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皆泪,如梦似幻》 第1章 消失的人偶 此故事的主要内容为个人虚构的散兵传说任务，无cp向。故事的背景时间为主线故事虚空鼓动、劫火高扬结束之后。 又是一年春天，花见坂的樱花再一次绚丽地绽放。 住在稻妻城内的民众们，为了不辜负这番美景，纷纷走出家门，与家人朋友们四处赏樱。往昔在深冬时节有些沉寂的稻妻城内，因为这些只在初春盛开、美不胜收的淡粉色花朵而重焕生机。 与此同时，许多商贩们瞄准了这一商机，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五花八门的商业摊一路从町街延伸至花见坂，直至天守阁桥前。人们身穿稻妻的传统服装，手持各色团扇、花球，或围聚在小吃摊前，或在饰品展览柜前驻足观望。此时的稻妻城内热闹非凡。 稻妻的樱花美景在全提瓦特是最负盛名，为了吸引到更多的外来游客，万国商会与社奉行一同商议后决定，在三日后举办一场盛大的赏樱节。 这一消息在放出之后，前来稻妻旅游的游客和做生意的商贩数量与日俱增。一时间，从离岛至稻妻城，一路都是设计精美的宣传标棋和富有稻妻文化特色的道路装饰，在进入稻妻城后，赏樱节的浓厚气氛更是扑面而来，四处可见用于赏樱用的休息坐台，和漫天盛开的紫粉色重瓣樱花。 不久后，稻妻许久未举办的赏樱节，即将在众多民众与游客们的满怀期许之下隆重举办。 夜晚，繁星升上夜空。灯火通明的神里屋敷内，一位银发少女步履欢快地朝着主屋走去。 屋外的女侍从在见到来人之后，微笑着向少女鞠了一躬。 身上的银铃作响，神里绫华高兴地说道：“荀子姐姐，哥哥在屋内吗？” “在的，大小姐，您直接进去就好。”名为荀子的侍女笑着为神里绫华推开了障子门。 神里绫华在看见屋内的烛光之后，心下一喜，随后轻声地走进屋内。身后传来荀子关门的声音，神里绫华绕过屏风，看见了还在伏案办公的哥哥神里绫人。 在明亮的烛光之中，这个样貌英俊、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桌案上摊开的一卷古老卷轴，两撇细眉微皱，淡紫色的眼眸里看不见任何情绪。 神里绫华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举止优雅而缓慢地坐到了神里绫人的身边。几秒钟后，终于察觉到有人进来的神里绫人，抬起头望向来人。 “是你啊，绫华。怎么来了也不让荀子通传一声？”神里绫人浅笑着，将身边的书卷整理至一旁。 “吓到哥哥了吗？呵呵，那刚好就达到我和荀子姐姐的目的了。”神里绫华手持华扇，捂着嘴与神里绫人一同轻笑着。 拿自己妹妹毫无办法的神里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温馨而默契地相视一笑之后，兄妹二人便寒暄起来。 “哥哥最近事务繁多，更应该多注意休息才行。现在已经入夜了，哥哥还在处理文书，好几天都是如此，荀子姐姐没少向我抱怨。” “呵呵，那么，抱怨的人应该不止荀子一个吧？托马也好几次嘱托我不能熬夜办公，可惜我都没有照做。” 神里绫人伸出手臂，从木制的笔筒里拿出一支毛笔。 “是哥哥明知故犯在先，可怪不得别人向我告状。而且哥哥房间里的烛光总是亮到深夜，也让我很是担心。” 神里绫华说完，便有些严肃地皱起了眉头。 “啊。” 看见神里绫华的表情，神里绫人便知道这下可不能再糊弄过去了。 随后，神里绫人将毛笔搁下，转头笑着向神里绫华说道： “我知道我最近是有些过分了，毕竟身体为重，确实不应该这么彻夜办公，让家里人为我担心。我已经知错了。” 屋内的烛光摇曳着，窗外吹起一阵微风。 闻言，神里绫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哥哥最近手头上的事务果真繁多，那么就请让出一部分交由我来处理吧，这一来也可以为哥哥分忧。” “这怎么行。你最近也在处理许多赏樱节的相关事宜吧。” “可是，我更想为哥哥分忧。” 神里绫华抬起头，银蓝色眼眸直视着神里绫人。 “……” 神里绫人闭上眼睛。房间里的氛围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 过了一会，神里绫人无奈地笑着叹了一口气，侧过头，眼神里满是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妹妹。 “其实，我最近为何一直忙碌到深夜，除了处理公务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咦？” 第2章 消失的人偶2 神里绫华好奇地望着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将面前的旧卷轴推至神里绫华的面前，将上面的文字与图画展示给她看。 神里绫华拿起那封沉重的旧卷轴，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这封卷轴从外观来看已经有些年头了。或许是因为保存不当的缘故，这封卷轴的内页大多已经泛黄，写在上面的文字图画也因为岁月的侵蚀而变得深浅不一、稀疏难辨。 神里绫华多年以来接触文书的经验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封普通的卷轴。卷封处所毅然出现的雷之三重巴徽印，意味着这封卷轴属于天守阁。而封藏于天守阁的卷轴，恐怕只有那些地位仅次于将军的大人物们才有资格翻阅。 虽然哥哥是神里家的家主、当代社奉行的掌事人，但是如果想要取得封藏在天守阁内的机密文书，恐怕还是要多费一番周折的。 随后，神里绫华再次集中注意力，阅读起卷轴的内容来。 这些文字，是由当时侍奉在将军身边的文官们写下的。这一章的内容，大致讲的是一些十分晦涩难懂的元素力驱动原理以及人偶的制作方式。 而下一章，讲的则是有关于雷电将军和她所制造出来的人偶的事情。 许多年前，稻妻的神明、天守阁的阁主，至高无上的雷电将军大人，为了贯穿永恒的意志、许臣民一梦。发动神力，制造出了一个人偶。 然而，这个人偶在被制造出来之后，时常会望着天守阁外的景色发呆。下人们询问他：是否是窗外有什么异样的动静。然而，人偶却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在看外面街道上的人和花。 人偶对于人类的生活很感兴趣，甚至还会与他们共情。一次深夜里，负责侍奉人偶的下人来到人偶居住的房间里，看见熟睡的人偶竟然在哭泣。 第二天，将军召见了人偶，并问他昨晚梦见了什么。 人偶回答道：我梦见自己成为了人，与那些人们一同在庆典上一同在欢歌之中起舞。 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将军，凝视着人偶一言不发。懵懂而无知的人偶，此时完全不能体察到将军大人的圣意。而他殊不知，这一句发自肺腑的实言，会在未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绫华，你怎么了？” 沉浸在故事之中的神里绫华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看向了轻声呼唤着她的面前人。 “哥哥……这卷轴里的内容，是故事还是历史？” 神里绫华跪坐在地，卷轴从她的双腿之上滑散开来。 “呵呵…” 神里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将军大人前几日，召我去了一趟天守阁。在她的意示之下，侍从递给了我一个箱子。这封卷轴就是那箱子中的一物。其余的，除了卷轴以外，还有一把已经生锈残破的武士刀。” “那，将军大人是何意？” “将军大人，要我去寻找这卷轴之中，所提到的‘人偶’。” “！” 神里绫人的这一句话如惊雷一般，令神里绫华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那么，这书中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将军大人为了能实现大义，真的创造出了永恒不灭的人偶。” 随后，神里绫华再次抬起头，银色的长发垂至地面：“可这位由将军大人创造出的人偶，不是应该就身处天守阁吗？为何还要哥哥亲自去寻找？” 神里绫人摇了摇头，脸色有些沉重地说道： “如果你看了那些卷轴的后续，就会知道，当时将军大人创造出了不止一个人偶。” “第一个人偶，就是你所看到那一章里，在睡梦中哭泣的人偶。它因为在诞生时，掺杂了过多的人类感情，而导致它的精神变得十分脆弱。它会因为樱花飘落而伤心流泪，又会因为见到可爱的鸟雀而展露笑颜。它憧憬着人世间的一切，甚至妄图成为人类。” “对于将军大人而言，这样的造物，无疑是失败的。将军大人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辅助她追寻永恒大业、没有一丝情感的工具。而一个会哭会笑，甚至颇受人怜爱的人偶，是无法成为这件工具的。” “……” 神里绫华没有再接话。 “将军大人在废弃这个人偶之后，将他关在了借景之庭中。之所以没有选择处置掉他，是因为于心不忍。” “将军大人……” “终究，将军大人还是心软了。虽然神子大人多次上奏将军大人，建议将这个人偶的存在完全抹灭，但将军大人却还是坚持己见……” 第3章 消失的人偶3 神里绫人缓缓起身，华丽的衣袖掠过卷轴。走至正对着内庭松景的窗前，久久地看向远处。 “如今，这个人偶，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从借景之庭中消失不见了。” “所以，将军大人才会拜托哥哥，去寻找他。” 神里绫华将卷轴卷合，拿起放在书桌上，抬头望向神里绫人。 “在领命之后，我立刻吩咐终末番前往借景之庭探查，收集有关于这个人偶去向的情报。然而，无论如何追查，都始终没有一丝线索。人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仿佛从未来过这个世间。” “我这几日，一直在从旧书记载中，了解这个人偶的性格特点、音容样貌等等，以及过去发生的有关于他的事情，希望可以从这之中收集到有用的信息，或者说，找到什么灵感吧。” 神里绫人说完，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神里绫华。 神里绫华闭上眼睛，心中开始思索起来。 看来，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寻常的公文事务尚且还有头绪可理，而寻找一个存在了几百年、对其过往经历一无所知，甚至在消失地无影无踪后追寻不到一丝线索的人偶，可谓难如登天。除非是与这名人偶心意相通，知道他心中所想。 就连很擅长处理这些失踪案件的哥哥，也感到束手无策。 “那么，此事可否拜托给珊瑚侦探社？他们之中不乏能人之辈，大部分成员都是稻妻城里数一数二的名侦探。如此的话，事情或许会有突破。” “将军大人的吩咐是，尽量不要太多宣扬此事。如果需要援助，那么直接向天守阁申请即可。兹事体大，如非必要的话，还是不要将普通民众牵扯进来。” “将军大人这是何意呢？” 神里绫华不解地问道。 如果只是寻找一名人偶的话，那么应该将寻找的人手及范围发动和扩展得越大越好才是。 神里绫人走到神里绫华的身边，随后盘腿而坐。戴着黑色手套的纤长十指拿起卷轴，开始仔细地翻找。 在一阵纸张摩挲的声音之后，神里绫人将一页卷轴推着神里绫华面前，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个。” 神里绫华拿起卷轴，再次认真地阅读起来。 这次卷轴不是之前的那一封。这些卷轴按照所记录的内容不同，卷封的颜色也不一样。神里绫华手中的卷轴卷封是淡紫色的，里面应该是极为机密和重要的内容。 卷轴上写道：……人偶作为将军大人的产物，以将军大人的神力造成。于是，人偶天生具有一部分将军大人的神力，实力仅次于神明。寻常人在其面前，就得如同面见将军大人一样，不得粗莽无礼。 ……在将军大人废弃人偶之后，为了防止人偶滥用其力量，再次催动神力，将人偶的力量封印，随后由将其安置在充盈着雷元素力的借景之庭内，以进一步地压制人偶…… ……这一封印的效力并不是永恒的。在岁月的侵蚀之下，封印会逐渐松动。性情不稳的人偶或许会因此而失控，伤害凡人…… “原来如此，将军大人是在担心，没有神之眼的一般人会在追寻的过程中受到人偶的伤害。” “没错。而且此事乃天守阁秘闻，就连九条裟罗大人也不知其事。” “将军大人此举，或是信任，或是在敲打神里家。以当今神里家家主的本领和忠义，是否真的可以为将军大人所用。” “哥哥……” 神里绫华眼里的烛光稍微黯淡了些。 “如今神里家根基还尚且不稳。在父亲和母亲去世之后，其余奉行与家族，总是在暗中蠢蠢欲动。而最近，‘眼狩令’一事落幕，天领奉行的掌权人九条孝行作为罪魁祸首，已经被将军处置，再无翻身的可能。” “但与此同时，在扳倒九条家之后，下一个成为眼中钉的，或许就是神里家。” “作为幕府的三奉行，无论之前多么受到将军大人的信任，高楼崩塌也只是一瞬间。如果没有做好每走一步都仿佛如履薄冰的觉悟，最终就会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 在察觉到神里绫华微妙的情绪变化之后，神里绫人随后岔开了话题。 “啊，抱歉，我又在说这些。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说给你听的。总之，将军大人没有对‘寻找人偶’一事设置时间限制，在各方面所提供的帮助也都十分俱到。之前派出去的终末番人员还没有回来，说不定这一次会带来新的线索。” “没有关系的，哥哥。不能什么事情，都只由你一个人来承受。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经常和我谈论这些事情，我会很愿意地聆听，并为你分忧的。” 第4章 消失的人偶4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妹妹，神里绫人之前紧绷着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紧蹙的双眉逐渐平缓下来，眼神由凌厉变得柔和。 “呵呵，谢谢你，绫华。” 神里绫人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神里绫华的柔软而亮滑的顶发，眼神里满是疼爱。 “对了，忘记问你了，你有没有邀请那位旅行者前来稻妻参加赏樱节？” “啊……”神里绫华在听到神里绫人谈起旅行者后，脸庞微微一红。 “……我早就已经写信邀请她了的。其实说来也是巧，她刚好因为要完成冒险家协会的任务而前来稻妻，甚至还在信中用了‘心有灵犀’这个词……” 神里绫华低下头，银白色的鬓发间隐隐约约露出一抹嫣红。 看着妹妹这一举动，神里绫人虽然颇感意外，却也只得释然一笑。 “那么，届时我就为你和那位旅行者准备一间最好的客间来赏樱吧。从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稻妻城的樱花。还有吩咐荀子准备上好的点心与茶水。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自己动手准备也是可以的。” “哥哥真是的，我怎么会有空，光是处理赏樱节的各种事务都快忙不过来了。” 知道兄长话里的深意之后，神里绫华有些害羞地耍起了小性子。 “哦？可是，我记得托马最近跟我说过，好像有一位银白色头发的美丽小姐一直缠着他，要向他学习如何做和果子的技巧，嗯——这位小姐到底是谁呢？” 再也经受不住神里绫人戏弄的神里绫华“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红着脸轻轻地咳嗽了两下，以缓解尴尬。 “咳、咳咳，哥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呵呵……” 看着妹妹这可爱的举动，神里绫人不由得笑出声来。 “…哥哥你不要再笑了，我可是很认真严肃的。我已经拜托荀子小姐了，如果你执意要不听劝阻，那么到了深夜之后，她就会每隔十分钟来提醒你一次，直到你上床休息。” 神里绫华在临走时，终于成功扳回一局。 “这……” 还未等神里绫人反应过来，神里绫华便走了出去。 随后，门外传来神里绫华与荀子的谈笑声。神里绫人重新坐回书桌前，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屋内的氛围重新安静了下来。除了烛火细微的燃烧声外，几乎听不到其它声音。神里绫人接着看起了卷轴。过了半晌，神里绫人起身，走到右侧的书柜边，打开其中一格上锁的抽屉，将里面的一个长盒拿了出来。 那约有成年人半个手臂长的盒子，是用来存放字画的。神里绫人打开包裹在外层的丝绸，将里面的画拿了出来。 慢慢地展开那幅画，画上的人物也渐渐露出了面容。 ——那是一位，样貌十分俊秀的紫发少年。少年那白皙而清透的皮肤甚至无需用笔墨过多地渲染，寥寥几笔就能将其绘出。纤瘦的身形如同一株还未长成的樱树，娇小却又挺俊。他身穿华服，站在一位未将面容描绘出来的紫发女子身边，像孩童般紧紧地依偎着她。 神里绫人站在书柜前，凝视着这一幅意味不明的画。 许久之后，才垂下眼眸，轻声地说道：“将军大人要找的，究竟是‘人偶’，还是‘孩子’呢……” 第二天早上，距离稻妻千里之外的蒙德城内，旅行者们一行人正在猎鹿人餐厅内吃饭。 漂浮在椅子上的派蒙一边对着桌子上的美食大快朵颐，一边对着高兴地朝着旅行者说道：“最近真的好热闹呢！先是蒙德这边在过风花节，后来又是稻妻那边马上要过赏樱节，托温蒂、绫华这两位朋友的福，咱们的档期真是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旅行者手撑着下巴说道：“是啊，春天真是百花盛开的季节。” “嘿嘿，派蒙最喜欢的季节就是春天啦！因为春天不仅到处盛开着漂亮的鲜花，还有很多节日活动和美食。在经历了寒冷又漫长的冬季后，这样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日子就显得格外可贵呢！” “可是，我记得你上次好像说，自己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季吧？‘因为夏季可以去海边游泳、吃冰淇淋和西瓜，更重要的是，可以去许多新奇的地方旅游，所以最喜欢的季节是夏季！’这样来着。” “才、才没有呢！我可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第5章 关于踏鞴砂的任务 “派蒙，撒谎不好哦。” “呜……”派蒙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旅行者和派蒙，原来你们在这啊！” 一个熟悉而热情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旅行者与派蒙的对话。 旅行者和派蒙不约而同地朝着来人望去，发现竟然是班尼特。 “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刚才雷泽还在和我说，你们一定是到野外觅食去了，幸亏我没听他的！明明城里就有着这么好吃的餐馆，怎么可能还会去野外觅食呢。” “额……雷泽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派蒙有些尴尬地看向旅行者。 “班尼特，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旅行者问道。 “是啊是啊，你也是肚子饿了吗？那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不用担心，这一顿是由旅行者请！” 班尼特嘿嘿一笑，坐到了派蒙的身边。 “我不是来吃饭的。是这样的，最近冒险家协会新发布了一个任务，塞琉斯前辈嘱托我前来告诉你一声。” “噫？是必须要我们完成的任务吗？” 班尼特瑶瑶头，接着说道： “也不完全是吧，并不是什么指定要旅行者去完成的强制任务，只是觉得这个任务要更适合旅行者一些。” “是什么任务呢？说的我都有些好奇了。”旅行者说道。 “对呀，快说快说！”派蒙高兴地说道。 “好好好，你们别着急。其实这个任务就叫做‘检查稻妻踏鞴砂御影炉心运行情况’。塞琉斯前辈在拜托我来找你们之前说过，你在和派蒙一同前往稻妻旅游的时候，曾经受到过一位枫丹科学家的委托，并协助他成功关闭了失控的御影炉心对吧？” “哦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呢！”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我记得当时那位拜托我的枫丹科学家名叫泽维尔吧？这个任务是他发布的吗？” “好像不是唉，发布人的信息没有公布，只有目标要求和报酬数量之类的……” “报酬？！只要是推荐旅行者完成的任务，一般报酬都很高对吧！班尼特，快跟我们说说报酬有多少！” 派蒙在触发关键词之后，兴奋地连手里的刀叉都丢掉了，黑色的眼睛冒出了不少闪闪亮亮的小星星。 班尼特对派蒙这样的表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得“嘿嘿”一笑，接着说起有关于报酬的事情。 “报酬确实——还挺高的。听塞琉斯前辈说，那位神秘的委托人已经将一百万摩拉寄存在冒险家协会里了，就是为了能及时支付到接下任务的冒险家的手上。而且这一百万摩拉似乎还只是定金，如果真的能顺利完成任务，可能最后获得的报酬还会更多……” “哇！！真的吗？！”派蒙和旅行者异口同声地说道。 “再具体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去凯瑟琳小姐那里了解详情，她会很乐意为你们解答的。我再怎么说也只一个传话的，不敢向你们保证太多啦……”班尼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嗯嗯，说的也是！那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你了。班尼特，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派蒙高兴地在半空中跺起脚来。 “嘿嘿，不用谢。既然已经把这些都通知给你们了，我就走啦。雷泽和菲谢尔还在风起地等着我一起去完成冒险家任务呢！” “哇！他们两个现在是已经正式加入‘班尼冒险团’了吗？太好啦，班尼特也终于是一个靠谱的团长了~” “真是太好了。”旅行者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虽然现在还不算是很靠谱啦……但是，我一定会以此为目标，不断努力的。毕竟我的目标是像旅行者那样，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实力强大的冒险家！现在的我还必须得加倍努力才行。” 班尼特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的旅行者和派蒙。 看见班尼特这副干劲十足的模样，派蒙和旅行者相视一笑，发自内心地为班尼特感到高兴和自豪。派蒙嘿嘿地笑着，朝着一旁的旅行者耳语道：“既然如此，我们作为前辈，在对冒险的热情上也不能落了下风呢！” 随后，三人又再开心地聊了一会后，旅行者和派蒙就和离开的班尼特挥手告别。之前热闹的酒馆很快再次安静了下来。 班尼特离开之后，派蒙和旅行者开始一起边享用果汁，边梳理起有关于“检查稻妻踏鞴砂御影炉心运行情况”这一任务的情报。 “从之前班尼特告诉我们的情况来看，这一次的任务我们是最佳的人选呢。提起踏鞴砂，其实我也很好奇在那次咱们成功关闭御影炉心之后，如今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以前因为祟神而离开的人们有没有回来呢？” 第6章 巧遇故人 一天后，派蒙和旅行者来到了盛开着樱花的稻妻城。 这个时节正值赏樱节前夕，此时的稻妻城内一片热闹祥和，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街道边和商店顶上，悬挂着许多以樱花为原型的创意灯笼和精美的挂饰；许多外来的客人围在稻妻城老字号——“志村屋”前用餐点单。志村屋旁的海报上正在推荐一款由紫色和粉色组成的樱花和果子，这款甜点一经推出，就已经收获了超高的人气。 派蒙和旅行者行走在人群中央，一边欣赏着周边的景色，一边讨论着稻妻的变化。 “哇~稻妻最近变得好热闹呀，好多以前不会出现城内的外国人和新奇玩意，都像下雨之后从泥巴里冒出来的竹笋一样‘突突’地出现了呢！” “是啊，而且说不定到了赏樱节，这里还会变得更加热闹。” “这么热闹的节日，神子那个家伙一定会大办特办吧！说不定今年又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比赛之类的，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征稿活动，来满足她那观察凡人的爱好吧！” “很难不赞同……” “是吧是吧，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告诉她我们赏樱节会来稻妻城了，就和绫华一个人玩就好。光是想到能吃到绫华亲手做的和果子，我就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呢~嘿嘿~” “你啊，总是想到好吃的，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吗？” “哼！你管我！我也不是——呀！” 忽然，派蒙像是见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一样，快速地躲到了旅行者的身后。 看见派蒙缩在身后瑟瑟发抖，一脸震惊的模样，旅行者不由地好奇问道：“派蒙，怎么了？” “你、你朝前看！”派蒙颤抖着伸出小小的手指，指向了花见坂处的小仓屋前，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竟然赫然出现在眼前。 旅行者定睛一看，发现那个站在商店前双手抱胸，头戴蓝色角笠，有着一头浅紫色短发的少年，正是一位往昔的熟人。 “散兵……”旅行者不由自主地轻声说道。 “呜呜……他怎么会来稻妻啊……难道是要做什么坏事……” 派蒙小心翼翼地趴在旅行者的肩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不远处的散兵。 “不会的，他现在已经没有仇视稻妻的理由了。” 说罢，旅行者便朝着散兵走去。 派蒙着急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随后紧紧地跟了上去：“等、等等我呀！” 只走了几步，很快旅行者就来到了散兵的身后不远处。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者熟悉的气息，散兵抱胸的姿势不动，有些惬意般地朝着旅行者的方向侧脸。 “……我还以为是哪位熟人呢，原来是你。”散兵面不改色地说道，紫色的眼眸随后一转，看见了躲在旅行者身后的派蒙，再次补充道：“……还有这个小东西。” “我只是想来和你打个招呼，别来无恙？”旅行者对散兵说道。 “……哼。” 在上下打量了一番旅行者后，散兵终于笑着冷哼一声。 “或许不仅仅只是‘来打个招呼’那么简单吧？是不是看见我出现在稻妻，觉得很意外？很担心我会在这里做什么坏事吧？”散兵终于转过身来，单手叉着腰，坏笑着望着旅行者。 “呜……意图被他看穿了……”派蒙有些心虚地再次缩了缩。 “不是这样的。只是在他乡看见认识的人，就只想来打个招呼而已。但是，我也确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稻妻？” 散兵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天蓝色的袖摆在一阵阵带着花香的微风中轻柔地摆动。 “下次可以不用假装来和我打招呼，直接上来问我你想问的，那样更节约时间一些。” “……”旅行者和派蒙同时沉默了。 “这家伙……还是这么一副很欠揍的模样！”派蒙小声地朝着旅行者嘀咕着。 “您好客人！抱歉让您久等了~这是您定制的樱花样式的儿童款和服，已经给您包装好了。”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小仓屋的女主人小仓澪突然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被印着稻妻传统风格花纹锦布包裹着的盒子，正递给面前的散兵。 “多谢，劳你费心了。”接过盒子之后，散兵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话，但是语气却完全不像之前那样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第7章 为何人准备的礼物 “哪里哪里~我才是要向您道谢呢~毕竟让一位千里迢迢来拿衣服的客人等了这么久，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呢，为了表示歉意，我特意送了您一份樱花样式的花簪子。” “咦？……”面对此时面前的这副场景，派蒙和旅行者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咳咳，那多谢了。尾金之前已经付给另一位男店主了，我就先行离开了。” “欸……哦哦，好的……”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散兵就已经快速地离开了。 “哇……旅行者，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啊……” “嗯……我也觉得……” “原来……原来散兵——喜欢穿女孩子的衣服！”派蒙震惊地说道。 “嗯嗯……额不对吧？！” 忽然，还没有返回店里的小仓澪看见了旅行者和派蒙，随后很高兴地上前打招呼道：“这不是旅行者和派蒙吗？真是好久不见！你们怎么来了？” “啊，小仓澪，你好！”派蒙着急地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做坏事忽然被别人发现了一样。 “你好，小仓澪。我们只是路过这里，看见一位熟人便想着上来打招呼。”旅行者耐心地朝小仓澪解释道。 “哦哦，原来如此。刚才那位少年就是你们的熟人吗？但是他怎么走的这么快，不应该是留下来和你们多聊一会吗？”小仓澪有些意外地说道。 “额……我们的关系，不是很熟来着……”派蒙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哦？哈哈哈！没关系，也不是所有熟人都要像好朋友一样关系很好嘛。我本来以为你们是来买衣服的，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来看看如何？最近上新了好多款式，一定有你们喜欢的！” 小仓澪十分热情地欢迎着旅行者和派蒙。 “谢谢你，小仓澪，但是我们接下来还有急事，就不叨扰你了。”旅行者很礼貌地说道。 “其实我挺想买衣服的……”派蒙害羞地看着旅行者，但是在看见旅行者的眼神变得凌厉了之后又立刻改口说道：“开、开玩笑的……” “好吧！毕竟二位是很忙的贵人呢，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吧。我就不强行留你们二位了，只是路过的时候，一定要多来光顾小仓屋哦~” “哦对了，小仓澪，可以问问刚才那个少年买的和服，是送给谁的呀？”派蒙挥挥手指，十分好奇地询问道。 “咦，这个啊。我想想，他买的和服好像是要送给妹妹的吧，虽然他也没说要送给谁，但是，如果是儿童款式的女式和服的话，应该是送给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女孩子吧~比如说妹妹之类的。” “哦哦，刚才确实是好像有听到过‘儿童款式’之类的字眼呢！呼~那我和旅行者就放心了~” “放心了……诶不对，为什么我也要跟着放心？”旅行者疑惑道。 “好啦，那就聊到这吧，我也要回去照顾店里的生意了，毕竟这段时间订单很多，雇了好几个人手也忙不过来呢~唉，自从稻妻在将军大人的旨意之下不再锁国后，我们这些做生意就再也没有休息的日子了，真不知道该是苦恼多一点还是高兴多一点~”小仓澪左手抱着手肘，右手托着下巴，看起来真的有些纠结地说道。 离开小仓屋后，派蒙和旅行者再次走在花见坂的街道上。 “虽然没有搞清楚散兵来稻妻的目的，但是目前看来他好像没有想要捣乱的想法呢。” “是啊，毕竟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散兵了。世界树将他的过往全部抹去，如今他的立场也发生了变化。在草神的监管之下，他应该不会再对稻妻做什么了。” “嗯嗯。我们果然还是多虑了。不过，这下我忽然更加好奇散兵为什么会出现在稻妻了。他是来参加赏樱节的吗？还是说想念自己的家乡了？”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我也觉得……啊啊啊果然还是很好奇，如果可以再遇见他就好了！一定要问问他来稻妻到底是干嘛的！” “要不，我们来猜一猜吧？嗯，从刚才散兵购买儿童款的和服来看，你说又没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和服是买给纳西妲的？” “唉？！对哦！纳西妲现在的体型很像小孩子，穿儿童款的和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 “是的。可能纳西妲又交给了散兵什么特别的任务，于是散兵就出现在了稻妻，其实就是为了完成纳西妲嘱托他去完成的任务……又或者，散兵现在不是因论派的学者吗？为了论文之类的来稻妻考察，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是呀！你说的都有可能！这么看来，散兵人还怪好的嘞！出差一趟，还记得给纳西妲买礼物……” “我说，你们两个在这里瞎猜什么？”一个冷漠的声音突然在二人身后响起。 第8章 忽起的争端 “呜哇哇哇！！！”派蒙和旅行者顿时被吓到灵魂出窍。 就在二人没有察觉的时候，散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们的身后，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背后议论自己的旅行者和派蒙。 “我我我、我们才没有在背后议论你呢！是吧旅行者！我们、我们只是在讨论哪里的……额……哪里的景色比较好看而已！” “是的是的！绝对没有在背后议论你。” 忽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散兵额头边淡紫色的发丝。树上的樱花随风飘落，一瓣寂寞的浅粉色花瓣竟然落在了散兵的肩头。 旅行者见状，正想出声提醒，然而下一秒散兵好似很烦躁般地，伸出纤细的五指将肩头的樱花花瓣毫不怜惜地拂去。 “啊……”旅行者不由得出声道。 “得了吧，你们议论我的声音甚至可以从这里传到离岛。”散兵双手抱胸，再次不留情面地拆穿了旅行者和派蒙。 “哼！那我们就是在议论你怎么了！明明之前我们好声好气地和你打招呼，你态度一点都不好不说，而且话说到一半就走人了！急匆匆地像是要去搞什么坏事一样，所以我们才——” “派蒙，不要再说了。”旅行者忽然出声阻止了派蒙。 “哦哦、好。”派蒙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散兵挑起眉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旅行者。 “刚才我和派蒙其实在猜测你来稻妻的目的，因为我们之前其实很担心现在的你会对稻妻或者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做出什么事情来。虽然……我很相信现在的你，但是看见你突然出现在稻妻，我还是很意外。” “意外还是担忧，你的态度应该更坚决一些，这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可不像你。如果你对我来到稻妻有什么不满，大可以把我赶出去。”散兵露出一副挑事的表情，似乎在一瞬间心情坏到了极点。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不是我表达的意思。旅行者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唔……旅行者……你说点什么呀……”派蒙害怕地抓着旅行者的衣角。 “散兵……我和派蒙都没有这个意思。你应该知道派蒙的性格，她只是话多了一些而已，对你从来都没有恶意。” “哼……随便你们怎么想、怎么说。拯救稻妻的勇者、御前决斗的胜利者、雷电将军的坐上宾……随便哪一个身份拿出来，都比我这个无名无姓，甚至被世人遗忘的人偶要尊贵一万倍。只要你们不欢迎我，整个稻妻都不会欢迎我……” 话音未落，散兵一边意味不明地笑着，一边展开双臂缓缓地朝着旅行者和派蒙走去。 此时的散兵，淡紫色的眼眸里竟然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疯狂和偏执。这样的状态，使得他看起来像是变回了以前那个还在为愚人众效力的“散兵”。周围的元素突然躁动不安，就仿佛像是暴风雨来临前一般，让人生出一股极大的不安感。 下个瞬间，散兵身边的风忽然变得凛冽而不可控，他胸口薄荷色的神之眼发出一阵浅色的光芒，象征着此时散兵已经在驱使着风元素力。 散兵嘴角上扬至一个常人难以达到的幅度，接着戴着黑色束带的手臂朝着半空一挥，接着一阵暴虐般的劲风径直地向旅行者和派蒙袭去，旅行者见状，立刻将派蒙护在身后。 不对劲。怎么想都不对劲。旅行者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呜哇哇~~！不要打架啊！！派蒙再也不乱说话了~~！！”派蒙缩在旅行者的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 空气中的花香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古怪的气息。无色的风里，忽然出现一抹深紫色的掠影。那掠影出现的时机十分突然，只是转念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万幸的是，旅行者捕捉到了那抹深紫色的掠影。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了，因为散兵放出的风刃很快就要击中自己了！ “散兵！够了！不要拿我们撒气！”旅行者朝着散兵生气地喊到，随后召唤出无锋剑，将那道风刃一劈为二。风刃被劈开之后，朝着旅行者的两侧飞去，狠狠地击中了石墙，发出两声巨大的“轰隆”声。 随着两堵墙面上的石块掉落，一切又在瞬间恢复了平静。空气中只有刀剑插入地面的声音，和旅行者疲惫的呼吸声，以及派蒙着急的叫喊声。 脑海中一阵白光闪过，刚才还一脸冷漠的散兵，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啊……” 两声出乎意料的巨响，不仅引来不少普通人的注意，甚至惊动了稻妻城内的四处巡逻的幕府军。 “刚才什么动静？！” “我也听见了，声音好像是从在花见坂那边传来的！” “快！保护民众！” 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散兵，忽然感到脚下不稳，紧接着难以控制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嘁，这下麻烦了。”散兵咬牙道。 接下风刃的旅行者被巨大的力量冲击之后脚下不稳，瞬间退后了好几步。派蒙着急地撑住向后倒去的旅行者，用尽全力用头把她拱起来。 等到旅行者站稳之后，忽然捂着额头，神情有些痛苦地弯下腰。派蒙慌张地飞到她面前，急得泪水都快要流出来了。派蒙满脸担忧地问道：“旅、旅行者！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派蒙，你没有受伤吧？”旅行者摇了摇头，反过来关心被她护在身后的派蒙。 “刚才你都差点倒下去了呜呜……”派蒙扑到旅行者的怀里，大哭起来。 就在二人的不远处，站在阴影处的散兵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神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我这是怎么了…… 派蒙那焦急又吵闹的哭声，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将散兵从梦里拉了回来。此时置身现实，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实感。 第9章 被掳走的旅行者 印象里，自己刚才好像有一小段时间的失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散兵低着头，仔细思索着有关于刚才发生的一切的记忆。上半张脸被头发的阴影遮住，难以看见他此时的表情。 好像是从……站在她们身后那时开始的。因为第一次遇见旅行者和派蒙时的场景太尴尬了，于是想要来和她们俩单独聊聊……但是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不远处，正朝着这边赶来的幕府军将散兵的注意再次拉回现实。 “快！就在那边！” “噫？那不是旅行者大人吗？发生什么事情了？”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少年是……？” 听见幕府军的声音，旅行者的头晕症状似乎缓解了一些。旅行者甩了甩头，想借此再让自己的意识更清醒一些。 然而，还未等她再次睁开眼睛，下一秒，散兵的脸就出现在了距离自己鼻尖仅有两指宽的位置。 “？！” “旅行者！小心啊！”身旁的派蒙着急地提醒着旅行者。 旅行者咬牙，再次摆出防御姿态。然而散兵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已经没有之前那股令人害怕的疯狂和偏执，取而代之的则是名为冷静和理智的情绪。 或许还带了一丝担忧……？旅行者睁大了眼睛。 就在旅行者以为散兵要攻击她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散兵忽然凑在旅行者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想要调查有关于踏鞴砂御影炉心的真相，那就跟我走。” “！你怎么知道……” 然而，散兵这句话虽然有让人选择的意味，但是他随后的举动却不像是要等旅行者抉择的样子。 没等旅行者表态，散兵就抓住了她肩膀的衣角，从地面上一跃腾空而起，飞在了半空中。一下子陷入失重状态的旅行者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但好在还记得提醒散兵： “记得带上派蒙！” “呜哇哇！~旅行者我在这里！”派蒙原来和散兵一起飞到了半空。 “……忘记你还会飞……” “不要说废话了，赶紧跟上，掉队了我可不会等你！” 话音刚落，散兵就如同箭矢一般极速地朝着西边飞去。 姗姗来迟的幕府军们，眼睁睁地看着旅行者和派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会飞的紫发少年从半空中带走了，不由得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什么情况？！” “旅行者大人会不会有危险？” “九条大人在哪里？！快去通知九条大人！” 意识到情况可能变得有些危险和复杂，最先赶到的一队幕府军中为首的男人立刻命手下去禀报九条裟罗。 “是！”接到命令的年轻人立刻转身返回，却被一把黑灰色的羽扇拦住了去路。 “九条裟罗大人！” 黑灰色羽扇的主人，正是那位天领奉行的大将、名为九条裟罗的女人。 九条裟罗在闻讯赶到之后，虽然对现场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但是拥有神之眼的她对于元素力的感知强于普通人。虽然没有和带着旅行者飞走的那名少年接触过，然而现场残留的浓郁的风元素力，使得九条裟罗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九条裟罗大人，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追上他们？” “且慢。”九条裟罗出声制止道。 “现在还不清楚旅行者与那名少年的关系，不可贸然行事。以旅行者的实力来看，稻妻境内鲜有人能是她的对手，即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也可以自保。” “是！” “先派出侦查队，调查清楚他们的去向。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鲁莽行事。兹事体大，我先将此事禀报给将军大人后再做定夺！”九条裟罗站在原地，目光凌冽地挥袖道。 “是！” 第10章 他的请求 急行过程中的狂风令旅行者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来气，只能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刚才那场骚乱，肯定引起幕府军的注意了吧……希望不要因此出什么乱子，影响到几天后的赏樱节。 忽然，旅行者想起了之前散兵在攻击自己时，无色风中毅然出现的一抹紫色的掠影。那到底是什么？ 而且，那时散兵的状态也很不对，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很狂躁，好像在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一样。 回想起之前，在除了稻妻以外的地方和散兵见面时，他的状态和情绪都是很正常的。虽然还是改不了对人恶语相向的习惯，但是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去做一些伤害他人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因为派蒙的话太过分了，不小心刺激到他了吗？ “飞的时候不要走神，小心掉下去的时候来不及反应。” 听见头顶上传来散兵那不耐烦的话语，旅行者抬头向上看去，看着散兵的下巴说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还是这么有问必答。旅行者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飞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 被二人遗忘的派蒙很吃力的跟在散兵身后的不远处，气喘呼呼地喊道。 “哼，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才飞了这么一段距离就不行了？”散兵侧过头，似笑非笑般地说道。 “气死我了！刚才我们才被你欺负，现在又把旅行者拐走了！你等着！你的所作所为要是被我和旅行者在稻妻的熟人九条裟罗知道了，一定会把你关进收监所！”派蒙一边累得气喘吁吁，一边中气十足地大声朝散兵喊道。 “！” 派蒙口无遮拦的一番话引起了旅行者的警觉，因为这很有可能再次刺激到散兵。 “哈哈哈……那真是令人害怕呢。” 散兵转过头，嘴角那抹无所谓的笑意不减，看来是完全没有收到派蒙的影响。 “既然你觉得现在的我，可能还会做一些更不好的事情，那怎么还有胆量跟上来呢？躲到安全地带、去找那个叫什么裟罗的人帮忙岂不是更好？” “我和旅行者是不能分开的！” “你似乎没有理解我刚才的意思。在我看来，你与其就这么傻乎乎地跟上来，留在原地去搬救兵要更能帮上旅行者的忙一些。” “哦，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派蒙挠了挠头，恍然大悟般地说道。 散兵：“……” 旅行者：“……” 隐隐约约中，旅行者好像听见散兵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唉，真是蠢到没救了。你也是运气好，能遇见这么一个关照你的人。” “你、你说什么呀？”因为风声很大，所以派蒙刚才没有听清楚散兵的话。 散兵没有再理会派蒙，随后身后现出薄荷色的风环，飞在半空中的速度顿时变得更快了。 “喂！你、你飞慢一点啊！可恶啊啊！”派蒙气急败坏地喊道。 在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散兵带着旅行者降落在了海中的一处小岛之上。 落地站稳之后的旅行者四处张望着，朝着东南方向望去，还能看到盛开着繁樱的稻妻城。 观察着四周环境的旅行者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低头一看原来是累得已经飞不动的派蒙。 “旅、旅行者……呼呼……散兵那个家伙太坏了！他故意飞这么快，害得我差点追不上……呜呜，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旅行者笑着拍了拍派蒙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温柔地安慰道：“嗯嗯，派蒙真厉害。很努力了呢。” “呜呜……旅行者……”派蒙钻到旅行者的怀里抱着她哭起来。 “啧，哭得烦死了。小孩子就是麻烦。” 散兵双手抱胸，表情十分不耐烦地站在一旁。 接下来，旅行者从口袋里拿出甜甜花酿鸡，派蒙的眼睛一下子就变成了星星眼。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看见好吃的之后，派蒙一下子就不难过了。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甚至还高兴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咕噜咕噜地转了一个圈。 “快吃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出发。”旅行者又拍了拍派蒙的脑袋。 “嗯嗯~！” 旅行者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表现得十分疏远的散兵，随后说道： “我和派蒙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可以吧？” “……哼，你的语气可不像在商量啊。” “现学现卖而已。” 第11章 他的请求2 “是啊，你向来很聪明。毕竟是智慧之主布耶尔最初的贤者，脑子转得比寻常人更快一些也在常理之中。” 不知为何，散兵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样子。 旅行者抱着手肘思索了一下，随后没有接下刚才散兵的话语，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总感觉，从刚开始在花见坂小仓屋前咱们相遇那会，你对我和派蒙的态度就很不对劲。好像一直在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一样，然后下一秒随随便便就把气撒在了我们身上。” “……” 旅行者用金色的眼眸直视着面前的散兵，好像要将他的内心都看透一般。 散兵立刻侧过脸去，白皙的脖颈不知为何染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绯红。仿佛旅行者的话将他隐藏在内心的某种难堪的情绪给拉了出来，赤裸地展现在太阳底下。 “……嘁……我对待别人向来如此，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而且是你们背后议论我在先，换作是一般人，也会因为不熟的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随便猜忌而感到生气吧。” “抱歉。我承认这是我和派蒙的错。”旅行者没有丝毫犹豫，很直率地向散兵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散兵语气僵硬地说道。 “我们接下来还要合作，我不希望把关系搞僵。既然让你感到不舒服了，那我和派蒙确实应该向你道歉。” “……” 不知为何，二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或许，想要让散兵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目前为止，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就在旅行者打算放弃的时候，散兵忽然开口说道： “我此行来稻妻的目的，是为了调查踏鞴砂御影炉心一事。” 意外的回答。然而旅行者还是很快地接上了话。 “嗯。在蒙德的时候，我也接到有关于此的委托了。” 散兵叹了一口气，有些头疼般地扶住了额头。 “果然如此吗……” “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阵风忽然吹起，四周的花草在微风中摇曳着，发出阵阵“沙沙”的响动声。 散兵睁开眼睛，身上的气息开始发生变化。旅行者想起来，在须弥那会与散兵一同前往世界树中心的过程里，那时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和此时的一模一样。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是一种令人感到安心的气息。 “具体的原因，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就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而言，这个任务的委托人似乎是带着某种奇怪的目的，才在冒险家发布这一项委托任务的。” 散兵左手叉腰，右手食指和大拇指间的虎口对着嘴唇处。这个举动说明此时散兵正在脑海里整理和分析着已知的情报，思索着怎么从中找到真相。 “我在须弥时，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冒险家协会发布‘调查踏鞴砂御影炉心再次泄露祟神任务’一事，觉得此事颇有蹊跷，于是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刚才还夸你聪明，怎么这会脑筋就转不过弯来了？”散兵戏谑般地调侃道。 “……” “你还记得当初你是在谁那里接的有关于踏鞴砂御影炉心的任务吗？” 旅行者回忆了一下，脱口而出：“是在一个名叫维泽尔的枫丹发明家那里。” “那发布这个任务的人，是那个叫维泽尔的人吗？”散兵双手抱胸，好暇似地再次问道。 “委托人的身份并没有透露。”旅行者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来假设一下。如果这个任务的委托人就是维泽尔，那么他何必要多此一举？又是和冒险家协会对接，又是筹集报酬、发布任务的，直接来找你这个当时的最佳合作人不就可以了吗？” “……” “更何况，还是这么紧急的事情。”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旅行者再次同意散兵的观点。 “那么，如果这个任务委托人不是维泽尔，事情就会变得朝有趣的方向发展了。” 旅行者看向此时的散兵，在那满脸笑意之下，不知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在你来稻妻之前，我就已经前往踏鞴砂调查过了。现在的踏鞴砂由天领奉行接管，而御影炉心已经被那个女狐狸的符咒给封印了。要是真的有什么祟神泄露的事故，如今哪还轮得到你们这些外面的冒险家来管？” “那现在踏鞴砂的情况，其实根本没有这么严重吗？” “是啊。到了那里之后，我就感觉之前做各种调查、收集情报，甚至相信那个连委托人是谁都不知道的冒险家任务，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地跑去踏鞴砂那个破地方查看情况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散兵自嘲地摇了摇头。 第12章 他的请求3 “……” 旅行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的吗？” “哈？！”散兵不解地说道。 或许是察觉到了散兵情绪的变化，旅行者打算接着乘胜追击。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不管是对我和派蒙恶言相向也好、用元素力攻击我们也罢，都是你用来出气的举动吧？” “……” 旅行者直白又不留情面的问法，一时间令散兵哑口无言。 此时的散兵，并非是不想辩解，或是气急败坏。只是散兵自己，也对于当时在花见坂时的所作所为也感到无比疑惑。 散兵抬眸望向站在对面，用金色眼眸直视、气势完全不输自己的旅行者，不知为何忽然内心深处升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这可真不像自己。散兵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承认，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你也可以理解吧，毕竟谁被耍了心情都会不好。” “那……” 还未等旅行者开口说话，散兵便快速地打断了她。 “但是，我那时并没有想要拿你们出气的想法。起码在我们刚见面时是没有的。” “……” 散兵的坦率让旅行者深感意外。但考虑到散兵性格的原因，旅行者对此没有深究。而是顺着他的说法接着说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在花见坂时，你攻击我们的原因或许另有其他。” “没错，你意外地很明事理。”散兵浅笑着点点头。 被散兵夸奖也高兴不起来的旅行者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既然不是出于任性，而且我们最近也没有什么很深的矛盾。那么，可以告诉我，你当时攻击我们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吗？” “没有任何理由。非要说的话，就是身体不受控制。” 散兵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甚至都不想多解释。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当时隶属于愚人众时，身体曾经被博士拿去做过实验吧。或许是受到当时的影响，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后遗症了吧？比如，看到不爽的人或事，就会想要上去揍一顿什么的。” “怎么可能。在救下你之后，纳西妲不是已经给你的身体做过检查了吗？” “信不信由你。如果你要是因此觉得委屈，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刚才的事情，我已经不想深究了。总之，我现在手头上的事情一大堆，不想再为这些蝇头小事分神了。” “……” 听见散兵的话语之后，旅行者心里的担忧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不管怎么想，事情都不对劲。散兵的态度很奇怪。以他的性格和对博士的厌恶程度来看，真的会对自己身体残留的实验影响放任不管吗？ “那你之前，在我耳边所说的那句‘想要调查有关于踏鞴砂御影炉心的真相就跟我来’是什么意思？你大老远地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其实踏鞴砂根本就没有什么崇神泄露的事情发生？” “你很敏锐嘛，再转变一下思路，或许就能猜到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了。” “起码现在我对你的真正想法是一头雾水的。” “难道你现在就不好奇，这个虚假的冒险委托是谁发布的吗？而那个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目的，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所以，你现在其实是想和我联手，把这一切的幕后使者揪出来？” 散兵再次看着旅行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温柔的太阳光照射之下，散兵胸前金色的羽毛闪烁着一阵耀眼的金光。 “是的。而且在找到这个人之后，我会适当地‘教训’一下他。让他知道，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是一件让人笑不出来、甚至会给自己招来一顿胖揍的事情。” “那为什么要选择和我联手？以你的实力，自己也能调查出来吧？” “是啊，但是那会很花时间。和我相比，你有着很多行事方便的身份，可以更快地打听到外行人调查不出来的情报。” “好吧，我答应和你联手，但是相应的，你也得以任务委托人的身份给我支付报酬。” “真是有够爽快。你放心吧，我从来不会让人白给我做事。即使是之前待在愚人众那会，我作为执行官的口碑也是很有保障的。” “然后，我还有一个要求。” 闻言，散兵不假思索地说道：“是什么？” “你得和派蒙道歉。”旅行者双手抱胸，神情看起来很是严肃。 第13章 交涉的破裂 “……你不是在跟我玩笑吧，要我向那个小鬼道歉……”散兵咬牙切齿地看着旅行者，淡紫色的眼眸里染上怒意。 “派蒙不是小鬼，她是我的旅行伙伴。如果你是诚心想和我合作的话，就必须向她道歉。” 攻势发生了倒转，现在旅行者变成了主动的一方。 “……你好像太过于得意忘形了，旅行者。”散兵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 “随便你怎么想。但是伤害了别人就得道歉，这是规矩。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刚才的委托就当我没接下。” “哈哈哈！好一个规矩！你们人类总是很喜欢定各种奇奇怪怪又麻烦的规矩，然后用这些规矩去束缚他人。等轮到自己身上时，又总是会想尽办法地推卸责任、逃避惩罚。对自己和对他人的标准，从来都是不一样的。真是可笑！” “……” “够了。为了一件自己就能做成的事情，可犯不着去跟一个小孩子道歉。既然你不愿意合作，那我也不会勉强你。” 散兵说罢，将身体朝后一转，彻底背对着旅行者。 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啊……旅行者满头黑线地想道。 “如果你是觉得是派蒙有错在先的话，我也会让她和你道歉的。但背后议论你这件事，其实是我的责任要大一些。因为这个话题是我发起。” “虽然我之前的道歉你没有接受……” “闭嘴！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散兵有些不适地扶额，紧咬着牙，耐心似乎已经消耗殆尽。 “我可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因为这一点意义也没有，随便你怎么做吧！” 散兵在说完之后，没有给旅行者反应的时间，一阵劲风从地面涌起，下一秒散兵便驱使着风元素力离开了。 “散兵！等等！”旅行者朝着散兵离去的背影喊道。 然而没有什么用，散兵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山坡的后面。 此时，旅行者站在原地，看着远处湛蓝色的海平线，身后传来了派蒙的声音。 “旅行者！我吃饱啦！力气又回来啦~” 派蒙脸上带着单纯又灿烂的笑容，从旅行者的身后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怎么啦？噫，散兵去哪了？”派蒙好奇地四处张望着。 看见派蒙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旅行者忍不住笑出声来。 “散兵刚才那样对你，你这个时候还记挂着他呢？” “啊？怎么了？散兵刚才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吗！”派蒙气鼓鼓地问道。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派蒙，你讨厌散兵吗？” “肯定讨厌啊！我恨不得再也碰不到他！哼！二话不在就冲上来打人，态度还这么恶劣，甚至都没有向你道歉！我们应该把这些事情告诉纳西妲，让她狠狠地教训散兵一下！”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联系一下纳西妲。” “哇真的吗？！那我们告状的时候，一定要说得听起来严重一些，描述的后果最好比现实情况要更糟糕一点……” “我们不是要向纳西妲告状，而是请求她帮忙调查一些有关于散兵的事情。” “噫？为什么呀？” “我觉得散兵的状态很不对劲，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情况。” “你怎么看出来的呀……” “其实在花见坂的时候，散兵攻击我的那个瞬间里，我在他释放的风元素力里看见了一个古怪的深紫色掠影。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活物，但是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呜哇！不会是鬼影什么的……散兵被鬼上身了吗？” “额……应该没有鬼敢缠上他吧……”旅行者吐槽道。 “哦哦，说的也是。” “总之，他在遇见我们之后就一直情绪不稳定，甚至敢当街攻击我们，这一切我都觉得跟那个深紫色的掠影可能会有关系。” “嗯嗯，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那我们现在还要继续做调查踏鞴砂御影炉心崇神泄露的任务吗？” “关于那个啊，散兵跟我说那个完全就是虚假谣言。” “什么？！他是在开玩笑的吧？这么高的报酬，怎么可能是假任务。” “任务的真实性和报酬的高低关系不大来着……但是目前为止还不清楚散兵说的是不是真话，以防万一还是去踏鞴砂调查一下吧。”旅行者看着隔海不远处的踏鞴砂说道。 “好耶，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派蒙高兴地拍了拍手。 第14章 归乡的他 在离开旅行者身边之后，飞在半空中的散兵降落在了一处海滩上。 刚才因为急于离开那个地方，所以短时间内散兵也没想好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只得在半空中冷静了一下头脑，在彻底看不见身后的旅行者之后，选择了一个自己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地方停下。 “呼……”散兵神情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摘下了头上的角笠。 在摘下角笠之后，散兵露出了他那头仿佛晨曦时分，绽放在阳光底下的，好似紫桔梗花那般深邃而透亮的浅紫色短发。少年般俊挺而又不失力量的身形，如同一棵未长开的青涩樱树。然而，这棵樱树却早已经遍历风吹雨打，不再需要谁护在怀里呵护。 尽管周边的风景宁静美好，但散兵此时的心情却像不停拍打着的海浪那样难以平复下来。 三天前，散兵初到稻妻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道道仿佛刻在脑海中般无比熟悉的风景。 离岛的长街上那棵巨大的枫树，常被湿咸的海风吹地沙沙作响；周围的店铺，虽然早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风景，然而那些街道巷景、人文风情，却还是与几百年前如出一辙。 沿着土路走出离岛，跨过连接着两岸间的陆桥，就是宁静安详的绀田村，自己在几百年前，曾有过“能在那里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了”的想法。 而穿过绀田村，抬起头望向远方，就会看见那座屹立在道板街巷集聚之处，高耸巍峨的天守阁。稻妻城内，无数灯火汇聚于那处被万千雷光所笼罩的雷神居所。 当散兵再一次踏上那熟悉的故土、看见那熟悉的风景时，内心只感到一阵悲凉。 “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身后传来小孩的声音，散兵听见后并没有急着回头，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随后侧脸望去。 散兵那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看向那个穿着粗布衣服、身高还没有到自己腰间位置的小男孩，一言不发地等着他再度开口。 “大哥哥……你是来稻妻旅游的人吗？”男孩再一次开口问道。 “……是，但又或者不是。”散兵说道。 “噫？……我有点听不懂……那你可以买下这个玩具吗？这是稻妻的木制人偶，是本地特产的玩具哦……” 说罢，男孩将手里的玩偶递给了散兵。 散兵没有接过，却打量起男孩手里那个尚且算得上有模有样、但是做工却十分粗糙的玩偶。 然而就是这个玩偶看起来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玩偶，令他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因为曾经的自己，也有那么一个做工粗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偶。 那个额发间有着一抹红色的男人，神情温柔地将用旧布制成的、摸上去温暖柔软的刀匠布偶递给自己后，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然而下一秒，那幅脑海中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甚至在最后，就像海中泡沫那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不需要。你去卖给其他人吧。” 散兵转过头，再也不想多看那个人偶和男孩一眼。 “啊……”面对散兵的拒绝，男孩有些难过地缩回了手。 就在气氛变得沉默时，忽然一个粗鲁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喂！你怎么敢来我的地盘做生意？！” 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强壮的中年人。这名壮汉身材高大，两条手臂上满是常年从事体力活锻炼出来的肌肉，下巴还留着浓密的胡须。右眼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令寻常人看了心生胆怯。 “啊！”男孩在看到壮汉之后，瞬间被吓得不敢动弹。 “给我站住！我要好好教训你这坏小子！”壮汉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像抓小鸡仔一样，将瘦小的男孩提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我下次一定不敢了！对不起呜呜……”男孩瞬间大哭起来。 “每次被抓住都这么说！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这次看我不——” “喂，住手。” 一个清冽的声音在壮汉身后忽然响起。那声音似乎具有某种魔力一般，壮汉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身体不敢动弹半分。 壮汉抓着男孩的衣领，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一旁的散兵。 此时，从壮汉的视线看去，散兵的角笠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那张平直的薄唇抿着，看不出一丝情绪。壮汉看着散兵的装扮，下意识地觉得他是个四处云游的修验者。而且那纤细的四肢和白皙的皮肤，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本事的人。 以为又是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天真小孩，壮汉轻蔑地朝着散兵一笑，语气嚣张地说道:“哟，小哥，你这是想打抱不平吗？那我劝你最好别管闲事，不然你那小胳膊小腿的，可是经不住我一拳头的。” “哦？你是这么认为的？” 在听见壮汉的挑衅之后，散兵不怒反笑，甚至双手抱胸，从角笠下露出了那双漂亮的双眸。 就在散兵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壮汉竟然瞬间失神。那张清秀俊美的脸庞，甚至让壮汉在心里产生了一个深深地疑惑：这、这难道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跑出来玩了？ “你……你是什么人？”壮汉犹豫着问道。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比起那个，现在对你而言更要紧的事情是，你最好听我的话，放开那个男孩。不然我会让你尝到一点小小的苦头。” 散兵悠闲地看向壮汉，两条手臂叉在腰上，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了眼神里的冷漠。 “……好大的口气啊。你似乎不像是本地人，从外面来的吧？既然这样，就不要多管这里的闲事。这个小鬼三番五次地无视警告，跑到我的地盘上缠着别人买他的东西，根本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面对散兵的警告，壮汉不仅选择了无视，对待散兵的态度甚至越来越嚣张。 “我、我没有！这里昨天的时候还不是你的地盘，怎么今天就、又成你的地盘了……”在壮汉手里挣扎的男孩眼角闪着泪花，不甘地说道。 “闭嘴！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反驳我？！”壮汉朝着男孩吼道。 “啧……”散兵此时感到很不爽。 看来，这个壮汉大抵是个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欺负这些年幼的孩子。或许恐怕不止这个孩子，以往很多力气比不过他的男女老少，都应该遭受过这个壮汉的威胁吧。 但即便那样，自己又为什么要管这些事情呢？ 不管是这个男孩也好，其他被欺负的人也罢，都和自己无关吧。 甚至于这个国家，都和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更何况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想到这些，散兵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胸前的金色羽毛也仿佛与身前的阴影融为一体。 “如果你看不惯我教训这个小鬼，那就离开这里吧，外出旅行一趟，何苦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是吧小哥？”壮汉轻蔑地话语再次在头顶上响起。 “呜呜……不要打我……”被壮汉抓住衣领的男孩再次哭喊起来。 “闭嘴！不管你这次怎么哭，我都要给你一点教训！没娘教的臭小子，你——” 还未等壮汉说完这句话，下一秒，一道凌冽的风刃便直直地朝着壮汉劈去，只一瞬间就将近两米高的壮汉打飞至几米处的山坡上。 壮汉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喊，就晕了过去。他的上半身深深地陷在泥土里，四脚朝天，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脸被埋在土里而窒息身亡。 被风刃的气流冲开后摔倒在地的男孩，再次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面上，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在释放风刃之后的散兵，漂浮在地面上脚尖离地几厘米，周身散发着青色的光芒。如同神明降世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远处不知生死的壮汉。 等周身的青色光芒慢慢地消失之后，散兵重新站在地上，从牙齿缝里吐出了一句： “……卑微的虫子。” 第15章 坠入林中 被那道强劲的风刃刮过的地面，留下了一道道斑驳狰狞的痕迹。远处还挂在半空的树枝顽强地晃荡几下后，随后便毫无征兆地掉落下来，发出沉重的“哗啦”声。 “啊……啊……”坐在地上的男孩满脸震惊地看着散兵，发白的嘴唇张了张，却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喂，那边的小子。记着，不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说出去。” 在说出这句话后，未等男孩反应过来，散兵便已经驱使着元素力离开了。 飞在半空中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温热潮湿的风。那清香而独特的自然气息，不知为何，更加加重了散兵此时内心深处的烦躁感。 离开之后，心烦意躁的散兵迫切地想要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然而男孩的脸庞，和壮汉的话语，此时就如同梦魇一般不断地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大哥哥……你可以买下这个玩偶吗？” “……倾奇者，你喜欢这个玩偶吗？” 散兵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地低下头，似乎在拼命地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脑海里的忽然画面一转，变成了壮汉抓着男孩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就快要落下：“……你这没娘教的臭小子——” “够了！！”散兵忽然痛苦地大声喊道。 就在散兵大声地喊出这句话之后，忽然自己胸口的神之眼快速地闪动了一下，很快便失去光芒。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散兵一脸疑惑地停下来，看着胸口的神之眼。 就在薄荷色的神之眼渐渐地黯淡下来时，散兵也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在也在随着神之眼的光芒一同流失。等到体内的力量彻底流失之后，笼罩在散兵周身的青色光环最终也像落樱般消失而去。 “等等！啊——！！” 没有了风元素力的散兵，飞在半空中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像一只白色的飞鸟一样从空中向下坠落而去。白青色的衣袖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飞鸟那被折断的双翼一样。 眼前的景色似流水一样快速地穿过，耳畔边只剩下震耳欲聋的风声。散兵咬着牙，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落。 巨大的失重感让散兵感到一阵恐惧，但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的无力弱小而咬牙发怒。然而在下一秒，散兵却像是释怀那样，脸上的神情再度归于平静。 算了，反正不管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最终，在清冷的月光中，散兵掉落进了深渊般漆黑的密林。 等散兵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被折断的树枝丛中。森林里特有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散兵缓缓地抬头看去，几缕银色月光如同瀑布一样从树冠的缝隙间倾泻而下，落在自己的胸口间、四肢上。 因为身体太结实了，所以不管从怎样的高度上摔落下来，都会不会受到难以恢复的损伤。这是曾经在实验室里，博士对自己说过的话。 但是那并不意味着，自己就不会感受到疼痛。 散兵想要抬起右手，然而才动了一下，一股钻心般的疼痛就让他眉头紧皱。 “嘶……” 无视那股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散兵倔强地支撑起身体，坐在了凌乱的树枝间。 周围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轻微地几声鸟啼。或许是自己刚才的动静太大，把周围的所有活物都给吓跑了，就连平时在稻妻的森林叫得很欢的不知名的昆虫也不在了。 这种令人感到有些绝望的寂静，让散兵想到了那些还在借景之庭的日子。 日复一日的夕阳之景、不断重复的梦境，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光景。晒在身上的阳光没一丝温度，从破旧的木窗望去，永远只能看见那刺眼的光亮，和一团不知是火焰还是强光的东西，在一片茫然的虚无中缓缓地燃烧着。 “唔……”想到这里，散兵有些痛苦地捂住了头。 在原地坐着休息了一下后，散兵靠在树干上，望着悬挂在高空中的月亮出神。 回想起三日前在净善宫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小草神用温柔而又轻缓的话语，对着那时正准备要出发前往稻妻时的自己说道：“……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哦。时隔多年之后，再次踏入故乡的土地，难免会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悲伤之情。” “但是没有关系，这些都是正常的。现在的你，已经和以前的种种过往毫不相干了。离开稻妻时的你是纯洁无暇的人偶，而如今的你依旧与过去的自己没有区别。去到稻妻后，只需要遵从你内心的想法即可。” “哼，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啰嗦。”散兵双手抱胸，依旧是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因为我很关心你啊~就像不放心自己的孩子独自远足的父母那样。”小草神轻轻地笑着。 “……你是担心我去稻妻之后，会闯出什么祸来吧？”散兵闭上眼睛，假装毫不在意地说道。 “没有哦，因为你是好孩子嘛~更何况现在的你，早就已经没有敌视稻妻的理由了……” ……… ………… 靠在树干上的散兵从回忆里缓缓地醒过来，忽然听见了那无比熟悉而又吵闹的虫鸣声。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响动声，散兵警惕地望去，随后一只棕色的鹿竟然从灌木间钻了出来。 那只鹿和散兵站在原地对视着，许久过后，意识到散兵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便悠闲地抬起四肢，朝着远处走去。 “……” 尽管那只鹿没有惹到自己，然而散兵还是在心里偷偷地翻了个白眼。 第16章 盛开在踏鞴砂的花田 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身上的疼痛感随着时间慢慢地褪去。等到没有痛感后，散兵从地上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树叶和灰尘。 接下来还得赶路，时间似乎耽误地有点久了。散兵扶着帽沿，抬头再一次看向天空的月亮。 沿着撒满月光的林中小道，散兵在黑夜与光亮的交界处独自一人继续前行着。 不知走了多久，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散兵的笠沿上时，散兵眯着眼睛抬起头来。 而他视线所及的不远处，在海平线之上太阳升起的地方，在外游子那真正的故乡、百余年来唯有在梦中再次得见的地方——踏鞴砂，正在徐徐升起的晨光中熠熠生辉着。 温热的海风再度吹起，昏暗的黑夜过后，遥远的东方又会再次升起昨日的太阳。 散兵在原地驻足许久，似乎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双脚一样。半晌过后，他的手臂微动，藏在角笠下的眼眸如同远处的海绵那般平静而又炽热。身边的风像就像是在鼓励他继续前行那般，将散兵的衣袖吹向踏鞴砂的方向。 “哼……真是怀念。”望着那些坐落在崖壁上鳞次栉比的房屋，散兵的嘴角轻轻地勾起。 沿着那条曾熟悉无比，但是风景早已不复往昔的泥巴路一路朝上走，远处的天色越来越亮。当阳光彻底照亮前路时，爬上山坡的散兵忽然呆滞在原地，看到了此生难忘的风景。 那是一片盛开着数不清的紫粉色无名小花的花田。在花田之中，十几只紫色的晶蝶在花蕊间欢快地飞舞着，似乎在为这片土地上充盈的生机而感到开心；无数的花朵怒放在这许久之前遭受崇神诅咒的大地之上，为这里带来一片名为“希望”的景色。 “这怎么……可能……” 散兵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他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是踏鞴砂，是那曾经使居住在这里的所有人失去一切的地方。 但萦绕在散兵四周那阵阵清幽的花香，却无时不刻地在提醒着他，此地是现实而非幻境。 就在散兵站在原地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草木微动的窸窣声。原来在那片繁花渐隐处，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其中。 散兵一言不发地朝着那娇小的身影走去，但是没有任何要让对方吓一跳的意思。 悄无声息地走到其后，原来是一个穿着破旧和服的短发小女孩，正在用一柄木制的铲子费力地刨土。 女孩那过于认真的神情，让散兵不忍心打扰。在迟疑了许久之后，散兵终于开口问道： “你是……这座岛上的居民吗？” 在听见声音之后，小女孩慢慢地转过头来，像小包子一样圆鼓鼓的脸上还粘着黄色的泥土。 “……哇！” 在看见身后的人不是熟悉的人后，小女孩忽然发出一声惊叫，随后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抱歉，我没恶意，你不要害怕。”散兵将右手放在胸口，语气轻柔地安慰道。 “……” 小女孩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散兵出神。见此时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为了缓解尴尬，散兵只得咳嗽了几声后说道：“咳咳、请问，你是这座岛上的居民吗？” “……嗯嗯。”小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叫百世浮生，这是我的……算是真名一样的称呼吧。但是在外还是不要轻易地提起这个名字吧……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叫我‘倾奇者’。” 随后，散兵动作轻缓地走到小女孩的面前，面朝着她弯下腰伸出手臂。 或许是散兵礼貌的言行举止赢得了小女孩的好感，小女孩看着散兵的手，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拉住那只温暖而纤细的手。 “……唔，大哥哥是叫‘倾奇者’对吧？那我可以称呼你为‘倾奇者哥哥’吗？” 小女孩站起来后，对散兵说道。 “可以，随你怎么称呼都行。”散兵点点头。 “倾奇者哥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是来送花种的吗？”小女孩将食指放在嘴边，好奇地看着散兵问道。 “我不是来送花种的，是来这边调查有关于‘崇神泄露’的事情。”散兵摇了摇头，随后补充道。 “虫神？是什么小虫子之类的神明吗？” “……不是，是一种很邪恶的东西。” “唔……那我就不知道了。或许山薰姐姐知道些什么吧……但是她去稻妻城买种子了，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小女孩再次想了想，随后回答道。 “是吗……那看起来，这附近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嗯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哦。我和山薰姐姐一直在这里种花。”小女孩将地上的木铲子捡起来，随后看着散兵有些开心地说道。 “……话说回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怎的，散兵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我叫叶名山黛哦~”小女孩笑着回答道，嘴角露出的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很是可爱。 第17章 当下与过往 原来，这里的花都是这个小女孩和她的姐姐种下的吗……散兵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再次望向那漫无边际、繁花似锦的花田。那些花冠上柔软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曳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吹散。但尽管如此，每一朵不知名的花却还在这片大地上倔强地绽放着，不曾向这海上吹来的狂风低头，似乎它们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在享受着生命带来的喜悦。 过了一会，散兵逐渐与那位名为叶名山黛的小女孩熟络起来，二人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有来有回地聊起了天。 在山黛的话语里，散兵了解到了有关于踏鞴砂现状的一切。 原来，在那位不知名的学者与那一大一小两位冒险家的帮助之下，原来因崇神泄露而遭受侵蚀的土地，如今正在渐渐地恢复生机。御影炉心被迫关停之后，崇神泄露一事也就因此得到解决。但是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伤痕，则还需要时间去抚平。 在那之后，踏鞴砂便正式由社奉行接管。如今似乎是正负盛名的神里家在掌管着有关于踏鞴砂的一切事务。而那位八重宫司大人，则负责从旁协助。 按照山黛的说法，似乎在御影炉心被关停、且八重宫司再次将其用符咒封印之后，便再也没有发生过崇神泄露的事故。 那么，冒险家协会那边所谓的“踏鞴砂御影炉心崇神泄露”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作为以严谨着称、提瓦特最大的协会之一，难道会不加调查，随随便便地就把一个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任务发布出来吗？还是说这一切的背后有着更深的阴谋？ 虽说一般的冒险家根本没有胆量接下这种级别的任务，但是人才济济的冒险家协会里总有一些很能打的人吧？他们难道就不会在来到现场之后发现这里的异样，然后回去告诉其他人这个任务的不妥之处，要求冒险家协会撤销此任务吗？ 怎么想也想不通，似乎在某一环节缺少了重要的信息，没有了那些信息的话，真正的真相是无论如何也推理不出来的。 就在散兵安静地思考时，山黛还在说着很多在她看来十分有趣，但是对于旁人来说完全无感的事情。 在面对一个天真烂漫却有些孤独的小孩述说自己所见所闻时，散兵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她。在耐心听山黛说了很久之后，散兵一一地对她所说之事给予回应。看见山黛朝自己展露的笑颜，不知为何，散兵的胸腔里也升出一股温热的感觉。 “……对了，现在很多那些原来居住在踏鞴砂的村民们，如今都已经回来了吗？” 散兵看着山黛问道。 “嗯！虽然还有很多人住在很远的地方，但是大家都已经准备要回来了。因为山薰姐姐说，这里的土地已经可以长出花朵了，相信不久之后，一定可以再次长出粮食的！” “那么，社奉行那边有为村民们提供过什么帮助吗？” “唔……帮助的话，有很多哦。比如我和山薰姐姐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社奉行的哥哥们帮忙搭建的。不止我们的房子，那些叔叔和哥哥们还在不远处修了很多木房子，给那些回来的人住。一位粉色头发的狐狸大姐姐还说，如果有需要的话，翻新那些山壁上的旧屋也是可以的~” “……”提起那个女人，散兵一时间忽然感到头有些痛。 “而且，现在每天都还会有很多大人来踏鞴砂，检查那个飘在半空的铁炉子。哦，对了！还有给我和姐姐送食物的人！” 山黛一拍脑门，忽然想起来。 “……是吗。”听到此处，散兵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看见散兵的举动后，不知道散兵为何要这样的山黛忽然好奇地凑上去，看着散兵的脸庞。 “……倾奇者哥哥，你怎么啦？”山黛眨了眨眼睛问道。 “……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的旧事。”过了一会，散兵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山黛说道。 随后，散兵再次站起身来，看向了远处的踏鞴砂。 那鼎巨大的黑色御影炉心，如今也仍旧漂浮在半空，然而却在此时散兵的眼里变得比一旁的孔雀木还要渺小。即使站在如此遥远的地方，也还是能看见那早已经模糊不堪的过往。 感受到有人在轻扯自己的衣袖，散兵低头看去，三黛那娇小的身影毅然出现在视线里。 看着山黛身上那件缝满了补丁、因为常年从事劳作而变得灰扑扑的和服，散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在记忆里，那个无比温柔的男人，总是会为自己准备许多，其实根本穿不完的衣物。 在某一次，自己在路过一摊积水时，地面溅起的泥泞沾在了那身白色的狩衣上，自己露出了一副不开心的表情，被细心的他看见了。于是在那之后，自己便有了很多件穿不完的白色狩衣。 现在，那些狩衣已经一件也不剩了，都随着过往的回忆与感情一同在那场大火中焚毁殆尽。 从回忆中回过神后，散兵再次伸出了手，摸了摸山黛的小脑袋。 第18章 被抛弃的过往 那之后，为了照顾一个人在家的山黛，散兵打算就在两姐妹的家里暂住下来。 在微风飘拂、鲜花盛开的山坡之上，散兵跟随着山黛四处闲逛着，望着这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散兵竟然有一种想要躺在繁花丛中、看着天空中微微浮动的白云的念头。上一次自己拥有这种可以称得上是“自在悠闲”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散兵已经记不清了。 “倾奇者哥哥！你喜欢什么花呀？” 就在散兵走神的时候，身边的山黛兴奋地拉着他的衣袖，仰着头望向他。山黛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像大海一样，倒映着周围的一切景色。 “……不知道呢。我对花没有了解。” 散兵踌躇了一会，决定还是如实地告诉山黛自己的想法。 “唔，我感觉，倾奇者哥哥的眼睛很漂亮，看着鲜花的时候就像紫水晶一样闪耀呢！如果一定要找一种花和倾奇者哥哥相配的话，那一定是紫桔梗！” 话音刚落，山黛就从身后拿出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捧在小小的手心里。 “这是……” 看着那朵小花，散兵忽然瞳孔一震。 那是自己曾见过的，那个女人头上所戴的花。 紫色的长发被梳妆侍女们那灵巧的纤手编织成了一条厚实的长鞭，温顺地垂在身后；柔软的长发，美丽的面容，却穿戴着一身与其气质完全不搭的盔甲；她手持一柄足以将大蛇斩断的薙刀，带领着稻妻的将士们驱逐黑暗中的邪物。 端坐在高位之上，俯瞰着世间一切，她即是天下最尊贵之人。 ……也是自己怨恨的源泉之所在…… …… “……倾奇者哥哥？你怎么了？” 看着眼前的散兵盯着自己手中的紫桔梗许久未语，山黛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 散兵依旧沉默不语，将山黛手中的紫桔梗拿起。 “……真是很漂亮的花，照顾她想必要花不少心思吧？” 散兵看着那朵花，平静的眼眸里没有透露出一丝不悦。 “嗯！但是没关系！我和山薰姐姐很喜欢花，也很喜欢照顾她们！以后山黛也要接过姐姐的班，照顾这些美丽的花花们！” 山黛开心地点了点头。这时，一只蝴蝶忽然从二人面前飞过，山黛“哇”地惊叫一声，随后笑着去追赶那只粉色的蝴蝶。 散兵站在原地，看着远处与蝴蝶一起玩耍的山黛。 再次低下头，看着掌心里那朵脆弱的紫桔梗，散兵的眼眸里染上一抹复杂而又难以平复的情绪。 过了几秒钟后，散兵闭上眼睛，五指不经意间地快速收拢，手掌紧握成拳。 再次张开五指后，那朵紫桔梗的形状已经再也不复以往。 手腕轻轻地转动，那破碎的花瓣从掌心滑落，飘进散兵脚边的杂草丛中。 “……我已经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那仿佛叹息一般的话语，在阵阵风声中消散。 随后，散兵迈开步子，朝着远处不停地朝着前方奔跑的山黛走去。 在和山黛一起度过了一段轻松而又快乐的时光之后，不知不觉中黄昏将至。海平线上的夕阳染红了湛蓝的海水，深橙色的太阳此时正在一点一点地沉下去，直到最后与大海融为一体。 踏鞴砂周围住有人家的房屋里，此时都已经点上了烛火。明亮的烛火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周围被晕开的光圈从外面看去显得格外温馨。 在这凡人的世界中，黄昏傍晚时分，家人在屋内团聚，吃着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聊着那些在外人听起来格外无聊的家长里短，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这样的场景，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但就是这看起来稀疏平常的日常，对于梦想得到它的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 但起码在这一刻，那梦想之人可以短暂地拥有。 散兵与山黛沿着小道，返回叶名姐妹二人的住所。直到明天叶名山薰回来之前，散兵都会照顾好她的妹妹叶名山黛。 虽然生活在这平静的山野之中，周围又住着一定数量的人家，即使是像山黛这样的小女孩独自生活一晚，也不会遇见什么危险的事情。 但尽管如此，散兵还是很佩服那个名为叶名山薰的女人，居然就这么放心地把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女孩留在家里，甚至还会在第二天才回来。 这完全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尽管不喜欢多管别人家的闲事，但是散兵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埋怨道。 小孩子是一种脆弱的生物，只有细心周到、寸步不离地好好照顾他们，他们才会健康平安地顺利长大。 那种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把小孩弃之不管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散兵咬牙切齿地想道。 第19章 拦路的愚人众 “倾奇者哥哥，你脸色好差啊，是着凉了吗？” 山黛牵着散兵的手，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没有，只是在想今晚吃什么。你姐姐有给你准备食物吗？”散兵面无表情地撒谎道。 “有的！准备了好多好多的吃的，有干鱼和豆腐，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香香甜甜的瑾瓜！”山黛扳着手指，十分认真地数着家里的食物种类。 不错，还记得给小孩准备食物，算是将功抵罪吧。散兵撇了撇嘴。 “但是我还不会做饭……虽然姐姐说，给我准备好了饭菜，要吃的时候热一下就好，但是因为我太饿了，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饭菜给吃完了……” “……” 虽然小孩子胃口好是一件好事，但是一顿就把一天的饭菜全部吃完什么的，这还是有点太过了…… “……没事，我会做饭。”散兵停顿了一会后，接着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 “我什么都喜欢吃！鸟蛋烧、干烧香鱼、绯樱饼之类的都很喜欢！山黛是不挑食的好孩子！” 看着这样活泼可爱的山黛，散兵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在黄昏的余晖里，两个人并排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互相牵着对方的手，沿着低矮的篱笆一路前行。山黛唱起了一首稻妻的民歌，那熟悉的曲调响彻山坡。 就在二人走完一段下坡路时，散兵忽然察觉到了一阵异样。 风中传来硝烟与纷争的气息，那意味着他们的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风向忽然变了，从面前拂过的风竟然从身后再次吹了过来，变得更加急躁，像是要推着散兵与山黛向前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散兵伸出手警惕地将山黛护在身后，神情严肃地巡视着四周。 紧张而凝重的氛围持续了几秒钟，就在散兵快要按捺不住使出风刃时，一阵沙哑而不善的声音忽然从右侧的矮树后响起： “喂，那边的小孩，你们知道这条路是不可以走的吗？” 散兵的视线紧盯着来人，就在那人的身形彻底出现在二人面前时，散兵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那人居然是愚人众的火枪手！ 那脸上蒙着白色绷带，不管春夏秋冬都穿着一身红黑色皮草，手持长枪的愚人众士兵，来意不善地拦在了散兵与山黛的面前。 “你们两个，赶紧从这里滚开！不要妨碍前面的大人做事！” 火枪手朝着两个人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懒得和散兵和山黛多费口舌。 “噫！……” 闻言，山黛害怕地缩在散兵身后，像一只小动物那样瑟瑟发抖着。散兵通过她那双紧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双手，即使不看着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到她此时的恐惧。 散兵将手放在山黛的脑袋上，将身体站得挺直，看着面前的火枪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条路是我和我妹妹的必经之路，如果不走这条路的话，我们可能要很晚才能到家里。请问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哈？我才不管那些事情，总之，你们要么往回走，要么绕道。这条路已经被封住了，识相的话就不要在这里废话，赶紧离开！” “……” 耐心似乎快要用完了，散兵心想。但是表面却还是装出一副清纯无害的模样。 当下必须得弄清楚这些愚人众在前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不能从这个人的口里面套出来的话，就先把他解决掉吧。 这里似乎还是有着不对劲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委托、对外宣称泄露的崇神、突然出现的愚人众、还有他们前方正在秘密执行的任务。 “……姑且可以问一下，负责管理踏鞴砂的社奉行知道你们在这里拦路的事情吗？有了前车之鉴后，如今的稻妻人似乎再怎么堕落，也不至于和你们这些区区愚人众勾结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散兵便笑了起来。 “……小子，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散兵刚才的那些话，让火枪手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一副修验者打扮的少年貌似来头不小，不仅是他的肢体动作，还是言行谈吐，都给人一种不是泛泛之辈的感觉。 但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自己随便烂个路，就能遇见高手的概率再怎么说也高不到哪里去吧？可能这小子只是在逞口舌之快，虚张声势罢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但是如果你再不带着那个小不点离开这里的话，叔叔就要请你们吃火枪子了！不想送命的话，就要乖乖听话才行！” 说话间，火枪手忽然将枪口对准了散兵与山黛！ “真遗憾……” 刹那间，还在火枪手眼前的散兵忽然在原地消失。他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然而人却在一秒的时间里彻底失去了踪影。 “什么？！” 对准二人的枪口此时因为持枪人的凌乱而四处飞舞，火枪手想要再次找到散兵的身影，甚至额头急得冒出许多细汗。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散兵那冰冷的话语这一次在火枪手的头顶响起，戴着黑色束具的手臂在半空中抬起，他手心中那耀眼的风洞将周围的狂风扭曲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足以将人打翻在地、昏迷不醒的暴风，那暴虐般地风声无比刺耳，让听见它的人只想抱头躲避。 “等等、你！你有神之眼！？” 火枪手做梦也想不到，这将会是他清醒前的最后一句话。 “消失吧。” 随着散兵的话语响起，巨大的风压击中了地面上的火枪手，那一阵阵恐怖的音爆声让火枪手甚至还没来得及痛呼叫一声，就在风压的包裹中彻底倒地不醒。 由暴风而产生的风压将火枪手打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从散兵消失在火枪手面前的那一刻开始，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从半空中重新落地之后，散兵身后的光圈渐渐褪去。散兵站在地上，俯视着躺在路中间的火枪手，那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在看一枝掉在地面的枯枝。 “……倾、倾奇者哥哥……” 听见山黛的声音之后，散兵才抬头望向站在远处的山黛。 此时的山黛，虽然被刚才眼前的一幕吓得不敢动，却很坚强地没有大哭。在散兵解决火枪手之后，看着那戾气未消的散兵，山黛出声呼喊着他。 “……” 散兵望着山黛那小小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但是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那个此时惊慌失措的孩子需要自己的安慰。 需要自己的……安慰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听不见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散兵忽然蹲下身子，动作有些僵硬，也有些缓慢地朝着山黛张开了怀抱。 “……已经没事了，过来吧，山黛。” 看见散兵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站在原地不敢动的山黛才终于大哭着奔向散兵。 “呜呜呜呜……倾奇者哥哥！” 山黛扑在散兵的怀里，抱着他嚎啕大哭。海平线上的照射而来的余晖未消，那温暖的光笼罩着相拥的二人。 第20章 异变的端倪 温柔的人偶，脆弱的人偶，美丽的人偶，孤独的人偶，神造的人偶…… 一切的称呼，如今都已经随风而逝。 自己早已经和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没有任何的瓜葛，但为何在他们身处险境之时，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守护他们呢？ 散兵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道。 “呜呜呜呜……” 怀里的山黛不停地哭着，温热的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胸口，但是笨拙的自己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些温柔的、能安抚他人的话语。 散兵伸出手，有些微微发颤地抱住山黛那瘦小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头。 “……好了，别哭了。” 似乎是感受到散兵此时的局促，格外懂事的山黛在听见散兵的话后，竟然真的缓缓地止住了哭声。 “……对不起……倾奇者哥哥……”山黛啜泣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面前的散兵。 “用不着道歉，山黛没有做错任何事。” 说话间，散兵忽然抬起手，将山黛脸上的泪痕擦去。 “嗯……”山黛听话地点点头。 随后，散兵轻轻地将山黛抱起，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望着身后那条人迹罕稀的山路，远处的太阳逐渐西沉，此时被周围山坡遮住的地方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尽管前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是此时的散兵却有着不得不前进的理由。 如果，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愚人众们，真的打算在踏鞴砂做什么惹人心烦的事情，妄图将以往那些混乱和恐惧的记忆再一次带到这片净土中的话，那自己这次一定会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血债血偿。 时间回到四天后。 与散兵分道扬镳后的第二天，回到稻妻城休息了一晚的旅行者和派蒙于清晨时分抵达了踏鞴砂。 时隔多日，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这里和以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哇~旅行者你看，之前我们和山薰一起种下的花现在已经变成一大片花园了呢！” 派蒙指着不远处山坡上那片盛开着各色小花的花田兴奋地说道。 “是啊，真漂亮。既然看到了花田，那我们就先去拜访一下山薰吧。” “嗯嗯，好啊！那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再顺便给山薰带一些花种过去吧！” “花种吗？我看看……正好，这里有蔷薇玫瑰和塞西莉娅花的花种，上一次山薰说想要试着种一下其他国家的花朵，刚好可以拿给她试一试。” 随后，旅行者从背包里拿出几颗棕黑色的种子，递给派蒙看。 “真是想打瞌睡来枕头！”看着花种，派蒙在半空中高兴地跺了跺脚。 旅行者和派蒙朝着叶名山薰的家里走去，沿着泥巴小道一路向上走，四周的风景分外宜人，从远处飘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格外的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不一会，旅行者和派蒙就来到了叶名山薰所在的山坡上。就在派蒙四处寻找山薰的身影时，忽然在一株甜甜花的旁边找到了正在挖土的山薰。 “山薰！我们来看你了！” 派蒙十分高兴地朝着不远处的叶名山黛大喊着。 叶名山黛闻言，转过头来，看见是之前热心帮助过自己的旅行者和派蒙，先前有些苦恼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旅行者！派蒙！是你们啊！我们好久没见了！” 叶名山薰放下手中的活，兴高采烈地朝着二人跑去。 一番寒暄之后，叶名山薰热情地提出要带着旅行者和派蒙逛一逛这片美丽的花田。于是，三人便一起在盛开着花朵的花田里有说有笑地聊了很久的天。 在那次旅行者与散兵进入世界树之后，发生在踏鞴砂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虽然最终的结果大同小异，并没有因为散兵的自我牺牲而得到翻天覆地般的挽回；但即便如此，却还是令许多普通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首先，便是在御影炉心发生爆炸之后，由于幕府军的介入，事态很快就得到了平息。随后漫长的一段时间里，由于祟神的作乱，导致踏鞴砂的土地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污染，许多植物开始发生异变，严重者甚至枯死。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不仅是植物，就连供农民耕耘的农田里，也长不出任何作物了。 这一情况，令许多世代生活在踏鞴砂里的村民开始感到绝望，但是好在仁慈的将军大人与幕府军并没有将这些可怜的村民弃之不顾，许多从稻妻城内开来的船只将一批又一批居住在踏鞴砂的村民送至其他安置的地方。 那些远离故土、在外漂泊的踏鞴砂原住民们，望着不知何时才能回去的家乡，终日以泪洗面。等过了一百年后，踏鞴砂土地中的祟神逐渐消亡，一些植物才得以生长出来。 第21章 再次相遇 但好景不长，就在一些原住民的后代们看见家乡发生的变化，便兴高采烈地打算返乡时，却被看守在那里的幕府军告知：踏鞴砂的御影炉心还会有再一次爆炸的风险。 几百年前，踏鞴砂的一名铁匠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强行进入御影炉心内部并将其关闭，才得以阻止一场人间悲剧的发生。但就在百年之后，那位令人尊敬的铁匠之前为踏鞴砂所做的一切都即将付诸东流。 万幸，神没有抛弃踏鞴砂。一位金发旅行者的出现，挽救了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踏鞴砂。 在那位赫赫有名的旅行者成功阻止了御影炉心的第二次爆发之后，幕府军便彻底接管了这边的一切事务，随后将军大人又直接下令：在结束踏鞴砂的后续事务处理后，由御三家中的社奉行负责管理今后的踏鞴砂。 “所以，如今踏鞴砂里的一切事务，都是社奉行在管吗？” 在听完叶名山薰的话后，派蒙总结般地问道。 “是的。我还听闻社奉行的现任家主，神里绫人大人是闻名稻妻的美男子呢~如果有机会见他一面就好了~” 叶名山薰害羞地捧着自己那微红的脸庞，一脸花痴地说道。 “额……凌人那个家伙，我觉得长的一般般吧……倒是绫华，确实是一位惊天地、泣鬼神的美人呢！” “派蒙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点我俩再谈论有关于异性的话题吧。” 旅行者一脸严肃地双手抱胸，故作成熟般地打断了这个有些危险的话题。 “喂！如果我要是小孩子的话，你也应该是小孩子吧！别瞧不起人啦！”派蒙不满地抗议着。 “呵呵呵~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呢~虽然我和我妹妹现在生活在一起，但是关系却没有你们那么亲密。唉，而且那孩子最近像是有了什么心事一样，话变得比以前更少了。” “噫？！山薰你居然还有妹妹？！” “是的，是我的亲生妹妹，她叫叶名山黛，是个还很小很小的孩子哦。” 叶名山薰开心地介绍道。 “哇，真好呢！那我们可以见见你的妹妹吗？我和旅行者最喜欢小孩子了~”派蒙将双手背在身后，很是高兴地对着山薰问道。 “当然没问题，她这会应该在家里呢，现在我的手上还有些活没有做完，等我做完之后我们就回去吧。” “嗯嗯，那我和旅行者也来帮你！”派蒙点点头，和身边的旅行者对视着。 “说是我俩来帮忙，但其实只有我一个人干活吧。”旅行者斜着眼睛看向派蒙。 “嘿嘿~~” 随后，三个人齐心协力地将花田的杂草拔除，又给已经生长出来的嫩苗浇树施肥，最后将旅行者和派蒙一起带来的花种种下，叶名山薰今天早上需要完成的任务才算告一段落。 在辛勤的劳动中，时间流逝地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三人头顶上的太阳此时变得更加炽热，相比晨光而言那有些滚烫的午光直直地晒在脑袋上，让人感到晕乎乎的。 万幸的是上午的事情已经忙完了。三人收拾好工具，便一同朝着下坡方向走去。走在派蒙身后的叶名山薰轻笑着将一顶遮阳的草帽戴在派蒙的头顶上，顿时一阵凉意萦绕在周围。 “呼~我从来没有觉得草帽是这么好的东西……”派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真是辛苦你们啦~要不是你们帮忙的话，我一个人可能就要忙到下午了。” “山薰真的很厉害呢，一个人打理这么大的一片花田，我光是想想就要退缩了……”派蒙有气无力地说道。 “其实还好啦。每一次当我觉得很烦恼、很疲惫的时候，我都会想一些有关于这片土地的过往。想起那曾经连生命力无比顽强的杂草都会枯萎的土地，如今已经可以让娇贵的花朵存活了，真的是一件令人由衷地感到欣慰的事情。” “每每想到这里，不知为何，身体里就会涌出一股很强大很强大的力量，干活也不觉得累了。” “山薰真的很爱这片土地呢。”旅行者看着山薰那开朗的面庞说道。 “嗯！我也很爱我种下的那些花！”叶名山薰格外赞同地说道。 十几分钟后，三人沿着小道来到了一处烟囱飘着白烟的木房前。 还未等叶名山薰上前敲门，屋里的人就已经察觉到外面的来人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咔嚓”一声地打开房门，兴奋地跑出来迎接叶名山薰。 “姐姐！你回来了！”叶名山黛将自己小小的身子扑进叶名山薰的怀抱里，幸福地对着她撒娇。 “嗯，我回来了~在家里有没有乖乖的呀？”叶名山薰伸出手，温柔地摸着山黛的头。 “哇哦！那就是山薰的妹妹山黛吗？”派蒙飞到二人的身旁，有些激动地说道。 “噫？姐姐，她们是谁呀？”山黛看了一眼飞着的派蒙和朝着自己缓缓走来的旅行者，疑惑地说道。 “她们呀，都是姐姐的朋友。这位是旅行者姐姐，那位飞起来的是派蒙姐姐哦~” 叶名山薰轻声地为妹妹介绍着。 “你好！我是派蒙哦！”派蒙看着可爱的山薰，伸出手向她打了打招呼。 “我是旅行者。”旅行者也蹲在叶名山薰的身旁，笑着与叶名山黛平视着。 “哇！派蒙姐姐会飞呀！和我认识的另一个哥哥好像！” 叶名山黛看着飞在半空的派蒙，忽然说出了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噫？还有别的……会飞的人类吗？” 听见叶名山黛的话后，派蒙和旅行者无比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啊，山黛说的那位，其实是之前照顾了她几天的一位少年。那个少年是神之眼的持有者，可以飞在半空里，听山黛的描述，应该是一位很厉害的人。” 叶名山熏如此解释道。 第22章 番外1 阁中旧事 其一 又是一年深冬。屹立在稻妻城中最高处的天守阁城内，往昔冬日里那特有的肃穆而庄重的氛围依旧充盈着此处。但是不知为何，在暖阳高照、厚雪浅融的今日，天守阁内城墙内的枯枝上，竟然有了一丝如同初春到来时，樱花舒展枝头般地绿意。 在巍峨高耸的天守阁脚下一处别致又安静的景院内，一位头戴透明白纱，梳着公主切发式的少年，正与另一位身穿华服的紫发女子在一棵高大的樱花枯树之下对坐着。 “……无明无因，其体本空。狂心顿歇，歇即菩提……”少年闭着眼，轻声诵着佛经的内容。 这位紫发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件绣着精美夕颜花纹样的淡紫色羽织，面容恬静而又俊秀。不管是胸前佩戴的金色羽毛，还是他良好的仪态、沉稳的气质，甚至是颇具学识的谈吐，都无一不在向外人暗示着他高贵之人的身份。 而他面前穿着华丽服饰的紫发女子，就是如今掌管着整个稻妻、拥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神明——雷电将军。 与她一同在樱花树下席地而坐的那名少年，就是雷电将军催动神力所创造出来的无名人偶。 在少年诵了一段时间的佛经之后，景院内又再次回归平静。少年睁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微微低头，有些拘谨又满怀期待地悄悄抬眼偷看眼前的人。 “不错，很有长进。” 少年面前的雷电将军盘腿而坐，脸上的表情严肃，看不出一丝欣慰或者愉悦的表情。等到雷电将军睁眼看向自己之后，紫发少年才有些不舍地收回视线。 “诸法因缘而生，却又会因缘而灭。你所要悟的，所要做的，就是斩断自己的一切尘世杂念，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成为实现和守护永恒大业的基石与刀刃。” “是，将军大人。” “只是，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否真的能做到……” “将军大人！我可以做到的！” 还未等雷达将军话音落下，少年便焦急地出声说道。 然而，少年的声音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请您恕罪、将军大人……” 意识到自己做出了无礼举动的少年，很快便低下了头，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着。 “无妨。”雷电将军闭上眼眸，身形没有一丝微动。 “即使，现在的你还不能成为实现永恒大业的工具，但是只要坚持修行，戒除那些阻碍你悟道的妄念，就能或许达到无我永恒的境界。” “我、我一定可以的，将军大人。只要是将军大人的旨意，不管怎么艰巨，我都会去努力做到的。” “……” 景院内，不远处的水池里，由竹筒所制的惊鹿随着水流的经过，发出一声沉闷的咚落声。 “如此甚好。只要有决心，就一定能做到。”雷电将军再次闭上双眼。 “啊……” 听见无比憧憬和爱戴的人对自己说出此话语，少年的内心变得欢呼雀跃。 少年紧握着胸前的金色羽毛，忍不住心里的欢愉之感。明明从指腹处传来的，是比木制地板还要冰冷的触感，然而那触感却让少年那瘦小的胸腔变得炽热无比。 稚嫩的少年不由地开始幻想着在那不远的未来，在将军大人的指导之下，自己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成熟稳重的人偶，站在将军大人的身边，一心一意地辅助着她完成永恒大业。 那时，将军大人为了嘉奖自己，不仅会为自己取名，还会给自己装上一颗温暖的心脏。就像人类的母亲那样，高兴地将自己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那副光景，仿佛就在眼前那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了能回应将军大人的期许，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自己都可以毫无保留地欣然接受。 就在内向而又沉默寡言的少年肆意地享受着与自己母亲独处的时光时，一名侍从走了出来。 那名侍从越过鹅卵石铺成的路面，待他来到少年与将军对坐的樱花树下时，恭敬地朝二人行礼道：“将军大人，社奉行的神里家主已到大殿中恭等您。” “知道了。”雷电将军闻言，从浅棕色锦绸制成的席垫上起身。 而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见状，也着急地跟着起身。 “将、将军大人，您这就要走了吗？” 不知少年是何意的雷电将军没有回应，而是用深紫色的眼眸凝视着他。 少年有些失落、又有些寂寞的表情和身影，一同倒映在那如同夜樱之海般冗沉虚幻，又如同月光般皎洁宁静的眼眸里。那副脆弱无比的神情，使得少年那原本就娇弱而纤细的身形，变得更加惹人怜爱。 “将军大人，请、请问，下一次见到您、是什么时候呢？” 这或许是自己不能问出口的问题，但是尽管如此，少年还是咬着牙，肩膀有些颤抖地问道。 在天守阁内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少年无比清楚，不管自己如何挽留，将军大人都不会为自己停留哪怕半刻。那么，至少让自己知道，下一次的再见是什么时候。 因为，与这位将军独处的时光，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最能感到幸福快乐的时光。就仿佛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与温柔又强大的雷电将军大人相遇，并成为她的孩子。 “……” 雷电将军闭上了眼睛，随后又再度睁开。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现在的你，应该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悟道上。” 雷电将军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的少年，语气颇为冷淡地说道。 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僭越之举而让眼前之人感到不悦的少年，眼中带着惧意地沉默着低下了头。他很想为自己辩解一番，然而最终只是攥紧了手里的金色羽毛。 “将军大人……”或许是根本没有将少年放在眼里，雷电将军身旁的侍从轻声地提醒道。 雷电将军对少年侧目而视，被发丝遮住的眼眸里看不清她此时的情绪。下一秒，雷电将军挥袖离去，独余少年一个人独自站在空荡的樱花树下。 随着景院的外门被侍女轻轻地关上，与外界隔绝的高墙内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池边的惊鹿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咚落声。荡起的水滴坠入水池中，在原本毫无波澜的池面激起一阵难以平静下来的涟漪。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少年才再次坐下。 轻轻地展开手中的金色羽毛，因为过于用力地攥着硬物，掌心内金色羽毛周围一圈的白皙皮肤处，竟然泛起了一圈绯红色的印子。 在漫长的寂静和沉默里，少年耳边又再次响起了雷电将军之前的话语。那些话语的内容，少年已经不愿再去想起，那些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佛经内容，让少年感到一阵疲惫。而唯一让少年在意的，只有雷电将军那平静而又沉稳的声音。 “诸法因缘而生，却又会因缘而灭……” “……你所要悟的，所要做的，就是斩断自己的一切尘世杂念……” “……做到真正的心无旁骛，成为实现和守护永恒大业的基石与刀刃……” 景院内忽然一阵风吹起，空气中传来那令人感到无比熟悉的花香味道。少年头顶上的白纱随风飘起，将他紧紧地包裹在轻柔的触感里。 在令人感到惆怅的风声中，少年神情落寞地抬起头，望向这四角天空的不知何处。 “……等到这棵樱花树再度盛开时，我就能见到将军大人了吧……” 少年叹息一般的轻语，如同弥漫在微风中的阵阵花香。穿过头顶上樱花树、掠过景院的墙头，升至望楼的走廊，最终在层层重叠的屏风间，彻底地消散不见。 第23章 送礼的对象 “啊？！” 派蒙和旅行者几乎是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旅、旅行者！山黛说的那少年，不、不会就是——”一想到那个可能性，派蒙吞吞吐吐到话也说不好了。 “山黛，你说的那个哥哥现在在哪里？”旅行者看着山黛问道。 “山黛也不知道……”山黛摇了摇小脑袋。 “啊，说道这里的话，我忽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和山黛在吃饭时忽然有人敲门，是一位自称是狛荷屋的人送来了一份包裹，寄件人就是那位少年。但是收到包裹之后我没有打开……他之前照顾山黛的恩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回报他，怎么能再收他的礼物……”叶名山薰语气有些犹豫地说道。 “既然是昨天晚上收到的，那么按照路程上所花的时间来推算，那份包裹应该是在昨天中午或者更早的时候送出去的。”旅行者冷静地分析道。 “那刚好能和我们遇见散兵的时间对的上唉！”派蒙猛地一拍手。 “难道……你们认识那位少年吗？”看见旅行者和派蒙这副反应，叶名山薰有些惊讶地问道。 既然到了这一步，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派蒙和旅行者对视着点了点头，随后派蒙开始对叶名山薰和叶名山黛解释道： “嗯嗯，而且不仅认识，还是老熟人啦！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们在早上接近中午的那个时间段里，和那个名叫散兵的少年在花见坂前的一家专门订做和服的店门前相遇了。当时他正等在那里，准备要拿走店里之前订做好的和服。” “我和旅行者当时还在好奇，他要把那件和服送给谁呢~原来是要送给小山黛啊~” “啊，你们真的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呢，待在你们身边总觉得世界都变小了！”叶名山薰开心地将手放在胸口，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随后，叶名山薰接着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请麻烦你们把这件和服还给那位名叫‘散兵’的少年吧，山黛她还小，不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 “‘散兵’其实只是一个代号啦，总感觉这么叫他怪怪的……但是如果直接称呼那个我们之前给他取的名字，是不是又不太好啊……” 派蒙有些为难地看着旅行者，摊开了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派蒙。”旅行者出声提醒道。 “哦哦！是哦！”派蒙恍然大悟。 派蒙抓了抓脑袋，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成功婉拒叶名山熏的请求，但又不至于显得太过直白。 “唔，虽然我们和散兵认识，但是其实关系没有你想的这么这么好啦。而且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能碰见他，我和旅行者一直在四处旅行，万一在路上碰见什么奇怪的丘丘人，把那件贵重的和服抢走可就不好啦。” 思来想去，派蒙如此说道。 “啊，可是……”叶名山薰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之中。 就在叶名山薰不说话的期间，旅行者和派蒙偷偷地互相耳语着。 “……没想到散兵居然是这么温柔的人啊，还知道给女孩子送漂亮的衣服！他真的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散兵吗？” “我也很惊讶，但是我更想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旅行者点点头，在表示赞同后又做出了一个思考的动作。 “哇，你说的有道理唉！搞得我现在也超级好奇！是那种到了‘恨不得把散兵抓起来盘问’这一程度的好奇！” 派蒙话音刚落，四人间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僵硬。为了缓和一下氛围，再考虑到散兵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旅行者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劝叶名山薰收下那件和服。 于是，旅行者走到姐妹二人的身旁，开口说道： “山薰，我和派蒙都理解你不想收下那件和服的心情，但是毕竟我们和送礼物的主人关系并不怎么亲密，所以也就不好在这件事情上做主。更不方便代劳，把礼物退回到送礼人的手上。” 旅行者的一番话，彻底点醒了叶名山黛。 眼前的二人都是那位送礼少年的熟识之人，自己作为外人和受益者的姐姐，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在她们面前替妹妹表示不接受这一礼物，甚至还要劳烦她们把礼物退回去，这样的举动不管怎么想都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我明白了，之前我的要求确实有点难为你们了，实在是抱歉。在那位少年的熟人面前拒礼什么的，确实不太好，更何况还要熟人把礼物带还给他的呢。” “嗯嗯！山薰，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派蒙使劲地点着头。 旅行者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而且，我也在想，散兵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吧。”旅行者对着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山薰你之前没有遇见过他，所以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就我个人的感觉来说，他其实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真实想法和感情的人。” “换而言之就是很腼腆内向啦！哦对了，那家伙还很毒舌！”派蒙在一旁总结道。 “但他不是个坏人，相反，可能还是个很好的人。我猜，小山黛在和他相处的时间里，想必也很喜欢他吧？” 说着，旅行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注视着望着她的叶名山黛慢慢地蹲下身子。 “嗯嗯！山黛很喜欢倾奇者哥哥！” 在听见旅行者问自己后，小山黛毫不犹豫地说道。 “噫？山黛，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那位少年名叫‘倾奇者’呀？” 在听见妹妹说出那人的名字之后，叶名山薰惊讶地说道。 叶名山黛再一次扑进姐姐的怀里，这次语气颇为认真地说道： “倾奇者哥哥有告诉过我他的真名的！但是他说了不要告诉给其他人听！就连‘倾奇者’这个名字也最好不要告诉别人，总之，一切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最好不要说出去！” “啊……？”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额……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这位又叫‘散兵’，又叫‘倾奇者’的少年，是不是还有些社恐呀……？”叶名山薰看向旅行者和派蒙，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派蒙和旅行者动作同步地站在原地无奈地扶额。 第24章 再次前往御影炉心 在短暂的尴尬过后，旅行者重新振作精神，把对话继续下去。 “山黛真是个好孩子，已经学会要遵守与他人的约定了呢。” 旅行者伸出手，摸了摸小山黛那毛绒绒的小脑袋。 “呵呵~看小山黛的样子，肯定也是很喜欢那位倾奇者哥哥的，那样的话就没问题了。倾奇者哥哥肯定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所以才会送你漂亮的小和服。” 听见旅行者的话语后，一直有些拘谨的叶名山黛忽然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变得明显起来。随后，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山黛……”叶名山薰轻声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其实我和派蒙都赞同你替山黛收下和服哦，因为那件和服不仅是那个人心意，也是他很喜欢小山黛的证明。如果就这么退回去的话，想必会很伤他的心吧。”旅行者侧过头，看向了叶名山熏。 “我也这么觉得！那家伙虽然看上去很不好惹，坏心眼也很多，但是其实还蛮害羞的，自尊心也很强。如果知道是山薰你把他送给山黛的礼物退回去的话，一定会在大晚上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的！” “唉？真的吗？？”派蒙十分夸张的话语让叶名山薰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额……算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派蒙其实说的也有道理……”旅行者的额头冒出几根黑线。 “没关系的，山薰，如果你实在是介意的话，那就把那件礼物当成是散兵他给的感谢小山黛遵守约定的谢礼吧。愿意为了和他人定下的约定，而选择好好地保守秘密，即使是姐姐也没有告诉，有着这样觉悟的小山黛确实值得好好的嘉奖一番呢。” 虽然旅行者话里的内容，年幼的山黛还不怎么能完全听懂，但是却仍然能感受到旅行者是在夸奖自己，山黛那粉嫩的脸庞上随后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就这样，在旅行者和派蒙的轮番劝说之下，最终，叶名山薰还是替妹妹叶名山黛接受了散兵所送那件和服。 “山黛，之后如果还能再遇见那位倾奇者哥哥的话，一定要真诚地感谢他哦。” 叶名山薰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年幼的妹妹，语气却格外认真严肃地说道。 “嗯！”叶名山黛使劲地点着头。 “太好啦，‘散兵的送礼危机’顺利解决咯！嘿嘿，这下散兵可算是欠了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等下一次见面，一定要他请我们吃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看着眼前的一幕，派蒙调皮地偷偷对旅行者说道。 “是啊，毕竟那家伙都有钱订做高级的和服了，肯定手头很宽裕，要好好榨他一笔呢！” 这一次，旅行者难得的没有一本正经地吐槽派蒙。 就在派蒙和旅行者说话的时候，叶名山薰牵着叶名山黛的手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屋子，忽然一拍脑门才猛地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赶紧对着二人说道： “站在外面说了这么久的话，都忘记邀请你们进屋了！快进去吧，家里有新鲜的水果和海鲜，我马上拿给你们尝尝。” 叶名山薰的话音刚落，飞在旅行者身边的派蒙就颇为高兴地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将手臂高举着欢呼道： “耶！有好吃的咯！” 时间临近下午时，在叶名山薰家中吃完午饭后，旅行者和派蒙就打算告别姐妹二人，前往御影炉心附近。 此时，正在擦拭饭桌的叶名山薰在听见派蒙向自己和妹妹道别之后，随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很是着急地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你们才刚来不久啊，再休息一晚上也不迟呀。” “嘿嘿，不好意思呀山薰，我们其实很想留下来陪小山黛玩的，但是我们这一次是有任务在身，等我们忙完了，还会再来看你和山黛的！” 看见叶名山黛十分不舍的模样，派蒙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些分别的话语了。 “是的，这一次的时间有点紧，耽误太久了任务会来不及完成的。抱歉啊，山薰。”旅行者将手里的一叠盘子放在灶台上，随后转身朝着叶名山薰说道。 “啊，既然如此的话，那还是应该以任务为重的。这一次，我就不留你们了，只是在做完任务之后，一定要再来玩啊！”叶名山薰望着旅行者和派蒙，眼神里满是留恋。 “嗯！我们约好了的！”派蒙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随后，因为担心旅行者和派蒙在路上会挨饿，叶名山薰为她们准备了很多可以带在路上吃的特色美食。叶名山薰站在桌子前，将这些食物用油纸和棉布细心地包好，随后不顾二人的阻拦，强行让她们收下了这些礼物。 分别的时候很快就到来了。叶名姐妹一同站在屋子前，与即将离去的旅行者和派蒙道别。小山黛困意盎然地趴在姐姐的肩膀上，却还是不甘心地将头转向二人所在的方向，小手软乎乎地挥动着。 于是，旅行者与派蒙在短暂的休憩之后，再一次踏上漫漫旅途。 沿着那条熟悉的山路再往下走，很快就会看见一处高大的山洞。那处山洞周围的土地里，生长着一种能产生电能的紫草，如果不戴任何护具就去采摘它的话，就会感受到从指尖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浑身上下也会有电流走过的感觉。 这种草的存在，就是踏鞴砂土地发生异变的最好证明。越是靠近御影炉心的地方，受到的祟神影响就越深。 沿着一条亮着紫光的河流走进山洞后，就会看见另一片崭新的天地。整个山体的中心内部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无顶山洞。在那些山壁上，坐落着许多低矮的平房，但许多的已经被废弃，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在半空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里依旧像之前那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锈铁味道。历史静静地流淌而过，却给这片土地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回到这里之后，过往的种种回忆如同海浪一般翻涌而出。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寂静的小道上，听着远处雷晶蝶飞过草丛时发出的窸窣声。就在这时，派蒙忽然说道： “旅行者，你还记得我们那时候帮着泽维尔东奔西跑、调查御影炉心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那真是一段艰辛的回忆。” “是啊！泽维尔那个家伙，虽然也不能说他没帮上什么忙吧，但是也一直都在指挥我们跑腿，一会去这个山头，一会去那个山坡的，把我们累得够呛。” “我记得，那时派蒙好像没怎么做事吧？光是飞飞就会累的够呛吗？” “哇！这话说的好过分！搞得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做一样！我不是一直在陪着你到处跑来跑去的吗？还在一旁给你加油鼓劲，怎么，我做的这些都不是事吗？！” “好好好~” “哼！你知道就好！” 派蒙赌气似的双手抱胸，随后把脸撇到一边去了。 “其实，跑腿还不算是很累的事情，只是到处跑跑就能完成任务的话，那还是很轻松的。最麻烦的其实是，要解决那些难缠的愚人众。” “对哦，说起愚人众，那个时候确实遇到了好多！只要是他们扎堆出现的地方，就准没有什么好事！”派蒙忿忿地说道。 第25章 与神里绫人相遇 “而且那时，因为天领奉行的九条家主与愚人众的执行官们互相勾结，所以底下的人也不敢出面制止愚人众的暴行。” 旅行者接着说道。 “那个时候的稻妻民众们还真是辛苦啊，幸好我们那会跟着北斗他们一起来到了稻妻，还顺手就把这些局内人不好出面解决的事情给通通解决了。” 派蒙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虽然上一次和这一次，都不是受到稻妻官方的委托，但是性质基本都一样。之前山薰提到过，如今的踏鞴砂是由社奉行接管，那么神里绫人作为直接负责人，我不太相信他没有那个能力解决祟神泄露的问题。” “嗯，我也觉得！而且如果他真的觉得这件事情很棘手的话，直接请我们出马不就好啦？就像散兵之前说的那样，何必再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不知道。总之，从目前为止来看，‘踏鞴砂有祟神泄露’这件事确实是虚假的。” “是啊，我们都走到这个地方了还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说话间，二人早已经来到了御影炉心的正下方。 旅行者和派蒙向上看去，那巨大的炉心仍旧悬浮在巨大的空洞中心处，缓慢而厚重地上下浮动着。光是站在它的下方，抬头注视着那椭圆形的托底，一股扑面而来的历史沉重感，以及曾差点凭一己之力夷平整个踏鞴砂的压迫感，就能使人呼吸为之一窒。 “之前在遇见山薰时，我就想要询问她有关于踏鞴砂祟神泄露的事情，但是当我看到她的举止神态，以及那片盛开着许多鲜花的花田时，就明白所谓祟神泄露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话而已。” “同时，也明白了那时散兵的心情。” 旅行者低下头，将手放在胸口。 “旅行者……”看见旅行者难过的模样，派蒙很快地飞到她的身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就好像‘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辜负’了、之类的感觉吧？但是我还好，毕竟我对于这片土地的感情，远远没有散兵那样深。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能感受到他在看见踏鞴砂一切安好时，涌上心头的那股复杂的情绪的。” 话音刚落，旅行者便释怀地对着派蒙一笑，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前，散兵不是在长街上攻击我们吗？在他把我们带到海岛上之后，我就怀疑他是因为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而导致心情不好，所以才会在那个忽然失控。” “啊？那家伙，会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吗？”派蒙表示不敢置信。 “看吧，就连你也觉得这种想法不对劲。现在想来，那时得出的结论果然还是有欠考虑。不管怎么想，像散兵那样遇事冷静、性格沉稳的人，都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熟人大打出手吧。” “但是，那家伙却又真的这么做了，唔……这件事果然怎么想都很奇怪。”派蒙摊开双手，表示放弃思考。 随后，旅行者双手抱胸，右手托住了左手肘，将食指曲起抵在下巴处，开始仔细地回忆起储存在脑海里记忆片段。 忽然，旅行者的视线一瞥，看见了一株散发着紫光的蕨类植物后，刹那间灵光一闪，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我有一个猜想，或许可以解释发生在散兵身上的异样。” 思考结束之后，旅行者单手叉腰，眼神格外坚定地看着派蒙说道。 “是什么呀？”派蒙好奇地说道。 “是——” 正当旅行者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派蒙时，忽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二人的聊天彻底打断。 “这不是旅行者阁下与派蒙阁下吗？二位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身后那平静悠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衣袖间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声音的主人也越来越清晰—— “是神里绫人！”派蒙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来者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位如今社奉行的当代掌门人、神里家的现任家主，出身于名门望族、在幕府之内颇有声望的御前红人——神里绫人。 神里绫人身穿一席按照西式风格裁剪改良过后的狩衣，那厚实而宽大的袖摆垂在两侧，洁白的布料上娟秀着淡紫色的飘纹，仿佛那落入水中的紫色鸢尾花；冰紫色的眼眸里时常盈满着那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弯起的嘴角总是令人难以揣测他的真实想法。 神里绫人步履沉缓地走向二人，随后站在原地，看着之前叫出自己名字的派蒙，笑意盈盈地说道：“呵呵，二位真是好久不见了。小派蒙还是这么有活力呢。” “神里绫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还未等神里绫人接着寒暄，派蒙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下一句。 “好久不见，神里绫人。”旅行者向着神里绫人打招呼道。 神里绫人笑了笑，随后环顾了一遍四周的景色，并未着急于回答派蒙的问题。将视线移回后，随后神里绫人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对旅行者和派蒙发出邀请道： “呵呵，是啊。故人再会，总是情愫满肠。看来我们彼此之间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呢，但这里似乎不是聊天的好场合，不如这样吧，二位请随我一同前去社奉行在踏鞴砂附近设立的监察御所内，那里有上好的和果子与茶水。有什么想要说的话，我们路上再慢慢聊。” “哦……好吧，这里可能确实不是什么能坐下来好好聊天的场所，那旅行者，我们就和神里绫人一起去那个叫什么，额……‘煎茶玉所’的地方吧？” 派蒙转过头去，认真地询问着旅行者的态度。 “正好，我也有很多想要问你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带路了。”旅行者欣然同意道。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不仅在陌生的地方与故友相逢，还能借此机会与你们多叙叙旧。你们来此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旅游观光之类的吧？毕竟这个地方是不对外开放的。” 神里绫人看着旅行者和派蒙的眼神不变，尽管这一句话听上去像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当然不是。应冒险家协会的任务邀请，我们是前来踏鞴砂调查‘祟神泄露’一事的。” 在看见神里绫人的态度之后，旅行者也就索性不想对其隐瞒，便将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哦？……” 在听见“冒险家协会”这一名称之后，神里绫人眼里的笑意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 “那具体的详情，就让我们去茶水间里细聊吧。请二位随我来。” 神里绫人伸出手臂，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第26章 第二次委托 随后，三人便一同前往社奉行设立在御影炉心村子外部的监察御所。 为了更高效直接地管理如今的踏鞴砂，在将军大人面前领命后的社奉行为了更好地履行御令、完成管理和守护踏鞴砂的职责，神里绫人便命人在距离御影炉心不远处的海岸边，修建了一处用于临时办公的检察御所。 因为是临时修建起来的，所以整体的建筑样式从外面看起来有些过于简陋了。但是一旦走进去，就会发现这检察御所里的内部布局竟然格外的讲究，办公用具以及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深刻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虽说是检察御所，却更像是一处军营。看守在四周的侍卫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在看到神里绫人从远处朝着他们走来之后，为首的那名高大的侍从上前迎接他，随后朝着神里绫人行了一个军礼。 “神里大人，您回来了。”侍从身上的盔甲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神里绫人放松似的朝那名侍从摆了摆手，随后侧过身去，将旅行者和派蒙一边介绍给他，一边认真地嘱咐道： “刚才在巡视踏鞴砂时，巧遇了这两位故人，她们二位便是赫赫有名的冒险家，旅行者和派蒙。我邀请她们前来此处叙旧议事，可千万不能怠慢两位贵客。” “是。能面见神里大人的两位故友，是我宏岛井田的荣幸。二位在检察御所内的一切需求，都可以嘱托我去处理。” 名叫宏岛井田的男人虽然头戴着盔甲，将面部的表情隐去，但发出的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一个沉稳可靠的年轻人。 “有劳你了。让阿振去准备一些点心和茶水吧，随后就送到茶水间里来。” 宏岛井田回应一声后，便转身离去。 神里凌人在安排好一切之后，脸上那轻松的笑意又再次浮现出来，随后他转过身去，对着旅行者和派蒙说道： “抱歉二位，耽误了一下，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每次看神里绫人做事都觉得很可靠呢！既利索又周到！”派蒙嘿嘿一笑说道。 闻言，神里绫人捂着嘴轻轻地笑出了声，自谦地说道：“只是事情做多了就有经验了，这没什么的。如果派蒙来做我的工作的话，说不定会干的比我还好。” “凌人，你就别忽悠派蒙了。” “呵呵，我说的可是实话，吩咐别人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能做到哦，只是有时候或许会需要掌握一些话术而已。” 神里绫人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后，三人在神里绫人的带领下进入了监察御所内的茶水间里。等到全员落座后，穿着传统和服的侍女送来了和果子和茶水，离开后将隔间的障门轻轻地关上了。 此时的场所里没有了外人，神里绫人才悠闲地对旅行者说道：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之前的那个话题了。” 因为熟悉神里绫人的性子，旅行者知道他在朋友面前不喜欢说太多弯弯绕绕的话，既然他如此说道，那么接下来就单刀直入便可。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了。但是现在踏鞴砂的真实情况，与我们之前所接的委托内容来看有很大的出入。别说祟神泄露了，即使是御影炉心的周围也看不到半点受到祟神影响的痕迹。” 旅行者看着眼前的神里绫人语气平静地说道。 “嗯！而且这里的土地也恢复的很好，山薰种下的那些花全部都存活下来了呢。”派蒙则在一旁补充道。 “山薰？是那位住在西侧山坡上，名叫叶名山薰的女子吗？前不久我还打算亲自去看她，但是由于公务繁忙，后来便拜托下属带着礼物去探望了。” 提起叶名山薰，神里绫人的影响非常深刻。 “我记得她是最早一批回到踏鞴砂居住的原住民，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时隔几百年，踏鞴砂的土地上还能种出花，是她最先尝试着迈出这一步。托她的福，让很多当时对踏鞴砂的环境感到失望的人重燃了希望。” “后来，在听见踏鞴砂的土地已经恢复了生机后，许多之前远离故土在外漂泊的原住民都纷纷回到了这里。我们给他们建了许多新的房屋供他们居住，还派遣人手帮助他们开垦荒田。如今的踏鞴砂，虽然和最初的模样相比起来还差的很远，但起码已经不是一片荒芜的废土了。” 拿起桌上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杯，神里绫人浅抿了一口。 从神里绫人口里得知踏鞴砂如今的情况后，旅行者和派蒙的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太好了！现在的踏鞴砂，比我和旅行者想象的都要好呢！也多谢凌人，帮了那些回家的原住民们很大的忙呢！” “哈哈哈，这可不敢当，我也只是在完成将军大人交给我的任务而已，所做的一切完全算不上什么。真正让踏鞴砂重焕生机，是这片土地的自净能力，以及那些不愿意放弃自己家乡的原住民们。”在听见派蒙的话后，神里绫人爽朗一笑后说道。 “那既然如此，到底是谁在开那种恶劣的玩笑呢？明明踏鞴砂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为什么要制造出那种会让人引起恐慌的谣言呢？如果一些不明所以的普通民众听见了踏鞴砂祟神再一次泄露这种事情，肯定会害怕到连夜搬走。而外面的那些人也会对这里敬而远之，说不定还会排挤之前住在这里的人，那这样的话，之前大家为踏鞴砂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白费了吗！” 一想到之前自己和旅行者被那不知出处、完全就是欺诈的冒险家任务给深深地欺骗了感情，派蒙就气不打一出来。 看着旅行者和派蒙生气的样子，不知为何，一向沉稳持重的神里绫人眼里居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慌张。 好像是有点玩过头了呢……自己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们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这么生气。 “咳咳，关于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如今生活在踏鞴砂里的人们没有因此而受到任何影响。我会负责维护这里的治安，尽量杜绝一切不利于这里的谣言。” 为了掩饰尴尬，神里绫人假装咳嗽了两声，随后说道。 “其实，你们这一趟也没有白来就是了。关于御影炉心，我确实有任务要拜托二位。不过在此之前，有些话我要提前告诉给二位。” 第27章 真正的动机 “咦？凌人你有什么事情要拜托我们啊？”疑惑于像神里绫人这样的厉害人物也会有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派蒙忍不住问道。 “没关系，我们都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如果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请旦说无妨。”在得知之前神里绫人为踏鞴砂所做的一切之后，旅行者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神里绫人的请求。 “呵呵，不是我故意要将麻烦你们，只是这件事如果由我来出面处理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妥。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稻妻与他国外交的问题，本地人不好擅自插手。我个人不喜欢畏手畏脚的做事方式，但是又苦于找不到这个中间人来当‘媒介’。” 神里绫人一如往常般将他伶俐的头脑运用地淋漓尽致，面不改色地与他人谈论起自己的计谋。 “但是，今天我在御影炉心四周巡查时，居然恰好遇见了你们，这不得不说是雷电将军保佑。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这一次的委托，那么不管是对我而言还是对踏鞴砂的居民而言，都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得了，别夸我们了！我们都表示愿意接下的你委托了，直接告诉我们报酬和内容就行了！” 既然有委托，就会有报酬；既然有报酬，那么派蒙就是最积极、最认真的那一个。 “好好好，那我就再次谢谢你们愿意出手相助。现在你们已经身处踏鞴砂，知道了这里的变化之后，想必之前的那个委托在你们眼里就应该已经是作废了吧？那么我会帮你们向冒险家协会那边申请任务终止，并和负责人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们一些赔偿金。” 神里绫人不动声色地再次说道。 “哇？！真的吗？！那不就是相当于白捡吗？！”神里绫人话音刚落，派蒙就震惊到大喊大叫。 “……” 看着神里绫人那自然坦荡的表情，旅行者陷入了沉默之中。关于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感觉遇见神里绫人之后，好像每一步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不管是来到监察御所还是被告知真相，再到顺水推舟地帮我们与冒险家协会那边对接…… “旅行者！你在想啥呀？” 派蒙推了推陷入沉默和思考中的旅行者，焦急地说道。 “额，稍微等一等，凌人，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请务必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来不及多犹豫，关于这个问题，旅行者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可以，对于你，我有问必答。”此时的神里绫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旅行者想了一会，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问出了那个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困扰着她的问题： “凌人，之前那个冒险家协会发布的任务，委托人会不会就是你啊？” “啊……” “嗯？！？？！” 两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第二个声音表示了其主人那足以震撼山脉的惊讶。 神里绫人带着欣赏的目光看向了旅行者，嘴角那抹微微的浅笑此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或许是在赞赏着自己友人那洞若观火般直觉，又或许是诡计被揭穿后的释怀一笑。 “开——开什么玩笑？！？！这、这是真的吗？！可恶，原来一直以来耍我们的人是你啊！凌人！” 如果不是旅行者伸出手拦住了派蒙，暴躁的派蒙几乎快要飞到神里绫人面前去打他了。 “嘛~嘛~先冷静一下，小派蒙。”神里绫人苦笑着伸手示意。 “你先等等派蒙，还没有完全确认是凌人呢！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啦，当心打错人！”旅行者抱着非要向前冲的派蒙，努力地劝她道。 “额……如果真的是我的话，你们就会揍我吗？”神里绫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派蒙安抚好后，三人再次平静地坐下来聊天。 神里绫人为自己添了一壶茶水，抬手将温热的清茶喝下去之后，随后又恢复到之前那个沉稳冷静的状态里。 因为自知已经无需再掩饰什么，神里绫人接下来的语气可谓是无比轻松： “是的，我承认那个委托人就是我。就在前不久，我让人将‘调查踏鞴砂祟神泄露’这个任务挂在了冒险家协会里，并宣布对外重金悬赏。” “可是！你明明作为踏鞴砂的管理者，对踏鞴砂的情况是再熟悉不过了的！踏鞴砂明明根本没有什么祟神泄露，为什么要撒这种谎呢？”派蒙不理解地问道。 “你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吧？说说看。”旅行者抱胸说道。 “唉，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在冒险家协会里，我所委托的这个任务被内部的人员评定为了最高等级，不是那种非常厉害的冒险家的话，是无权接下和知晓委托内容的。虽然冒险家里面人才济济，但是最优秀的终归只有那么几个。” “等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就已经来不及撤回了。于是这个任务就一直被挂着，一直都没有哪位冒险家接下。随后我本以为过段时间这个任务就会被人遗忘，然后等时限一到，就自动作废了。所以没再去管它。” “原来是这样，然后蒙德的塞琉斯会长在看见这个任务一直没有人接之后，热心的他就想到了咱们。刚好那段时间我俩回到蒙德过风花节，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班尼特来找我们了呢。” 说到这里，派蒙才恍然大悟。 “这也不能怪塞琉斯会长，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要怪的话，凌人才是始作俑者。” “唔！‘始作俑者’……别把我说的这么坏啊……”神里绫人再次苦笑道。 “对！要怪就怪凌人！”说罢，派蒙气呼呼地瞪了神里绫人一眼。 “咳咳！好吧，我承认这都是我的错，你们确实有责备我的资格。作为补偿，你们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而且不算在任务报酬的范围里，是额外的‘赔偿金’。” 神里绫人态度十分诚恳地表示道。 “哼！这还差不多！看在你这么诚心悔过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吧！” “等等凌人，最关键的动机你还没有说到呢，那就是你为什么要发布这个虚假的委托呢？” 旅行者说到这个时，神里绫人的表情忽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他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摆出一个思考的举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旅行者和派蒙疑惑地看着他，但是又不好出声打扰，只得坐在原地干瞪眼。 最终，神里绫人叹了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他抬眸看向旅行者和派蒙，将那个就连自己心腹也不能告诉的秘密说了出来： “其实，我发布委托的真正动机，是想要尝试着吸引某个人——或者说是人偶，前来踏鞴砂。” 第28章 臣子的觉悟 神里绫人的一番话，在对此毫不知情的人听来或许会显得有些平淡无奇，甚至于是莫名其妙，甚至在听完之后还会发出“啊？”之类的疑惑声。 然而此时，坐在神里绫人对面，正是旅行者和派蒙。于是神里绫人这些话语，就像把一颗闷雷丢进了二人的内心里，随后顺手引爆了。 心中警铃大作。即使旅行者不想承认，也不由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迫卷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风波之中。 首先，雷电影为什么影要找散兵？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 散兵作为雷电影的造物，却因为在精神上过于脆弱、难以成为容纳神明意志的容器而被她抛弃在清籁岛上的沉眠之庭内。神樱树前，八重神子当时亲自向自己传达了当时，雷电影在舍弃散兵时，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取走散兵的性命，仅仅只是因为影她于心不忍。 但是后来，雷电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成为将散兵救赎的契机。后来在散步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更像是命运对他开了一个玩笑。 散兵之所以如此憎恨雷电影，恐怕皆是因为在散兵看来，她对当初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将他弃之如敝履的表现。 原本以为两个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其中一个却主动寻求起对方的踪影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放着这个问题先不谈。雷电影如果真的想要见散兵的话，散兵他也不会同意。恐怕以散兵的性子和他对于雷电影那难以释怀的恨意，怕不是还没有走到雷电影的面前，就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吧。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旅行者就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虽然散兵在此之前曾经弑过一次神，但当时的对象是仁慈的智慧之神纳西妲。 纳西妲在救下散兵后，利用权能看到了他回忆里那些在世界树中看见的悲伤的过往，所以才会选择对他的过错既往不咎，散兵他也才能得以被拯救。 ……不对，或许，散兵他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如果真的有机会，他说不定真的会拼上自己的性命，向雷神复仇…… ……等等，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 …………… “……旅……行……” “……旅行者！！！” 随后，派蒙的一声声呼唤成功地让旅行者从深邃的思考中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刚才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是身体不舒服吗？” 眼睛似乎有些不舒服，旅行者闭上眼，再次睁开后便看见了派蒙那张大大的脸。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里也满是担忧。 “……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旅行者出声安慰道。 “呼…你刚才的举动也把我给吓到了，如果你再不回过神来，我都快要喊医生了。” 在听见对面传来和派蒙一样关心她的话语后，旅行者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人。此时神里绫人脸上的表情也和派蒙一样，紧皱的眉头表露了此时内心里纯粹的担忧之情。自己刚才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引起他的疑惑。 不过这也难怪，即使神里绫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心思缜密，也绝不会猜到自己刚才脑海里所想的一切。 意识到这一点后，旅行者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庆幸道：幸好没有暴露，不然此时自己和派蒙可就真的进退两难了。 “……抱歉，刚才似乎是有些走神，现在已经没事了，一会吃下午饭的时候多吃一些，补充一下能量就好了。”旅行者笑着说道。 “呜呜~你可担心死我了！”派蒙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摸了摸派蒙的脑袋，旅行者欣慰地冲她一笑。 “如果是因为舟车劳顿累了的话，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住宿。接下来的事情还是等到你恢复之后再议吧，当务之急是先把状态给调整过来。” 神里绫人神情严肃地建议道。 “没关系，我现在已经没事了。”看见二人对自己如此关心，旅行者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继续之前的话题吧，我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总之，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旅行者闭上眼睛想道。 “好吧，但是你千万别勉强自己，有任何不适要及时跟我说。” 察觉到旅行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个状态后，神里绫人也不好再做阻拦。 “那么，就接着之前的那个话题吧。我发布这个委托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完成雷电将军大人交给我的任务，找到那个已经消失了几百年的人偶。” “之前，为了协助我调查，将军大人托人给我送来了很多有关于那个人偶身体构造、音容样貌的文书。我通过钻研那些为数不多的文书，试图通过了解这个人偶的性格，推测出他离开的去向。” “要在整个提瓦特里找一个消失了几百年的人偶，对我而言，不得不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但是既然将军大人如此下令，身为臣子的我就应该不遗余力地完成。” “唔，确实……璃月有一句古话，正所谓‘军令如山倒’，意思就是说‘将军的命令就像山那样高大又沉重、不可动摇’，作为下属必须认真地执行上级的命令才行。” “哈哈哈~说得好！派蒙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冒险家，在外旅行时所学到的知识，比我这个家里蹲要多上一倍。” 神里绫人抚掌而笑，随后接着说道： “就像派蒙说的那样，将军大人的命令对于稻妻的臣民来说是不容置疑的御旨，唯有领命遵循这一选择。虽然将军大人没有在找到人偶一事上设立期限，或许是考虑到了以凡人的能力标准而言，这项任务的难度的确是十分巨大。” “如果在我这一代临终之前都不能寻到那个人偶，那么这项任务便会由我亲自交于我的孩子；而我的孩子依旧不能完成的话，那么便会再一次地传到下一代。” 说完这句话后，神里绫人低下头，将那苦涩的清茶饮入口中。 “凌人……” 天真纯良的派蒙，此时还尚且难以理解神里绫人刚才那番话中沉重的意味。但是即使是迟钝的她，也能感觉到神里绫人此时所展现出的觉悟。 “哈哈，抱歉，忽然聊起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但刚才那些话确实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为了能找到那个人偶，即使是外人看来觉得很离谱的方法，都值得我去尝试一下。” 神里绫人朝着面前的二人浅浅一笑。 “之前在调查那个人偶的去向时，我推测出了一些他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在稻妻国土之上，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我都曾派出人手前去搜查，但最后都毫无所获。” 第29章 不存在的人偶 “那、那或许是因为他本人现在已经不在稻妻了呢？”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派蒙，有些心虚地说道。 确实，早在几百年前散兵就已经离开稻妻前往至冬了。后来在那边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成为了第六席执行官。随后，他又受到博士的蛊惑，为了成神而前往愚人众设立在须弥城内的实验室里接受身体改造…… 但是，如今的神里绫人是不可能得知这一切的。所以按照他的想法来思考，可能会以为散兵作为一个懵懂无知、心智还未成熟的人偶，肯定是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独自离开稻妻。 但是几百年的时间如此漫长，神里绫人为何就敢笃定，散兵他不会与人类发生接触，从而借助他们的力量离开稻妻呢？ “你之前说那个人偶早就在几百年前就消失了，那么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他肯定也成长了不少，说不定已经顺利地融入进了人类的社会里，甚至跟随着从外国来的人，搭船离开稻妻了呢？” “我也考虑到了这一情况，毕竟几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而且，从那些由史官记录的文献来看，那个人偶似乎对于人类的生活格外感兴趣。那些对他身份一无所知的普通民众们，在偶然看见他后，或许会觉得他是从哪家走失的人类孩子，将他带回家中照顾扶养。” “但是，如果现实情况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神里绫人神情惋惜地摇了摇头，随后接着说道： “之前我就曾提到过，为了找到那个人偶，稻妻国土内但凡是居住着人家的地方都已经调查过了。无论是清籁岛、八酝岛、还是神无冢和鹤观，甚至于鸣神岛内，终末蕃的忍者们都已经进行过地毯式的搜索。最后的调查结果一致指向了一个诡异的事实，那就是：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从未有一人见过这个人偶。” “……”派蒙和旅行者神情复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在得知调查结果的时候，从来没有质疑过将军大人的我，那时的内心也是复杂无比的。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将军大人口中的这个人偶，是真实存在的吗？” 在神里绫人说完这番话后，房间里忽然安静地可怕。组成这个茶水间的隔墙防音效果实在是太好，在房间内没有一人说话的情况，这里就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异次元空间一样。 旅行者和派蒙都沉默着不说话，因为如今的提瓦特世界里，唯一对“散兵”这个称呼还留有记忆的，除开纳西妲之外，就只有她们两个了。 当过去找上门时，是否要热情地开门迎接它？旅行者甚至都不用多考虑，也能知道散兵的答案一定是拒绝。 作为夹在其中的人，旅行者此时深深地体验到了一把左右为难的感觉。 “但是，将军大人是不容质疑的。即便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我也依旧不会选择放弃寻找那个人偶。” 神里绫人低垂着眼眸，看着茶杯中缓缓沉入杯底的茶叶。 “为此，我不能停下脚步。” “后来，在身边亲信的建议如此建议道：如果主动换不来想要的结果，那么就尝试着变主动为被动。” “于是，我便想到了利用那个人偶对于稻妻这片土地的感情，假设即使现在的他早已经在外四处流浪多时，但是身为游子又怎么不会关心故乡的情况，知道稻妻的土地即将迎来一场灾祸的话，或许就会有想要归乡的念头了吧？” “这、这根本就是赌博嘛！不管怎么想，这成功率都不会高吧？” “呵呵，所以才说‘即使是外人看来很离谱的方法，对我而言也是值得一试的’。所谓病急乱投医，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神里绫人笑着说道。 但就结果而言，神里绫人这一次赌赢了。 旅行者闭上眼睛，从心底里对神里绫人感到佩服。 在情报如此之少，难度如此之大的情况之下，寻常人如果不是真的信念坚定，恐怕早就放弃了吧。神里绫人不仅头脑聪明、心思缜密，甚至不惜以自己社奉行首领的信誉作为赌注，胆大心细地规划出了这样一个几乎称得上是“瞒天过海”的计谋。 就因为如今的踏鞴砂在社奉行的接管下，早已经不对外人开放，所以有关于这里的消息一律不允许泄露。即使是住在御影炉心外围处的踏鞴砂原住民们，也鲜少知道有关于御影炉心的情报。 如此一来，其他的稻妻民众就更对踏鞴砂内部的真实情况无从得知了。如果想要打探情报的话，除非亲自前来这里调查，或者接触到某位掌管这里的大人物…… 原来如此，怪不得散兵那时才想要与自己联手。光靠他一个人的话，确实力不从心。 “看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思考着什么，甚至到了走神的程度。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旅行者闻言抬起头来，发现神里绫人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 “怎么了吗？是有什么……顾虑吗？又或是不想说？” 看见旅行者沉默的样子，神里绫人贴心地问道。 不知此时的神里绫人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只是单纯地对自己的态度感到好奇。旅行者陷入了两难之中。 因为她难以判断，以自己的身份而言，到底是否有插手此事的资格。 一边是已有觉悟、至死方休的神里绫人，一边是抛弃过往、重活一世的散兵。 自己作为夹在中间的那个第三人，真的有将两边的羁绊，再一次连接在一起的资格吗？ 最终，在内心那股难以承受的压力之下，旅行者眉头紧锁着，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抱歉，凌人。我虽然有一些想法，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需要谨慎地斟酌一番，才能做出选择。” “旅行者……”她身旁的派蒙向她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是吗……尽管我很好奇你刚才那句话背后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我刚才的那番话让你感到为难了呢。该抱歉的人应该是我，将你们这些无辜的外人卷进来，确实是我这个当事人考虑不周的问题。” 随后，神里绫人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未等旅行者和派蒙再次开口，便十分体贴地对她们二人说道： “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一路劳累，是时候休息一会了。我让阿振把客房收拾了一下，今晚你们无需顾虑，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和想吃的食物，不用客气，直接告诉我就好。” 第30章 难题 在结束与神里绫人的交谈之后，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夜色渐晚的时候。 黄昏时分的踏鞴砂被笼罩在一片橙红色的暮光之中，旅行者和派蒙坐在屋外的缘侧处，面前就是轻轻拍打着海滩的细浪，海水那独有的腥咸气味扑面而来，跟随着那股气息的，还有清凉的水雾。向远处望去，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令人难忘的美景。 然而，尽管美景当前，观赏着它们的二人却在此时心事重重。 回到房间之后，旅行者和派蒙没有躺下休息，而是坐在缘侧处的藤椅上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由于刚才所接收的信息量过于庞大，所以二人此时都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碰见这种事情。其实我之前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影她会忽然想起来要找散兵呢？她的记忆难道没有受到世界树的影响吗？” “有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有考虑过。就目前的所已知的情报而言，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世界树删除的或许只是有关于散兵离开沉眠之庭后这一段经历的记忆。在影的记忆里，散兵仍然只是那个沉睡在沉眠之庭里的纯白人偶。” “真的吗？！还可以这样啊？”派蒙诧异无比地表示道。 “这个结论只是我顺着逻辑推测出来的而已，没有什么根据。如果要要调查出真实情况的话，我们或许得去问问纳西妲才行。” “唔……这下可就麻烦了。因为影她完全不知道散兵从沉眠之庭里跑出去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散兵对她抱有恨意。你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影她作为散兵的母亲，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急匆匆地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找到他之后，发现孩子居然恨上自己了！这怎么想都很难接受吧！” 听了派蒙的话后，旅行者还真的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母子相见的场景，额角不由得滴下一滴冷汗：“嗯……确实很有冲击力。” “我就说吧！”派蒙双手一摊开。 “而且，现在散兵那边，似乎也不愿意再见影一面。如果他知道这背后都是绫人设的局，最终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吸引他回到踏鞴砂，散兵会生气到想杀了凌人吧。” “额……现在真是两头为难……”派蒙头痛般地抱住了脑袋，眼睛也变成了小三角括号。 “不仅是两头为难，在这件事情上，凌人的态度也很坚决。即使散兵这一次没有回到踏鞴砂，凌人他也还会再想其他的办法去找散兵的。”旅行者面色有些沉重地说道。 “脑子……脑子要不够用了！”派蒙放弃了思考。 二人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忽然旅行者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看着派蒙纠结的面庞，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 “看来如果想要找到事情的转机的话，果然还是得去见散兵一面。” “啊？！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呀？”派蒙惊讶无比地问道。 “……或许，因为我觉得刚才在茶水间里谈到的那些事情，散兵他作为当事人，有权得知这背后的一切真相。” “可是、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吗？因为现在我们也搞不清楚，散兵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是什么态度啊。” “不管他是什么态度，都与我们无关。或者说，我们无权左右他的选择。” 旅行者摇了摇头，随后认真地说道。 “那、那既然这样的话……” 话说到一半后，派蒙忽然哽住不说了。 “没事的，派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旅行者转过头来，目光温柔地看向派蒙。 “我、我只是觉得，如果这样的话，那还是……别把这些事情告诉散兵了吧？因……因为，我觉得……额，怎么说呢……要不这件事，我们还别掺和了吧？” “唔……派蒙，可以对我说说你的想法吗？” 不知道为何平时里很热心的派蒙此时会一改之前的态度，旅行者不由得感到好奇。 “啊？我、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啦……但就是，总感觉你好像很纠结、很为难的样子。这也难怪，因为毕竟这一次的情况很特殊嘛。” “很特殊？” “对啊！你想啊，我们平时里的委托任务，大多都是打打架啊、解解谜啊，或者调查啊什么之类的，虽然很累，也很辛苦，解谜的过程更是经常感觉脑子不够用什么的……但是总之这些事情都还在正常范围内。” “‘正常范围之内’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我们做起来不会纠结、不会为难，更不会后悔的意思啦！没有那种，感觉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感觉。” “……原来如此。” 派蒙的话，竟然在无意之间提醒了旅行者。她们即将所要做的事情，其实早就已经不属于“正常的委托范围”之类了。如果非要给这件事定一个性质的话，“家庭矛盾”应该是再适合不过的。 从某种程度意义上来说，这是散兵自己的家事。即使她们没有被牵扯进来，一直调查下去的散兵最后也会遇见神里绫人，随后被他认出来。至于那个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也就是说，其实自己什么也不用做，因为未来的命运早已经被定下。没有异国他乡的从旁协助者，这场在踏鞴砂里上演的闹剧也会接着进行下去。 “……看来，是我把我们的作用想的太重要了些。在这么久的冒险旅途中，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作为事情的见证人而存在的。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位置依旧没有发生改变。谢谢你派蒙，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忽然就想通了。” “啊？嘿嘿……你这么突然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无功不受禄的，我、我也没说什么呀……”听见旅行者的夸奖，派蒙一时间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不是这样的，你刚才的想法帮了我一个大忙。现在仔细想来，以散兵的实力，可能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就可以调查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了吧。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在这里等待着散兵的到来。” “唔……你脑袋好使、我都听你的！”派蒙故作严肃地点点头。 “至于，‘影在找散兵’这件事，我觉得还是由凌人亲口告诉散兵比较好。我们作为局外人，在这件事情上不好过多插手。” “哦……你说的对！”派蒙又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决定了，那我们就看接下来，事情会如何发展吧。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旅行者将手放在大腿上，头稍稍地低垂下去，双眼浅浅地闭着，似乎在脑海中思索着什么。 “噫？奇怪的感觉是指什么呀？” 派蒙这次没有急于点头，而是一脸疑惑地问道。 远处的天空里，几只白色海鸥在空中翱翔着，自由而又鲜活。它们的身影倒映在旅行者那金色的眼眸里，似乎透过它们的身体，旅行者看见了另一番不同的景色。 “……或许这一次，散兵他是真的可以与自己的过去一刀两断吧……” 第31章 夜袭愚人众 时间回到四天前的夜晚。 踏鞴砂的北侧有一处隐蔽在地面之下的寂静溶洞。受到狂风和海水常年的侵蚀，如今那处溶洞的内部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从地面到洞顶足足有十几米高。 沿着黄昏时分那条被愚人众火枪手拦住的小道一路向下走，穿过一片崎岖的海岸，就能看见这处溶洞的入口。 入口处的四周杂草丛生，或许是多年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了，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完全不会注意到这里还会有一个漆黑的洞口。 散兵从一块高大的石头上一跃而下，随后躲在一棵矮树下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将叶名山黛送回家后，散兵便对她说自己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很快就会回来。但临走时又不放心地折返回去，再一次嘱托山黛除了自己和她姐姐之外，不管是谁回来都不能开门，如果有事的话就去找在御影炉心附近巡逻的侍卫和其他村民。 虽然知道愚人众还没有那个未卜先知的本事，但是做什么都需要以防万一。 接着，散兵驱动神之眼，在叶名山黛家的附近留下了一些风元素。这些风元素与自己的神之眼连接在一起，这里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赶回来。 一切准备妥当后，散兵便出发打算去收拾那群愚人众。 来到溶洞附近后，散兵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地形和人员配置。站在刚才那块石头的上方朝溶洞方向望去，散兵发现那处溶洞似乎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距离自己所在的位置处大概四五百米的距离还有一处入口。 不知道那个入口是不是盘踞在这里的愚人众们的逃生通道，总之想要把那些人一网打尽，那个入口是必须要封住。 怎么才能把一个山洞完全封死？或许需要一处松动的壁岩和一点小小的契机。 于是趁着夜色，散兵沿着海岸线偷偷地快速潜入到了溶洞的后方。 背靠在石壁上，散兵屏息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溶洞里面的火光通明，距离洞口处不远的潭水边地面上随意摆放的行李和用具说明确实有人驻扎在这里。但之前散兵在上一处洞口前只能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完全没有一丝光亮。果然，为了隐去行踪，这群愚人众果然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不敢太明目张胆。 已经确认了这群愚人众的藏身之地后，散兵开始思考起他们来到此处的目的。 考虑到刚才不久之前所遇见的那个火枪手在拦住他们的时候态度嚣张无比，而如今的踏鞴砂又被归在三大奉行的麾下管理，治安情况早已不同于以往。像这种远离故土、又没有靠山的异乡人，竟然有胆量在本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就说明这里面的情况非常不同寻常。 唉。 散兵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真是没用的女人，连一个国家都管理不好，还配当什么神。 此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十分大逆不道的散兵，准备开始对这里进行强攻。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里面的具体人数，但是那个不重要。一般像这种在异国他乡秘密进行调查任务的人员，战斗力都大同小异，不会高到哪里去的。 上一世成为执行官的经验，没想到居然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但很难说是因祸得福。 等到最里面传来一阵人声，散兵便如一矢利箭般冲了出去。 那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散兵扼住了脖颈。散兵那超乎常人的臂力像坚硬的岩石一般难以撼动，那是他与生俱来的神力。身为神造的人偶，即使不能驱动元素力量，也绝不会在人类之躯面前落于下风。 散兵稍一使劲，刚才还在说话的人便立即呜咽着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而他手里的工具也随之落在泥地上，发出一计沉闷的响动。 看见那件用于清扫地面的工具，和这个男人身上的衣着打扮后，散兵立刻就判断出他的身份并不是战斗人员，而是负责清理卫生、整理物资的后勤人员。 刚才他嘴里嘀嘀咕咕的话语似乎是在抱怨着队友的某些举动，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本以为会最先遭遇起码三人，没想到首战却以意外的方式宣告结束。 散兵蹲下身子，伸出手试探了一下那人的鼻息。从样貌上来看，这个一头棕发的年轻人有着一副典型的至东人面孔，手掌没有因常年训练而留下的老茧。 在确认面前这人只是睡着之后，散兵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才那处洞窟，从现场的布置来看应该是专门用于就餐的地方。几张破旧的桌子上满是一些残羹剩菜，细闻之下还能嗅到一股酒味。 要知道，愚人众士兵们在执行任务期间是严禁喝酒的。 想到这里，散兵不由得冷笑一声。 如果这群乌合之众的顶头上司是自己的话，此时他们一个都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里压抑而又紧张的气氛，唤起了散兵以前在深渊里战斗时的记忆。那时自己带着一支所谓的愚人众精锐，在如同浪潮一般的深渊魔兽群中昼夜不眠地弑杀着。而想要与那些凶猛的非人之物战斗、并存活下来，不仅需要足够的实力与胆量，还需要过人的机智与冷静。 很快，在下到两百层时，自己突发奇想般的忽然想要清点一下人数时，发现刚开始那11人的队伍，最后竟然只剩下了3人。 虽然在进入深渊前，自己就已经声明，对那11名精锐的生死一概不负责。在深渊里，弱者被抛弃，而强者则生存下来，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不知为何，在得知队伍只剩下3人之后，自己竟然在那一瞬间里会感到悲伤…… 记忆片段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回忆被嘈杂的声音打断。 一队迟迟赶到的愚人众小队看见散兵正迈着大步地向他们走来，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个穿着修验者服饰的少年居然在毫发无伤的情况赫然出现在这里，冰冷的面庞上毫无惧意，甚至在看见手持枪械的他们后，没有任何想要往后逃的打算。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本来还想威胁几句，然而还未张口，他面前那个高大壮硕的雷锤士兵便伸手制止。 第32章 真正的战士 历战甚少的人对于自己面前的对手总是有着一股盲目的自信，尤其喜欢出言挑衅；尚有经验但是实战不足的士兵，在学会分辨对手的气息之后，正确判断出对方的强弱后再做打算；而真正身经百战、实力强悍的战士，则会对自己的敌人一视同仁、至死方休。 雷锤士兵面具下的表情凝重而又肃穆，因为他早已经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泛泛之辈。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有入侵者！第四小队请求支援！” “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布置在外面的感应仪器没有反应……” 队伍中，有一个通讯官打扮的男人紧张地对着手里的通讯设备说道。 “哦~你是说那个啊，那个长的很像大型瑾瓜一样的东西。” “！” 拿着奇怪仪器的通讯人员惊恐地转过身后，瞬间被已经移动到他身后的散兵死死地抓住了脖子。 “咕！”通讯官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散兵抓举至半空中。 此时的散兵元素力全开，身上薄荷色的神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以神明降世的姿态俯看着下面一众渺小的人类。 “呜啊啊啊啊！！怪、怪物！！” 现场的人在看见散兵的姿态之后，纷纷惊恐到四散而逃。 但是不管下面如何混乱，朝着出口奔逃的士兵们如何丑态百出，都不被此时的散兵放在眼里。因为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从这些人的口里挖出自己想要的情报。 “在你开口说话之前，我得先警告你一些注意事项。”散兵平静地注视着那名被自己拎在半空中的通讯员。 “呜……呜呜！！求求你！放过我吧！！” 被抓的那名年轻的通讯官五官因为极度害怕而变得扭曲，他的双手牢牢地抓着散兵的胳膊，不断地祈求着散兵不要松开手。五米的高度虽然摔不死人，但是足以令一个普通人类受重伤。 “首先，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其次，不要在我手里挣扎，不然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想要把你扔下去。最后，如果你敢对我撒谎，或者是知情不报的话，那你就抱着你那可怜的忠诚，下地狱去吧。” 说着，散兵抓着通讯官衣领的手松了一下。 “啊啊啊！是！是！”通讯官拼命地点头答应道。 “很好，为我办事从来不会吃亏。”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散兵奖励似地冲着通讯官一笑。 “你们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藏在这个溶洞里？” “我、我们，我们是奉上级的命令，来这里驻扎待命的！请你放过我吧！我到这里也才不到三天的时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哪个上级的命令？” “我、我不、我不知道！” “你也知道你如果从这个高度摔下去的话，即使不死也会残废吧？”散兵的眼神变得更冷了。 “啊啊啊啊啊千万不要！！” 那名年轻的通讯官此时泪流满面地看着散兵，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然而通讯官的那双眼睛，却令散兵感到呼吸一滞。 …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散兵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 “如果不想死的话，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散兵坚决的态度，仿佛一把架在通讯官脖子上的刀。纵使经常被人指责性格木纳，这个年轻人此时也完全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背叛或者死亡，只能选择其一。 尽管自己已经做好了决定，要为冰之女皇献出生命。然而就在临死之前，通讯官忽然想起了那远在至东的母亲和妹妹。在自己即将远行时，母亲和妹妹追着搭载着自己的那辆列车，满脸泪水地对自己挥手告别。 如果真的要赴死的话，起码要再见她们一面…… “……是……是那位……” 通讯官紧闭上双眼，就在答案即将呼之欲出时，他忽然大声喊道： “——为了冰之女皇陛下！！！” 那响亮的声音震彻整个溶洞，不断地回荡在各处。 “……啧。”散兵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随后，他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投下一片难以看清的阴影。 “……那你，就为了你那可笑的忠义而送命吧。” 五指在刹那间忽然收紧，通讯官的脸立刻蒙上一层死的阴霾。发青的脸色和暴起的青筋，无时不在宣告着这条年轻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 在这一刻，散兵是真的起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这一举动与仇恨、愤怒、轻蔑等这些情绪无关，仅仅只是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喝——！！！” 随着一阵怒吼声响起，一股强烈的雷元素力量瞬间搅乱了散兵周围的风元素力场，随后聚拢在一起，形成五道直竖的雷电，朝着散兵劈去。散兵那仿佛神明一般不可撼动的身形，竟然在那股强烈的冲击之下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切！！”散兵朝着上方飞去，勉强躲开了第一道雷刃。然而下一道雷刃居然就藏在被躲开的雷刃之后。 为了躲开那第二道朝着自己袭来的雷光，散兵将抓在手里的通讯官一把丢进了不远处的草丛里，随后在电光火石间在掌心里汇聚起风元素，将那浓烈的风元素力压缩成一个风球，风球的中心因为力量的不断注入而向着临界点飙去，代表着绝对力量的深邃黑暗就在那其中。 将力量压缩到极致后，散兵抬手将风球对准了前面。伴随着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巨响，溶洞里无数尘土被掀起，照明用的火把全部被熄灭，洞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但是现在的溶洞内已经不需要那些脆弱的火把照明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名雷锤士兵的手中巨锤所发出的紫色雷光。 又是一阵狂风吹起，洞内的其他物件随着弥漫在四周的尘雾一起全部被吹飞。 风暴之眼处，幽暗的浅色蓝光再一次亮起。 散兵站在地面上，他那如同樱树般挺拔的身形如同神只一样庄严而肃穆。没有一丝表情的双眸望向自己面前那名屹立在原地的雷锤士兵。 只凭刚才那一击，即使是对人类十分不屑的散兵，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他所拥有的实力。这名战士似乎对于锤炼自己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这这份偏执恰好能证明，他是一位真正的战士。 “……人类，你的实力值得我认可。” “——但是，如今的你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第33章 名叫维奇伊万诺夫的男人 雷锤士兵用他那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缓缓地吐出一句： “……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介稻妻的浮浪人罢了。” 闻言，散兵几乎要嗤笑出声。 “浮浪人……”雷锤士兵在嘴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听闻稻妻的浮浪人多是一些居无定所、无妻无子的落魄武士。他们经常盘踞在神无冢至八酝岛的古代战场处，袭击那些无辜的过路人。给幕府添了很大的麻烦。” “但是见你的样貌穿着，似乎不是那些人的同伴。” “……” 眼前这个至东人，似乎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了解本地的情况。 “所谓‘浮浪人’，并不是特指哪一类固定的集体，而是对那些形单影只、独自漂泊的无所牵挂之人的统称。那些低贱的武士可以是浮浪人，看上去衣着得体的我也可以是浮浪人，甚至就连你，也可以称得上浮浪人。” 不知为何，在听见那位雷锤士兵的话语之后，散兵忽然心情变得很好。 “……” 雷锤士兵陷入了沉思之中。 或许是他那思考中的模样有些熟悉，令散兵一时间感到有些恍惚。在他有关于深渊的那段记忆中，面前的这位雷锤士兵似乎与某个人物的身形重合在了一起。 散兵眯起双眼，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对方来。 高大健壮的身躯，统一的愚人众制服，手上所持的雷电巨锤，被黑色面具遮住的面孔……这些从外表一眼就能看出的外表特征，都在述说着这名雷锤士兵和其余的愚人众士兵相比起来，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除了官衔可能更高一些、实力更加强悍一些之外，几乎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那股熟悉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你，叫什么名字？”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散兵一脸警惕地试探着问道。 “……” 雷锤士兵对于散兵的问题感到十分疑惑。 但，出于对对手的尊敬，犹豫了一会，雷锤士兵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散兵： “维奇·伊万诺夫。” “！” 散兵的双眼骤然睁大。 这个名字…… 果然是他……那11人中，最后从深渊中生存下来的3人之一。 愚人众内的高级士兵，第三先遣部队的队长——中尉维奇·伊万诺夫。 因为有在深渊里一同浴血奋战的经验，散兵对于这名士兵的印象很深刻。不仅是因为他那强悍的实力，更是因为他那始终不愿意放弃战友的决心。 维奇·伊万诺夫。在散兵的上一世中，与他相遇的时候他已经年近三十，性格沉稳可靠，与他人相处时甚少说话。当时的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深渊征服队的第三先遣部队队长，经常跟随着执行官们出入死亡之境，几次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 常年在深渊里奋战的人，必须要拥有超脱凡人的意志力与信念，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那些心神不稳、意志薄弱之人，多半会因为精神崩溃而成为队伍的累赘，最终葬身在漆黑的深渊里。 为了保证队伍的存续，失去战斗价值的士兵就会被众人无情地抛弃。这是深渊探索中不变的铁则。 散兵第一次带队进入深渊时，丑角就告诉他道：专注于完成你的任务，那些人类不过是被消耗的道具。 那时的散兵对此感到毫不关心，因为即使丑角没有这么说，他也不会去管那些弱者的死活。 于是在深渊奋战过程中，散兵一心一意地与那些深渊魔兽们厮杀，酣畅淋漓地享受着死斗带给他的激情与兴奋。而那种感觉，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所存在的价值。 散兵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遇见了那个名叫维奇·伊万诺夫的人。 维奇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初见他时，他那平平无奇的外表并没有引起散兵的注意。但就在散兵面无表情地告诫那些士兵们，如果身陷险境不要妄想自己会去救他们时，维奇却意外地开口说道： “散兵大人，我会保护好我的部下们，不会在这次的任务过程中给您添一点麻烦。” 保护好自己的部下？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这是散兵在听完维奇说的话后，所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任何队长说过这样的话，散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会在深渊里保护好自己的部下？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散兵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属下绝无此意。”维奇的态度十分真挚诚恳。 “人类，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深渊可不是你们这些弱者平时小打小闹一下就能完成任务的地方。你不需要保护任何人，你的职责仅仅只是完成上面交给你的任务。” “您说的很对，但我的做法一向如此。还望您能谅解。” “……” 显然，维奇那固执的态度令散兵有些不悦。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最后你的小队里，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散兵那不带一丝笑意的眼睛看向维奇，嘲笑着维奇那狂妄而无知的想法。 然而，就在进入深渊之后，维奇竟然真的如他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尽心尽力地保护着他的队员。即使有好几次他与队员们一同身陷险境，几乎快要送命时，也没有没有忘记贯彻自己的誓言，将受伤的人坚实地护在身后。 站在不远处的散兵，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副场景。尽管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但早已经麻木的内心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离开深渊之后，维奇的队伍里，除了有一名身体素质较弱的队员重伤不治之外，其余人都存活了下来。与之前的队伍人员生还概率相比，维奇队伍里的情况可以称得上是奇迹。 在那之后，在众人眼里性格恶劣的散兵，再也没有对维奇那拯救队员的举动冷嘲热讽。 每当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在房间里独处的散兵都会回想起维奇直面深渊魔兽，毫不动摇地保护他人的身影。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散兵忽然主动开口，朝着维奇问道： “你的名字叫什么？” “阁下，我叫维奇·伊万诺夫。” 他低着头，态度恭敬地弯着腰，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 ………… 第34章 雷爆屏障 …… ………… 散兵再次睁开眼，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你叫维奇·伊万诺夫是吗？” “……” 名叫维奇的雷锤士兵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揣测此时散兵的意图。 “……罢了。” 散兵想要再说什么，然而那在嘴边的话语，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我不想取你们的性命。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会放你和你的士兵们一条生路。” “恕难从命，阁下。” 维奇抡起那柄高大的巨锤，重新唤起体内的雷元素力。 “我们全员已经向那位冰之女皇许下永世不变的誓言，为了完成执行官所给予的任务，即使赌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愚人众不允许泄密，更不允许背叛。” 仅仅两句话，便将自己的态度表达地淋漓尽致。 早已熟知对方性格的散兵，在提问之前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仍不死心罢了。 “是吗？那你就为你的忠义，献上性命吧。”散兵冰冷的眼眸里染上元素力的色彩。 怀着各自的目的，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散兵最先攻击，一道凝聚着风元素力的风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攻维奇，然而那道强韧的风刃却被那柄挥下的巨锤击碎。没有给维奇喘息的时间，极快的攻速弥补了力量上的不足，在维奇躲下第一道风刃之后，紧接着几道更加强劲的风刃便接连朝着他的要害袭去。 密集的攻击没有令经验十足的维奇慌了阵脚，那柄巨大的雷锤仿佛一把轻盈的长枪那样在他的手中飞舞着，元素力附着的雷锤成为了一面坚盾，将那些风刃悉数挡下。 远距离的攻击难以击穿那面坚实的盾牌，散兵纵身一跃，飞入半空中，随后快速地在空中释放出数道风刃。然而这些风刃只是佯攻，就在维奇接下风刃之后，扬起的元素力刹那间夺去了维奇的视线，待那些元素力散去之后，散兵的身影毅然出现在维奇的面前。 “哈哈哈哈——！！” 散兵右掌中的风球再一次聚起，他那疯狂的面庞倒映在维奇那藏于面具后的双眸中，下一秒，散兵便将右掌的汇聚着暴风的风球对着维奇的脑袋打去。 如果是凡人之躯，这一击命中即是必杀。在如此短的距离之内，即使是神明也难以躲开。 “死吧！！！” 就在这几乎必中的杀招快要打中维奇时，一阵刺眼的紫光突然闪起—— 那道紫光并不是寻常的光芒，而是雷元素力的光芒。维奇在与散兵开战之前，就已经埋好了后手。 最开始看见散兵速移至通讯官身后时，维奇就判断出散兵在发动元素力后的速度非同寻常，一旦开战，身形笨重的他一定会落于下风。为此，必须要想出行之有效的对策才行。 既然已经清楚对方擅长速攻且爆发力惊人，那么这就代表着近身防御是必不可少的。在挡下风刃的时候，维奇就开始在暗中积蓄着大气中的雷元素力，为的就是创造出一道雷爆屏障。 所谓的雷爆屏障，就是一道外界物体在触碰其表面后会引发雷爆的防御型屏障。因为需要提前积累并消耗一定的雷元素力，所以许多实力不足或者初上战场的新手鲜少会使用这招。 但是一些经验老成的战士，则会在战斗开始前就收集有关于对手的情报，及时了解自己的处境，并基于此及时地判断雷元素力积蓄的节点和时间，并在关键的时候将其一瞬间释放出来，快速地形成一道完整的雷爆屏障。 在散兵的上一世中，维奇就是凭借着这一招救下了许多一同在深渊里奋战的同伴。 雷爆屏障虽然使用的代价很大，但与之对应的是，其在实战中回报的报酬也十分可观。不仅能吸收70%的雷元素力伤害，还能吸收敌人施加的攻击并转换为雷爆伤害。 “——什么？！” 散兵在立刻意识到那道紫光非比寻常后，便迅速地收回术式—— “轰隆！！”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巨响，维奇站着的位置发生了一场巨大的雷爆。炸开的雷元素力产生了一阵冲击波，将悬浮在地面上的散兵一下子吹飞至几十米远。 没想到维奇还留有后手的散兵根本来不及防下这招，但万幸地是，在及时收回释放的风元素力后，散兵用尽全力挡下了那道巨大的冲击波。 被吹飞至几十米远的散兵在空中调整好了姿态，双脚踢在垂直的石壁之上，几秒钟后才勉强镇定下来。 在几近垂直的石壁上失去重心之后，散兵重新掉落至地面。 溶洞里的元素力场被刚才的雷爆搅地一片混乱，散兵一时间难以判断出维奇所处的位置以及他此时的状态。 但就刚才那场雷爆的攻击力来看，想必身处中心的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散兵深吸了一口气，用撑向地面，重新站起身来。 再一次发动风元素力将弥漫在洞中的尘雾以及残留的雷元素力快速吹散，散兵迫切地想要知道此时维奇的状况。 随着尘雾退去，维奇的身影出现在散兵的视线中。 在刚才那场雷爆过后，维奇的身上多了几处清晰可见的伤痕，其中胸口处的伤口尤为严重，几道殷红的血迹顺着那狰狞的伤口流淌出来，染红了他的上衣。而那柄巨锤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破损，他撑着巨锤半跪在地面上，但过了几秒钟便重新站起来。 虽然此时的维奇，也因为那不可控的雷爆力量受了伤。但凡人之躯的他所受到的伤害，居然也仅限于此。 散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维奇望向散兵，面具下的表情复杂无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肌肉纠缠的手臂忽然发力，重新抡起那柄巨锤，朝着散兵的方向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二人相顾无言，但其中的气氛已经再次恢复到了之前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你的能耐，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多了！不错！维奇·伊万诺夫！我很欣赏你的实力！” 散兵朝着维奇伸出双手，极力地夸赞着他。 第35章 交易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像你这样的强者，在这样的地方殒命确实可惜——” “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泄露情报的。” 尽管身受重伤，维奇也仍然没有丝毫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 “不如你先听听交易的内容如何？” 散兵浅浅一笑，话语里带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你应该明白，即使你是这些杂鱼中最强的那一个，但杂鱼终归是杂鱼。以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而言，如果你执意将我视作对手，那么你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有胜算的。” 散兵的语气如同羽毛一般轻盈无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着十足的杀伤力。 “……” “可能我之前的话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我其实一开始就无意打听你们的顶头上司是谁，也没有任何要替天行道、把你们赶出踏鞴砂的意思。” “但毕竟你们的风评在整个提瓦特大陆是出了名的不好，所以我就下意识地觉得，你们一定在这个名为踏鞴砂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干一些见不光的坏事。” 散兵脸上的笑容不变，朝着维奇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然而，你们其实……并没有在干坏事呢？或者换句话说，没有在干一些对现在踏鞴砂造成不利影响的事情呢？” “所以，只要你回答是或否，我就能放你和你的小队一马，并离开这里，不再找你们的麻烦。” 面对曾经相识的故人，散兵这下可谓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散兵在上一世中作为维奇的顶头上司，他无比熟悉维奇的性格和为人。 从外表看上去，维奇就是一个十足的普通人，属于那种扔进人堆后再也找不到的类型。他不仅外表普通，甚至为人处世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还经常因为过于耿直和直言不讳在职场里被各种打压。 真正令维奇在一众愚人众士兵里脱颖而出的，是他那如同磐石般坚硬的意志，以及那颗无时不刻想要拯救同伴的心。 先天的不足，能被坚毅的信念和持之以恒的努力弥补；即使性格很不讨喜，将同伴放在第一位的他最终也会找到志同道合、能互相以性命相托的战友。 如果自己不做出让步，而是选择与他在这里死斗，无疑是一个得不偿失的决定。散兵相信如果维奇动起真格来，那绝对会是一场无无可避免的恶战。 而且他们之间的战斗，说不定还会吸引来在这附近巡逻的幕府兵，届时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更糟糕的是万一这处溶洞发生坍塌的话，自己和维奇都会被活埋。 如果可以从维奇那里套出自己想要的关键情报，那么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只是希望这个木头脑袋可以争点气。 散兵恨铁不成钢地想着。 因为受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影响，此时的散兵已经有了从长计议的想法。 原本一开始的他只是打算将这一群愚人众全部收拾一顿后再把他们赶出去，顺便从几个怕死的愚人众士兵那里套出一点情报，写在纸上丢在天守阁门前，这次的调查行动就宣告结束了。 但就目前来看，似乎许多事情的发展都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 在听了散兵的提议之后，尽管不明白为何他的态度转变地如此之快，但受了重伤的维奇还是选择先镇定下来，一边给自己疗伤一边警惕着散兵的举动，同时还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刚才由于他们在洞里发生了战斗，为了避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其他的愚人众士兵们纷纷退了出去，但是一旦自己陷入不利的处境后，剩下的队友则会立刻补位或者展开支援。 刚才那名通讯官放出的消息此时应该已经传达到其他驻扎部队那里了，不出意外的话增援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然而在想到这里后，似乎是考虑到了什么残酷的现实，维奇不仅没有感到庆幸，反而皱紧了眉头。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即使是几百个愚人众士兵赶到，恐怕也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吧。 作为队长，自己现在应该最先考虑的是在保证任务能顺利进行的同时，如何将队伍的伤亡减少控制到最小的范围。 哪怕因此而送命或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非常抱歉，阁下。有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维奇最终还是同意了散兵的建议。 “我是愚人众第三先遣部队的队长，之前一直在须弥待命。就在三天前，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前往稻妻国一处名为踏鞴砂的地方，监视并保护在这里进行研究的科研人员。” “其余的，我无法再透露更多。” “……” 散兵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错，你很识趣。”散兵颔首道。 “我们彼此双方各退一步，得知我想要的情报之后，接下来我也不会再为难你。” 散兵浅笑着潇洒地转过身去，带着束腕的右手扶着角笠的一沿，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维奇。 “……但是如果我们有幸，还能再见一面的话——你就做好死的觉悟吧。” 话音刚落，散兵的周围就爆发出一阵代表着风元素力躁动不安的光亮，夺去视线的尘雾则紧随其后。维奇伸出手挡在面前，巨大的冲击吹得他身上伤口隐隐作痛。 那阵光亮来的快去的也快，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随着光亮的消失，黑暗再一次重新笼罩在洞内四周。 洞里重新安静了下来，先前那股令人喘不来气的压迫感不复存在，这意味着散兵已经离开了。 “咳咳……” 在确认自己已经安全后，维奇很快便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嘴里咳出几口鲜血。 看来刚才的雷爆果然还是伤到了内脏……维奇心想道。 “……额……谁来……帮帮我……” 维奇闻声抬头，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维奇没有多想，快速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了溶洞边缘的一处茂密草丛边，之前被散兵扔下的通讯部此时正躺在一堆被压弯的灌木上呻吟。 “队、队长……”通讯兵在看到维奇之后，又惊又喜地喊道。 “不要说话，你应该骨折了。先躺在原地，支援很快就到。” 维奇出声安抚着他。 “队长……那个怪物他……他已经走了吗？” 因为身体疼痛而意识迷糊的通讯官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是的，他已经走了，现在大家都安全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吧。” 维奇蹲下身，看着通讯官的双眼说道。 在得到维奇亲口提到“安全”两字后，通讯官像是触发了关键词一样，冲维奇虚弱地笑了笑，随后便安心地昏睡过去。 第36章 烤地瓜的香气 离开溶洞之后，散兵驱使着元素力飞向离出口不远的一处山坡上。 相比起溶洞里那黑暗压抑的氛围，外界清新的海风和连绵不断的群山在此时显得格外令人感到身心愉悦。散兵在深呼吸后又长长舒出一口气，新鲜空气涌入胸腔里，似乎体内的风元素力循环也变得更加通畅了些。 降落在结实的地面之后，散兵转过身去，从高处俯瞰着那处溶洞。 海风吹拂着他那蓝白相间的宽大衣摆，坠在角笠边缘的两条笠带也如同翻滚的波浪那般在身后飞舞着。散兵平静而淡泊的浅紫色眼眸里倒映着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他记不清上次像这样看着踏鞴砂的风景，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随后，散兵轻轻地闭上眼睛，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在浩瀚的夜空之下，散兵快速地赶回了叶名两姐妹在山坡上的住处。 不远处那栋熟悉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屋内亮起的烛火透过窗纸映射出来，朦胧而温馨。那看起来柔软无比的橙光，令散兵感到一阵恍惚。 很快，散兵来到门前，正准备抬手敲门，然而下一秒他却犹豫了，抬在半空的手就这么举着。 “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散兵低下头开始检查起自己身上有没有显眼的污渍。伸手拍了拍沾在胸前和身后的灰尘，在确认衣服还是很干净之后，散兵这才放心下来。 再一次鼓起勇气敲门，散兵却又犹豫了。 可能是散兵磨磨唧唧的举动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屋内坐在椅子上烤地瓜的叶名山黛，在听见屋外的衣物摩擦声后，高兴地从椅子上一跃而下，朝着大门一蹦一跳地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地喊道： “倾奇者哥哥！是倾奇者哥哥回来了吗？” 即使是隔着一扇门，也难掩叶名山黛那稚嫩而又满怀期待的声音。 “……啊，是我，山黛。” 散兵轻声说道。 “咔嚓！”一声，那扇锁着的木门很快地被打开，屋内明亮而温暖的烛光也随着叶名山黛的动作倾泻而出，笼罩在二人的身上。 叶名山黛在看清来人之后，二话不说地扑到散兵面前，无比开心地抱住了他的膝盖。 “倾奇者哥哥，欢迎回来！” “……” 散兵张了张口，鬓边的紫发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嗯……我回来了。”散兵弯下腰，抱住了叶名山黛，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山黛在家里很乖哦！还给倾奇者哥哥烤了地瓜！” 叶名山黛从散兵的怀里抬起头，朝着散兵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 “倾奇者哥哥！你快进来！” 像叶名山黛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性格活泼，思绪比成年人转的快，要跟上他们的节奏需要费一番功夫。散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叶名山黛的上一句话，叶名山黛就拉着他的手朝屋里走。 屋里果然弥漫着一股烤地瓜的香气，那清淡香甜的气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能让精神紧绷的人很快地放松下来。 叶名山黛推着散兵坐在火堆旁的榻榻米上，在散兵乖巧地坐好之后，她又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火钳，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正放在铁网上烤着的地瓜。 “倾奇者哥哥吃这个大的！”叶名山黛将一块外皮被烤得棕黑的地瓜夹在了散兵的面前。 看着像小大人一样做事成熟的叶名山黛，散兵忽然轻笑出声。 “哈哈……” 在听见散兵的笑声之后，叶名山黛好奇地歪着脑袋问道： “噫？倾奇者哥哥你笑什么呀？” 止不住的笑意涌上心头，散兵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过了一会后，散兵的笑声渐弱。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散兵意味深长地看着叶名山黛说道：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看见你这么照顾我……觉得很有趣而已。” “唔？” 年纪尚小的叶名山黛完全没有弄明白散兵这话的意思，举起一根指头放在嘴边，小小的眉毛也学着大人那样皱在了一起。 “呵呵……” 火坑里的木炭发出“噼啪”的声音，散兵从叶名山黛的手里拿过火钳，将放在铁网上的地瓜全部夹在了自己的面前。 “既然地瓜是你烤得，那么剥皮的工作就交给我，你坐在那里等着吃吧。” 话一说完，散兵便开始细心地剥起地瓜皮来。 “啊！哥哥！烤地瓜很烫的呀！”看着散兵的举动，叶名山黛着急地说道。 “没事，这点温度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你不要学我，你是人类，和我不一样。” 散兵风轻云淡地说道。 随着地瓜皮被散兵那灵活纤细的十指剥下，露出了被包裹在里面那诱人无比、冒着热气的地瓜肉。刚刚烤好的紫色地瓜肉软糯无比，甜香扑鼻，看的一旁的叶名山黛嘴角直流口水。 “这地瓜烤得还不错，你很能干嘛。” 散兵还不忘顺便夸奖她一句。 成功将手里的地瓜皮剥好一半后，散兵递给了叶名山黛。 “你先吃吧，尝尝自己的手艺。” 叶名山黛激动地下意识地用双手接过散兵递给自己的烤地瓜后，紧接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把烤地瓜递回到散兵的面前。 “不、不行！这个地瓜是烤给倾奇者哥哥的！” “没关系，你先吃也可以。”散兵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行！”不知为何，这时的叶名山黛忽然变得格外固执。 “为什么？”散兵不解地问道。 “因、因为，倾奇者哥哥大晚上还要出去工作！很辛苦的！” 叶名山黛抬起头，表情十分认真看着散兵。 “……”散兵看着叶名山黛挑眉，没有明白她刚才那话里的意思。 ……工作？什么工作？ 散兵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叶名山黛话里的意思，随后马上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自己刚才把她送回来之后，没有来得及和她解释清楚就急匆匆地出门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去干什么的叶名山黛，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去加班去了。 噗，加班。 想到这里，散兵不由得再次轻笑出声。 “我刚才不是去工作，是偷偷跑出去玩了哦。所以不要担心我。” 散兵用手里的火钳将快要燃起明火的木炭夹出来，放在火坑的边缘处。此时被火光照耀着的他的侧脸，看上去温柔无比。 第37章 梦醒后的恶意 真的吗？！那为什么不叫山黛一起？” 闻言，叶名山黛手脚并用地爬到散兵身边，脸颊两边涨得像一只充了气的小河豚，表情气鼓鼓地问道。 散兵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急于回答她。 再次转过脸去，散兵故作轻松随意地摊开手，神秘地说道： “当然是担心你被坏人拐走啦。因为我听说这边一到晚上，就会出现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四处游荡，看有没有晚上不回家在外面玩的小孩，然后把他们统统抓走……” “骗、骗人！山黛一直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听姐姐说过有这样的坏人！” “可能是最近才出现的吧。毕竟似乎从三天前这边就开始变得不怎么太平了……还记得黄昏那会拦住我们去路的那个人吗，他说不定和那个会抓小孩的人就是同伙哦。” 散兵越编越起劲，逗小孩的感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意思。 “唔~~好可怕！” 叶名山黛用小手捂着脸，一副被被散兵的话语吓到了的表情。 “啊……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会保护你的。” 意识到玩笑开的有些过了，散兵赶紧止住之前的话题。 但叶名山黛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小小的身体细微地颤抖着。她松开捂着脸蛋的小手，慢慢地爬到散兵身边，一言不发地将头靠在散兵的大腿上，随后蜷缩起小小的身体。 “呜……山黛不想被抓走……山黛还要等姐姐回家……” “……” 或许是受到之前愚人众火枪手那件事情的影响，此时的叶名山黛表现得十分害怕。 看着叶名山黛可怜的模样，散兵开始有些懊恼之前瞎编故事吓小孩的的行为，伸出手安抚着缩在自己身边的叶名山黛。 “不要害怕，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 散兵闭上眼睛，俯下身将叶名山黛抱在怀里。 “其实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没有什么抓小孩的坏人。那个时候我不是已经把坏人打晕了吗？所以，别怕了。” 屋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只有散兵一个人在说话。然而看着迟迟一言不发的叶名山黛，散兵忽然有些心慌。 “喂……山黛，你在听吗？” 然而叶名山黛还是没有回答自己。 在那一瞬间，散兵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也开始变得慌张起来。他连忙伸出手抱起躺在榻榻米上的叶名山黛，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喂！叶名山黛！” “呼……” 不知何时，叶名山黛已经睡着了。 “……哈。” 此时散兵的心情就像从万米高空坠落之后发现自己没事一样。 散兵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虚空咒骂了一番。过了一会，再次看向叶名山黛那恬静的睡颜，他只觉得自己刚才差点就要慌死了。 将叶名山黛抱在怀里，小小的她仿佛一颗易碎的鸟蛋，好像自己一用力就会碎掉。人类的小孩子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明明刚才还这么活蹦乱跳的，结果下一秒倒头就睡。 但这也难怪，毕竟白天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枫丹时钟，此时已经是凌晨12点半了，确实到该休息的时候了。 散兵动作轻柔地抱着叶名山黛起身，脚步缓慢地走到干净整洁的床前，弯下腰将她放在床上，随后给她盖上被子。 上床后的叶名山黛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语，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睡在枕头上后，她翻了个身，朝着墙面那头再次沉沉地睡去。 “呵呵……”看着叶名山黛可爱的模样，散兵不由得笑出声来。 再次回到火坑旁，散兵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烤地瓜出神。心里感叹这孩子怎么烤了这么多的地瓜，这根本就不是两个人吃的份量。 但是现在即使说教些什么，本人也听不到。散兵只得把用木盘把那些烤地瓜盛起来，打算放在灶台上阴凉的位置处，留着第二天再吃。 在把烤地瓜装进盘子的时候，散兵看到了之前自己剥给叶名山黛的那块烤地瓜。那剥了一半的地瓜肉此时还在冒着氤氲的热气，叶名山黛还没来及吃上一口就睡着了，于是它就这么孤零零地被放在原地。 抱着那一盘烤地瓜思索了一会后，散兵拿起那块还没有彻底凉透的烤地瓜，送到嘴边浅浅地咬了一口。 那一口刚被吃进去后，地瓜的香味就快速地从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细糯的口感萦绕在齿间，无论是温度还是甜度都处于刚刚好的区间，让人一下子就能知道出这块烤地瓜一定是早上就从土里拔出来，还没来得及放上一天就被送上了烤架。 真好吃啊。散兵心想着。原来带着甜味的东西也可以这么好吃。 温暖的房间里，只有火炭在灰烬里燃烧的声音。零零散散的火星从橙红色的火焰里飘出来，随着气流升至空中，接着一瞬间消失在这片静谧而又宁静的氛围里。 散兵靠在窗沿边，右腿弯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摘下的角笠就放在一旁，头顶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沉重的感觉，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抬眼看向叶名山黛那熟睡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一股暖流。 过了许久，疲惫如潮水般向他袭来，散兵缓慢地眨了眨双眼，头也沉了下去。 这一夜，散兵做了一个漫长而冗沉的梦。 在梦里，他见到了过去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和叶名山黛差不多的年纪，天真可爱、活泼伶俐，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十足的好奇心。 男孩开心地笑着，牵着散兵的手，带着他一起去山上摘野果。郁郁葱葱的山林里，到处都是棕红色的果实。 男孩将手中一颗棕红色的果实递给散兵，意示他吃下。散兵将那颗饱满晶莹的果实拿在指间，仔细地端详了一会，便仰头吃了下去。 那颗果实的味道苦涩无比，入口还有一股难以忽视的锈铁味。那味道对于散兵而言是无比熟悉的。 散兵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孩。 男孩浅笑着，脸的上部分被阴影遮去，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边。随后他又伸出那根食指，指向了远处的御影炉心。 “……在那里。制造出它的罪魁祸首，就在那里。” 什么意思？ “去哪里……拜托你……” 你在说什么？不要走！ 就在散兵伸出手扑向男孩时，男孩的身体立刻像流沙那样崩塌，随后在风中一点一点的消逝。 “不要——！！” 散兵哭着用尽全力扑向男孩，然后还是晚了一步，散兵的双手只抓住了男孩身体消失后残留下来的衣服。 纯白而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散兵蜷缩在地的身影。 …… ………… “……倾奇者哥哥！” 叶名山黛用力的摇晃着睡着的散兵，大声地呼喊着他。 “……唔……” 还未睁眼，散兵就感受到一阵刺眼的阳光。 “……山黛？”散兵意识有些迷糊地看着眼前精力十足的叶名山黛。 “倾奇者哥哥！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哦！快起床啦！” 叶名山黛嬉笑着趴在散兵的肩膀上，小脑袋高兴地晃来晃去。 现在已经早上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散兵摇了摇头，用手抹了一下脸。等到困意渐渐褪去，散兵这才发现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屋外隐约传来的鸟雀声给这个天清气朗的早晨添上了几分安逸闲暇的气息。 “你先下去，你这样我不好起身。”散兵无奈地朝着压在自己肩膀上的叶名山黛说道。 “嘿嘿~”叶名山黛调皮地笑着。 总是拿小孩子没有办法的散兵只得将叶名山黛轻轻地推开，随后用手撑着地板，打算站起身来准备早饭。 然而，就在散兵刚一坐起身来后，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失去重心的散兵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啪”地一声扶住了窗沿。 “额！” 这是怎么回事？散兵的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本以为只是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身体有些麻木而已，但是接下来发生的状况，令散兵完全没有预料到。 随着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而来的，还有令人感到窒息的呕吐感。刹那间胃里仿佛翻江倒海，但是由于自己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即使把整个胃都翻过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吐出来的东西。 “呕——” 散兵痛苦地捂住了嘴巴。 本来打算转身去洗脸的叶名山黛察觉到了散兵的异样，转过头看见散兵扶着窗沿捂着嘴的模样，赶紧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倾奇者哥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38章 去毒的方法 本来打算转身去洗脸的叶名山黛察觉到了散兵的异样，转过头看见散兵扶着窗沿捂着嘴的模样，赶紧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倾奇者哥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咳咳、咳咳——” 散兵猛烈地咳了几下，从胸腔里传出的那阵阵空荡沉闷的抽气声，吓了叶名山黛一跳。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散兵在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道。 不同寻常般的眩晕感，再加上四肢无力浑身发冷。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吐出一样的呕吐感，甚至喉咙和肠道还有着细微的灼烧感……看这迹象，自己似乎是中毒了。 仔细想想，从昨天到现在，自己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身边的叶名山黛急得都快哭出了，一直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山黛…… 在想起山黛的那一瞬间，散兵的脑海里很快闪过一丝思绪。 “……山黛，你……刚才……有没有吃昨天晚上的……烤番薯？”散兵忍着身体的剧痛，十分冷静地看向叶名山黛。 “呜呜，没有！山黛没有吃！山黛想等倾奇者哥哥醒过来再一起吃的……”叶名山黛哇哇大哭着。 “是吗……记着，千万不要吃那些番薯……把昨天烤好的那些番薯都扔出去，端着盘子扔，不要用手碰。” “嗯嗯！好！山黛马上就去做！” 脸上满是泪痕的叶名山黛闻言，立马转身站起来跑向灶台所在的地方。 等叶名山黛离去之后，散兵深呼了一口气，随后盘腿而坐，将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不是人类之躯，这点毒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想到此处，散兵便很快地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回了平时的样子。 散兵像一尊神像那般，面色平静地盘坐在踏踏米之上，屏气凝神，将此时的全部注意力集中起来，利用神之眼的力量减缓体内气息和血液的循环速度。 在提瓦特世界中，每个人自从诞生之日起，体内就蕴含着一定的魔力。所有人体内魔力的强弱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异于常人的人，所能使用的魔力就会更多一些；而那些天资一般的普通人，能使用的魔力就十分有限。 提瓦特人体内的魔力不仅可以被用来外放，还可以被用来维系和调整体内的新陈代谢，从而达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目的。 一些颇有经验的冒险家，在野外冒险时如果不慎被毒蛇咬伤，他们就会首先判断出毒蛇的品种，再来分析它们牙齿中所含的毒毒性如何、是否是剧毒等，从而以此为根据进行自救。 这种自救的方式类似于璃月修炼者锻炼内功一样，都是先将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再以神之眼为媒介，将大气中的元素力一点一点地注入自己体内，调节体内的新陈代谢，加快或者放缓血液的循环速度，达到将毒液代谢掉、亦或是抑制毒发的目的。 此时的散兵就是使用了这个方法，加快了之前被身体吸收掉的毒液在体内的代谢速度。 随着大气中的元素力被缓慢地注入体内，毒液造成的身体不适越来越严重。剧烈的疼痛让散兵浑身颤抖着，嘴唇也开始发青。攥紧了拳头，散兵几乎快要把一口银牙咬碎。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着，散兵体内的毒液也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咳咳！噗——” 散兵的上半身快速地朝着前面扑去，刹那间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唇，一股黑色的鲜血从胸腔涌至口腔里，随后终于喷涌而出。 “咳、咳咳……呼……” 散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是汗地看着手心里那股混浊而漆黑的血。 而随着那股毒血被喷出后，先前体内那剧烈的疼痛感也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 刚才将背挺得笔直的散兵，这时忽然感觉像是全身的力量被瞬间抽走一样，身体控制不住地瘫软下来。双手撑在两腿的膝盖上，散兵紧闭着双眼，低着头轻轻地喘息。 等到一阵风吹过后，浑身上下都泛起一阵凉意，这时散兵才发现自己头上的额发和衣服早已经被汗液浸湿。 屋外传来叶名山黛匆匆忙忙的跑步声，不一会就听见了开门声。为了不让叶名山黛看出什么端倪，散兵快速地把嘴角残留着的血迹擦掉，很快叶名山黛就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散兵的身边。 “倾奇者哥哥！我、我照你说的把那些东西都扔掉了！你现在还好吗？” 散兵将那藏着黑血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 “咳咳……去帮我倒一杯水来吧。” “嗯嗯！”叶名山黛听话地照做了，随后又一溜烟地跑到灶台处。 原来从刚才到现在才过了十几秒，然而自己却感觉像是有好几个小时那样漫长…… 叶名山黛很快地就端来一杯清水，一脸担忧地递给散兵。散兵接过后一饮而尽，终于算是将刚才的不适给彻底压了下去。 恢复过来之后的散兵，看着焦急等待在一旁的叶名山黛，张了张嘴，随后慢慢地说道： “……我刚才只是起的有些急了，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但是、你刚才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样子……”叶名山黛哽咽着说道。 “……那或许是因为肚子饿了吧，毕竟早上没有吃早饭，谁都会有点低血糖。” 不知道这个听起来敷衍无比的解释能不能骗过叶名山黛，散兵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真、真的吗？”叶名山黛吞吞吐吐地问道。 “……嗯，是真的。总之，我们现在去吃早饭吧。”散兵点点头，十分认真看着叶名山黛。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一样，散兵即使现在双腿发麻，也要坚持着独自站起来。 背着叶名山黛将手上的血迹洗掉后，散兵出门将那盆有污血的水放在地面上，拿出怀里装着的一个小竹筒，装了一些血水进去，随后便将一盆的水泼进了杂草丛中。 目前来看还不知道如果活物直接接触了这些毒素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如果只是小范围影响的话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总之，现在先给山黛做早饭吧。那之后再来处理这些事情。 回到屋子里后，墙壁上的时针指向了八点。叶名山黛站在另一个水盆前乖巧地洗着脸。 看了一眼叶名山黛之后，散兵便转身走向储物间的所在地。 由于这栋房子的样式是按照以前的标准修建的，所以为了节省室内的空间，储物间一般都是修在外面的。 散兵在储物间门口站了一会，没有感受到某些不同寻常的气息，随后便径直地走进去。储物间里没有用于通风的窗户，弥漫着一股陈旧和泥土的气息。高大的货架上堆放着许多瓜果蔬菜，地面则零星摆放着一些农具。 抬起头环顾四周，很快散兵就发现许多被装在旧柳筐里的紫色番薯。 那些就是昨天晚上山黛烤的给他们二人吃的番薯。散兵蹲下身去，拿起一块个头相对较小的番薯仔细地调查了起来 第39章 狐狸与白米粥 从外表看上去，这只是一块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番薯而已。粗糙发皱的外皮，坑坑洼洼的手感，掂在手里格外有重量；不管是气味、形状，还是颜色、大小，都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以普通视角来看的话，似乎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既然如此，那就尝试着用元素视野来调查一下。 散兵开启了元素视野之后，储物间里忽然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色调。接下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散兵手里的番薯却还是紫色的。 番薯上泛起的紫色相比之前在普通视野下，要显得更加漆黑深邃。一股流动的力量静静地在内部循环着，逐渐形成了酷似旋涡一样的能量环。 “这是……” 察觉到不对劲的散兵将番薯放在膝盖上，伸出双手用力地将其掰开，里面的那股力量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忽然猛地停滞了几秒，似乎像是有自主意识那样，正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什么。 由于一时间无法判断出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散兵在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令散兵感到意外的是，从这个貌似有着自我意识的古怪玩意身上，自己没有感觉到任何可以算得上是恶意的情绪。 散兵和那团盘踞在番薯里面的力量就这么隔空对峙着，气氛一下子变得僵持起来。过了一会，似乎是终于有些按耐不住的散兵，缓缓地在掌心里驱动起风元素力，想要将这股奇怪的力量驱赶出来。 但这一下却惊动了它，在猛地接触到陌生的风元素力后，那股力量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快速聚集在一起后变化为一团掌心大小的深紫色史莱姆，从散兵手里的番薯上跳了出去。 “喂！给我站住！” 看见那团奇奇怪怪的史莱姆毫无征兆地就跳了出去，散兵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想要把它抓起来。然而紫色史莱姆却灵活地躲过散兵的手，借着起跳后的力量飞到了货架上。 就是这个小玩意差点把自己和小山黛给害死……今天说什么也要灭了它！ 散兵将手里的番薯丢了出去，周身聚拢起风元素力，猛地一挥臂后，几道凌冽的小型风刃便朝着那团紫色史莱姆打去。 紫色史莱姆的移动速度很快，而且总是朝着那些瓜果蔬菜、盆盆罐罐的缝隙里钻，让人着实火大。担心自己的风刃会打烂那些食物和器具，散兵甚至不敢多放几道风刃。 看来只能徒手抓了！ 散兵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储物间的门关紧，随后发动技能飞到了与货架同高的位置上，准备与紫色史莱姆决一死战。 然而等他飞起来之后，发现储物间里竟然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 此时的散兵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肚子里憋着一股子火，然而罪魁祸首却早已经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散兵生气地死命攥紧了两个拳头，额头上暴起青筋，恨不得把整个储物间轰上天。 冷静……冷静…… 深吸一口气，极力地将怒火克制住。 再次开启元素视野后，四周彻底变得灰白一片，感觉不到一丝元素力。就连之前那被堆放在旧柳筐里的番薯也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散兵的双臂小幅度地向内挥了一下，结束了优姿倾浮的状态，双脚重新踏回地面。 不知为何，一连两次的调查失利却没有让自己感到愤怒和沮丧。若是换成以前，现在恐怕早就耐不住性子冲到昨天晚上遇见的那处愚人众营地里去大杀特杀了吧。 散兵自嘲地想道。 或许是自己的脾气真的变好了吧，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重新振作起来的散兵在货架上挑了几根颜色看上还不错的胡萝卜，又抓了一把晾干的蘑菇。转身走出储物间，眼角的余光刚好瞥见一旁的菜园里种着几株新鲜的青菜，于是打开围在田边的篱笆门，随手摘了几颗。 回到房间里后，叶名山黛已经洗好脸，蹲在灶台边往里面添柴。灶膛里的火正烧的旺，散兵刚一踏进门，便惊讶于山黛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可以自己烧火做饭了。 “你在生火吗？”散兵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灶台边，看着叶名山黛问道。 “嗯嗯！倾奇者哥哥做饭，我来生火！姐姐说了，山黛现在已经可以帮大人做事了。” “……小心一点，添柴的时候别烧到自己。”散兵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清水倒在锅里。 “嗯！”叶名山黛开心冲着散兵笑着，随后又低下头去认真地干着手里的活。 看着蹲在灶膛边的小山黛，散兵的嘴角再一次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明明是再也普通不过的日常互动，却能让自己感到无比幸福。 或许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脾气逐渐变好的原因，也跟这个小姑娘有关吧。 为了方便干活，散兵将衣袖用一根白色的衣带挽在身后，就像稻妻村庄里随处可见的勤劳妇人一样，站在灶台前熟练地切起了菜，切好之后用一个木盘将那些稍后需要用到的蔬菜装在一起以做备用。接着开始煮白粥。 随着几把白米下锅，热气腾腾的水雾夹带着清新的米香开始四处飘散，之前空荡荡的屋内有了顿时有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白色的大米在热水里咕噜咕噜地翻腾着，也搅动着二人的食欲。 叶名山黛趴在灶台边，一边看着锅里正在煮沸的白米粥，一边唱着那不知名的儿歌。 “白米~白米~从田里长出来的金色的白米~狐狸~狐狸快快来~这里有你最喜欢的白米~~” 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锅勺的散兵听见叶名山黛唱的儿歌，忽然兴起地问了一句： “这是谁教你唱的歌？你姐姐吗？” “嗯！是姐姐教的！姐姐还说这是妈妈教给她的，每次在煮白米的时候唱这首歌，就会有可爱的狐狸来拜访~” “唉——那还真是不得了的歌。” 提起狐狸，散兵就难以避免地想起那个长着一对粉耳朵的女人。 但是那个狐狸女人并不喜欢吃什么白米饭，最喜欢的食物是难吃到爆的油豆腐。提起那些油油腻腻的黄色豆腐，自己恐怕穷尽一生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这么难吃的东西会被发明出来。 但存在即合理，即使是废物也有它存在的价值。散兵在心里随意地想着。 “狐狸大人应该很喜欢吃白米饭吧…但是山黛和姐姐在做饭时唱起这首歌，狐狸大人一次也没有来。”叶名山黛有些失落地说道。 “……” 最见不得小孩子失落的散兵神情复杂地挑眉看向叶名山黛，随后一言不发地想了想，开口说道： “可能是因为踏鞴砂没有狐狸吧。别说是狐狸了，这里或许连其他的动物也没有。” “那狐狸大人和那些动物都去哪里了呀？”叶名山黛天真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那些掌管这里的大人。”散兵搅动着锅里的白粥，看着差不多了后便把盘子里的蔬菜全部倒了进去。 “唔……但是我好想看一眼狐狸大人呀，如果它们都离开了的话，那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了吗……” 叶名山黛的手扒在灶台边，有些失望地用脚踢着灶壁上掉落的泥灰。 “……如果你很想看狐狸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散兵有些犹豫地说道。 “噫？真的吗？是哪里呀？”听见散兵说可以看狐狸，刚才还无精打采的叶名山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第40章 被烧坏的衣服 “是一个离踏鞴砂很远的地方。你知道绀田村吧？那里就生活着很多狐狸。数量多到随处可见。”散兵舀起一点锅里的白米粥，倒在小碟子里尝了尝味道。嘴里那清香回甜的味道，代表着此时的白米粥已经煮好了。 “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见狐狸大人！”在听见散兵的话语之后，叶名山黛开心地蹦哒了起来。 小孩子就是好哄，甚至还没答应她什么，就又恢复到之前那个活蹦乱跳的状态了。 “好啊，以后叫你姐姐带你去吧。”散兵漫不经心地说道。 将冒着热气的蔬菜白米粥盛在碗里，散兵解开系在肩头的绳结，宽大的衣袖也随之倾落下来。散兵端起碗，转身走向榻榻米。 叶名山黛跟在散兵的身后，一个劲地说着：“不行不行！我要倾奇者哥哥带我去！” “为什么？你姐姐带你去不是更好吗？” “不要！我不要！为什么倾奇者哥哥不和我一起去呢？” 叶名山黛着急地凑到散兵面前，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上去泪汪汪的。 “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去呢？明明我们才刚认识两天不到而已，你就这么信任我这个陌生人吗？” 将叶名山黛的那碗蔬菜白米粥放在她的面前，散兵面无表情地说道。 “……呜，倾奇者哥哥不是陌生人……” 叶名山黛捧起碗，有些难过地说道。 “……” 闻言，散兵一言不发，随后用一只手端起面前的碗，小口小口地喝起了粥。 再过不久，这孩子的姐姐就快要回来了吧。散兵在心里暗自想着。 那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仔细算下来也就只有一小会了。虽然这孩子现在和自己这么亲密，但是一会看见姐姐后，肯定会高兴到把自己的事情抛到脑后吧。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在远离亲近的大人时，就会把那些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向他们释放善意的陌生人当成靠山。而一旦父母亲人重新回到他们身边后，又会转头把和那些陌生人相处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也罢，本来照顾小孩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们不粘着自己反而更好。 然而就在散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叶名山黛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倾奇者哥哥，你可以在这里，再住几天嘛？” “……不行。” 散兵犹豫了一会，随后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呀……是山黛家里不好玩吗？” “不是这样的……” 再一次被叶名山黛的灵魂提问搞到无语的散兵，有些无奈地捂着脸。 二人对坐着无言，叶名山黛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散兵脸上的表情，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倾奇者哥哥是因为有事情要忙吗？……和山黛还有姐姐一样，是来踏鞴砂寻找爸爸妈妈的吗？” “……” 从来没有听过叶名山黛提起过父母的散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了，你的爸爸妈妈呢？之前我还以为他们和你姐姐一起去了城里，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 “唔……山黛也不知道有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山黛一直和姐姐一起生活在这里，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亲人……” “……” 散兵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面不改色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我不是来这里寻亲的。是来……” 说到这里，散兵忽然哽住了。 自己此番前来稻妻调查，现在想来，似乎完全是出于个人的意愿。既没有谁委托自己，也没有受到何人的邀请。孤舟远渡，孑然一身罢了。 不能把真正的目的告诉给叶名山黛，那自己要想个什么样的借口才好呢？ 探亲？探哪里的亲？ 旅游？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什么能叫的上名的风景。 几乎把所有的选择都在心里过了一遍，散兵仍旧找不出答案。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散兵只得一言不发地低头喝着粥。 这种感觉真令人感到怀念啊……在那久远的回忆里，自己也是在那热闹的人群中学着他们的言行举止。为了掩饰自己的与他人的不同，又或者是为了给自己找事情做，拿着那粗糙的茶杯，一口又一口地喝着那清苦的茶水。 透过那碗表面浮着菜叶的白米粥，散兵仿佛看到了当年那杯浮着茶叶的茶水。 观察着人类，模仿着他们的举止，再学以致用……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的自己和过去的那个自己，究竟有着什么样不同呢？ ……依旧是身如浮萍、命如草芥罢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感兴趣。”散兵撇过头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察觉到散兵的情绪变化后，叶名山黛有些害怕地向后缩了一下脖子，呆坐在原地不敢说话。 “一会……你姐姐就要回来了吧？” “嗯……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叶名山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那就好。等你姐姐回来之后，不要向她提起任何有关于我的事情。” 散兵语气平淡地说道。 “嗯……”叶名山黛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散兵忽然发现了叶名山黛的衣服袖子上有一处焦黑的痕迹。 “这里是怎么了？” 散兵伸出手去，将叶名山黛那一角被火不小心烧到的衣角托起。 “啊……应该是刚才烧火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给烧坏了……” 叶名山黛看着衣角，有些心疼地说道。 “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明明我都已经提醒你了。” 散兵有些生气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叶名山黛的眉心。 “呜呜……对不起……山黛不是故意的……” “唉……幸好皮肤没有被烧到。” 检查完叶名山黛的手臂之后，散兵松了一口气。 “这件衣服看起来已经不能穿了……换一件新衣服吧。你一般都把衣服放在哪里？” 散兵站起身来，准备去给叶名山黛找一件衣服来换。 “但是……这件衣服是姐姐送给山黛的生日礼物……” 叶名山黛把那被烧焦的衣角抱在怀里，居然在强忍着眼里的泪光。 第41章 他那唯一的承诺 眼看着叶名山黛那快要委屈到哭出来的表情，散兵在内心里变得更加手足无措。但是他强忍情绪，表面上装成一副平淡镇定的模样，没有把心里的状态表现出来。 “……那又怎么样？衣服被烧坏了就是被烧坏了，即使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散兵背过脸去。 “呜呜……” 叶名山黛似乎越来越伤心，不停地用手揉搓着眼睛，几滴晶莹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喂！别哭啊！” 没想到叶名山黛会哭的散兵明显绷不住了，手忙脚乱地凑到她面前，却发现自己手上没有擦眼泪的东西，只得提起将袖子的一角将叶名山黛脸上的泪水擦去。 “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给你买一件不就行了！” “可、可是、呜呜……” “可是什么？你又不是故意把衣服烧坏的，你姐姐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责备你的。” 一下子就察觉出叶名山黛心里担忧的事情，散兵毫不犹豫地安慰道。 “呜呜……真、真的吗？”叶名山黛哽咽着，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被烧坏的衣角。 “肯定是真的啊……我不会骗你的。” 散兵看着叶名山黛那双哭得眼泪汪汪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 “好了，别哭了。一会你姐姐回来看到你这副模样又要担心你了。” “嗯……”叶名山黛听话地擦掉眼泪。 看着不停吸鼻子的叶名山黛，散兵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每一次看到这个孩子哭，自己就会变得慌乱起来呢？ 这种反应难道是和自己的某段记忆有关吗？ “你是好孩子，不会有人因为这种小事就责备你的……”话音刚落，散兵就想起自己刚才好像就指着她的额头说教了几句，随后尴尬地轻咳一声，朝着叶名山黛解释道： “咳咳，我刚才不是想要责备你的意思，只是在担心你有可能会因此受伤。” “嗯嗯……山黛知道倾奇者哥哥是为了山黛好……”叶名山黛懂事地点了点头。 啊……光是应付一个小孩子，就能把自己一天的精力全部消耗掉。散兵捂着头，无奈地暗自吐槽道。 其实这也实在是怪不得散兵，毕竟和小孩子待在一起，心情就会变得像过山车那样跌宕起伏、惊险刺激。 叶名山黛不再难过后，二人便接着享用起碗里的蔬菜白米粥。令散兵感到意外的是，叶名山黛接下来的心情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好，甚至在自己收拾碗筷时，开心地主动提出要洗碗。 看着蹲在水盆边认真而又努力地洗着碗的叶名山黛，散兵无奈地笑了笑。 不得不再次感叹小孩子真是神奇，不管碰见多么难过的事情，只要哭一场就能把负面情绪全部倾泻出来，然后再一次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记忆里，自己似乎没有这样的经历。那种不管怎么悲伤绝望，大哭一场就能完全恢复过来的经历。因为从一出生开始，自己就经常被人说是“脆弱的人偶”。敏感而又空荡的内心，丰富且冗杂的情感，注定了自己从被制造出来的那一天起，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偶。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不让那位大人失望，不管是什么情绪都不能宣泄出来。那时的自己，必须像河蚌一样，即使那些深入到肉里的泥沙令自己感到痛不欲生，也绝对不能把它们吐出去。而是用肉紧紧地包裹着它们，不停地挤压、揉搓，不停地挤压、揉搓…… 但是最后，似乎也没有孕育出哪怕任何一颗珍珠出来。 如果真的能像一个孩童那样就好了，每天过着那种一无所知、天真浪漫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收拾好一切之后，离别的时候也差不多要到来了。 散兵站在屋子外面，看着远处那蔚蓝辽阔的海岸线，腥咸的海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挽起鬓边几缕淡紫色的碎发。无边无垠的大海之上，一艘扬起白帆的船正缓慢地朝着这里的某处岸边驶来。 “看，那就是你姐姐坐的船。”把站在旁边的叶名山黛抱起来，散兵伸出手臂指向了远处。 “哇！姐姐要回来了！”叶名山黛甚至开心地鼓起了掌。 “是啊，等她回来之后，你要乖乖地听她的话。”说话间，散兵抱着叶名山黛转身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回到屋子里后，散兵将屋内的陈设重新摆放了一遍，又拿着扫把把地面扫净。等做完一切之后，散兵走到门口前看着坐在榻榻米上独自玩耍的叶名山黛，扶着笠沿的一角，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我就走了，你乖乖地待在家里等你姐姐回来。” 话语刚落，散兵就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开了。 再次踏上独自一人的旅途，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又再次袭来。但早已习惯的散兵对此毫不介怀。 就在散兵还没走出几步后，原本应该待在屋子里的叶名山黛竟然一言不发地追了出来。 看着那固执的小女孩，散兵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喂，快回去。没听见我刚才说什么吗？”散兵佯装不耐烦地朝身后的叶名山黛说道。 “……”看见散兵生气的表情后，叶名山黛有些胆怯地低下头，但并没有跑回屋子里，而是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玩偶。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抬头看向散兵。但是即使会被他责骂，叶名山黛也选择鼓起勇气，追着他离去的背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叶名山黛动作扭捏着，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然而一想到如果现在不说出来的话，自己就再也见不到面前的这个少年了。 “……山黛还想再见到倾奇者哥哥……还能再见面吗？……” 终于，叶名山黛倔强地抬起头，看着散兵那平淡如水一般的脸庞。 “……” 不知该怎么回答叶名山黛的散兵，只得陷入到一阵沉默中。 回想起这段短暂的时光，确实有着不少开心的回忆。但是那又如何，名为稻妻的这片土地， 终究还是和如今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谁知道呢，或许还能再见面吧。”散兵背对着叶名山黛，似乎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直没有转过身来看她一眼。 “不过，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不管你是否记住，我都会履行我的诺言。” 散兵缓缓地转过身去，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仿佛朝阳下盛开的桔梗花一样，瞳孔里倒映着柔和的日光。 “只有这一点，我可以给你我的承诺。” 至此，再无留恋。散兵合上眼眸，再次朝着远处的群山走去。 第42章 名叫宏岛井田的侍从 四天后。 旅行者和派蒙在监察御所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出门时就遇见了神里绫人。 走廊上，神里绫人正站在转角处和一旁的下人低声攀谈着什么，那下人是一个高个子又壮硕的男人，身材样貌都有些眼熟。旅行者定睛一看，发现是昨天刚认识的那位名叫宏岛井田的侍从。 现在细细想来，宏岛井田的身份似乎不是一般的侍从。能够直接接触到神里绫人，甚至还可以面见主上的贵客，这些都是普通阶级的侍从所没有的权力。即使宏岛井田不是神里绫人身边的得力心腹，起码也算得上是整个监察御所里有头有脸的侍从之一。 “凌人！早上好呀！这么早你就起来工作了吗？” 旅行者和派蒙一起朝着神里绫人走去，随后派蒙活力十足地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神里绫人在看见两人后，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身旁的宏岛井田本来打算退下，却被神里绫人的一个手势给叫住了。 “呵呵~我本来打算过一会去叫你们一起吃早饭的，没想到你们起的这么早。昨天晚上休息的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我和旅行者睡得超级香！被褥啊枕头啊都是香香软软的，房间也很大，风景也很好！尤其是昨天晚上我肚子饿了还会有人送吃的到房间里来，别提有多舒服了！” 一听见神里绫人这样发问，派蒙毫不犹豫地就开口夸赞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对你们照顾不周呢。毕竟这里是不久之前才修建起来的临时场所，摆件陈设、用具设施之类的和鸣神岛的神里屋敷那边相比都精简了不少，用于使唤的人手似乎也不够。你们不介意真是太好了。” “喂！你把我和旅行者当成什么人了！我们又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是金屋子就不住的娇生惯养大小姐！我和旅行者一起冒险的时候什么环境没住过，怎么可能会对你这里有意见嘛！” “就是就是。” 感觉风评被害的旅行者和派蒙一唱一和地说道。 “哈哈~抱歉抱歉，让你们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以这里主人的身份担心待客不周罢了，没有觉得你们会是那种挑剔的人。” 神里绫人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朝着二人解释道。 “哼！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原谅你好啦！”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回怼了一次神里绫人，派蒙一脸骄傲地双手叉腰，看起来魄力十足的样子。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三人互动的宏岛井田沉默着一言不发，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啊！我们都顾着聊天了，还没和这位小哥打招呼呢~我记得你，你是昨天神里绫人介绍给我们认识的宏岛井田吧！” 派蒙凑到宏岛井田的面前，笑着说道。 “是的，派蒙阁下。很荣幸您能记住我的名字。”宏岛井田规规矩矩地朝着派蒙行了一个军礼。 “哇！这、这太过了！不用这么恭敬呀！”被宏岛井田的举动吓到的派蒙一溜烟地钻到了旅行者的身后。 “哈哈，派蒙害羞了。”旅行者开玩笑地说道。 “还有这位旅行者阁下，刚才还未来得及向您问安，请恕在下礼数不周。”话音刚落，宏岛井田便弯腰朝旅行者再次行礼。 “其实不用这么拘礼，我和派蒙只是客人而已。”旅行者落落大方地朝宏岛井田说道。 “哈哈哈，宏岛他是这样的，做起事来总是一板一眼的。刚才我也对他说了见到你们不用太恭敬，随和一些便好。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在一片快活的气氛中，除了宏岛井田之外，其余三人又在一起随便攀谈了几句。过了一会，神里绫人才终于意示宏岛井田可以退下了。 “刚才神里绫人是故意让宏岛井田留在原地等我们的吗？”看见神里绫人的举动，有些不解的派蒙望着远处宏岛井田离去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是啊。因为我想让你们多与他接触，彼此间熟悉一下。”神里绫人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这是为什么呢？”旅行者发问道。 “因为他是我从神里屋敷那边带过来的家从，在管理踏鞴砂这段时间里，许多重要的事情我都会交给他去调查处理，是个做事稳重、性格可靠的人。还记得昨天我跟你们提到的那个任务吗？如果你们愿意接下的话，他就将会是那个助你们一臂之力的人。” “任务？什么任务呀？”派蒙一脸惊讶地问道。 “哈哈……” “……” 神里绫人尴尬地笑了笑，旅行者则是双手抱胸一脸无奈地看着派蒙。 “嘛，总之现在先不提这个，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听阿振说今天的早饭里会有刚捕上来新鲜鲑鱼，踏鞴砂附近海域的鲑鱼肉质是稻妻出了名的肥美、口感上乘，二位可以期待一下。” “好耶！是鲑鱼！我最喜欢吃鲑鱼了！”派蒙兴奋地飞高高。 随后三人一同走进了专门供贵客用膳的雅间里，开始一边聊着家常，一边享用丰盛的早饭。 在谈话期间，神里绫提到了有关于赏樱节的事情。 “……之前听绫华说过，你们此次前来稻妻不仅是为了调查祟神的事情，还要参加今年在鸣神岛举办的赏樱节吧？绫华在收到你们的回信后很高兴哦，提前好几天苦练做和果子的手艺，就是为了到时候能亲手做给你们吃呢。” “是的，我和派蒙都很期待。不论是赏樱节还是绫华亲手做的和果子。” “今年的赏樱节似乎会很热闹。毕竟在锁国结束之后，稻妻恢复了之前与其他国家建立起的海上贸易关系。许多外国人前来稻妻居住旅游、留学和做生意，如今的稻妻城内可谓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提起稻妻城，神里绫人的话语间有着一股难掩的为之而骄傲的语气。 “嗯嗯！现在的稻妻城和之前相比可热闹了，我和旅行者在来踏鞴砂之前就在花见坂那里逛了一圈，见到了好多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而且不仅如此，城里的樱花也开的很漂亮！” “哈哈哈~现在城里的樱花还只是半开的阶段，等到全盛开时，那场面会比现在还要更灿烂一倍。我已经嘱托在稻妻城内管理赏樱节事务的下属，届时为你们和绫华准备一间上好的雅间，一起共赏那片难得一见的樱海。” “嘿嘿~走后门的感觉就是好呀！对不对旅行者~？”派蒙有些小得意地看向身旁的旅行者。 “一点都不好。走后门是很不公平的举动。”旅行者神情严肃地指正了派蒙的想法。 “呜哇~对不起嘛，派蒙说错话了……”察觉到旅行者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的派蒙，伸出两个小拳头抵在嘴巴下面，满脸歉意地向旅行者道歉。 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的神里绫人，浅笑着语气随和地开口解释道： “哈哈哈，小派蒙确实是有些风趣幽默在身上的。你们为稻妻做了这么的贡献，得到稻妻民众的礼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二位作为神里家的贵客和拯救稻妻的冒险家，在这一点上确实要和其他人不同，这样想来为也不会有任何人对此感到介怀。” 第43章 风暴袭来的预兆 旅行者其实知道神里绫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却又因为派蒙在刚才无意间开的那个玩笑，而开始觉得神里绫人的做法有了一些不妥之处。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的举动或许会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呵呵~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一个低调且正直的人。我刚才的话语也有些过于直白了，才会让小派蒙和你产生误会。其实一直以来在赏樱节期间，鸣神大社都会在影向山中的赏樱台处留着一间专供神里家使用的观景屋。绫华与我的意思，也只是想把你和派蒙当做客人、邀请到那边去而已。” “原来如此……” 神里绫人这一番细致的解释下来，才算是彻底打消了旅行者的顾虑。 “我、我刚才的话也说不对，我还是撤回好了！总感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没有考虑到他人的感受……”派蒙非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嗯，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旅行者也原谅了派蒙刚才的话语，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哈哈哈~旅行者真是教女有方，严厉却又不失温柔，这是很多人梦想中的父母的模样。” 看着二人间的氛围又渐渐升温，神里绫人很是欣慰地说道。 “喂！我又不是她的女儿啦！总感觉你刚才那话里的意思怪怪的！”派蒙气呼呼地向神里绫人抱怨着。 一场小小的插曲过后，三人又回到了之前有说有笑的氛围。 轻松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墙面上挂着的时钟就指向了八点一刻。就在三人接着聊天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后传来侍女的说话声： “神里大人，中村大人有要事和您商议。” “我知道了，让他在议室里稍等一下。” 神里绫人在屋内面不改色地说道。 侍女在门外应答了一声，随后外面的走廊响起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凌人，你要开始工作了吗？那我和旅行者就不打扰你了。” 等侍女走远后，派蒙立马识趣地说道。 “没事，和那位中村阁下的谈话想来应该很快就能结束。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在这附近逛一会，我有一种预感，或许接下来还有需要你们二位出场的机会。” 刚一说完，神里绫人便冲着旅行者和派蒙一笑，随后缓缓地起身离去。 神里绫人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旅行者和派蒙两人。 意识到接下来可能都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忙了，派蒙就转身向旅行者提议道： “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吧，顺便看一看这附近的风景~” “好，就当是饭后消食吧。”旅行者点头回答道。 走出房间后，顺着一处向右延伸的无人走廊，很快就来到了正门处。门外是一片蔚蓝色的海景，广袤的空间顿时令人感到无比的心情舒畅。 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白色的海岸线像是海中神女衣服上的飘带一样随风而动，溅起一阵阵清凉的浪花。旅行者和派蒙沿着这条时刻扑打着金色沙滩的海岸线，一路朝着东边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正当两个人惬意地享受着这段宁静安逸的氛围时，之前神里绫人所说的“需要你们出面”的时刻很快就在难以察觉的期间降临了。 此时身后传来男人激昂地呼喊声： “旅行者阁下！派蒙阁下！神里大人唤你们二位去茶水间一趟！” 旅行者与派蒙闻声向后看去，派蒙指着来人说道： “哇！是宏岛井田！” 看着宏岛井田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快步跑来的模样，旅行者下意识地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然而不知这份预感是好的还是坏的，脑海里总有一处思绪是模模糊糊的。 就在宏岛井田站住脚步后，派蒙便迎了上去，一脸疑问地说道：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看你这么急急匆匆的样子。” “是的，拜托两位随我速速返回监察御所。将军大人从稻妻城内派来了使者，此时正和中村大人与神里大人一同坐在茶水间里等候二位呢。” “什、什么？！”闻言，派蒙与旅行者一齐瞪大了眼睛。 “是影！她怎么知道我们来稻妻了？还派出了使者？” 派蒙低下声音，附在旅行者的耳边一脸担忧地轻轻说道。 “怪不得我总有一股预感。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些回监察御所吧。”旅行者果断地回应道。 “嗯嗯！说的也是！我们快回去吧！” 说罢，三人便一同从海边快步地返回了监察御所。 回到监察御所后，旅行者和派蒙在侍女急匆匆地带领下几乎是小跑着到了茶水间的门前。侍女恭敬地蹲坐在屏风一旁，向里面的众人通报。 “各位大人，旅行者阁下与派蒙阁下已经到了。” “有劳你了，让她们进来吧。” 屋里传来神里绫人的声音。 “是。”侍女伸手将走廊与茶水间隔开的障门打开。 旅行者和派蒙迈步走了进去，门在身后被关上。此时茶水间里的三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旅行者在走进茶水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神里绫人对面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身穿稻妻的传统服饰，衣物的用料似乎格外讲究，上面绣着的紫桔梗纹饰很是精美，凸显着他身份的与众不同。 那名年轻人也看见了旅行者，他浅笑着微微点头，释放着自己的善意。 然而，不知是否是因为刚才吹了海风的缘故，旅行者总感觉此时身上有些发冷。 在神里绫人身边落坐后，旅行者转头看向了神里绫人。此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说不上心情好坏，但总归还是面带笑意的。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阁下吧？鄙人名叫九条利介，是将军大人麾下的奥诘众代行。” 未等神里绫人开口，那位名叫九条利介的男人便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 “你好，我就是旅行者。这位是和我一起四处旅行的旅伴派蒙。”说罢，旅行者朝着派蒙伸出手。 “你、你好，我是派蒙。” 在这严肃的氛围中，平日里喜欢耍宝的派蒙此时也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哦哦，恕我忘了还有这位派蒙阁下。”九条利介笑了笑。 “呵呵~这位九条利介阁下，曾是九条家前任当家姐家的养子，现任家主的表亲。在将军御前颇受器重，如今是往来于社奉行与天守阁之间的使者。此番前来，据利介阁下自己所说，是奉了将军大人的指令。然而具体的事宜，需要等你们二位到场后再详谈。” 神里绫人一开口，就将情况大体概括了一遍。 “那既然如此，老身就退下了，该汇报的事情已经汇报完毕，接下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就不在这里奉陪几位了。” 此时，坐在九条利介身边的老人忽然起身告退。 “有劳中村大人了，我嘱托宏岛井田去送送您。”神里绫人说罢，便起身随着中村走到门边。 坐在软垫上的旅行者和派蒙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幕，彼此间一言不发。 待神里绫人送中村到门外后，二人互相寒暄了几句，胡子花白的中村忽然凑到神里绫人的耳旁，神情严肃地说道： “……神里大人，恐怕来者不善，务必要小心应对。” “多谢您的嘱托，我会小心应付的。”神里绫人笑着回答道。 “……之前终末蕃的线人送来情报，已经有证据可以确认那个九条利介就是与至东人勾结的叛徒之一……此人城府之深，不可不防。” 中村将藏在袖子里的一纸情报展露给神里绫人看后，神里绫人一眼就看出上面熟悉之人的字迹。立马就对于前因后果了然于胸。 “……原来如此。” 简短的密谈很快就结束。在送走中村之后，神里绫人面不改色地回到茶水间，随后盘腿坐下。 第44章 不利的谈话 不知为何，茶水间的气氛开始愈发变得怪异起来。派蒙缩在旅行者身边，紧紧地抿着嘴唇。而旅行者则一直看着眼前的九条利介。 九条利介眯起藏在镜片之下的眼睛，两撇细长的眉毛在额头上舒展开来，一副对现状游刃有余的模样。 “刚才听见神里大人介绍我时，似乎称呼我为‘御前红人’。这怎么刚当呢，如今真正受将军大人器重的，应该是神里大人你才对。毕竟在眼狩令事件之后，在民众间最有威望、颇受将军大人器重的，当属掌管社奉行的神里家了吧。” 说话间，九条利介拿起面前的茶水，吹了几口后便喝下肚去。 “九条大人缪赞了，实在是不敢当。如今我因众多琐事而事务缠身，鲜少在将军大人面前露面。我偶然听见宫中传闻道，即使在如今一众实力不凡的奥诘众代行里，能在将军大人御前说上些许话的，也只有九条利介大人一人而已。” “神里大人这话可真是，好像真正在为将军大人做事的只有我一个一样，哈哈哈哈！这样的玩笑话，像您这样的聪明人怎么也信呢。” “至少在我看来确实如此。毕竟我自从接到将军大人的御令以来，一直都驻守在踏鞴砂里，很少在御前服侍将军大人。将军大人若是有何御旨，我等自然也来不及立刻领命。多亏九条利介大人不辞辛苦，万里奔赴，才不至于令将军大人的御旨变成一纸空文。” “哈哈哈哈~毕竟职责所在，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为了将军大人，在下也万所不辞。相信神里大人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哈哈哈~九条利介大人所言极是。” 对话在二人笑语声中戛然而止，神里绫人为九条利介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一回合下来，二人就打的可谓是有来有回。看来这个九条利介的谋略，不在神里绫人之下。一直在旁边观察的旅行者，此时在心里暗自分析道。 而派蒙神情呆滞地左看看右看看，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在与神里绫人交谈之后，九条利介便将目光看向了旅行者。 “一开始我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一位美丽的小姐居然就是那位：御前决斗的胜利者、废除眼狩令最大的功臣、稻妻民众心目中的英雄冒险家，将军御前坐上宾的旅行者大人吗？” “……” 什么时候称呼变得这么多了…… “九条阁下，不用拘礼。虽说称呼甚多，但此时的我也只是神里家主的客人罢了。” 没有在乎九条利介那一连串夸张的称号，旅行者言简意赅地说道。 “哈哈哈，您的性格还真是平易近人啊，不愧是将军大人和神里大人都看重的人。能和像您这样的人物结识，实属鄙人三生有幸。” “……” 搞不懂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九条利介怎么这么喜欢说一些阿谀奉承、弯弯绕绕的话。为了节省彼此的时间，旅行者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九条利介先生，你之前提到过，你是将军大人派来的使者，而且有关于将军御令的详情，还要我和派蒙到场才能细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哦哦，瞧我这记性，让您见笑了。这真是……毕竟能见到像您这样的人物，我实在太过激动了而已……” 旅行者的一番言论，瞬间让九条利介哽住了。 “噗！刚才还大义凛然地说什么‘为了将军大人’，结果转头就把自己的工作任务给忘了……” 派蒙凑到旅行者的耳边，用手挡着嘴巴，很使劲地憋着笑。 “哈哈哈~这真不像你呢，九条利介大人。”神里绫人带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额、咳咳咳……哈哈哈~最近或许是事务太多，有些劳累了，状态总是不太好，还望各位能体谅。咳咳，既然旅行者阁下主动提到此事的话，那么就由我来说明一下。” 九条利介用一阵咳嗽声将刚才的失误勉强地掩盖了过去。 “其实我来此的目的，是奉将军御旨，确认旅行者与派蒙阁下的人身安危。” “啊？” “噫？” “……什么？” 听完九条利介的话，三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还请各位不要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事情是这样的，前天的时候，旅行者与派蒙阁下不是在稻妻城内的花见坂处，当街遭遇了一个神秘少年的袭击吗？” “哦哦哦！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时——”派蒙惊呼着，差点就要把散兵的名字说出来。 旅行者当机立断地用眼神意示派蒙就此打住。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那么，到底是谁袭击我们的呢——”派蒙此时的话语就像在赛道上极速飙车的赛车一样，来了一个用180度的大转弯。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吗？我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神里绫人颇感意外地看向旅行者。 “因为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那时的我们也没有受伤。”旅行者此时平静地对神里绫人解释道。 “……”尽管神里绫人还是有着一肚子的疑问，但是看着旅行者和派蒙两个人神色都不太自然的模样，思考了一会后，还是打住了。 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有些混乱的一幕，九条利介不由得在心中暗爽：看来对面也有着互相隐瞒的秘密。 “听闻当时在花见坂的情况格外紧急，幸好二位受袭时周围没有多少游玩的民众，不然或许还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据九条裟罗大人所说，在那之后，二位还被那个袭击你们的少年给掳走了，幕府军赶到后，您和您的旅伴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当时九条裟罗也在现场吗？！”派蒙满脸不敢置信地说道。 “是的，九条裟罗大人在意识到被掳走的是你们二位之后，认为事态紧急，需要立刻上报给将军大人。而刚好的是，这几日将军大人正好闭关结束，于是对此事颇为重视。连夜派出多路人马，全力调查二位的去向。” “……”旅行者闻言后沉默不语。在九条利介的话语中发现了一些似乎不对劲的地方。 “这这、这可怎么办啊，事情好像有些闹大了……难不成他已经……”派蒙差一点又说出散兵的名字。 “……”再次发现派蒙话语里的端倪，神里绫人伸出手半捂着嘴，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那之后我和派蒙返回稻妻城，为什么没有见到有幕府军来找我们问话呢？”旅行者看着九条利介说道。 “原来您和派蒙阁下在被掳走之后还曾返回过稻妻城？在幕府军汇报的时候，我没有听到有关于这方面的报告。”九条利介挑起那双细长的眉毛，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对旅行者的话感到疑惑。 “将军大人是什么时候得知情况的？”旅行者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应该就在你们被掳走的当天吧，毕竟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至于搜查令，应该是在第二天的时候下达的。” “但这两天以来，我和派蒙都没有见过哪怕任何一位幕府军。在我们没有刻意隐去自己的行踪的情况下，为何一直没有被前来搜寻的幕府军找到？” 此时，旅行者看向九条利介的金色眼眸无比地坚定有神。令九条利介的呼吸感到一窒。 莫非……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立刻将这个念头抛至脑后，九条利介这下决定主动出击： “旅行者阁下，你莫非，是在怀疑什么吗？” 九条利介看向旅行者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冽起来。 “……我怀疑什么？”旅行者忽然愣住了。 “怀疑……身为奥诘众代行的我，在你面前撒谎。” “咚！” 话音刚落，九条利介忽然将手中的茶杯用力地放在了木桌上。 “……你说什么？！”面对九条利介毫无根据地恶意揣测，旅行者一下子怒从心生，声调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度。 第45章 意外的僵局 就在说话间，旅行者忽然攥紧了拳头，用力地拍向桌子，伴随着一阵巨响，桌子上的茶杯甚至被一震而起。 旅行者的举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派蒙慌张地伸出手挡在她的面前，想要拦住已经拍桌而起的旅行者。 “哇哇！冷、冷静啊旅行者！” “啊呀……”一旁的神里绫人则是挑眉看向九条利介。 没想到旅行者会是这副反应的九条利介，此时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态。毕竟如果真的惹恼了眼前的这位贵人，自己的处境说不定会一下子陷入不利之处。而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一定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 一向习惯了仗势欺人的九条利介，没想到自己今天会碰见不能惹的硬茬。刚才的那些仿佛在压迫下人的言行举止，不仅没有让自己气势上胜出一筹，还险些惹出麻烦来。 “哦呀~这真是不好意思~刚才稍微手重了一些，旅行者阁下您可千万别在意！鄙人绝对没有任何想要责备您的意思…您也知道，我的身份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传话人，将军大人的意思，我等是不敢妄加揣测的，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九条利介缩起肩膀，将刚才的姿态放低了些。 “好一个‘就事论事’，这就是你随意污蔑别人的理由吗？”旅行者怒气冲冲地说道。 “旅、旅行者！”派蒙在一旁着急地喊着她。 “咳咳。” 一声恰到好处的咳嗽声响起。 这时的神里绫人正面带笑容看着旅行者，用眼神意示她冷静一下。随后，神里绫人又将面庞转向九条利介，缓缓地说道： “…九条利介先生，您应该也知道我身边的这位旅行者阁下，是将军大人无比看重的人吧？她曾多次被将军大人邀至天守阁共商事宜，与将军大人、八重宫司大人的关系，甚至比你我都要深厚。她的身份是何等尊贵，或许不需要我再赘述一番吧？” 再次睁开眼，神里绫人眼里顿时笑意全无，晶莹剔透的蓝紫色眼眸仿佛寒冰一般。 “——所以，还请收起您那些由习惯养成的小脾气。不然，即使是我，也很难帮您在将军大人面前美言一番……” “噫、噫——！” 刹那间，一股防不胜防的寒意窜进九条利介的身体里，让他忍不住失态，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咚！”的一声，九条利介的背撞上了身后的地板。 九条利介等待在门外的侍从在听见声响后，立刻开门进来，满脸焦急地将他扶起来。 在三人的注视下，九条利介颤颤巍巍地重新坐回刚才的那个坐姿。 “旅行者，总之，现在先坐下接着听他说吧。” 拍了拍旅行者的肩膀，神里绫人脸上的神态又恢复到之前那副温顺柔和的模样。 “……好。” 旅行者重新坐下后，脑袋里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冷静。没想到这个九条利介居然如此仗势欺人，甚至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了，可见他平日里在面对那些身份与他不对等的下人们时，态度有多趾高气昂。 侍从退下后，被接连两次惊吓的九条利介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尽管表面上装出一副冷静的样子，其实脑海里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九条利介先生，你接下来还有话要说吧？那么就请你尽快说出来，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神里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搞什么啊？！这副好像是在审判罪人一样的嘴脸！九条利介感觉自己仿佛被羞辱一般，恨不得跳起来和神里绫人拼命。 “你刚才说到‘将军大人正好闭关结束，于是对此事颇为重视。连夜派出多路人马，全力调查二位的去向’这里。现在不仅已经确认了旅行者阁下与派蒙阁下的去向，就连她们二位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保障，那么，将军大人接下来的御旨又是什么呢？” “……咳咳，确认她们二人的安危，只是其中的一个任务罢了。将军大人真正要做的，是追查真凶。将那个敢在长街上袭击她们的恶人捉拿归案！” “……那你的意思是，如今已经有人手在追查那个‘真凶’了？” “是啊，没错。而现在我的任务到此也就结束了。现在我要赶回参与搜查任务的同心那边，代表将军大人坐镇监督，并将所有进展汇报给将军大人。” 说罢，九条利介便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地站起身来。 “等等！”旅行者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站起身来。 “这里面有误会！那个少年并没有伤害到我们，那时的他只是无心之举，我们没有任何要责难他的意思！你们怎么能不顾当事人的意见，就一意孤行地说要抓人呢！” “旅行者阁下，你好像搞错了什么。这是将军大人的御旨，我们作为下属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真有什么误会，那还得劳烦您亲自前往天守阁一趟，解释给将军大人听。” 九条利介双手抱胸，侧对着旅行者。全然一副“懒得管你说什么”的态度。 “啧！” “额、额……这个，旅行者，要不我们还是去赶紧找影说明一下吧……”派蒙拉着旅行者的手，小声地说道。 “二位如果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便好，我无权干涉。但与之相对的，您也没有干涉我们稻妻幕府人行事的权力。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二位与我还是不要互相为难的好！” 眼见着巴结旅行者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九条利介索性就把话给讲开。反正以现在两人的立场而言，没有什么起争端的必要，还能在临走前，狠狠地让旅行者吃瘪。 “那我如今有要务在身，就不在此奉陪了！告辞。” 说罢，也不等神里绫人开口松口，九条利介便迈着大步，径直地离开了茶水间。 九条利介离开后，茶水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旅行者站在原地低头沉默着，派蒙则是为难地一边看向她，一边看向神里绫人。 “看来事态的发展似乎对你不利呢，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见旅行者没有回答，神里绫人便浅笑了一下：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你刚才的态度来看，你与那位少年似乎并不是什么敌对的关系吧？或许他还是你们的朋友。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花见坂那突然袭击你，我想，这背后一定有着某种复杂的原因。” “唉……” 此时脑袋里乱成一团麻的旅行者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回到神里绫人的身边，将之前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在脑海里一点点地整理之后再斟酌着告诉他。 “……你猜的没错，我和那个少年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朋友，我清楚他的性格和为人，知道他不是那种随意就会把怒火宣泄在他人身上的人。” “原来如此。” “那之后我原本以为不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将军知道了。那个少年之前一直在须弥游历，从未来过稻妻，在这边也没有可以帮助他的人。眼下，我只有去找将军并向她解释清楚情况，才能化解这场危机了。” “唔……看来此事确实很棘手。”神里绫人皱起眉头。 “你打算怎么向将军大人解释呢？似乎就连你也搞不清楚他为何忽然暴起伤人，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将军大人是不会收回旨意的。” 第46章 太阳底下无新事 “你说的对……可是……”旅行者不甘地说道。 “旅行者……” 派蒙飞到他身边，满脸担忧地望着她的侧脸。 旅行者紧紧地皱起了眉，开始思索起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凌人，雷电将军拜托你寻找人偶的事情，你可有向除了神里家以外的人透露过吗？还是说，这早就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诧异于为何旅行者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纵使心中有惊雷，但神里绫人表面依旧是一副平静如水的样子，心思缜密的他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 “从我接到御令的那一刻起，将军大人就嘱托我务必在暗中进行调查，不可将此事浮于水面。至于为何要如此，想必将军大人有她自己的考量。” “但是，稻妻幕府里除我以外，还是有着手眼通天的人。毕竟此事牵扯到将军大人的过往，又关乎神里家的荣誉，意义重大。是否有人会通过某种我不得而知的渠道和手段强行将此消息纳入囊中，这很难说。” “也就是说，还是有着消息泄露的可能？” “是的。”神里绫人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那岂不是很不妙吗……”旅行者身旁的派蒙小声地说道。 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察觉到旅行者似乎对自己隐瞒了一些重要事情的神里绫人，一直在思考着是和旅行者商议把话挑明了说，还是承诺与她互换情报。在官场里驰骋多年的神里绫人，此时脑海里一直有着某种预感。 那既不是走投无路的胡乱猜测，也不是急于求成的好大喜功。而是经年的生死经验积累起来的一种近乎完美的直觉和判断本领。 那个少年的身份，或许就是…… 可就连神里绫人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想法，因为这实在是太过于超出自己的认知了。但自己的那份直觉和预感，却无时不刻地在叫嚣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内心陷入矛盾和纠结的神里绫人，额头上竟然冒出了一丝细汗。 虽然旅行者确实是一位神通广大的人。她既能成为妖怪和神明的朋友，又能破解提瓦特大陆上的一切难题和解决所有遇见过的灾难。将凡世间的规则和常识套用在她身上，一定是一个十分不恰当的举措。 ……那么退一步来说，即使旅行者真的认识那个早已经消失了几百年的人偶，那她又是怎么在没见过画像的情况，判断出他就是将军大人和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偶呢？ 如果说旅行者那边是纠结两难的话，那么神里绫人这边就则是迷雾重重。不管怎么将已知的情报重组排列，最重要的那一块还是处于缺失的状态中。 现在的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得寻找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就在面前的旅行者身上。 “旅行者，我有一个提议，不如你先赶去追上九条利介吧，然后调查他们对于那位少年的搜查工作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在此之前，我有一些情报要分享给你。考虑到时间紧急，我尽量长话短说。” “……嗯，好。”在神里绫人的提醒下，意识到情况刻不容缓，旅行者目光坚定地打起精神来，认真地听神里绫人接下所来要说的话。 “其实昨天的那个任务，我本来是想拜托你们以冒险家的身份，去调查驻扎在附近的愚人众。提起这个名称，和我昨天所说的那些话，你应该也能意识到如今的稻妻幕府内再一次出现叛徒了吧？” “又来？！”派蒙不忘在一旁吐槽道，而旅行者则是完全无语了。 “哈哈哈，你们这个反应真是让我毫不意外却又深感愧疚啊。但这其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的踏鞴砂能恢复到如今的这个程度，其实也是多亏了那些来自至东的科学家们。” “来自至东的科学家？？我我我、我不敢听下去了！”派蒙捂住了耳朵。 “……”在心里默默叹气的旅行者也和派蒙一样想到了博士。 “先别这样，听我接着说。那些科学家们虽然来自至东，然而却并不隶属于愚人众，并不是你们现在在脑海里所想的那一类人。” “他们是一群自称无国界的环境专家团体，经常为了解决土地污染的问题，游走于整个提瓦特大陆，在七国中有着极好的名誉和口碑。我也与他们的团长见过一次面，能感觉出他是一位德高望重、心怀善意的长者。” “那位团长出生于至东，是须弥教令院生论派的前任贤者。有关于他的事迹，在须弥随便一调查就能得知，这一点绝对做不了假。他们在约半年前来到了稻妻，发现了这里土地存在祟神污染的问题，于是便通过我与幕府建立起了联系。将军大人准许他们在此地开展研究治理，一切的费用由勘定奉行资助。” “原、原来是这样的啊！” “没想到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听完神里绫人的一番解释之后，旅行者和派蒙这才恍然大悟。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把那些科学家们视作敌人，他们为这片土地做出了很多的贡献，应该得到稻妻民众们的感谢。” “但是，既然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可这又关愚人众什么事呢？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派蒙又着急又疑惑地问道。 “你们是经常接触和愚人众打交道的人，应该知道他们的德性。愚人众之中，有一个位列第九席的执行官，代号为‘富人’。他之前曾亲自前来稻妻面见将军大人后，提出要与将军大人商议一项有关于‘稻妻和至东未来外交关系’的重要事宜。但那之后貌似不欢而散。” “我、我怎么感觉，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派蒙转过头看了一眼旅行者，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 “你接着说，我能跟得上。”旅行者冷静地说道。 “潘塔罗涅走后，将军大人就闭关了。最上层的些人，忽然在一夜之间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认为不应该因为此事而与至东国闹僵；一派则是坚定地跟随将军大人，既然将军大人没有表态，那么此时就应该对至东保持疏远但是不断交的关系。” “幸好将军大人在闭关之前，就曾对直属部队奥诘众下令道：凡是挑起争端者一律杀之。于是在将军大人的意示下，奥诘众对于上层的管理一直都很严厉，这才没有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乱子。” “怎么还有人站在愚人众那边的啊！之前眼狩令的事情还没有吃够教训吗？！”派蒙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正所谓‘太阳底下无新事’。人类就是一种很喜欢排除异己、自私自利的生物。对那些不利于自己的一切因素给予毁灭性的打击，才能保证自己在世界上生存的权益。而且一旦尝到甜头，哪怕明知是陷阱，也会义无反顾地跳进去。” 提起自己的同类，神里绫人总是有着一番犀利而独到的见解。 “呜哇……我总感觉散兵估计会和神里绫人很聊的来……”派蒙又一次偷偷地凑到旅行者耳边轻声地说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他们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旅行者一本正经地赞同道。 “啊？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第4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续神里绫人一针见血的总结和派蒙简短精炼的吐槽之后，神里绫人又接着向面前的二人说起之前的话题： “在得知幕府高层中又出现矛盾之后，愚人众便选择了主动出击。他们在背地里偷偷策划了一起谋杀计划，打算暗杀那群无国界环境专家们的首领——那位出身教令院的前任贤者大人。” “什么？！他、他们这是发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呀？”刚才神里绫人所说的话显然超出了派蒙的认知。 “但我猜，他们的谋杀计划应该没有成功吧？其实也不需要成功，因为这个计划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借口’罢了。” 旅行者冷静地分析道。 “真不愧是你，分析的一点也没错。在我一开始得知此事时，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在那位专家首领因枪击而受伤的现场中，残留着火元素力的痕迹，而且周围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那种气味与寻常弹药爆炸后散发出的气味不同，里面夹杂着一股特殊植物的气息。” “这种特殊植物名为‘越冬草’。它的草根部位能提取出一种可以用于制作火弹药的汁液。利用这种汁液，可以使得火元素力更好地附着在弹药上面，击中敌人时造成的伤害就会变得更大。” “是愚人众的火枪手！”旅行者很快反应过来。 “正确的回答。他们或许也没想到我会调查的这么清楚吧，甚至都没想过要隐去痕迹。因为可能早就算准了不会有人因此而找他们的麻烦。”神里绫人云淡风轻地笑道。 “那帮家伙！真是阴险又恶毒！”派蒙气愤地说道。 “他们策划这场阴谋，就是为了借此干涉踏鞴砂这边的情况。在那位专家首领受伤之后，‘富人’很快就派出外交官就此事向稻妻幕府施压，要求幕府与至冬国一同派遣部队保障那群专家们的人身安全。于是，借此机会，许多原本在别处待命的愚人众机动部队开始向踏鞴砂聚集，驻扎在许多隐蔽的地方。” “因为这件事背后涉及的势力太过复杂，再加上九条家的旧势力联合暗中接触愚人众的幕府右派一直在从中作梗，于是很多知晓此事的人，例如我，都只能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神里绫人说罢，闭上了眼睛。 “说到这里，之前的那个九条利介算是我们的敌人吗？刚才我就觉得他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还仗着自己是将军代理人的身份对旅行者出言不逊，他会不会也是九条家旧势力那边的人啊？”派蒙问道。 “不错，小派蒙，你竟然跟上我的思路了，说明你的智商与旅行者不相上下啊。”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神里绫人态度瞬间晴转多云，还将手放在派蒙的头上摸了摸。 “喂！难道你一直觉得我的智商比不上旅行者吗？”派蒙双手一摊，无奈地表示道。 “派蒙其实一直都很聪明，只是心思没有花在正道上而已。”旅行者笑了笑。 “我那只是对你的事情比较上心一些！其他的事情有你操心就好啦，我就负责把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派蒙笑意盈盈地把手背在身后。 “哈哈哈~”旅行者和神里绫人同时笑起来。 “如果这世界上的人都像派蒙这般心思恪纯就好了，这样的话或许就不会再有那些令人感到悲伤的事情发生了。”神里绫人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遗憾。 随后，神里绫人便开始解释起派蒙的之前提出的疑问： “就像派蒙所说的那样，九条利介确实是九条家旧势力的人。他们通过各种办法，将九条利介安排进了奥诘众。虽然这里面的确有着走关系的成分在，但能成为奥诘众代行，与九条利介的个人能力是分不开的。他的确情商出众，做事也有着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 “在加入奥诘众后，九条利介便平步青云，成为了现任代行之中最受幕府高层信赖的人之一。” “咦？为什么不是‘将军大人最信赖的人’呢？” “那是因为在幕府之中，能亲自面见将军大人的，只有包括八重宫司在内的少数几位亲信。‘所谓将军大人的传话人’也只不过是一个将信息二次传递的职位罢了。” “原来搞半天，那个九条利介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人嘛！一口一个‘将军大人’的，结果连将军大人的面也没见过！”派蒙犀利地看着旅行者总结道。 “呵呵~现在轻视他还未免有些为时过早。虽然他只是二次传话人，但是手中终究还是有些权力在的。‘面见奥诘众代行如同面见将军’这话可不是胡乱说说的。如果底下的人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将军大人身边的几位亲信是不会轻易干涉的。” “凌人，之前我就觉得你很厉害，现在在听你说完这些之后，就觉得你更厉害了。恐怕在如今的稻妻幕府之中，鲜少有人是你的对手吧？”旅行者忍不住调侃道。 “哈哈哈，怎么忽然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夸我？真是谬赞啊，我只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仅尚有能力庇护家族罢了，实在是担不起你的这番夸奖。” 神里绫人端起面前的茶杯，毫不在意地推辞道。 “虽然都说厉害的人一般都很谦虚，但是凌人这是不是有些谦虚过头了啊……感觉好那个哦！”派蒙又一次偷偷地趴在旅行者的肩膀上耳语道。 “……我现在在心里有个猜想，但是目前收集到的情报还不足以支撑起我的这个猜想。还记得我之前有和你说过‘我在散兵身上发生紫色掠影’的事情吗？” 旅行者小声地对派蒙说道。 “嗯嗯！我还记得！” “我怀疑那个紫色掠影很有可能与愚人众有关系。但目前来说这个想法只能说是猜测。” 旅行者用手掌的虎口处抵住下巴，打算再仔细深入思考一番。然而，却在这时感受到了神里绫人投来的视线。 此时坐在对面的神里绫人，正带着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自己。不用他开口说话，旅行者也能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抱歉，凌人，我……有些事情，我或许得确认之后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 一直对朋友隐瞒重要消息的感觉很不好受，但是此时的旅行者还不能替散兵做出决断。 “没有关系，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就好，不用勉强。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我对你有着百分百的信赖。”神里绫人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望着旅行者，随后无比真诚地说道。 ……更让人良心不安了……旅行者甚至都不敢直视神里绫人的眼睛。 “总之，我能告诉你们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现在，你们还是赶紧追上九条利介吧，这样或许可以先救下你们的朋友。那些幕府军抓起人不分轻重，请务必要当心。” “哦哦！好！但、但是！人都已经走远了，怎么追呀？”派蒙这才想起来一个关键的问题。 “不用担心，我刚才在他走时，往他身上施加了一些水元素力，你们沿着那痕迹追上去便可。”神里绫人风轻云淡地说道。 “凌人你是神吧？！这都能被你预判到？？”派蒙此时简直快要对神里绫人佩服到五体投地。 “嘛，说话做事总是要留有后手的，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以你们的实力而言，我想应该不需要我派人随你们一同前去吧？”神里绫人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没事，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我们会小心行事的，尽量不给你添麻烦。”旅行者朝着神里绫人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地说道。 “即使添了麻烦也没关系的，因为别人早就认为我们是一伙的了，呵呵~”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神里绫人也不忘慢悠悠地调侃一句。 “那我们就快走吧！不然那伙人就要追上……额……那个人了！快一点快一点！”派蒙飘在门外的走廊上忍不住催促道。 “好，那我们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旅行者就跟着派蒙一同急匆匆地离开了。 “……” 二人走后，神里绫人缓慢地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望着怕旅行者和派蒙远去的背影。看着那互相陪伴、互相关心的二人，神里绫人不由得露出欣慰之情。 在原地站了一会后，挺远里忽然挂起一阵风，将地上的落叶吹散。随后，神里绫人面不改色地，对着身后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宏岛井田说道： “……你追上去，切记不要被她们察觉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是，神里大人。” 此时的宏岛井田身上的衣着样式，与之前的模样相比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脱去了那些厚重坚实的武士盔甲，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轻便利落的黑色忍者装。为了隐去样貌，宏岛井田还用一块深色的黑布将头与眼睛下方的脸部紧紧地包裹住。 很快，宏岛井田便领命而去。偌大的内庭里，只剩下神里绫人一人。 “……唉，这可真是一件麻烦的差事。” 不知到底是在抱怨何事，神里绫人最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48章 番外二 奇怪的梦 ********严正预警********* *本章为独立番外，与正文内容无关，不感兴趣的一定要跳过！！！ *是作者停止思考后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含金量 *原创设定，剧情与游戏里的大不相同 *有浓厚的荧散向情节 在打完每日委托之后，疲惫的散兵托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尘歌壶里。 原本以他的实力，随便收拾那些四处横行的杂鱼是不在话下的。然而最近因为荧新开了枫丹那边的地图，于是每日委托的地点也变成了枫丹地区。和之前的四国相比，枫丹的怪物明显变强了很多，不认真打的话很容易就会落到下风。 由于散兵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即使有人想要和他组队，他也总是拒绝。而且他的风属性与其他属性的队友很难打出高额的反应伤害。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提出要和他一起组队了。 不过那样也好，毕竟自己不习惯和外人相处，而且任务也不是打不过，只不过打起来有些麻烦而已，但总归还是没有到打不过的程度。 因为过度使用力量导致身体浑身酸痛，散兵面部朝下地扑倒在稻妻样式的大床上，随后用双手抱住了柔软的枕头。 就这么休息一会吧，反正一会也没什么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散兵慢慢地闭上了他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着。过了一会，随着胸口处的起伏渐渐变得平稳，散兵就这么坠入了深沉而静谧的梦乡里。 …… ………… 梦的一开头，就是散兵一直在下坠。 如同夜空中折翼的飞鸟那样，身体仿佛不受控制，既无法使用元素力，也无法抓住什么东西来停止下坠，只得顺着那漫长的隧道一刻也不停地向下坠去。 最终，散兵坠入一片繁盛的花海之中，溅起漫天的白色花瓣。 “……可恶，为什么在梦里还是会感到疼痛啊……” 散兵躺在地上被自己砸出来的大坑里，一脸无奈地吐槽道。 一阵阵“窸窣”声在周围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自己走来。而且从数量上来看的话应该不止一个。 听见响动后，散兵警惕地抬起头来，像一只时刻警戒着捕食者的小鹿。 但是令他感到无比意外的是，那些靠近他的生物，居然是一只只可爱的兰那罗！ “……啊？” 散兵手足无措地被那些小巧可爱的兰那罗渐渐地包围起来，那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抱起来亲亲的面孔和身形，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寸步不离地萦绕在散兵的身体四周。 “？？”陷入混乱的散兵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接下来，那些兰那罗伸出短小的手臂，将躺在花丛里的散兵托举起来，脚下发出“啵唧啵唧”的声音，开始向着某处移动。 “……”此时已经麻木的散兵也懒得思考现在正在发生的一切了，反正只需记住这仅仅是一场梦而已。 被兰那罗托举的感觉意外地很舒服，像是随着平静的海面四处漂浮一样，让意识得到了短暂的放松。散兵再次闭上眼睛，将十指合拢放置于胸口处。 等待眼睛再次睁开，他发现此时已经身在一处温暖的洞穴里。 那放在木桩上的灯盏发出一阵明亮的光，笼罩着他的身体，四周托举起他身体的兰那罗也已经消失不见。鼻子里不再充盈着花的香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被阳光晒过的棉被气味。 “这里是……”散兵有些迷迷糊糊地向四周望去。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个人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身穿一件如同塞西莉娅花瓣般的长裙。 散兵转过头去，看清楚来人的脸庞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有没有搞错……怎么是你？” 那人正是荧。 “哈啊……为什么做梦都得看见你？真是阴魂不散啊……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虽然依旧很毒舌，但还是在心里认真地关心着对方。 “因为……散兵已经和我结婚了呀。” 说罢，荧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泛红的脸庞和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眼眸，让此时的她看上去格外美丽。 “……啊？”已经想不起来这到底是第几次感到疑惑了，但是荧刚才的话语一度令散兵停止思考。 “你是在…开玩笑吗？”思来想去，散兵只得勉强吐出一句。 “怎么可能！我和你已经成为夫妻了哦，刚才兰那罗把你送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成亲的。” 荧一脸平静地说出令散兵感到震撼无比的话。 “……我不要。我不想结婚。可以麻烦你消失吗？” “不行~”荧双手叉腰，一脸严肃地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谁要和你结婚啊！！”散兵忽然暴起，不顾一切地朝着洞穴的出口跑去。 “等等！你就这么反感成为我的妻子吗？？”荧在散兵的身后焦急地追着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跑着，四周的景色也像电影屏幕那样快速地向后流去。 “妻子？？？” 闻言，散兵跑地更快了。 好可怕好可怕！这到底是什么梦？？为什么荧她会一脸淡然地向我求婚？？而且为什么我会是妻子？？ 一头雾水且为此感到惊慌失措的散兵一刻也不敢停下地向前跑去，想要快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要再跑了！！不然我就用树根把你捆起来了！！” 荧朝着跑在自己面前的散兵大声地喊道。 树根？？？？为什么是树根？？？？散兵已经停止了思考。 眼见散兵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荧气喘呼呼地停下了追赶的脚步，伸出手臂擦了一下从脸上滑落的汗水。 “——好啊！既然你誓死不从的话，就试试这个！！——出来吧，树根！！” 说罢，荧站稳了身体，用一种很强的气势，猛地将手掌用力地拍向地面，召唤出了无数粗壮的褐色树根。 “真的能召唤出那种东西吗？？？等、等！！” 就在散兵转头向后看去的间隙，荧召唤出来的几根树根便快速地向他袭来。 第49章 番外三 奇怪的梦2 ********严正预警********* *本章为独立番外，与正文内容无关，不感兴趣的一定要跳过！！！ *是作者停止思考后写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含金量 *原创设定，剧情与游戏里的大不相同 *有浓厚的荧散向情节 来不及闪避的散兵只得应战，但是现在的他忽视了一个尤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梦里，自己似乎不能使用元素力。 散兵快速地侧过身，借助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力停止身体的前移。然而，正当他十分不爽地准备聚起元素力时，却发现身上没有神之眼。 “哈？” 还没等散兵疑惑完，他就被树根狠狠地抓住了四肢，以一个头朝下的姿势吊在半空中。 几乎像树干那样粗的树根将散兵的双手结结实实地反捆在背后，剩下的则是缠住了他的腰和腿，为了不让散兵挣扎逃脱，只要他每动一下，树根的缠绕力度就会加重一番。 “额！”树根的力度令散兵感到一阵不适，使他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 “……你这是发疯了吗？居然敢这么对我！！” 顾不上挣扎，散兵身体被倒转过来后，脑袋离地面有近乎一米高的距离。紫色的短发向下垂去，露出了平时被藏在发丝下白皙柔软的耳根。 “哼哼哼——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吧？”荧双手抱胸，一脸坏笑着朝着散兵走来。 “你不是荧吧？恶趣味的东西，别让我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散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当然是荧。但现在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你要答应嫁给我才行。” 荧迈着优雅地步子，居高临下地朝着散兵走来，语气中带着不容商榷的压迫感。 捆在身上的树根好像变得更紧了一些，几乎要勒得自己喘不来气。散兵沉沉地闷哼一声，但还是咬紧了牙。 “……用你的那为数不多的常识判断一下，你这样求婚的方式，成功概率到底会有多高？” 嘴比水晶矿还要硬的散兵，此时仍然不忘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嘲讽着眼前的荧。 “在你说出‘我愿意’之前，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的哦，做好觉悟吧。” 完全不吃散兵这一套的荧用近乎强硬的态度威胁道。 “……” 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做了什么遭天谴的坏事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明明一直以来都有在勤勤恳恳地认真工作，没有任何回报就算了，居然还要被别人强娶。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啊！！ “……好啊！那你就把我绑到世界终结那一天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嫁给你，如果你非要玩什么幼稚的强取豪夺游戏，滚去找你的那个白毛小不点吧。” 散兵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荧，语气也变得逐渐冰冷起来。 “哟，你还知道‘强取豪夺’这个词啊。”荧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散兵。 “……” “最近是不是八重堂小说看多了啊？”又是一个暴击。 “……” “让我来猜猜，看你刚才的反应，你应该很喜欢看那种豪门虐恋、霸道总裁之类的言情小说吧。是不是每次在尘歌壶里都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看呀？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给我闭嘴！！！” 散兵满脸通红地怒吼道。 “成为我的妻子有什么不好的吗？如果以后我们结为了夫妻，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你也不用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下去了。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会在你身边支持你、鼓励你、关心你，还会为你做好吃的饭菜，给你一个温暖的家。” 跟随着荧蹲下的动作，缠绕在散兵身上的树根也将他向下移了一段距离。两个人的距离无比地贴近，双手撑在下巴处，荧蹲着与散兵平视着，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眸耀眼而又炽热到令散兵觉得难以直视。 “……开什么玩笑，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会爱上我，你的脑袋是出问题了吗？” 此时心里乱如一盘散沙的散兵根本不想回答荧的任何问题，他只想一味地逃避，再逃避。 “谁知道呢。但是‘只想和你结婚’的心情是不变的哦。能成为我妻子的那个人，除了散兵以外谁都不可以。” “……”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妻子…… 深吸一口气，散兵再次睁开眼睛，清澈的瞳孔里只剩下平静的理智。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会感到你的精神不正常。我可不记得在什么时候做过会让你爱上我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有，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我本人完全没有那个想法。”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谈恋爱好歹要讲究一个两情相悦吧？璃月不是有句古话叫‘强扭的瓜不甜’吗？即使你把我吊起来告白，我也不会和你结婚的。死心吧。” “——唉，真是嘴硬的家伙。你明明也很想和某个人缔结永恒的誓言吧，想要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将你视作唯一、凡事都会优先考虑你的爱人，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荧挑眉看着散兵。 “…………” 这一番堪称无比自大的发言瞬间将散兵震撼住了，难得一见的不可思议表情此时出现在了散兵那种终年鲜少有变化的脸上。 “……你原来是这么自信的女人吗……真是吓了我一跳……” “？嘛，随便你怎么想都行。” “……” 散兵被荧的厚脸皮程度吓到无语。 “总之……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话，我的脑袋就快要缺氧了……” 散兵有些无力地说道。 很少见到散兵示弱的荧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咦？人偶的身体也需要氧气吗？”荧疑惑地问道。 ……这个时候就不要这么聪明了吧。 “唉，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跑不掉的。在这个梦境里，你无法使用任何力量。而我则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是这种事情——” 说罢，荧笑着打了一个响指。 仅仅一瞬间，散兵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猫耳女仆装。 “…………” 此时的散兵已经对现状感到彻底绝望了。 看着眼前身穿女仆装的猫耳散兵，荧带着一丝调戏般的意味，双手抱胸慢慢地凑到散兵那微微发颤的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还会做出比这更过分的事情哦——” “住、住手！！！”散兵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般，身体为之一颤。 “嚯嚯~想要我住手吗？很想要吧~想要的不得了吧~那就看着说出‘对不起，我撤回之前对您说过那些话，我其实很想成为您的妻子，请准许我与您结婚’这句话，我就原谅你。”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话音刚落，散兵就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了。 “？” 看着一言不发的散兵，荧不知道他怎么了，以为是因为恼羞成怒而气到说不出话，没想到这时，散兵的眼角居然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 此时轮到荧沉默了。 “……抱歉。” 荧看着哭泣的散兵惭愧地低下了头。 随后，荧挥了挥手，指挥着树根将散兵轻轻地放至地面。被树根松开后的散兵穿着黑白色女仆装，以鸭子坐的姿态双手撑地，头低低地垂着，仿佛要垂到地面去，脑袋顶上长出的两个紫色的猫耳耷拉着，看上去格外可怜。 “…………抱歉啊。”荧蹲坐在地面上，看着低头又一次道歉。 然而，见散兵久久没有反应，荧又歪着头凑过去，想要看他的脸。 “……你刚才是真的哭了吗？” 这时的荧就像那种因为觉得好玩就去捉弄喜欢女生的缺心眼男生一样，在看到女生因为捉弄难过到哭出来后生气地趴在桌子上，还会贱兮兮地伸出脑袋从底下看她脸。 “……”散兵一言不发地坐在地上。 “……我其实不是故意。虽然你可能不相信……” 荧心虚地别过脸去。 “……我受够了，你给我消失。” 过了一会，散兵才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出来。 “这样说话也太过分了吧！明明是你让我出现在你梦里，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荧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滚。”此时的散兵主打一个油盐不进。 就在散兵说出这句话后，他原本以为荧会生气或者会对他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都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下一秒，荧却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散兵。 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滞了，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相拥后的心跳声。 散兵再一次瞪大了双眼，身体有些难以控制地发抖起来。 人的怀抱如此炽热，炽热到仿佛能让这具冰冷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那空荡荡的胸腔里即使没有心脏，也会因为对方的心跳声而产生共鸣。 “我喜欢你哦，散兵。无论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的这份感情都不会改变。” 荧温柔地笑着，抱着他身体的手臂圈地更紧了一些。 “……为什么……” 散兵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不要总是一个人了。看看你周围的同伴们吧，他们都在担心你。” “孤独的你，还请向善良的他们敞开心扉。” 荧松开抱住散兵的双臂，对散兵温柔地笑着。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类’啊。” “……”闻言，散兵的喉结忽然动了一下。 “……这算什么……你是在感化我吗？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散兵没有直视荧的眼睛。 “你喜欢我来硬的吗？” “……谢谢，我软硬不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 荧开心地捂着肚子大笑道。 二人再次相拥着，静谧的氛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将头靠在荧的肩膀上，散兵的眼神有些恍惚。 因为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然而，就在散兵陷入迷茫时，二人独处的时光转瞬即逝。 “……好啦，也差不多到该醒的时候啦。” 荧一边说着，一边轻快地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散兵，少女的面庞上尽是温柔的神情。眼底里流转的水波，都化为了倒映在瞳孔中的爱人模样。 “——下次见面时，你要变得更坦诚一些啊。毕竟时间不等人嘛……” 话音刚落，散兵脚下的地面，以及周围的景色便开始迅速坍塌，而他的意识和身体也被身后巨大的引力吸走，梦境中，荧那微笑的面容越来越远，直到再也触不可及。 “……喂！等等、喂！！” 散兵焦急地伸出手去，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 ………… 被一阵响动声吵醒的散兵，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你又会出现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啊？睡迷糊了吗？你还记得一会有任务要出吗？” 现实世界里，荧站在散兵的床前，此时正双手叉腰，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 散兵一言不发地坐起身来，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地方甚至翘起了呆毛。 “……你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吧。” 看着散兵出神的模样，荧愈发地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唉，真是快要把人逼疯了……”散兵一脸疲惫地用手捂住脸。 “……？？” “不是在说你！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散兵摆出一副臭脸，朝着荧说道。 “要出任务是吧？我刚才忘记了，所以睡着了。”散兵撇过脸去，淡淡地说道。 意外地，散兵变得坦率起来。 “……哦。没关系。”望着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散兵，荧有些呆滞地回答道。 “走吧，速战速决。”惜字如金的散兵冷漠地抛出一句话。 说话间，雷厉风行的散兵便起身下床，快速地走出了房间。 “可是，真的不需要休息一下吗？你确定你的状态还好吗？” 荧站在原地，有些担忧地看着已经走到廊上的散兵。 “不用，我现在的状态好的很。” 将脸侧过去的散兵，没有看荧一眼。 “——而且，不管是做梦还是在现实里，都会碰见某个难缠的家伙，疲劳根本得不到什么缓解。” 留下这句话，散兵便毫不犹豫地下楼而去。 “……搞什么啊那家伙，到底是在讨厌谁啊。” 望着散兵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荧低声地嘀咕道。 END 可能会有意思的一些补充说明： *散兵梦里的荧和现实世界的荧只是性格不同，其余的相差无几 *梦荧是散兵内心深处的投影，散兵其实希望现实世界里的荧也能像梦荧那样对待自己（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在散兵的潜意识里，梦荧的性格是多变且有些恶劣的 *不管是现实里的荧还是梦境中的荧，散兵都不讨厌 第50章 交汇的两端 离开监察御所后，旅行者和派蒙沿着九条利介留下的痕迹一路向北而去。 九条利介离开时，似乎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只凭借脚力的话，很快就能追上他。 “旅行者，我们追上那家伙之后要怎么做呀？我觉得幕府军他们应该都不是散兵的对手，一旦打起来了，我们要帮哪一边呀？”在赶路的途中，派蒙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肯定是帮弱势的那一边。先尽量避免冲突，然后再想办法解释。” “看你刚才问凌人关于影在找散兵这件有没有被泄露出去，你的担心和我的担心其实是一样的。从刚见面那时我就觉得九条利介那个家伙像是会把别人的功劳抢走的人，如果他知道散兵就是影在找的人偶，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他抓起来，然后去影面前邀功的。” “虽然……九条利介可能没办法抓住散兵就是了。”派蒙两手一摊。 “这个不太好说，如果他与愚人众联手的话，散兵对付起来还是会很棘手的。而且他现在孤身一人，在稻妻没有什么同伴，没有人会帮他。” “唔……你这么一说，好像散兵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的样子。即使现在他和纳西妲住在一起，但是有事外出的时候也总是一个人呢。比如这次他来稻妻，身边就没有一个同伴……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吧，明明回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结果身边不仅没有可以一起分享快乐的朋友，甚至连家里人都不记得他了……” “是啊，散兵他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明明是自己的故乡，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和知晓他的过往。” “影难道不算记住散兵的人吗？” “影是神明，不是人类。” “哦，好吧。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派蒙说罢，忽然心情变得好些了。 “你笑什么呀？我刚才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旅行者疑惑地问道。 “因为，我忽然想到，起码还有影在挂念着散兵呀~不知道能不能用母子连心这个词来形容，影她估计是感觉到了散兵的孤独，所以才会想要去找他吧？就像普通的人类母亲一样。” 说着，派蒙请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学起影当“母亲”的样子来： “咳咳，我想，影她当时应该是这么对凌人说的：‘啊！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个漂泊在外的孩子！怎么办？他忽然一夜之间消失了，到处都找不到他！他在外面挨饿受冻、受人欺负怎么办！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找到他才行’！” “噗、哈哈哈哈哈哈！这真的会是影说的话吗？我觉得应该不是吧。” 因为派蒙学的实在是太搞笑，把旅行者给逗笑了。但是笑了一会后，她并没有把派蒙的话语当成玩笑话，而是认真地和派蒙分析起来，影在提起散兵时会说的话。 “我觉得，影她应该是这么对凌人说起散兵的事情：‘神里家主，吾有一儿，于百年前在沉眠之庭外走散，你速速去调查他的下落罢！’” “什么嘛！你学的比我的还要不像！影的语气好像一个老头！” “我觉得还挺像的，将军说话自然要老气沉稳些。”旅行者双手叉腰，用一种肯定无比的语气说道。 “才不是嘞！” 距离此时两天前的另一条一时间线里，散兵这边。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散兵，此时正身处于一处隐藏在悬崖下面的洞穴之中。 自从与叶名山黛分别之后，散兵就一直在踏鞴砂四处调查着有关于愚人众和有毒紫薯的事情。但碍于散兵在踏鞴砂没有什么人脉，导致调查进度一直没有什么很快的进展。 就在离开叶名家之后，散兵曾再度偷偷折返回去，潜入储物间将所有有可能带有毒性的食物拿走扔掉，包括那一筐差点害死叶名山黛的紫薯。 第二次回到储物间后，即使打开元素视野再次确认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那团紫色史莱姆的痕迹。但即便如此，散兵在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着那团紫色史莱姆似乎并没有逃到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去。 其实本来应该向叶名山黛或是她姐姐叶名山熏询问有关于紫薯的来历，但散兵担心这会使两姐妹变得不安。 虽然散兵身为人偶，不需要进食，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清楚食物对于人类的重要性。如果从这片土地里生长出来的食物出了问题，那么居住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人就会因此感到担忧和恐惧。 而且散兵有十足的自信，在没有帮手和不牵扯两姐妹的情况下，以自己的本事而言完全可以妥善地处理好此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散兵即刻动身前往昨晚愚人众藏身的那处山洞。 在抵达那里后，果然就像散兵所预料的那样，那处山洞已经被搬空了。彼时的洞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愚人众士兵们匆匆逃走后遗留下来的破铜烂铁和残桌废椅。还有一些因为来不及带走，而被就地烧毁的资料文件。 散兵站在空旷的洞穴内，环顾着四周。外面的阳光从岩壁中的缝隙倾泻而下，照在一处草丛上。仿佛受到什么感应一样，散兵迟疑了一会，迈步向那处草丛走去。 走到草丛边后，散兵蹲下身子，用手扒开那些茂密的野草。一个反光的小型金属信匣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散兵伸出手将它拾起，并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信匣。浮现在信匣表面那看上去原始而又复杂的木质纹路，以及从指尖传来温润光滑的触感，散兵很快就意识到用于制作这个信匣的原木，很有可能是稻妻特产的孔雀木。 孔雀木一般生长在影向山的镇守之森中，因为材质坚硬，千年不腐的特性而被当地人视为上好的木材之一。由于孔雀木难以生长在除了影向山以外的地方，且人工养育的成本很大，故而有着极高的市场价值。 在稻妻，能使用孔雀木的人大多非富即贵。由孔雀木制成的扇子、木屐、曲物、碗杯等工艺品，常被稻妻的上流阶级争相收藏。 由此看来，想必这个信匣的主人，也一定是一位有着不同寻常身份的稻妻人。 随后，散兵将扣在上面的帽盖打开，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那封之前被装在里面的书信已经被送到那位收件人的手上。但是好巧不巧，那人似乎是个不怎么识货的家伙，在收到信后居然就这么把这个珍贵的信匣随手扔在地上。 即使是一般的稻妻人，也绝对不会看不出这个信匣是个稀罕玩意。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收到这封信的并不是稻妻人。 推理到这之后，得出一个关键的结论：寄信的有可能是稻妻人，但收信的却不一定是稻妻人。而且那个寄信的稻妻人还有可能是某位财大气粗、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不然也不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成一次性用品，用之即抛。 这么想来，果然在稻妻之中，存在着某种与愚人众勾结的势力。而且这股势力的来头还不小。 寂静的洞穴里，散兵独自一人站在阴影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手心里的信匣，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意，让人见了不由得生出一阵寒意。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和愚人众一起狼狈为奸。猛然间攥紧了手中的信匣，将面庞藏在角笠之下的散兵，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第51章 所谓大力出奇迹 沿着愚人众留下的些许痕迹，散兵一路追踪至了几公里外。尽管这一路上并不顺利，那些愚人众之中有着反跟踪的行家，在主力部队前进的同时，那些人则尾随着善后。 看来他们似乎很害怕自己啊。仿佛后面追着一头会把他们生吞活剥的怪物一样，一路紧绷着精神，时刻担心下一秒会丧命。 一想到这里，散兵就忍不住发笑。 虽然追着猎物的感觉很有意思，但如果最后把猎物追丢了可就不好玩了。 胸口的神之眼发出光亮，散兵打算驱动风元素力飞到半空去侦查一番。 然而，明明已经使用了元素力，技能却迟迟没有放出。散兵不由得怔住了，低头看向胸口的神之眼。 “……嗯？” 之前已经发出光亮的神之眼，在此时却没有回应散兵体内的元素力。不仅如此，那份独属于神之眼的光芒甚至渐渐地黯淡下去，最后竟然恢复成了原来的状态。 这已经不是第一出现这种情况了。之前在月下飞过森林时，自己就曾因为神之眼忽然失效而从高空中坠落。虽然没有受到很重的伤，但是骨折的滋味也很不好受。 那时的感觉就像用来输送元素力的管道突然堵塞那样，尽管体内仍有着源源不断的元素力冒出，然而却无论如何也释放不出来。 简直就像是“神之眼失效”了一样…… 在须弥生活的那段时间里，因为有着“因论派学者”这一身份，在各种因缘巧合之下，散兵接触了很多人。令他尤为感到印象深刻的人是一位与他合作过的妙论派学者。 那名天资不怎么聪慧的学者有着一种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那就是“遇见任何因故损坏的机器，只要用手拍一下马上就能恢复正常”的“一掌超人”体质。（他的同学命名的） 一开始散兵还觉得，相信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体质的人简直是蠢到家了，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经过人为炒作之后，以讹传讹杜撰出来的谣言，相信它的人都应该去健康之家看看脑子。然而在散兵亲自接触那个学者之后，才发现之前听闻的那些有关于他的种种事迹竟然都是真的。 当散兵亲眼目睹他连续五次将不同功能类型的科研用机器统统一掌拍好后，当时散兵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彼时在净琉璃工坊里得知自己早就身处纳西妲的幻境。 想起那个学者和他“一掌超人”的称号，散兵将神之眼摘下拿在右手心里，看着它的表情仿佛欲言又止，随后散兵伸出了他的左手，打算效仿那个学者给神之眼一巴掌。 ……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散兵满脸黑线地想道。 不管了，反正这周围也没有人，万一说不定真的成功了呢？ 最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散兵还是选择了大力出奇迹。 “啪！”的一声下去，神之眼没什么反应。 “……” 可恶。 散兵在心里咒骂了一句，随后对那位妙论派学者本人致以了亲切的问候。 然而就在散兵在心里问候别人的时候，神之眼居然开始慢慢地再次发出光亮！ “不是吧？！这种方法真的有用吗？！”虽然成功了，但是散兵怒气值也快要拉满了。 再次将体内的元素力注入到风神之眼中，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在散兵的那一掌后，连接神之眼与元素力之间的通道变得顺畅无比，再也没有那种堵塞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神之眼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但一股深深的不安还是萦绕在散兵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但此时的自己，对于神之眼的了解知之甚少。在得到神之眼后，纳西妲曾向自己讲解过有关于神之眼的来历以及作用，还有如何使体内的元素力最大限制地通过神之眼输出。尽管那些知识十分详略得当，但还是难以解决大部分在实战中发生的问题。 记得以前有一次，自己在回净善宫的路上保护了一个被骗骗花欺负的小男孩。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力量就不知为何，开始时常变得难以驾驭，甚至偶尔还会有因情绪波动而无法使用的时候。 当时自己在询问纳西妲后，纳西妲的解释好像是这样：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哦。因为你之前的力量，几乎全部是用来破坏和伤害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体内元素力的驱动方式和现在相比，已经大不一样了。在任何事情发生转变之后，中间总是会有一个不长也不短的过渡期，不用担心哦。” “……我没有担心。即使不能使用元素力，我也还是最强的那一个。”散兵双手抱胸，侧着身子嘴硬地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啦~真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 回忆到此结束。 不排除刚才发生的情况是因为自己的元素力失控而导致，但那时自己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较大的起伏，引起神之眼失效的两个关键要求并没有全部达成，将最终原因归咎于元素力失控这点恐怕还有待斟酌。 紧握着手里的神之眼，散兵将它重新挂回自己的胸口，再顺手抚了一下那片金羽。 看到金色，散兵便想起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和她身边的白毛小东西此时正身处何处、在做什么事情。 扶着角笠的一沿，散兵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眼下似乎得找个帮手，但是在如今的稻妻之内，又有谁能帮自己呢。寻常人等在故乡倒是还能有亲人朋友，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罢了，反正众生生来孤独，一切都是虚无的。 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散兵再次向北出发。 再向北走，就来到了名椎滩。虽说还未出神无冢的地界，但这里已是属于神无冢与八酝岛之间的交界处。向前走约一公里，就可抵达八酝岛。 名椎滩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一旦争端四起，这里便总会沦为战场。残留在这片土地之上那挥之不去的火炮硝烟味，以及遍地的断枪残箭，还有那早已在海岸线上搁浅、经历无数的风吹雨打，最终碎裂至一分为二的巨大战船。 由于在前世时散兵鲜少离开踏鞴砂，故而对这里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厚。但那时，负责照顾他的丹羽经常会对他说起有关于踏鞴砂的民俗故事。例如一些忠贞善战的武士，在死后其灵魂会与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融为一体，成为庇护一方的守护神。 ……“庇护一方的守护神”吗？以人类的力量，真的可以做到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年轻人，你是路过这里的旅人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散兵的身后响起。 “！” 散兵一脸不敢置信地快速转身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你、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刚才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此时他正佝偻着腰，双手背在身后，被岁月侵蚀过后的面庞上布满细碎的褶皱，四肢仿佛也不大利索。然而虽然老态尽显，但老人的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有神。 “哦，我在这附近溜达呢，你是住在这附近的人，还是路过这里的旅人啊？” 老人并不介意散兵之前的举动，而是慢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我是路过这里的旅人。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缓了一会，散兵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第52章 晶化骨髓与恶报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这一带盘踞着很多海贼和浮浪人，经常打劫那些路过的人。被打劫的路人中甚至还有因此而送命的。看你孤身一人的样子，最好还是不要在这边逗留太久。” 大爷上下打量着散兵，语气十分担忧地说道。 原来如此，看来这一带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太平。但这也难怪，毕竟如今幕府和海只岛那边还没有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和解。这里夹在两方势力中间，自然没有管束。 “谢谢您，老人家，我会注意安全的。顺便请问您一下，您有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一群看着就来者不善的异国士兵们？” “哦哦，你指的是愚人众吧。”大爷一拍脑袋，立刻就脱口而出。 “？您、您原来知道愚人众吗？”散兵愣住了。 “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家伙最近可把我和我家的老婆子折腾惨了。先是突然出现在蛇骨矿洞，后来又是大张旗鼓地挖那些晶化骨髓，乒呤哐啷的动静搅地我和老婆子整晚整晚都睡不着！我去找他们理论，他们居然还要动手打人！” 说到这里，大爷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当时我气愤地质问他们是什么人，结果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走过来，伸出手狠狠地推了我一下！用一种很恶劣的语气说道：‘老头，知不知道我们是愚人众啊就敢来管我们的事！’后来我见他们人多势众，便不敢再在那逗留了。” 听了大爷的话语，散兵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看来，那伙人确实很嚣张，是该有人去教训他们一顿。这样吧，老人家，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散兵双手抱胸，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你去找他们做什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呀，年轻人。我已经向驻扎在这附近的幕府军通报此事了，上面会有人来处理的。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还是躲着点为好。” “您向幕府军通报此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唔……大概是上周吧？又或者是上上周……唉，人老了，记性不行了。”大爷叹了一口气，随后摆摆手说道。 “那应该是过了有一段时间吧？看来幕府军处理事情的效率并不是很高啊。” “这……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从那天以来，一直没有什么人来询问情况。我听闻神里家的家主，神里绫人大人近来就在踏鞴砂。我打算如果在今天过后，幕府军那边还是没有派人来惩治那些愚人众的话，就去请求神里凌人大人出面整治。” “那看来用不着您再大老远跑这么一趟了，我去收拾他们便可。” 散兵那一番风淡云轻的口气，仿佛就像是在和别人谈论天气好坏，再顺便拉拉家常一样，把大爷给震住了。大爷再次打量起散兵的身形样貌来，仿佛想找出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某些不同寻常之处来。比如四只手、两个脑袋之类的。 但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瞧，都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除了样貌俊秀、气质不俗以外，其余的地方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甚至年纪看起来似乎比自己的孙子还要小，这样的身板要怎么去教训那些人高马大、手持武器的恶棍呢。 “这……这……” 散兵眯起眼睛，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大爷的顾虑。于是未等他先开口，自己便抢先一步说道： “其实我的身份，是你之前口中的那位‘神里家家主’派来的侦查人员。因为某些不能说明的原因，处理那些愚人众的任务被移交给了社奉行。所以，您不需要有什么顾虑，把您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便可。” 为了快些从大爷那里打探到情报，散兵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在听完散兵的解释之后，大爷终于露出了一个焕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像是终于看见了救星那样，拉着散兵的手高兴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的！我就知道幕府的大人们是不会放任那些强盗胡作非为的！好啊，我这就把那些愚人众的营地告诉您，您得知后一定要禀报给神里大人，让神里大人为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做主啊！” “好啊，毕竟这就是我的职责。”散兵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看着大爷欣喜的模样，散兵的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五味杂陈。 明明真正该管这些事情，是稻妻城内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大人物们，而不是一介身如浮萍、无亲无故的浮浪人。然而尽管如此，在这一路来的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最终承担起这份责任却依旧是自己。 真是造化弄人…… “大人，事情是这样……” “不用称呼我为‘大人’，叫我‘倾奇者’就好。”不习惯普通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散兵果断地说道。 “哦哦，那么我就称呼您为倾奇者阁下吧。倾奇者阁下，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那些来这里偷挖晶化骨髓的愚人众们，从十几天前就一直驻扎在蛇骨矿洞东边的一处里面生长着蓝紫色灌木的山洞里。”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家伙还不怎么折腾，只是把我平时上山砍柴的大路给封了。但幸好那条路不是我经常走的小道，倒也没有给我和我家老婆子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从四五天前开始，从蛇骨矿洞里就一直传来巨大的怪响，吵得人整晚不得安宁。” “……后来我实在气不过，就去找他们理论。结果您也知道了。我和老婆子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距离蛇骨矿洞不远处的一处小山坡上，生活一直都很宁静，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的一群异乡人。而且我怀疑他们开采晶化骨髓的目的也是为了做什么坏事。那东西是从白蛇遗骨上生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呐！更何况从十几年前开始将军大人已经明令禁止开采这类矿物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开采晶化骨髓的行为，完全就是违法的吗？”散兵皱眉说道。 “可不是嘛！而且不仅违法，还很危险。住在八酝岛的人都知道，晶化骨髓里含有白蛇残留下来的邪念，在开采过程中，如果稍一处理不当的话，晶髓里面的邪念一旦泄露出来，后果就不堪设想啊！” 听到这里，散兵面色凝重地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抵住下巴，快速地在脑海里思考着。 “……我明白了。老人家，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给神里大人的。” “多谢你啊，年轻人。如果要是没有碰见你的话，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真的就得翻山越岭地去求见神里大人了。希望神里大人可以狠狠地教训一下那帮胡作非为的人，把他们赶出八酝岛！哦不，是赶出稻妻！” “一定会的。正所谓恶有恶报，作恶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目的、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最终都只会换来应得的报应。” 说罢，散兵面无表情地双手一摊。 第53章 内讧 在和大爷分开后，散兵站在原地目送着他那逐渐远去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刚才大爷口中的那位“神里家主”是何等人物，但想必起码在民众的心里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吧。 明明身居高位，却还能时刻体察民意。如果幕府之中再更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想必稻妻的民众们会生活的更幸福一些吧。 收回思绪，散兵闭上了眼睛。 收集情报的工作已经结束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严酷的惩治环节。 想到这里，散兵伸出手，手掌之中渐渐出现一个微小的风球，搅动着周围的空气，仿佛要把一切都吸进那深邃的风眼之中。 “啪！”的一声，散兵瞬间将那风球捏散。 现在的状态还不错，看来一会可以好好地活动一下筋骨了。 十分钟后，散兵就赶到了位于蛇骨矿洞东边的海岸边。 本以为愚人众驻扎的那处山洞会十分隐蔽，然而令散兵感到颇为意外的是，那处里面盛开着蓝紫色灌木的山洞竟然出奇地好找。 在抵达那处山洞的入口时，还未走进去，散兵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伊万诺夫，你就是个懦夫！被一个有着神之眼的毛头小子威胁一顿就屁滚尿流地跑来这里，还在这里充什么老大！” 说这话的人此时貌似很生气，说话的语调听起来刺耳又尖锐。 “阿杰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你的计划的。” “！” 接下来的这个声音，由于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以至于散兵听见后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会错的，这个沉稳而又粗犷的声音，一定是那位名叫维奇·伊万诺夫的雷锤士兵。 想到这里，散兵警惕地将背靠在岩壁上，脑袋稍微向前伸了一些，越过那面崎岖的岩壁，看到了接下来的这一幕： ——这处山洞没有散兵想象中的那样宽大。 中央那根巨大的岩柱占去了洞里的大部分空间。但同时也隐蔽了洞里人的身影，使得身处外面的人朝里望去时，不能将洞里的一切一窥到底。 那些蓝紫色的灌木不知为何，竟然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辉光。名叫维奇的雷锤士兵就站在洞里的一处水塘边，他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面前则是另一个不知名的愚人众火枪手。 那名愚人众火枪手腹部与手部都绑着白色的绷带，上面渗着点点淡淡的血迹，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火枪手的身后站着一名风拳前锋军和一名水铳重卫士，而站在这群人中间的雷萤术士则还不清楚是哪一派的人。 “我管你同不同意！伊万诺夫，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队长，我想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干涉！你要是不爽的话，我不介意和你打一架！” “够了阿杰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说吗？”这次开口的是那名雷萤术士。 看来，那个名叫阿杰卡的火枪手，此时似乎正因为某些事情和维奇·伊万诺夫起争执。 “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说！就是因为这个软弱的男人，导致我们什么任务都完不成！之前的任务一直拖着，后面的任务就又派下来了！这样下去，一旦上面的耐心耗完了，我们就真的会完蛋的！” “——你们就应该听我的，加快开采的速度，赶紧把那些剩下的晶化骨髓全部挖空咯，这样我们才能赶上任务的进度，不至于再被上面施压。” “可是，阿杰卡，刚才伊万诺夫就说了，负责挖矿的工人们已经发现那些晶化骨髓出现异样了，如果不暂时停止的话，只怕会导致祟神泄露啊！” “那又怎么样？！这里是稻妻不是至东！这里的人死活管我们什么事？！” “……”在听见阿杰夫说的话后，散兵心中的顿时杀意渐起。 “够了，阿杰卡！即使你是这么想的，我们也不能这么做。这里如果出了事故，只怕上面的人会更加责罚我们。” “你放屁！谁不知道‘富人’大人早就已经和稻妻那些的老头们沟通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能压下来！我们只是一群奉命行事的人，假如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去。” “我看你还是让自己的脑袋先冷静下来吧，阿杰卡，你太偏执了。如果你再一味地一意孤行下去而害了所有人的话，我就要开始对你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 维奇·伊万诺夫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啊，维奇·伊万诺夫！那你就来试试看吧！” 被维奇的威胁彻底激怒的阿杰卡瞬间举起了握在手里的火枪，将漆黑的枪口对准了维奇。 眼见事态似乎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散兵却仍然选择按兵不动。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如今愚人众士兵之间起内讧对自己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说不定都不需要自己出手，一旦开打，在双方都被愤怒和憎恨冲昏头脑的情况下，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自杀自灭这一个结局。 “呵呵呵…”看着脚下这蝼蚁相争的一幕，不知为何，散兵心情大好。 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为彼此之间观念不同，维奇·伊万诺夫那正直的态度引起了性格恶劣之人的不满。仔细想起来，这样的情况好像在上一世时也经常发生呢。 那么，这次他会怎么做呢？散兵笑意盈盈地看着维奇·伊万诺夫那手持巨大雷锤的身影。 “够了！你们都住手！”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一直从中协调的雷莹术士忽然站在了两拨人的中间。 “不要忘了你们两个都是受了伤的伤患呐！这个时候就不要再想着伤害自己人了，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起内讧啊！” “滚开！别在这里装的好像很关心我们所有人一样！塔莉娅，你真是个贱女人，你明明知道这一次我们如果再完不成任务，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但你就是和这家伙一样，选择视而不见！” 名叫塔莉娅的雷莹术士顿时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听到这里，散兵也算是清楚把那个名叫阿杰夫的火枪手逼至绝路的原因了。 在愚人众的规定里，对于那些无法完成长官交与的任务的一部分士兵们，会视其对整体计划所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而定下惩罚。 惩罚的方式可以用简单的四个字来概括，就是：轻则降级、重则处刑。 但是，这一条规则仅仅适用于那些拥有正式军衔的中上等级士兵们。对待那些下级士兵，则是一律放逐至深渊里，成为深渊探索先遣队中的一员。 对于那些弱小的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惩罚十分残酷。因为一旦被放逐至深渊，那么就意味着在临死之前所剩的最后一点价值也会被统统榨干。那些在深渊魔兽面前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一样的下级愚人众士兵，会被命令和恐惧逼迫着不停战斗直到死亡为止。 所以这也难怪那个阿杰夫会感到如此绝望和愤怒。 “我之前跟着安德烈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完不成任务而受到处罚。尽管那个安德烈是个连我都为之甘拜下风的人渣，但是也托他的福，我们这些跟着他的人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阿杰夫咬牙切齿地说道，扣着扳机的手指也越来越收紧。 “可你呢？维奇·伊万诺夫！无论何时，你都一直在遵守着你那可怜又恶心的老好人信条，全然不顾同伴的利益。即使我们会因此而被送进深渊里，成为那些魔兽爪下的冤魂，你也不会感到哪怕一丝愧疚！” 第54章 强者一念 “……”维奇·伊万诺夫一直沉默着。被面具覆盖的脸庞难以看出他此时的表情。 此时，洞穴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害怕。站在岩壁一侧的散兵闭上眼睛，将头转了过去。 “……是啊，维奇队长……我们都知道你真的是个好人，但也不能将同伴的利益弃置不顾啊……就像上次你在名椎滩救下那些路过的人一样，你也……救救我们吧……” 一直没有发表看法的水铳重卫，低沉着嗓音说道。 “……你们都误会了。我并不是那种会伤害同伴的人。” 不善于表达的维奇·伊万诺夫在沉默之后，只能憋出这一句。 “……”偷听的散兵闻言挑了挑眉。 ——即使你真的不是，但就现况而言，谁会选择相信你呢？ 在双方利益的冲突之下，被动者的一切言语解释都是苍白的。 “……如果再次强行对晶化骨髓进行开挖的话，矿洞会发生爆炸，然后这里的土地会受到污染，这就是祟神的力量。而我们因为命令不能离开这里，一旦矿洞爆炸发生坍塌，大家都难逃一劫。” 说话间，维奇·伊万诺夫收起了手里的巨锤，不再将武器对准同伴。 “我并不是全然不为你们考虑，只是现在的情况，不能急着意气用事。” “……你在撒谎吧？我可不知道晶化骨髓里的祟神会引起爆炸，少在这里忽悠我们！” “是真的啊！维奇队长没有说谎！这是那些科学家们亲口说的，因为在开采的过程里晶化骨髓会在矿洞里残留粉尘，而那些粉尘里也同样包含着祟神的力量。就像许多易燃物那样，一旦晶髓里的祟神发生一丝泄露，就会立刻引起粉尘里残留的祟神共鸣，最后发生大爆炸。” 塔莉娅在一旁着急地解释道。 “……你说什么？！……难道这么多天以来，我们一直……都处在矿洞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的危险之中吗？” “是啊！如果不是维奇队长昨晚紧急撤离到这边的话，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沉默了。 塔莉娅刚才的一番话语，像是打火石一样，瞬间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猜忌。 ……这么重要的、危及性命安危的事情，明明最应该知道的下级士兵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而像维奇·伊万诺夫那样的卫队长，却早就知道了。 ……目前能和那群科学家们接触的，只有组织里中上级的士兵…… “……我们……我们难道是……” 瞬间在心里洞悉了真相，阿杰夫双手像是失去了力气那样，再也拿不住手里的火枪。 阿杰夫神情恍惚地向前蹒跚地走了两步，随后“扑通——”一声，颓废地双膝跪倒在地，将他身后的同伴们吓了一跳。 “阿杰夫！”塔莉娅大喊道。 “……”维奇·伊万诺夫不忍心地将脸侧过去，双手紧握成拳，极力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我们，难道都是……弃子吗？” 多么残酷却又现实的真相，真实到足以令人精神崩溃。 “振作起来，阿杰夫。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要绝望的话还为时尚早。” 维奇·伊万诺夫步履稳健地快步走到跪在地上的阿杰夫身边，半跪在地上，朝着他伸出了手。 “——不要放弃，哪怕到最后一刻。” “……维奇……维奇队长……啊啊啊啊！！” 再也承受不住压力的阿杰夫低吼一声，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 一直在旁边围观着这一出闹剧的散兵，丝毫没有被这一幕感动到。 但他低垂着的眼眸，则象征着此时他的内心也是有所触动。 那个名叫阿杰夫的男人，不得不说运气是真的很好，摊上了个像维奇·伊万诺夫这样的队长。如果他还身处之前的小队中，根据他先前的介绍来看，想必那个名叫安德烈的男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的建议，然后在心中暗喜吧。 想到这里，散兵再一次笑了出来。 ——啊啊，真是痛快。没想到离开了愚人众后，还能再一次看到像这样的好戏。 随后，散兵潇洒地一抚衣袖，径直地走了出去。 “——诸位蝼蚁们，下午好啊。” 站在洞口之上，散兵面带嘲讽一般的笑意，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看着眼前的众人。 “！你是什么人！！” 洞穴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位名叫塔莉娅的雷莹术士。 在塔莉娅说出这句话后，在场所有的愚人众士兵统统亮出了武器，迅速地摆出警戒的姿势，神情格外紧张地盯着视线上方散兵的身影。 “可恶！难道刚才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 “臭小子！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外人是禁止踏入的！” 风拳前锋军和水铳重卫士纷纷挡在同伴们的身前，大声质问着散兵。 “真是一群愚蠢的蝼蚁。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想必你们的那位维奇队长早就向你们解答过了吧。” 散兵嗤笑着，将视线转移至维奇·伊万诺夫的身上。 “……唉。” 似乎是轻叹了一口气，维奇·伊万诺夫缓缓地站起身来。 “队、队长！这是怎么回事？！”雷莹术士在他身后焦急地问道。 “退下，你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维奇·伊万诺夫没有正面回答雷莹术士的问题，而是手握雷锤挡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他——就是昨天晚上袭击踏鞴砂四号营地的那个神之眼持有者。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然而却是个很厉害的人。” 维奇·伊万诺夫抡起巨大的雷锤，锤身带出一阵呼啸的风。肌肉纠结的手臂将巨锤举起，向后伸出右腿，面朝散兵摆出了一个经典的战斗姿势。 “塔莉娅，你带着阿杰夫先行离开，去将此事报告给瓦列安总队长。让他即刻派出增援。” “……好！”来不及再犹豫，塔莉娅听从维奇·伊万诺夫的指令即刻行动起来。 然而，就在塔莉娅伸手去搀扶阿杰夫时，阿杰夫一脸不耐烦地甩开塔莉娅的手，生气地说道： “喂！不要擅自在哪里下命令！我也要战斗！” “不行，你受伤太严重了，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 维奇·伊万诺夫丝毫不回避地说道。 “你！——” 还未等阿杰夫再反驳一句，塔莉娅就伸出手肘朝着他的后颈狠狠地来了一下，直接将阿杰夫打晕了过去。 “……哦？”塔莉娅那快准狠的敏捷身手让散兵小小地感叹了一下。 接下来，塔莉娅快速地将昏迷过去的阿杰夫背在背上，对着维奇·伊万诺夫说道： “队长！你们千万要当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塔莉娅将其中受伤最重的阿杰夫带走之后，现场只剩下了三人。 并不急于开打的散兵，悠闲地伸出手，看向维奇·伊万诺夫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令自己无比感兴趣的玩具一样： “我们又见面了呢，维奇·伊万诺夫。你肯定很好奇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明明已经和你定下了誓言，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之后便不再纠缠的。相信此时的你，心里一定很困惑，也很后悔吧？” “不。” 维奇·伊万诺夫仅仅一个字，便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吐露地淋漓尽致。 “为什么？”没有听见对方令自己满意的回答，散兵神情有些不悦地双手抱胸。 “像你这样的强者，除了自身信念以外，世间很难有能约束你的规矩条列。你若遵守与我的约定，便不会出现在这里。但你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想必你一定是不愿意遵守与我的约定。” “强者多半行事之风蛮横，愿与不愿，只是一念之间罢了。我只做问心无愧之事，其余皆听凭天意。” “……” 果然，维奇·伊万诺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类。 第55章 应该放在首位的事情 不再戏弄这位真正的强者，散兵浅笑着将大量元素力注入神之眼后，胸前的神纹随之亮起。 随后，他的周身忽然狂风骤起，弯起的嘴角出露出尖锐的虎齿，双手掌中聚起风球。 “——既然你已经做好觉悟，那么就开打吧！！” 刹那间，散兵双腿弯曲一跃而起，飞至半空中。随着他双手的动作，两道极具爆发力的风刃尽数向维奇·伊万诺夫的身体劈去。 “队长小心！”风拳前锋军一个瞬闪挡在维奇·伊万诺夫的身前，快速地展开了一面风盾。 将散兵的第一波攻击抵消掉之后，维奇·伊万诺夫看准散兵在空中停留的间隙，将所有的雷元素力全部凝聚在巨锤上，从风盾后一闪而出，三道亮着诡异紫光的雷刃从地面上腾空而起，朝着散兵袭去。 “哈哈哈！看来我们彼此的招式还挺如出一辙的嘛！”散兵大声地笑道。 根本没有避开那三道雷刃的想法，散兵狂笑着并起两指，对着雷刃袭来的方向朝上一抬，一股压迫感十足的高压气场瞬间爆发，巨大的气流将三道雷刃冲击得粉碎，仅片刻过后，只剩下无数破碎之后四散开来的雷元素粒子。 来不及为这一招感叹，维奇·伊万诺夫立刻在脑海里想着新的对策。 “波尔夫，你的风盾能把他从空中吸下来吗？”维奇·伊万诺夫朝着身旁的同伴低声地问道。 “有些难度，但是值得一试。”名为波尔夫的风拳前锋军点了点头。 二人彼此默契地再次交换站位，身后的水铳重卫士则释放着治疗技能，为前面的同伴们补充元素力。 虽然散兵一开始就意识到敌人队伍里的治疗师是个麻烦，但是就这样陪他们玩玩也未尝不可。毕竟神造人偶的身体素质，可不是凡胎俗子能相比。 波尔夫站在原地屏气凝神，将所有的元素力用于发动技能。 根据维奇·伊万诺夫的计划来看，波尔夫清楚靠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没可能将天上那个神之眼持有者吸下来的。但如果可以持续地干扰他的飞行轨迹，就能为维奇队长创造击落他的机会。 “喝——！！” 波尔夫手中的风盾亮起一阵刺眼的光亮，那是他将风元素力释放至极致的表现。那一刻，洞穴内以波尔夫站住的位置为中心，一切风向全部朝向了他手中的盾。在这阵旋涡一般的狂风中，所有植物被吹得沙沙作响，卷起漫天的枝叶与尘土，飞在空中的散兵差点被风沙迷住了眼。 原来如此，看这番架势，是想要把自己吸过去吗。多么天真又可笑的想法。 再次驱动元素力，散兵轻盈的身形落在中央的石柱上，随后借助石柱发力，轻盈地跳至另一边的石壁上。 不知道散兵接下来要做什么的维奇·伊万诺夫紧紧地盯着他那仿佛鸟雀一般灵活的身形。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搞懂意图的维奇·伊万诺夫，眼睁睁地看着散兵竟然直直地向波尔夫冲了过来—— “波尔夫！！！小心！！！”维奇·伊万诺夫冲着前面的波尔夫大声喊道。 单脚朝下的散兵将风元素力凝聚在鞋底，创造出了一颗足足有手鞠大小的风球。 “——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散兵的狂笑声，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击中了波尔夫的风盾，风盾刹那间破碎开来，而波尔夫的面部也被散兵狠狠地踢中。 目睹这一切的维奇·伊万诺夫在半秒钟的时间里将震惊的神情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偏执的冷静。没有给散兵一丝察觉的空隙，维奇·伊万诺夫挥起巨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散兵砸去。 然而，尽管维奇·伊万诺夫的速度已经无限接近于常人的极限，但此时的散兵还是快了他一步。 散兵伸出手臂，用元素力将自己周身包裹起来，挡下了这一记重击。 “碰！”的一声巨响，散兵飞至了几米开外的草地上。 被散兵踢中的波尔夫摇晃了一下身形，随即向后倒了过去。水铳重卫士连忙接住了他。 “波尔夫！振作一点！” “……” 没有回头看一眼波尔夫此时的惨状，维奇·伊万诺夫在心底里气愤着刚才的判断失误。 刚开始，维奇·伊万诺夫以为，凭借着三个人的默契合作，在这个少年面前还能尚有一丝反抗的可能。然而这个想法却被刚才那一击证实是完全错误的。 双方的实力终究还是差距太大了。眼前的这个少年，强的不像人类。 像这样下去的话，或许根本不能支撑到救援赶到…… 被刚才那一击击中飞至几米远的散兵，此时正不慌不忙地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末了还伸出手拍了拍衣服上沾住的泥土与灰尘。 双手叉腰，散兵眼里满是玩味地看向维奇·伊万诺夫。 “——你们这些人，在稻妻的土地上胡作非为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散兵风轻云淡的态度让维奇·伊万诺夫产生了一丝恍神。 “……有过。但是，这是无可奈何的。” 收回思绪，维奇·伊万诺夫沉重地说道。 “是啊，无可奈何的，说的你们好像也是可怜人一样。” “……” “放任坏人得逞，这就是好人的罪过。维奇·伊万诺夫，你认为你有罪吗？” 一句不轻不重的发问，却能让所有现场听见此话的所有人哑口无言。 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散兵再次直视着维奇·伊万诺夫开口说道： “真是可怜，明明爱惜同伴、实力出众的你，应该能获得更多人的认可和爱戴才对。然而却在此不久前，一度被那些恶心又难以完成的任务压迫着，在上级和同伴之间左右为难，不仅独自承担着同伴时刻会被抛弃的压力，甚至还要被人误解。” “不管怎么说，这些事情于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说，都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一些，对吧？” 散兵那低沉的话语，仿佛像是在蛊惑着眼前的对手一样。 “我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我希望你做一个聪明人。将所有士兵视为弃子的愚人众，并不是你这样的人能生存下去的地方。以你过去几十年的时光和经验来看，想必你对我的这番话一定深有体会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股巨大的不安感，瞬间笼罩在维奇·伊万诺夫的心头。 “呵呵呵……”散兵低头笑着。 是你以前的顶头上司——虽然这样说了，脑袋正常的你也不会相信吧。 “探明我的身份，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最应该放在首位的，是你关心的那些同伴。” “该怎么保护他们免于一死，或者说，该怎么保证他们不成为执行官眼中的弃子——这才是你应该去思考的事情。” 看着维奇·伊万诺夫那震惊的表情，散兵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第56章 同伴的背叛 然而，散兵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在经历一阵激烈的动摇之后，凭借着那惊人的意志力将自己的思绪再一次地平复了下来。 “——如果，阁下是想要撺掇我背叛的话，那还是大可不必了。” “哦？难道现在的你，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即使真实目的被对方看穿，散兵也依旧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 “阁下有所不知，在愚人众里，背叛意味着死亡。而一个已死之人，是无法去保护他的同伴的。仅此而已。” “……” “我虽然是愚钝之人，不懂变通。但是我却十分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以及我的能力所及之处。” 没有丝毫犹豫，维奇·伊万诺夫如此说道。 “——那就是，只有在保住自己性命的范围之内，我才能救下所有的同伴。” 话音刚落，维奇·伊万诺夫没有给散兵反应的时间，用肉眼难以看清的动作快速地冲至了他的面前，举全身之力将闪着雷光的巨锤挥向散兵所站之处。 早已经洞悉对手一切行动的散兵脸上没有一丝诧异之情。在巨锤即将落在自己头上时，迅速驱使着元素力从右侧凌空而起，那轻如鸿毛一般的身形似乎在告诉着维奇·伊万诺夫：凭借那样笨重的武器，是永远无法伤到自己的。 所谓柔克刚、远克近。散兵那强悍无比的空中对陆能力，注定能全方位地克制住维奇·伊万诺夫的所有近战输出。如果不能将空中的散兵一击击落，那么单凭维奇·伊万诺夫一己之力，想要将他击败简直难如登天。 “你果然还是这么固执呢，但是我并不讨厌这一点。” 升至空中后的散兵随即不慌不忙地降落在高处一块凸起的岩壁上，再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 “以你我之间的差距，我如果想要杀你，那定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我却大发慈悲地让你和你的同伴苟活到现在，你应该要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就连刚才的那个女人和那个受伤的男人，都是我故意放他们走的。如果那时我想杀他们，你根本就无能为力。” “所以放弃吧，不要再挣扎了。现在的你，已经没有向愚人众效忠的必要了。” 因为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能把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听进去几成，于是散兵只能尽量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 但是此时的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古怪。 像这样可以说的上是对他人、甚至是对敌人“敞开心扉”的行径，熟识他性格的人见了恐怕都会大为称奇。 ——如果只是为了套取情报，换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岂不是更好？何苦要在这种不懂变通、脑袋不机灵的人身上浪费功夫？ 然而在散兵的劝说下，维奇·伊万诺夫仍然不为所动。 “闭嘴。” 维奇·伊万诺夫的语气变了。他腰间所佩戴的邪眼也变得越发殷红。 “——现在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对我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 在听见维奇·伊万诺夫那亳不留情面的回答后，散兵脸色立刻变了。紧紧地咬住了下嘴唇，淡紫色的眼眸里染上了一层炽烈而浓郁的杀意。 “……真是不知好歹的蝼蚁。” 身上的神纹变得愈发清晰，胸口的神之眼也仿佛要将所有光芒掩盖过那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洞穴内的气压随着散兵那高抬的双臂而发生了变化，即将转化为碾碎一切的高压气场。 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如同神只一样的身姿，维奇·伊万诺夫深知这一次已经在劫难逃。 回顾起自己二十多年来的过往，本来想要在临死前从中找到一些快乐回忆的维奇·伊万诺夫，却猛然发现那些所谓的快乐回忆竟然少的可怜。 ——六岁时父母双亡，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后被愚人众士兵收留进了壁炉之家。在那之后为了生存下去，每天都在前任第四席执行官“仆人”大人的教导下，接受着日复一日的残酷军事训练。 由于自己的身体素质比同龄人要好一些，所以不管是怎么样的训练，自己最后都幸运地坚持下来。 但是，其他的伙伴们则没有这么幸运了。前一天还在晚饭后一起玩捉迷藏的朋友，第二天就在训练中失足坠入深谷后死无全尸。 那时，包括孩子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此感到不以为意。因为壁炉之家的规则就是如此，强者生存下来，弱者则被抛弃。 ——然而自己在那时，面对着朋友那残破不堪的尸体，只是抱头痛哭着。 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泪水都仿佛快要流干了。 而长大后的维奇·伊万诺夫也经常深深地责备过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成为一个对死亡只会感到冷漠的人。 ——但是做不到。不管如何努力，做不到的事情始终做不到。 后来，在某个天清气朗的午后，自己忽然醒悟道：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敏感而又脆弱的胆小鬼罢了。 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间，也无法对死亡一事感到麻木。 哪怕是现在，在死亡的威胁面前，维奇·伊万诺夫的唯一想法也仅仅只有如何保住同伴的性命。 “阿利姆！赶快带上波尔夫离开这里！”维奇·伊万诺夫站在受伤的波尔夫和阿利姆身前，紧紧地将他们护在身后。 “可是维奇队长！你怎么办！”名为阿利姆的水铳重卫士焦急地问道。 “不要再问了！快走！” “……不行。维奇队长，我不能抛下你。” 没有听清楚阿利姆的话语，维奇·伊万诺夫疑惑地朝身后看去。 阿利姆将波尔夫放在草地上，随后竟然径直地朝着维奇·伊万诺夫走来。 “——阿利姆，你要做什么？！” 眼看着身后的阿利姆竟然在这个时候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维奇·伊万诺夫紧张地大喊道。 “哈……” 对阿利姆的行为同样抱有疑惑的散兵此时也忍不住暂时停下手来。 走到维奇·伊万诺夫身前的阿利姆，看着飞在空中的散兵，随后平静地开口说道： “——这位神之眼持有者阁下，我是阿利姆·加夫里尔。隶属于维奇·伊万诺夫队长的第三先遣部队，愚人众派遣至稻妻执行‘神回’任务的中级士兵之一。” “……哦？”从来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过的散兵，这一刻开始重新打量起他来。 “阿利姆！你！”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的维奇·伊万诺夫立刻警铃大作，迅速扑向阿利姆，想要阻止他再次开口。 然而还未等他行动起来，散兵便抬手使出一计风刃将他劈飞至几米远。 看着被击飞的维奇·伊万诺夫，站在原地阿利姆完全不为所动。 再次缓缓地降落至原地，散兵低垂着眼眸，轻轻一挥手熄灭了胸前神之眼的光芒。 “看来，那家伙的队伍里也并不全是像他那样的愚钝之人。” 第57章 神回计划 “阿利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倒在地上的维奇·伊万诺夫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然而不管他浑身怎么使劲都无法站起身来。右边的小腿处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他朝后看去，发现自己的右腿此时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弯曲着。 而此时，看见维奇·伊万诺夫受伤后，阿利姆别过脸去，似乎无颜再面对维奇·伊万诺夫。 “继续之前的谈话吧。‘神回’任务指的是什么？” 一刻时间也不想耽误的散兵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您能先答应我的请求，阁下。” “可以。只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就不会伤害你们之中的任何人。”散兵点点头说道。 “……如此便好。维奇·伊万诺夫队长是个正直的好人，正因如此，我才不想他在这里死掉。一切的后果就由我来承担吧。” 阿利姆蹲下身子，将背后背着的储水器与手中的水铳一同放在地面。 “……阿利姆……”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我都快要流泪了呢。”为了掩饰内心的动摇，散兵在阿利姆前故意露出性格恶劣的一面。 阿利姆叹息着闭上眼睛，开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神回’计划，是‘富人’大人所策划的针对稻妻外交策略中的一环。” “之前，‘富人’大人现身稻妻，亲自向那位雷电将军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希望能获得大蛇葬身之地所诞生祟神结晶——晶化骨髓的开采权，并将其用在实验中。” “……什么实验？” “具体的实验内容，我们这些战斗人员无权得知。但是我之前曾在其他人那里听过些许传言：‘富人’大人貌似掌握了一种神秘的技术，这种技术可以将稻妻土地中的祟神之力转化为可供人类使用的无污染能源。” “……”散兵的眉毛微动。 “而之所以将这个计划命名为‘神回’，就是在意指将祟神之力转换为能源一事，就好像是千年前被雷神斩杀的大蛇神力再一次回到了这片土地上一样。一旦成功，那么这就将会是一件造福稻妻与至东两国人民的大好事。” ……大好事？富人那家伙，是在开什么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吗。 “但很不幸的是，不知是因为何种原因，那位雷电将军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此事。” “然而‘富人’大人并没有就此选择放弃，而是趁着那位雷神大人闭关的时期，与幕府的旧势力里应外合，在暗中开启了‘神回’计划。” “稻妻的幕府之中，尽管有许多人对于和愚人众的合作是持反对态度的，但是即便如此，‘神回’计划还是顺利展开了。” “……和‘富人’勾结在一起的，是哪个幕府人士？” “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阁下。既然已经告诉您这么多了，我没有必要再向您隐瞒任何其他我所知的情报，请相信我。” “……唉。”散兵强忍着心中的杀意，最终发出一声叹息。 “你之前提到过的‘富人掌握的技术’可以‘将祟神之力转换为可以使用的无污染能源’，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踏鞴砂土地中的祟神污染没有在短时间内得到很大程度的恢复、许多庄稼依旧难以生长呢？” “关于那件事，我能以我的性命做担保，是千真万确的。至于为什么没有让祟神污染得到治理，这个我难以回答。” “——你之所以难以回答，是因为你也在心底里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对吧？你觉得我真的会相信你们至东人能掌握将祟神之力转换为能源的技术吗？这种事情骗骗你们自己人就算了，可真别觉得外人也会相信。” 散兵双手叉腰，脸色冷的像冰霜一样。 “……”阿利姆惭愧地低下了头。 “既然你已经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即使是有所隐瞒，我也不打算再为难你。你只需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了你和你的那些同伴。” “好的，阁下。” “‘神回’计划的实验工坊在哪里？” “……” “怎么？哑巴了吗？”散兵阴沉着脸说道。 “……不……”阿利姆面露难色地低下了头。 捕捉到阿利姆脸上那转瞬即逝的两难之情，散兵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只好把你们都杀了。” “请、请您住手！”阿利姆连忙说道。 求饶倒是挺快。 “那就快说。不要消耗我为数不多的耐心。”散兵十分不耐烦地怒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维奇·伊万诺夫忽然开口说道： “——告诉他吧，阿利姆。” “维、维奇队长……” 就在二人谈话的时候，维奇·伊万诺夫竟然自行将骨折的地方用附近的树枝支撑起来包扎好后，撑着岩壁站起身来，强忍着痛意望着两人。 “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无力回天了。” 说完这句话后，维奇·伊万诺夫抬起头，深深地叹息着。 “‘神回’计划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满足那位‘富人’大人的野心罢了。为了掩盖真实的企图，故意将‘神回’计划描绘成一副何等高尚的模样。其实只是为了从稻妻开采得来的大量晶化骨髓中提取出祟神之力，再运回国内制作成能让人顿时间内忘记疼痛的兴奋药剂，卖给正处于战乱之中的纳塔国。” “——这一切都只是‘富人’大人的阴谋，而你我，还有阿杰夫、塔莉娅，都只是他伟大计划中的一颗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维奇队长……” 阿利姆再也坚持不住，蹲在地上掩面而哭。 “……” 阿利姆的哭声低微而又压抑，散兵不用想也能知道，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把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培养成可供消耗的士兵，将他们的一切情感抹除，使他们成为将上级命令、组织利益视为至高指令一样的存在。一旦违背或背叛，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唯有死亡。 从一开始，愚人众这个组织中就没有一丝温情可言。 然而，前世的自己，其实也和这些人没有什么两样。被母亲抛弃，流落人间，尝尽世间一切辛酸苦辣后被愚人众收养，但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从这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 想要相信些什么也不被允许，连心中最后的那一丝善意也被残忍抹杀。 ——在愚人众里，想要生存下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证明你的价值，证明你有不被抛弃的价值。只有这样，你才能站在那顶峰之上，蔑视那些所有伤害过你的人。 第58章 狂放的惩治 但那是不对的。 即使以前自己对此感到习以为常、甚至将之奉为真理，持之以恒地用行动贯彻着。但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渐渐地开始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而就在彻底想通之后，如今的自己才终于有了一点敢于反驳它的勇气。 因为毕竟，就连那个女人，也没有因为自己是无用的，而收回她所赐予的这条命。 因为活着，所以才会诞生出感情；因为诞生出了感情，所以才会对死亡感到恐惧。 “……如果说出‘神回’计划实验工坊的地点，你们就会死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掩面哭泣的阿利姆和维奇·伊万诺夫不由得当场怔住。 “我想要知道的情报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把一切调查清楚。你们两个对我而言已经没用了，快点消失吧。” 说罢，散兵闭上眼睛，微微低首。 “……为什么？” 面对散兵这突如其来的慈悲，维奇·伊万诺夫不由得问道。 “不想死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看在你的同伴愿意为了你承担一切责罚的份上，你应该更加珍视你的这条命。” 没有正面回答维奇·伊万诺夫的问题，散兵转过身去，背对着迷茫的二人 “……撤退吧，阿利姆。” 维奇·伊万诺夫一瘸一拐地走到阿利姆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 阿利姆朝着维奇·伊万诺夫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阿利姆扛起昏迷不醒的波尔夫，与维奇·伊万诺夫一同从洞穴的另一边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洞穴的时候，维奇·伊万诺夫转过头，看向始终背对着他们的散兵，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阁下，请您务必要阻止这一切。我深知祟神之力的恐怖，希望百年前的那场灾难，不要再降临到这片无辜的土地上。” 闻言，散兵的身形微动，然而很快恢复到了平静的姿态。 言毕，维奇·伊万诺夫便带着受伤的同伴离开了。 “……嘁，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 在确认维奇·伊万诺夫走后，散兵才撇过头，十分不满地吐出这句话。 接下来，就只需要去捣毁愚人众驻扎在蛇骨矿洞里的老巢就行了。 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好好和那些愚人众算算账的散兵，立刻驱使着元素力飞往蛇骨矿洞。就在出了洞口后还没来得及飞上几段距离，散兵和十几个愚人众士兵迎面相遇。 “就是那家伙！”为首的冰铳重卫士指着飞在半空中的散兵大喊道。 “——恭候多时了！！” 没有给对手半点犹豫的时间，散兵像一柄从弓弦上极速射出的白色箭矢一样冲进了队伍里，唤起一阵狂风将所有士兵像彩带那样吹地漫天飞舞。 顿时尖叫声四起，许多愚人众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使出力量，就被散兵打飞至了海里。 “啊啊啊啊！！” “救命啊——！！” “不要不要、啊啊啊！！” 现场一片此起彼伏的惊恐声，谁都没有预料到对手会如此强悍。 “哈哈哈哈哈！！叫吧！大声地叫吧！你们这群弱小的蝼蚁！哈哈哈哈！！” 狂笑间，散兵又劈出几道凌厉的风刃，狠狠地命中了那个最显眼的冰铳重卫士。 “哦哦！！等等！！啊啊——！！” 被瞬间击飞的冰铳重卫士发出一阵惨叫声，整个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重重地栽进了沙子里。 那名冰铳重卫士的整个脑袋被沙子埋住，黑暗的窒息如潮水般向他涌来，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忽然后颈被不知何人牢牢地抓住，等再度回神后，他发现自己竟然悬浮在了半空中。 “哈、哈……”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满头大汗的冰铳重卫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自己此时的状况，就听见身旁有人开口说道： “那个名叫瓦利安的总队长现在在哪里？” “……额……额……”眼神惊恐地看着将自己单手拎起来的散兵，冰铳重卫士此时说不出一句来。 “快点说，我没有耐心和你们慢慢磨蹭了。” 这句话所言不虚，因为散兵今天的所有耐心已经在刚才的洞穴里全部被消耗干净了。 “总、总队长他、他就在那里……”话应刚落，冰铳重卫士便身处一根手指，指了指他的右侧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个正在向回跑的男人。 “……哼哼，见势不妙就逃跑了吗，真是个聪明人。” 散兵冷笑着拎着冰铳重卫士快速地朝那个男人逃跑的方向追去，才几秒的时间便飞到他的上空。 “什、什么？！”狂奔着的瓦列安听见动静后抬头一看，就发现散兵和冰铳重卫士两人的身影。已经预感到一阵不妙的瓦列安手足无措地边跑边冲散兵大叫道： “阁下！这位阁下！！有什么事情好商量——！！” 没有给瓦列安一点面子的散兵阴沉地笑着，抬手将冰铳重卫士朝着瓦列安所在的方向扔去。 冰铳重卫士那堪比岩石一样宽大壮硕的身影越来越逼近，直至将瓦列安完全笼罩住—— “不不不！！！不——！！！” “轰隆”一声，飞出去的冰铳重卫士将瓦列安结实地压在了身下。 做完这一切后，散兵动作优雅地缓缓降落至沙滩上，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已经晕厥过去的二人。 从他们身边不紧不慢地走过，散兵冷冷地丢下一句： “——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错吧。” 在暴打了所有人一顿后，散兵来到了蛇骨矿洞里。矿洞的入口处的杂草被修整地整整齐齐，就好像是一点都不担心这里会被人发现一样。 巨大而空旷的矿洞里，到处都是被开采过的痕迹。几辆用于挖矿的挖掘设备就停放在里入口处不远的地方。 矿洞里居然一个工人都没有，仔细一看地面上还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和崭新的凿子铁镐，很显然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 看来这里的工人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后，就被吓得四散而逃了。现在说不定就躲在这附近的哪处山坡后面。但是散兵对那些人一点也不感兴趣。 再次驱使元素力，下一秒散兵就面不改色将矿洞里的所有设备打了个稀巴烂。从洞里传出来的阵阵“乒呤哐啷”的声响，让一些躲在外面胆子比较大的工人听了后双腿直打颤，纷纷以眼神交流道：这是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厚重的烟尘从矿洞里冒出来，过了一会后，散兵不慌不忙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拆下来的零件部件。面无表情地朝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散兵随手就将它抛到了身后。 这一顿操作下来令此时的散兵感到神清气爽。终于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出来的感觉简直爽极了。 “——哈哈哈！躲在这附近的人，你们能听到我的话吧？”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散兵张开双臂肆意地喊道： “把我接下里的话转达给你们的上司：记住这里是稻妻的土地，不是你们至东人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不要觉得上面有人罩着你们，就可以在这里胡作非为。今天的事情，我就尚且当成是对你们的一个教训。如果再不知悔改的话——” 话锋一转，散兵扶住帽沿，语气也变得更加低沉： “——我就会把你们都给杀了。” 躲在岩石后面的愚人众士兵与工人们露出惶恐的神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回应散兵的话语。 “记住今天的教训，这是你们该得。如果今天过后再不滚蛋的话，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低垂的角笠遮住双眼，散兵抬手唤起一阵狂风，随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第59章 天降神明 同一天的晚上八点前后，位于踏鞴砂的御茶监所内。 宏岛井田步履匆匆地穿过点着一排排石灯的木制长廊，朦胧的夜色难掩他脸上那焦急的神情。 越过几位手持木盘的侍女时，宏岛井田忽然叫住其中一名短发的女孩问道： “神里大人已经用过晚餐了吗？” “用过了。现在正在批阅文书呢。”那名侍女回答道。 短暂的交谈结束后，宏岛井田再次急匆匆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走到神里绫人的门前时，宏岛井田先是伸手敲了敲那扇障子门，随后压低声音说道： “神里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 房间里传来神里绫人平静的说话声。 得到许可之后，宏岛井田打开障子门，几步便踏入房门内。越过印有神里家家纹的屏风，宏岛井田在距离神里绫人一米开外的榻榻米上仪态恭敬地盘腿而坐。 “十分抱歉，神里大人。这么晚了还要来叨扰您。” “无妨。可是有什么要事禀报？” 神里绫人放下手中的毛笔，从一堆成山的文书中抬起头来。 “刚才探子送来消息，说是八酝岛的蛇骨矿洞出了大事。偷偷驻扎在那边强行开采晶化骨髓的愚人众们被一位不知是从何处来的神秘人士给一锅端了。” “……哦？还有这种好事。” 闻言，神里绫人只是轻轻地笑道。 宏岛井田看见神里绫人的反应后顿了顿，便接着说下去。 “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情报来看，那位神秘人士似乎是突然出现在蛇骨矿洞的，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而且他不仅把所有愚人众士兵全都打败，还凭一己之力摧毁了矿洞里所有用来开采晶化骨髓的设备。” “……这可真是有意思……稻妻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位厉害人物了。” 神里绫人一边思考着，一边伸出两根指头摸着下巴。 “在现场刺探情报的探子还打听到，那个神秘人士一身修验者的打扮，然而言行举止却完全不像一个修验者。在整个八酝岛和踏鞴砂都打听不出这号人物。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天降神明一样，对吧。” “……就是如此。”竟然要将情报对象的来历归于鬼神之说，宏岛井田羞愧地低下了头。 “天降神明……” 神里绫人在嘴里细细地回味了一下这个称呼。 “可如今的稻妻只有一位神明，除此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位神。”很快，神里绫人便轻描淡写地如此说道。 “那是自然。将军大人是稻妻之中至高无上的神明。” 宏岛井田低头说道。 “那位神秘人士的音容样貌，可有人目睹到？” 神里绫人侧过头看向宏岛井田，淡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橙红色的烛光。 “据说当时，所有矿洞里的工人和愚人众士兵们因为害怕送命，纷纷躲在离矿洞入口处不远的岩石后面，没有人看到他的样貌。” “而被他打晕的那些愚人众士兵们，则在后来被运送至其他地方接受治疗，无关人等没有被允许同行。” “不过后来听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工人们描述，那位神秘人士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很年轻，年龄大抵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虽然声调听起来和尚未发育成熟的少年差别不大，但是语气却远比成人还要成熟。” “只是听见声音吗……” 神里绫人再次陷入思考中。 听宏岛井田说到这里，关于那位神秘人士的来历，神里绫人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眉目。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强者。被神明注视的神之眼持有者们尚且不论，光是那些天赋异禀、生来就优于普通人的特殊人群就足以做到许多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 “拥有如同神明一般的力量”并不是什么根本不存在的情况。在见到那位改变稻妻命运、从雷电将军刀下存活的金发冒险家少女之后，神里绫人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 提起那位旅行者，她的实力也如同神明那样强悍无比。而且更令人感到称奇的是，她还有着一颗善良热忱的心。 几乎她去过的任何一个国家后，那里的人民都会得到她莫大的帮助。如果在普世之中，人们是以德行和能力来定位神明的话，那么她无疑是一位可以成神的最佳人选。 而那位神秘人士，虽说这样推断有些牵强，但是神里绫人在心底里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相同之处，又或者，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不论如何，因为那位神秘人士的大闹一通，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忽然像是被人拉开了一道口子。那些挂羊头卖狗肉、仗着牵上了幕府旧势力这条线就肆意妄为的愚人众们，想必这时应该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一想到这里，神里绫人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神、神里大人？” 看见神里绫人这副开心地模样，宏岛井田顿时紧张地问张口道。 “哈哈~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搞笑的事情罢了。” 神里绫人摆摆手，意示宏岛井田不要在意。 “嘛，虽然那位神秘人士的身份还暂且不得而知，但是就目前的情报而言，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虽说还是不可信，但起码不是我们的敌人。” “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而且托那位神秘人士的福，省去了我们很多的麻烦。这下不仅蛇骨矿洞的事情解决了，而且有关于那个‘神回’计划的对策也有了一点苗头。” “您的意思是？” “接下来，我上告幕府以社奉行的名义，尝试将此事揽下来。在取得对蛇骨矿洞的接管权后，你带着终末蕃的人手们对那里的所有角落展开详细的调查，一定要找出他们开采晶化骨髓的真正目的。” “是！” “等等，还是这样吧。为了防止幕府旧势力从中作梗，关于蛇骨矿洞的调查还是今晚就秘密开展吧。看来恐怕要辛苦你和忍者们跑一趟了。” “能得神里大人如此关心，下官不胜感激。作为神里家的家臣，为家主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的。” “如此便去吧。切记不要暴露行踪。” 神里绫人格外叮嘱道。 “遵命。” 领命之后，宏岛井田便面朝着神里绫人，渐渐地从烛光的背影处退了出去。 宏岛井田退下之后，神里绫人再次拿起毛笔，准备批改文书。但眼角的余光却在无意间，撇到了一旁插在白色瓷瓶里的紫色桔梗花。 紫桔梗淡淡的香气，随着明亮的烛火萦绕在四周。在窗外夜空的称托之下，它那浅紫色的花瓣显得更加幽静淡雅。 刹那间，某个可能性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令神里绫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难不成…… ……可是，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毛笔的墨滴在了桌上的白纸上，随后晕染开来。 过了许久，神里绫人才慢慢地收回视线，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个人偶心智还没有成熟到如此地步，想来也不会有本事做到这个程度。 而且，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么为何去到一个离被祟神污染的踏鞴砂有几公里远的地方，袭击一群跟他无冤无仇的愚人众呢？ 叹了口气，神里绫人便将这一想法抛之脑后。 第60章 一些想和各位说的话 最近有点卡文啦，因为不知道怎么才能向宝子们呈现出更好的文字观感～所以为了找到更文的灵感，以及和宝子们互动，我想和大家聊聊我写文的初衷。 首先，我其实是一个散厨，因为很喜欢原神里散兵这个角色，但是又苦于找不到很合自己口味的同人文，所以才会有了自己动笔为散兵写一篇同人文的念头，这算是我写文的第一个初衷吧(? ??_??)? 一开始写的时候，也是想好了故事的大纲。大致内容就是散兵因为想要要调查踏鞴砂祟神泄露的事情，而在没有任何被任何势力和某位大人物委托的情况下下，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稻妻（主打一个为爱发电）。而与此同时，雷电影在失去了有关于散兵之前的所有记忆之后，忽然起了想要找回散兵的念头。于是全文的主基调，就是描写在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的过程中，散兵所经历的一些事情以及他本人的心路历程，以及他回到稻妻之后与生活故土的人们产生一系列新的羁绊的故事。 在我的想法里，雷电影作为抛弃了散兵的母亲，是他心中始终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只要提起有关于她的事情，散兵就会心生怨恨，这点可以从游戏里的语言看出来。表面上散兵看似很恨她，其实心里也知道对她的怨恨是站不住脚的，因为雷电影对他所做的一切，其实并没有十分过分，仅仅只是将他抛弃了而已。 说到这里，可能会有很多读者会持反对意见，认为：生而不养就是雷电影最大的过错。但是我觉得咱们不能用人类的观念去看待神明的做法。雷电影一开始的初衷就只是创造出一个能替自己分担责任的人偶，说白了只是一件工具而已，并不是一个“孩子”。雷电影从来没有想要组建一个家庭，养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散兵之所以会将雷电影视为“母亲”，只是出于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但是散兵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因为他是个很渴望爱和亲情的人偶，他的感情远比人类还要丰富和炽热。因为从生下来就不能过上像普通人类那样的生活，所以这导致他对于家庭和亲人的执念变得更深。而恰好就是像散兵这种自尊心很强，情感又很丰富的人，在面对自己可能倾尽一生都难以追寻到的东西，是更容易生出很深的执念的。在他的心里，雷电影是唯一一个可以给予他关怀和爱意的“母亲”，除了她以外谁也做不到这一点。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当他认为雷电影当初将他关在沉眠之庭的做法是“抛弃”之后，就为他以后会恨雷电影埋下了伏笔。 说完散兵对雷电影的恨后，再来谈谈雷电影对散兵的“爱”。作为神明，对自己创造出来的失败人偶，其实是不需要倾注情感。各位可以试想一下，童年时期的自己用泥巴捏出了一个泥人，那个泥人却活了过来，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父母，并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他时，各位的内心想法想必也是十分复杂的吧。 并不是怨恨这个泥人的诞生，而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雷电影也同样是如此。 那时的雷电影，因为姐姐雷电真的逝去，以及同伴们的背叛和消亡，对于人世间的一切感到十足的疲惫和厌倦。但是她作为至高无上的神明，不能流露出脆弱的感情，她所能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地去追寻永恒，将一切美好定格在刹那间，如此便不会再有悲剧发生，在永远不用和任何自己所珍视之人分别的净土里，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这样的雷电影，在那时对于散兵的感情，顶多就是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失败之作”而已，谈不上有任何除此之外的感情。而且那时的雷电影认为，散兵作为神造人偶，即使没有人庇护，他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在世间生存。所以种种因素堆积下来，几百年前的雷电影对于散兵可以说是完全无暇顾及的。 所以说到这里，就可以提及雷电影对于散兵的“爱”了。这样一个在雷电影看来毫无用处，甚至还会拖自己后腿的脆弱人偶，她也没有想到将散兵毁掉，收回当初创造他时所给予他的“性命”。而是让他去世间追寻自己的价值，与他人一起创造出珍贵的回忆。过上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因为雷电影她身为武将，相比起她的姐姐来说，缺少了许多细腻的情感。她认为强者就应该在世间摸爬滚打，磨练心性，而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许臣民一梦，追寻“永恒”之大业。其余的一切对于她而言，就如同鸡肋那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类似于男孩要穷养） 雷电影她并不是一个完美的神明，她和散兵一样都有着很多缺点。但正是因为这两个角色有着如此显眼的缺点，所以他们才会如此鲜活。而散兵人生的最大不幸之处，仅仅是因为他诞生在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时间段里。 另一个可以体现出雷电影对于散兵的“爱”的地方，是我个人的想法。雷电影在失去亲人和很多同伴后，她在内心深处对“与他人建立关系”这件事生出了很深的恐惧。因为“得到”就意味着“失去”，如果一开始就注定会“失去”，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这也是她宁愿将自己一直关在一心净土里，也不愿意出来接触世界的原因之一。 对于散兵，她自然也是这种态度。在创造出散兵之后，她一定对散兵生出过类似母亲对孩子那样的“爱”。虽然不多，但是一定有。这也是她不忍心杀散兵的原因，即使八重神子建议她还是早点将散兵除掉为好，她也还是坚持了自己一开始的想法，没有做出任何伤害散兵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认为，就因如此，散兵对于雷电影的感情是又爱又恨的。 在散兵的内心，其实还是希望能得到雷电影的注视的。尽管他嘴硬，但是从他的语音中的一句“明明和雨没什么区别，但讨人喜欢多了…真是人各有命。”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因为雷电影创造出了合格的将军人偶，所以理所应当的将军就可以获得待在雷电影的身边、并被她注视的资格。而散兵却因为失败而被抛弃。被博士暗算后加入愚人众，在黑暗的世界里摸爬滚打许多年，尽管吃了很多苦后，也依旧没有获得雷电影的认可和注视，因此而深深地埋怨着雷电影。 散兵对雷电影的怨恨，延伸到了稻妻这个国家。散兵表面上虽然对稻妻有着诸多评判和蔑视，但是内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关注稻妻。即使在后来加入了因论派，他的研究方向也大多以稻妻的社会问题为主，甚至写了很多批判的论文，被许多学者认可。这些都可以看出来，即使离开了稻妻、恨着稻妻，他也依旧关注关心着稻妻的一切。 所以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当散兵再次回到稻妻之后，他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生活在稻妻土地上的人呢？ 然后第二个想法就是：当他和雷电影之间的渊源，一方的有关于他的记忆被彻底清零之后，仍然记着这一切的散兵会对雷电影抱着什么样的看法和态度呢？ 最后一个想法则是：当主线剧情过后，一直难以走出过去的雷电影终于释怀后，愿意接受新的未来时，她会不会有想要找回散兵的念头？ 抱着这些想法，我开始创作这篇同人文。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读者愿意看，这其中或许还会有一部分完全没有听说过散兵这个角色，但是在看了我的文之后想要去了解的读者。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身上的责任感变重了(? ??_??)? 我很喜欢散兵这个角色，也希望他可以被更多的人喜欢！接下来，我还会尝试用更多的文风来继续创作这篇同人文，加油把自己所想的有关于散兵的故事以更好的形式呈现给各位宝子们！ 最后，谢谢你们的阅读和追更！（鞠躬） 第61章 小仓屋旧事 在距离蛇骨矿洞事件发生后一天后，散兵离开八酝岛去了稻妻城内的花见坂一趟。 因为正值樱花盛开的季节，繁荣的稻妻城内此时人潮涌动、热闹非凡。道板街巷内到处洋溢着人们的欢声笑语，头顶枝干上的重瓣樱花随着微风飘落至清澈的水潭里。 头戴角笠的少年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独自一人走在白石铺就的街道上。 四周的都是三两成群、结伴而行的游客与本地人，愈发衬托出少年那清傲的身影。一些从他身边路过的人们，在看见他头顶上纹饰复杂、厚重宽大的角笠后，眼神便会不由自主地探进那角笠下少年的容貌与装扮，而在发现少年那白皙而俊秀的面庞后，则又会不受控制地站在原地，任由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背影。 无视他人好奇的注目，散兵气定神闲地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热闹的小仓屋前，围着许多在挑选布料和成衣的客人，店主小仓澪正在忙碌地招待已经决定好要定制服装的客人们，而其他店员则是或附在展示柜上算账，或是前后奔忙着递拿样衣。 散兵走进店里，就听见店主小仓澪热情地招呼道： “客人您好！进店请随意挑选~” 店里的样衣远比外面展示的要多上好几倍，但是挂出来的几乎都是成人款式，散兵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女童样式的和服。 转头看见小仓澪刚结束掉和上一批客人的商业交谈，散兵便见缝插针地走上去问道： “老板娘，请问店内有什么推荐的儿童款式吗？” “有的！请问您家的孩子是女孩还是男孩呢？” 小仓澪笑着点点头。 “是女孩，年龄大约在四五岁左右。” “原来如此~那我先带您看看我们店里新进的布料吧~” 话音刚落，小仓澪便开始向散兵介绍起几款最近比较时髦的花纹。 指了指放在店里柜台上第二格的鸢尾花布料，小仓澪说道： “您看看这款鸢尾花样式的布料如何？浅紫色搭配浅蓝色，恬静又典雅~很受女性的喜爱。而且紫色鸢尾花的寓意也很不错，高雅浪漫~” 散兵回想了一下有关于叶名山黛的记忆，总感觉那孩子似乎并不是内敛沉静的性格。 “还有别的款式吗？这款似乎不太合适。”散兵摆了摆手。 “当然有~您这边看~” 说话间，小仓澪带着散兵来到了店里另一边的展台上。 “那您看这款如何？黄色的小雏菊花纹，明亮又活泼~深黄浅白的配色很能衬托出小女孩的天真烂漫、纯真可爱呢~” “……” 散兵将那匹布料拿在手中，柔顺而光滑的触感、内里厚实的份量，让他这个对布料不甚了解的人都能一下子就感觉出其制作的成本之高。 “……看来你家的衣服，质量确实很不错。”散兵看着那匹布料，略有所思地说道。 “哎呀！原来客人您不知道啊~看您的装扮，我还以为您是稻妻本地人呢！我家在花见坂是百年的老店了，从我曾祖母的母亲那一代就开始做和服定制的生意了。只要是来稻妻旅游的有钱人，回去的时候总要抽空来我家定制好几件高级和服。” 店主小仓澪只要提起自己家店的历史，总是能滔滔不绝。 “您有所不知啊，想当年尊贵的将军大人经常传召我的祖母去天守阁内为她量身定制衣服呢~不管是女官服还是色无地，甚至将军大人平日里练武时所穿的道着服，都有很多经典款式是出自于我祖母之手哦~” “那位将军大人，原来也是这么爱美的吗。我还以为武将出身的她，会对服饰打扮这一块的内容不感兴趣呢。” 提起那个女人，散兵的语气就不由得变了许多。 “哈哈哈客人您真是说笑了~将军大人虽然贵为神明，但是在吃穿用度这些方面的需求上，和咱们常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啊~无非就是尊贵、精细了些，毕竟将军大人要用就得用最好才行~” 小仓澪用右手抱着左侧手肘，身子倚靠在柜台旁，十分随和地与散兵聊起了天。 “祖母在世时，将军大常唤她去天守阁中制衣谈心，现在想来不仅是对我祖母的手艺赞赏有加，或许还是十分喜欢我祖母的为人吧~” “哦？你祖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侧过头去，散兵看向小仓澪。 “她呀，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呢。我虽然和她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望着我时那副慈祥的模样，至今也深深地映在我的脑海里。” 一想到祖母，小仓澪的眼神里便涌现出一股真挚的爱意。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祖母是一个很会做衣服的人。从我出生到七岁时所有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她亲手缝制的。我三岁时性子很调皮，特别喜欢在她踩缝纫机时，跑到她的脚边抱住她踩踏板的脚，并觉得那样做很有趣。” “但是祖母从来没有因此感到生气，而是每次我跑过去抱住她的脚时，她就会停下手里的活，笑着把我推开。不管我重复这样的行为多少次，她都没有生气，直到我不想这样做了，跑到旁边去玩娃娃。” “她真的一个很温柔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朝别人发脾气。小时候听母亲说，以前祖母年轻时，即使在店里碰见一些蛮不讲理的客人，她也只是轻声细语地和对方交谈，询问他们是不是有哪些做的不好的地方，她和店员们都会改进，并希望得到客人们的理解和原谅。” “这样一来二去，来店里抱怨的客人变得越来越少了，而说我们家店的衣服质量好的回头客却越来越多。而一些喜欢鸡蛋里挑骨头的客人，则是自知自讨没趣，有时和我祖母还没吵上几句，就嘟囔着离开了。” “……” “后来，祖母的名声越来越大，甚至传到了天守阁将军大人的御前。当将军大人要召见祖母的御旨下来时，祖母一家高兴地好几天睡不着觉。” “那之后，祖母便开始频繁地进出天守阁，为将军大人量身裁衣。而托将军大人的鸿福，小仓屋也成为了稻妻城内赫赫有名的和服店，生意红火到有时十几个人手都忙不过呢。呵呵呵~” 小仓澪捂着嘴笑着，下一秒忽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抱歉啊客人，一直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耽误您的时间了！” “没有关系，我不介意。” 看见小仓澪不好意思的表情，散兵摇了摇头。 “哈哈哈~我从小就是喜欢和人聊天的性格，长大了也还是这样，有时候聊起来即使耽误了对面客人的时间也依旧滔滔不绝的，搞得很多内向的客人都不敢打断我。” “那你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内向的人。如果不想听你说下去的话，我会出声打断你的。” 散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和您聊了一会后，发现您和初印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呢。本来以为您会是那种有些腼腆寡言的半大少年，没想到说起话来的时候，气势丝毫不输成人呢。” “还好吧。毕竟我真正的年龄和外表相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 散兵无奈地双手抱胸。 “唉~是这样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一说，我总感觉好像很可爱呢~”小仓澪看着散兵露出了姨母笑。 “……”听见小仓澪那完全不知所云的话语，散兵露出了一丝嫌恶的表情。 第62章 金丝流云樱花 “哎呀哎呀~抱歉，我好像说了很失礼的话呢~看来我还是来接着为您介绍布料吧。” 拿像小仓澪这样性格的人毫无办法的散兵只得叹了一口气。 “刚才向您推荐的这匹布料，您感觉如何？如果现在定下的话，和服明天就能做好。” “这块料子，颜色有些晃眼了。黄白相间的雏菊总感觉堆在一起，从观感上来看感觉太过密集了。” 再次拿起那块布料细看之后，散兵最终还是将它放下。 “是吗~那看来这块布料与您的妹妹无缘呢~既然如此，那我就给您推荐我们店里的近期最受欢迎的花纹吧。” 随后，小仓澪转过身去，走至店内最靠里间的壁柜边，拿出了一匹立放在角落里的淡粉色布料。 小仓澪抱着那匹布料，步履轻快地走到散兵的身旁，在他面前的展桌上摊了那匹卷成一束的布料。 随着布料的徐徐展开，上面那浅金色流云与五瓣樱花交织在一起的斑斓色彩立刻吸引住了散兵的视线。 不得不说，这一匹布料上的纹饰，相比前面两匹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浅金色与淡绯色的配色清新宜人，初见便颇有一种春香扑鼻而来的感觉；混搭在一起的元素也相得益彰，互为映衬。哪怕彼此间毫无联系，但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却是缺一不可的。 刹那间，散兵脑海里闪过一句不知是何人所做的诗词： 山中流云浅归，垣内素樱始开。 郁郁心中所念，盈盈浮过高阁。 这首一看就是初学者所做的诗，为何会在这时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客人？您怎么了？” 见散兵迟迟未开口说话，小仓澪疑惑地问道。 “……这上面印的纹式，可是樱花？” “是的，而且还是将军大人很喜欢的五瓣樱花~这款每到赏樱节就会卖的很火哦，虽然价格也会比往常翻上好几倍。这一匹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布料，我还没来得及把它展示出来呢，如果客人您喜欢的话，我建议还是早点下手为好哦~” 散兵微张着嘴，五指轻轻地抚上那淡色的五瓣樱花，却在下一秒瞬间攥紧。 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散兵很快收回手。 触到花纹的手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着，散兵将它紧紧地收在胸口。 察觉到身边小仓澪脸上开始露出异样的神情，咽下一口唾沫，散兵瞬间开口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那就选这一匹吧，成衣大约多久能做好？” “……啊，明天就能做好呢……客人，请问您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呀？” 小仓澪担忧地看着肩膀一直在轻颤的散兵。 “无妨。那我就定下这一匹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提醒小仓澪将注意力放在她该干的事情上，散兵侧过脸过，将脸上的表情掩在紫色的额发之下。 “呵呵~您没事就好。那么，请随我来里间。接下来还需要您亲自填写一份关于您妹妹的身高尺寸表和支付布匹的定金~” 将刚才发生的小插曲抛之脑后，小仓澪又恢复到了之前自然的神情，侧过身子朝里间的方向伸出手。 就在小仓澪先行一步离开后，站在原地的散兵则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伸出手掌，散兵此时脸上竟蒙了一层阴霾。他紧锁着眉头，嘴角似乎隐隐有红色的血迹渗出。俨然一副极力在忍耐着什么的表情。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浅色的素樱伴随着金色的流云，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穿上它时那欢喜赖于言表的模样——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胸腔仿佛要破碎一样，一股被撕裂的痛感喷涌而出。 进入里间后，散兵填好店员送来的尺寸表，小仓澪便与散兵沟通起了有关于定制和服的最终成品样式以及后期的一些护理知识。 在小仓澪极其专业的讲解之下，散兵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也不好出声打断她。 在这项流程终于结束之后，散兵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么我可以问你一件有关于这匹布料上印着的纹饰的事情吗？” “哦哦~我猜，您是想问有关于这匹‘金丝流云樱花’背后的来历和故事吗？” “……嘛，大差不差吧。这匹布料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 “客人既然问了，那么作为店家岂有不回答的道理？只是如果提起这金丝流云樱花纹饰，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因为它是我的祖母留下来的家传纹饰，当年由祖母亲手设计，成品一经织出时，就深得将军大人的喜爱。” ……又是那个女人…… 散兵在心里暗自咬牙道。 “‘金丝流云樱花’这一纹饰，是祖母在天守阁制衣的那段时日里，亲眼所见城墙外的一处风景时偶得灵感，心中不由得惊喜万分，连忙赶回家中彻夜不眠设计出的。” “根据祖母的回忆，她当时坐在天守阁的望楼之上，亲眼见天边初升的旭日照亮那一片漫无边际的蔚蓝海面，金色的波光粼粼，像落在水面上的星星点点。它们随风而摇曳着，一会连成一条线，一会又各自散开来，像松散的珍珠那样。” “最后，等到风平浪静时，祖母缓缓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眼前的点点波光，竟然变成了金色的流云那般，萦绕在内阁中的那颗巨大的五瓣樱花树上。明明只是光透过了树叶的间隙，因为视觉错位的缘故，就能创造出这么一幅令人从心底里感到震撼的风景画。” 透过那颇具画面感的描述语句，此时小仓澪的眼前，仿佛也浮现出了当年祖母所见的画面。 “每次一描述起这个场景，我的心里就会感到一阵激动。祖母她，真的不仅仅是个优秀的裁缝师和设计师，更是一个无比热爱生活的人。在一般人眼里，或许是随处可以见的风景，而她却能敏感地捕捉到这些风景里的美感，再借由自己的双手，将它们进行二次加工创造出来。” “你的祖母……当时是站在天守阁面朝东海域的二层北望楼处吗？” 惊讶于散兵的话语，小仓澪疑惑地问道： “唉？您是怎么知道的？我想想……应该是的吧？毕竟祖母没有描述地很详细。” 既然能看见内阁的巨大五瓣樱花树，那记忆里的位置应该错不了。 ……果然是自己当初看见的那个戴着头巾的女子吗。 抬眸看向眼前的小仓澪，散兵感叹这世间时光真如流水一般，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回过神后便转瞬即逝。 散兵之所以如此在意那匹名为“金丝流云樱花”的纹饰，原因就在于，他曾有过一件那样的衣服。 而且还是那个女人，亲手送给自己的。 为了向她表达心中那难以压抑的喜悦之情，还尚且懵懂无知的他写下了一首诗—— 山中流云浅归，垣内素樱始开。 郁郁心中所念，盈盈浮过高阁。 原来这个纹饰，就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祖母所设计的。 但得知了以往的事情之后，此时散兵的心中只感到寂寥无比。 “因为这个花纹深受将军大人的喜爱，所以在当时一度成为了许多有功之臣其家眷的赏赐之物。甚至在最盛时期，还曾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幕府大人物，愿意用十两黄金向祖母换取半米长的布匹呢~” “……是吗。”散兵沉着嗓音开口道。 第63章 桎梏 “当然是真的呀客人~这件事情在花见坂，稍微上了一些年纪的老人们都知道~” 小仓澪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脸边，一脸自豪地说道。 “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因为这件事情……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撇过脸去，散兵将视野移至别处。 “呵呵呵~总之，您选择小仓屋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我们也很欢迎像您这样有着独到眼光的客人~如不嫌弃，还请您以后经常光顾小仓屋~” “那到此，衣服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吧。明天早上我会亲自来取，就此告辞。” 说罢，散兵便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哦哦……那我送您到门口。” 见散兵站起身来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外面，小仓澪也赶紧跟上他的步伐。 宽大的木质招牌下，散兵绕过几位站在门前与店员攀谈的客人，仿佛身后追着他的小仓澪不存在一样。 “哎呀，客人您……您慢走啊！” 踏着木屐，小仓澪匆匆赶到店门时，只看见了散兵渐渐离去的背影。 “老板娘，怎么了？”门口的店员担忧地走到小仓澪的身边询问道。 “哎呀哎呀……这位客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就走了呢……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呀。” 不知道散兵到底怎么了的小仓澪，只得无奈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离开小仓屋后的散兵，去了花见坂的。 因为刚才的回忆而导致脑海里的思绪很乱，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很想喝一杯清茶。 那种越喝越苦的清茶，有时能对他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之前在须弥时，加入因论派的散兵因为需要写论文的缘故，经常泡在教令院图书馆内。虽然并没有因此结交到什么朋友，但是却知晓了茶的好处。每当因为一些学术问题而感到焦头烂额时，散兵总是会喝上一杯很苦的清茶。 须弥的茶叶，喝起来总是有一股涩涩的口感，但入口后，残留在舌尖上的就只剩下清甜的味道。用刚烧开的水冲泡那卷起的褐色茶叶，渗出来的却是棕红的颜色。这或许就是须弥茶叶的特色之一吧。 曾有学者向散兵推荐过黑咖啡，甚至为了能让他品尝到正宗的须弥黑咖啡，那位学者还亲自前往阿陀河谷附近的咖啡豆种植园内下地采摘，又将采摘好的咖啡豆磨成粉末，精心包装一番后送给了散兵。 后来那罐咖啡粉一直被散兵放在家里的壁橱里吃灰，有一次被纳西妲看见后，问他：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喝咖啡，却还是选择收下呢？ “哈？因为想收下就收下了，这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 “呵呵呵~你是因为不忍心拒绝别人的好意吗？” “没有这回事。只是觉得如果拒绝了就有可能会被他记恨上这件事情很麻烦而已。” “我觉得送你这罐咖啡粉的人一定不会这样哦~” ——仅仅只是因为被人用心对待的感觉，实在是太难以抗拒罢了。 那时散兵内心的想法是这样的。但是他绝对不会说出来。 没走几步，就到了花见坂的一家有名的小吃店——志村屋前。 坐在店门前的长凳上，散兵朝里面那位正在忙碌的店主说道： “老板，你这里有什么味苦的茶水吗？” “有啊！稍等一下！客人您只要茶水是吗？我们店里的茶水真的很苦哦，建议你搭配樱花团子！” 上了年纪但是精气神十足的志村店主正站在灶台前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锅铲，在锅里翻炒的食物冒出阵阵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不用，只要一杯清茶就好。” 散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志村店主的提议。 “好勒！阿春，给那位小哥上一杯热茶！”志村店主招呼自己在一旁打下手的女儿道。 等了没多久，名叫阿春的店员就为散兵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绿茶。 “您请用。”少女笑意盈盈地看着散兵说道。 “多谢。” 端起那杯绿茶，散兵仰头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顺着喉管滑下，口腔里萦绕着那股熟悉的苦涩。这么多年以来，只要品尝到这股味道，仿佛无论多么烦心的事情，都能瞬间烟消云散。 脑海中对于茶水的记忆，似乎还能追溯到更为久远的时候。 甚至比在踏鞴砂时还要久远。 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件金丝流云樱花服的时候，也是在喝着一杯同样苦口的茶。 为了得到认可而强迫自己品茶的苦涩，与得到新衣服时那甘甜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竟然一时令自己不知如何是好了。 “将军大人……这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仿佛是在回忆他人的记忆一样，散兵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穿上吧。” “……嗯！谢谢将军大人！” 冰冷偌大的房间里，散兵将那件盛放在红黑色漆盘里的狩衣抱在怀里，胸腔里的喜悦之情几乎要满溢而出。 压抑着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散兵在侍女的服侍之下动作轻缓地褪去上衣，当皮肤与那件狩衣接触时，身处此世的现实感才一点点地回到自己的体内。 不可思议地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漂亮地就好像女儿节供奉在高台之上的华丽人偶那般。 “将军大人……您喜欢这样的我吗？” 兴奋地转过身去，看向那盘腿坐在后面的神明。 “这件衣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适合你。” 紫发女人颔首道。 “啊……将军大人，我可以为这件衣服做一首诗吗？” “为何？” “因为……我想向您表达我的谢意……” “是吗……” 紫发女人垂眸道。 “不过还是不用了。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而且，一会我还有要事处理，今天就到这里吧。” “可是！将军大人……” 散兵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之人的衣角。 可是，此时门外那刺眼的光越来越亮，女人侧身回头，最终还是转过头去，彻底消失在了那阵光里—— “咔嚓！” 散兵手里的茶杯出现了一丝裂痕。 “……为什么……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挥之即来、抛之即去的玩偶吗……” 永远都是独自一人坐在内阁中那棵巨大的樱树下，期盼着那永远都不会到来的日子—— “既然一开始就不需要我……那为什么还要施舍我那些微不足道的善意……难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在怜悯我吗？怜悯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既然最后的结果都会是被抛弃，那为何还要将我养育在天守阁内—— 为何要让我即使重活一世，也依旧逃不出你的桎梏。 第64章 调查委托 喝完茶后，散兵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望着杯中沉底的茶叶，散兵的眼神空洞而又平静。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是多么想忘掉这段与那个女人共处的回忆。 每每回想起来，就好像只会被过去的阴霾拉进更深的痛苦之中。 为了此事，散兵甚至还一度去找过纳西妲。 而纳西妲的态度却很坚定，说什么也不愿抹除散兵脑海里一切有关于稻妻的记忆。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不欢而散，但从那之后散兵就没有再提起这一要求过。 被拒绝过一次的孩子，就会懂事地不再去麻烦别人。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弃。 就连之前自己的要求被纳西妲误会，散兵都懒得再去和她解释。毕竟或许在纳西妲的眼里，有关于雷神的记忆就是有关于在稻妻生活的一切记忆。虽然在散兵的心里，这两段回忆根本不能划成等号。 虽然留在须弥的日子倒还算是自由自在，不像在待在至东时一样，几乎很少有什么烦心事。但即便如此，散兵也总是感觉心里像是少了什么一样，这令他时常感到烦躁无比。 而回到稻妻之后，这种间断性的烦躁之情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抬手意示店员结账，散兵忽然发现了杯上的裂痕。 “来了~请问您是要结账吗？” 手脚麻利的店员阿春很快就站在散兵面前很礼貌地问道。 “……这个杯子不小心被我捏碎了，结账的时候麻烦算上杯子的钱吧。” “噫？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家的杯子可是很结实的。” 接过散兵递来的旧式杯子，阿春满脸疑惑地看着杯身上的裂痕。 “……抱歉，总之是我的错。”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散兵索性就不解释了。 “没事的~我觉得不是客人的问题，可能因为这个杯子使用的时间太久了吧，会出现裂痕也是正常的~您不要放在心上，结账的钱我只给您算茶水的就好。” 阿春笑了笑，露出脸上两个俏皮可爱的梨涡。 “这怎么行，我还是赔偿你们茶杯的钱吧。” “不用~不用~这茶杯值不了多少钱的……” “阿春！这里有客人要点单！”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志村店主扯着大嗓门喊道。 “马上就来！”阿春立刻回应到。 “客人您先稍等一会！”阿春留下这句话，便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压根就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的散兵望着阿春离去的背影，随后淡定地从怀里掏出足以买五个茶杯的钱，便在众人嘈杂的谈话声中悄然离去。 从志村屋出来后，走在街上的散兵偶然听见了身旁路过游客们的谈天内容： “……如果那位稻妻的雷神大人真的会在赏樱节期间出席盛会，那该会有多么热闹啊！” “之前在枫丹时，总听一些去咱们那做生意的稻妻人谈起那位雷神大人，本以为是一位有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很威严的神，没想到居然还挺亲民！” “可不是嘛。之前稻妻锁国时，可把那些和稻妻做生意的商人们给愁坏了，天天在商会里痛骂呢……哎呦，说起这个，我还是小声点吧！万幸后来不再锁国了，现在的稻妻一天比一天热闹！” “听闻那位雷神大人在稻妻结束锁国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神那样，变得经常在外界走动了。很多在花见坂做生意的商贩都经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尤其是在锁国刚结束不久后，她还和那位赫赫有名的金发旅行者一起在花见坂逛街呢！” “哦哦！有关于那件事我也听说了，真是一件令人惊叹的事情……” 散兵猛地站住了脚，与他身后滔滔不绝的游客们拉开了距离。 ……等等，那位金发的旅行者，和那个女人一起，在花见坂逛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与好奇，散兵神情复杂地看向身后离去的那群旅客。 ——以那个女人的心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令她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满脸不可置信的散兵呆滞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直到许多樱花花瓣飘落堆积在他的脚边，散兵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摇了摇头，将所有不知所谓的想法甩出脑袋。 ——现在不是为这些小事浪费时间的时候，自己还有更需要去做的事情。 强打着精神，散兵如此想道。 下一站的目的地是冒险家协会，只有那里才能得知那个委托的真相。而那个委托或许就是这趟稻妻之行的关键突破点。 看着面前不远处站在窗口前始终面带微笑的凯瑟琳，散兵犹豫了一会，便朝着她走去。 “你好。我可以在这里咨询一下吗？” 看着来人，凯瑟琳露出了招牌微笑： “当然可以，我很荣幸能为您答疑解惑。” ——虽然看上去像是个很好说话的女人，但是真实情况又如何呢。 “请问，最近冒险家协会里的那个高阶委托任务——‘调查踏鞴砂祟神泄露事件’，已经有人接下了吗？” “这边马上为您查询。” 说着，凯瑟琳便低头看起了眼前的资料。 “有关于您咨询的这个委托，目前已经显示着已有三人接下了。” 三人接下？这倒是新情报。 “如果要接下这个任务的话，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请问您是前来接任务的冒险家吗？”没有直接回答散兵的问题，凯瑟琳笑着反问道。 “……是的，虽然我并没有加入冒险家协会，但我想以个人的名义接下这个委托。” “唔……这样的话，请容我再看一次有关于接取任务对象的要求。” 话音刚落，凯瑟琳便又开始翻越起面前的文书。 “啊，找到了。恭喜您，您有接下这个委托任务的资格。那位委托人并没有限制仅冒险家协会的人才能接下任务。接取任务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人。” 没有限制对象的话，那就说明所有直到有关此事的人都可以接下，这似乎有些太可疑。 “谢谢，那可以为我办理接取任务的手续吗？” “啊呀，看来您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呢。看您并不是冒险家协会的成员，在此我必须要提醒您一下，这是一项难度等级很高的冒险任务呢，如果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取此任务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冒险家协会是一概不会负责的。” 上下打量着散兵，凯瑟琳有些犹豫地说道。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不信任的眼神，散兵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开口说道： “只要是稍微对冒险家协会任务等级有些了解的人，都会清楚自身实力所能对应的那个等级。至于那些蠢到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呵呵呵~您说话可真有意思。” 第65章 朴实无华的商战往往采取最简单的方法 面对散兵话里对他人明显的嘲讽之意，凯瑟琳只是笑了笑，随后接着说道： “那看来您或许还是一位个中高手呢。但是很遗憾，我还是无法为您办理接取任务的手续。” “哈？你刚才不是说了不管是什么人都可以接下这个任务吗？” 对此感到十分不解的散兵问道。 “确实那位委托人是这样要求的呢。但是我们冒险家协会为了保护一些初出茅庐的新手，通常会对接下任务的对象设置一些要求。在这一点上，委托人与冒险家协会是各自独立的哦，这就意味着我们并不会完全按照委托人的所有要求来。” “嘁，真是麻烦。” “还请您能理解。毕竟我们冒险家协会开设任务委托这一项目，就是为了帮助那些被某种靠自己的力量难以解决的困难所困扰的人们。所以我们会尽最大地努力辅助委托人寻找到一个合格的任务人选……” 受不了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散兵一摆手直接岔开了话题： “行了，我不想听那些没用的话。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接下那个任务？” “唔，如果您很着急于接下这个任务的话，那恐怕是不行了。” 凯瑟琳露出一个十分为难的表情。 “……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散兵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 “是这样的，您首先要向冒险家协会提供您的个人履历以及有无冒险家经验、曾在冒险家协会内接过的最高等级的任务为几等等之类的具体信息，来证明您是有能力接下此任务的。在您将所有的资料文书全部准备齐全并且交到协会之后，还需要等协会上级审核通过，才能正式将您列为预备人选。但是成为预备人选并不代表您已经正式接下此任务了，接下来还需要再等待十个工作日，我们才会通知您评选的结果……” “…………” 听完这一串话后，散兵直接目瞪口呆。 “请问您还有什么疑问吗？”凯瑟琳露出招牌的职业微笑。 “……你们冒险家协会什么时候倒闭啊。”散兵此时的眼角快速地抽搐着。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呢。” “……别耍人了！！按照这样的流程走下来，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非常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但是协会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您何苦在这里为难一个接待人员呢~” 凯瑟琳毫无歉意地说道。 “嘁！……” 虽然即使再怎么不满，眼前的这个黑发女人说的也是实话。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么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也只会对自己无益而已。 “唉……那么，我换个问题。可以打听一下有关于接下‘调查踏鞴砂祟神泄露’这一委托的三人都是什么身份吗？”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散兵一下子就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呵呵，虽然从原则上来说不方便透露被委托人的身份信息。但是作为刚才没有帮到您的小小补偿，我可以告诉您。这三人之中，就有那位金发的旅行者和她的白发小伙伴，以及一位不怎么出名、但是已经独立完成过很多委托任务的金牌冒险家。” “金发的旅行者？她居然也接下了这个任务吗？”凯瑟琳的回答有些出乎散兵的意料。 “看来，您和那位是认识的熟人呢，怪不得二位身上都有着同样的气息。” 凯瑟琳依旧面带着笑容。 “只是互相知道姓名的程度而已，我和她其实并不熟。话说回来，她身边那个白毛小玩意也能算一个名额吗？” “那当然，毕竟她是旅行者最重视的伙伴啊。” 最重视的伙伴……真是可笑的称呼。一个派不上什么用场的累赘罢了。真是会自我感动的家伙。 对此感到嗤之以鼻的散兵在心里暗自吐槽道。 “多谢告知，这样就可以了。” 散兵扶着角笠的一沿，将自己的表情隐在笠下。 “那么您要需要接下委托吗？如果还需要的话，这边建议您现在就可以开始着手准备材料了哦~” “……不用了。之前的那些话就当我没问过。”散兵摇摇头道。 “啊对了，还有一点我很在意。” 刚打算离开，散兵就忽然站住了脚步，然后转过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凯瑟琳。 “你……和那个冒险家协会须弥分部的接待人员，是双胞胎姐妹吗？” “我有些没搞懂您的意思，凯瑟琳就是凯瑟琳哦~” 看着凯瑟琳那一成不变的笑容，散兵忽然感觉背脊处涌上一股寒意。 ……这个女人，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奇怪…… 一脸嫌恶的散兵迈着僵硬的脚步离开了，他身后的凯瑟琳则是开朗地目送他道： “请您慢走，冒险家协会再次欢迎您的到来哦~” 接下来无事可干的散兵，离开花见坂回到了他下榻在稻妻城内的旅店里。 本来就有一些家里蹲属性的散兵，回到稻妻后就变得更不想和外界接触。于是他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待在旅店里。能去花见坂办事，就已经消耗掉了他一天里为数不多的耐心。 其实一开始散兵就不打算去花见坂，只是因为在离岛逛了很久都没有挑选到合心的和服，迫不得已才前往花见坂。 在离岛的和服店里选衣服时，散兵总觉得那些用来忽悠外地人的粗制滥造的服装根本就不能拿来穿，只适合拿来剪成一堆碎布条扎成拖把。 衣服要穿就要穿最好的，食物要吃就要吃最好的。这才是对生活该有的态度。 出了店门，散兵便在街上随机抽取了一个幸运路人，向他打听了一下稻妻最好的和服店在哪里。 “您到底是本地人还是游客啊？居然能分辨得出这边店子里的布料好坏。真是厉害！” “哈？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还用得着分辨？” “哈哈哈哈你真是幽默！别说外地人了，很多稻妻的本地人都经常来离岛买东西。因为这边驻扎着很多商会，整个提瓦特的商人们到了稻妻的第一站就是离岛，所以这里的情况通常是鱼龙混杂的，商品很多但是质量往往参差不齐，其中粗制滥造的玩意就不少，得看买者怎么分辨了。” “离岛也有着很多和服店，生活在其他地方的稻妻人经常会来这边买衣服，所以久而久之，外来的人就逐渐分辨不出这里东西的好坏了，因为不管你怎么挑，最后商家都会用一句‘我在这里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来的客人都是本地人，怎么可能不正宗嘛！’来搪塞。” “意思是说，在那些外地人的眼里，‘正宗’的东西就是‘好的’东西咯？” “可不是嘛！外地人来咱们这地方，就是看中了这里的乡土人情。身为本地老百姓们一直在用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好东西’嘛！因为他们也是生活在其他国家里的老百姓啊。” 眼前这位年轻人的一番分析实在是在理，就连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散兵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总之，这边和服店里的布料，确实不怎么合我的心意。价钱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你随意推荐吧。” “哎呀这位客人您可真是豪气！那我就厚着脸皮推荐一下自己家的店子吧！在天守阁脚下花见坂街道的最里头，有一家名叫‘小仓屋’的高级和服定制店，至今已经开了有好几百年了！品质这一块保证您放心！绝对包您满意！” “嗯。额，等等，你说‘自己家的店子’？既然你是那个‘小仓屋’的店员，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哈哈哈，我嘛，自然是在这里到处寻觅像您这样既有钱又有眼光的客人咯！” “额……原来你是来这里抢生意的啊。”散兵顿时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