中半信半疑,“怎么救?” “简单。”魏无羡指了指地上的人,“把她受伤的地方包扎好,再把你猎到的鸟炖了给她补补,休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金凌眼角抽了抽,这是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猎到的灵鸟,要给舅舅的。 但是……一只灵鸟换一个舅母,好像也不赖。 灵鸟可以再抓,舅舅不适合再孤零零一个人。 况且,有了舅母,舅舅的心思就不用整日都放在他身上,少挨点骂。 “我去安排!”金凌吩咐侍从把人抬下去,又叮嘱侍从把灵鸟炖了喂给她吃。 噬天心头一喜,打了个滚,凑近舔了舔女子的手,然后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江澄莫名的没好气,“舅什么母!瞎认什么!” 说完甩袖而去。 “舅舅……”金凌委屈。 “哈哈哈——金凌莫慌!人家姑娘还不一定愿意呢!”魏无羡凑近了些,刚想摸金凌的头,却被后者躲了过去。 他神色如常,收回了手,“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你,谁知你不在,刚想离开就遇上了。对了,思追和景仪呢?” 金凌没好气,嘟囔着, “回云深不知处了。” “蓝湛,我们在这多玩几日,再回云深不知处。” “依你。” 金凌脸色一僵,也走了。 噬天趴在房梁上,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打了个哈欠,蔫蔫的耷拉着脑袋,时不时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那只大老虎呢?怎么没看见?”身着紫色衣裳的侍女疑惑道。 旁边的侍女回答道:“不知道呢,前几日还看见呢。那老虎可大了,威风凛凛!我远远一瞧,腿都发颤。” 说着还打了个冷颤。 “这姑娘能驯服老虎,小公子又特意交代好好照顾她,想必这姑娘身份不凡。” “瞧这模样,真是标致。” “岂止是标志,大美人!” “都好几日了,这姑娘怎么还没醒?” “不知道,许是伤得太重了吧。我给她上药时,都瞧见骨头了!” “嘶——别说了,我都觉着疼。” 两个侍女把药换好了之后,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关好了门。 待她们走远之后,噬天跳下房梁,蹿到床上,一个劲的舔着床上女子的脸。 月华被舔得心痒,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道:“好了好了,别舔了,都是你的口水……” 噬天委屈,从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顺势躺在了女子身旁。 月华轻叹,其实她在侍女进来换药前就醒了。 “噬天,你说我们是直接走还是和人道谢后再走?” 噬天蹭着她的脸侧,轻轻的“喵~”了声。 月华起身,把噬天放到腿上,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多谢你了。” 她摸了摸身上,荷包不见了。身上也只有腕上手串是最值钱的了。 原本她想留下些银两,然后直接走掉。但一看这房间的装潢,心想着这家主人定然不是个缺钱的主儿。 为表达救命之情,还是当面道谢最为有诚意。 她做足了心理建设,掀开薄被,“噬天,带我去找这家主人。” 噬天立马从床上一跃而下,给主人带路。 校练场上,身着金色雪浪袍的男子,正在烈日的照射下满头大汗的拉弓,瞄准,射箭。 紫衣男子在竹亭中悠然自得的品茶,时不时凝望着莲花坞深处,若有所思。 “舅舅,我能否歇会儿。”金凌委屈,从早上开始,舅舅就一直让他操练,不曾休息。 “继续操练!” “舅舅……”金凌拉了拉弓,又松了力气,然后又拉弓,转身,想要再商量商量,一不留神,弦上箭突然射出,直指不远处的紫色身影。 月华反应极为迅速,抬手便握住了箭羽。 箭头只离她肩上的猫咪不到一寸。 月华心里一惊,卧槽,被美貌勾引,差点没握住。 噬天顿时炸了毛,惨叫了一声,躲进了月华的怀里。 她轻轻抚摸着噬天,顶着那两道目光,局促不安的脚趾抠地。 他们应该没有发现她在这里站了许久吧…… “舅舅!你看!是前几日我救的那位仙子!她醒了!”金凌把弓弦往侍从的方向一扔,心想着终于有机会休息了。 月华不觉后退了一步,迎着那道跑过来的金色身影,莫名的迎了过去。 她手上还拿着那支箭羽。 “仙子姐姐你何时来的?” 月华违心的说道:“不久。” “那你的伤可好些了?” “好多了,”月华抿了抿嘴,轻声道,“请问是小公子救了我吗?感谢……” 金凌打断她的话,“不是的,是我舅舅救了你。呐——” 他指了指竹亭,“他就在茶亭里,你快去找他吧!” “啊……哦哦……那我也谢谢你。” 金凌爽朗一笑,“仙子姐姐快去吧,我舅舅在等着你呢!” “嗯,”月华内心呼了一口气,有点忐忑的走过去,突然想到什么,转身道,“小公子你的……箭?” 人呢? 月华叹了口气,把箭羽捏在手里,走向了茶亭。 江晚吟喝了口茶,杵在那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过来了? 他眯着眼,漫不经意的瞥了一下,突然怔了一瞬。 眼前的女子身着一身紫衣,皮肤白皙,一头如墨般的青丝被风撩起。 发间一支素雅的簪花,明净清澈的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似有水动。 眼尾微微上挑,似猫。 五官绝艳,冷艳动人。不笑的时候,气势很强。生得一副薄情淡漠的脸,眉眼间有强烈的冷意。 江晚吟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震惊和惊艳,心头微动。他的眸里,染上一丝讶异。 看来,是猜对了。 月华明晃晃打量着他。一双杏眼,似含刀,带着一股子傲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乍一看,跟刚刚在远处看的,似乎没有区别。但细细观察,差别又很大。 满面阴霾,眼底却有微微亮光。 矛盾的人。 人长得是俊美,不过好像有些太傲了。跟以往见过的人又不同,他身上有种犀利的美,很野。 她自问也见过不少美男子,但这么野的倒是没见过。莫名符合她的审美,看着真叫人赏心悦目。 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算了,不想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费那脑子作甚。 月华拱手垂眸,避掉那双黑眸,“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江晚吟收回了目光,看着杯底沉下的青绿。 声音轻轻柔柔,与淡冷的气质反差极大。尤其是刚才嘴角微微往上勾的时候,温温和和。 好像,猜错了。 “无事,碰巧。”江晚吟环顾四周,没看见金凌的身影,就知道这小子溜了。想到这,他冷哼一声。 月华听到这声冷哼,立马收了笑。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哪怕再极力的克制,手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踌躇无措之际,她从袖里一瓶药,“这个是我炼的灵丹妙药,若不嫌弃的话……” “一瓶灵丹妙药就想打发救命恩情,你的心胸可真宽广。”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是她小气,实在不知道该给什么。这大户人家,又不缺钱。到处都是侍女侍卫,也不缺力。 她想着,对方什么也不图的话,谢几句,也会让她离开。 “额……”月华语噎,面露尬色,立马就想在这校场跑上几圈来缓解这份尴尬。 她这人有些怕生,跟不熟悉的人说话会紧张,以至于伸在空中的手都在轻微发抖,耳尖微热。 “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江晚吟嗤笑了声,看向她,“你觉得我会缺钱?” 月华紧抿薄唇,沉默,静静等着他下一句话。 “小猫小狗报答还知道叼块野肉,”江晚吟喝了口茶,幽幽道,“没人教你规矩?” 月华咬了下唇间,顿时觉得难堪。 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在讥讽她。 “那你想我怎么报答?” “你能给我什么?”他顿了顿,“一句谢谢?” “……” 她收回第一眼对他不错的印象,这男人嘴巴太毒了,“那我谢谢你。” “救命之恩,一句谢谢,你可真大方。” 月华觉得他说话真的太难听了,抬起头看他,“你能说话能别这么带刺吗?我又没说不报答你。” 她看向了他茶盏,上前一步替他倒满茶,“你请。” 江晚吟默了声,她说话轻轻柔柔,脸色又是红彤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辱了她。 他垂眸,鼻尖微动,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不似女子常用的胭脂。很淡,很好闻。 “你那点儿药还是自己收着吧,下次再灌几颗,还能撑几刻。” 月华紧了紧衣袖下的拳头,退了几步,低眉顺目的,“还是再次道谢。这样吧,我替你做一件事,当赔做救命之恩,如何?” “也行,”江晚吟淡淡道,“那你自己抹了脖子,谢罪吧。” 月华蹙了蹙眉,“……我有什么罪?” 什么罪? 江晚吟沉思了会儿,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嬉笑的声音。 “芳心纵火罪!对不?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声音,江晚吟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桌上的茶盏,向身后运去。 第2章 淑女 蓝忘机抬手握住,微微用力,茶盏瞬间粉碎。 月华平常不怎么与人交流,眼前的场景,让她无所适从,手足无措,唇线紧紧绷住。 “江澄,你急了。”魏无羡低笑了声,每次看到江澄吃瘪的样子,他就莫名的开心,“这位仙子长得好生俊俏,敢问仙子芳名。” 月华拢了拢衣袖,拱手道:“月华。” “月华,”魏无羡踱步上前,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那这位月华仙子打算怎么报答救命之恩?” “额……”她现在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魏无羡打趣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江澄脾气暴躁,估计你也受不了他。” 他顿了顿,“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留在莲花坞如何?哎——江澄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江晚吟不想跟他废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魏无羡在空中炸毛。 “你脾气这么差,活该讨不到媳妇!” 蓝忘机看向眼前的女子,淡淡道:“是金凌救了你。” 金凌?金凌是谁? “含光君,你这么做可不地道。 ” 含光君?他就是含光君?那这个黑衣男子,是夷陵老祖魏无羡了? 真稀奇,能见到传闻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她虽然不怎么关注名门仙士,家族势力,但是这两人的事情还是略有耳闻。 听他的话,刚刚那个一直呛她的人,是云梦江氏的宗主,江晚吟。 小公子叫他舅舅,没猜错的话,小公子就是兰陵金氏的宗主,金如兰。 难怪对丹药不感兴趣,眼光如此毒辣,敢情人家是个真真正正的世家子弟!她刚刚在他面前,就是在献丑。 “那便多谢含光君了。” 蓝忘机点头,继而看向魏无羡,“走了。” 魏无羡起身揉了揉腰,叹道:“好好好……我的含光君。” 走了几步,魏无羡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道:“月华仙子,想如何报恩,随心意就好了。” 等这两个人走远之后,月华肩膀一塌,坐在凳子上,长叹了一声。 “随心意,怎么随心意。人家有钱又有权,我这穷人一个,给他的东西,他指定瞧不上。” 话说,这有钱人还这么计较报不报恩吗?小的时候被有钱人救过,人家大气一挥,别说报答,还能施舍些银子呢。 也不是不想报答,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她突然想起来,含光君不是说是金凌救了自己,找金凌报恩吧。 噬天突然从月华怀里跳下,无赖的躺在地上打滚撒泼。 “喵喵喵~” 小爷照看主人,好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了,都快饿瘦了。 月华笑着弯腰把它搂在怀里,摸了摸它的肚子,“饿了?” “喵喵喵~”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月华一边搂着猫,一边向人打听居灶君的位置。 到了门口看着里面没有人,吃食又准备好了,还冒着热气。灶火也没有完全熄灭,冒着火星子。 她心想着是给府中人吃的,没有碰。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来。饭菜都有些凉了。 “喵~”噬天有些急了。 月华扫了眼案板四周,拿着剩下的食材,烧起了饭菜。 噬天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舔舐着自己的爪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旁边的饭菜看都不看一眼,不是主人做的,它不怎么吃。 倒也不是主人做菜极好,反倒是吃习惯了这个味道之后,不想吃别的。 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 月华忙碌着,搬柴的时候,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脸上冒了几滴虚汗。 忙活了一阵之后,饭菜做好了,简单的排骨莲藕汤。排骨没有几块。她本来不想拿的,但噬天馋,叼着排骨往她手里放。 它就是喜欢吃排骨。 这么多排骨,拿一点应该也没事吧。记得荷包里还有不少金子,到时候折算给江宗主。 她将排骨莲藕汤盛到碗里,端到地上给噬天吃,自己倒没什么胃口。 噬天吃得快,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连骨头都不剩,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月华抱着噬天,走出房门,就碰见了几个身着紫衣的侍女。 “你们好啊……”她嘴角扬着疏离的笑。 一位年纪稍长的婆子语气不佳,“你是哪个掌事婆婆底下的人?我为何没有见过你?” “你的紫衣为何跟我们的不一样?你私底下改过?” “婆婆,私自裁制校服,当罚的。” 月华看了看衣裳,这是她在房间里随手拿的,与她们的衣裳稍稍有些不同,绣花繁杂了些。 有位耳垂上戴着红玛瑙,面容娇俏的侍女上前轻声问道:“姑娘可是前几日金小公子救治的那位?” “是金凌小公子吗?” 侍女答道:“正是呢,金小公子前几日常常去看你呢。” “那请问金凌小公子去哪了?” “早晨在校场操练着呢。午时的时候,带着他的仙子跑出去了。” “原来如此,那便谢谢了。” 待月华远去,一旁的侍女好奇问道:“你怎知她是呢?” 对方笑道:“她怀里的猫时不时到厨房来观望,就在房梁上看着,不一会儿就走了。也不叫唤也不偷吃,你说奇怪不奇怪。” 婆子看了眼笑得正浓的女子,敛下不悦的神色,招呼着侍女,“快去上菜吧,莫要议论。” “是,婆婆。” 月华很郁闷很纠结,当时救她的是金凌,那他为何说是江宗主救的? 他现在不在府里,不知何时能见呢。要不干脆直接走掉? 思来想去,她脚步轻点,一跃而起,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江澄看着眼前的排骨莲藕汤,眼神诡谲,皱着眉喝了口汤。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排骨莲藕汤了,虽然味道与他以往所喝的不同,却也不难喝。 “明天再准备些莲藕排骨汤吧。” — 夜幕降临,一袭白衣出现在金凌的门前。“叩叩”的敲门声惊醒了房内的仙子,仙子竖着耳朵,龇着牙直接把门撞得稀碎。 是哪位不长眼的惊了小爷的梦…… 仙子瞬间睁大了狗眼。 顺着月光,它看见了前几日偷它存粮的猫,正端坐在女子的肩上。 仙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扑了过去。 月华侧身,往后退了几步。她没被吓到,倒是噬天被吓到翻滚在地,一声猫叫,连滚带爬的跑掉。 连带着她手上笼子里的鸟都被吓得发出一声凄厉的长鸣。 “噬天!”月华扶额,拎着鸟笼连忙追上。 就这样,一猫一狗,一人一鸟,惊扰了众人,不知不觉跑到了议事厅外。 此时此刻,江晚吟翘着腿,神色淡淡的看着堂下跪着的金凌。 “喵——”一声惨烈的猫叫声响彻夜幕。 “噬天!”月华惊呼,赶忙追上想要把这俩分开。 仙子咬住想要爬上房梁的噬天,死死撕咬住猫腿不放,往地上扯,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呃呃……” “狗崽子,快松口,你快把它的腿咬断了!” “舅舅!!是仙子!”金凌抬起头,眼睛一亮,“还有仙子姐姐!” 金凌想起身去看看,被江澄一声怒吼,赶忙乖乖跪好。 江晚吟起身,走到门前一脚踢开了门,斜着眼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 一人一狗一猫一鸟瞬间安静,都看着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男人。 金凌打破僵局,连忙呼叫仙子过来。 仙子不舍的松了口,口中还呜咽着,垂着尾巴低着头,蔫蔫的走了过去。 噬天抖着受伤的腿,颤颤巍巍的爬到月华的脚边。月华一拢手,便把它搂在怀里。 噬天越想越觉得丢人,眼里饱含泪水,垂着的尾巴摇啊摇,躲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它好歹也是一只灵兽,还是猛兽!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被一只狗追得屁滚尿流。 若不是灵力不够,它现在就想变回大老虎一口吃掉这只臭狗! 月华抚摸着噬天,看着江晚吟尴尬的笑着。 江晚吟侧身,示意她进去。 月华走了一步,回头又把放地上的笼子拎着。进去时,金凌还在训斥着仙子。 “嘣——”江晚吟一挥手把门关上,吓得怀里的猫咪一激灵,连忙止住哭泣,抬头静静的看着他。 安静,很安静。 月华打破僵局,轻声轻语道:“金凌小公子,这是我今天猎到的罗音鸟,送…还…还给你。” 原本扑棱扑棱的鸟瞬间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也不动。 “是活的,不是死的”月华用手去拨动,这只鸟还是一动不动,“这……” 仙子斜眼,“旺!” 笼中鸟被吓到的,扑棱着翅膀,长鸣了一声。 “伤没好就不要到处乱跑,浪费我的药!” 一时间,月华不知道怎么回话,愣在原地。 “舅舅,这位仙子姐姐也是好意。你看,她还专门给我抓了只罗音鸟呢。”金凌走了过去,“仙子姐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白日里我看你气色还是有些差,要多休息才行。我们莲花坞养人,你一定要在这里多休养几日。” 怎么会让你突然走掉呢?毕竟说好的,救活后做他的舅母。 更何况有个人绊着舅舅,他的日子指不定有多快活,嘿嘿…… “多谢小公子,只是怕叨扰了。” 江晚吟冷冷开口,“你这是不打算报恩?” 月华赶忙摆手,“没有没有,若你不想我报恩,我立马就走。” “也不指望你能有什么良心,要滚就快滚。”说完江晚吟转身走了,他今天还有公务没忙完。 月华心头一喜,这不正合她意! “仙子姐姐莫怕,我舅舅脾气就是这样。”金凌笑着起身,跪久了腿都麻了。 他抚摸着仙子的毛,似在安抚它的怒气,“你在这把伤养好吧。我一个人也无趣得紧,你陪我玩几天,可以吗?” “这……” 金凌看着她嘴角渐渐抚平,眼神也开始迟疑。 这是想走?可不行,走了可怎么分散舅舅的注意力。得想办法将人留下。 “舅舅花了很大心思救你的,原本医仙说你得躺上大半月。是舅舅,给你输了灵力。” 是这样吗? 她蹙了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到底是谁救的她现在不是追求到底,反正他们是一家子,跟谁报恩都一样。 “你若不信,可以从府里随便拉一个人问问,舅舅花了很多心力。” 他这副样子,倒是着急给他舅舅证明。 “可是他不要我报恩。” “那是气话!”金凌有些着急,真怕她突然走了,赶紧道德绑架,“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哦。” 月华道德底线没多高,也没什么所谓高风亮节。不过看他眼底焦急,还强装镇定,倒是可爱。 少年人,一股子倔强。 “嗯,金小公子这么说了,我怎好推脱。” 金凌内心松了口气,扬了个笑,“叫我金凌就好。”他顿了顿,“仙子姐姐的猫……” “无事,我待会儿给它上点药,它皮厚结实。”月华轻声说道,“你唤我月华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我得叫你……月华姐姐!”金凌看向地上的鸟笼,“月华姐姐送的罗音鸟我很喜欢,谢谢!” “嗯,金凌喜欢就好。” “夜深了,我走了!” “好。” 金凌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在回房的路上,看见江晚吟的书房还亮着灯,心下里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放心吧舅舅!我可不是为了绊住你,我是真的想给你找个舅母! 他觉得月华姐姐就不错,话不多,情绪稳定,性格看起来也不错。 关键是长得很好看!大概以往见过的姐姐中,最好看最顺他眼的了! “仙子,你以后可不能像舅舅一样,不然就没有小狗愿意和你生小仙子了,知道吗?” “汪汪汪!” —— 第二天一早,噬天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正在上药的月华抬头,看着外面的身影问道:“怎么了?” “月华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 月华把绷带系紧,打了个结,把衣裳穿好,才道:“可以。 一袭紫袍女子推门而入,怯生生的说道:“月华小姐,居灶君的掌事婆婆叫你前去,有事相告。” “嗯,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月华小姐还是现在就随我去吧,误了事,我怕婆婆打我。” “那好,走吧。” 月华起身,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噬天,检查了下它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这强大的愈合能力。 噬天这几日本是强撑,依照它的身体情况,每日都会沉睡许久。上次使用的灵力,已经把它耗干了。 “婆婆,月华小姐来了。” “哎哟!你可算来咯。”掌事婆婆看到月华,脸色瞬间由怒转喜,上前拉住她的手,“老婆子有事相求!” “请问是何事?”月华嘴角含着笑,轻轻的收回了手。 跟你不熟,别拉拉扯扯。和我保持一定距离,谢谢你了。 掌事婆婆不甚在意,又拉着她往灶台走去,“昨日可是你做的排骨莲藕汤?” “是我做的,婆婆为何这样问?”她垂眸盯着两人交缠的手上,想着怎么把手抽出来。 “昨日不知是哪个奴婢把菜端给宗主吃,宗主吃后很是喜欢,命人今早多做。怎知今早送过去的不合宗主胃口,直呼难吃。” 其实江晚吟并没说难吃,只是说和昨日的汤不太一样。 嗯?月华猛地抬眸,该不是做了个菜,惹了什么祸端吧!不行,得赶紧跑! “询问许久,昨日只有月华小姐煮过莲藕排骨汤。我这婆子照顾宗主这么长时间,难得见他喜欢喝别人做的排骨莲藕汤,就想着你教教我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惹了什么事呢。 “乐意之至。”她抽了抽手,没抽出来。 掌事婆婆一脸欣慰,“那便谢谢月华小姐了。婆子瞧你长得美,没想到人也这么热心肠。” “嗯。” 掌事婆婆又说,“性子也是温温和和的,瞧这身段,大家风范,一定是个名门淑女。不如婆子叫你月华淑女如何?” 淑女?拉倒吧!她都是装的! 月华实在是忍不住,把手抽了出来,脸上因为对方的亲昵的语气烫了下。 “月华淑女脸皮薄,脸都红了。” 她哽了下,把脸往一旁撇了下。 才不是,被你的热情刺激的。 掌事婆婆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侍女大声说道:“以后月华淑女来这里,你们都要恭恭敬敬的,听到没有!” 众侍女齐喊:“听到了!” “叫什么?” “月华淑女!” 婆子点头,与其中的一个侍女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下,后者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婆子脸上笑意更浓,转头更加热情说道:“月华淑女,你请。” 月华被尬到脸色涨红,淑女?不存在的。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你们这样,我很尴尬。”毕竟我只是对你们不熟,保持一定距离,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那不叫淑女了,叫你小姐。你是金小公子救下的贵客,我们不能怠慢了。”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金凌跟她们说了什么,导致这态度跟昨天差了不知一星半点。 “月华小姐,你请吧。”婆子立马招呼人打下手。 “嗯。” 第3章 朋友 其实她做饭也不怎么好吃,至少她是这样觉得的。 十岁那年,师父去世后,就留她就一个人生活在那高山上的寺庙当中。 师父以前是大宅门里的丫鬟,被少爷凌辱后卖到青楼,受尽折磨。 终于有一天,从那炼狱中逃出,跑回了家。可家里的人都已经被烧死了。 伤心欲绝之际,逃离了人世,躲进了荒无人烟的山中寺庙。 在路过山下破败的村子时,发现了在襁褓中的她。 师父常常念叨着一句话,不要靠近男人,否则会变得不幸。 以前她不懂,现在她也不懂。 师父去世的一段时间后,她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在寺庙里。渴了喝山泉水,饿了跑到山下的莲花池里剥莲子,挖莲藕。 有时候,被人发现了,抓起来吊着打。 一次,一个男人抓住了她,说要给他当媳妇。 虽然她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她记得师父跟她说过的那句话。她拼命挣扎呼救,周围的村民围过来,看热闹般指指点点。 女人大笑,仿佛遇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 从那时候,她就知道,不应该靠近生人,而不只是男人。 那时候,噬天还很小。跟着她饥一顿饱一顿,饿的瘦骨嶙峋,躲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他妈的你到底走不走,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猫煮来吃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男人的神色,油腻,恶心,令人作呕。哪怕过去那么多年,每个人脸上得神情都深深印在脑子里。 像只牲口一样,被众人围观。 噬天听到这话,一向胆小的它汗毛倒立,从她怀里跳出,出其不意地狠狠地抓向男人的脸,纠打在一起。 毕竟只是只小猫,斗不过,被狠狠地摔在地,差点被踩死。 有个人把男人推拉到一旁,小声的说着什么。她趁众人转移注意,抱起噬天,头也不回的冲进的深山老林。 从那时起,她再也没出过深山。 从红墙瓦房,到门墙破烂,野草丛生。就算是饿到皮包骨,采野菜草药度日,也绝不下山。 噬天吃不下野菜,时不时自己出去抓蛇、青蛙吃。有时候抓的多了就叼着送到她面前,摇着尾巴“喵喵喵”的叫唤,但她真的吃不下这东西。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好几次,噬天去抓蛇,被毒蛇咬伤了,甩着眼泪鼻涕就往她怀里钻,口吐白沫,眼白翻滚。 她以为它要死了,抱着它哭得死去活来昏死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噬天正在舔舐着她的手心。 检查它受伤的部位,发现血已经止住了。她劈头盖脸的训斥着,一边却又抱着它不撒手。 她希望噬天能陪伴她久一点…再久一点…… 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闯入了寺庙。他上山打猎时不小心被毒蛇咬伤,倒在了寺庙外。 她很害怕,不敢靠近。眼看着男人就要命丧黄泉,心下不忍,用尽所有的力气,把他拉到了寺庙里。 大概是看他面相不错吧。 她以前也被毒蛇咬过,师父那时用嘴把蛇毒吸出来。所以她仿照师父得做法,再放上点草药,又给他喂了点水。她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 翌日,她醒来时,发现男人已经不见了。只见地上用炭写着几个字。 她看不懂,师父没教她认字,但她觉得,男人的字写得很好看。 又过了几日,她去挖野采草药回来,看见庙前放着一小袋米和面,还有她以前随师父下山时候见过的彩色小风车。 就这样,虽然没有再见过他,但却吃着他给的米面一直长大到了十四岁。 重阳节的前一天,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是她第二次见到他。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彼时,他已经穿上了华丽的服饰,浑身散发着贵气,笑着问她,“小孩,你愿意跟我下山吗?”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用力点头答应。 他给她取名,月华。 “欸……果然是年纪大了,学东西学得慢咯!”掌事婆婆感叹道。 “我可以多教几遍。”反正她也闲来无事,江宗主想吃,那必须满足,也算是报答他的恩情。 其实她也不明白,这个还要学吗?不就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熟了,就吃了。 “月华小姐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婆婆惊叹,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又会做饭,真是个好姑娘啊。要是他儿子能娶像这样的婆娘,她都要叩谢列祖列宗了。 “婆婆赞赏。”月华把衣袖放了下来,淡淡的笑着。 “午时快到了,我得安排着上菜了。月华小姐熬的莲藕排骨汤我就送上去了!” “都行。”你是掌事的,你说了算。 月华莞尔,疏离又礼貌。 今日的金凌和往常的不一样,彼时他正好奇的看着舅舅连喝了好几碗排骨莲藕汤。 按照舅舅挑食的个性,不太应该啊…… “好好吃饭!别瞪着你的狗眼看着我!” “哦~”金凌也盛了一碗,喝了一小口。 这汤很普通啊,比外面酒楼里卖的差太多了。 “对了舅舅,我今日想和你商量。我想去云深不知处待几日……” 江晚吟端着碗筷,斜了他一眼,“金鳞台谁管?” “舅舅放心,我都安排好了。”金凌拍了拍胸脯,“我保证!” 江晚吟不说话,继续不紧不慢的吃着饭。 金凌又道:“我最近修炼出了瓶颈。我知道舅舅厉害,明明事务繁忙,还抽空陪我,我很心疼的!我……” “何时?”江晚吟打断他的话。 “明日就走!” “要滚快滚!” 江晚吟放下碗筷,拂袖而去。 —— 一只小船轻轻划向莲花坞深处。紫袍女子和白衣女子坐在船上,微风贪恋女子的秀发,在发间纠缠打闹着。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过了小暑,莲蓬最嫩,要是立秋,这莲蓬就老了。”紫衣女子轻轻笑道,随手抓了一朵莲花在手里把玩着,“婆婆说要摘多一点,说是要大展身手呢!” 她耳垂上红玛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月华也采了一朵莲,放在鼻尖嗅着,“莲子心苦,少吃为好。” “男子就要多吃莲子,补身子!”说完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月华没明白她的话中意,却也轻声回道:“嗯。” “你对我们江宗主什么看法?” “看法?”才没见几次,怎么敢有看法。 “第一眼,感觉如何?” 感觉?远远看着,第一感觉就是锐利,浑身长刺,野性十足。她没遇见过这样式的,有点好奇,还有点兴奋。 嗯…有些许傲娇,说话刺人,但感觉面冷心善,像是个正人君子。感觉太多了,要怎么形容呢。 思来想去,她慢悠悠开口,有些漫不经心,“长得不错,有点别扭,挺矛盾挺可爱的。” “什么!?”紫衣女子不自觉提高声调,震惊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可爱!?你说江宗主可爱!?” 见了鬼了,第一次听人说宗主可爱,还是个女子。不对不对!是个男子才更加奇怪! 月华惊了下,肩膀微微一缩,有些窘迫,赶忙开口,“只是第一眼的综合看法,个人觉得。可能跟实际情况稍微偏离。” 紫衣女子也知道自己失态,清了清嗓子,试探开口,“月华淑女,我们交个朋友?” 月华面色一僵,“淑女形容的应该是你这般乖巧的姑娘,放我身上,感觉像是玷污这个词。” “我第一眼瞧着,你就是个乖巧的淑女呢。” 那都是假象。 月华轻咳了声,“莫要打趣我了。” 紫衣女子笑了笑,明明是明媚动人的面容,却染上几分深沉,“你还没说,能不能交个朋友呢。” 月华的疑惑不掩饰,从昨日见面,到今日,两人才见过两次。 谈何朋友?未免儿戏。 “你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非凡,想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还能修炼,光耀门楣……不像我…真羡慕你们”紫衣女子眼神愈发深沉,一种名为羡慕的神情掩盖住了那几分试探,生出几分娇昵,“我要是有金丹,那该多好啊……” 原来是瞧上了这个。不过她想多了,我并未想在这里多留。 “为什么是也?” “你不知道吧!莲花坞里的侍女,不说全部,有一半都是出身富贵人家,还有些是出身世家子弟的修炼者。” “他们争破头颅、千方百计想要留在这里。毕竟以莲花坞如今的地位,再加上宗主未婚,宗门的心思连路边的狗都知道。” 月华把那朵莲丢进江水里,看向她,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呢?” “我?你猜!”紫衣女子顺手摘了几支莲蓬,放在竹篮里,又摘了一朵小花苞别在云鬓间。 没等月华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继续,“我家里让我把宗主收服罗裙之下,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觉得他们脑子好像有病,宗主人中龙凤,岂会瞧上我这弱女子。” “而且我还听说,他眼光特别挑,我这样貌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也不怕你笑话,我跟他,连话都没说过。” “你也很好看的。”虽然眼睛里总是时不时冒出几分打量,因为年纪尚小,没藏住。人倒是机灵。 “嘿嘿……你再夸几句。” 月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家碧玉,聪慧机智。” “嗯~~好听!爱听!”兰若眉眼弯弯,像只狡猾的狐狸,不过一瞬,她又皱起眉来,语气也略显几分嫌弃,“我对不解风情的男子没有兴趣。况且他都那么老了,我才二九年华。” 月华被她变脸的速度逗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很老吗?”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啊。 “三十六很老了,在我们那,再加几岁都能当爷爷了……” 月华随意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对了,我看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要不我唤你姐姐,可好?” “可以。” “哎哟!说得太起劲,忘了说我的名字,我叫兰若!” 兰若波动着湖水,看着鱼儿游远,望着远方成双的鸳鸯,摇头叹息,“莲花坞,宗主孤,世家小姐望着哭。浓妆艳抹,争奇斗艳,妄想做成他人妇,呜呼呜呼!” 月华莞尔,不再说什么。 莲蓬摘得差不多了,准备划船返回。 兰若道:“姐姐要这里待多久呢?” “嗯……过几日便走。”等她教会了婆婆排骨莲藕汤,她就和金凌道别。 “那可惜了。” “为何?” “再等十日就入伏了。入伏后我们就可以添置新衣裳了。在那一天,莲花坞里的仆从侍女都可以出街游玩,街上也会特别热闹。” 不过是游玩,她对这个不是特别感兴趣。 “姐姐不如再多呆些十日,我带你去游玩,你第一次来吧?我们这的民风俗厚,你一定会喜欢的。” 月华抬眉,抓住她话里的几个字,不动声色的把目光放到她耳坠上。那对红玛瑙泛着莹莹光亮,看起来不像是俗物。 此人行为举止不像是个正经小姐,却能戴着不菲的耳坠,倒是矛盾。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般迷人的魅力,能吸引他人的青睐。 兰若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心下一慌,笑得更加灿烂,干脆与月华同坐一侧,“姐姐肌肤光滑透亮,平常用的什么胭脂?” “不曾用过。”主要是没什么闲钱,带着胭脂水粉也不方便游历。 “哇——你这肌肤白嫩透着红光,都说美人天生丽质。我都快嫉妒死了。” “……晒的吧,天这么热。” “不应该啊,我怎么越晒越黑?” “……那你少晒点?” “我一个侍女,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哪有那清闲。”说到这,兰若忍不住吐槽,“活没少干,钱没几个。累死累活,遭人白眼。下辈子投胎,我也做一个世家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屈于人下,岂能如愿。 下辈子不做人,还不如做一条狗来得自在。唔……不行,做狗还得吃屎。不对,我都做狗了,哪有脑子想屎好不好吃。 —— 这几日待在莲花坞倒也清闲自在,没有人会阻拦她的去路。倒是兰若,得闲了总会来找她玩。 兰若性子活脱,总能让话题挑起来。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她在听,兰若在说。 不知道为何,她在府里总是能看见江晚吟。要么一转角差点撞上,要么一转头看到他靠着墙悠哉悠哉。 还有好几次,练剑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眼里还带着一丝怨气。 他能怨恨自己什么?吃他的喝他的?堂堂一宗之主,不会这么小气吧。 搞得她都有些魔怔了。 她不喜欢这样,像是被人监视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不过想一想,这是人家的府邸,人家想去哪就去哪,没由来的要看她的脸色。 说起来,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他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在哪里呢? 她不敢到江晚吟跟前问,怕他多想。万一他觉得自己是在攀关系装熟人,出言嘲笑,那她该如何自处? 尽量少跟他说话吧,指不定被气个半死。 这日,她像寻常一样,懒懒散散的坐在竹亭边看风景,手上还把玩着一朵莲花苞,时不时捏起里面的花蕊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涩涩的,还带着一丝清香。 竹亭靠近江边,只要往前一倾身,就能抓到莲叶。 周围的景色真是不错,风卷着莲花香,钻进鼻尖,整个人都放松了。 “你的猫把我书房里的名贵花瓶打碎了。” 月华愣了愣,转头便看见那一袭紫衣,坐在竹亭里椅子上。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还偷跑进地窖,将府内采购的瓜果蔬菜,鲜肉活鱼糟蹋了尽!” “这……”月华抽了抽嘴角,看向了肩膀上的噬天。噬天抖了抖脑袋,然后蹭了蹭她的脸。 看样子,似在道歉又似在争辩。 它连睡了好几日,今日早上刚醒。想来是饿坏了,去寻了吃食。 “我赔给你吧。” 江晚吟微微点头,“三千三百两。” 月华拿出了荷包,里面只有几块碎银子。她又上下摸索了一遍,连一个铜板也摸不出来。 不对啊,之前荷包里明明有几块碎金子来着,怎么都不见了? 她疑惑的看向了江晚吟。后者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大善人吧。” 她听出来了,钱他拿走了。 “我去挣钱给你,给我点时间。” 江晚吟指了指噬天,“它留下。” “……啊?” “你我不熟,谁知道你本性如何,会不会跑。”他嗤笑了声,“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别人亏欠我。” 这三千多两,不过尔尔。他就是要把她亏欠的拿回来。 月华犹豫了很久,看了眼腕间的黄色手串,最后还是把噬天放下了。 “给我三天时间……不,两天时间。我把钱还给你。” 江澄瞥了眼她,“可别去抢,不义之财,我可不收!” 月华蹙起秀眉,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景色,怎么这么难看呢!尤其是那莲花,骚气得很! 午时,太阳毒辣,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人来人往之间,一股子汗味。 她看了眼耍杂技的摊子,周围挤了很多人,都在喝彩,倒没几个人打赏。偶尔有几个铜板悄无声息落地。 耍杂技这方法,失败。 第4章 去赌场进货 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凑过身看人打牌九。 几个老头汗流浃背,桌子上摆了几块小小的碎银和几块铜板,握着牌的手都汗湿了,就是不出牌啊。 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死牌,还打什么。赶紧摊牌给钱下一把啊! “我说老李,你别墨迹了行不行!一刻了!” “急什么!牌桌有规定时间么!” “行行行!你继续拖!看我不熬死你!” “谁熬死谁还不一定!你等着!” 几个老头,打牌九跟熬鹰似的。 去赌场!挣波大的! 月华随意进了个店,问了掌柜,对方说:“莲花坞没有赌场,姑娘要赌,得去建邺城。那里有云梦最大的赌场。不过你也别想着赢钱,要验资。身份不够,根本进不去。” “小赌场呢?”三千两,赌上一天,也能挣到。 掌柜的轻笑了声,“姑娘,你不是云梦的人吧。” “此话何意?” “江宗主最厌人赌,前几年把云梦境内大大小小的赌坊都查封了。赌徒没了生计,都跑去了建邺城,引起了不小的乱子。 江宗主直接联合仙督和兰陵金氏,以清肃仙门不正之风为名,把建邺城的赌坊查封了个遍。现在留下的赌坊,还是上报仙门,办了手续才准许开的。听说,江宗主从中挣了不少银子。” 一旁的小二感叹,“岂止是不少,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几百号人御剑飞行,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扛了三天三夜!” 好家伙,这不是厌赌,这是去赌场进货了吧。 “我还听说因为这事,建邺城内的财政一时紧缺,过了几年清贫日子,有名的修士也跑了不少。”掌柜的越说越兴奋,“好像有几个还跑来了莲花坞呢!本来人家发展得蒸蒸日上,因为这事,创业未半,中道崩殂,惨死了!” “江宗主因为这事,在建邺城名声不好。” 可不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老母。 “岂止是建邺城,江宗主的名声在仙门中一直都不好听。听说和那夷陵老祖……” “嘘——别说这个!” “咳咳……姑娘要是不打尖住店,就别妨碍我做生意。” 月华默默出了门,迷茫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建邺城那大赌场是去不了了。该怎么办呢? 三千多两,上哪去挣。除了偷,还能怎么办。 月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瞥眼一瞧,这府邸看起来装潢豪横,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进去摸一顿,别说三千两,五千两都能拿得出来。日后有钱了,再过来还! 这想法不错!靠谱! 怎料她刚翻墙进去,又立马翻了出来,靠着墙轻轻喘气。 卧槽!他怎么在这儿!?刚刚……没被看见吧!? 江晚吟瞥了眼那抹快速消逝淡黄色衣袖,愣了一瞬,随后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道:“表叔父放心,那贼人要敢再来,定斩不饶!” 表叔父满头问号,什么贼人?刚刚聊的不是关于女眷的相处之道?才聊到一半,也不知道这表侄听明白没有。 希望表侄下次相亲能成功,别再来烦他了! 月华咽了咽口水,这话一定是说给她听的!被瞧见了! 抢是抢不了,得想个其他的法子。 她往人多的地方跑去,突然闯进了一家屠宰场。 有了! 她脚步轻点,往东南方向疾步而去。 黄昏的时候,她拎着几只灵鸟、扛着一只野山羊来到了屠宰场。未曾料到,已经关门了。 没关系,还有酒楼。 “姑娘,你这灵鸟用来滋补最为合适,去药房卖还能卖个好价钱。” “那这山羊呢?” 小二摆了摆手,“掌柜的都回家了,采购一事,我也不好做主。” 她又跑了几家店,无一例外都碰了壁。找的理由都啼笑皆非。 野山羊这种紧俏物品,哪会这么不好卖。 “姑娘,你这灵鸟是公的,我这不收。”药房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发笑,掩了掩唇,轻咳了几声,装得一副遗憾的模样,“这公灵鸟没有母灵鸟滋补。而且,公灵鸟喜欢乱叫,吵都吵死了。” 月华抿了抿唇,“价钱低一些,没关系的。” “姑娘还是去别家吧,我这要关门了。” 待人走远,药房先生忍不住跑到了门口,眼巴巴的望着。 那灵鸟是真的好看啊!就算不入药,养着玩,看着都赏心悦目。才一百两!千载难逢的最低价!他的心都在滴血! 药房先生痛心的捶了捶胸口,“六儿,把我的速效救心丸拿来!” 月华的脚步一顿,蹲了下来,把绑在山羊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一脚踹在了它的屁股上。 然后又把灵鸟放生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了府。 在她没注意的角落里,那只野山羊被几个人按住,扛进了一家酒楼里。 第二日一早,她便去守着金凌。在房门口等了好一阵子,里面才有动静。 一打开门,正打着哈欠的金凌吓了一跳。 “月…月华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找你商量件事。”她把事情缘由跟他说了一遍,又补充说道,“我日后肯定会还的。” 这点儿钱,金凌闭着眼就把荷包给她了,“你看看,够不够?” 月华打开,打眼一瞧,是金子。兑成白银,恐怕不止三千三百两。 她拿了些,掂了掂,够了。然后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剩下的,又还给了金凌。 她又跟金凌聊了几句,恰逢江晚吟来了。看到她手上鼓鼓的荷包,皱了下眉。 月华笑着把荷包给江晚吟,然后抱起一旁的噬天,低头告别,“那我走了。”她又看向金凌,“金凌,我们日后有缘再会。” “等等。” 她刚转身,听到话,又转身看向江晚吟。眼神清澈,带着疑惑。 “又有新的账。” “?” “你的猫把昨天刚买的排骨,全吃了。” “……我的猫不吃生肉。”除非饿昏了头,不然肯定让她弄熟再吃。 “侍女说的,”江晚吟轻笑了声,“你的意思是,我在污蔑它?” 月华看了眼浑身炸毛的噬天,心里的疑惑更甚。 “多少银两?” “一百两。” 一百两,那能买多少斤排骨啊,整整十头头猪的排骨啊!上次那三千三百两她都没核对,这次他是真敢要啊…… 月华侧头看向了金凌,不好意思问道:“那……那要不,你再借我一百两?” 金凌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江晚吟,握了握拳,捂着嘴轻咳了声,低着头,把目光瞥向一处,“嗯”了很久,拖着长长的尾音都能知道他的犹豫。 舅舅莫名其妙寻由头找月华姐姐的事,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得谨慎着些,要不然得吃鞭子。 “我现在身上没有什么银两了…得回府取…对!得回府取去,”金凌哼笑了两声,“过几日给你。”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月华泄气一般,对上那双神色淡淡的杏目,“江宗主,我的猫应该也吃不了那么多排骨,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不如这样,嗯……我去抓几头野猪,把野猪的排骨兑给你。你看这样,如何?” “野猪难吃。” 难吃吗?野猪难吃吗!? 嘴这么难养,难怪居灶君的婆婆都说他特别难伺候! “你也看到了,”月华甩了甩袖子,“我没什么钱了。”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月华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那荷包里都是金子,兑成白银,是三千三百两整。”她从贴身衣袖里,拿出刚刚多拿的几粒金豆子,放在江晚吟手心里,“只多不少。” 昨晚的事,让她多了几个心眼。 “这样吧,”月华从腰封中拿出昨天捡的一枚铜板,一并放在江晚吟的手心里,“利息。” 她含着笑,不咸不淡,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无……” “荷包里的钱,我怎么没觉得有这么多?”江晚吟将荷包丢给了月华,“去找人算算。” 月华抬眉,跟上他的脚步。 找了库房总管,当场称了,按照白银兑换,不足三千三百两,还差五十两。 “不会的,我刚刚掂量的明明够的。” 江晚吟讥讽,“你的手能比称还准?” 有的。她以前管家里生意的时候,专门练了一段时间。就算差,也不会差得这么离谱。 这重量跟之前对比,绝对有差。 她思索许久,看着江晚吟越来越远的背影,叫住了他。 然后跑到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江宗主,你是不想让我走吗?” 第5章 赶紧还钱! 江晚吟转过身,定睛看她。 “江宗主财大气粗,想必也不会是在乎这几十两的人。你能救我,也不是看上了我有多少钱能回报你。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为难我。” “为难你?”江晚吟轻呵了声,“你有什么值得我为难的?” 月华抿了抿嘴,“荷包里的钱,明明是够了的。” 你的意思,是我偷偷拿走了?” 月华点头,“我是有这个怀疑的。” 正当江晚吟准备狠狠嘲笑一番的时候,她又说,“不如你让我搜搜身,也好打消我的疑虑。” 江晚吟手指蜷了蜷,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她又靠近了一步,直接上手摸索起来。 “江宗主,别为难我,我称的肯定不差的。” 江晚吟连忙后退了几步,提了一口气,想要讥讽几句,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别碰我!!” “……那让其他人来?”月华有些焦急,白净的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红,“江宗主,这几十两对你不足挂齿,何必要为难我呢?” “我什么时候为难你了!钱货两清的道理你不明白!?” 她干脆也直说了,“除非是饿昏了头,不然它不会吃生肉。地窖里的食材我认了。但居灶君里的排骨,不是它吃的。我也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肯定噬天的罪行!” “这是你跟救命恩人说话的态度?” 月华忍了又忍,最后轻吐了口气,“抱歉。” “我倒也不知道,你这人竟还会忘恩负义。” “……我哪里忘恩负义?”刚刚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摸了两下不算吧。 “你自己心里清楚!” ……就摸了一下手而已。 月华强忍心中郁闷,无奈的呼了口气,“事实到底是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必说这些刺激人的话。既然你有洁癖,不喜旁人触摸,我以后离你远点儿。” 说着便后退了几步。 江晚吟眯了眯眼,眼看着她用衣裳嫌恶的擦了擦手,嘴角微抽,撇了声,“自作多情。” “……” 她又退了几步,把他视做洪水猛兽。 “可笑!” “我又怎么了嘛,”她蹙着眉,言语间也是无奈到了极致,“你至于这么奚落我么。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欠你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你救了我,我对你很感激。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我又没惹你。” 说到最后,她语气低落下来。 “我一向如此。”他语气很淡,“我没为难你,不想还可以随时走。” 月华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沉思。刚刚在他身上,好像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不确定是不是金子。 但是他的反应,感觉好奇怪。这男人性子暴躁,可别再招惹,免得惹出祸事。 晚上,月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江晚吟留她下来干什么?难不成是看上她的本事,留下来做莲花坞的修士,替他江氏出力? 她也说不上强啊…… 那他干嘛这样?联想他之前总在她面前晃悠……难不成是孔雀开屏,求偶? ……应该不会,他那人看着城府就深沉,不是这么肤浅。 次日一早,她便找到了江晚吟。 “江宗主,你留我下来,是为了让我入莲花坞吗?” 江晚吟抬眉,还没开口,她又说,“很抱歉,我对加入门派没什么兴趣。” “自说自话。”江晚吟背着手,转身欲走。 “欸——!江宗主!”月华拉住了江晚吟的手,突然觉得他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心里的猜想更重,“你……” 江晚吟甩开了她的手,后退了几步,“不自重!” “……” 就碰了下手,这也叫不自重?这么纯情?该不会是—— “你是……是因为我吗?”月华见他眼神又开始变得轻傲,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对彼此没什么了解也没什么恩怨。 我也没那么自恋觉得你会喜欢我。我觉得你因为一些小事为难我,想要将我留下,应该是看上了我哪点。” 她咬了咬唇,抗住那道锋利的眼神,“既然不是想让我加入莲花坞,那是…因为我的脸吗?我的脸还是挺……挺招人喜欢的。” 江晚吟瞳孔颤了一下,看了她很久,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下。 不施粉黛,眉间清冷,又纯又艳,绝色美人。 “怎么?”他微微勾唇,“我要是看上了你这张脸,扒下来,送给我吗?” “……”她讪笑了声,“倒……倒也不必如此。” “我想你应该会意错了。”江晚吟转身,慢悠悠踱步走了,“趁早把那几十两补上,再滚。” 月华看着那道直挺挺的背影,一瞬间恍惚。 难道真是自己想歪了? 没准儿呢。这男人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嘴也毒辣,而且还斤斤计较。 赶紧把那五十两还给他吧,然后,立马走人。 挣肯定是挣不了了,又不能抢。找人借,最划算。 她本想拿手串去抵押,换些银两。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手串是程叔叔送的第一件礼物,不算特别贵重,但意义非凡。 她想着,反正府里这么大,随便拿点东西拿去卖了,换点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正不是噬天吃的排骨。 他就是故意为难,拿他的东西去还给他,借力打力。 想是这么想,真去行动,感觉比登天还难。 总有个人,暗中盯着她,想动手也没机会。 她气急,在竹廊上来来回回走着,发泄心中郁闷。 偏生的,又看见那厮,悠哉悠哉的在竹亭里赏花喝茶,身旁还站着兰若。 看样子,兰若还挺怕他的。 问兰若借钱的想法,失败。 她抓了抓头发,走上前去,站在他一尺远,“我能打欠条吗?” 江晚吟瞥了她一眼,放下茶盏,“担保人?” 担保人?她哪认识什么担保人! 唯一认识的有钱人金凌都不在府里了。 “我?”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想发笑。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有资格?” 月华耸着肩膀,颓废道:“那我以身相许?” 江晚吟刚想嘲讽几句,瞥眼看见她眼底一片无奈,话锋一转,点头道:“晚上洗干净,送到我房间。” 月华抬眉,猛的看向他,一双美目满是不可思议,慢慢的,她又冷静下来,皱着眉不说话。 不是……这人有病吧……昨天碰了下手都那副反应,恨不得把她甩到旁边的池子里。今天又光明正大的打趣她。 嗯……指定有什么毛病。 “怎么,反悔了?” “你又瞧不上我,”她看向了兰若,要不给他当个侍女?不行,这人脾气不好,指不定得受多大气呢。“我过几日还你,你再宽限我几日吧。” “又打算去偷?” 月华面色一僵,犹犹豫豫,“也……也不是偷,我跟人好商好量的借。” “莲花坞里的人,你全都不认识,”江晚吟嗤笑了声,“你问谁借?” 月华眨了眨眼,坐在江晚吟对面,“你怎么知道我不认识?你查过我?” 江晚吟哼了声,“莲花坞有头有脸的人,我都识得。唯独你……” 她想了想,也是,长成这样,想不被人议论一番,好像也不太实际。 美而自知。 如果美貌没有相等的能力,就会被人掠夺,沦为他人的贱奴。 “我的伤还没完全好……”她看了他一眼,弱弱的说道,“可不可以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 江晚吟不再搭理她,点了点茶盏。 兰若立马会意,上前要给他倒茶,被他瞥眼一瞧,又怔住了,退了几步。 随后江晚吟又看向了月华,眼神淡淡。 月华直来直往,不太懂人情世故,但这明晃晃的示意,要是再不懂,她的脑子就被狗吃了。 于是,她起身,恭恭敬敬的给他添茶。 她一弯腰,两人靠得有些近。恰时风一吹,几丝头发从肩后慢慢的滑落至身前。 一股淡淡的香味冲进他的鼻腔,比莲花的味道,更浓,更香。好像是女子的体香。 “嗯……”她发出轻微的哼声,随后歉意道,“我头发扫到了茶水,我给你重新换一盏吧。” 江晚吟收回了视线,垂眸,食指摩挲敲着桌角,淡淡的“嗯”了声。 月华将桌上倒扣的茶盏拿了起来,用茶水烫了一遍,倒的时候,她轻声问道:“那我在府里的吃住,你要收钱吗?” “不收。” 不为钱。 既然不为钱,那他死缠烂打要那五十两做什么?五十两对他而言,微不足道。 又不是喜欢她,又不是为了钱?难道……是为了噬天!?他看上了噬天这只小灵宠? 不至于……噬天看上去傻了吧唧的,又小又呆。他一宗之主,总不该这么没品。 但是……噬天能化身这件事,他肯定知晓。 是为了噬天…… “撒了。” 江晚吟的声音令她回神,茶已经倒满了,甚至撒了很多,汇成一条细细的长流,滴落在地上。 “抱歉,”她站好身形,“你答应了,那我走了。” “嗯。” 她觉得,他好像真的有点什么毛病,总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她面前,像只花蝴蝶。 寻了空,她问兰若,“你家宗主是不是觉得我是什么其他门派派过来的奸细。” “姐姐怎会这样说?” “他老跟着我,也不对……”不算跟,就是太能偶遇了,府里这么大,总不能一天碰上五六回吧,“他总盯着我的举动。” 兰若宽慰她,“宗主谨慎,你刚来,他不熟悉你,自然会多留意你。” 是吗?没有别的意图? 她是不会再说出上次那样的话了,怕又被嘲讽一顿。 这几日天热,每次做完莲藕排骨汤之后,身上总是大汗淋漓。 于是她时不时就和兰若划着小船,到莲花坞中央的竹亭里吹风。 兰若嘴快,什么都要和她聊上一聊。 但是今日,她们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栏椅上撑着头闭目养神。 月华心里想着既然有人就不打扰人家了。但是兰若却不…… 第6章 哪个好人家公子做出这事 “都说宗主俊美犀利,我往常近身伺候都低着头。今日有姐姐壮胆,必须要认真看一眼才罢休!” 月华拗不过,只能一同前去。 到了竹亭。兰若胆怯了,犹犹豫豫的不敢向前。月华扶额,叹了一声,在她身后等着她下定决心。 过了良久,兰若在心里大喊一声呔!一跺脚,准备下船上去。 突然,一道犀利的眼神看向她们,清冷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何人?” 兰若心里一惊,脚下失衡。小船剧烈晃动,一下没抓稳,小船侧翻,两人一下子就掉进了水里。 月华反应快速,一把抓住了船边。怎知兰若心慌意乱,扯着她往水里带。 月华心惊,她不会水啊!! 兰若本来就害怕,一受惊更怕了,都忘记了自己会水,死死抓住月华往水下沉。 由于她挣扎幅度过大,已经慢慢结痂的伤口开始撕裂,渗出点点血水。 江晚吟起身,背着手缓缓的走向亭边。 在水中的月华连着呛了好几口水,一把按住牢牢抓着她的兰若,掐诀运气。 刹那间,她们落水处迅速形成六尺长的漩涡,周围湖水动荡,形成一股气流。 两人从水中跳出,气流瞬间向周围散去,打散了一湖的莲花,折损了满湖的莲蓬。 莲叶被水珠打破,变得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江晚吟就在边上站着,溅射的湖水却不能靠近他半分,在距离他三寸处全部都化成了气。 月华搂着兰若的腰一跃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竹亭之上。两个人都被呛得咳嗽起来。 江晚吟转身又坐回栏椅上,冷冷道:“下来!” 兰若满脸通红,死死扒在月华身上,害怕到身体发抖。月华轻抚她的后背,示意她放轻松点。 月华看了眼自己湿透的衣衫,“我们现在衣衫不整,恐不能见你。” 江晚吟抬眉,冷淡道:“兰若!” 兰若扯了扯月华的衣角,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宗主这是对我有意见了……” “那怎么办?” 兰若右手食指指了指下面,嘴角向下,无奈摊手。 月华提气将二人衣衫上的水珠镇散,整理了下衣裙,直到没什么异常,才从竹亭跳下 兰若从月华身上跳了下来,已经害怕到说不出话来,躲在月华身后瑟瑟发抖。 “打扰到江宗主了…非常抱歉。” 江晚吟也不说话,就静静的打量着她,眼神中翻涌着一丝道不明的墨色。 由于刚才兰若紧紧抱住月华,前面贴身的部位还未干透,隐隐约约印着一个人印。 夏日炎热,月华并没有穿得很厚重。半湿的衣裳贴着火辣的身躯,隐约还能看出一个人印。 沉默的场面有些尴尬,只微风徐徐吹着。 月华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兰若的眼神从江晚吟身上收回,在她身后轻轻说了句:“衣裳……” 月华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瞬间满脸通红,双手不知所措,往后退了几步,迅速转过身去。 脸色微红,带着些许怒气。 “告辞!!” 兰若再次看了眼江晚吟的脸色,内心慢慢涌出一丝兴奋,表面不露痕迹地拉住月华,语气委屈,“别丢下我……” 江晚吟看着她的神情由淡然变得慌张,再由慌张变得恼怒,不紧不慢的说道:“伤口恢复得如何?” 她肩上的伤口已经染红了轻薄的衣衫。他可没有偷看,那抹红色这么显眼,下意识瞥了一眼。 月华即将喷发的脏话顿时卡在喉咙,张了张嘴,又咽下。她吼他,他却关心自己的伤势。 她呼了口气,语气冷静下来,温声道:“还好。” 此话一出,她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平白无故问及伤口的事做甚,平日里碰到,也没这么多话。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低头一下,伤口的血流出了不少,晕染了整个左肩。 原本就不算干的衣衫更加贴合,隐约间还能看见里面洁白的绣花。 “你!”月华侧头,脏话憋了下去,卡了一下,才恼怒道,“非君子所为!” 江晚吟没有反驳,他刚刚确实看得有点多。被吼了,也没有生气,心虚的摩挲着指间的紫电。 月华愤怒的甩袖,故意把水溅到他身上。脚步轻点,快速的消失在阳光中,留下兰若一个人瘫坐在地。 江晚吟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消失在明晃晃的热烈中。 出于报复,晚上的莲藕排骨汤格外的咸,齁得江晚吟直咳嗽,连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解。 出于歉意,他特意选了上好的灵药,派人给她送去。 月华心下里生气,让侍从把药退了回去。 噬天的眼睛骨碌碌的看着脸色不好的主人,扭着猫步“喵喵喵”的上前蹭她的手。 她看了一下,心里一股暖意,突然想到了什么,“公猫出去!”说着一把拎起它的后颈,丢出了门外,顺带狠狠的关上了房门。 夜色中,一只猫端坐在房前,眼神中的疑惑更浓。 —— 翌日。 月华一早起来,着一身黑衣,脸色差劲的去了居灶君。 “月华小姐,你昨晚没睡好吗?看起来气色很差。” 昨晚上她翻来覆去,回想他捉弄自己这些事,越想越气,越想越烦,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里,疯狂扭动。 她心里那个气啊!干脆起来打坐,凝神平复气息。结果气息没稳,反倒是逆流冲心,更加暴躁,一夜没睡。 “没事,我调整一下就好了。对了,兰若怎么没来呢?” “她昨日落水,惹了风寒,在屋里休息呢。” “这样啊……”月华点了点头,“今日婆婆怎么也没来?” “婆婆她儿媳今日突然生产,今早便休息了。” “那饭菜怎么弄?” “我们可以做。不过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调派人手,所以今日得麻烦月华小姐陪同我们一同前去了。” 她去干嘛,看见那厮心里就郁闷,“不能再找一个吗?” 侍女有些为难,“每个人的任务都是分配固定好的,各司其职。如果临时调整,中间出了岔子,我们不好交代。毕竟是宗主的吃食……” 宗主的吃食,找她一个进府不久的人送。多大的心呐! 月华撇撇嘴,内心叹了一声,允道:“那好吧……” 谁叫他是救命恩人呢! 今日上菜的队伍中,一群紫衣中夹杂着一袭黑衣。奇怪的景象惹得侍女仆从议论纷纷。 江晚吟今日起的有些晚,比平常多睡了三刻钟。 他坐在凳子上,打着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侍女们低头有序上菜。他眼瞥见急匆匆的黑衣,疑惑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月华没搭理他,端着托盘,走到房间外候着。 “回答!” 周围的侍女头埋得更低,颤颤巍巍不敢答话。 月华没好气道:“来替人上菜!” 一想到他昨日的举动,连带着这几日的捉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火,压都压不住。 哪个好人家的公子会做出此等举动。 江晚吟才不管她替谁上菜呢,他只知道,今天的汤肯定又咸了。 江晚吟表面不动声色,“过来一起吃。” 正低头的侍从们纷纷抬头,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自己吃吧,我不配。”那汤齁咸!他一肚子坏水,说不定让她过去试毒。 江晚吟想到昨日的事,心下里愧疚,于是放软态度,用了一个请的手势。 月华不好僵着,顺势就下了台阶。入座后,她也不动筷。 “昨日的事,得罪。” “……嗯??”月华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半晌才哼了声“哦。” 江晚吟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这汤不错,你尝尝。” 看吧,他就是一肚子坏水。 “宗主的吃食,我就不品尝了。”她笑得温良无害,“既然这汤不错,你多喝点。” 江晚吟眉梢微抬,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果然!齁咸! 但他还是咽了下去,表面风轻云淡的还夹了根青菜吃。 “你也不用对我设防,我你这条命都是我救的,不会对你不利。” 说得好听,场面话谁信呐。不过……真的不咸吗?她加了很多盐的。 难不成手摸错了,加的并不是盐,而是糖? 嗯……甜的莲藕排骨汤她也没吃过呢。 鬼使神差的,她把手伸了过去,抿了一口。 “唔——”好咸!手怎么这么欠呢! 江晚吟的嘴角快压不住了,用手虚掩了下唇角,“味道还行吗?” 这个坏东西! 月华气笑了,“少装了!明知故问!” 江晚吟轻哼一声,“你这人,心思深沉。今日能在我饭菜里下重盐,明日就能下毒药。” 月华白了他一眼,“大宗主还说我呢,你不也是暗地里给我使绊子吗?” 要不是金凌不知道,及时解围,她莫名就背上一身债务了。 “我使什么绊子了,你倒是说说。” 装蒜! 月华无心与他辩说太多,“我要走了。” 江晚吟放下碗筷,看向她,“恩情报完了?” “……先欠着,我回头还。” “你贵人多忘事,回头就忘了。”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讥讽。 “我这人,最不喜欢欠生人恩情。说过会还,就是会还。”她顿了顿,“你若是想要我证明什么,就免了吧。” “既然你不在意,”他指着笼子里安静睡觉的罗音鸟,“那我明天就把它煮了炖汤喝。” “……那是我送给金凌的,你不能这样!” “不能哪样?你在我这吃吃喝喝这么些天,也没想过报答。连许诺都不曾。” “也好,那我就折个数。这串手链好歹也是个珍宝,换算下来,只多不少。就当报答这些天的花费了!” 说着就拿了手链放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江晚吟抬头,“这些不够。” 月华转身,满脸无奈,“……你到底要多少钱啊大宗主,别跟我一个穷人谈钱了好不好。” 江晚吟忽视她,自顾自的说道:“若是平常的府邸,这些确实够。但这里是莲花坞,仙门世家的表率。你觉得一串手链能抵得上?” 她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计较。按照他的算法,她是不是这辈子都还不上? 第7章 有邪祟! “江宗主想来也不是缺钱的人,跟我还这么斤斤计较。” “你?”江晚吟挑眉,满不在乎,“你是何人?我们很熟?” 这话听出了两个意思,一是她的身份和来历,二来她算不上什么东西。 “这样吧,是金凌救的我,我跟金凌商量商量。” “哼!”他轻哼,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想坑小孩?” 什么叫坑!?明明就是商量,探讨! “金凌独当一面,有魄力,也有自己的想法,总归是要问问他的意见。”她心里有些虚。 金凌不会在乎这些个事,随性就答应了,说不定还会大方的送点什么奇珍异宝给她。 倒也聪明,知道挑软的捏。 “这里我做主,金凌说不上话。” 这下好了,把她的退路堵死了。 “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 “……” 不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江晚吟又寡淡说了句,“就当捡了只野狗。” ……他骂她是野狗!?这能忍?亏她第一眼觉得他人还不错,原来他才是真的狗! 月华本就不是什么淑女,她骨子里叛逆得很!装了这么些天淡漠温和的性子,她憋不住了。 “我看你蛮喜欢吃狗给你做的羹汤。狗喜欢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独特。” 她讥笑,“对了,那汤还是我喝剩下的。想来你也比较喜欢一个人,那我就不打扰江宗主吃屎了,告辞!” “……你说什么!?”江晚吟脸色微沉,站起身,一双杏眼霎时火气十足,“你有种再说一遍!” 吓唬她?她会怕? “你耳背啊听不清话。” 江晚吟的脸色更加难看,手摩挲着紫电,“好啊!嘴皮子还挺厉害!” “怎么?你要打我啊?”她往前走了几步,靠的更近,“江宗主要打我这个柔弱无力的女人?” 柔弱无力?他看她头铁超硬! “我伤刚好,你要打我,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也对,堂堂宗主,捏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她低着眉,再往前靠近的一步,“只是可惜了,金凌的一片付出。” 她靠得很近,江晚吟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不过刚准备抬脚,他就冷静了下来,也往前迈了一步。 “金凌没眼力见儿,捡狗反倒惹了一身脏!早知如此,就该一脚踩死!” 这样一闻,她身上味道更浓,好像还有丝油烟味。 “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吃了屎,脑子有点不清醒。” “……” 江澄眼角微抽,拳头更是紧了又紧,咬牙道:“你这女人忘恩负义,迟早横死没人收尸!” “我死不死跟你没关系,江宗主好好漱漱口吧,离我这么远都能闻到嘴臭。” 月华退了几步,皱着眉头,“年纪大了,也该注意点仪态。” 说完,不给江澄反应的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他一个宗主,不会失礼追上来。跟他说这些,纯粹是因为自己也被激怒了,没道理不反击。 江澄看着桌上橙黄色的手链,眼神诡谲多变,脸色变得阴沉可怕。 月华回了房,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袱,顺带一把拎起正在睡觉的噬天放在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江府。 在街上溜达了许久,肚子饿了,才想起来还没有吃早饭。 她现在身上身无分文,想买个包子吃都困难。 月华轻叹一声,找个地方端坐着休息。噬天从她怀里跳下,在地上撒泼打滚。 她无聊,用手指挑拨它,并感叹道:“我要是像你一样吃一顿饱三顿就好了。” 噬天似有不满,“喵喵喵”的扭动着身躯。 小孩们看到这只可爱耍萌白猫,纷纷围了过来。 “叮……”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月华抬头,看见一个小女孩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噬天面前放了一个小铜板。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女子。 “这猫好可爱,姐姐我能摸摸吗?”谁能拒绝奶呼呼又有礼貌的小孩子呢。 “可以呀~”月华点头示意。 身旁的女子轻声说道:“囡囡,你可要轻点。” 月华摆摆手, “这猫不咬人的,亲人的很!” 女子听到便放心松开小女孩的手。 囡囡嘻嘻笑着,一把抱起噬天,在怀里好一阵摆弄。 噬天知道对方给了钱,好脸色马上招呼起来,一个劲的摆弄身姿。 其他小孩呼叫道:“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囡囡玩够了,便把噬天放到地上。 噬天马上耍赖,躺在地上,任周围小孩怎么逗趣,都无动于衷,谁也不伺候。 小孩们嘟着嘴, “它怎么不动啦!” “快动起来!动起来!” 囡囡又抛出一枚铜板,朝着噬天甜甜的笑着。 噬天听到熟悉的响声,舔着讨好的猫脸,开心就跳到囡囡的肩膀上,一个劲的舔着她的脸。 看见了么!有钱就是大爷!要给小爷钱财,小爷才会亲人! 小孩子纷纷用渴求的眼光看着自己大人。 “叮叮叮……”又有几枚铜板掉落在地。 月华连连摆手,“够了够了……不用丢了……” 她趁着孩子们玩耍时,捡起地上的铜板。数了数有八个铜板,可以买几个包子吃了。 她抱起囡囡,戳了戳她的脸,笑道:“囡囡真可爱!” 囡囡 “咯咯咯”地笑着,顺势亲了一口月华的脸。 她眼中的笑意更浓。 众人散场,她立马跑去买了几个包子。路过的时候看见有人乞讨,将剩下的钱顺手丢进了他碗里。 在对方的连连道谢中,消失在人群深处。 —— 出来有好些时日了,也该回去看看程叔叔他们了。虽说那不是她真正的家,但好在,有人对她真心的好。 路程遥远,需要盘缠。她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欸……得搞点钱。 月华找到当地最有名的镖行,请求对方安排一个活给她。 “就你??柔柔弱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保的是你呢!”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背手而站,不屑的说道。 他身后有七八个都是着蓝衣的男子,带着佩剑,脸上满是鄙夷。 看起来也是修炼之人。 她无心多说,奈何对方言语越来越粗俗,甚至是不堪入耳。 “你们,可以安静。” “哼!看你长得不错,我们也是好心劝你,找个有钱公子嫁了,回家好好相夫教子,别出来丢人现眼。不识好歹!” 镖头笑着,提议切磋切磋,赢了就一同随行。 “我可不欺负女人!” 月华勾唇嗤笑,“你是不敢?” “笑话!别给脸不要!小心我在你头上爆扣!”蓝衣男子身后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就让我开开眼吧!”说罢,运气而行,瞬移到蓝衣男子身后,“给你机会哦。” 蓝衣男子身形一僵,大惊,侧身躲避。谁知她早就有了预判,脚步微微一侧,移至他的身前。 一把短刃架上他的脖子,透着一股寒气。 蓝衣男子微愣,想要拔剑,却发现腰间的佩剑空空如也,赶忙运气。 月华连时间都不给他,侧身,用剑鞘指着他的额颅。 蓝衣男子瞬间背后冒汗,怔怔的看着她。 仅仅一瞬,胜负已分。 “精彩精彩!!”镖头哈哈大笑,叹道,“真他妈太厉害!修炼水平不凡。相扈这你得认!” 相扈平静内心,沉默不言,但脸上的怒气显露无疑。 “刚好手上有个大单子。”镖头起身,走到月华面前,接过剑,转头丢给相扈,“看座!” 月华端坐,示意他继续。 镖头继续道:“受人之托,将一物送到普陀山下建邺城内陆氏之府。事成之后,重金酬谢!” 月华淡声道:“我要预付一半,无论何物,必定准时送达。” 镖头思索片刻,拍掌道:“行!” “再要个简易舆图。”她没来过这里,不认识路。 镖头吩咐人把东西送上来,“行!今晚出发!” 她原本想说,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虽然御剑飞行费些力气,但于她而言并不是难事。 镖头说道:“相扈与我是老交情了。我以前未曾见过姑娘,这一路上,可要好好相处。” 行吧!自己才是介入的那一个! 晚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暮色中出发了。 月华提议走水路,快些,而且又是顺风,能省不少时间。 相扈没好气,一想到佣金被分了,更气恼,言语间也是止不住的怒火,“凭什么听你的!?” 月华语噎,便不再多言。 由于天黑,大家都走的都比较慢,这情形,得后日才能到了。 子时已过三刻,相扈提议原地休息,补充体力,也给马儿喂点粮草。 月华觉得,山上湿气太重,容易招怨灵,应尽快离开。 相扈冷哼一声,“老子运送货物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要滚就滚,反正你酬金都拿到了!” 月华心想也是,要不赶紧走得了。 噬天端坐在她的肩头,“喵喵喵”的点头表示赞同。 “要说召怨灵,你那猫可不差!”相扈咬了一口饼,似有挑衅的说道。 “就是啊,夜晚出门还要带黑猫,真他妈的晦气!!”他身后的一名蓝衣男子啐了一口浓痰,“你看它眼泛绿光,那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你,看的人瘆得慌,我劝你趁早宰了算了。” “真他妈的想一刀宰了它!!” 月华低眸,不再说话,抱着噬天往怀里放。 噬天不开心了,小爷是灵宠!不仅能救人于危难之中,而且又乖又老实,从不给主人添乱。 不仅如此,小爷还救过主人好几次呢!判断方位,扰乱敌方,打架辅助,样样精通,简直就是除妖小能手! 你他喵的居然侮辱小爷! “喵——”噬天挣扎就要上前挠花对面这帮不识好歹的男人! 一声怒叫,惊起一群山鸟,鸣叫着向四处逃窜,显得寂静的夜更加诡异。 月华赶忙把噬天按住,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讨好,“好了好了……” 纵使月华怎么哄它,它也平静不下来,凶神恶煞的死死盯着他们。 众人们看到这情形,目光纷纷往四周看去,脸上的神情害怕又强装镇定。 “你看吧你看吧……他妈的还想挠我!” “娘了个熊的!干脆把它炖了,老子还没有喝过猫汤呢!” 月华抬眼,“你应该打不赢我。” “哈哈哈——笑话!没听过双拳难敌四手吗!?就算你修为再怎么厉害,我们可是有八个人呢!” 月华沉默,不想和他们多费口舌!跳上马车就驾车而去。 真的太没有素质了,待在一起都觉得空气污浊。这东西不让你们送了,剩下的佣金她一个人独吞! 相扈破口大骂,“他妈的!!给老子追!!” 噬天好奇,走进马车里围着箱子转了转。箱子上刺鼻的味道引得它直打喷嚏,赶忙离开,回到月华的怀里。 月华沉默,心下里明了几分,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一行人匆匆忙忙,在月下狂奔。明亮的光照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突然,前面有一个大坑,她赶忙勒紧马绳停下。 马车里的箱子顺势冲出。她没反应过来,被冲出的箱子撞上了腰。赶忙侧身运气,在空中接住了箱子,稳稳当当的落地。 相扈追上了人,拔出佩剑一刀劈向她。她躲闪不及,手中的箱子滑落,掉在地上。 “还想跑!老子今日就让你命丧普陀山上!上!!” 月华掏出腰间的短刃,迎敌而上。 几人一番打斗,周遭的气流慢慢起了变化。 她毫不留情。不肖一刻,便把他们全部放倒在地,完全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短刃回鞘,她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抱起箱子放在马车上,再次驾车离去。 这帮男人真的太傻缺了,而且看起来臭臭的,不能跟他们待太久。 走了好一阵,直到马儿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车来休息。 普陀山她没来过,从腰间的竹筒里拿出舆图仔细的看了起来。 突然,群鸟受惊,大片大片的飞向空中。 月华谨慎的望着四周,这附近……有邪祟! 第8章 大宗主救救我! 月光如练,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上,随着树木的摆动,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一股气流凭空而起,夹杂着几片绿叶,慢慢的汇聚,形成一股旋涡。 在旋涡中,显现出一名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 “嗯~原来是个姑娘~”魅惑妩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香甜的花草气息扑鼻而来,占据了整个鼻腔。 月华警觉,眯着眼,侧身提掌就招呼过去。 邪祟也不闪躲,直直的接住这一掌。 她一下子愣住了。刚刚碰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很有弹性…… 正当她愣神之际,邪祟已经移至她的身后,轻轻搂住她的细腰,咬着她的耳垂吹气。 “哎呀~妹妹打得人家好爽啊~” 月华的身体顿时僵住,脸上一红,转身甩了对方一巴掌,骂道:“你他妈有病啊!” “对啊~是相思病呢~人家好久没有见到如此绝美之人了~”邪祟形如女子,舔着嘴角,妩媚动人的给月华抛了个媚眼,扭动着身躯娇嗔道,“不能打脸~~” 这邪祟不仅身材曼妙,脸也长得很好看,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美。 怎么形容呢,像个娇美的姑娘穿着娃娃的开裆裤。 这一小片薄薄的布料,能遮住什么…… 月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气恼的瞪着眼前的女子。 曼妙妖娇媚一笑,半解衣裳,露出雪白的胸脯,手指轻拂就把长袍换成了短衫,长裙换成短裙,露出修长雪白的大腿,扭着腰轻笑着向她走来。 月华哪见过这仗势,小脸涨得通红,连退了好几步。 “今日看见妹妹的美貌,心想着换个口味试试,应该不错~”说着就坐在石头上,面向着月华,双腿岔开,扭着腰,泛着靡靡之音,“要不要试一下~我让着你~” 她头皮发麻,已经呆愣住,说不出话来了。 这死态,怎么好女色! 曼妙妖一挥手,绿色的藤蔓迅速缠住月华的双手双脚。她打了个响指,抬了抬下巴,便将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曼妙妖搂住月华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会儿月华才想着挣扎,却发现身体发软动弹不得。 刚刚的花粉有毒!!! 曼妙妖轻笑着,“你怀里的是什么啊~”说着作势去拿。 噬天乘机而动,跳出来往曼妙妖手上咬去。 曼妙妖迅速抽回了手,但还是不幸的被锋利的牙齿划伤。 “哪来的臭猫!!” 曼妙妖一脚把噬天踢远,转了转手腕,绿蔓便将噬天紧紧缠住,包成了茧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月华大感不妙,心中掐诀默念。 “没用的~中了我的蜜粉,是使不上灵力的~我月下仙的独门秘籍。”月下仙轻呼了口气,“你今晚逃不掉的,不如和我一起共赴爱河~” 月华强忍吐意,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是个女的,你都不肯放过!?” 月下仙握住月华的右手,轻轻揉捏着,仿佛是非常满意,笑着把食指放在口中,轻轻吮吸着,嘟囔道:“管他男的女的,我只要好看的。” 边说边把受伤的手端到月华面前,“你要不要也舔一下我的?嗯??” 月华瞬间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声音都带着些颤抖,“比我好看的还有很多,我给你找找,包你满意。” “春宵苦短,我只把握眼前的~~”说着就要解了她的衣袍。 “等…等一下!!俗话说,强扭的话不甜!” “管他甜不甜,试过就知道了~” “我…我是个不纯之身,我的身体别的男人已经碰过了!” “瞎说~我一闻就知道,你是个处子~” 月华嘴角微抽,“你怎么知道!?” “术业有专攻~” 啊!!!!这邪祟的癖好他妈奇怪啊!!! “你把我玷污了……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什么玷不玷污~~鱼水之欢本就是两个人都快乐的事~~” “我们两个都是女人啊!!!” “没关系,我教你就好啦~” 月下仙轻轻扯掉月华腰间的宫绦。霎时,雪白的肌肤露在月光下,白到发亮。 她舔了舔唇,迫不及待的低头轻啃着月华的香肩,又舔又揉。 月华瞬间汗毛倒立,害怕到浑身颤抖起来。 他妈的好恶心!!! “别别别!别这样!!” 月下仙顿住,忽的猛吸一口,在她颈间缠绕,轻柔的感叹道:“妹妹,你好香啊~~人家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她把月华搂进怀里,一个劲的按住她的头,往自己胸上蹭,无比满意怀里的人儿。 月华思绪混乱,鼻尖全是浓烈的花香味,窒息到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响起,被月华甩下的相扈几人快马赶到。 有人来了!!有救了!!! 相扈几人脚步急刹,眼前的场景,瞬间令他们呆住,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们。 在月光下,两名女子衣衫不整的相拥在一起。白衣女子怀里搂抱着黑衣女子,还把整个头都埋在黑衣女子的香肩中,两人的发丝缠绕,难舍难分。 这场景既美艳又奇怪。 相扈一行人惊叹道:“前所未闻啊!” 月下仙转头,这几人鼻青脸肿,浑身凌乱,嫌弃说道:“这他娘的也太丑了。” 语毕,周围的藤蔓迅速将几人团团缠住,裹成大大小小的茧子。 “……”希望破灭。 月下仙垂眸,眼底温柔的看着月华,抚上她的脸,顺势把她的发簪摘下,任这三千青丝被风吹散,显得怀中的女子更加的楚楚动人。 “来~我们继续~~”月下仙诱惑。 月华试图再次挣扎,“要不你解了我的毒,我自己动?” 月下仙摇头,嘟囔着,“你不是第一次?让我好好疼你~” 她揉搓着月华的小脸,越看越满意,胸腔中溢出一股股难以控制的悸动。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她想,自己还是喜欢女人的。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作势就要亲下去。 此时,一阵风吹过,片片树叶落下,纷纷向四周吹散开来。 月华抬头,一袭紫衣映入眼眸。 他逆光而立,头发高高束起,紫色的发带随风飘散,显得颇为轻盈。气场强大,丰神俊朗,带着一种犀利的俊美。 月华如同看到救星般,拼命大吼,“江宗主救我!” 他转身,踱步到一旁,双拳交叉于胸,侧身倚靠着大树,若有所思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来了来了……救命的来了,他闪着金光走来了…… 江晚吟不说话,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眼前的事与他无关。 “……江宗主?”这…不会是……还记仇呢吧? 月下仙转头,看见那一袭熟悉的紫衣,吓得手开始发抖。 这……这家伙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不过…她这次没有玩弄男人,女人…应该是可以的吧…… 月下仙有些害怕,抱紧月华,见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便大胆的把手伸到月华的怀里,摸了一下她的胸。 月华吓得一激灵,眼泪霎时间就流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都止不住。 月下仙立马停手,有些意想不到。 “江宗主!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江晚吟挑眉,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抽出紫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过去。 月下仙立马抽身,连退好几步才站稳,“这…这……江家宗主!!你——!!” “是你老子我。” 月下仙手扶上腰,上次被揍得躺了好几天,还没完全恢复。 她知晓打不过,无比眷恋的看了一眼月华,咬唇,跺脚,不甘心的消失在树林深处。 “下次遇到你,我可不留情,定把你吃干抹净!” 月华浑身无力,瘫倒在石头旁,趴在草里,衣衫凌乱,满头的青丝散开,遮住若隐若现的香肩。 她调整呼吸,拼尽力气说道:“打死她!” 江晚吟却摇摇头,“月下仙求色不害人,没必要。” 其实是他懒得追。 月华吸了吸鼻涕,满脸泪痕的恳求,“请你帮我解了这毒吧……我去宰了她!” “还有珍宝吗?” “有!” “拿出来我看看。” “我现在全身动弹不得,我拿个屁啊!” “……脾气还真是暴躁。” 月华语愕,闭上眼,不想和他说话。 江晚吟缓缓走到石头旁坐下,翘着二郎腿,双手撑地,往后微仰,看着明月,心情不错。 微风吹过,一片树叶吹落到月华雪白的肩上,惊得她一阵颤抖。 过了良久,旁边几个绿色的茧子摇摇晃晃,似有破壳之势。 江晚吟睨了一眼,一挥手,绿色藤蔓收缩,瞬间变得更加牢固。 又过了良久,她的身体开始发麻,于是轻声问道:“这毒大概什么时候能化解?” “一个时辰。” “那时都天亮了!” 江晚吟懒懒散散,“嗯。” “江宗主……求求你给我解了吧,大恩大德日后相见!定会报答!” 江晚吟轻哼,“那可不见得!”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一定的!说话算话!” 江晚吟不说话,起身作势要走。 “别…别别……别走!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大宗主救救我……我听话,不会再骂你,我以后管住自己这臭嘴。以后你骂我我绝不还口,我认罚,求你给我解了吧。好不好?”月华苦苦哀求,身子软塌塌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她现在这个样子,且不说天亮了被人瞧见,清白尽毁。野兽来了,她也抵不过一口的。 如果情况恶劣,再来个怨灵,那她真的就命丧黄泉了! 江晚吟满意点头。但没有立刻给她解开,反而走到不远处,低头端详着地上的箱子,踢了一下。 “死人?” “别踢。” 也不知江晚吟用了多大的力气,经历过摔打的箱子被他这么一踢,一整个破裂开来。 一股白烟从里面飘出,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具雪白的尸体暴露无遗。 第9章 风流成性 虽说是个死尸,但衣着干净整洁,白色的衣袍绣花精致,质感极佳。他身型短小,面容稚嫩,一看就知道是个少年人。 江晚吟抽出紫电,作势就要把对方的魂魄抽得七窍生烟,魂飞魄散。 “别别别!!他还没有成怨灵!就是普通的死尸,你别抽他。” “你说不抽就不抽,我凭什么听你的?” “抱歉……我要把他带走。” 江晚吟侧身,看向地上的身影,微微抬起下巴,“你要把他送去哪?” “那你可管不着。” 江晚吟冷哼,仿佛听到了个笑话,“云梦境内,还有我管不着的事?” 月华思索片刻,缓下声来说道:“你要是把他抽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我不好向雇主交差……” 虽说运送死尸在镖局并不常见,但既然接了这个活,就完完整整的做完,免得没钱……嗷不!是心中有愧。 “你帮我解毒,我把他安顿好,绝不出岔子!” 江晚吟垂眸,走到她身旁,解下腰间的铃铛,言语还有些不耐烦,“张嘴!” 月华赶忙张嘴,一颗冰凉之物落入口中,带着一股清淡的莲花香气,尝起来还有点甜丝丝的。 “含着!” 她不能说话,面露感激的眨眨眼。 江晚吟坐回石头上,盯着她的头发出神。 月华皱眉,用警告的眼神微瞪着他。后者无所畏惧,依旧盯着。 不知道什么东西爬到了她的脖子上,爬来爬去,感觉发痒,想挠,但身体动弹不得。 一阵鸡皮疙瘩冒起,心痒得在心里握起了拳头。难以自持之际,眼中蒙上了一层雾。 说不得动不得,她内心无比煎熬。 此时,远处点点声响传入耳中。 从噬天被困后,它就开始咬着这些藤蔓。奈何灵气不够,没办法撕开带有妖气的藤蔓。 直到月下仙离开,法力消失,它才勉勉强强咬破。藤蔓错综复杂,厚实坚硬,它咬了好久才咬断,从里面爬出来。 “喵——!!” 一出来,它就冲向月华。定睛一看,一袭紫衣男子正端坐在石头上,盯着自家主人看。周围的妖气也都散了。 噬天赶忙刹住步伐,一脸疑惑的望着他们。 “嗯…嗯…嗯嗯——!!”月华心下里明了,肯定是噬天出来了! 噬天心领神会,跑到她的身旁,用爪子轻轻的拨开发丝,然后快速的用舌头舔舐着,把蚂蚁通通送入口中。 原来是月下仙在亲月华的时候,口水里的花蜜残留在她脖子和肩膀上,吸引了地上正在觅食的蚂蚁。 噬天来来回回舔舐多次,直到把她脖子上的花蜜舔得干干净净。然后用爪子勾住衣角,把露在外面的香肩盖好。 之后端坐着在月华身旁,抬头,警惕的看着江晚吟。 好猫!等把死尸送到地方,就给你加鸡腿! 一人一猫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 噬天被江晚吟强大的气场震慑,心里发怵。但是为了主人,它强忍着害怕,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过了许久,月华突然感觉身体一松,重感消失,浑身气血开始畅通,一股强烈的麻感涌向四肢,麻得她心肝发颤。 她吐出口中的铃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憋死人了!!! 她慢慢活动筋骨,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涨红,对着江晚吟羞涩斥道:“有什么好看的!” 江晚吟移开了视线,清了清嗓子,“看戏。” 说完便起身,拔出佩剑,砍倒一棵树,起木板,拖到死尸身旁。 月华颤颤巍巍站起身,快速的整理好衣衫,捡起宫绦系在腰间。 她低头,在草地里找了一下,发现簪子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下仙拿走了。只得勉强撕下一截衣角,把散开的头发绑好。 试着提气,发现已经可以运气,吐了口气。 刚才发生的事,真的是又惊又怕又恶心!以后不仅要提防着男人,还要提防着女人! 噬天跳到月华身上,非常自然的钻进了她的怀里。 她拍拍身上的草和灰,捡起地上的银铃,擦拭干净,走到江晚吟面前。 此时,他已经把东西做好。 “谢谢……我会尽快把他送到,看着他入土为安。” 江晚吟不语,眼神示意她把尸体抱进去。他可不想沾上尸气。 有时候真搞不懂他,刚刚直勾勾的眼神,她却感受不到半点轻薄之意。 难不成这人真的是性子奇怪,而不是有所意图? 想来他也见过的许多才华横溢,貌美如花之人,对她这个乡野丫头提不起什么兴趣。 月华把死尸抱了进去,盖上箱子。掐了个散心诀,画上定身咒,这才放心下来。 “对了,铃铛还你,”她顿了顿,“我擦干净了。” 江晚吟盯着她手中的铃铛,有点嫌弃的接过来揣进怀里。 月华莞尔,“还要再次感谢你,江宗主。” 江晚吟低头看着她右脸上的草印子和两道明显的泪痕,突然想起,金凌小时候刚学会走路时,摔倒后也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想到这,他眼里瞬间柔和起来,心情不错,“嗯。” “那我们后会有期。” 月华背起箱子,脚步轻点,飞到马车旁,把马车卸了,跨上马背,摸着怀里的噬天,“噬天!!找到她!!” 江晚吟上前拦她,“你要去追她!?” “不行吗?” 江晚吟嗤道:“你这破败的功力还没完全恢复吧?” “够用!” “月下仙与普通邪祟比,不一般。” “我管她一般不一般,她无故对我上下其手,不把她打的鼻青脸肿我心里不舒服。” 江晚吟挑眉,侧身一让,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那蜜粉第二次中的几率会更大。” 这话让月华一愣,随后下马走到他的面前,一脸认真,“江宗主难不成学了占卜之术?” 江晚吟拧眉,不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 随后她轻飘飘又问,“不然怎么刚好出现在这里?不是未卜先知?” 不等江晚吟回答,她转身又骑上了马,“不好意思,借用!” 江晚吟心下一沉,立马摸了一下怀里,铃铛已经不见了。 若是普通的铃铛也就算了,但这可是他的清心铃! 江晚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提步向月华追去。 在快要追上人的时候,甩出紫电,在紫电快要打到她后背时,又抽了回来。 月华深感不妙,转头一看,一袭紫衣从她头顶掠过。 继而,一双黑色皮靴铮铮落在了马匹头上。 江晚吟一脸怒气,“还来!” 月华抿了抿嘴,准备将铃铛还给他。 “小心!” 他身后盘旋交错着绿色藤蔓,藤蔓上满是鲜红的花。要是她没有判定错的话,那花粉有毒! 江晚吟头都没抬,手一抬,身后的花竟然全部炸裂。 霎时间,一朵朵红花爆炸开来,向周围散开。 快马驶过,红色的粉末铺天盖地的将他们包围,身上零零散散沾上许多。 衣裳接触到花粉,不一会儿就变成各种红,紫红、粉红、绛红、深红……五彩斑斓的红。 月华闭眼运气,可为时已晚,花粉已经沾到上了她的皮肤。 江晚吟及时闭气弹跳开,却难以避免也沾上一些。 一道紫光显现,将空中的花粉全部都震开,连周围树都倒了几棵。 月华惊呼,“咳咳咳……有毒!” 这毒粉只要一沾上,皮肤开始变得异常的瘙痒。 她抓了抓,又疼又麻,不一会儿皮肤就开始溃烂。她赶紧停手,强忍着痒意。 月华再次拿出铃铛,递给了他,脸色还有些尴尬,“还给你……” 江晚吟没有立刻接,呛道:“下三滥的手段!” 月华垂眸,指尖微微颤抖,“抱歉…是我的错。” 偷东西不对,她知道。江府里的人都戴这铃铛,想来也是一种象征。能把铃铛给她解毒,说明也不是特别贵重。 江晚吟上前夺过来,“你这人品性真是差劲!” 月华咬了咬唇,有些难堪,鼻尖一痒,捂住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江晚吟鼻尖也开始发痒,想忍下,实在忍不了,也开始频频打喷嚏。 “阿嚏——” 月华从衣裳上撕了一块布,撒上药粉,将给鼻子捂上。 过了一会儿,舒服多了。 江晚吟走上前几步,“我…阿嚏!……我呢!?” 月华将布放到鼻下,绕到头上绑好。随后又撕了一块布,撒上药粉,递给他。 江晚吟接过,也像她一样绑好,呼吸顺畅后,嘴下也不留情。 “跑什么跑!偷东西偷到我身上!?亏我刚刚救了你!还替你解了毒!如此恩将仇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月下仙把你折磨死!” 月华皱眉,轻声说道:“江宗主还是少说些话吧,花粉入鼻可不好受。” 江晚吟不依不饶,“你不跑的话我直接打死你!哪会遇到这档子事!!” 月华提醒他,“这花可是你弄炸的,不关我的事。” 江晚吟脖子一抬,抱臂于胸前,“一码归一码,你偷我东西的事实!!我……咳…咳……咳咳!” 月华不自觉笑出声,“看吧!我都提醒你少说话了。”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的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吃了下去。 “咳咳……”花粉入喉,呛得他喉咙发痒,还很疼,“我呢!?” 月华叹了口气,将瓶子拿到耳边摇了一摇,有些不舍的丢给了他。 江晚吟把瓶子里唯一一颗药倒出来,吃下去。虽然没有立刻见效,但心理上舒服多了。 随后,他的皮肤开始痒起来。刚刚骂的太起劲,加上沾的少,现在才反应过来。 “这毒粉……”江晚吟怒火中烧,“看我不剿了她的老巢!” 听这话……难道他早就知道月下仙的居所? “带我一个!” —— 江晚吟飞的极快。她骑马的速度远远落后于他御剑飞行的速度。 无奈之下,只能放了可怜的马儿,踩着木箱,御剑飞行。 月下仙的品味不错,住的地方不是潮湿的洞穴,也不是晦暗的深林,是月下花前的山顶之上。 周围月色明亮,所到之处皆是山花和山鸟。 巨大的黄色木香花,缠绕着高大的木门。浓烈的花香扑鼻,瞬间让她想起来月下仙的味道,忍不住皱起眉头。 江晚吟一脚踹开门,门瞬间变得摇摇欲坠。忽的,直接裂开。 奇怪的是,打开门,走进去一看,没有古宅也没有庭院,依旧是山花盛开的山顶。 月华想要退出去重新看一眼,却被江晚吟呵斥,“别动!” “嗯?” 正当她以为江晚吟要施展什么术法的时候,却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吼了声,“再故弄玄虚,老子烧了你的窝!!” 不多一会儿,紫藤花长廊出现眼前。 嘿!!还是个声控门! 紫藤花绕着粗壮的树根,蜿蜒盘旋在头顶上,形成一道长长的花廊,如梦似幻。 地上落满了紫藤花花瓣,很厚重,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江晚吟不悦,一双皮靴踩了上去,将花踩得稀烂。 这里很美,很有品味。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幻术。其实都是一堆破石头。” “石头?”是她修为太浅了吗?她怎么看不出来? “与修为无关,是阵法。” 此时,一阵风吹过,撩起了月华的发尾。她往旁边一瞥,那紫藤花一动未动,犹如死物。她心里渐渐明了。 月华跟在他身后,见他驾轻就熟,不免的有些疑虑。 “江宗主此前来过了这里?” “来过。” 既然来过,为什么不灭了这里,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悲悯之人,舍不得杀一只美貌邪祟。 她跟上他的步伐,“你既然什么的都知道,为什么不清理了她?” “她在这里,这一片山脉再无其他邪祟,东西方位可保万全。”他顿了顿,瞥了她一眼,“每年在这一片山脉中游走的男人不在少数,还会为她专门设立一个篝火节日,定在八月十四。不过……以后不会再有了。” 月下仙风流成性。只要是好看的,通通来者不拒。不仅如此,在八月十四这日还留下了一个“美谈”。 听说,她在那日创下了自己的新高,一夜连睡三十多个不同的男人。 第10章 不准动滚下去 并留下话,来者不拒。 此言一出,激发男人们跃跃欲试冲动。夜晚的篝火能把整片山脉照亮。 仙门百家对此津津乐道,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更多的是看戏。 看看江晚吟雷厉风行的手段如何。 这等风流事,别人还真管不了,毕竟是江氏的地盘。 临近中秋,草木枯萎。篝火旺盛,风一吹,火星子飘落干草之上,烧了一整片山脉。 烧死了不少人。 江晚吟原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事一出,他再也忍不了,直接冲到月下仙的老巢,烧了她的窝,把她打个半死,她这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那帮男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 江晚吟嘲讽一笑,“谁知道。” “后来呢?” 江晚吟不语。 她抿了抿唇,“我一个女的,她怎么也不放过?” 江晚吟瞥了她一眼,“她不是说了吗?” 她说什么了?额…她说……嗯……呸!! 走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侧身看了她一眼,“跟上!” “好!” 江晚吟犹豫一会儿,还是走进去。 月光之下,一阵风吹过。衣袂飘起,周围的突显的邪气让她忍不住斜了一眼旁边。 回过头,江晚吟已经走进了旋涡之中。她赶紧上前,只差一点就抓住他的衣角。 场景颠倒,变化一瞬。 月光下的花海突然变成古色古香的女子闺房,让她在一瞬间愣住,是不是眼花了。 她往周围看去,不见江晚吟的身影。 “江…江宗主?” 完了……跟丢了。 这是月下仙的地盘,得小心应对。 月华拿出腰间的匕首把闺房中的那张刺眼的床劈了个粉碎。 居然不是幻术!是真的床!难道这是月下仙的闺房?带她来这里干嘛!? 她心里一阵恶寒,想赶紧逃离此地! 走出房门,又是那一片熟悉的花海。不过,花海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兴奋的跑过去,“江宗主!” 跑了几步,她突然觉得不对劲,立马停了下来。 见人迟迟没有追上来,江晚吟转过身,语气不悦,“没长耳朵么!” 这话……确实是像江晚吟嘴里说出来的。 月华沉下心,摸了摸怀里的噬天。 没有反应?抱出来一看,居然被迷晕了!顾不上许多,又把噬天塞进了怀里。 她看着眼前的江晚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她,眼前一切,并不简单! 随手拿着彩色石头,走过去,“刚才忘了还给你,谢谢。” 江晚吟愣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走上前,接过去。 紧接着一把冰凉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把解药给我!” 江晚吟身形顿住,呵斥道:“干什么!我是江晚吟!” 月华左手掐住他的脖子,迅速转到他身后,左脚踹向其膝盖,将人紧紧锁住。 “我就一个要求,解药给我!” “咦……”江晚吟单膝跪倒,双手举起,“小妮子挺聪明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没心思跟你聊天,快点!”月华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匕首刺进了他的脖子,流出血丝。 “疼~~下手轻点!”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花瓣状的小木盒,“给你给你~” 月华犹豫了一下,“把药放到你脚边。” “江晚吟”轻笑了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害你。” “你闭嘴!”用着江晚吟的皮囊,说着这么妩媚的话,真是怪异。 “好好好~我闭嘴。” 月华用脚尖勾住木盒,提力而起,稳稳当当的停在肩膀处。肩膀轻轻一抖,木盒顺势落入怀中。 “让我出去!” “不急不急,我们聊聊?” “没兴趣!” “你背上的小公子,我感觉有点熟悉啊。” 他说的是木箱里的死尸?难道他知道些什么?不管这些!又不归她管!赶紧走人才是要紧事! “说完没有,说完快带路。” “江晚吟”突然转头,眼神挑衅,勾唇一笑,气势凌人,“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只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平日里,江晚吟对她的态度。 一晃神,手中竟空空如也。 逃离后的“江晚吟”摸了摸脖子,眼神伤心,舔掉指尖上的血。 “你这么怕江家宗主?也是……他这个人心狠手辣,趾高气扬。不说你怕,人家也怕呢~” 月华咬了一下嘴唇,“江宗主呢!” “他呀~他在找我呢。” “你这么戏耍他,不怕他杀了你么!” “他不会杀我,顶多再挨顿打,再把这里烧个干净。反正都是徒有虚表的东西,我也不在乎。” 月华不想跟他废话,要是不打倒他找到出口,她一个人怕是出不去。 她运转周身灵力,身上萦绕着暖黄色的光芒,刺眼万分。 漫天的落花飞速聚集起来,化成片片飞刀向他袭去。 “我好不容易种的花,都被你弄死了。”言语中,略显遗憾。 “江晚吟”眉眼微低,片片飞刀竟然全部都化成了齑粉。 灵力如此强悍…… 她错愣一瞬,飞速冲去,贴身与之近战。单凭灵力,恐怕很难占上风,需得近身,缠着他打! 莲步生风,浮光掠影。 刀刀刺其要害,斗转星移之间便划破了他的衣角。 “江晚吟”也不生气,虽有意让着她,但其攻势太猛,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他又使了老招数,想要下药,被月华发现,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 “啊哦~被发现了。” 不等他喘息的机会,直接施了术法将他定住。 “同样的坑,我不可能栽倒两次。” “真是可爱的妹子,不过……”“江晚吟”轻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另一个绝招。” 淡笑中,周围的花肆意掉落,他化成片片飞花,消失在乱花中。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月华警惕抬肘,被一双大掌快速擒住,单手就给她的双手锁上一副银手链。 “啊哈!被我锁住了!” 月华赶忙抬脚侧踢,被“江晚吟”侧身躲过,拦腰抱起,摔在地上。 不……准确的说是摔在了一张柔软花床上。 怎么突然又蹦出这么个玩意?背上的木盒也消失不见了! 正当她疑惑之时,双脚也被银手链锁住,铐在了床上。 手链呈花瓣状,通体流光,一看就知道此物不凡。 而“江晚吟”正侧身躺在她身边,双手撑床,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看出了她的疑虑,解释道:“我引你来这里,就是想跟你约个会。你也是真暴躁,把我亲手种的花都糟蹋了。不过……约会嘛,总不能没有情调。” 不一会儿,一片残花中又生出了新的花。 能轻而易举的布法,这邪祟灵力很强! “江晚吟”从她怀里拎出那只小猫咪,非常嫌弃的丢到一边,“我说过,下次遇见你,定把你吃干抹净!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月华用力挣扎,手腕上慢慢变红,“我现在脸上都是脓包,你肯定不会感兴趣的!” “我早给你治好了,你没发觉吗?”“江晚吟”拿出一个小铜镜放到她面前,“呐!白白净净,不施粉黛。” 这家伙什么时候给她治的?不不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拉着江晚吟的衣裳进来。 “你也别沮丧,论近战我是打不过你。毕竟我吧比较懒,只练术法不练功法。”他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缺点,大大方方的欣赏着她的美色。 月华警惕的看着他,呵斥道:“下去!” “江晚吟”勾了抹笑,突然骑在她的腰间,垂下头,贴着她的脖子温存,“不得不说,你身上又香又甜的味道真是万中无一。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你这个死变态!离我远点!!” “江晚吟”深吸了一口她脖子间的味道,抬起头来,“我现在可是男儿身,下面也是。” 说完还用他胯间之物顶了顶。吓得她僵着身体,动都不敢动,瑟瑟发抖,泪眼婆娑。 “不准动!!滚下去!!!” 第11章 我们也能生孩子 “你别哭啊~我可心疼了……” “江晚吟”把她的眼泪拭去,将她凌乱的青丝别到耳后,顺势含住了她的耳垂。 “卧槽!哇——!!”月华忍不住哭出了声,安静的花海响彻她委屈的哭声。 “江晚吟”愣了下,长叹一口气,缓缓起身,坐在她的脚边,脱下她右脚上的鞋子,拿着羽毛轻轻扫着她的脚心。 “我不想你哭,你一哭,我就怕了。” 突如其来的痒意,让她渐渐止住了大哭声,转而轻轻抽泣起来。 “江晚吟”见她不哭,连忙凑到她眼前,“我技术非常好,你要是跟我一番云雨,肯定会很开心!” “哇——!!” 江晚吟又拿出羽毛挠她的脚心。 “……” “我不骗你!你们人所希冀的‘白首不相离’我也可以允诺给你!你要是喜欢男子之身,我以后都会以男子之身示人!我真的太喜欢你了!” 月华吸了吸鼻子,斥道:“别开玩笑了!你懂什么是喜欢!你一看见我就想睡了我!叫什么狗屁喜欢!明明就是纯性欲!” “江晚吟”撇嘴,停下了拨动羽毛的手,“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又不同。你认为的喜欢或许是日久生情。但我觉得喜欢就是一见钟情。我一看见你,我就血脉喷张,欢欣雀跃,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月华冷哼,“你一个邪祟,妄想说是人!?” “江晚吟”轻咳了声,“我得纠正一下,我不是邪祟,我是灵!” “有区别吗?我们又不是同一个物种。” “江晚吟”顺势躺在她身边,左手撑着脑袋,侧身看着她的脸,语气认真,“没关系啊,我们也能生孩子。” 月华气得半死,眉毛抖动,似乎在隐忍着极大的怒气。终于她忍不住,骂出了声,“谁他妈要跟你生孩子!草!!” “哎呀呀~!急了急了,这脏话说的,啧啧啧……有反差,刺激!我喜欢!嘿嘿嘿……” “就算你幻化成男子之身,我对你也没有一点兴趣。更何况,你还顶着一张凶巴巴的脸。” “江晚吟”挑眉,“你想看我的真身?”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又不是什么秘密,你说你想看我就给你看。你快说,你想看吗?”他眼睛亮闪闪的。 “……” “你快说快说快说!想不想看想不想看!?” “江晚吟”的脸越靠越近,眼底都泛着光。 月华抖动嘴角,闭着眼,往旁边侧了侧头,非常嫌弃且敷衍的说道:“想看。” “哈哈哈哈!那我说给你听!” 其实是你巴不得想要说吧。 “我记得刚化成形的时候,是个男儿身。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选择了男儿身,可能脑子不太好使。听隔壁的狐狸精说,与人融合修炼会非常快。我原本是不太相信啦!但是后来想着,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试试呗!没想到,还挺好使。” “我不太懂,你不是男子吗?对方也是男的,你们怎么?额……”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的幻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可以由内而外的变化。我再跟你说说细节!那些男人又短又小,跟我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 月华有些无语, “……行了行了!!我没兴趣听!” “我是极品!” “我看你是废品。” “你都没看过呢!” 月华长叹一口气,强忍着即将出口问候他全家的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能不能不要用江宗主的脸跟我说话?” “可以!” “江晚吟”呼了一口气,雾气弥漫,又被风吹散。 金黄色的头发披肩至腰,凌乱的碎发,眼神邪魅,气质清冷。 头上长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额上冒着两只淡黄色小角,月牙状,尖尖的,看起来很坚硬。 半开的衣衫,露出雪白坚实的胸膛。单凭这样貌,这气质,谁敢说他是邪祟。 风吹过,一股香气袭来。脑子也一瞬间恍惚,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他脸上有一条浅白色的线。从右耳垂越过坚挺的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耳垂。 月下仙伸出手,修长锋利的指甲勾住她的衣角,轻轻往下一扯,露出雪白的肩膀。 “干什么!我同意了么你就动!!” 月下仙耷拉着耳朵,悻悻收手。 “我们就这样干聊啊……不干点什么吗?” “干你妹!死变态!!” “你不就是我妹妹么,来来来!!” 月下仙赶忙骑上去,半撩起自己散开的衣裳,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月华吓得一哆嗦,赶忙转移话题,“这是你的本体吗?” “是啊!还不错吧!我比江家宗主好看!” 月华随声应和道:“啊啊……确实是。” “有眼光!” “你是狐狸精?” “不是,隐隐约约记得我是只乘黄。许多年前的事了,忘了。” 这都能忘!?脑子晃一晃,里面全是屎黄色的东西吧! “乘黄不是灵兽吗?怎么是你这副死样子??” “嘿嘿嘿嘿!可能我是杂交的吧。” 月华沉思了一会儿,“这片大陆上,没出现过灵兽化成人形的记录。” “那你很幸运,遇见了我。” 月华眼神一亮,“既然你这副死样子都能化形,是不是也能说明有其他的灵化成人形!?” 如果真的是这样,仙门百家应该早就有所发现。难不成隐瞒下来了自己偷偷研究? 灵兽的发现,势必会引发仙门百家的争夺,说不定还会引起新一轮大战。 更何况还是一只化成人形的灵兽! 自“射日之战”后,仙门伤亡惨重,怕是承受不起这样的浩劫。 这人脑子不太好使,才见第二面不仅把身份来历告知,还给人看真身! 嗯……看起来很单纯。 噬天化形的事,只有她知道。现在,恐怕江晚吟也知道。他没有声张,想必把消息封锁了。 看来,他很在意噬天这只灵兽。 “什么叫我这副死样子,我很强的!” 月华有些急切,“你知道还有其他灵化成人形吗?”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嘿嘿嘿嘿……我就喜欢你嘴快又倔强!嘴硬又好奇。” 月华白了他一眼,“你给我下去!” 月下仙撇了撇嘴,慢悠悠的起身,蹲在床边玩着她头发。 “我依稀记得自己是只乘黄,至于为什么是乘黄,我就不知道了。” 月华侧头瞥了他一眼,无奈道:“你总归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哈??你在说什么??” 装蒜! “我说你恬不知耻,不知羞耻,毫无廉耻!” “知道啦~~不用夸我~” “你好歹也像个灵兽的样子吧?霸气威武!威风凛凛!这副不要脸的模样…有损名声……” “就你一个人知道,我损什么名声?再说,世人都以为我是月灵,好色之徒!我是无所谓啦!”月下仙目光下移,有一些生气,“你还是别做挣扎了,都流血了。这副银手链只有我能解,你要是想解开,就求我。” 月华皱眉,“那……我求求你?” “语气不够娇媚。” “求…求求你……” “嗯~太犹豫了。” “求求你!!” “太大声,吵耳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不是在戏耍人吗? 她嘴巴轻抿,眼中蓄满泪水,颤抖着开口,“求求你了……” 月下仙愣住,捏了捏她的脸,随后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幽幽道:“我这颗温柔的心,最见不得女人哭了,尤其是你这样,长得还好看的。” 唏嘘之间,银手链瞬间消失。 她立马起身冲上前,想要暴揍他一顿。 “你这妮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月下仙退了几步,化作花瓣散去。花海也变成了庭院。 她赶紧起身去寻找噬天。那只猫正乖乖躺在土里,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 月华叹了一声,将它拎起来,塞进怀里。找了找,没找到鞋子和箱子。 这个死变态把簪子和鞋子拿走就算了,拿箱子有什么目的? 这箱子对她来说还挺重要的。没有箱子就等于没有钱!!不能弄丢!! 必须尽快找到江晚吟,这里他最熟悉。 —— 江晚吟转了半天,没看见月下仙的踪迹。连她也找不见,心里愈加烦躁,干脆直接点了一把火想把刺眼的花烧了。 一阵风吹过,将火吹灭。 他往身后看去,对着那棵巨大的海棠树,咬牙切齿道:“滚出来!!” 无人回答。 他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抽出紫电狠狠甩向那棵碍眼的花树。 刹那,花在空中爆裂,飘落在地,又重新长出一排排花树,将他团团围住。 风动,树不止。 飘落的花瓣落在月华的鼻尖上,引得她阵阵咳嗽。 巨大的海棠花树上面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在月光下显得很不真实。 “这死变态怎么这么喜欢花?” 没有鞋子,穿着白袜子踩在泥土上,不说扎脚,但确实不怎么舒服。 实在气得不行,干脆就拿这棵树出气,一刀劈了下去。 片片花瓣掉落,突如其来的飞花遮住了她的视线,朦胧之间好像有人在靠近。 再次睁眼,一袭紫衣出现在她眼前。他背对而立,让她心中的愤怒突增,奔跑着往前冲去。 “死变态!!” 她精准无误的踢在对方的背上,连踹好几脚。 江晚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往前栽了几步。一个侧身左手握住对方的脚踝,甩向一旁。 月华提气,以海棠树为支撑,一个完美俯身转力。 树上只留下一只白色锦袜。 江晚吟也不再客气,全力迎击,“你说谁是死变态!?” “我说你是死变态!” 她的身体极其柔软,贴身与其缠斗。她自知女子的力量不如男,单凭力搏不可能会完全战胜。 在修行时,就尤为注重以柔克刚的身法。既然打不过,那就消耗对方的力量,让其躁动,便会露出马脚。她才有机可乘。 几个回合下来,在功法上竟然看不出来谁强谁弱。 江晚吟有些讶异,才多久不见,他的功法竟然变得这么强了。 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徒有虚表。 “装神弄鬼!” 月华侧身躲掉一掌,呸了声,“也不知道是谁装神弄鬼,恶趣味十足!不……”迎击一拳,被其化解,“低俗!” “可笑!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江晚吟不打算和她继续缠斗下去,直接抽出紫电,甩了过去。 这……这个武器…是江晚吟的!他——他是——!!! 第12章 好疼 这一脚过去,如果碰上紫电,必定残废! 但眼下她已经收不回来了!眼睁睁看着那鞭子快要触碰到脚尖,尖叫在嗓间。 电石火花之间,一只素白纤长的手抓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生生接下紫电。 “滋啦——” 眩晕之间,有人把她的身体抛起,又单手搂住她的腰。 脑中唯一的感觉就是——浓烈的花香。 江晚吟脸上诧异,没想到交手半天,对方居然不是月下仙。 也是,那只脆皮怎么会有这等身法。 月下仙单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连已经皮开肉绽的右手都不甚在意。 “江家宗主,你把我家妹妹都弄疼了。” 眩晕的感觉消失。 她抬头一看——精致的喉结,硬朗的下颌线,挺拔的鼻尖…… 她顿时醒悟,这……这是男版月下仙!不不不…应该说是本体月下仙。 他的心跳很快,比人的快上许多。她这才发现,对方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头。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月华赶紧逃离他的怀抱,拉开距离。 月下仙也不拦着,看着她脖子上的粉红色的印子淡笑。 “谢…谢谢……” “妹妹客气了~~” 这死贱死贱的声音,真的好令她气恼! “我不是你妹!你妹!!” “你看你看,又说脏话了。” “我……”月华语鄂。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江晚吟并没有收起紫电,眼神戒备的盯着月下仙。 “没有!”月下仙抬手,轻轻舔舐着自己受伤的手,眼里布上些许怒气。 “过来!” 这句话,是特意对着月华说的。月华没有犹豫,向江晚吟走去。 “还过去做什么!他刚刚差点把你打残!” 月华顿时愣住,看向江晚吟时,对方表情淡淡,还微微皱着眉。 看他的样子,刚刚好像是认错人了。 他虽然脾气臭,品性倒也不算坏,至少懂得尊重女人。 她一瘸一拐的走过去。 在刚刚的打斗过程中,脚心被树枝石子划破,有不少细细碎碎的小伤口。 江晚吟朝她点了点头,转而对月下仙不客气的斥道:“不男不女的东西!” “关你屁事!你来我的地盘就是为了这不痛不痒的屁话!?” “解药拿来!” “解药?”月下仙冷哼一声,“想得美!” “你——!”江晚吟忍下去的怒气又冒了出来,提起紫电就甩了过去。 月下仙轻笑了一声,化作片片飞花,霎时消失。 地上只留下一只绣花鞋。 江晚吟气急,“再让我看见你!定斩不饶!!” 月华看了江晚吟一眼,单脚跳着去拿自己的锦袜。 挂的有点高,有些够不着,烦躁。 她后退了几步,纵身一跃,突然撞到一个很硬的东西。 袜子是拿到了,就是头有点疼。 “咔嚓——” 脑袋瓜子瞬间懵了,转头一看,是江晚吟。 “卧槽……”他的下巴被撞得轻微错位。 “对不起对不起……”她面露歉意,猫着腰,往旁边走去。 江晚吟立马扯住她的手腕,黏糊糊的。垂眸,手腕处在丝丝淌血。他放开手,自己把下巴复位。 “咔嚓”一声,下手太狠,复歪了。他拧着眉,不发一语。 月华单脚跳到他身边,而他也很配合的低下头。 她捏着他的下颌关节,往后轻轻一推,完美复位。 江晚吟揉了揉下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不多会儿,问道:“你脖子怎么了?中毒了?” 月华身体一僵,尴尬的捂住那块红点,“不是。” “不是就行,要是中毒就离我远点。” “……” 两个不说话,就这么干看着对方。 “我……呵…呵呵…”月华有些尴尬往后退了几步,“我刚刚认错人了,真是抱歉。” 江晚吟抬眉,语气略带欣赏,“身法不错。” 月华抬手。不远处的鞋子飞到她手里,“马马虎虎吧……还是江宗主手下留情了。” “我刚刚可没有留情。”他是下了死手的。 这话她应该怎么接?……接不了,就笑吧。 “穿上。” “嗯??……额…哦!” 江晚吟往旁边走去。末了,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将鞋袜穿好,便招了招手,“过来。” “怎么了?”月华走了过去。 “跟着。” “嗯。” 月华从怀里拿出小木盒,递给他,“我刚从月下仙那里拿的,解药。” 江晚吟垂眸,有一瞬间的惊讶。接过来打开一看,就只有一点点药粉。 “就这?” “嗯。” 江晚吟合上盖子,又丢给了她,“就这么一点够谁用。” 月华接过,打开一看,只有薄薄的一层。刚才注意力不在药盒上,也没有注意药量。 她解释,“我没用过。” “那你的脸怎么治好的?” “我……”这个该怎么跟他解释,总不能把刚刚那么丢人又恶心的事跟他说吧,“我真没用过。” 江晚吟也不过多纠结,“走吧。” “去哪?” “拿药。” “等一下!他若有心躲着我们,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找不到他。”她看着他的脸,“这药虽少,好歹也能用。你脸上的伤口再不涂药,怕是会留疤。” 留了疤,就不好看了。脸不好看,连带着这个人都跟着讨厌。 不过……嘴巴毒归毒,性子倒是挺直。 江晚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我帮你吧。”月华将药递给了他,从腰间拔出了锃亮的匕首,立在他面前。 江晚吟顺势低头,借着反光上药。 月华将脸别到一边。时不时余光相撞,她又迅速移开,面露尴尬。 “既是误会,我便不会对你出手。你怕什么?” “江宗主威严,不敢窥探。” “……我很凶?” “不怒自威。” “你还会说场面话。” “……呵呵……”月华嘴角慢慢僵住,内心忍不住吐槽。还不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讨厌鬼,偏是救命恩人,又不能怼,又不能骂。 他一擦完药,她便赶紧收回匕首,往后退了几步。 江晚吟瞥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木盒颠了颠,猛地扔向她的身后。 霎时,海棠花树爆裂开来,溅得她满身都是花瓣和花香,呛得她直皱眉。 转头之际,一条绿色的树藤向她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她的腰,往身后腾空拉去。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犹如晴天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朵朵绚烂的烟花。 常年习武的人,身体有时会比脑子反应要快。只一瞬间的征住,匕首便亮了出来,往腰上的藤蔓挥去。 要不怎么能说月下仙死贱死贱的呢。他就料想到月华会奋力抵抗,一根藤蔓肯定不够她砍。 一排排的海棠花树纷纷炸开,漫天的花瓣遮住了她的眼睛。 从四周而来的藤蔓锁住她的双手双脚,还很贴心的不触碰她受伤的手腕。 她慌了神,大声叫着江晚吟的名字。 “江晚吟——” 江晚吟听到这呼喊,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秀眉微蹙,脚步不稳,朝她奔去。 这些花实在是太碍眼,看着让人心烦。 他一挥鞭,花被打得支离破碎,又皆被紫电弹开。三毒脱鞘,以破风之势将藤蔓斩断。剑气逼人,横扫一切阻碍。再挥鞭,缠住了月华的腰,拉出了花瓣旋涡。 藤蔓还想要再次缠上来,皆被三毒击退! 身体腾空—— 强大的力量拉着她不断升空,而后又重重的坠落。 失重感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脑子都是混沌的。 别……别是他!!千万不能是他!!! 花瓣打在脸上,微微发疼。花粉呛人,缠在喉咙里直发腻。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努力睁开眼睛。 江晚吟赶忙抬起左手,将她的右手手腕紧紧捏住。 “嘣——” 闷声一响。 她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微微弹开之时,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很紧,有些喘不过气。 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因为花粉,还是因为那只手。 她干脆直接把头埋了进去,调整呼吸,混沌的脑子才渐渐清醒。 巨大的拉扯力,再柔软的腰也有些微疼,连胸口都被撞的好疼。 手法简直太简单粗暴了。 月华紧张的抬头——一双杏眼正别有深意的看着她,嘴角淡淡,下巴微扬,一股子傲气。 还好……还好不是…… 她深深的松了口气,低头,用额头轻轻抵住江晚吟得下巴,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清醒了吗?” “嗯……”猛然抬头,如受惊的兔子般从他怀里跳出来,“谢谢……” 刚刚埋的位置……好像是他的颈侧。尴尬,这算不算占他便宜?靠那么近,越界了。 这很不好。 月华收回视线,想要把手收回来。却不料,江晚吟根本没打算松开她的右手。 “你抓的我有点疼。”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放入她的右手心,“上点药。” “谢谢。”怎么突然把药给她,还真是有些意外,“江宗主,我们怎么才能走出这里?” “最简单的方式,烧了。” 她很兴奋的在指尖聚了一束火。 他又道:“烧了的话,就找不到他了。” 火光消失—— “为何?” “阵法在此,要他牵制。阵法消失,他会溜走。” 那不行……他还拿走了她的箱子呢。没箱子没钱!白遭罪了! “这阵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阵法叫梦里下语,只能借皎洁的月光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因此,在月明星稀的夜晚阵法束缚能力最强。另外,下阵之人必须要时刻牵制,不然阵法很容易就会消失。” “那这阵法只是能将人困住?” “不是,”江澄停了下来,往她身后看去,“诺……你看看你的身后。” 月华疑惑的往身后看去。 一个巨大的黑洞向她砸来,顿时吞没了她。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耳边吼叫声。湿漉漉的舌根舔舐耳朵,恶心又晦气。头发被人抓住,往水里按,耳边尽是辱骂人的脏话。鞭子的抽打声,肌肤皮开肉绽的疼痛感…… 这一切,好像都是这么熟悉,忘都忘不了。 纵使这些年游历过许多地方,却依旧没能洗掉那些破败不堪的回忆。 第13章 快想办法! 江晚吟拍了拍她的肩膀,瞬间将她从旋涡中拉回现实。 “只要心神不宁,你就会在这里看到内心最恐惧最无法忘怀的事物。” 所以刚刚那是……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月华松下紧张的神经,转头问道:“也就是说……他一直在逗我们玩?” “也不算。这阵法虽然诡异,但不致命,内心强大的人无所畏惧。”江晚吟收回了手,背在身后,轻轻摩挲着指尖,“他身手差劲,贴身近战,他连你都打不过。” “你会破此阵吗?” “我都快破阵了,也不知道是谁闯了进来,”他睨了一眼正在上药的人,“上来就给了我几脚。” 月华抬头,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是我背后不长眼。” 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她。 “呵呵……江宗主真会开玩笑…” 江晚吟看着她的脖子,眸色深了深,“跟着。” “嗯。” 他背手悠悠的走着,似乎不是很着急。 时不时距离拉远,她便匆忙跑上去,犹豫着缓缓的伸出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他的衣角。 他的衣裳十分贴身,干净利落。担心他会介意,只捏住一点点,也不敢用力扯。 每次当他看向她时,都会紧张的松开手,然后垂下眸。 “要抓,就抓紧。” 看来他不是很在意。 她心里放松了一口气,抬手,抓紧了一些。 每个人心中的恐惧都有秘密,不知道他的恐惧是什么?她有点好奇。 江晚吟的步伐时快时慢,看似随心晃悠,但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 “我们何时能出去?” “很快。” “对了,我想问一下,除了武功弱,月下仙还有什么弱点吗?” “怕火。” 怕火?那好!下次看见他要是再动手动脚,就用火球扔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嗯。”淡淡的,有点像他身上的味道。 —— 月下仙眯着眼睛躺在自己的花床上,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 你以为他睡着了?不……他一直在看着某个人,某个娇滴滴的女人。 这江家宗主嘴怎么那么碎呢!?怎么一聊到他,每一句话都是在贬低!?在诋毁!? 他只是武功弱了那么一点,单用灵力比拼,能徒手捏碎他的头盖骨! 要不是他不喜欢惹事,自从上次烧了自己的老巢,再见面,就该把那狗东西打趴下! 这妹子为何对他就凶巴巴的,对江家宗主又是一副温和含笑的样子!? 他这脸不好看!?不够高!?不够魁梧!? 什么眼神啊!! 在有了那么亲密的身体触碰之后,还会对其笑意浓浓的道谢。对他就是他妈的你妹的招呼!? 不能忍!!这香香甜甜的妹子就必须是他的!! 锁死!!! 月下仙起身把床掀翻,踩了一脚。 江晚吟这边,还有最后一步就可以破掉阵法,内心也是一阵欣喜。 只可惜,天不如人愿。 一阵风起,海棠花铺成的花海形成一道暗涌,将两人团团围住。 熟悉的感觉袭来,她下意识抓住了江晚吟的衣袖,并迅速的掏出匕首。 花粉刺鼻,脑子一阵眩晕……只一瞬,她脑子清醒过来,抓紧身旁人的手臂。 她以为月下仙会现身,于是摇了摇江晚吟的手。 “睁眼。” 月华张开了眼,顺着声音看过去。 江晚吟也回望,瞳孔无神。 她往四周一看,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最角落里,炭火噼里啪啦作响。 炭火之上,架着一个黑黝黝的铁锅,里面的水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而他们两个竟然被捆绑,倒吊了起来!! “我头好头晕……嗯?”声音怎么变了?怎么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咳咳……嗓子好疼。 江晚吟“啧”了声,语气颇为不好。 月华心里郁闷,嘴里也不闲着,轻念了几声。 嗯??匕首怎么不见了? 往腰间看去,空空如也!! 流火术!?飞沙蚀!?失灵了?灵力去哪了!?灵力呢?? 我的灵力呢!!! 而且……胸前怎么一马平川!?傲人的胸脯呢!? “江晚吟!我……我的灵力不见了!”还是那股几分稚气几分沙哑的声音。她心里着急,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叫他大名。 “我试了,我的灵力也不见了。” “我身体提不上力气,软塌塌的。” 江晚吟叹了口气,“嗯”了声。 月华满脑子卡顿,“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不是还在月下仙的阵法中吗?”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浑身没劲,你也是这样吗?” 江晚吟点头,皱着眉头,“你的声音……” 好沙哑,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 他往她脖子看去,上面有一道深深的掐痕,紫红色,像是在滴血一般。 “我也不知道啊……”此时此刻,她突然打起了嗝,“嗝~你的……嗝~剑呢?” “不见了。” 月华皱眉,提议道:“你晃……嗝~动一下,咬断嗝~我的绳子。” “……我牙齿没那么锋利。” “试一试。” 江晚吟瞥了她一眼,并不愿意。 “欸……那我嗝~给你咬。” 月华使劲晃悠了一下,没甩起来,反而折腾得更加没有力气了。 “我好饿啊……”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必须先从绳子上下来,不然人都要虚脱了。 她吸了一口气,用尽力气晃动起来,终于咬住了江晚吟的……衣角? 无奈只能松口,气喘吁吁的随着节奏微微摆动。 “真的感觉头好晕啊,天旋地转。” 这是什么情况!苍天啊!她宁愿被刺死,打死,也不愿意被饿死啊!这死法太憋屈了! 宁做饱死鬼!!不做饿死鬼!! 一只小脏猫从外面窜了进来,跳到房顶上疯狂地咬着绳子。 “噬天!你醒啦!”月华心头一喜,“快快快,把绳子咬断!”她顿了顿,又问,“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外面有人吗?” “喵……” 这声猫叫,回味了很久,居然猜不到它要表达的意思。 噬天咬了好一会儿,她才察觉到,它变脏了,变小了,还……变弱了。 这破绳子不应该咬这么长的时间还没咬断…… “哒哒哒……” 有人来了。 “噬天,你……嗯?猫呢?” “跑了。” 不会吧,噬天不会抛下她独自跑的。 “咳咳咳……”沉重的脚步声和粗喘的呼吸声。来的人,不止一个。 先进门的是一只破破烂烂的鞋子,很脏,打开破烂小木门的是一只脏兮兮的手。 “老达达,你慢点。” 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男子。 老头瘦骨嶙峋,身上的衣裳补丁很多,干干净净。 反观那个中年男子,一身破破烂烂,皮肤黑黝黝的,指甲里满是污垢。 老头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人,惊讶道:“这……你这是!?” “嘘……小点声,别叫人听见了。”中年男子说完,谨慎的走出去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便放心的关上小木门,“这孩子来这里很久了,我见她周围没什么大人,想必也是死了。” “我们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我们要是不绑了她,她也会被拐到别人家的。老达达,你忘了吗?村前的老头是怎么死的!” 老人赶忙摇头,“不行,会遭神灵唾弃!遇鬼魂索命的!” 他们这是在聊什么?是想对她做些什么吗? 中年男子走到火堆旁,用小木棍轻轻拨动着炭火,不一会儿,火又开始燃了起来。 良久,他开了口,“鱼娘又怀了。野菜草根没有营养。看着她日渐消瘦,我心里难受啊!我得为她肚里的孩子着想。这孩子是别处来的,本地人识不得她,没人会发现的。” 她听出来了,他们是想吃了她!! “你为你孩子着想,为什么要伤害我?” 中年男子猛然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你……你不是哑的么!” 月华一脸平静,“你要是还有良知,就放了我。” 中年男子摇头,语气坚定,“不可能。” 老头弓着背,摇了摇头,叹息道:“儿啊,放了吧。” “不放,这事不能商量。” “你吃我吧,反正我离入土也不远了。” “老达达,你说什么呢!咱不会吃你。”中年男子语气哽咽了下,眼神瞬间红了,“明年,撑到明年,等明年下雨了,咱们种的粮食肯定会大丰收。” 老头瘫坐在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掩面哭泣道:“造孽啊……” 月华冷眼看着他们,妈的,装腔作势!虚与委蛇! 她呼了口气,语气平稳,“为什么偏偏是我?” “只能是你!你在这里这么久,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想吃你。他们不敢动手,不然你也不能活到现在。早就进了别人的口了!” “儿啊……咳咳……” “老达达,你到外面去,我来动手。” 老头坐在地上,掩面哭泣,却不流一滴泪。不久便缓缓起身,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被吊着的小丫头,颤颤巍巍地出去了。 中年男子赶紧起身,从背后拿起虽生锈但刀口却磨得异常锋利的刀,轻轻松松割断绳子。 然后把人扛到火堆旁,用火烤着刀。 月华再也淡定不了,赶忙看向江晚吟,大喊,“快想办法!!” 男人手一顿,看向她,眼里有疑惑。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原样。 饿傻了,对着空气说话! 江晚吟也很无奈,他浑身没有力气,连挣扎都很费力。他嘴动了动,“拖着!” 拖时间!还有机会! “大哥,我会做饭,会干活,也会照顾人。你婆娘不是怀了吗,我替你照顾她,你看行不行。” “不需要,你就是饭。” 中年男子把刀放到嘴边,呼了一口浊气,接着又吐了一口口水上去。 月华吓得直哆嗦,“等一下!我还有话说!你看……你杀了我,因果轮回,对你的孩子不好。我会化成厉鬼,时时刻刻缠着你婆娘,让你婆娘日夜寝食难安,担惊受怕!” 中年男子一愣,垂下头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所有的恶果我来承担,我婆娘一定会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 说完就“扑通”跪下,虔诚的朝东方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我杀了你以后,只吃肉,骨头会烧成灰,埋在地里,也算给你一个归宿。你就当做做善事。” “开什么玩笑!你杀我我还对你感恩戴德不成!?”月华气红了眼,“我不是活菩萨,在世佛!我若死了,一定狠狠的诅咒你婆娘胎死腹中,而你,断子绝孙!!” “你!!” 中年男子见她露出凶狠的眼神,有些害怕的后退几步。 眼前的小娃娃脸上明明稚气十足,眼神却异常凶狠,像一头嗜血的野狼。 明明在绑她之前,还只是一个闷不作声的乖娃娃。 他暗了暗脸色,眼神立马狠厉起来,“那你也别怪我!!” 他站起身,用力挺起有些佝偻的背,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月华咬牙,架不住身体一阵颤栗。没有灵力,只能任人宰割。可当她品尝过世间万般滋味后,又怎么能甘心赴死。 她只能用力往后挪去。火烧到了她的头发,闻起来焦臭焦臭。 月华瞥了一眼地上,咬牙,往身后的火堆滚去。 中年男子察觉不对,赶忙上前,一脚踩住她的头发,捂住她的嘴,提起刀果断砍向她的脖子。 第14章 衣裳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唔——”月华眼角瞬间被逼红,眼里也是染上了雾气。 谁来……谁来救救她…… “喵——!!” 噬天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露出锋利的爪子挠向中年男子的眼睛。 中年男子察觉,刀口一转,砍向噬天。动作慢了,被噬天抓伤了脸。 而此刻,月华脚上的绳子也被火烧断。提力,一脚踹了过去。 她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反倒让自己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再次倒在火堆旁。 这么点时间,也足够了! 再一滚,果断的把手放到火里。 中年男子发觉,也顾不得疼痛,着急向前抓住她的脚往后拖。 月华被用力拖走,但她也胡乱抓住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木棍。 地上灰尘飞入眼睛里,直发疼。 紧要关头,噬天跳到对方身上撕咬着他的脖子。 霎时,一声惨烈的喊叫。 “啊——!!!!” 噬天的利齿狠狠咬进男人脖子里,一瞬间,脖子就被咬了个小洞。鲜血如同一道血柱喷了出来。 “死猫!!”中年男子捏住噬天的头,抓在手里,用力一扯,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上去。 没踩到,被噬天溜走。 同时,月华用力蹬着腿,往他挥动着火棍。 “儿啊,怎么了?” 老头缓缓的拉开草帘,见自己儿子一只手捂着流血的脖子,一只手抓着女娃娃的脚,立马哆哆嗦嗦的要走进来。 月华见势,将火棍扔向老者。没扔准,从旁边擦身而过,掉在小木门上。 木门上有一些细碎的干草屑。火棍炽热,直接将草屑点燃。 火势渐起,差点烧到老头。 中年男子立马松开月华的脚,疾步走向老头,“老达达!” 月华心一横,手脚并用的蹿到火堆边,拿起火棍往一旁扔去。 因太过紧张,碰倒了那锅烧得滚烫的开水。 手臂被溅到,原本就火辣辣的手更是火上浇油,眼泪顿时涌出眼眶。 中年男子扑灭老头衣裳上的小火苗,转头见火势越来越大,不甘心的往小丫头扑去。 月华吓得屁滚尿流,连忙从那个烧漏的小洞钻了出去。 “跑——!!!” 噬天也一溜烟跑了出去,奔向月华,往她的身上跳去,用爪子拍打她头发上的火苗。 月华心有余悸,用红肿的手一捋,徒手抓灭明火。 拖地长发也被烧得只剩下了齐肩短发。 往身后看去,那中年男子安顿好老头之后,还在穷追不舍。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拼了命的往前跑。 耳边呼啸的风不受禁锢,一股脑冲进耳膜,无不在呼喊着自由。 中年男子追了一会儿,眼见着小丫头跑进荆棘的野草丛里消失不见。肚子也是饿的提不上力气,干脆放弃。 月华不敢往后看,直到跑不动,瘫倒在地。她喘着粗气,粉尘入肺,都不觉得难受。 噬天趴在她肩上,舔着自己的血淋淋的爪子。 许久,她翻过身,望着刺眼的阳光,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目光涣散,差点晕倒。 糟了!!大宗主还在木屋里吊着!! 顾不上疲惫的身子,她又跑向了那个令人憎恶的小木屋。 大火已经将小木屋烧得只剩下一个火架子。 照这种情况,大宗主肯定被烧焦了。 完了!把人连累死了!金凌知道肯定要恨上她!说不定还要被仙门百家追杀!不死不休,这辈子都别想安生! 一想到这,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正当她准备嚎啕大哭来祭奠自己安静的岁月时,从火堆里走出来一个身影,慢悠悠的整理着衣裳。 哭声戛然而止—— 江晚吟一愣,走过去,蹲下身帮她擦掉两腮上的眼泪,“哭丧呢?” “你怎么没死?”这话听得怪怪的,她又说,“你好像没什么事。” “嗯。”江晚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那人看不见我。” 既然看不见他,那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难怪刚刚那男人只盯着她。 “那不至于你的衣裳也都是整整齐齐的吧。”反观她自己,衣裳破破烂烂,被烧得左一个洞,右一个口。 “没猜错的话,我们掉进了玄虚旋涡。这里只针对你,不针对我。”江晚吟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她,若有所思。 月华蹙起眉头,“针对我的话,你的灵力为何也消失了?” “这应该跟你有关系。” 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一切都是幻境,又不会死。 不对……刚刚明明就像真的快死了一样。烫伤、窒息、撕裂……一切都很真实。 突然想起来,这些场景好像很熟悉。 “先不说这个了,我真的好饿,胃还疼。” 江晚吟皱着眉,“我也是。” 以前再落魄也不至于饿得两眼冒金星,胃里如同火在烧。 “我们去找点吃的。” “嗯。” —— 大旱,附近连树皮都被剥光了。土地开裂,地渠干涸,走了好久都没看见水源。 月华往光秃秃的小树下一躺,有气无力的看着蓝蓝的天空,“要不我们想想破解的方法吧,我觉得找吃的比出去还要难。” 江晚吟的耐心也全无,握紧拳头,忍了又忍,没忍住,“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还用你提醒?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狗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月华揉了揉耳朵,“江宗主,你还是省口气吧,这么用力说话,会更饿。” 江晚吟也扛不住饥饿,颤抖着腿,倚靠在树上。 “困……想睡觉。” “睁眼。你想在这长眠?” 这话给月华吓得一激灵,立马就有精神了,“你都说这里是玄虚旋涡,应该没事吧。” 不会真死在这!?怎么能甘心! 江晚吟咬牙,森森道:“那狗东西想让你死在这里,不是很轻松?” 月华深吸了一口气,叹生活艰难。侧过头看自己满是水泡红肿的手臂,更加无奈。 这一路上,原本想顺便采点采药。走了这么久,别说草药,草根都没有。 这些伤口,真的很疼,好几次没忍住,偷偷落泪,又怕江晚吟看见,偷偷抹了好几次。 “你的身后……” 她抬头看他,“怎么了?” “都是伤口,烂了。” “我身上也没有药,硬扛着吧。” “你这样,不会活活疼死吧?”他都看见了,一个大姑娘偷偷抹眼泪,眼睛红红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月华笑了笑,“不至于,还能忍。” 最怕感染,全身溃烂,那就完了。 噬天从她怀里钻了出来,轻轻舔着其黑乎乎的脸。随后深深看了一眼江晚吟,摇着尾巴往东南方向一瘸一拐的走了。 “噬天……你去哪?” “喵~~~” 月华轻声道:“别走远,我会担心。” 噬天垂下头,往回走,用爪子勾住江晚吟的衣袖,“喵喵喵”叫着。 声音细微,听着就可怜。 月华挣扎着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你呆在这里,别动。我跟过去看看。” “我……” “别逞强。” 江晚吟起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已经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死。 他摘了几枝树杈将她的身体盖上,担心被人发现,还搬了几块石头,挡得严严实实。 虽然饿得很难受,动作也有些缓慢。除了无力之外,却也不妨碍行动。 月华昏昏沉沉的,好像梦到了师父在打她的手,很疼很疼。又不敢哭,哭了打得更狠。 思绪万千,一下子想到了小的时候,也像是这样,饿到胃疼。 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她慢慢把树枝移走,爬了出来。 江晚吟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走着,远远的就听见他时不时脱口而出的脏话。 连噬天都不敢靠近他,生怕一不小心被一顿狂揍。 江晚吟出现时,她整个人都是眩晕的状态。 他累得半死,缓缓坐在她旁边,“药。” 几片绿叶放在她面前,冒着清香。他手上还握着一片荷叶,里面盛着一捧干净的水,一并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 月华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喝了几口,凉凉的,甜甜的,顿时精神醒了不少。还剩下很多,倒在一捧在手上,递给了噬天。剩下的递给了江晚吟。 江晚吟摇头,“我不渴。” “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会不渴。” “刚才是很渴,现在……不渴。”他在心中一直在有个猜想,还不能确定。当她喝下水的那一刻,心里终于有了解答。 月华沉默,咬着干裂的唇,将水全部喝下。随后又将草药咬碎,敷在最严重的伤口上。 “我看见了一些果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你要不要看看?” 月华抬眸看了一眼,“蓬莱蕉不熟,吃了会中毒。不过…还是谢谢你,还有……抱歉了。” 江晚吟忽而笑了,“你是应该说抱歉。”他叼了一根草在嘴里,躺下,“你的记忆。” “嗯。” “没有我,谁给你寻药?” 月华扯了一个笑脸,随后嘴角又慢慢弯下,苦着脸,慢慢躺下,“自己爬着去。” “多久?” “饿得记不清了,断断续续,大概一天一夜吧。” 她还记得,身边没有人,只有一只从小陪伴的猫。那时候也不知能不能活,跟噬天说了很多话。 “噬天,如果我死了,你就挖出我的双眼,埋在那座山那座庙后,我不想看见生人。还有……别吃毒蛇了,容易被咬死,青蛙老鼠可以。” “你不要陪着我,去热闹的街上吧,那里会有吃的。” 那时的她,跟交代遗言似的,仿佛要把这辈子所有的话都说给了它听,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 月华打了个喷嚏,浑身的伤口都在微微发疼。她将猫搂了过来。噬天乖乖躺在她怀里,时不时会蹭一下。 “江宗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死在这个玄虚旋涡里。如果我真死了,我想有个请求。” “你说。” 她看向他,“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噬天?它没见过什么人烟,我担心它被人诱拐,炖着吃了。以前絮絮叨叨说过很多,担心那时候的它听不懂。” “不嫌弃的话可以收养它。它很乖的,只要一口吃的。” 小猫喜欢吃排骨,像这么大的时候才吃过那么两次,还是她下陷阱抓的小野猪。师父不让它吃,她偷偷省下来的,还被师父揍得半死。 “我拒绝。我不喜欢猫。” “那……那你把它带到山里,放生了吧。” “懒得费那功夫。” “你还真是……绝情啊。” “我向来如此,给你采药无非就是为了我自己。你要是死了,我会被困在这里。所以……”江晚吟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不能死。” 月华吐了口气,“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她颤着睫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江晚吟冷言冷语,“你要是敢连累我,我就把你的猫杀了。” 短短一句话,瞬间惊醒了月华。 江晚吟瞥了她一眼,继续残忍,“拿来炖汤喝。” “……” “不都活过来了吗?现在跟我要死要活?我看你,就是矫情。” “……矫情?” “能说能打,徒手抓炭,火中遁走。怎么?活过去了?你要死了,这只瘦猫肯定活不了。” 噬天立马炸了毛,钻进了月华的怀里。她赶紧安慰抚摸它,轻柔的抱着。 “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的。”他有善心,要不然也不会救她。 “你可以试试。” 他的眼神认真又陌生,一时间,她竟判断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我不丧气,你也别刺激我了。我一个小姑娘经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矫情。” “我不矫情。” “本来就矫情,还不让人说。” “……不跟你说,我困了,睡了。” “睡可以,别睡死过去。” 月华皱眉,挪了一下位置,不想跟他靠太近。不料蹭到身后的伤口,疼得直呼气。 “起来。” “我不能睡这里吗?”毒舌归毒舌,别太心狠手辣。 “不要我包扎就直说。” “……要。” 月华起身,把手臂上的草药拿了下来,递给他。 江晚吟接过,单手撕了一块干净的里布,将药铺布上,“衣裳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第15章 上药 月华垂眸,转过身,扯开衣带,慢慢的脱。 她手上背上都有伤,布料黏连着肉,很疼。脱的时候,眼睛又红了。 “我好疼,你帮帮我……好不好?”她怕他拒绝,连忙轻声补充,“我现在是个小孩子,你……” 江晚吟身形一顿,“小孩子?” “嗯……我这时候,六岁。” 江晚吟顿时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才六岁……刚刚要不是那只猫,她恐怕真的死了。 想到这,他心里有点发堵。 “我手生,你别叫唤。” “嗯。” 江晚吟转过身,捏着她的衣角把衣裳褪了下来。动作生涩又轻柔。 后背血肉模糊,粘着泥土和小树根,还有一些小沙粒。 江晚吟顿时觉得心里一股气好像在身体里乱窜,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情绪。 “伤口需要清洗,没有水。口水,介不介意?” 月华身体一僵,轻笑了声,“不介意。” 他也没真用口水,撕了块湿的衣角,轻轻擦掉伤口上的沙粒。 这是他找水时,特意弄湿的衣角。 月华不知道,以为真的是口水,心里还奇怪,这人口水怎么这么多,湿了一大片。 “那个……”她好心提醒,“擦了伤口就别再把布放嘴里了,脏……” 说完她又懊恼。真当这人有这么傻? 江晚吟手一顿,弯了弯嘴角,淡淡“嗯。”了一声。 月华看向自己的膝盖,微微转身,“要不把这里也擦擦吧,好脏的,里面好像还有小石头……” 江晚吟抬眸,那洁白的胸脯便毫无预兆的闯进他的视线里。 “坐好!!!” 吓得她身体一抖,许久才说,“这里不行吗?” 江晚吟红了耳朵,“你是个女子!知不知羞!” 她不明白,擦擦膝盖怎么不知羞了。 “我才六岁……”都还是小孩子呢。他这年纪,都能当她爹了。 “管你几岁!坐好!!” 月华抿了抿唇,乖乖转了过去,端坐好。 江晚吟手直抖,擦背上的沙粒时也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 “有点疼……” “疼死你算了!”他恶狠狠道。 月华有些郁闷,不知道他脾气怎么突然暴躁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不想帮她处理伤口的缘故?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自己来。” 江晚吟嗤笑了声,“你来个屁!” “……” 嘴上不饶人,手里的动作倒是轻了许多。嗯……又加了一条,口是心非。 江晚吟处理好她的伤口,把草药抹了上去,“背别这么挺,躬着。” “哦……” 药上好之后,他用布将整个背都缠了起来。手穿过她胸前时,特意让她自己调整。 月华接过布条,缠着平坦的胸腹,再递给他。 “自己绑好。” “嗯,”月华将布围到胸前系好,打了死结。 他又给她清理了膝盖上的伤,没有药了,只能撕了块干净的布料,包扎好。 江晚吟一抬头,便看见她红着一双眼,微微咬着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生得美,这般可怜,倒像是在诱惑人。 “江宗主。” 他垂眸,淡淡的“嗯”了声。 “谢谢你。” 江晚吟突然觉得很冷,便脱下外衣给她。 “可以吗?” “给你穿你就穿。你暖,我就不冷。” 她抬起眼帘,一颗泪滴落,刚好滴在江晚吟还没收回的手臂上,“那我疼,你是不是也很疼?” 江晚吟手指蜷了蜷,闷闷的“嗯”了声。 她好奇的问,“这是寄生吗?” “是共生。” “共生的话,那是不是我死,你也得死。” “凭我的手段,我不会死。” “那你帮帮我,我们一起走出这个玄虚旋涡。” 江晚吟淡淡道:“这是你的记忆,我怎么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那倒也是。 月华把衣裳穿好,“不然你再脱一件?” “别太过分。” “我还是觉得有些冷,你没感觉到吗?” 江晚吟“啧”了一声,咬着牙根,又脱了一件给她。 此时,他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单衣。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觉得,大晚上你穿单衣也没什么关系。明天早上我会还给你的。” “嗯。” 月华吸了吸鼻子,看着圆圆的月亮,又转头看他,“江宗主,你人真好。” 真心话,总体来说,确实不错。 大概是第一眼感觉尚佳,就算说话毒了点,一想到他的脸,心里的气就消散了不少。 再者,还救了她一命,现在又给自己上药,那些缺点顿时就都能忍受了。 人嘛,哪能十全十美。有点缺陷,才像是个人。 “我想睡了,你能不能不走?” “我能去哪?” 她笑,既然不走,那指定能睡得舒坦。 江晚吟侧躺在她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的手,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衣角,蜷缩成一小团。脏兮兮的脸,还有满身的伤痕…… 他不明白,月下仙此举是何意?难不成那狗东西妄图以这样的方式强行进入她的世界? 还真是够低俗的。 江晚吟睡不着,看着满天的星辰,总感觉有个人在盯着他们。 第二天醒来,她伸了个懒腰,浑身舒坦。检查了一下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且根本看不出任何伤痕。 往旁边一看,身侧人已经不见了。 “江宗主?” 周围的景象却已经变了天地。遍地绿色,满树莹莹。 昨天不是大旱吗? 噬天也换了一副模样,看起来比昨天胖了许多,眼神也是亮晶晶的。 四处寻了寻,那男人坐在田埂旁的石头上,细细的吃着莲子,旁边还放了一堆莲蓬。 裤脚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腿。见她来,便穿上了鞋袜。 她上来就问,“这是何意?” “你说的是哪一方面?” “昨日是大旱,今日便换了天地。这般不露痕迹的戏弄于人,那月下仙到底是何意?” “你问错人了,问你自己。” “我自己?” 江晚吟吃着莲子,“那狗东西明显就是针对你,你的记忆他随意操控。只怪你意志薄弱,才让他有机可趁。”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他是个老妖精,我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现在是论对错的时候?”江晚吟淡淡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快想想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吧。别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 这倒是实在话。 不过,她有段时间经常在这片地方摸爬滚跑。单看周围景象,确实想不起来。 “你说……”她凑近了些,“我有没有可能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一些事?” “在请教?” “嗯嗯!” “这是请教人的态度?” 此刻的她正一只脚踩在石头上,手臂随意的撑着膝盖,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虽然眼神真挚热忱,动作却有些轻佻。 月华尴尬的笑了笑,顺势坐在矮石旁,剥了些莲子双手递给他,试探性问道:“如何?” 江晚吟捏了几颗送到嘴里,良久才道:“这里是玄虚旋涡……一切皆有可能。但不可否认,实际上,事情已经发生过了。” 月华皱眉,烦心的将剥好的莲子全部送入口中。 江晚吟若有所思,盯着蔚蓝的天空发愣,伸手去拿莲子时被月华用手指反弹了一下手心。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大师的话,我记下了。” 江澄淡笑,“你记下什么了?” 月华也笑了一下,“你管我呢。” 虽然不知道月下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把她拉入这过往旋涡目的是什么。 这荒唐的一切,就不要再重来了吧。 “我们就此分开吧。” “不行,”他环绕四周,“你我都没有灵力加身,你要是死了,对我而言,不划算。”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江晚吟勾唇淡讽,“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我差点忘了昨天晚上是谁要死不活的。” 月华咬了咬牙,牵强的扯了一个微笑,“我会把你带出去的,我保证。” “我不信你,我只信我自己。” 江晚吟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仿佛想要看穿什么。猜忌、疑惑,更多的……是嘲弄。 月华轻哼一声,“你现在只能靠我。我要是出不去,大不了在这里一直重复循环我那破败的人生。我是无所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族使命,也没有世家重任。” 话音刚落,她心里莫名的开始难过,犹如巨石沉入海底,闷声不见底。 其实不然,还有一个家,始终欢迎她。 “……呵呵。”这两个字,嘲讽味十足。 月华也懒得跟他废话,起身往树林里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直走,走很远很远,会看到一个繁华的镇。 她倒是想试一下,改变过往的一切,结果会是如何。 走的时候,她摘了很多莲蓬,拿到村里换粮食。 这东西很常见,费了很大力气才换了一小捧米,她很珍重的收好。 路过河边的时候,找到了一块不错的石头,刚好可以用来煮粥喝。 噬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老鼠,跳到她肩上,非常热情的要往她嘴里送。 “欸?欸——!”月华连忙挡住嘴,捏住它命运的脖颈将其放下,惊呼,“我不吃老鼠肉!你自己吃吧!” 噬天用鼻子顶着老鼠,送到她脚边,随后一股烟又跑远了。 差点忘了,这时候它还没有开智,怎么能听得懂她意思。 月华叹了口气,挪了个位置,继续喝着米粥。时不时眼神瞟到那只死老鼠,还有些恶心想吐。 吃饱喝足,踩灭火堆,叫上噬天准备离开。 江晚吟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语气暴躁,“去哪里!?” “跟着就行了。” “我总得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吧!?这旋涡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那你就整理好语气,好好跟我说话。”趁着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赶紧提要求,免得后面一直受气。 “别忘了,是谁费尽心思的给你采的草药!” “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我也会帮你,带你出去。”月华挑眉看他,“这里是玄虚旋涡,又是我的主场,我现在可不想惯着你的臭脾气。” 江晚吟拳头紧了紧,颤抖着眉心,眼神凌厉,后槽牙都快咬断了,“你最好能够带我出去!!” 月华也学着他冷哼了一声。 第16章 娇美的小姑娘 长寿村以前是很小,时过境迁,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搬进这个村子,规模扩大,逐渐就发展成长寿镇。 月华仰天大笑。 当初你们都欺辱我,我现在——回来报复你们啦!! 她笑得张扬,笑得痛快!嘴里叫嚣着:“我回来啦!要把你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哈哈哈哈哈!” 江晚吟听不下去了,用食指捂着右耳,“小屁孩嚣张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 “江宗主,你说……我要是被人打死了,会怎样?” 江晚吟烦的摆手,“我怎么知道。”忽而他停下动作,看向月华,“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你自己去死就算了,别拉上我,我还得回去!” “哦——” 江晚吟真怕她突然脑抽筋做出什么丧心病狂出乎意料的事,警告道:“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做伤害自己的事!” “嗯——” “认真回答我!” “啊——” 江晚吟怒视她,拳头紧了又紧,朝空中挥了几拳后,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树上。 树叶纷飞,散落一地。 “我没跟你开玩笑!”要是永远困在这里,莲花坞怎么办,他还得回去主持大局! “那你帮帮我。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咸鱼,不能独善其身的。”月华拍掉头上的落叶,抬起头,略带讨好,“你说对不对,江宗主。” 江晚吟眼睛半眯,“你在威胁我?” 月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这是在抱你大腿!江宗主武功盖世,天下无双!我这小丫头要是能得江宗主一点点垂怜,暗中给予小小的帮助,我一定感激涕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江晚吟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不可能!” 谁知她会不会提出一些无礼的要求。她这么问,一定是谋划些什么阴谋诡计。 “你想想,我们不小心进入月下仙的阵中阵。而且你我都不知道如何破局,我们可以大胆试一试,万一打破僵局出去了呢?” “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还不知道,正在想。” 江晚吟气急,“你现在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对啊,不然呢?” “……” 月华安慰他,“这里我熟,我可以照顾你。” 江晚吟咬牙,“谁要你照顾!?” “对对对……是我要你照顾,江宗主……”月华湿漉漉着一双美目祈求道,“求你了说你了~” 按她的性子,完全不用求他,反正是在自己的梦境里,有预知能力。就算不能报仇,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不对他客客气气的,万一出去了,他那么厉害,回想起曾经她对他的不好,一鞭子抽死她是绝对有可能的。 “我们试一试吧。” “……想得美!” 月华点头,“好!那我就先进去探探路!” “……!!” 此番一去,哪怕再身不由己,也要学会藏匿心绪。 正当时,阴雨天。 风夹杂着细雨飘落在她的脸上。昏暗的光线,缭绕的雾气,滴答滴答的雨声,似浅浅吟唱,又似淡淡呢喃。 仿佛在告知外来人,不要随意进入。 月华搂紧噬天,呼了口气,慢慢走进雾气深处,绵绵细雨在脸上汇成细流,慢慢滑落,掉进泥泞里。 走了很久,直到雨过天晴,雾气散去,微弱的阳光从云中透了出来。 她站在一间木屋前,看了很久,从日暮到日落。 碰巧从屋里跑出了一位稚童。 那稚童穿一袭灰色麻衣,虽然旧,但很干净。手上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摇摇晃晃的向她走来。 月华从发呆中醒神过来,转身跑了。没跑几步,她停下来,又往回跑去。 “小崽子,你哥哥呢?” 稚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张着嘴流着口水,痴痴的看着她,嘴里还在断断续续,“哥哥……哥哥!” 恰巧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跛脚妇人,走上前抱起稚童,笑着说道:“小娃娃来找灵玉玩吗?不凑巧,他去城北卖草药了。你是哪家小孩?我怎么没见过你?” 灵玉有个习惯,不管草药卖没卖完,都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可眼下,早已经过了酉时。天已经快黑了,他要是没回来的话,届时…… 月华已经来不及多想,立马往城北方向跑去。 “小女娃!天黑了!别乱跑!!” “好!!!” 妇人看着那消瘦的背影消失,觉得怪异,“奇奇怪怪的女娃娃。” 江晚吟看着她急忙的背影,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是这一日!一定是灵玉遇到他的这一日!这一切,必须要阻止!不能让灵玉有一点闪失! 要在戌时之前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镇中李府,乃富饶之邸,家中荣华,不尽其数。李家公子,人称绥郎,生性放荡,喜好女色。诸多美貌女子,委身求荣者,尽数不知所踪。 二十年前,李府也不过是城中普通的富庶人家,时过境迁,有此地位,令人羡煞。 也有人私下探索其暴富的秘密,终无一人知其究竟。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因此,人们将其归于鬼怪之说。 有人说,李府太公二十年前供奉了一只鬼美人凤蝶,其左翅似美女,右翅如白骨,开合之间就是“鬼美人”,是雌雄同体的阴阳蝶。 有人说,李府太公跟蝶仙做了交易,消散五十年的时光,换得二十年的风光。待二十年一过,他们就会变得穷苦落魄,一无所有。 也有人说,李府只是人前风光享乐,人后受尽苦楚。 …… 卖猪肉的大叔把肉往案板上一扔,哈哈一笑,“道叔,你这话说了二十年了,谁信呐!” 被叫做“道叔”的人一身破破烂烂,眼里也是灰败一片,“别人不信我,你得信我啊老侄。” “叫道叔那是因为你真是我叔,你要不是我叔,敢天天在我摊前拿肉,手给你剁没了。” 老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婶子生了,想吃排骨,留了没?” 屠夫擦了擦脸上的汗,弯腰从地上拿起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排骨,扔到案板上,大声说道:“下次不给了,你侄媳不让。” “嘿嘿嘿,下次一定下次一定。”老道拿了排骨,转身就想走,犹豫了下,郑重其事的说道,“老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也没钱给你,你放心,下次我一定给!” 屠夫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难得老年得子,算贺礼吧。再说了,二十年的账可不好算。” 老道摇了摇头,“欸……下一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你要远行吗叔??” 老道叹息,“不…只是这二十年,该结束了……” “那李府的事你也别再说了,你都说了二十年了。”屠夫啐了一口痰,“最初这事,就是从你这嘴里传出来的。现在漫天的流言蜚语,再加上人们添油加醋,说得好不邪乎!我要是那李太公,早就找人私底下把你宰了。” “哈哈哈!你以为他们没干过这腌臜事?”老道一拍脑门,“得亏我算得准,要不然现在哪还有命。” 屠夫叹了口气,摇摇头,“叔……” “我已经半截入土,清醒的日子并不多,没想到还能过上安稳日子。虽然穷,每日平平淡淡,也挺好的。虽然不久之后我们都得死……” “叔,你说什么浑话呢?老年得子,该高兴!” “哈哈!!对对对!该高兴!” 老道走之后,旁边的菜农搭话道:“我说老郑头,你叔都这样了,还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呢!?这么想不开??” 屠夫把刀往案板上一甩,刀铮铮立在上面,“他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情况也越来越好,不像之前那样疯疯癫癫。” 菜农不屑的撇了撇嘴,“你看他穿得破破烂烂,我是不信真有女人愿意跟他,还生了娃娃。我宁愿相信他是胡说八道。” 屠夫拿起刀,把刀一横,“爱信不信,不信拉倒,要你信?你算老几?” 菜农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见他这架势,抖了抖肩膀,悻悻的闭嘴。 —— 李府后门。 噬天从月华怀里跳下,摇着尾巴。 “乖,你先到附近逛逛,夜里来寻我。” 它貌似听得懂,一股烟跑开了。 月华原本只想救要灵玉出来,可回想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恐怕她是没有本事硬闯李府。就算翻墙混进去,等待她的就是乱棍打死的下场。 得找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把她带进去。而李家绥郎,是最好的选择。 恰巧,不多时,后门的围墙中便跳下一个身影。 “这糟老头子,每次都是罚我门禁,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本少爷轻而易举地逃了出来!哈哈哈哈!!”语气嚣张,态度跋扈,声音清亮,带着少年独特的气息。 他一转身,狭长的眼睛瞬间亮了,“这里……这里竟然有一位——娇美的小姑娘!!” 第17章 李家绥郎 月华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身高近五尺,骨架细小,皮肉紧实,手上突出的青筋非常明显。 她的脑中瞬间想起了一种动物——细狗。 一双细长上挑的眼睛,眉毛稀少,颜色浅淡,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他的头发灰白且稀疏。嘴唇很厚且大,但脸又很小,整个人透着不和谐,怪异。 他好像……没有门牙…… 李绥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脏兮兮的小女孩,最后眼神停留在平坦的胸上,叹息道:“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小。” 这时,又从墙上跳下一人。 “少……少爷。” 李绥一巴掌呼了过去,怒道:“每次都这么慢!让本少爷等你!” 小斯低下腰,唯唯诺诺道:“是小人的错……” 李绥将小斯推开,走到月华面前,低下身子,笑嘻嘻道:“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啊?” 月华抬起头,皱着眉头犹豫了很久。 “是哑巴吗?” 一旁的小斯答道:“是哑巴。” 李绥转头,问道:“你怎么确定?” “小人的妹妹就是哑巴。” 李绥抬眉,恍然大悟,“你说你父母双亡,我还以为就你一个人了。难怪平日里不管怎么打你骂你,都不吭声,这么能忍,原来是有妹妹啊。” 小斯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小人的妹妹已经嫁人了,而且……而且生了孩子。” “你怕什么?不说她嫁没嫁人,就算没嫁人,你长这样,你妹也肯定不好看。那种货色我看不上。” 小斯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少爷说的是。” 李绥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月华。 小姑娘眼神清澈,神色淡淡,丝毫不惧。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气质出众。打扮梳洗一下,定然绝佳! 李绥站起身来,绕着月华转了一圈,饶有兴趣的问道:“小姑娘,你几岁啦?” 月华抬手,左手伸出四根手指,右手也伸出四根手指。八根手指挡住小脸蛋。 “八岁?才八岁…”李绥皱了皱眉,摇摇头。 “少爷,看她身形,与十岁姑娘相差无几,再养两年,想必会出落的更加高挑。” “哦~~~”李绥发出感叹,“算你懂我!不过……老头子估计是不愿意。” “少爷过些时日就及冠了,老爷也盼望少爷能早日成家,到时再提出要个陪床丫头,顺理成章。” “哈哈哈哈!!懂我所想!!”李绥拍了拍小斯的肩膀,“不愧是我从小就培养的人!” 月华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要逃跑,却被小斯抓住。 李绥一脸和气,“你饿不饿?” 月华停止挣扎,重重点头。 “你跟我走,我带你吃好吃的?” 月华笑了,开心点头。 李绥不禁感叹,“这小丫头笑起来可真好看!我心肝都颤了。” “少爷,要不要告知她父母?” 李绥想了想,“那你写个告知书,贴在闹市最显眼的地方。” 要是没人认领,直接霸占! “少爷,那今晚香满楼的头牌……” “取消。回府。” 下月中旬,等老不死的过完大寿,次日,就是本少爷及冠之日。 届时,小丫头可以光明正大站在自己身边! 李绥笑盈盈拉着月华的小手,大摇大摆进了府。 等李知书收到消息时,月华已经吃好喝好,正乖乖听着李绥胡吹乱嗙。 月华心思不定,想的全是如何把灵玉救出去。 她原本借着接近李绥的方式,旁敲侧击之下问出灵玉踪迹。 当时脑子正想着编撰身世,被小斯抢先了话。 她看着说到激情时刻拉着她的手揉捏按搓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李绥,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 李绥停了下来,喝了口茶,笑嘻嘻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月华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点了点茶水,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小小。 “一看这名字,就知道你不受宠,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李绥捏捏她的小脸蛋,“不过,以后你有小爷宠着。” 月华看着他那大厚嘴唇,突然觉得很滑稽,一不小心咧了个笑脸。 李绥笑得更大声,“小妮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做我的陪床丫头,我要你做我的妾。” 等养大些,比那些勾栏里的头牌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月华瞬间收了笑意,嘴角向下,心里欲哭无泪。 李绥还想和她聊,眼角瞥向不远处气势汹汹的身影,赶忙呼喊小斯,“狗蛋!快把她带下去!藏好!” 一旁的小斯赶忙上前,将月华拎走。 “把她锁在我的房间!别让她出去!” “是,少爷。” 途中月华趁小斯不注意,悄悄跑了。等小斯反应过来时,已经寻不到她的踪影。 小斯急得满头汗,捶手顿足,“这下完了!!!” 自从她进了李府后,就再也没看见江晚吟的身影。 他应该是生气了。算了,这件事原本就跟他没关系,他气恼也是应该。 没有术法和武功傍身,连爬个围墙都很费劲。等出了玄虚旋涡,一定要把月下仙狠狠揍一顿出出气! 正当她慢慢伸下腿试探高度时,一只大手捏住了她的脚腕。 吓得她身形一抖,立马屁滚尿流的往上爬。 挣扎之间,碰掉了墙上瓦片。 另一只大手稳稳的接住了瓦片。 “下来。” 沉稳磁性的声音,是江晚吟! 月华立马踩着他的手跳下来,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哦!对了!他们看不见你!” 江晚吟抬手将瓦片放回原处,漫不经心说道:“跟我过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华追上去,压低声音问道: “去哪?” “快点跟上!” 他突然这么大声真的好吗? 啊……!别人看不见他! 不知道是不是他观察好了,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守卫和仆从。 “那些守卫呢?我记得后院,是李太公住的,守卫森严。” “人都跑去东边粮仓救火了。” “……你烧的?” 天呐!这波输出非常优秀!有了他,简直是有如天助!!哈哈!! “那我们快点走!等他们救完火,就没有机会了。” 江晚吟淡淡道:“放心,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看来,火势很大。他下手狠厉,她很喜欢。 江晚吟常年练武,脚步轻盈。月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跟上之后,江晚吟又漫不经心和她拉开距离。 等到地方时,月华气喘吁吁,面色潮红,脸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你自己去看吧。” 说完,他就走了。 月华看着门上已经打开过的锁,不知道是不是他打开的。 房间里有四五个小孩子,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大约也才七八岁。 他们刚用完膳,桌上还有一些残羹剩饭。 月华扫了一眼,里面并没有灵玉。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脖子上有疤痕的少年,比你们稍大些,”月华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高。” 几个小孩显然被吓到了,缩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她。 “小朋友们不要害怕,告诉我,有没有看到啊?” 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出来,脆生生说道:“你跟我们一样大,怎么叫我们小朋友。” “额……”差点忘了,她现在才八岁。 一个稍大的孩子把小孩拉了回去,藏在身后,“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不知道。” 这个小孩皮肤非常透亮,有些过于常人的白皙。头发偏黄且干燥,身型瘦长,看起来不太聪明,但长得很漂亮。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长命锁,纹着吉祥八宝的样式。 月华皱眉,“你们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看他们细皮嫩肉,应该不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小孩。 她又问:“你们父母知道你们在这吗?” 大的孩子回答道:“有人请我吃好吃的,我就跟过来了。娘亲并不知道,明天就回家去。” 回去?你还能回哪去? 他又道:“我在这待了两天了,一直有人送饭吃,真的很好吃!” “你就不怕吗!?这么陌生的环境,还限制了你们自由!脑子呢?” 他天真答道:“娘亲没有跟我说过。” “我们都没有娘亲,”一个小孩小声嘀咕,“我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从小……在这里长大!? “他们说外面很危险,叫我们不要出去玩。” “是啊是啊,以前有人出去过,被老虎吃了。好大的老虎,我们都看见了,直接一口吃了,太可怕了!” 也就是说他们从小就被灌输这种思想,一直封闭在这里,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但是,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李老爷就李绥这一根独苗! 难道李府的人直接去别人家抢?这个概率比较小。虽说李府名声不好,但表面功夫做得很好。 就连那两父子,出去都是人模狗样的。 猜想,大概是这些孩子还在襁褓中就被买了过来。 人口买卖,还都是男孩,有些奇怪。 月华把目光放到那个漂亮白皙的傻小子身上。很显然,他是被拐骗来的。 算了,时间不多了,不跟他们说了。灵玉或许被关在别的地方,趁着人少,四处寻找一番。 月华退了出去,临走时跟他们说,“别跟他们说看见过我,免得好吃的都给我了,你们就没有了。” 出了门,江晚吟急匆匆赶来,拉着她的手就走。 “怎么了?” “有人来了。” “啊??快跑!”说完便甩开江晚吟的手,往西墙墙角的狗洞里钻。 第18章 顶多给他留个席子 月华刚一钻过去,就有两个小斯匆匆忙忙过来寻人,其中一个小斯正是李绥的贴身随从。 “得赶紧把她找到,找不到他我又要挨揍。” 另一个小斯说道:“她应该跑不了这么远,或许还在前院呢。” 狗蛋说,“前院我早就找过了,人影都没见着,我现在就怕她误闯进老太爷院里。那小姑娘少爷喜欢得紧。万一被老太爷沾染了,我小命不保!” “老太爷好像又病倒了,这会儿应该躺在床上吧。” 狗蛋摇摇头,“谁知道呢,这小姑娘长得很合少爷的胃口,我要是找不到她,我得死。” “那快找吧,找到赶紧去东院救火。” 两个小斯离开没多久,几个侍卫便迅速的把房间包围起来。 侍卫看着扣上的锁,问一旁的人,“你上的锁?” 新来的侍卫觉得奇怪,“我没有啊。” “奇怪了。我刚刚只是将锁挂着,没有锁上。是谁锁了?” 另一个侍卫说道: “会不会是少爷?前阵子他来过,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走了。” 新来的侍卫道:“少爷来这干什么?” “不知道啊,他时不时会来,来了之后又不说什么。都没有为难我们。” 新来的侍卫感叹了声,“欸……老太爷作孽啊。” “你这新来的!嘴巴锁紧,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新来的侍卫讪讪笑了声。 月华跑了很久,但她好像迷路了。 她看向江晚吟,“怎么办,我迷路了。” 这地方大,弯弯绕绕,她方向感不好,一时紧张忘记记路了。 江晚吟环顾四周,两手一摊。 月华想了想,“那就朝东走,那里火势大,浓烟滚滚,好找。等到了东边我就认路了。” “你对这里到底熟不熟?” “不怎么熟,但东边和中庭我熟。东边是李知书住的地方,李绥常常在中庭溜达。后院我没怎么来过。以前溜进去过,被打得半死。” 江晚吟皱了皱眉,没说话。 她又说道:“我想趁他们都去救火的时候,把这里熟悉一下。” “不行,太危险。万一他们回来,你没法脱身。” 她要是有事,他在这里必定如履薄冰。 见月华犹豫,他又说,“我画给你。” 月华咧嘴,“嗯嗯!好!” 转身走之时,她忧心忡忡,“灵玉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你可不可以再找一下。” “……” “好宗主,再找一下,好不好?” 江晚吟吸了口气,随后叹出声来,带着些许无奈,“嗯。” “他脖子上……” “有疤痕,我知道。” 月华真诚鞠了一躬,“谢谢你,江宗主。” 江晚吟催促道:“你还是快点走吧,这里不安全。” “你放心,我狗洞钻得很快,指定能过去。” 这下该李绥头疼了。 不远处男人一步一歇慢悠悠的走过来。 他身着一袭黑袍绣金云纹衫,脚踩镶金鹿皮短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发冠上一颗镶着金灿灿的圆日。 来者正是李府当家人——李知书。 李知书正值壮年,理应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他步伐轻浮,头发冒了白丝。鼻子旁的法令纹像刀刻的一般,非常深刻。 他的大厚嘴唇非常完美的遗传给了他儿子。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比他年龄稍大的男子,是府里的管家——李文章。 李知书走进亭子里,坐下,看着对面不成器的儿子,点了盏茶,轻飘飘的说道:“你带了人回来?” 李绥两手一摊,无所谓的说道:“消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两人之间氛围稍显紧张,显然,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把那个小姑娘交给我。” 李绥想都没想,“不行。” 李知书沉下脸色,“府中的丫鬟这么多,为什么要一个小毛丫头?” 李绥哼了一声,“我喜欢,我乐意。” “胡闹!”李知书愤然而起,因为体虚,捂着太阳穴晃了晃身躯。 李文章赶紧上前搀扶。 李知书手微抬,示意没事。 “你光明正大的把她从前门带进来,可有想到她父母会来寻。” 李绥嘻嘻一笑,“来就来呗,不给就是咯。” “你这是在败坏李府名声!”李知书背着手,左右踱步,“我让你好好经商理财,你成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娼楼妓馆。我看你母亲把你教坏了!” 李绥瞬间收了笑意,目光凌然,渗出丝丝凶意。随后,他又恢复如常。 他嘲笑道:“你母亲把你教得好,你父亲把你教得也好,太好了!泯灭人性的事你们父子干起来是一点也不含糊。你们父子在外的名声好听。 勾栏瓦舍,秦楼楚馆,唱的曲哼的调,跟你这李老爷可脱不了干系。李府的名声还需要我来败坏吗?我李绥除了姓李,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一件也没做。” 李知书用力拍着桌子,茶水撒了一桌,“放肆!吃我的喝我的,你怎么敢议论你老子我!” “你生的我,养我是应该。祖上缺德,就我一根独苗,要想靠我传宗接代,不得好好供着我?亏待了我,我让你李家绝种!” 不能受气一点都不能。 李知书大恼,气的手指颤抖,一巴掌甩了出去。不料,被李绥轻松闪躲。他反而差点跌倒。 “逆子!!!” 李绥松了松手腕,“行了行了,身体亏损,残败不堪。气虚体乏,盗汗气短。你要是一口气过去了,谁替你收拾烂摊子。你要是西去了,后院那老不死的我可不会管。” 他顿了顿,似乎是认真思考,“顶多给他留个席子。” 惹他不开心,席子都没有! “你!!!” “啊!对了!府里的财产我得留着,我还得吃喝玩乐呢!至于你……要是钱多的话,可以考虑给你刻个碑文。” “畜生!”李知书脸色涨得通红,差点没缓过来气。李文章贴心的帮他顺气,脸色才有所缓和。 “不敢当,不敢当。”李绥拍了拍手,不断称赞,“姜的是老的辣,这称号应该给你才对!” 李知书气得脸又红了,蹒跚的往后倒去。 李文章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搀扶,非常熟练的给他顺气。 李文章说道:“少爷,你就别气老爷了。府内府外都是老爷在打理,年纪大了,总归是力不从心。” 李绥嗤笑,大厚嘴唇吐出绝情的话,“轮得到你说话?” 李知书气顺了,冷静的坐下,又被他这话气到了,“你李叔说你不得了!?” “你都说不得,更何况一个远房到记不清有这号人的叔了。我这个人,最忌讳别人说教!” 李知书缓缓的闭上眼睛。随后,起身,含气甩袖而去。嘴里还吐着愤怒。 “逆子逆子!!” 李绥无所谓,看着远去的背影,再低头看向他喝过的茶盏,非常厌恶的让仆人拿下去处理掉。 “可惜了我珍藏的茶盏。” 这时,东院突然起了大火。李绥干脆让他们都下去了。 临近黄昏,他该去看看那小姑娘了。 月华转了很久,一直没有转出东院,开始心急了。 她方向感不好,又不记路,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李老太爷的视线中。 李老太爷前段时间受了风寒,一直在静养。他闲不住,叫人做了个推椅。时不时让人推着到处晃悠。 跟李知书不同,李老太爷一身腱子肉,但毕竟是年到花甲,力不从心。 许是年轻时当过武夫,即便身上有病,也不妨碍他的精神气。 他的胡茬冒着白,却理的非常干净。乍一看,就是一个和蔼可亲又有钱的老头。 李老太爷指着远处,问身后的白衣男子,“那小女孩是谁?” 白衣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岁,长得很好看,是个标准的美少年。不过个子不高,文弱的很。 “老太爷,那是少爷刚刚带回府的。” 李老太爷很惊讶,不自觉提高语气,“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就带了个小丫头!?” “少爷的心思,无目也不清楚。” “看起来不过十岁,不过个一两年也能生孩子了。”李老太爷摇了摇头,“欸……带了总比不带好。他要是喜欢,明年添个重孙子,我也能安心了。” 无目轻轻回答道:“老太爷说的对。” 月华不知道,江晚吟知道。 他指了指方向,顺着方向,她看见了远处赏景的李老太爷。 她霎时顿住,愣愣的看着对方。直到江晚吟提醒才缓过劲来。 “我去会会他!” 江晚吟赶忙拦住她,“不可!” “为何?” “情况不明,你找死?” 月华了然,安慰道:“你放心,我是李绥带回来的,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见她心意已决,江晚吟便不再多说。 月华走到李老太爷身旁,稚气的问道:“爷爷,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怎么找到李绥哥哥吗?” 李老太爷看着眼前俊俏貌美的小丫头,一下子晃了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单纯又美丽的女孩子了。 “哈哈哈!”李老太爷拉起月华的小手,和蔼可亲的问道,“你是谁家的小丫头?” 他们家是有问人出身的传统吗?怎么一开口都是问她是谁家的? 她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哈哈哈,伶俐的小鬼!”李老太爷放下她小手,抬手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小脸蛋,“你跟李绥哥哥怎么认识的?” “李绥哥哥说,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你。” 这下李老太爷眼里没了笑意。这臭小子还在防着他。算了,他现在戒色。 他又问道:“你从那边过来,有看到什么人吗?” “有啊!” 李老太爷神情立刻变了变。 “有看到一个小哥哥,腰间别着把刀。我问他路,他不告诉我,叫我滚一边去。” 原来她是遇到了看守的侍卫。 李老太爷也没心思逗她,给她指了个方向。 月华糯糯的问道:“这里好大,我怕又迷路了找不到人,李绥哥哥该担心了。” 李老太爷笑了起来,满脸褶子,要不是眼睛太过精明,还真装得像一个和蔼的老头。 “无目,送她去中庭,务必亲自把她交到李绥手中。” “是。” 月华跟在无目后面,走了许久,见四下无人,吸了吸鼻子,慢慢的哭出声来。 第19章 你的好哥哥挺多 无目顿足,有些讶异,弯下腰,轻声询问,“你怎么哭了?” “我突然想到,你跟我的一个哥哥长的很像。他也像你这般,温温柔柔的跟我说话……呜呜呜……”她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那你的哥哥呢?” “他…他被坏人抓了去,找不见了!呜……” 无目手足无措的将她的眼泪拭去,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 月华不再多说,转身伤心的跑开了。 无目看着消失的身影,温柔的眼里如死一般的沉寂。 她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淡然的将眼角的余泪抹掉。清了清嗓子,长呼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往常的清冷。 江晚吟问她,“为什么突然跟他说?他可是那老头身边的人。” 月华淡定说道:“他不会说出去的。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被圈养长大的。但他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曾经逃出去过。不过,被抓回来,阉割了。” 料是见过风风雨雨的江晚吟,听到这话,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会帮你?” 月华摇了摇头。 “那你还跟他说!?” 月华沉下脸,“受害人对施暴者存有好感,是种病。这种病,需要自我救赎。我在找一个切入口,获取他的关注。他知道李老太爷所有的秘密,自然包括寻常人找不到的暗室。连你都找不到的地方,恐怕也只有暗室暗牢这些地方了。” 既然他逃,心里肯定会有愤恨。这么些年积压,若真成了任人宰割的奴,也不过是多费点心力。 她敢肯定,无目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她握住江晚吟的手,恳求似的,“江宗主,你我现在一条心,我什么事都会跟你说。我也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江晚吟把手收了回来,无所谓的抱臂,“你说错了,你得靠我。” 月华狗腿的点头,“对对对,你说的对,江大宗主。” 按照江晚吟的提示,她轻轻松松的走到了中庭。在中庭看见了焦急踱步的狗蛋。 狗蛋看见她时,眼睛都在发亮,连忙跑了过去。 “哎哟!我滴乖乖!你跑哪去了!” “我刚刚看见一只蝴蝶,追着玩了。有个哥哥给我指了路,才走得回来。”月华委屈的撇撇嘴,无意的问了句,“对了,少爷在哪里?” 狗蛋着急坏了,根本没想起来她是个哑巴,想都没想,自然而然接过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走走走!我带你过去!” 狗蛋拉着月华的手,往李绥的房间走。 刚一进门,月华清脆脆的喊道:“李绥哥哥!” 正巧,李绥在无聊的往鱼缸里丢肉粒。听到这甜脆的声音,心里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刚带回来的小姑娘。 李绥愣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弯着腰,捏着她的小脸蛋,有些兴奋,“你原来会说话啊!!” “之前饿久了,不想说话。” “那你吃饱了也没讲话啊!” 月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你一直在说,她能插得上话么。 “李绥哥哥说的入神,我听的也入神,不敢打搅哥哥说话。” 李绥嘻嘻一笑,“太好了!我刚才还为你是哑巴,在心里说服自己好长时间。这下好了! 等我及冠之后,我要娶你做我的妾!明媒聘娶!” 月华心里又一个白眼,你们李家的人果然变态,连小孩都敢下手。 “妾是什么?” 听到对方脆生生的问,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心里顿时愧疚。毕竟还是小姑娘呢。 可若是不娶,遭那两东西惦记,迟早会出事。 他得把人往自己房里带,这样他才安心。 “嗯……妾呢,就是可以拉你的小手,亲你的小脸,晚上搂着你睡觉。” 月华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鄙夷,嘴里却说,“今天有个爷爷也拉我的小手了。” 李绥顿时警觉,提高声调问道:“是谁!?” “不知道。他坐在椅子上,后面还站着一个白衣哥哥。” 李绥一下子就暴躁起来,嘴里狂喷,“老不死的!他怎么还没死!病魔怎么还没战胜他!我的人他也敢动!以后连草席也不留,直接剁去喂野狗!” 他喷累了,蹲下身,换了个温柔的嗓音,“你说,他还摸你哪了?” 月华避话不答,反而问道:“李绥哥哥,那我是不是也要做那老爷爷的妾啊?” 李绥啐了一口,极度不满的干瞪眼,咬牙切齿, “这个老东西不是不喜欢女人吗!?府里这么多的男人!为什么跟我抢!天杀的狗玩意儿!” 月华撅了噘嘴,低下头不说话。不一会儿带着哭腔,拽了拽李绥的衣领,轻声说道:“李绥哥哥……” 她这副委屈的模样,不用再言,就能让人激起保护欲。 李绥这会儿更恼怒了, “这老不死的真令人作呕!每日有男童陪伴还不满足,竟敢连我的人也敢觊觎!染了一身病居然还不死!气死我了!” 见此情形,月华抬头,一双美目泫然欲泣,“他还摸了我的脸。” 李绥一愣,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走走走!我给你弄个药浴泡一泡。那老不死的浑身是病,可别把你给染上了。” 李绥对她好像真的很上心,又是安排房间又是安排侍从。 “李绥哥哥,我不喜欢她们。” “那你喜欢谁?” “对我好的我才喜欢。她们刚刚欺我眼生,问路都不理我。” 李绥不开心问道:“是谁不理你?我给她们逐出李府。” 月华走向前,指着一个黑瘦丫鬟,说道:“她还推了我,摔疼了。” 李绥挥了挥手,“来人!把她送出府!” 丫鬟连忙跪下恳求,“少爷!我错了!别赶我走,我家里还有病重的老母亲要照顾,求求少爷…我给少爷磕头了!” 两个彪形大汉架着她,准备离开时,月华扯了扯李绥的衣角,小声说道:“算了吧…她也不容易。” “等等。” 侍卫立马止步。 “小小,你上去给她两耳光!” “我……我不敢…” “别怕,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月华点了点头,问道:“那我在府里抓蝴蝶,她们都不会训斥我吧?” 李绥抬头,大厚嘴唇往上一勾,“那是自然!” 月华更开心,连心里踏实了许多,“李绥哥哥,你人真好。” 江晚吟听到这话,眸色微深,看向月华时,带着几分幽怨。 夜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那几个孩子的身影。 坐在桌子旁的江晚吟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都救出去?” 月华叹了口气,“我来这里,只为救一人。其他人,我没有办法。” 若她有武功,有术法,定然会救他们都出去。但眼下,没有万全之策,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那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必须稳妥。不然,到头来……别说他们,自己也得葬身于此。 “再者,我跟他们不熟,没有必要因为他们早早暴露了自己。” 他又问,“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想下一步怎么做?你不会真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江晚吟想了想白日里她的所作所为,进退有度,不像是没有计划的样子。 唯一的可能是,她心里藏着事。 说得挺好听,互相帮助,结果她还一个人憋着,不分享信息! 月华想了很久,想到以前钻狗洞进李府的时候,被仆人吊起来打。 可那个时候李绥却让他们住手,放她走。 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很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是隐约感觉他很瘦很瘦。 “李绥好像很疼爱我,或许可以成为我找到灵玉的关键。” 江晚吟抬头瞥了一眼月华,没说什么,手悠悠的晃动着杯子。 “我隐隐感觉,李绥跟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他会和他父亲和爷爷一样变态。但你知道么,” 月华从床上起来,坐在江晚吟旁边,“我今天问了扫地的大娘,她说李绥从小就在他外公家长大,直到他母亲去世,他才搬回来。在这的时间也才两三年。” 她心里疑惑,“他身边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女人。照理说,他下月就及冠了。或多或少应该有过几个女人才对。” 江晚吟用食指敲着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这是什么重点?” “我想说的是,他跟传闻的不太一样。人家都说他是好色之徒,把身体整垮了才这么虚。今天他牵我手的时候,我悄悄把了下脉,脉象很正常。我看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明明是个有福气的人,但是——” 月华倒了杯水喝下,又道,“你不觉得他长得很怪异吗?我以前修炼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人,听道长说,是被人下了咒术。” “你还会看这?” “学了一点,不多。” “那你看下我的面相?” “……我不看。”他现在肯定臭着脸,横眉冷对。 江晚吟挑了下眉,“我还以为你会阿谀奉承一番。怎么,现在傍上别的大腿,就可以把我一脚踢开了,是吗?” “怎么可能!”月华往前凑了凑,笑得一脸谄媚,“还是大宗主的大腿好抱,我跟他们都是假玩,跟你才是真心。” “几分真?” 月华顿了顿,脑子转了一下,试探性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江晚吟冷哼一声,“我看你的好哥哥倒是挺多。” 第20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月华抿了下唇,揣测了一番,轻声道:“那我也叫你哥哥?” “呵……不敢当。” “哥哥~~” 江晚吟心头热了一下,表面依旧冷淡,“真恶心。” “那……叔叔?” “……” 在他脸色微变之前,她又道:“江、檀、郎?” 月华看到他瞳孔颤了一下,心里顿时明了。 原来还是个闷骚。 “江檀郎排世家公子第五,我觉得有失偏颇。”她笑得明媚,“你在我心里排第一位。” 江晚吟嘴角抽了抽,他看起来是个瞎的?这鬼话哄骗谁呢! 月华看着他耳尖上的一抹红,没忍住笑出了声,“江宗主,你真有趣。” 江晚吟剑眉一横,“这样很好玩?” 是挺好玩的。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这人越了解越是有趣。啧啧啧,就这么一逗,耳朵都红了。 他救她时,并不知她是何人,有何身份,有何目的,又有何过往。 像他这般疑心重的人,能于并不利己之境地救她,说实话,不惊讶是假的。 有时候就在想,他到底图什么?他的所所为,深究其中,她肤浅的认为,当时他的私心,有可能因为这张脸的缘故。 所以在莲花坞的时候,他才莫名其妙的找麻烦,想让她注意到。 真是别扭。 “哈哈哈~”她起身,爬上了床,“时间不早了,我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我在这坐着。” “你不困吗?昨天你也没好好休息。” “那你还问?” “隔壁房间是空的,可以睡。” “你糊涂吗!?我要是到隔壁睡,晚上发生什么意外,你小命不保,我还怎么出这玄虚旋涡!?” “哦……”月华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床榻,“一起睡吧,这床也蛮大的。” “……” “这里也没有小榻什么的,我只能委屈一下了。况且我现在就是个小屁孩,占的位置也不多。” 江晚吟眼神晃了一下,“不合规矩,不合礼数。” “你这年纪都能当我爹了。就当和闺女睡。” 他这年纪!?他这年纪怎么了!?正值当打之年!从没听过有人嫌弃他年纪的!这女人还是真敢说啊! 江晚吟气笑了,“上赶着认爹?” 月华对嘲讽免疫。 只要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毒舌就伤害不到我! “那我把凳子整理一下,我睡凳子你睡床。” “被别人看见空着一张床,人却睡着凳子,你怎么解释?”他看向她,“算了,你自己睡吧。” “好吧~那你自便吧~” 噬天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说不定在府里偷吃呢。这几天先不管它,等它自己玩累了就来寻她了。 夜晚,李知书听到李绥要纳月华做妾的消息,气得火冒三丈。 茶杯都摔碎了好几个。 “什么!?李绥这小子想纳那个小丫头片子做妾!?开什么玩笑!正妻都还没娶,要纳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做妾!?” 仆从答道: “消息是这样。” 李绥向来嚣张狂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李知书知晓处理不了这事,“通知老太爷,明日一早,前来议事。” “是。” 第二日一早,月华早早起床,没有看见江晚吟,她心里一慌。 心想着,他也不会走太远,便安心的吃起了早饭。 有了昨日小插曲,丫鬟们都不敢招惹她,连说话都很温和。 不多会儿,李绥走进来。 “小小,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月华甜甜一笑,“好~” 要不然怎么说她能拿捏得住李绥呢。这一笑,直接就笑到了李绥的心坎里。不由得衷心感叹,这小姑娘真的太好看了! 李绥拉着她,在中庭逛了一圈又一圈。走累了,就在亭子里跟她聊天逗趣。 “李绥哥哥,怎么没看见昨天那位老爷爷?” 李绥摆了摆手,表情厌恶,“那老不死的在后院呢。我们不去后院,后院脏的很。以后你也别去。” “嗷~好~” 不多会儿,仆从传话来,说老爷和老太爷邀请到前堂议事。 李绥嘴角一压,“他们想干嘛?” 仆从道:“小的不知。” 李绥转头跟月华说,“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月华赶忙拉住他的手,糯糯的说道:“我不想跟李绥哥哥分开。” 李绥心里乐开了花,细长的眼睛里亮亮的,“那你跟着我,别再走丢了。” “嗯~好~小小乖的。” 她要再去会会这个李老太爷。 到了前堂,李知书也在等着。刚好,这一家子齐全了。 前堂很大,装扮隆重。跟他们低俗的品味有些不搭。 他们正围坐着喝茶,见两人来,便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月华很识趣的松开李绥的手,静静站在他身后。 无目看到月华身影时,眼皮抬了抬。 李老太爷放下茶盏,轻咳了一声,“乖孙来啦。” 李绥不客气的回道:“呵呵。” 李老太爷也不气恼,眼神飘到月华的身上。 李绥一脸警惕,“找我干嘛!?” 李老太爷道:“这小丫头怎么也跟过来了?” 李绥找了个远点的位置坐下,舒展了身腰,将腿架在桌子上,满不在乎,“我乐意!” 李知书心里没那么弯弯绕绕,直入主题,“你要娶这小丫头做妾,我们都不同意。” 李绥眼睛眯了眯,昨天才说完这事,今天就找他谈。 自从回到李府,没有往日的自由,每时每刻都在被人监视,屁大点的事都要找他。然后就是说教说教说教!令他头疼!令他厌恶!! “我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就要她!” 李知书也有些恼,这个逆子怎么总是跟他对着来,他也是为了他好!! 但他还是听从李老太爷的话,强忍着收了脾气,调和了一下语气,“这小丫头现在还小,又不能生孩子。玩一玩可以,但你要是娶她做妾,对李府名声不好。” 李绥挑了挑虚眉,无所谓道:“我不在乎。” “下月你生辰一过,娶了正妻,再纳妾,这样也说得过去。” 李绥脖子一横,“要娶谁,我自己说了算!” “我找人算过了,城东张家长女,跟你八字正合。府里已经很久没有操办喜事了,下月一定大办,让府里热闹热闹!” 李绥眼神一沉,“要娶你自己娶,反正你没有女人不行!” 李知书再也憋不住了,假面撕破,拍案而起,“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 李绥不怒反笑,他就是喜欢看这老东西暴怒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李老太爷这个时候从推椅上站了起来,连忙安慰李知书道:“行了行了,乖孙不想娶就不娶,听乖孙的。” 李绥丝毫不给面子,这老不死的才最令人恶心。 “你也别装了!老不死的!” 李老太爷郁闷了,“乖孙,我这是在帮你说话呢,你怎么连我也骂?” “骂你怎么了,还要看天气?”李绥站起身来,满脸讽刺,“路边的野狗都比你们干净。” 李老太爷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透着暗暗的阴气,“乖孙,教养这东西,你还得再学学。日后别在出府了,在府里好好听先生教学。” 李绥冷哼,“你要是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以直说。” 李老太爷顿时气极,“你——!” 月华心里乐开了花,看这三个大厚嘴唇子吵架就是刺激。 怎么不打起来?打起来啊!动嘴有什么威慑力,直接左右拳右勾拳一顿狂炫! 不过,既然打不起来,那么,接下来,该她出场了—— “李绥哥哥,别这样…” 李绥转头,看着小姑娘含泪蒙蒙的样子,连忙拉着人走了。 走之前他放下狠话,“别想动她,她要是伤了残了,你们就等断子绝孙吧!” 月华特意侧头看了眼一旁宠辱不惊的无目,恰巧无目也在瞥眼看她。她撇了撇嘴,故作委屈的样子。 等他们走远,两人也冷静下来,相对而坐。 李老太爷率先开口说道:“他才回来两三年,你在府里呆多长,怎么就斗不过他,找找自己的原因。” “他小时候不是这样,一定是他母亲把他教坏了,教他顶撞长辈,目无尊长!” 李老太爷皱了下眉头,训斥道:“我让你早点把他接回来,自己没用,还怪到女人身上!” 李知书也很无奈,“我每次去,都吃闭门羹。好不容易见着面了,儿子不认我。用强硬手段拉走,那婆娘把刀往脖子上一架,我哪还敢靠近。你也知道,那婆娘泼辣的很!” 听到这,李老太爷更怒了,“当初我让你别这么放肆别这么放肆!你听了么!?谁叫你让她发现了!没用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十几年来,她不在府里,你过得有多潇洒!你看看你这身子破败的,走都走不稳当了!!” 李知书挨了骂,也不恼怒,低着头问,“现在怎么办?” “他母亲死了这么久,府里也开始鸡犬不宁。早点把新妇娶回家,调调风水。” 李知书点点头, “已经安排下去了。” “那小丫头,先不要动她。先给乖孙玩几日,说不定过几日就腻了。到时候再把她杀了,一劳永逸。” “知道了。”李知书心想,杀死之前,得先玩到爽。 第21章 棺材坟墓 月华深吐了口气。她突然出现,自然怕那两个人对自己不利。有了李绥这话,她心里顿时就放心了许多。 她不怕李绥死,反正狗咬狗,没有谁比谁干净。 晚上,江晚吟回来了,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那些孩子不见了。” 月华一惊,“是死了吗?” “应该不是,被转移走了。” “是不是转移到了暗室之类的地方?” 江晚吟摇了摇头,“不清楚。” 她现在在这里待了两天了,不知道灵玉现在在何处。 他又道:“我今天认真观察一番,这府里有些怪。大门朝东,却一直照不到太阳。而且……府里都没什么花花草草。” 长得最多的就是一整片一整片的响铃草。 月华点头,“对吧,你也感觉到怪吧。” 江晚吟提笔,将今天府里大大小小的布局全部画了出来。 月华感叹,“不得不说,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啊!这么大!”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他们家大业大,有钱,嗯……钱不是我的。” 江晚吟脸色微沉,“我看到了……一座棺材坟墓。” “什么!?”月华大惊,“棺材坟墓?” “嗯。”江晚吟点点头。 月华鬼使神差的凑了上去,匍匐在他胸口前。 “……你!” “嘘——我听一听,看看你是不是鬼。” “……” 江晚吟一把推开她,沉着脸说道:“这里不宜久留。” “不行,我还没有找到灵玉。” “你的灵玉说不定已经死了!” 月华用力的摇头,否认道:“不可能的!灵玉最后自己出去了,还给我带了糖葫芦。” 江晚吟不理解,为什么明知道灵玉最后能出去,她还要来这里找。 这里危险四起,那几个人明显不是善茬。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护身的技能,单凭她那点小聪明,迟早露馅。 更何况,她还这么小,万一吃亏……她就没想过后果!? 月华并没有看出江晚吟的异常,轻声继续,“他出去后的当天晚上,上吊自尽了…” 她噎了下,“他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家里还有母亲和弟弟。若不是内心的防线被彻底击溃,怎么可能甘心去死。” 她看向江晚吟,“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他,然后带他出去。” 离开这座人间地狱。 “你怎么能保证他现在完好无损?” “李老太爷最近旧病复发,恐怕近些日子都不能虐待他们。我们趁着这个时间……” 江晚吟打断她的话,“你不要总想着他了,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以为把自己暴露在他们三人面前的举动,很机智吗?” 月华沉默,久久不回话。 她知道,将自己暴露在三人之间是最蠢的办法。但她没办法。她得抱紧李绥这个大腿,利用他的权力,获取一些信息。 原本,她的打算是借李绥搭桥李老太爷的。毕竟他才是府里真正的掌权者。 不过,李绥好像用的更趁手些,像一把锋利的刀,不利用,这把刀就能将那两人扎得鲜血淋漓。 说不定连他自己都能抹了脖子。 那老不死的性情不定,绵里藏针,拿捏不好,祸害的就是自己。 悬在她脖子上的刀,是那毒蝎尾,无药可救。 也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什么这么差,她也没兴趣深入探究。从今天的对话来看,李绥好像知道他们的一些秘密。 怎么样才能不经意间让他说出来呢? “江宗主,他们看不见你,你去监视李老太爷,说不定能找到暗室。” “不去!”看见那丑东西就烦。 “别这样嘛~我们不是说好了嘛,要互相帮助。我们要齐心协力吖~” 江晚吟睨了她一眼,“扯屁,你要灵玉,我要出去。我们目的不一样。” 说着江晚吟就要走。 月华连忙上前拦住,扬了个谄媚的笑,“别呀别呀~有话好好说嘛~” 江晚吟不搭理,还是要走。 月华急了,赶忙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卑微的撒娇道:“江宗主,江哥哥,江檀郎~我的好宗主~你就屈尊一下,求你了~” 江晚吟身影一僵,不语。 见此情形,她赶紧松开手,绕到他面前,恳求道:“最多半月有余。完成我这个愿望后,我们就找其他方法出去,好不好?” 江晚吟放缓了脸色,双手抱臂,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你再求求我,说不定……” 话没说完,她“扑通”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犹如抱着救命稻草。 “求求你了~江大宗主~” 江晚吟很受用,清淡的哼了一声。 月华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起身,跟他约定好,“为了避免以后产生分歧而分道扬镳,我们按手印。” 她伸出右手小拇指,见江晚吟无动于衷,便拉起他的手,拉钩按印。 终于……她内心长叹一口气。 吓死了吓死了,差点失去强力队友。 晚上月华睡不着,端着舆图看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江宗主,你家也很大。像这么大的家,一般都会在哪里做暗道呢?” “仙门百家各有家族禁制,不屑做暗道。” “那按照你的想法,会在哪里做?” 江晚吟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情绪很淡,“主卧,方便快捷隐晦。” “我以为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呢。” 江晚吟嗤笑了声,“那你还问?” 月华撇了撇嘴,“李老太爷的主卧,我怕是进不去。” “……你想让我去?” 她连忙点头,“嗯嗯!” 江晚吟的眼神从烛火移到了她的脸上,良久,幽幽道:“他床下悬空,应该是密室入口。不过我没找到开关。” 他这有点不地道了,问一句说一句。她什么都跟他说,他还藏着掖着。 不过她不敢说出来,毕竟还得抱他大腿。万一他真甩手走了,后面的事不好把控。 那密室……得找个机会进去探一探。 次日。 李绥兴致勃勃要带她出去玩,她心里不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 刚出大府门口,一阵风袭来,夹杂着淡淡香灰和香烛的味道。 月华嗅觉灵敏,顿时一怔,吓了一跳。想到昨晚江晚吟说的话,赶忙躲到李绥身后。 李绥啐了一口,怒骂道:“这破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诚心跟我作对!” 突然狂风大作,细长细长的李绥当场就后退了好几步。脸上铁青,弱不禁风。 狗蛋立马上前搀扶,却被李绥甩开。 在小小面前要保持男子气概!!这点风算什么!! 又一阵风袭来,顶在李绥身后的月华连带着也后退好几步。 这细狗真虚啊!! 这时一只大手架在了她的肩上,她转头,又看见江晚吟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大腿可千万别被风吹走了! 她心下一慌,立马松开李绥,转身紧紧的抱住江晚吟。 而李绥没有了月华的支撑,倒地连滚好几圈。 月华乘着风,拉着江晚吟迅速跑回了府里。 顿时,雨“刷刷刷”的砸了下来。 月华本想拉着江晚吟一走了之,想到李绥还在地上躺着,便甜甜一笑,大声道:“李绥哥哥,我们快回去吧,下雨了!” 恰巧这时,一道闪电乍现。 “轰隆隆——” 恐怖的一幕瞬间闯入眼帘。她下意识捏紧江晚吟的手。 透过闪电,李绥脸色铁青,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浇了个透,贴着头皮,露出白头皮。 长得原本就怪异,乌云层层下,整个人都阴翳十分。 江晚吟的手被她捏得有些疼,却也不反抗。 要不是她抱得及时,他就被风吹走了。 他不动声色地回捏了下,还挺软。 李绥也不强撑,被狗蛋架着也跑进了府里。 不一会儿,暴雨更加猛烈。 月华被李绥拉进房间,她心里十分反感,脸上却在卖笑 “小小,你冷不冷,我给你架个火炉。” 冷什么冷,大夏天的,下个雨吹吹风正好。 没等她搭话,狗蛋便连忙安排人下去准备火炉。不一会儿,下人们就扛着几个火炉进来,还把门窗都关上了。 李绥到屏风后更换掉湿透的衣裳,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见火炉摆上来,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裹紧被子,露出一张铁青的脸。 “小小。” “嗯?” “你坐过来一点,陪陪我。” 月华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是老毛病了,一下雨就这样,你别吓着。” “怎么会呢李绥哥哥。”她嘴角淡笑。若不是眉宇间的几分凌厉没藏住,或许会更显娇美。 房间里就只有狗蛋和月华两个人陪着。 当然,还有在旁边悠哉悠哉坐着翘腿的江晚吟。 火炉炙热,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升高。几滴汗从她的脸颊滑落。 而狗蛋似乎已经习惯了,纵使再热,他也稳如老狗。 得找个理由走开呢…… 没等月华开口,李绥先问道:“小小,热不热?” “嗯,有一点。”不止是一点,她的里衣都已经湿透了。 他这会儿难得像个大哥哥,“原本今天想带你去吃好吃的,只能推到明天了。” “没事,我们可以下次再去。”月华假装关心的说道,“身子要紧。要不要我给你熬点药?” “这个交给下人就行了,你不用操心。” 我不操心,我只是想找个理由离开。 月华甜甜一笑,“好~” “你再过来一点……” 月华微微蹙眉,心里极不愿意,但还是挪着身子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 李绥忽的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吓得她都不敢动,只能僵硬的坐着,脊梁挺得笔直。 江晚吟抬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给哥哥抱一下,哥哥太冷了。”说完,将被子捂得更紧。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此起彼伏,一下又一下的吹在她的耳侧。 一滴汗从她的脸颊滑落,顺着尖尖的下巴,掉进衣衫里。 月华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放软身子,侧身直接躺在了他怀里,闭着眼,细细听着他的心跳。 “哐当——”门被风吹开,哐哐作响。 狗蛋赶忙上前关上。不一会儿,又有几扇窗户被吹开。 月华赶紧起身,将窗户一一关好。这时门又被打开了。 狂风卷着雨水吹进房里。 狗蛋郁闷道:“这门明明是关好了的啊……” 月华看了眼江晚吟,赶忙道:“难免有疏漏。” 狗蛋关上房门,月华趁机说道:“李绥哥哥,我好热,有点喘不过气……” 李绥点点头,“那你先回房吧,等我好了找你玩。” “嗯!好~” 回到房,她赶紧关上房门,迫不及待的跟江晚吟分享。 “李绥果真是中了咒术!我上次的猜测没有错!” 江晚吟神色淡淡,并没有表露任何名为“兴奋”的情绪。 第22章 果然是咒术! 见江晚吟不说话,她又道:“我刚刚听他的心跳,跟正常人的不一样!再加上种种迹象,直觉告诉我,他肯定是中了某种咒术。” 她激动的在房里来回踱步,“不过……谁会给他下咒术呢?那两个老头肯定不会,毕竟他是独苗。 会不会是对家下的?他对家是谁啊,没听说过啊……他说从小就这样,是不是小时候就下的咒。那他们不给他找个郎中道士看下吗?会不会……” 月华停下,看向江晚吟,见他一言不语的在那喝茶,便走过去,问道:“你在听吗?” “在听。”声音淡淡。 “那你怎么不发表一下看法?” “插不上嘴。”依旧很淡。 “那你推理推理,他这咒术……” 江晚吟打断她的话,“你担心他的咒术?” 月华愣了愣,“没有啊,我在分析问题呢。你知道他这咒术吗?” “不知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怎么知道这种邪魔歪道。” 月华自顾自的分析,“我觉得那两个老头肯定知道。李府有钱又有权,连我都能瞧出来李绥不对劲,那两个老东西肯定也能猜想到。至于为什么不给他治,恐怕不是不会治,而是不能治。” 不能治的理由是什么?他可是独苗啊!平时那般嚣张跋扈,蹬鼻子上脸,那两个老东西光嘴上骂了几句,连罚都不敢罚。 可见是真的在意这个唯一的嫡出。 在听到“抹脖子”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两人眼里的惧色不是装的。 李绥这家伙不会真的做过自戕这事吧…… “你要给他治?” “我哪有本事给他治。” 江晚吟冷哼了声,“真有灵力,说不定呢。” 月华眨了眨眼,这家伙怎么又阴阳怪气的。 她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暗地里观察他的神色,试探道:“才不给他治,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有你重要。” 江晚吟摸杯子的动作一滞,抬头的瞬间,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即使转瞬即逝,她还是捕捉到了。 这傲娇是喜欢我向着他?之前在江府里不是这样啊。难道进一步了? “轰隆隆——” 闪电乍现,吓得月华身体一抖。 “我想趁着雨夜,去后院探探情况。” 江晚吟轻笑,“你看你身体抖成什么样了。” 月华尴尬一笑,挠挠头,“身体本能身体本能。我才八岁,怕打雷不是很正常嘛。 他喝了口茶,“我劝你别去,万一淋水,得了热病,只能床上躺着。” 月华很听劝,想想确实有道理。 “要不你去看看?” 江晚吟放下茶盏,“外面风大,容易把我吹走。” 嗯……好像也是。想来想去,也只能在屋里待着了。 直到深夜,雷电和狂风依旧在继续。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时不时找江晚吟聊天。怎知越聊越兴奋,更加睡不着。 虽然很多时候,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下。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扯着大嗓门叫道:“老太爷有请!!” 月华很懵,这大晚上的又下着大雨,那老不死的叫她干什么? 她隐隐觉得不安,从床上起来,想去找李绥知会一声,却被人拦了下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快点!麻溜的!” 这时一位白衣少年来到了门口,是无目。 他收了大伞,走进来,将他们呵退,“贵客,不可放肆!” 月华低下头,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红红的,仿佛惊吓到了。 无目揉了揉她的发顶,蹲下身,柔声道:“小小姑娘不要惊慌。老太爷只是有事询问。你去把衣裳穿好,我在门外等你。” 她低着头,小声道:“李绥哥哥说,不让我单独见老太爷。” 无目怔了片刻,良久,吐了口气,哄道:“无目哥哥会尽量护着你,不要怕。” 月华内心发笑,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还管得上她。 “那我去跟李绥哥哥说一声。” “夜已深,少爷又病了,需要休息。小小这么懂事,一定不会让无目哥哥为难的,对吧?” 月华抬眼看他,对方眼里并没有任何算计,反而还有一丝担忧。 不像是假的。 “小小别怕,无目哥哥真的会保护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露馅了。 “那我换件衣裳。” 无目点头,嘱托道:“夜凉,多穿一些。” 几人出了房间,无目还特意把门关上。 月华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她的衣裳。她一边穿一边跟江晚吟小声嘀咕,“怎么办?” 江晚吟原本不想搭理她,见她忧心忡忡,便吐出几个字,“随机应变。” 只能是这样了。 一路上,无目担心她淋湿,便把大伞给她,自己则和其他仆从挤一把小伞。 雨大,他的一侧衣裳已经淋湿了。 月华抿嘴,牵着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伞下,“雨大,别受凉了。” 无目呆愣了一会,随后抿唇,从她手中接过伞,二人并排走着。 而江晚吟则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无神的看着她。 月华走了几步,顿足,往回走了几步,朝空中一勾手,随后回到伞下,跟无目说道:“我们走吧。” 她还是第一次进到李老太爷房中,一直暗中观察,思索着哪些东西可能会被做成暗道的开关。 李老太爷这会儿正半躺在床上,悠哉悠哉的抽着烟草。 烟雾弥漫,一副享受的模样。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她跟看到了鬼一样,“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李老太爷伸手,无目便把大烟接过,递给了其他仆从。 仆从退了出去。门被关上。 “你也下去。” “是。” 李老太爷开门见山,问她,“你们睡了没有?” 听到这话,她顿时愣住,下意识看了一眼江晚吟,眼里有些慌乱与尴尬。 她这个年纪应该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吧。 月华颤颤巍巍的回道:“我……我不太懂老太爷说的是什么。” 李老太爷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些担心,“你和李绥没有睡过觉?” “……啊??” “就是把你脱光压在身下凌虐。”说到这他不自觉的提高声调,“难道他还没动过你!?” 月华呼吸凝住,脚趾抠地,嘴巴抿成一条线。表面上看起来,神情自若。实际上恨不得掐死他! 倘若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了,旁边可坐着一个只有她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大活人! 还是一个……一个……咳!! 她内心很无语,李老太爷果然是个粗鄙之人,说话做事都无比低俗。 “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冷淡的。 李老太爷倒吸了口凉气。 这小子把她带进府里又不动她,难道不是想长期睡她?不是想要纳她为妾吗?怎么不动她?不睡怎么会有重孙子!? 难不倒成乖孙只是为了气他!? “你父母呢?” “无父无母。” “你是哪里人?” “我是流浪儿。” 老太爷沉下声音,“这么说来,你来路不明。” 就算来路不明,你也不能把我怎么办,谁让李绥稀罕我。 “李绥哥哥他……” 李老太爷打断她的话,面色恼怒,“别跟我提他!!” “哦……” 他斥道:“离开他!” 月华跪着不敢说话,身体抖了又抖,最后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哇——” 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纤细的手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怜爱。 原本,李老太爷的怒气还未完全释放出来,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竟忍不住心疼起来。 也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明艳漂亮的小丫头了,内心竟然有点燥热。 不知道小丫头尝起来,会是什么味道。被压在身下,是不是也会哭得梨花带雨。 他越想越口焦舌燥,内心忍不住躁动起来。 只是,小孩哭久了,再怎么好看,也会惹人心烦。尤其还是眼泪鼻涕一块掉,看着就脏兮兮的。 李老太爷心里开始有些不耐烦,语气凶狠,“哭够了没有!” “轰隆隆——” 凶猛的闪电劈下,如鬼魅般的脸庞,深深闯入她的脑海。 哭声戛然而止。 “滚出去!” 月华也不磨叽,迅速从地上爬起,屁滚尿流的跑了。撞进拐角处无目的怀里,再次哭出了声。 无目有些手足无措,像哥哥一样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怒吼。 “无目!无目!!滚进来!!” 无目身体一颤,顾不上许多,丢下月华慌慌张张跑过去。 月华把眼泪鼻涕擦干,还想着在附近摸索一番,却被江晚吟拉走了。 她有些埋怨的嘟囔,“干嘛呀,好不容易进来的。” 江晚吟也不说话,拉着她快速走回了房间。 第四日。 李绥生病了还拖着虚弱的身体来找月华玩,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 “李绥哥哥,病了就好好休息,小小什么时候吃好吃的都可以,你身体累坏了可不行。” 说完,便搀扶他回了房,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再往一旁的暖炉添点木炭,让房间暖和起来。 李绥虚弱的问她,“小小,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个屁!不喜欢你长的这副模样! “好~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李绥叹道:“欸……发热了,要不是怕把病传给你,真想搂你在怀里一起睡。” 睡个屁!做什么春秋大梦!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玩呀~” “你说的,我这个人最重承诺了,你可不能骗我。” 骗你又怎么样,等我救了人,立马就跑! “那是自然~” 话说回来,李绥除了长得怪异,在做人这方面,确实比那两个老头好太多了。 体质这么差,刮风下雨都会生病。他的母亲一定很疼爱他,才能让他活到现在。 等李绥睡着了。她招呼狗蛋上前候着,而她则先走为敬。 第23章 离经叛道 在府里溜达这么久,好像很少看见李知书。 看来这两父子,关系真的很不好,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瞧李绥那副根本没把李知书放在眼里的模样,安心许多。 只要李绥有能力护着她,她就不怕! 李知书这人,实在愚蠢。什么事都能从他脸上的表情推理出三分,不像李老太爷那只老狐狸,心狠手辣且会算计。 在中庭,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线索。 她趁着守卫换班的空档,溜进了后院。 说来也奇怪,守卫明显变少了。丫鬟们看到她,都不敢上前搭话。 转头恰巧看见一白衣少年,正坐在亭子里,低头看着地上响铃草。 “无目哥哥!” 清脆的声音闯入耳朵,唤醒了呆愣的无目。他缓缓转身,看见了兴奋的少女,欢欣雀跃的向他跑来。 那一刻,突然心里有什么东西,正悄悄融化。 这姑娘心思深沉,却没害过他。不管接近是有何目的,只要是善意,他通通接受。 月华看到他身上遍体鳞伤,脖子上全是血红的咬痕。 她一愣,想到昨天晚上。那老头对他…… 无目将披肩长发撩到身前,盖住那些肮脏的痕迹。 月华忍不住心疼起来,“无目哥哥,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纵使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此时此刻,他还是不自觉的难过起来。 她……是第一个眼底清澈,小心翼翼关心他的人。 月华把他拉到一边,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递到他手里。 “这是上次我膝盖受伤,李绥哥哥给我的药。很好用,香香的。用了伤口马上就愈合,不会再疼了!” 无目惊讶的看着她,低声询问道:“这……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啦!” 无目指尖颤抖,接过来时,坚强如同冰川开始慢慢崩塌。 生活在无间地狱里,又怎么能拒绝得了小小的束光。尽管这光明明灭灭犹如烛火,迟早有一天会熄灭。 不是带着羞辱的赏赐,也不是因为嫌恶的勒令,是实实在在的关心。 深宅待久了,人也麻木了。一个小丫头尚且知道关心人,那些一起长大的人却避他如蛇蝎。 恭敬,只是为了活命。 看来,他确实需要接受一些新事物。 无目的眼角,忽的涌出一滴泪。 “怎么了?无目哥哥?” “没……没事,我只是开心。”他擦拭掉泪痕。 “无目哥哥,昨晚上谢谢你。我刚来府上,一个野丫头,要是有什么莽撞的地方,记得跟我说哦。” “好。”无目点了点头,想要摸摸她的小脸,行至半空,又收回了手。 月华拉住他的手,把脸贴了过去。 “别……”无目抽回了手,声音低低,“我脏。” “不脏,”月华再次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我的脸也不是什么易碎物品。而且,摸脸是疼惜的一种表现。无目哥哥疼惜我,我自然是喜欢的。” “呵……”他轻笑了声。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惨淡易碎。 这些年,他过得不容易吧…… 她突然想到了程池。那样炙热的少年,就该活在阳光底下,肆意天真。 而他……却一直被关在这里,当人肆意凌虐的奴。 她心里顿时闷闷的,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情绪。 无目把药罐放进怀里,带着月华逛了几圈。 期间她一直在旁边喋喋不休,时不时会拉着他的手,兴奋的摇着,天真无邪般,让人看着就开心。 她的脸白净细嫩,比起普通女孩,多了丝少女的成熟。明眸皓齿,丰肌秀骨。也难怪少爷这么喜欢她。 想到这,无目有些紧张起来,低着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小姑娘,今后我不在后院,你不要进来。尤其是,不能和老太爷单独相处,知道吗?” “为什么啊?” 无目轻笑了一下。终于在他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丝少年气。 他温声道:“你不是说,我像你失踪的哥哥吗?没有我在,你会受到伤害。” 她装懵懂,“谁会伤害我?” “总之,不要随便进到后院来。知道吗?” “那我要是来找你玩呢?” “不行,这里很危险。等哪日,哥哥有时间了,就去找你玩,好不好?” 月华笑得很开心,连忙点头答应。 趁着李绥生病,跟无目熟络熟络,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第五日。 李知书从外面匆匆赶回来。这两日他不在,希望李绥这小子不要做什么刺激他的事。 仆人报,“少爷昨日病倒了。” “病了?怎么突然病了?” 仆人回,“淋了雨,受了点寒。今日好多了,还跟小小姑娘在玩呢。” 李知书不悦,“这逆子还做了什么?” “老爷,没了。” 李知书将一个托盘交给仆人,“婚书、礼书、迎亲书,交于少爷,务必让他亲自过目。” 他这两日在外面忙着给李绥定亲,终于把亲事说了下来。 “是,老爷。” 李绥和月华在中庭玩得正高兴。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他在一旁说,她在一旁听。 月华心里不耐烦,但脸上依旧保持微笑。 不一会儿,仆人将东西送过来。 李绥看到后,瞬间爆炸,脸色苍白,差点气晕过去。 他怒骂道:“掌控我母亲不够,还想掌控我!?没门!!” 晚饭时,李绥特意前去跟两人一同进餐。 而月华则趁他们都不在,悄悄钻狗洞溜进了后院。 李绥进门的第一句话,“老东西们!你们心情挺好啊!” 李知书见他这样,也不恼怒。反正婚事都定下来了,他还真翻了天不成。 李老太爷面色和蔼,“乖孙怎么来啦?” “府里要娶少奶奶,我这个主角不得来捧捧场。” 李老太爷道:“哦?是吗?” 李绥气笑了,“别装了,老不死的!府里的事你能不知道!?” 李老太爷被呛,也不生气,一笑了之。眼神飘向一旁吃饭的李知书。 李知书放下碗筷,轻哼一声,幽幽道来,“三书聘礼已下,生辰八字已换。礼法成,娶新妇,添香火,拜堂成亲。” “我不同意!你娶了我母亲做镇宅法宝,我也没见宅子变得有多好。我不娶,你要是想娶就自己娶去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我心里只有小小。” 李知书斥责,“你瞎了狗眼,一个小丫头片子,你图她什么? 李绥无所谓,“我图她长得好看,长得合我心意。” “她除了好看,身上还有一点价值吗!?” “我喜欢,就是有价值!反正我是不会娶那个什么娟儿为妻的。” 李知书想了想,松了口,“等成了亲,少夫人怀了孕,你可以纳那小丫头为妾。” 李绥岂能同意,他就是要叛逆,要让所有人都不顺心! “我只要她,别人我看不上!” 李知书拍桌而起,“糊涂!!” 李绥突然笑了笑,“既然你们都反对我只纳她为妾,那我就不纳了。” 李老太爷欣慰的笑出了声,“乖孙想通就好。” “我要娶她——做!正!妻!” 李老太爷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说什么!?” “刚开始,我纳她为妾,纯粹是我看她顺眼,喜欢她。现在……你们都强烈反对,那我就更要离经叛道,让你们气吐血!哈哈哈哈哈!!” 李知书气得身体发抖,“混账东西!!” “哈哈哈!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算盘。这么些年来,我洁身自好,就是不想李家诞下麟儿。把我逼急了,我一刀抹了脖子让你们绝后!” 说完这话,他甩头就走。留下两人,恼怒愤恨。 李老太爷跺脚训斥,“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想想办法!!” 李知书唯唯诺诺,犹豫开口,“要不让那个小丫头劝劝他?”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依那小丫头的脑子像是能说这话的人么!坚决不行!”李老太爷想了想,“这小子天生反骨,除了他娘,谁的话都不听。趁着他及冠之前,赶紧让那小丫头破身,最好是能一发入魂,直接怀孕。 要不然等他及冠那天,跟众人宣布要娶她为妻,岂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说着顿了顿,“这事我来处理,你别管了。” “是,父亲。” 不出意外,李绥刚刚见好的身子又病倒了,被气的。 —— 月华上次跟无目溜达了半天,已经将这里的地形和守卫布局摸透,轻而易举的从后窗进了李老太爷的房间。 房间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摆件。 富贵,豪华,全部堆在一旁,就这么没有品味的堆砌着。 月华动作很快,且不留痕迹。许久,还是找不到线索,她头上开始冒汗,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李绥他们不知道要谈多久,她得抓紧时间。 最后,她掀开床单,仔细摸索着檀木制成的大床。 这时,江晚吟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月华瞥了一眼,“观音像啊。” “我是说它旁边的东西。” 月华将床单整理好,走过来,语气讶异,“这里怎么有这个。” 刚刚满心满眼都是找暗道开关,都没有注意到。 “有什么?” 月华一惊,“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 “一个罗盘,嗯……也不完全是罗盘,准确的说是一个蝴蝶状的罗盘。”月华仔细看了,“里面有……嗯??好像是血珠。外面贴着一张符。” 月华拿着这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真的看不见吗?” “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 “会不会是黄符的原因?要不你试试?”说完就把黄符摘了,准备贴到他身上。见他不躲,还认真的看着她。 “我试试,”她拉起江晚吟的手,轻轻的往他食指上碰了碰。 怎知,火光乍现,整张符纸立马变得焦黄,准备燃烧起来。 吓得她赶紧将符按在手里,反复按压。 还好还好,没有起火。 江晚吟的指尖立马变得焦黑,不一会儿,便渗出血来。 月华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弄伤你了,疼不疼啊?” 江晚吟不说话,脸色凝重的把手指按在她身上,将血擦掉。 她这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你你……你不会真的是鬼吧?” 江晚吟不答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她有些害怕的再次探头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每跳动一下,月华的心就放松一分。 “为什么会这样?” “在莲花坞,你昏死的那段时间,我给你输过灵力。”他顿了顿,“你能拉我进入这里,怕是有这部分原因。” “但不应该啊,你不应该怕黄符啊……” “废话!我现在是魂魄状态。魂已离体,又有怨气。你还想我满身金光?” 月华抬头,“你有什么怨气?” 江晚吟咬牙,“你说呢??” “……那我呢?我也是魂魄吗?” 江晚吟没好气的说道:“不知道!!” 第24章 无名火 月华将黄符放回去,却在这时,看见那个罗盘的指针在剧烈晃动。 最后,竟然断裂开来。 她没有灵力,并没有看到,一团黑影将她团团包围,不一会儿,幻化成一个小小的骷髅头,围着她转来转去。 最后,一股脑冲进她的心脏。 “江宗主,你……”月华皱起了眉头,心脏没由来的疼了一下。 “怎么了?” “我……”心好疼。 咚——! 月华突然晕倒在地。 江晚吟莫名紧张起来,“月华……”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 江晚吟在旁边没好气的嗤道:“多好的机会,你没把握住。” 月华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观音像那个地方,还贴了很多符纸,像是一个小小的祭祀台,上面摆了一些小物件,你看不见是吗?” “都说了!看不见!” 声音突然这么大干嘛,她又不是聋的。 他的魂魄离开体内太长,对他不利。必须尽快找到灵玉。然后,出去。 “那里有古怪。一个武夫出身的老头,怎么会想到祭祀。会不会……李绥的咒术与这有关?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刚刚怎么突然晕了?” 要不是避开人群,抱她回来,早就被人发现了。 “不清楚,”她有些烦躁,“我要是有灵力就好了,也不用这么畏手畏脚的。” 江晚吟指尖的伤口一直没愈合,流着血,怪渗人的。 月华找来了白布给他包扎,效果不尽人意。她突然想到什么,拿来了香烛和香炉。 “你生辰八字多少?” 江晚吟冷冷睨了她一眼,“无可奉告!” 月华也不恼,“我烧点药给你,你这伤是我弄的,我得负责。你不愿说,那你写给我吧,我不看。” 说完便递了纸笔过去。 江晚吟深深看了她一眼,发出疑问,“你有时候,不怕我。” 月华笑呵呵道:“不是有时候,我是真不怕你。”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又不会抽我。 江晚吟写好后,递给了她。 她也很识趣,不偷看。烧的时候,心里默念江晚吟的名字。还顺带祭了一些吃的。 不一会儿,他的怀里就满满当当。 第六日。 李绥又病倒的消息传来,恰巧李老太爷又有事找她。 她只能放下去见李绥的念头,去见那个老变态。 一进门,就看见那老不死的独自喝着闷酒。 “老太爷唤我何事?” 她特意瞥了一眼那个祭祀台,发现上面多了一个东西,像是长命锁。 长命锁……记得那个肤色很白,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小孩,他脖子上挂的就是长命锁。 她心里不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如果真的是长命锁,那他可能已经受到了伤害。往最坏的方面想,也许已经死了。 李老太爷看到她,想到今天昨日李绥的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这野丫头到底用了什么咒术,让乖孙对你死心塌地,一意孤行!” 无目给月华使了个眼色。 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心里突然很忐忑。“扑通”跪倒在地,低着头,露出洁白无瑕的脖子。 “老…老太爷……” 糯糯的声音,让李老太爷的酒醒了一大半。突然,他计上心来。 “你过来!把这个喝了!”他推过来一杯酒。 月华抬头,眼看着他嘴角虚伪的笑,眸色一沉,一个念头涌上心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 “我不会喝……” 李老太爷打断她的话,斥道:“快喝!” 这时,无目开了口,“小小姑娘不会喝,无目替她喝了吧。” 说完,把酒饮尽。 这让李老太爷很不悦,沉下声音,满是威胁,“无目,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话一出,无目的身躯不自觉得颤了颤,似乎是强忍着害怕。 “老太爷……” “滚出去!!” 无目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磕头,“她是少爷的人,老太爷不可……” 心思被看透,李老太爷心里更加不爽。 “来人!!”门外进来两名守卫。“带下去,关禁闭!” 听到关禁闭这三个字,无目的身体突然软了下来,脱力一般跌坐在地,随后整个人的脸色如鬼一般。 他爬到床前,却被守卫拉走。 他祈求道:“不……不要!不要关禁闭!!求老太爷…求求老太爷…” 一旦被关禁闭,他将被众人凌辱践踏,一遍又一遍,日复一日,直至昏死,直到剩下最后一口气…… 月华心里好像知道了什么,爬到李老太爷身边,糯糯开口恳求,“老太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无目哥哥。我什么都听老太爷的,什么都听你的……” 李老太爷抬手,守卫们停住。 月华讨好般,“放过无目哥哥,老太爷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告诉李绥哥哥!我保证……保证什么都不会说……” 说话间,她的眼里噙着泪水,泫然欲泣,令人动容。 李老太爷弯腰,勾起她的下巴,修长的脖子,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青筋。肌肤胜雪,貌美绝伦。 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把他带下去。” 月华瞪大了双眼,“老太爷……” “你放心。”李老太爷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显得很和蔼,“你说的话,要记住。” “我记住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不会……” 无目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守卫强行带走。 “老太爷!老太爷慎重!她是少爷的人!老太爷——!”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了一声尖叫。 无目的心霎时间沉入了谷底,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守卫,往房门冲去。 守卫们立马又将他擒住,往远处拖去,嘴里还忍不住嘲笑。 “她要是被老太爷看上,你不就得闲了么。” “就是,那么多年寸步不离,有空了就该好好休息。你应该高兴才对。” 无目奋力挣扎,“我高兴你妈!!去你妈的!!” 守卫脸色一沉,骂骂咧咧要往他脸上招呼,却被另一个守卫拦住。 “他身上不能有痕迹。你想被老太爷处罚么!” “反正他现在不得宠了,打他一下又如何!” “老太爷不喜女色,那小丫头玩几次估计就腻了。他在老太爷身边这么多年,小心他给你泼脏水。你这身皮不想要了!?” 那守卫不说话了。 无目体弱,挣脱不开,死死顶着远处的那间房,眼底是噬骨的恨意。 月华假装乖巧的依靠在李老太爷的肩膀上,满身的酒气熏得她两眼发昏,直直作呕。但眼下,她也只能强行咽下。 李老太爷将她抱起,粗鲁的丢在床上。 “哐当——” 月华突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继而挡住视线的,是一张老态龙钟且通红的脸。 “我先替乖孙尝尝,这小童女,是什么滋味。”李老太爷欺身压下,“你未经人事……哈哈哈!!那该有多爽!” 李老太爷像狗一样,动着鼻子,往她脖子凑去。 旁边的江晚吟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刚要上前,却听见一声怒吼。 “妈的!!去死!!!” 语罢,老头就倒在了床上。 月华嫌恶的踹了一脚,把一旁桌上的酒全部洒在李老太爷身上。 抄起墙上的剑,拔出。剑身映照着她怒不可遏的脸。 这一剑下去,死的只是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头,不足矣。最终剑锋一转,割破了江晚吟的手臂。 江晚吟大怒,“你干什么!!” “帮个忙帮个忙……谢谢谢谢!” 幸亏他现在跟她一样笨拙又没有灵力,要不然她当场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了。 “要割割你自己的!割我的干嘛!!” “他要是醒过来看见我手上有伤,不好糊弄。” “你身上哪个部位不能划两刀!?” 月华也很无奈,“我现在是小孩,他想扒我衣裳就扒我衣裳,想打我屁股就打我屁股,我反抗不了。刚刚那一掌,我瞄了很久。” “呵!”江晚眉头抖动,再也压制不住,“灵力低微也就算了,心绪也不稳重,让人钻了空子,落入他人圈套。我看你简直是蠢货!明明知道被人惦记,还自己送上门,愚蠢!!” “哎呀呀——咱们现在在一条线上,你就别和我一个小孩计较嘛。” 江晚吟抓狂,“你到底在干什么!?” 月华将剑放下,“就……就要你一点点血啊。”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江晚吟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的往上压住,锁在墙边,捏住她的下巴,斥道:“你不是说他病重,不能行房么!?” “意外……是意外。我不知道他病重还能干这丧心病狂的事。” “你现在没有任何灵力,就是一个小屁孩,你用什么斗!?” 月华试探性低头讨好,见他没有反应,便赶紧示弱,“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气坏身体不值当。” “你以为每次嘴甜说说好话,我就能被糊弄过去!?月华,你须得明白,在别人眼里,你就是块任人宰割的肥肉!别自作聪明妄想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玩火自焚的道理你明不明白!!” 月华咬了咬唇,嗡哝道:“我知道了,下次不这样了。” 江晚吟见她这样,一腔怒火无法发泄,忍不住喘了两声。 她轻声道:“要不你去把他揍一顿,出出气?” 江晚吟哼笑一声,放开了她的手腕,“关我屁事!” 月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直到他冷静下来,才敢靠近,用手将血接到自己手心里,然后往床上随意一抹。 江晚吟不愿看她。 她低头心虚,“你会帮我的,我们都说好了的……” “你有没有想过,打破既定的事实,所有的因果关系,都会被改变!” “我不管,我只是想让灵玉活着。” 江晚吟的无名火又冒了上来,恶狠狠的道:“灵玉灵玉!你满脑子都是灵玉!你眼里除了灵玉,还有什么!?” 第25章 几种媚药 “我……”月华咽了咽口水,“我还有你啊…” 江晚吟听到这话,顿时语鄂。 月华伸出手,轻轻勾起他的食指,捏了捏,“别生气了,惹你生气,我给你赔个不是,嗯?” 江晚吟骂得凶,但耳根子软,就是喜欢听软话。这番咕哝耳语,脸上的怒气渐渐有了缓和。 月华一脸恭维,“我肯定能带你出去,你不要担心。” 江晚吟突然勾了勾唇角,“原来你还知道我的目的,我以为你要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 月华面色尴尬,她岂能不知这人的想法,“只是出去的手段。” 他喜怒无常,万一撂挑子走了,她一个人施展不开身手。 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她刚来这里不久,暗流汹涌下就是吃人的棺材坟墓。 江晚吟懒得戳破这话,直接甩开她的手。 “疼……”她嗔了声。 江晚吟微怔,正要凑过去看的时候,她已经把手递过去了。 她身体娇嫩,手腕上红彤彤的,留下印子了。 “我不生气。” “……管你生不生气。” 江晚吟转身要走,却被她拉住。 “我刚刚有发现,你快过来看,”说着拉他到了床边,指着床顶,“床顶中间,有一块木头,比旁边的,要光滑许多。” 她站上床,发现够不着。于是直接踩在李老太爷的背上,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得着,将木板扣下。 “是——是开关!是暗道开关!”月华很兴奋,激动道,“我找到了!” 她踮了踮脚,发现够不着。这床太大太高了。 “江宗主,我够不到……” 江晚吟垂下眼,冷冷道:“下来。” 说完,一脚将李老太爷踹进了床最里侧。随后,结实的右腿踩在床上,抱臂,眼睛犹如两道冷电,看着她。 月华扬了个笑,踩上去,按下开关。 大床中间一阵晃动。 她有些惊慌,脚下打滑,被江晚吟一把抱住。 她掀开床褥,眼里的光一下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张。 床下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暗道进口。 除了木盒,旁边还有一些黄符、小骨头、牙齿、蝴蝶骨、带血的银镯子和绑好的长发。 这些……应该是李老太爷杀人的战利品。他把它们放在床下,还加了黄符。 可笑!荒唐!荒谬!想要霸占,又害怕。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把金钥匙。 月华赶紧拿了纸和笔,想要将它描摹下来。才想起来,自己并不会画画。 “江宗主,我不会画画……” 江晚吟冷漠的接过纸笔,细细描摹起来。 而她却在旁边骂起来。 “老变态!层层加密,到头来就是一把不知名的破钥匙,丫的!!一股老人味!臭死了!!草!!” 骂罢,她又跑过去一脚接一脚的踹,直到累了,才停下来。 “费尽心机,连暗道的进口都没有找到,还被狗咬了。今天算我倒霉!” 江晚吟脸色一沉,“走了。” 东西还要归回原处。 吃晚饭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心情,整个人都蔫蔫的。 “你要难过到什么时候!” 饭菜到嘴边,声音乍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细细闻了闻饭菜,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饭菜里下药了吧,这味道,下了不少。是谁下的?” 江晚吟冷哼一声,“还能有谁!” “那老变态?他朝我下药干嘛?要毒死我啊。” “我劝你,把自己放在危机中。别长了个脑袋就只知道灵玉灵玉。” 月华听进去了,把饭菜倒在了花盆下面,用土掩盖着。 晚上,她饿得肚子“咕噜咕噜”的响。 “好饿啊。江宗主,你饿不饿。” “废话。”江晚吟坐在一旁,“有人来了。” 月华赶紧躺好,装睡起来。 来者不加掩饰,直接开门进来,一点也不避讳。 一个仆从走到床边说道:“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另一个回答道:“我下了很多,按药性,应该早就发作了啊。” “她没吃。你是不是放太多了,让她发现了。” “不可能吧。她一个小孩子能发现什么。” “笨啊!”他一巴掌拍到对方头上,“她是小!不是傻!” “那……那怎么办啊?老太爷特意交代的立马送到少爷房间。” 双方扯着大嗓门商讨了许久,最后一致决定,改用熏香的方式。把药粉放进香炉里点燃,放在月华的床头。 “得亏多买了几种媚药,要不然不好交差。” “笨!让她一个人在这里熏着,我们到外面守着。” 等两人一关上门,月华立马起身用棉被把香炉盖住。抬起头迫切的问道:“现在怎么办?” 靠在床边的江晚吟冷下脸,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这药剂量不多,香薰的时间长。把窗户都打开,假装中毒,到了李绥房间后,再和他哭诉。” 月华脸上担忧,“万一李绥真的想睡了我怎么办?” “制造矛盾。” 月华眼睛一亮,赞叹道:“不愧是江宗主!厉害!”随后她又有些害怕,“挑拨离间后,他还是想要我怎么办?” “他既然想你做他的妻,就不会这么鲁莽。在他心里,你有一定的位置。随机应变。” “嗯。” 老变态估计是不敢给李绥下媚药。他那身子,过度激动都可能会死。 照理说,李老太爷看到床上的血,应该不会再对她下手了啊。难不成,他怕她怀孕,所以赶紧找李绥背锅? 老不死的真能算计! 月华将脖子掐出了个红印,将手帕弄湿,捂住口鼻,蒙在被子里。 不久,二人将她抬进李绥房间,放在地上,跑了。 “谁?” 房间灯光亮起。狗蛋扶着李绥起床。 月华故作委屈的从地上蹲坐起来,眼里含泪的看着李绥。 “小小?你怎么来了?” “我……我不知道……” 狗蛋道:“刚刚有人把她丢下,然后跑了。” 李绥听出她语气中的哽咽,“你怎么了小小?” “我没事,我先走了……” 月华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朝门口走去。 “站住!” 她顿足。 李绥走上前,捏住她的手,腕间也有红红的勒痕。 “这…这是……”这勒痕…吻痕…是哪个狗东西沾染了他的小小!! 李绥狂怒,像夜里的鬼魅,“是李知书!是他对不对!” 月华连忙摇头,泫然欲泣,“不……不是。”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李绥沉下脸,眼神阴鸷可怕,“是那老不死的,是他!是他!!” “少爷……我……” “……少爷?你叫我少爷??” 月华留下两行清泪,惨淡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身体瑟瑟缩缩,“老太爷逼我……我不敢……小小没资格叫少爷名讳。” 白天才说要娶她为妻,晚上就遭到了欺辱。还送过来警告!好啊好啊!!真是好算计啊!! 丧心病狂的东西,敢觊觎他的人!! 月华突然颤抖起来,哭着说道:“少爷,我现在好害怕。” “你害怕什么?” 月华扑倒在他怀里,大声哭泣,让人动容,“我害怕,我害怕离开你,我不想离开你!李绥哥哥!” 李绥的头一下子就断了线,脸色潮红,颤抖着嘴角,气晕过去。 狗蛋连忙拉开她,惊呼,“少爷!少爷!来人啊!快叫府医来!!” 不一会儿,两三个府医走了进来。而月华则趁机溜了出去。 她一回到房里,把门关上,冷冷淡淡的把脸上的泪痕擦掉,勾了一抹讥讽的笑。 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李绥,你可别真的一命呜呼了。 一声粗喘,在静谧的夜中,略显旖旎。 她皱眉,揉了揉胸口,身体越发难受。在李绥房间时还能压制,这下,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了。 她轻喘着气,把放在桌上壶里的冷水灌入口中,却依旧没能缓解身体的燥热。 “这药……后劲怎么这么大。”她刚刚憋着气,吸入体内的并不是很多。但她身体娇小稚嫩,没经过历练,架不住这强攻的火力。 不用她说,江晚吟也能感受到。他魁梧有力,身强体壮。这点反应,犹如蚂蚁啃咬,不足为惧。 月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双腿控制不住的发软。 她干脆褪了外衣,只留一件薄薄的里衣,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理石做成的地板上,享受片刻的清凉。 热了就滚到另一边继续躺。 她现在很想泡在冷水里。 “江……江宗主,”她沙哑着声音,躁动着,神志不清的扯了扯衣领,恳求低语,“救救我……” 江晚吟心里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袒露双肩,软白的大波浪若隐若现。原本白皙的肌肤浮现粉红。青葱的手指略过,是粉色的。 他站在一旁,双手抱臂,移开了目光,“我怎么救你。” 第26章 让我再尝尝你的味道 “你去药房里找找,看看有没有解药。” 江晚吟闭上眼睛,揉了揉眉骨,“你现在神志不清,我要走了,你突然发疯,被人发现,你就死定了。” “现在是晚上……出了门左拐,不远处就有假泉。你把我丢进去。” “你会水?” “……我不会。” “淹死了,对我不划算。” 只是假泉,扶着一旁的石头,根本不可能溺水。 若是平常,月华肯定能想得到。但她现在意识模糊,反应有些慢,根本没想到这层面。 只是江晚吟说会淹死,她就真的信了。 月华难受的翻了个身,碰巧撞到一旁柜子。柜子上有个花瓶,受了隔力,摇摇晃晃的掉下来。 江晚心下一紧,快步走过去,一只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另一只手撑住花瓶。 要是发出大动静,惹来侍卫,场面不好控制。 月华眨了眨眼,看向花瓶,又抬头看着江晚吟,再看肩膀上露出的一大片肌肤,陷入了沉思。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江晚吟把花瓶稳稳当当放好,低头的时候,发尾扫过月华的鼻尖。 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身体贴得这么紧,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不行……这么好看的脸,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根本把持不住。 月华的脑子渐渐反应过来,轻轻动了一下。 “你抱我,太紧了……” 江晚吟把人横抱起来,放到床上,还贴心的给她盖好被子,“地上凉。” 他这会儿靠得极近,身上的味道刺激着她越加迟钝的脑子,整个人愈加控制不住。 江晚吟的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松松垮垮,随着他的动作,隐约能看见优美的锁骨。 月华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眼神从锁骨移到了他冷漠的脸上。 盖好了被子,他就走了。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定定的看着她。 中了媚药,身上本来就热,哪还用盖被子,她现在需要降温。 月华一脚踢开被子,下了床,又趴在地上,“江宗主,要不……你帮我提一桶水来?” “行。”江晚吟爽快点头,出门没多久又回来,“外面都是人,我不好行动。” “……哦……”月华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刚刚看到锁骨的画面,身体更燥热。 江晚吟锁骨优美,喉结也是好看得紧。尤其是人,挺野。长相又是她喜欢的类型,就连身上的味道也是有股淡淡的香。 尤其是刚刚的触碰,身体都快软成浆糊了。她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旖旎的画面,脑子里紧绷的弦不断在拉紧。 不行!得冷静!他不是自己能够肖想的!赶紧想下李老太爷的模样恶心恶心!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江晚吟轻笑了声,“我要是出去,你突然发疯,跳窗跑了,被人抓起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再出现意外。” 这不行那不行,她都快疯了。想从地上爬起来,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要不是刚刚的触碰,她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失控。 江晚吟……你故意的吧! “你过来,给我贴贴。” 江晚吟拒绝,“你贴地上。” “没有力气滚了。”她现在全身瘫软,连说话都带着丝丝喘息,“我……小孩……就当哄哄孩子。” 她一个小孩子能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要命啦! 月华断断续续的没说完,但江晚吟知道她的意思。 犹豫很久,直到她再次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时。 他长叹一口气,上前,一把将她抱起。而她则本能的贴了过去,双手搂住其脖子,脸深深的埋在颈脖里。 “嗯~贴~” 她比寻常女子高,他只能抱着她,坐在一张较大的椅子上。 “凉凉的……好舒服。”月华发出一声喟叹。 不一会儿,凉意没有了。她呢喃道:“热……” 江晚吟闭上眼,右手扣住她红彤彤的后脖,抬起,放到了他另一边颈脖里。 啊……又凉了,好舒服。 好想……好想舔一口。可他是江晚吟……不行的,会被打死的。 月华哼哼唧唧,全身松软,身体散发淡淡的女子体香。 江晚吟吸了一口,真好闻,“你悠着……唔!你——” 突如其来的舔舐,吓得江晚吟身体一僵,眯起眼,扣住后脖的右手立马警惕的将人分开。 她眼睛半眯,透着丝丝媚意。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透着温热的气息。 她很美,眼神妩媚,散去眉宇间清冷,整个人更加娇媚。许是平常素面朝天,谦卑又卑微,掩盖了许多美貌。 月华皱眉,双腿岔开,顺势架在了江晚吟的腰间。他的腰纤细有力,常年习武,隐隐暗藏着强烈的爆发力。 这下,是情爱的爆发。 人一旦失去理智,很难控制所有举动。 “抱歉……”她呢喃着,朝着江晚吟的嘴吻了上去。 月华不会亲吻,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撕咬,疼得江晚吟直皱眉头。 他抬起右手,想要将她敲晕。 思索许久,还是放下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腰间。而左手则搭在她的肩膀上,确保她不会突然掉下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睛渐渐涌出一丝情雾,不自觉的张嘴擒住她的小嘴。 他又吓了一跳,连忙安慰自己,本能……是身体的本能。 正当他安慰自己时,月华也张嘴含住他的下唇,用舌尖轻轻舔舐吮吸。 想要……想要更进一步。 身体的强烈渴望让她迷失了方向。 她顺势将右手伸向他坚实宽厚的胸膛。左手则放到他的脑后,亲到忘情时,手指深深插入他的发丝,轻轻揉搓着。 他可真好亲。 想要……想要更多…… 顾不上他僵硬的身躯。为了遵循内心的渴望,她的双腿紧紧勾住他的腰,让两具身体更加的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寂静的夜里,只有深吻的声音。 江晚吟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强烈的欲望不断攻击着他的大脑。 原本还能强忍,可她的欲望突然增强。双重欲望的兴奋终于冲破他的防线。 他身躯不再僵硬,就连身体的某个部位也开始有了感觉。 江晚吟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破这僵局。 他心里害怕啊,万一下手没个轻重伤了她。再加上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恐怕也不妥。 他内心叹了声,算了,由她去吧。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小孩子,能干什么出格的事。 月华就算意乱情迷到极致,内心深处还是有个声音告诉她。 不可以太过分。不行!不可以! 可欲望犹如洪水猛兽,岂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她的腰轻轻扭动着,软嫩的胸脯贴到坚硬的臂膀,舒服的哼出了声。手往胸前细摸,好像摸到了一道凸起,很长,像是伤疤。 模糊的意识突然有了一瞬的清醒。能明显感觉到江晚吟的身体僵了一下。 月华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唇离开,眨着迷蒙的雾色。 江晚吟直接用手擒住了她的手腕,眼底划过一丝慌张。 “疤痕……”她低吟了声,“这里……受过伤?” 江晚吟不语,下颌绷紧,整个人都开始慢慢清醒,慌乱的想要把人推开。 月华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别……别推开我……” 说着她挣了挣手,没挣开,反而被擒得更紧。 “下去。” “我不……”这么好亲,不多亲亲以后就没机会了。她舔了舔唇,直接伸出舌尖轻舔着他的手背。 江晚吟顿时觉得身体一阵酥麻,松了几分力。从心底慢慢涌出一丝渴望。 她撩开衣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也有。” 夜色深沉,他并没有看到。许是疤痕太小,又或是他心思飘到了别处。 趁他分神,她直接挣开他的手,双手重新缠了上去,“让我再尝尝你的味道……” “唔……” 重新掌控,她更加动情。 “噔——” 她的放肆没有界限,膝盖重重的磕在椅子上。而她也获得了片刻的清明。 透过月光,眼中映着剑眉星眸,挺鼻薄唇,俊美非凡。 他好像……在笑。嘴角的弧度,是笑吧…… 江晚吟的嘴巴被她啃咬后,有些许肿。这嘴里吐刀子,亲倒是挺好亲。 “唔……!啊——”她腰间一麻,浑身颤栗。 月华咬着唇,理智再一次被冲垮。 “斯哈——” 她再度吻上去。 好像有了经验,这次吻得异常缠绵。 炽热的吻,惹得江晚吟指尖都在颤抖。 双唇再次离开。这会儿,是鼻尖,是脸颊,是眼睛,是额头。双唇略过,皆留下丝丝温热。 这下,是缠绵悱恻。 月华轻轻扭动着身躯,柔软的腰肢磨蹭着江澄的腹肌,一下一下又一下。蹭得舒服了,还会发出诱人的赞叹。 双手早已经探入他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 她如痴如醉,心里还有一点庆幸。 他长得好看……可真好看。 江晚吟的肌肉结实,充满诱惑力,令她忍不住往下……再往下…… 第27章 情动 她埋在他的脖颈里,痴痴笑起来。随后,又亲了亲他的喉结。 而江晚吟早已愣住,不敢做出任何回应。直到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动了情。 奇怪的是,他没有恼怒,也没有拒绝。好像……本该如此。 “斯哈……唔——” 月华蹙眉,愣了一下。 什么东西? 江晚吟脸色张红,赶忙阻止,捏住那纤纤玉手,“别……” 他沙哑出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月华双手捧着江晚吟的脸,面色潮红,小心翼翼的询问,“大宗主?” 诱人,赤裸裸的挑战他的定力。 她轻吐云息,媚眼如丝。 墙上挂着一幅雨下海棠花图。 夜深,花香,娇媚无比。 下雨,滴落,长声喟叹。 不知何处飞来了只咕咕翅,身上沾满了花粉。 江晚吟承受双重情动,手不自觉的揽紧她柔软的腰肢,“不行……唔…不合礼数……呃…你还没嫁…嗯——” 天!他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要说这个!?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一定是金凌之前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舅母舅母的叫,才让他分了心! 她又蹭了蹭他的脖子,忽而糯糯的笑起来,连连喘息,“大、宗、主。你真可爱。” 身体失控,加上药物加持,完全控制不住。 江晚吟红着脸,把脸撇向一边。 她握住他的大掌,一寸一寸,十指缠绕。 “你别……”江晚吟顿时就害怕了。他低估了药性,也低估了她的大胆,更高估了他自己。 再这样下去,事情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你清醒一点……你知道在做什么…唔……月华……!” 月华愣了一下,随后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出,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你唤我,何事?” 耳垂被亲了下。 他彻底失控,将人用力抱住,从嗓子里发出性感的闷哼。 “唔——呃……” 他败了,一塌糊涂。 月光照进窗柩,两人紧紧相拥。 江晚吟脸色潮红,青筋暴起,凌乱粗重的气息肆意霸占着她所有的温度。 在双重情动和药物的刺激下还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理智,已经很强了。 “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月华的声音带了些许哭腔,焦急又迫切。 她不知所措的呢喃着,“晚吟…江晚吟,你帮……唔!” 接下来的话,尽数被淹没在呜咽中。 江晚吟发出闷哼,低头,温柔的吻着她的双唇。 唇齿相依,邀请共舞。 寂静的夜,欲火焚身。 江晚吟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往上……再往上…… 触碰禁忌。 他的手掌很大,也很温热。 正如同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果真火辣。 起身,大步流星走向床去。 将人藏在柔软的被子上,双唇不断拉扯缠绵。 两人的唇慢慢变得有些红肿。 她渐渐松了力气。而他则趁势,捏住小腿。 掐得生疼。 索取,只知道索取。 混乱,满脑子混乱。 仿佛细雨落下,游走在她身体上。 内心强忍,不敢摸索。最终长叹一口气,却不小心将她柔软的细腰掐紫。 第28章 情动2 “江晚吟……我……嗯——” 沙哑声音响起,“嗯?你说。” 她说不出话,整个人恍若置身云端。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 她每一次的悸动,他都能感觉到。 床榻上的被褥掉落在地,凌乱的散落在各处。 随着时间的流逝,药效的作用越来越弱。她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清醒。 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别的。 药效冲破枷锁,恍若滔天巨浪,震得她四肢发颤。 江晚吟行为粗暴,没有任何温情可言。 她眼睛微闭,媚眼如丝,气息混乱。整个人如同正蒸熟的红虾。 “斯哈——哈……啊!唔——” 像是浮浮沉沉的小船,停靠在岸边时,才能安稳。 呻吟在破碎中渐渐消失,呜呜咽咽,似诉说着什么咕哝耳语。 身体已经达到极限。 双倍的愉悦,双倍的快感。 最后一刻,他还是强行忍住。 床单被他撕得粉碎,连同她肩上的衣物,也被扯下来一大片。 身上肆意妄为的痕迹,一览无遗。 差一点……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他青着脸色,呼吸沉重的离开了她的唇。 丝丝鲜血从嘴里渗了出来,滴在月华潮红的脸上。美艳之余,诱惑十足。 她没有控制好自己,咬破了他的唇。 江晚吟舒展眉心,呼了一口气,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万千青丝如瀑散开,起伏的胸口,斑斑点点的痕迹。 这一切都源于那炉香薰吗? 恐怕不止…… 两人身上布满细汗,沾湿了鬓发。 江晚吟暴起的青筋迟迟没有下去,看起来有些渗人。 月华的头脑有短暂的清醒,随后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升空后缓缓降落。 混乱渐渐散去,她眼神迷离,嘴唇微张,最后沉沉睡去。 意识模糊之际,她用尽所有的力气,伸手勾住他的食指。 江晚吟忽而笑了,温柔到溺出水来。 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因为不敢靠近,在远处盯着他看了好久。 若不是那支箭羽,她是不是要一直这么看着。就如同现在,他看着她一样。 这人怕生,从脸上都能看出几分。凑得近了,她恨不得把衣角都揉烂。 他忽然明白,她的慌张和局促都来源于陌生感。那她现在,对他……该是什么感觉? 在这吃人的府邸,她只有他一人可以依靠。她执意要改变过去,也是想要留住那一抹属于她自己的光吧。 江晚吟望向窗外,阳光,好像快出来了。 他回握住那双素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甲。最后竟鬼使神差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第七日。 早上,李绥没有来找月华,而是直接杀去了后院。任凭谁拦他都不管用。被逼急了,直接拔刀架在脖子上。 一路上,畅通无阻。 没有了李绥的打扰,月华睡得很香。等到敲门声响起,她才缓缓醒来。 是来送饭菜的丫鬟。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轻咳几声,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第29章 情动3 丫鬟进来后,也不多看,布好饭菜后就下去了。 月华低头看着整齐的床铺和床单,盖在身上的被子以及穿着的干净衣裳。再回想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她的脸瞬间红了个透。 昨晚,可是坦诚相见了,还搂着人家的脖子肆意妄为…… 天呐!还怎么见人呐!要了命了!干脆直接失忆算了! 她动了动,只觉得身上酸疼无比。解开衣裳一看,身上一片紫红。 闻起来,有股药味。 都怪昨天晚上吹的东风,烟味一点没散,反而全部吹进了屋子里! 也多亏了那两二货买的媚药药力延迟,要不然昨天晚上她就和李绥…… 卧槽!!想都不敢想!!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如果非得二选一,她宁愿选个好看又顺眼的。 不对!应该是辱骂那老逼登!为什么下药!傻逼玩意儿!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晚上自己好像很主动…… …… 羞愧难当!昨晚上自己真的太可怕了!! 江晚吟……嗯……蛮君子的。最后的防线没有被冲破,清白还在,清白还在! 但身子都已经…… 这还怎么再见面!!头皮发麻,脸上无光!死了算了! 身处玄虚旋涡,他这大腿又不能不抱。 嘴巴好痛啊……好像肿了。 现在想起来,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用得着下这么狠的嘴么! 春梅像是换了一种色彩。 火辣辣的,好疼…… 月华叹了口气,再次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嗯——??大腿内侧怎么也有!?这特么也下得去嘴!? 说到这…… 昨天的事,回想起来,除了细节之外其他的……切切实实感受到了……热情。 咳——!!不要再想了!要学会忘记!!亲亲抱抱也没什么,当时情况特殊,也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他、很、强。 啊——!!!脑子你在想什么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脑子啊!!!我要噶了自己的脑子!! “咳咳……”江晚吟在屏风后轻咳了几声。 月华警惕的抬头,反应过来是江晚吟的声音后,放松,随后又紧绷起来。 “你……你在啊……” “嗯……”同样的沙哑的声音。 月华咬了咬唇,穿好衣裳,轻声说道:“我弄好了,你…你出来吧。” 江晚吟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径直坐在了桌子旁,镇静说道:“过来吃饭。” “你也要……在这里吗?” 江晚吟反问,“我平常不都围着你转?” “哈…哈哈……也是哦……” “昨晚……”他想说,当时没有推开的原因是,她身体稚嫩,若不释放,强行压制药力,恐怕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严重的话,一辈子不能生育。 “好了!”月华捂着脸,躲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儿,闷声说道,“昨晚的事你不要再说,我们就当做没有发生过,都不要再提。你不要计较,我也不会争辩。就像往常一样,好不好……” 江晚吟瞳孔深了深,默了一瞬,她这话……是何意? 她刚刚羞涩,懊悔,无奈……情绪复杂,但好像并没有恼怒。 为何不恼?女孩子的清白,她当真不在乎?她看起来也不是放荡之人。难道是…… 想到这,江晚吟耳尖泛红,语气都柔软了许多。 “嗯,好。” 月华从被子里伸出泛着微红的手指,“那我们按手印……” 江晚吟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上前,勾住了她的无名指。 “说……说好的。”月华从被子里探出羞红的脸,“那你还会帮我的对不对?” 原来是担心这个。 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 “嗯。” 月华吃过了饭。站在铜镜面前反复的确认脖子耳后有没有露出痕迹。 昨晚上,她没留情,估计也有不少。 月华估计得没错,江晚吟身上全是她的咬痕、抓痕,还有指甲划痕和紫红的吻痕。 磨蹭了许久,江晚吟忍不住开口,“我很有分寸。” 月华神情瞬间尴尬,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当然知道。” 啊!!什么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啊!!! 月华的脸“蹭”就红了,赶紧用手捂着脸,只留下两颗圆溜溜的眼珠,试探性问道:“你还好吗?” 说完,两人皆一愣。 “我……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还好…不对!应该是……谢谢…啊!也不对!” 江晚吟转身,背着手,轻飘飘的说了句,“再不走,就没有热闹可看了。” 她愣了一瞬,“热闹?什么热闹?” “狗咬狗。” 第30章 方寸大乱 李绥一脚踹开了李老太爷的房门。 正巧李老太爷在喝药,看到来人,被吓了一跳。 他气势凌人,将刀刺在地上,右手食指指着李老太爷,凶狠的咆哮。 “你碰了小小!你竟敢碰我的小小!!” 他青筋暴起,脸色铁青,双目炽热,似乎再用力,他就要气死过去。 李老太爷顿时慌张。原本打算让乖孙破她的身,怎料到,喝酒上头,色胆包天,没控制住。 他看着地上冒着锐气的刀,和蔼的卖笑道:“乖孙,别气别气,气坏身子不值当。” “我警告过你!别碰她别碰她!她是我的人!你触碰我的底线!!”李绥眼神阴鸷,形如鬼魅,字字珠玑。 李老太爷连忙摆手,脸上的心虚遮也遮不住,“没有没有……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绥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你还在争辩!!” 他提刀,将屋子里的物品砍得稀碎。 丫鬟和仆从围在外面,其中还有姗姗来迟的月华。他们不好上前拦住发疯的李绥,担心一刀甩过来,当场毙命。 名贵瓷器、珍贵书画、笔墨纸砚、如意香炉……能砸的全部砸了个稀碎。 他挥刀如风,明明身体才刚恢复了一点,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突然,他发现了什么,爆笑嘲讽。 “哈哈哈哈哈!!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居然还在房里摆了观音像!可笑……可笑!!”李绥提刀,将观音佛像横腰截断,“你的佛不会护你!你这样的人只会下无间地狱!!” 李老太爷显然被他这个样子吓住了,“乖孙,别激动别激动。” 李绥大笑,脸色铁青,仿佛下一秒就一口气抽不上来当场横死。 他喘了许久,才慢慢缓和下来,似自言自语。 “小的时候,我不懂事,经常找你玩。我很喜欢和你玩。可你,每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以为你不喜欢我。直到,那一日亲眼撞破了你的事。” “要是那一日我不闯进去,母亲不会带我去外公家。而我,会在这里长大,变成……像你这样肮脏的人!!” “我好害怕,做了坏事要遭天谴。所以……在无目无意闯进我房间后,把他放走了。我以为我是在替你积德,这件事我记了很久。直到前年我回来,他竟然还在你身边!!” “父亲每次上门寻我,都要和母亲争吵一番,吵不过,就辱骂殴打。我恨他!他跟你一样!下贱!卑劣!!我意识到,我的错,是不该出生在这里!!” “我对小小一见钟情,她的眼睛,很像母亲,温柔,恬静。”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我把她捧在手里,不敢轻浮半分。我想娶她为妻,是真。哪怕……哪怕做妾,我也只要她一人。我知道,她还小,我想等她长大,然后离开这里。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绥哈哈大笑起来,怒道:“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们的惺惺作态装腔作势!!李猖!!我不会动你,哈哈哈哈!!我不杀你,像你这样的人,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你也根本不会忏悔半分。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在仅有的时间里,永远活在悔恨当中!!你们都以为我不敢,是吗!?你不是怕么!哈哈哈!今天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罢,提刀架在脖子上,绝望的闭上眼,用力一横—— “别——!!”李老太爷滚下床,急声道。 “李绥哥哥——!” 刹那间,李绥的身体僵住,随后睁开眼睛,缓缓转身。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到他面前。 那小脸上,满是担忧。 小小……小小来寻我了……她肯定是担心我的。 月华吓坏了,没想到他真下狠手。 李猖见此,心一提,晕死过去。 狗蛋连忙呼叫下人,去叫府医。 月华捂住他的伤口,面色焦急,“李绥哥哥,不要死……不要死!小小在这里,小小陪着你。你看看小小……小小害怕……” 他想说话,张了张口,没能说出来。看到她脖子上的印记,竟流出泪来。 他这一生,谁都护不了,包括他自己。 鲜血喷涌而出,不一会儿,她的衣裳便是血红一片。 人声嚷嚷,吵得人头疼。 李绥被抬出去前,还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角。 江晚吟在一旁看戏,见人都已离去,开口道:“好机会。” 月华看着身上的血,沉默了很久。 那些话她第一次听。这样的李绥是她从未了解过的。 她以前只知道,这个大少爷是个极度好色的奸诈小人,专抢别人家的小姑娘玩弄至死。 但现在看来,玩弄小姑娘的是李知书。好男色的是李猖。 而他……好像……也没做过什么真正的恶事。 传言,真的太荒唐了。 “他……真的该死么……” 以前恨不得他去死,立马横死,无人收尸! 但这几日他护在她身前,派人保护她。不曾真正越界过。 他看她的眼神,从没有过真正的情念。 李绥啊李绥,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月华看着陆续退出去的府医,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李绥。 当然,还有一旁看戏的江晚吟。 本就是一场有算计的相遇,我不当真,你不当真。等我利用完,就该把你们都杀了,反正你们都该死! 但今天,她突然发现,对于李绥,还是了解得不够。 他难道真的没有发现一点点被利用的痕迹么……不敢相信,他会如此愚蠢…… 李绥一死,李老太爷势必方寸大乱。而李府则会陷入一片混乱,届时去搜集信息,简直易如反掌。 救他吗?可是他害了灵玉哥哥。 可是……以前的事,并没有实际根据就是他本人害的。 月华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人打断她的沉思。 “小……”声音像个破风箱一般。 李绥的呓语将她的思绪拉回。 府医已经将血止住,缝合了伤口。他之前本就体虚易病,弱不禁风,再加上怒火中烧,郁结于心。 这一关,他熬不下去,必死。 噬天舔了舔月华的脸颊。许久不见,它变胖了蛮多。 她长叹一声,从怀里拿出一包布袋。摊开,里面是细长的银针。 ——月华啊月华,你可要想好,他是李家的人,这一针下去,他活了,对你,没有半分好处。 施针的手在半空中犹豫,迟迟没有下针。 最后,似终于下定决心般,微颤的手平稳插入李绥的周身大穴。 ——就当是,为他没有犯下罪恶的一种补偿吧。 鬼门十三针,能医死人,活白骨。这针法,世上绝学。她从来没有对外人用过。 道长师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交到她手里并嘱托一定要学。而且要学精,学巧。 那时忙着练武功修术法,医术学得并不算好。 这秘术学了很久才熟练。当时想着,就算不能医治自己,医好别人也算积积功德,说不定还能挣点银子。 没想到,第一次用,却用在了一个仇人的孙子上。 医术讲究悟性,没有天分,就算学了鬼门十三针也只是皮毛,根本参不了透其中奥妙。 要想救治根本,活死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医术能有多强。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拉上了噬天一起。 噬天强忍着疼痛,任由主人在它身上插针取血。 呜呜呜……小爷一来,竟然是为了献血,还是一个丑东西。喵呜~小爷会不会也变丑… 为了避免有人打扰,她让江晚吟去外面望风。 “凭什么?” ……算了。他本就不喜欢李绥,平等的讨厌李家所有人。 噬天很乖巧的摇着尾巴出去了。 这种事,当然交给小爷啦!看人寻物,谁能有小爷强! 直到深夜,她才将银针取下,跳窗走了。 李老太爷中风了,无目不再贴身照顾,把人丢给其他人,不知道在忙什么。 李知书不中用,身体本破败,也渐渐浮现颓疲之态。 现在的李府,散成沙子。 月华把从那盒子里拿的发丝放到噬天的鼻子上,“记住这个味道,找到他!” 噬天带着他们在府里转了很久,最终还停在李老太爷的房门口。 还是在这里…… 守卫已经被无目撤下,现在这里,她来去自如。 她直接闯了进去,无视李老太爷审视的目光,把祭台上的长命锁拿了下来,还顺走了那个奇怪的罗盘。 李老太爷被吵醒,一双浑浊的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人。 她已经褪去了稚气,眼神清冷,气场强大。 “李绥死了。”她淡淡说道,“你的报应。” 李老太爷睁大了眼睛,嘴角歪斜,口吐白沫,手脚不听使唤的颤抖。嘴里“呜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月华拿出那一小节骨头在手上把玩,“你杀的人,拿他的命偿还。如你的愿,你李家绝后了。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灵玉在哪里,说不定……” 她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我还能给你留个后。” “呜呜呜!!”李老太爷抽搐着嘴角,腿不停地蹬着被子。 “你贵人多忘事,可能不知道灵玉是谁。他是你用买药材的名义骗进府的少年。你只需要告诉我,他在哪里,不然的话……”月华走向桌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走到床边,“我在里面下了药,喝下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老太爷震惊的看着她,卖药材的少年……是她?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说,还是不说。” 李老太爷没有犹豫,用力且僵硬的点头。 月华将银针插入其百会、四神聪等穴位。 片刻的清明,李老太爷有很多话要说,却被她沉冷冰凉的眼神吓住。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跟他之前在双神山见过的男子有些相像。 难道……难道那人,来收他的命了!! 李老太爷害怕的质问道:“你……你是不是蝶仙?” 蝶仙?蝶仙是谁? 月华沉下脸,不语。 “是他……一定是他!他来报复我了……来报复——” 月华皱眉,没了耐心,一巴掌扇了上去,“灵玉在哪!?” 李老太爷逐渐冷静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里满是猜忌和不甘。他指了指地上,幽幽而语,“都在地下。” 月华紧紧盯着他,“怎么进去?” 第31章 秘密 “你叫小小是吧?我要死了,想说一些故事。”不等月华反应,他继续说道,“长寿村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长寿村的秘密?长寿村能有什么秘密,就这么点地方,就这么点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不对……现在应该叫长寿镇。”他叹了口气,思绪拉回了从前。 “二十五年前,我还是个武夫,家道中落,父母离世,让我无处可去。有个朋友,在双神山做道士。便想到携妻儿去找他。” “我是至阴之人,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恰巧,朋友要考核授任,便找我,于七月半招魂祭祀。 “那日,狂风大作。朋友很兴奋的说是招了个大鬼。但我看见,那并不是凶神恶煞的鬼魂。而是一位身着灰袍华服的男子。他左持金罗盘,右持招魂幡,跟我说,他叫元蝶斓。” “什么!?”月华大吃一惊,手上的水洒在衣摆间,杯子晃了晃,碎在了地上。 那个日思夜想,刻进骨子里的名字,就算挖地三尺也想要找到一点点消息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耳朵。 元!蝶!斓!! “他说,有事求我,要附我身,我拒绝了。我想要荣华富贵,条件是供养他。我跟朋友要了个罗盘,让他寄身于此,每日以鲜血温养。” “养了他,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直到朋友说,童子可以养好我的身子。我便搜寻各处,寻找童子,抢来。”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身子开始变好了,我以为他走了,便不再温养他。直到乖孙诞下,我才发现,他跑到了乖孙身上。我不敢说,我愧对乖孙。” “我找到那位朋友,想让他帮我。谁料想,他已经变得疯癫,到处散播谣言,坏我名声!” “蝶仙昨晚托梦给我,说找到了想找的人,要我搭线。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他说,见到你后,才会解开乖孙身上的咒术。可现在,乖孙死了,我是不会让他见到你的!” 月华抬眸,神色认真的说道:“李绥他没死,你告诉我,怎么见元蝶斓。” “少糊弄我!” 月华皱眉,摸了摸小腹,“你要是不让我见他,他还会附身到你重孙身上,你真的忍心吗?” “怎么可能那么准!一次就能怀上!” “万一呢,反正你也是个赌徒。”月华想了想,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在这里,他想见我,有很多方式。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李老太爷想了想,良久,才颤颤巍巍说道:“那个罗盘……” 罗盘?碎了的那个? 月华从怀里拿出来,递到他面前。 李老太爷惨淡一笑,“你猜到了。” 她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但眼下,先找到灵玉要紧。 “咳……咳咳……”李老太爷咳出了血,“我时日不多了,但我还有很多话要说。” 月华有些不耐烦,“你说。” 他一愣,面露诡异的说道:“长寿镇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新鲜的面孔了,怪我疏忽,没有发现你的闯入。” 月华细细回味了一下,没猜出来他想说什么。突然她想到了那枚藏得很隐蔽的金钥匙,“金钥匙怎么用?” 李老太爷摇了摇头。 她将水递到自己嘴边时,他又不争气的点了点头。 “开暗室的。不过……你来迟了,她早就跑了。” “跑?” “昨晚,罗盘指针断裂,结界裂开,她第一时间逃跑了。” 月华心底一紧,“结界?你一个凡人怎么能布下结界?”她顿了顿,“元蝶斓布的?” 李老太爷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人也突然兴奋起来,“哈哈哈哈!没有我带路,她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怎么进结界里去,你快说!!” “哈哈哈!!”李老太爷兴奋的叫道,“他竟然在你身上,竟然在你身上!哈哈哈哈!!” 什么东西在她身上?这老头该不会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吧? 月华不耐烦的扇他两个大嘴巴子,又嫌恶的用杯子里的水洗了洗自己的手。 渐渐的,他的笑声停止。 时间不多了,该死了。 死就死吧,不关她事。留具全尸是她最后的善意。 当年他让人把她打得半死,差点让野狗吃了,没让他一报还一报都算她心胸宽广。 她低头想了想,忽而话锋一转,“其实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之所以浑身酸疼,是我踹的。我他妈一黄花大闺女能给你嚯嚯?想得美!吃屎去吧你!” 说完将银针去了,把杯子倒扣在他脸上。 她可不想让他舒舒服服死去。 顾不上许多,她把人踹进床里,掀开被子,扣出暗格,将金钥匙取出。拿出罗盘后,将符纸摘下,割破李老太爷的手,滴了血上去。 罗盘安安静静,周围也安安静静。 不可能啊,他是元蝶斓的宿主,他的血怎么会没有用? 在她身上?试试用自己的血。 月华咬破手指看,滴了一滴血上去。罗盘发出微光,地面上轻微的晃动后,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 “江宗主,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 老东西说在地下?没有说哪块地下啊…… 月华左右走了两步,随后不放心的拉着江晚吟在房间里晃悠。 难道在他手指的地方? 她拉着江晚吟靠近床边,刹那间,强烈的光刺痛双眼,短暂的失明后,恢复了光明。 黑暗中,少年跌跌撞撞地摸索着。 他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累到筋疲力尽,昏昏沉沉时,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几天前曾甜甜的叫他。 “灵玉哥哥——!!” 幻觉……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 “江宗主,这怎么走啊,一片白,连个路都没有。” 江晚吟没好气的回答,“用血试试。” “我看看……” 月华滴了几滴血在白花花的地上。不一会儿,一条鹅卵石小路出现,路的尽头是一个阁间。 “好熟悉啊,这是李绥的房间吧。” “进去看看。” “走!” 房门打开的瞬间,灵玉感觉到眼前一道白光乍现。身体失重,往下坠去,掉落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 他震惊,怎么又会回到这里!?床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灵玉清了清嗓,慢慢靠近。这时,床上的人开了口,迫切且紧张。 “小小!我的小小!!” 他还没有看清,却被床上的人拉了过去,死死压在身下。 李绥哭了,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身体前所未有的畅快。但,脑子却昏沉的要命。 “小小……” 虚弱的灵玉根本挣脱不开,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是……” “呜呜呜……”见“小小”否认,李绥哭得更大声。 震耳欲聋的哭声将无力解释压下,连同灵玉。 他怒吼,“小小!!!” 月华打了个喷嚏,心里顿时沉了下来。房间里除了那几个熟悉面孔,没有灵玉的身影。 “咦??你怎么来啦?”说话的,是那个跟她一样大的小孩。 “你是来给我们送吃的吗?这里没有吃的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 月华问他们,“你们看见一个脖子上有疤痕的哥哥吗?” “不知道啊,这里一直只有我们几个人。” “是啊是啊,好久了,都没有人来。都没有吃的了。” 月华无奈,扶额叹了口气,“走吧,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好哟~~” 月华不甘心的把房间里里外外探查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除了这里,应该还有别的暗室。 她将手掌划了个大口子,鲜红的血喷薄而出溅落在地上。 霎时,眼前的场景如同赋予了灵魂,在他们面前不断闪过。 空旷的房间、无人的院子、肆意的响铃草、一排排无字碑、伤心的哭喊声、燃烧的香纸还有汹涌的海浪…… 突如其来的片段让她的大脑犹如被闪电击中,莫名疼痛起来。 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子里颤动,仿佛有一双大手,将她拉入深渊。 “她怎么倒下啦?” “像是晕倒了,我们一起把她扛出去找无目哥哥吧!” “好呀好呀~~”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围着几个小孩,兴奋的叽叽喳喳叫喊着。 无目差人,将他们送了下去。 “你醒了,”无目将药送到她面前,贴心的掖着被角,“你睡了两天两夜。” “啊?”她突然想到什么,“李绥呢?” “少爷这会儿在前堂守孝。”无目顿了顿,“你要去吗?” 去吗?不是很想去……她还得去找灵玉。 无目看着她包扎好的掌心,眼底露出深意,“少爷的伤好了,很神奇,是不是。” 月华将药推走,准备起身。 “你现在嫌弃我脏,连话都不愿与我多说了吗?” 月华身形一愣,抬眼看他,眼神真挚,“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从来都没有。” 无目笑了笑,“我知道,没有人愿意主动触碰我,你是第一个。小小姑娘……”他笑意浓了几分,“我这算不算是赌对了。” 月华怔愣了一瞬,随后也笑了起来,“你的眼光很不错。” “我赌过两次,一是少爷,二是你。前一次的代价太大。这一次,我终于获得了自由。” “恭喜。” 无目眼底有微光,“谢谢。少爷说,你醒了让你去找他。” 第32章 我的好宗主 李绥找她干什么? 月华起身。 无目上前虚扶了下她,说道:“那位少年也醒了。” 月华诧异,“灵玉哥哥!?” 无目点点头,“应该是吧,她昏睡那段时间,一直叫你的名字。” 月华赶忙冲了出去,突然想到什么,警惕的问道:“李猖有没有动过他!?” 无目摇了摇头,“老太爷对她不感兴趣。” 那就好那就好……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原本想直接去找灵玉,却听无目说,“老爷病倒了,跟老太爷一样。少爷主持大局,将老太爷的房间砸了,整个后院被砌上了高高的围墙。 少爷厚遣了所有的丫鬟和侍从,不让人过来吊唁,连香都没有烧。少爷像变了个人一样,气色变得很好,连头发都开始变得乌黑茂密。” 不会啊,噬天的血顶多会让伤口加快愈合,难不成噬天的血对他还有有别的效用? 先去见见吧。 无目纠结了一番,轻声道:“我这算保护好你了吧……当做报答……” 声音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嗯?”月华已经没有必要伪装性子,这会儿态度淡淡,脸上也是毫无波澜,跟之前活泼天真的小女孩天壤之别。 无目没有再说什么,默着不说话。 她也不再搭理他。他确实可怜,无论身世还是处境。但她自己也可怜。这时候没必要同情心泛滥,还是顾好自己吧。 前堂,黑白交错的绸幔。 李绥悠闲的躺在美人椅上休憩,翘着腿,慢慢的晃动着。阳光照在他脸上,气色极好。 他就这样背对着她, 一袭素白缟衣下,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听见有人来,眼皮都没动一下。 “不接客,滚。” “李绥?” 晃动的腿一僵,随后人就站起身,转过头来。 “你醒了。”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狗蛋,上茶。” 狗蛋连忙退了下去。 月华坐下,淡淡说道:“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李绥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最后却轻轻吐出一句,“我对不起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绥低下头,愧疚的说道:“我没有护好你……对不起。” 月华并没有过多纠结,问他,“那少年在哪?” “少年?” “他脖子上有道勒痕。” 李绥了然,“那姑娘醒了之后,走了。” 一直跟在月华身后的江晚吟听到“姑娘”二字,惊讶的挑眉,沉稳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 “走了!?你不拦着他?”说完她就后悔了。灵玉哥哥巴不得赶快逃离这里呢,怎么可能会留下。 “想走的人,我不会拦着。” 月华也没有心思跟他多说,起身就要走。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见到灵玉哥哥。 “我知道!”李绥颤抖着声音,“我知道那晚是你,是你在我身边,是你救的我。” 那天晚上,疼痛让他有片刻的清明,还以为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隐约间,那道身影老练,根本和小孩扯不上半分关系。她冷静,疏离,甚至还有些冷漠。 李绥自嘲道:“要不是你,我已经魂飞魄散了。” 月华并不知道这话是何深意。 “以后,可能不会见面了。我还想跟你说最后一句话。”李绥抬头看她,略显稚嫩的脸庞已经显现出少女的娇俏,他都不敢想象,长大后,她该有多美。“我喜欢你,认真的。” 月华没有回答,利落起身,走了。 她不是个特别容易共感的人。 李绥这些日子对她确实不错。但没必要把感情浪费在他身上,不值得。之前有恩怨,不可能会一笔勾销。 李绥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哭得像个孩子。 狗蛋端着茶,途中见到了无目。他正背着行李,准备离开。 二人相视一眼,并没有太多的话。 狗蛋先开了口,“少爷在西郊黎柔给你留座宅院。” 无目睫毛颤了颤,点了点头。宅院于他而言,不过是束缚自由的牢笼。这二十年过得屈辱,现在他只想游历四方。 月华一路奔走,途中不小心摔了好几跤。她现在兴奋得顾不上疼痛。 路上,是晴天。街上比往常都要热闹。 灵玉买了两串糖葫芦,弟弟一个,她一个。说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灵玉哥哥——!!!” 飞奔而来的小身影,撞入他的怀里。 虚弱的灵玉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才稳稳停住,抱住了她。 “我好想你啊,灵玉哥哥。” 灵玉强忍眼中泪水,颤抖开口,“我也好想你,小小……” 他忍不住紧紧抱住那小巧的身躯,狠狠的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突然想到什么,抚上她洁白的面庞,不禁皱眉问道:“有没有人欺负你?” 月华甜甜一笑,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江晚吟,“没有,有人保护我。” 灵玉笑道:“真好。” “要给我吗?” “……什么?” 月华指了指他手上的糖葫芦。 “给。” “我陪你回去吧。”她吃着糖葫芦,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这段时间,我想陪着你。” 灵玉犹豫再三,还是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点头,“好。” 江晚吟原本是看看灵玉的喉结,见他的嘴往前凑了凑,亲在了那张白嫩小脸上,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 —— “小姨,我回来了。” “灵玉回来啦!”坡脚女人抱着孩子笑盈盈的招呼着,“这次回去祭拜娘亲又不提前跟我说。这一路上,没有饿着吧?” 灵玉含着笑,“没饿着,回来的时候盘缠不够了。” 坡脚女人放下孩子,“饿了吧,我现在给你下碗面。” 孩童跌跌撞撞的跑向灵玉,“哥哥~” 在女人进屋后,灵玉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着孩童,轻轻哭了起来。 江晚吟忍不住提醒,“她现在安好,该找出去的方法了。” 月华摇了摇头,不语。她心里很不安,这种不安源自于一路上灵玉给她的感觉。 总感觉这一切,都太顺利了。 灵玉是一个很要强的人,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人。 说起来,灵玉刚出生那会儿,他那禽兽老父亲趁着醉酒把他母亲欧打了一顿。他母亲无力招架,只能受着。 他母亲在床上躺了半月,没人照顾,无人关心。饿了自己做饭吃,渴了自己打水喝。一切都可以忍,一切都能忍得下去。 直到有一日,他母亲高烧不退,他奶奶偷偷把他抱出去,想要把他掐死。 只因为,他是女孩子。 母女连心,昏睡中的母亲被噩梦惊醒,摸了摸身边,似乎懂了什么,疯了一样的跑出去,从他奶奶手中抢下。 推搡摩擦中,他奶奶摔到崴了脚。碰巧他父亲赌钱回家。那一日,他母亲被打得半死不活,躺在地上一夜,只剩一口气。 孩子的哭声再次惊醒了她,用尽力气脱下衣裳给孩子喂奶。 她还是没死。老天给了她机会。她好像学会了反抗。 她用老鼠药毒死了他们,然后带着还在襁褓中的灵玉,逃到了长寿村,与妹妹生活在一起。 可惜,天不如愿。她身子溃败严重,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他小姨为了不让他再受到欺负,从小就把他当男孩子来养。性格处事也跟男孩子一样。 他没上过一天学堂,哪怕与整日与弟弟相处,他依旧没有怀疑过。 直到后来,他被关进李府,那一堆男孩子,牵着他的手,叫他姐姐。 原来,他是女孩。 不过也无所谓了,能活着就行。活下来,吃再多苦都是值得的。 李猖对女人不感兴趣,也因此,他幸运的活了下来。 月华退出院子,将江晚吟拉到角落里,“我总感觉不对劲,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按照无目的说法,灵玉哥哥并没有受到老太爷的凌辱。可为何,他一点也不开心。”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江晚吟可不管灵玉开不开心,他只知道,现在他很不开心。 “到底什么时候找出去的方法,我在这里陪你够久的了,仁至义尽了!” “别呀江宗主,”月华拉着他的手,乖巧软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陪他几日,好不好?” “狼心狗肺!”江晚吟嗤道,“早知道当初就不给你输灵力,让你活到现在!” 月华皱眉,有些郁闷。 他一向难听,自己又亏欠他。忍着吧,总不该欠了恩情还恩将仇报。 她祈求,“江宗主,我的好宗主,就再等几日,行不行?” “不行!!” 月华干脆直接跪下,抱着他的大腿,“行行行,行嘛~嗯~~” 江晚吟更加恼怒,声调也不自觉抬高,“为了他!你要跪我几次!” 第33章 结界 说完,用手按住她的头,将腿抽了回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真……真生气了。 月华想去追,想了想,还是算了。比起他,灵玉更需要人陪伴。 这几日,月华一直和灵玉睡在一起,就算他赶她走,她也不走。 “小小……你跟小姨睡吧,别跟我睡一块,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跟你睡一块。”我要看着你,不能让你去死。 “你跟我睡不合适。” “不要。” 几天不见,一个清冷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炽热,连同那眼神,都是如此。 灵玉拗不过她。 晚上,她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在骂她。一翻身,抱着灵玉睡得更香了。 灵玉僵着身子,留恋的亲吻她的发丝,一遍又一遍。 月华很会献殷勤,帮灵玉卖药,处理琐事,给弟弟带好吃的。开开心心围绕在他身边。 灵玉的脸上渐渐有了喜色。 这天,江晚吟找到她,将人堵在街道的深处,发了脾气。 “半月了!你到底要待多久!!”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晚吟满脸怒气的将她扣在墙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我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尽,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月华把这几日的推理悉数同他说,“凭我的分析,第一,李绥的咒术。那咒术是元蝶斓下的,我们都没有灵力,解不开。解不开的话,他不出来。除非他自己出现,带我们出去。 第二,等月下仙进这玄虚旋涡,让他带我们出去。第三,等外面的阵法自己破,说不定我们下一秒就出去了。” 江晚吟脸色一沉,眯着眼威胁道:“那干脆,把你杀了,看看这幻境会不会破。” “别呀~”月华谄笑着讨好,“这种方法最冒险啦,万一我死了,你永远被困在这里怎么办。你还有莲花坞,还有金凌……” 江晚吟打断她的话,一拳打在了墙上,“你还有脸跟我提莲花坞!跟我提金凌!!” 现在外面也不知是何情况。他无故消失了这么久,莲花坞要他主持大局,现在找不到他,仙门百家指不定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很惭愧。等出去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月华甜笑着把他的手放到面前,“疼不疼,都出血了,呼呼呼~~” 江晚吟用力甩开,“走开!” “嘭——” 月华的头直接撞在身后的墙上,脑袋瞬间嗡嗡作响。 她弯下嘴角,眼睛蒙上一层雾,“好疼……” 江晚吟心下一紧,用手一摸,红了一片。 “你……” 月华皱眉,眯着眼睛,看上去很痛苦。突然,鼻子间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头…好晕……” 江晚吟赶忙扶着她缓缓倒下的身体,“我带你去找她!” 月华微微摇头,“别……别让他看见。” 此时,她的心脏突然加速,伴随着微微的抽搐疼痛,她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咳……”一口鲜血吐出。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心脏里长出来。 江晚吟连忙抱起她找李绥。 她想说,对不起,却没有半分力气,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一瞬间,好像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妹妹——!!” 一瞬间,街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 一名身穿月牙白长袍的高大男子,朝小巷里吼道:“把她给我放下——!!” 说完便冲进了小巷里。 众人纷纷朝小巷里走去,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江晚吟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气得脸色铁青。 阁楼内。 许久,月华从床上幽幽醒过来,眼前出现的一张脸让她瞬间愣住。 “你醒啦。”磁性慵懒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甜美。 月华吓了一跳,随后欣喜起来,“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看你晕倒了,我就进来了。”其实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冲破束缚进来的。这阵法自她进去之后,就已经脱离掌控了。 头还是很痛,但能忍。 “你为什么不早点进来?” 月下仙嘻嘻一笑,“怎么?想我啦?” 月华闭上眼,心里白了他一眼,“带我们出去吧。” “不太行……” 月华沉下心,“为何?” “有结界。” “结界?这里怎么也有结界?” 月下仙点点头,“附近的几个镇子都被结界包围了。” 她心里一慌,“你难道也没有灵力了!?” “那倒不是,”他顿了顿,坦诚道,“我不会解开这个结界。” 月华眼角微抽,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实在忍不住骂了句,“废物!” 月下仙也不恼,“我要是废物我就不进来了,让你自生自灭。” 月华立马弯腰低头,“我错了,我是废物。”随后她抬头又问,“你下的阵法,你解不开这结界?” “结界不是我下的。我原本就是想逗逗你,谁让你跟他走不跟我走的。”没想到,江家宗主也进了这阵法,还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失策啊失策。 想到这,月下仙心里那个恼恨啊!他深知男人那点小心思,遇到大美人,不说立马喜欢,第一眼感觉就肯定不会差。 更何况她性格大大方方,怎么能不招人喜欢!单独相处这段时间,他都快嫉妒疯了! “那是谁布的结界?”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杀了他!”月下仙愤恨道,“有病啊!跑到我的阵法里下结界。” 这跟朝人饭菜里拉屎有什么区别!? 月华想了会儿,低低道:“难道是元蝶斓?” “元蝶斓是谁?男的女的?有我好看吗?” “你灵力充沛吗?” “十之一二吧。我抛下真身进来的,要不然我都进不来。” 月华打趣他,“那你进来干嘛?找刺激吗?” “我来监视你,你整日和那江家宗主厮混在一起,我怕他占你便宜。”这是实话,是真怕。 月华双眼无神,无语至极。 那他无缘无故带她进这阵法里干什么……人格割裂吗? “你说,他除了抱你,还对你干了什么?我去教训他!” 她无语,“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是谁啊你。” 月下仙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商隐,是只乘黄,居无定所,有钱长得帅,未婚,可男可女,爱好云雨…哦!”他用手遮了遮嘴,“……不是不是!爱好你。” 月华直接无视他的话,问道:“江宗主呢?” “不知道。可能被风吹走了吧。”商隐一点儿也不在意那狗东西,“你晕倒了,我从他怀里抢的你。” 月华转身,“去找找。” “不去,我跟他有私仇。” “……你不去我去。” 商隐走到她面前拦住,语气重了些,“不许去!” 月华歪头想了想,嗯……现在找到他的话,会真的杀了她吧。他现在着急出去,万一真把她祭天……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等找到出去的方法,再去寻他。 “我们想想怎么出去吧。” 商隐不以为意,“这么急干什么,我刚来,还没好好逛逛呢。” “……你当你是来云游吗?这么些天过去,我那箱子里的尸体都要臭了!” 他贱兮兮的笑了声,“我想跟你多相处一会儿。我进来那会儿外面才过了半个时辰。那尸体臭不了。” 月华“哦”了声,“出去还给我。” “一定一定,”他笑的有些开心,“出去了,一定好好谢我,最好是以身相许。” 月华睨了他一眼,“你拉我进来的,带我出去不是应该?” “那我退而求其次,你亲我一下也行。” “滚。” 虽然商隐总是跟她说些情啊爱啊的,但眼底清澈得很。可能是这样,又加上对方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她也没往心里去。 他与人交往不深,说话直来直往,没什么心计,有话当场就说,不管场合,只管自己开心。 还是有些单纯吧,比较难得。 出了门,月华带他去见了李绥。为了避免麻烦,二人隐了身。 这会儿,正好是李老太爷的头七。府内却没有布上白绸缎。 也是,李绥怎么会让李老太爷魂魄回家呢。要不是李知书提前安排,他恨不得连棺材都不愿意给,直接用席子裹尸丢去乱葬岗。 几日不见,李绥长得越发精神了,好像……圆润了点。 “我感觉解开他身上的咒术,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商隐用灵力探了探,撇撇嘴,“难。跟下结界的是同一个人。不过,这咒术,好久了。” “结界你解不了,这咒术你也解不了!?” 商隐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给我点时间。” “多久?” “三天。” 月华点了点头,“好。” 随后便走了。 商隐赶忙问道:“你去哪?” 月华避而不答,“你好好解咒,三天后城中陈皮话梅糖铺前见。” 这女人,怎么这么绝情呢,多说几句也不愿!? 第34章 祭祀 三天后。 商隐早早的在铺前等候,见人来,兴奋的招手。 像……嗯……一只谄媚的小狗。 月华一见到他,直入主题,“解开了吗?” “难得再见,我请你吃糖。” “别嬉皮笑脸的了,时间不多……嗯???” 商隐直接塞了颗糖进她嘴巴,“好吃不?” 月华眨了眨眼,问道:“你没解开?” “啊!”商隐有些不好意思,随后推脱责任,“我本来可以的。那咒术不难,好解。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加强了,而且越来越强,像是有了灵性似的。而且我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是不是死过?” 月华抿了抿唇,“出了一些事,他命不该绝吧。” 噬天是只灵兽,虽然很逊,但毕竟是灵物。 可能是它的灵血被利用起来,不知不觉中,咒术也加强了。连带李绥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商隐说道:“还好他没死,要死了的话,我们就出不去了。” “此话何解?” “那李绥身上的寄身咒是在他小时候就被下了。这种咒术,不说难,就是麻烦。要献祭童子,还要取血供奉。” 取血供奉。 也就是说,元蝶斓最初寄身于李老太爷。他的身子亏损,用童子交合,保持状态。 后来他老了,不中用了,元蝶斓便寄身到了李绥身上。 李绥不知道这事。供奉献祭都是李老太爷在做。他们是血脉至亲,同宗同源,用李老太爷的血供奉自然也可以。 李绥这么弱,如果不是在外公家长大,可能也会像李老太爷一样,用童子交合吧…… 月华从怀里拿出罗盘,问道:“献祭童女行不行?” “不知道,应该也可以。” “献祭过程中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吗?” 商隐想了想,“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生辰八字、黄符香烛之类。” 他顿了顿,“我不赞同你去献祭。” “理由呢?” “献祭过程中发生意外,亏损身体不说,还有可能折寿。万一伤了根本,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商隐劝道:“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我这么在意你,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月华抬头,问道:“那要不你来?” “你别嘲讽我啊,我都睡过成百上千人了。”他说得大大方方,“街上随随便便拉个小孩来不就行咯。” 她抿了抿唇,“我们自己的事,不要牵扯无辜小孩了吧。” “只是幻境,又不是真的。” “不……我总感觉这结界不简单。”隐隐约约,说不上哪不对劲。但就是不对劲。 小时候进长寿村,并没有什么结界存在。李老太爷是病死的没错,但不是六十岁,而是八十岁,提前了。 灵玉是在出府后的第三日死的,可现在他还活着。 “我改变了因果关系,在幻境中,这是不可能的。”她突然有了荒唐的念头,“有没有可能,这也许不是幻境……” 商隐惊讶的拍拍胸脯,“你别吓我,你快说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灵玉死后就离开这里了。” “那怎么办?” 月华沉默了一会儿,“献祭,让元蝶斓出来。我跟他也算熟,应该会带我们出去。” 熟人,时不时会出现在她梦境里,大声叫喊着他自己的名字,想不记住都难。 “在我献祭的过程中,他要是不出来,你就找漏洞,强破了它!” 商隐皱着眉,拉着她的手,“能不能找别人献祭啊……要不我们问问江家宗主?” 月华目光呆滞,跟看白痴一样,“问他干什么。且不说他是不是童子,就献祭而言,过程不可掌控。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 他刚进来那会儿,都恨不得立马掐死她。 她想献祭,其实心中还有个猜想。根据李老太爷所说,元蝶斓极有可能在自己体内。 要做的,就是把他请出来。 月华交待他,“你去把东西准备准备,晚上李府后院,起坛祭祀。” “为什么去那里做?” 月华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给他脑袋一巴掌,“那里阴气重!怨气深!祭祀成功的几率大!” 白痴! 商隐摸了摸脑袋,有些委屈,“我又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监视我们的?” “阵法虽然脱离我的掌控,但我还在牵制着。那时月光忽明忽暗,就看到点片段。” 片段……什么片段? 她脑子里突然想起跟江晚吟在床上……丫的!他该不会看到了吧!? 月华抬头看了他一眼。嗯……神色正常,应当没看见。 晚上。 月华早早钻狗洞进来,临出门前,心里十分不安,只当是第一次献祭有些紧张吧。 噬天最近总是睡觉,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取血身体亏损了。 它这个时候,还没开智,营养也跟不上。这会儿又不知道上哪睡觉去了。 商隐弄了很多东西过来,还给她弄了身明晃晃的道袍。 她看到道袍,十分有亲切感,想起了在灵山修习的时光。 商隐设了道禁制,避免活人看见。 她在一旁看着他忙忙碌碌的布置。 八卦乾坤阵,金灿灿的招魂幡,香烛香纸……还有桃木剑。 “我布置好了,现在开始吗?” 月华看着皎洁的月光,“天气不错,等到子时再开始吧。” 她从怀里拿出那个罗盘,细细摩挲着。 商隐拂了拂手上的灰尘,“我等会儿应该怎么做?” 月华沉下声音,“待那魂魄一出来,你就牵制住他,问他破解结界的方法。他要是不肯说,或者是其他原因还不能说,你就把他引到这个纸人中。知道了吗?” 他用力点头,“知道了!” 月华再三嘱托,“你千万别失手!” “那肯定不能!你放心!”商隐凑过来,紧张的说道,“等会儿别强撑,你说停,我立马救你。” 月华心头一暖,“嗯,好。” 商隐很好奇,一直在问来问去,围绕的无非就是她和江晚吟那点事,问来问去的都有点烦了。 她忍不住开口,直接终止话题,“我累了,不想说话。” 商隐也不要问,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我害怕。” 商隐凑得更近,“你怕什么?你要是怕,可以躲进我怀里。” “……”这男人骚话真多。 子时很快到了。 起坛做法是老本行了,但是献祭还是头一次。 她将血点在罗盘中,四周贴上符纸。 以血为引,出我身躯。 为了避免自己的魂魄被牵出,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净身神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香烛香纸围绕祭祀坛全部点燃,浓浓的烟气在鬼魅的月光下,尤为吓人。 不知为何,她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 顾不上许多。 趁现在,割破手掌,将血引出,盛入瓷碗,点在额头。 将纸人放入碗中,以血滋润,用香插入,默念咒语。待香燃尽,纸人喝足了血,用力抛出,用桃木剑刺破纸人,立在香炉前。 术法成——! 周围渐渐吹起大风,招魂幡被刮得“呼呼”作响。 月华打坐在蒲团上,闭上眼,心里不断默念咒语。 商隐在一边紧张得要死,心思全在月华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李府慢慢有了变化。 许久,周遭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身上慢慢透出了汗,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周围狂风大作,却吹不灭那香烛和燃烧的纸钱。 天色暗淡,连月亮都已经不见。 李府后院周围的废墟慢慢开始坍塌,变得脆弱。 不一会儿,竟泛出幽幽蓝光,犹如鬼魅。它们犹如嗜血般贪婪,朝祭祀台冲去。 商隐赶忙将它们震散,跑到月华身后站着。不一会儿,它们又开始凝聚,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敢靠近。 他心下一沉,向周围探出一道白光,顺着那道白光,竟然发现整个后院布满了响铃草和无字碑。 而李府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座坟墓!! 月华屏息,不敢分心。耳边突然传来嚣张而邪肆的声音。 “本少来也——!” 刚想侧耳倾听时,突然没了动静,只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 巨大的失落袭来,令她冷了嘴角。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希望和消息,找你找了多久啊臭男人!! 每当快要要放弃的时候,你在又在梦境里闹来闹去的,你是要干嘛!! 这些年反复失望反复希望,有多心塞有多绝望你知不知道啊元蝶斓!! 两行清泪留下,落在明黄的道袍上。 “哈哈哈——!!” 又是熟悉的声音…… 她心中忍不住唾骂道:你丫的给我死!! “想不想我啊丫头…” 月华忍不住打颤,这个声音几乎是贴着耳朵说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我不行了…我太虚弱了……别赶我出去……” ——你到底是谁! “我呀……我是你爹!” ——别开玩笑了! “我千辛万苦把你带过来,可不就是你爹。” 他说话的声音开始渐渐弱了下去。 时间不多了,得问关键的。 ——怎么才能找到你! “双神山……灵……” ——结界怎么破!? “双……” ——什么!? 没有人回答。 月华气恼的又念了几遍咒语。 罗盘开始剧烈颤抖,冒着血光。不一会儿便开始有了裂痕,从里面窜出了一道黑雾。 黑雾慢慢升空、升高,化作一个巨大的骷髅头,朝他们冲来。 商隐眉头一皱,右掌凝聚白色玄光,向骷髅头呼啸而去。 骷髅头不但没有消散,反而吸收了玄光,变得越来越大。 他心下一紧,再次祭出玄光,将其引到空中的结界上,使出全力,击退他! 骷髅头连连后退,冲向结界。而他上前两只手指捏住桃木剑上的血纸人,掷出,一击命中!! 血纸人飞出,祭祀中断。 第35章 鬼祟 月华没有收好势,被震的五脏六腑隐隐作痛,从喉咙涌出鲜血,吞咽不及,一口喷了出来。 商隐见结界有了晃动,索性用尽全力将其震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收势,转头,他开心道:“结界有裂缝,我们快出去。” 月华擦掉嘴角的血,摇了摇头,趴在地上喘气,“不……不行,我得带江宗主一起出去。” “他现在都找不到人,你还带他干嘛。” “不行……我带他进来的,要带他出去。” 商隐顿时冷脸,“你那么在意他,是不是喜欢他?” 月华蹙了蹙眉,“你能不能别老是把喜欢啊情啊爱啊放在嘴边。你与人交流的少,不知道人的关系复杂。我跟江宗主那是义气,义气!我无缘无故带他进来,就要带他出去,要不然就是不义。更何况,他救过我。” “可现在找不到他啊。再说了,这里诡异得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坟墓。” 月华狠吸了口气,望着周围幽蓝的鬼火,现在心里也很慌张。 没有灵力,难以处理这些鬼祟。 “你试试招魂,能不能把他招过来。” 商隐立马摇头,“这里是坟墓欸!你看那一排排无字碑,肯定有很多鬼魂。万一全招过来了怎么办?我又没有他的生辰八字!” 月华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留下关于他的东西。 商隐惊呼,“结界快合上了!你快做最后的决定!” 月华想都没想,下意识道:“我现在不能走,要不你先走吧。” 商隐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直至结界早已经合上。 他沉下声音,眼神黯淡,“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是他的原因。说起来有些复杂。我长话短说,我刚刚得到了关键的信息,双神山。我得过去,或许那里有我想要知道的线索。” 商隐听到,心情突然放松了许多,“我陪你。” 月华有些歉意,“实在是对不起,本来这是我自己的事。” “哈哈哈!没事!我本来就是为了你进来的,帮你是我的荣幸!”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瓶药,撒在她受伤的左手上,细细包扎好,还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月华笑了笑,从地上起来,头晕,身形不稳,差点跌倒。 商隐上前搀扶,“还好吗?” “嗯……有些晕,不过还好…欸欸欸——?干嘛!” 商隐一把将人抱起,开开心心搂在怀里,用力掂了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体现男子气概么。” “……我没那么娇弱。” 他抬起头,看向无字碑,有些担心,“我突然感觉到,附近涌现了很多鬼魂出来……外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待在我怀里,我安心一点。” 月华拧眉,想起江晚吟曾说过,李府是棺材坟墓。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去城西,找灵玉哥哥。” 果真如她所想,这一路上,都是鬼魂。他们像是死了很久。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鬼魂。反而跟正常人一样,逛街、卖货、吆喝…… 像是鬼集。 她还看见了李老太爷,坐在角落里,默默盯着她。那眼神,看样子好像已经不记得她了…… 这一切,太怪异。 城西木屋内。 灵玉跟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劈柴。只不过,他脸色铁青,双眼无神,手指干瘪,活脱脱的死了很久的老尸。 从门里跌跌撞撞出来一个小孩,也是这般…… 可现在,明明是晚上,他们不是应该在睡觉…… 月华赶到时,灵玉恰巧在编花篮,看见她,干瘪的脸上笑得很灿烂。 “小小,你去哪里了?” 声音温温柔柔,还带着一丝欣喜……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月华从商隐怀里跳下来,想要走过去,却被他拦住。 “我……”她强忍呜咽,“他不会伤害我的。” “不行!” 灵玉轻唤,“小小……” 她再也忍不住,推开商隐,径直冲到灵玉怀里,“灵玉哥哥!!” 灵玉亲了下她的发丝,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没人……”她哭泣着,似是不能接受,“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切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这不是玄虚旋涡吗!?一切不都是假的吗!?难道…难道是因为改变了因果关系? 不……不会这么简单…… 原以为……原以为改变了灵玉的结局。却没想到,害死了他。 如果,如果没有开坛做法,如果没有献祭,他或许就不会死。 都怪她都怪她…… 东方渐白, 初日破晓。 鸡鸣的那一刻,灵玉消散不见。整个镇子上的鬼魂,也全部销声匿迹。 “灵玉哥哥,别走,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灵玉哥哥!!” 她的灵玉哥哥,不见了! “灵玉哥哥——” 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背着药篓出现在寺庙里,把抓到的野兔子送给我。 我没见过生人,你是第一个,也是第一个送我礼物的人。 后来你时常来看我,你陪我玩,我陪你采药。不知为何,师父死后,你再也没来过。 我下山寻你,踏遍艰辛,忍受苦楚,终于在两年后找到了你。 可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被人欺负,你出现将人赶跑,护下了瘦骨嶙峋的我。 你会把灰抹到我的脸上,轻声说:“你长得漂亮,漂亮的东西容易被人惦记。以后,要学会隐藏起来。” ——好久不见,灵玉哥哥。 那时,我没有说。现在说,也已经晚了吧…… 想不明白,两年,才两年而已。我又没变化多少,你怎么会不记得我…… 月华哭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 商隐没见过女孩子哭成这样,嘴巴笨不会安慰人,犹豫着不敢上前打扰,怕她哭得更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全部都变成鬼魂?” 商隐抓了抓头发,眼里冒着清澈的愚蠢,“我刚来,什么也不知道啊。” 要是江晚吟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给她指点指点。 “想办法找到江宗主。这里鬼魂这么多,我们又是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暴走了。而且,他也是魂魄。” 魂魄离体太久,就会变成游魂,沾染了邪气,从而变成鬼魂,进而变成邪祟,害了人就只能除掉。 “你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确定不睡会儿?” 月华擦掉眼泪,摇了摇头,“时间紧迫,先找到他,然后去双神山。” “怎么找?” 月华红着一双眼,跟看白痴一样,“你有灵力啊大哥!追魂术、寻踪游哪个不可以用?” “……昨晚上降服那骷髅头,花了不少力气,还没缓过来。” 其实他对江晚吟不上心。找那狗东西干嘛。最好是变成邪祟,到时候一手除掉,爽!!! “……是吗?” “……啊!对呀!” 月华看破不说破,叹了口气,“你好好调整,后面还需你帮忙呢。” 商隐点了点头,“你肯定饿了吧,我去抓兔子给你吃!” 月华摸了摸肚子,还真是很饿。 商隐一走,噬天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窜到她怀里,一个劲的蹭着她。 “好猫!出现的正好!你去找那个经常围绕在我身边的紫衣男子魂魄。找到他,带他来见我。” 噬天这么点大的时候,灵智都还没开,听得懂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欸……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喵喵喵~~~”小爷得令!这就去找! 不一会儿商隐回来了。手里提着各种野鸡野兔野鸭还有鱼。还非得让她选一选吃哪只。 月华没心思,随便指了指,“你先弄着,我眯会儿,好了叫我,谢谢。” 商隐挑眉,“收下你的谢谢!”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一排排鸡鸭鱼兔已经烤好了。而商隐这会儿正把烤好的肉一串一串放进乾坤袋里。 “怎么烤了这么多。” “当然都是为你准备的啦!路上吃,方便。” 月华笑了,非常真诚的道谢。 “没事啦!出去陪我睡一觉就好了,我保证不动手动脚!” “ ……” 商隐咧了个笑,“嘿嘿。” 月华脸上笑意顿无。 她吃着烤鸡,思绪万千。 如今这情况,恐怕整个镇上的人都变成了鬼魂。哦!恐怕最初他们就不是人。 原本以为这里是幻境,一切是既定发生过的。但按照目前的情况,不会是幻境。 她进了商隐的阵法,元蝶斓控制阵法,下了结界。又或者这里结界早已经下了,只不过他将她从阵法中拉了过来。 从李绥身上近二十年的咒术来看,这结界也应该是那个时候下的。 元蝶斓引她进了长寿镇,让她发现他,好上她的身。 原本找到他,破了结界就可以走的。结果他太过虚弱了,都离不开她的身体。只能是由他们自己来破。 这样推测,好像合情合理些…… 那她八岁那年进入长寿镇,那家伙为什么没有留她?也没有任何的提示。 难道这个长寿镇和她印象中的长寿镇不是同一个? 啊……对了! 八岁那年她都还没有修习呢!连金丹都没有用过,更没有任何灵力。他可能不认识人吧…… 但是……元蝶斓怎么会进入到商隐的阵法? 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到了双神山。这一切会有一个解释。 白日里,鬼魂都藏了起来,不见踪迹。不知道江晚吟是不是也藏了起来。 月华带着商隐去李府重新探查一番。昨晚上天黑,只隐隐约约看到很多棺材坟墓。不知道白日里是何景象。 大门依旧豪华气派,整洁干净。不过不一样的是,是纸钱糊的,跟墓碑一样。 整个李府都是纸钱做的,颜色跟之前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无人,才不过几日,便显出几分荒凉。 遍地都是缠绕的响铃草和无字碑,有股苍凉萧肃之感。 进去翻找一番,没有任何江晚吟的踪迹。只能寄托于噬天身上了。 第36章 上身 双神山位于长寿镇西南方向,脚程大概三个时辰。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脚程有些慢。 路上遇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她还没反应出来,对方就已经叽叽喳喳叫起来。 “呀!是你呀!!” 开口的,正是那个最小的最爱吃的家伙,姑且叫他小吃货吧。 “好巧哦~” 是那个大一点的小孩,他身上背着几袋沉甸甸的东西,姑且叫他小伙夫吧。 “你要去哪里呀?” “你旁边的大哥哥是谁啊?他好高呀!” 一个缺心眼,一个心思纯。好家伙,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过……白天能看见他们,确定是活人。 想来是李老太爷把他们从外面抱回来养大的。很幸运,没被献祭也没被玷污。 月华问他们,“你们要去哪里?” 小伙夫答道:“李绥哥哥让我们去双神山。” 月华讶异一瞬,又问,“他让你们去双神山干嘛?” 小吃货答道:“不知道呀!天亮前就让我们出发了,还给我们装了好吃的!” 心思纯道:“走了好久,好累哟。” 缺心眼又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要去哪里呀?” “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去双神山。” 李绥怎么会让这几个小家伙去双神山??他知道什么? 李绥啊李绥,看来,还不够了解你啊! 心思纯问道:“你还没说你旁边的大哥哥是谁呢!” 商隐挑了挑眉,背着手,目光放到月华身上,想看看她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他是……嗯…我的老父亲。” 什么!?他哪有那么老!他正年轻正貌美! 商隐想要开口解释一番,却被月华瞪了一眼。 她转头小声说道:“我没有灵力,你充当大人的角色,这样,小孩子会有安全感。” 商隐抿了抿嘴,不情愿的点点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你们都要听我的知道吗!” “……” 她是让他当大人,不是老大! 四人崇拜的眼神,犹如遇到神灵。 “知道!!” 小伙夫拿下那几个沉甸甸的袋子交给商隐,“老大!你背着!” 其他三人也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来问去。 “叔叔的衣裳好好看啊!” “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叔叔你要保护我们,我们都还小!” 商隐皱着眉,嘴角扁着,“要叫我——大哥哥!!” “好!大哥哥!!” 本来商隐就吵,加上这四个小孩子,更加吵。 一开始他还很兴奋,有问必答。时间长了,也开始变得少言寡语。一路上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眼里的光芒更加黯淡了。 休息时,商隐从乾坤袋里拿出之前的烤好的鸡鸭鱼兔,一一摆好,任月华挑选。 他们四个围过来,叽叽喳喳的聒噪着。 “哇!!看起来好好吃耶!” “我也想吃!!” “我也要我也要!!” “分我一点好不好!!” 商隐眉毛都皱到了一起,俊美的脸上难得有些许不耐烦。 “都闭嘴!让姐姐先选!!” 月华莫名想笑,他在一堆孩子中,心性真的很纯。像什么呢?一只小狗?不,不是,应该是大狗。 她随便拿了一只烤鸡,随后邀请那几个小孩吃那一排。 他们虽然小,但是真能吃啊!直接吃掉一半食物。骨头嗦得干干净净的。 真想象不到,再长大一点,得是多大的饭桶。 这一路上,他们总是被新鲜的事物吸引,时不时围着虫子讨论一番,抓只蝴蝶比比谁的更美,还要学青蛙跳,野鸡走。浪费很多时间。 原本在夜色降临前能到的,这下,只能露宿了。 趁着最后一丝阳光还在,赶紧让他们尿尿,尿在树叶上。 月华催促道:“快快快!快尿好!” “我尿好了!” “我也好了!” “哈哈!我尿的更多!” “怎么办,我尿不出来。” 月华撕下一小块布,沾湿,将尿点在他们的脚心、手心、耳后、额头、脸颊上。 小伙夫捂着鼻子道:“干嘛要这样啊!好臭的!” 在他们叽叽喳喳前,她赶紧开口,打断话茬,“我们要睡在外面。外面有很多小虫子啊小蛇啊,还有蚂蚁蜘蛛哦,好多好多……点了童子尿后,这些东西就不敢碰我们啦。” 小吃货道:“是因为我们臭吗?” “……对。” 缺心眼问道:“大哥哥不涂吗?” 商隐挑了下眉,“大哥哥不怕!大哥哥吓死它们!” 缺心眼转头又问月华,“那你怎么不涂?” 月华笑了笑,“我的老父亲会保护我。” 她要是涂了童子尿,就看不见江晚吟了。 “要不要现在用灵力为你护法?” 她摇了摇头,“你那点灵力还是留着关键时刻再用吧。”说完,又对着几个小的说,“我们赶会儿夜路,为了避免有人掉队,我们做个暗号。暗号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哪个人背得又快又好,我给他烤鸡吃!” 为了避免他们抢答,干脆一个一个的背,直到背顺背熟。 “待会儿我们都不许说其他话,要是想说话,就说暗号,知道了吗?” “知道!!!” 她补充,“还有,谁说的话最少,天亮了,我把所有烤肉都给他吃!” “好耶!!!” 商隐弄了个火把,看着她喋喋不休的交代,笑出了声。 为了避免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月华让商隐想想办法。 他轻轻一挥手,“我给他们上了牵丝引锁着。你不用太担心了。” 牵丝引是个不错的法宝。 “嗯。” 夜里赶路,这几个聒噪的小孩不讲话,冷冷清清,还真有些不习惯。 中间出了小插曲,小吃货突然忘了暗号,说话间把附近的一个小丫头招过来了。 幸好他们看不见也听不着。要不然得吓死。 商隐一巴掌把鬼拍走,一点不留情面。 不一会儿,一家子寻仇来了。为避免麻烦,她赶紧点了根香,让小吃货一路上拿着。 夜晚,星光点点。 月华找到江晚吟时,他正晃悠在一堆鬼魂里,肩上趴着昏昏欲睡的噬天。一看到她,眼睛瞬间就亮了。立马跳下,就往她这边跑来。 “喵呜——” 呜呜呜……小爷终于找到你了。你看小爷厉害吧!他身上有你的味道,很浓很浓!我的主人!你不在我身边我过得好惨啊!这个男人总是跟我摆臭脸!骂人骂得可难听了! 月华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江晚吟在她身上亲吻缠绵时,除了在彼此身体上留下印记,也留下了味道。 几天不见,江晚吟虚弱得不成样子。 不过,在一堆鬼魂里,他的气场依旧十分强大,一双含怒的杏眼好像随时要把对方撕得粉碎。旁边的鬼魂不敢靠近他半分。 月华赶忙招手让他过来。 江晚吟看到她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她身旁的男人,眼里的怒气“噌”就上来了。 要不是她拦着,他们都能打起来。 商隐呛道:“江宗主好悠闲啊,还有这闲情逸致夜游呢。” 江晚吟没搭理他,反而问月华,“找到出去的方法了吗?” “嗯,找到了。但有点麻烦,可能还得耽搁几天,抱歉了。” 商隐道:“你跟他说什么抱歉,又不是你的错。” 江晚吟抬头,质问道:“当初是谁下什么破阵法!?” 商隐嗤笑了声,嘲笑道:“我当初可没拉你进阵法。是你自己拉着妹妹不放手,关我什么事!要不是你,我和妹妹在阵法里缠缠绵绵好不自在!你倒赖上我了!不要脸!!” 江晚吟怼道:“你要找我报仇堂堂正正的来!使什么下贱招数!” 商隐气炸,恨不得上去撕了他,“我现在就灭了你的魂魄!” 月华赶忙拦住他,“欸——!别!别这样……你们都少说两句吧。既然相逢即是缘,何必吵吵嚷嚷。我们三个和谐相处好不好?” “好个屁!” “不好!!” 江晚吟有些失控,“谁要跟这不男不女的和谐相处!” “你说谁不男不女!!” “谁搭话就说谁!贱人!” 商隐在指尖凝聚一道淡淡的玄光,“我现在就……” “好了!!”月华按住商隐的手,将他拉开一些,“都别吵了!烦死了!!” 商隐见她真怒了,撇撇嘴,站在她身后,试图十指相扣,被后者一把甩开。 一声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你们……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差点忘了,这还有四个小东西在旁边。 月华调整了下自己的心绪,扬了个笑,“我在跟我的老父亲吵架呢,你们先坐着吃东西。好不好?” 没心眼道:“好……” 话音未落,头上就被小伙夫敲了一下。 小伙夫边点头边说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月华将商隐拉到一边,问,“你身上有什么法宝吗?” “……干嘛。” 月华指了指江晚吟,“让他附身上去。他现在这么虚弱,进去养养,别风一吹又吹跑了。” 商隐哪能愿意,想到以前时常被殴打、烧家、散财……他拳头更硬了。不直接捏碎这狗东西的天灵盖就算他积德! 没等他开口,江晚吟先发话,“我跟他有仇。” 言外之意,双方都不怎么同意。 听到这话,商隐咋咋呼呼起来,“江家小儿!你现在是有求于我!” “你哪只狗耳听到我求你!?” 月华立马劝架,“别吵。”她顿了顿,跟商隐说,“就当我跟你买的,出去我还你新的。好吗?” 商隐瞥了一眼江晚吟,“他也配?” 什么身份啊,敢用他的法宝。丢了都不给这狗玩意儿用! 江晚吟冷笑一声,“看不上。” 什么垃圾法宝,也能入他的眼! 月华:“……” 商隐道:“死了你尸体就跟你嘴巴一样硬了。” 江晚吟道:“死之前一定先把你弄死。” 月华:“……” 商隐上前想掐死江晚吟,被月华及时拦住。 “你别动他。” 商隐一愣,“你这么护着他!?” 月华抿了抿唇,“他于我,有恩。我得对他负责。” 不管是不是江晚吟强拉着她不放手,还是因为灵力波及被强行带进来,她在这里,得护他周全。 “只是恩情?” 月华点头,“嗯,只是恩情。” 商隐垂下眸,“你们人真麻烦。” 江晚吟道:“毕竟你连人都不是。” “你——!!” 眼看这两个人又快吵起来,月华连忙打断商隐的话,“好了好了……”她转身看向江晚吟,“你要是不放心,就上我身吧。” 第37章 他脑子不好使 说完,她便脱下鞋子,踮着脚,露出脚心。 没等商隐做出反应,也没等月华做好准备,江晚吟直接贴了上去。 一发入魂,震的她五官嗡嗡作响。 一睁眼,“月华”便朝商隐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气的商隐原地蹦跶。 “卧槽!你竟然嘲笑我!” 月华摇了摇头,顺了顺呼吸,“怎么了?” “没……没事!” 她穿上鞋子,拍了拍脑袋,“别时不时出来,安安静静待着。” —— “嗯。” 这话,只有她能听见。 商隐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大床,坐在床边,用力拍了拍,眼神里满是邀请。 “……” 谁好人家乾坤袋里还随身放了张床?确定没有什么其他喜好? 不过……这床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四个小孩看到,连连赞叹。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商隐靠近她,“我们两个睡……” 月华退了几步,打断他的话,“我跟小孩睡床上。” “……那我呢!?” “没有床了吗?” 他点头,反问,“我一个人为什么准备两张床?” “……那我睡地上,你陪他们睡。” “……算了!”他挠了挠头,烦躁的走到一边,“我守夜!” 白日里,小孩子们玩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她脑子昏昏沉沉,突然耳边就响起了江晚吟的声音。 ——“你怎么变虚弱了?” 体内装着两个魂魄,能不虚弱么…… “最近的事给我的打击不小。” ——“什么事?” 商隐在旁边听到声音,立马就走了过来,警惕问道:“你在和他说什么?” 月华揉了揉眉心,“最近发生的事。” “你别跟他说了,好好休息!” “嗯,好,我知道了。”末了,她温柔的说道,“谢谢。” 这话好听,爱听!于是他开开心心的坐在火堆旁,撑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她。 月华翻了个身,搂住一个小孩,蹭了蹭。 ——“你体内除了我,还有谁?” 嗯??他怎么知道我体内有两个魂魄的? ——“你自己说的。”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嗯。” 月华皱起眉头,有些不高兴。 那我还有没有秘密了!? 江晚吟不回话,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没有设界。” 我没有灵力我怎么设界?难道还要我开坛做法啊? ——“我尽量不去干涉。” 早知道不让你上我身了。 ——“你后悔了?” 我后悔你能出来? ——“可以。” 欸——!!别!你待着吧,我怕他真的把你拍散了。到时候我拦都拦不住,我们三个,就他有灵力。 ——“嗯。” 月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他也没有很惊讶,反而是早有预料一样。 你现在还能撑多久? ——“五天。” 对不起,连累你了。 ——“出去之后怎么说?” 商隐说,你是拉着我不放手才进来的。 ——“……” 所以我无过吧。 ——“他脑子不好使,你信他?” 他脑子哪里不好使? ——“哪个脑子正常的到处滥交。” 他是邪祟啊,能跟正常人一样? 话说哪个正常男人愿意让别的男人上喜欢女人的身。偏偏,商隐觉得无所屌谓。他虽修成人形,脑子还是动物思维。 他现在觉得没什么问题,等到他了解人间世俗之后,已经懊悔到拍烂大腿。 ——“所以,离他远一点。” 瞧他这样子,不会对我不利。 ——“所有女人,他一视同仁。” ……是这样?? “不信?” 月华转头看了一眼商隐,后者正咧着嘴对她笑,一副憨样。 她立马转回头,反驳江晚吟的话。 他眼里很清澈。 ——“好,你也没脑子。” ……你最聪明行了吧。 江澄嗤笑了声,不知是何意。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江晚吟的脾气对她越来越稳定。两个人也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尴尬少语,多了一丝丝热络。 深夜,还是有些冷。 商隐拿了床被子,将几人盖好。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软嫩的殷桃小嘴,他实在没忍住,低头想亲上去。 还没亲到,就被月华一巴掌扇了过去。她翻了个身,睡得正香。 他怔住。又见她双手抬起,慢慢竖起了中指。 商隐脸色铁青,可恶!!这该死的江家小儿!! 噬天在火堆旁边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吓得它跳起来就想给对方一爪。看到是非常高大的男子后,蔫蔫的跑到月华身边,钻进被窝里睡了起来。 一晚上,相安无事。除了中途商隐时不时想要偷亲偷抱,被江晚吟一一拦下。 江晚吟实在忍不住,起身就跟他操练起来。下手狠戾凶残,不留余地。 商隐不敢用灵力,怕伤着月华,被打的连连后退。 期间,江晚吟还想踹脸。 商隐气极,这还能忍,赶紧使了个定身术将他定住。 第二天一早,月华就感觉浑身酸疼,连抬手都在发抖。不过想想,大概也能猜想到发生了什么。 小孩们早上贪睡,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刚开始,商隐背上只挂了小吃货。走着走着,又挂了两个。只有小伙夫在和月华比赛谁能坚持到底。 紧赶慢赶,终于在巳时赶到了双神山下的一个小村庄。 几个人都累坏了,连商隐眼神都呆滞了。倒不是说他们很重,关键是说梦话还动手动脚的、尿裤子尿他怀里的、还有个把他背当床滚的。 要不是看在月华面子上强忍下来,早就把他们全部丢到坑里埋起来! 江晚吟昨晚上累坏了,待在她身体里老老实实的。 这个小村庄是附近小镇居民陆陆续续搬过来形成的,大多数都是货铺,卖香烛纸钱祭品之类,形成了一个小市集。 来来往往的都是上山祭拜求福的人。 月华随意进了一个货铺,买了一些东西,在门口问掌柜,“你们知道长寿镇吗?” 掌柜是个中年妇女,她的身边围着几个附近店铺的其他掌柜,在嗑瓜子聊天。 “啊——!你说那个镇啊,你问这个干嘛?” 她们抬头看到商隐,眼睛瞬间就亮了。 “咦!!小伙子长得好俊呐!这么高啊!哪里人呐?多大啊?婚配了吗?” “这堆小孩是你的吗?这么能生!” “这么俊的脸也就传给了囡囡,小男孩长得一个比一个磕碜。” 商隐皱了皱眉,抬起下巴,带着几分高冷,“关你们屁事。” “欸——?你这么人怎么说话的!” “就是就是!” “长得这么好看,嘴怎么这么臭!” 月华赶忙把商隐拉到身后,歉意道:“我的老父亲不甚健谈,见谅见谅。” 随后买了几袋瓜子花生红枣,摆在她们面前,她们才作罢。 “那个镇上的人二十年间陆陆续续的搬走了,现在那里,就是个空镇。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是啊,都传,是一个叫李猖狂的富商携一家老小住进长寿镇后,那里的人就时不时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找都找不到。” “而且啊,附近小镇的小孩动不动就不见了,都说是那个富商派人撸走的。双神山有个道士说,他和蝶仙做了交易,出卖灵魂啦!” “听说那个道士之前和他是朋友,千真万确!” “那个道士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前阵子都娶妻生子了!” “前天晚上,长寿镇突然响起爆炸声,漫天的白光,好多人都看见了!” “对对对!镇上的狗全部都叫起来了!渗人的很!” “有人看到那里有鬼魂飘荡,大半夜的死人,很可怕的!对了,你问这个干嘛?” 月华笑了笑,“好奇。”或许找到那个道士,会有一些线索。她又问,“你们知道那道士在哪吗?” “那道士住在半山腰的茅草屋里。” “你找那道士干嘛?” 月华没回答,让商隐结了账就走。带着几个小孩不方便行事,干脆直接送到山上的道观里,交代好一切,匆匆忙忙赶下半山腰。 茅草屋前有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个白胖娃娃。见他们来,便躲进了屋里。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灰色的破烂道袍的人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根新鲜的排骨。见到有生人,立马警惕了起来,还没等他们开口说话,就被撵了出去。 月华站在篱笆桩后问道:“你认识李猖吗?” 听到李猖这个名字,老道目露凶光,抄起铲子就朝她打去。 商隐抬手挡住,一脚踹了过去。 月华赶忙轻声呵斥,“轻点,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嘎嘣了我们就没有线索了。” 老道很排斥他们,怒骂道:“滚下去,滚下山去!别来招惹我!!” 他这样,月华不敢靠近,恰巧这时,屋里传来了小孩啼哭声。老道赶忙跑了进去,轻声哄着。 这种情况,也不好继续下去。晚上再过来吧。 没了那几个小孩的缠闹,商隐又恢复了精神气,拉着她在集上大吃特吃。 晚上,她趁着屋里的灯熄灭,让商隐下禁制后,走了进去。 那老道没有睡下,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床上已经熟睡的母子。 月华点了点头,邀请他出去。他也再不拒绝。 月光如练,映照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随风,变得恍惚。 她轻声开口,“李猖死了。” 听到这话,老道也不惊讶,从背后掏出短刀,猛地向月华刺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刀就已经被商隐稳稳挡住。 月光藏进了乌云,要不然肯定能知道他的脸色现在有多么阴鸷可怕。 他想一脚给对方踢死,想起白天月华所说,还是卸了力,将其推倒而已。 “我算到你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早。”老道干脆坐在地上怔怔地看向月华,“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月华有些吃惊,竟然这么不费工夫??真的假的?不会骗人的吧? “你知道这附近几十里都被下了结界吗?” “知道。” 想来,应该是李猖告诉他的。 “怎么破界?” “不知道。” 月华恍了一瞬,“……啊??你不知道?” 老道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说的是李猖。 “那你就说你知道的。” 第38章 咒语 老道走到一边,坐在木凳上,“在我们还没有闹掰之前,他曾告诉过我,结界随他而动。他到哪,结界就到哪。 原本很小很小,但近二十年来靠吸食的怨气不断扩大,直至延伸几十里。不管是人的怨气还是鬼的怨气,都能化解。 李猖贪心,结界越强,他就越富有。他靠钱财做善吸引新的人进入。也由此,长寿村也也越变越大,发展成长寿镇。 他身上有股力量,吸引着附近的鬼魂,全部都涌入其中。渐渐的,就变成了鬼村。而他,也早已经被那男人吸食殆尽。” 老道长叹了一声,唏嘘不已,“现在那里已经没活人了,全都成了鬼。” 月华摇了摇头,“不对,在我进去到长寿镇时,他们都还有人气。” “他们身上有人气,不代表他们就是人。” 她蹙了蹙眉,难道真如她之前所想? “此话何解?” “没了人气,李猖早就死了。” 月华还是不解,“光靠献祭和几个小孩子恐怕无法维持。” “献祭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他们会跟正常人一样逛街、吃饭、谋生…… 据《幽冥录》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他们在结界重复死去,重复活着。 也就是说原来村子里的全部都是活人,后来被结界吸食殆尽。由于元蝶斓魂魄需要人气维持,没了人气,他的魂魄就会失去残识,彻底沦为鬼魅。 李猖只是他的工具。 而镇上的人之所以长寿,是因为魂魄不断轮回。 月华震惊,“他们怎么会一点儿也不知情!?” 老道表情嘲讽,“这都要归功于那个结界。” 这么强悍!? 没想到啊元蝶斓,你竟然维持了这么长的时间。 二十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如果,我没有去莲花坞,没有遇到商隐,也不会误入阵法,那你就没有办法将我带到这里来。 我不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这样等下去。直到没有意识,直到魂飞魄散…… 我到底是你的谁……你才会如此对我…… 难不成……真的是爹爹!? 月华沉下心,“你怎么会……” “会直接告诉你对吧。”老道看了看屋里,“我快要死了,说这些,无非想让你帮个忙。” “我怎么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老道低下头,声音中还略带一丝窃喜,“你说李猖死了,那咒术就会完完全全跑到李绥身上。那几个小孩来这,不是李绥的意思?我不觉得那老东西会幡然醒悟把小孩放了。” 他顿住,仿佛是想到什么,目光如炬的看着月华,低低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李绥。” 月华了然,良久才道:“我会好好安顿她们母子。” “不……”老道摇了摇头,“我要你把结界打开。结界打开,她们才能真正的活。不然,迟早被吸干。” “我怎么有能力打开!”她现在连灵力都没有。 “那男人在你体内,你肯定能打开。” 月华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老道沉重的咳了一声,“我好歹也修炼了大半辈子了。我还知道,有两个。” 听这咳嗽声,想必是病了很久,命不久矣。 他之所以没有任何保留,也是希望她能早点破开结界。 不然,献祭不会终止,所有的人都会被吸干人气,成为鬼魂,反反复复,不得而终。 只是可惜,不能陪着他们母子了。 “我死后,将他们母子送到山脚下的林屠夫家里。跟他说,他铺子里东南墙角有个罐子,够他养侄子长大了。”老道又咳了几声,直接咳出了血,“我这辈子造了孽,死了不足为惜。我也没想过我能善终。” 月华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现在没有灵力,如何重拾灵力才是关键。没有灵力,她算个屁啊。 “李绥身上的咒术怎么解?” “我不知道。你该去问他自己。” 李绥都藏起来了,找都找不到。他若有心要躲,她怎么能找得到。就算找到,黄花菜都凉了。 见问不出什么,月华也跟他告别了。打算去山上看看。 商隐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宝箱,里面有他珍藏的各种法器和灵药。 他挑出了那副银手链,“这个送给你!关键时刻能保护你。” 月华眼睛一亮,等看清是何物,连忙后退摆手,“不要不要不要。” “那这个?” 是一个紫藤花冠。 “这也是法宝?” 商隐含笑,“不是,我做的,好看吗?” 月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个大男人还会做这个?” “那是!”商隐挑眉,傲娇说道,“我可是心灵手巧的人!” 月华连连赞叹,恭维之意溢出表面。 她看着商隐摆弄着百宝箱,开始沉思。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由玄虚变成了现实。 当初他们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不可能就商隐能带法宝进来。 难道是第二次醒来?还是李老太爷死后?亦或是商隐? 脑子好乱…… 江晚吟这会儿不知道为何突然出了她的身,表情随意的抱臂目视前方。 他的前方,是月华。 月华头晕目眩,恶心难受。一下子没站稳,往后倒去,摔进江晚吟的怀里。 商隐连忙起身,将她从江晚吟怀里拉出来,抱在自己怀里,警惕道:“江家宗主不近女色,你们还是离远些吧!” 嗯?他不近女色吗? 其实并不然。商隐说江晚吟不近女色,纯粹是因为他自己接近的女人太多,以为那样才是正常的。 相比较而言,江晚吟身边就没几个女的,所以他才说江晚吟不近女色。 月华稍稍抬眉,看了看江晚吟,又看了看商隐。这两人都喜欢男的?不对啊……商隐看起来男女通吃。江晚吟嘛……拿嘴啃她的时候可激动,恨不得弄死她。 江晚吟抱臂,抬头,挑眉,勾着唇,低着声音,“胡言乱语。” 没心思听他们拌嘴,赶紧商隐怀里挣脱出来,顺了顺气,好多了。 她经常调侃李绥像只细狗,虚的很。其实她的体质也不是很好。被两个灵魂寄身,现在很虚弱,气色很差。 商隐从百宝箱里拿出一颗银色珠子,塞到了她的嘴里,两指抬起她的下巴,“你要是信我,你就吃下去。” 月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晚吟,又垂下眼帘,喉结微微滚动,吃了下去。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于依赖江晚吟。这并不是一个好迹象。等出去了,道完谢,可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是什么?” “月白丸,我自己看书炼的药。” “你自己吃过了吗?” 他点头,肯定,“吃过了啊,没事!大补!” 不一会儿,她鼻子一热,滴了两滴鼻血。 果真大补!都补出血了! 药性很大,对于滋补身体而言,太猛烈了。 商隐还想让她吃点别的药止血,她赶紧拒绝。 夜晚,很寂静。树被风刮得沙沙作响。 他们溜进了道观中,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道观很小,放眼望去,就是尽头。殿前供奉了三座天尊,分别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 莫名的,看着那座天尊像的眼睛,她就觉得很熟悉,挪不开眼。感觉,像谁? 元蝶斓要她来双神山仅仅是因为那老道?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开结界啊。这里会不会留下什么信息? 月华从怀里拿出那个破碎的罗盘,放在祭台上,“你用灵力试试。” 商隐用灵力探了探,“上面的术法解开了,就是一个普通的罗盘。” 看来,献祭将其强行解开了,释放了元蝶斓残留的魂魄,跑到她的体内。 月华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老祖宗,别怪罪我,徒儿我出去以后,一定奉上贡品沐浴焚香虔诚的打坐三天三夜给老祖宗谢罪!” 说完,她轻轻的爬上祭台,不小心碰倒了香炉,被起夜的小道士发现。 “你……你们!?” 商隐手快,食指一抬就将小道敲晕过去。 天尊像与她差不多高,摸索了一番,终于在元始天尊的天顶上发现了一串符文。 她鬼使神差的将罗盘里残留的血抹了上去,见没什么反应,干脆将自己受伤的左手上绑带去掉,盖在上面。 ……什么也没有。 正当她垂头丧气准备放弃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聪明。 “聪明?”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在逗我玩么! 正当打算把手拿下来的时候,手心突然涌现一股红光,强烈的灼烧感刺激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发麻发颤。 没想到聪明竟然是咒语!! 第39章 不喜欢他总上你身 ——忍着。 “不行…太疼了……” ——我残留的灵力。 “滋啦——” 整个手掌就像被刀反复切割,火辣辣的疼。 接着是胳膊,酸麻、刺骨、颤抖,如被生生撕裂。而后至全身,五脏六腑被一股气猛烈窜过,如如沉入冰窟、如万蚁噬心。猛烈得毫无招架之力。 月华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指尖泛白,冷汗直冒。 她想要脱手,却被紧紧的吸住。要不是江晚吟揽着她腰,她早就瘫倒在地了。 “慢点慢点……要温柔……啊——!!疼!!”她的汗布满脑门,顺着脸颊滑落在进衣领中。 江晚吟拧了下眉头,揽着腰上的手微微发力,将她提起,踩掉鞋子露出脚心,直接附身了上去。 她的意识迅速被他占领,眼神也变得犀利阴翳。 商隐急得打转,一脸担心。 “愣着干什么!过来给她身体止疼!” “怎么做?” “输灵力。” “来了来了!” 元蝶斓执意要将自己的灵力给她,其实还有一点私心,他想要找到另一个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灵力会被她体内的江晚吟分走一大半。要是让他知道,肯定会把江晚吟直接揍死。 这也导致后来,某人一直离不开某人。 月华醒来时,人已经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还盖着软乎乎的被子。 胳膊被压着,有些麻了。一转头,商隐还在按着她的胳膊。 “疼……”她挣扎了一下。 “别动!”商隐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了。你都不知道,你那手从佛像上拿下来时,血突然就喷出来了,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你要涸血而亡了。” “没那么夸张吧……”月华从床上坐起来,望了望四周,问,“江宗主呢?” “不知道,疼晕了吧可能。” 月华感受了一下,他还真的在自己体内,“……我的灵力回来了!?”说完,便在指尖聚了一束火,“太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商隐面色不佳,“什么时候出去?” “就是今天晚上!”说完便兴冲冲的下床,怎知腿一软,直接四脚朝天趴在了地上。 商隐也不去扶她,闷闷道:“你还是悠着点吧。” 月华缓缓爬起身,问他,“要出去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商隐也不是个能藏心事的人,直接开门见山,“他总是上你的身,我不喜欢。” “对他来说,比较安全吧。要不是今晚上他替我受着,我真的生不如死。”说到这,她心底突然一片柔软。 江晚吟这人,还挺会心疼人的。 “我就是不喜欢。” “他附身在你的法器上,我也不是很安心。万一你真的把他魂魄拍散了,我怎么跟我的救命恩人交代。” 他是金凌的舅舅,让她在江府里住了一段时间,在李府的时候又对她照顾有佳,于情于理都该护他周全。 明明知道他是魂魄,还让他在这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很亏欠了。 商隐更郁闷了,耷拉着脑袋,“原来你这么想我……” “为保万无一失吧。”月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他是一方宗主,想的比我们多。” “那我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明没什么事,还硬要上你的身。他这是在勾引你!下流!” “那你摸我又亲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下流?”想到那时在月下,他一身女装,勾着手指妩媚动人的叫自己妹妹,还摸她的胸,“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说到这,商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似乎想起来了那短暂的手感,“那你再让我摸一摸。” “……你才下流!”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手掌有灼烧之感,其他的都还好。 元蝶斓不是把灵力都给她了么,为什么感觉不到呢? “我们去寻一寻李绥,他是我们出去的关键。” 商隐摇了摇头,指着东方,“还有半刻钟,天就亮了,我们赏个日出。” 月华也不拒绝。 就在两人准备好好欣赏日出时,江晚吟跑了出来。 她问道:“不好好休息一会吗?” “不了。” 她笑道:“昨晚上,谢谢你。” 江晚吟睨了一眼商隐,那眼神,恨不得将他打死。 明明叫他输灵力来缓解疼痛,谁知道他跑过来,突然来了句,“她的身体现在是由你主导,你疼,我为什么要输灵力?正好疼死你!” “对了,我的灵力恢复了,你的也恢复了吗?” 江晚吟点点头,“嗯。” 月华寻了一处断崖,坐在崖边,伸了个懒腰,手撑着地,双腿悠悠地晃着。闭着眼,舒舒服服吹着山风。 她身后是商隐,右边是江晚吟。江晚吟离得稍远一点。 东方天际浮现一片鱼肚白,红光喷薄而出的那一刻,商隐拿出那个紫藤花花冠,放在了月华头上。 她睁眼,抬头便看见商隐含笑的眼睛。 他点头,称赞,“真好……” 江晚吟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果决,带着些许轻蔑,“难看死了。” 商隐的笑意瞬间消失,转头呛道:“关你鸟事!不想看就麻溜滚!” 江晚吟眼下一沉,讥讽道:“每个女人都要送一顶花冠,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我送她礼物,你插什么嘴!有本事你自己也送!”哪有每次,明明是第一次送! 月华叹气,摇了摇头,将花冠取下,放在一边,跳下悬崖,一路飞驰下了山。 他们两个积怨很深,想打就打吧。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了,她自己的事还没个着落呢。 下了山,想买点吃的,发现没有钱。她之前吃的东西都是商隐付的账。 她没钱,商隐估计也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骗来的。 又或者,跟法宝一样,带进来的。 恰巧江晚吟出现,衣衫有些凌乱,想必又是一场乱斗。 她没看到那白衣长袍,便问道:“他人呢?” “跑了。” 快要破开结界了,他怎么可能会轻易走开。 “这么突然?” “他有病。” 听他的语气,认真又随意。忽而,她不禁轻笑了一声。 “你身上有钱吗?” “……我现在是个魂魄我有什么钱?” “啊……忘了。” 肚子好饿,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面。身上除了一只嗜睡的猫和破碎的罗盘,什么也没有。 头上两只金钗蛮值钱的。算了……那是李绥送给小小的,还是留着吧。 江晚吟道:“走吧。” “嗯,好。” 临了了,她还回头看了一眼那摊子,恋恋不舍。路过土地庙时,顺手从祭台上拿了一个苹果,垫垫肚子。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在附近村镇兜兜转转,想要找寻李绥的踪迹。 江晚吟先开了口,“你现在不求我办事,都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了。” 月华抬头,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晚吟抬手,白皙且骨节分明。骨节上的伤疤早已经愈合。 他的眼睛透过那双素白的手,直直盯着那张清透艳美的脸,明目张胆的打量。 “伤口……好了呢……”她心里发虚,轻声说道。 毕竟是因为她,他才困在这里。她不信守诺言,一直在拖时间,他才会如此恼怒,以至于伤了她。 她心里明白,那时的他也是无意。 这男人说话狠厉,倒也不至于泯灭人性,真想杀她祭天。 “接下来,什么打算。” “破界,出去。” “何时?” “寻到李绥,立马。” 江晚吟踱步至她身旁,“怕是不行。” “为何?” “昨晚,你破阵之后,百鬼躁动。今晚怕是有劫难。” 月华皱眉,侧头问道:“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些什么?” “猜测。” 那老道说的是真是假,李绥现在是死人还是活人,难说。按照他交代几个小孩去双神山这件事来说,他肯定还知道什么。 或许,他知道出去的方法。 若真如江晚吟所说,群鬼夜游,百鬼躁动。一旦超过活动范围,超过了界限,附近的活人肯定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还会有伤亡。 而且李绥身上有咒术,是阵眼,没找到他,出去,只是空谈。 “李绥若是鬼,只能在晚上才能找到他。若是人,短时间也不会跑得太远。我们还是回长寿镇等着,你觉得呢?” 江晚吟点了点头。 不知道……晚上会不会看到灵玉哥哥…… 两人在镇上无聊的闲逛。 走累了,她坐在桥边的阶梯上,看人来人往。时不时会有几个小孩,过来逗她玩。 有个小孩很喜欢她,一直看着她,“妹妹,你一个人吗?” 月华点点头,笑道:“嗯,小哥哥有吃的吗?” “你饿了吗?” “嗯,有点饿。” 小孩从怀里拿出一块小酥饼,“给妹妹吃。” 月华眼里的笑意更浓,接过来,掰开,一人一半,“谢谢小哥哥。” 小孩天真,问道:“妹妹真好看,我能亲亲妹妹吗?” 月华刚想点头,一旁的江晚吟淡淡出声,“别乱吃东西。” 吃都吃了,刚刚怎么不说。 “妹妹,你……哎呀!”小孩惨叫了一声,往四周看了几眼,“谁打我!” 月华瞥了眼江晚吟,后者的掂了掂石子,然后往水里打去,溅起一排漂亮的小水花。 “妹妹,你打的水花真好看!” 哪是她打的,她压根不会。 “谢谢小哥哥的饼。” “不谢不谢,”小孩抹了抹鼻涕,然后戳了戳她的脸,“娘亲说,我长大了要娶媳妇,你愿不愿意以后做我的媳妇啊?” “……??”他才多大,就考虑这个问题? 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虎子!快回家吃饭!” “好!!”虎子应了声,转过头又问她,“妹妹不答应也没关系。你是哪家小孩,家在哪里?我明日还找你玩儿。” “我……”她支吾了半天,没答上来。她对这里又不熟。 “虎子!再不回家抽你了!” “哎——!!来了!”虎子把另一半小酥饼给她,然后跑回了家。 月华看着那半块小酥饼,突然想起来道长师父第一次下厨给观里的人做饼吃,也是这般,很甜,很酥,很好吃。 “想什么呢?” 月华把饼塞到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想家了。” “我又不跟你抢,你这么急干什么。” 月华把饼子咽下去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现在饿不饿?” “有点。” 那就是共感还在。 她起身,“我再去骗小朋友些吃的。” 江晚吟拉住了她的手,“你能不能要点脸,还骗小孩儿。” 第40章 美艳动人,婀娜多姿 “那要不你去帮我顺点吃的?”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摊,“我去的话,会被打死。” “你不是有灵力?” “等着关键时刻用呢。” “……”江晚吟看向了她发间的金钗,“拿去卖了,随便你吃。” “那不行。”那是李绥送给小小的礼物,她作为月华,不能糟蹋。虽然这两者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江晚吟冷哼了声,“舍不得?” “嗯。” “那你不怕被人抢了去?” 说的有道理! 月华抬手把发间的金钗拿了下来,放进了怀里收好。 江晚吟手指僵了下,收回手,垂放在身侧。 过了许久,她说道:“我还得再吃点东西,不然晚上打架没力气。” 说完,她就往虎子家的方向跑去。等江晚吟发觉的时候,她都跑远了。 “你!”江晚吟也跟着跑了过去。 “虎……唔——”她刚一出声,就被江晚吟捂住了嘴,提起来,往街道上跑。 到了街上,江晚吟松开了她。 “你干嘛?我还打算去蹭顿饭呢。”月华舔了舔嘴,上面还有饼香。 “……你又不认识他,他能让你蹭饭?” “我就一小屁孩,能吃多少。”她看着他,“说不定人家父母还乐意我给他家当儿媳妇呢。” “……”江晚吟咬了咬牙,看向了不远处的小摊,“等着!” “??” 不一会儿,江晚吟拿着一个烤红薯跑了回来,卷着她衣边,然后再放她手上。 摊主是个老女人,跟旁人聊得火热,刚转头便看见小孩手里拿着烤红薯,扯着嗓子大喊,“哎!那女人!!偷红薯!!” 月华愣了一瞬,然后拉着江晚吟赶紧跑。她跑得快,老女人跟不上,气喘吁吁的在原地怒骂。 跑了好一会儿,躲进了转角,她气都不喘。 月华拉着江晚吟一块坐在地上,然后把滚烫的红薯放在一旁,拉过他的手,细细看了下。 “皮挺厚,没起泡。”说完她便放下他的手,打算吃红薯的时候,他又把手递了过来。 “起了。” 月华抬眉,看了他一眼,再垂眸,还真起泡了。 “之前烧给你的药呢?” 江晚吟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她。 月华轻笑了声,眉眼弯弯,明艳万分,“你左手不能上药吗?” “……不熟。” 月华笑得更浓,一双翦瞳泛着打量,“你是个练武之人,怎么会不熟呢?我见你在校场上左手耍剑挺熟的。” “……”江晚吟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正当他准备收回手自己上药的时候,被一只素白的手拉住。 “既然不熟,那我帮你吧。” 水泡不算大,不用挑破。 她用食指挖了点药膏,轻轻抹上去,一点一点的涂,慢慢打圈。 她压不住唇角,然后故意低头凑近,在他手上吹了吹。 江晚吟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手腕上的青筋突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他低声说道:“你故意的吧!” “没有,”月华哼笑了声,“你个大男人,还挺别扭。” 江晚吟瞳孔微颤,撇过脸,声线低沉,“胡说八道。” 月华看到,他的耳尖已经微微泛红。 还挺纯情。嗯……比商隐纯情。 上好了药,她擦了擦指尖的药,然后吃起了烤红薯。 “红薯很香。”她长得明艳,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像只猫似的,此刻却充满温柔。 长得一副疏离清冷的模样,笑起来,温温和和,乖巧温柔,气质有些像一个人。 江晚吟瞥过眼看向她时,愣了愣,低头看着那几个小小的水泡,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完红薯,她道:“刚刚那摊贩叫我女人。” 江晚吟也发现了,“她是鬼是人?” “据我推测,是人。” 那虎子就是鬼。 江晚吟看向她的肚子,“你刚刚吃了那小子的饼,不会死吧。” “吃都吃了,还挺香。死不了。”她顿了顿,“这里有人有鬼。看似一片和谐,实则不然。不知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没有发现你,却能看见鬼。我觉得,这些人,分不清人和鬼。” 江晚吟抬眸看她,“结界的缘故?” 月华点了点头,“猜测是如此。若打开结界,这些鬼恐怕会魂飞魄散。” 鬼魂飞魄散,人就不用在结界里死了重新轮回,可以转世投胎。 想起来也可怕,生活在一起,竟然分不清人跟鬼。 鬼在对面人不识。人不知鬼千般面目。 “江宗主,你现在是魂魄状态,不要离我太远。”她看向他,“我会护着你。” 她眼神真挚,那双眸里满是担心。 月华只是对亲近的人才会露出这种神情,寻常的时候,她只会淡淡的看着你,有礼貌但疏离。 在灵山修习的时候,被人称做高岭之花。只有那几个熟识才知道,踩着她的尾巴,她会骂得多脏。 她气急时会骂人,会说脏话,还会暴躁的把人往死里揍。有求于人的时候会立马跪下,委委屈屈的抱大腿。 她有心机,会暗算,还会报复。不想光明正大时,能阴就阴。 照江晚吟所想,为达目的,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人。要不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她待着,还真让他觉得她像那个人。 她们,一点儿也不像。那碗莲藕排骨汤也是。 “在想什么?”她舔了舔手指。猛地发现那只手是碰过药的,立马变了脸色,吐着舌头,用手背擦了擦。 舌尖一股子药味。 江晚吟忍不住哼笑,嘴上却不留德,“傻子。” 月华起身,向他伸了手。 江晚吟迟疑了下,然后放上自己的右手。 她拉他起身时,迅速用那只沾了药的手往他嘴上抹,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你也是傻子。” —— 河边。 月华洗手擦脸,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舒舒服服坐着。 噬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嗜睡,怎么都叫不醒。干脆撕了块布,做了个布袋给它。挂在腰间,方便许多。 它瘦瘦小小,布袋刚刚好。 江晚吟靠在一旁的柳树边,双手抱臂,望着河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隐没消失多久,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月华笑道:“好久不见!” “我刚刚去探望那几个小东西了,他们缠着我叫哥哥哥哥哥的,好长时间才脱身!”商隐略显苦恼,希望这种苦恼对方能够知晓。 她点点头,顺势问道:“他们都还好吗?” “好得很!”商隐坐在她旁边,撑头看着她,念叨着,“才一会儿没见,我就想你了。” 月华垂下眼帘,哭笑不得,“你别这么说,我有些承受不住。” “真的嘛,我真的想你啊。” 月华撩起衣袖,指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让我死有很多方法,你却偏偏让我肉麻死。” 他哈哈一笑,“你说话真幽默!” 月华也扯了个笑脸,“你说话更幽默。” 商隐从怀里拿出一包油纸,打开,里面是几个热乎乎的包子。 “给你带的。” 月华摇了摇头,“我不是很饿。” “吃嘛,特意给你带的。” 月华道谢,接过,吃了几口,“我们今晚上打算先找到李绥。我有些乏力,力不从心,我们只能靠你了。” 商隐受宠若惊,“这么隆重吗?我竟然是天选,那我是你的命定之人吗?” 月华抬头,避开这个话题,无奈的说道:“你做事别太冲动,我们三个好商好量。” 商隐指着一边悠闲的江晚吟,呸道:“你怎么不说他冲动,他比我还冲动暴力!光说我!你偏心!” 月华悻悻说道:“我可不敢说他。万一惹怒他,等出去了我们两个没有好果子吃的。” “你武功厉害,我术法厉害,我们合作,一定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说到这,他眼里都冒着光。好久没有尝到过胜利的滋味了!他在江晚吟手上栽太多回了! 月华看了一眼江晚吟,一字一顿说道:“他救过我几次,于我,有恩。” “你们人真麻烦。” “你是畜生,人的事,你少管。”江晚吟说这话时,语气淡淡,却如同刀一般深深刺在商隐的胸口。 往常商隐听到这话,定会反驳嘲讽几句,顺带加上拳脚,不打得天昏地暗决不罢休。 但今天,他的心思不在这。 “月华,我对你这么好,你不会嫌弃我不是人的,对不对?”说完便低头,将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抬眉,动容且认真。 月华身形一抖,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种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时刻,不要把话集中在她身上啊…… “不会。” 其实,商隐对她还蛮好的。除了那次月下扒衣事件,还有时不时脱口而出令人咂舌的情话。 其他时候,可以当做一个普通朋友相处。 “那出去了之后,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头皮发麻,这下真的不能淡定了。 她起身,拍了拍衣裳,“都说了,双修的事,别找我。” “不是双修,我就是想跟你在一块。” 她使劲摇了摇头,“不行!我压力太大!” “你要是觉得压力大,我可以变成女人,我们以姐妹相称。” “不行!”她后退几步,“我有阴影!” 江晚吟抱臂,走上前,悄无声息的靠近她。 “那我就缠着你。” 江晚吟脸色沉了下去,轻嘲讥讽,“你这禽兽怎么听不懂人话?” 商隐再也忍不住,大骂,“我跟月华说事,关你鸟事!你插什么嘴!” 月华头都大了,摆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一边,把战场留给他们。 商隐眼随心动,立马没了愤慨,讨好式的跟在她后面。 江晚吟先他一步,拉着她的手腕准备走。 商隐上前揽住她的胳膊,“上哪去?不管你上哪去,呆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啊。他现在是个魂魄,刚刚跟我打架,差点没打过我。而且他脸色这么差,怎么保护你!” 月华转头看他,他脸色有些憔悴,唇色很淡,丰神俊朗的脸上有些青色痕迹。 必须尽快出去! “你别这样说他。你把我丢进玄虚旋涡的这段时间,多亏了他出谋划策,屡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要不然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孩子,很难生存下去。”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现在有我啊!”商隐上下瞧了她一眼,“再者说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小孩子。” 月华耐心解释,“我只是长得比普通小孩子高了一点,看着大了一点。” 商隐的目光停留在她波涛的胸前,赞叹道:“你这可不止大了一点哦。” 江晚吟转身,连忙拉着她赶快走,“走吧,去看看情况如何。”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红。 商隐松手,连忙跟上,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我相比,你们都是小孩,毕竟我是千年修成的灵,而且又是这么好看的灵!欸??月华,我还不知道你几岁呢?反正不管几岁,你叫我哥哥。实在不行,叫姐姐我也可以。” “……我现在八岁。” 商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叹道:“发育变态啊!八岁就这么高,还这么前凸后翘!?不会吧!你现在跟我刚见你第一面时一样,一直没变啊!” 月华霎时间呆愣在原地,“你不是魂魄状态??” 商隐道:“我只不过不是真身状态,我的真身是……”他顿了顿,看向江晚吟,模模糊糊道,“反正我现在看到的一如当初你美艳动人,婀娜多姿。” 她愣住,看向了江晚吟,沉思。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连一向迟钝的商隐都感觉到了。 他赶紧拉开两人的手,“你们两个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而且……你们的脸怎么都红了?” “……” 不远处的一个小孩说了句,“娘亲,你看那两个人整个头都红了!” “别看别看!快走!” …… “卧槽——!!”商隐爆破的嗓音响起,“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事了!!??那时月光忽暗忽明,我没控制好。你们肯定是在我监视不到的那段时间干什么事了!月华!你快说话啊!!” 第41章 无理取闹 月华清了清嗓子,“咳!没什么事。” “不对!一定是有事!!你…你们……亲了!!??” 月华思绪混乱,却面色冷平静道:“啊…亲了。” “什么!!??谁先动的口!”商隐右手凝聚片片冰刃,左手指着江晚吟怒斥道,“肯定是你!!” 他将冰刃甩出。 冰刃划破微风,最终铮铮的停在半空中。 冰尖后,是月华微微喘息的脸。 她将江晚吟护在了身后。只差一厘,她的脸就会被锋利刺破。 “商隐,我的事,不必与你多说。” 商隐瞪大双眼,手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凌乱几分。 一挥手,冰刃化作微风消散。 他自嘲道:“没想到……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然是为了护他。” 月华松了口气,“商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男女之情。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得。更何况,你对我也不是完全真心实意。你要是想双修,去找别人吧,我是不会和你双修的。” 商隐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指着江晚吟,嗓音微微发颤,“你不会和我在一起,难道要跟他在一起!?你要跟他双修!?” 月华面色恼怒,“我是这个意思吗?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他委屈,难过,“你拒绝我后,又凶我……” 月华提高声调,“我就凶你!” 他放下肚量,“……我可以做小。” 月华不争气的训斥,“别痴心妄想了!” “你、你们、你们排斥我!有本事就别来求我!!”商隐跌跌撞撞跑开,临走时还朝行人大吼。 被吼的行人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纷纷议论他是不是有病。 月华有些后怕,拍了拍胸口。太吓人了,这男人脾气一上来,还真是冲动。 那冰尖锋利,带着冷风,心都在发颤。 她冷静下来后,转头对着江晚吟说道:“聊聊?” “好。” 两人走到小桥上,看着小河溪溪,碧波荡漾。她忽的想起在莲花坞的时日。 月华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看到的我,是小孩子模样……还是……” 江晚吟脸色微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羞涩又慢慢涌上耳尖。 她脸色爆红,一下子想到了那天晚上,在椅子上碰撞…在床上缠绵……以及被烧伤上药的时候…… “嗯。” 嗯。 ……嗯???他为什么就回了个嗯!难道在他眼里,她一直不是小孩子,而是……二十二岁的她!?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跟她说!她当初一直以为在所有人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小屁孩。 李猖死后,知晓结界里鬼和人的区别。在鬼眼里,她是小孩,在人眼里,她是成人。 他是魂魄,刚刚也没有怀疑。没想到,自己却是他的例外!?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他拥抱的、亲吻的、揉捏的、摩挲的、压住的……都是二十二岁如今的她!! 除了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其他的!都!完!完!全!全!交!代!了! 啊——!!发出尖锐鸡鸣声! 轰隆—— 晴天霹雳,她整个人都烧得焦黑。 难怪……难怪他啃咬时一点也不口下留情,甚至揉捏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按进身体里。 压抑又放肆。 “我不否认。” “你承认的是不是太晚了!你瞒着我!我什么事都跟你说,结果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 “不见得。灵玉是姑娘这件事你就没跟我说。” “你——”月华眼神晃了晃,“这又不重要。” “你扪心自问,除了此事,就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月华抿了抿唇,“我不可能把所有的事跟你跟你说。人都会有秘密。” “知道就好。” 她蹙着眉,“这并不是一码事。” “在我看来,就是一码事。” 她白了他一眼,“无理取闹。” 见她不再说话,江晚吟心里松了一口气。 手心里全是汗。 蓦地,她开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 她心里没有质问的勇气,毕竟那天晚上是她主动,他明确拒绝过好几次。 不……细细想来,他莫名其妙散乱的衣领,明明知道她热得难受还把她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眼神时不时放在她身上,带着勾人的深沉…… 种种迹象说明,他在勾引她。他想要更进一步! 闷骚的男人,竟然勾引雄鹰一样的女人!她还受不住引诱,抱着他狂亲!真是丢脸! 江晚吟没了往日的沉稳,眼神慌了一瞬,脸色微红语气却假装镇静,“我担心,要是被你发现,会跟我有隔阂,不肯与我交换信息。” “你担心出不去,对吧?” 难道,他在意的只是这些? 江晚吟解释,“刚开始确实是这样,但那晚过后,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轰隆隆—— 又一道闪电劈中了她。 那晚,全程都是她主动撩拨的他。他只是稍稍引诱,她就已经溃不成军。 两人感官相连,他那时,不一定完全把控得住。 可是,回过头想,不管是八岁还是二十二岁,跟他缠绵悱恻的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换个角度想。 那么猛烈的媚药,没有术法支撑,硬扛或者是昏倒中断,身体也会留下隐疾。 他当时也想到这个层面了吧,所以才会任她为所欲为。 他身强体壮,只是难受一阵子,而她则会留下隐疾。要不然按照他的个性,勾引不成,直接恼羞成怒甩手走人。 或许……应该这样想…… 八岁离得比较遥远,不会那么那么的尴尬。八岁跟二十二岁差了十四岁呢……对吧?是的哈…哈哈哈哈哈…… 八岁还是个小屁孩,他能对小屁孩下手,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月华脸上的尴尬顿时消散。好像……他确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算了。不跟你计较。” 江晚吟静静的看着她。微风掀起她的秀发,正如同那晚凌乱的鬓角。 “你不在乎吗?” “谁说我不在乎?我在乎的话,能把你宰了?”月华吸了口气,眼神也冷静了下来,“鱼水之欢,你情我愿。这件事,不要再提。” 江晚吟的心冷了下来。 她眺向远方,难得吐露真心,“我这个人从小缺爱,没什么安全感。很感谢你能帮我,被人照顾保护的感觉真的很好。等离开这里,你我之间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随后她又自答道:“对了,记得代我向金凌问好。” 江晚吟沉默了许久,淡声道:“我们还没分开,你就想好了告别。” “总归是要告别的。我怕真正分开的时候,没来得及说。下次见面……”她顿了顿,“我还会叫你一声江宗主。” 一切就如刚见面时那样。把那句脱口而出的“江晚吟”忘了吧。 江晚吟岂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他脸色平常,沉默,望着她的发丝微微出神。 月华转过头来,两人的眼神碰撞一瞬,浅浅的涟漪随风撩动发丝,撞进如墨的瞳孔。 不知从何处飘过来一丝莲花香,让她想起了莲蕊的味道,引得她舌尖微酸。 她忽的浅笑下,随后撑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小船,微微晃神。 江晚吟目光微沉,落在她身上,很直白,明显的打量。 “怎么这么看着我?”她转头看向他。 “只是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豁达。”他这话明显嘲弄。 月华也不在意,反正都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好话爱听,坏话忽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现在状态不好,要不要上我的身养着。” 其实她有点担心晚上一起行动的时候,他们两人又会打起来,情况不可控制,耽误大事。 之前觉得江晚吟很稳重,不会像是很莽撞的人。 现在看来,也是冲动。他们两人气氛紧张,随时随地都能打起来。 商隐没有后顾之忧,她是真的担心江晚吟会出事。 毕竟,救命恩人。 “你担心我?” 她认真点头,眼神真挚,“魂魄太虚弱,到时候回了肉体,身体也会吃不消。” “我还以为,你怕我误你的事。” “……” 江晚吟不语,看她的眼神都淡了几分。 黄昏的时候,商隐拿着几串烤鸡在长寿镇石门前百无聊赖的等人。 在看到月华的那一刻,商隐的眼睛都亮了,起身踱步至其身前,“怎么才来,等你半天了。” 月华心里有些愧疚,轻声道:“实在不好意思……” 商隐点了点头,打断她的话,“白天的事,我原谅你了。” “……??” 她不是因为白天的事跟他道歉啊,是让他久等了,有些不好意思。 商隐肯定会来找她,出去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需三人齐心协力才行! “你随意就好。”看着这几串烤鸡,也不想多说了。 江晚吟磁性的声音响起,似有半分得意,“有事便唤我。” 说罢,伸手勾住月华的后脖,往自己怀里送。在触碰到胸膛的那一刻,整个人便附在她身上。 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然消失不见。 月华一瞬间懵了,随后反应过来,呆呆的回了声,“哦。” 商隐炸了毛,犹如一只愤怒的大狗,整个身体都在抗议。 “他怎么又上你身!” “养生。” “妈的!!他装的!他现在有灵力,又长得人高马大像个人样,完全能承受得住!” “你别……嘘…别叫!”月华做嘘声状,往周围看了看,“日落西山,那些鬼魂很快就出来了,小点声。我们敛了灵气,混在其中,进去寻找一番。” 若是平常,那些鬼魂只当是普通人,并不能区分他们。 但他们现在身上有灵力,于他们而言,无非就是两只烤鸡放进野狗堆里,香得要死!馋都馋死了! 要是被发现,就被恶狗扑食,没完没了。 “别转移话题,你让他出来!” “不,”她蹙了蹙眉,“你们现在不要见面,见了面肯定就是吵吵吵,还会演变成打打打。我不喜欢。我想快点出去。” 商隐敛下不悦,闷声道:“好吧。” 两人一起进了镇子。 月华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灵玉,转过头便看见一只鬼魂直勾勾的盯着她。忽而直冲到她面前,兴奋的大笑。吸引了不少鬼魂过来围观。 他们褪去了人的皮囊,各式各样的惨状。 眼窝空洞生蛆、皮包骨、缺胳膊少腿。有半面鬼、有断头鬼、…… 这些还能入眼,更恶心人的是,肠子漏了一地拖着走,各种泥巴混杂在上面,拿着脑花在手里把玩时不时舔上几口…… 要不是见多识广,强忍着不适,早就吐了。 月华没心思听他们说些什么,冲出鬼群直奔灵玉的小屋。 灵玉的精神状态很差,动作缓慢,好像又不记得她了。 看来,他的魂魄又轮回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魂飞魄散。 李绥不知道藏身何处,四处寻都寻不到他。难不成,他是故意躲着? 他为何要躲?理由呢? 这一晚上,她寻了一夜,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还跑去以前在李府里做过事的活人侍从那里找,没有丝毫头绪。 望着那一抹日光升起,一切又烟消云散,恢复平静。 月华沉思了很久,最后直挺挺地倒下。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都没想明白,李绥为何要躲着她? 待她醒来,又已经是临近黄昏了。 灵力恢复,时来运转,身体不应该这么脆弱。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有没有可能,不是李绥在躲着我,而是有人在从中作梗,不让我们见面。” “谁啊?” 月华摇了摇头,“不知道。你知道吗?” 商隐觉得不可思议,“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李绥是阵眼这件事,除了元蝶斓,老道士,还有我们这几个人知道之外……哦!对了!还有李猖… 上次见到李猖,看他迷茫的模样,已经忘记所有事了。 而且,凭他,根本支配不了李绥。 “起坛,做法,招魂。简单明了!” 月华面露尬色,“不是我不愿意,我没留下与他相关任何东西。” 头上的金钗是李绥街上买的,只是过了他的手,又戴在头上许久,他的气息淡到几乎不存在。 “而且……鬼魂太多了,我们两个控制不过来。上次献祭,它们已经躁动。万一失控,没准附近镇上的鬼魂都跑过来,我们累都得累死!” 商隐也叹了声,“要是我灵力充沛就好了,直接把他们打得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再把这片坟场夷为平地!我早看这些鬼玩意不爽了,阴晦渗人,一点品味都没有!” “怎么办啊,”她也很郁闷,“天快黑了。” ——“需要帮忙吗?” 是江晚吟的声音。 “要!”月华正身,“请江宗主赐教!” 商隐内心翻了个白眼,嘴动了一番,明显不悦。 ——“我需要用到你的身体。” “好!” ——“你先休息,好了叫你。” 月华连忙点头,“嗯嗯!” 意识沉睡,耳边好像传来一声冷哼。似在天边,很遥远,带着空灵之感。 —— 再次醒来之时,她已经身处于潮湿的地宫中。周围烛火通明,透露着微微的暖意。 李绥着一袭黑袍,乌黑浓密的长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绑起。身材魁梧,气色尚佳。 见她来,他身形颤抖,说不出话来。 狗蛋非常懂事的退到一边,将茶满上。 “我还以为…我躲在这里,你找不到我呢。”李绥语气平淡,内心却早就掀起惊涛骇浪。 不知道江晚吟使了什么术法找到李绥,她能感觉到,他现在好像不太舒服。 必须尽快出去,不能再拖了! “李绥……”声音清淡,犹如高山之花。 李绥身形一晃,转过身来,晦暗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小小……你真好看。” 许久不见,长大了。长大后的样子比小时候更美。这样想着,他心里莫名生出自卑。 月华愣住,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李绥,我这次来是有事……” “我知道,”李绥打断她的话语,自顾自说道,“给我点时间好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恳求的语气,仿佛低到尘埃里。 月华没有拒绝,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商隐没好气的站在她身后,抬起下巴,一脸审视的盯着李绥。 “许久不见,你都长那么大了,成了大姑娘了。” 他的意思……难道是看到了现在的她?那他……是人? “你也是,气色好了很多。”人变得魁梧许多。好像……这才是原原本本的他。 李绥长叹一口气,“我自刎,本该魂飞魄散。是你,生生将我拉了回来。” 身为阵眼,若是自刎,形神俱灭。 “你现在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对你来说,其实不重要。你在意的,是我身上的印记吧。”李绥指了指头上,自嘲道,“现在头发长得茂盛,都看不见了。 他说的,是咒印。之前头发稀疏,每次都要花很长时间梳洗,将其遮盖。现在,倒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我小时候不长毛,娘亲便剪了自己的长发,做了顶假的给我戴上。让我,不至于被人嘲弄天生秃顶。娘亲死之后,也没有戴下去的欲望了。” “这一切你知道多少?” “……所有。”李绥苦涩一笑,“李猖死后,我浑浑噩噩的一生,刹那间,清醒无比。” 第42章 群鬼躁动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难道他不想破这结界?所以才会躲起来。 她没有问完,总感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 “有什么事,你就问吧。” 思索万千,纠结万分,她最后慢慢吐出,“怎么破开结界?” “你……就不想问问关于我的?”虽然早有预料,心里……还是会很落寞。 月华一向直接惯了,没有细细顾虑到他的心绪。 他的伤心,他的苦涩,让她心头微颤。 他也并不是一个恶人,反而是个可怜人。身处其中,并不是他所愿。 她转而问道:“最近还好吗?” “不好,”李绥苦笑,嘴边微微抽搐,哽咽道,“我很痛苦,如果清醒的代价是这么痛苦,我宁愿一直稀里糊涂。小小,你知道吗?他们传的都不是真的,我除了殴打下人之外,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月华垂下眸,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答话。 最初开始,就是利用一场。她对他的经历和感受,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这么些天接触下来,虽然有些臭毛病,但人,劣性不强。而且对她……还挺好的。 “人活一世,行路匆匆。没有必要一定要争个明白,世间因果,自有定数。”说这话时,她自己心里都觉得可笑。 忙忙碌碌半生,她也一直在寻找一个秘密。开导别人放下,自己却时常牵挂,可笑。 “不……”李绥摇头,拿过一杯茶,饮下,“有件事,我想要弄明白。”他抬眸看她,眼里满是真诚,“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悸动?” 月华沉下脸,眉梢添了几分肃然。 她不是一个轻易动心的人。给口吃的,会感恩。真诚以待的,会敬重。救过命的,会报答。 这些,都不应该以情爱来衡量。她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情。 商隐忍不住开口,厉声道:“你在痴心妄想什么!?论气质、论才貌、论修养、论品味,我哪哪都比你强!我这么优秀,她都对我视若罔顾,更何况是你!?” 月华侧头,虚掩着嘴,斜眼瞥了商隐一下,轻声道:“你先别说话。” 商隐满不在乎,鼻腔里喷出傲娇的哼声。 李绥的双眼始终没离开月华,见她面露难色,避而不答,心里如利刀剜心般。 “我们非得要谈论这件事吗?”她不忍直接开口拒绝。 他还没有说出破界的方法,万一惹得他不高兴,打死都不说怎么办。 两人见面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哪那么快就喜欢上一个人啊。要说一见钟情,也勉强,她又不喜欢他的长相。 见面时,她才八岁,长得是比寻常小孩好看了点,高了一些,但也不至如此吧。 她才八岁啊!禽兽! 那李绥看上她什么啊?看上她在他屁股后面整日“哥哥”“哥哥”的叫? “我明白了,”他朝狗蛋挥了挥手,将茶换下,添了酒,“陪我下盘棋吧。” 月华并未拒绝,点头允下,“好。” 先哄哄,把人哄高兴了,才好办事。再急不急这一会儿。 她棋艺并不高超,甚至是很逊。一盘简单的棋硬是下了半个时辰。 期间,李绥跟她聊了很多关于他小时候的事。见他说得开心,她也没扫他的兴。 他在用力表现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种错觉,他想要她记住他。他越是喋喋不休,她心里就越觉得怪异。 以前在李府,他插科打诨,喜欢吹牛,哪像这般,实实在在的说着小时候的事,眼里亮晶晶的。 商隐站得有些不耐烦,寻个板凳,坐在她身后。身体舒展开,翘着二郎腿,手掌撑着下巴,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额头。 一盘棋结束,她抬眸,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李绥呼出一口气,望着那盏红烛,喃喃道:“陪陪我吧。过了子时,是我的生辰。”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他说过自己的生辰。那时候没怎么上心。 “生辰快乐。” “谢谢。”李绥忽然笑起来,“除了娘亲,还没有哪个姑娘送过我礼物。” 他这话,是在提醒她,送他一个礼物。 月华听出来了,摸了摸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仅有几张黄符。 “我给你折只千纸鹤吧。” “好。”他立马应允,生怕她反悔。 看到黄符,狗蛋立马尖叫起来,浑身颤抖着倒下,脸上尽是恐惧。 “你下去吧。” “少…少爷……” “从这一刻,你自由了。” 狗蛋立马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小的不走,小的想陪在少爷身边。” 李绥摆了摆手,“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不!夫人嘱托过我,让我一直陪在少爷身边,小的不走!” 李绥闭上眼,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你的卖身契我早就烧了。” 狗蛋听闻,不再多说,独自跑开了。 月华看着黄纸上的符文,再看李绥脸上不惧的神色,心里已经了然。 千纸鹤折得很好看。他拿在手里,细细看着,恍若至宝。 商隐脸上不悦,眼神呆滞,嘴角下弯。他这是无奈到了极致,在强忍。 两人越是聊得开心,他就越加不耐烦。直到最后,他一字一句吐道:“好了!子时已过!我们结束这场谈话!回到最初,怎么出这个鬼地方?” 李绥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句话,“杀了我吧。” “嗯?”月华抬头,眉头微蹙,“……什么?” “用杀鬼术杀我,结界自破。” 她大惊,站起身,“用杀鬼术杀人,你会魂飞魄散的!” “散就散吧,早就该散了。” 月华后退几步,“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只有这一个办法。”李绥摇了摇头,用手捂着脸,微微哽咽,“我上辈子欠了李猖什么,这辈子这么对我!” “不……你再想想,还漏了什么,肯定会有别的办法。” 李绥抽泣出声,哽咽道:“我一件害人的事都没做过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小小,我不甘心啊!我竟然是为了李猖的孽债去赴死!我憋屈啊! 我一生下来,就要背负别人的罪恶。这一生,都在莫名的赎罪!我又没做错过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说到最后,他情绪激动,想要上前抱住她,被商隐一脚踢飞,失魂落魄的倒在地上。 “小小……” 月华来不及思考太多,头突然晕乎乎的,有些难受。 能明显感觉到,江晚吟的魂魄在莫名的躁动,好像……有些失控。 他的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外面蓦地有鬼嚎叫起来,一声又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无比刺耳,听着让人心慌。 商隐道:“外面突然聚集了很多鬼魂,正在朝这边赶来。” 难不成,是狗蛋把那些鬼魂都招了过来? 商隐催促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快把他杀了。” “不……”月华晃了晃脑袋,“应该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再找找其他办法……” “来不及了!外面已经躁动。再这样下去,周遭的鬼魂会把附近村镇上的人全部卷入其中。情况就会彻底失控。” “可是……可是他无辜啊!”月华心里有股气,莫名堵在心中。 明明李绥也做错什么。 商隐摇了摇头,叹了声,“你做决定吧,我听你的。” 李绥无辜,附近的人也无辜!一切罪恶都源自于元蝶斓,他错了吗? 他千辛万苦从域外过来,差点魂飞魄散,不过也是想再见她一面。知道她有没有活着,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疼。他也想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我们先出去!”商隐也不迟疑,拉着月华就要跑出去。 “带上他!” 商隐转头,拉起地上的李绥,踹开后门,趁着那帮鬼魂还没到,赶紧溜之大吉。 出了地宫,整个地面开始晃动。 远处树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夹杂着邪魅的低语。 幽蓝的鬼火照亮整个黑夜,所到之处,皆留下阴冷的气息。 月华神情肃然,“我们去后院,找无字碑,镇魂!” “好!” 商隐抓着李绥的后脖领,一路拖行狂奔。他的衣衫瞬间变得凌乱不堪。 月华道:“你给他留点体面。” “要求真多!”商隐嘴上抱怨着,一弯腰,嫌弃的扛起李绥,用力颠簸着,生怕没把他颠吐。 鬼魂尖锐的嘶叫令她心绪不稳,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 身体不知怎么,顿感疲倦,提不起气力。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拉扯着她,往无间地狱而去。 无字碑前,一阵清明,并没有受到鬼魂的惊扰。 上次献祭的时候,这里留下了元蝶斓残余的气息。 而且,此处的结界破裂过,相对脆弱。或许可以试一试! 一到地方,商隐便无情的将李绥甩下,非常厌恶的拍打着自己的衣衫,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臭男人……脏死了!” 不免让人想起月下花前,他女装时那股子妩媚劲儿。 月华问李绥,“元蝶斓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关键信息? “元蝶斓是谁……”李绥眼睛无神。 “手里拿着招魂幡那个人!就是下咒的那个男人!”她有些急迫,语速很快。 “没……”李绥僵硬的摇头,“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好难受,活着太痛苦了……” 他喃喃自语,最后捂着头大声的哭起来,像一个没有犯错却被诬陷的小孩。 月华看着如昼般天空,咬牙道:“要不强破了它!” “你疯了!”商隐走过去,“上次能打开裂缝是因为阵眼最脆弱!你去双神山拿到灵力后,阵眼加强了!若是强攻,必定反噬!你不要命啦!” 阵眼脆弱,结界就会脆弱。 李绥自刎躺在床上时,结界是最弱的时候。但月华没有灵力,也没有找到江晚吟。 若是她当时抛下江晚吟出去,李绥会活,但江晚吟,必死。 月华看向身形魁梧,乌发浓密的李绥,再低头看着手上的伤口,脸色沉重。 商隐又说,“我也没有本事强攻,灵力才十之一二,我得保命。” 鬼魂的嘶叫越来越近,压迫感十足。不出一刻钟,附近的鬼魂将全部赶到。 她看向李绥,“你冷静一点,再想想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说完她又看向商隐,“商隐,你看着他,我去布阵!” “哦。” 干脆,先将附近镇上的鬼魂全部吸引过来。即便累死,也不要伤害到无辜的村民们。 月华随手捡了一颗石头,注入灵力,往天空中用力抛出,以此来吸引周遭的鬼魂。 鬼群踏出,惊起一片飞鸟。连月光,都带着诡异的血色。 第43章 镇鬼 时间太匆忙,她连东西都没有备齐。 几只鬼火一直纠缠着她。她抬手一挥,将他们焚烧殆尽,成了齑粉。 “商隐,下禁制!拖延时间!” “好。”他撇嘴,有些许不满,嘟囔着,“商隐商隐,要我帮忙就叫我商隐,不需要我帮忙就你你你。不叫我商隐哥哥,也不叫我商隐姐姐……” 他转头的瞬间,白色的禁制刹那间如利刃般往周遭扩散,紧紧包裹住脚下这方天地。 气流震飞一片响铃草。风瞬间变得缓慢,变得温柔。 月华秀手一挥,黄符向一排排朝无字碑飞去,紧紧贴住。 现在要做的,不是收魂,而是镇魂。先把它们压制住,熬过天明,再想其他办法,破开这结界! 再一挥,片片黄符中飞出一根金黄色的锁线。 她将其揽在手中,食指沾上掌心中的血,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符文,手一抬,打出。 符文慢慢变大,最后紧紧贴在半空中的禁制上,随着灵气波动,若隐若现。 待附近的鬼魂一踏入禁制,立马就会被符文镇住,顺着金黄色的锁线,吸入无名碑中。 做完这一切,她额头冒着细细的汗,身体开始莫名的沉重乏累。 不知是何原因,总是气息不稳。 原本可以将鬼魂全部打散,不入轮回,烟消云散。但这么做,他们两个得累死。 商隐瞧出了异样,略过地上的李绥,朝她走来,“你怎么了?” 月华摇了摇头,“无碍。” “你嘴唇都白了。”商隐有些担心,“费那么大劲干什么,你不杀他我来杀他!” “别……”月华拦住他,呼了一口气,“杀鬼术是道家秘术,你使不出来。” 他急了,“那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月华摇摇头,李绥并不该死,至少不应该死在她手里。 那样……太残忍了。 她走到李绥面前,半蹲着,问道:“你须得仔细想想,那人还告诉你什么了?” 李绥听到她的声音,挣扎着起身,撞进她怀里,大声哭泣,声音凄厉,犹如恶鬼。 吓得月华僵住了身子,挣扎着下意识想要推开,又于心不忍,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他就是要我死,我只能去死。小小……我舍不得你。” 商隐脚步微移,一记眼刀飞了出去。那眼神,恨不得把李绥凌迟。 月华稍抬手,示意他先别过来。随后又问道:“李猖呢,他有没有告诉你?” 说到李猖,李绥的情绪更加激动,搂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掐死。 月华皱眉,晃了晃脑袋。她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被他这么一勒,差点没缓过劲来。 “小小!小小!!”李绥的鼻涕和眼泪都擦在她身上,令她生出嫌弃。 被勒急了,左手顺到他脖后,按住穴位,生生将人掰扯出来。抬起右手就朝着他印堂穴用力一弹,见没有反应,又狠劲弹了两下。直到他恍惚的眼里渐渐流转一丝光亮。 李绥已然崩溃至失魂,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几只厉鬼汹涌而至,在禁制外挣扎数番,妄图冲破禁制,向他们袭来。最终被符文吸进无字碑中。 商隐提醒道:“它们快到了!你要是不舒服,躲在我身后,别硬撑!” 鬼啸逐步逼近,愈发清晰,鬼群即将到来!! 月华沉下心,抱歉且决绝,“对不住你这一头乌发了!” 说完,便迅速将李绥的头发剔除干净,只剩下短短的毛茬。 暗红色的符文布满他的头顶,像是被生生打入其中,与皮肉相连。 像字又像画,与双神山道观里元始天尊头顶上的咒文一模一样。 她搜刮了脑子里所有的奇门异术,都未曾见过这样的符文。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束手无策。 元蝶斓肯定知道别的方法,但眼下这种情况,怕是没有能力再请他出来了。 月华蹙眉,五脏六腑莫名的疼痛,生生呕了几口鲜血出来。 商隐更加担忧,又左右不了她的想法,只能原地打转,着急的狠捶空气。 江晚吟的魂魄更加躁郁不安,像是要冲出她的体内。她试着呼唤,却听不到回答。这令她更加慌乱。 狂风大作,成片成片的响铃草往空中飞去,飘在空中不久后又飞向远处。 地面晃动,黑夜中若隐若现许多鬼魂,形态各异的向他们冲来。 禁制前,一批又一批的鬼魂被吸入无字碑中。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刺的人耳朵生疼。 鬼魂太多,坟墓不够用,再这样下去,得炸了。 这时,李绥像是着了魔一般,往禁制外冲去。 鬼群中,那张老态龙钟的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阴险狡诈,只剩下呆滞木讷。 李绥看着那熟悉的脸,眼底的恨意势如滔天,愤怒的将李猖放倒,掐住脖子,按在地上狠狠的打! “李猖!李猖!!你这龟孙儿!老子打死你个作恶多端的老东西!你害我!你害我!妈的!你害我不能善终!” 一拳又一拳落在李猖脸上。仿佛这样他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恨。 不一会儿,李猖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嘴歪眼斜。 李猖动作迟缓,也开始反击。两人打得火热,奇怪的是,鬼群一见到李绥,纷纷害怕的往后退去,不敢靠近他们。 而此时,他头顶上的符文开始冒着淡淡的红光。 鬼群中还有很多熟悉的影子,李府的丫鬟侍从、狗蛋、灵玉以及他的小姨和弟弟。 月华看着眼神迷茫的灵玉,突然明白为什么两年后再次见面,他会认不出她。 下山后再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死过一次了。魂魄轮回,记忆早已经消散。所以他才会问,她的名字。两个人,会有距离感。 原来,你在重新认识我。 蓦地,一声泣血厉叫,生生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是那双神山的老道!!他死了,看样子,刚死不久。 他撕咬着,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禁制。以一鬼之力,堪比百鬼。 “遭了!他练过!”月华有些慌乱,他这么一输出,禁制在晃动。 “没事,我扛着。”商隐淡淡开口,“你想办法破界。” 眼下,并不是破界的时候。因为,无字碑发出暗幽色光亮,坟墓已经塞满了鬼魂。 她提起一根桃木棍,一边用血画上敕令,一边将符文收起,藏入木棍中,生生按入土中,立在地上。 做完这些,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头痛欲裂。眼前的画面重叠,晕头转向。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身上有江晚吟的魂魄。百鬼躁动,他也不能免除影响。 商隐踱步至老道身前,趁他攻击之时,隔着禁制,一掌打了出去。却不料,被对方躲开了。 震惊!竟然能躲开!这老道,不简单! 令商隐惊讶的是,每次攻击,对方都能巧妙躲开。这令他无比火大,干脆出了禁制,缠着他打。 月华思绪混乱,恍惚间好像看到一袭灰袍男子向她走来,抚摸着她的头,微微叹息。 耳边传来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似雾又似云。 “乖娃娃——” 天旋地转,耳膜闭气,一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一声呼叫,再次将她沉重的脑袋唤醒。 “月华——!!” 是商隐的声音,带着紧张的关怀。 他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和恶鬼老道的纠缠让他身上也挂了彩。 她睁眼,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施展招数,将他从老道手中护下。 “你怎么受伤了?” 商隐吐了口气,恶狠狠道:“他克我!” 对方的招数奇特,移形换影,一拳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根本伤不到其要害。不是他打不过! “你去把李绥送进禁制里,他快被那两老头打死了。” 李绥也不好过,刚开始在和李猖的对打中占了上风。待李知书赶到,加入了战斗,便落下阵来。 他被李猖和李知书两个鬼魂按着打,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早已经见血。 李知书已然不记得他了,也许是血脉至亲的缘故,只有他们两只鬼能近得了他的身。 商隐不情愿的走过去,一脚两脚将两老头踢远,拎起李绥往禁制里丢。 噬天醒了,从布袋里跳了出来,一溜烟跑进了禁制,跳到桃木棍上,瑟瑟发抖。 “喵喵——”太令人害怕了,小爷得保命要紧。 老道看见月华,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一直纠缠着她,打得她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死了有那么大劲! “丫的!逼我!” 她从怀里拿出几包东西,趁着贴身缠斗之际,朝对方扔去。每一包都精准无误的打在对方身上。霎时间,皮开肉绽,冒着丝丝黑烟。 恶鬼老道惨叫,发出“嗡嗡嗡”的呜鸣声。 那东西是上次几个小孩尿的童子尿,混合着公鸡血和黑狗血,还有一些朱砂。 借此机会,她几掌拍出,打得老道连连后退! “你的法宝呢!快拿出用用。” 第44章 祭天 商隐面上一喜,拿出百宝箱,念叨着,“这可是你说的!开始还心善想留着这帮恶鬼呢。这下招待不住了吧!我一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魂飞魄散!” 他抽出了一条流光银链,刚想甩出却遭阻止。 “把他们镇压在里面!” “……这可是上好的法宝,给他们住!?”商隐气得够呛,“我可舍不得!” 月华掏出黄符,摁在老道的额头上,凌空画了个血符拍了进去,侧头耐心解释道:“这么多鬼你打不完的!你的灵力不过十之一二,会累死的!” “小心——!” 恶鬼老道被镇压不过片刻,黄符便凭空燃烧起来,失了效力。 果然,当道友变成敌人,事情的操作就变得困难起来。 月华躲过老道一掌,却不小心被冲进鬼群,淹没其中。 商隐面色一紧,要过去救她。 彼时,她已经冲去鬼群,朝禁制奔来。快到时,又被恶鬼老道拦住,缠着打。 “把桃木棍拔出,上面有血敕令,擦掉!将法宝缠在上面,抛出去!!” 商隐虽然不乐意,但眼下也不得不从。 噬天非常识相的从桃木棍上跳下来,躲到一边,继续瑟瑟发抖。 木棍缠着银链被抛出,巨大的符文再次显现,比之前的,更加耀眼,威力更强。 周遭袭击禁制的鬼魂纷纷被吸入法宝之中。 月华有些招架不住,打斗中被恶鬼老道一脚踢进禁制里。头撞在地上,更晕了。 李绥离得近,慌慌张张的去扶她,“你别费力气了,杀了我吧!” 他心疼的拭去她嘴角的鲜血。要不是不能随意死去,他真想自己结果了自己! 月华没回话,缓缓站起身。眩晕感再次袭来,一股气,从她身体里慢慢析出。 江晚吟的魂魄开始慢慢析出月华的身体,脸色苍白,往桃木棍的方向飘去。 “你干嘛!”月华瞬间慌张,赶忙用双手拉住他,脸上表现出从未有过神情,从心尖上慢慢裂开,牵动人的心绪。这种感受,叫做崩溃。“你快回来——!!” 他要是进了这阵法,被困在里面,一辈子都回不到肉体里了! 江晚吟道:“想办法!拉我回去!!” 月华被江晚吟拉着往前跄踉几步,手上的伤口因为受到挤压,流出了不少,顺着手腕形成一道血红色弧线。 “商隐!牵魂锁!快!快借我!” 商隐在一旁,一脸的不高兴,“没有。” “上次你摆弄百宝箱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快借我,求你了!商隐!” 她急了,真的急,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江晚吟的魂魄不断升空,强大的吸力将他困住。他想要挣脱束缚,越挣扎陷得越深,吸得越紧。七窍生疼,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 她拉不住,被一股力量直接弹开,倒在地上。 “江晚吟——!”她迅速爬起,“哗”跪倒在地,转头抱着商隐的腿,眼睛却紧紧盯着江晚吟,语无伦次,“求你!我以后会还给你更好的!借给我吧!我求你了!” 说到最后,她整个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从未这样求过人,卑微到尘埃里。哪怕以前挨饿受冻,任人欺凌,眼里都是一股子傲气。 商隐僵着身子,眼睛死死盯住半空中那抹紫色的身影。眼看他越陷越深,逐渐削薄。 他非常讨厌他!现在也是! “撑住——!” 慌乱间,她摸到商隐腰间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往自己心脏捅去。 既然没有牵魂锁,那就把自己当做鼎炉,强行将他的魂魄锁在体内。 在离身体半厘时,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匕首。 鲜血涌出,滴落在地上。 “呲擦——” 一根细长且泛着丝丝莹光的长鞭如利刃般划破天际,似游龙般蜿蜒盘旋,刹那间锁住了江晚吟的腰。 “你竟然为了他要使这招数!!”怒气,滔天的怒气,以至于他的手都在颤抖。“燃命技,你要为他燃命!月华!你脑子不清醒是不是!!” 燃命技极为消耗命数。 将灵力注入匕首,插入心脏的瞬间,用咒术迅速锁住,将周身大穴全部打开,再灌入全部的灵力,把防御力降到最低,强行将对方的魂魄拉入体内,把自己献祭给对方。 相当于把自己彻底当做鼎炉,任由对方吸取身上所有的灵力,包括命数。 一旦失败,经脉受损不说,还会遭到反噬。日日夜夜,都要承受灼心之苦。 不人不鬼,无法回头。 商隐将半空中的江晚吟扯起,狠狠拉回来,愤力甩在地上。 他咬牙切齿,“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我真想杀了他!!” 月华吸了吸鼻子,一抹泪,跌跌撞撞的跑到江晚吟身边,“还好吗?” 急切且慌张。 江晚吟刚想说话,却被人拉走。 商隐咬着牙,将牵魂锁收紧,另一端则绑在自己腰间,愤慨的说道:“你别想黏着她!我锁着你,我看你还怎么沾她身!” 牵魂锁的用法,就是一端锁住魂魄,另一端锁住人,将两者捆绑在一起。 “要不是她,我真想打死你!”把他打得鼻青脸肿,魂飞魄散! 江晚吟脸色苍白无力,想要开口,却没有太多的力气,青着一张脸,十分虚弱。 气氛剑拔弩张,不分上下。 月华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你再坚持一下,我定能破此局,安然无恙送你入躯!” 其实她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牵制阵法已经耗费大量的灵力,又被恶鬼老道纠缠许久。 这会儿,疲惫不堪。 又偏逢江晚吟情况不佳,元蝶斓躺尸没有半分反应。鬼群源源不断,一批又一批,仿佛怎么收也收不完似的。 此等情景,已经穷途末路。 李绥也不省心,还想要冲出去跟那俩老头争斗,被月华拦下。 “李绥!别添乱了!!” 那两个老东西为何还没有被收进法宝呢? 她觉得,他们作恶多端,不配有此殊荣!当个游魂都算便宜他们了! 这一吼,李绥怔怔定住,不甘的望着外面。良久,像被抽了力气,失魂般跌落在地。 “我都说了,杀了我,一切都结束了。” 月华恼他这般自暴自弃,走过去,怒气冲冲的锁住他脖子,拉起来,“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省得再大费周章,耗时费力!” 李绥没有反抗,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出神。 月华突然想到那日清晨,他兴致冲冲的拿着那对金钗别在自己发间。 那一刻,没有任何算计和试探。 他不至于如此蠢笨,发现不了她的异常。或许,他一直在放纵,自己才能这么如鱼得水。 从小缺少关心,当有人真正关怀备至时,心里会莫名向着对方。 这是缺点,会令她缺少判断力,变得优柔寡断。她明白。 这会儿,江晚吟又有了新状况。 他魂魄动荡,薄如蝉翼,即使被牵魂锁牵制着,依旧受到阵法压制,提不起半分力气。 再这样下去,魂魄入体,人也要变成傻子了! 她一把松开了李绥的脖子,忧心忡忡向江晚吟跑去,“怎么了?你怎么了?” 江晚吟脸色铁青,逐渐爬上几道尸斑,指尖也开始有了腐烂的迹象。 “怎么……”她将他抱在怀里,搓了搓他的脸,“怎么会这样?” 商隐有些得意,“你那阵法影响他了呗!” 不会的!他若能好好待在她体内,根本不会受到阵法的影响。 难不成……是元蝶斓一脚将他踹了出来?还是他太过虚弱被阵法吸了出来? 不管是哪种,当务之急,就是把阵法停下来。可是……可是阵法一旦停下,禁制根本不能撑太久。到那时,他们几个将会被鬼群彻底掩埋! 又是两难之际。 她急得团团转,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将他紧在怀里,想要给他输送点灵力支撑。 商隐突然急声斥道:“你这丑东西又想干嘛!!!” 李绥突然发了疯,用尖锐的石头划破头皮。霎时,鲜血涌出,滑落在他的脸上。 “我把这该死的咒文划破,我就活不了了,我活不了了!小小!!”他吼叫起来,像是彻底疯魔一般,“杀了我杀了我!再不杀我!你要死在这!死在这!永世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超生啊!” 鼻涕眼泪涌出,如此狼狈不堪,哪像以前那个潇洒的公子哥。 李绥在撒谎,即使划破咒文,也会重新生长,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以前他也干过这事,根本不会死。 他怕死,但他更怕月华死!也许这样,她才会下定决心将他拍得支离破碎。 江晚吟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若有似无的呢喃着。 忽的,她的眼泪喷薄而出,掉落在衣角上。抬眸,咬着唇,似乎下定了决心。 第45章 出阵 月华将他放在地上,伸手,片片黄符从无字碑上飞出,在她周身围绕,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一片清黄。 头顶上巨大的符文慢慢消散,桃木棍像个没魂的主,光芒消散,“吧嗒”掉落在地上。 那恶鬼老道凶狠至极,眼神死死盯住月华,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结界,即使身上血流不止,一只胳臂折碎了,摇摇晃晃的挂着。 那样子,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禁制被群鬼撞得摇摇欲坠,不消片刻,将被彻底瓦解。 商隐没什么心思,收了银链,眼神落寞的望着她。 要不是那狗东西出现意外,她是不是打算跟他一起熬过这长夜。 他就不值得被偏爱? 月华一步一步朝李绥走去,两行清泪还未擦拭,照着疲倦的脸上,惹人怜爱。 身后的符纸形成一堵巨大的符墙。她低眸,那符纸便像得了令,迅速朝李绥飞去,将他圈在其中。 他忽的笑了,笑得癫狂,像一只嗜血的老鹰,“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这残破的一生,能死在你手里,也不算遗憾!” 他又疼惜,目光试探,“这泪、是为我流的吗?” 月华没有回答,反而问他,“在李府里时,时常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个侍从,是你派来的吗?” 他凝住身形,擦掉眼角的血痕,不直接回答,目光略过她,看向禁制外的那两个老头。 因为担心,所以暗地里一直派人护着她。他回来的这两三年,身边只有狗蛋一人是旧识。 他也是后来才明白,那人是李猖身边的。无目知道后,悄悄的将信息拦了下来,她才能在这府里游刃有余。 他喃喃自语,“要是不生在李家就好了,我能早点娶妻生子,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小时候,母亲会替我扛下一切,我只管开开心心奔跑在油菜花地里……” 说到最后,他又抽泣起来,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黄符纸随他而动,渐渐将两人围住。 “抱一下,最后抱一下。”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真好,抱着你真好。” 月华不动,任由他抱着。 万鬼嘶吼,禁制破碎。黑夜如同白昼。 她抱歉低吟,“对不起。” 抬手,凌空画下杀鬼咒。嘴边轻轻呢喃着: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杀鬼术成——! 狂风骤起,搅动着所有的气味。血腥恶臭全部涌了过来。 眼看着那凶猛的恶鬼老道一马当先向她袭来,她颤着睫毛,手腕一转,生生拍打进李绥的后背。 刹那间,时光流转停滞。整个天空布满了红色的咒文,光芒四射,流转不绝。 狂风卷着沙土,似要两人卷入高空。 几道紫色天雷划破天空,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瞬间便掩盖住了万鬼的嘶吼。 天雷滚滚,势如破竹。 几处天雷聚集一起,生生从李绥头顶劈入。 他没有害怕,突然释然,更加用力的抱住她。 临别之际,他低头默语,“谢谢,诀别了。我的小小。” 五雷轰顶,形神俱灭。 她突然觉得很难过,像是有一个人紧紧捂住口鼻,呼不出气来。 李绥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疼,只一瞬间,便化作了灰烬。风一吹,便随风而去了。 画面静止,眨眼间,千丝万缕的细线破裂而出,随着地面的颤动,整个画面被慢慢分割。 除了他们三个,鬼群,无字碑,坟墓等通通破碎。连同那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猫咪。 月华迅速掉头,蹲下,将江晚吟搂在怀里,解开牵魂锁,划破他的掌心,给他输送大量灵力。 他不能以这种状态入躯,不然,肯定会变成傻子! 她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令商隐恼怒。 “疯了!!他值得你这样!” “我欠他的。” 商隐跑到两人身边,将她的手强行拉开,自己牵着,随后一巴掌拍在江晚吟的天灵盖上。 “你们人就是麻烦!” 商隐紧紧盯着她看,不满溢出表面。而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江晚吟身上,他面色铁青,已经是濒死之态。 月华担心商隐有所保留,挣了挣手,没挣开。手被牵制,动弹不了,干脆直接低头亲了上去。 这种情况,需得万无一失。 暖色的光从她口中溢出,如游龙般,一股脑全部冲进江晚吟体内。 “叮~”好像传来了铃铛的声音。 商隐气极,施在天灵盖上的力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哦!不是几分!手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不至于捏碎江晚吟的天灵盖,至少会在未来的几个月内,莫名头痛。 “啪嗒——” 混乱的场景如镜子般破碎,裂缝渐渐扩大,直至慢慢消散。光透过裂痕,一丝一丝的挤进千疮百孔的缝隙里。 里面的阴暗一点一点的布上暖色的光,洋洋洒洒的阴影被笼罩在光下,慢慢晃动。 正如同那一瞬不瞬的眼眸,里面是微微流动的莹光。 一轮孤月寂静的挂在空中,映照在地上的三个人身上。 周围的花香扑面而来,令她晕乎乎的头脑有了片刻的清醒。 他们回到了那花前月下的海棠花海中。这会儿,“梦里下语”也已经解开了。 商隐甩开手,一脸郁闷起身,准备离开。担心他们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便又折返回来,叉着腰,在一旁监视。 月华慢慢离开江晚吟的唇,颤着睫毛缓缓睁眼,却见对方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叮叮~”清心铃再次响动。 她的指腹细细摩挲着他的脸,上面已经没有了尸斑,连毒粉沾染的痕迹也没有了。 “没傻吧?说说话。” 江晚吟不语,眼底一片清明。 月华眉头舒展,有些欣喜,“看你这精明的眼神,也不像是个傻的。” 还好,还好人没傻。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不太适宜,便缓缓松手,慢慢起身。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喉咙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她樱桃小嘴中喷薄而出。 随后,眼神迷离,直挺挺的倒下。 第46章 打起来了 江晚吟微微侧身,双手准确无误的抱住那娇软的身躯。 难受,翻江倒海的难受。像是被巨石碾压过,无比痛苦时又被利刃反复切割。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软乎乎的东西覆在嘴唇上,还带着一丝凉意。 随后,一股暖流从喉咙遍布五脏六腑,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很有效的压制住体内的燥热疼痛。 有什么东西撬开了她的牙关,一路攻城掠下,滑腻腻的,嘴里一下子就被塞满了。不仅身体变得暖洋洋,连嘴里也是。 她没晕,濒临之际,被一股强大的灵力拉了回来。原本干涸的丹田又充裕起来。不……甚至是比之前还要多得多! 这股灵力融入她的五脏六腑,很是熟悉。细细感受,好像还有第三股灵力的存在。 四瓣唇紧紧贴合,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慢慢滑落在秀美的锁骨上。 “江家小儿!把她给我放下!!!” 吼叫声令她慢慢醒神,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杏目就这么闯进眼里。 月华眨了眨眼,不敢置信。 江晚吟无畏,没有松口的迹象,反而逐渐加深,咬了一下她的舌尖。 月华吃痛,皱起眉头。 此时,他离开了她的唇,并将其唇边的血迹抹掉,缓缓的站起身来。 她微愣,随后调整状态,也慢慢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灵力…他把她的灵力都还回来了。 噬天从远处奔跑而来,开心的跳入她怀里。连带着几瓣海棠花瓣,一起钻入她怀中。 “喵呜——”主人,小爷来救你啦! 它爬到肩膀上,一个劲的舔着她。 月华被它舔得很痒,轻声笑了起来。 商隐上前,将她拉走,“我们走!!” “去哪?” “去哪都成!”他是一刻也不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了。 她脑子昏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 江晚吟脸色不悦,甩出紫电,向商隐袭去。 商隐也不是没有脾气,凭空幻化出一把剑,直接应战。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只是苦了月华,在旁边耐心劝说也没有用。 “别打了别打了……等会儿再打!商隐,你快把箱子还给我!”拿了箱子她就走,随便你们怎么打。 江晚吟招式猛烈,近身缠打,一脚踢到了商隐肩膀上。要不是商隐反应快,将力卸掉,这一脚,肩膀就要脱臼! “我在这挨打,你却想着你的破箱子!” “也把我的发簪还给我。”她不想自己的贴身东西被人拿着。商隐的性子她拿不准,万一拿发簪下个傀儡术之类的就不好了。 “不还!”他被打得连连后退。不应该,江家小儿的头应该很痛才对。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听说不还,江晚吟下手更加狠厉。商隐招架不住,身上也被踹了好几脚,逐步落了下风。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就败下阵来,被江晚吟一脚嵌进地里。 江晚吟不会杀他,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商隐虽然有点贱贱的,脑子还一根筋,但本性不坏。而且在长寿镇的时候,对她照顾有加。 想到这,她便上前,挡在了商隐面前。 “让开。”江晚吟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月华摇了摇头,“他给你输过灵力,也算帮了你,就别让他太难堪了。” 说到输灵力,江晚吟就气恼。这狗东西哪里是输灵力!分明就想捏爆他的头!要不是她最后输了大量的灵力给他,他现在就真成一个大傻子了! “你当他存的什么好心!” 月华没听出其中深意,抿着嘴看了一眼土里的商隐。 商隐心虚一笑,晃晃悠悠的爬起来,像模像样的拍打着灰尘。 “你们两个有私仇,我不干预。你就当卖我个面子,等我拿到箱子走了,你们再打,行不行?” “月华!我也帮过你!”商隐似乎有些急了,“你一点儿也不地道。他挨打你就死命护着,我挨打你就在旁边看热闹。你一点儿也不向着我!” 月华扶着额头,略感无奈,“我身子不爽利,不蹚这趟浑水了。你们打架别拉我下水就行了。” 江晚吟再次甩出紫电,丝毫不客气直击商隐命门而去。 商隐慌慌张张躲避,跳起来准备遁走,却被江晚吟拦着生门。 月华也顾不上他们,痛苦的掩着面,蹲坐在地上。 明明灵力充裕,五脏六腑通透无比。丹田却疼痛无比,像是有人握住了她的金丹,在狠狠的扯着。 该不会是元蝶斓干的吧……他怎么这么虎,老是给她使绊子。真疼啊,汗都冒出来了。 “呼呼呼……” 连呼好几口气都没能缓解。想要打坐修身,一股气从丹田迸发,连咳好几声,直至再次吐血。 江晚吟发现了她的异常,不再选择攻击,收了势。脚步微点,移至她身前。 “怎么了?” 她用力的咳嗽着,仿佛要把胃里的东西都搜刮殆尽。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江晚吟沉下心,似乎知道了什么,绕到她身后,将身体扶正。手掌聚力,把自身灵力打入其中,游走在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之中,打通八脉交会穴。 她第一次接受别人大量的灵力,若不打通交汇穴,灵力就会在体内乱窜。 江晚吟觉得奇怪,此番劫难,他好像更强了。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觉得通体畅快,爽利无比! 因为元蝶斓把灵力给她时,被你几乎分走了一大半,一大半啊江晚吟! 那可是元蝶斓送给月华的见面礼!这灵力他可宝贝着呢!要让他知道,指定能骂你三天三夜不带重复。 江晚吟啊江晚吟,你该庆幸分到那一大半的灵力,要不然单凭月华这只小虾米,怎么可能完完全全的救得了你。你又怎么能安然无恙完好无损,上来就干架? “好些了吗?”他收势,顺势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松松垮垮揽在怀里。 月华眼皮慢慢抬起,长呼了一口气,虚弱道:“嗯,好多了。” 月儿弯弯渐渐西下,天空也逐渐变亮。 她现在脸色惨白,唇上挂着血痕,一双眸楚楚动人,真叫人怜爱。 商隐也没心思走了,反走到他们跟前,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眼里凶狠的火焰似要喷出。 月华蹙眉,微微转头,弱弱的飘了一句,“那箱子……” “你从他怀里出来,我立马就给你。” 听到这话,她挪了一下身子。 江晚吟不给她机会,手提劲,便将她抱了起来。 “……嗯??”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随着他的步伐悠悠晃动。 第47章 宠物 “见不到箱子,你就想好遗言。”说罢,便抱着人走了。 商隐气得半死,捶了下憋气的胸口,把胸口捶疼了,咳了好几声。 可恶!这江家小儿太过嚣张!从今日起,他定要好好练武,强身健体!哪日大业一成,必将把这狗东西踩在脚下,对他马首是瞻! “商隐,我在外面等你,记得把箱子和发簪还给我……咳咳咳…” “闭目,养神。”声音低沉磁性,比以往多了一丝温柔。 月华抬眸,怔怔的看着他优美的下颌线,呆呆问道:“我们去哪?” “出去,”他低头,对上那双含情目,“这里花香太浓,我不喜欢。” “哦……”噬天从她怀里探出头,眼睛“沽溜沽溜”在两人身上徘徊,猫叫了一声,又藏了回去。 她真的累极,强撑着。 这场经历让她对江晚吟有了别样的看法。 之前觉得他脾气暴躁,傲娇无比,还有点口是心非,说话也是需要别人猜个一两分。但他们两个人都一样,有些偏执。 人是别扭得紧,说话有时候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在她耳边呢喃的那些话,没有弯弯绕绕,依旧毒辣。 路过紫藤花长廊时,江晚吟莫名恼怒,抬手间便将其全部摧毁。阵法消失,真正的紫藤花长廊显现,带着一股花香。 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甚至觉得此人不好相与。 月华却突然想起来,那天日出时,商隐给她戴的那顶紫藤花冠。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如果不是,单纯是看其不爽,那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她不问,他也不说。暧昧的情愫在二人之间流转。 最后,踏出木香花门之后,她开口道:“放我下来吧。” 江晚吟放下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微正衣。 月华刚想问几句,没成想,商隐急急赶到,将箱子塞到她怀里,且极力保证,“完好无损。” 她接过,掂量了一下,“我的发簪呢?” “送我。”他执意不给,还要求送给他,“又不值钱你那么稀罕。喏!这个给你。” 硬塞到她手里的,是一只精美的发钿,似蝴蝶状。 “我不要你的,我要我自己的。” “你的我弄不见了,这个算补偿。”嘿嘿,这样一来,他们就交换信物了。关系又亲近了一步。 月华要回发簪也是为了不让贴身之物落在别人手里,以免后患。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的东西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商隐显得很大方,“给你你就拿着,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嗯……也行,囊中羞涩了还可以换钱买些吃食。 江晚吟冷哼,“不知道哪个男人送的东西,转手又送人。” 这江家小儿怎么老是拆他的台,真叫人火大!哪日他习得神功,将其按在地上揉搓! “别听他瞎说,我女身时买的。看着喜欢,没有戴过,新的。” 月华抬眉,“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小玩意儿。” 商隐扮女人时间长了,喜好行为无端显出。男身时偶尔摆弄,妩媚多姿。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两种人格了。 “这又不丢人。喜欢的东西哪还分个男人女人的。” 月华点了点头,咧着嘴收下了。这个值钱,以后还能换钱。 江晚吟深深看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月华也不想多留,她还得把箱子送到建邺城挣钱呢! 简单的道别就打算走,却被商隐拦了下来。 “你那时,为何舍命救他?” 月华本不想回答,见他左右拦着,想了一会儿,最后缓缓道来。 “他是云梦江氏的宗主,和仙门百家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还和夷陵老祖关系匪浅。他要是死了,我们两个都不会好过。” 商隐满不在乎,“我才不怕他们呢!” “你不怕我怕啊!我还想过清净日子呢。再者说了,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想逼你一把。我知道,你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还不是为了他。”商隐靠近了些,高大的影子遮住她身躯。 月华耐心全无,“我这是为了我们两个!” 商隐低下头,眼里伤感尽显,“我虽然与人交往得少,但我又不傻。你对他,跟对我,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我都能感觉得到!” 月华仔细想了又想,除了刚开始的害怕好奇,还有一点点的……嗯……紧张羞涩…… 罢了,这个不重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不说这些了,我要赶路了,你别跟着我了。” 商隐沉下目光,眼神如炬,“我这是在保护你。” “欸——?”月华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困死在你的阵法里,你少给我添麻烦。” 商隐也很郁闷,“我又不知道有人在我阵法里拉屎。平白无故背了这口黑锅。” 月华塌着背,略感无奈。不过,她心里是开心的,找到了元蝶斓的一丝残魂,也算是意外之喜。这就意味着,她的思路没有错。 “我们认识的时间短,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看你本性不坏,那时候又帮我,才告诉你这些。今晚一别,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你也收收心,放我走吧。” 他有些炸毛,怎的以后都不会见面?那怎么能行! “不行……我舍不得你。” 月华扶着头,实在想不透为什么缠着她,“我不会和你双修,这是第三次说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说完就要走,又被他缠住胳膊,黏在身上。 “不双修不双修,我看你投缘,我们做个朋友?” 俗话说,先当朋友后当知己,趁虚而入成为娘子。步骤是这样,准没错。 “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你太粘人了,我吃不消。而且,还喜欢动手动脚的。” “不会不会,我保持距离,我保证!” 月华睨了一眼商隐的手。后者立马心领神会,迅速放开。 “你看我多乖。”说完便笑了起来。 她觉得,很多时候,商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大狼狗。 外表威武霸气,喜欢表现,喜欢粘人。讨了点好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肯定四处炫耀。 综合以上,嗯……真的很像只宠物。 昏睡的噬天在怀里翻了个身,轻轻踹了她一脚。 第48章 秦氏 “可以做朋友,但你不要跟着我,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我跟你一起去,”他眼里放光,“也可以给你搭把手!” “不要!”非常义正言辞的拒绝。 “那你处理完事后来找我,行不行?” 月华架不住他磨人的性子,敷衍的点头,“也行。” 见她答应,商隐心里不免开心起来。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以后都不再女身了。要以最帅气最英俊的面容面对她,趁早勾搭到手!嘿嘿嘿嘿嘿! —— 有了普陀山上的经验,月华夜不敢寐,连夜驾车,直到看见一户农家院,进去讨了杯水喝,休息了一阵,强忍着困意,驾马疾驰。 第二天巳时,马儿已经累得不行。恰好路过小集市,打算换一匹。 掌柜很痛快,给月华找了一匹良驹。又添了十两银子,顺便买了马车。 她让店家用绳网包好木箱子,背上箱子就驾马而去。 必须要在今天午时前把东西送到! 说来也奇怪,要是运死尸,为什么不找专门的道长运尸?偏找一群术业不精的半吊子? 更何况,看这小孩的装扮,这陆氏人家也不像是缺钱的主…… 月华心下里疑惑,希望不要出岔子。 到建邺城时,已经亥时三刻了。 她饿得难受,但也只能忍着。心里想着,把箱子交给雇主后就去吃顿好的! 大街上已经灯火零星。问打更的陆氏宗府在何处。她方向感不好,给了一两银子,让他带着去。 打更的笑嘻嘻收下,带着她在街上走了十几步,然后侧身进了一个小巷子,再走几步,拐个弯就到了。 月华瞬间觉得这一两银子花的有点亏。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地扣门。过了一会儿,一个清秀的门童开了门,怯懦的看着她。 她轻轻说道:“我是安保镖局的,你家主子运的货物到了,我得送进去。” 门童犹豫,“我得去禀报我家主子!”“嗯。” 感觉过了好久,门童都没有出来。她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响。 突然,门开了,门童说道:“我家主子说,他没有安保镖局的货物。” “这不是陆氏之府吗?” “不是哦姐姐!这里是卢氏之府哦!” 月华眼角一抽,镖头不是说送到普陀山下建邺城内陆氏之府吗?她没有听错啊,舆图上画的也是建邺城啊! “那打扰小童子,可知这建邺城内有没有姓陆氏的??” “富贵人家除了我们家,还有柳氏、安氏、秦氏、贞氏。世家只有一家,杨家。小门户的我就不知道了。” “多谢小童子。” “嗯嗯!!” 月华走时,特意看了门牌,还真是卢氏!这可怎么办!会不会是镖头记错了? 不会啊……她确定了很多次的。一般镖局运送死尸真的不常见,想想也不应该啊。 会不会那镖头自己都不知道运的什么东西吧?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现在饿得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疑虑了。 月华找了个小客栈,点了一碗清面和一大碗水煮排骨。 小二看到这么晚还有客人,犹如看到亲爹!“那客官可还需要打尖?” 月华把箱子放到地上,心算了一下盘缠,询问小二,“打尖是多少银钱?” “上等房十两,二等房八两,下等房六两” 这么贵!?欺生吧!?这黑店! 月华咽了口口水,“有柴房吗?” 小二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柴房300文。” “来间柴房!” “好嘞!立马给你安排上!”说着就退下了,去安排饭菜。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 噬天从她的肩上跳下,警惕的把两碗饭菜嗅了嗅,然后放心吃起排骨。 月华把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转头向小二询问,“这位兄弟可知建邺城内,有没有姓陆的小户人家?” “客官刚来建邺城吧。”小二打着算盘,说,“我们这的小户人家可太多了,要说比较活络的,怕是没有。看客官气质不凡,找小户人家是来寻亲的吗?” 月华摇摇头,“那富贵人家里是否有陆氏的表亲?” “建邺城大,我们处西边,不比东边的繁华,来往客人也都是西边的居多。听得最多的就是西边的破烂事和东边的世家。” 小二喝了口水,继续道,“其他的五大富贵人家就不太懂了,他们之间关系复杂。” “复杂?” “是啊!柳氏是靠卖艺起家,而卢氏是打铁,安氏卖药,贞氏是走水路运货,至于秦氏……”小二停住,神情中带着点恐惧。 “秦氏怎么了?”见他犹犹豫豫不敢说,月华便掏出一两银子出来。 小二面露难色,她又加了二两。 “这秦氏发家都众说纷纭,好像是做人肉生意的?” “什么是人肉生意?” “就是运尸的,俗称引路人。” 月华顿了顿,“那秦氏可有娶妻?” “妻早死了,病死的。秦氏这一代至今还没有子嗣呢。都娶了好多妾室了!愣是生不出!听说是这秦氏现家主以前做了很多缺德事,才导致没有子嗣!” “什么缺德事?” “客官…那你得……”小二嘿嘿笑着,搓了搓手指。 月华明白,又掏出了一两银子。 “这秦氏现家主以前年轻那会儿,风流得很!一次,他运尸的时候,把人家刚死的未婚姑娘给玷污了。他们好几个兄弟一起,把死人都折磨得不成样子。而且还不止一次,只要是见到美貌犹存的,不管男的女的,通通不放过!” 月华愣了下,“男的都不放过?” “是啊!他们犯了混账事,现在他那几个兄弟横死的横死,暴毙的暴毙。就剩下这秦氏,年过半百也没有个子嗣。” “那这秦氏为何还活到今日?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买凶杀他吗?” “要杀他的人多了去了!但人家有钱,找了好几个厉害的修士护着,成日待在府里。那些寻常人家哪有钱雇佣修士,只能把苦咽下。” “现在那府里是什么情况?” “美娇娘在怀,天天盼望着生下孩子。”小二顿了顿,“听说有仙人护体,八字过硬命不该绝。那谁又知道呢。这人呐……还是要日行一善立功立德才能安食无忧啊!可千万不能做那丧尽天良的事!” 月华淡淡道:“这位兄弟感言颇多啊。” “咱又不是那修仙之人有灵气护体,咱就是普通人,过好眼前的小日子呗。” 月华点头,表示赞同,又从怀里掏出一两银钱。 “哟!!那谢谢客官了!!”小二把银钱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收拾好碗筷,笑眯眯的带着她们走去柴房。 到了柴房,小二就退了出去。柴房虽然简陋,但带着个死尸也不太方便住在客房里。 “噬天,我先睡了,你看着他,实在困了你就叫我。” 噬天“喵喵喵”的点头同意。 连夜奔波,真的太困了。今晚听了小二的话,不管虚实,明天去秦氏府里一探究竟。 月华睡得沉,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噬天把她舔醒,然后打了个哈欠,躺进了她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去。 她简单的清理了一下,顺带削了一根木棍,做成简单的发棍,别在发间。 然后仔细检查箱子,并无异常,便放心的背起。她今日要去探探秦氏的口风。 街道上人流众多,随便找了几人问问,就到了秦氏的府邸。 秦氏的府邸在西边尽头,附近都没有什么住户,显得门庭冷落。 月华敲门,向童子说明想要找秦氏做事。 门童没好气的说道:“我家老爷不见外客!” “这是为何?” “我家老爷病重,概不见客!” “那是何病?” “我说这位姐姐事真多!我怎么知道!我又不会医!” 月华轻声说道:“我会医术,不管是疑难杂症还是降妖除魔,我都会。” 门童略显犹豫,“那…那我去禀报!” 月华心下里有些担忧,她身后的死尸也没死多久。 在这段时间内,最容易起尸,尤其是普陀山还遇到了邪气,吸了邪气会加速尸变。 要是这两日找不到人,她随便找个风水宝地给他埋了,尽早入土为安。 第49章 走尸 不久,门童带她进了府邸。 整个府邸装潢气派,紫檀木的镂空雕花窗,周围也都是松木制成的桌椅,黑色金丝楠木牌匾,整个都是极其奢华的风格。 看来这秦氏年轻时挣了不少钱。 奇怪的是,每个门槛上方都放着一面方方正正的铜镜,旁边还贴着四四方方的红纸,红纸上画着奇怪的符文。 月华皱眉,一时间不知道纸上画的是什么。 到了里厅,气氛开始变得阴沉,明明是艳阳天,她却感受到了死气。 门童打了冷颤,赶忙走过。 路过时,她看到,正厅里的祭台上,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牌匾。 可真是奇怪,牌匾不放神台放正厅,正午的太阳一晒,全裂开了。 卧房外。 “我去禀报老……” “进来吧?” 月华皱眉,在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观音香的味道。 进房门之后,门童便把房门带上。 几个小妾围绕着一个老头,帮老头捏肩捶背,看不出半点病重的样子。 老头着一身粉衣,精瘦且皮肤黝黑,面部凹陷,颧骨颇高,双眼浑浊却有神。 就是这粉衣,他穿起来特别滑稽。 “这位仙尘的女道长,可是真的会什么仙术?”声音老气,一开口,感觉一股臭味。 “什么都会。” “那你看我这府邸风水如何?” 月华故作深深,“府邸朝阳,藏风聚气。但室大多阴,人丁稀薄,盛不住这阳气,也压不住阴气。” 她顿了顿,“且女嗣众多,阴气盛行,阳气薄弱,府邸大多处破败之势。” 老头语气平静,“如何能解?” “散去众多女眷,多积功德方可解。”其实她是瞎说的,看这府邸死气沉沉,多半是惹了邪祟。 老头立马不悦,“你的意思是我缺德?” 月华沉默,心里道,你缺不缺德自己不知道么。 “我看你是胡说八道!我这府邸可是有高人指点,每个房间我都摆放了龙虎雕像,又放了许多灵物!高人亲自画的降魔符,哪像你说的这般!” 原来那符是高人画的,歪歪扭扭,寥寥草草,降魔符倒不像,像降(jiang)魔符。 这龙虎,命再硬,单凭他一个普通人,怕也是无福消受。 月华嘴上忙道:“那我……” “来人!!赶出去!!把这人赶出去!!”秦氏气愤喊道。 让他遣散女眷,那不是白扯呢么!花那么多钱娶的还没享几年福!连个蛋都没下!! 要钱可以!女人,不行!! 月华也不多言,默默的走了出去。 不管小二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对给秦氏驱魔降妖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非因果,善恶黑白,自有定论。让世人评说的,她不感兴趣。 她不想掺和秦氏的事,只想快点找到关于这死尸的消息。 白日里不好做事,到了晚上再说。 月华也没有闲着,到处打听有关这几家富贵人家和两大世家的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打听到一个稍微有用点的消息。 原来这秦氏年轻时玷污的第一个女子,是柳氏家庶出的小女儿,才十岁便掉入水中,溺死了。 由于不受宠,又是庶出,没资格入祖坟,托秦氏找个大山随便埋了。 谁知这秦氏丧心病狂,和他兄弟把人玷污了。 本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谁知其中一个人,夜晚梦魇,常常跑到乱坟之中,吓得半死。 许是良心发现,把以往做过的事写了下来,然后上吊自杀了。这件事情才被暴露出来。 那时,秦氏已经是小有地位。小户人家不敢与之对抗,只能忍下。而柳氏好面,没有大闹。 “陈年旧事,因果轮回。” 月华叹了一句,感叹良多。 到了晚上,她轻手轻脚的跳上房梁,找到正厅的位置。 小二说的也不全对,起码,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修士。 果然,这里白日里阳光明媚,到了晚上便死气沉沉,透露着诡异。 她四下里望了望,确定没有人之后便跳了下去,进入里厅。 周围都是一些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 牌位上方放着一张黑网,紧贴着房顶。她闻了闻,好像是新鲜的鸡血。 牌位之上,放着一把剑。这把剑精美无比,泛着杀气。 白日里匆忙没有看清,以为是普通的祖宗灵位。没成想,牌位上字迹空空,是无名牌位。 牌坊上贴着一张黄纸,中间有一点红,是狗血。后方放着鼎,鼎里盛满泥土。 真是奇怪,这秦氏怕不是遇到了江湖骗子,才会在里厅摆一堆无字牌坊。 想来是想要镇压什么东西,但学艺不精,通篇都显露出半吊子的气息。 噬天从月华怀里探出来,跳到祭台上,从鼎里刨出了一个纸包,又从另一个鼎中又刨出了一个小盒子。 月华疑惑的打开盒子,是一个枚小小的玉佩。 包边的铁已经被腐蚀殆尽,看起来已经被埋了很久了。 她放在鼻子下嗅,有尸气。又打开了纸包,发现纸包是长山纸。这纸专门防止腐烂,价格很贵,并不在市面上流通。 打开时,紫砂掉落下来,里面赫然出现一根手指! “这里每个鼎内都有吗?” “喵喵喵!” “各位,得罪了!”她念起法诀,手上暖色的光芒乍现,掠过每一个无字牌坊。 “嗡嗡嗡——” 嘈杂的声音闯入她的耳朵,炸得她有点耳鸣。 霎时间,一股强烈的怨恨闯入她的指尖。 她闭眼,细细感受着这些怨恨。诉说生平遭遇,皆为秦氏虐杀。 身着红衣的女子,在床边等待着他的新婚夫君。突然一男子闯入,硬生生的将女子玷污。 女子不堪侮辱,死在了自己的新房中。 角落里玩石子的小男孩被黑瘦男子用一颗糖骗入家中,将人生生蹂躏至死。 死后还将他的眼睛挖了出来,尸体填满朱砂,弃尸荒野。 “哥哥!哥哥!!”小女孩哭着去寻找自己的哥哥,下一秒她就衣衫褴褛,死在了臭水沟里…… 月华心如刀绞,汗如雨下,仿佛她也身在其中,任人欺凌。 “喵……”一声轻微的猫叫在她耳边响起。 她紧闭眉头,收法。指尖的暖色光芒消散,一滴血出现在指尖,泛着血色的光芒。不一会儿便消散,化成黑色的烟,飘向无字牌位,消失不见。 她知道,这是在恳求,求她帮忙。 秦氏犯了这么多事,至今安然无恙,想必也是命不该绝。 但她不服,凭什么祸害长命!这公道哪里还在人心!没有子嗣并不是惩罚,而是他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这些死魂被封印在这里,眼看他身边莺燕环绕,潇洒肆意,又见他长命无病,心里不知该有多恨! 月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挥手,便将那把剑握在手里,“半刻钟内,回到这里,不然,魂飞魄散!” 一阵浓烈的阴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撩起了她的秀发。 一股黑烟盘旋在柳氏府邸之上,吸引了不远处夜猎的人。 “师兄,你看!那……是怨灵!”一名青衣男子惊恐的说道。 “追!!”旁边的青衣男子冷冷的回道。 他们脚步轻点,飞快的往西边走去。 秦氏府邸里传来一声巨响,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个府邸。 月华低头抚着剑,眼神里充满复杂神色。 几名青衣男子出现在房顶。他们头发半束,青冠立顶,腰间佩戴着青色玉牌。 气势最足的约摸二十六七岁,其他的不过二十出头。 青衣男子向下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女子站在黑雾之下,手中的剑泛着淡淡的灵光。 “你是何人!”其中一名青衣男子怒道。 月华抬头,脸色淡淡。 青衣男子继而和身后的人说,“降!” “等下!”月华惊呼,奈何他们已经冲向了那黑雾之中。她咬牙,脚步轻点,连忙上前阻止。 青衣男子见势,立马拔剑阻止。 她不知如何解释,只能生生接下这一剑。 “师兄!那东西往东边去了!” “追!!”青衣男子立马提剑追上。 月华低头,看了一眼死相畸形怪状,七窍流血的秦氏,没有任何表情。提剑追上,一直追到了城外。 黑雾不断变化形态,时而是少女,时而是少年,最后竟变成了一个孩子身影,睁着獠牙,嘴里吐出黑雾,跟他们打斗起来。 月华赶到,连忙阻止,奈何双方打得热火朝天,根本不听她的话。 不得已,她拔出了那把剑,劈向了走尸。 走尸被这把剑压了很久,心中对它害怕至极。不费吹灰之力,月华就将它定住。 杨清风提剑刺向走尸,月华眼疾手快提剑将他挡开。 “这位姑娘是何意?难不成你要护他?”张清风皱眉,不解的问道。 她道:“这走尸我带走。” “凭什么!?”杨清玉一脸怒意。 这么好的战利品,岂能拱手让人? 月华道:“这走尸我先发现的。” 杨清玉道:“你发现的你不及时制止他!?还让他杀了秦氏!?” 月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怎么回答。 “该不会是你故意的吧?你这个妖道!” “清玉……”杨清风转头,示意他少言。 “师兄……”杨清玉皱眉,不情愿的收了剑,不再多言。 杨清风回头,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女子。 端庄艳丽纤尘脱俗,一时间晃了神。建邺城何时来了位娇人? “这位道友面生,敢问师出何门?” 月华也收剑,不紧不慢道:“无门无派,自成一派。” 杨清玉冷哼一声,“瞎他么胡扯!” 杨清风道:“姑娘,这走尸是在这建邺城出现的,它杀了秦氏,得由我们处置。” 月华摇了摇头,“不行。”她会度化,可以让他们有个好归途。 “那秦氏之死不会是你指使的吧!?”杨清玉惊呼。 月华不言。 杨清风眼神晦暗,“这建邺城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怨念这么深的走尸了,想必不同寻常。既然姑娘是第一个发现它的,那便请问姑娘,它从何而来?” “秦氏府邸。” 杨清玉道:“屁话!我们在这建邺城夜猎那么多次,早就把城内的怨灵消除干净!哪还会形成走尸!” 月华讥笑了声,“这位公子只看到黑暗处的怨灵,却没看到艳阳下的亡魂。” 杨清风性子沉稳,问她,“姑娘何意?” “秦氏作恶多端,引火上身,自取灭亡。” 杨清玉道:“你说这么多,不是你杀的?” “他的死与我有关。” 杨清玉作势要拔剑,“妖道!” 第50章 建邺城惊变 月华神色淡淡,“杨家也算修仙世家,竟没有发现秦氏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修仙修到五感尽失吗?还是明知却不为?那可真是仙风道骨的世家子弟啊!” “你——!!”杨清玉噎了下,“真是大开眼界,还真有人把杀人说的这么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啊!” 杨清风摇了摇头,“他是普通人,不归仙门管。” 她自然知道。仙门有仙门的狗屁规矩,她出言嘲讽纯粹是杨清玉总是一副刻薄又无礼的样子。 “你们只考虑活人,不考虑死人。” 杨清玉道:“都死了,还管它作甚!活人都没搞明白,还管死人!” 月华顺坡下驴,“那既然你们不管,我管。我带走了!” 杨清风道:“姑娘当真执意将它带走?” “嗯。” “那你如何处置?” “你该不会是学那夷陵老祖练那害人的怨气吧!!”杨清玉说完,其他几名青衣男子脸色瞬间难看。 月华回道:“他们怨念太深,需要安魂度化。如果你们会,也可以在这里将他的怨念化了。” 留得一息,继续投胎。至于秦氏,她不多管。 “小心!”杨清风惊呼,赶忙提剑向怨灵刺去。 月华回神,赶忙转身,用余光瞧见身后的走尸正提起利爪向她袭来。 她一跃而起,提腿将它踢倒在地,迅速的掐了个定身诀将它再次定住。 杨清风不知道她身手如此敏捷,万分紧急的时候,他微微抖动手腕,朝她背上的箱子刺去。 月华提气,瞬间转身。 但箱子还是被震碎,从里面掉落一具尸体。 杨清玉脸色大惊,“这……这是邵逸童!!??” 月华看向他,“你认得他?” 杨清玉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不仅杀了秦氏,还杀了邵逸童!?他可是云澜城的小少主!” 月华微微蹙眉,立马解释,“不是我杀的。” 杨清玉道:“不是你杀的你背着他!?” 她回,“这死尸是我从云梦带过来的。” “瞎说!!邵逸童一直生活在云澜城,从未出过城!!”杨清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面如土色,舌头僵住,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个送货郎,其他的不知道。你要是识得这人,便带走。” 杨清玉知晓云澜城最近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前几个月就屡次传出易主的消息。现如今小少主更是殒命,想必云澜城此刻更是发了疯的要寻人。 偏巧,这女人背着邵逸童的尸身出现在建邺城,不是把建邺城往浑水里带! 杨清玉想到这,脸都黑了,“你你你!!你这黑心的女人,你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杨清风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姑娘,你恐怕走不了了,请你跟我们去见师祖。” “……不去。” 杨清风解释,“这小孩是云澜城小少主,身份尊贵。你若走了,云澜城城主必定会联合其他世家,将你诛杀!” “又不是我杀的……”说这话时,她心都慌了。 怎么还是个小少主?想过有钱,没想到还有权!有钱有权,她哪能斗得过! 这年头挣点小钱都能把命搭进去! 杨清风道:“无论是否是姑娘所为,请允许在下邀姑娘暂住建邺城几日。兹事体大,为了建邺城,我也不能放你离开。” 她松了语气,“你们就当没看见,我把这死尸带走,随便找处地方埋了。这样,建邺城也能相安无事。” “事情总会有败露的那天,届时,建邺城更加解释不清。” 看来是不能商量了。可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月华闭眼,压住心底的暴躁,呼了口气,“你当如何?” “随我回城,待明日一早,我便上报师祖,若真有冤屈,也能还姑娘一个清白!” 月华看了看杨清风手上的剑,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人,许久没说话。 这几人看着身手一般,但面前这位谈吐不凡,举止有礼的男人身手应当不错。 不知灵力是否强过她。使点小诡计,一打多也不是不行。 “姑娘想走,届时还得请出附近的弟子。夜深,现在随我走,还能睡个好觉。” 附近的弟子?这是打算生擒啊! 月华稍稍抬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杨清风。” 嗯……说话阴阳怪气的,名字倒是雅致。 “我的性命,你能担保?” 杨清风笑了笑,“若查出非姑娘所为,自然放姑娘走。” 笑话,身家性命岂能交给他人抉择!先再观察观察! 杨清玉说,“你现在是不得不跟我们走。这附近弟子众多,你毫无胜算!” 月华看了走尸一眼,一转身,周围突然蹿出几个人影,提剑将她围起来。 杨清风温润开口,“不可。” 几人将剑收了起来。 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终无奈的点头答应。 回到杨府,杨清风给她安排了间屋子,派了几十名修士严格把守。 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趟这个浑水,找不到陆氏就应该立马将死尸入土为安,还哪来那么多事! 多管闲事遭报应! 现在佣金没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月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床上跳了起来。 江晚吟见过死尸!他身为一方宗主,肯定知道这是云澜城的小少主!说不定交往还不浅! 邵逸童出现在云梦他能不知道?他又不是个蠢的! 但是他为什么不跟她说?他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此事? 也不对……他当时是想抽邵逸童的,自己拦着不让。 事情没那么简单。 建邺城的人似乎很担心惹祸上身,届时会不会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羔羊? 仙门百家表面和谐,背地里暗流汹涌。之前因为挣钱也差点卷入其中,要不是跑得快,早被别人祭天了! 她没权没势的,得赶紧抱大腿!事已至此,且看明日怎么处理。 反正就是,死都不认!逼急了,大家都没想好活! 第51章 江晚吟不能置身事外 第二天一早,有人将她请去议事堂。 路上,看见了杨清玉,正满脸愤恨的盯着她。 “秉师祖,人带来了。” 月华走进去,抬头,便一名仙风道骨满头花白的老人正襟危坐,细细的品着热茶。 老头,都喜欢喝茶…… 他头戴绿色东陵石发冠,身着青色暗纹流云袍,清高中显得有些古板。 杨清风在一旁站着,看见月华来,便向她点头示意。 月华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向堂前的老人作揖后,站着不说话。 慢慢品完茶之后,这老人便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杨清风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师祖,昨晚上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了。” 杨师祖这才开口,“死尸是她带过来的,与她有关,与建邺城无关。” 摆明了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所有事由她承担。 杨清风说,“可这死尸是从云梦运过来的。这事怕是与莲花坞有关。” “那是他江晚吟该管的事,我们还是别插手为好。” 杨清风试问,“那……师祖,我们该怎么办?” “送回去。将死尸和人全部送回云梦。” 杨清风略显为难,“江宗主为人嚣张跋扈,霸道无比。如若我们送回去,反被他反咬一口,这……当如何?” 杨师祖睁眼,有一丝烦躁,“江晚吟这厮,一向嚣张惯了!上次光明正大从我们这搜刮了大量钱财和珍贵法宝。” 说到这,他更气,茶都不喝了,摔在桌上,表情更是难掩激愤。 “这小子专捅人肺管子!仗着势大,什么都要压人一头!刚好可以借这事,打打他的气焰!!最好让双方斗起来,就算没有利可图看着都开心!解气!” 自“射日之战”后,仙门百家伤亡惨重。各家韬光养晦,暗自较劲,却没能争出个胜负。 江家乘势而上,势如破竹,在百家中独占鳌头。 这位年轻的宗主带领江氏子弟将江家发展到了顶峰,几乎无人可挡。 兰陵金氏又与江氏关系匪浅,风头一度盖过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 但是,这位宗主嘴下不留德,冲动且暴躁。 若不是江氏子弟誓死效忠,幕僚众多,为其鞍前马后,拼死谋划,江家不会有此。 听说,在幕僚的月俸这方面,尤为丰厚。 什么程度呢?一年变富裕,两年买宅院,三年娇妻美眷在身旁。 众所周知,江家幕僚的月俸待遇是极好的。甚至,每年产的烟草一半以上都由江家收购了。 当然,没有点真本事的草包在江家待不久,江晚吟第一个就会将人踹出去。 查封建邺城赌场之事,也是幕僚们的主意。 当时江家因幕僚和修士突增,库房吃紧。 几位老大哥在江晚吟面前撺掇,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干票大的,直切建邺城命脉。 建邺城杨家以赌发家,查封赌场不是砸人饭碗么!更何况,建邺城接邻云梦,并不是云梦的地界,更不该由江晚吟管。 查查你们自家地盘得了,非得跑人家地盘上撒尿。 当时杨师祖都快被气疯了,连夜捅到了仙督那里。 仙督为缓和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相约不净世做清谈会。 江晚吟带了上百名幕僚一同前去,在清谈会上舌战群儒,骂了几天几夜。 听说,当时不净世的议事厅烟雾缭绕,散了一个多月才将烟味彻底散掉。 最后,这事也不了了之。 事由幕僚们干,锅由江晚吟背。 他也全然不清白,是他授意,手底下的修士才会大张旗鼓的以“清赌修身”的名义洗劫赌场。 幕僚们大多说话直接,观点不一致时,说着说着就会骂起来,然后上升为集体斗殴。 输了的,躺床上,身上绑着纱布也要杀过去重新辩论。 他就坐在高堂之上,处云雾缭绕间,看他们争来斗去,唾沫横飞。 末了,幕僚们都会叮嘱几句,让他少言慎行,能不说尽量不说。 每次密会后,江晚吟总会有那么几天板着脸不说话,见人就气,见人就怼。 有传闻,别家不少幕僚跑到江家为其出力。也因此,江晚吟知道不少仙家秘闻。 百家明面上对江家和和气气,实际上都心怀鬼胎。 蓝氏素来有处事谦让,公正廉明的美名。虽现家主已经闭关许久,却依旧凭着处世之道稳居上风。 杨师祖语气激动,“云澜城比之建邺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要不是赌场之事,势必永远压它一头!这事,务必把江晚吟拉下水!让他们狗咬狗!” 若是之前,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现如今,云澜城饶有隐隐压过建邺城的趋势。 杨清风看了眼月华,抬手虚掩了下嘴,轻咳了一声。 杨师祖有个毛病,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蹦出来。 能让杨师祖失控的人不多,只江晚吟一个。 杨师祖瞥了月华一眼,“小丫头,你跟江晚吟认识?” 呵……岂止是认识,蛮熟。 “不认识,江晚吟是谁?” 杨师祖冷哼了一声,“你从云梦来,不认识他?” 月华答得真诚,“我不是云梦的人,怎知这号人物,他很好看吗?” 杨师祖压根不信,“你说的最好是实话。” 杨清风道:“姑娘既不是云梦的人,又无门无派,不如考虑一下建邺城,如何?” “不如何。”这时候拉她进建邺城,不是把她当傻子么。 现在局势不清,她就如同一颗老鼠屎,放哪个碗里都能恶心别人。 杨清风这么说无非是借她打力。只要她指认此事与莲花坞有关,将莲花坞拉下水,建邺城就能独善其身,坐享其成。 万一她这颗老鼠屎没能恶心到别人,到时候再把她推出去,将建邺城摘得干干净净。 建邺城看起来没有莲花坞势大,要抱大腿还不如抱江晚吟的。 她又道:“不如,问灵。找到凶手,放我离开。” 杨清风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检查了邵逸童的尸体,发现他七窍被封,魂魄早就不见了踪迹。” 月华心里惊讶,她这一路上没有仔细查看,原来只是具空壳。怪不得两次吸入邪气都没有起尸。 杨师祖睨了一眼月华,不咸不淡道:“净说屁话!” 月华沉默,没想到这老头说话还挺直接。 “直接将她绑了送去云澜城,就说此人行踪诡秘,被弟子发现,伏法于建邺城。” 月华此时也是学着他的无赖,“那我就说是建邺城杨师祖托我干的。” 杨师祖拍桌怒道:“小丫头片子还敢胡说八道!” “彼此彼此。” 杨清风缓和气氛,“不如我们派人通知云澜城的人,一道前往莲花坞议事。” 云澜城邵氏死了嫡子,想必是怒不可遏。万一牵连整个建邺城,怕是对建邺城不利。 建邺城这几年发展停滞不前,硬碰硬并没有任何好处。 莲花坞出现的死尸被运送到建邺城,其中是否与江晚吟有关尚未可知,但江晚吟不能独身事外。 杨师祖觉得此事可行,便点头,“此事便交于你处理了。” “是,师祖。” 出了议事厅,杨清风率先开口,边走边问:“还没问姑娘芳名?” “月华。” “昨日见姑娘使的术法未曾见过呢。” “瞎学。” “月华姑娘是何人士?” “……乡野村夫。” 杨清风笑了声,“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入建邺城?” 她身手不错,看术法使得流畅果敢,修为定然不差。城中的高阶修士还是比较少,若她能为杨家所用,也是不错。 “我现在是个麻烦。” “无事,我相信不是你所为。” “你信没用。” 她顿了顿,“可以别夹着腔调说话行吗?我听得不太清。” 明明他在杨师祖面前说话,中气十足。怎么现在,柔柔弱弱的。 第52章 人形挂件 刚刚跟杨师祖说话的时候还挺正常的,怎么两个人的时候说话轻声细语的。 杨清风脸上的笑顿时僵住,只一会儿,便恢复如常,“那不知姑娘可有心上人?” 月华的耐心消失殆尽,定眼看他,“你现在给我饭吃就很实在。” 她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腹中空空。这人看起来一脸无害,说话总是带着几分夹腔,温润公子,眼神如蛇,好像对她有点意思。 看来又是个颜控。 张清风一脸歉意,“我让人准备。” “多谢。” 转角处,杨清玉正大肆宣扬着昨日夜猎时自己的风光大举。 见杨清风过来,立马站好。 “师兄!” 杨清玉看到月华,脸立马垮了下来,“就是她!昨晚上她还护着那个走尸!简直莫名其妙!” 杨清风看了他一眼,“少言。” 杨清玉向来对这个师兄言听计从,说少言立马闭嘴。 只是一双眼睛似乎有诸多的不满。 月华神色淡淡,跟着杨清风走了。 杨清风写了封密信,令人送去云澜城。几人于明日一早准时出发前往莲花坞。 月华想到去莲花坞要途经普陀山,而普陀山是商隐老巢。 一想到商隐那股缠人的劲,霎时间,脸色都不好了。 “可以绕过普陀山吗?” “可以是可以,但会多费些时日。” 御剑飞行至莲花坞,半日多就能到。若是绕开,则多费半日。 “绕开吧,可以吗?” 杨清玉一脸不情愿,“凭什么听你的啊,你现在是罪人!” 月华抿了抿唇,看向杨清玉,“杨公子,听闻月下仙好男色,你师兄这般风姿,怕是会招惦记。” 杨清玉顿时语鄂。 杨清风微微含笑,如沐春风,“那便听月华姑娘的。” 她向杨清风道谢,之后便回了房间。 趁月华离去,杨清玉满脸疑惑的问道:“师兄为何这般以礼相待!?她可是杀了邵逸童!” 杨清风摇了摇头,“你没有听到她是从哪里来的?” “云梦啊!” “你只知她从云梦来,你可想过,她为何来此?为何出现在秦氏府邸?又为何背着邵逸童被我们发现?在这些疑惑都没有得到解答的,不可妄下定论。” 自从温氏血洗莲花坞之后,建邺城本可以趁着江家势弱之时,趁机夺下云梦。 没想到,温家势大,杨家在此中也受到了不少的牵连,无暇顾及。 没成想,江晚吟这么快就重振旗鼓,而且更胜于江枫眠。 处事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如果这次的事情能影响到莲花坞,不说拉莲花坞下水,添添麻烦也是不错的。 如果这姑娘真的不认识江晚吟,利用一番,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这张脸长得确实不错,眉宇间清清冷冷,说话时偶尔添几分无赖。 不是个容易忽悠的主。 月华回到房间里,百无聊赖的玩着猫。原本她可以选择不运这趟镖,原本可以直接埋了这死尸,原本可以在昨晚直接跑掉,原本……原本……欸……一步错,步步错。 她只想挣些钱好回去和程叔叔他们一家好好聚一聚,现在这种情形,难以脱身了。 想吃婧姨做的红烧肉,想看一看程池吹嘘自己的箭术,也想听一听程跃奶声奶气的喊她“姐姐”…… 她躺在床上,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更加心烦意乱。 “噬天,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气运不顺?” “也不知道江晚吟会不会保我呢。他这人阴晴不定,凭借那几分喜欢和暧昧,他能做到哪一步?” “我总感觉他知道什么。我会不会是他手里的刀啊,他才对我这般不一样。” “……难不成是他故意引诱我!?不不不……不会不会,我一个无名小卒,他要利用我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再者说,我能有什么好利用的。” 她越想越头疼,干脆也不想了,专心致志的玩猫。 “话说都二十几年了,你怎么没长几两肉啊?还是这么瘦瘦小小的,一点都没有气势都没有……” 噬天“喵喵喵”的反对,小爷是只灵兽!要修炼!要吸取天地灵气! 主人每次去修炼的地方灵气都不够充足,能练的不多,又舍不得和主人分开。 自从上次化身之后,都没多少灵力了。也不知道下次主人遇到危险之时,小爷还有没有灵力化身。 月华看着帐顶上的杜鹃花,怀里搂着噬天,慢慢的睡了过去。 她没有剑,蹭了杨清风的。 杨清风道:“月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月华笑了笑,眼底却并没有笑意,“杨公子还是唤我姑娘吧。” 杨清风脸上的笑顿了一刻,嘴角慢慢拉下,一副有些伤心的样子,“原以为替姑娘解了围,会念着我一丝好呢。” “……” “是我越界了,抱歉。”他眉眼低低,婉转的视线却一直停在她的脸上。 月华的脸突然烫了一下,“倒……倒也行……” 杨清风眼神突然亮了一瞬,眉眼弯弯,声音酥酥软软,“月华。” “……” “是我叫得太快了吗?抱歉,有些难以自持。” “……不是。” 杨清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杨清玉打断。 “师兄,你专心御剑,莫要再与她多说了。”杨清玉靠了过来,眼神里满是戒备。 月华直接跳到了杨清玉剑上,后者被吓了一跳,剑身不稳,差点撞到了旁人。 杨清玉稳住身形,“你想让我死是吧!?” “你身手太差了,这么点动静都吓成这样,你师兄该怎么看你。” 杨清玉立马端了几丝沉稳。 “往旁一些,我惹了祸事,为了你师兄的清白,只能让你替你师兄分担分担了。” 杨清玉也是容易被忽悠,立马御剑远离杨清风,“有我在,你休想污了我师兄的名声!” 他们的对话声音很低,杨清风并没有听清。 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远离,他的眼里掩盖不住的失落。 月华打算闭眼休憩,却听见杨清玉一路上喃喃自语。 “你长成这样,靠近我师兄,是不是企图勾引我师兄?我得时刻防着你。” “我师兄是建邺城里最有天分的弟子,他的心思要放在修炼上!你要是敢有这心思,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能不了解他么,他就是喜欢这样的长相。妈的!昨晚上眼睛亮的跟玄光似的!没出息!” 杨清玉一说完,连忙捂住了嘴,“我刚刚没说师兄,我口不择言,该打!” 说着便打了下自己的嘴。 “我告诉你,收起你的小心思,不然我就把你从剑上丢下去,摔死你!” “……” 他当谁都稀罕他师兄吗? 自言自语已经满足不了杨清玉了,已经变成了骂骂咧咧。 月华实在是难以忍受他的聒噪,跳到了旁边人的剑上。 回头一望,他还在骂。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太容易脑补了。 她对杨清玉的印象越发立体,应该跟杨清风剑上的玉佩一个性质,是个挂件。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变成挂件了,唉…… 行至半路,找了个地方休息。 “欸??你这猫不凡呐!”杨清玉瞧见月华怀里的猫,惊呼一声。 这猫虽然瘦小,但是通体黝黑,毛发清亮,姿态轻盈,眼睛更是野性十足。 “是只灵兽吧!?” 月华点头,淡淡“嗯。”了声。 杨清玉又问,“这猫品阶不低吧?” “不懂。”她无心跟他多说。 杨清玉满意的点了点头,似有商量的说道:“你开个价?” “……” “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价钱你尽管提。” “……你的狗命。” “欸!!你怎么说话的!!!”杨清玉瞬间爆炸,拔剑向她的额头甩去。 月华头也不抬,偏头躲避。剑铮铮的从她耳边飞过, 死死的钉在身后的树上。 “杨清玉!!” “师…师兄……”杨清玉错愕,往常他再怎么闹,师兄都不会这般严肃、强忍怒气。 杨清风向月华身后走去,看了一眼她的耳朵,然后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拔下剑后,向杨清玉走去,将剑插回他的剑鞘当中。 随后便向月华致歉,“小辈鲁莽,万望莫怪。” 月华点头,不语。 第53章 不知梦 相对于心情写在脸上杨清玉,她觉得杨清风更让人猜不透心思。 表面上表现出对她的浓厚兴趣,眼底却暗藏着几分算计。 如蛇一般,将人慢慢啃食殆尽。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莲花坞。庆幸的是,路上没有遇到商隐。这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到了地方,找了间客栈住下。 月华说想出去逛逛,遭到了拒绝。 杨清玉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去给人通风报信的!!” 杨清风也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她就没去,待在房间里。 这一路上,表面上像是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可当她一个人时,建邺城那帮人的眼睛便死死盯着她,生怕她逃走,就如同现在这样。 房间四周,被建邺城的人紧紧看守着。 最近天气太热,噬天瞌睡得厉害,醒的时候也是无精打采的。 她无聊得紧,坐在窗边,听着外面热闹的叫卖声发呆。 上次匆匆离开,没怎么细看。今日一看,美妙绝伦。 客栈的正对面是一条宽广的江流,上面盛开着密密麻麻的莲叶和莲花,微风吹来,鼻尖全是莲花的清香。 不腻,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她住得高,一切景色皆映入眼里。 张清风倒给她挑了一个好房间!她望向东边发呆,那里好像是江晚吟住的地方。 想起江晚吟,她就想起那天晚上,他盯着她的神情,认真且好奇。 不得不说,江晚吟嘴巴毒,但好亲,唇薄,亲得重了,就会变肿,整个人的厉色也会缓和几分。 她也是第一次把心思停留在一个男人身上。这个男人长得好看,其他优点……没找到。 商隐总是说,她对江晚吟不太一样,她当然能感觉得到。 只不过嘴硬,不想过多的表露罢了。就当做一场奇遇,把这些放在心里,藏起来。千万不能被他知道,免得又被嘲笑一番。 月华拍了拍头,心思渐渐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杨清风敲门,想邀她一块吃饭,她拒绝了。 景色怡人,她吹着风,趴在窗边睡着了。 —— 孤身一个人从一张玉床中醒来,起身满眼都是云雾缭绕,一望无际,虚虚实实。 女人浑身赤裸,长发拖地,周围空无一人。 初登上界,乍入天堂。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远处的云雾。她想要努力想要看清些什么,却凝不住神。 丝丝鸟鸣声从远处传来,成千上万的彩色鸟儿向她飞来。 她惊恐害怕的后退,倒在玉床上。 玉床瞬间碎裂,化成无数的碎片,划得她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她强忍着疼痛,双脸却已泪流满面。远处好像有人在唤她,不知叫的是何名。 脑子里明明知道不是在叫她,她却开心的应允。 有人走来,身形高大,长发披肩,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记得向他伸手的人指尖上有一个红痣。 突然,眼前的男子消失不见,仙雾缭绕的仙境也变成了两座大山。 一座火山,一座水山。 两座大山之间有一座祭祀台,而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水山在左,火山在右,中间有一道深深的沟渠,将其分开,连接着祭祀台。 波涛汹涌的海水从高耸入云的山上倾泻而下,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珠玑四溅,流入眼前深不可测的海中,巨大的海浪仿佛瞬间就要将她湮灭。 不多时,半山腰,出现了四只仙鹤,飘逸雅致,引颈高鸣。 它们口中衔着一张巨大的水网,波光粼粼,各自叼着其中的一角,向火山飞去,所到之处皆下去了细细的雨水。 不一会儿,仙鹤便消失在了云中。 暗红的岩浆气势汹汹的从高处流下,所到之处,黑烟滚滚,寸草不生。 这些岩浆流到地上,漫到祭祀台边,于三寸之处消失不见。 崎岖不平的山上,冒着几处火焰。 不多会儿,岩浆快速的化为肥沃的土地,慢慢的生长出葱葱郁郁的小草。 小草迅速长大,变成小树苗、大树、参天大树,直至一整片森林都覆盖在高耸入云的山上。 春时,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夏时,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时,梧叶纷纷空自落,片片落地无声响;冬时,万树枯萎,光秃秃的树上结着千万朵梨花,晶莹剔透。 四时景,物皆成趣。 只是在那之中,好像有一个人的身影,背对着她。 隐约间只能看到一袭素白的长衣,如墨般的长发拖地,身影修长,似有万般的寂寞。 有人在耳边呢喃,轻声细语的唤她。 “月华…月华??” 是谁?是那人吗?他回头了吗? 骤然转身,不知是谁将她推下了万丈深渊,失去重心。 她惊叫出声。 “啊——!” “你醒了?” 她悠悠睁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青衣男子。待眼神聚焦看清,原来是杨清风…… 杨清风问道:“你怎么了?” 月华整张脸变得煞白,手止不住的颤抖,全身冒汗,如同浸泡在水里的一样。 她的心脏剧烈收缩,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丹田疼痛不已,仿佛整个金丹都在破裂炸碎。 她涨红了脸,浑身青筋暴起,口水止不住的从嘴中流了出来。 有一双手,缓慢的抚摸着她的背,舒缓她的疼痛,过了许久,她才缓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湿透的青丝挂在脸颊边,银丝顺着她圆润小巧的下巴流到颈脖,眼睛里藏着雾气,在落日的余晖中,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楚楚可怜。 杨清风从怀里拿出一块方巾,为她擦汗,担忧道:“需不需要给你找……” 还没等他说完,她便昏死在他怀里。 杨清风咽了下口水,便将人抱起,放至床上。抬起手为她细细诊脉。 脉象平稳有力,这才放心下来。 床上的人,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小小的汗珠,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细细看,她的脸好小。用手掌比了比,发现他的手比她的脸大了不少。 比平常少语冷淡之时,现在的她,我见犹怜。 他突然有感而发,“杨清风啊杨清风,这可不是君子风范。” 他看了她很久,直到夜色降临。 走之前,将窗关上。还仔细吩咐小二,待她醒来,给她备好热水。 月华昏睡了很久,一直到亥时才缓缓醒来。 她好像……又做那个梦了…… 与以往的不同,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一个名字,叫轻……轻什么来着? 轻松??遭了,想不起来了…… 不管叫什么,她都不想在再做这个梦了。每次都把她折磨得半死。 自八年前修炼之后,时不时就做这个梦。从朦胧到清晰的后果,就是丹田越来越疼痛。 也因此,她干脆封存许多灵力,也不怎么修炼了。 以为这种情况会消失,怎么今天……难道是身上有元蝶斓残魂的缘故? 一阵风吹过,吹开了窗户。 一只黑猫从窗外悠然自得的跳了进来,兴奋的跳上床,躲到她的怀里,心满意足的舔着爪子。 月华紧闭的眉头松懈了下来,笑着轻声道:“吃饱了?” “喵~” “外面的监视怎么样?” 噬天跳下床,脚步轻快的跳到窗边,示意她,“喵喵~” 走啊,去逛逛?? 月华莞尔,一把搂过噬天将它塞入怀里,从高楼一跃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第54章 你又不是我莲花坞的人 是闹市。 游走的喧嚣夹杂着莲花的香气,各式各样的小吃令人眼花缭乱。 结伴而来的人们相挽而行,在人群中穿行,流连于各种各样的商铺。 小童举着冰糖葫芦嬉笑着从她旁边跑过,摔倒之后再站起来,向小伙伴追去。 小贩们的叫卖声,来往游人的谈笑声,孩童们的嬉笑声,都纷纷闯入她的耳朵,格外的悦耳。 有些年轻的姑娘少年,倚着桥栏,驻足观赏江河景色,他们娇嗔怒骂,各式各样。 高大的城楼旁,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等等。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莲花坞真是个热闹的好地方! “姑娘买个发簪吗?”一个年轻的姑娘叫住了她,“我做的发簪可好看了!” 月华挑了挑,选了一朵清雅的莲花簪,笑着轻声问道:“这个是多少银两?” “二十钱。” “那要这个。” “姑娘可还要耳饰?我这有很多新款式!”小姑娘见她喜欢,连忙推销自己的货物。 “来……来一个吧。”她心想着,反正也是出来玩儿,那不得玩儿的开心,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这个莲花耳饰怎么样,是和发簪相配的!” “可以。” 隔壁摊位的老板娘见月华貌美大方,也吆喝着,“姑娘长的俊俏,要不来一个胭脂?更衬姑娘的美色!” “我……我不会弄。” “我帮你我帮你!!”说着就来到她的面前,拿着很多瓶瓶罐罐,在她的脸上涂抹着。 “咳咳咳……”她被胭脂呛的咳嗽起来。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拿起莲花发簪插在她的发间,又给她戴好了耳饰,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果。 “姑娘真的是肤若凝脂,气质绝佳啊!” “多少银两?” “一共五百钱!” 她赶忙付钱,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姑娘!下次再来啊!” 不来了不来了……太热情了,招架不住。 逛累了,随意找了间人少的面馆里点了碗面。 看到别人喝酒,她心里也想喝。点了一壶,倒了一杯,喝了一口,辣的咳嗽。 又买了凉糕,吃了冻莲子,路过西瓜摊,买到了糖葫芦。 这一圈下来,已经酒足饭饱。 月华拿着一串糖葫芦,找到一个稍微偏静点的地方,百无聊赖的吃着。 突然兴起,脱下鞋袜,撩起裤脚,泡起了脚,兴致勃勃的撩拨着湖水。 有一年轻的男子,在背后叫她,她以为是不能在湖里泡脚,有些歉意。 谁知他是前来问她是否婚嫁。 怎么?是她的披发彰显不出未婚的身份?为何她遇到的都是这么直接的男子?这边的人文风俗很彪悍啊。 月华微笑着说,已经婚嫁,育有一子。 男子挠挠头,说叨扰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晚吟从不远处走过,余光刚好看见月华的侧脸,微微微微一愣,嘴角勾了勾,走了过去。 月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咬了口糖葫芦,闭着眼顺势躺下。 后背倚上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膈的人生疼。 一睁眼,入眼的便是一袭紫衣和腰间的铃铛。 往上一看,一张神色冷厉的脸,目光沉炽,锐利俊美,眼里似乎带着点疑惑,横眉看着她。 而她正躺在他的小腿上,头撑着他的膝盖。 月华立马端正身姿,嘴里的糖葫芦呛得她喉咙生疼,“咳咳……” 她用手拍打自己的胸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 她有些心虚,轻声细语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江晚吟轻哼,“你来到我的地盘,还问我?” 月华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江宗主怎么有闲情雅致,来这闹市?” “受人之邀,前来商榷。稍有空闲,出来逛逛。”江晚吟心下不悦,却也没有表露。 该不会是杨清风邀请他的?今天一直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云澜城的人到了没有。 三方争斗,得好好顾着性命。 “啊……!”脚背传来一阵刺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扎了她的脚。 她从湖里抬起脚,上面有一只肥胖的黑虫在蠕动着。 “这是什么?” “水蛭。” “哦…”月华从腰间掏出短刃,想把它刮掉。 江澄睨了一眼,语气冷淡,“用手拍。” 月华收起短刃,轻轻的拍打着水蛭。 “拍旁边。” “哦……”月华皱眉,拍了拍,没掉,心里烦躁,更加用力拍打脚背,水蛭才脱落下来,掉进水里一溜烟游远了。 脚背变得通红,还流着血。在湖里胡乱划拉一下,冲掉血渍,拿起旁边放着的鞋袜便穿起来。 “你跟自己有仇?” “我按照你的方法做的,不对吗?” 江晚吟方才看见她的模样,就很疑惑,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不解的问道:“你被人打了?” “没有啊……” “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的?” “那是胭脂!” “……你孩子呢?” 月华一愣,“……什么??” “已经婚嫁,育有一子。” 月华抿了抿嘴,咬了一口糖葫芦,不作答。 江晚吟轻颤睫毛,好一会儿,再次开口,“怎么,不是走了么,又跑到我地盘。” 月华蹙了蹙眉头,有些歉意,“我惹麻烦了,躲不掉。还可能会连累到你,你及早做好准备……” 说完之后觉得有点难为情,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死尸…” 江晚吟挑眉,示意她继续。 “那个死尸是云澜城邵氏之子邵逸童。我到了建邺城后,偶然的机会下遇到了杨家的人,他们以为是我杀了他……然后我就被押送回来了。” 江晚吟抬起下巴,几分傲慢轻蔑,“你不是跑的很快吗?这会儿不跑了?” “我不比江宗主势大,所以任人宰割。到时候三方斗起来之时,给我条活路就行。” “你自己上赶着找死。” 月华撇了撇嘴,似有委屈,“我也是冤枉,钱没挣到,倒惹了麻烦。江宗主看在我也曾拼命护住你的份上,适当拉我一把,可以吗?” “我若是不帮呢?” “这对你来说,又不难。” “是不难,只是不划算。你又不是我莲花坞的人,何必管你的死活。” 月华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来,“那算了。江宗主无利不起早,我这个没用的人就不挨着你的眼了。” 说完便走了。 在长寿镇那时候,有合作,有争吵。江晚吟救过自己,自己也救过他,算扯平。 他不好相处,若涉及到莲花坞,利益之下,不会出手帮她。 刚刚他那副样子,压根看不出惊讶。 果然……他知道邵逸童的身份。这男人不知是何心思,得谨慎些。 月华抬头看着天空,天上繁星点点,既美丽温馨,又孤独寂寞。 江晚吟背手而立,看着眼前的荷花,突然间觉得有些烦躁。 这夏夜……太聒噪了。他还是回去,慢慢处理事务吧。 第55章 云澜城邵阳 月华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去了安保镖局。 大门紧锁,趁无人注意翻了墙进去。里面黑灯瞎火,与附近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对比。 她心感不妙,在镖局里找了很久,一个人都没有。 突然,附近传来异动。有人进来了! 她赶忙找了个角落藏好。大半夜的,谁会过来呢?会不会是相扈? 她心里忐忑,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看见了熟悉的脸。杨清风?他此时不应该在客栈吗?怎么会在这? 她心下里有些懊悔,不应该把事情过早透露给他们。 “谁!?” 他发现了! 月华脚步轻点,连忙飞快的逃离。 杨清风没有追,像是已经知道是谁。 出去之后,月华在街上溜达了很久,见杨清风没有追来,又不死心的走了回去。 不过这次没有进镖局,而是去附近的商铺打听消息。 “你说安保镖局啊……嗐!!那镖局早就关门了,很早就不做生意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半个月前吧。” “什么原因不做了?” “大概是生意不景气吧。这年头镖局生意不好做啊。有钱有势的都找高阶修士,御剑飞行刷刷刷就运到了。像我们这种没钱没势的才会用到镖局。挣得不多还费时间,不够养家糊口的。要是遇到邪祟,命都没了。镖局招不到人,直接关了。” “那七天前,镖局不是开门了吗?” “是啊!我们都以为又重新营业了呢。一堆蓝衣男子走了进去,看起来像是修士。我还以为要走高端路线了,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又关门了。” “那你可知镖头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 看来是自己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又误打误撞一个人把死尸运到了建邺城。 如果不是她,那顶罪的就是那帮倒霉蛋!不……她现在也是个倒霉蛋! “那些蓝衣修士你认得吗?” “不认得,生面孔,许是外地人吧。” 能把死尸悄无声息的藏在莲花坞且不被莲花坞里巡查的修士发现,这个人的修为定然不俗。 若是对方与莲花坞守卫将领认得,给他创造条件也不无可能。 这件事情怕是与莲花坞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江晚吟一开始就知道! 这男人什么意思?想玩弄她!? “客官?来点莲花酥饼?” “饼就不吃了,吃饱了。”说完留下三两银子,便走了。 “欸!!客官下次还来啊!!” 回到了客栈,想洗个热水澡。唤小二,没想到小二早就准备好了。 月华把窗关上,脱下衣衫,泡在水桶里,若有所思。 杨清风大晚上把守卫退了,又跑去安保镖局干什么?他有何目的? 如果真如同店家所说,生意惨淡,不得已关门,那七日前开门的人是否与之前的店主有所关联? 或者凶手把邵逸童杀了之后根本没想到用镖局来运,只是霎时起意? 按照杨清玉的说法,邵逸童从未踏出过云澜城,会不会在云澜城就已经被杀害了? 这不符合常理啊,儿子被杀,老子不得急翻了天。 没看到什么寻人启事民间传闻啊。 说不定云澜城也不想声张。理由呢? 如今重重迷雾,越想越乱。现在跑,就证实了邵逸童是她所杀,她不能跑。 万一遭到追杀,影响到了程叔叔一家就罪孽深重了。 必须要尽快处理好这件事,不能坐以待毙。毕竟现在要面对的是邵氏的质疑和杨家的推脱。 至于莲花坞……只要不触碰到江晚吟的底线,救她的可能会大一点。 他的底线,是莲花坞。 唯一能够破解此次危机的,只有那个镖头和相扈几人。 镖头和相扈几人不知所踪,只能随机应变了。 不管是谁杀的邵逸童,只要证明她是清白的,她就立马退出这件事,然后滚。 第二天一早,杨清风派人传话,说邵氏已到。 杨清玉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反倒是杨清风笑意浓浓的看着她,“暖黄色的衣衫很衬你。” 月华笑了笑,没说话。 路上,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邵氏为人处世如何。 反正她死咬,人不是她杀的。 家仆将几人引到了议事厅。 江晚吟正端坐在主位上,翘着腿,低眸把玩着紫电,猜不出是何心理。 邵氏已经到了,坐在右下方,满脸疲惫阴沉。 他着一身暗纹黑缎长服,宽大的衣袖镶银丝边际,袖口上绣着淡雅的兰花。 头发半披,剩下的头发高高竖起,用一根天然石玛瑙簪固定。 样貌老成,约三十来岁。浓眉瑞凤眼,颧骨上有颗小痣,显得文弱几分。 邵阳抬头盯着她,阴沉狠厉,目光里尽是怒意。 月华暗自咽了下口水,捏紧了衣角,有些局促不安。 杨清风一行人拱手示意,“见过江宗主。” 江晚吟淡淡得“嗯”了声。 几人坐在左侧。杨清风率先开口,问道:“怎么不见邵城主?” 邵阳勾唇讽刺的说道:“家父已经病重许久了,杨公子不知道吗?” 你们的家事捂那么紧,我怎么知道?搞笑! 杨清风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事情大致情况我已经写在信上,想必邵公子也知道。” “我只知道,这次前来,不仅要带走逸童,还要带走她的头颅!” 杨清风眼神冷了一瞬,嘴角淡淡,“事情还未查清,凶手尚未可知。” 邵阳嗤笑了声,“杨清风,你修炼修到脑子萎缩了!?逸童死得时候,她就在旁边!” 杨清风表面上不动如山,天知道他衣袖里握着的拳头现在就想安抚到邵阳的脸上! 少年心性,也藏不住心事。 “邵公子,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想要找出真正的凶手。你这般妄下定论,有失偏颇。” 邵阳看向杨清风身后的月华,“我要把她带走。” 杨清风沉下声音,“事情还有待商量。” “在我这里,不能商量。” “邵公子,你现在还不是云澜城的城主,怎的气势就摆出来了?” 邵阳不怒反笑,“我云澜城的事,关你个姓杨的什么事。反观你们建邺城,在杨师祖手里,近些年来发展的越发败落了。你们想趟这趟浑水也可以,等我料理好她,再好好上门叨扰叨扰。” “在下也是提议,想法难免有些不周到。这件事情还需众人商议。” 杨清玉没头脑,突然来了一句,“我看别商议了,交人,我们也好早些回去。” 月华赶忙道:“我要澄清一下,人不是我杀的。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死了,躺在箱子里。他魂魄被抽我也不知,是杨公子告诉我,我才知道。我只是负责把他送到建邺城,而后获得一笔丰厚的佣金。” 杨清风顺势接话,问,“谁能证明?” 月华看了一眼江晚吟,抿嘴,思考了一番,“当时,我从莲花坞接走他时,镖头和相扈一行人知道。” 杨清风道:“那他们人呢?” “……我不知道。” 邵阳拍桌怒吼,“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还知道什么!?你以为一句不是你杀的,就能逃脱事外吗!?” 他吼得很大声,把她吓了一跳。 杨清风眼神关切,轻声问道:“你可记得他们的样貌?” 月华回想了一下,那是一张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脸。 她本来就不喜欢与生人多交流,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记住对方的样貌。尽管她努力回想,也不知道镖头具体长什么样子。 “我给忘了……”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太挫败了。 “忘了!?人命关天的事你忘了!?”邵阳心里狂躁,要不是江晚吟在,他早就拔剑把这人砍了! “我能记起相扈的样貌!”那人经常怼她,就多看了几眼。 杨清风道:“你可以将他的面貌画下来。” “……我不会画画…”人已经有些崩溃。 杨清风点头,“我替你画,如何?” “那自然是感激的!” 江晚吟置身事外,饶有兴趣的听着,点点头,便让人备好纸墨。 趁着这个间隙,她得好好理下思绪。 云澜邵氏和建邺杨氏关系不好,而且隐隐有敌对之态。 城主病了,现在由邵阳说了算。至于城主何时病的,怎么病的,不得知。 看情况,邵阳好像不敢与江晚吟作对,听到尸体从云梦运出去的也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 江晚吟的态度不明,三方当中势力却最大。 她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讨一个庇护。 “相扈,着蓝衣,腰间别着一个香囊。大概五尺高,比我矮一点。粗眉方脸,眼睛细长,嘴边有颗大痣,长着毛。腰间别着一把短剑,剑柄上刻着一朵兰花。” 杨清风手一顿,“没了吗?” “他有点口音,好像是西蜀人。”这样说有点牵强,口音这种事,稍微学一下就能改变。 西蜀离这也不远,人来人往中,有西蜀人也很正常。 杨清风很快就画好了,展示在众人面前。 邵阳道:“这个人这么普通,怎么可能杀得了逸童,可笑!” 第56章 江宗主请留步! 月华冷静沉着,“邵阳公子说他不可能杀逸童,话里话外一直强调是我杀的人。怎么?我与你有仇?” 不等邵阳开口,她又道,“我此前从未来过云梦,半月前才到这里。之后,便一直住在莲花坞,这一点,江宗主是知道的。且,根据邵逸童的情况,即使有人给他浸泡过药水缓解腐烂,也不能否定他已经死了近一个月的事实。我希望邵公子能够明白一点,相扈不可能,那我也不可能。是你先入为主的!” “巧言善辩!”邵阳站起身,一挥衣袖,一枚暗器向她袭来。 “小心!” 她稍愣,侧身旋转,瞪大双眼。一枚银色羽毛从她眼睑下划过,铮铮的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感觉脸上刺痛,用指尖一摸,流血了…… 她有些迷茫的愣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 “说够了没有。”冷淡磁性的声音响起,混乱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邵阳冷哼了一声,一挥衣袖,坐了下来。 “诸位,”江晚吟站起身,背手而立,抬起下巴高傲的藐视一切,“她是你们争论的焦点,你们怎么处理,那是你们的事。而我莲花坞,与这一切无关。请自便!” 说完便准备离去。 月华心里着急,不行!他不能走!他要走了谁庇护她呀!! 她急呼,“江宗主请留步!你忘了吗?普陀山上我们有见过面的!” 江晚吟顿住,饶有兴趣盯着她。 见他不说话,她赶忙上前一步,祈求般,“我们那天遇到了月下仙,你还救了我一命,你不记得了吗?” 她知道江晚吟不想被牵涉到这件事情当中。但她也没办法,邵阳看起来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被他带走,必死。 拜托了,拜托就说见过我,我愿意把所有珍宝都给你! 江晚吟若有所思,眼里飘过一丝狡黠,“嗯……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对吧!我们见面那时,邵逸童已经死了。” 月华感动到眼泪都快就出来了,她这是有救了吗? 邵阳眉头一皱,脸色瞬间不悦,“那也不能证明人不是你杀的!你若是把逸童杀了,运到莲花坞,再假意运到建邺城。你料想到事情会败露,必定百般争辩!” 月华冷静了下来,“邵阳公子好像很着急让我认罪伏法。听说邵逸童从未出过云澜城。这么说来,有可能杀害他的人,你也不例外。” “简直一派胡言!!!”邵阳捏碎手中的茶盏,瞬间就化成了齑粉。 杨清风坐在一旁,面上饶有兴趣,“邵老前辈年事已高,频频听说要换城主。作为嫡子的邵逸童是最有可能继承老城主衣钵的。这个时候发生意外,那么作为妾室所出……” “住口!!”邵阳勃然大怒,青筋暴起,他这辈子!最厌别人说他的出身! “杨清风!你的意思是我作为他哥哥,还能杀了他吗!?” 杨清风两手一摊,“毕竟谁都有可能……” “你!!!”邵阳站起身来,拔出佩剑,一剑劈开了桌子,运气向杨清风刺去。 杨清风惊呼,“后退!” 而后拔出配剑,运气接下了这一剑。他聚力,一个侧踢将邵阳逼退几步,手腕一挑横扫过去,立马被动变主动,跟邵阳打了起来。 月华一脸惊恐,跑到旁边躲了起来,生怕因此受到牵连。 江晚吟勾唇轻笑,抽出紫电,向两人招呼过去。 一时间三方争斗,杀出片片火光。 紫光银光纠缠不休,板凳桌椅碎裂在地。 不一会儿,江晚吟便一脚踹开了杨清风,用紫电绑起了邵阳。 而后傲慢的睥睨一切,冷笑道:“跑到我莲花坞撒野,当我是死的么!” 一旁的月华看到,突然觉得他这个傲娇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可……可爱? 嗯……大概是错觉吧…… 江晚吟收了紫电,勾唇冷笑,“既然凶手有待确认,那明日再议吧!都给我退下!” 杨清风和邵阳被他嚣张跋扈的气势镇住,只能忍下不满,甩袖而去。 杨清风道:“月华,我们走吧。” “啊??哦哦!”月华反应过来,赶忙回到杨清风身边,准备离开。 “她留在这。” “嗯??”她眼里闪出光芒。这一刻,他就是救世主!! 杨清风错愕,“为何?” 江晚吟道:“你在质疑莲花坞的防卫?” 杨清风顿了顿,如果她跟着他们住一块的话,根据今天这个情况,邵阳极有可能会暗下杀手。 “那……月华,我们回见!” “好。” 看着杨清风他们远去,月华心里瞬间放松。 想到邵阳不好对付,她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还看着做什么。” 月华抬眼看江晚吟,“那具死尸呢?” 江晚吟冷嘲,“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我还没有仔细看过死尸,我想看下,万一留下什么线索呢?” 从建邺城赶过来,杨清风他们一直看守着死尸。 她怕他们起疑,因此一直没有仔细查验。 他淡淡回道:“不知道。” “……那好吧。” 两人不语,相视而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 江晚吟抬眉,刚刚明明可以直接将莲花坞扯进这事端中,但她没有。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样一来,莲花坞的局势不会很被动,甚至能掌控全局。 “咕噜咕噜……”月华摸着肚子,退了几步,捏着衣角,垂下了眸。 今天早上起的晚,又来得急,还没有吃早饭。 “去做汤。” “……嗯??” “手别抖,我可不想喝咸汤。” “……哦。” 江晚吟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连处理公务的时候,都比平时的状态放松。 月华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眼睑上的伤口,还好伤的不深。 之后,便驾轻熟路的走向了居灶君。 兰若见到她,兴奋得直叫,“月华姐姐!你去哪啦?这几日都不曾见你!” 月华扬了个笑,“这几日去夜猎了,住在了山上。” “你脸上的伤是夜猎时受的伤吗?” 月华轻轻点头。 兰若叮嘱,“下次小心点,这么漂亮的脸蛋你也不好好护着。” 月华眼中的笑意更浓,“下次一定。” “婆婆做的莲藕排骨汤好像不合宗主口味,每次都只吃几口。” “可能盐放少了,他口味重。” “要是你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我很喜欢你,不想和你分开。”兰若嘟囔着,小嘴一撇,委屈的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月华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婆婆说道:“快做饭吧!” 她这次煮了很多排骨。当然,不是为了江晚吟,而是怀里的小猫在来居灶君的路上,暗示她很多次了。 噬天馋得慌,干脆跳上她的肩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的排骨。 侍女们早已不好奇,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 很快,莲藕排骨汤就做好了。她事先把全部的排骨都捞了出来,放在大盆里,端到一旁给噬天吃。 第57章 有求必应 婆婆有些担忧,“它吃得完吗?” 月华点点头,“吃得完。” “那宗主吃什么?光吃莲藕吗?” “他就说做汤啊……”是吧?她没听错吧,他说就喝汤啊。 兰若问她,“姐姐和我们一块去吗?” 月华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就不去了。我看着噬天。” “那好吧~” 月华笑着看她们远去,心里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噬天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我说你这吃的也太猛了,按这势头,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噬天从盆里抬起头, “喵~”了一声,接着又开始狂吃起来。 也不知道江晚吟怎么想的,总感觉对她若即若离的。 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为了莲藕排骨汤?不对啊……他之前不是说不好喝吗?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 月华整理了一下,把灶台擦拭干净,又把碗筷摆放好,自己盛了碗饭,刚吃了一口,就听见兰若唤她。 “姐姐,宗主唤你过去!” “怎么了?” “不知道,看脸色不太好。” “我能吃完饭就去吗?很快!” 兰若有些为难,“怕是不能……” 月华赶紧扒拉了几口饭,叮嘱噬天吃完以后在这里等着她,就急匆匆的跟着兰若走了。 见人来,江晚吟毫不客气的指着碗,“我的排骨呢?被你吃了?” “我都没吃饭呢,哪吃你排骨了。” “那我的排骨去哪了?” 月华挠挠头,有点心虚,“我给噬天吃了。” “……”江晚吟嘴角微抽,“那你站这,看着我吃。” 月华站在一旁,看着江晚吟细嚼慢咽,心里止不住的叹气懊悔,应该给他留一点排骨的。 她干脆也不看他,转头看向了周围。之前没有细看,今日看来,倒是别具一格。 檀香木做的书桌椅,打磨得油光锃亮。书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书柜旁边,放着一张软榻,上面放着一张薄毯。 软榻旁边的小书桌上放着一些瓜果和茶几。书柜后放置着绣花屏风,屏风中面绣着一朵淡紫色的九瓣莲,下方绣着几朵莲花和莲叶。 屏风后好像放着一张很大的檀香木床,看起来雕刻的很精致,都给她看饿……不对!是看花了眼。 “你在看什么?” 她收回了视线,“我在看你什么时候给我饭吃。” 江晚吟冷哼一声,继而又慢慢的吃着。他没什么胃口,就吃了几根青菜。 月华又想起死尸的事,心想着去打听打听消息。 “既然江宗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我让你走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奈,摩挲着指尖,不再说话。小时候经常挨饿,饥一顿饱一顿的。 现在只要是饿久了,胃就一阵一阵的疼痛。她现在胃就很疼,但她不敢吱声。 胃里一阵绞痛,疼得她握紧了拳头,脸色苍白,嘴唇无色,豆大的汗布上额头。 她开始狂流口水,吞咽困难…… “砰——” 月华重重的摔倒在地,捂着胃蜷缩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江晚吟惊愕转身,看着她如同小兔子般,“撒泼打滚?” 她颤抖又委屈,“饿的……” 江晚吟放下碗筷,走到她面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人抱起,走到软榻边,轻轻的放到榻上。 月华双手捂着肚子,躬着身,汗如雨下,“热……热水……” 江晚吟转身,从小桌子上倒了一杯。 她颤颤巍巍的接过,狂喝起来。 水顺着她细长白皙的脖子流进锁骨,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再来一杯。” 直到喝了好几杯热水她才缓过来。现在胃里一阵暖意,缓解了疼痛。 她弓着腿,双手环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轻轻的喘着气。 江晚吟看着她细白的颈脖,突然想起那一晚的缠绵。忍不住轻舔了一下嘴唇,转身去桌上拿饭菜。 “给。” 月华慢慢抬头,一碗白米饭映入她的眼帘,上面还放着几块莲藕和几根青菜。 江晚吟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眼前的人儿一双丹凤眼中正含着雾气,水汪汪的。 长长的睫毛被染湿,几缕青丝贴着她苍白的小脸。受伤的下眼睑涂抹了药膏,伤口处微微发红。整个人都楚楚动人,可怜兮兮。 月华轻轻接过,确定这是给她的以后,便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几口饭菜下肚,胃已经不是特别难受了。 她突然有些疑惑,问道: “这不是你吃过的吗?” “桌上就一副碗筷。我递给你的是筷子末端,是你自己换了。” 月华的脸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手上的饭瞬间就不香了。 “我让人再拿一副。” 月华蹙眉,心里想,吃都吃了,换还有意义么。 “两副。” “嗯。” 这么爽快?不会是心里有愧吧?不是吧不是吧??那么傲娇冷漠的他?? 过了一会儿,兰若端了两副碗筷进来,摆好。 看见月华正坐在榻上吃着饭,笑意浓浓的退下了。 月华下了榻,走过去,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碗轻放在桌上,准备离开。 “坐。” “嗯?还有什么事吗?” “吃饭。” “……我吃好了。”江晚吟用手指轻轻点了下桌子,示意她坐在旁边。 月华抿嘴,慢慢坐下。 江晚吟用新碗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米饭,放到她面前。 “吃。” 月华疑惑的看着他,这人真的好奇怪啊……明明可以让侍女盛,非得自己去盛。 难不成心里愧疚?想了想,还是再吃一碗,实在是太饿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吃着,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晚吟淡淡的说道: “看来你也不嫌弃。” “饿了,什么都吃。”她顿了顿,“你也感同身受过,不是吗?” “……屎你吃不吃。” “……”这是记恨她上次骂他呢。“我不吃屎,我吃人。啊呜~”月华朱唇上下一碰,有些俏皮。 江晚吟嘴角慢慢扬起一道弧度。 趁着他心情不错,她问道:“那具死尸真的不在这吗?” 如果不在这,在客栈,她得回去一趟。 “西房第二间。” 怎么突然这么爽快? “我能去看吗?” “能。” 月华疑惑,真的是有求必应吗?她试着开口,“你可以跟我一块去吗?” “可以。” 真的…有求必应… “你是不是捏住了邵阳的什么把柄,他看起来不敢惹你。” 江晚吟轻笑,“看来不算太笨。” “是什么?” “吃你的饭,少问。” 吃过饭,月华提议一起去看看死尸。 江晚吟不紧不慢,“不急,消消食。” 她也不敢多说,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江晚吟带着她在府上到处乱逛。时不时在庭院里看看花,又去石桥上吹吹风,又或者去外面的林子里看小孩打山鸡。 绕来绕去,她都分不清路了,只能紧紧的跟着他。 府里的仆从侍女个个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好像这是史无前例的大事件。 宗主与女子共食,陪人看风景的事在莲花坞传播开来,人们纷纷议论这是不是铁树要开花了。 两人终于在一处莲花池停了下来。 江晚吟看着满湖破碎的莲叶,突然开口,“莲花都被你弄坏了。” 想到上次落水,运功太猛,把人家莲花都打散了。 她有点心虚,试着开口:“需要我赔吗?” “珍宝呢?” “都用完了。” “那你用什么赔。” “江宗主也不像是缺珍宝的人,怎么尽问我这个穷人要珍宝。” 她要是有钱,能做运尸这事?现在全身上下一个值钱的都没有,就连腰间短刃都是找个铁匠随便打的。 他拿出怀里手串,“我看你上次还挺爽快的。” 月华轻叹了一口气,没回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金凌呢?” “玩去了。” “那我上次送给他的鸟呢?” “炖了。” “真炖了!?” “……假的” 月华撇撇嘴,“一点儿也不好笑。” “那你想不想看死尸。” “想!” “走吧。” “!!!” “跟上。” “来了!” 两人到了西厢房,门外有人把守,见江晚吟来,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第58章 看你表现 进去之后,发现死尸还存放在那个箱子里。 江晚吟在一旁坐下,面上平平淡淡,也不上前。 月华打开箱子,发现尸体比之前更加的苍白,尸斑倒没有多少。 眼前的娃娃,也才不过十一二岁。皮肤细腻,样貌乖巧,手上并无任何茧子,想来应该不是修真者。 她轻轻褪下死尸的上衣,发现他的胸前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伤口,约摸一寸长。 看结疤的程度,应该是很早之前就有了,看不出伤的有多深。 “这是刀伤?” 见他低头玩着戒环,没有回话。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如果是普通的刀伤,出现在普通人身上不足为奇,可出现在云澜城小少爷身上就奇怪了。 她将死尸翻身,查看他的背部。 一条细长的伤口从颈部一直延伸到尾椎,上面还用白色的细线将其伤口缝好。 一时间看不出他到底是先死了再被人剖开,还是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剖开。 如果是后者,那这娃娃死的时候多么钻心的疼啊…… 她突然想到程池,也是如同这样的年纪,想到那孩子天真烂漫的对着她笑,围着她身边唤她姐姐,心里突然一阵抽痛。 用手摸了摸,这细线材质细腻,像天蚕丝。 看这缝制的技巧,是个手法娴熟之人。伤口处有用特制药水画过的痕迹,浅浅的,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见。 在伤口上画画??画什么? ……画符!! 杨清风说这孩子的魂魄被抽走了,不会是……离魂术吧? 这么恶毒的术法用到一个小孩子身上,不是深仇大恨做不来这事…… 如果是死前剖尸,身上应该有挣扎的痕迹。 月华又将尸体转过来,掰开他的嘴巴,一股尸臭味向她袭来,呛得她差点把饭吐出来。 嘴里黑乎乎一片,但还能依稀看到舌尖上深深的咬痕。 她换了个位置,打算脱下死尸的裤子。 这时候听到江晚吟淡淡的声音,“转过去。” 她抬头,“嗯??” 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转身背对着。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便听见“嗯”了声。 江晚吟把尸体上的裤子脱下,用旁边的衣裳紧紧的将其重要部位围起来。 月华看到,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死尸腿上很光滑,没有虐打的痕迹。但在脚心上,有一个黑乎乎印记,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个是什么?” “锁魂钉。要想把魂魄抽离,必须用锁魂钉将魂魄钉在身体里,避免因惊吓过度而逃离本体,然后再抽离。” “那钉子呢?” “锁魂钉不是钉子,是特制的药。” 他……竟然回答了…… 那这孩子口中应该也是被灌入了锁魂钉。杨清风说他五感被封,想必也是这锁魂钉手笔。 这娃娃生前应该被人剖开,取出内脏器官,而后又缝制好。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活着。 器脏取出后,又将魂魄抽离,才练成了这副样子。 取魂魄作甚?练什么邪门的术法? 邵逸童只是一个普通人,用他的魂魄炼,比之修炼者,差了不只是一星半点。 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原因吗? 现在他的魂魄不知被人藏起来了,还是……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不会术法,能杀死他的人数不胜数。但他是云澜城小少爷,能杀他的人不多。 “云梦周围,能与云澜城旗鼓相当的,除了建邺城还有谁?” “江家独大。”江晚吟冷哼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的意思是在怀疑我?” “那倒不是。”江晚吟做事雷厉风行,虽听说心狠手辣,但至少,应该不会虐杀。 按照他的个性,不管是谁,有仇当场就报了。 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推测。相处没多久,谁知道他本性如何。 这可是大腿!要抱的! 听杨清风所说,邵逸童是嫡子,邵阳是妾室所出,那他们为夺城主宝座,想必暗地里也会有所争端。 如果是邵阳所杀,那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莲花坞?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具尸体,能让莲花坞、建邺城、云澜城都连起来,背后的人到底在图谋什么…… “依江宗主所言,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江晚吟似乎心情不错,摇摇头,道: “不关我事。” 想来她也只能靠自己了。能找到真凶最好不过,但如果找不到,那也算了,能洗清她的嫌疑,别被云澜城的人盯着就行了。 “你事先看过尸体吗?” “看过。” “……”那之前问你你也不直接说。 江晚吟推开门,背着手,慢慢走着,“走吧。” 月华连忙赶上,“……干嘛去?” “吃饭。” 月华抬头看窗外,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落日的余晖挂在天边,都快到酉时三刻了。 她赶忙跟上,轻轻问道:“我能不能有个请求?” “说。” “我的行李都放在了客栈,现在也不太方便去拿,能不能给我准备件衣裳……” 江晚吟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 以前没怎么注意,现在看来,她还挺高的,比普通女子都高上一截。刚好到他的下巴位置。 一袭暖黄色轻纱圆领裙,可以依稀看到白皙的锁骨。 胸前绣着几朵粉色的莲花,腰间用一根白色宫绦系好,末端挂着暖黄色的流苏吊坠,外面罩着一件鹅黄色大袖。 耳朵上戴着莲花吊坠,发髻上还斜插着一朵清雅的莲花发簪。乍一看,不知道是哪位绝世的世家小姐。 头上没有戴商隐送的花钿,也没有戴李绥送的金钗,这让他心情舒畅了不少。 月华脸上突然烫了一下,被他的一双杏眼上下打量着,想起上次在李府的时候……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捏着衣角,脸上划过一丝慌乱。 “可以吗?” “可以。”江晚吟收起视线,转身继续走着。 月华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跟上,“今天谢谢你帮我,也谢谢你陪我过来查看尸体。” “嗯。” “那你明天可以帮帮我吗?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江晚吟神色淡淡,“看你表现。” 月华脸色一喜,“那我去做汤!” “不必了。” “那我现在……” “跟着。” “哦……”月华跟在江晚吟身后,闻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莲花清香,问道:“那铃铛里的药什么毒都能解吗?” “大部分。” 要是她也有一枚铃铛的话,那误入毒障也能多持几分安全了。 吃饭的时候,江晚吟让她坐在一旁,她吓得赶忙拒绝,“噬天还没吃呢,我去找…” “喵喵喵!!!” 一只黑猫从兰若的怀里蹿了出来,一跃,便跃到了月华的怀里。 兰若布好了菜,给月华轻眨了下眼,和侍女们笑盈盈的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噬天好奇的盯着他们,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喵呜~”噬天扛不住那男人的眼神,躲进了月华的怀里。 “你这猫不错。” “是吗?” “比仙子的品阶要高,你没养好。” 月华讨好似的,“那要怎么养呢?” 江晚吟点了点桌边,她立马识相的坐下,一脸求知欲的望着他。 “它需要吃灵丹,少给它吃排骨。” 月华不知道他在打趣还是认真,“我养它二十几年了,它一直这样瘦瘦小小的。以前给它吃过灵丹,它不爱吃,一吃就吐,像是卡嗓子似的。” “你天天给它吃人吃的东西,它自然吃不习惯。” “那我应该怎么办?” “想知道?” 月华连忙点头。 “吃饭。” “……?” 她拿起碗筷,有些漫不经心。突然意识到,他都是一个人吃饭的吗?他的家人呢? “你往常都是一个人吃饭吗?” “有时候会和金凌一起。” 她察觉到江晚吟眼神变了变,便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双亲不在身边,要么隐世,要么云游,要么闭关…… 看江晚吟的眼神,好像突然冷了下来,隐约间还能感觉到一丝伤感。 第59章 江檀郎 “江宗主,金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顿了顿,看向她,“金凌不能掺和到这件事情中。” 月华愣了一瞬,“我就是想他了。” 她想了想,放下碗筷,又道,“你放心,我又不是个傻的,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江晚吟冷哼一声,“你还想算计我,当我看不出?” 她知他不想参与这件事,议事厅上才闭口不谈普陀山相遇的事。最后,还是迫于无奈才说了出来。 先讨好,再得寸进尺。这伎俩当他看不出来? “我们都是可以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关系了。”她放下碗筷,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救救我狗命,好吗?” 江晚吟拿筷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她,“救你几次了?” 月华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试探道:“两次?” “才两次?” 不是两次? 江晚吟又说,“你欠我的,太多了。” 月华松开了手,想了一会儿,“从我们相遇至今,一起历经了些许磨难,或许不是擦肩而过的关系了。 江宗主,我觉得,我们起码也算个普通朋友,你就当发发善心,好不好?” 江晚吟依旧冷着一张脸,“朋友?你觉得我会在意一个普通朋友?” 月华轻眨了下眼,他的意思是不在乎她。可刚刚捏他衣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肌肤,他的手臂上肌肉瞬间就紧绷了。 不甩开,也不恼怒。普通朋友是不用在意,那再亲近些呢…… “晚吟,江晚吟,”月华笑得一脸温和,“我一个娇弱女子,若真的落入那个丑八怪手里,肯定没命活的。” 说到最后,她眼波流转,泛着一丝委屈。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称呼,到了她的嘴里,竟出奇的娇媚缠绵。 江晚吟耳尖浮上一抹红,嘴还是硬,“你的死活,关我何事。” 月华嘴角微勾,抿了抿唇,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姿态放得更低,“江檀郎,帮帮我,好不好?” 江晚吟岂能受得了这咕哝耳语,整张脸爆红,连呼吸都不稳。 她已经叫了他两次檀郎,每一次都是有求于他。 若不是这样,她连话都不愿与他多说。 这样想着,他的心突然一冷,刚想说话,嘴边却递来一块剥好的虾肉。 江晚吟眼神下移,她的指尖泛着微微的红,许是沾了酱汁。 他突然想起那一夜,这双手在他身上肆意游走,点燃欲火,将他拉进欲望的深渊。下意识喉咙一紧,喉结微动,张嘴吃了。 一吃进嘴他就后悔了,嚼了嚼,将虾肉咽下。 刚想说话,嘴边又递过一只虾。 “你……” 月华趁他张嘴之际,把虾肉送进他嘴里。 许是没有什么经验,又或是太过紧张,往前送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唇。 她霎时脚趾扣地,手一哆嗦,虾肉就掉在了桌上。 “抱歉……”她重新拿过一只虾,剥好,放到他碗里。 江晚吟看着她已经红透了的耳朵,若有所思。 他没有让她继续剥虾,淡淡道:“你也不必如此。” “我在讨好你,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他莫名轻笑了声,“你还不如去讨好邵阳,让他留你狗命。” “我跟他又不熟,我们两个熟。” 江晚吟冷笑了一声,眼神莫名诡谲。 月华垂眸,轻咬了下唇,起身离开了。 关门的时候,丧着脸,眼睛红红的。什么话都没说。 江晚吟放下碗筷,胃口全无。 一出门,转角,无人之时,她揉了揉眼睛,将那股酸涩压下,恢复了往常清清冷冷的模样。 回房的路途中看见了兰若。 “姐姐!你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 “你今日和宗主干嘛去了?”说这话时,兰若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兴奋。 “陪大宗主重拾儿时之趣。”她心想,看小孩光屁股打野鸡可不就是童乐。 “姐姐~”兰若摇着月华的手臂,略带些撒娇意味。 “嗯?” “你觉得宗主为人怎么样?”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样的问题了。 犹豫了一下,良久,月华才说道:“复杂又奇怪。” “不可能,我们宗主脾气不好,性格跋扈,直言直语,哪有奇怪。” “我觉得他作为宗主,性格嚣张跋扈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是要扛起一方天地的人,没有点魄力怎么能行。 她说的奇怪是,明明相识没多久,他怎么能对她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光是脸? 他可是大宗主!什么样的大美人没见过! 怎么叫声檀郎脸都能红成那副鬼样子。装的!嗯!一定是装的! 她有理由怀疑,这厮是有别的目的。 这次谈到噬天,倒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难道真看上噬天了? “姐姐怎么向着他说话?” 月华笑了笑,反问道:“那你觉得呢?” “我们宗主,那可是世家公子排行第五的美男子!各方面都是极为优秀的一方霸主!就是吧……对男女之事好像提不起什么兴趣。 或者说,没有遇到哪个合他心意的。有媒人搭线,见了好几个世家小姐,人家对他芳心暗许极为满意。他看不上。” 兰若挽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边走一边说,“我来这刚好几年了,还没见过他对哪位世家小姐那么好呢。 如果他以后要成亲的话,我倒希望那个人能是你。” 月华吓得脸色一变,“你怎么会这么想!?” “宗主对你很特别啊,不是吗?” 那谁知道是不是有别的所图呢!特别?特别能挨骂倒是真。 他这人无利不起早,要是不图点什么,那才奇怪! 要说真喜欢她,刚刚都使美人计了,人家除了脸红一点,嘴上是一点也不松口。 也不知道别扭个什么劲。苦肉计,不知道管不管用。 和兰若结束话题,她匆匆赶回房间。 看着床边放着一袭紫衣,她内心又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换上了那套紫衣。刚洗漱好,侍女便送来了早饭。 是昨日饭桌上,她多吃了几口的肉蒸蛋。 月华心下一喜,去议事厅的路上心情都变好了。 路上遇到了江晚吟,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上前搭话。“江宗主,早安。” 江晚吟微微抬着下巴,睨着眼看着她。 就说这女人有两副面孔,昨日还轻轻柔柔的唤他江檀郎,今日又变回了礼貌疏离的江宗主。 江晚吟面容冷峻,不再看她。 月华心下一紧,追了上去,“江宗主……江宗主为何不理我?” “我为什么要理你。”说完,他脸上一恼,继续往前走。 江晚吟的性子她捏不准,为保万无一失,她再次开口,“江宗主心善,拉我出淤泥吧,我真的不想搅和到这件事情当中。 若是可以的话,我把我家里的所有珍宝全部都送给你。” 江晚吟脚步一顿,“全部?” “嗯嗯!全部!” “怕是不够。” 他不图钱……难道真的是噬天?求人投其所好。 “我把噬天抵给你,你不是说它品阶不低么,你拿去!” “有多真?” “真真真!!” 噬天听到这话,立马炸毛,从她的怀里伸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瞪大双眼,露出獠牙。 “喵喵喵——”主人你的心好狠啊!怎么能把小爷送入别人手中!而且还是一个这么凶狠的男人!!你考虑过本喵的感受嘛!! 月华抬头轻轻笑着,把正在怀里张牙舞爪的小猫咪按进怀里,不给它反对的机会。 噬天只听她的话,先抵给他,等性命无忧再过来带走! 江晚吟嗓音低沉,“还不够。” “……我只有这么多了,我家里也不是很富裕。” 江晚吟轻哼一声,大步离去。 月华蹙眉心慌,到底还需要多少,她又没有建邺城那么多金银珠宝任他搜刮! “跟着!” “……哦。” 第60章 祸及他人 议事厅。 建邺城和云澜城的人还未到。 江晚吟坐在主座,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也不喝,悠闲晃动着。 而月华站在下方,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晚吟看了眼浮浮沉沉的绿叶,陡然想起她昨日红着眼睛离开。 小心思还挺多。 他放下茶盏,随意翘着腿,用手撑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人儿。 一头青丝用一根紫色丝带高高竖起,用一根莲花簪固定。 淡紫色水波流纹长裙,紫色的九瓣莲暗纹,身形修长,细腰婀娜,整个人气质华贵,冷傲美艳。 紫色韵味更足,比少女多了些许柔媚。 门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来是建邺城和云澜城的人来了。 月华身体一僵,摩挲着手,不敢往后看。 “你很怕他们?” “我只是怕人多。”她现在是众矢之的,都盯着她,难免不适。 人一多,她就紧张。 “过来。” 月华眼前一亮,立马跑到他不远处站着。 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拜会江宗主!” “拜会江宗主。” 江晚吟手一挥,示意他们入座。 众人这才看清月华着一袭紫衣站在江晚吟跟前,心里大吃一惊。 杨清风脸色瞬间僵硬,眼神黯淡的看着她,眉头紧皱。 而邵阳,脸上的凶狠瞬间便收敛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将杀意藏在眼其中。 骨节握到泛白,却也只能忍下。 建邺城赌场一事后,那上百名幕僚一战成名,无人可挡。 他明白,一旦江晚吟想保她,这女人,他带不走! 江晚吟淡淡开口,“把尸体带上来。” 两名紫袍修士扛着箱子走了上来,而后打开箱子,退到一旁。 江晚吟神色淡淡,“原封不动,自行查看。” 邵阳上前,看到尸体的那一刻,他脸色微变。 一个月未见,生人变死人,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全城上下找人不见,本以为是小孩贪玩儿,过几日便回家了,怎料再次见面却阴阳两隔。 邵阳忍下嗓中的呜咽,仔细查看邵逸童身上的伤口,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在看到胸前的刀伤时,他的眼中添了几分不明意味。 “离魂术!?” “没错,是离魂术。”江晚吟开口,“他死近一个月了。内脏已尽数掏空,只留下一具空壳。” “很显然,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虐杀。”杨清风接过话,若有所思的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何时被杀?地点在哪?目的是什么?魂魄是否还在?” 江晚吟面色如常,仿佛不甚在意,“月华半月前才到的云梦,而且一直住在这里,府内的人皆可作证。 八日前,我们在普陀山上见过,还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说完睨着眼看了一眼月华,后者的脸瞬间冒红。 他又道:“而且,她修习不佳。要想实施离魂术,功力起码也要达到你这样的水平。对吧,邵阳。” 邵阳轻轻放下尸体,而后盖上箱子,叹了一口气,眼中半是讽刺半是,“江宗主的意思是我杀的?呵呵呵呵……真是可笑!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情同手足!我把他疼在心尖上,生怕他生病受灾!他想要什么,我全部都会满足他!!” 他开始嘲笑,一步一步靠近月华,眼神慢慢接近癫狂,“我收到书信,立马赶过来,以为是来处置凶手,血刃仇人,结果你们!!竟然怀疑我!!??” 月华低眸,有些不敢看他。 昨日为了活命,不得已将祸端往他身上引。今日看来,他对邵逸童的感情倒有几分真心实意。 不过,凡事不能看表面。 “离魂术是禁术,学的人本就不多。邵阳,你应该想一下自己城内的事,到底处理好了没有!” 江晚吟抬头,冷冷轻笑,“别因为自己管理不当,祸及他人!” 邵阳强忍愤怒,如一头发疯的豹子,“不可能!!逸童就是被她杀的!!” 他作势拔出佩剑,被江晚吟一语拦下。 “邵阳,这里是莲花坞,不是你云澜城,容不得你放肆!” 江晚吟摩挲着紫电,眼里的杀意尽显。 杨清风在一旁说道:“邵公子,还请注意仪态。” 他妈的!弟弟都已经被抽离魂魄,器官掏空,死得这么惨,还劝他注意仪态,死的又不是你弟,说的真他妈轻松! 邵阳迅速出剑,今天他就要为弟弟报仇!! 月华立马拔出短刃,接下这一剑。 深厚的内力,瞬间袭在剑上,镇得她虎口发麻。 短刃慢慢破碎,变成一堆碎片。碎片四溅,划伤了她的胳膊和脸颊。 她立马运气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的撞倒了几张椅子上,勉强站稳后,脖子上却传来了刺痛。 杨清风惊呼一声,“邵阳!!” 月华抬手捏住邵阳的手腕,抬眸,眼神冷傲且坚毅,一字一句吐道:“人,不是我杀的。” 说话间,一丝血从她的嘴角滴落在邵阳的手背上。 后者眼神瞬间幽暗,看着那丝血,嘴角慢慢涌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转瞬即逝。 果然……果然如此,真是意外。 月华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间呜咽一声,随着邵阳松力的手,直接一口血尽数喷到了邵阳的脸上。 邵阳松开了手,在任何人看不到的瞬间,迅速掩下眼底的兴奋和贪恋,用舌尖舔了舔唇上的血。 “咳咳咳……” 杨清风上前搀扶,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一瞬间失控,“邵城主!此事未有定论,此举未免有失身份!” 邵阳黑着一张脸,犹如鬼魅,“那不如,你替她死。” “你!” 此时,外面有人传话,说是有人要见邵阳。 江晚吟点头,示意让人进来。 一个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在邵阳耳边说了几句。后者听到,脸色大变,将剑插回剑鞘,立马转身离开。 江晚吟冷哼一声,言语间满是警告,“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邵阳身形顿住,转头狠狠地剜了一眼月华,而后,甩袖离去。 云澜城的人将箱子抬起,随同邵阳一并走了。 出了江府,邵阳将唇边的血尽数吞下,拿出手帕,一点一点将血擦干净,揣进怀里,朝下属道:“盯紧她。” “属下明白。” 杨清风将她搀扶到椅子旁,让她坐下。“谢谢。” 声线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轻轻一笑,言语温柔,“可还有不适?” “并无大碍。” 片刻,杨清风对她说,“事情暂时处理完了,邵阳目前也不会招惹你,你可愿意跟我回建邺城?” 去建邺城?难不成杨清风真想招她进杨家? 麻烦还未解决,建邺城不可能会保她,更何况,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那里。她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况且,杨师祖不喜她,去那里也不会好过。 “抱歉。这一路上,谢谢你的照顾。”看着他失落得眼神,她又道,“我功力平平,你也不用感到失望。 比我厉害的有很多,你可以找更优秀的修士加入你们杨家。” “可我只想要你。”杨清风嗓音低沉,眼神如蛇,一寸一寸,仿佛要将人吞入口中。 月华蹙眉,这人怎么又勾引她?她又不喜欢他的样貌。 第61章 嘴硬心软 江晚吟语气明显不耐烦,“你没长耳朵么!来人!送客!” 杨清风双拳紧了又松,最终长叹一口气,拂袖离去。 月华看着那一袭青衣消失在尽头,好像有什么事情,她想不起来了…… “人都走远了。” 她回过神,转过头看着他,轻声说道:“谢谢你。” 江晚吟脸色不太好,问她,“你为何接下那一剑?” 明明可以躲开,却不躲。 “他的目标至始至终就只有我一个。我若不接下这一剑,他心有不甘,定会找你麻烦。” 江晚吟哼了哼,脸色依旧没有好转,从怀里拿出一瓶小药罐,丢给了她。 月华打开闻了闻,盖上,感激道:“谢谢!” “珍宝呢?” “我身上没有了。” “你不是说家里还有?” “那我回家给你拿。” 月华起身,准备离开。 “等会儿,”江晚吟盯着她怀里的小东西,“它得留下。” 月华的手轻抚上怀里的噬天,心里诸多不舍,“能不能换点别的?” “怎么?后悔了?” “嗯。” “你倒是挺直接。” “……可以吗?” “不可以。” 月华呼了口气,“没有商讨的余地吗?” “没有。” “邵阳怎么突然走了?” 江晚吟倒也不瞒着,“老城主突然病逝,城主易位。邵阳顺位继承,旧部心有不甘,私底下使绊子。” “你消息怎么比他还快?” “别转移话题。” 月华摸了摸脖子,“……那我能在这多住两天吗?我想把伤养养。” “可以。” 她好像忘了什么事,想了很久,没想出来。 算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自从答应了要把噬天交给江晚吟之后,她这几日无精打采的,饭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整日呆在房间里和噬天说话。 为了避免人偷跑,江晚吟专门安排了间房间给她,就住在他隔壁。 兰若时不时会过来找她玩,聊一些府里的八卦。 她突然兴起,问道:“江宗主的双亲呢?” 来这这么久了,都没看见过他双亲。 兰若一脸震惊,“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 “十六年前的事你不知道吗!?” 十六年前,她还在大山里,人都没见过几个。 “不知道。” 兰若心里纠结了很久,最终叹道:“都死了……” 月华瞳孔震惊,“啊!?” “卷入事端,奸人迫害,亲人离去,终剩一人。”兰若喝了口茶,摇摇头,“宗主经历太多了,你别看宗主平日里嘴下不留德,跟淬了毒一样,其实内心很脆弱。 我要是宗主,做的不一定有他那样好。” 月华觉得反应太大了,收了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十六年前的事,整个云梦的人都不会忘记。” 气氛有点沉重。 月华拍了拍兰若的肩膀,轻轻安抚,“算了,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嗯。夜深了,我该走了。” “嗯,好。” 目送兰若离去,她倚靠在门前,看着月亮发呆。 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她心中突感郁闷,干脆拿了茶盏,飞跃到屋檐上,边喝茶边看月亮。 她心里原本就难受,听到江晚吟双亲离世,心里莫名更难受。 揉了揉胸口,并没有缓解那股郁结之气,干脆用力捶了捶,差点当场去世。 她想到了元蝶斓。 那人说他是她爹爹,那娘亲去哪了?难道也死了? 他是靠金丹来辨别自己的,可……她在襁褓中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会修炼。 金丹未启,如何辨别? 唯一的可能是,体内的这颗金丹不是自己的,而是与元蝶斓相熟之人的。 所以……在梦到他的时候,会吐血? 为避免发生像之前那样的事,她已经将大部分灵力封存了,怎么还会做梦吐血…… 难道是那一缕残魂在体内的缘故?思绪混乱,想得脑子疼。 她干脆躺下,左手枕着头,回想着白日里的一切。 以邵阳的个性,不敢断定他不会找她麻烦,离开了莲花坞,谁能保她…… 这人也真是奇怪,不讶异,也不调查,只想要她的命。 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蠢的,怎么就光针对她啊…… 算了!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搞清楚雾林里的情况后直接离开这里! 躲得越远越好! 月亮越看越圆,某人渐渐睡着了。 一袭白衣现身屋顶上,站在她身旁,随手甩下一张薄被,跳下屋檐,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安心睡觉。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的照在地上,随着微风,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月华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张薄被,闻了一下,上面还有点莲花清香和檀香木香。 她拿着薄被,跳下屋檐,清了清嗓子,轻叩江晚吟的房门。 “何事?”慵懒,缓慢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一声闷响,还带着一丝生气。 江晚吟把脑袋塞入薄被中,语气中含着明显的不耐烦,“说事!” “这个薄被……” “扔了。” “…… 那不打扰你休息了,谢谢。”月华看着手上的薄被,嘴角柔和。 把噬天放到江晚吟面前的时候,他有些难以相信。 噬天不舍,死活黏在她身上,打死不松爪,把她的衣裳都抓破了。 月华连哄带骗,说等回了家,再过来赎它。 噬天当然相信主人会过来看它,但它不相信这个男人会不会虐待它。 主人啊主人,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可是你的心头宝,你把我给交给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噬天用爪子勾着衣裳,趴在她胸前用力抽泣,还把鼻涕往她身上擦。 月华满脸不舍,摸着它的小脑袋,久久不能放手。 江晚吟在一旁一脸冷漠,在噬天还要往月华怀里钻的时候,上前一把拎着它的脖子,提着,不耐烦的盯着它。 噬天耷拉着尾巴,动都不敢动,眼里满是惊恐。 等它安静下来后,他往桌子上一丢,然后转身看向月华。 “你……你别虐待它。” “再废话我宰了它。” “……” 兰若从一旁递过来一个包袱,“姐姐,路途遥远,好好照顾自己。” 月华看了眼江晚吟,后者眼都没抬,转身走了。 “谢谢。”她接过,轻轻掂了掂,有点分量。用手一摸,硬硬的,像是金银。 “姐姐无需客气。这些都是宗主吩咐的,要不然我一个侍女,也越界不了。” 月华点了点头,“替我谢谢你家宗主。” “等姐姐回来,再亲自说也不迟。”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好像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第62章 你喜欢他吗 她家不在云梦,而是在云梦的东北,距离上千里。 地处中州,叫豫竹镇。 那里没有家族势力争端,也没有世家子弟小姐,修真的人也少。 虽然地处平原,但是山地居多,靠种植茶叶为生。 从这里往东北方向有海,距离大概几千里。她没去过,太远了。 程叔叔名叫程楚,家世代种植茶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了。 之前落魄过一阵子,她没问过原因。 程叔叔为人老实聪慧。靠着开垦荒地和收购经营不善者的山头,狠狠挣了一笔。 家里种的都是名贵茶叶,在当地供不应求,积蓄也慢慢多了起来。 有两个孩子,大儿程池,喜欢骑马射箭吹牛。小儿程跃,喜欢打算盘挣钱。两人相差六岁,程跃经常被同龄人打哭,然后叫她和程池去撑腰。 婧姨是个温柔的女人,有时候和别人起争执,回家总是要哭着鼻子。 回想刚才为什么没有骂过别人时总是拍大腿懊悔,不应该那样骂,应该这样骂才对。 然后越想越气,抡起花洒就追着程叔叔打。然后气喘吁吁的叮嘱程池一定要好好练习骑马射箭,日后为她撑腰! 想起来,程叔叔好像比江晚吟大不了多少,就大个几岁,孩子都满地跑了。 说起修真——她当时和程叔叔一起去送茶叶,路上看见个老人,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让走,说她有修真潜质。 她害怕极了,没当真。 程叔叔听进了心里。回家以后,收拾行囊,告别婧姨。就带她去离家两百里外的玄道观里学习术法。 当时开窍得晚,字也识不得几个。 道里的老道长叹息,让学了字再过来。 于是,程叔叔给她请了教书先生,苦读了一年的书。 识字了之后,又送了过去。观里就收了她这个外徒。 但没学多久,就被迫下了山。 老道长也不留着,顺手给了几本杂学。 后来又去了灵山修习了段时间,这都是后话了。 赶了几天几夜的路,终于到了豫竹镇。 黄昏时刻,进门刚好闻到了饭菜香。 婧姨大喜,连忙增添碗筷。 “姐姐!”程跃立马跑到她跟前,开心的举起他的小算盘。 月华一把将他抱起,捏了捏他的小脸,“伙食不错,又重了!” 程池给她搬了板凳,接过程跃放了下来,“去去去,都这么大了还要抱!姐坐!” 他开心的给她捏肩捶背,脸上憨憨的笑着,“姐!舒不舒服!” “舒服!” “你这次出门好久,有什么奇遇吗?夜猎刺不刺激?有没有寻得什么绝世宝贝?” 宝贝到没寻到,倒是丢了个无敌小可爱。 程楚在一旁笑着,“吃完饭再说。” 程池一脸兴奋,“好嘞好嘞!开饭!!” 在桌上,程池就开始倾诉这段时日的糟心事。 “姐!你都不知道!张玉华那小子老欺负程跃,我上次揍了他一顿,没想到他把他小叔叔叫过来了。给我揍得牙都掉了!” 他指了指嘴里,“还好是坏了的大牙,要是门牙,我就破相了。” 婧姨数落他,“你要是好好骑马射箭练体魄,能被人欺负了去?一天天的就知道到处玩。” “娘亲~给我点面子。” 程楚敲了敲程池的脑袋,“面子是自己挣得又不是别人给的。要我说啊,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读书,长大以后管理茶叶生意。” “爹爹,生意交给程跃,我要做一个箭客!潇潇洒洒,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程楚道:“得了吧你,吃你的饭吧。” 看到他们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她心里一阵暖意。 吃完饭后,婧姨想要去给她收拾房间,被她拦了下来。 “我有礼物给你们!”说着便从包裹里拿出几件物件。 “这是送你的,婧姨。我从莲花坞带的特产,莲花子胶补血丸,养颜的。” “程叔叔,你不是总是肩膀酸疼嘛,这个,我从大山寻的灵草灵药,给你做成的灵丸,活血止疼。” “紫衫木做的弓箭!特意按照你的身高做的!这里刻着你最喜欢的茶花!” “玉制小算盘,晚上会发光的。你怕黑的时候,把它放在床头。” 婧姨看着开心的程池和程跃,轻轻抱了一下月华,说道:“在外,要多注意安全,不管你去了哪里,我们都在家等你。” 月华鼻尖一酸,轻声道:“好,一定。” 程楚道:“夜深了,先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采蜂蜜,找野蘑菇!” “嗯!好!”一切如同从前一样。 小的时候,程叔叔和婧姨经常带她去山上采蜂蜜,收获多了就拿去镇上卖,能小挣一笔。 程叔叔说,寻蜂是他的独门秘籍,别人都不会。 婧姨生下程跃之后,身体不好,就不跟着了,改换程池去。 程池年纪小,有时候好奇采着毒花了,碰到毒虫了,每次都是鼻青脸肿的。 不让他去吧,就哭着缠着。没有办法,他走不动了她就背着。 也就是那时候,她开始摸索医术。虽然不是极好,但勉强过得去。治小毛病没有问题。 那时候刚刚开始修炼,体力跟不上,都是靠背着程池爬山练出来的。 刚开始程叔叔还不同意,听她说可以锻炼体力,也就应允了。 婧姨是个能干又勤快的女人,把家里管理得井井有序,账也记得清清楚楚。 一早出门,程池特意带了那把弓箭,说要好好秀一手。结果一只鸟也没射到,弓箭倒用没了,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你今年回来的早,赶上了出菌的时候,我们今晚吃小鸡炖蘑菇。” 月华咽了下口水,“就等着这一口呢!” 程跃在后面摘了朵茶花,叨在嘴边,问道:“姐!噬天呢?怎么没看到啊?” “让我抵押给别人了。” “你欠别人钱啊?咱家有钱!你去赎回来呗。” “不是,是欠了恩情。” “那也不能把噬天抵给别人啊……” 程楚道:“恩情难还,我怎么教你的程池。忘了?” 程池点头,“鸦反哺,羊跪乳。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没忘呢爹爹。” 程楚这才满意的点头,转头问月华,“对了,那个人好看吗?” 好看吗??好看啊,就是凶了点,傲了点,狂了点。 “好看。” “有多好看?比我好看?” “你小子怎么老打断长辈说话,闭嘴!” 程池委屈的撇了撇嘴,“嗷!” “丫头!那个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高不高?脾气怎么样?” “叫江晚吟,家住云梦莲花坞,比我高大半个头,脾气不好。” 程楚顿时收了笑,“脾气不好那可不行!长得再好看咱也不兴要他!遥想当年我追求你婧姨的时候,啧啧啧……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啊!别人都说我是个懦夫,我才不搭理他们呢!” “啧啧啧…这光荣事迹应该写下来,然后框起来,传下去。” “嘿!你这臭小子!”程叔叔轻轻踹了一脚程池。 “嘿嘿嘿……” “丫头,那他对你怎么样?” “嗯……挺好的。” “那他喜欢你吗?”该怎么说呢,好感应该是有的,不知道是什么程度。 她也不敢妄自菲薄,纠结再三,说道:“应当不喜欢。” “你怎么知道的?” “那肯定是知道。” “你喜欢他吗?” 第63章 鞭子 月华抿了下唇,声音也是低沉了下来,“不喜欢。” 程楚不知道小姑娘的细微变化,“这么肯定?” “真的!” “得!白问了!” “嘻嘻~” 程楚又问,“在家住几日?” “嗯……半个月吧,等过完末伏。那边太热了,不像我们这边清爽。” “那边修真的人多吗?” “很多。” “那你就多学学,多长点本事。”程楚顿了顿,“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就跑回家。” 月华点头,“知道的。” 傍晚时下山,收获颇丰。路过小湖时顺手抓了一条鱼。今晚上吃红烧鲤鱼和小鸡炖蘑菇! 回到家,婧姨也刚从私塾接程跃回来。 月华洗了洗手,跟婧姨一起做饭。程池和程跃在练字。 程池心思不在修习上,平常私塾想上就上,不想上就让程三叔叔带去打猎。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今日收获不错呢!” 月华笑了笑,“那是自然!” “月丫头今年二十二了吧?” “嗯……还有四个月。” “有没有想过终身大事?” “这个……还真没有…” “以前附近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把咱家的门都快踩平了,你也没个看得上的。 虽说你是个修士,但毕竟也是个姑娘,有喜欢的就去追求。咱家也招赘婿。” 月华“噗嗤”笑出了声,“我知道。”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洗菜的手一顿,流动的水便溅到了身上,“……还没有。” “你这性子,对人总是直言直语直来直往的,又不想见生人。前几年在家,镇上各大公子邀你赏花赏月你都不去,宅在家里看那本什么十三针。 我在想着,等程池成亲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一个人。” “那不可能~” “那争取今年带回来一个?” 她抿了抿唇,“今年怕是不行,等明年。” 婧姨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语气里难得欣慰,“那说好了?” “嗯~”嘻嘻嘻,明年的事,后年再说。 这半个月,过得很轻松。一家子采茶,采花,采蜜,逛夜市。 偶尔会有生人上来搭话,都被婧姨挡了下来。 “我们家姑娘已有心仪之人了,小伙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我们家姑娘一心想修炼,还不急呢。” 婧姨虽然吵不过别人,但交际能力非常不错。言语温和,举止得体,说话也不会给人难堪。 她这性子,一部分是受了婧姨的影响。至于另一部分,则是灵山那群朋友们的影响。 所以,她这个人有时候就很矛盾。 性子温温和和,真暴躁起来,六亲不认,谁都挡不住她嘴里的强烈输出。 离别之时,程跃亲了她好几口,往她怀里塞碎银子。那是他自己存的小金库。 程池这半月在她的训练下,进步神速,使用弓箭的力度以及方法都很不错。 趁她走的之前,起早打了好几只山鸟烤好,用油纸包着让她在路上吃。 婧姨做了葱油饼和馒头。程叔叔拿出最好的茶叶,装了在小竹筒里,方便路上带着。 与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她便重新踏上回云梦的路。 路上迷路了,花的时间长了些。 月华没有犹豫也没有徘徊,直接去找江晚吟。 门童识得她,给她放行,还提醒了句,“宗主这会儿应该在午憩。” “书房吗?” “卧房。” 月华点了点头,“多谢。” 她在房外等了很久,天气热,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小露珠。 等得心急,她干脆直接敲门,“江宗主,你醒了吗?” 无人回应。 “江宗主?” ……应该是没醒吧……她想着去找找噬天,转身之际门开了。 “你醒了?” “进来!”江晚吟刚睡醒,正在梳头。 一头青丝飘柔顺滑,显得刚睡醒的他,俊美温和。 等了很久,他还没梳好。 她有些心急如焚,说道:“江宗主要不唤个侍女帮你梳吧,我这次来有事。” 江晚吟也不着急,继续慢悠悠的,“过来。” “干什么?” “梳头。” “我又不是你家侍女。” “你之前不是吗?” “之前哪里是了?就倒了几杯茶……” 江晚吟冷哼了声,“你还知道,白吃白喝了这么长时间。” “……”月华摸了摸鼻子,“不是说不算钱嘛……” “你还想不想要你的猫?” 她点头,“当然想!” “那就梳。” “……” 月华将包裹放在桌上,走上前接过梳子。 他头发上有几处粘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好像是槐树胶。 她转身倒了一杯热茶,用绣帕粘湿,包着树胶,用手轻轻握着。 “我的猫呢?” “没死。” “……没死不是应该?” “珍宝呢?” “带来了,”月华指了指桌上得包裹,“我全部的家当!” “你真穷。” 月华扁了扁嘴,“那也是遇见你后才穷的。我把我的猫带走咯。” “不行。” 月华捏着手帕的手不自觉多了几分力,“为什么!?” “你说的,抵押。” “那些珍宝够了吧!” “你当我傻?” 她都要被气死了,“我用我们那边的特产换可不可以?” 这倒是勾起了江晚吟的好奇心,“什么东西?” “那可厉害了,金骏眉!我亲手摘的,费了很大的劲。” “……不感兴趣。” 茶有什么好喝的。 “……那算了!你自己梳吧。我走了。” 见她要离开,江晚吟也不挽留。 “我真走了?” “不送。” 月华咬了下牙根,走出门时,心情瞬间跌倒了谷底。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噬天了,心里真是想念得紧。 得先办法把噬天带走,然后离开莲花坞。 江晚吟抬眸,铜铃里映射的手帕还紧紧缠在他的头发上,眼里温和了几分。 月华找了间离得近的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吃了顿好的,睡了个好觉。 晚上,吃饭的时候让小二多做了一盆水煮排骨。 今晚上她要去见一个小可爱。 她跳上屋檐,靠近江晚吟的屋子时,把装有排骨的盆当在屋檐上。 不一会儿,黑夜里就闪现出一个黑色的小身影。 “咕噜咕噜~”噬天闻到排骨的味道,就知道是主人回来了,迅速跑到她身边,跳到她怀里,亲昵的缠着她,舔着她的脸。 “走。”月华声音压低,生怕别人听见。 正当她弯腰捡盆的瞬间,旁边闪了道人影出来。 月华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江晚吟手上的鞭子,顿时僵在原地。 第64章 来我府邸溜达? “夜闯我的府邸,想做些什么?” 月华内心白了他一眼,这货明知故问。 “出来逛逛,吹吹风,不小心就溜达到这里来了。” “哦?”江晚吟抖了抖手上的紫电,状似不经意问,“不小心跑到房顶上了?” “啊……是…是啊。”月华咽了下口水,把噬天放下,“江宗主也是吗?” “不是,”他顿了顿,饶有兴趣,“来看戏。” “戏班子都收场了,大晚上的哪有什么戏看。江宗主兴致高昂,不如去校场再练练?” 江晚吟收了紫电,一步一步走近她,“你既不是我府中的侍女,又不是我的亲信,夜袭我府邸,找死?” “不呢不呢……”她赶忙摆手,紧张的后退了几步,怎么觉得这样的他,特别让人害怕,“我就是随便逛逛,我这就走,立马走。” 还没等江晚吟开口,她迅速开溜,连排骨都不要了。 江晚吟收回视线,冷眼盯着那只瑟瑟发抖的猫,冷淡道:“滚回去。” 噬天瑟缩了一下,赶紧溜走,连馋了许久的排骨都顾不上吃。 第二日晚,她又煮了一盆排骨,蹲在江府后门的墙角旁的草丛里。 草丛里还有荆棘,扎的人皮肤发痒。 等了许久,腿都蹲麻了,噬天才从墙上跳下来。 月华低唤了一声,“快点……” 眼看着噬天越来越近,她心下一喜,从草丛里站了起来,想要跑过去伸手抱噬天,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又来这里溜达?” 月华身体一僵,没回头,假装冷静道:“我这次没有进江府。” 只要没进去,你管我去哪里溜达! “确实,不过,你好像没有打听清楚,整个云梦都是我的地盘。当然,也包括你脚下的这片地。” 月华头皮发麻,他靠得好近,呼吸间的气喷洒在她的颈侧,又麻又痒,真想揍他。 表面上她依旧镇静无比,“我又没做什么违反仙门禁令的事,你不能打我。” 她听见身后好像传来一声轻笑。 “是没有。那你自便。” 月华怔愣了一瞬,回过头,人已经不见了。噬天也不见了。 她皱着眉,坐在江府的高墙下的阶梯上,把盆里的排骨得啃干干净净。 第三日晚,她干脆离得更远,蹲在了离江府三、四里外的一棵玉兰花树上。 玉兰花开得热烈,花香扑鼻。 昨日她特意拿玉兰花熏了熏衣裳,味道极淡,噬天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等了许久,人都困了,噬天还没来,坐得腰都酸了。 月华摘了朵玉兰花,捏着花瓣百无聊赖。 看这情况,它出不来了。 噬天灵力低微,只是只灵宠,怎么斗得过江晚吟。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得挑个时间,趁江晚吟不在,去江府直接带走! 她刚跳下玉兰花树,头顶上便传来一道声音。 “不接着等了?” 月华微眯着眼睛,转头望去。他就这样,带着明月一同闯进了她的眸里。 微风轻吹起他的发丝和发带,逆着光,带着莫名的蛊惑。 “你来多久了?” “一刻。” 月花蹙了蹙眉,垂眸看向了自己的手,要不把封存的灵力释放一下?拼尽全力,未必会输。 哦!对了!他还有手下!他手下挺厉害的,尤其是刚进府时一直在暗中盯着她的那个人。 “怎么不说话?” 月华放下手,抬头淡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求我的时候,极尽讨好。失去了利用价值,连话都不愿同我说?” 月华“啧”了声,没忍住哼了声轻轻的笑,“下来,抬头看你我脖子累。” 江晚吟握了握拳,竟真的从树顶上跃了下来。 “你拿噬天钳制我?” “自作多情。” 言外之意是她多想了。可是他的有些行为真的很难解释。 明明说不想救她,求了许久,嘴都不松口。结果第二日开口就帮她洗脱嫌疑。 就连邵阳掐她脖子的时候,他面色如常,可手分明已经捏着紫电。 如果是为了噬天,他大可不必如此。毕竟他都能洗劫建邺城赌场。一只灵宠而已,想抢就抢咯。 她明白那点略微的好感,只是不知道到何程度。 试探了两次,他倒说她自作多情。最后一次,再拒绝,以后都不会再提。 “你对我当真没有其他的意思?” “没有。”果断决绝,倒像是他的本性。 月华抿了抿唇,一瞬间低头,手颤了颤。 她也并非是厚颜无耻之人,她也有羞耻心,被拒绝也会不知所措,灰心丧气。 她觉得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暧昧拉扯,真的很没有担当。 当一个男人屡次拒绝嘲讽喜欢时,就不要过多纠缠了。 过了良久,她才说道:“我想要噬天,你开个条件。” 江晚吟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觉得眼前的人,心情一下子便低落下来,连语气都透着疏离淡漠。 他低头沉思,过了许久,才张口,“我……” “嘣——!!”不远处突然炸裂了绚丽的烟花,接着便是一声又一声的爆裂声。 月华没转头,倒是江晚吟转头看了。 明亮的光照在他脸上,令他一瞬间失了神。 她等了许久,他都没说话,转身便走。 等江晚吟回过头看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他转身四处看了看,沉着脸,抬起脚走了。 连着好几日,她都没有出现在江府附近。 江晚吟有些急,晚上也不把噬天看在房里了,直接丢给属下看管。 这一日,月华刚午憩醒来,打开窗便看见一袭紫衣走过,她愣了一瞬,再次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是他吧?这又不是闹市,跑这来干嘛。 他要是出门在外,那噬天…… 月华立马兴奋起来,急忙穿好衣裳往江府赶去。 刚到江府门口,便看见那一袭紫衣准备进府。 她赶忙停了下来,找根柱子藏起来,悄悄的观察了一番。 是他!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看错了?痛失一次宝贵的机会! 又过了两日,她又在窗边远远的看见了江晚吟。 这次她没有犹豫,立马从后窗跳下,使出吃奶的功夫往江府奔跃而去。 江府里的修卫全然不阻拦她,就当没看见似的。 她来不及思考,藏匿身影在府里四处寻找,终于在江晚吟的书房外的花坛边看见了噬天。 “可算找到了!”月华脸上涌出一丝笑意,下一刻,她的笑僵住了。 江晚吟从房间里施施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书,神色淡淡的看着她,“又来谈条件?” 第65章 咬人啦咬人啦! 月华的兴奋立马戛然而止。 没看错,那紫衣就是他经常穿的那种款式! 可眼前,他穿的是以前没见过的新衣。跟之前的相比,有些繁杂,但更精致。 她看向了江晚吟指上的戒环,试探开口,“许久不见了,来看看。” “看谁?” 还能看谁,当然是噬天! 到了嘴边的话,迎着他那道冷冽的目光,她犹犹豫豫开了口,“看你?” “这么不确定?” “只是更加谨慎些。” 谁知道你爱听什么鬼话! 江晚吟睨了眼噬天,后者立马跑了。 “噬……”她想到了什么,立马闭嘴,看向了江晚吟。 两人相向而立,也不说话。 太阳毒辣,不一会儿她便晒红了脸,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珠。 她走到一旁的长廊下,擦了擦额上的汗,垂眸看向了别处。 “不是说看我?这么敷衍?” “江宗主,你我男女有别,为避免误会,你还是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 江晚吟嗤笑了声,“谁能误会?”他顿了顿,“论暧昧,那声檀郎更加孟浪。” 月华一瞬间难堪,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她叫檀郎还不是因为他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以为他有点喜欢自己才……才说了那些话。 要不是因为他那张脸,又救了她有点好感,要想她主动,痴心妄想! 既然他这么羞辱人,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江宗主莫非忘了在我中媚药的时候,故意靠近引诱我的事了? 我当时只是脑子反应迟钝,又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论孟浪,你当之无愧。” 什么进喷泉会淹死,人很多拿不了冷水,都是借口。 江晚吟没想到她会说这事,瞳孔微颤,依旧镇静吐刀子,“我屡次救你于水火,为你挡下一切阻碍,助你在李府一路畅通。 你中媚药又不是我的错。为避免后遗,我还给你解了毒,回过头你倒说我孟浪,真是狼心狗肺!” 他还是有些心虚,当时确实是引诱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失控了。 “我以后就算生不出孩子,也不关你的事。多管闲事。” 江晚吟似乎没想到她嘴里能吐出刀子,愣了一下,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书卷,“你……” “我也拼死救了你一命,你的命值钱,我这条贱命,倒不值得你挂在心上了?” 月华眼神冷淡,眉宇间全是疏离,她一步一步靠近,“江晚吟,我没忘记你救我的事,不用时时刻刻提醒我。 若我真是忘恩负义之人,醒来的那一刻,我只会逃离。原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但现在,我好像都误解了。” 她站定在他面前,微微仰起头,露出纤细洁白的脖子,“你若想拿回这条命,自然也是可以。” 说着便拉起他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用力握紧,眼神凌厉,嘴边却在轻笑,“轻轻一扭,我就死了。” 江晚吟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她按得更紧。 “像邵阳一样,不用留情。” 江晚吟眼底一瞬间慌神无措,见她这般决绝,恼了一般慢慢收紧手。 “别鞭尸,烧掉扬了就好。” 月华嘴边噙着一抹讥笑,眼里是从未落在他身上的冷漠无情。 一瞬间,飞出去的刀子又飞了回来,在他心口上反复切割。 原来,当那份冷漠刺向他的时候,心里也会难过。 “怎么?给你机会呢,别这么不中用。” 江晚吟泛着一丝恼怒,瞬间用力收紧手,听到她轻咳一声后,又懊悔般的松了力。 他松开书卷,掐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唔!江晚吟!” 月华瞬间惊慌,脖子上的微凉令她忍不住腿软,用力掐着他的胳膊。 她越叫他的名字,他就按得越紧,咬得越狠,直至尝到血味,他才松口。 “你!”月华又气又恼,推开了他,捂住了伤口,“江晚吟!你这咬人的畜生!” “再骂一句试试。”他慢慢逼近。 月华连忙后退,拉开了距离,“你脑子有病!” 若不是有病,他这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看你脑子才有病,跑到我家里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想死在我家,晦气!” 他作势抽出紫电,人直接被吓跑了。 自海棠花树下差点被抽死后,她对紫电有股莫名的惧意。 看着人跑远,江晚吟竟然松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片刻怔愣。 不能激怒她,不然连他自己都会失控。 江晚吟摩挲着手,捡起皱巴巴的书,关门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第二日一早,江府的门直接被人踹开。 “叫他出来!” 守门的修士支支吾吾,动都不敢动。 “他不就是想让我过来么,我来了,他怎么不敢出来了?” 不多时,江晚吟便出现在她面前。 “大早上闯我府邸,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月华想都没想,大步走过去,抬起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月华姐姐!” 月华顿住,手僵硬在半空中,没打下去。 “你们在干嘛?”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丝疑惑。 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这位就是你时常挂在嘴边的月华姐姐?” “是啊!我跟你说,她可温柔了,跟人说话都是温温和和,如沐春风。” 月华松了力,那手便覆在江晚吟的脸上。 金凌跑过来,“好久不见,月华姐姐,你跟舅舅在干嘛?” 月华笑了笑,温和如春风,“来看看你舅舅,许久不见,我这个大恩人都瘦了。” 说完还用力掐了一下江晚吟的脸才松手。 转过身,却看到了新面孔。 金凌热情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叫蓝思追。” 蓝思追颔首行了个礼,“晚辈蓝思追,姑苏人士。” 月华也含笑点了点头,“你好。” 金凌朝江晚吟说道:“舅舅,夜猎费了很多心力,又连夜赶路,有些困乏。我们先去休息,就不打扰你们了。” 江晚吟难得流露出一副欣慰的模样,淡淡的“嗯”了声。 两人一走,月华立马换上另一副面孔,冷冷的看着他,“噬天呢!” “谁知道跑哪里玩了。” 月华冷笑一声,“不是你囚禁了?” “你将它抵给我,没有赎金,它就是我的东西。” “你……” “你若是想看它,可以住在这。”他顿了顿,“不收钱。” “登徒子!”月华横眉冷对,“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江晚吟瞥眼看向她特意用头发遮住的脖子,隐约间还能看到红痕。 昨日还是简单的马尾,今日便梳起发髻,还戴了一支朱钗。 “看什么看!”她后退几步,“这账,迟早有一日跟你算清楚!你给我等着!” 说完,怒气冲冲走了。 等回到客栈,冷静下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江晚吟说的话。 住在江府?不收钱,还能每日看到噬天,好像还不错…… 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他不在府里,带噬天走岂不是易如反掌! 糟!当时太生气,一心想着算账,没应允! 月华后悔不已,当天便收拾好心情,重新煮了一盆排骨,打算晚上再去一次。 夜晚,江府的房顶上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这人明目张胆,丝毫不怕被人发现。 不多时,从暗处蹿出一个黑色影子,落在了她的脚边。 月华把盆一放,随意坐了下来,“吃吧。” “喵呜~”噬天叫了一声,开开心心的吃起排骨。 真香啊,好久没吃了,都快馋死了。 月华边摸边疑惑,“好像壮实了。他给你吃了什么?” “喵呜~”那个男人天天给本喵吃臭臭的灵丹,一点都不好吃,还卡嗓子! 她笑了声,“你有没有想我啊?” “喵喵!!”那必须啊!!噬天最喜欢主人了! “我回了家,在家里住了半个月。家里还是一样,他们想你想得紧呢。”她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是走不了了,我怕他拿鞭子抽我。 整个云梦都是他的地界,估计还没出莲花坞呢就被抓起来了,我又打不过他。 我上次被个丑八怪打惨了,短刃都碎了,也没个趁手的兵器,更打不过他了。 等我和他谈好条件,就把你带走!立马就走!” 月华和噬天说了很久,一直到子夜才回客栈休息。 这几日都是这样。白天休息,到了下午,太阳不是很灼热的时候,去街上逛一逛,看看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一到晚上,万籁俱寂的时候她就去找噬天。 但是今晚上,不一样了。 第66章 上好的息肌丸 江晚吟把噬天逮住,抓起它的后脖拎进了自己的房间,威胁恐吓,“睡地上,别走出这个房间。” 噬天恐怕于这威严的气势,只能乖乖听话。 低着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无精打采的趴着。 月华照常拿着水煮排骨,坐在屋顶上,等了好久没见噬天来,心里郁闷。 是不是又被江晚吟囚禁起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人都困了,还没见它。算了,明晚再来吧。 她拿起排骨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面传来一道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还来?” 月华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江晚吟着一袭白色里衣,背着手,正盯着她。 那眼神太过冷厉,她捂着脖子,瑟缩了一下,手一滑,不小心把排骨撒了。 “看看都不行?” “它不能吃排骨。” “……” “你不想让它变强?” “那肯定是想的。” “那它以后就只能吃灵丹!” 月华呼了口气,放软语气,“江宗主,你就不能高抬贵手?” “不能。” “……我们再商量一下?” “当初是你说的,将它抵押给我。” “你再开个条件?”她心里懊悔,以为很容易就能把噬天带走。 当时就是嘴下一急允诺给他,没想到他看得那么紧,死活不肯退让。 江晚吟背着手,慢慢向她走来,“不过是咬了你一口,就要甩我一巴掌,我怎敢提什么条件。” 这话说的,这么越界的行为,甩他巴掌不是应该? 再者,要不是看在金凌的份上,那巴掌就直接打下去了。 不过……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怎敢? “金凌现在不在府里。” 月华惊讶抬头,发现他就在跟前了。 金凌不在府里跟他们两个人的事……有关联吗? 江晚吟语气洋洋洒洒,“你不是想甩我一巴掌吗?来……朝这打。” 说着,便伸出脸,靠得更近。 他这行为太令人震惊,月华没由来的有些害怕,后退了几步。 “怎么?这么不中用?” 月华咽了下口水,他这语气太阴狠,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他手上的戒环。 “你别……”太危险了,凭她敏锐的直觉,这人现在不能惹。 “别?”江晚吟冷笑了一声,“真没种!” 这人现在浑身都透露着危险气息,再待下去,说不定就不是被咬这么简单了。 月华咬了下唇,待他抬手之际,吓得连忙转身逃跑。 因心里太过紧张,踩空了,脚一崴,从屋檐上掉了下去。 江晚吟伸手想要去接,但想着,为什么要接?她又不是弱女子,身手…… “哎呀——!!” 应该不错???? “好疼!” 江晚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些不解,“你跑什么?” “我以为你要抽我。” “……”江晚吟叹了一口气,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踱步走到她身边。 “还不起来?”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我腰好像扭到了…” “你哭什么。” 她捶地,“我疼!这是正常的身体反应,不是我想要哭!” 江晚吟又叹了一口气,将人抱起。 “疼疼疼!!!” 他低头,浅浅问道:“你很怕疼?” “废话,你不怕疼?啊——!对了,你皮糙肉厚,没有感觉。” 江晚吟将她颠了颠,“什么?” 月华疼的直叫,“我说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他很满意,“是不是真心话?” “真心真心!”她眼底含泪,催促道,“你快别废话了,我下半身酸麻了。” “活该。” 月华忍了忍,吸了口气,没忍住,质问,“你怎么总对我说恶毒的话。” “恶毒?”江澄挑眉,这话不是她说过的?“更恶毒的你要听吗?” “不听!闭上你的臭嘴!”她有些怒了,明知道她那么疼,还在这里打趣,“快放我好好躺着,我这小细腰作用巨大,不能留下隐患!” 江晚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怒意,转身,步伐稳健的朝她的房间走去。 自月华的腰扭伤后,江晚吟专门派了兰若照顾她。 兰若絮絮叨叨,这会儿一直月华在面前说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你都不知道,阿轲有多过分。每天准时就在那里守着。 她守着也没有用啊,天天那么大老远的站在太阳底下望着他那张臭脸,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兰若给月华上药膏,边揉边念叨,“要不是有侍从拦着,我估计她能跟一整天! 吃饭睡觉拉屎都跟着,整个一变态!!我都不想和她住一个屋子,看见她就头疼。 说她吧,她还不以为然。她好歹也是个世家小姐,怎么这么犯花痴啊!” 月华问,“看谁?” “还能看谁?宗主呗!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嘛,那些侍女很多都是世家子弟来着。” “想起来了。” “你跟宗主说一下,注意变态!” “我说这个干嘛啊,他那么厉害,别人又近不了他身。” 他不是想打谁就打谁,还看人脸色? “那不一样好嘛!你想象一下,要是有个人天天暗地里盯着你。吃饭盯着你,睡觉盯着你,就连拉屎都盯着你,你心里不膈应吗?” 月华点头,“那倒是挺膈应的。” “哎呀,不说了,说了起鸡皮疙瘩。”兰若撒娇,“我不管,我这几日要这睡。” “可以。”她顿了顿,“你睡旁边的床吧。我不是很适应两个人一起睡。” “那是自然!你身上有伤呢。”说着,兰若有些惊讶,“你脖子上怎么有牙印啊?谁咬的?” 她原本想糊弄说是狗咬的,谁知兰若一眼看出来是人的牙印。 她总不能睁眼说瞎话哄骗一个小女孩。 于是,她说,“遇到了发了疯的邪祟,不小心被咬了。” “啊……”兰若一脸不可思议,“有毒吗?” “没毒,就是嘴臭了些。” “那你下次小心些,注意安全。” 月华心里一暖,“知道了。” “姐姐,你好香啊。” “是吗?是药膏的味道吧。我闻着也觉得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想起商隐扭着身子极尽妖娆说——“妹妹,你好香啊。” 咦……不能想,一想就犯恶心。 这时候有人敲门。 兰若赶忙把月华的衣裳盖好,然后去开门。 “宗…宗主。” 江晚吟直接无视兰若,拎着噬天走到月华床前,冷着脸说道:“它偷吃!” “……什么??”月华右手撑着脑袋,侧头看他,不解的问道。 “它偷吃我的排骨!” 她挑眉,“它现在是你的了,又不关我的事。” “那我去把它宰了。” “别!”月华一激动,想起身,结果扯到了腰上,疼得嗷嗷叫,“那你想怎样?” “给你。”说着就丢了过去。 噬天跳上床,躲在月华身旁生闷气。 月华大喜,“还给我了!?” “想得美!暂时。” 她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如同打蔫的黄花,闷声道:“谈个条件吧。” “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谈条件的吗?” “有啊,这张脸。”她微微一笑,美则美欸,就是有些无赖,“我去给你勾引几个高手回来,给你莲花坞增砖加瓦。” 江晚吟沉沉下脸,“莲花坞不是什么人都收,心思不纯的破铜烂铁我可不要。” “我只招人,可不管人。你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他勾唇冷哼一声,“立场被女人左右,这样的人,不配进我莲花坞!” “你立场坚定,所以现在还孤身一人,没人给你作伴。”月华抬头,“你还铁石心肠,你也活该!” “我要是铁石心肠,你现在可没机会在这跟我说话。” “你救我,存的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明白!” 江晚吟勾唇,“那你倒是说说我存的什么心思。” “肮脏!龌龊!” 江晚吟脸都黑了,却又听她说,“你想用我钳制噬天,这点心思,真当我看不出来?我当初就不该给你输灵力,那你现在就是个傻子!” “傻子?”江晚吟气笑了,还以为能说出个一二,结果人家后悔救人了,“凡事有因果,我要是没救你,你还有命活?” “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江晚吟轻哼,抱臂打量,“那药可不致死。” 月华语鄂,对上那肆无忌惮的眼神,憋红了一张脸,“咱们俩感同身受,救我也是救你!” “那点药算什么,不过尔尔。我可不像你,弱得要死。” “你!”她恼得轻喘了几声,“我下次往你饭菜里下息肌丸,看你还嘴硬!” 江晚吟其实并不知道息肌丸具体是用做什么的,不过从她表情也能猜出个大概。 他上前,丢了一瓶东西在她腰上。 “哎呀——!!” 一声惨叫,伴随着捶床的动作,床上的人怒瞪着他。 “你干嘛!”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好玩。 “上好的息肌丸,等着你给我下。” “你等着!等我好了立马就给你下!”她打开闻了闻,眼神瞬间有光,“兰若,给我上这个药。” 兰若上前,下意识给她解衣,想到旁边站着大男人,又顿住了。 “走开啊!登徒子!” 兰若心里是真心佩服月华,敢这么吆五喝六的跟宗主讲话,还一直骂他。 要是旁人,指定血溅当场。 不过……看宗主的表情,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些愉悦。 不是……难道宗主生性喜欢挨骂? 江晚吟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侧头,下巴微抬,“那你别用登徒子给你的药。” “登徒子良心发现,我得给他个机会。” “哼。” “哈!” 待江晚吟走远,兰若边给她上药边说道:“宗主对你真有耐心。以前我常说宗主脾气不好,其实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看,这不是怕你无聊,给你送个逗乐的来嘛。” “是吗?” “你看不出来吗?” “刚开始没看出来,现在看出来了。” 兰若嘿嘿一笑,“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江晚吟这厮,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给她送药。 送药就送药,还揶揄几番,真拧巴。 第67章 挖了你的眼睛 中午侍女送的饭菜中,全都有沙子,膈得人牙疼,不能入口。 兰若瞬间就炸毛,丢下碗筷就去找人算账。 “一定是阿轲干的,她看我不住那屋,就以为我怕了她?” 她拿起一根棍子随意挥了挥,“我去抽她丫的!” “兰……兰若!” 你倒是把饭菜递给我,我吃啊! 人已经跑没影了。 没办法,自己起来吃吧。 手棍被拿走,起身没有支撑点,扯到腰的时候,冷汗瞬间就冒出来。 走到桌边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流了,颤抖的去拿碗,站着快速把饭吃完。 噬天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她一个人。 回床的时候有段距离,她干脆眼一闭,忍着一股气,踮着脚尖,迈着小碎步,向床走去。 把着床边刚准备躺下,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 “你觉得?” 她一顿,“江宗主?” 江晚吟步态轻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紫衣的男子。 “治好!” “属下定当尽全力!” 月华一脸讶异,“嗯??” 紫衣男子上前,搀扶着她的手臂,让她扶在床头站好。 “姑娘,可以的话,把外层的衣衫褪了,我好下手。” “哦……” 月华刚想褪去外衣,旁边的江晚吟开了口。 “褪什么褪!就这么治!” “……”那她到底该听谁的? “属下能治!!”就是不知道力道控制的好不好了。“姑娘,腰放轻松,身体往前倾一点。” “哦……是这样……”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头响。 “啊——!!!”月华抓紧衣角,背后瞬间冒汗。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被紫衣男子扶着胯,又提溜了起来。 “叫唤什么。” 月华把喉咙里的声音生生的咽了下去,脸胀得通红,“他要我命——!” “姑娘,再忍一下。”紫衣男子双手抚上她的腰,轻轻揉着。等她放松身心的时候,突然手一发力。 “咔嚓——” 月华脸暴青筋,满脸通红,为了防止叫出声来,赶忙把衣角送入口中咬住,强忍着把呜咽咽下去。 眼泪就这么流下来了。 “宗主,她需要躺下。” 江晚吟大步走了过来,一个横抱,将人放在床上。 “宗主,把她翻来,腰朝上。” 他又握住她的肩膀,手放在膝盖下,轻轻一用力就把她翻了面。 又拉住她衣角,扯到床沿。 整套动作下来,她的脸色涨红,眼里一片死寂。 浑身松软,拳头倒是硬了起来。 紫衣男子在她腰上扎了几针,由于没有脱衣,纯粹是凭感觉扎的针。 有两针没扎好,又拔了重扎。 接着就是按揉穴位,力气很大,动作很粗暴。 有好几次,她真的忍不住要打他。 不过效果嘛,还是不错。酸麻过后就是一阵畅快。 “属下治好了!!” “下去!” “是!”紫衣男子退下去,顺带把门关上。 “说话。” 月华吸了吸鼻子,松开衣角,轻轻的喘气。 等缓了下来后,带着些哭腔开口,“说什么……” “腰能动?”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腰,好像不是特别疼了,“哪有那么快…” 江晚吟走到桌边坐下,看见桌上的饭菜,眯着眼睛说道:“你就吃这?” 月华尝试着下床,微微转下腰,“对啊。” “谁准备的?” “不知道。” 江晚吟沉着脸,准备起身离开。 月华想到兰若和阿轲,以为他是去找人麻烦,连忙阻止他。 “江宗主,等一下!” 江晚吟看了她一眼,顺势又坐回了座位。 月华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走了过去,没想到走了几步,腰上一酸,直接扑倒在地。 “我……欸……!?” 腰没全好,走的太急,又踩着衣衫。 此刻,她双腿跪在地上,双手往前用力撑地,头撞入江晚吟两腿之间,鼻尖离眼前的衣衫就差一寸! 这么尴尬,是要尴尬死谁!!啊!!! 要不是手指死死扣在地上,她这会儿,应该是死了,死无全尸。 月华绝望的闭上眼睛,大气都不敢喘。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晚的画面,他的手摩挲她大腿时的那种酥麻感…… 以及亲吻时脸色潮红沉溺情色的表情…… 一滴汗从她脸上滑过,掉落在地上。 她害怕的缩回身体,睁开眼,缓缓的抬起头,刚好对上江晚吟玩味不明的眼神。 她捂着已经通红的脸,“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意外……” 他狠厉起来,抽人是真的毫不留情! 她这小身板万一真被他蹂躏,估计得残。 江晚吟将双腿合紧,端正坐好,冷着一张脸,语气严肃,“我挖了你的眼睛!” “不挖行不行…我保证不说!” “谁能证明?” “我……我起誓,”她咽了下口水,有些不情愿的举起了右手,伸出一个手指头。 “若是把今日发生的事说出去,叫我这辈子孤身一人形单影只!若不遵守,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 眼看着江晚吟脸色越来越不好,她又着急的说道:“日月可鉴!我一定会好好保守秘密! 江宗主人好脾气好鞭子挥得更好,武力超群傲视群雄人美心善风姿卓越一骑绝尘丰神俊朗风度翩翩……” “……以前怎么发现你话这么多?” 她说了谎,有些心虚,“你要是喜欢听,我可以天天这么讲。” “受不了你那么聒噪。” “……那我能保住我的眼睛吗?” 江晚吟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傲气又玩味的笑道:“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下次不会了,如若有下次,我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 江晚吟眯着眼睛看着她,气场强大,嘴角微微勾起,“呵!” 她像是被看出了心事,有点紧张的咽下口水。 “姐姐!看我把谁抓来了……”兰若一脸开心踢开门,手上还抓着一个人的头发。 在看到江晚吟的那一刻,一瞬间失语,良久,她才道,“你们在干什么?” 姐姐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眼睛红彤彤的,脸上还有未拭干的泪痕。 而宗主与平时的嚣张跋扈不太一样,脸色温和?? 似乎心情不错?在搞什么啊? 兰若突然想到了什么,“宗主你……” 她迟迟不敢说出口,毕竟是宗主,如此气场,对于她来说,有点承受不住…… “江宗主找了个人,给我治腰。”月华先开了口,起身不慌不忙的整理衣裳,实际上心慌得要命。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阿轲从兰若身后冒出个头来,“宗主!我…我是阿轲。” 江晚吟没搭理阿轲,转头看月华整理衣裳,嫌弃一般,“你这衣裳真丑。” “你的最好看。” “宗主!我是阿轲!!”阿轲鼓起勇气,再次说道。 江晚吟杏眼一瞥,面上十分不悦。 “对对对!!就是她往姐姐饭菜里撒沙子!!” 兰若松开阿轲的头发,赶忙上前解释,生怕江晚吟遗漏了什么,“她上次还用排骨引诱噬天,不知道撒了什么药!口吐白沫的! 我还以为它要死了,连忙叫赭铭哥哥过来查看,喂了药,才救回了一命呢。” 江晚吟声音冷厉,“什么东西就往前凑,滚下去!” 阿轲害怕到颤抖,大哭着跑开了。 月华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 怎么脾气说来就来,也不打个招呼,怪吓人的。 江晚吟脸色差劲,看了她一眼,走了。 兰若走上前来搀扶她。 “没事啦,我已经好了。” “我就知道宗主会过来。” “你怎么知道?” 兰若下巴微抬,语气中有几分得意,“我就是知道!” —— 月华腰好之后,空闲时,会和兰若一起去摘莲蓬。 小船行驶到池中,她忍不住问,“兰若,我有个问题,不知当说不当说。” “姐姐说就是。” “之前你说过,府中很多都是世家子弟,身份高贵。但你好像都不怎么怕他们。”她这话,带着几分试探。 兰若笑得神秘,“我当然不怕他们了,我背后有人!” 是什么人,她好像也能猜到几分。 这姑娘倒没有撒谎。 月华没有继续问下去,看着她,莞尔,“晚上吃莲子羹?” “好!” 第二天一早,月华去找江晚吟,想着再谈谈关于噬天的事。 江晚吟在校场练剑。 他的剑,剑锋凌厉,剑法霸道,点剑而起,快如游龙,骤如闪电,丝毫不拖泥带水,招招毙命的杀技。 她在旁边看得入迷,随手抄起一根竹条,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许久,江晚吟停下来,收剑,向她走来。 第68章 玩不起! 她惊慌的把竹条丢掉,假装镇定的看着他。 “看了几遍就会了?” “……还不是很熟。” “我看你熟的很!” “呵呵呵……”她咧着嘴,干笑着。 江晚吟觉得怪异,她轻轻松松就能学会这剑法,天分定然不差。 “既有天分,为何灵力如此低微。” 月华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很差吧。” “空有金丹,不学无术。” 江晚吟一直觉得奇怪,她的武功,实属上乘,想来天分极佳。为何单单灵力却如此差劲。 “你说是就是吧。” 江晚吟觉得更加奇怪,往常如此贬低她,定会好好解说一番,要么就生气冷眼给人看。 怎么现在既不解释也不辩驳。 “你不愿说?” “我有说的必要吗?”她顿了顿,“除非你把噬天还给我,我就满足你这个好奇心。” “不说拉倒。” 月华不再看他,捡起竹条,若有所思。 江晚吟看她脖子上的牙印,已经结痂了。有的痂掉落,露出粉红色的新肉。 她倒是不再掩饰。 “还想再咬一口?” 江晚吟回过神,对上她冷冷淡淡的表情,刚想开口,她又说道:“我灵力低微,打不过你,要不然你咬我的这一口,我肯定还回去。” 江晚吟难得的好脾气,“我前两日让你打回去你不打,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百倍讨还。” 江晚吟把脸凑了过去,“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手痒,差点没忍住,“你得保证不会用紫电抽我。” 江晚吟轻笑一声,“这么怕它啊?” 月华点头,眼神亮晶晶,“你快点保证。” “那行,我保证。” 话音刚落,她便抬手用力抽了过去。 在触碰到脸颊时,他迅速抽离,指腹从他的脸侧划过。 “……你!” “好了,你已经讨回去了。” “不算!”月华气极,“你耍赖!我都没打到你!” “天地良心,我脸都疼了,你竟然说没打到。” “本来就没打到!” 她作势还要再打,江晚吟已经连退好几步。 “我说让你打,没说不躲。” 月华气得咬牙,“你玩不起!” 他指了指脸,“这里都有红印了。” 江晚吟细皮嫩肉,仔细看,确实是有一点点红印。 那么点红,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 “你差点把我咬死!嘴上说着要偿还给我,实际上不让自己吃一点亏!” 月华捂着脖子,“你把噬天还给我,这事就这么算了。” “它在你那里。” 月华眼波流转,“那行。” 说完,转身欲走。 “站那!” 鬼才听你的话! 她没走几步,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低头一看,脸都黑了。 “你竟然用紫电绑我!!” “怎么?不行?” 她说不能抽,可没说不能绑。 月华冷了脸,“松开。” 江晚吟听出她的不悦,收回了紫电。 “无赖。”她哼了声,转头走了。 等人走远,江晚吟才想起来,刚刚明明是问她灵力的事。 人倒机灵,悄无声息的转移话题。 转角,在江晚吟看不到的地方,她颓然无力般靠着墙,眼神黯淡。 指尖已经被掐出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片刻后,她又反应过来,懊悔般将指尖的血擦拭干净。 在这挺长时间了,江晚吟把噬天看得很紧,晚上都要在他屋里待着不能出去。 噬天怕他,不敢反抗。 她得找个机会,把噬天带走! 也不知云澜城那边情况怎么样。邵阳放下狠话,不会放过她。 老是呆在莲花坞也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趁着邵阳手忙脚乱的时候,悄无声息遁走,叫他找不到踪迹。 看他还怎么找她麻烦! 江晚吟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也没了心思,冷着脸把剑丢给侍从,也走了。 兰若白日里忙,晚上早早歇下了。 月华心里郁闷,无人诉说。噬天又不在身前,连个磨嘴的都没有。 她装有心事,迟迟不能入睡。 见兰若在另一张床睡得正香,不愿打扰。干脆拎着一壶茶,随便找了处柔软的草地躺着,看着月亮发呆。 自从遇见江晚吟这个心口不一又嘴毒的人后,倒多了蛮多乐趣。 嗯……不限于他扣下噬天不让她带走这件事! 他今日好像有些在意灵力的事,是在意她吗? 他这个人,心思不定,怎么会还会有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是自己自作多情。 偶然间得到元蝶斓的残魂,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苏醒,只是一道残魂,说不定……以后都不会苏醒。 原本以为,按照梦里的指示,在雾林里会有收获。结果闯还没进去探索一番呢,就中了幻术,差点丢了小命。 月华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体内的金丹偶尔疼痛,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将灵力封存,求得一丝安稳。 她怀疑,这颗金丹,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别人的。而这个人一定跟元蝶斓有莫大的渊源。 说不定就是他的!不然,他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进入自己体内! 前段时间又做噩梦,看来……又要把近些日子习来的灵力封存。 可……再封存就没有能力自保了……总不能真靠一身武力。 武功再强,也打不过灵力加持下的修士啊。 月华胡乱猜想,脑子一片混乱。 江晚吟提着两坛酒出现在转角,见那人躺在草地上百无聊赖的叼了根小草。 衣袖撩到小臂处,露出光滑的肌肤。 他顿时感觉喉咙一紧,止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心生怯意。 第69章 那东西不好吃 “你怎么来了?” 月华端坐起来,整理了下衣裳,侧头看他。 江晚吟着一袭淡紫色宽袖暗纹直襟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祥云宽边锦带。 乌黑的头发半束着,散落的披发随着晚风飘起,一副温柔贵公子的模样。 他本欲想走,听她这么一说,又走了过去,顺势一坐,问,“想喝酒吗?” “不想。” “喝茶无味。” “……那也不想。” “有心事的时候,喝酒忘得快。” “……那来一口。” 月华接下江晚吟递过来的酒,“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呛得脸色通红。 她感叹,“真难喝啊。” 他反驳,“你不会品。” 她又叹,“再品还是难喝。” 他又驳,“你嘴巴有问题。” 月华撇撇嘴,把酒放下,喝了口茶,发现没什么味道。 干脆今日就喝个痛快。她拿起酒坛便往嘴里灌。 烈酒刺激着口腔,在胸膛绽放。 她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发滚发烫,就像是丢进了烈火里燃烧殆尽。 但这不够!她要更刺激!她要把这整坛酒全部喝光! 江晚吟皱眉,“酒不是你这样喝的。” “你管我怎么喝,”她嘟囔着,“我就喜欢这样喝。” 随后,她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整个身体如同被火灼般的红。 “……真难喝。” 江晚吟忍俊不禁,“难喝你还喝?” “我乐意。难喝我还喝得下去那是我的本事。我喝下去,仔细品了又品,点评一下它难喝,那确实是难喝。” “……” “江晚吟,我好像……有点头晕……” 江晚吟抬眉看过去,“这就醉了?” 月华晃了晃脑袋,声音也是带了一丝软媚,“这下品晕了,嗯……出事了。” “你在我身边,能出什么事。”他莫名觉得好笑,语气竟是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放松。 她哼哼唧唧的不作答。 江晚吟问道:“你来云梦做什么?” 她蹙眉,“小人,趁我头晕套我的话。” “你想说就说,我又没逼你。” 她幽幽叹息,良久才从嘴里吐出话,“我看白日里你练剑,那剑法干脆利落,令我好生羡慕。 要是我有你那么厉害就好了,这样的话,我想去哪就去哪,谁也拦不住我,谁也威胁不了我。” 不需要耍什么心机,用实力就能碾压所有人,在这世间畅通无阻。 “那你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权力和地位。” “……也是,还得需要权力和地位。” 那这辈子都不能如愿了。 想到这,她又叹了口气,“那是我不曾渴求的。” 江晚吟不说话,盯着她红润的脸色看。 月华侧身,眼神希冀,看向他,“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另一片桃源?” “……何意?” “就是另一片陆地。光怪陆离,千奇百怪。在那里,每个人都能靠炼化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御剑飞行九万里。 能力上乘者,还可以通往九重天!从一重天开始,不断试炼,慢慢往上爬,一直爬一直爬……” 忽然,她话锋一转,惊呼,“什么东西咬我!?” 她起身,在草地里扒拉起来,“是哪只小虫子咬我?快点站出来!我饶你不死。”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只小蚂蚱。 她拎起来,隔空给了它一巴掌,“是不是你咬的我?你吃草的还咬我,不讲理。” 转头她就放在了江晚吟手上,“你也咬他一口。” 刚放好,蚂蚱就跳起来,扑簌着翅膀准备飞走时,立马又被她抓住,握在手心里。 “想跑,不行!” 她在指尖聚了一团火,对着江晚吟笑得明媚,“给你做下酒菜吃。” “我才不吃,”他很嫌弃,“要吃你自己吃。” “这也是二两肉啊!” “……刚好给你塞牙缝。” 她真的小心翼翼把那只蚂蚱烤了。 因为头晕,做不了那么细致的活,直接丢进火里,烧焦了。 “哎呀……焦了。”她把烧成一团黑乎乎的蚂蚱往旁边一扔,“焦了不好吃。我再弄几只烤烤!” 说罢,想站起身来,腿下打颤,又趴回到了地上。 “……奇怪,明明我脑子还清醒着,怎么…身体还不受控制了呢?” 她再次站起身来,发现头晕得厉害,干脆就端坐在草地上,右手聚力向前抬起,唤道,“来——” 远处的密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真的要飞来千万只蚂蚱。 江晚吟抬手,握住她的手,打断施法。 月华转身,红着脸,娇软斥道:“干嘛呀!我的二两肉飞走了!” 江晚吟愣了会儿,皎洁的月光在他眼中透着些许微光,仿佛冒着星光。 他软下声音,“那东西不好吃。” 她反驳,“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不好吃。” “……我看它长得丑,肯定不好吃。” 月华笑了笑,指着突然飞过来的几只萤火虫,“它长得好看,我给你烤了它!” 她右手动了动,没挣脱掉束缚。 见还被握着,忍不住喊了句,“撒手!” 江晚吟更加用力,直到她惊呼“疼”时才微微松力。 “你擒住我右手,我还有左手,过来——” 几只萤火虫立马飞过来,困在莫名的屏障中。 她趁势用食指聚了团火焰,“这样就不会烤焦啦。” 江晚吟有些头疼,用手弹了弹她的手背。 她运力不稳,火焰立马熄灭。 “你饿了?” “不饿,我就是想……玩玩?” 月华侧头,便撞进了江晚吟明亮的眸里,一瞬间怔愣。 整个人被他从身后包住,乍一看,像是在搂着她。 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只不过……没有赤裸裸的占有。 占有?他想干什么? 第70章 求饶 “想什么?” “嗯?”她回过神来,红着脸从他手里抽回手,“没想什么。” 江晚吟收回了手,藏在衣袖下细细摩挲着,“你不是要说那片桃源?”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吐一息都略过她的脖子,痒痒的,莫名燥热。 她心想,可能是喝过酒了吧,才这么……这么燥热。 “我……我不说了。”月华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几步,立马远离江晚吟,“我脑子有点昏沉,你别离我太近了……” 江晚吟莫名觉得好笑,“你怕我?” “嗯……是有点。”她掐了掐自己的脸,有些疼,直到把脑子里那点旖旎的心思全部掐灭。 一只发钿从衣袖里掉了出来,她捡起来,顺势戴在了头上。 江晚吟温润的脸色瞬间沉下去,语气也是带上一丝刺意,“这么丑的东西你也随身带着。” “丑吗?”月华摘了下来,在月光仔细端详,“我觉得还好啊,很精美。” “……没品。” 月华哑然失笑,这人怎么又开始了。 “我觉得这发钿好看,这风景好看,你也很好看。”她顿了顿,抬眸看他,“难道你觉得自己丑吗?” 江晚吟冷着脸,唇角抿直。 喝醉了还不忘跟他拌嘴。 见他不说话,吃瘪的样子,令她心里大爽,“你就是对商隐有偏见,才觉得他送的东西丑。” “……没有。”他只是单纯不喜他。 “我觉得商隐人还好,帮过我,比较仗义。” 江晚吟心想,我也帮过你,你怎么不觉得我仗义,反而害怕我。你是不是对我也有偏见? “而且,他挺坦诚的。我喜欢和真诚的人打交道。” 江晚吟嘴角僵硬,像是心虚一般,偏开了对视的眸,良久才道:“诡辩。” 月华不回话,又戴了上去。 “摘下来。”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满,“为何要摘?” “我不喜欢。” 你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呢,一枚发钿还不让人戴了。 就!戴! “我要戴。” 江晚吟心绪有些混乱,伸出右手,从后面扣住她的脖颈,轻轻往下一扣,与自己对视。 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她瞳孔微颤,屏住呼吸,睁大双眼,慌张的看着他。 江晚吟微眯双眼,薄唇微抿,耳尖微红,炽热的呼吸扑撒在她脸上,怔怔叫她失了魂。 两人靠得很近,彼此间呼吸缠绕,分不清谁是谁的。 几只萤火虫没了屏障的束缚,围绕在四周,发出微微萤光。 有一只轻轻的落在在月华的鼻尖上。 她的眼睛一亮,微微抬头,伸手想要抓住。 萤火虫忽的飞走,又落在了江晚吟脸上。 今天必须要烤到萤火虫! 她指尖发力,一团微火刚聚起,被江晚吟一口吹灭。 月华顿时有些不悦,“干嘛呀!” 说完一掌拍向了他的脸。 他也不躲,只是微微靠得更近。 “抓到了!”月华的手掌慢慢聚拢,空着掌心,露出一丝缝隙,凑过去,半眯着眼去看。 正当她快要看到的时候,被江晚吟弹了一下手腕。 她手一麻,便松了手。 萤火虫也趁势飞出,飘远了。 “你!”月华恼怒般擒住他的脖子。 她一愣。 他竟然…不躲开……把自己的死穴暴露了出来。 是不是真实的?捏了捏,嗯……有点硬,还有点凉。 喉结突然动了动,她下意识的捏住喉结。震惊抬眸,刚好撞进他玩味不明的眼神里。 “我是不是可以掐回来?”她认真问道。 江晚吟没有回答,抬手将她发间的发钿拿了下来。用力一捏,便化成了齑粉。 “你怎么把商隐送我的东西随意毁掉,无礼!”说完,手腕一转又擒住了他的脖子。 江晚吟似乎很享受,下巴往上抬了抬,以便她更好的捏住。 “因为我没有素质。” 月华语鄂,被他的话激笑,又紧了紧手上的力度,“说吧,该怎么赔?” 江晚吟顿时觉得有些窒息,不过……好像很刺激。 “你……要杀我?” “岂敢,”月华松了几分力,“我要是掐死你,过不了我心里那关。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她最后那句话,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我看你敢得很!”江晚吟右手伸到她腰后,用力往下按。 便听见她闷哼一声,直接倒进了他怀里。然后她又爬起来,期间还不小心碰到了一些不该碰到的部位。 “你……” 江晚吟不动如山,手上又松了力,虚虚的搭在她腰上。 “我如何?” 他这副轻轻淡淡的样子,瞬间惹恼了她,再次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却不料,后者微微仰头,她受力不佳,顺着那道力,直直将他推倒,半躺在他身上。 若是平常,她怎么能上当,直接一脚踹开然后跑路。 但今晚她喝了酒,脑子晕乎,还以为是自己推倒的。 江晚吟一脸慌张,声音也带着一丝慌乱,可他眼里明明划过一丝莫名意味。 “放肆!” 说是这么说,放在她腰上的手却暗自使力,叫她起不来身。 月华内心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尤其还是被人挑衅。 她一听这声,瞬间就激起了胜负欲,直接骑在了他胯间,用力掐住他的脖子,一边掐还一边威胁。 “求饶。” 江晚吟不仅不求饶,抬起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做势往一旁摔去。 月华岂能让他得逞,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上麻经,反手扣在地上。 这样一来,两人靠得更近,胸膛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缝隙。 江晚吟唇角欲勾未勾。 月华有一瞬间觉得不对劲,再看江晚吟时,后者又是一副清淡的样子。 “你…掐我脖子……我还…怎么求饶。” 月华闻言,松开他的脖子,手撑在他脸侧,催促道:“快点求饶!” 江晚吟深呼了口气。一瞬间,那股女子的体香尽数冲进他整个鼻腔。 身体紧贴,娇香软玉般。胯上压着软物,挤压着,像是要被坐断。 再加上因为头脑短暂缺氧而一阵眩晕。 此刻,他只觉得身体好像有一股莫名的气流遍了全身。 很爽,像那天晚上。 第71章 熟知礼节 “你先……下去。” “先求饶。” 江晚吟张了张嘴,求饶的话到了嘴边,说不出口。 月华兴致更浓,她就是喜欢看他毒舌却说不出话辩驳的样子。 很受用。 江晚吟觉得差不多了,再坐下去就暴露了。 于是便扣住她的腰,直接坐了起来。 “……欸?” 此时,她双腿横跨在他大腿上,身体紧贴。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自己又回到了刚刚姿势,与江晚吟保持一段距离。 “我会赔给你。” 月华呆愣,“……啊?” “我赔给你的,比那个好看。” 她扁扁嘴,“你赔给我的,跟商隐送给我的,是一个性质?更何况我这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礼物。被你故意弄坏了。” 江晚吟摸了摸脖子,看向她,“怎么?我送你的东西算少?” “……你送我什么了?” “灵药灵丹、吃的用的、还有你现在穿的衣裳,我跟你要钱了?” 她红了脸,垂眸,“不是你说的不算钱的嘛……那不算。” “一个破簪子算,这些就不算了?” “就是不算……”她晃了晃脑袋,“头好晕。” 月华喝了醉酒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娇软,说话的语气也是带着一股子娇气。 江晚吟挑眉,再次捏住她的后颈,微微用力,轻轻晃着。 “好晕…别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她玩,越是抵抗,就越感兴趣。 月华蹙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一晃,又想不起来了。 她将他手上的衣裳撩开,伸手到他手臂下方,指尖聚起一团火,炙烤着他的手臂。 江晚吟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移开。 他的手臂光滑有力,还有若隐若现的肌肉。被炙烤时,手腕上青筋暴起。 皮肤烤红,见他还是没有松手,她便收起火。 “你不疼吗?” “不疼。”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皮糙肉厚。” “……” 她这性子,还真是有趣。远远看着冷艳孤傲,高不可攀。相处久了,又觉得俏皮灵动。 要是……要是她能履行最开始的承诺…… 月华见他脸色一沉,赶紧低声道歉,“对不起,我给你吹吹?” 没吹几下,他便松开了手。 月华转过头,双眼迷离的看着他,“我有个问题。” “说。” “你对我好……”好?不对……不算很好…但是对比其他人而言,确实是好了很多,“奇怪?” 之前问了,是不是喜欢。人家明确拒绝过了,不是。 既然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如果是因为玄虚旋涡的事,也说不通,那时候,基本上都是他在照顾她。 “刚刚你……” 江晚吟轻咳了声,“我本来就是个奇怪的人。” 他这样说,好像确实有点。 她又问,“哪天我要是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不会拿鞭子抽我?” “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哦……”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放松了许多。等这两天规划好,就带着噬天离开这里! “兰若说,你三十六岁了。” “嗯。” “比我大上许多,可以做我小叔叔了。” 江晚吟哼笑一声,沉下声线,“谁要做你的小叔叔。” “叫叔不是显得亲切些嘛,对吧,江叔叔?” “……显亲切你可以叫我爹。” 月华敛了笑容,咕哝着,“这便宜你也占?” “那你不占我便宜?” “那不一样。你三十六,我二十二。我叫你叔叔肯定不为过。” “在云梦,十七八都可以成亲嫁人了。” “我虽然比其他姑娘大了些,但是显嫩啊。”她不要脸,“走出去,别人都叫我小妹妹。” 江晚吟被她逗笑,弯着嘴角,“看不出来。” 她揶揄道:“你没品。” 过了一会儿,她挣扎着起来,“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过两天还得带噬天……呜!” 她赶紧捂住嘴,担忧的睨了他一眼。 糟糕!差点说漏嘴!他发现吧?嗯……看他的样子应该没发现。幸好幸好…… 江晚吟整理好衣衫,站起身来,准备走。见她醉意浓浓,便想把她抱起来。 月华连忙后退几步,“我自己能走。” 她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要跌倒。 酒不能多喝,不仅脑子变迟缓,身手还会变差。 蜀南说得对,酒量不好,千万不能喝酒,要不然就像她这样,直接倒地上。 “哼——” 江晚吟没有犹豫,直接将人横抱起来。 良久,她突然出声,“……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她有用那么大的力气推他吗?他怎么突然就倒了? 脑子好晕,还很想睡觉…… “闭嘴。” “……江叔叔真凶。” “叫爹。” “……江叔叔江叔叔江叔叔!” 江晚吟也不气恼,用力掂了掂。 “别掂,会吐。” 他又掂了掂。 “你……” “酒量不好就别喝。” 月华蹙了蹙眉,也不知道是谁怂恿的。 江晚吟见她许久不说话,低头一看,那人安静的睡着了。 靠在他心侧,面色红润。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 第一次认真审视她的时候,是那次她受伤躺在床上紧闭双眼时。 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女子面色如此冷冽,眉宇间尽是疏离和冷傲。 即使脸色苍白得可怕,依旧能想象到待人的态度是怎样的冷漠又无情。 他突然想知道,待人醒来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会是什么样子。 心里竟有那么一点期待。 其实给她输灵力,并不是完全看在金凌撒娇哀求的份上。他更想知道,自己猜测的对不对。 那几日,他都会抽空过来看一眼,就是为了看到她睁眼的那一瞬,是否如他所想。 不知是何心理,也许是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那点恶趣味吧。 很明显,他猜错了。 当看到她身穿一袭白衣无措的站在角落里时,那双眼,出奇的小心翼翼,把眉宇间的冷冽和孤傲冲散,只剩下美艳和疏离。 也许,现在还多了些许热忱和亲近。 有些时候,她还挺像金凌小时候。尤其是哭的时候,特别像。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总想着和她说说话,倒也有趣。 —— 兰若晚上醒来喝水,竟然发现姐姐不在屋里! 她翻来覆去的一晚上没睡好,心里着急啊,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了? 直到午时,都没有看见人。 她急得跑去找噬天,可是噬天不搭理她,依旧悠哉悠哉的晒着太阳,给她气得不行! 一直到给宗主布菜的时候,才发现人竟然安安静静的躺在宗主的卧!榻!上! 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这进程也太快了! 哪有未婚男女住一个房间的!气人!太气人了!! 宗主从小熟知礼节,怎么会如此失礼!亏得她以前还这么崇拜他!! “你在看什么?”磁性且危险的声音。 “奴婢告退。”兰若悄悄再看一眼月华,心里狠狠臭骂了江晚吟一顿,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江晚吟昨晚上没睡好,脸上尽是疲惫之态。 昨夜抱她回房,发现房间内有人。想来也是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侍女。 想来想去就把她带回了房间,自己则在房檐上睡了一宿,不……是躺了一宿…… 昨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府里房间那么多,去哪里睡不行,非得在房梁上过夜。 月华在床上紧闭双眼,就怕江晚吟发现她已经醒了,让两人深陷尴尬境地。 她早就醒了,本想着等他洗漱之后能离开,谁知道他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起了书。 书没听到翻了几页,倒感觉一直在看她。 静谧的房间里都能听到呼吸声,她人都麻了。 第72章 尺寸 她心想着,人总得出恭吧,结果他就一直在旁边坐着。 再次醒来,刚准备下榻就听见侍女传菜的声音,吓得她赶紧又躺了回去。 小腹好涨,想上茅房。 昨晚上喝过头了,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想想就头疼! “过来吃饭。” 嗯??难道他已经发现了? “别等我说第二遍。” “现在就起!”一起身,她就感觉头昏脑涨,浑身没劲。 衣裳上沾了酒,现在一股子酒气,有点呛鼻。 而且腹下有股强烈的尿意,立马就憋不住了! “你吃,我先回去了。”她步履匆忙下榻,差点踩到衣摆。 江晚吟微微侧身,就将她的去路挡住,“这么着急离开?” “嗯……有点。”她微微颔首,往旁挪了一步。 “衣裳整理好。” 月华这才注意到,夙夜之后,衣襟大开,连腰封也是松松垮垮的。 她低着头,慌慌张张的把衣裳整理好。 刚准备走,江晚吟又说道:“左手边第八间房。” “……呃…嗯?” 江晚吟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未束的发直直披在身后,一直拖到腰下,除了迷茫,还有一丝媚。 “来人。” 侍女在门外答道:“奴婢在。” “带她去洗漱。” “是,”侍女颔首,并做了请的手势,“月华小姐,请随我来。” 她慌慌张张的跟了过去,身后传来江晚吟的声音。 “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脚下一顿,这是要等着跟她一起吃? 算了……不想了,快憋死了。 等她洗漱好后,已经过一刻了。 月华将手擦干净,对一旁的侍女说道:“你回去跟你家宗主说,我就不过去了。” 侍女回话简洁,“月华小姐莫要我为难。” 说着,还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套紫衣,“衣衫上沾酒,穿着也不舒服,小姐将衣衫换了吧。” 月华微微抬眉,这侍女看起来年纪稍大些,比起外面年轻的侍女,多了不少成熟稳重、眼明手捷。 “这里的衣衫我穿着合适吗?” 侍女微微一笑,“这里的女衣小姐都能穿得。” 月华微愣,她比寻常女子高了不少,若是她能穿,那必定不是寻常的码子。 是定制。 难怪房间里那几套寻常颜色的衣裳穿得这么合身。 奇怪……江晚吟定制她的衣裳做什么?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尺寸的? “小姐?”侍女笑了笑,“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江晚吟在桌边正襟危坐,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门外声响,立马抬头,端起饭碗,夹了一根青菜。 不过,因为过于紧张,把筷子拿反了。 “还以为你不来了。” 月华看着那双筷子,再看末端,笑了笑,“想跟你一起吃,就过来了。” 江晚吟手一顿,把青菜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不再回话。 她入了座,侍女便端上了一碗醒酒汤。 “你喝过了吗?” 江晚吟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昨晚没喝酒。” 她面色一僵,端着碗闷头喝完。 “你昨晚……” “我昨晚……” 两人同时开口。 月华示意他先说。 江晚吟又不说了,安静的吃着饭。 嘿……这人真是奇怪! “你不说,那我说了……”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时,对方又抢先开了口。 “闭嘴,吃饭。” “……” 实在是别扭。不过再怎么让她闭嘴她还是要说,“你说过要赔给我的,”她顿了顿,看向他,“那支发钿。” 江晚吟神情顿时松了些许,“嗯”了一声。 月华从旁拿了一双新的筷子递给了他,笑盈盈的,也不说话。 江晚吟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接过。 饭后,她也不走,缠着江晚吟。 “江宗主,你人真好。” “哇……这一手字写得真好看。” “原本以为江宗主只是俊美非凡,没想到画画也这么栩栩如生。” “江宗主把手洗得好干净,太厉害了。” “江宗主,别走这么快,我快追不上了。” “江宗主剑法凌厉,我真的好钦佩啊!” “你别……别躲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晚吟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嘛?” 月华挤进房间里,“我想带噬天走。” “去哪?” “天大地大,到处乱逛。” “你不学剑了?” “学啊,可是我一个人……”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讶异,“你是要教我练剑吗?” “金凌今日会回来。” 她眼睛发亮,“你的意思是,我和金凌一块练吗?” 还挺会猜。不管怎么拐弯抹角,她能都猜得很对。 “随你。” “感谢大宗主!”太好了!要是他能亲自教,剑法肯定能更进一步!“我们何时开始?” 江晚吟指了指门外,“你现在先滚,滚得越远越好。” “行嘞!” 自下山之后,剑术没有高人指点。遇到瓶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突破。 要是江晚吟教,她也好长长本事!她这么好学,一定有所成! “喵~~~”一只小猫突然从房顶上跳下。 “噬天!”月华将它搂进怀里,温柔的笑道,“长个啦?” 看来,他还挺舍得那些灵丹妙药。 “我先学点本事,学有所成咱们再走。” “喵~~~” 今日闲得发慌,她打算出去逛逛,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金凌,好像有些不高兴。 月华先看到他,笑着的跟他打招呼,“金凌,” 金凌原本郁闷的脸慢慢有了笑意,“月华姐姐!” “好久不见。”她往他身后看,没看到那位少年,“你的朋友呢?” “回云深不知处了。” 月华观察他的神色,“吵架了?” “不是。”金凌不是很想谈这件事,便岔开话题,“对了,舅舅呢?” “处理事务。” “哦……”金凌有些疑惑,“月华姐姐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 “别逛了!我们去找舅舅!” “我想……欸??” 金凌拉着月华的手腕就往江晚吟书房里跑去。 一袭金黄色的长袍在阳光下,闪耀着最亮的光,恍若他眉间的朱砂。 与程池和程跃不同,他仿佛自带贵气,步伐轻盈,自信满满。 还真像他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