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怖游戏里给NPC算卦》 第1章 红白喜事1：初入副本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请选择副本——” 林向晚看着右侧的玩家信息栏，上面显示着她的名字，左侧则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副本信息。 她没有立刻进入游戏，而是在心中询问道：“我大师兄在哪个副本被困住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直击脑海：“通过能量探测，只能确定是在中级副本，但你是新手，没办法进去。” 林向晚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在新手副本里扒拉了两下。她对游戏是真的毫无兴趣，比起玩游戏，这大晚上的她更想睡觉。可白天要上课，她只有晚上能来一探究竟。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 两天前，林向晚满18岁，正式步入成年人的行列。没想到就在当天晚上，她突然听到有人说她大师兄遇到了危险，需要她去营救。 她大师兄谢山是什么人？是玄门公认的天才，还没成年就被国家的特殊部门预定下，刚过了成人礼就被直招，更是在23岁那年成为了特殊部门最年轻的部长，统管“驭”部。 林向晚第一反应是身边出现了想要诱她的鬼，可奇怪的是，无论是祖师爷的牌位还是看到她的二师兄，都没发现她身边有鬼或妖的迹象。 出于谨慎，林向晚还给谢山发了消息、打了电话，却都没有回音。一般谢山出任务，很少会连续失踪三天以上。正是因为这次情况不同于以往，她才答应那个自称叫陈洄的人，到《重回》中探探情况。 说起《重回》，这是四年前发布的一款恐怖游戏，在画风、音效、剧情方面做得都无可挑剔，被玩家喻为惊悚界的明珠。游戏里数不清的副本，到现在都没人能打完，而且每天都会产生新副本，令人欲罢不能。 在一年前，《重回》做过一次重大升级，制作公司推出游戏专属的全息游戏舱，并实名制绑定玩家ID，仅支持本人登录。通过一系列操作不但没有减少受众，反而开创了属于《重回》的时代。 不过，林向晚不玩《重回》，绝不是因为它是个游戏……要是换个题材，她可能就爱了，但这是恐怖向的鬼怪游戏诶！她在现实中跟着二师兄到处抓鬼的时候就没轻松过，是有多想不开，她才会再去玩这类游戏？ 这不，《重回》的副本选择界面里，她看着名字和画面都能大概猜到剧情。 陈洄注意到林向晚的兴致不大，建议道：“可以随机。” 林向晚一听，毫不犹豫就选了随机进入。破除选择障碍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让别人选。 游戏加载时显现的副本名为《红白喜事》，林向晚感觉到眼前一黑，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喧嚣的大街之上。 林向晚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桃红色的长裙上用金线绣着花瓣的图案，腰间还有一条随风飘动的丝带，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 还以为自己的角色怎么也得是个小姐了吧，便听到不远处有个女声唤她：“小晚，怎么了？” 林向晚抬头一看，好家伙，在她前方10米远的地方站着两位女子，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主仆，而后面那个仆，穿得和她是一模一样。她哪儿是什么小姐，就是个丫鬟！ 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想到《重生》主打的就是沉浸式，林向晚也没OOC，连忙走上前应道：“刚刚走神了。” 小姐莞尔：“你呀，就是淘气，是不是饿了？一会儿回了姨妈府上，自然少不了你这个小馋猫的。” 被小姐轻轻点了一下鼻尖，林向晚一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虽然很淡，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那微弱的鬼气。 林向晚暂且按捺下疑惑，淡笑不语，跟着小姐的脚步一路向前，行至一座宅邸外，宅邸上书“严府”。 严府矗立在城锦府的中心地带，相传已有百年历史，严府老爷原本是进士，但做官没两年，就因女儿嫁给侯爷怕被圣上猜忌，直接告老还乡回到生养他的城锦府。 可以说，在城锦府里，严家的势力如日中天，连城主都要礼让三分。 一行人进入严府后，小姐去后院看望她的姨母严夫人，而林向晚则是和另一个丫鬟在外院门口站着等候。 林向晚环顾四周，很难想象这只是一个游戏的布景，从一砖一瓦都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不过，比起布景，更让她在意的，是严府里似有若无的鬼气，这鬼气与小姐身上的还不同，像是被什么镇压着。 师兄妹三人中，林向晚是天赋最低的那一个，但她对鬼气的敏锐度极高，所以二师兄出门做生意时常常带着她当探测仪。 林向晚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在心中对陈洄所说的“谢山被困于游戏中”也再次相信了几分。 《重回》这个游戏，恐怕有不少猫腻在。 林向晚正纠结着应该去哪里寻找一些新线索，与她同来的丫鬟率先开口：“我叫江雪，你叫什么？” 林向晚愣了愣，下意识想回答她的问题，却蓦然听到陈洄的声音：“在游戏里，保护好你的名字。” 话到嘴边，林向晚又抿了唇，浅笑着应答：“我姓林。” “你是第一次玩《重回》吧？” “嗯？”林向晚疑惑地看向对方，心中也在嘀咕，难不成她看着就像是新手玩家吗？ 江雪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遇到比她还新人的玩家，一时间叽叽喳喳个不停：“因为你进游戏的时候没跟着剧情走，一看就是不熟悉游戏设置和身份信息。” “有身份信息吗？”林向晚回忆了一下，她当时只看到了加载中的提示。 “有，在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头像，点开就有你的个人身份。”说着，江雪顿了顿，有些犹豫道，“你不会没看吧？” 沉默，是此时最好的回答。 林向晚对《重回》的了解仅限于它是个恐怖游戏，更多的就没有了。 江雪显然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状况，短暂的四目相对后，立刻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进行共享。 第2章 红白喜事2：建模漏洞？ 江雪和林向晚同样是丫鬟，而她们侍奉的那位小姐名叫辛谷兰，是辛老爷续弦的女儿，辛老爷的续弦正是严夫人的亲妹妹。 辛老爷是富商，对严府的意见向来敬重，也想着让两个儿子能有机会进入仕途。所以辛谷兰作为辛、严两家的桥梁，在两家走动很是频繁。 作为辛谷兰的贴身婢女，江雪还有一条外人不知道的消息：辛谷兰和严家少爷的婚事已经定下。 江雪和严景天从血缘上来看是表亲，还没出三代。不过，对于古人来说，表亲结合那是亲上加亲的联姻关系，倒是不加忌讳。 林向晚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鬼气、阴天，怎么看都是要出大事啊。 心中想着，她望着江雪问道：“这个剧本，只有我们两个玩家吗？” “玩家一般会在主线剧情开始前，被指引到相关地点。剧情越复杂，参与的玩家会越多。像这种新手剧本，一般是四到五人。剧情结束后，会根据玩家的贡献值进行打分和排名，难度越大的副本总分越高。”不远处有丫鬟走动，江雪凑到林向晚身边，压低了声音继续科普道，“玩家可以选择隐藏身份，也可以像我们这样成为队友一起玩。” “隐藏身份会获得更多的奖励吗？” 江雪观察了一下林向晚的表情，确定她只是好奇才这么问，才解释道：“是因为之前游戏论坛里有人发布过消息，好像是有玩家卖队友。你第一次来不知道，现在白天还好说，晚上就……” 想到上次经历的校园副本，江雪脸色微微泛白。她其实很害怕这种恐怖元素，奈何她就是典型又菜又爱玩的那类人，隔了半个月还是没忍住，所以又跑来打游戏。 对于江雪的心路历程，林向晚不清楚，她抬头又看了一眼天空，漫不经心道：“今天晚上恐怕会下雨，你别出门乱跑。” 她向来有恩必报，说些提醒，也算是报答江雪给她提供线索。 江雪顺着她的目光抬头观天，什么都没看出来，一边搓着手臂一边嘀咕：“就算打死我，晚上我都不会出门的。” 辛谷兰在严夫人屋内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严府的少爷姗姗来迟。 严景天单从外表上来说，还挺温文尔雅，路过门口时，还向丫鬟们微微颔首，动作并不暧昧，更像是寻常打个招呼。身为上位者，却对府中下人和颜悦色，放在这个环境里很是难得。 林向晚随着其他丫鬟的动作，向严景天回礼。 等人进去以后，江雪就八卦开了：“哇，这严少爷长得还挺帅的。” 林向晚没吭声，反倒是注意到不远处严夫人丫鬟们的小声讨论。玄门之人，五感敏锐，虽然相隔十几步，但这个距离对她来说还不成问题。 “待会儿夫人若是唤人伺候，还是你去吧。” “别呀，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见过少爷以后心情都不算好。” “可上次是我去的，还挨了夫人一通训斥，差点扣了月钱。” “要不，让那边那两个去？” “你疯了？那是辛小姐的丫鬟。” “所以呀，夫人再生气，也不会落了辛小姐的面子。” 林向晚缓缓消化着信息，严景天看着并不是那种会忤逆母亲的人，又是府中唯一的男丁，严夫人怎会不喜？莫不然，是严夫人对他太过严厉了些？ 屋内猛然传来瓷器碎落的声音，林向晚见严夫人门口的两个丫鬟朝着这边张望过来，没有犹豫，便上前微微福身：“两位姐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江雪惊讶于林向晚的大胆，要知道，和NPC发生的关系越多，得到的信息确实会越全面，但相对的，晚上要面对的风险也会更大。 因此，在《重回》这个游戏里，江雪主打的就是苟到底，所以一向是敌不动、我不动。 刚想劝着林向晚不要冲动，年纪稍小的那个已经开了口：“你快进去看看吧，若是磕坏了什么，就拾掇拾掇，免得让主子们受了伤。” “好咧。”林向晚头也不回，抬腿就往里走。 一进屋，三个人六双眼睛齐刷刷朝着林向晚望了过来。辛谷兰站在严夫人身侧，严夫人扶着胸口似是有些不适，而严景天则是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林向晚朝着严夫人的方向拜了拜：“夫人、小姐、少爷，奴婢进来看看，可是有什么吩咐。” 在她身前不远处，是一杯碎掉的茶盏。看方向，应该是严夫人朝着严景天砸过去的。 严夫人记得林向晚，知道这是辛谷兰的丫鬟，不欲为难，摆摆手道：“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收拾出去吧。” “是。” 林向晚向前两步，似是不经意般再次看了一眼严夫人。在严景天望向她时，又迅速垂下眼去。 瞧面相…… 严夫人命中有一女，却无子！ 原先她在门口看到严景天时，就发现他命里应是母亲早亡之相，如今再加上严夫人的面相，这关系可以说是剪不断、理还乱。 林向晚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是游戏，不是现实。她知道不能用玄门的本事去看待NPC的建模，可职业病犯了，她扛不住啊！ 然而，林向晚又确实能从严夫人和辛谷兰的面相里，看出她们有血缘关系，这…… 将茶盏的碎片一一拾起后，林向晚怀着满腹疑惑走到门外，严夫人门口的丫鬟将碎片接去，她才再次走到了江雪身边。 “里面没事吧？”江雪小声问道。 “没事。”林向晚摇了摇头，转而问道，“给你的身份信息里，有没有提到严府的情况？严老爷有多少妾室？” “严老爷没有妾室呀。” “没有？” “严老爷是出了名的爱护夫人，就娶了严夫人一人。也是因为这样，严少爷的身份水涨船高。”江雪说着，见门口的丫鬟们各自忙碌，又偷偷加了一句，“辛府对严少爷很是满意，我估摸着，可能也是因为严家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家风。” 难不成，是建模的漏洞？ 第3章 红白喜事3：玩家会面 林向晚皱着眉头，为了印证猜想，径直走向了严夫人门口的两位丫鬟。 其中一人注意到林向晚的靠近，不由问道：“妹妹还有事？” “早前见着两位姐姐觉着很是亲切，两位姐姐家里是不是都有妹妹啊？” 白芷眼睛微微一亮，笑道：“还真被妹妹说中了。” 林向晚面不改色道：“这位姐姐家里，可是四女一子？” 白芷的脸僵了下，轻皱起眉头：“你这丫头，打听这些做什么？” 白芷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家中重男轻女才不断地生，母亲生弟弟时险些还丧了命。饶是如此，父亲也没放过家里的女性，白芷算是幸运，被卖入严家为仆，她的姐姐和妹妹都早早被许了人家，还不如她过得好。 见说中了白芷的情况，林向晚心中反而一沉，嬉笑着打马虎眼：“姐姐莫恼，我便是随口一说。” 说罢，林向晚就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白芷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不再追问，倒是旁观了一切的江雪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小晚，你是怎么知道N……怎么知道她家的情况的？” 江雪倒没怀疑林向晚是看了个人信息还欺骗她，因为《重回》的设定里，角色信息仅与扮演角色和主线相关角色有关。 打个比方，江雪扮演的“小雪”是辛谷兰的丫鬟，那她的角色信息里，就只有小雪、辛谷兰、辛府的介绍。副本等级越高，信息越多，像他们这种新手副本，前后也才几百来个字，不可能去介绍白芷这样一个与主线无关的丫鬟。 林向晚目光落在严夫人门口的花瓶上，心不在焉道：“看相看出来的。” 江雪语塞，看相？她还看鬼咧！虽然她很爱玩这类恐怖游戏，但不代表她信鬼神。 主要是林向晚的表情太过真挚，江雪只好归结于对方太会开冷笑话。 林向晚呢，也确实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她说准了白芷家的情况，就说明《重回》的建模远比她想象得要更高级。甚至……这真的只是建模吗？ 如今，只有一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林向晚看似沉默，实则在心中悄悄和陈洄交流。 “这些NPC在现实里是不是有原型？” “是。” “要对应这样一个庞大的游戏，《重回》的制作公司废了很大功夫吧？” “你不用试探我。向晚，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你是朋友，不是敌人。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重回》的情况要复杂得多。你不要把它看作是一个游戏。” 不是游戏？林向晚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难不成《重回》是借助类似于梦魔之类的力量让现世之人“重回”吗？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划过的同时，就被林向晚自己否认了。 《重回》不是一个小众游戏，同一时间大批量的玩家进入游戏，这就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通道稳定现世与游戏。 更何况，在游戏里制造一个这样的世界需要付出巨大代价，《重回》是个副本免费的游戏，消费仅限于全息游戏舱的购买。 除非……背后之人有更大的图谋。若真是如此，那就更麻烦了。《重回》发布了这么久，玄门之人都没察觉到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林向晚自幼见多了各种各样的鬼，也见识了人类的丰富多样性，对人性的卑劣有深刻认识。她不会相信陈洄的片面之词，所以才一再求证，没想到会陷入这么大的麻烦。 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如今的状况不是单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的。但要通知两位师兄，还得先走出游戏才行。 自从意识到严夫人与严少爷没有血缘关系开始，林向晚就一直等待机会，看看能不能见到严老爷，这样她也好知道严景天和严府到底是什么关系。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 丫鬟的身份就像是一个禁锢，让林向晚只能暂时围着辛谷兰转。小姐到哪儿，她到哪儿。 严景天在严夫人房间仿佛就是走了个过场来探望了一眼，就离开了。反倒是辛谷兰陪着严夫人一下午，还一起吃了晚饭。 如林向晚所料，到傍晚时，天空毫无预兆地暗沉下来，阴云压顶。严夫人担心辛谷兰回府路上下大雨，便命丫鬟将侧厢房收拾出来，让辛谷兰暂时住下。 江雪坐立不安，频频看向外面，还不忘告诉林向晚：“剧情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注意着点，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跑。他们都是NPC，就是数据，别留恋！” 林向晚笑笑：“你有故事？” 江雪脸色一下子就僵了，但还是说道：“上次我玩的是个校园本，有个同学和我躲在一起，我想带着她一起跑。然后，我就被杀了。” 那种被抓着头发狠狠拖往走廊外的恐惧感，仍旧让她记忆犹新。《重生》的机制是“死亡”以后可以选择退出游戏或是用其他玩家的视角观看发展，大多数人为了获得更多的经验会选择后者。 可江雪因为太害怕，直接选择了退出，以至于她现在都对NPC有心理阴影。要不是因为上个副本“死”得太早，她可能直接脱离新手局了。 江雪能够把这些角色当数据，林向晚却不行。她有预感，《重回》里破局的关键在角色剧情身上，存活到最后很可能只是个幌子。 二人正说着话，白薇从正房那边走过来：“你们好。”三个字，已经揭示了她玩家的身份。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雪率先应道：“你好。” 林向晚站在江雪边上，看似腼腆地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新人副本里的玩家本来就不多，她是从林向晚主动进严夫人房内收拾茶盏碎片察觉到这是个玩家，但没想到江雪也是。开局就是三个女玩家的会面，白薇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抱大腿肯定是无望了。 第4章 红白喜事4：帮姐姐看看手相 短暂寒暄过后，白薇直接说明来意：“我们都是新人，才更加应该抱团。我想和你们交换一下消息，既然你们都跟在辛谷兰身边，说明她是这个剧本里非常重要的NPC。” 江雪立刻附和：“她是严少爷的未婚妻，又和严夫人关系紧密，不过，她今天留宿在严府，很可能只是把我们带进来。” 白薇没想到她们的角色信息这么有限，考虑到夜幕已经降临，她只能把自己的消息与对方做共享：“严、辛两家的婚事是严夫人牵的线，但严夫人的态度很奇怪，她喜欢自己的外甥女多过于亲儿子。” 因为一个是血亲，一个毫无关系啊。林向晚心中念叨了一句，笑着问道：“姐姐，严少爷是一直在府中生活吗？” “那倒不是。”白薇奇怪于林向晚的问题，可还是回答着，“听说严夫人生下他后，他一直体弱多病，就放在乡下养着，直到十岁那年才接回来。” 说完，白薇又想起林向晚提过白芷家的情况，忍不住问道：“你的角色信息里，白芷是重要人物吗？” 林向晚哪能想到，她给NPC看相，直接误导了两个玩家，赶紧解释道：“不是，是看相看出来的。” 白薇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可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就差把“你为什么骗我”说出口。 白薇来找林向晚的原因很简单，恐怖游戏里，落单的人最容易成为第一个被害者，既然是生存游戏，那待在一起比分开更能躲过危险。她还特地与白芷调班，让白芷在今夜帮她守夜。 按照规矩，林向晚和江雪也要留下一人守在辛谷兰床边，林向晚索性让江雪和白薇在隔壁的耳房作伴，自己一人留下。 辛谷兰很快就入睡，随着夜深人静，四周万籁俱寂。 亥时过半，屋外响起几声惊雷，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全身。林向晚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指，在辛谷兰的额头上轻轻一点，随后站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没等林向晚走到门口，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已经传来。可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直接与一个面无表情正在呜咽的女子来了个面对面。 女鬼的声音蓦然停住，她哽咽了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嗝。 林向晚见状，往前又走了半步，逼得女鬼又向后退了半步。紧接着，女鬼就看到她走到屋外，转身关了房门，像是怕打扰到辛谷兰的好梦。 等林向晚再次回头时，就发现原本脸上干干净净的女鬼额头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伤口，血就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淌，划过整张脸颊，直接淌到了一袭白衣上。 惨白的脸上红色交织，当发现林向晚望向自己时，女鬼还挤出一道笑容，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 “我……” “姐姐这是磕到哪儿了？”林向晚歪了歪脑袋，又大又亮的一双眼睛里装满真诚。 被打断的女鬼脑袋嗡嗡响，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林向晚若无旁人地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近身凑上来给她擦着额头的血迹，语气里还颇为心疼的样子：“瞧瞧这摔的，姐姐是不是很疼啊？呼呼，痛痛飞飞，姐姐不哭。”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女鬼手脚僵直得盯着眼前没有半点害怕的女子，一时间开始怀疑起她的妆造。于是，一用力，血流得更厉害，直接糊了满脸。 再怎么神经大条的正常人，这时候也应该害怕起来。 但林向晚只会摸着女鬼的小手呼呼：“呀，姐姐的手好冷。”岂止是冷，这都快成冰了。 女鬼眯了眯眼睛：“你不怕我？” “姐姐那么好看，我怎么会害怕姐姐呢？”林向晚这话说得不假，女鬼的长相很柔美，让人一看就心里痒痒的。当然，不是那种想要让人欲生欲死的美，就是纯纯令人心生保护欲。 女鬼嗤笑一声，刚想来个绝招让对方知道深浅，就见她把自己的手掌摊开摆弄。心中疑惑，女鬼不自觉地就问出了声：“你在做什么？” “帮姐姐看看手相。”林向晚左手托着女鬼的手，右手轻轻划过她的掌纹，淡淡说道，“前路险恶，命运波折。情劫命中注定，若是一意孤行，便是死劫，且，一尸两命。” 女鬼原本心平气和听着她胡诌，情劫、死劫她都无动于衷，直到她提到“一尸两命”，女鬼的双眼瞬间充血，双手化成爪朝林向晚的脸上袭来。 近距离暴击，成功率极高。可林向晚动也没动，站在原地微笑。 就在女鬼的手要触碰到林向晚的脸颊时，她突然感觉到身体如同定格一般无法动弹，而林向晚则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左肩：“姐姐，尘归尘、土归土，凡尘之事，莫再忧心。” “卧槽！”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林向晚分了神，恰在此时，女鬼的身影消散在眼前。 林向晚用手指轻轻在空中滑动了几下，这才扭头望向刚才声音发出的地方。来人距离她的方向并不远，只不过是在廊柱后的花丛间躲着，所以方才没注意到。 男人见女鬼消失无踪，赶紧从花丛里爬了出来，拍了拍身上乱七八糟的叶子。 “你好你好，我叫钱北。”男人快步走过来，学着林向晚的样子比划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刚才这个是什么？是角色信息技能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玩法。” 林向晚上下打量对方，看他侍卫装扮，直接避开他的问题，转而问道：“你在那儿做什么？” “嗨，这不是下雨了吗？只有那一块有屋檐挡着不会被淋成落汤鸡。”钱北指了指花丛，又道，“我是府里的侍卫，最近府中传闻夜间常传来啼哭声，夫人就要求这段时间要加强巡逻。刚好今天晚上我值班，我又怕遇上一些怪东西，所以入夜以后就躲起来了。” 大概是听到外面的交谈，耳房传来问话声：“小晚，是你吗？” “是，还遇到了另一个玩家。”林向晚答道。 屋内有细碎的说话声，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钱北略一挑眉，指了指房门，压低声音说道：“看来，她们把你当鬼了。” 这事不用钱北来提醒，林向晚隔着门听到了里面的争执。江雪想开门让她进去，可白薇觉得如今靠近子时，门外的“林向晚”到底是谁很难说。 第5章 红白喜事5：别逼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不开门也是人之常情，林向晚抬头看了看依旧在落雨的天空，扭头问钱北：“你有伞吗？” “有，在院子门口。”因为来时听到了打雷声，其他侍卫就给他准备了工具。 “那走吧。”林向晚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子外面跨去。 钱北没问原因就跟在了她后边，还帮忙打着伞。不为别的，主要是看过林向晚那套“绝招”以后，觉得厉害，他也想学！ 林向晚站在院子门口时，又往院落里回望了一眼，确认整个院落里没有鬼气才循着标记寻去。 眼看着林向晚越走越偏，钱北心里既打着鼓又兴奋。 他们二人在暴雨中快速前行，很快就来到一座院落外边。 林向晚指着院落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我才来第一天。”不过，钱北望了望这院落外头疯长的杂草，评估道，“这里应该废弃很久了。” 没有有效信息，林向晚抬了腿就往里面走，钱北唤了她一声没能喊住人。可就在此时，钱北突然发现林向晚虽然走出了他的伞，身上却一点都没有淋湿，就像是头上有一块透明的玻璃一样将雨水分隔开。 也就在林向晚走出雨伞两步远左右，钱北感觉到一阵凉意扑面而来，低头一看，下半身开始有了雨水浸染的痕迹。 暴雨之下，方才他们在伞下竟是一点淋湿的状况都没有，可林向晚一远离，所有的事情就开始常态化。 钱北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万一眼前这个“玩家”，真的不是玩家呢？可身后一片荒芜，饶是一向胆大的他都有点瑟瑟发抖。 正当钱北纠结得不知所措时，院落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他扒着墙向里张望，但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 要问林向晚在做什么？她在观察女鬼啊。 早在进入严府时，林向晚就察觉到了府中有被镇压的鬼气，刚刚在辛谷兰房门口察觉女鬼要逃跑的时候，她就顺势用了追踪定位符。而这口井中散发的鬼气，与她入府时察觉的鬼气一致，再加上井边上刻着封灵禁咒符，可以判断这井中女鬼与府上最近的哭啼传闻有关。 井边上的这道封灵禁咒符看起来最多就是半个月的时日，若是完好无损，这女鬼少说也能镇压到百年之后，坏就坏在符咒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林向晚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冲着井里喊道：“姐姐，别喊了，你这声音是真不好听。” 井底的女鬼静默片刻，干脆蹲在井底不吭声。 绕着井边走了一圈，林向晚打了个哈欠，以手抚过井边，整个封灵禁咒符散发淡淡微光。 背靠着井边坐下，林向晚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警告道：“别逼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在林向晚身后准备将她拉到井中的女鬼不敢动手了。 林向晚给鬼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具有迷惑性，但辛谷兰房门口动手的那一下可以说是高低立见。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做鬼也一样。 女鬼观察了一下林向晚翘起晃悠的小脚，最后只能哭丧着脸跟她一样坐到了井边上，一人一鬼间保持着三个拳头的距离。 “给你个机会，说出你的冤屈。”林向晚看了看天色，又道，“才子时，你还有大把的时间。” “冤屈？”女鬼嗤笑一声，“在严府，谁人敢有冤屈？” “没有？那我送你去投胎。”林向晚又打了个哈欠，“赶紧的，有事说事，别打扰我回去睡觉。” 虽然有符咒可以提神，但林向晚习惯了不抓鬼的时候就早睡早起，做一个养生好宝宝。看到黑夜打哈欠的习惯，就如同上课听到老师讲课头会痛一样，全都是生理反应。 女鬼小声嘀咕：“还不如直接收了我。” 林向晚斜睨了她一眼，冷冷说道：“观你面相，若不是受困于情劫，会是一世的平安顺遂、子孙满堂。你生平未曾做过恶事，而今虽为鬼，却还没酿成大错，我收你作甚？” 就在女鬼仍旧满脸不屑时，林向晚接着说道：“你死时，怀有鬼胎，应是还有一个小鬼跟着你，可你身边小鬼的气息极淡。如果是被道士收了，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最有可能是你将小鬼交予信任之人。但我需提醒你一句，小鬼本就微弱，你要是真心为了他好，就应该带着他早日进入轮回。” 还有半句她没说，这小鬼要是被人利用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来，那女鬼入地狱时也要跟着担责。 听到林向晚提到孩子，女鬼脸上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却依旧嘴硬：“小丫头，你休得胡言！我儿好好的，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你要是敢对他动手，我要你好看！” 林向晚的娃娃脸极具欺骗性，乃至每次一本正经和人或鬼探讨起严肃话题时，很多时候收获的是不信任。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开局，点了点头附和：“是是是，那你想怎么给我好看？” 女鬼愣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说不出话来。 林向晚继续循循善诱：“你的死期最多不过一个月，我可以直接送你和孩子入地府。”女鬼现在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大晚上在严府吓吓人，所以给她和孩子开个后门也不算过分。 趁着女鬼不注意，林向晚的手腕晃了晃，朝着女鬼的方向又画下一道安抚用的镇魂符，轻声说道：“现在，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女鬼安静坐在井边，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好半晌才娓娓道来。 第6章 红白喜事6：双重身份？ 女鬼名唤红叶，幼时，她与住在乡下的严景天是玩伴，等严景天被严府接回时，红叶家中恰遇变故，严景天就央求了严夫人将红叶买下给他做婢女。 与其说他们的关系是主仆，倒不如说是青梅竹马。人前，他们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人后，他们如同亲人般相处。 在规矩森严的严府里，红叶对严景天来说，就是特殊的存在。二人的感情随着年岁增长越发深厚，严景天在一次醉酒后与红叶发生了关系。 红叶没想过要成为严景天的正妻，但严景天觉着让她做通房太委屈，本想将她收为妾室，却遭到严夫人的严厉反对。不久后，严夫人就帮严景天定下了与辛家的婚事。 严夫人命严景天将红叶送回乡下，可严景天不舍红叶，一拖再拖，最终触怒了严夫人。 趁着严景天出门会友，严夫人便命心腹把红叶骗到后院，推入废井里，红叶死后才知，自己已有身孕。她不甘此番遭遇，又因魂体脆弱无法为自己报仇，只好夜夜去往严夫人屋外啼哭。 说到最后，红叶又干嚎了两声，彰显她的难过。 鬼无法落泪，单看这模样……还挺诙谐。 林向晚揉了揉想打喷嚏的鼻子，对红叶所说的故事，只有一个评语：半真半假。 红叶和严景天的爱情可能是真，目前为止只在严夫人房门口啼哭可能也是真，但她想做的事情绝不止于此。否则，如何解释小鬼的去向？ 要知道，《重回》是恐怖游戏，如果第一晚只有女鬼的啼哭，那么这个恐怖程度实在掉价。 不知是因为游戏设置的原因还是有人做了手脚，林向晚几次掐指都只能算出小鬼就在严府，无法精准定位。为了防止红叶到处乱跑，她索性取过头顶的木簪子，直接用了一道锁魂符，将红叶魂体附于簪子，决定等小鬼现身就送这对母子下地府。 等林向晚办完了事从院子里出来，钱北已经冻得鼻涕横流，身上的衣服也被暴雨打得湿透。 糟糕，忘了还有个人。林向晚心里一咯噔，脸上却不见心虚，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接着巡逻吧，我回了。” “啊？”钱北连忙跟上来，在靠近林向晚时感觉到了暖意，便又凑近了几分，“这就结束了？” 钱北刚刚在门口，一开始还能听到林向晚的声音，后来连声音都听不着了。他一度等待着人鬼乱斗的大场面，结果悄无声息只等来了若无其事的林向晚。 并不知道钱北脑补能力的林向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怎么说都是她把人带出来的，看着钱北一副快死去活来的模样，林向晚伸手往他身上轻轻一拍。 钱北正走着路，猛然感觉被拍了一下，被吓得差点一个踉跄。转头一看林向晚还伸着手，这才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同——身体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潮湿的衣服仍旧贴在他身上，却没了刚才那种刺骨的冷意。 钱北的好奇心再次被激起，追问道：“你这一招又叫什么？有什么原理？” “是符咒。”林向晚应道。 “我看你的打扮是府上的丫鬟吧？难不成你还有双重身份？是什么？道士？符咒也是身份信息里提供的吗？你学得真快，换成是我的脑子，就算给我抄，我都学不会。” 钱北的碎碎念里，毫无营养。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林向晚说的符咒能够在现实中运用。 对于无神论者，林向晚尊重他们的价值观。她看了钱北的面相，上辈子大概做了许多善事，此生平安顺遂，只要不作死就不会遇到鬼缠身。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去做那个颠覆他三观的人。从严夫人院子里离开时带上钱北，也只是因为怕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可能会惨遭毒手罢了。 二人回到院中时，雨已小了许多，林向晚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冲钱北指了指门外：“你可以接着巡逻了，远走不送。” 钱北唉声叹气，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双重身份，那模样，真是要多可惜有多可惜。 路过耳房时，林向晚听到里面有两道呼吸声，估摸着问题不大，就回到辛谷兰房中接着完成她守夜的工作。回去时，她还不忘检查一下临走前给辛谷兰额上下的平安符，确认辛谷兰没有受到鬼怪影响。 一夜听雨声，怎知第二日天还未亮，从正房那儿便传来惊叫声。 打坐的林向晚猛地睁开眼，见床上的辛谷兰也被吵醒，连忙起身说道：“小姐再睡会儿吧。” 说罢，林向晚拉开房间的门，朝着正房走去，只见房门大开，白芷瑟缩着靠在房门边上。门槛边上有一串小小的血脚印，直通房内。奇怪的是，屋外没有半点异样。 怀里的簪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停颤动。林向晚拍了拍胸脯安抚着红叶的情绪，一边借着微弱的天光向前，扶起白芷，轻声道：“姐姐可好？” 走近白芷身边，林向晚便感到一阵诡异的气息在流动，目光略向下，注意到白芷的脖颈后似乎是有一道抓痕。 以扶起白芷的动作为掩饰，她轻轻向下拽了一下白芷的外袍，露出里衣和抓痕的边缘。 抓痕上有熟悉的小鬼鬼气，且抓痕很深，奇怪的是，白芷并未丧命。 林向晚蓦然想起，昨夜原本被安排守夜的是白薇…… 如果是白薇在房里，会是像白芷这般安然无恙吗？ “你……你看到了吗……”白芷颤抖着声音，像是快要哭出来。 只着里衣的严夫人听到吵嚷声，披了件外衫出来，刚过屏风就瞧见了地上的脚印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下意识想去找地方扶，撞上屏风时整面屏风应声而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白芷吓呆了，不敢说话。 林向晚则是在看到严夫人的刹那，大为震惊。她昨日瞧见严夫人时，并未瞧见有什么异样，可只过了一晚上，严夫人身上被大量的死气和孽障缠绕，已是时日无多的面相。 最关键的是，她已将红叶收服，小鬼也不成气候，只等着将二鬼送入地府。原先想着，如此一来就能不受损失地完成这个副本，可如今这形势发展下去，严府内必然还有秘密！ 第7章 红白喜事7：保命道具？不需要 “白芷，你昨天是怎么守的夜？”严夫人厉声呵斥着，“还不赶紧收拾了？” 白芷绝望地看着门槛的方向，感觉彻骨的寒意顺着脚底直通天灵盖。昨夜她就听见似是有人啼哭，可又好像是风声呼号，到下半夜雨势渐小、外头没了动静，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哪能想到一大早就经受这些？ 隔壁的江雪、白薇也循声而来，同样看到了地上的脚印，两个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向晚以往都是跟着师兄一起抓鬼，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 仔细看了两眼脚印，她不但不害怕，甚至很想笑。这种小孩子的吓人手段，倒是挺像小鬼的。可惜，不知道是谁在帮那孩子掩盖踪迹，她竟只在严夫人房里感觉到了属于那个小鬼的鬼气。 白薇是严夫人这边的丫鬟，到了白天只能继续按照角色设定跟在严夫人身后，其结果就是被迫与白芷一起擦拭底下的血印子。 而林向晚则是与江雪一同去辛谷兰那里回了话。 待辛谷兰去陪着严夫人说话用膳时，几人才有时间又凑到了一起。 白薇揉着酸痛无比的胳膊，心有余悸道：“你们不知道那血迹有多难擦，我都快把手指甲抠断了。” 江雪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昨晚上我听到外面有人在哭，不会就是这个鬼吧？” “不是。”咬下一口馒头，林向晚直接把昨天晚上在长廊遇到女鬼以及女鬼的身份简单说了下。 江雪觉得自己在听人说书，等她说完了，才迫不及待问道：“那女鬼就没做点什么？” 林向晚仔细想了想，犹豫道：“没有吧。” 撇开红叶故意把自己脑袋上开了个洞流着血想吓她，在井边上想把她拉到井里这类小动作以外，确实没做什么。 白薇嘴上没说什么，却趁着江雪去加粥时，凑到一边，小声道：“小晚，你是不是获得了什么保命的道具？” 白薇以前在论坛攻略上看到过，在进入游戏后，有些运气好的人能够得到NPC的馈赠，有玩家靠着道具避免了伤害。她不相信，林向晚靠着自己安然度过了一夜。 “没有。”看穿了白薇的心思，林向晚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会抓鬼。” 白薇嘴角一抽，坐回自己位置上闷头吃饭，不发一语，显然是又没相信。 林向晚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师兄总说她长着一张容易被骗的脸，怎么这两天和人相处下来，她觉得是一张不被人信任的脸呢？白薇也好，钱北也罢，怎么没一个人相信她卓越的个人能力！ 白天每个人都勤勤恳恳“工作”。 因为昨晚是林向晚守夜，所以上午她有充足的休息时间。不过，比起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睡觉，她更想早点找到线索通关，回到她柔软的席梦思上翻滚。 虚空中给自己画了一道隐身符，林向晚带着红叶在整个严府里溜达了一圈。红叶闭口不谈小鬼的去向，她就想着能不能搞一波突袭，诈一下红叶。 结果红叶稳如老狗，连一丝丝的颤动都没有，搞得林向晚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大白天要睡觉。 逛到书房时，林向晚原本打算一晃而过了，却刚好看到严景天从里面走出来。跟在严景天晃悠到他的院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林向晚又只好打道回府。可走到半路，她就听见不远处吵吵嚷嚷，隐约听着“吐血”“请大夫”。 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浮起，林向晚又顺着来路赶回去，没想到出事的竟是素未谋面的严老爷。 管家招呼着另一个小厮一同扶着严老爷从书房里往外走，严老爷的衣服上溅着血迹，他嘴角一道痕迹昭示着血迹来源。 林向晚站在不远处趁机观了观严老爷的面相，竟是中毒之相，已是在劫难逃。他命中有子，与严景天呈父子亲缘相，因而可断定，严景天确实是严家子嗣，只不过非严夫人所生罢了。 由此一来，就不难理解严夫人为何不喜严景天了——本就不是自己肚子里生的，还顶着嫡子的身份成了严家的继承人。 林向晚仗着有隐身符，大摇大摆进了书房，只见书案上摆着严老爷正在誊写的书卷，只不过书卷上沾染了血迹，旁边还有一盏茶。 啧，难办，她又不是大夫，也没办法查查这杯中是否有毒。 没有发现其他线索，林向晚决定先回房间再说。行至途中，刚好遇到严夫人急急忙忙带着人往这边赶，后面还跟着一众老熟人。白薇跟在严夫人身边，江雪则是与辛谷兰为伴。 林向晚怕错过大部队，干脆在一个转角处取消了隐身符，从暗处走出与众人汇合，神不知鬼不觉混在了最后面。 严夫人与江雪都进了主院，白薇因为是严夫人的丫鬟也跟着进去了，只有江雪留在院外。 正觉得孤单，江雪一扭头就看到了林向晚，眼前一亮：“小晚，你怎么在这儿？刚刚去叫你，你没应声，我还以为你还在睡。” 林向晚微微颔首：“睡醒觉得闷，就出来走了走。” 江雪看了一眼院内众人忙碌的模样，不禁有些绝望：“小晚，今晚我怕是保不住了。” “嗯？” “按照定律，严老爷的魂今晚就该满严府跑了。” 被江雪的形容逗笑了，林向晚摇了摇头：“不会的，如果他命数到了，黑白无常会直接来勾魂。如果是死于非命，他的魂更有可能原地蹦迪。”除非严老爷死不瞑目，要去找罪魁祸首，前提是他要知道谁毒害了他。 林向晚的语气笃定，江雪被带着心里微微安定了些。同时，她也在心里后悔，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又要来玩这个恐怖游戏！昨晚上胆战心惊不敢睡，今天直击案发现场。 不过，江雪也觉得奇怪，上次副本里从第一晚开始鬼哭狼嚎就没停下过，这次不知怎么，昨夜最恐怖的事情也就是前半夜伴着雷雨的啼哭声。 第8章 红白喜事8：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如林向晚所料，严老爷最终还是没被救回来，回天乏术。她还想蹲蹲，看看《重回》里能不能遇到黑白无常，却突然发现严老爷的魂魄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 游戏里的NPC死了，会不会有魂魄？参考红叶，就是有；参考严老爷，就是无。 可林向晚不敢随便下结论，毕竟《重回》这个游戏实在太特殊了。而且陈洄也提醒过她，不要将《重回》当作游戏。 如果是现实中人死后没有魂魄，最常见的两种可能，一是人死后魂魄立刻被勾走，二是被更强大的鬼吞噬。无论是哪一种，放在游戏界的设定里都是相当炸裂的。 已知的四个玩家中，身份都是普通奴仆，角色设定里不含道士牌。跳脱出游戏的角度来看《重回》，意味着一旦有“恶鬼”出现，普通人就是待宰的羔羊，只能等着被恐吓。 一个号称有通关方式的恐怖游戏，会把吓人当作终极目标吗？ 林向晚头痛欲裂，没想到玩个游戏还玩出了各种问题。 严老爷突然离世，好在有严夫人主持大局才没乱作一团。报丧、吊唁、府内的装饰、披麻戴孝的着装，都被一一安排下去。 林向晚和江雪严格来说都不是严府的人，所以并没有参与这些繁复的事，加上辛谷兰一直陪在严夫人身边，她们两个反而成了严府上下最闲的人。 等严府挂上丧幡，气氛顿时就不一样了。走哪儿眼前都是一片白，阴森恐怖指数直线上升。 江雪黏在林向晚身边不肯一个人待着，林向晚倒是老神在在像个没事人一样开始观察起了严府办白事的程序。在古代背景的设定下，严府比现实里她接触过许多大家族的流程还要讲究。每个NPC都忙忙碌碌，就好像……这些事情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 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大家都变得匆忙紧张起来，没了昨日的悠闲。 林向晚正盘算着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白薇便从外头仓皇进来，直奔这桌：“小晚，我求你了，你的道具借我用用，我一定还给你。” “什么道具？”江雪咽下嘴里的番茄鸡蛋，好奇问道。 “没有道具。”林向晚说着，又给她夹了一块豆腐。 见林向晚仍旧无动于衷，白薇这次是真急了，眼泪都在打转：“小晚，今晚我要陪严夫人守灵。辛谷兰不是严府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严夫人一定会让她带着你们离开。从严府出去以后，你们的危险系数会降低。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愿意救救我吗？” “我没有道具。”林向晚说完，抬眼注视着她，“而且，这个副本叫《红白喜事》。” 众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林向晚的意思是，危机还没有结束。 如果白事指代的是严老爷的死亡，那么喜事是什么？最有可能说的是辛谷兰和严景天的联姻。既然辛谷兰是事件的中心人物，那么跟在她身边，一样存在危险。 白薇是因为害怕所以忽略了辛谷兰吗？不可能。她精明得知道通过和白芷调岗来避开危险，就不可能错过“喜事”这个关键要素。可她还是在话语间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上，本质就是为了逼迫林向晚让出所谓的“道具”。 大家都是凭本事玩游戏，遇到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林向晚可不会惯着。 白薇咬着唇站在桌边不肯走，大家都很清楚这是一场游戏，但《重回》的沉浸式无意间会激发出每个人心底的欲望与恐惧。就像此刻的白薇，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死”在这里。 无奈之下，白薇只好望向江雪：“小雪，你能帮我劝劝小晚吗？我真的很害怕，想到今天晚上要给严老爷守灵，我腿都软了。” 恐惧的感觉江雪明白，她点点头，说出的话却是：“那你要先吃点饭补充一下能量吗？” 林向晚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个满怀。即便当着白薇的面，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直把白薇气得红了脸。 白薇只觉得是被排挤了，瞪着她们：“你们……”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可算找到你了！” 林向晚转过头，对着来人招招手，顺口向其他人介绍道：“他叫钱北，现在是府里的侍卫。” 在“现在”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江雪和白薇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副本的第四个玩家。 林向晚今早向大家复盘的时候，不是故意忘了告诉她们钱北的存在，而是钱北对她来说不算重要人物，也不是副本的重要信息，所以没特地说明。 但在白薇眼中，钱北俨然成为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就连江雪的眼睛都亮了：“是‘东南钱北’？” “啊，是我。”钱北进门的时候眼里只有林向晚，这才注意到边上还有两个女玩家，分别和他们交换了个人信息。 林向晚不玩游戏，所以对钱北毫无所知。可江雪和白薇一个是游戏控、一个是做好攻略来的，对钱北如雷贯耳。 钱北是专门做恐怖游戏攻略走红的，受众很广，在《重回》的游戏玩家圈里同样赫赫有名。 与钱北打完招呼后，白薇有了几分底气。心中暗想，难怪林向晚昨夜平安，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道具，合着是有人保护。 “北神，你怎么会在新手区？”遇到大佬，江雪的兴致显然要比之前高了几分。 “在中级副本受打击了。”钱北苦笑。 《重回》的副本难度差一个等级都是天壤之别，哪怕是钱北这样的老手，也在中级副本里和团队一起全军覆没了。相对而言，他通过新手副本的概率高达九成，而《重回》的副本选择机制只有最高级限制，所以他才想来转换一下心情，顺便多做一个攻略。 白薇见状，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套近乎：“北哥，今天晚上我被安排去守灵。我是新人，对这游戏不太熟，你能带带我吗？” 钱北应道：“我来就是要说这个事，今天晚上，恐怕我们都得去。” 闻言，江雪得意地扬起脑袋：“我们应该不会，我们是辛小姐的婢女，不是严家的。” “严夫人刚刚通知了，是所有人。”钱北解释道，“辛小姐似乎被留下了。”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 毕竟辛谷兰还没有嫁入严府，将她留在严家一起守灵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所有人约好了在夜间一起找机会汇合，避免落单，这才又各自散开。 第9章 红白喜事9：全员守灵 午后果然如钱北所说，辛谷兰告知林向晚和江雪她们都要在严府再逗留一段时间。 见辛谷兰愁容满面，林向晚顺势问道：“严夫人舍不得小姐归家，以后必然会待小姐视如己出，小姐还有什么担忧的？” 辛谷兰摆了摆手，叹道：“姨母疼我，我自是知晓。可姨母说，希望我与表哥早日完婚，这……这哪成？” 严老爷去世，按照规矩严景天要守孝，就算是放在寻常人家，也万万没有立刻筹备婚事的道理。 但林向晚大概能猜到严夫人的想法，她迫害红叶在前，又对严景天非打即骂，如今严老爷骤然离世，严景天就成了严府的主事人。严夫人留下辛谷兰不是有疼爱这个外甥女，而是害怕严府的权力失控，想要借着联姻绑住严景天。 在这盘棋局里，辛谷兰毫无疑问是那个被蒙在鼓里，且毫无选择权的棋子。 思及此，林向晚淡淡道：“严夫人急着让小姐过门，恐怕另有所图。小姐不如回去同老爷再商量一番。” 辛谷兰诧异地看了一眼她，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让两个丫鬟去帮忙。 江雪懵懵懂懂地跟着林向晚走出厢房，这才问道：“这婚事是有什么蹊跷吗？” 林向晚将严景天的身份和自己的猜测说予她听，江雪也跟着开始打抱不平：“严夫人心思深沉，这严府现在就是个火坑！” “但婚事是双方长辈已经定下的。”林向晚顿了顿，又道，“而且，辛小姐心悦严少爷，她自己同意这桩婚事，别人改变不了她的意愿。” 辛谷兰不是不想嫁给严景天，她只是不想在严老爷白事的这个节骨眼上去操办婚事。若是被旁人知晓，免不了要有些闲话出来。 提到这些，林向晚侧过头，好奇道：“中午白薇说让你帮着她劝劝我，你为什么不劝我对她温柔些？” “如果真有保命的东西，我当然也会先紧着自己用，有余力的情况下才会去帮别人。而且……她昨天晚上不让我给你开门。”说到后面，江雪还下意识地悄悄观察起林向晚的表情来。不管怎么说，昨天的结果就是没开门，她当时也在里面，所以担心林向晚会因此生气。 林向晚轻笑，她有自保能力，她们给不给她开门都不会有影响，甚至她还希望她们能够有这样的意识，这样也免得她分出心神去保护她们。 不过，经过这次谈话，林向晚反倒更喜欢江雪了。江雪会因为没有给她开门而愧疚，却一点不提昨夜她想过要给她开门。那么，她就顺便让江雪也感受一下胜利的喜悦吧。 入夜后，灵堂中间跪着严夫人和严少爷，四周还有NPC作陪，恐怖感降低了不少。 几个玩家在灵堂外集合，神经全都绷紧了，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 灵堂内烛光摇曳，丧幡的倒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摆，让人心中多少有些不适。 子时一到，突然刮起大风，黄纸纷飞的同时烛光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尖叫声中，林向晚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边看着四处的NPC们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冲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一边拉住江雪护着她不被冲散。 猛然感觉到怀里的簪子有异样，林向晚回眸，恰巧看见灵堂内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响起一道女声的尖叫。 灵堂里的女人只有严夫人。 感觉到怀里的人猛地将她抱紧，林向晚拍了拍江雪的肩膀以作安慰，顺手捏了一个灵火诀，她的指尖直接出现了一道火焰，照亮四周。 凭空出现的火光下，众人的身影无所遁形。方才庭院中四处冲撞的NPC都不见了，只剩下四个玩家。 “去。”随手一挥，林向晚将风符附在灵火诀之上，火光飘散出去，落在白烛上瞬间点亮了整个庭院。 江雪整个脑袋埋在林向晚怀里瑟瑟发抖，没看到这一幕。钱北、白薇却因为这诡异的现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现在怀疑林向晚是NPC还来得及吗？ 顾不上他们的想法，林向晚将江雪从怀里拉出来，立刻抬脚朝着灵堂的方向走。 “小晚……” 江雪在后面喊了一声，却被白薇猛然拉住。 林向晚踏入灵堂时，感到温度骤降，她站在入口处打量内部，严老爷的棺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严夫人躺在一旁，而严景天正背对着她。 林向晚清冷的声音在灵堂内响起：“少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母亲被刚刚的风吓到了，将母亲扶回去休息吧。”严景天转过头来，依旧是优雅无比的模样，但唇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可怖。 林向晚毫无波澜地点点头，直接上前，单手提起严夫人，将人扛了出去。 起初红叶在簪子中有异动，加上灵堂中残留的微弱鬼气，林向晚的脸色不由沉下几分。这小鬼，竟然是被严景天藏起来了！难怪红叶不肯交待。 林向晚直接说道：“你们三个找地方躲起来，后半夜不会再让你们来守灵了。” 如果能听话点，三个人抱团取暖，存活的几率会更大。要是他们本身就有各自的私心想多搞点积分，那也随意，但林向晚没那么多精力去照顾。 好言相劝完，林向晚扶着严夫人朝正房的方向走去。 严夫人的院落里空无一人，只有冷风阵阵。院里的几棵树就像成精了一样疯狂摇摆，就差来一场原地跳高。 林向晚目不斜视地将人扶进房间，这才从怀里取出木簪，轻轻一点，红叶便在屋内现了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红叶双眸呈血色，加上严夫人如今没有反抗之力，就像是躺在那里等着她去动手一般。 但红叶到底还留有些理智，将目光从严夫人身上挪开，恶狠狠地看着林向晚问道：“你又想干嘛？” 林向晚注意到红叶的心绪很不稳定，她明明在红叶身上下了镇魂符、锁魂符两道保险，红叶身上的戾气却有增无减。 林向晚眉头紧皱：“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今晚恐吓了严夫人？” “那又如何？她活该！” “糊涂！”林向晚呵斥道，“孩子没能来到世上，已是可悲、可惜，他原本可以干干净净地回到地府，重新进入轮回，却因你一己私欲留在人间。一旦沾染因果，他这样的小鬼在人间、在地府，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对于严夫人的遭遇，林向晚不同情。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做错了事情，就是要还的。 但人间事由人间断因果，任由鬼怪报复，人间岂不是要大乱？ 第10章 红白喜事10：迎亲 红叶的复仇之心很重，她也不在乎所谓轮回。今生她被严夫人所害，只想给自己讨个公道。要不是因为打不过林向晚，她早就造反了。可听到林向晚提到她的孩子，她一下慌了神。 “不是这样的！道长明明说过，只要孩子好好温养，跟在我身边就……” “就如何？就能够与你在人间做游魂？就能够不受业障侵蚀之苦？到底哪个王八蛋这么跟你说的，你把人给我找来！”林向晚轻哼了一声，一字一句都是对这处理方式的不认可，“如果是严少爷跟你说的这一切，那他不是蠢就是坏。” 昨夜林向晚就注意到，后院那口水井上的封灵禁咒符被人破坏过。如果是同行，就不会采取物理破坏方式，直接把符咒解除便是。再加上小鬼跟在严景天身边，不难看出，严府近日的乱子都与严家这位表面上的嫡出少爷有关。 红叶固执地拒绝与林向晚交谈，林向晚索性就将她再次收回到簪子中。今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按照林向晚的揣测，严景天最恨的人应该就是严夫人，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保全严夫人的性命。 然而，一夜寂静，严景天竟然没有后招。 直到第一声鸡鸣划破天际，鞭炮声、锣鼓声和作一团。 林向晚打开房门，发现太阳已经升起。严府昨晚还是丧幡布景，一夜之间已换上大红。 这是喜！ 林向晚大惊，侧边耳房的门打开，三个同样一脸茫然的人对望了过来。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里？”林向晚很确信，昨天晚上没有人进过院落。 “昨天是在我那儿宿下的，但一睁眼就在这里了。”钱北下意识回答完后看了看天色，喃喃道，“不对啊……” “什么不对？”林向晚追问。 “时间不对。”钱北咽了咽口水，指着天色，“新手副本一般为了给玩家适应难度，时间不会突然出现调速。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新手副本里遇到这种情况。” 林向晚对《重回》的游戏设定了解不算多，但因为前两天太过正常，导致她一度忽略了这是个虚拟空间。而钱北指出的问题，意味着副本空间出现了变故。 《红白喜事》副本里最大的变故，莫过于本应出现的女鬼被林向晚囚了两个晚上。 白芷从院落外跑进来，喊道：“白薇，你怎么还在这里？夫人四处找你呢。” 林向晚一惊，返回室内发现严夫人已经不见。 敢从她手上抢人？当她死了不成？ 林向晚再次从严夫人房间里出来时，就听见了外面的扯皮。 “北哥，你陪我过去好不好？” “这是叫你，又不是叫我。” “但我们是队友啊。” “这游戏是个人战。” 钱北不吃白薇这套，但他真不是害怕。玩得副本多了就会知道，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定位，比如他拿到的侍卫角色，风险就是在夜间巡逻时发生，而白薇作为严夫人的婢女也应该完成自己的任务。 第一晚白薇逃过了守夜，第二晚白薇逃过了守灵，相当于该做的任务一个没做。NPC不逮着你薅能怎么办？ 不过，有一点确实值得怀疑。钱北昨天晚上就在想，辛谷兰明明是个配角，为什么这次副本会有两个玩家都以她婢女的身份出现？还有林向晚……这女人也太邪乎了。钱北后知后觉地觉着，他第一晚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白薇余光瞥见林向晚时，不禁安静下来。昨夜那眼花缭乱的一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她现在看到林向晚都忍不住想看看她的手指头上有没有灼烧的痕迹。 注意到白芷还在院中，林向晚主动走过去问道：“我们家小姐在哪儿？” 白芷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迟钝，应着：“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 “那我们一起过去帮忙。”林向晚说着，朝白芷笑笑，“请姐姐带路吧。” 白芷没有反对，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白薇身上，白薇只好硬着头皮与白芷并肩走在最前面。 江雪朝着林向晚身边贴了贴，小声问道：“小晚，等会儿要跑吗？”她昨晚听见钱北和白薇探讨林向晚的不寻常，尽管从心底深处多少有点害怕，可她想到在灵堂外头林向晚保护她的举动，还是选择相信。 “见机行事。”林向晚第一次玩《重回》，不知道游戏里会是什么套路。要是根据经验来说，她会建议几个人能跑就跑。 主院中已是张灯结彩的模样，严夫人坐在主位上，另一侧的椅子上摆着严老爷的牌位。明明充斥着不合理的诡异，周围的人却视若无睹，陷入红事的狂喜。 白薇被迫站在严夫人身后，双腿颤抖得厉害。严夫人精心打扮的妆容衬得脸色更白、嘴唇更红，可她眼窝深陷，仿佛遭受了病痛的折磨。 随着喧闹声接近，新郎与新娘共同牵着红绸步入院中。 严景天脸上洋溢着笑容，要不是因为知道他和红叶两情相悦，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拜堂过程很顺利，严景天没有反抗，林向晚由此混入媒婆的行列里，搀扶着辛谷兰送入洞房。 江雪不想留在喜堂里，便一路跟着林向晚。然而，当她发现一路红毯延伸的方向竟然是严夫人的卧房时，她就想逃了。奈何前后左右都是奴仆，将她围在中间，她只能顺着人群的方向往前走。 在林向晚和江雪走进洞房的刹那，外边的天色猛地暗下来，乌云遮住了月亮，连一丝透光也不曾看见。 一眼望去，只见红色的蜡烛点满了长廊，屋内则是一片红烛摇曳。 昨夜是白，今夜是红，与黑色相配都怪异得吓人。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抓住江雪的肩膀，惊得她叫出声：“啊！” 转头一看，是媒婆。 “有……有什么事？”江雪的声音里带着抽泣。 “新郎马上要来了。” “所以……所以呢？” “你们要把新娘绑好啊。”媒婆笑着说完，从身后的托盘上取过一条麻绳交到江雪手里，“记得要绑好，一会儿少爷可是要来检查的。” 说完，媒婆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第11章 红白喜事11：表妹，该洞房了 江雪颤颤巍巍地托着麻绳，看向林向晚：“这怎么办？” 林向晚侧过身，轻声说了句“得罪了”，一把掀开新娘的盖头。 辛谷兰的长发被高高挽起，金色凤冠上镶嵌着不少宝石，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宛如红霞映日。浓妆之下，美貌依稀可见，她眼中带着笑意——那是对严景天到来的期待。 “小晚这是做什么？”辛谷兰勾起唇角问道。 “严少爷并非良人，小姐应当离开严府。”林向晚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辛谷兰没有发怒，转而望向江雪：“小雪帮我绑上吧，一会儿表哥就要来了。” 江雪一动不动，辛谷兰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怒道：“我让你绑上！” 辛谷兰猛地伸手过来，江雪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片红色闪过，再抬眼，辛谷兰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坐在椅子上，连被摘下的盖头都重新覆上了她的发髻。 “晚……小晚……”江雪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副本不恐怖啊？人都快吓死了！哪有新娘在新婚之夜被绑成这样的？ 林向晚拍了拍她的手背以表安抚，却没再看辛谷兰，而是望向了门口：“有人来了。” “谁来……”江雪话还没说完，房门像是被人撞了上来发出巨响，在她尖叫的同时，一只手连续且猛烈地拍打着房门，带着血迹的手印在房门上，留下血痕。 林向晚要往前走，江雪就拼了命地把她往后面拉，一边喊道：“小晚，我求你，别开门！我害怕！我不行，我真的不行！不行！” 叹了口气，林向晚伸手控制着天雷诀的力度，拍了一下江雪抓着自己的手。江雪以为是静电，麻得她松开了手。 趁此机会，林向晚直接把房门拉开，门外的男人狼狈不堪，直接冲进房内，一个踉跄差点摔坐在地上。 林向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右手推上房门，左手捞起钱北，扶着他倚在房门边。 钱北大喘着气：“敲了半天门，你们可算是理我了。” “北神，你这是怎么了？”江雪诧异地看着满身血口子的钱北。 “你们刚走，严景天就开始挨桌敬酒，连着好些个侍卫都喝上了。我酒精过敏，就把酒给倒了。敬到严夫人时，严夫人突然暴怒，大骂严景天狼子野心。然后……”钱北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颤抖着说道，“然后……严景天就把严夫人抹脖子了。” 江雪感觉浑身冰凉：“什么叫抹脖子了？他这不是弑母吗？” “别提了，我都不知道他怎么干得出来的。”钱北想到现场画面，干呕了一声。当时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白薇就站在严夫人身后，贴脸暴击感应该更强烈。 林向晚贴在房门边，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辛谷兰，诡异的感觉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那你怎么过来了？” “严景天动手后，现场突然暴动，尤其是当值的侍卫，直接拿着刀剑砍向了宾客。我趁乱跑出来，想到你们送亲，就直接往这边来了。”钱北捂着手臂，无奈一笑，“你们要是再不开门，我都要怀疑你们这里是不是也出了什么状况。” “不是……你要在门口，你喊一声啊。”江雪小声嘟囔。 “他喊了，是新房有古怪。”林向晚帮忙解释，“隔绝了声音，时间流速也不同。” 屋内的时间流速要比屋外的更快，所以对钱北来说已经度过了一个下午，可对她们两个人而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入了夜。 林向晚一开始也不确定门口的人是谁，但她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外面不是鬼，就只可能是求救的玩家。 因为林向晚的目光始终没从辛谷兰的身上移开过，对话结束的安静中，钱北和江雪也很快察觉到了异样。他们讨论时确实忘了辛谷兰的存在，可这不代表这个角色消失了。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辛谷兰一点动静都没有。 蒙着盖头，他们看不到辛谷兰的表情，但她头上的盖头纹丝不动，就好像……她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样。这么一想，心中的恐惧瞬间升级！ “咚咚。” 房门被轻轻扣响，靠着房门的钱北惊慌失措地看向林向晚，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将她当成了顶梁柱。 一股冷意渐渐逼近，房门外的声音渐渐恢复，嘶吼、痛呼声声入耳，与屋内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表妹，该洞房了。”屋外传来严景天的声音。 紧接着，江雪听到了身后的问话：“小雪，为什么不开门？” 江雪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甚至连回头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快步走到林向晚身侧，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随着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整个房门被拍得哐哐响，还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林向晚眼疾手快地将钱北从房门口拉开，下一秒，屋外刺进一把剑。 江雪双手合十做祈祷状放在胸前，眼中满是惊恐，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害怕。 房门蓦地被打开，伴随着冷风扑面而来，扎得人睁不开眼。三人之中，唯有林向晚不受影响，紧紧盯着来人。 严景天一身红袍看似喜庆，可原本绣着金线的部分也一样红艳艳，仔细瞧还能发现衣摆处的颜色更深沉。 严景天跨过门槛，温柔笑着，嘴里还是那句：“表妹，该洞房了。” 被绑着的辛谷兰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对新人两情相悦、双向奔赴得很彻底。可这两人，一个心怀鬼胎，一个被五花大绑，怎么看都诡异至极。 林向晚静静看着事态发展，就在辛谷兰快走到严景天跟前时，一道孩童的哭声传来。循声望去，在房梁一角竟然趴着一个小鬼。小鬼看不清面目，身上还残留着粘液，路过之处留下一道液体痕迹，似血非血。 江雪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叫出声，钱北却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对前者，恐惧胜于好奇；对后者，则是截然不同。 第12章 红白喜事12：夫妻不对拜 那小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辛谷兰扑来，林向晚一言不发，抬手迅速画出锁魂符，直接将小鬼封于她随手掰下的木块上。 同一时刻，林向晚直觉感到右后方的气息不对，扭头一看，却是江雪双眼发光地正望着她，只不过碍于严景天和辛谷兰在跟前不好过来搂搂抱抱。 手里掂了掂木块，林向晚为这不是沉香木，无法滋养小鬼的魂体而感到可惜，随后朝严景天笑了笑：“严少爷利用起亲生骨肉来也未曾手软，还以为，您只是不喜名义上的血缘关系。” 听着林向晚的冷嘲热讽，严景天面色不改，口中仍然重复着：“表妹，该洞房了。” 一边说着，严景天一边抬了腿准备向前。 林向晚顺手将钱北身侧斜挎的长剑拔出，直接抵在了严景天脖颈边上：“严少爷，奉劝你最好别再靠近。” 这一次，严景天的表情总算变了。他的脸部不断抽搐，徒手抓住剑身，任由血液流淌，龇着牙冲林向晚横冲过去。 林向晚甩出剑花，直接切断了严景天半个手掌，血花瞬间四溅开来。严景天痛呼一声，捧着手腕躺倒在地。 就在此时，屋外的尖叫声像是被扼住喉咙一般在刹那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与唢呐锣鼓声，一如迎亲时的喧嚣。 房门突然自动闭合，透着窗户映出一片红色。 “卧槽，玩这么大？”浓重的烟味开始在屋内弥漫开，钱北咳了两声喊道，“居然放火，不讲武德！” “你们过来！”林向晚手持长剑挡在辛谷兰前面，冲边上二人喊着。 钱北此时也顾不上对林向晚的那些怀疑了，抓着江雪躲在林向晚后方。 整个密闭空间内，炽热的温度一下就上来了。 又被改了时间流速！意识到这一点，林向晚冲着房门的方向甩出一道天雷诀，噼里啪啦的紫光打在房门上，房门却纹丝不动，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用功。 “咳……咳咳……”江雪捂着口鼻，眼泪鼻涕被刺激得直掉。 密闭空间无法逃脱，生理反应抗拒不了，怎么看都是要被烧死在这儿的节奏。 钱北不愿意妥协，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边的矮凳，朝着窗户猛猛一砸。然而这木制的窗上，连半点划痕都没留下。 “不应该是死局，江雪，找找有没有密室！”钱北说着，靠在柱子上喘着气，长时间失血已经让他开始感觉眩晕。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物理攻击和法术攻击全都没能奏效，林向晚突然想起刚才小鬼出没的方向，定神看向房梁，果然在房梁一角的红绸上看到了细小的金线。 林向晚转动剑柄，看似轻巧地将整把剑甩出去，剑尖犹如灵蛇划过绑在两边的红绸，直到横刺进房梁中。在红绸掉落的瞬间，她左手拉着江雪的手腕，右手拽着辛谷兰身上的麻绳，向前快步行进，一边喊了句“走”提醒钱北跟上。 踏出房门的刹那，整个空间都开始天旋地转。 “松开我，你就能出去了。”耳畔传来一声女性的低语，带着些婉转的叹息。 可林向晚充耳不闻，同一时间，她感觉到了右手手心处传来的灼热感。碍于双手皆在忙碌中，没办法捏诀画符，她只能闭着眼睛硬生生忍下烟熏火燎的痛苦。两只手就像是拖着千斤重的石块，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江雪曾经提醒过她，把NPC当成数据。可陈洄同样提示过她，不要将这里当成游戏。 如果在现实中，林向晚绝不会放着任何一个她有可能救出去的人不管。要是她正义凛然的大师兄知道她不做好人好事，肯定又要罚她抄经书了。 皮可破、血可流，经书是万万不能抄的！ 刹那间两手抓着的人突然都消失不见，林向晚心中大惊，再睁开眼时，她竟回到了喜堂。 不同于副本剧情中的场景，喜堂主位上坐着严老爷、严夫人的尸体。 严老爷嘴唇发紫，符合中毒迹象；严夫人身上布满伤痕，嘴角边还有血迹流淌，身下一片血红，符合钱北所说的死状。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两具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腐烂。 转过身背对尸身，红事的主角正站在她的面前——严景天唇边带笑，辛谷兰的盖头已经掀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司仪的声音高亢嘹亮，在空荡的喜堂内响起。 “夫妻……” 林向晚不等二人对拜，缓步走到辛谷兰面前，轻声说道：“辛小姐，缘聚缘散一瞬间，不必执着眼前。放下执念，命运轮回。” 严景天已经弯下腰去，而辛谷兰却怔怔地看着林向晚，一语不发。 轻叹一声，林向晚咬破食指指尖，对准辛谷兰画下一道镇魂符。 没错，是镇魂符。 林向晚跟着副本走剧情的时候就一直在疑惑，辛谷兰那时还未到严府，她为什么会在辛谷兰身上察觉到鬼气，且那丝鬼气不属于红叶。 林向晚怀疑过是不是辛府还有剧情没走，但《红白喜事》的主场只在严府；也怀疑过这丝难以察觉的鬼气是不是属于红叶的孩子，可小鬼出现时，她就断定，这鬼气是第三鬼身上的残留。 辛谷兰魂魄不稳，就好像是在被人操控一下，林向晚只能通过镇魂符让她清醒一些。 几秒过后，辛谷兰似是回过神来，甩开了手中的红绸，眼中皆是惊惧。 林向晚上前直接握住了对方的手，安抚道：“没事了，我在这。” 坚定有力的语气，让辛谷兰的心情逐渐平复，她泪眼婆娑地朝着眼前的女子笑开了：“谢……谢……” 她的嗓子沙哑无比，紧接着，林向晚只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第13章 红白喜事：辛谷兰篇 我叫辛谷兰，母亲常说，我是她的骄傲。但作为商户女，我常常能听到左邻右舍对家中的非议。 明明，父亲好善乐施，在他们眼中却是十恶不赦的坏种。 明明，他们占着父亲给的好处，却私下一口一个奸商唤着父亲。 我问母亲，这是为什么？ 母亲说：“待你见过姨父姨母，你便懂了。” 在我六岁那年，姨父姨母从京城回到了城锦府，在这里安家定居。第一次见着他们时，我好像有些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高风亮节、风华绝代。 母亲偶尔会带着我到姨母家做客，起初，姨父姨母好像并不欢迎我们。 直到姨母接回了在乡下长大的表哥，对我说：“兰兰，以后要常来。” 再后来，母亲对我说，姨母对我很是喜爱。 随着年岁渐长，姨母在我及笄前一年告诉我，等我及笄了，就让我嫁给表哥。 那时，我想着表哥翩翩君子的风度，没有说话。 我喜欢表哥吗？或许是喜欢的。 在我的生活里，能遇到的男性除了父兄便是家里的小厮，可我觉得他们没有人能比得上表哥。表哥往那儿一站，好似天光都变得不同。 然而，就在婚事定下没多久，手帕交的姐妹同我说，表哥有一个通房丫鬟，二人早已暗通款曲。 姨父只娶了姨母一人，姨母也说，表哥只会有我一个妻。 这可如何是好？我回家抱着母亲哭，哭完了，又问母亲，表哥是不是不会娶我了。 后来母亲和姨母都和我说，表哥会娶我，让我不要担心，这一等又是一年多。 在婚期前一个月，姨母患上重病，我日日去探望，偶尔还能遇见表哥，表哥总是笑意盈盈地送我到府外。 直到婚期将近，姨父突然暴毙，去吊唁时，姨母哭得声音都哑了。 我劝着姨母好好养病，姨母却对我说：“兰兰，若是你能早一点嫁进府里就好了。” 我心中大惊，按道理，表哥要为姨父守孝至少一年，这婚期自然是要推迟的。 许是见着我有诸多疑虑，姨母又说道：“兰兰，我这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如今，我只想看着你和景天能成婚。” 我不敢擅自答应下来，想着回去要和母亲再做商议。 可一出姨母的院子，就遇到了表哥。 表哥依旧如往常一般送我，只是行至半路，表哥突然说道：“父亲去得突然，倒是耽误了你。” 我知他是在说婚事，羞怯地低下头，小声回应：“没什么耽误，我愿意的……” 表哥笑笑：“那么想嫁给我？” 我哪儿好意思再应声，带着两个丫鬟匆忙离去。 婚期未改，在城锦府里引起轩然大波。严府是书香门第，城中开始多了不少流言蜚语，有说我恨嫁的，也有说姨母将要归西的。我为了这些闲言碎语落了不少泪，但终究还是坐上了花轿。 父亲与两位哥哥让我嫁过去后好好侍奉，母亲则是在前一夜给我留下一本小簿子，要我记着如何圆房，还叮嘱我生下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华美的嫁衣、精致的发饰、喧闹的大街，一切都在诉说着今日的不同。 我紧张得双手微凉，像木偶一般由着媒婆摆布，跟着所有人的脚步走进喜堂，又被送入洞房。 我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表哥。 他用喜秤掀开了我的盖头，我抬眼瞧他，红袍金冠着实英俊潇洒。 “请新人喝交杯酒。”媒婆在边上笑着。 表哥将酒端给我，我们一同喝下，媒婆又拉着我们到床边坐下。 或许是从未喝过酒的缘故，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子都快睁不开。 隐约听见表哥嘱咐下人们莫吵醒我，我便进入了梦乡。 可我从未想过，再醒时，我会面临如此可怖的画面。 耳边传来姨母的呵斥与尖叫，我吃力地睁开双眼，却猛然察觉到浑身的不适，低头再一看，竟然已被一圈圈麻绳捆绑住。 不远处，姨母与表哥的谈话更是让我不知所措。 “你这个逆子！” “您总说我是逆子，可我是您的子吗？当初将我丢在乡野不闻不问，难道不是您觉得，您还能生出儿子，不需要我吗？” “你……” “我的母亲，早早被您处置。她根本没想过要与父亲发生关系，是父亲酒后强占了她，可您只觉得，是她勾引在前。” “严景天！所以，老爷也是你害死的吗？” “害死？这样说也没错。如果不是你担心名声不肯报官，现在也不会是这般情景。” “那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这个禽兽、畜生！” 表哥笑笑，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匕首，一边回答道：“父亲？我不需要。要不是你们强行把我带回府中，我与红叶早就过上了美满的生活。” “果然是为了那个贱婢！”姨母怒斥道，“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同意你将她买下。” 表哥不仅不是姨母的孩子，而且还杀害了姨父。 这样的故事，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许多事情又像是有了答案一样—— 为什么无人知晓姨母生下表哥的确切时间？ 为什么表哥在乡下多年无人谈及？ 为什么姨母不喜欢表哥，总是对表哥冷言冷语？ 我的目光落在表哥身上，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刚好侧过脸，与我四目相对。 正当我想移开视线时，他却冲我一笑，朝我走来。 平日里，我最爱的就是他对我温言说话时的模样，可现在，我恨不能逃离。 全身被绑得紧实，我无处可逃，他伸手拽过我身上的麻绳，将我直接拖到了姨母跟前。我的膝盖磕在冰冷又坚硬的地板上，疼得厉害。 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对待，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直接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期期艾艾地唤着：“姨母，好疼啊……” 姨母眉头紧皱，冲着表哥怒吼道：“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还不把我们都松开？” 然而，表哥直接抓起我的脖子，将我向后拽倒。下一秒，我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 匕首紧贴脸颊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我不敢动弹，小声抽泣着，连求饶的话都断断续续说不出口。 “你到底要做什么？”姨母问着，却下意识地向后挪动。 “你不是要我娶她吗？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没事了？”表哥一边说着，一边贴近我的耳廓，在我耳边低语，“表妹，该洞房了。” 当匕首第一下插进我的身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还能感受到疼痛。 第二下、第三下…… 我已经数不清匕首第几次落在我身上，唯有姨母的尖叫声在我耳边始终盘旋。 “姨母……好……好痛啊……”我努力求救，可姨母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都说人死后，会被黑白无常带走。可我的魂魄好像留在了原地，看着表哥在杀害我之后又杀害了姨母，看着表哥一把火烧尽一切，也看着母亲在我坟前哭着说不该答应姨母那荒唐的计划。 原来，她们想着，等我诞下子嗣，就将表哥驱逐出府。 表哥身上流着姨父的血，我身上流着姨母的血，她们想要的，不过是用我的孩子去继承严家的财产。 原来，谁都不爱我。 第14章 现实世界：师兄两位 林向晚从游戏舱里坐起来，扶着舱边大口喘着气。 刚刚她看到的是辛谷兰的回忆吗？她就像是作为辛谷兰重新感受了她人生中几个重要的节点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送入洞房，看着她被刺死。 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助感是林向晚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虽是孤儿，可师傅捡到了她，两位师兄一直都悉心教导她、呵护她，尽量让她像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一样成长，也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 林向晚的指尖还在颤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她在游戏里度过了三天，在现实生活里才过了两个小时左右。 “陈洄，你还在吗？”安静的房间里，林向晚轻声唤着。 “嗯。” 林向晚用手轻轻抠着游戏舱边缘，有些不安：“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我第一天就回答你了，我无法解释我的存在。” 正在此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林向晚看着电话上显示的“大师兄”，微微愣神，迅速接通了电话：“喂？” “师妹，我刚出任务回来。你怎么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谢山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但语速比平时稍快。 “师兄这次出的任务危险吗？” “倒是不危险，就是时间长了一些。” “哦。”林向晚应了一声，“师兄，你知道《重回》吗？” “恐怖游戏。你师兄还没到和社会脱节的地步，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原本想找你一起玩游戏的。打了好几次电话你没在，担心你出什么事。”林向晚说罢，故意装着打了个哈欠的模样，口齿不清道，“不早了，这么晚才结束任务，大师兄也很辛苦吧？赶紧去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有什么事，你再及时和我联系。” 挂断电话，林向晚指尖轻叩着舱门，发出一声嗤笑。 她真是当局者迷，竟直接听信了陈洄的话跑去游戏里救人。 “喂，你一早就知道我师兄没有在游戏里遇到危险吧？”林向晚眯了眯眼睛，语气不悦，“把我骗到游戏里，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种谎言很容易戳穿，一是因为谢山出任务的时间普遍不会长，二是只要联系上一次，她就必然不会再相信。 但陈洄还是骗了，目的是什么呢？ 另外，陈洄刚好把时间卡在了谢山出任务时间最长的一次，这真的是巧合吗？ 林向晚久久没等到答案，撑着游戏舱站起来，准备去洗个澡然后睡觉。这游戏，谁爱玩谁玩去吧！虽然《重回》确实有问题，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跑去凑什么热闹。 被骗的心情稍稍缓和，就在林向晚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候，陈洄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能洞悉未来。《重回》是一个媒介，可如今没有人会在乎它，也不会有人相信它在未来会引发的巨大效应。林向晚，只有你可以改变这一切。” 看着天花板，林向晚忍不住笑出了声：“陈洄，你该不会想说，要我去拯救世界吧？” 没等她笑完，陈洄轻轻“嗯”了一声。 林向晚闭上眼睛，决定不去听陈洄的胡言乱语。 第二天等林向晚起床坐在饭桌前吃早饭时，忙活了一晚上的司文云刚好回来。 “早。”林向晚翘着脚和二师兄打招呼，看着对方站在玄关门口把假胡须、假发片摘下，又脱去外袍挂在门口，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斜睨了林向晚一眼，司文云一边挽起内衬的袖子，一边坐到饭桌前：“没心没肺的，我这么搞是为了让谁吃好喝好睡好？” 谢山与司文云分别比林向晚大20岁、14岁，谢山到特殊部门任职时，她还没成为他们的师妹。 大师兄那时还不算太忙，在她被师傅收养后，几乎是两位师兄合力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 后来，师傅突然失踪，谢山想过要回来照顾师弟、师妹，却被司文云以需要“上头有人”给拒绝了。 从那以后，司文云摇身一变成为司道长，开始接手师傅以前的生意，在达官贵人间行走。 只不过，司文云长着一张娃娃脸，哪怕和18岁的林向晚站在一起，都很像是同龄人。不得已，他只能每次乔装打扮后再出门办事，以这样的形象提高他在客户心中的可信度。 吃上了一口热乎的，司文云才接着说道：“对了，我看你买了游戏舱回来，是要玩《重回》？” “嗯，对。”林向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二师兄的表情，试图寻找蛛丝马迹，“听我那些同学说，他们家的恐怖游戏做得很好。二师兄玩过吗？” “看过一些攻略，玩就算了，估计那玩意儿吓不到我。” 每天和鬼怪打照面，他们师兄妹三人都练成了金刚钻一样的坚硬心脏，哪还会因为恐怖元素受惊？别到时候去破坏了其他玩家的游戏体验。 林向晚微微垂下眼眸，开始在心里不停盘算。二师兄不玩《重回》的原因可以说是和她如出一辙，那其他玄门人会不会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对这个游戏视若无睹？ 昨晚她是带着脾气入睡的，确实不想再和陈洄多谈。可今早起来她盘了一下和陈洄的相识以及陈洄说的那些话，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如果不是陈洄起到作用，她绝不会去碰《重回》这个游戏，也就不会发现游戏有问题。 第15章 现实世界：满分玩家 想到这里，林向晚把昨晚遇到的几个问题都提了提。 “二师兄，若是死去之人要将现世之人拉入回忆，有什么办法能实现吗？” “很难，但不是完全不行。师傅留下的手札中有记载，回溯符可以实现你说的这种情况，不过回溯符失传已久。另外，利用死者魂魄为引，通过摆阵也可以。”司文云顿了顿，神色古怪地望了她一眼，“你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小说？” 前段时间，林向晚疯狂迷恋玄学小说，经常拿着小说里出现的桥段来问司文云。一开始司文云还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特殊情况，急得不行，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她的天马行空。 林向晚不知为何，下意识隐瞒了自己在《重回》里的遭遇，转而谈到另一件事：“二师兄，你之前有没有遇到一个人的面相在短期内大变？比如，一夜之间，从富贵之相变成死相？” “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如果发生了，很可能是有人恶意改运。但这种事不太好说，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林向晚心中略有不安，在去学校的路上，借着闭目养神的模样为掩饰，在心中与陈洄再次沟通起来。 “接下来我希望我们能坦诚些，你不要再用花言巧语来诓骗我。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很难得，有人说事不过三，但在我这里，事不过二。” “自然。” “你想让我到《重回》里做什么？” “我只知道《重回》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问题、如何解决，我并不清楚。” “你到底是人是鬼？” “非人非鬼。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定义，那你就当我是个引路人吧。” “你说你能洞悉未来，我只有一个问题。我的未来是什么？” 陈洄沉默了很久，直到林向晚快到目的地时才说道：“孑然一身。” 陈洄的语调里皆是落寞，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没必要说得太明确。 林向晚对陈洄没有百分百信任，被骗过一次以后，她还心有余悸。但不能否认，陈洄在林向晚这里确实是独一份的特殊。谁让陈洄的存在就很独特，值得研究呢？ 一整天的课上完，林向晚一如往常准备走读回去。 耳边却听到同班同学在讨论《重回》。 “这个副本我当时也玩过，一共三个晚上，第一晚我就死了，这爆料的人说他们到最后一晚才死人，这也太奇葩了。” “要是《重回》能开挂，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愿意花大价钱求攻略了。” “谁说不是。” 林向晚见他们兴致勃勃，抬脚走过去，轻声问道：“你们在说那个恐怖游戏吗？” 林向晚是班上的小团宠，因为她性格好、长得漂亮，又乐于助人，开学后还差点被评为他们系这一届的系花，多少算是个小名人。 见她过来，原先在讨论的两个女生都有点诧异。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应道：“对，你也玩吗？” 林向晚点点头：“挺好玩的。你们刚刚在讨论哪个副本？” “是《红白喜事》。”方虹说着，摊开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重回》游戏论坛里的一个帖子。 发帖时间是凌晨两点多，发帖人叫莲子羹。 据莲子羹所说，昨夜她玩了副本《红白喜事》，同行的玩家还有两女一男。其中有一个女玩家，不但在第一夜守夜时安然无恙，还能够凭空点火。因此要求《重回》查询游戏数据，查封作弊账号。 不同玩家进入同一副本后的剧情会因玩家操作不同发生变化，这也导致《重回》论坛中，关于剧情讨论的帖子多过于攻略帖。 即便剧情会有偏差，《重回》作为一个恐怖游戏的机制就注定了大多数玩家会死在剧情结束前。以《红白喜事》为例，三个重要节点就是守夜、守灵和拜堂。 所以，莲子羹的帖子一经发出，首先遭到了玩过这个副本玩家的质疑。 林向晚看了莲子羹的描述后，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了一个名字——白薇。 和方虹分开后，林向晚在《重回》论坛注册了账号，并绑定了自己的游戏ID。这才发现，有一栏游戏分数，她的游戏总分和平均分都是10分。 林向晚特地去搜索关于《重回》的分数机制，这才知道每一个副本结束后，游戏会根据存活、贡献等情况给玩家打分，而10分这个分数在游戏中屈指可数，几不可见。哪怕是头部玩家，也很难拿到8分以上的高分，普通玩家的平均分值基本在3-4分左右。 《重回》还有排行榜机制，奇怪的是，排行榜所用的ID不是游戏里绑定的真实姓名，而是论坛里的自取ID。 林向晚没注意到的是，平均分值榜里第一名的那一串乱码ID与她的论坛ID一模一样。她更想不到，自己这样的成绩会在不久的将来掀起多少风波。 林向晚想到《红白喜事》副本结束后的那段体验式剧情，心理仍有些不适。通过另一个社交平台找到了钱北的账号，发私信表明身份，询问他后来是怎么离开副本的。 等林向晚做完一切回到家后，还没收到钱北的回复，吃过晚饭，趁着今天二师兄还有事要收尾，她再次躺进了游戏舱。 不是要她拯救世界吗？那就让她看看新世界吧。 第16章 玩个游戏1：一百八一杯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请选择副本——” 林向晚已经解锁了初级副本，便在第二栏中选择随机。 当游戏进入加载界面后，她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个人角色信息提示： 您是范家的邻居，与男友同住，半年前搬来此处，经常能听到范家传来打骂声。 范生与妻子王文梦租住在您隔壁，三个月前，他们的大儿子范逸翔被人刺死、王文梦跳楼而亡。如今只有范生与范逸明同住。 等剧情加载结束正式进入游戏后，林向晚提着一袋菜站在破旧的居民楼下。她抬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楼，一瘸一拐地往里走，速度极慢，仿佛开启了0.5倍速。拐进楼梯口后，她的速度就更慢了，可以用几乎不动来形容。 林向晚在楼梯口遇到了上上下下的两女一男，只不过没人在意她这个在楼梯上缓慢挪动的人。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林向晚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她回头，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男孩从她身边快速上楼。 林向晚低下头，左手扶着墙壁一步一停往上挪动步子。 男孩从她身边经过后，她才抬起头看似不经意地观察起对方的背影。 空落落的外套在他身上是那么不合身，他就像是偷穿大人衣服小孩，鞋子脚后跟处已经严重磨损，无处不昭示着他的生活处境。 男孩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林向晚接着往上爬，她已经陆陆续续走过了两楼，正在往三楼的方向走。然而，还没等她走两步，刚才经过她身边的男孩又猛地向楼下走来。 林向晚靠着墙壁，准备给他让路。 没成想，他直接停到了她跟前，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三四秒，他才小声说道：“要帮忙吗？” 林向晚愣了愣，微微点头：“谢谢。” 男孩拎起她手边的菜，陪着她上到三楼后往长廊的方向走去。 林向晚在心中松了口气，扶着墙接着跟上了他的步伐，直到他停在一扇房门前。 “谢谢。”林向晚再次道谢，一边从拴在手腕上的小包里取出钥匙，坦然地插进房门的钥匙孔。 当钥匙顺利转动时，男孩头也不回地打开了在她“家”右侧的房门。 收回余光，林向晚推开房门，而屋内的玄关处正站着一个男人。 哦，大概这就是传说中她的男友了。 林向晚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屋内，将钥匙放在玄关的小柜台上，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对方点点头，便往回走。 刚刚在屋外装瘸的林向晚，回到屋内后开始健步如飞。鬼知道她站在楼下的时候有多茫然！虽然心里估摸着是到了住处，可她既不知道门牌号，也不知道楼层，只能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认识”她的人。 方才帮她的那个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剧情信息里提到的范逸明…… 站在厨房里，林向晚遇到了更大的困难——她会做饭，但做的不好，而且都以简单的为主，NPC买回来的菜里有肥肠和鱼，完美踩在了她没学会的菜式上。 再怎么盯着食材，也无法看出朵花来。林向晚决定先试探一下她的“男友”。 林向晚在厨房洗了个手出来，发现男人刚好也望着厨房的方向，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她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率先告知身份：“你好，你可以叫我小晚。” 高润见状，多少松了口气，朝着她伸出手：“你好，高润。” 对玩家来说，亲密关系中存在NPC很不妙，如果这个NPC与主线剧情紧密度高就更不妙。 高润的角色既有女友，又和主线人物是邻居，所以他在进入游戏后就一直很担心，如果女友是NPC，到了晚上该怎么躲、怎么逃。搞不好，第一个晚上他就会被KO。 两个人的手相握没多久就松开了，林向晚坐到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露出自己洁白的八颗牙齿：“现在是下午6点，没多久太阳就要下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所以废话我就不说了，直接交换信息吧。”说着，她将自己有的范家信息和盘托出。 从面相上看，高润是一个有福德和功德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林向晚没有纠结就将自己的信息都公开的原因。 高润闻言，微微皱眉：“我和你的信息几乎一样，只不过我的角色是两年前就住在这里了。还有就是，你说的打骂声……应该是范生对他妻子的家暴行为。”说到这里，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嫌恶。 所以这是一个原生家庭的故事？ 林向晚摸了摸下巴，只经历过一个新人副本，她还没有摸清楚《重回》里这些副本的门道。她现在最好奇的是，今天晚上负责吓人的鬼会是范逸翔还是王文梦。 就在这对刚见面的小情侣各自陷入思索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哦，敲的不是他们家的门，是隔壁。 极差的隔音挡不住动静，能听到一个女声提到了“范逸明”，而后是男人一声接着一声的谩骂。 林向晚与高润对视了一眼，高润下意识地想去解围，然而，他这边刚一把门打开，站在范逸明家门口的两个人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弹开了。一个是穿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一个是穿着校服的女学生。 高润不太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刚想跟男人说句话，男人却骂骂咧咧地直接将门摔上了。 话堵在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怪难受的。 鉴于在这种环境下，同性之间的交流可能会更顺畅，林向晚毫不犹豫出击，从高润边上探了头，小声问道：“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中年女性刚要点头，范家另一侧的门紧接着打开了，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来。 林向晚微一挑眉，冲对方问道：“你要一起来吗？” 来者不拒的林向晚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几人心中也迅速做出判断。 就在所有人还在僵持时，女学生突然说道：“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四道声音同时响起，3D立体环绕声直接把几人的真实情况暴露得一干二净。 这暗号确实无敌，想不接都难。几人对视一眼，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第17章 玩个游戏2：你脏到我的耳朵了 将自己这边的房门打开，林向晚率先退了半步，迎着另外三人进门。为了安全性考虑，她还特地趁着大家没注意的时候，以水为墨，在墙上画了一道隔音符。虽然虚空之间也能画，但她要是神神叨叨对着空气画符，恐怕会直接被其他玩家屏蔽在外。 几人坐下后，都不客套，互换了消息。 左千柔是范逸明的老师，同来的女学生孙舟舟是范逸明班上的班长。 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叫管飞，王文梦跳楼后，边上那一户人就搬走了，他和另一个室友一起搬来。但他的那位室友至今都没露脸，还不确认是不是玩家。 玩家身份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林向晚等人所在的邻居阵营，得到的线索围绕着范逸明的家庭环境；一类是左千柔和孙舟舟所在的校园阵营，她们拿到的消息是范逸明在半年前退学。 左千柔和孙舟舟的角色信息不明确，所以只能来范逸明的住处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多线索。另一方面，就是她们还得解决自己的住宿问题。总不能去睡大街吧？ 林向晚抿了抿唇，提醒道：“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范家就是这次剧本的重点对象。这个副本叫《玩个游戏》，一旦到了晚上，恐怕就要开始所谓的‘游戏’。作为邻居，我们大概一个都跑不掉，你们确定要住在这里？” “但如果不在这栋楼，我们被淘汰的可能性会更高。”左千柔分析道，“我已经玩了十几个初级副本，跟着NPC的危险系数不可控，可要是直接游离在剧情外面，很可能第一晚就结束游戏。” 这个风险指数倒是远超林向晚的想象，她上一个副本积极进取还误打误撞成了正确选项。 几人商量了一下，林向晚和高润都不排斥其他玩家入住，再加上管飞的室友是人是鬼还没定论，左千柔与孙舟舟一致决定和林向晚同住。 刚好林向晚买了菜，比其他人生活经验更丰富的左千柔担任起投喂工作，开始做饭。 孙舟舟开始通过班级群打探范逸明的消息，而高润和管飞趁着天还没黑四处串门。 林向晚在房间内找了纸笔，捣鼓起了老本行。 《红白喜事》的副本“彩蛋”给林向晚带来的阴影还没彻底消散，尤其是辛谷兰回忆中被匕首连续捅了好几次的痛感，每每想起来都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其他玩家在被“杀死”时是否也会有同样的绝望，以她的能力，既然能救人，那就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上一次作为丫鬟局限性太大，找个笔墨纸砚都费劲，这次虽然没有符纸、朱砂，但用其他工具也能凑合下，就是效果没那么好罢了。 谁家画符能次次成功？ 谁家画符能连工具都不要？ 要是这些问题问到林向晚面前，她只会平淡说一句：“我们师门，每一个都能。” 林向晚的天赋低是相对于她的两位师兄而言，因为一直被师兄们做对照组，所以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可单就她画符的能力而言，放到整个玄门中都相当炸裂。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外出二人组回归，五个人坐在狭小的房间里紧赶慢赶吃饭。结束后，管飞还主动承担了洗碗任务。 管飞也想过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但鸡蛋放在一个同一个篮子里太容易出事，所以左思右想后他还是决定回他家。 在他出门前，林向晚把画好的平安符递给他，叮嘱道：“别离身。” “这是什么？”不仅是管飞，就连其他人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平安符。”林向晚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偏偏林向晚像是没事人一样，一人一张全都给到位，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在场的人里，一个是“男友”，两个“寄人篱下”，一个“独守空房”，没一个人好意思拒绝林向晚的好意，只能纷纷收下这份特殊的礼物。 管飞走后，剩下四个人聚在客厅里玩手机打发时间。 每个人都在等待节点剧情被触发，9点的钟声刚响起，隔壁就传来了打骂声。 林向晚隔着墙将范家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范生一口一个“婊子生的”辱骂着范逸明，伴随着范逸明的痛呼声，格外刺耳。 其他人只能听到隐约的吵嚷。 因此，当林向晚站起身时，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高润显然也想到了什么，问她：“你要过去？” “嗯，你们把门关好。”林向晚说完，直接从厨房里取了根擀面杖。 高润不想让林向晚一个人冒险，没按照她说的关上门，反而站在门口，准备随时出来将她拉回去。 左千柔和孙舟舟也都跟在高润后面观望，但没有一个人反对林向晚的做法。 林向晚站在范家门口用力拍了几下房门，屋内的打骂声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眼看着敲门不管用，林向晚直接上脚狠狠踹了两下，高润眼看着房门颤抖，心也跟着颤了颤，开始思考人生。 就在林向晚踹完第二下时，屋内传来怒吼声：“哪个不长眼的？”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昭示着主人的怒火，林向晚纹丝不动，甚至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迅速做出反应，挥出了手中的擀面杖。 用剑的有剑气，用擀面杖的有杖风。 范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冲着他的脸挥过来，下意识往后躲，却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猛地摔坐在地。 看清站在门口的人和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后，范生口不择言骂道：“你有病吧？” 范生的脸通红，一张嘴就是满面酒气，看起来就是没少喝。 这边的房子格局都差不多，视线穿过短小的玄关，林向晚清晰地看到了灯光黯淡的房间内，有个身影蜷缩在角落。 “你脏到我的耳朵了。”林向晚面上和善一笑。 “要你多管……” 没等范生脏话说完，林向晚毫不客气地踩上了他的左脚。 伴随着杀猪般的嘶吼声响彻天际，同住三人组都没忍住，往后躲了躲。 第18章 玩个游戏3：怪异走廊 林向晚蹲下来，用擀面杖敲了敲范家门口已经翘起的地板，笑得更加肆意：“人生善恶非命定，为善作恶各自招。我观你印堂发黑，最近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说罢，林向晚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关门回家。 进门对上三双既害怕又好奇的目光，林向晚拿出了看家本领，故作为难地舒了口气，像是缓过劲了一般拍着胸脯，小声说道：“怎么样？我表现不错吧？”语气里，还带点得意洋洋。 左千柔最先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对啊，我师兄……哦不，我是说我哥。我哥说，恶人最怕恶鬼。和这种人没办法讲道理的。”林向晚说完，还对自己做法极为肯定一般点了点头。 要是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人，她恨不得用几个符咒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过大几率会被她两位师兄念叨好一阵。比起用符咒，他们更喜欢报警处理。 刚好这次在游戏世界遇到人渣，让她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快意恩仇。 “但……也不用那么用力吧……”孙舟舟想起刚才范生声嘶力竭的喊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双臂。 林向晚看着她，歪了歪头：“你们今天见到范逸明了吗？” 孙舟舟摇头：“没有，去敲门的时候就被他爸堵在门口了。” “嗯，他今天穿了长袖长裤，长袖外面还加了一件旧外套。” 见孙舟舟还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一旁的高润眉头紧皱，解释道：“这个天气，我们不是穿裙就是短袖。穿长裤还加外套，很有可能是在掩饰什么。” 结合刚才范家的动静，很有可能范生家暴的对象，不止他的妻子。 孙舟舟有同情心是好事，但同情心用在了不值得的地方只会坏事。好在这游戏本身就是个人战，林向晚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此时此刻她只想感慨一句，江湖不见，以后别遇到这样的客人就行，要不然收了钱她还干得不开心。 隔壁一开始确实没了动静，可过了还没十分钟，又开始哐哐作响。 这一次，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无奈。 摊上范生这样的爸，范逸明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向晚果断又站了起来，打算再去找范生好好谈谈。 “你还要去吗？”左千柔问道。 “嗯？”林向晚侧首，有些惊讶于左千柔会有拦住她的想法。 “天已经黑了，刚才没遇到危险，是好事，但不代表每一次你都会那么幸运。” 在《重回》里的白日很少会遇到紧急状况，大多数时候都会给玩家一个喘息和搜集信息的时间，以便玩家寻找出最优解逃脱夜晚的连环夺命攻击。 可一旦入夜，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出现。左千柔之所以玩初级副本的频次高，就是因为从中级副本开始，黑夜的时间会呈倍数增长。她喜欢沉浸式逃脱游戏，却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只能在初级副本里苟且偷生。 在副本剧情边缘游走不被淘汰，但也不要太靠近NPC们，尽量做好一个描边大师，这就是属于左千柔的独特通关方式。分数虽低，胜在能够成功离开。 现在的情况是，林向晚和他们如同一体，一旦林向晚出现问题，很可能会殃及他们这群与她同住的池鱼。另外，林向晚刚才的举动已经能够表现出她的善意，左千柔觉得“提点”一下对方也无妨。 然而，林向晚只是冲她问道：“如果是你的学生，你也会这样想吗？” “当然不会，可……”可范逸明只是个NPC，又不是真人。 没等左千柔把话说完，林向晚已经转过身继续朝房门口走去。 其他人只把《重回》当游戏，把角色当NPC，她却不行。如果《重回》真的是构建起时空的桥梁，那么这些故事一定真实存在，更精确的说法是，真实存在过。 哪怕这只是一场回忆，林向晚也希望能够避免悲剧结尾。她记得辛谷兰的疼痛，也记得辛谷兰的那句感谢。 在林向晚看来，既然范生听不懂人话，那就好好敲打，总能有一种办法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疼。 就在几秒的时间里，房门突然响了起来。 没有规律也没有预兆，连续敲打的声音十分急促。 林向晚的脚步定在原地，像是在考量什么。 蓦然响起开门的刺啦声，紧接着一句男声的质问响起：“有完没完了？” 声音穿透了房门，震耳欲聋。 林向晚捂住耳朵，察觉到了不同——果然，走廊里的动静被定向扩散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他们房门口，就像刚刚是他们的房门被敲响一样。 男人骂了句脏话，可林向晚还没听到关门声，就被一声高八度的尖叫给打乱了节奏。 声音略有些耳熟，像是管飞。林向晚迅速判断，即刻打开房门，只见管飞房间门口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女人，而且他们房间的门呈打开状态。 “喂！”林向晚朝着女人喊了一声。 女人动作很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脑袋微微朝着侧后方倾斜过来。 似乎是看中了有人吸引女人目光，管飞房间的房门被立刻关上，丝毫不带犹豫。 林向晚站到走廊外，直接把自己房间的门给关上。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女人的正面——从额头开始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血窟窿里冒出的血蔓延整张脸。女人的姿势有些怪异，走动时四肢像是刚装上去一样不协调。 面目全非的女人，哦不，确切来说是女鬼，导致林向晚没有办法借面相看到她的过往。 “老……唔……” 女鬼嘴里不断碎碎念，但她说出的内容根本听不清，发音位置非常奇怪。 林向晚不退反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女鬼面前，二话不说先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 “唔……” 女鬼一下懵了，抬手想要反抗。不过，她抬手的幅度和速度都受到限制，要上不上，看得林向晚那叫一个愁眉苦脸。 怎么形容呢？她从没有见过哪个鬼能混得这么惨。不仅毫无攻击力，连修复自己形象的能力都没有，着实奇哉怪也。 第19章 玩个游戏4：清澈的愚蠢 林向晚左手轻轻拿捏女鬼的两只手腕，放在女鬼脸上的右手向内合拢，她还不忘告知对方自己的意图：“乖乖，张嘴，给你检查下牙齿哦。” 只听“咔嚓”一下，女鬼自己把脑袋转到了后面，林向晚手没跟上趟，在空气中抓了个寂寞。 女鬼没听到动静，以为自己的小计谋得逞了，喜洋洋地摇头晃脑，那一脑门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却没看到林向晚一边把血迹擦在她衣服为数不多干净的地方，一边松开了禁锢她的手，开始翻看她的手掌。 女鬼的手软趴趴的，一点不像是有骨头的样子，没有任何支撑的皮肉难怪没能留下伤害的痕迹。 “六亲缘薄，命中两子，各有相克。”林向晚轻抚过女鬼掌纹，接着说道，“命恨姻缘不到头，遇人不淑不可交。宜速止之，另择佳偶。” 结合亲缘状况，林向晚自动识别了女鬼的身份，竟是三个月前跳楼而亡的王文梦。 难怪是头破血流状，这不就是典型跳楼鬼的死相吗？ 不过，王文梦这个时候出现在居民楼是为什么？ 为了她被害的大儿子？可范逸翔的魂并不在这里。 为了她被家暴的二儿子？那在外面敲什么门，还不直接进去看看范逸明的状况？ 又或是为了报复穷凶极恶的丈夫？只是……现在她这战五渣的战斗力，恐怕对范生无法造成任何威胁吧。 林向晚自顾自思索着，王文梦却在正向、反向的扭头玩耍里迷失了方向，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鬼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太好。 判断完毕，林向晚一把揪住对方的脑袋，朝自己的方向摆正，又用手指了指范家的方向，问道：“需要帮你开门吗？” 王文梦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门，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她这副样子，林向晚也知道不能指望她做决定，干脆送鬼送到西。她不仅热衷于帮人，还挺热心帮鬼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林向晚按照王文梦刚才敲门的规律，重复拍着范家的门，为了防止有人出来坏事，她还不忘说上一句：“不该开门的别开。” 事实上，林向晚也不知道走廊里的声音会不会像她出门之前一样传进每个房间里。她曾经也碰到过这种例子，恶鬼往往会利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正常人出门，然后进行伤害或吞噬。 问题在于，王文梦的实力太弱，应该是成鬼后就没有做过坏事的那种。所以她也奇怪，走廊里的陷阱是谁设下的。 但转念一想，《重回》里解释不清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能够按正常逻辑去思考，走剧情才是正道。 可惜的是，林向晚在范家门口敲了两分钟，范家人都没有任何回应。 要说范逸明起不来，林向晚信；可范生起不来？呵，就他那暴脾气，谁要是敢在他家门口撒野，他提着刀都得出来看看是哪个王八蛋。 林向晚正准备暴力踹门，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瞧瞧她这记性，她身边的是鬼，她是个道士，里面是个人渣和一个等待被救援的男孩，她为什么要那么讲礼貌？ 拽过王文梦，林向晚把她往门内一推…… “咚”的一声，王文梦撞在门上被弹了回来。 林向晚扶了一下额头，问道：“你自己不能进去？” 王文梦眼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就是没有半点要奋进的意思。 这不太妙啊。林向晚抿了下唇，干脆利落地在门板上画下一道穿墙符，然后手拉手牵着黏糊糊的王文梦走进了范家。 范逸明还躺在之前林向晚看到的地方，可范生却不见踪影。 让她没想到的是，王文梦直接忽略了范逸明的存在，直接走进了右手边的厨房，开始捣鼓起锅碗瓢盆。 王文梦的举动耐人寻味，但林向晚此刻顾不上那么多，她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查看着他的状态，才注意到他已经气息微弱。 “没事吧？”她伸手扶住范逸明的后脖颈，用力将他抬起。 范逸明眯起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人，恍恍惚惚看到女性影子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母亲回来了。然而，等他模糊的视线开始聚焦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从一念希望到落入地狱，心情犹如过山车，他的不悦也都表现在了脸上。 范逸明的身体状况不算好，肉眼可见的疲惫和虚弱还是小事，林向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里没有青春年华里应有的肆意，而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林向晚紧皱着眉头，问他：“你还能动吗？能自己站起来吗？” 范逸明没有给她纠结的机会，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 范逸明，早亡的面相，林向晚不知道如果帮助他挺过这一晚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只能尽力而为。 可就在这时，空荡的房间里从四面八方传来咒骂、呵斥以及求饶声。一声叠一声，此起彼伏。 对于普通人来说听在耳中的感观可能是恐怖，但对于听觉敏锐的林向晚而言，这简直就是折磨。 每一道喘息声都像是在向她发出求救信号，她还能听见棍棒砸在身上的声音、桌椅拖动的声音、孩子啼哭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刺得她脑瓜嗡嗡响。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林向晚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上了一道隔音符，免受干扰。她承认，她心性没有两位师兄那么强大，这种情况不给自己加道“外挂”，她怕她会疯。 当整个房间里的音控彻底降下来后，林向晚的耳中只能听到那些半生不熟的邻居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左右开弓，好不热闹。听数量，两个房间的人整整齐齐。想到那几位身上都有自己送的平安符，只要他们都戴在身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便没有去搭救。 林向晚脱下范逸明的外套，他瘦弱得像是竹竿，一身皮肤都苍白得没有血色，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浑身的伤痕，盘踞着的伤疤有新有旧，还有些伤痕更像是新伤覆在旧伤上。 第20章 玩个游戏5：恋爱脑女鬼 都说虎毒不食子，范生能把范逸明打成这样，确实让人没想到。这哪里是家？简直就是恶魔的巢穴。 小心翼翼地将范逸明的衣服拉上，林向晚满身怒气地开始寻找罪魁祸首。不大的房子里，只有卫生间的门紧紧关着，她怒气冲冲地拍着门：“开门！快开门！别躲里面不出声，你享用夜宵吗？” 门板被她砸得哐哐响，但洗手间里除了轻微的水流声，没有丝毫动静。 “唔……” 耳边传来细小的轻呼，林向晚一扭头，直接是一张血脸暴击，还是贴脸开大的那种。 “我……”咽下骂人的脏话，她轻轻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她多久没被吓到过了？今天居然败在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女鬼身上，简直可以纳入她的黑历史！ 让林向晚目瞪口呆的是，刚刚在屋外死活要她用穿墙符才带进来的王文梦，竟然直接穿过了洗手间的门。真有意思！合着是会穿墙而不穿墙，这么个礼貌的鬼，反而衬托出她的不礼貌了。 洗手间里没传来范生的尖叫声，这让林向晚大失所望。又等了半分钟，门没开，动静全无，等得她那叫一个怀疑人生。 猛然听见里面传来呕吐声，林向晚不再等待，直接踹开了洗手间的门。 鬼气混合酒气是什么味道？ 要是以前问林向晚这个问题，她很难想象，也回答不出来，但她现在知道了——真臭啊！臭得她快原地升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厕所炸了！ 前进半步，退后三步，一通操作猛如虎，林向晚忙忙碌碌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一边捏着鼻子，她在臭气熏天的洗手间门口，竟然看到了王文梦在轻轻抚拍范生的背。要不是因为她面目全非的脸，还真有些贤妻良母的样子。 林向晚以为王文梦会趁着进入范家的机会报复范生，没想到她死了依旧恋爱脑不散，把他当成自己的天。 “你俩有病吧？”林向晚忍无可忍地骂了句。 男的有病，家暴老婆孩子，成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女的有病，被家暴以后还继续你侬我侬，对着自己的孩子反倒是无视得彻底。 有病男配有病女，怎么两个人不来一套有病不起呢！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林向晚劝自己别太在意，定下心神，看着范生要生不死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洗手间里的鬼气，感觉上有些熟悉，但根本不是王文梦的。也就是说，在王文梦进去之前，还有一个鬼来过这儿。 糟糕！林向晚生怕是调虎离山之计，迅速跑到客厅里，直接用了一道大力符把范逸明公主抱抱在怀里，又立刻画出穿墙符穿回自己的房间里。 隔着墙的时候，她只能听到各自为政的尖叫。直到回了房间，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群魔乱舞。 左千柔和孙舟舟占着沙发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上演尖叫二重奏；高润看着像是站在边上，实际上是一条腿撑在沙发上，手里拎着之前林向晚用过的擀面杖，疯狂地舞动着。 三个人里，唯有孙舟舟的视角能看到林向晚。她愣了一下后，音调一再上升炸得林向晚耳膜都疼。 林向晚甚至顾不上把怀里的人送到沙发，就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放，立刻在这套房子的墙上画下隔音符。每次出去干活她都只要跟在二师兄后面打打下手，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地干过活。 真的，累了，身心疲惫。 符成的一瞬间，屋内的三个人都不再听到游戏空间里的BGM，只能听到彼此的尖叫声。也是这时候，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尴尬。 就在高润和左千柔都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就看孙舟舟吓得一边哭一边指着林向晚的方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孙舟舟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掉，她都不敢再往前半步去拿纸巾，只好蹲在沙发上用手蹭。 可这时候没人会嫌弃她埋汰，左千柔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高润的袖子：“你……你看看……是什么东西？” 高润作为房间里唯一一个男人，又不能充耳不闻。他也很害怕啊！ 还在高润犹豫着要不要回头的时候，他看见孙舟舟的瞳孔猛地放大，咬着右手的虎口下方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寂静得只剩下轻微抽泣的房间里，脚步声蓦然响起。 作为当事人的林向晚丝毫没有吓到别人的自觉性，干脆利落得抱起范逸明走到了另外两个人跟前，笑道：“是我回来了。” “哦，是你啊。”左千柔松了口气，身体刚要放松着往下沉，忽然想到林向晚来时的方向不是门口，而且她出去也没带钥匙。 高润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于是，他将擀面杖又拿了起来，对准了林向晚。 “这是范逸明，你们照顾一下，我去看看管飞。”林向晚说着，把范逸明放到了沙发前面的地毯上，尽可能和另外三人保持一定距离。时间太短，她留下一句“我是道士”算是解释了奇怪能力的来源，就急匆匆继续穿墙而去，徒留三个玩家面面相觑。 道士？青天白日……哦不是，这黑灯瞎火的鬼怪横行是因为在游戏！说自己是道士，真当他们是傻子吗？ 哭到打嗝，孙舟舟的心情还未平复，她给自己顺了下气，指着范逸明问道：“这怎么办？” 左千柔皱了皱眉：“先……观望？” 范逸明毫无疑问是整个副本的核心NPC，他们要是想活到最后，还是得从他这里获得更多关于副本的内容，先打探后面的发展情况，清楚风险选择，才能够更好地躲避危险。 他们会和副本里的NPC做交流，前提是这个NPC得能说话！ 高润想起之前对范逸明生活环境的判断，率先冷静下来，轻轻拉开他的衣服，他参差不齐的伤口即刻呈现在三人面前。 “怎么会这样……”孙舟舟轻掩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身上的伤口。 “我去找一下有没有急救箱。”高润这时也顾不上害怕了，本能促使他赶紧行动起来。 第21章 玩个游戏6：臭到一群人 这边三个人在照料伤痕累累的范逸明，林向晚也没闲着。 再次忽略还在洗手间里你侬我侬的范生和王文梦，她连穿两道墙，直接到管飞家一探究竟。 明显察觉到鬼气的同时，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打算速战速决。 “你什么东西！滚！有本事和你爷爷正面刚！” 管飞家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在客厅正中间，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拿着把菜刀挥来舞去，左青龙右白虎的架势就差把刀舞到自己身上了。 林向晚看着他这个状态，有一时的恍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厨师争霸赛现场。 男人也注意到了林向晚的突然出现，大喊一声：“奶奶的，就是你在糊弄老子是吧？” 林向晚没功夫和人斗，在男人手持菜刀冲过来的时候，闪身避开，直接对着他的后颈动脉处毫不犹豫下了手刀。 咋咋呼呼的人晕了，这间房里的鬼气浓郁到林向晚想逃。 每个鬼都有自己的味道，有的鬼好闻，有的鬼难闻，有的鬼像是山间风雨泥土气，有的鬼自带花果香水味，没有定数。 但大多数鬼身上的味道都很淡，林向晚跟着二师兄遇到过的千年厉鬼都没这么冲鼻！ 林向晚觉得这味道既熟悉又陌生，扶着墙想了想，好家伙这不就是隔壁厕所味吗？ 想省着点力气的林向晚在进入管飞房间时都没有画隔音符，此时却不得不给自己来上一道屏息符。问就是真受不了了！ 顺了口气，尽情呼吸的林向晚终于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双手堵着耳朵望向房间四周，鬼是一个没见到，疯疯癫癫躲在角落里种蘑菇的人倒是有一个。 林向晚走到管飞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问话呢，他已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啊！别杀我！别杀我！不是……要不你痛快点杀我也行。” 林向晚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到屋内魔音阵阵不方便交流，她干脆扒着管飞的身体往外转，又用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搭上他的眼皮子，试图让他好好看看屋里的状况。 奈何管飞吓破了胆，始终不肯抬头。 无奈之下，林向晚冲着他耳朵大喊道：“走了！去我那儿！” 耳朵被拎起的一瞬间，管飞想到了他妈平时对他吆五喝六的态度，最让他想感慨的还是触感上来时指尖的温热。 热的，不是鬼？管飞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在发现是林向晚的那一瞬间，他就差跪下来抱着哭了。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就不应该一个人回来！要是和大家待在一起多好啊，至少也不会这么无处弱小又可怜。 看到管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向晚就一个感受：他居然哭得比孙舟舟好看，这是怎么做到的？ 把管飞从地上拽起来，林向晚再次大喊：“出去，行吗……咳咳咳……” 费嗓子的工作，一下子就拉嗓子了。林向晚被自己口水呛到，猛猛拍了几下胸口。 好在管飞听见了她的话，亦步亦趋跟着她往房门口的方向走。走到半路，林向晚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忘了个人，脚步往里一走，拖着大块头往门口的方向去。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污浊之气扑面而来。管飞脸色猛地就变了，感觉自己像是在粪坑里走。 反倒是早早用上屏息符的林向晚占了便宜，没有受到影响，主打一个急速前进。 一共十几步路，走下来管飞觉得他的肺都快炸了。哪里还顾得上走廊里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赶紧跑到最里头的房间外头，猛拍房门。 林向晚拖着大块头，紧跟其后。 见里面半天都没动静，林向晚喊道：“来个人开开门，不然我直接进去了。” 为什么不穿墙回去？因为累了。 为什么不穿门进去？因为想到了王文梦的礼貌。 林向晚喊了一嗓子以后，是左千柔来开的门。开门的刹那，屋内所有人脸色巨变。 “这什么味啊？”在左千柔说话的同时，管飞已经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进去。 管飞想的是，屋里面总会比外面好一点，总能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但当他猛吸气的刹那，强烈而刺激的臭味让他忍不住趴在椅子上开始干呕。 林向晚以为管飞跑得快是为了赶紧回到人群当中抱团取暖，可看到左千柔的脸色、听到管飞的干呕，她突然意识到好像是她误会了。 一边把人拖进门，林向晚立刻把房门关上。就在这一刻，屋里的臭味也消失殆尽。 “活过来了……”管飞靠着墙壁躺倒，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而门口的左千柔则是盯着林向晚带回来的人，有些犹豫地问道：“又是NPC？” “不知道。”摇了摇头，林向晚指了指管飞，“从他屋里带出来的。” 管飞没有回头，但他就是意识到，她们在讨论自己。扒着墙壁转角的棱，他探出头说道：“那人叫玉良平，也是玩家，就是脾气不太好。” “看出来了，拿着刀就要砍我。”林向晚说罢，把人拖到玄关和客厅间的走廊就不再费心，直接走到客厅的地毯边上坐下，双腿一盘开始交换信息：“长话短说，目前为止这个副本里有两个鬼。一个女鬼就是范逸明的妈妈，一个情况不明。” 《重回》的逃脱秘诀，就是根据NPC的设定做出相应的举动。举个例子，《红白喜事》里要对守夜的人下手，那就尽量不去守夜。如果非要去，那存活几率就会瞬间下降，全凭运气。 所以，找到游戏里的NPC，并且根据他们的行为逻辑做出逃跑策略，是极为重要的。 林向晚要活到最后不是问题，但还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她只能尽可能把自己手里有的消息拿出来共享，以免后续队伍被打散时其他人无路可逃。 “你说的这两个鬼，是不是刚刚在整栋楼里飘？耳朵都快聋了。”管飞揉了揉耳朵，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用了符。”林向晚轻描淡写地说道，“隔音符，可以隔绝这个房间和外部的声音。” 她最开始和所有人盘剧情的时候就画过一次，后来考虑到要注意外面的动静就取消了，直到把范逸明拖回来的时候才又给上了一道新的。 不过，林向晚两次画的符有细微不同。第一次用的是传统隔音符，隔绝一切声音；第二次画的是大师兄谢山在特殊部门工作时改良过的符，针对各路妖鬼发出的幻音。 第22章 玩个游戏7：恶人相 “你……真的是道士？”左千柔不可置信地问道。 “如假包换。”林向晚点点头，“你们信不信我都没关系。” 她没有兴趣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而展示她的能力，要不然她大可以把他们的身份一一道来。 左千柔的面相桃李满天下，所以她在现实生活里应该从事的也是教师之类的行业； 之所以把范逸明带过来让他们照顾，是因为她看到了高润身上济世救人的那条事业线，想着他可能有从医经验； 孙舟舟、管飞都是普通人的面相，但胜在他们不是恶人相，所以林向晚顺手帮一帮也无妨。 唯有一个人…… 林向晚的目光落在被她打晕带回来的那个男人身上，神色晦暗不明。这男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不上穷凶极恶，可小偷小摸的事情干得不少。 说实话，林向晚在现实里遇到过很多恶人相的，但在《重回》的玩家里，却是第一次见。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我无法触及的领域。”左千柔应道，召集其他几人一起坐下，“今天是第一晚，后面会发生什么尚不可知。既然人都到这儿了，我们先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林小姐，你掌握的信息最多，你先开始吧。” 林向晚微微颔首，将王文梦的情况简单说了说：“最开始敲门的是她，应该是想回范家。我们之前一直推测她受到家暴，但她却在回到范家以后直接找到范生，去照顾范生了。范逸明是我带回来的，他身上的伤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王文梦死前，范逸明就一直在遭受暴力虐待。” “他身上的伤，按痕迹来看，最早的也有五年以上。而且，从他的身体发育情况来看，还有些营养不良。”高润接过了话。 “我的角色身份今年上初三，和他是同班同学。”孙舟舟咬了咬唇，有些不忍，“他爸到底是个什么畜生，对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靠在墙边的管飞唏嘘不已：“这当妈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一时间，大家陷入沉默。 处在那么小的一个家庭里，他的母亲不可能不知道他被毒打，即便如此，王文梦依然选择无视伤痕累累的他，向范明奔赴。 林向晚撇了撇嘴，反正她是不能理解这种爱情：“还有一件事。管飞，我去你们那边的时候，那男人菜刀对我骂骂咧咧。你们遇到什么了？” 她能感觉到，在管飞家里停留的那只鬼比王文梦要厉害些，至少知道什么时候要跑路，狡猾得很。 她甚至在猜测，那个没有露面的鬼，会不会就是这个副本的主角，就像辛谷兰一样…… “我回去没多久，玉良平就从外面回来了，他说他没有具体的楼栋信息，是一路问路问回来的。我们本来商量好了，一起守过今晚再说，但突然有人来敲门。他像是受了刺激一样去开门，我担心会不会有危险，就没朝门口去。后来听到他的尖叫声，我就直接回房间了。”说到这里，管飞不好意思地看了林向晚一眼，“他回来以后我才知道，好像是你们房间的人出来帮忙转移了注意力。” “等等，我想知道，当时我和王文梦在走廊里的对话，你们能听见吗？”林向晚皱着眉头问道。 管飞摇摇头：“没有，门关上以后外面的声音就消失了。”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左千柔加了句：“我们这边也是。” 林向晚摸着下巴陷入思考，如果是通过符咒或者鬼力制造了当时长廊上的怪异，那么应该有一些触发条件。 她一直觉得触发条件是长廊内的声音会在三个房间内进行无限放大，形成类似于噪音一般的效果。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规律且难以形成结论。 如果“开门”是那个条件，那么在玉良平开门以前，就不应该每个房间都感觉自己的房门被敲响；如果“开门”不是那个条件，又无法解释为什么在几扇门关闭后，房间和走廊的联系就断绝。 要是和门没有关系…… 难道那个条件是“人”？ 这个推论并不成熟，因为可参考的样本太少，除非她现在去把王文梦从范家抓出来，让她再给大家演示一遍。不过，她要是真这么做了，王文梦可能真的就是做鬼都不想放过她了。 “你想到什么了吗？” 林向晚听到左千柔的问题，一抬头，发现几双眼睛都齐刷刷盯着她，啧，还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走廊有问题，晚上尽量不要靠近。”她犹豫再三，还是浅浅提醒着，又示意管飞接着说。 管飞便继续说道：“大概过了两分钟，整个房间里开始回荡起争执声，听着……像是家暴现场。我本来在房间里，玉良平可能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就来找我……”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沉了沉。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孙舟舟抱着抱枕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说要我去外边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没同意。”管飞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玉良平的方向，“他那个时候拽着我的衣领子，差点跟我动手。再然后，他就像是被谁打了一样，躺在地上起不来。后来他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说是有人装神弄鬼。后面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 因为和玉良平起了冲突，管飞本意是不向搭理他的。然而，在玉良平去厨房的时候，他感觉浑身冰凉刺骨，也难以行动，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凝视他一样。 本来就是恐怖游戏，管飞估摸着可能是遇到脏东西了，他下意识地就想求饶。所以玉良平在那儿摆弄菜刀，吆五喝六的时候，管飞只管自己躲在角落里不被当成目标，根本没空管玉良平死活。 要不是林向晚拉他过来，他现在还在他看好的安全位躲着呢。 听管飞这么一说，林向晚更加确定这栋楼里有第二个鬼的存在。然而，不等他们接着讨论，边上传来一声嘤咛。 “你醒啦。”孙舟舟抵着下巴，望向地毯另一边的男孩。 范逸明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你们怎么在我家？” 第23章 玩个游戏8：平安夜 “不好意思，不是你家，是我家。” 范逸明循着声音看去，恰好对上了林向晚满是笑意的双眼。 他想起自己晕倒前看到的就是她，还有些恍惚：“哦……” 高润倒了杯水递到他手边：“伤口都帮你处理过了，可能还会有点疼，喝点水。” “谢谢。”范逸明说着，十分小心地接过了水杯。 林向晚观察着他的动作，觉得有些奇怪。她没看错的话，刚才范逸明好像往后躲了一下？为什么？ 她不禁看了一眼高润，高润高高瘦瘦的，颜值也在线，加上职业的关系，他身上还带着点悲天悯人的世外高人感。而且和高润的相处过程也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林向晚试探性地朝着范逸明凑近了一些，对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并且像兔子一样警觉地转过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尴尬无限。 清了清嗓子，林向晚朝他笑了下：“我刚刚听到外面有些怪声，所以才去了你家。没吓到你吧？” 范逸明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们也听到了？” “也？” “是那个男人……”语气微微一顿，范逸明眼中闪过厌恶，“他说晚上总能听到有人在敲门，还说有人在偷窥他。”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林向晚追问道。 “没多久吧。”范逸明摇摇头，“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你爸……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男人还说过什么吗？”孙舟舟像是怕触到他的伤心事，改口极快。 “我们很少说话，我不知道。”范逸明说罢，犹豫了一下又道，“左老师、孙舟舟，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在NPC心里挂上名不是好事，尤其她们还没有林向晚这样的自保能力。 林向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过话题：“我和千柔姐以前就认识，她找你的时候，我刚好听到声音，一看果然是她，就请她和你同学一起吃了个饭。谁知道吃完饭没多久，外面的怪声就没完没了，她们就暂时留在我家了。” 范逸明应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因为NPC突然醒过来，几人倒是不方便讨论副本剧情了。加上有隔音符在，奇怪的声音进不来，反而让生物钟开始生效，集体昏昏欲睡。 有半眯着的，有趴着的，在这样的一群人当中，盘腿开始冥想打坐的林向晚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只有好好恢复精力，才能毫无负担地上阵。 早上六点，孙舟舟的手机闹钟响了起来，众人接二连三被吵醒。 “你这闹钟可真够早的。”确认了一眼时间，管飞顶着熊猫眼感慨道。 “这不是要上学嘛。”孙舟舟看了一下，今天正好是周一，与左千柔对视一眼后，决定相伴去学校。 作为玩家，他们必须要遵守角色信息才能有助于他们活到最后。 恰在此时，昨晚被林向晚一个手刀解决的玉良平撑着地面痛呼着爬了起来。 人刚醒，还有点懵，但架不住客厅里一双双大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存在感强烈。 玉良平摸着脖子扭了扭头，在看到林向晚的那一刻已经骂出了声：“他娘的，我看你是找死！” 眼看着玉良平要冲上来动手，靠得更近的高润已经站起来挡在林向晚跟前。 高润比玉良平要高出半个头，只不过两个人的体格差距有些大。就这一个照面的功夫，高润就被推搡到了一旁。 几声尖叫同时响起，左千柔拿了一旁的抱枕向玉良平身上砸去，管飞从后面扒住玉良平的大腿，就连小弱鸡孙舟舟都下意识地张开手抱住林向晚。 而被抱住的林向晚…… 被抱住了，她还怎么反抗啊？ 看着乱糟糟的现场，林向晚头都大了：“玉先生，天亮了。” 屋里鸡飞狗跳，但她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了。对于大多数玩家而言，天亮意味着危机远离。可玉良平的暴躁没有减少半分，一边挣脱管飞的同时，还一口一个脏话骂得震天响。 好不容易把右手从孙舟舟怀里抽出来，林向晚拿起昨天晚上特地从房间里取出的本子和笔，迅速画下符咒，轻巧地向玉良平身上甩去。 练习簿的草稿纸在碰到玉良平时，玉良平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意识到身体无法动弹的刹那，他的骂声也如同被卡在了嗓子眼。 他心跳如雷鸣般疾驰，惊恐地瞪大双眼：“你做了什么！” “一点小把戏，让你冷静冷静。”林向晚十分满意定身符的效果，但听到玉良平接二连三的咒骂声，她立刻又上了一道禁言符，免得让耳朵继续受到荼毒。 两道符咒下去，林向晚心中暗自决定，等回去了就找两位师兄一起研究看看能不能再改良一下，做个定身禁言合二为一功效的符咒出来，以防后面再遇到这种连人话都不听的玩家。 在场其他人虽然接受了林向晚的“道士论”，但到底还没完全接受这种金手指的存在。眼看她一个人搞定了暴力狂玉良平，他们反而开始理解为什么她昨天敢孤身会女鬼。 林向晚在游戏世界杀疯了，也开始自我放飞，主要还要归功于白薇的帖子给了她新思路。出了游戏谁都不认识谁，就算真的对她的能力有所怀疑，顶多就是在游戏论坛里抱怨举报。哪怕真的有人把“遇到道士”的情况描绘出来，大多数人恐怕还是会往“外挂”的方向上想。 既然如此，她干什么委屈自己？能让别人难受，就绝不让自己憋屈。 左千柔和孙舟舟妥善保管好林向晚给的平安符就去学校了。她们走后，高润特地去他的房间看了一眼昨晚被他们刻意哄着去卧室休息的范逸明，见他睡得正香，便没有再打扰。 林向晚和高润、管飞清点了一下他们的财产，发现吃几顿饭没问题以后，干脆利落地带着钱出门吃早饭。人是铁、饭是钢，一吃不蹲可不行。 临出门，高润和管飞还将玉良平“搬”到林向晚的房间，避免范逸明醒后在客厅看到如雕塑般的邻居被吓到。 第24章 玩个游戏9：八卦不走心 大清早路上人不多，却能感觉到满满的生活气息。 他们一路从老小区的大道走到门口，挑了一家已经开门的早餐店，一人叫了两个包子和一碗粥。 坐在最里侧的一桌，闻着满店的食物香，管飞不由感慨道：“这才是人生啊……” 林向晚想起昨晚那臭气熏天的味道，不禁摇了摇头。 饭还没上，几个人开始聊闲天，高润对林向晚的经历很感兴趣，但他的问法很有技巧：“林小姐是第几次玩《重回》？” “第二次。” “您这样的能力，玩这游戏不会觉得无聊吗？” “那你们呢？明明会害怕，为什么还要玩？” “一开始玩的时候确实很害怕，而且每一次玩都想着，下次绝对不会再玩了。可玩过这个游戏再去玩其他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高润说完，管飞也表示赞成：“我也是。都说一入《重回》深似海，很多玩家就是又菜又爱玩，欲罢不能。” 高润是玩过中级副本以后扛不住又重新回来玩初级副本，管飞则是初级副本的常驻玩家，两个人对自己的心理状态都有非常精准的定位。 听到高润和管飞已经开始聊起他们玩过什么副本剧情，林向晚的思绪开始发散。 其一，《玩个游戏》的“游戏”至今没有出现； 其二，早上她特地关注了一下范家的动静，范生又在醉生梦死； 其三，这一波玩家的剧情更分散，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被忽略掉的剧情。 在早餐店吃完早饭以后，三人准备再分工去小区周围打探一下消息。 范家在这里住了不少时日，加上三个月前一家四口死了俩，这种新闻没道理不被受众八卦。 林向晚在大妈们跳广场舞的时候加入其中，因为年纪轻轻很快就引起了大妈们的注意。 “我看着你眼生，不住这儿吧？”领舞的大妈冲她笑道。 “我住这儿，喏，就在范……”说着，林向晚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就住前段时间，老婆跳楼的那一家边上。” 林向晚要是大大方方的，大妈们或许还没那么在意，一耳朵听过去就算了。偏偏她一副有大秘密的样子，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 “你说的是那个经常打老婆的酒鬼吧？”边上有个阿姨也跟着她小声附和。 林向晚故作惊讶：“啊？他还打老婆吗？” “谁说不是呢。”阿姨摇了摇头，“摊上那样的老公就是倒了大霉了，这两口子搬来以后，男的就没一天不喝酒，好几次把他老婆打得浑身是血，连派出所都来调解过。” “哎哟，你可别说了，我有一次就看着那男的追着女的打，两个小孩还在边上劝，男的连小孩都不放过。” “这怎么下得去手……” “不是亲生的呗。” 林向晚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抓住了重点，适时插话：“什么叫不是亲生的？” 大妈凑近了，轻声说道：“女的以前在我们那片都出了名了，还没结婚就跟人生了大的，没两年又跟另一个男的生了小的，后来带着两个拖油瓶嫁给了现在这个。都这样了，你说男的能把她放在心上吗？” “为什么不能放在心上？”林向晚出人意料地没跟着迎合，反问道，“无论他老婆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在决定要结婚的时候，他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什么条件。凭什么把人娶过门了，开始嫌弃老婆？” 林向晚话糙理不糙，但这种观念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大妈被林向晚问得一愣，脸上仍旧是不认可的神情，嘴上念叨着和其他人纷纷散开。 她们真的同情王文梦和她的孩子吗？或许是同情的，可同时，她们打心底里看不上王文梦的做法，甚至隐约觉得王文梦是咎由自取。 带着滤镜去看王文梦的结果，就是会不自觉为范生的做法找借口。 在回住处的路上，林向晚看了一眼手机，才刚过八点半。回到家时，左千柔和孙舟舟竟然已经在家门口等着。 “你们不是去学校了吗？”见着她们，林向晚愣了愣。 “收到消息，说学校今天做考场。”左千柔解释道。 如果要做考场，当然不会临时通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副本的剧情和学校无关，所以才把玩家都聚在这栋楼里。 林向晚开门进屋，一瞬间，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屋内的鬼气。尽管已经淡得可怜，但那让人终身难忘的味道实在刺激！ 见她神情不对，左千柔和孙舟舟十分有默契地躲在她身后，缓慢挪动脚步进屋。 林向晚紧皱着眉头站在自己的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按上把手，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房内铺天盖地的红色就映入眼帘。 身后两道女高音响起的同时，林向晚打了个激灵。 左千柔扶着墙试图站稳，而年纪更小的孙舟舟已经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生理反应，转身进了厨房干呕。 屋内，他们出门前搬进去的玉良平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被钉在墙上，身上的花衬衫满是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落满了伤口。不仅如此，玉良平的一只手还被砍断，手臂就落在离房门不远处。 整个房间里都是四溅的血迹，玉良平的瞳孔睁着，死前应是极为惊惧。 因为无处下脚，林向晚并没有进入房间内部，左右扫视一番确认房间里有一道似是而非的鬼气在乱窜，这才将门关上。 “他……他……” “死了。”林向晚接过左千柔的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应该不是第一次玩《重回》。” “但我这是第一次在白天遇到死人。”咽了咽口水，左千柔欲哭无泪。 出现了第一个特例，就意味着这个副本的白天并不安全。那么，他们连在白天都没办法享受短暂的喘息时间了。 第25章 玩个游戏10：开启巡逻 林向晚打开高润房间的门，微微皱眉：“范逸明不在。” “什么意思？”孙舟舟扒着厨房的门，露出个脑袋，“人是范逸明杀的？” “不知道。” 林向晚确实不知道。 在《红白喜事》时，她从辛谷兰身上察觉到了鬼气，所以才会有了种种怀疑。可在这个副本里，她并没有感觉到范逸明有什么不对劲的。 那道恶臭的鬼气，她更怀疑是属于范逸翔——那个被刺死在家里，却没掀起任何波澜，信息还少得可怜的范家长子。 “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隔壁看看。”说罢，林向晚又从厨房拿出了对付范家用的专属擀面杖。 不管是凶手是范逸明还是范逸翔，总归是同范家脱离不了关系。 碍于尸体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左千柔和孙舟舟都不敢待在屋里，找了个靠近大门的地方站着，刚好瞧见林向晚变了脸色，凶狠狠敲范家门的模样。 好在这一次范生没有让她多等，直截了当地开了门：“干什么？” 白天的范生和晚上截然不同，大家嘴里那个只会喝酒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看着还挺潇洒帅气。 范生像是根本不记得昨晚林向晚也来敲过门一样，见她不说话，再次问道：“到底什么事？” 回过神，林向晚将拿着擀面杖的手背到身后，微微颔首：“范逸明在家吗？” “你找那小鬼？”范生上下打量着林向晚，眼中全是算计。 这目光令人不适，林向晚收敛了笑意，冷哼一声：“他从我这借了点钱，我不找他，找你也行。” 一听和钱有关系，范生脸色立刻变了：“他欠你的钱，关老子屁事？滚！” 说完，范生猛地把门摔上，差一点就砸到了林向晚的脸。 左千柔盯着那扇门多看了几眼，问道：“现在怎么办？” 林向晚拉着她们两个回屋，一边说道：“先等高润和管飞回来再说，还有些情况要梳理。” 没多久，搭伴去打听消息的二人回家，学校二人组也再次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什么回来。 “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林向晚一边问着，摊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范逸明的哥哥叫范逸翔。三个月前，王文梦跳楼以后有人报警，警察到家里才发现，范逸翔被刺死在家，范生受重伤，范逸明有不在场证明当时没在家。很多人都怀疑，他们家是不是遭遇了入室抢劫，但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高润说着。 “我这边问到的，范逸翔和范逸明都不是范生的亲生儿子，王文梦之前带着他们两个嫁给范生。”林向晚说完，用圆珠笔在纸上毫无规律地点了几下，“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林姐，我觉得是你想得太多了。这是一个恐怖游戏，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本来就很多。”孙舟舟想到房里那具尸体，犹豫着说道，“我在这里实在难受，要不我们去管飞家吧？” 高润和管飞还不知道玉良平已经嘎掉的事，趁着他们一大帮人互相壮胆去观摩惊悚现场，林向晚试图使用追踪定位符查找范逸明的踪迹，却没能得到任何反馈结果。 玉良平的死给除了林向晚以外的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就连高润都不愿意再出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然是待在大佬身边最安全。 甭管她到底是道士还是开挂，能助他们安全的就是大姐大。 主要…… 玉良平的死法看着太血腥了，代入一下到自己身上，他们都觉得疼。 众人商量过后，果断决定换地方，去另一边的管飞家待着。刚好管飞家冰箱里还有点剩菜，还能供他们吃上一顿，谁都不需要出去买菜了。 可就在左千柔进厨房开始做饭后没一会儿，整栋楼都开始剧烈摇晃。 “啊！” “怎么回事？” “地震了？” “跑！” 几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具体是谁的惊慌失措。几个人齐刷刷往门口的方向跑，正在此时，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在左千柔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背后的窗户里倒映出所有人的影子，而面前的走廊也变幻了模样。 原本的白日化为黑夜，确切来说，是又像昨天晚上一样，只剩下不见尽头的黑暗。不同的是，这个夜晚还多了一望无际的房门。 “愣着干什么呢？” 从右手边突然传来一道问话。 “啊！” 左千柔尖叫出声，险些跌倒在地，多亏了站在她后面的高润及时扶了一把。 范生啐了一口，眼神迷离泛红，一看就是喝了酒的样子。 高润警惕地挡在所有人前面，与范生形成对峙局面。帅不过三秒，就被范生那满嘴酒气喷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赶紧的，马上就要巡逻了，磨磨蹭蹭……”范生嘟囔了一句，靠着走廊栏杆重重拍了两下，栏杆哐哐作响。 “我去。”林向晚从侧边窜出来，站到了众人跟前。 “要不还是我去吧？”高润看了一眼范生，多少有点不放心。 “你留在家里比较好。”林向晚望着像小鸡仔一样的左千柔、孙舟舟和管飞，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在家相互照应。” 没人知道“巡逻”到底指的是什么，但她不是拎不清楚状况的人。从小到大，两位师兄跟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安全第一，所以要是正面遇到危险：抱歉，她会使出浑身解数、跑得比谁都快。 之所以挺身而出，是因为她有把握对付副本里出现的状况。另一方面，要想打破怪圈，就必须找到根源，那么比起依靠其他几个小弱鸡去找线索，她更相信她自己的实力。 她在恐怖游戏里无法享受恐惧和快乐，这对她来说就是上班！早点查，查完早点结束，她好回去休息。 高润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却发现房门怎么都关不上。 正在疑惑，范生骂道：“小管，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被直接点名的管飞猛地一愣，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还有谁？”范生不悦地盯着他，“难道还要我替你巡逻？” 管飞没了办法，只好慢慢挪到了走廊外边。 等管飞从房间里出来后，房门果然被成功关上。 也就在房门关上时，熟悉的恶臭鬼气再次扑面而来，及时给自己补上一道屏息符救命，林向晚看着完全不受影响的管飞和范生，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第26章 玩个游戏11：鬼打墙 范生抬脚就走。 管飞迷茫地小声喊了一下：“林小姐……” 林向晚秉持着走一步是一步的态度，往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安抚道：“没事，跟着就行，我会尽量保你平安。” 说是巡逻，其实就是沿着走廊一直走。整条走廊上除了臭味和脚步声，就是范生的骂骂咧咧。 走出去大概200步左右，管飞突然拉住林向晚，林向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们竟然直接回到了原点，左边的门牌号刚好是她和高润的“家”。 鬼打墙吗？ 走廊中寂静一片不方便交谈，林向晚用手指了一下范生，示意继续跟着他。 但就在他们刚往前走过范生家门口时，林向晚突然感觉到头痛欲裂，说得夸张点，她感觉她脑干在被人啃食。 倒吸了口冷气，她连忙默念静心咒平复心情，与此同时，在她前方行走的范生就像是突然受到刺激一样开始大喊大叫。比起第一圈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范生开始了疯狂的破坏，路过哪家都要踹上两脚。 就连总是沉默寡言的管飞都开始变得暴躁，脚踹墙壁、手锤房门。 林向晚紧跟其后，观察着他们的行为举动，当第二次路过“家”时，她已经提前预备好开始念咒，也发现范生和管飞的脾气更为暴躁。 “巡逻什么时候结束？”林向晚停在管飞家门口，冲还在远走的范生问道。 可范生根本不予理会，甚至越走越快。管飞左看看右望望，停在原地几秒后，抬脚想要跟上范生的步伐。 “你就在这儿老实待着。”林向晚伸手拉住管飞的后领，将人拽到了身边，顺势把静心咒念了出来，给管飞一个机会，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灵魂升华。 过程中，林向晚就靠在两家中间的位置，心中默数着范生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落后一圈的林向晚情绪极为稳定。对于“巡逻”，她有了一定的猜测，但还需要时间去证明。 如果每一圈都会加重负面情绪，那么她再怎么念静心咒也不会有用，被压抑的情绪到最后终究会爆发。就是不知道停止巡逻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没等一会儿，林向晚看到了从另一端出现的范生。 此时的范生双眼通红，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林向晚时，更是嘶吼着冲了过来。 就在范生即将到达跟前时，林向晚闪身躲过他的攻击，可这么一躲，她就从靠墙的一边到了靠栏杆的一面。 管飞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识相地抱头蹲在角落里，就像玉良平在房间里被袭击时那样，摆明了一副不问生死的态度。 “去死吧！”范生喊着再次朝林向晚发动攻势，林向晚背后贴着栏杆，猛地抓住范生的左臂，一个转身将他按在了栏杆上。 老旧的栏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摇摇欲坠的模样令人心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范生如同丧失语言能力一般怪叫着，林向晚不觉得恐怖，只觉得可笑。她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按着他的脑袋往栏杆外面送了送，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又僵直了几分。 “哦，你也会害怕啊。”林向晚轻笑一声，把那种草菅人命的反派感拿捏得死死的。 可没等她接着对范生进行威胁，一道吭哧吭哧的熟悉鬼气就凑了过来。 关键是，这鬼还想袭击她！ “放……放……开……” 林向晚侧头躲过慢悠悠的烂拳头，已经对出现在跟前的王文梦无语至极。 虽然她整治家暴男并不是为了替王文梦出气，可王文梦的做法多少有点恩将仇报、不知好歹了！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闪开，要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林向晚恶狠狠地冲王文梦说道。 还真别说，这女鬼本事不大，却固执得很，非要上来和林向晚比划比划。 林向晚能惯着她？直接上了道定身符，让她自己看着范生被折磨。 林向晚卡着范生的脖子在栏杆内外来回试探，范生在这边咿咿呀呀地喊，王文梦在那儿一字一字地蹦，两个人加在一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来回溜了范生至少有三五分钟的时间，林向晚看他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抓着他的脖子问道：“还玩吗？” 范生僵直了脖子不吭声，要死不活的样子让林向晚顿时失去了兴趣。她本来就没有虐人癖好和暴力倾向，用这种手段无非是以暴制暴，想让范生亲自感受一下自己那些行为有多恶心，却没想到范生这么不顶用。 再一想，也是，范生家里除了一个忍气吞声的王文梦，还剩一个弱不禁风的范逸明，她没见过范逸翔的样子，不好判断。但就王文梦这种把家暴男当个宝的态度，估计范逸翔想反抗都会被压下来。 眼看着一人一鬼被林向晚打压成这样，管飞不禁咽了咽口水，心想好在他不是副本NPC，要不然真的既丢人还丢鬼。 范生欺软怕硬地扶着墙壁爬了两步，似乎是觉得不解气，朝着王文梦又象征性踹了两脚。 林向晚解开王文梦的定身符，想看看范生都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王文梦会不会带点脑子。 可王文梦竟然还能对着范生左摸摸右抚抚，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没……事……” 听着王文梦断断续续的安慰声，林向晚头都要炸了。恋爱脑的世界，她不懂。 面对这种状况，林向晚也没什么好说的。很显然，“巡逻”这个事对于巡逻者来说是激发内心负面情绪的方式，要想不被控制，就必须得停止巡逻。 但个人停止并不会对NPC的行为造成影响，只要NPC孜孜不倦一遍又一遍巡逻，照样躲不过攻击。 那如果……他们都停止巡逻呢？ 林向晚这么想着，兴冲冲地捏了捏手指关节，冲着范生笑得合不拢嘴：“你就别巡逻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两拳头下去，范生KO。 不过，就在范生失去行动力之际，范家的房门突然开了。 管飞就跟脚下装了弹簧一样，biu得一下弹开。他没敢往林向晚身边凑，因为那边还有个头破血流的女鬼，只敢小心翼翼贴着墙，不断屏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27章 玩个游戏12：范逸翔现身 林向晚没察觉到鬼气，一看，从范家走出来的果然是早上的失踪人口范逸明。 她始终注意着他的神态，他在看到王文梦的时，嘴唇轻轻张合，似乎是要发出“妈”这个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范逸明，对王文梦鬼的状态没有任何惊惧，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看来，你经常看到你妈。”林向晚意有所指。 “她每天都来。”范逸明小声说着，似是嘟囔，“每天都来看他。” 管飞还是第一次直面王文梦这个女鬼，露出不解的神情：“你妈不是经常被家暴吗？” 范逸明瞟了一眼管飞：“哦，你也知道啊。”他轻飘飘的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管飞总不能说自己才来两天，知道这些都是因为角色信息。 但范逸明也并没有期望从管飞这里得到什么回应，转过头小声说道：“他巡逻完了，该我了。”说完，他抬腿就朝着原本的巡逻行进轨迹走去。 林向晚心有不忍，抓住他的手腕：“不去也可以。” 范逸明摇摇头：“这是任务。” 林向晚想从他这里打探更多的消息，应道：“那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手脚麻利地把范生丢到范家门口，还顺手把范家的门给带上。看着王文梦穿门而入，她的内心已无波澜。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想到管飞的魂体比较弱，不知道还能撑下几轮巡逻，林向晚便让他在原地等待。 管飞浑身瑟瑟发抖，想让林向晚把自己也带上。可转念一想，顶多就是半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会回来，自己还是不要拖后腿比较好，便点着头答应下来。 林向晚走在黑暗的长廊里，如同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与范逸明的并肩而行，倒像是另一种形式的饭后散步。 注意到范逸明从来没有称呼范生为“爸”，林向晚打探消息的时候也丝毫不客气：“你几岁的时候，你妈嫁给那个男人的？” “四岁。” “那你还挺小的，你爸呢？哦，我是说，你亲爸。” “不知道。听说是结婚去了吧，反正没留下来。” “你哥和你关系好吗？” “你好像，很关心我家的事。” “大家是邻居嘛，再说，你昨天还帮过我的忙。” “对啊……”范逸明猛地停下脚步，侧过头视线向下落在她的脚上，“你的脚好了？” 林向晚面不改色，踩着地面扭了扭脚脖子：“昨天就是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范逸明盯着她看了四五秒没说话，突然勾起唇角：“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被打了。” 范逸明接着巡逻，紧随其后、原本还想再唠唠嗑的林向晚心有所感，回头看着陷入黑暗且深不见底的长廊，察觉到了不对劲。 鬼打墙不见了！循环没了！管飞丢了！ “怎么了？”范逸明已经走出去五六米远，转身喊她。 林向晚直视着他的目光：“福浅命薄多坎坷，因果轮回世事迁。但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在说什么？” 面对范逸明的反问，林向晚叹了口气：“你把我支开，没有意义。” 林向晚原以为范逸明只是一个被欺压的小可怜，从面相上未曾看出他做过什么恶事，现在想来，是她疏忽了。 戳破他的谎言后，林向晚不顾他的呼唤，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奔去。既然是她让管飞留在原地等候，那她自然要对管飞负责。 离开管飞时，她就暗中留下了一道金刚护体符，现在只能祈祷，管飞按照她所说在原地没动。 长廊的通道没有打开，林向晚按着步数行至刚才离开的地方，捏出灵火诀点亮幽暗之地，口中念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随后，使着灵火在周遭飞掠而过。 火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廊里点亮了一扇扇房门，直到察觉空气中轻微的气息波动后，林向晚这才抬脚跟上灵火。 向前走了约莫十步光景，林向晚猛然听见身后传来的求救声。 管飞原本是趴在地上，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爆发力，拼命挣扎着朝她飞奔而来，却也因此远离了护佑他的符咒。 在他身后，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穿着校服，看着比范逸明年纪大些，瞳孔一片血红，正挥舞着匕首刺向管飞。 尽管林向晚也尽力朝管飞的方向跑去，但距离受限，男孩已经飞扑过去。 眼看着匕首就要落到管飞身上，一道无形的屏障展开，挡在匕首前面。 “啊！”被微光刺中的男孩向后退开，恶狠狠地凝视着林向晚，念出一个“死”字。 彻骨的寒意蔓延整条走廊，仿佛要把人冻僵。管飞身体一颤，刚站起来就又给跪下来。 遮掩面部的长发被风吹起，那是一张与王文梦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他们的眼睛如出一辙的清亮。可他却是死于非命之相。 林向晚喊道：“范逸翔。” 男孩的动作微微停滞，像是在反应这个名字的由来。 见状，林向晚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不对劲！范逸翔这个状态和王文梦太像了，他们根本没有意识，鬼力上来看还不如她之前遇到的红叶。 一道男声突然在头顶上方响起：“走，我们去玩个游戏。” 长廊里的黑暗瞬间褪去，突如其来的日光刺得林向晚眼前一片模糊，她下意识抬起手遮挡。 “林……林姐……” 林向晚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好家伙，一家人整整齐齐，原本没出来参与巡逻的三人就在她左前方站着。 孙舟舟扑过来，抱着林向晚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管飞出事了！” “啊？”林向晚一低头，指了指还在大喘气的男人，“你说他啊？” 孙舟舟紧跟着低头，微微愣住。 高润在一侧解释道：“我们刚刚在房间里，听到管飞一直在求救，但是房门打不开。” 呼吸着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再次活过来的管飞翻了个身，躺在水泥地上伸手往怀里摸了一下，取出一张有灼烧痕迹的纸。 第28章 玩个游戏13：玩游戏 林向晚一看，这不是第一天自己给他们一人一张的护身符吗？ 其他人看到纸上的灼烧痕迹，也想起了第一天见面时的场景。他们当时只把这破纸片当玩笑，没想到真能保护人啊！ 管飞蹭得一下坐了起来，双手捧着已经用完的护身符：“林姐，你看……” 孙舟舟叫“林姐”的时候，林向晚因为年纪相仿没反驳，如今管飞这声“林姐”显然是尊敬，她就更不会纠结。 “现在没纸、没笔，在你身上直接画行吗？”林向晚扶了一下额头。 “行行行，您随意。” 林向晚觉得自己就像是收获了好几个小弟一样，既好笑又新奇，便给他们一人又画了一道符做保障。 画完后，她还不忘嘱咐：“要是遇到危险，还是靠躲和跑为主。我不一定能时时刻刻在你们身边跟着，护身符只能帮你们抵消一次攻击。” 众人表示理解。 左千柔问道：“现在我们去哪儿？” 林向晚抬头看了看天色，这已经接近黄昏，时间倒是和他们进入副本的第一天很像。但是地方却很陌生，有点像是小区里面的花园，但是她记得他们住的老破小里没有小公园才对。 管飞观察着四周，指着不远处一栋楼说道：“那不是我们住的地方吗？” 几人看过去，发现还真是！只不过，稍有不同，这楼体像是焕新过一样。 “去看看。”林向晚发了话，带上四个小跟班朝着楼栋走去。 周围的几栋楼像是被蒙上一层阴影一样，唯有他们住的那一栋清晰可见。 走到楼下时，好几家的饭香味都冒了出来，既好闻，又馋人。 “我的菜都快炒完了。”左千柔想到进入巡逻模式前，她还在厨房里忙活，就一阵唏嘘。 走上三楼后，刚好管飞住的那一家把门打开，女人看到门外呼啦啦这么多人，都愣住了：“你们找谁？” 左千柔上前一步，交谈道：“我是范逸明的老师，来家访。” “星期六你们都不歇啊，可真辛苦。”女人感慨了一句。 话已至此，左千柔只好当着女人的面直接敲响了范家的门。 “咚咚——咚咚咚——” 开门的是个男孩，大夏天里穿着长袖，一双脚光溜溜地踩在地面上。 女人看着他说道：“小翔，这是你弟的老师。” 这竟然是范逸翔？ 众人对视一眼，压下心头的惊惧。 左千柔微微下蹲，与范逸翔平视：“你好，我姓左，逸明在吗？” 范逸翔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声音说道：“爸爸带他去玩游戏了。” 想到场景转换前听到的那句话，林向晚察觉到或许线索就在跟前，追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爸爸不让说。”范逸翔摇了摇头。 “他不让你说，但没说你不能带我们去。”林向晚笑笑，“对吧？” 女人听着话音不对，质问他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别是人贩子吧？” “您见过组团上来偷孩子的人贩子吗？”左千柔难得硬气了一把，气场全开。 女人或许是怕惹上麻烦，灰溜溜地把门关上了。 范逸翔将几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再次问道：“你们真的要去吗？” 这个问题，将他们都问住了。 原本他们觉得，去找范生和范逸明是理所当然的事，可范逸翔怪异的表现让他们心里直打鼓。 孙舟舟拉了拉林向晚的衣角：“林姐，要不我们再观望一下？” 林向晚的态度却很坚决：“我是肯定要去的，你们可以找个地方等我。” 几人都不用商量，直接选择继续跟着林向晚。开玩笑！大佬在身边，这个时候不跟，难道要等被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求救吗？ 好在这一批玩家除了玉良平不太能沟通，其他人都还算省心，林向晚并不排斥带着他们。 范逸翔关上家门后，即刻带着他们出发，绕到了小区后面的一处废弃小楼。 站在烂尾楼下，范逸翔侧过头来，脸上毫无表情地问道：“你们也要玩游戏吗？” 这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沟通方式，孙舟舟被吓得向后退了小半步。 废弃楼里传来呜咽的哭声，混合着男人的打骂声，声声刺耳。 高润皱了皱眉头：“什么味道？” 林向晚努力吸气，却什么都没闻到，这才想起来，她用了屏息符。将符咒取消，浓重的鬼气混合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直冲脑门。 林向晚后悔了，眼泪鼻涕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林姐，你怎么了？”管飞喊道。 “没事。”捏着鼻子，林向晚摇头抹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厕所味的暴击，重新给自己用上了屏息符。 不是她不想努力，她确实努力不了！ 气息平稳下来，林向晚看着范逸翔：“是什么游戏？” “不知道哦，这是爸爸和弟弟的秘密。”范逸翔笑着，“你们也不能告诉妈妈，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范逸翔故弄玄虚的样子，让几人心里直打鼓。 林向晚对其他人解释道：“我没办法保证进去以后会发生什么，所以大家自己做选择。” 孙舟舟和管飞都有些害怕，留在了外面。 让林向晚惊讶的是，胆子不大的左千柔竟然也会和她一起去烂尾楼里一探究竟。 范逸翔在前面带路，因为他行走的方向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所以林向晚并没有做任何阻拦。 “你进来，就不怕遇到危险吗？”林向晚轻声问着身边的女人。 “怕。”顿了顿，左千柔解释道，“但我心里有些不安。” 左千柔说不上来原因，总觉得范生带走范逸明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是把孩子带到其他地方进行虐待吗？但他连家暴都不避着左右邻居，又怎么会在乎这种暴力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 而且，只带走范逸明却不带上范逸翔，这个行为也很奇怪。就像是指着范逸明说，那才是他的猎物。 烂尾楼里到处都是钢筋混泥土，坑坑洼洼不好下脚，有些外墙已经被封起，有些还空空荡荡透进些光亮。 随着哭声越来越大，范逸翔突然跑动起来，顺着台阶飞速向上。 见状，林向晚三人也跟着踏上台阶，可当她数到三楼时，熟悉的壁垒感袭上心头。转头一看，左千柔和高润已经不是所踪。 第29章 玩个游戏14：想要你这样的妈妈 “爸爸，好疼！你放开我，我不玩了！”男孩的嗓音在空旷的楼里，是那么惊慌失措。 林向晚拐过两个弯，发现不远处有一扇小小的门，熟悉的构造，像是……范家的洗手间。 “你哭啊，你哥就在外面，你哭给他听，我就让他进来一起玩。” 在范生说完这句话后，范逸明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有低到不能再低的抽泣。 如果不是因为林向晚的听觉足够敏锐，她都要怀疑，刚刚还在受折磨的范逸明是不是已经挣脱了恶魔的桎梏。 她开始理解左千柔说的那种“不安”，脚下如有千斤重，她按下房门把手，轻轻把门推开。 范逸明站在矮凳边上，眼睛红得像是兔子，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可属于范生的声音在无限回荡： “走，玩个游戏吧。” “逸明，该去玩游戏了。” “你给老子听话些！” “你妈要是知道，一定会很伤心吧。要告诉她吗？” “敢告诉其他人，老子就杀……” “闭嘴！”林向晚在虚空中画出隔音符，将那道声音隔绝在外。她气狠了，上前抓住范逸明的手腕，冷声说道：“走，我带你出去。” 他的身体颤抖着，抬头与林向晚对视：“我不能跟你走，妈妈会难过的。” 想到王文梦那个恋爱脑，林向晚更气了。她摸了摸范逸明的脑袋瓜子，又轻轻往上拍了拍：“我只看到了你的难过。” 林向晚不由分说带着他走出了那道门，一边带着他向楼下走去。 一层又一层台阶，如同下坠深渊。 “妈妈说，如果不是我和哥哥，她会有更好的未来。” “哦，是吗？她没能带着你和你哥走向更好的未来，是她的问题。” “爸爸说，我就是拖油瓶。” “他娶你妈之前怎么没这么说？马后炮最惹人厌，你以后别学他。” “偷偷告诉你，我爸爸会打人，还会骂人。我的同学说，以后我也会成为这样的垃圾。” “范逸明，可以是一鸣惊人，也可以是明日朝阳。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未来，除了你自己。” 当走下最后一阶楼梯，看到了刚才同样的一扇门后，林向晚侧过身停下脚步：“范逸明，你想要什么呢？” 辛谷兰不想嫁给严景天，那范逸明呢？想要反抗吗？ “我？”范逸明仰起头，微微一笑，“我想要让所有人开心。” 林向晚盯着他的眼睛，俯下身子：“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她与长大后的范逸明说的话，也是她想对此时的他所说的。 她撤掉屏息符，在各种味道混合着的臭气里，捕捉到了血气。 没有等范逸明的回答，她伸手推开了门，门后，是死相惨烈的范生，肢体像被一节一节扭断一样，钉在墙上。 这死法，也让林向晚想到了一个人：“所以，玉良平也是你杀的？” “不好吗？他想打你，我就杀了他。”穿着初中校服的范逸明站在了她的身旁，“喏，他打我的时候，你也保护了我。” 两个“他”，一个是玉良平，一个是范生。 林向晚的目光落在他的校服上，在胸口的位置有一大片晕染开的血迹，和她在长廊里看到范逸翔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 发现她的注视，范逸明不太自然地用外套盖住血迹，朝她笑道：“我和哥哥，都会保护你的。我很喜欢你，留在这里陪我们好吗？” 第一次在这种血光面前被表白，林向晚没有半分激动：“不好意思，你说什么？喜欢我？” “对啊，我想要你这样的‘妈妈’。可以吗？” 如果没有后面这一句，林向晚或许还会高兴点。但也正是因为范逸明的解释，才让她明白他对她的“喜欢”，那无非是希望母亲能够站在他面前，保护他一次的期许。 可惜的是，王文梦就算做了鬼，心里也只有一个范生。 林向晚拉过范逸明的手，他开始用依赖又期待的眼神看向她：“你要留下吗？” “我有我的家人，我不能留下。”趁着范逸明的鬼气还没彻底上升，林向晚忍耐着鼻尖的恶臭，双眼微红地在他手心画下镇魂符，“你以为你漂泊未有依，却有人已经在为你遮风挡雨。你忘了吗？” 明明，范生说不允许告诉任何人，但他还是带着他们来了； 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他却愤而反击了。 原先，林向晚不明白，为什么范生重伤、范逸翔被杀、王文梦身死，只有范逸明躲过劫难。 现在，真相已经铺开。 《玩个游戏》真正的主宰者，不是已死的范逸翔，是心有不甘的范逸明啊…… 因为保护他的好哥哥，已经被杀害。再也没有人，可以护佑他左右。 林向晚摸了摸他冰冷的脸颊：“我愿你，来生平安喜乐，不为世俗所扰。” 印在他手掌心的符咒微微闪着金光，在光亮即将笼罩整个空间时，她隐约看到，有人在背后抱住了那道瘦弱的身影。 兄弟二人，齐齐向她颔首，留下二重奏的“谢谢”。 第30章 玩个游戏：范逸明篇 我叫范逸明，我爸爱喝酒，我妈操持家里，我还有一个比我大三岁，成天带着我到处跑的哥哥。 从我记事起，我就和家人在狭小简陋的房子里住着，爸爸总是骂骂咧咧，抓着妈妈的头发，说她是扫把星。 我问妈妈：“什么是扫把星。” 妈妈会露出让我难受的笑容：“我就是扫把星。” 上学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别人的爸爸是不会每天都打骂妈妈的。 再后来，不知道是谁在班上说，我和哥哥都不是爸爸的孩子，没有人再愿意和我一起玩，他们都叫我拖油瓶。 妈妈每天早出晚归，她的手又粗又黑，上面布满了疤痕。 我八岁生日的时候，和妈妈说想要一个生日蛋糕，妈妈说：“我很累，你要听话点，要懂事。” 我没有再提，但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蛋糕，想要给我过生日。 可惜，蛋糕我没吃上。因为等我回家的时候，爸爸正拽着妈妈的头发将她拖到水池边上，一遍遍问她哪儿来的钱。 那天，我第一次被爸爸按在地上打，哥哥想要护着我，却被爸爸踹到了墙角。 疼痛、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像电流一样涌入身体，我感觉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重锤砸过一样。我好想爬起来，去抱一抱妈妈和哥哥，但我动不了，只能趴在地上喘着气。 我哭得停不下来，看着妈妈的身上在流血，留下一片暗红色的印记；看着哥哥眼睛都闭上了，恐惧在无限蔓延。 我错了，对不起，我一定好好听话。 从那以后，爸爸不再只是对妈妈动手，就连我和哥哥都躲不了。 从那天起，我和哥哥也开始一年四季穿起长袖长裤，像妈妈一样。 哥哥考上初中那天，爸爸心情很好，没有动手，而是出去和人吃饭。 哥哥拉着我走到妈妈面前，苦苦哀求：“妈，我们逃吧。” “逃？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妈，我不读书了，我去工作、去挣钱，我来养活你和明明。”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爸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走就自己走，别带上我们娘俩。” 妈妈气急了，把我从哥哥身后拽了出去，一边推搡着把哥哥赶出家门。 我听见哥哥在门口敲门哀求，直到爸爸回来，妈妈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哥哥回家。 哥哥不再提要逃跑的事，却会在每一次被打以后告诉我：“明明，再忍忍，我们都好好的。等长大了，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安然无恙地又过了两年，爸爸突然有一天对我说：“走，我们去玩个游戏。” 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爸爸从没有带我玩过什么游戏，他拉着我到洗手间里，味道难闻极了。 爸爸一边说着，“我朋友说，你和你妈长得很像，我看看，怎么就不像我了？”一边给我换上了裙子。 我不想玩了，可爸爸直接变了脸色，往我脸上吐着口水，不停地咒骂我。 爸爸说，如果告诉妈妈，妈妈会伤心的，我知道，因为妈妈很爱爸爸。 爸爸说，要是哥哥知道了，他也要带哥哥玩游戏。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不想让哥哥玩游戏，所以我像妈妈说的一样听话、像哥哥说的一样忍耐。 哥哥高中毕业那天和朋友们出去玩，去之前还偷偷跟我说：“给你带吃的回来。” 爸爸又带着我在厕所里玩游戏，拍下我穿着裙子的照片发给狐朋狗友们。他拿着那些照片去换钱，吹嘘着我有多像妈妈，丝毫不顾那是我的耻辱。 我隐约听到房门好像响了，但等游戏结束的时候，屋里依然只有我和爸爸。 几天以后，哥哥给了我一笔钱，和我说：“明明，这是我赚到的第一笔钱，你拿去，去吃点好的。” 我问哥哥：“那你呢？” 哥哥愣了愣，摸着我的头说：“你先去，点了好吃的等着我。我还有些事，处理完了就去。” 我和哥哥约好在小区门口那条街上的粉丝店见面，我等了很久，等得天都要黑了，也没能等来哥哥。 警车、救护车开进了小区门口的小道，我看着他们穿制服的样子，只觉得好帅。 人群跟着他们一起往小区的方向聚集，我很好奇，可人太多了，我不想去凑热闹。 直到有一个邻居看到了在店里坐着的我，问我：“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家里出事了不知道吗？” 我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朝着家里的方向跑。 不会的，哥哥和我约好要吃饭的，怎么会死呢？妈妈那么努力活着，怎么会跳楼呢？ 我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男人，唯一的想法是——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爸爸清醒后，对当天的一切都表示不知情。却在他出院的那一天，用家里的菜刀砍向我，一刀又一刀：“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告诉那个臭小子，他怎么会知道？你以为你们赢了吗？我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 我是视线逐渐模糊，隐约看到哥哥愤怒着把匕首刺进那个男人身体，看到妈妈和哥哥在争执中哥哥突然倒地，看到妈妈不可置信地望着屋子里的一切然后奋不顾身地向楼上跑去…… 是我吗？我才是那个罪人吧。 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第31章 副本番外的天选之女 林向晚从游戏舱里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范逸明的负面情绪比辛谷兰的还要深，愤怒、绝望、自责、怀疑，仿佛黑洞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经历过的苦难，在副本里都让她亲身体验了一把。那种从心底腾升出的痛让她控制不住生理反应，趴在游戏舱边开始哗哗落泪。 她的双眼紧紧闭合，万千思绪在内心翻滚，她想忘记那段不属于她的人生，却无能为力。 明知道属于辛谷兰、范逸明的轨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她还是会受到那些情绪的影响。 “你还好吗？”时隔许久再次听到陈洄的声音，林向晚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 “没事。”哽咽了一声，她上次这么委屈巴巴地哭，还是在师父失踪的时候。 深吸了口气，努力调整着心情，林向晚踉跄着从游戏舱里爬出来。 翻开手机，发现钱北已经回复了她。 东南钱北：真是小晚吗！？ 东南钱北：刚刚在打游戏，没看到。 东南钱北：在新房里，你不是让我们跑吗？我差点没跟上，从新房出来以后就完成副本了。 东南钱北：我还特地搜了一下论坛里的讨论，《红白喜事》很多玩家在守灵的时候就全军覆没了，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东南钱北：不过说实话，你那个火真的不是开挂吗？ 将钱北的所有信息看完，林向晚眉头紧皱。钱北是在出新房的时候就已经退出副本了，可她不但再次经历了喜堂，还被灌输了一段属于辛谷兰的回忆，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林向晚不确定，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成为了最独特的那一个，还是每个副本都会有这么一个幸运儿。 林小晚：没开挂。 林小晚：在这次之前，你有通过关吗？ 钱北刚好在线，信息秒回。 东南钱北：当然！ 东南钱北：虽然次数不多。 林小晚：通关的时候，你有没有收到过NPC的回忆？ 东南钱北：那是什么？副本番外吗？ 东南钱北：没遇到过。 东南钱北：我也没听说过有副本番外。 这意料之中的答案让林向晚多了一丝丝紧张，总感觉她像是天选之女。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理智。 玄门中人，比她出色的大有人在，她是天选，那别人算什么？远了不说，她家两位师兄就超级厉害。 钱北和林向晚互关以后，林向晚顺便把他体验的几个《重回》副本反馈都看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痛并快乐着。 钱北每次都说被吓到了，不想玩了，但第二天又开始进入新的副本一探究竟。他的动态也让林向晚想到了在第二个副本里遇到的高润和管飞。 本来林向晚还想再看看《重回》论坛里有没有满分玩家能够给她提供一点思路，司文云突然打电话过来，让她赶到锦昌别墅去。 住在锦昌别墅的非富即贵，司文云去那边办事林向晚倒是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司文云很少做事做到一半把她叫去帮忙。要是有什么需要或者想提点她的，都会事先把她带上。 打完游戏出来本来就晚，路上车也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林向晚就到了锦昌别墅外。 林向晚刚下车，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性，她打一眼就明白了，这八成是个才下班的霸总。西装笔挺还没来得及拾掇，就被叫来接人了。 “是林小姐吗？” “你好，我是林向晚。” “我姓边，边朔。”说着，男人领着她进入别墅区的大门，走向一旁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林小姐。” “无碍。”林向晚坦然地接受霸总给她开车门，淡定地坐了进去。 司机开着车，又过了两分钟才停到了边家。 边朔在前面带路，进入客厅时，一大家子人齐刷刷地站起了身。 林向晚向众人微微颔首，打着招呼：“边总、明总、边小姐、二师兄。” 边鸿远与明以南一个家里做古董生意，一个家里做珠宝生意，当年两家的联姻可谓轰动一时。原以为不过是家里的安排，没想到二人婚后过起了蜜里调油的日子，生下一儿一女，好事成双，羡煞旁人。 司文云大概是四天前接到了边家的生意，说是边家的小姐边昭遇上了脏东西。 “司道长的这位师妹，倒是看着年轻。”明以南瞧着温温柔柔，一双眼睛却已将林向晚打量了好几轮。 司文云轻笑：“小师妹确实才成年。” 二人说话的间隙，林向晚已经习惯性地站到了司文云边上。 边鸿远和明以南都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就连他们的儿子边朔也是如此，奇怪的是，一旁怯生生看着她的边小姐像是霉神附体一样。一家人里出了这么个倒霉蛋，倒是稀奇…… 见林向晚盯着自己，边昭小声打了个招呼：“你好。” 边昭一笑，就露出了脸上的两个小酒窝，要多可爱有多可爱，看得人心里都酥酥的。 林向晚回以一笑，双方都客客气气。 与此同时，林向晚听到二师兄用隔音符向她解释着现状：“边总之前找我来，是因为边小姐说晚上总能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我前两次来，她确实有沾染鬼气的迹象，但边家并无鬼怪出现的迹象。我将边家和她房间的风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还特地给她安排了一道护身符。今天来时，她刚好出去上课，我在边家等了一会儿，她一回来我就发现她面相大变。” 要是仔细排查，司文云有信心能解决边昭身上发生的怪事。司文云把她喊来的原因，与她昨天咨询的问题有关。尽管当时她没有详谈，可师兄妹之间的默契是有的。他估摸着，她可能也遇到过相似的情况。 林向晚这时才明白，原来师兄不是找她来帮忙，而是给她找了个案例想让她长长见识。但她遇到的那个面相大变的人，是在游戏里，不是现实中诶！ 所有人都坐下后，林向晚不等师兄发话，就已经做好了打掩护的自觉：“边小姐，冒昧问一句，你今天都去了哪里？” 边昭一愣，小声说道：“我没去哪里，就是去老师那里上了书法课。” 早在司文云接手她的事情之前，她就因为惊惧哪儿都不敢去了，还是因为最近几天晚上都好眠，她才想着出门转转散散心。哪知道，她刚一回家，司文云就说还需要找人来帮她解决麻烦。 第32章 游戏成瘾 边鸿远看到女儿这么战战兢兢的模样实在心疼，司文云是他托关系寻来的，他倒不是怀疑司文云的本事，可初见时才说女儿这事好处理，转眼又找来了另一个年纪那么小的女道士，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但有些话他不太方便出面说，转而向儿子瞥了一眼。 收到信号的边朔脸上一派和气，说出的话暗示意味十足：“两位道长，只要能帮昭昭解决问题，报酬这方面你们尽管提。” 林向晚一听便知他们是误会了，习以为常地端正姿态，摆出一副气恼的样子：“我师兄既收了你们的定金，就不会糊弄完事，也不会坐地起价。难道你们找的人没说清楚这些吗？” “晚晚。随心，随性，随缘。”司文云适时开口，“抱歉，我这小师妹年纪尚小。” 师兄妹两个大忽悠你一言我一语，已经讲清了不会加价的态度。 他们的目的确实有点不可告人，如果说是为了经典案例而来，恐怕边家人会直接甩脸色。他们做服务的，怎么能让顾客不高兴呢？ “两位道长莫要生气，我这儿子向来是疼爱妹妹的，眼下自然是急着想要解决昭昭身上的麻烦事。”明以南接过话题，委婉地表达着歉意，“方才林道长问昭昭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林向晚见师兄全权放手的样子，便道出了自己的观察：“边小姐如果随身携带我师兄的护身符没有离身，按道理是不会出现差池的。可我观小姐的面相，近日不方便出门，怕是有些危险。” “怎么会有危险？不是说，昭昭身边没有脏东西吗？”明以南眉头紧皱，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急迫。 “不祸及生命。”林向晚解释了一句，又道，“就是会倒霉。” “不可能，昭昭从小运气就很好。” 边朔刚反驳完，边昭就犹豫着开了口：“那个……我今天从李老师家出来的时候就差点被花盆砸了，而且回来晚也是因为打的车路上抛锚……” 边昭原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们一家四口运气一直都不差，但偶尔还是会出现一点小问题。她本来想着，可能今天就是不太适合出门罢了，可一听林向晚的话，就不得不警惕起来。 林向晚叹了口气：“边小姐方不方便带我参观一下房间？” 边昭这么几乎不出门的情况来看，能影响她运势的因素应该就在身边。早前边昭的房间就被司文云里里外外检查过，再跑一趟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然而，边昭带着林向晚上了三楼，刚拉开房门，林向晚就从花果的香氛味里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怪异气息。 及时拉住边昭的手，林向晚收起了脸上的散漫：“边小姐，在此稍候。” 边昭心中不解，但还是站在了一旁。 林向晚踏入房间内时，那丝气息像是准备逃窜，可气息过于微弱，就连她这种对怪异之事极为敏感的体质都险些错过。 偏偏那丝气息并非鬼气，在屋内飘了两圈就彻底消散开，再无所觉。 林向晚和边昭本就年纪相仿，因而边昭在面对她的时候没有在司文云面前那般局促，小姑娘扒着房门往里看，见她不动弹还喊了她两声：“林道长？林道长！” “嗯？”转过身，林向晚见她还在外面乖巧地站着，对她招了招手，“没事了，进来吧。” 边昭小跑着进入房间，脸上却有不安：“我房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有我师兄在，你不会有事的。”林向晚安抚了一句，环顾四周，在看到游戏舱的时候不禁有些讶异，“你也玩《重回》？” “嗯。”边昭听到“也”字，一双眼睛都亮了，“林道长也喜欢玩吗？” “玩过两次。”微微垂下眼眸，林向晚的手在游戏舱上轻轻抚过，果然再次察觉到了那丝怪异！她状似无意地打探着：“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不会玩这种恐怖游戏，毕竟里面有些剧情还挺吓人的。” “是吧？我每次玩都会觉得害怕，游戏场景搭建得太逼真了！” “我看很多人都是这样，一边害怕，又一边进去玩。” “我也是这种感觉！每次从游戏里出来都跟自己说，下次绝对不玩了，可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忍不住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成功通关。” “看起来你还是个资深游戏粉，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重回》的？” “来来去去，也差不多要有小半年了。” 接触过的每个玩家都游戏成瘾，这真的正常吗？ 林向晚暗自记下，把游戏舱都摸了一遍，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仿佛那丝气息只是她的错觉。 林向晚在房里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一边和边昭下来，一边还提起了琐事：“我闻你房里有一股中药味，你在吃药吗？” “这你也能闻到？”边昭诧异，“我从小身体不好，爸妈找了老中医给我调养。我嫌那味道难闻，每次吃完药都要点上香氛。” 司文云在楼下和边家人询问今天边昭去的那位“李老师”家的具体住址，并拿来了边昭今天出门的路线。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都等着她们下去。走到二楼，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加快了步伐。 明以南见边昭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态度变得更亲切了些：“林道长，怎么样？” “师兄都将房里重新布置过了，并无大碍。”林向晚说着，一边问道，“明总这里可有边小姐的生辰八字？” “有的。” 明以南说着，将边昭的出生时辰都提供了。林向南扫了一眼，并非阴时出生。 第33章 停服 传音符再次派上了用场，任边家人也想不到，这对师兄妹已经开启了私聊模式。 “有问题吗？” “她房里有东西，但不是鬼气，我没见过。对了，边昭有没有说过是什么时候晚上能听到有人说话的？” “三个月前。” 玩《重回》小半年，三个月前开始以为自己惹上了脏东西，偏偏那股诡异的气息还只在《重回》的游戏舱上出现。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把手头的线索梳理了一遍，林向晚在众人面前拉起边昭的手，在她的手心画下一道转运符，暂时压住她身上的霉运，又加上一道追踪定位符防止意外发生。 符成之际，微光闪现，至此，倒也无人再敢小看年纪轻轻的林向晚。 这也是林向晚故意而为之，要不然很难解释司文云这么一个大佬出山还非得带上她小师妹这件事。 司文云无视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紧跟着说道：“我师妹在符咒这方面的本事得我师傅真传，天赋远胜于我。” 边家人不懂符咒，只当林向晚是又加了一道护身符，边朔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转账：“林小姐，这费用如何收取？” “来时就说过，既已接了你们的单子，就不会额外收取费用。”林向晚端着边昭的手看了几眼，又嘱咐了一句，“边小姐这几天早点休息，不要玩游戏了。” “啊？哦，好。”边昭没想到临了，还被所有人当成了网瘾少女。 从边家出来后，司文云开车带着林向晚一起准备再去书法老师家附近探探底。 林向晚坐上副驾驶，就开始阴阳怪气：“‘我师妹天赋远胜于我’，师兄，你说这话难道不心虚吗？”她除了探测仪作用胜于两位师兄以外，其他的都不敢夸大。 “这不是想带你见见世面嘛。”说到这里，司文云的神情多了几分严肃，“连你都说不清她房里的是个什么东西，这事儿就难办了……” 难办吗？有《重回》做线索，倒算不上难办。 可问题是，对于《重回》，他们就是两眼一抹黑。 想了想，林向晚还是决定从边昭入手：“师兄，你想办法帮我要一下边小姐的微信吧。” 她做事一向稳妥，司文云一口应了下来。 师兄妹二人到明以南提供的地址附近晃悠了半个多小时，在林向晚意料之中毫无所获。 回到家里已是夜半三更，林向晚躺在床上翻看着《重回》论坛，突然发现大家都在讨论《重回》要维护更新的消息，这还是《重回》继上次升级后第一次停服，一下子掀起轩然大波，也拉满了期待值。 三天维护时间，说长不长，却像是断了《重回》玩家的命根子。 因为林向晚自己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她最开始没放在心上。只是刚好后面两天都连续跑到边家去给边昭做“复查”，又在学校里听到过同学们对《重回》的议论，她才发现，《重回》玩家的情绪不太对。 他们想要玩游戏的欲望在无形之中飙升，就连一开始答应林向晚少玩游戏的边昭，都开始变得焦虑不安。 在《重回》更新完毕前三个小时，官方发布了一项重大更新内容：新版游戏可以通过好友组队方式完成。 想到边昭那边的情况，林向晚第一时间就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务必在进入游戏以后和自己加好友，边昭也很及时地回复了她。 周六上午十点，《重回》再次开放，同一时间进入服务器的用户直接突破了游戏开服后的历史记录。数据惊人，让游戏行业行内人士直呼：“这果然是《重回》的时代。” 然而，一场危机却也在此时悄然酝酿。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 在选择副本之前，出现了组队界面。 林向晚在进入游戏舱之前就已经和边昭约好了加好友一起玩，好友功能直接绑定的是论坛账号，刚进入游戏，她就被一大堆加好友信息惊呆了。 好在她提前问过边昭的账号，直接在列表里进行搜索添加。 前脚加完好友，后脚边昭就拉着她进了组队。 林向晚扫了一眼副本《冲冠一怒》的信息，问道：“玩初级副本？” “我等级太低了，没解锁其他的副本，晚晚姐，你要玩中级本吗？” 听到边昭的话她还愣了一下，因为刚刚在副本选择界面上，她看到她这边连高级副本都已经开了，只剩下一个精选特级副本是灰的。 进入游戏之前林向晚也没想到，她玩两场副本的分数已经能打败很多人玩半年的累积分值了，毕竟对于那些第一晚就会死的玩家来说，要攒20分就是遥遥无期的。 想到边昭的运势变化，林向晚果断说道：“不用了，开始吧。” 对她而言，玩什么级别的副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通过副本完成后的情况去看看《重回》对玩家到底有没有影响。 反正在没有玩游戏的这两天里，边昭的运势都在慢慢转好。这样一来，相当于是有了对照组。 《重回》如果对玩家真的造成了负面影响，那么她去找大师兄求助就合情合理了。毕竟大师兄身在特殊部门，她要是拿着没有根据的猜测去找谢山，被人知道了难免要有闲话。 第34章 冲冠一怒1：道士牌正面出击 角色信息： 七天前，长公主别苑府上丫鬟自缢身亡，府中怪事频发。您是长公主特意请来为丫鬟超度的道长。 林向晚看到角色信息的时候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之前不是丫鬟就是邻居，都是拐弯抹角进入主线剧情，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让她干本职工作。 短暂的黑暗后，林向晚已经坐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屋中的陈列算不上豪华，但也精致。 还没等她适应，房门就被敲响了：“林道长，您醒了吗？” 林向晚起身开门，观天色应是午后，想来刚才是午休时间，便应道：“带路吧。” 范淼收回打量的目光，领着她朝花厅的方向走。 路过一处花园，走了有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二人才到达花厅。等林向晚喝了两杯茶，长公主才与驸马爷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位熟人。 林向晚朝几人微微颔首：“贫道见过长公主、驸马。”比平日稍显低沉的音色，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长公主直接在主位坐下，招呼道：“道长且坐。”说罢，向着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陆元叹息：“道长，近日来府中怪事频频，还望道长能伸以援手。” “幸得长公主与驸马信任，贫道自当竭尽全力。”林向晚不动声色地将二人面相看在眼中，又道，“长公主愿意为一个别苑的丫鬟超度，真乃宅心仁厚。只是不知，这丫鬟生前是何状况？若是二位能悉数告知，贫道超度的时候更好有个方向。” 长公主拨弄护甲的动作微微一顿，淡淡说道：“她是开府之前，从牙婆那儿买来的，一直安排在别苑那边。不瞒道长，这说来都是家丑，那丫鬟不知怎的就动了歪心思，竟是想着要爬床。念在她无处可去，本宫让嬷嬷看着掌嘴以示惩戒。怎晓得，当天晚上她就想不开自缢了。” 一旁的嬷嬷上前，递上一张文书：“道长，这是那丫鬟的生辰八字。” 林向晚一声轻笑：“长公主还真是周到。” 文书上写着，丫鬟名唤念儿，按照八字来看，今年才二十二岁。 见林向晚盯着文书半晌，陆元不禁问道：“道长还需要什么？” “倒没什么，只是见着这丫鬟的八字……” “八字怎么了？” “从八字上来看，此女家中亲眷应有功名在身，另外，卦象显示她已为人妇，有一子夭折。”林向晚啧啧称奇，“长公主莫不是拿错了？” 府中怪事连连，长公主和陆元都不信邪，也不想兴师动众，奈何近来流言蜚语颇多，这才托人从千里之外寻来这位道士，想的就是做完法师将人送走，此后桥归桥、路归路。 哪知林向晚仅看了一眼生辰八字就将情况摸得八九不离十。 长公主与陆元对视一眼，但依旧是怀疑占据了上风。他们都是在诡谲中成长起来的，无论是宫里还是将军府，从不缺借着卦象搞事的人，再者……别苑那边的情况算不上密不透风，若是细细打听，拿着听来的消息装神弄鬼也尚不可知。 “你说的这些情况，本宫就不清楚了，或许是入府之前的陈年往事吧。”说罢，长公主款款起身，交代着嬷嬷，“容嬷嬷，道长若有什么需要，你尽管给她备上。” 陆元顺着长公主的话，也说道：“道长有什么所需，也可以与府中管事提，这些早就吩咐过了。” “眼下确实有个需要。”林向晚毫不客气指了指站在陆元后面的女子，“这位小姐从面相上来看，刚好能压住‘念儿’的八字。” 陆元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家表妹，狐疑道：“但……” “表哥，你别说了！能为长公主尽一份力，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边昭刷得一下从后面闪身到大厅中央，恨不能再发个誓以表忠心。 长公主已然兴致缺缺，一锤定音道：“辛苦表妹了。” 陆元张了张嘴，却碍于长公主的表态，只好将反对的话全都吞下。 等长公主和陆元纷纷离开后，林向晚又向容嬷嬷表示需要她安排人手搭建一个灵台，并准备香烛、纸钱、供品等物。 等容嬷嬷前去安排时，边昭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像小猫一样黏在林向晚身边：“晚晚姐，我还是第一次在游戏里看到道士！好酷啊！” 边昭和林向晚接触这些天来，林向晚一直都是穿的常服，与她的师兄司文云形成鲜明对比。 就连边家的人都在说，这俩师兄妹一个正经一个跳脱，但都是有本事的。浑然不知，司文云也想当一个酷帅男孩，可市场上这类道士到最后都查无此人了。他哪儿还敢有偶像包袱？ 原以为林向晚年纪小，撑不起道士服，可她不但形态上有模有样，气质还让人从心底就信服。 找了个边上只有围墙的长廊，林向晚和边昭开始交换信息，这样通风又通透的地方，至少不必担心被NPC偷听、偷袭，属实是开副本的不二选择。 边昭直接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交代了：“我是驸马的表妹，剧情里父母双亡，一直都在将军府被当成小姐养着。驸马是将军府的长子，四年前当上了武状元，随后就被赐婚与长公主一道住进了长公主府。那个丫鬟死在别苑是真，但也传言，似乎是陆元金屋藏娇被长公主发现了。” “确实也不算传言，按着提供的八字，死的人不可能是个丫鬟。”林向晚轻轻皱起眉头。 “要不，我再帮你去打听打听？” 以前边昭玩《重回》，都是边苟边找线索，可这一次有林向晚陪着，她胆子都大了。毕竟她这次有真正的玄门大佬保驾护航！ 没等边昭兴致勃勃地出发，林向晚一把拉住了她，叹了口气：“乖点，别乱跑。” 林向晚既然提出要和边昭一起玩游戏，自然会把边昭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如果“念儿”死在了别苑，没过头七就跑到长公主府来作祟，从这能力来看就不是一般的鬼了。另外，她观长公主、陆元面相，都是染血之人，手上不干净，有多少孤魂野鬼在长公主府还不好说，就怕到时候得了芝麻丢了西瓜，没找到线索还没护上边昭。 第35章 冲冠一怒2：暴打人渣玩家 边昭虽然有些可惜于不能发挥她的八卦雷达，却还是乖巧地跟上了林向晚的思路：“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既然长公主说了，死的是丫鬟，恐怕府里那些人也不会说实话。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穿着道士服的林向晚走到哪里都像闪耀的灯球，让人无法忽视。 边昭左看看右摸摸，揣着个零钱袋子买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 走在大街上，她还不忘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潇洒，这哪里还是恐怖游戏？明明就是养老游戏嘛。” 林向晚轻笑出声：“这么舒坦？要不晚上你自己待着？” 边昭脸色大变，蹭过来抱住林向晚的手臂撒娇：“别呀，晚晚姐，我错了还不行嘛。你是天、你是地，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林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站好，趁四下无人注意，压低声音嘱咐道：“有人跟着。” 边昭大惊，忙问道：“我刚刚OOC了，不会给惹出麻烦吧？” 林向晚无奈，她又不是老玩家，她哪知道OOC会不会有问题？不过，她前两次对着NPC看相，也没引起什么副作用。 倒是后面跟着的人意欲何为，就有待考量了。 林向晚尽量带着边昭走大路，绕了一圈回到长公主府上，进门前嘱咐道：“一会儿要是有人问你出去干什么了，你就说，是我请你帮忙，晚上一定要待在灵台附近。” 边昭心知林向晚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所以听到要到灵台附近待命也没有害怕。 听着鬼言鬼语三个月，她是真的神经衰弱； 但在司文云、林向晚的帮扶下，她睡了好几天安稳觉，也是真的对他们佩服。 果不其然，二人回到府中后，容嬷嬷说是要带边昭去看看客房，就把人支走了，并让管家领着林向晚去灵台处确认布置。 灵台布置放在了长公主与驸马住处边的一个小院子里。 林向晚走进院子开始检查要用的东西，就连她没提到的那些东西，管家也都一一备上，就像是担心出纰漏一样。 在《红白喜事》时，她就想过要超度红叶和她的孩子，但副本结束后她直接被送进了回忆，回忆结束后又直接脱离了游戏，所以到现在她还没弄清楚，在《重回》里到底能不能超度这些鬼。 “东西没问题，等晚间我再过来。”林向晚放下手中的香烛，直截了当道。 然而，还不等她挪动脚步，管家却直接闪身挡在了她前面。 她微微抬眼，略有不解：“还有事？” “事嘛，都是小事。”管家笑了笑，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林道长，你知道晚上会遇见什么吗？” “哦？这么说，你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长公主不就是因为府里闹鬼才请你来的？我也知道，有些江湖骗子总是会找一些理由和借口打探府中消息，再招摇撞骗显得自己能耐。可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我是亲眼见识过的。” “所以？” “我知道有一处保命之所，林道长何不与我联手？” 林向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话的NPC，心里却不以为然。长公主和陆元手里都有人命，眼前这个管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发展发展，说不定以后也是个标配版恶人。 林向晚浅浅一笑：“天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与你联手必然会有代价。” “林道长果然通透！” “你先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林向晚不图他要交代的东西，不过，要是能让边昭再多一份保障，也未尝不可。 然而，管家接下来的话却险些惊掉她的下巴：“我家婆娘与道长相比，就四个字，人老珠黄。道长既修道，何不试试双修？” 这哪里是合作？这分明就是性骚扰！ 林向晚一个打耳光就扇了过去，当着他的面骂道：“白浪费我两分钟的时间在这里听了一堆没用的废话。还想双修？也不照照镜子是个什么东西。” 两位师兄一直都告诉她，女孩子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她也不是没遇到过心怀鬼胎的人，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直接且不要脸的。 哪知这举动直接惹怒了管家，他高呼一声就扑了上来。 林向晚没有任何畏惧，身体一转，灵活地向后微微仰下躲过对方的触碰，随即变换身体重心，侧向右边，一把抓住对方的左手肱骨处向下狠狠按压，又用右肘朝着对方的腰部猛击下去。 只听“嗷呜”一声，管家以一个狗吃屎的动作趴倒在地，下巴毫无防备地磕在地面上，不但蹭破了皮，还掉了颗牙。 管家在地上翻了个身，就感觉到被击打过的腰部传来一阵剧痛，正要咒骂，却见林向晚已经随手拿起了灵台上的桃木剑把玩。 “你……”话还没说完，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林向晚早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准时机往外蹿了一步，她的道士服这才幸免于难没被血染。 “你什么你？要是不想活了，趁早和我说，我直接送你去见阎王。”林向晚挥出一剑，剑的一端指着的不是他的脖子或是脸颊，而是下半身最脆弱的部位。 对付人渣，她从不来虚的。 还没落剑，但兆千山已经能够提前感知到疼痛，他下意识伸手捂住，喊道：“别！别动手！林道长，你想活到最后，我也想，我们这些玩家就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一听这话，林向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她就觉得管家这个“NPC”的面相看着奇怪，分明是个混混，怎么就成了长公主府上的话事人。合着，就是个冒牌货。 兆千山仗着自己的体型优势，以前没少揩油。这次纯粹就是看到林向晚以后起了贼心，却没想到林向晚身手了得，两招就打败了他。 他痛苦地躺在地上，想着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心中无限后悔。 林向晚嗤笑一声，将剑移开的同时，不耐烦地说道：“给你十秒钟组织一下语言，好好交代你的角色信息。如果有说谎的部分，我直接送你离开游戏。” 第36章 冲冠一怒3：恩爱存疑 在《重回》里，很多人会在遇到恐怖事件且走投无路时打开摆烂模式，就是因为他们没把《重回》里的死亡真正当回事，尤其是大白天的状况下，这种死亡感就更微弱。 兆千山没把林向晚的威胁放在心上，却因为不想感受死亡的痛苦，赶紧开口：“别苑的那个，不是长公主府上的丫鬟，就是驸马藏起来的相好！在娶长公主之前，他们两个就有一腿。是长公主下令到别苑要杀了她，谁知道人刚死，长公主和驸马就夜夜做噩梦。” “既然不是丫鬟，这女人又是什么身份？”林向晚追问道。 “好像是说一个官员的女儿，我记不得……” 没等兆千山把话说完，林向晚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剑尖直接对准了他的眼睛：“我劝你好好想想。” “我真的不记得了！内容太多，哪儿能记得住啊？”兆千山的声音一浪更比一浪高。 多？林向晚回想起她每次都是寥寥几十个字的角色信息，人都要麻了。所有的消息只能自己查，她到底是道士还是侦探啊？偏偏有人还不知道要珍惜这种福利，还敢嫌信息多！ 从兆千山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的消息，林向晚撤回木剑和脚，斜睨了对方一眼，提醒道：“你这角色和长公主府上关系亲密，放聪明点，今天晚上就别出门。” 兆千山痛苦地躺在地上，听说很多女玩家会在游戏里害怕，他也没想要真发生点什么，不就是想摸两下嘛，哪想到碰到了硬茬子。 眼睁睁地看着林向晚离去，他心中唯有不甘与不屑。今天晚上别出门？不就是个破游戏，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偏要出门！ 林向晚准备去找边昭，其他人的死活就听天命吧，要是能在今天晚上到来之前和她对上身份，她不介意多庇佑几个，但要是再有像兆千山这样的人渣来折腾，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林向晚一边在长公主府里走，一边掂了掂手里的桃木剑。剑不是绝世好剑，但木头还不错，多附几个灵符倒也能暂时充当一下中等档次的灵剑。想起她那至今对她不理不睬的灵器，她就想哭。 唉，大师兄二师兄刚成年，师父赠予他们的灵器就认主了。到她这儿，那灵器连理都不理她一下！想想都是辛酸泪。 “林道长，这是要去哪儿？” 听见有人喊她，林向晚定睛一看，正是今天午后去找她的那个丫鬟。 林向晚停下脚步，待人到了跟前才颔首问道：“去寻边小姐。” “方才长公主寻边小姐去问话，道长若是不着急，可以随我到花厅等候。”顿了顿，范淼又道，“府中近来不太平，道长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得好。” “多谢提点。”林向晚随范淼的指引往花厅的方向去。 路上，范淼可以说是对林向晚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长公主府落成后买来的丫鬟？” “我自宫中起便跟着长公主。” “长公主与驸马看着真是天作之合，驸马得妻如此，心中也甚是欢喜吧。” “谁说不是呢？长公主把驸马放在心上，驸马心里也只有长公主。” “难怪那丫鬟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向晚说到此处，不住地观察着范淼的神情，却见对方没有意识到她在套话一样，继续侃侃而谈。 “府里不让讨论这些，但林道长既是为了解决府中之事而来，对您说这些也无妨。其实那不是丫鬟，她爹是个从六品的官员，可她作为庶女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后来被家里做主嫁给了一个鳏夫，不知怎的想不开要跳河，驸马将人救了便安置在别苑。怎知她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长公主这才发了怒。” “亲眷应有功名在身”，她爹是个从六品官员，应该是考上来的；“已为人妇”，被家中嫁给了鳏夫。这两条都已经说中，剩下的便是“有一子夭折”。 只不过，信息太少，这一子是什么时候夭折的？这一子又是谁的子？皆不得而知。 所有人都在强调长公主和驸马情投意合，但越是如此，林向晚就越是存疑。如果二人真的没有嫌隙，驸马又怎么会丝毫不顾长公主的想法，将与自己有绯闻的女人安置在别苑里？ 范淼带林向晚去找边昭时，刚好遇到容嬷嬷送边昭回来。 两边人马遇见，容嬷嬷不由分说先皱了眉：“淼淼，你怎么不在长公主身边伺候？” 范淼行了礼，解释道：“方才遇见林道长，说是要寻表小姐，道长乃长公主请来的贵人，奴婢自是不敢怠慢。” 林向晚笑笑：“是贫道鲁莽了。” 二人一唱一和，容嬷嬷没再追究，吩咐边上的丫鬟将林向晚、边昭带去厢房休息，便与范淼一同离开了。 等进了房间，边昭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见林向晚朝着她摆了摆手，站在门口摆弄着什么。 隔音符成，林向晚这才说道：“行了，现在没事了。” “晚晚姐，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隔音符，外面的人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林向晚一边说着，还不忘倒了两杯水，邀着边昭坐下，“你那边怎么样？” 说起这个，边昭瞬间就激动了起来：“姐，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长公主会问我去做什么了？” “因为她做贼心虚。”林向晚将从兆千山、范淼那儿得来的消息说给她听，又为她做分析，“虽然长公主请道士来超度，但恐怕，她根本不信鬼神之说，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震慑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所以，我看完八字以后说出实情，她就更加怀疑我是不是和背后之是一伙儿的。” “这么复杂……”边昭嘴上说着麻烦，一双眼睛却如同探照灯一样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林向晚。 看得林向晚发毛，都忍不住往边上又坐了些：“干什么？” 边昭叹了口气：“就是觉得，我要是早点能和你一起玩游戏就好了。我以前都得不到什么消息，只能靠着角色信息凭感觉躲危险。《重回》那么好的背景设定，在我这儿全浪费了。” 边昭说的，也恰恰是大多数玩家的处境。他们只把《重回》当作是恐怖游戏，应付黑夜的黑暗已经很困难了，哪里还会注意到NPC背后连贯的故事。 而边昭的话同样提醒了林向晚，她遇到的辛谷兰和范逸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呈现自己内心的伤痛。 她看到了，所以成为了他们选择继承记忆的人选。可那些没有被看到的NPC呢？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完结自己的故事？ 第37章 冲冠一怒4：很厉害？我装的 林向晚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但思绪飘得太快没抓住。 直到傍晚容嬷嬷来，她们才从厢房里出来。 到小院时，灵台边上已经围了不少人。 陆元迎上前，解释道：“宫里留了长公主用膳，今日应是不会回来了。” 林向晚表示理解。 “这就是长公主请来的道长？倒是年轻。” 循声而去，说话的是一个俊朗的男子，身姿挺拔，脸上虽然带笑，却无形之中给人压迫感。 “这位是……” “林道长好，在下北辰，是驸马的江湖朋友，听说道长要开坛超度亡魂，来见识见识。” 林向晚抬眼多看了男人两眼，微微颔首：“请便。” 算准了吉时，林向晚挥动着手中的桃木剑，捏了几个手势，口中念念有词。 看着很厉害吧？都装的！ 追魂符使用的前提是要有引子，但长公主府上拿不出一件念儿用过的东西，而且他们给的名字十有八九还是改的假名，这种情况下她上哪儿找鬼去？ 撒出一把纸钱，林向晚在纸钱上附着灵火诀，纸钱腾飞后火光蔓延，纸钱瞬间化为灰烬。 “哇。” 听着边昭的惊叹声，林向晚的动作稍稍停滞了一下…… 她上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在她小学的时候，那个时候不懂事，她仗着自己会的东西和别人不同，骗大家是魔术，因此还收了一堆的小弟。 不过，也因为这事，她承包了六年六一儿童节的特别表演，还被两位师兄耳提面命保证不在外面瞎来。 升学以后，她老老实实当一个低调的小透明，这种小把戏都多少年不玩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结束，林向晚朝向目瞪口呆的陆元，故弄玄虚道：“驸马，念儿不在此处。” “什么意思？” “贫道与府中的小鬼通灵，无鬼认识‘念儿’。”林向晚淡淡说道。 陆元沉默了一瞬，似是在考量什么，转眼又笑道：“许是有些小人在作祟，还望道长在府中多留几日。” 林向晚不但同意了，还继续要求陆元让边昭跟着她，一副把边昭当成救命稻草的模样。 林向晚以法事结束为由，带着边昭离开，陆元直接走了，倒是北辰同她们一路往客房的方向去。 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北辰悄然靠近二人，望着林向晚问道：“你是魔术师吗？” 北辰说着自己是陆元的朋友，但一个朋友出现在长公主府上而不是陆府，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北辰还说自己是对超度一事好奇才留下。谁家好人会好奇鬼怪之事啊？ 所以，他刚表明身份，林向晚几乎就判断出，他大概率是个玩家。 “你就当是魔术吧。”林向晚拉住想要帮她解释的边昭，笑着回应。 世上信鬼神者本就有限，况且这次林向晚的角色信息刚好是道士，难免让人觉得这一整套连环招数都是为了贴合角色设计。因而，北辰的态度还算是情理之中。 北辰的住处和林向晚、边昭二人的房间有段距离，北辰想到她们两个女孩子住，怕晚上出点什么问题，出于好意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待着？” “不必了。”边昭大手一挥直接拒绝，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林向晚回房，还小声碎碎念道，“晚晚姐，你别看这男人长得帅，说不定一肚子花花肠子呢！咱们不能上当！” 边昭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也遇到过长相帅气的男人邀她共度最恐怖的晚上，她上过一次狗当，还差点被占了便宜，虽然是擦边球的肢体接触，却也够让她恶心的。 从那之后，除非是剧情需要，否则她绝不轻易在第一夜与最早相认的玩家共处一室。不过，确实她也因为频频落单，常常在第一晚就被当成好欺负的玩家直接出局就是了。 林向晚想到被她踹翻的兆千山，她难道像是毫无防备心的天真美少女？ 回头看了一眼高大但无助又可怜的身影，她忍不住说道：“昭昭，虽然世界上人渣不少，可刚刚那位是真心想帮我们。” 边昭没有反驳，回头悄咪咪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目送她们的男人，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那我要不要去道个歉？” “你就不担心我看相看错了？” “晚晚姐那么厉害，怎么会看错呢？” 啊，原来拥有一个可爱又听话的妹妹是这种感觉。 林向晚心里都开始冒泡泡了，虽然在《红白喜事》里遇到的江雪也很信任她，但还没有边昭这么全心全意。 而且，江雪也没像边昭这样一直贴贴她呀，她的心都快化了。 难怪二师兄回忆往昔时常说，师父把她捡回去以后，大师兄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可爱的女孩子真的让人心情倍舒畅！ 清了清嗓子，林向晚安慰道：“没事，不用管他，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不会有事的。” 林向晚回房后，用长公主府提供的黄纸与上等朱砂画了不少符。她还没忘记上次多穿几次墙，人就差点废掉的状况，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虽然她不需要载体也可以成符，但提前准备好符纸在打斗过程中就相当于是有了弹药库。之前一次是丫鬟没条件，一次是破旧居民楼没办法创造条件，既然这次已经有了材料，那就多给自己留点余地。 入夜后，客房这边一直没什么动静。 林向晚在边昭身上下了一道护身符以后，用了穿墙符到隔壁去给北辰也上了一道符。 长公主府上侍卫巡逻严密，几批侍卫不断走动，有隐身符助阵，林向晚干脆利落地站在陆元书房里，守株待兔的同时，观察起了陆元这个人。 子时一到，整个公主府被鬼气笼罩，突如其来的波动如同炸了颗雷，就连林向晚都是一瞬间就竖起了汗毛，严阵以待。 都是初级本，《冲冠一怒》这位比《玩个游戏》的范逸明压迫性要强得多。 加上之前的游戏副本里，死者与传送记忆的NPC通常不是同一个人，引得林向晚开始思考，能有这么重的怨气，这鬼到底是和长公主、陆元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第38章 冲冠一怒5：夜探书房 “嘶，怎么那么冷？” “说的是，可能要下雨了吧。” 书房外传来说话声，同一时间，书房外头的光亮尽数不见。 “怎么回事？”处理公务的陆元抬起头来，问着话。 然而，屋外却是一片静谧。 惊疑之中，陆元一把拉开房门，可屋外原本在值班的小厮、巡逻的侍卫，统统不见踪影，亮着的灯笼也全都熄灭了。 晚风呼啸，凉气扑面而来，吹得人头皮发麻。 “来人！”陆元又高喊了一声，依然是无人应答。 陆元的手一下子就扣紧了房门，尽管府中传言会发生奇怪的事，可他一直没有遇到过，所以只当谣言来处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夜晚的灵异事件。 陆元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心想着，若这是梦境，还不如快快醒来。 可脸上的疼痛有感，面前的景象却未曾变幻。 来不及怀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仿佛是小院门口的位置有一道光渐行渐近。 “谁在哪里？”陆元一手撑着房门，语气也多了几分冷厉。 来人没有说话，但站在陆元身后的林向晚已经准备好了手里的符纸，随时准备防御和出击。 等人再走近些，才看得清那是个身着白衣的长发女子，面容看不太清，只是年纪很小的模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 陆元话还没说完，那女子突然抬起头，她身上有种江南柔美，一双眼睛里盛着泪意与哀愁，气质柔弱，惹人怜爱。一袭长发如丝般顺滑，自然地垂在肩膀上。 林向晚还没赞叹起对方的独特韵味，就差点被倒退半步的陆元给撞着了。 他抓着门框的手更加用力：“到底谁让你来的！” 女子目光幽怨，带着看穿尘世纷扰的决绝：“陆公子，此话何意？”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找来的，别再在这里装神弄鬼！” 陆元数次强调眼前的女子是被人指使着来，但林向晚知道不是的，毕竟，面前这女子是鬼啊。 她细细分辨女子长相时便发现，这人与长公主提供的八字是同一人，就是传说中的念儿。 女鬼嘴角挂着忧郁，犹如远山薄雾：“陆公子竟如此健忘吗？也是，您是高高在上的驸马爷，怎会对小女子格外青睐。” 说罢，女鬼将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丝随手挽到耳后，目光渐渐从陆元的脸上落到他的身体上，接着是他的脚尖。 陆元感觉浑身上下被看穿一般，但让他更无法忍受的还是那张让他熟悉的脸。 就在陆元想要继续驱赶对方时，女鬼的脸猛然抬起，方才青涩且楚楚可怜的模样已然不见，换上的是布满沧桑与皱纹的衰老，在她的脸颊上，红色血印清晰可见，一如那人死前的可怖状态。 陆元终究是没忍住，惊叫出声的同时，下意识就想关门，却发现身体已经僵直得动弹不得。 “堂堂威远将军府的长公子，怎么就这般没有分寸呢？”女鬼口中念叨着，提着灯笼缓缓靠近，她蓦然将灯笼抬到陆元的脸颊边上，欣赏着对方因惊惧而略显狰狞的表情，嬉笑出声，“瞧瞧，这还是被万千女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少年郎吗？” 女鬼一边说着，另一只手在陆元脸颊上轻轻抚过。也正是此时，林向晚才注意到，她的手指甲已经全部脱落。 是受了刑？林向晚眉头紧皱，不自觉地都为这女鬼感到疼痛难当。 女鬼的嘴角在流血，她的指尖也在滴血，红色与她一身素白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当真是刺眼极了。 “宁……宁溪？你是宁溪！”陆元咽了口口水，灯笼的作用下他看到来人没有影子，也正是这一细节才让他真正相信了府中的闹鬼的流言。 “宁溪？”女鬼歪了歪头，仿佛在反应这个名字到底是谁。 可随着时间流逝，几秒过后，她一双美目开始充血，光秃秃的指尖突然生出尖利的指甲，直接划破了陆元的脸颊。 林向晚起初静观其变，是因为一早就看出陆元不是个好东西，想借着女鬼的手段吓吓他，让他老老实实把那些真实消息给吐露出来。 但眼看着女鬼要下死手，她也不好继续坐视不理，迅速甩出一张封灵禁咒符。 让林向晚没想到的是，女鬼十分敏锐地闪身躲到了数米之外，丝毫不恋战地在原地来了个土遁，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鬼失去踪影的一瞬间，书房外的灯笼一一亮起光，陆元手脚还在发抖，就听到一旁的小厮惊呼出声：“驸马，您的脸……” 陆元伸手在右边脸颊擦拭而过，立刻感觉到了一股火辣辣的疼。方才，他竟是被吓得连脸上的痛感都失去了。 陆元怒斥道：“还不去找大夫！” 小厮慌了神，应声：“但……但这个时间……医馆怕是都关门了。” 陆元一巴掌就扇在了小厮脸上，眼中皆是愤怒：“没用的东西！” 小厮有一瞬间似是想要反抗，可最终没有任何的举动，只是期期艾艾地劝慰陆元。 陆元平日里都维持着面上的君子风度，能文能武对人又谦逊有礼，下人们也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情绪发泄完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失态，扶住额头吩咐道：“明日一早请大夫入府。” 说完，他下意识将手按在门框上想要关门。可，或许是出于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把房门关上。听着外面哪怕是人来人往的走动声，都让他心中安稳。 林向晚没有将隐身符撤去，书房里的人自是看不见她，见鬼气在府中消散，她干脆利落地回去睡觉。 只是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念儿，哦不，应该说是宁溪，这女人到底和长公主、驸马有什么样的矛盾？听宁溪和陆元的对话，可以说是毫无营养。而且宁溪的鬼力也非同一般，整件事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 第39章 冲冠一怒6：摸清玩家身份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林向晚与边昭房间的门就被敲得哐哐响。 刚披上外袍，容嬷嬷直接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嬷嬷这是何意？”林向晚拉紧了外衣，颇有些不悦。 “长公主已回府，请道长去问话。”容嬷嬷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可这行为举止上，明显就没有昨天那么恭敬了。 边昭被二人的动静吵醒，便一起换了衣服去花厅接受问话。 趁着容嬷嬷与其他人都退出房间等候的空隙，林向晚拉着边昭嘱咐道：“不管等会儿问你什么，你就说睡得很好，其他的一概不知。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可以去找北辰，还有长公主身边的一等丫鬟淼淼，或者陆元身边一个叫小山的小厮。” “找他们？莫非都是……” 林向晚用右手食指抵住边昭的嘴唇，示意她别再问下去，一边又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北辰是送上门来投诚的玩家； 林向晚认出“淼淼”是因为对方在和她聊闲天的过程中丝毫不避讳念儿的事情，还尽挑着真相讲，这绝不会是长公主身边一等丫鬟的作风，而昨日与容嬷嬷的偶遇，更让她确信，“淼淼”就是主动去找她制造相遇机会的，“淼淼”大概是觉得，她手上拿着道士身份牌，会有一点不一样的作用； 判断“小山”是玩家的原因则更简单一些，这小厮就是昨夜被陆元打了一巴掌的那一位，换做一般的侍从，遇到主人家大怒，多半是会求饶，可他倒好，嘴上讨饶，体态上却多少有点威武不能屈的意思。 至于兆千山那边，林向晚根本没想过要让边昭和他去合作。那种人，背刺的时候都不会手软，又怎么能奢望他成为最可靠的盟友？ 还没摸清楚NPC的套路，林向晚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被迫和边昭分开，所以只能尽量先把能寻求帮助的方式告诉边昭。 而且，昨天晚上她在边昭身上留下的护身符还没有被用过，关键时候也能保边昭一次不受伤害。 换好衣服后，林向晚与边昭一起被容嬷嬷领着去了花厅。 刚到花厅门口，就看到地上摆着白布蒙在什么上面，像是一具尸体，吓得边昭下意识抓住了林向晚的手臂。 林向晚没有挣脱，像昨日一样向长公主行礼：“贫道见过长公主。” 但她话音落下，长公主的斥责声就紧跟着响起：“无能妖道！本宫请你来是替念儿超度，昨夜府上竟出了命案，你当如何？” “死者可是府上管家？”林向晚反问道。 长公主与容嬷嬷对视一眼，容嬷嬷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在来时并未提及这些，长公主眯着眼睛，笑道：“你如何知道是他？” “贫道昨日见他眉目间有血光之灾，早就警告过他，晚间不要在外面逗留。他要是听进去了，就不会因此丧命。”林向晚淡淡说道，“况且，驸马还得感谢贫道昨日救他一命，要不然，就不是伤了脸那么简单的了。” 没成想，林向晚刚解释完，长公主更加不悦：“你如今还在本宫府上，便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作弄。如若不然，就去宗人府待着吧。” 长公主本是在宫中留宿，但兆千山的死立刻被人通传，她不得不讨了圣上旨意急忙赶回。 兆千山是府中管家，地位不低，关键是，他直接死在了驸马书房外小花园的假山边上。 兆千山这种身份，半夜已经不需要值守，却无端出现在府中的无人处，怎能不让人多想？ 更让长公主气恼的，是她那顶天立地的丈夫，竟然在得知兆千山身死后，对她说昨夜有鬼怪出现，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若世上真有鬼，宫中的怨鬼应更多，可有鬼传闻的背后，哪一次不是有人借题发挥？ 不怪长公主不信，恐怕林向晚现在直接把鬼召出来，她也依然会觉得都是小把戏，不值得一提。 这样的人……也难怪做起事情来不怕因果报复。 林向晚想到长公主身上比陆元更深的孽障，不禁笑出了声：“长公主不信命定之事，贫道也无能为力。长公主既然不信贫道，那贫道也没必要在这里为您府上之事烦忧。” 说完，林向晚向空中甩出一道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黄，斗转星移，破！” 在林向晚说完的刹那，符纸竟无端燃起火焰，林向晚本人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花厅消失不见。 “啊！鬼！”尖叫声一阵接一阵，几个不沉稳的小丫鬟直接趴在了地上，就连一直面色沉沉的长公主都惊得站起身，四处寻觅。 边昭是知道林向晚的本事的，却没想到大变活人就在她身边上演，吓得一激灵，却在倒退半步的时候感到身旁有股力量拉了她一把，免得她摔倒。 用了隐身符的林向晚在花厅之中护在边昭左右，又用了一道传音符，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她听：“昭昭，别害怕，你也别说话，我这就是一些玄门的障眼法。” 丢出去的隐身符，至于咒语那都是乱说的，为的就是营造一种自己很厉害的气氛罢了。谁让长公主不信呢？她只能自己上阵出演。 “都给本宫住嘴！”长公主一声令下，其他人的声音倒是小了一些，但那种不安的氛围依然存在。 边昭左顾右盼，想了想还是决定替林向晚正名：“长公主，林道长是真正的高人，您把她气跑了，府里的事可怎么办？” 长公主挥了挥手，容嬷嬷知其意，带着其他下人都退到了门外，只留下了两人一尸体。 边昭倒是也想出去，奈何长公主一看就是要和她单聊的意思，弄得她心里直打鼓。她很少和NPC单独相处，在她看来，每一个NPC都可能在晚上变成吓唬她的存在，她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第40章 冲冠一怒7：恩爱夫妻的破防 确认屋里没了旁人，长公主的态度缓和下来，叹道：“昭昭，你是不知道你表哥昨晚被伤成了什么样子，那一道血口子，都快穿了半张脸。” “告诉她，就说我和你说过，长公主府不是念儿身死之处，念儿的尸身也不在此。” 听到林向晚的声音，边昭立刻把相关信息透露给了长公主，还强调是林道长昨天晚上和她说的。 这一次，长公主倒没有直接上来就进行反驳。因为林向晚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可长公主仍旧有疑心，吩咐下去，府中人不可随意出入，就连北辰也都被变相软禁起来，防的就是有人作祟。 这个剧情走向，竟然在无形之中把玩家都凑到了一起。 陆元听说花厅中发生的事情后，急忙唤人去寻林道长，长公主听说后又与他关起门来理论。 恐怕这两个人吵架的时候也没想到，边上还有个看戏的。 林向晚嘱咐边昭照顾好自己后，就一直尾随着长公主，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消息。毕竟，关于宁溪的情况，她了解到的都是虚假消息。从昨天其他玩家那里散出的情况来看，游戏副本发放的角色信息里用的都是符合他们角色所知的内容。 管家知道府里闹鬼不是谣言，也知道宁溪是被故意放到别苑的；长公主的贴身丫鬟淼淼知道得更详细一点，包括宁溪的经历。 再加上昨夜陆元书房外的情况，林向晚能确定的有两件事：一是女鬼宁溪的身份，二是宁溪与陆元有纠葛。除此之外的消息，是真是假还需要更多证据。 没想到，陆元和长公主的纷争直接开启爆料模式。 陆元压抑着怒火，问道：“你一回来我就和你说了，府里是真的有鬼怪，你为何还要赶走林道长？” “你说遇鬼就遇鬼？先前你不也是是有人暗中作乱吗？你别忘了，太后大寿就快到了，这时候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要是处理不好，我们两个都没好日子过！” “如果不是你不听我解释，她怎么会……” “这倒怪起我来了？陆元，你扪心自问，这都是谁惹出的麻烦？” 陆元仍然想辩驳，但到底念在对方的身份压下所有的愤怒。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激烈交锋里，哪里还能看得出半点旁人口中恩爱的模样？ 陆元顾不上抱怨，长叹道：“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怎么办？昨天晚上只是我受伤，可你要知道，她最恨的人，绝非是我。” 长公主身体轻颤，她到现在都不愿相信鬼神之说，然而，她又十分清醒地认知到，她和陆元一直以来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陆元有理由欺骗她吗？没有。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比他们两个人更希望这是一场可以解决的纷争。 “谁说没有办法？”长公主突然看向他，笑得妩媚，“你难道忘了，林道长昨天开始就一直带着个人在身边？” “你是说边昭！”陆元想到林向晚问他要人时的画面，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底气，“也是，如果边昭无用，林道长何苦次次都带着她？就连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是在同一个屋子睡下的。” “今晚让她睡在我院里的厢房。”长公主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边昭的去处。 因为一个表面上暂时的解决办法，夫妻二人很快床头打架床尾和，就这速度，让林向晚都惊了。 如果真的是爱，陆元怎么不劝着长公主回宫里去住？为什么会责怪她赶走了“林道长”？ 如果真的是爱，长公主怎么会进门之后都不过问一下陆元的伤势如何？ 比起夫妻，林向晚觉得他们更像是合作伙伴，会为了分配不均大打出手，但只要解决了分配问题，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到了好处，就不会再纠缠。 天色尚早，林向晚穿了好几道墙，隐秘地去看了一下兆千山的尸体。掀开白布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恶寒袭来。 兆千山的尸身上布满细碎的伤痕，像是用什么东西鞭打过，衣服残破不堪，全身除了脸部可以说是没有死角。 伤痕有浅有深，像是多个人对他进行了虐待。单看兆千山瞪大且合不上的双眼，也知道他死前有多恐惧。 在《红白喜事》里，林向晚没见到白薇的死状，但如果她是死在喜堂的剧情里，大概率就是被严景天或者侍卫捅死的； 《玩个游戏》的副本，林向晚能确认的死亡玩家只有玉良平，玉良平的死状是手脚扭曲，身上覆盖多处伤口。 白薇、玉良平的死相可以在辛谷兰、范逸明身上找到对应，所以林向晚判断，《冲冠一怒》的副本主人很可能是被虐待致死，那确实和自缢的丫鬟没什么关系…… 那么宁溪和副本主人又有什么关系？ 林向晚在认为《重回》的游戏副本是某种形式的回溯以后，就在寻找着相关规律。只是她玩的副本不够多，所以还需要更多样本来来印证她的猜想。 心怀疑惑地回到边昭身边，林向晚还没穿墙进去就听见里面边昭兴奋的声音：“我这是吹？我要是吹，那她就不是什么林道长，就应该是我亲姐！你是没看到，她那画符的本事有多厉害，刷刷两下就能发光。” 啊……不行……脚趾已经在抠地了…… 林向晚现在甚至已经不想知道边昭是在和谁说话，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想，听见了里面好几道声音。 “她真的不是搞杂技或者马戏的吗？你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她像江湖骗子。” “她是不是拿到的角色信息比我们多，所以才能够每次都让NPC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昨天晚上陆元确实不对劲，我看……” 林向晚穿墙进去，好家伙，边昭是把今天早上她说的其他几个玩家都聚到一起来开大会了啊！ 见小山还在发表感言，林向晚玩心大起，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你戳我干什么？”小山侧过头，看向另一侧的北辰。 一句话，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寂静。 第41章 冲冠一怒8：又是风评被害的一天 北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从北辰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挚与疑惑，小山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惊得其他几人也有些慌不择路，纷纷起身。 唯有边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对着空气小声喊道：“晚晚姐，是你回来了吗？” 有个迷妹居然是这种感觉吗？无条件觉得她是踩着七彩祥云而来的小仙女诶。 林向晚哪里还好意思吓人玩，赶紧撤了身上的透明符，不太好意思地朝着几人笑笑：“抱歉，吓到你们了。” 边昭开开心心地揽住林向晚的手臂，向她介绍道：“姐，这是历寄山，那是范淼。” 几人尚有些惊魂未定，尤其是历寄山，那真是遭了大罪。 倒是北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意有所指：“林道长是打探消息回来了吧？” 林向晚点了点头，拉了把椅子过来，请几人都坐下，便问道：“你们昨天晚上遇到了什么？” “我昨天睡得很好。”边昭一脸嘚瑟。 “临天亮前感觉有人在我跟前晃悠，像是鬼压床一样，差点醒不过来，但是刚好容嬷嬷带着丫鬟去你们那边敲门。这一块不隔音，我平时又比较浅眠，就被吵醒了。”这是北辰。 “我昨天陪着长公主在宫里住下，一晚上全是女鬼飘来飘去，周围没一个人能看见，只有我一个人风中凌乱。”范淼拍了拍胸口，“好在我定力强，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糊弄了一晚上。” “我是跟着陆元在书房伺候，昨天晚上风有点大，到半夜的时候，陆元突然自己把门打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我亲眼看到他脸上无端端多了道口子，还以为他要变成厉鬼了，吓得我后半夜站在门口都不敢动一下。”历寄山心有余悸，“凌晨交接班时，有人在院子外面发现了管家的尸体，就又没得休息了。” 也许是因为边昭“我身边有个厉害的道士姐妹”做渲染，再加上林向晚神出鬼没，其他玩家都非常配合。 按照游戏定律，NPC在前几晚死亡的概率其实很低，范淼瞟了一眼林向晚，狐疑道：“管家会不会也是我们的人啊？” “是人，但不是我们的人。”林向晚耸了耸肩膀，接过话题，“我在花厅时说的，没有一句假话。昨天我就警告过他，让他不要出门，但他不相信我，这就没办法了。” 范淼的算计都在眼里，但并不让人讨厌。人呢，要是一点没有心眼，很容易会出问题，只要不把心眼放在背刺队友这方面，其他的都好商量。 林向晚无意与他们探讨兆千山这个人的人品如何、值不值得救这些问题，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处理方式就不一样。她不会强迫别人接受她的思想，同样，她也不想为了一个游戏去接受别人的说教，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简单明了只看结果不谈过程。 “道士姐姐，那你能不能算算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出门？”历寄山问道。 林向晚端详着看了他两眼，淡淡说道：“你今晚注意点，别往有水的地方去。另外，你22岁，比我大。” 历寄山惊了，他确实22，今年刚毕业，已经家里蹲两个月了，就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所以才上游戏解解压。 要说林向晚掌握副本消息可能是角色信息给的消息多，还有待考证，这种场外信息总不能作假了吧？ 历寄山的眼神直接亮了：“姐！哦不是，妹妹！你能不能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找到工作？” 边昭轻哼一声，换了个位置直接挡住了历寄山的目光，说道：“别乱喊，谁是你妹妹？我姐不轻易给人算卦。” 林向晚一脸问号，她怎么觉着边昭成她代言人了？不过，她确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给人算卦就是了。劳心费神的，万一她晚上大战女鬼的时候就差那么一丢丢精力呢？ 从历寄山的反应，其他两位也看出了林向晚算得准，纷纷等待召唤。 林向晚只好一一叮嘱：“北先生，你今天也是不要近水。范小姐，你……别靠近人？”林向晚说着说着，自己的语调都变了。 毕竟这个面相结果，不太妙啊。 范淼“啊”了一声，一脸不解：“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吗？”按道理，只要玩家没有被NPC差遣去做别的事，亲人见面以后都会抱团取暖。 林向晚微微皱眉：“你今晚适合一个人待着，不然容易出点意外。”别说范淼了，就连林向晚都觉得稀奇，居然有人能跟她待在一起还出意外？ 不过，因为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还是决定先在一起待着，等晚上再做打算。 趁着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林向晚又赶制了一些穿墙符和隐身符，她算是发现了，这两种符就目前来说，是她消耗最大的。 如果现在要让她给自己一个定义，她觉得她像是狗仔，天天靠盯着NPC打探消息。 临吃饭的时候，长公主果然找人来把边昭喊走了，范淼顺带跟着一起回去。因为边昭没带丫鬟来，范淼为了不落单，直接争取了照顾边昭的活。 另一边，陆元想起了自己还有个朋友也被他“关”在了府里，就让历寄山帮忙照顾。 两两照应看起来靠谱得多，直到太阳快落山，范淼按照林向晚的建议独自去耳房待着，还揣上了林向晚特制的两道护身符。 等范淼走了，边昭心疼得不行，突然抱住林向晚说道：“晚晚姐，这就是个游戏，虽然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但也不能为了救别人，累着自己。” 被抱得莫名其妙，林向晚脑海里已经开始疯狂思考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让边昭误会的话：“嗯？” 见状，边昭更是叹了口气：“司道长说得对，你呀就是不会照顾自己。人家让你算命，你就算命？人家想让你帮忙，你就帮忙？难怪司道长不让你出来接活，你这样会亏死的！” 这下子，林向晚算是听明白了。她真是谢谢她那个一天到晚在外面胡说八道的二师兄了！ 为什么不让她出去接活？那是因为她本事不到家，是因为她白天要上课！最主要的原因是，她长着娃娃脸且是女道长更不容易说服别人开出高价。 说白了，她要是出去接活，很可能会被人压价，然后进一步扰乱市场。 只不过，司文云要向边家人解释为什么“我师妹那么厉害却不出名”，所以才找了好些个幌子。 林向晚拼命进行表情管理，才没有露出异样，但内心已经决定，这次回去以后，要和两位师兄好好说道说道，能不能别在外头继续败坏她的风评了。 她是傻白甜？信不信她能一拳把人打傻！ 第42章 冲冠一怒9：保命要紧 林向晚从昨天宁溪的表现已经能感觉到她的鬼力强悍，所以不打算铤而走险去护着府里那两个罪魁祸首。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被鬼逮着杀的NPC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反正都是过眼云烟，让他们感受一下死亡又怎么了。 与其护着一群害人精，不如守护她的小甜心。 夜半三更，长公主的院落里仍旧是灯火通明，尤其是长公主的寝殿里都安排了两个丫鬟值夜，把战战兢兢体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过了子时，院里没有任何异常，边昭困得直打哈欠，林向晚还哄着她早点睡。 可半个时辰后，屋外传来好几道脚步声。 容嬷嬷去歇息了，问话的是另一位李嬷嬷：“长公主和驸马都休息了，什么事不能明日再报？” “禀嬷嬷，是巡夜的侍卫失踪了两批，刚刚遇到北公子和驸马跟前的小山，说是林道长提醒别往水边去。” 得益于林向晚那招大变活人做话题，引爆了府中的八卦热点，白日里两位主子为了林道长的事稍有矛盾，府里都传开了。所以巡夜的侍卫一听这里头还有林道长的事，赶紧来禀报。 李嬷嬷掂量了一下事情的严重性，还是选择帮忙通报。 迷迷蒙蒙半睡半醒的边昭刚眯起眼睛，坐在床边的林向晚就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没事，睡吧。” 因为听到了北辰和历寄山的名字，林向晚特地用了隐身符跑到长公主寝殿里近距离看八卦。 长公主和陆元虽然歇下，但一听说有人失踪，又有人得了林道长的指示，二话不说就起床。哪怕是嘴上说着不信的长公主，手上的动作也很迅速。 侍卫将北辰和历寄山带来时，两个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陆元连忙上前嘘寒问暖：“北兄，你这是……” 为了让这两位同盟安心，林向晚也特地用了传音符告知他们：“我在这儿了，你们回答他就好，我都听着。” 北辰抹了把脸，颇为无奈：“晚上听见门外有求救声，我和小山就出门查看情况，在小院外的那个池塘边上。其实林道长昨日就嘱咐过我，让我最近不要靠近有水处，但因为求救声听着像孩子，小山还是想去帮忙。谁知道，水边上没有人，我们觉得不对劲就想立刻回房。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就把我们都抓下去了。刚好侍卫巡逻路过，我们这才逃过一劫。” 实际情况是，北辰始终记得林向晚的嘱咐，可历寄山到底是年轻气盛又冲动，无法眼睁睁见死不救。 两个人靠近池塘没看到人影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跑，但水中突然伸出两只手分别抓住他们，将他们拖入水中。在他们准备往上爬的时候，边上还有其他手过来阻拦他们向岸边游去。 最可怕的是，他们看到了不远处有巡逻而来的侍卫，高呼求救却无人理会。 北辰呛水后，突然感觉浑身发热，趁着抓他的手将他松开时，侍卫才匆匆赶来。 侍卫将他们从水池中救出后，说是一听到他们的求救声就来了。可他们很清楚，他们从被拽入水中到挣脱后的那段时间里，侍卫们就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一样，差一点就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 北辰和历寄山在偏房换衣服时才发现，林向晚给他们的护身符在他们怀里湿哒哒地黏着，可上面的朱砂字迹已经消失不见。 猜测到这就是林向晚不让他们靠近水源的原因，北辰当机立断，直接抬出了林向晚的名义，侍卫们自行排查，这才发现原本的巡逻队列里有两队人在今晚已经失踪。 北辰想要来找长公主与陆元说明情况，也是因为知道林向晚会陪着边昭在这边，要是可以……他还是想再求一道护身符的。 不管别人服不服，反正他现在是服了！大佬产出，必属精品！ 听完北辰的叙述，长公主立刻下令府中侍卫巡逻路线全都要避开池塘。 等侍卫领命下去拆迁，陆元才接过长公主的暗示，继续问道：“北兄，林道长走前可还说过什么要注意的？” 北辰犹豫着要不要说林向晚对范淼的警示语，就听到了林向晚的声音：“告诉她，我还私下和范淼说了让她可以保命的办法。” 北辰原封不动、一字不改地把信息传递给貌合神离的长公主夫妇，他们立刻就遣了李嬷嬷去边昭房里要人。 边昭半夜被吵醒，起床气都有了，睁眼一看到古风房梁，想起自己还在游戏里，只能压着脾气起来回应。一听是来找范淼的，直接告诉李嬷嬷范淼在隔壁，还不忘加上一句：“李嬷嬷如果不是有急事，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在李嬷嬷眼中，天大地大长公主最大，边昭一句话还不能改变她的做法，所以从边昭房里出来以后，李嬷嬷第一时间就去边上敲了范淼的房门。 林向晚忙得很，二话不说直接穿墙到范淼房间等待自投罗网的宁溪。 她当然知道范淼这个晚上适合一个人待着，但经过北辰和历寄山这事，她也很清楚，府里的怪事总归是要解决的，要不然东一个西一个她保护不过来。 范淼就在长公主寝殿的耳房里住着，离边昭近，恰好现在其他玩家也都在，林向晚去现场抓鬼也不用担心背后有鬼搞什么调虎离山之计，这才想着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前有兆千山死相惨烈，范淼很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被淘汰的玩家，所以至今没入睡。刚才外面吵闹时，她就想出去吃瓜来着，奈何有林向晚的提醒在，她按捺住八卦的脑子，耳朵都贴到门上了也没出去看上一眼。 猛然有人来敲门，范淼第一反应就是要出事，干脆利落地装睡。 “淼淼！” “淼淼，你开门！” “淼淼，长公主有请，你醒醒！” 李嬷嬷在外面从敲门到拍门，差点就要开始踹门。 上帝视角的林向晚见状，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又很欣慰。要是北辰和历寄山也像范淼这么省心，今天哪里还需要等着别人来救？ 第43章 冲冠一怒10：府中乱象 就在李嬷嬷耐心即将告罄时，她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一声不响地转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这就放弃了？林向晚满心疑惑，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鬼气，心中警惕起来，立刻亦步亦趋跟上李嬷嬷。 李嬷嬷直接就奔着长公主的寝殿去，因为她是长公主跟前的人，侍卫也好、丫鬟小厮也罢，都没拦着她。 直到长公主见她一人回来，才喊住了她：“淼淼呢？”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嬷嬷突然抬起头，眼中一片赤红，对着长公主就是一巴掌。 站得近又毫无反应空间，长公主结结实实挨了打，在场的人心里都是一惊。 在所有人还待机的情况下，李嬷嬷接二连三又给了长公主两个耳光，对方坚毅的目光仿佛是在替天行道，正气凛然的样子充满了光辉。 陆元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上李嬷嬷的后腰，李嬷嬷向一旁倾倒，但很快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盯着长公主。 “放肆！”长公主后知后觉地捂着双颊，尤其是在一众人前被打了，内心的愤怒更是到了极点，她要是不惩治李嬷嬷，以后谈何威信？ 然而，不等长公主发话，一旁的两个丫鬟便开始齐齐动手，开始相互殴打，就连门外也传来噼里啪啦、皮肉相碰的声响。 谁都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壮观的互殴场面，一时间，没有受到影响的只剩下四人——长公主、陆元、北辰与历寄山。 马马虎虎还能再加上一个游走在NPC之间探查鬼气来源的林向晚。 她这下明白了，为什么范淼的面相显示她适合一个人待着。其实是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应该单独行动，要不然，就会像这些NPC一样陷入类似幻觉的状态，开始无差别攻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没一会儿所有人的脸上、手上都通红一片，严重的已经开始嘴角流血。 林向晚试探着就近在NPC身上画了道镇魂符，却毫无用处。 “陆郎！快，你快去找人！”长公主抓着陆元的手臂，惊慌失措。 饶是她再怎么不愿意相信府中闹鬼，在这种画面的冲击下还是被颠覆了认知。只有一个李嬷嬷失智就算了，全府上下都是这般，谁还能护着她的安危？ 陆元的手臂被抓得生疼，想劝着长公主冷静下来，几次开口都被她的尖叫声打断，逐渐失去耐心，猛地将手臂抽出来，厉声斥道：“好了！闹够了吗？你让我去找人，我去找谁？林道长不是被你赶跑了？” 被突然点名的林向晚一个激灵，即便知道这对夫妻看不到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离他们远一些看戏。 就在此时，所有人的动作都齐刷刷停了下来，不约而同扭动着躯体，朝向长公主和陆元的方向。 画面太过诡异，清醒的几人屏息凝神，微微向后挪动步子。 陆元哪怕心里有诸多不满，这个时候也只能拿起佩剑挡在长公主跟前。为臣、为夫，他都不能让长公主受到伤害，要不然皇室的怒火他承受不来。 同时，北辰和历寄山发现，他们第一次被NPC当成了透明人，便干脆利落地缩在角落里持续降低存在感，努力不打扰他们擦拳磨掌。 长公主躲在陆元身后花容失色，陆元好歹是当过武状元的人，对付起这些丫鬟小厮自然不在话下。但他刺伤两个丫鬟后，本来在外间等候命令的侍卫也冲了进来。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陆元现在是与全府中的下人为敌，渐渐就落了下风，身上也挨了两刀。 长公主的尖叫在背后刺痛着耳膜，也影响着陆元的出剑速度。 愤慨之下，陆元一边与人打斗一边朝着窗户的方向撤离，想着要是有机会就先跑为妙。眼下这情况，已经不是他努力就能够破解的了，当然还是保命要紧！ 然而，就在陆元伸手推开窗户之时，林向晚好死不死地打散了院中的阵法，覆在众人身上的控制尽数散去，一个个都开始恢复清明。 于是，想要逃跑的陆元和被留在原地的长公主，望着对方四目相对的模样真是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他们在外人面前标榜真爱，却应了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 屋内的人都惨白着一张脸，立即跪倒在地，磕着响头：“求长公主饶命。” 长公主没有发话，磕头声不止，额上的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如果只有一个人做出了此等僭越之事，那发配处理就是了，可偏偏如今是所有人都被控制的情况，尤其这里面还有长公主惯用的心腹，要是把人都打发出去了，很容易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然而，这些人又见到了他们的丑态…… 长公主和陆元如今是骑虎难下，处理不好就会产生各种负面影响。 “今日之事若是外传，谁都跑不掉。”长公主厉声说道。 “长公主仁慈，是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心中要有数，自己的命，都珍惜着点。”陆元补充着，“行了，都下去吧。”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北辰和历寄山都感觉自己逃过一劫，小心翼翼从门口的方向溜了。 林向晚无意看接下来的闹剧，大多数NPC们的命运如何，与整个副本的关系不大。既然下人们都已经停止了动作，想来长公主和陆元的命至少保住了。 只不过，她怎么觉得对方在玩猫抓耗子的游戏呢？ 一边用灵异事件让长公主和陆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边又通过各种手段让他们产生嫌隙。 这样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让二人和离？就算他们和离了，那也是人鬼殊途。 林向晚想到这儿，蓦然想到《玩个游戏》里的王文梦。不会吧，该不会她两个初级副本的核心鬼都是恋爱脑吧？ 一阵恶寒，林向晚抖了抖身体，飞快到北辰和历寄山身边，又给他们安了道护身符。 安心回到边昭身边，林向晚打了个哈欠，坐在板凳上开始宁神打坐，休养生息。 第44章 冲冠一怒11：边昭脱困 白天来得很快，但长公主府上像是死水一样寂静。 经过昨晚的互殴、欺主事件，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又都觉得诡异得很想要逃离。偏生长公主早就有所防备，另外调配一批人看管住府里的每个出入口，禁止出入。 最让人惊惧的，还要数池塘里浮浮沉沉被打捞起的六具尸体，他们正是昨晚巡逻时失踪的侍卫，且在长公主寝殿内发现了多处毫无缘由出现的血印。 长公主与陆元仿佛是被吸干了精气神一样，等范淼出现时，李嬷嬷没少将人一通训斥，问她为何不开门。 范淼一句“林道长不让我与人相处”直接把人怼了回去。 等边昭起床时，大家的脸色就变得更诡异了。一晚上，只有她一个人一夜好梦，谁不嫉妒？ “昭昭，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可怕。死的那些侍卫都是府上的好手，他们失踪之前竟然无人得知。要不是得了林道长的提示，在府上做客的那位游侠怕也是要丧命的。” “昨晚上这么惊险啊？”听着长公主卖惨，边昭不但没有丝毫同理心，反而得意地想笑，抱上大腿的感觉可真舒坦！ 长公主一改往日的傲气，拉着边昭的手唉声叹气：“昨天本宫听说以后，也想叫人去找，可就怕人手又折进去，只能等天亮再说。昭昭，现在能让我安心的只有你了。” 边昭认真地后退半步，惊呼道：“长公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哪知长公主丝毫没有觉得她失礼，反而上前揽着她，一副姐妹好的模样。 姐妹是不是真的好，从第一天就能看出来，反正边昭第一天在长公主府上的待遇就很一般。 长公主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掉价吗？可她没了办法。 从种种迹象表明，在长公主眼中，边昭就是整个长公主府里唯一一个八字能压住邪祟的人。 用早膳时，长公主还絮絮叨叨：“昭昭，你一个女孩子在府里也很危险，前两日是本宫照顾不周，今晚你和我睡吧。” 一旁的陆元看了两眼边昭，似有所感道：“昭昭只是我的表妹。” “那又如何？本宫愿意待昭昭如亲妹妹。”长公主笑了笑，“驸马今日就在偏房或者书房歇下吧。” 长公主想得通透，府里的怪象一日胜过一日。偏偏她和陆元如今都不方便离府，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少不了又要被参上一本。 她与皇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皇帝刚登基时还会惦记着她是妹妹，对她是宠到了天上，让多少女子羡慕。 说到底，她年轻气盛，又仗着皇帝偏心，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尤其在她出嫁后，依然未曾收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那好兄长已经逐渐收回了对她的宠爱。 如今，她依然被许多不知情的人当作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有多谨慎。 长公主在忌惮的，在陆元身上也一样。 从娶了长公主以后，陆元和她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此，哪怕知道长公主要和边昭在一起，等于变相弃他而去，他除了想办法活命以外已经无路可走。 林向晚看破不说破，用传音符告诉边昭：“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边昭索性就由着长公主安排。 林向晚预计，第一晚的试探、第二晚的追逐过后，剧情会在第三晚进入小高潮。 然而，午后小憩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边昭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浑身抽搐，在她身边伺候的范淼吓得魂飞魄散。 林向晚及时现身，刚想查探一二，边昭却猛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刚跑完八百米的模样。 “昭昭，你怎么样？”范淼扶住她的身体，眉头都皱紧了。 范淼知道林向晚和边昭此前就认识，很有可能是好友组队进来一起玩的，但因为林向晚把每一个人身上遇到的危险都说准了，所以她才更相信林向晚对边昭八字镇鬼的说法。 边昭出现状况，范淼第一想法不是林向晚算八字算错了，而是副本里的鬼怪是不是变得更厉害了。 边昭可没有范淼那么多的想法，她慢慢地挪动右手，伸到怀里探了探，取出一张黄纸来，黄纸见光的一瞬间，便自燃成灰烬，险些烧到了她的手指头。 林向晚一眼便认出这是早前给边昭的护身符，仔细看了她两眼，安慰道：“没事，有人动了手脚，给你制造了梦境。护身符感知到你有危险，已经帮你抵挡了灾祸。” “吓死了……”边昭抚着胸口，感受着还在猛烈跳动的心脏，“我差点就吊死了。” 边昭的喃喃自语很小声，可听到这话的林向晚十分在意：“你梦到了什么？” 边昭努力吞咽了一下，心有余悸地娓娓道来。 边昭只觉得一瞬间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院里，她还不知那是梦境，也不知道这院子坐落于何处。周围空无一人，她喊了好几遍林向晚的名字都没人应答，正慌着，她突然听到院子门口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不断在敲打院门，声音忽远忽近地喊着“开门”。 边昭不敢往前，只好躲到屋里，背靠着房门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似乎是有人破门而入了，随后他就感觉到身后的房门震颤起来，像是外面的人在拍打。 边昭咬着牙不敢出声，好一会儿等外面都安静了，她依旧不敢动弹。直到感觉身上有些发麻，她才转过身，耳朵靠在房门上去听外面还有没有声音。 就在边昭以为危机已经过去，准备松口气时，房梁上突然出现一根白绫，飘着转来卡住了她的脖子。她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喉咙就已经被白绫蜷住，整个人猛地被向前一拽。 那一瞬间，边昭的感觉就是身体被拖在地上，魂则飘在身体上边。 她拉着白绫试图解开，却根本用不上力，尤其白绫在缩紧的同时还在向上悬吊，更是让她大气儿都喘不了一下。 濒死的那一刻，她感觉看到了未曾谋面的太姥姥。 第45章 冲冠一怒12：狐假虎威 前面所有的危机边昭都没遇到过，也不曾想到一下就来了个大的，而且还只针对她一个人，真是连个找人说理的地方都没了。 林向晚总觉得在这个副本里多灾多难，她保护人保护得操碎了心。对她来说，难度不大，就是费神。 一旁的范淼则喃喃自语：“水……掌嘴……白绫……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什么？”边昭一脸疑惑。 “那个被驸马藏起来的小官庶女，就是想跳河没死成，被长公主带人上门斥责掌嘴，最后被吊死了！”范淼将事情联系起来，后怕地说道，“她的死法，都在这几天重演。那接下来，是不是会诈尸？” 听到这话，林向晚来了兴趣：“我还没对付过僵尸。” 僵尸比妖鬼还要难炼成，她只听大师兄说出任务的时候遇到过，像二师兄那么经验丰富的都没看过僵尸。 殊不知，林向晚这话在其他二人听来，就是默认了她在对付僵尸这件事上没有经验。 边昭也开始慌了：“晚晚，要不我们跑路吧？长公主说不让我们走，可我们偷偷溜掉就好了呀。” 林向晚摇摇头：“据我观察，剧情发展到一定阶段，会形成空间，带你走完所有的剧情。所以，就算我们跑出了长公主府，跑到了天涯海角，一样会被带回来参与整个剧情。” 《红白喜事》的喜堂，《玩个游戏》的洗手间，都是最好的例子。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范淼抿了抿唇，看着林向晚说道，“僵尸要有尸体才可以吧？” 林向晚眼前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左看看右望望，边昭撒娇道：“什么？你们别打哑谜嘛。” 林向晚很是干脆地翻译着范淼的意思：“只要找到宁溪的尸体，说不定现在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最关键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她被埋在哪里。”范淼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无奈。 “有人会告诉我们的。”林向晚笑了笑，揽住她们，“狐假虎威，会不会？” 边昭歪了歪头，没懂。 范淼笑得蔫坏，瞬间理解。 “我来吧，也让我做点贡献。”范淼拍了拍边昭的肩膀，“一会儿，你负责捧哏就行。” 林向晚虽然和范淼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在她遇到的众多玩家里，她认为范淼已经算得上是中游水平玩家。 善于伪装，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贸然与其他玩家相认，这是她小心谨慎的一面。但同时，她又不是那种苟到最后的玩家，只要给她机会，她就会去查找线索，而不是等着别人帮她把路铺好，也不是想着去捡现成的。 因而，在看到范淼已经有了主意后，林向晚放心地把这件事交给她去处理。 在林向晚使用隐身符再次消失在眼前后，范淼一嗓子就吼开了：“来人啊！救命啊！表小姐撞鬼啦！” 范淼扯着嗓子，喊出了十个人的气势。 边昭本就是重点被看管的人物，无人敢怠慢，一听边昭出了事，长公主院子里的下人们哗啦啦地都跑了过来。 边昭刚想说话，就被范淼按着躺到了床上，还没反应过来，范淼就迅速用手在她眼睛上方扫过，她下意识就闭了眼。 这动作，怎么说呢……是真不吉利！ 可躺好的边昭想到林向晚对范淼的信任，立刻决定不挣扎了。 与此同时，范淼喊声不断，激得门外一众人只能破门而入。慢了两步闻讯赶来的长公主在人群后面听着范淼哭丧般的声音，心都快沉到海底。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容嬷嬷扶着长公主快步进屋，一边训斥着四周的下人。 长公主脚步慌乱地步入内室，质问道：“淼淼，不是让你好好照顾表小姐吗？到底怎么回事？” 长公主俨然已经把边昭当成了护身符，现在护身符出了事，她怎么能不怕？ 范淼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干嚎道：“长公主，方才表小姐突然掐起自己的脖子，还好林道长及时赶到，这才幸免于难。” 刚好边昭脖子上还有她自己留下的掐痕，就此为范淼的话增添了真实性。 长公主一惊：“你说谁来了？” “林道长呀。”范淼用手各种比划，“道长就像是从天上飞下来一样，突然出现在床前，在表小姐身上拍了拍，表小姐就不闹了。” “林道长还说了什么？” “林道长说……”范淼顿了顿，故作犹疑般看了看聚在门口的人，容嬷嬷了然转头去赶人。趁此机会，范淼凑到长公主身边，压低了声音又道：“林道长说，忙着去找宁小姐的坟，要不然无法化解府上的危机。” 林向晚会知道宁溪，长公主不觉得意外。可她仍有疑虑：“林道长为何突然会来？” “林道长说了，若是宁小姐的事情不处理完，恐怕日后会有大灾大难。”范淼微微侧过身，让长公主更加清晰地看到边昭脖子上的印记，“道长直言，将表小姐带去宁小姐的葬身之地，或许能让长公主逢凶化吉。” 长公主轻笑：“你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本宫。本宫却有一问，你既然知道表小姐已无性命之忧，为何要呼救？” 范淼视线向下，落在长公主的双手上，摆出无比恭敬的姿态来：“回长公主的话，奴婢是怕表小姐再有什么不测，不敢离开半步。只有表小姐安好，才能保长公主无忧。” 范淼没把话说死，要是她说什么只有边昭活着长公主才能活着之类的话，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长公主以不敬的罪名除掉。 还好范淼说话很注重技巧，以至于长公主将她说的都听进了心里。 目光在边昭身上落了许久，长公主才吩咐道：“容嬷嬷，喊上驸马，我们去郊外走走。” 范淼故作用心地将边昭“喊醒”，磨磨蹭蹭陪着边昭，冷眼瞧着长公主嘱托，依旧要实行只进不出的规则。时至今日，长公主心里依旧只有她自己。 第46章 冲冠一怒13：打工人的直觉 边昭装作胆战心惊的样子，和范淼在一起贴贴。 趁着四下无人注意，还感慨着：“你这演技，不去当演员都可惜了。” 林向晚也应道：“厉害！” 虽然她和二师兄打配合的时候也不少，但这种独角戏她完全不行。 范淼则是一脸无奈：“你们要是打过工，就知道进入这状态有多容易了。” 长公主好比那种强势又不懂事的老板，陆元就像是裙带关系上位又有点能力但有些花花心思的高管。 范淼一个十年打工人，从看到他们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开始头疼。哪有什么厉害？无非就是经验在负重前行罢了。 范淼更是一语中的，戳破了长公主夫妇的假面：“别看他们说着恩爱，要是长公主真的是个恋爱脑，就不会让驸马陪着她去了。” “这里还有什么说法？”边昭小声讨教。 “你想啊，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谁而起？是因陆元。宁溪是庶女，就算真的和陆元两情相悦，陆家按照门当户对那一套也绝对不会让她过门成为正妻。” “都这样了，就一别两宽呗。”边昭满是不解，“她住进别苑开始，就是对长公主的挑衅。换做我，我也不会对这样的人有好脸色，男的女的一起扫地出门。” 范淼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边昭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哥哥，家境不凡，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底气。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幸运，拥有一个精神、物质双双在线的家庭。 等长公主拉走边昭说是要替她准备一些喜欢的吃食时，林向晚才用了传音符与范淼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我看你刚才还有话想说，是有什么考量吗？” 听到林向晚的话，范淼还特意查探了下四周是否有人关注，确认无人注意，才回应道：“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觉得宁溪的事可能还有些蹊跷。” “比如？” “原先我也想过，按照剧情来看，宁溪自己是有夫之妇，在明知道陆元已经娶了长公主的情况下，还愿意成为陆元的金丝雀，无论结局如何，她自己都该负有一定的责任。”停顿片刻，范淼犹豫着说道，“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她真的还对陆元念念不忘，在她抱着必死之心跳河前，为什么没有去找陆元呢？” 其实范淼更想说的是，被救这件事，真的是宁溪想看到的吗？宁溪是自愿被陆元养在别苑吗？ 可惜的是，宁溪已死，死人是无法诉说答案的。 虽然宁溪的魂魄还在这个空间里，虽然范淼确实胆子比常人大上那么一点，但要让她去找鬼问个明白，对她来说还是挺有难度的。 “下次遇到她，我帮你问问。” 林向晚的话在范淼耳边响起，不过，范淼却只当她是开了个玩笑。 见鬼还能好好说话的几率太低了，林向晚帮他们度过了几次危机是真，可越靠近剧本结局，就意味着危险性倍数增长。 就算林向晚到时候真的能问到答案，范淼也没信心自己能活到那个时候。 府中人在长公主的催促下慌忙准备出行，长公主拉着边昭同坐马车，陆元在外头骑着马，带着的丫鬟小厮和护卫都不少，但仔细查看就能发现，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昨晚上被影响了心绪的。 几个玩家都在同行的队列里，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那便是陆元非要带上北辰，美其名曰，带着好友去看看风光。可陆元心里想的，大抵与长公主一致，无非就是想拖一个垫背的。 接近正午时，陆元在一处小山坡前停下，喊着让所有人原地休整。同时，他带着两个侍卫以及北辰、历寄山，又从马车上接了长公主、边昭下来，说是要走动走动。 范淼作为传话人，也被长公主叫到了身旁。 一行人的离开浩浩荡荡，但主子做的决定倒也无人质疑。 不曾想，陆元直接让两个侍卫在一个无主的小坟堆边上开挖，就连历寄山都被叫去搭把手。 历寄山本能地抗拒挖坟这件事，便在一旁消极怠工。好在陆元本就心神不定，也没太在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侍卫才挖到了一米之下的棺材。 “驸马，挖到了！”其中一人刚说完，突然像是被什么人扼住喉咙一样，狠狠撞上了棺材。 “小心！”陆元早有准备拔出配剑，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挡在任何人身前，仿佛只为自己而活。 身为枕边人，长公主从他一个动作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她把他视作保底的安全牌，是因为她觉得，要不是林道长及时出手，宁溪很可能已经要了陆元的命。这样的情况下，宁溪对陆元的感情变质就是定局。那么，她带着陆元，就能分散宁溪的注意力。 可换一个角度，陆元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在陆元心中，一切的起因都是与长公主的婚事。最后如果不是长公主出手，宁溪就不会死。那么，他不再保护长公主，宁溪说不定还会放他一马。 同床共枕的两人，在生死面前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们都想用对方的命平息宁溪的愤怒。 另一个侍卫原本正从挖好的坑里出来，但他刚爬上来，一把剑突然就从他身体里贯穿，红色的剑尖穿透他的身体，也正面溅了陆元一身血。 “啊！”边昭不是第一次在《重回》的副本里遇到这种画面，却还是被吓得够呛。 同时尖叫起来的还有锦衣玉食下长大的长公主，她手上有人命是事实，可她一直都是掌控全局的人，而不是站在弱者一边。 其他三个玩家像是预判到了这种状况的发生，只是身体微微颤抖，却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危险直接朝着他们而来。 第47章 冲冠一怒14：死亡真相 林向晚在没人看得到的情况下，默默站到被挖开的土堆边上。 第一个扼住自己喉咙的侍卫已经没了气息，像是被操控的傀儡无意识挥出手中的剑；第二个侍卫被刺中，已经无力倒下。 两个人都像以前林向晚在副本中遇到的NPC死者一样，没有魂。 林向晚跳下坑里，手刚要扶上棺材，地面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震动，紧接着地面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所有人落入坑中。 林向晚稳住身形后，双手向身边摸了摸，却无一人。 她不敢拖延，又怕吓到其他人，现出身形的同时用灵火诀照亮四周，一边喊道：“有人吗？” “有人吗——人吗——吗——” 她的声音在地下回荡着，突如其来的空旷让人不适。 她像是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一样，是幻境吗？林向晚心中疑惑，开始观察起四周的状况来。 身后是宁溪的棺材，身前是一条不知道通向哪里的通道。 棺材上用铁钉钉得严严实实，想也知道是长公主和陆元的杰作。 轻轻按在木板上，林向晚低低说道：“叨扰了。”话音刚落，棺材盖上的几颗铁钉都伴随着清脆的叮铃声直接落地。 推开棺材盖，只见里面躺着一位面容模糊的女子。 她仍旧是死时的模样，可脸上却都是暴行后留下的血迹，脖子上还有深紫色的淤青。她只穿着里衣和被撕扯过的外袍，哪怕是给她下葬，长公主和陆元都没想过要好好待她。 他们对死者的不尊重，无非就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见到了宁溪，林向晚还有些恍惚，她实在没办法将那天出现在书房外清丽的年轻女子与如今棺材中看起来比长公主要老上十多岁的女尸联想在一起。 同时，范淼提出的疑惑也再次浮上心头——这样的宁溪，真的会被金屋藏娇吗？ 一时间，林向晚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阴谋论来。 会不会宁溪原本就是有两个人？会不会棺材里的人压根就不是宁溪？会不会长公主和北辰伤害的只是一个借着宁溪壳子的人？ 想法很多，却已经无法证实。所有玩家的信息都集中在长公主、陆元和宁溪身上，很难看出还有第四个人存在的迹象。 可越是如此，林向晚越是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被她忽略了。 眼下，在把棺材盖盖回去之前，林向晚先把尸体横抱了出来，替她整理遗容，擦拭了脸上的血迹，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穿上。 可就在给女尸穿衣服时，林向晚的目光突然一紧，她瞧见女尸的十指指尖呈深红色，所有的指甲都已经不翼而飞。 林向晚第一反应是，她的指甲都是被拔掉的。十指连心，当时该有多疼。 然而，林向晚抬起对方的手细细查看时又发现，这些指甲并非整体脱离，反倒有些像是磨损的痕迹。 磨损？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林向晚小心放下女尸，将棺材盖翻面掀开，发现朝里的那一面上果然血迹斑斑。 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件事——宁溪并不是死于绞杀，她在钉入棺材的时候还活着！ 如果整个剧本都是围绕宁溪的死亡路径来展开，那么最后的落幕就是入土为安！ 难怪土地会凹陷，不见白日，便是鬼最好操控的时机，而且在地下完成最后一幕，就是宁溪一直想要的。 林向晚想的是通过找到宁溪的尸体，可以让一切画上句号。而宁溪恰恰利用了这一点，来完成她的目标。 自觉大事不妙，林向晚从怀里取出当时为了以备不时之需特地向边昭要来的头发，连忙催动发起追踪定位符，跟着符咒指示的方向追去。 黑色幽暗的地道中，空无声响，林向晚为了防止宁溪察觉到她的到来，还特地使用了一张屏息符。 林向晚的身影在洞穴中如鬼魅一般穿梭，步履如飞，符咒指引着她直到一道土墙跟前。 隔着土墙，林向晚隐约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还在挣扎着生存。 担心伤到里面的人，她当机立断使出一张大力符，一拳砸向墙面，墙上因此出现了一道裂缝。 庆幸物理攻击有效，林向晚再次向土墙发起攻击，当第三拳下去的时候，整个墙以裂缝为中心崩塌开，她极其有先见之明地往后跳开两大步，躲过了扑面而来的灰土。 “咳……” “咳……昭昭？” “在……咳咳……” 里面断断续续传来两道女声，林向晚踩着泥尘而上，只见灰头土脸的边昭和范淼在仰着头，脸颊因为脑袋以下的部分被掩埋而憋得通红。 林向晚使出御风诀，从上而下吹开表面的尘土，逐渐靠近在求救的二人。 “晚晚！”边昭一直忍着眼泪没掉，直到看见林向晚，她忍不住了，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林向晚摸了摸边昭的头发，又转过身确认范淼的情况，说道：“我刚才和你们掉入了不同的空间，找到了宁溪的棺材。她不是勒死的，活着的时候被钉进棺材里。” 至于，她还活着这件事，下葬时长公主与陆元是否知情，就另说了。 范淼没想到林向晚还会特地过来看自己的情况，连忙应着：“刚掉下来就是一个坑，上面突然就落下泥土。灰土太软，没有办法站在上面，到了一定高度后就开始下陷。长公主和陆元想让我们在下面抬着他们，小山就跟他们动手了……” 说到这里，范淼哽咽了一下，御风诀一直没停，最上面的尘土已经被吹开，边昭和范淼肩膀以上的部位已经不再受困，但因为泥土紧压着身体，呼吸依然困难。 “他们出事了？”从高度判断了一下几人的状况，林向晚心里咯噔了一下。 “小山是被陆元用剑刺死的。”边昭接过话，情绪低落下来，“北辰拦着陆元不让他对我们动手，两个人一起撞到角落里，就再也没爬出来。” 长公主打不过边昭和范淼两个人，加上当时上面有块大石块掉落，直接就被砸晕过去，也不知道尸体在哪儿躺着。 要不是林向晚赶到，他们一行几人就直接团灭了。 第48章 冲冠一怒15：大凶之相 林向晚不会在《重回》里把NPC当成数据，同样也不会把玩家当作可以拥有无限生命的人。尤其是在她知道，他们能够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后。 恶人送上门，她不会特意去改变他们的结局，可对于常人，她都会略尽绵薄之力。 从池塘救人到这一次拦下陆元，都能看出历寄山是个热血少年，带着阳光与赤忱，有着纵横天下的梦；北辰虽然老派了些，内心却正直，会想要尽可能去做双赢的事，但如果达不到双赢的条件，他也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价值观。 《红白喜事》里，林向晚成功把江雪和钱北带出去了；《玩个游戏》时，最后一关通关前，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被分配去参与了不同的部分，也没有在游戏后收到他们的消息，但她很清楚，她已经尽己所能带他们闯到了最后。 但这一次，是林向晚直面想要保护的玩家死亡了，单就结果而言让她心里十分不痛快。 把边昭和范淼从土堆里扒拉出来，林向晚抬头看着已经合起的土堆穹顶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宁溪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送你们出去有点难。” “多大点事儿啊，晚晚姐，就算没通关，能玩到这里我也很开心了。”边昭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范淼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还是我第一次玩到这么后面。” 一左一右两大晚吹在身边，林向晚很想飘，只是碍于现状飘不起来。 不过，有她们在调节气氛，林向晚的心情稍稍平稳了些。 她带着边昭和范淼在暗道里探索，三个人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觉得这路格外漫长。 整个暗道都是漆黑一片，只能通过灵火诀照亮前路。也恰是因为要持续不断用灵火诀的缘故，林向晚还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虚脱，却没想到丝毫没受影响。 林向晚一直都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一次准备那么多符咒做底牌。她最近的修炼时间不多，要说道行一日千里，那根本不可能。 难不成，是因为副本空间的变化导致她的感知不同了？可惜，无法形成对照组，她的疑惑暂时无法得到解答。 不知走了多久，边昭终究是扛不住了，一手撑在墙壁上喘着气：“我不行了，你们走吧。” “再坚持坚持，我陪着你一起。”林向晚伸手就要去扶，却被边昭直接躲了过去。 边昭摆摆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要我说，宁溪就是想累死我。别折腾了，我服输，等她过来干掉我就好。” “要不……”范淼小心翼翼地抬眼，说出的话有些不太自信，“要不你先去忙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你们别出声。”用了两道传音符，林向晚的声音在静谧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明晰，“一会儿我出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尽量快点找到宁溪。这几天我画了很多符，留给你们保命，有什么状况你们随便扔。” 林向晚自然是希望能够让所有人都安安稳稳，但宁溪如果一直不出面，边昭和范淼很可能会累死在这个没有尽头的长廊里。她怀疑过会不会是鬼打墙，但始终没找到连接点和设计的痕迹。 说不好听一些，林向晚至今没在《重回》里感觉到特别大的威胁，哪怕是现在这个局面，她靠着不吃不喝硬熬都能熬到所谓的通关。 可她有种预感，如果见不到宁溪，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边昭拉了拉林向晚的衣服，冲着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就连范淼也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不出任何不满。 从怀里取出一沓符纸塞到她们手上，林向晚的目光瞬间犀利起来，快速朝着地道的另一头飞奔而去，要和之前的速度相比，那就是一个骑自行车、一个开飞机的差距。 这条路走得有些孤独，但林向晚没想过要放弃，她想要见到宁溪的心情从看到棺材盖上留下的血印时就达到了顶峰。 孤身一人不知道行了多久，林向晚突然感觉到一阵风抚过脸颊。撤掉屏息符的一瞬间，带着泥土味的鬼气萦绕在四周。 她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突然反应过来，或许……宁溪一直在她的周围，只不过是因为用了屏息符的缘故，她没有察觉。 环顾四周，林向晚站在原地轻声问道：“宁溪，我可以见见你吗？” 沉寂良久，她都没能得到回应。 又等了一会儿，林向晚接着说道：“地下很冷吧？我的衣服，你穿着还合身吗？” 话音刚落，林向晚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一看，人已经回到了棺材边上。 只不过，这一次棺材是打开的，面目全非的女人正趴在棺材边上，嘴角扯开夸张的弧度，什么也不说，就在那儿看着她。 这一幕若是被其他人看到，指不定会吓成什么样。 可林向晚只是慢慢走向她，又缓缓蹲在她的棺材边上，轻笑道：“你好，我叫林向晚。” “林……向……”宁溪的声带严重损伤，说话时的语调都带着几分不自然，“晚……” “对，林向晚。”林向晚觉得蹲着太累，索性一屁股坐到她边上，用手轻轻抚开飘忽着吹到她脸颊上的碎发，将发丝绕到她耳后，看着她的脸念念有词，“印堂发黑，黑气缭绕，乃大凶之相。” 宁溪没有反驳，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命……薄……” 林向晚同样无法反驳宁溪，宁溪的面相与她的八字相差无几，看似生在官宦世家，却一生都在颠沛流离，更是为了男女之事误了性命。 宁溪看着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样子，才更让人心中苦涩。她曾经接触过的辛谷兰、范逸明，都在反抗命运的不公，可宁溪呢，似乎只是想宣泄心头的怒火，长公主和陆元身死后，她根本不在乎玩家的结局如何。 林向晚直觉感到，要不是因为她的那件外袍起了作用，她很可能等到海枯石烂都不会等到宁溪。 林向晚郑重其事地再次为宁溪整理仪容，一边轻声说道：“世间万般美好，你还不曾体会。愿你来世，百岁无忧。” 而宁溪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49章 冲冠一怒：宁溪篇（上） 我叫宁溪，溪是溪水的溪，姨娘总是对我说，那是父亲对我如溪水一般缓缓流动的爱意。 可后来我才知道，什么爱意呀？那都是姨娘的谎言。 奚，是奚落之意。那是母亲赐予的名字，而父亲不曾反对。 只因姨娘是传说中趁着母亲怀孕，爬床才生下来了我。 姨娘死在了我六岁那年，临终前看着我说：“我不该生下你。” 那时，府里有了更多的庶子庶女，父亲的爬床谎言早已被戳穿，可母亲始终觉得，若是没有姨娘开了先河，旁人不会有那样的胆量。所以，哪怕庶子庶女成群，我和姨娘依然是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不知道，姨娘说的那句话，是因为觉得我给她带来了苦难，还是因为她不想让我在这世上受苦。 姨娘死后，我也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没有人会忤逆父亲和母亲的意愿对我好，我在府中跌跌撞撞着长大，在及笄那一天，我偷偷溜出府，想着要怎么花掉攒下的二十文钱，为自己庆祝。 没成想，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没带钱的公子哥儿，借了十文给他，他上下打量我，问我：“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怕其他人知道我溜出来，慌神跑了。 再见到他，是三天之后的事。 那天我还在洗衣服，母亲身旁掌事的嬷嬷突然闯进我的住处，呵斥一旁的丫鬟赶紧给我换身衣服。 我被她们拖进房间里，衣橱里找不到一件新衣服，最终还是嬷嬷差人去就近的七妹房里，取了件常服来。可她身材比我丰满些，她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显得那么敞阔。 我被推搡着到花厅的路上，嬷嬷还厉声嘱咐：“身为宁家的庶女，你当知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若是主家落寞了，任谁都不会高看你一眼。” 我听不懂嬷嬷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她本能地在提防我，便下意识应了一声。 直到在花厅里，看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如临大敌。 我不知道在我到来之前他们是如何交涉的，母亲看着我露出笑容，我却抗拒不了地颤抖了一下。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笑意不达眼底：“既然陆公子盛情相邀，那就让溪溪作陪吧。” 我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母亲吃瘪。 那公子哥儿侧过头对我淡笑道：“站着做什么？还不跟我走？”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往花厅外头走去，双腿刚跨过门槛，小心翼翼转过头就见母亲神色晦暗地盯着我们。我吓得扭头跟上前面的男子，不敢再看一眼。 他还准备了马车，与他同坐在里面时，他同我说：“前几日的事情，还要多谢你，否则我就要出丑了。” 他出什么丑？能让母亲都恭敬对待的人，身份必不简单。 我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长得英俊非凡，从他浑身的气度和穿着也知那不是我能肖想的人。帮他付钱，只不过是刚好身上有钱，而我又不知道上哪儿去花罢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他也浑不在意，好似带着我出来，也不是为了让我给他解闷。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陆元，是威远将军府的长子，那是让无数女子都放在心尖上的男人。 他常来府上带我出去，将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认识。 他说：“宁府苛待你，若是这样能让他们重视你几分，那总是好的。” 他还说：“愿你能平安喜乐。” 我很感谢他，的确因为他的关系，父亲和母亲对我的态度都不同了。只不过，他们曾经对我是漠视，如今总是带着考量，像是在算计着能把我卖出什么样的价钱。 然而，一年的时间不到，我受到的优待都化为乌有。 因为陆元考上了武状元，更因为皇帝给他和长公主赐了婚。 有人说，是因为长公主对陆元一见钟情。 赐婚旨意下来的那一天，母亲就把我府中添置的丫鬟和东西都给撤了，看着下人们搬东西的嬷嬷站在我的房门口，对我轻蔑一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武状元。” 可前一天，父亲还在嘱咐我，让我“想办法”让陆元娶我，哪怕是妾也行。 我孤零零地在被搬空的房间里坐了一整晚，脑袋空空，只觉得世间一切与我无关。 只是没想到，在长公主与陆元成亲那天，与陆元不对付的纨绔会直接提起我。等我知道此事时，已经被父亲和母亲打包嫁给了一个鳏夫，一顶轿子、五十两嫁妆，我便被匆匆送走。 用母亲的话来说：“要不是因为你和你姨娘一个德行，宁府何至于如此战战兢兢？” 他们怕我还在府里会得罪长公主，却丝毫不提，他们曾经幻想着将我嫁进威远将军府。 什么父母？不过都是笑话。 嫁人了也好，嫁人了，我便远离了家，不需要再看谁的脸色过日子。 但新婚第一天，我就知道我错了。 男人将我按在床上，似是要将我的身体撕裂开，第二日，婆婆说我“不守妇道”，指着我的鼻子呵斥我。 他们拿走了我的嫁妆，我仿佛换了个地方开始受罪。 丈夫在外吃喝嫖赌，婆婆就对着我耳提面命，在用完我的嫁妆以后，一日日地咒骂，到最后还开始动手。 我忍无可忍时，也回过家，想求着父亲、母亲为我做主，哪怕一次也行。可每一次去，他们都“不在府上”，久而久之，我便懂了，嫁出去的我本就不该再和宁府有关系。 我叫宁溪，却不是宁府的小姐。 我学会了认命，去给人洗衣、洗碗，只为了能多赚一点钱带回家，好让丈夫少打我几顿。 日子过得艰难，好在习惯以后也没有那么难熬。 第50章 冲冠一怒：宁溪篇（下） 在我三十二岁那年，丈夫说要休妻，因为他在外的相好怀了孩子。 婆婆咒骂我，说我是下不出蛋的母鸡，追着我打了两条街。 他们嫌恶我，却根本不记得自己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我赚回来的。 我第一次生出了反抗的念头，冲着婆婆扑打过去，想要回我攒下的银钱，可丈夫在旁边直接将我踢踹到了一旁。 我的背狠狠撞上房门，整个人疼得麻木，手脚四肢都好像不是我的了，密密麻麻地传来难以言喻的痛。 “啊！血！” 女人尖利的声音在房里炸开，我低头看着身下流淌出的鲜血，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在丈夫说要休掉我的这一天，我失去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他们甚至没给我找大夫，就将我扔到了外头，婆婆还骂我“晦气”。 没有一个人在为我心疼，更没有一个人在为我的孩子感到悲哀。 等我缓过劲后，我踱步到常去洗衣的石桥边上，听着周遭的叫卖声，一跃而下。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之。 我从没想过我还能活着，所以当我睁开眼时，我以为到了阴曹地府。只不过，这地府还怪亮堂的。 但当我撑着要起身的下一秒，我就知道，什么阴曹地府啊？明明是我没死成。下腹处传来的疼痛不会骗人，浑身的酸软也不会骗人。 我坐起来看到整洁明亮的房间时，还有些恍惚。除了那年因为陆元的关系我被宁家人善待时短暂享受过这样的环境，我已经很久没有住……不，甚至是没见过这种房间了。 是谁救了我？总归，不会是那闹着要休妻的死鬼。 不多时，一个丫鬟端着药进屋，见我坐在床边，唤道：“宁姑娘，你醒啦？” 她知道我的姓氏！ 我奇怪地望向她：“你家主人是谁？” 我没什么朋友，当初陆元给我介绍的公子小姐们，在他被赐婚后就与我断了联系，若真是有这等人脉，我豁出性命也要为自己拼一拼，何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丫鬟听到我的问话，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转而端了药到我身边：“宁姑娘，大夫说您身子骨太弱了，还是先喝药吧。” 背后之人始终没有露面，我心中不安，但却没有怀疑过。毕竟我孑然一身，既然认识我就应该知道我被母家所弃，宁府不会管我死活；我被夫家休了，更何况那也不是什么能付赎金的好人家。 我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能住在这样好的房子里都是奢望。 对方若是真对我有所图，就大错特错了。 直到在院里住了三天，我才见到了救我的人。 那时，我正坐在门前和丫鬟说笑，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男人。 说来真是巧，十五岁时他短暂地救我于水火，十六岁后我就没见过他了；今年我三十二，没想到又是他救下了我。 不同的是，十五岁时，我对他更多的是好奇，还带点崇拜和胆怯，而今见到他，心里如死水。 另一方面，我如今憔悴枯槁与那时候天真的模样没法比，而他呢？他还是那般风姿绰约，只不过是多了些沉稳深远，多了些包容优雅。 陆元没有屏退丫鬟，缓步走到我跟前，他那天说了很多，说对不起我，说不知道我这十几年过得这般痛苦。 我只是笑笑，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我的谁，没必要对我负责。那十文钱的情谊，他早就在我十五岁之后的那一年，翻了好几倍还给我。 我想得很明白，就算没有他的介入，父亲、母亲也不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他说：“等你养好伤，我再送你去别处，离皇城远远的。”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我没有拒绝。我别无长处，想过要死，还没死成。 我想着，这或许就是老天爷要给我的礼物，那我何不接受？ 然而，就在两天后，长公主带人闯进了别苑。 不等我解释，她一口一个“贱婢”咒骂着我与我的姨娘，两个侍卫死死压着我，那位李嬷嬷更是毫不犹豫对我用刑。 其实他们不必像犯人一样押着我，我早已习惯低下我的头颅，也早已习惯求饶。 但没有人给过我机会，我的牙齿似乎是飞了出去，连我的神志都开始恍惚起来。 在我快要昏迷之前，我听见长公主说：“在驸马来之前，给做成自缢的模样，手脚干净些。” 我心中苦闷，陆元救了我是没错，可他也害了我。 罢了，这条命，我还给他。 我已经走不动道，任由侍卫拖着我进了厢房，任由丫鬟将白绫缠绕在我的脖子上，也任由他们踢开凳子。 好疼啊，但到底是脖子更疼还是脸颊更疼，我已经分不清楚。 …… “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人弹劾，皇帝会怎么想你我二人？” “那还不是你把这贱人带到别苑打我的脸？” “我只是想让你吃醋，没想让你杀人！” “我怎……我怎知……罢了，找个地方埋了吧，也算是本宫的一份心意了。” “你往后莫再这般冲动。”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 我的心疼得要命，当年他救下我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说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可我知道并不是那样。 所以，他另娶长公主，我也不觉得内心有多难熬，甚至生不出伤心或是嫉妒的念头。 然而，此刻我才懂，就连当年他说，“愿你平安喜乐”，也都是假的吧。 …… 我在一片漆黑中醒来，像是在轿子里，又像是在船上，摇摇晃晃始终不安稳。 我躺着，忽然想起昏迷前听到的“埋了”，立刻费劲力气拍了拍头顶的木板想要出去。 外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将棺材放下。 我又用力敲了几下，可没想到，直接引起了慌乱。 “诈尸啊！” “诈尸了！快！快禀报长公主！” “莫慌！先用钉子钉住棺材。” 我越是敲打木板，他们的动作就越快。 我渐渐没了力气，感觉到他们又把棺材抬起，听到他们约好不会和人说起“诈尸”的故事。 我躺在棺材里，静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睁着眼睛，却看不到光明；努力喘息，却吸不进空气。 指甲一下又一下划在木板上，我多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救救我，我不要“平安喜乐”，只想有尊严地活下去。 或许，我是说或许，我就是不被祝福的吧。 第51章 造梦者 林向晚从游戏舱出来后，第一时间是坐着发呆，嘴唇微微颤动，过了几秒，眼神里才逐渐有了光。 她的眼中忽然泪光闪烁，紧接着，豆大的泪珠从她脸颊滑落。 这不是属于她的情绪。 清晰认识到这一点以后，林向晚连忙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试图将情绪压制回去。 她的内心就像是被恶魔蚕食过一般，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痛感。 在宁溪的一生里，真正的欢愉只有一年，如同镜花水月。她那么努力地活了三十二年，到头来都成为了一场空。也难怪，在副本空间里的宁溪很少表现出攻击性。 《冲冠一怒》是个陆元制造的谎言，哪怕宁溪没想过要谎言成真，身边的人也在不断给她灌输着念头，试图让她相信她可以被偏爱。 有些人，是真的混蛋啊。 “还好吗？”熟悉的，独属于陈洄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林向晚“嗯”了一声，撑着游戏舱的边缘站起来，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房间里熟悉又陌生的物件，突然问道：“陈洄，我记得《重回》里的副本，同一玩家虽然不能重复进入，但不同玩家是可以进行选择的，对吧？” “游戏规则是这样。” “那……还会有人遇到辛谷兰、范逸明和宁溪吗？”林向晚犹豫着问道。 《怒发冲冠》是她最新玩的副本，宁溪看着她的眼神还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一旦想到宁溪原以为自己解脱，可下一秒又回到副本的第一天，她就觉得难受到说不出话。 陈洄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如何看待我？” “你不是说，你能预知未来吗？”林向晚顿了顿，“所以，我在问你未来。” 林向晚怀疑过陈洄的用心，但直到现在，她还没发现陈洄做的这些有什么伤害。反而正是因为陈洄的存在，才让她起了心思去探查《重回》里那些不对劲的地方。 陈洄像是在考量什么，半晌后说道：“遇到你之前，他们在无数个轮回里挣扎。遇到你之后，这些副本就不会存在了。” “为什么？”林向晚愣了愣，忽然想到钱北和她说过的番外话题，立刻追问道，“是因为我得到了他们的记忆吗？” “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执念。” 每一个人都会有执念，身怀执念的人死后，强烈的会留在人间飘荡，这就是寻常意义上说的鬼。 随着执念的强度不同，有的鬼会在原地逗留最终被黑白无常带回地府，有的鬼会想办法自己去解决执念的源头，还有的鬼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最终伤天害理。 当陈洄用“执念”来定义《重回》里的那些核心NPC时，林向晚的茫然都有了答案。 因为是执念，所以他们可以成为副本的主人；因为是执念，所以在和解以后副本就不存在了。 “那如果，没有解除执念呢？”林向晚轻声询问，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继续轮回。”陈洄顿了顿，又道，“有人觉得《重回》就是梦魇为了超度亡魂创造的世界，所以，叫他们‘造梦者’。” “你说的‘有人’是谁？”林向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要是有玄门之人发现《重回》里的NPC核心人物都是亡魂，哪怕再怎么不确定《重回》存在的意义，也一定会上报，而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连“造梦者”这样的定义都出来了，怎么可能她大师兄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只把《重回》当恐怖游戏？ 这一次，陈洄同样陷入了沉默。只不过，她的犹疑并没有持续太久：“你说了，你问的是未来。” 林向晚微微挑眉，到目前为止，她更觉得陈洄像是玄门世家的哪位大能，只是因为没办法直接出面救世，所以才找了她这么一个小菜鸡先去探查。 跳过这个话题，林向晚专注于那些NPC的结局：“轮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轮回？” 一次记忆的回顾就足以让林向晚本人受不了，要是当事人一次次记忆叠加，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没人知道《重回》到底要做什么，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放任《重回》继续发展下去，结局就是灭世。” 即便是魂魄，也有能承受的情绪极限。比较典型的案例就是在情绪达到顶峰时化为厉鬼，度化普通的鬼与厉鬼就有着本质区别了。 如果把《重回》的每个副本核心都看作是一个厉鬼后备役，难怪陈洄会对《重回》战战兢兢。 林向晚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师门群，大师兄和二师兄最近都有各自的事业在忙，相同的是，他们都还没接收到关于《重回》的信息。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扒拉了两下，林向晚问着陈洄：“现在，《重回》的问题是我自己发现的，那我告知别人，就不存在泄露天机了，对不对？”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陈洄的答案在林向晚意料之外，她还以为，对方会给她一些方向，没想到竟是全权放手让她自己去处理。 林向晚琢磨了一下，还是如实将自己在《重回》中遇到的情况都在师门群里说了。 林向晚特地强调了玩家在玩过《重回》以后的成瘾问题。这是目前为止，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让玄门人重视起来的切入点。 除此之外，才是剧情引发的效应。包括但不限于每次自己玩的是什么副本，遇到的是哪个NPC，主要剧情是什么以及后面的回忆剧情。 她没有供出陈洄，只说自己是无意间因为朋友们谈论起这个游戏才去玩的，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 林向晚重点@了司文云，告知司文云，她在边昭的房间里就发现了《重回》的游戏舱，所以查证边昭前两天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的情况下，《重回》的风险度就更值得评估了。 第52章 开挂质疑 发完消息，林向晚一边等着师兄们的回复，一边默默打开了《重回》论坛，在剧情攻略板块里发了帖子《淼淼，你好，这是属于宁溪的故事》。 林向晚始终记得，她答应过范淼要去问问宁溪是不是自愿被陆元养在别苑，虽然她没有问，但宁溪的记忆告诉了她答案。 《重回》的好友系统没办法通过姓名和历史同玩记录增加好友，只能通过绑定的论坛ID，所以林向晚能想到的和范淼“对话”的方式，就是论坛发帖。 作为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林向晚在帖子里详细讲述了《冲冠一怒》的由来，那是所有人都认为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却也是这个副本最大的谎言； 讲述了宁溪的名字由来，那是不被人所期待的孩子，是被恶意中伤、鄙夷的孩子，是历尽千帆归来却只想过好自己生活的人； 讲述了宁溪的一生，她感激于陆元的救赎，却没想过要和对方产生更多联结，直到几次濒死都与他相关，她才想要他的命…… 在林向晚的笔下，《冲冠一怒》里每个晚上出来吓人的女鬼，有凄苦的身世、凄凉的一生。 帖子一经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来了。 【说相声的球：笑死我了，上恐怖游戏来写同人文来了？】 【可爱熊宝宝：楼主文笔挺好的，如果不是因为在副本里差点被扇出脑震荡，我可能就信了。】 【雪燕1234：没玩过这个副本，看得我眼（bing）泪（mei）哗（you）哗（ku）的。】 【zhangc996：有这个副本？还挺想感受一下的，但搜了一下没显示。】 前面的三四百层帖子还在讨论林向晚写的《冲冠一怒》剧情，这个初级副本给很多玩家都造成了心理阴影，因为最初进入游戏的氛围并不算恐怖，甚至全程都看不到鬼怪，但后期的死亡节点一环接一环，环环紧扣。 可逐渐重点就开始歪了，没玩过的人想去见识见识，也想看看宁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却发现这个副本无法进入，这在《重回》论坛里还是第一次出现。 在五百层左右，终于有人开始关注到了发帖人。 【木木木头人：我晕，楼主到底怎么玩的游戏？这不是那个10分吗？】 【逍遥海：吓得我退出去看了一眼排行榜。这不是那个10分吗？】 【可萌可A：一个靠外挂上分的，也值得你们这么吹捧，《重回》真是堕落了，上次升级没把BUG修好，还能让人继续钻空子。】 aaaaaal，这是林向晚不小心按到键盘以后生成的用户名，懒得改就没动它。 殊不知，从《红白喜事》后，她就以10分的副本平均分挂在排行榜第一位。 《重回》的副本分数向来不高，能拿到5分以上就属于很好的成绩了，在《重回》玩家心里也默认10分是高不可及的分数。 以前还只有总分排行榜的时候，有一些玩家为了冲分沉迷游戏，拉低了游戏低分段副本的体验感。后来《重回》就特地出了均分排行榜，为了表彰那些高玩。 总分排行榜上的分数再高，都没有均分排行榜的名次来得吸睛。 林向晚的10分可怕到什么程度？在均分排行榜的第二位是6.9分，这个玩家在总分榜里排第3，是《重回》开服就在的老玩家，也是《重回》论坛默认的大神。 所以，当林向晚第一次通过《红白喜事》榜上有名后，还特地有玩家去搜了她的总分排行，发现她只有10分时，很多人都觉得她可能是其他恐怖游戏出来的高玩，在新人副本虐菜。甚至还有人特地开帖讨论，等她进入初级副本以后会被拉下多少分数。 没想到，这一次林向晚发帖直接让人注意到，她的总分30，也意味着在通过三个副本后，她依然是满分成绩。 这样的战绩立刻引起轩然大波，迅速引来围观的吃瓜群众。 【花开花落小奇葩：楼主哪里买的挂？不如发个链接来，我也很需要。】 【西门大官人：同上。】 【无双残断：用挂还出来炫，丢人。】 【板栗君家的菜籽油：虽然很想说一句“难道不能是人家玩得厉害吗？”，但一想到这是《重回》，我选择闭麦。】 林向晚对于那些揣测她开挂的言论并不放在心上，她想要做的又不是称霸游戏，要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她玩什么恐怖游戏啊！ 话已带到，林向晚不再有任何留恋地关掉了论坛网站，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个帖子引得无数玩家对她进行实名制举报。 林向晚想到自己决定和边昭一起进入游戏的原因，又和边昭联系了一次，独自去边家拜访。 今天周六，边家人都在。 好在边昭提前打过招呼，说是林向晚会来拜访，要不然他们还真是担心她的来意。 林向晚和边家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就和边昭一起进了她的房间。 不同于上次来边昭房间时的情况，这一次，边昭的房间非常干净，没有丝毫被脏物侵蚀的痕迹。 边昭的电脑上正开着《重回》论坛，和林向晚一起进房间时，她快步走到书桌前，直接把屏幕给关了。 尽管她的动作很快，可林向晚的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页面上的两条回复都在说“开挂”，而边昭还没有发出去的回复都是在反驳。 再一看边昭慌慌张张的模样，林向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由轻笑出声，林向晚立刻反向安慰：“别人说什么不重要，我没做过的事情，游戏也不会因此判罚我。” “你看到了？”刚问完，边昭敲敲自己的脑袋，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你一直都很厉害，各方面都是。” 边昭不是第一次展现自己迷妹的一面，林向晚莞尔，拉着她在书桌前坐下：“既然看到帖子了。我也想问问你，你最后是怎么离开副本的？” 这个问题，林向晚问过钱北。钱北说，副本剧情走完以后，他就直接离开了。 哪怕知道边昭多半也是这种情况，她还是想再确认一番。 第53章 驭部 果不其然，边昭疑惑道：“就是直接出来了啊，我和淼淼等了你一会儿，其实没多久，就显示通关了。” “你几分？” “4分。”边昭摸了摸鼻子，“我看到你是10分，说明你的贡献是玩家里最大的。” 边昭对分数并不在意，她能通关都是意外之喜，还求分数？她配吗？ 再说了，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她这副本是怎么玩通关的，就更加不会觉得游戏不公平。 事实上，《重回》的分数机制还挺客观的。苟到最后确实会有基础的存活分数，但要是全程对团队都没有贡献，还是低分玩家。 而《重回》一向的匹配原则，就是高玩带菜鸡，让大家都有游戏体验感。 所以在没有好友邀请功能以前，大多数的玩家在开局之前就知道大概会遇到什么水平的队友。 就像林向晚第一局游戏副本《红白喜事》，高玩的定位是钱北；第二局游戏副本《玩个游戏》遇到的玩家水平都不算高，是因为系统在试探她的定位。 林向晚没忘了正事，对着边昭的面相确认了几遍，如今的边昭依然是边家运气最差的人，但的确不至于像前两天她们见面时那样一脸衰样了。 “晚晚姐，怎么样？我最近能出门吗？”边昭左转转右转转，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着，但听得出来，她很忐忑。 边昭以前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出门少，可做好了准备她还是能出门遛遛弯的。可最近运气太差，她出门都胆战心惊，只能家里蹲。 不爱出门和不能出门是两个概念，她挺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没什么大碍，你日常小心点就好。”林向晚说着，立刻从怀里拿出来边家之前准备的护身符，嘱咐道，“贴身携带，防水的，洗澡也可以不离身。” “哇，姐，你太爱我了吧。”边昭感慨着，人就扑了过来。 边昭因为身体瘦弱，本就小小一只，这么扑过来被林向晚接着，看起来还挺小鸟依人。 林向晚点点头，看似敷衍实则宠溺：“对对对，爱你爱你爱你。” 林向晚很难形容她和边昭的关系。 从小她就是在两位师兄的庇佑下成长起来的，身在玄门，她很少有固定的朋友。就好像……如果一旦会读心，总会在一个人身上发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 她也不是想找什么完美无缺的人当朋友，可有些人，她看一眼就知道她无法忍受，所以根本不会深交。 边昭给她的感觉则不同，或许是因为在蜜罐子里成长起来的缘故，边昭本就天真纯良，另一方面边昭黏着她的样子很像是妹妹，满足了她一直以来想要有个小辈的念想。 有的人认识再久都无法信任，有的人一见如故就很投缘。林向晚和边昭就属于后者。 在确认完边昭的情况后，林向晚就打了个车去找谢山。 两位师兄都在群里回了她的消息，只不过，谢山那边刚好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与她提过的面相骤变有关，而且当事人刚好是《重回》的游戏迷，所以才找她去了解更详细的情况。 林向晚到特殊部门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遗世而独立的驭部副部长。 “春哥！”林向晚关上出租车车门，招手喊道。 黎春闻声望来，朝着她微微颔首，几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嘴角，算作微笑。 黎春的长相和他的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 当年他的父亲离家打工，母亲怀着他在老家养胎，却没想到在第二年的春天就传来了他父亲出意外亡故的消息，他的母亲因此受了刺激，生下早产的他。 “春”是他爷爷给取的名字，一是因为他在春天出生，二来也是想以这个字纪念一下他的父亲。 黎春小时候因为长相白净、名字温柔，没少被误认为是女孩，所以上了高中以后他毫不犹豫就去申请了军校，当了几年兵，又在机缘巧合下入了玄门，进入特殊部门。 黎春不是天赋型选手，却贵在坚持。别人愿意用一年时间去打基础，他就用一年时间日夜打基础，主打一个卷死同门。 黎春进入玄门的年纪偏大，却硬生生靠着努力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更让人诧异的是，那时他还是卜部的成员，却因谢山救了他一命，申请调到当时人员凋敝的驭部，开始学习他不擅长的驭鬼之术。 黎春前几年就成了谢山的左右手，还帮着林向晚去过两次家长会。真别说，就黎春那黑老大的架势，还帮着林向晚挡了不少烂桃花。 见林向晚走近了，黎春解释道：“谢哥忙着在研究《重回》，让我来带你进去。” 特殊部门大隐隐于市，开在了市中心一等一的写字楼里。表面上看着像是一群金融精英，实则天天关起门来画符、驭鬼。 只能说，得亏部门里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这才避免了被楼上楼下的人投诉。 林向晚与黎春这对组合反差过大，引得周围人频频回眸。这……怎么看怎么像大小姐出游，黑脸保镖在前面开路。 幸亏林向晚开朗活泼的模样不像是被绑架的，不然指不定得有多少人想来问问她是不是受到了胁迫。 到26楼开门时，大大的鬼画符LOGO映入眼帘，非常震撼，也展现着领导的不凡审美。 黎春站在打卡机前，识别了人脸和指纹后，单面玻璃门缓缓打开，LOGO墙从中间直接分离开，现出门后的新世界。 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前台小哥，一边接着电话，抽空还跟黎春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在林向晚身上时，带了些打量，但更多的是疑惑。 林向晚目不斜视跟在黎春后面直接往驭部走，她上次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大师兄太忙，就算有什么需要见面的情况，他们也大多数是在他执行任务的间隙去找他，很少来办公点。因而，新人不认识她实在再正常不过。 “哟，是小晚妹妹啊，好久不见。” 随着一道清亮的女声，林向晚直接被揽进怀里。 第54章 不谈苦劳谈功劳 林向晚168cm的身高并不矮，饶是如此，一旁迎上来的女人也比她高了至少半个头。 “卿姐。”林向晚不动声色地往外边撤了半步，一脸乖巧地喊道。 “唉，多见外呀，都说了，喊我卿卿就好啦。”白卿说着，像是没看到对方的动作一般，又贴了上来，捏了捏林向晚的脸颊，“老大现在忙着呢，你有什么事跟姐说，姐给你处理。” 白卿长得非常漂亮，前凸后翘又性感，妥妥的出街女神，却是驭部鬼见愁。原因无他，只撩人不负责罢了。 林向晚第一次见到白卿的时候就被调戏到脸红且心跳加速，被谢山发现后，谢山竟然拉着白卿来给她做脱敏训练，说是怕她哪天被其他男人的美色所诱惑。呵，男人？男人比得上白卿吗？那身段、语调、态度，比海王都要高出好几个等级。 林向晚现在见到白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好逗弄了，但心理阴影没那么好克服。每次见到白卿，总是会不自觉地开心，夭寿了！ “谢哥让我直接带人进去，你就别费心了。”黎春叹了口气，手一伸，直接挡住了白卿接下来的攻势。 “行吧。”瘪了瘪嘴，白卿看了眼被黎春护在身后的林向晚，小幅度扭了扭，嘱咐道，“小晚一会儿忙完了，可要来找姐姐玩哦。” “拜拜。”林向晚说着，头也不回地跟在黎春后面进了另一条走廊。 拐过弯，再也察觉不到背后的探照灯注视时，林向晚彻底松了口气，长叹一声，算是解脱。 黎春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头顶响起：“白卿就是爱玩了些。” 林向晚意识到黎春是在解释，立刻应道：“我知道，我就是怕我沉迷美色。” 黎春愣了愣，脸上闪过思虑。 见状，林向晚心中警铃响起，赶紧又加了句：“我不需要脱敏治疗了！真的不用！” 黎春以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丝毫不提刚才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长廊走到尽头，黎春从怀里取出一道符纸印在门上，红色的朱砂渐渐隐去，待朱砂全然消失的刹那，黄纸从门上掉落下来。 最让林向晚意想不到的是，黎春竟然蹲下身捡起已经没有任何用处的黄纸，叠好后重新放回了怀里。 “春哥，这是……” “谢哥说了，保护环境，人人有责。这是丹部前阵子研发出的特殊符纸，可以重复使用，不会在失效后自燃。” 像特殊部门的特殊房间，一直都需要特殊符纸才能打开，这种符上赋着个人的玄力，相当于是特定的一次性钥匙，确保部门里的重大机密不会遗失。 不谈别人，就说谢山自己的办公室，每年要用掉的符纸量都大得吓人。 林向晚一听，眼睛都亮了：“春哥，你这有多的符吗？” 房门刚好打开，谢山无奈地揉着太阳穴：“又来我这薅羊毛了？” “哪能啊？”林向晚笑嘻嘻的，全然没有被戳破的尴尬，“这符纸既然是丹部新品，又这么好用，直接在你们内部已经先行推广，肯定不会便宜。不便宜的东西，怎么能说是羊毛呢？” “你就贫吧，这符纸再过段时间就会在玄门普及，到时候你想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言下之意，目前还是内部使用，所以没法给她开这个后门。 对谢山秉公的态度早有了解，林向晚得到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 此时，谢山朝着黎春微微颔首，黎春顺手关上房门，把师兄妹的谈话空间都留了出来。 突然只剩下他们，林向晚多少有点胆怯。 说起来，他们师兄妹三人的长相都是出奇地一致——柔弱、无辜、不具备攻击性。 谢山从小是个病秧子，哪怕后来因为入玄门改善了体质，那种要死不死的气还是悬在那里，和他吵架都要掂量掂量会不会被碰瓷； 司文云和林向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都拥有娃娃脸，不显年纪，和人沟通的时候也不好发挥。 但对林向晚而言，两位兄长都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小时候她上房揭瓦不会被体罚，却会被叫去抄经书。要知道，她那个时候连笔都握不好，抄出来的经书都是蚂蚁爬，谢山就把她抄的经书放在家里的保险柜，美其名曰做纪念，每一年过年都要拿出来欣赏一番。 也就是这几年林向晚到了青春期，两位师兄怕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才没接着造作。 谢山越是风平浪静不言不语，往往后劲就越大。 明白这一点的林向晚怎能不慌？ “慌什么？”一看她的动作，谢山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林向晚暗道，和师兄关系太好也是一种罪过。她的心思向来是瞒不住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分析出个一二三四来。 讪笑着上前，林向晚索性不藏着掖着了：“大师兄，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说，我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林向晚表决心的状态像是马上就要冲锋陷阵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面临什么世纪难题。 谢山白了她一眼，看她还在装傻，便直奔主题：“你上次问我《重生》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我没有！”林向晚咬紧牙根，一本正经地说道，“游戏是别人让我玩的，我玩的时候确实觉得奇怪，但没想太多。” 《重回》是陈洄以谢山有危险为由让她去玩的，所以她这么“坦白”不算说谎。 林向晚从不怀疑两位师兄会帮她挡住一切危险，越是如此，她越是希望自己也能做点什么。这个游戏，她接触的时间比他们长、了解的内幕比他们多，有陈洄在身边，她相信，今后她能够接触到的信息面也会比他们超前。 既然如此，她就更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为师兄们排忧解难了。 谢山没从林向晚脸上看到说谎的迹象，而且这次又是林向晚主动提到了《重生》的信息才让他们有了新的探索方向，不谈苦劳，她都算立下大功了。 第55章 特殊案例 “我这里接到一个特殊的案例，和你说的游戏有点关系。”谢山领着林向晚往办公室深处走去，跨过屏风，里面安置着一张病床，边上的仪器都在正常运作。 林向晚猜到谢山会带她去见见那个因为游戏改变了运势的人，却没想到那人已经像个活死人一样，更没想到这还是个熟人！ “钱北？”林向晚惊呼出声。 “你认识他？” “我在《重回》的第一个副本，就是和他一起玩的。”林向晚说着，上前查看他的面相，又是一惊。 她当时在游戏里之所以帮衬着钱北，就是看出钱北是善缘面相，这样的人多半会一生顺遂。然而，如今的钱北面相之中皆是死气，竟是油尽灯枯之兆。 《重回》在角色塑造时确实会对玩家面部进行微调塑造，但多数时候是在年龄感上更贴合角色。林向晚此前并没有在现实世界中接触过与她同玩副本的玩家，还是通过边昭的面相才确认了这一点。 这也意味着，即便会有容貌带来的面相偏差，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谢山找她来之前就说过，钱北的面相出现骤变…… 想到这里，林向晚不禁问道：“你是看了他之前的视频或者照片，发现他面相变化的？” “起因是他爸。”谢山微微皱眉，解释道，“他爸是K大医学院的院长，你也知道，医院这种地方出事的概率会有多高，所以钱院长之前就和卜部的人有过合作。钱院长前段时间一直在出差，昨天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他儿子还在游戏舱里，因为他儿子经常做游戏测评，家人也都支持他的事业，所以没去打扰。但等到今天中午发现他根本没从游戏舱里出来的迹象，这才察觉到不对，立刻把人送到了医院，什么病症都没有的情况下，他的器官都在快速衰竭。” “所以联系了卜部？”去收尸吗？后半句话林向晚没好意思问，但她的眼里写满了这句话。 “那倒不是。”谢山继续说道，“钱院长的本意是想通过各种渠道看看能不能找到问题，刚好有个卜部的同事在附近，就顺道过去看了一眼。据说，他当时身上残留着多种鬼气。” “鬼气？”林向晚凑近钱北，鼻尖都快抵到钱北的脸颊了，也没察觉到半分鬼气。 说时迟那时快，林向晚被谢山拎着后衣领子往后拽，她张开手平衡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着。 因为动作太快，林向晚还以为是有什么危险，定睛一看，钱北还是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钱北，房间还是那个冰冷到没有半点人气的房间。 “大师兄，怎么了？”林向晚相信师兄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而且谢山的表情确实算不上好，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谢山的目光在林向晚和钱北身上游移片刻，语重心长道：“小师妹啊……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虽然他现在躺着不能动，但你也不能太主动了。” “什么？”林向晚直接上演目瞪口呆。 “刚刚都快亲上去了。” “那不是你说有鬼气吗？” 一来一回几句话，尴尬的气氛不但没有被化解，反而变得更加诡异。 倒是被误解的林向晚实在没忍住，笑了个满怀：“大师兄，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被美色所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谢山不是只担心林向晚，事实上，因为小时候跟着师父处理过不少因为情感纠纷引起的灵异事件后，他对男女关系就一直很谨慎，生怕稍有差池就搭进去。 谢山一直到现在都母胎单身，与这些观念也有着直接关系。就连白卿都评价，他这样的男人，艳鬼来了都撩不动半分。 以为林向晚动了凡心，差点就要把人赶出去的谢山收了收心思，把话题扯了回来：“连你也感觉不到鬼气的存在吧？” 对鬼气的分辨能力会随着道行的提升而变强，却也有例外。比如林向晚，她在没有道行时，就能够察觉到鬼气的存在，天赋异禀。 谢山虚长她20岁，都不敢说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胜过她。 人们常说的人鬼殊途不是没有道理，因为鬼气沾染对常人的影响很难估量。影响时间短则数月，长则数年。效果这方面还要根据鬼本身的属性而定，遇到一些善鬼还好说，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遇到倒霉鬼、厉鬼，情况就危险多了。 既然卜部的人在今天上午还察觉到了钱北身边有多种鬼气缠绕，不用特殊手段做驱逐，就不可能出现鬼气全然消失的情况。 谢山的问题表明了，他们确实没有用特殊渠道对钱北的鬼气进行处理。 林向晚沉吟片刻，犹豫道：“有没有可能，那本来就不是鬼气？” “嗯？” 林向晚想到的是第一次去边昭房间时的场景，她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忽略过去，连忙告知谢山，自己曾在边昭的游戏舱里捕捉过一丝诡异气息。这气息，与她曾经接触过的都不同，飘忽不定且难以定义。 更重要的是，那气息……非常像鬼气。 谢山对林向晚的能力很信任，可在这个问题上，因为见过钱北鬼气的人只有卜部的同事，现在已经无从查起，所以很难立刻下决策。 不过，有林向晚的提醒，他也察觉到，大家可能进入了误区——他们在接到这件事情后，一直在围绕钱北和《重生》去查，换个思路，要是《重生》对每个玩家都有影响，他们也可以去其他人身上查证，以此反向解释钱北现在遇到的状况。 谢山迅速梳理了目前面临的状况，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师妹，警告道：“最近你别再玩游戏了。” “为什么？” “既然知道有危险，就不要再涉险。” “既然我能帮上忙，为什么不让我去？” 谢山转过头来，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你前面，还有我和文云。” 谢山的意思很明显，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师妹的风险把控两位师兄会帮忙做好。 他们欣慰于她的成长，但依然希望她能在舒适区里蹦跶，而不是在雷区蹦迪。 第56章 引路人 不开玩笑，在这一刻，林向晚觉得无父无母有时候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的拘束和管制。 可转念一想，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师兄们对她的保护。她不正因为陈洄说谢山在《重回》遇到了危险，才跑去玩了这个游戏吗？ 谢山身体瘦弱，在面对林向晚时却往往“父爱如山”，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在这一点上，司文云也同样如此。 也难怪常有人调侃他们，真是把林向晚当女儿在养了。 每次进入副本的时间不会超过3个小时，两位师兄都是大忙人，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林向晚要是真想瞒天过海，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或许会辛苦一些罢了。 但当着谢山的面，她的谎言说不出口。 轻叹了口气，林向晚看着病床上要死不活的钱北，喃喃道：“师兄，你的担心我都懂。可如果《重回》真的拥有影响现实的力量，那我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没让你独善其身，你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但不包括以身犯险。”谢山摆了摆手，“我和文云已经商量过了，这事你不要插手。” 他们师兄妹三个，在自己的人生上一直都有很强的自主选择权。谢山很少这么独断专行，他越是如此，说明这次的事情风险越大。而他正是窥见了背后的种种，才不得不小心警惕。 谢山的秉公无私，是他愿意冲锋陷阵，是他愿意奉献自我，可这不代表他没有想要好好守护的人。 不及林向晚细想，心中一阵抽痛传来，像是有针在扎着，密密麻麻又细微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连她的指尖都麻了起来。 林向晚的脸色微变没有逃过谢山的眼睛，他顿时紧张了起来：“身体不舒服？怎么回事？” 玄门中人，小病不常有，况且林向晚又是刚从《重回》里出来，谢山难免就一惊一乍了些。 关键在于，林向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不能说自己心痛吧？这回答，在眼下这情景下说出来，多多少少显得过于矫情。 轻轻按在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不快不慢，没感觉有什么大问题，而且那种心痛的感觉正在慢慢褪去。 “没点不舒服，哪能叫年轻人？你就别操心了。”缓过来以后，林向晚朝着谢山摇了摇头，用眼神瞥向钱北，接着又道，“现在怎么和钱院长交代？” “尽人事，听天命。”谢山淡漠道。 能和特殊部门打交道的人，都已经接受了非自然现象的存在。关键在于，有的人只当自己是旁观者，有的人却随时做好准备成为局中人。 钱北的情况本就特殊，说句不好听的，钱院长在联系特殊部门的人时，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林向晚看着钱北毫无生气的模样，想到了他们在游戏中见面的场景。 那时，他笑嘻嘻地问她，她是不是变魔术的；副本结束后，她联系他，他一如既往地温柔慷慨，不曾向白薇那般怀疑她作弊。 林向晚抬眸，声音一沉：“大师兄，钱北的命运不该是这样。你说过，改命者需要付出代价，那《重生》的代价呢？” “驭部和卜部联手接下了这次的案子，等方案通过就会有人去游戏。” “可他们的权限只够进入新人副本，从新人副本到初级、中级、高级，甚至再到特级，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况且，一旦玄门中人大量进入游戏，怎么确保不会打草惊蛇？” “所以？” “我是最好的人选。”林向晚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大师兄，我不但可以保护好自己，还能成为你们的引路人。” 特殊部门的人都有一技之长，林向晚想要打头阵，并不是想要抢功劳或是看不起他们的能力。而是她现在已经很明确，《重生》不是一般人能抗衡的对象。 如果不解决《重生》的问题，世界会一团乱。到时候，谁都没有活路，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像钱北这样躺在病床上，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像他爸那样期期艾艾等着结果的活人。 “这件事……” “这件事不是没有商量，我已经超度了三个副本里的亡魂，成功率高达100%。”林向晚摆出自己的战绩，小心措辞，“既然我有经验，为什么不能和我合作？到你们掌握更详细的情况后，我可以退出计划。” 谢山看出，这次林向晚是铁了心要掺和到这件事情里来。 家里的小师妹能够独当一面，固然是件好事，但他并不希望是以冒险的方式来实现。包括司文云一直带着林向晚处理简单的灵异事件，也是为了能够逐渐提升她的实力。 二人的谈判陷入困境，谁都不肯让步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又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林向晚丝毫不怵，压根不担心谢山会发怒。再怎么不满她的态度，他也只会因为正义性问题自己憋屈、难受。这点自信，林向晚还是有的。 就在师兄妹协商不到位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还伴随着呼喊：“老大，亭亭准备好啦！” 声音是熟悉的妩媚女音，一听就是白卿。 谢山迅速走到门口，门拉开的同时，贴在门上的符纸就掉了下来。 林向晚探头看了一眼符纸，还是那个循环可利用的符。 与此同时，谢山无奈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办公室门口贴传音符。” “知道啦，知道啦。”白卿说着，又往林向晚那儿抛了个媚眼。 谢山习惯了白卿说到不做到，满嘴跑火车，直接忽略她的表态，招呼着她边上的男人：“资料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哥，你放心吧。”靳蔚亭冷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林向晚在背后戳了戳谢山，小声嘟囔：“看看你们部门，把小太阳都逼成什么样了，来你这儿三年不到都快成冷面阎王了。” 林向晚说话声音再小，在场几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卿素来没脸没皮惯了，十分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靳蔚亭则像是没听到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 瞟了一眼始作俑者，谢山轻斥：“别闹。” 林向晚做了一个拉链拉上嘴巴的动作。 第57章 胜之意外 目前驭部的编制里，靳蔚亭算是最小的成员，比林向晚也大不了几岁。刚入职的时候他很爱笑，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所以有了小太阳之名。 靳蔚亭刚进特殊部门的时候不算起眼，整体成绩也不好，要不是谢山留下他，恐怕会被直接刷下去。 这两年里，靳蔚亭是部门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也因为不要命的打法几次重伤差点去见阎王。但他换来的，是能力迅速提升，就连天赋也是屡次突破，成了驭部的小传奇。 谢山随机问了几个关于《重生》的问题，靳蔚亭都回答得不错。 虽然看着像小考，但靳蔚亭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半分紧张或者不耐烦，整个过程都保持情绪稳定。 从谢山问第一个问题开始，林向晚就意识到，靳蔚亭是这一次驭部派出一探究竟的人。 等他们问答环节结束，林向晚立刻暗示：“大师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白卿也会去，只不过两个人是进入不同的副本。”谢山说道，“你提供的消息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他们进入副本以后就会寻找核心NPC然后进行超度。” 让那些被禁锢的灵魂得以安息，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确实算是超度的一种。 林向晚看着油盐不进的谢山，反抗道：“我和亭亭半斤八两，你担心我出事，怎么不担心担心他？” 林向晚说的还是靳蔚亭刚入驭部时的事，那时候他们切磋过几次，胜负几乎是一半一半，甚至某些功课比如画符上，林向晚的成功率还要更高些。 旧事重提，林向晚丝毫没觉得自己戳了别人的脊梁骨。要是靳蔚亭真怕输，当初就不会听从谢山的安排跟她比试。 也正是通过靳蔚亭输掉比赛后的态度和展现出的心性，让谢山最终决定留下他。 可今时不同往日，林向晚这几年跟在司文云身边被保护得很好，靳蔚亭却是频频出生入死，靠实力脱颖而出。 因此，谢山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他现在能打三个你。” 林向晚张了张嘴想反驳，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靳蔚亭了，靳蔚亭在谢山手下的成长显而易见，单是气场就发生了巨大变化。 林向晚能察觉到《重回》里的诡异，这一点对特殊部门开展工作很重要，但他们确实都没想着让她再参加接下来的事。 谢山的情绪不显山不露水，但靳蔚亭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无奈，第一时间朝林向晚发出挑战：“要比比吗？” “嗯？”林向晚一脸茫然。 “要是你输了，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靳蔚亭说话的态度很是冷淡，且根本没有提到林向晚赢的可能性，事实上，在场的几人也没想过她会赢。 林向晚不想比试，尤其是不想在谢山面前和人比试，这总让她有一种在考试的感觉。 就在林向晚准备拒绝时，陈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和他比。” 这不是上赶子挨揍吗？林向晚硬着头皮，先是清了清嗓子，又对着靳蔚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们去哪儿比？比什么？” 谢山的眼中露出诧异，虽然他不是一把屎一把尿把林向晚拉扯大的，但林向晚一直以来都是不争不抢且不强出头的性格，偏生她在《重回》的问题上如此执拗。 孩子大了，心思摸不透了啊。 还不知道谢山把自己定义为“长大”的林向晚已经和靳蔚亭开始比起了画符。 不用谢山招呼，白卿就已经拿了好几张防护符贴在周围，免得公司被炸。 这是林向晚最有天赋的一门课，毕竟悬空画符是多少人都学不来的。可靳蔚亭偏偏选择了画符，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那个成绩吊车尾的靳蔚亭已经是过去时了，他的很多本事都是谢山手把手教授，说是谢山的半个徒弟也不为过。 悬空画符在遇到危急情况时，因为不需要符纸、朱砂等工具等支持，受限会小一些。然而，像他们现在这样说好了就是做比试的，工具方面自然是不用愁的，真正比的就是道行高低在符咒影响力上的体现。 林向晚和靳蔚亭几年前的比试方式都是单刀直入，没有花里胡哨，纯纯硬碰硬。 这一次，两个人起初都在藏拙，用攻击力低的符咒先做试探。 “小晚妹妹这资质，不入特殊部门都可惜了。”白卿站在谢山身边，一如既往嬉笑道。 谢山没有应声，林向晚的天赋确实很适配特殊部门。但是，没必要。 之前领导也和谢山提议过，要不要让司文云和林向晚到特殊部门挂职，直接被谢山拒绝了。 他们的师父失踪，与特殊部门的联合任务有关，自从师父失踪后，谢山对于师弟师妹的教育就一直以安全为主。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摇人，切忌硬刚。 留得青山在，才能不怕没柴烧。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谢山虽然有段时间没有监督过师妹的学习，可林向晚的能力底限在哪里他还是有数的。让他惊讶的是，林向晚不仅抵挡住了靳蔚亭第四波攻击，还迅速画出了两道攻击符。 林向晚不仅成符率极高，符咒的攻击性也非常强，哪怕是站在赛场之外的谢山和白卿都感觉到了压迫感。 “给她开小灶了？”白卿不禁皱起了眉。 谢山的第一反应也是林向晚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可仔细看了一下，她所有招式依然是他和司文云教授的那一套，只不过……威力不同了！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林向晚竟然用御风咒直接切断了靳蔚亭的头发。虽然只是断发，可这也意味着林向晚的攻势打破了靳蔚亭的防御。 “停！”谢山喊着，两边的人不约而同点到即止。 只不过，靳蔚亭咬紧的下巴和紧闭的嘴唇都展示着他的不服气。 谢山目光沉沉：“林向晚，你最近去哪儿进修了？” 突然被点到大名的恐惧袭上心头，林向晚一脸茫然：“啊？” 没到最后关头，其实很难说胜负。但旁观者都看得明晰，靳蔚亭并没有要让着林向晚的意思，反而是林向晚还收着力再打。 谢山迅速平复情绪，深深地又看了林向晚一眼，淡淡道：“想去就去吧。” “老大……” 谢山抬手止住靳蔚亭要说的话，嘱咐道：“进游戏以后，你们先加好友。有什么事，等出来再说。” 特殊部门不是只派出靳蔚亭去侦查，眼下孰轻孰重谢山分得清。支走林向晚，才更方便他去查一些事情。 认同来得猝不及防，林向晚乐呵呵地与靳蔚亭准备进游戏，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大师兄列进了怀疑名单。 第58章 冷血动物1：违反课堂纪律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 短暂的提示音过后，林向晚迅速输入靳蔚亭的论坛ID加了好友。 “我们玩哪个副本？”出于礼貌，林向晚问道。 “你直接开，跳过新手和初级，按照TOP级别去玩。”靳蔚亭回应。 林向晚看了看她的选择列表，或许是因为平均数值高的缘故，她已经可以挑战高级副本了。 她也很好奇，高级和初级会有什么不同，便不假思索地按照最高级选项点击随机进入。 角色信息： 您是蔷薇学校的一名学生。 不是说副本等级越高，信息会越明确吗？就这一句话？ 林向晚目瞪口呆地看着角色信息，刚想说要不要这么离谱，人已经被传送到了教室里。 讲台上有一位穿着黑色裙装的女老师正在讲解古文，她的头发高高盘起，用簪子固定在脑后，背影显得温柔大方。她的声线很温柔，带着些春意盎然的味道，手写的板书清晰明了，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看不出任何恐怖氛围。 这样的场景不适合有交谈，但很快，一道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向晚？” 趁着无人注意，林向晚借着记笔记的动作，快速向后扫了一眼，在右后方看到了同样在低头写东西的靳蔚亭。 悄然在桌上画下传音符，他们两个若无旁人地开始交流起来。 “我的角色信息只说是学生，你的呢？” “我的也是。” “同行的玩家很可能也在教室里，先别打草惊蛇。” “好。” 就在二人传音的过程中，台上的女老师突然放下粉笔，转过头来。 曼妙的身姿，却顶着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卧槽！”坐在第二排的一个男人忍不住惊呼道。 女老师和蔼的笑容瞬间变了模样，她掷出手中的粉笔，扬声喊道：“去后边站着去！” 疤痕在她的脸上很是可怖，配上她阴狠冰冷的语调，瞬间让人觉得身处零下环境的冰库。 什么温柔？不存在的！ 只要是经历过副本游戏的玩家，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触怒NPC。 偏偏男人一点不带犹豫地敞开姿态，直接靠着椅背，老神在在：“你凭什么指挥老子？上你的课吧。长这么丑，还出来吓人。” 原本林向晚还想着，要是男人也是玩家，又是无意之间发出声音，要不要想办法救一下他。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她立刻歇了心思。 虽然她没有看到他的面相，无法通过玄门之术判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单凭他这以貌取人的评价，她就不想搭理了。 女老师被说“丑”以后，脸上的疤痕仿佛活了一样在蠕动着，原本深色的伤疤也开始往下滴血。 黑夜里的恐怖本确实很吓人，但这种岁月静好的状况下突然出现的变故也够让人胆战心惊。 “去后边站着！”女老师说着话的同时，双眼也开始变红。 口出狂言的男人动作收敛了一些，站起身时却又狠狠踹了一下桌子，吐了口痰到地上。 他不但没有往后走，反而径直穿过讲台，走到了教室前门，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教室门，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他的手指不自然地在裤缝处摩挲了两下，掩饰着紧张和不安，可脸上依然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还恶狠狠的样子。 “垃圾！杂碎！坏孩子！”女老师盯着他的背影，恶狠狠地骂道。 就在林向晚以为女老师会动手时，教室门像是被风吹上一样，发出“砰”的一声，透过靠走廊一边的窗户，外面突然变成血红一片。 “啊！”男人的尖叫声极具穿透力，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颤。 林向晚眼尖地瞥见前方座位上有个女同学的腿在微微颤抖，估摸着也是玩家。 下一秒，红色褪去，教室门被再次打开。 这一次，教室门口不再空空荡荡，而是站着一个独眼的老人，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缝缝补补布满补丁，佝偻着身躯的样子像极了过马路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去搀扶的形象。 当然，前提是忽略他右手提着的人。 老人没有看任何一个学生，只是站在教室门口，冷冷淡淡地宣布结果：“廉谷同学违反课堂纪律，必须要处罚。” 女老师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露出完美的笑容：“您说得对。” “继续上课吧，孩子们需要好好学习知识。”顿了顿，老人又道。 女老师朝着老人鞠了一躬，恢复了之前理智，声音又变得温温柔柔：“同学们，刚刚讲过的部分，还有不理解的地方吗？” 台下鸦雀无声，老人没有任何表情地关上教室门，就好像他刚才那句嘱托只是出于程序设置。 但任谁在看过他提着那个叫廉谷的男人后，都不敢再小觑他。 廉谷的脖子如同被扭断一般，毫无支撑力地歪倒在一旁，身上没有任何血迹，可他僵硬的身体已经足够说明他的状况。 女老师继续讲着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又过了十几分钟，铃声响起，她果断地放下粉笔。 “下课！” “起立！” 林向晚顺着大多数人的反应，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左腿还差点磕到了书桌。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明明是恐怖本，师生之间的流程却走得满满当当，没有丝毫偏差。 当女老师走出教室后，学生们才开始随意地聊起昨天电视、游戏，恐怖氛围荡然无存。 有一个男生突然走上讲台，拍了拍桌子，朗声道：“转来的同学可以适当聚一聚。” 男生话音落下，林向晚没多纠结就站了起来，玩家们的聚集在游戏里是必要的，毕竟经过三次副本她也发现了，互通消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同一时间，林向晚注意到之前发颤的那个女生惶然无措地在张望，后排另一个看起来稳重的男生朝着她走过去，还有几个人纷纷靠近讲台。 讲台上的男生率先走到教室门口，却也只是停在教室门口，像是在衡量什么。 后排来的男生里有一个长相凶狠、肌肉健硕的，直接走了出去。 看到他没事，其他人才纷纷行动起来，聚到了走廊尽头一个小平台上。 第59章 冷血动物2：猫腻男女 “你们好，我叫员真。”最开始发起大家聚集的男生自我介绍道。 “奉易。”这是肌肉男。 从头到脚透露着清澈的愚蠢的男生，廖尔风； 冷冰冰不太爱讲话，沉默寡言的男生，李明； 看起来有着不符合年纪美艳的女生，蒋智美； 总是脸上带笑的女生，葛锦。 林向晚介绍时，一如既往隐瞒真实姓名，用了“林晚”，靳蔚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说自己叫“谢亭”。 还有一男一女没有介绍，女生刚要开口，突然从旁边看到一个人影坠落。 几声尖叫相继响起，大家抬头一看，他们所在是二楼，刚好能够清晰看到一楼面朝下趴着刚摔下去的人，鲜血流了一地。 廖尔风下意识地想下去帮忙，就被靳蔚亭拉住了：“再看看。” “还看什么？人都……” 廖尔风刚想说人已经死了，这么看热闹不好，就看到从教学楼里走出一人，那人正是上课期间出现在他们教室外面的老人！ 老人依然身手矫健，从后面拉着尸体的后衣领。 与此同时，校内广播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廉谷，男，16岁。今日因违反课堂纪律，被驱逐。” “这也太不尊重死者了！”廖尔风低呼了一声，刹那间就与刚好抬头的老人四目相对。一瞬间，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让他没有任何能够抵挡的办法。 他哪能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吐槽，就被NPC盯上了。再有正义感，在此刻都不值得一提。 只不过，老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提着廉谷的尸体朝校门口的方向走。所有人注视着他的动作，只见他干净利落地把整具尸体都举过肩膀，然后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垃圾桶的盖子一张一合，绿色的桶逐渐透出一些深褐色，最后变成鲜艳无比的红。 “我不玩了！”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的女生突然大喊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直视着站在她身边的男人道，“元恺，我们不玩了行吗？” “你别哭了。”葛锦迎上前，似是与她十分共情，“我也挺害怕的，这还是白天呢，都出了这样的事情，晚上指不定会有什么幺蛾子。” 这样的安慰并没让女生情绪平复下来，反而加重了她的忧虑。 被她唤作元恺的的男生叹了口气，望向所有人：“抱歉，这位是我朋友希舟。我姓温，温元恺，大家叫我元恺就行。” 温元恺说罢，特地拉着希舟到一旁去安慰，那悉心的模样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像极了他的姓氏。 这一次的副本玩家众多，而且刚开局就嘎了一个，而且高级副本里的状况比起出初级副本来更难以揣摩，不符合常理的设定哪哪儿都能存在，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 最先发起大家聚集的员真双手抱胸，一副为大家着想的模样：“能玩到这里，想必大家对游戏都有一定的了解。话不多说，我认为，我们还是需要推选出一个领导者，在重要时刻能够给大家做决策。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廖尔风首先回应。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葛锦轻声细语道：“可选谁呢？” “我有信心胜任。”员真扬了扬头，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表明来意。 然而，一旁的蒋智美直接嗤笑了一声：“就你？猪鼻子上插葱，就以为自己是大象了？” “你……” “你什么你？”蒋智美接着又是一声冷哼，“刚才喊着那么多人说要聚一聚，结果到教室门口了不敢走，还要别人给先动。要真让你这样的人做了领头羊，那才是悲哀。” 蒋智美直接戳穿了员真的假面，他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但碍于这么多人看着，她又是个女人，他还真不好计较。 林向晚和靳蔚亭都默默不吭声，看着他们耍宝。说实话，就这群人再怎么算计，都算不过《重回》的机制。再怎么有人领导，没本事避免风险，那都是死路一条。 换做以往，林向晚可能会干脆利落地站出来牵头，成为最值得依靠的人。可这次不同，11个玩家，去掉他们两个进来查看情况的，9个人里有4个混球，比例大到让人丧失保护欲。 别的不提，就这蹦跶得最欢腾的几个，没一个好人。 温元恺哄好了希舟，两个人再次回归大部队。 员真顺势给自己找台阶：“既然有人对我有成见，我就不参与了，你们聊吧。” 狠话说完，员真却没有回去，而是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继续看着众人商谈，摆明是要看个究竟。 温元恺笑意款款：“刚刚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说要不要推选一个领导者做决策。”蒋智美说着，目光不经意在他和站在他斜后方的希舟身上划过，不动声色道，“我觉得，你就很好。看你对你女朋友的样子，也知道你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不是！”希舟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温元恺的表情，低声说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虽然“不是”情侣关系，可希舟的反应一看就是对温元恺有意思。 也是，要不是有意思，就希舟那胆小的状态，怎么会陪着人来玩恐怖游戏？ 温元恺没有急着说话，但目光却深情款款。 看着这俩人的状态，就三个字：有猫腻！ 那么，问题来了，当你明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一个人渣时，你会怎么办呢？ 林向晚不假思索选择拆穿，轻笑道：“他们怎么会是男女朋友呢？一个二十出头，一个都快奔四了。” 在进入游戏后，所有人的年龄状态都会根据副本做出微调。比如他们现在处于学校副本，那他们的状态其实很接近他们学生时代的容貌。 温元恺看着比同龄人会成熟一些，但在一群小屁孩里，这样的气质反而让他鹤立鸡群。而这种成熟，也绝非林向晚说的是奔四的男人。 第60章 冷血动物3：过家家领导 “林晚，你这眼神是不是有问题啊？”廖尔风多看了温元恺两眼，将疑惑都问出了口。 对于这个傻白甜，林向晚着实没什么好说的。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 吧，要是缺根筋那真是救都救不回来！ 除了廖尔风以外的都是人精，要不就是多少见过些世面的，一看温元恺脸上的笑意已然凝固，就连希舟的神色也变得极其不自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奔四的男人看上刚出社会的小姑娘，难道还能是因为真爱吗？这不妥妥就是贪恋人家年轻的肉体嘛。 “好了，纠结这些没有意义。”葛锦适时岔开话题，“所以，我们到底还要不要选领导者？” “我看元恺就挺好的。”蒋智美勾起唇角，笑得妩媚，“他对一个朋友都能这么用心，总不至于背刺我们。” 不至于？林向晚瞥了一眼眼眶还红着的希舟，在心中对温元恺的评价又低上许多。 温元恺这个人看着和善，在情绪把控和个人能力方面确实很强，但他本人是桃花朵朵开的面相。不仅桃花多，还滥情。 希舟的恐惧是因为，她是第一次进入《重生》。 第一次玩《重生》却来了高级副本，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好友开了高级副本，就像林向晚和靳蔚亭的情况一样。 区别只在于，靳蔚亭知情，而希舟大概率是不知情的。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带到恐怖游戏里玩，还选择了级别较高的副本，这其中的心思不言而喻。 这样的男人，能可靠？ 林向晚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保持沉默。 他们这里看着还剩下10个玩家，但仍在观望的还是占多数。比如林向晚、靳蔚亭，又比如肌肉男奉易和冷面男李明。 有葛锦在撺掇、蒋智美在拱火，他们的内部小团体已经把温元恺高高捧起。 “承蒙大家信任，我一定尽全力带大家过关。”温元恺神情庄重道，“也希望大家能够服从安排，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起内讧。” 温元恺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指定对象，但正面硬刚过的林向晚率先感到了不适。 他或许不是想要点她，可说出的话已经够让她不爽的了！ 还服从安排？他当他是谁啊？ 林向晚终究还是没忍住，当着众人的面翻了个大白眼。 靳蔚亭的传音符适时派上用场：“向晚，注意形象。” 趁着无人在意，林向晚紧急表情管理，刚好与温元恺四目相对。 温元恺浅笑着问她：“林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林向晚打了个哈欠，“看你们过家家，挺有趣的。” 说罢，林向晚自顾自地转身回教室，同时还用传音符给靳蔚亭传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分工行动，抓紧时间找到核心NPC，完成任务。我不想看人渣在我面前晃，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给他们来一个五雷轰顶。”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成为林向晚的小尾巴，她喜欢护着谁都是看眼缘，至少在这个副本里，她暂时还没瞧上谁。对于普通玩家，她只能尽力去帮助，至于恶人嘛，现实生活里没人给他们教训，《重回》自会收拾。 单就这方面来说，林向晚觉得《重回》也不是一无是处。 林向晚刚到教室坐下没多久，剩下的几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就在大家坐下后，上课铃响彻整个学校。 进入副本游戏的第二节课是由一位男老师来上，上的是英语课。翻来覆去就两句：“来是come，去是go，点头yes，摇头no。” 上课前：这课不会很难吧？ 上课后：这课能有多难啊？ 英语老师擦掉了板书，点了四个人上去默写单词，其中就有玩家奉易。 奉易原本也信心满满，可没想到第一个单词竟然是分界线。 分什么线？什么界线？分界什么？ 如果说英语老师上课讲的是课本知识，那么他考的就全都超纲。奉易拿着粉笔陷入茫然，前一秒的信心满满在这一刻直接被打脸。 奉易毕业多年，而且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成绩就不好，这种知识类的东西可以说是全部还给老师了。让他默写单词，不如让他打两套拳来得实在。 “boundary。” 一个女声突然在奉易耳边响起，他还以为是有人，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只见左右手两边的学生都已经默写完了他们要写的单词。 “同学，你在看什么？” 奉易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后的男老师吓了一跳，差点一个激灵蹲在地上。 他看着块头大、胆子大，但还是在强大的NPC面前无所适从。 “这么简单的词都不会，你去后面给我站着！”男老师笑着说罢，见奉易没动，一双眼睛突然翻得只剩下眼白。 被正面贴脸暴击的奉易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也顾不上女声到底从何而来，动作利索地按照对方的指示在黑板上迅速写下单词。 奉易发达的肌肉和僵硬的面部表情看着确实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但林向晚知道，这男人面冷心善，救一下也无妨。 奉易出乎意料地完成了单词默写，英语老师的眼睛瞬间恢复正常，带着笑意道：“写对了，很不错。” 死里逃生的奉易却依然提心吊胆，紧张得连下台的动作都同手同脚。 奉易心中满是疑惑，可在《重回》里，很多事情本就没有答案。他甚至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撇开奉易不谈，这节课上英语老师没再抽到任何玩家回答问题，反而是两个NPC被勒令到后排罚站。 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林向晚注意到了一些细微的情况，立刻用传音符与靳蔚亭互通有无。 “你发现了吗？老师们只要发怒，就会在脸上呈现出一些非人的状态。古文老师是脸上的伤疤在蠕动，英语老师是白眼外翻，都挺吓人的。” “可以再看看，现在样本还太少，不一定能构成规律。如果真的是这样，可以给我们后续行动提供参考。” 第61章 冷血动物4：狗咬狗 靳蔚亭所说的参考，指的是到副本后期。 NPC学生没有忤逆老师罚站的要求，乖乖到后排站着，这样的行为不构成“违反课堂纪律”。 换言之，很可能在《冷血动物》的副本里，只要按照老师说的去做，很有可能就能在副本里安然存活。 但林向晚和靳蔚亭是为了找到核心NPC，解析剧情而来，单纯地顺着剧情发展躲避风险对他们来说没有意义，这也是他们和普通玩家最大的差别。 下课前，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说道：“这周的晚会轮到我们班组织，每个同学想好节目以后就报到我这儿来，还有五分钟，你们快速商量下。” 就算是“商量”，同班同学也都是小声商议。所以包括林向晚在内的所有玩家，也有样学样。 由于大家的座位并不集中，温元恺直接在纸上写下“合唱《明日》”走向不同的玩家。 晚会的要求是每个人都要出节目，既然允许商量，就说明隐性同意合作表演。相较而言，合唱是最基础的表演模式，这样也能省去大家很多的烦恼。 温元恺选择的《明日》又是国民度较高的歌曲，哪怕真的有一两个玩家不太熟悉，下课以后多排练几次，明天一样可以登台演出。 林向晚虽不喜欢温元恺，但在这件事上并没有过于纠结，把和人渣相斗的精力都省下来，更能帮助她早日找到想要的答案。 几个玩家对温元恺的提议都没有异议，除了员真。员真坐在后排，林向晚清晰地听到了他们讨价还价的过程。 “不好意思，《明日》这首歌我不会，换了吧。” “大家都已经确认唱这首歌了，你这边再换，不太好吧？” “那你们唱，我就不参与了。” “可以，你单独换个曲目也行。” 等温元恺把其他几人报上去以后，许久都没见员真有动作。 员真无非就是想再拿乔一下，没想到温元恺真就不管他了，他气得想找其他几个人再说道说道。 然而，还不等员真报上节目，下课铃就已经响了起来。 英语老师比对了一下名单，喊道：“第三排第五个，你的表演节目呢？” 员真还没开口，温元恺适时出声：“老师，他想单独演唱，可以吗？” 英语老师面色未变，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员真却摇摇头：“我不报了。” 英语老师闻言，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直把他看得汗毛直立。 恐惧肯定是有，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温元恺的话，让员真更加想要反其道而行之。 林向晚看着这出闹剧，又开启了传音符模式：“啧，你快看，狗咬狗，一嘴毛。” 靳蔚亭不动声色抓了两把头发：“八成出事的是员真。” 对于靳蔚亭的判断，林向晚只能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员真和温元恺都不是什么善人。 前者一副为大家着想的模样，实则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就一个字：装； 后者看着善解人意，实际上是披着羊皮的狼。 从走廊小聚会开始，员真就开始不满温元恺占据了领导位置，温元恺这样敏锐的人难道会察觉不到呢？他不但察觉到了，还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让员真骑虎难下。 要是员真聪明一点，就应该赶紧趁着这个台阶下来，秋后算账也好过自己玩完。 可惜，员真的性格注定了哪怕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也不想丢了面子。 只不过，员真忽略了一件事——现实中，确实很难遇到涉及生命的选择，但在《重回》里，规则远胜于一切。 奇怪的是，员真说完不报名节目后，英语老师除了目光锁定他以外，并没有其他举动。 大概过了十几秒，英语老师缓缓收回目光，笑道：“请同学们好好准备要表演的节目。” 说罢，他就离开了教室。 员真“啧”了一声，念叨着：“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嘴上是这么说，可林向晚和靳蔚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与无奈。呵呵，他们耳朵实在是太好了，刚刚就不应该听到员真倒吸气的声音。要不然，他们也不用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装而感到无语了。 整个上午，大家上了四节课。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没有人符合《冷血动物》这个标题。 林向晚还观察了教室里的人，虽然有个别两三个人神情淡漠，可他们的冷血程度还赶不上同批次进入游戏的玩家李明。 再加上《冲冠一怒》被副本名摆了一道，林向晚觉得还是得多观察才能得到结论。 认认真真上了一上午的课，第四节课的铃声刚响起，玩家们就准备跟着NPC同学一起去食堂吃饭。 哪知教室门一开，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英语老师。 他望向拖拖沓沓走在偏后位置的员真，冷淡道：“同学，请你去一趟教务处。” “我？”员真反问时，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赶紧。” 在英语老师的催促下，员真只好加快了步子跟上。 其他几人见状，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员真这情况，大概率和没有报演出节目有关系。要不然，实在说不通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就他被带走。 “我们要不，在教室里等等他？”希舟小声建议道。 “等他做什么？”蒋智美笑出了声，“你该不会是同情心泛滥，担心这种人吧？” 希舟被怼，干脆利落地闭嘴。她本身就不擅长人际关系，遇到蒋智美这样态度强硬的人，往往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元恺反倒点点头：“还是等等吧，说不定员真能给我们带来一点新线索。” 蒋智美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教室里走。 温元恺大概是觉得既然已经选出了“领导”，而且大家在报节目时都没有反对他，多半对他的话语权有一定认同感。 可没等他来得及高兴，林向晚已经毫不犹豫地拒绝：“都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回来，等下去的意义在哪里？我饿了，我先去吃饭。” 说完，林向晚也不看其他人的表情，径自朝楼梯方向走去，顺大流准备到食堂去吃饭。 第62章 冷血动物5：迟到加餐 走了一个林向晚也不打紧，毕竟这是个当众戳穿温元恺和希舟年龄差的人，就算林向晚会安安分分，他也会在之后想办法孤立对方，逼着他脱离组织。 然而，一直掩饰着和林向晚社交关系的靳蔚亭和看着就武力值爆表的奉易也都选择了直接去吃饭，这就让温元恺脸上不好看了。 团体的分崩离析往往只需要一个裂缝，毫无疑问，他们这个本就陌生的团队已经出现了危机。 可温元恺不知道的是，林向晚的离开并非是因为对他有意见，而是在员真被叫走的一瞬间，就明白，他这是破坏规则了。这也意味着，不管他们再怎么等待，都不可能在教室等到员真。 林向晚迈着小步下楼，一左一右跟着靳蔚亭和奉易，颇有些大姐大出街的意思。 尤其是奉易，那身肌肉可真不是白练的。 三个人一起到了食堂，又一起排了队，最先打完饭的林向晚就近找了一个空桌坐下，随后靳蔚亭也坐到了她对面，哪知奉易打完饭要往一旁走。 林向晚以为他是没注意到他们，还喊了他一句：“这儿！” 奉易一愣，朝她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愣神的几秒也让林向晚意识到，他恐怕是刻意避免和他们同桌吃饭。 一般来讲，玩家之间会选择抱团，所以奉易的做法也让林向晚觉得一头雾水。 不过，奉易没有犹豫太久，还是坐了过来。 偌大的食堂里，学生们都低头吃着饭，聊天的人少之又少，算不上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到，却也与一般的学生食堂相差甚远。 林向晚和靳蔚亭一向是靠传音符来沟通，但现在这个档口，大家都饿了，埋头吃饭也少了互动。 直到三人吃完饭，食堂门口才出现了温元恺几人的身影。 他们同样看到了林向晚几人，温元恺象征性地朝他们微微颔首，把表面功夫都做到位，但没有过来说话，直接往食堂窗口的方向走。 林向晚几人本就离得近，将温元恺和食堂阿姨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楚。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已经过了规定的打饭时间。” 阿姨一说出“规定”两个字，林向晚神色一凝，微微抬眸观察起食堂阿姨的面部表情。然而，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抱怨都算不上。 “不好意思，我们想等一个同学一起吃饭，就耽误了点时间。”说着，温元恺指向剩下的饭菜，“这不是还有一些菜吗？我们几个够吃了。” “你们已经过了规定时间，这些饭菜是肯定不能给你们打了。”食堂阿姨顿了顿，指着林向晚边上一个更大的餐桌又道，“想吃加餐就直说，去那边等着吧。” 加餐？哪个学校的加餐会在大中午啊！ 众人虽然疑惑，但还是坐到了相应的位置上。 整个食堂里有两个大桌，都在边角上，林向晚三人刚好坐在大桌边上，从始至终都没看到有人往这边坐。 温元恺等人刚坐下，蒋智美瞟了一眼他们面前的残羹冷炙，看似关心道：“你们都吃完啦？不像我们，还没着落呢。” “没事的，刚才不是说了有加餐吗？能吃上。”温元恺安慰道。 “也不知道加餐是什么样的，要是像他们吃的这种，我怕我吃不下。” 蒋智美和温元恺你一言我一语，明明两个人才刚认识，却把踩一捧一那一套玩得飞起。 靳蔚亭瞟了他们一眼：“臭味相投。” 林向晚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旁边那一桌的两人瞬间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没过一会儿，英语老师也坐到了他们这一桌，客气地打着招呼：“同学们好。” “老师好。”葛锦唤道，很有眼力劲地搭话，“您也还没吃饭吗？” “好几次都没赶上加餐了，难得赶上，当然不会错过。”英语老师笑笑。 他的态度越温和，林向晚就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所以纵然他们三个已经吃完了，也没挪动地方。 随着食堂里的学生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两个大桌坐满了人，以及一旁的林向晚三人。 “同学，你们已经打过饭了，不能吃加餐。”开餐前，阿姨特意走来提醒道。 林向晚即刻回应道：“阿姨，您的手艺出神入化。我们知道今天吃不上加餐，就是想闻闻味道。” 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阿姨脸上的笑容更深：“好吧，那你们下次得看准时机，加餐的机会可不常有。” 林向晚连忙点头，表示认同。 一旁的蒋智美看着，又是一声冷笑：“有的人吧，一点集体精神都没有，野猪吃不了细糠。” 都被骂到脸上了，林向晚能惯着她？直接回怼：“有的人吧，看着挺和善的，谁知道背后是人是鬼，作恶多端，也不怕恶鬼索命。” “你说什么呢？”蒋智美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瞪着林向晚，仿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巨大的声音在空荡的食堂里显得那么刺耳，一位老师扭过头来，质问道：“同学，你在做什么？” 哦，这个“扭过头”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原本背对着蒋智美的人，上半身没动弹，只有脑袋转了180度，问话时整个嘴巴顺着嘴角的方向裂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蒋智美的神情一下变了，她还记得廉谷因为一时怨怼造成的结局，心中哪怕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只能按捺下来，强挤出一道笑：“老师，对不起，我声音太大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老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没有多计较。 蒋智美悻悻地坐下，这一次却不敢再往林向晚的方向去看了。她只觉得这女人邪乎得让人胆战心惊。 前一次，林向晚说中了温元恺和希舟的年龄差，让温元恺十分不痛快；这一次，林向晚说中了蒋智美的经历。 蒋智美初中时仗着家里有点钱，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当时她看不上班上一个贫困生，天天想办法作弄对方，没想到对方家里出现重大变故，最后更是因为想不开直接跳了楼。 蒋智美爸妈找人上下打点，把这段事情抹平了。他们原以为女儿会因此有所成长，可那一次的安然无恙让蒋智美更加无法无天。她还学会了如何把握尺度，只要不闹出人命来，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直到高中毕业那会儿，她觉得这一套都是自己玩剩下的，实在没意思才罢手。 林向晚说到“恶鬼”时，蒋智美直接就想到了那个跳楼死在自己面前的贫困生，所以才会勃然大怒。那是被人戳穿秘密的气恼，且绝不含羞愧。 第63章 冷血动物6：又饿又怕 小矛盾发生后没两分钟，几个食堂阿姨端着用餐盘盖盖上的餐食走来，放到桌子的中间，看着特别像是大菜。 两个大桌上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玩家们看到NPC的表情，心里也在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山珍海味。 第一个餐盖掀开，是一盘炒肉，只不过那肉像是六七分熟的样子，还带着血，看着那纹路又不像是牛排，边上还搭配着生菜。 第二个餐盖掀开，像是水煮肉片，和第一盘菜里的肉一样，都是半生的。 第三个餐盖下是两段长长的肉骨，很匀称，也非常漂亮。 直到第四个餐盖打开，所有玩家的面色都猛地一变。 谁都没想到，餐盖下是一颗人头，经过蒸煮已经面目全非，头发被剃掉，在脑门上开了个洞，里面还盛着黏糊糊的东西，像是粥。 离得最近的蒋智美尖叫一声，整个人朝后仰过去，直接摔倒在地。 希舟和廖尔风在干呕，除了李明还算脸色淡定些以外，其他人面上都是煞白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 “快尝尝。”阿姨仿佛没看到有人摔了，指着那人头说道，“看到今天来了许多新同学，这脑袋就一个，给你们尝尝鲜。” 与此同时，广播声响起：“员真，男，16岁。今日因违反学校规章，被驱逐。” 这时，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面的几盘菜，除了装饰用的时蔬，恐怕都是人体组织，而且还是他们的老熟人。 林向晚微微挑眉，用手轻轻叩了两下桌子，对着对面两个人努了努嘴，示意一起离开。 林向晚和靳蔚亭处理过的灵异事件，恶心人的不在少数，尤其是恶鬼们的行为，往往出其不意，有些残忍的厉鬼还会把现场布置得非常残忍。 但奉易着实没见过这阵仗，那么健硕的一个大块头，走两步踉跄一步，看着真让人心酸。 从食堂出来，鼻尖的那股子血腥味才像是渐渐消散一样。 奉易多看了林向晚几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不觉得恶心、恐怖吗？” 毕竟林向晚是个女孩子，她一脸淡然的模样，都快赶上那些等着加餐的NPC了。 “大概有点吧。”林向晚模棱两可地耸了耸肩膀，“劝你一句，不要忤逆老师的说法， 你会活到最后的。” 员真这个人的结局，在林向晚看来就是罪有应得，所以她直接岔开了话题，不再深入探讨。 奉易听到这提醒，显然也联想到了至今为止两个玩家的死因，眉头不禁皱起：“那他们在里面怎么办？” 加餐都已经上了，按照正常人的做法肯定是吃不下去的，要是不吃，是不是会出现下一个受害人？ 林向晚扫了他一眼：“他们那么排挤你，你还替他们担心？” 奉易噎了一下，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习惯性地去帮别人排忧解难。 他因为外表看着凶狠，其他人都不太爱和他打交道。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遇到他的人都会先一步把他代入到恶人的位置上，拒绝与他同行。 由于种种事端，他习惯了去做一个老好人，习惯了通过充满善意的举动让别人对他放下戒备。尽管这样做往往收效甚微，但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能想到的改变自己在别人心目中形象的办法。 说到这里，奉易不禁反问道：“你不害怕我吗？” 林向晚歪了歪头，看着他满是不解：“你是有什么值得害怕的点吗？”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流转，最后林向晚只能欲盖弥彰地打破尴尬：“我学武术的，和我动手你不死也残。” 奉易半信半疑，毕竟林向晚细胳膊瘦腿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练家子。 再说食堂里的加餐团，午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就连肉食边上的菜叶子，他们都不想吃。奈何阿姨在一旁盯着他们，他们只好夹着叶子片，一口口细嚼慢咽，等着一桌的NPC把加餐吃完。一顿饭，吃得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等到几人回到教室时，走路都不稳。一是饿的，二是吓的。 白天接连两位玩家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有些不安，就连林向晚也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廉谷、员真算不上好人，死就死了，她不觉得可惜，关键是他们的死法都有些像虐杀。她很难想象，这个副本的造梦者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才会对旁人都充满恶意。 中午最先去吃饭的三人组精神饱满迎接下午的课程，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天的死亡名单已经满额，总算是没闹出更大的事故来。 直到最后两节体育课，玩家们又开始感受到痛苦。 除了吃饱饭的三人，其他人都是饥肠辘辘开始体育运动，男生被分去田径，女生被分去排球。两个体育老师分别带着他们进行热身，热身之后布置了课堂作业：动起来，直到下课。 林向晚不想做无用功，就在排球场边缘活动手脚，继续保存体力。反正老师只要求“动起来”，又没说怎么动，她偶尔去捡个球，也不算破坏规则和课堂纪律。 让她没想到的是，蒋智美表现出了十足的攻击性，对着希舟频频下手，两次都把排球直接砸到了她身上。 末了，蒋智美还对着身边的同学说道：“喏，那个就是对面的缺陷，直接打她，我们就赢了。” 葛锦和她一组，有些犹豫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我们是一起……” “你想不想活了？”蒋智美打断葛锦的劝说，拍了拍她的肩膀，劝说道，“你看，这是体育课，我们都竭尽全力有什么错呢？而且，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们赢了比赛会有什么奖励吗？别忘了，晚上快到了。” 葛锦本就不是真心同情希舟，大家都是陌生人，她只是习惯性想卖个面子。可一听蒋智美的判断，她立刻不再阻拦。 同行的玩家又怎么样？想办法安然度过晚上的时间更重要。 殊不知，她们的对话被林向晚听在耳里。也没人注意到，她默默换了位置，在不经意间站到了希舟旁边。 第64章 冷血动物7：体育精神 又一轮的比拼开始。 葛锦配合着将排球垫到蒋智美跟前，蒋智美直接就一个暴扣，林向晚看准时机闪身挡到希舟面前，直接拦网。 “哇！”背后的希舟小声轻呼。 林向晚一看，她眼里都在发光，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盖世英雄。 啧，难搞。林向晚在江雪和边昭眼里都看到过这种光，说实话，她个人还是挺害怕的。 林向晚倒不是享受别人对她的崇拜，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没办法辜负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对她交付全部的信任。 林向晚的突然拦网打断了蒋智美的计划，加上林向晚数次让蒋智美没了面子，这下新仇旧恨都汇在了一起。 蒋智美目光微沉，轻哼一声，向葛锦示意后面垫球都往她这边给，她非得让林向晚吃瘪不可。 蒋智美接连三个扣球都被林向晚拦住，NPC们也有自己的思想，不再往蒋智美这边喂球。 缺了蒋智美这个主力，对面更是乱成一锅粥。 在希舟不再需要被保护的情况下，林向晚没有立刻回到边界线边上摸鱼，而是默默等待时机。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希舟垫球，林向晚毫不犹豫出击，用力跳起，狠狠将球扣下。 前一秒大家还在感慨林向晚的弹跳力，后一秒注意力就被倒下的蒋智美吸引过去了。 排球结结实实砸在蒋智美的肩膀上，因为速度太快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抓到，而巨大的冲击力也带着她整个人往后倒去。 双手撑着地面时，蒋智美更是发出一阵痛呼。 “美美！”同队的葛锦喊了一声，连忙跑到她身边查看情况。 葛锦满脸的担忧下全然是忧虑。 从林向晚火力全开起，她们队就没怎么进分了。蒋智美虽然激进了一点，但她作为主力的时候，葛锦还可以在一旁偷偷懒。要是蒋智美打不了了，她还得跟着满场跑，那体力消耗得就更快了。 两边的运动都停摆，体育老师很快闻声过来，男老师一脸的络腮胡加地中海，以及那啤酒肚，怎么看都是违和的存在：“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了？” 听到体育老师只问停下来，蒋智美心里一慌，就怕被列为违反纪律，赶忙辩解道：“老师，她故意针对我！拿排球砸过来，这不是正常的打法，她就是想捣乱课堂！” 体育老师一听这话，顺着蒋智美手指的方向看去，厉声质问道：“你要捣乱？” 说这话时，体育老师的头发开始疯长，那发量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地中海应该拥有的！ 林向晚早就猜到蒋智美不会坐以待毙，却没想到她会无耻到祸水东引，如此不讲武德。 通过现象确认体育老师已经在暴怒边缘，林向晚十分诚恳地说道：“老师，你可以问问大家，我刚才就是正常的扣球，蒋同学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故意的呢？自己接不到球，难道不是她的能力有问题吗？而且，打球嘛，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她说她被砸了，可希同学也被砸了很多次，我们都还在认真、努力地学习。老师，打排球不就应该全力以赴吗？虽然我们都是学生，但既然在上体育课，我们就应该拥有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体育精神！” 一节普普通通的体育课，被林向晚形容得意气风发。 体育老师的头发还在长，速度却慢了许多，与此同时，他点头表示赞成：“这位同学，很有觉悟。” 趁着老师转过头去想要接着对峙，林向晚故意朝着蒋智美做了个鬼脸，明晃晃地就是耍对方玩。 蒋智美那叫一个气呀，撑地的手和落地的屁股以及被砸到的肩膀还在火辣辣的疼，可面对体育老师的怒火，她只能故作坚强：“林同学说得对，是我误会了。老师，我们这就练习。” 蒋智美哪还敢再对着林向晚和希舟发作？赶紧换了对象。 至此，林向晚才又退到一旁。 体育课结束，希舟屁颠屁颠跑到林向晚身边，刚运动完，小脸还红扑扑的：“林同学，刚刚谢谢你。” “举手之劳。”林向晚风轻云淡地摆了摆手，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我能叫你晚晚吗？” “想怎么叫都行。”林向晚说着，突然想到一个事，侧过头问她，“你知不知道玩的是高级副本？” “什么？这不是初级副本吗？”希舟大惊。 所有的怀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难怪希舟会跟着来玩恐怖游戏，合着是被人诓骗了啊。 林向晚叹了口气道：“把你手摊开。” 希舟一脸疑惑，却还是照做了，瞧对方一直在观察她的掌心，还开玩笑道：“怎么？帮我看手相吗？” “对啊。” 林向晚回应得干脆利落，倒是把希舟给说懵了。 这不是搭讪常用的借口吗？希舟没想到，林向晚看着可可爱爱，竟然搞坑蒙拐骗这一套。 林向晚用手指轻轻拂过希舟的掌心，苦口婆心道：“情缘短苦，室家离散。你太过重视感情，太易相信倾慕之刃，多遭败类欺瞒。若想破局，还需擦亮眼睛。” 希舟神色一怔，蓦然抽回手，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你确实说对了一件事，元恺比我大一轮。可那又怎么样？他未婚、我未嫁，爱情到时拦都拦不住。” 希舟平日里做的善事不少，所以林向晚才会有这么一句提醒。但看过希舟的手相后，她就对希舟的感情事业少了几分盼望。 希舟要是真能改掉她的毛病，手相上就不会是地狱难度的死局了。 话题结束，二人顺着人流去食堂，大家都长了记性，这一次没人敢耽搁。 林向晚一如既往坐在了大桌边上，靳蔚亭和奉易打完饭以后也顺势坐到了她这桌。 让人没想到的是，温元恺等人打了饭，也坐在这附近，像是丝毫没有受到中午那顿加餐的影响。 因为人太多，林向晚和靳蔚亭不得已又开启了传音符模式。 林向晚赶紧说着自己在体育课上的发现：“体育老师生气的时候，地中海的发型都开始疯狂生发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啧……” 靳蔚亭想象了一下，好吧，确实想象不出来，毕竟地中海植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第65章 冷血动物8：你俩挺般配 压制住去惹怒体育老师的好奇心，靳蔚亭说道：“我们这边没什么意外。按照你的经验，今天晚上会不会是重大节点？能不能找到核心NPC？” “不确定。之前几次，我都是到最后才确定核心NPC是谁。一般来说，副本的名字会和核心NPC有点关系。” “会不会是早上第一节课的老头？他很冷漠。” “如果是他，剧情会是什么呢？” 他们出现在学校，老头的角色很难确定，但肯定比老师们的地位要高，否则古文老师也不至于在他面前客客气气。 是校领导？那么把他们的剧情都设置在教室里上课的意义在哪儿？他们的角色是老师会更符合剧情触发条件吧。 《重回》确实是恐怖游戏，但结合隐藏在它背后的秘密来看，它的每个副本都应该构成完整的故事逻辑，而不是乱作一团。 越是察觉到《重回》的不简单，林向晚的紧迫感就越强。可对于《冷血动物》，她暂时还没有摸到头绪。 说实话，像林向晚这样靠三个副本直接晋升到高级副本的玩家已经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他玩家的游戏经验对她来说又不剧本参考性，这才造成了她如今的困局。想努力，却不知道往哪儿用劲。 用完晚饭，林向晚端着盘子准备放到门口，可她人还没走呢，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林小姐，留步。” 瞥了一眼正儿八经像是来商谈的温元恺，林向晚只觉得兴致缺缺。她怀疑，她本性太正义所以才会对这种人渣看到就烦，连最基本的耐心都没有。 温元恺的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蒋智美，蒋智美紧接着也站了起来。 林向晚注意到他们吃饭的位置，温元恺和蒋智美坐在同一边，对面则坐着希舟和葛锦。温元恺一个人集齐了这个副本里除了林向晚以外的所有女玩家，万红丛中一点绿。 至于廖尔风和李明则坐在更远处，一个社牛配一个社恐，单口相声说得正起劲。 “林小姐，听说下午体育课上你和智美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温元恺的声音拉回了林向晚的思绪。 “嗯？” “我想，你应该要明白，我们始终是一个集体，内讧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 “你下午砸伤了智美，请你向她道歉。”温元恺还用善解人意的口吻说道，“智美也不是小气的人，你道个歉，下午的事就一笔勾销。” “哈？”林向晚一脸问号，她怎么就成了那个需要道歉的人？ 林向晚第一时间去看希舟的表情，见她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便知道温元恺这突然发难应该是他和蒋智美自己决定的。 蒋智美摸了摸肩胛骨被砸到的地方，道：“林小姐，虽然你说这是体育精神，可路上撞了人都知道要说对不起。” 蒋智美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林向晚气不打一处来，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就在林向晚准备反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希舟起身，颤着声音，可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元恺哥，是蒋小姐先针对我，晚晚才加入了比赛。” 温元恺不知道有这么一出，一时间气氛冷凝下来。 蒋智美眯着眼睛盯了希舟几秒，笑着问道：“希舟，我打疼你了吗？” 蒋智美之所以把温元恺扯进这件事情里来，归根结底还是不服气。温元恺还在和林向晚虚与委蛇，打算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可经过今天下午的事情后，蒋智美不想忍了，她迫不及待要让林向晚从他们这个小队列里滚出去。 蒋智美和温元恺算不上熟络，但她对这样的男人在权威被挑战时会有什么样的心理反应有把握。趁此机会发作，她既帮温元恺名正言顺除名林向晚，又给自己出了恶气，何乐而不为？ 林向晚长着一副可爱的模样，性格却嚣张至极。据蒋智美观察，这是一个不太爱为自己所作所为解释的人，所以她也是在赌——赌林向晚会不会说出前情。 可蒋智美没想到，林向晚还没开口，希舟那个胆小鬼竟自己跳出来戳破了真相。 蒋智美明里暗里的威胁都太明显，在场的没有傻子，蒋智美做过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但作为当事人，希舟的态度会决定一切的走向。 如果希舟说自己不疼，那么压力就来到了林向晚这边；如果希舟说自己疼，那么就是选择和蒋智美站到了对立面。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会让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紧绷。 林向晚双手抱胸等着答案，她对别人的看法真没那么在意，做他们这一行的，情绪都相当稳定。只不过，这出戏倒是挺好看。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希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她咬了咬唇，好半晌才压着声音回应：“蒋小姐，下午的体育课，你屡次把排球打向我，打疼我了。” 一锤定音，因果既定。 “蒋小姐、温先生，让我道歉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先给希小姐道歉？”林向晚嘴唇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一个始作俑者，一个不分青红皂白，我看你俩倒是挺般配。” 如果没有林向晚后半句话，他们两个人可能顺着台阶就给希舟说句抱歉了。 偏生林向晚的阴阳怪气让人太不爽，老狐狸温元恺的表情都不太美妙。 氛围冷凝如冰，葛锦也随之站起，当着和事老：“好了，都是一场误会，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温元恺连忙接了一句“对，都是误会”，便坐下了。蒋智美见状，也不好再接着纠缠。不依不饶下去，这两个人始终都是理亏的一方，他们这一出已经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原本是想着趁人多的时候给林向晚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而弄得自己没脸。 林向晚丝毫不慌，甚至觉得还能再大战八百回合。但她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奉易，还是大发慈悲地结束战局。 端着餐盘准备离开，经过温元恺那一桌时，林向晚还停下脚步，朝希舟问道：“要一起走吗？” 希舟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两眼，最终摇了摇头。 林向晚只是顺道施以援手，既然当事人不想走，她也不会绑着人。 第66章 冷血动物9：住宿分配 从食堂出来以后，走在最前面的靳蔚亭和奉易都脚步一停，林向晚差点撞上奉易的后背，直接来了个原地急刹。 “怎么了？”林向晚被他们两个的身形挡得结结实实，探出脑袋去看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默契至此。 “多了个指示牌。”靳蔚亭朝岔路口扬了扬头，只见上面除了中午看到的教学楼标识，还多了一个宿舍楼的方向。 对于这个结果，林向晚并不意外。既然《冷血动物》以学校为主背景，大概率就不会延伸到其他场景。就像《玩个游戏》时，左千柔和孙舟舟都是范逸明在学校场景下的相关角色，可剧情的主线落在了居民楼里，所以她们的学校线根本走不了。 “走吧，先去看看。”林向晚说着，直接和他们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 宿舍楼在整个校区的最东边，楼前是一大片林子，显得深邃幽暗。五六点的光景，天色渐渐暗淡，林子已经开始给人一种不适感。 穿过林子，是一栋破旧的楼，与教学楼的风格截然不同，像是被废弃许久。 奉易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彷徨：“确定是这里吗？” 靳蔚亭“嗯”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果按照标识，那就是这里。” “这要怎么住人啊？”奉易咽了咽口水，饶是他胆子不小，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林向晚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抬脚往前走，一边说道：“如果住校就是学校的规章制度，你觉得这种情况像不像是在恐吓我们？” 靳蔚亭和奉易跟上她的步伐，同时思考起了她话里的意思。 的确，要是拒绝住在这里，那就是没按照校规来。违反校规的结果，无非就是一个死字，这是逼着他们往里走。 林向晚在高级副本里感受到了更强烈的局限性，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红白喜事》的第一晚，守夜的人很可能会被女鬼红叶伤害，要躲避死亡节点的最佳方式就是逃避守夜。而在《玩个游戏》里，入住宿舍显然就是第一晚的死亡节点，可他们无法避开，因为规则既定下，入住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宿舍楼一共有六层，男女混住，进门处立了一张平面图，显示有十个待入住的房间，五间在五楼，五间在六楼。显然，这十间房都是给玩家入住的。 “单间？”奉易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道。 “走，上去看看。”林向晚一马当先，一口气上了五楼。 打开平面图上离走廊最近的一间房，果然是单间，接连开了三间房，也全是一个人住。 “看来，真是要把我们隔开了。”奉易叹了口气，“可是，我们是十一个玩家，要是今天白天所有人都遵守规则，岂不是少一间房？” 如果十一个人都存活，却只有十间房，那么必然有一个人没有房间，这就是个必死局。 林向晚忧心忡忡地倚在栏杆上，思绪怎么也整理不顺。 学校、学生、校规、听话、冷血…… 这些词汇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翻过，她试图在其中找到蛛丝马迹，能够窥见副本背后的核心故事。然而，始终无果。 就在三个人一筹莫展之际，楼下传来细碎的讨论声。 “我们今天晚上就住这种地方？” “总感觉毛骨悚然的，不过，怎么一个N……一个学生都没看到？” “要不还是先上去看看住宿条件吧，说不定只是外面破旧了点。”……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上来，终于在第五层与林向晚等人碰面。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手挽着手，赫然是葛锦与蒋智美。 看到林向晚的那一刻，蒋智美脸上的笑容立刻掉了下来，一副不待见的模样，葛锦倒是一如既往地来事，主动招呼：“林同学，你们已经上来了啊。”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对于葛锦这样明显心口不一的人，林向晚也不太想缓和关系。在能力足够强的情况下，她就不委屈自己了吧。 靳蔚亭见林向晚不回应，第一时间就理解了她的想法，可常年和三教九流者打交道，他习惯了万事留一线。 于是，他提了提五楼的情况：“这一层都是单人间，六楼还没去看。” “谢谢告知，我们再商量一下今晚怎么睡。”后面上来的温元恺不知不觉站到了最前面，先是就近看了一间房，确认是单人间后，才再次撤回楼梯继续向上走。 温元恺的行为明显是不信任先来的三人，不过两拨人的互不配合已经放在了明面上，所以这点不信任也构不成大问题。 楼上的脚步声在第一间房门口刚停下，林向晚和靳蔚亭就相互对视了一眼。无他，只是因为听到楼上在小声说六楼原来是双人间。 “那我下去告诉他们一声。”这阳光开朗的声音，一听就是廖尔风。 可还没等廖尔风下楼，就被葛锦喊住了：“等等再告诉他们吧，万一只有这一间双人间，到时候怎么分呢？我们先确认情况，免得跟他们说完以后空欢喜一场。” 宿舍楼里一共有十个房间待入住，按照11个玩家来配置，那么有一间是双人房、其他都是单人房就能解释了。 这也是上楼的一批人在看到双人间后的第一反应。 而葛锦拦住廖尔风，还有一点私心：虽说是男女混住，但是这么多人在，估计到最后双人间会留给两个女孩子。就算不是，她也会极力去争取。那么谁住呢？蒋智美和希舟、林向晚的关系都不好，只要林向晚不上楼，她就可以和蒋智美一起住。可要是林向晚上楼了，情况就说不好了，毕竟林向晚的武力值远超想象，而看起来能够一打五的奉易又是帮着林向晚的。 葛锦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廖尔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反驳不了。 就在这时间里，温元恺和李明已经相继打开了另外四间房。出人意料的是，六楼竟然都是双人间。 葛锦见状，轻轻拍了拍廖尔风的肩膀，笑道：“你看，现在这样也不存在空欢喜。我们和林小姐有点误会，还是你去通知他们吧。” 廖尔风点点头，立刻朝着楼下去。 第67章 冷血动物10：夜探洗手间 此时，林向晚和靳蔚亭不约而同地都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奉易不明所以地跟在他们身后也准备上楼。 廖尔风刚下了半层楼，就在小平台上看到了准备上来的三人组，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诚挚：“楼上都是双人间，今天大家不会落单了。” 这大傻子…… 林向晚心里叹了口气，看他乐呵呵地跑回去，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廖尔风心肠不坏，就是太天真了一些，对人那叫一个真心换真心。但也不想想，就他刚刚那迫不及待想要通知他们的状态，楼上以温元恺为首的几人还会把他当自己人吗？ 果不其然，林向晚等人刚踏上六楼，就听见温元恺语重心长地向廖尔风说道：“弟弟，李明这沉默寡言的性格，要是不多照顾他一些，我也不放心。你看……” 温元恺像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廖尔风，可话里话外都已经说明了态度，表明他会和李明一起住。 先上来的三男三女如今都有了落单的，廖尔风是一个，希舟是一个。 只不过，希舟还能和林向晚一起住，廖尔风才是真正难办的那个。 所有人都默认，单独住的那个人会是最危险的，其他人成双入对好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相互帮助一下，但靳蔚亭却站了出来：“我浅眠，一个人住。” 不管廖尔风对奉易是什么看法，如今也只能和奉易一起住了。 为了不触碰规则，靳蔚亭还特地一个人住到了五楼。 等所有人分完房间，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宿舍楼虽然标注了空房间，可其他房间就像是没有人住一样，安静如鸡。 每一个房间里放了洗漱用品，林向晚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招呼希舟一起去看看洗手间的情况。 学校加宿舍，双buff下，洗手间的恐怖程度一向考验人心。 希舟知道自己和林向晚不算熟络，而且她还在食堂拒绝了林向晚，因此更加忐忑。可刚出房门，她就控制不住地贴到了林向晚身边，恨不得和林向晚一起成为连体婴儿。走廊里的灯光比他们刚来时暗了许多，走廊尽头的那一个更是不断闪烁，偏偏洗手间还在尽头。 其他几个房间都没动静，不知道是打算直接不出门，还是打算等憋不住了再来。 “吱呀”一声，林向晚干脆利落地推开门，顺手按下左侧墙壁上的开关。 随着“啪嗒”的响声，洗手间直接被照亮了。打开门面对的是公用的洗漱台，有四个水龙头，最前方是一块斑驳不已的大面镜子。 洗手间不算干净，哪哪儿都是陈旧破烂的模样，镜子角落里仿佛被什么砸过一样，碎了一小片，在两边上方的角落里还有蜘蛛网。 希舟因为身后闪烁的那盏灯提心吊胆，最终还是没忍住，一把抓住了林向晚的胳膊，颤抖着嗓音：“对……对不起……我……” “拉着吧。”林向晚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没责怪她的一惊一乍，还等了好几秒才征求她的意见，“我打算看看里面，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 男左女右，两边都没有门挡着，是两扇门洞，像极了老旧的公厕环境。标注着男女的红色印记呈深红色，女字一撇的最左侧下面还往下蜿蜒，仿佛延长即将滴落的血迹。 希舟咽了咽口水，如果可以，她当然想着不进去。可要是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她更会胡思乱想，还不如两个人在一起保险。 缓缓挪动着脚步，希舟点点头：“去。” 林向晚估摸着，以希舟那胆量来看，这可能真的会成为一场试胆大会。 配合着希舟迈不开腿的速度，林向晚慢悠悠地走进洗手间，里面是一排五个隔间，位置不算宽裕，地上很脏，还有模糊的脚印，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单论这环境，就能让很多洁癖患者抓狂。 林向晚推开最靠门的隔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蹲厕。 微微挑眉，林向晚侧头问着身后还在扒拉她的希舟：“你要上一个吗？” “啊？” “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早，要是现在不上，晚点你还敢出来？”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希舟不想承认自己的胆子小，却又不得不说这是现实。 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略有些脏的蹲厕，挺考验忍耐力。 林向晚看出了希舟的犹豫，试探性问道：“要看看别的吗？” 希舟连忙摇头：“不用了，但我没带纸。” 话音刚落，希舟就见林向晚从裤子口袋里拿了一包纸巾出来。 接过纸巾、进入隔间，脱了裤子开始解决生理问题的希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向晚准备得这么周全，该不会是特地带她来上洗手间的吧？ 要是林向晚知道她这想法，一定会告诉她，是她想太多了。 要是希舟胆子够大，林向晚会选择直接把她留在房间里，自己出来看看洗手间的情况，这不是没办法，所以才用这种双双出门的方式来熟悉环境嘛。 林向晚仔细观察着洗手间的情况，她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副本里感受过这么强烈的违和感。 《玩个游戏》里有过时空变化，是因为回到了范逸明的小时候，此外的两次体验都会有前后的一致性。 但这个副本里，教学楼那么新、宿舍楼这么旧，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概是因为林向晚在外面站着的缘故，希舟酝酿了许久才完成上洗手间的支线任务。 到洗手池前，希舟接连扭动三个水龙头开关都没出水，正准备打开第四个，林向晚突然察觉到一丝鬼气，下一秒希舟的尖叫声就在耳畔响起。 仔细一看，水龙头里爬出了几只蟑螂，伴随着一阵妖风把洗手间的门给吹上，希舟更是直接扑到了林向晚的怀里。 虽然不熟，但林向晚没有推开希舟的拥抱，一边用右手揽住她的腰肢，一边用左手把她脑袋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眯着眼睛盯着洗手台的房间。 鬼气就存在了一瞬，像是某个设定好的按钮。可这种小儿科的手段，再次给林向晚一种感觉，那就是背后的鬼在耍他们！ “没事了。”林向晚收回按着希舟脑袋的手，往她背上拍了两下算作安抚，又道，“走吧，我们回去。” 希舟默默咽下那句“我还没洗手”，泪眼婆娑、亦步亦趋地跟上林向晚。 第68章 冷血动物11：装神弄鬼 希舟那声尖叫没有喊来任何一个玩家帮忙，大家或许都是为了保命，可某个人的不参与，依旧让她难过得心痛。 林向晚带着希舟回到房间，关上门的第一时间就在门上画了镇宅鬼祟符，万一晚上她要是出门去做事，总得想办法保住希舟。 空间里的时间没有受到流速影响，这时间也格外难熬。 直到子时，熟悉的鬼气传来，躺在床上的林向晚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见一旁的希舟还在安睡，顺手画了一道灵心符，便蹑手蹑脚走到了房门口，感受着鬼气的日渐浓郁。 回房以后，林向晚也没听到其他房间有人出来，所以，如果背后的鬼真是想搞什么恶作剧之类，就应该冲着她们这间房来。 隔着一扇门，林向晚心有所感，那个鬼就在门口。 来吧，来感受我的恶作剧吧。林向晚微微勾起唇角，目光锁在了那扇斑驳的门上。 林向晚察觉到门外的鬼气发生强烈波动，像是发生了短暂的打斗，可她的符咒一直没有被触碰过的迹象。 又等了五分钟，门外的鬼气发生变化，林向晚心道不好，连忙拉开房间门。 走廊上的灯光都变得暗淡，就像灯泡随时会寿终就寝一般。 眉头皱紧的林向晚在灯光的映衬下仔细分辨着鬼气，她能够确认有其中一道是她和希舟去洗手间发生变故时出现过，但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两道鬼气！ 林向晚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关上房门后，她顺着鬼气出现的方向开始排查。没想到，这几道鬼气萦绕在周围，却都只是留下了痕迹，而无法探查到他们的去向。 接连用了三道追魂符都没有结果，林向晚索性按照鬼气存在的范围展开搜查，试图找到些蛛丝马迹。 “啪嗒、啪嗒——” 塑料拖鞋和地面相碰发出的声音不太美妙，林向晚在手心捏了个灵火诀，借着光亮下了楼梯。五层、四层、三层…… 没有任何诡异的事情和现象，她安然无恙地来到一楼。 越是没有动静，林向晚心里的忐忑就更重，生怕背后之鬼准备搞波大事。 正在此时，林向晚看到林子里像是有一道光闪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快步追了出去。 一头扎进小林子里，林向晚大手一挥，灵火飞窜出去，绕了一小圈，却未见异常。 脚下的泥泞让林向晚有些抬不起脚，她往前又走了大概二三十米的样子，一阵浓重的鬼气突然扑面而来。 林向晚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白天在下课时匆忙画好的几道符纸，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和红色圆珠笔画下的符。学校里找不到黄纸和朱砂，靳蔚亭的画符能力得不到施展，如果真的碰上一些难处理的鬼怪，只能尝试用咒驱逐，太不保险。她画了好些给靳蔚亭以防万一，顺便留了几张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想到之前构想过的套近乎方式，林向晚先是给自己用了一道屏息符，才朗声说道：“朋友，不出来聊聊吗？” 一张屏息符下去，不仅可以屏蔽外界的气味，也在无形之间让身体像死尸一般断绝了呼吸。装盟友这个事，就显得可信度高了那么一点。 耳边的风声呼呼吹，突然间狂风大作，林向晚抬起右手微微挡住对着双眼直吹的大风，一边努力分辨着林子里的情况，就怕遭遇突袭。 一阵接一阵的狂风，吹得林向晚脑袋嗡嗡响，在她忍无可忍前，林子里的风骤然停下，与那阵鬼气一起不见踪影。 “你还在吗？”林向晚有些不死心地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树林喊道。 没人，哦不，确切来说是没鬼应答。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就像是有人刻意在溜她玩，只为了不让她睡个好觉。 林向晚端着灵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同样没有遇到任何问题，这一夜她仿佛就是出来遛弯散步来了，没有任何收获。 正想得入神，她突然感到后面有动静，刚准备画定身符，对方已经拍上了她的肩膀：“晚晚？” 林向晚一看，来人竟然是靳蔚亭！ “你怎么在这儿？”林向晚诧异地看向他，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实在太像了，睡衣加拖鞋，那叫一个绝。 “在房间里的时候感觉到了鬼气，所以出来查探一下。”靳蔚亭微微皱眉，“但我没遇到鬼，你遇到了吗？” “没有。”林向晚摇了摇头。 但除此之外，林向晚也跟靳蔚亭提了提她和希舟在洗手间里遇到的怪事和她的体验。 “你的意思是，这个副本里的核心NPC在捉弄我们？” “有这种感觉。” “要真是这种情况，这个NPC心理年龄也不大呀。” “谁知道呢，鬼的想法是猜不透的，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前经历过什么。”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宿舍楼，在五楼分开后，林向晚继续往上走，直到回了房间，她依然迷茫：这小鬼把她引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里兜着事儿，林向晚一晚上没敢睡，一边打坐补充体力，一边防着有变故。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外头传来广播背景音，悠扬的起床铃与破旧阴暗的宿舍楼格格不入。 希舟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眯着眼睛有些胡言乱语：“妈，我一会儿再起来。” 心知她这是没睡醒呢，林向晚不由轻笑出声。 听见笑声的希舟茫然转过头，看了林向晚好几秒才想起来，她这是在游戏里，不免讪笑：“不好意思，昨晚睡得太好，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睡得好是好事。”林向晚深藏功与名，把被子叠好，嘱咐道，“一会儿好好收拾。” 林向晚一直都是走读生，只有高三有段时间因为两位师兄都比较忙，她才住校住了半年。《冷血动物》设置了宿舍楼，虽然没说有什么规则，但多做一些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希舟很快反应过来林向晚的谨慎是为何，满怀感恩之心将床铺都整理了一番。 第69章 冷血动物12：宿舍惊魂 林向晚与希舟出门时，温元恺、李明和蒋智美、葛锦两个房间的人都在奉易、廖尔风房门口等着。 “林小姐、舟舟，早。”温元恺率先打了招呼。 希舟想到昨天发生的种种，脸上挂起一个算不上真诚的笑容，很是敷衍地朝着他微微颔首。 最危险的时候，温元恺没来救她，反倒是林向晚保护她，虽然只是在游戏里，但也能反映出一些问题来。 游戏里，他尚且不把她当回事，回到现实，他难道真会把她捧在手心上吗？ 而且，从昨天见面后希舟就隐约感觉到，蒋智美的目光一直隐隐落在温元恺身上，再加上蒋智美的针对，背后有什么样的含义都不用明说。 希舟不相信，温元恺那样聪明又阅历丰富的男人会感觉不到蒋智美对他的好感，可他没有拒绝，就像他曾经没有拒绝她一样。 站在一旁的林向晚丝毫不知，她昨晚上出于安神目的给希舟画下的灵心符，还让她站在旁观者角度上看清渣男真面目。 大家心照不宣地等着最后一个房间的人出来再一同出发，然而，直到靳蔚亭从五楼上六楼来集合，奉易和廖尔风的房间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了？”靳蔚亭看一群人围着，疑惑地问道。 “他们没点动静。”林向晚说了句，轻轻将站在她左手边的温元恺拨开，顺势而为的动作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林向晚一开始想的也是等里面的两个人出来，但广播已经响了第三遍，要是不早点完成起床任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是靳蔚亭上来的时候，她才想到一件事——宿舍里面的两道气息，似乎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像是被模拟好放出的CD一样。 “你……” 还不等温元恺质问林向晚行为的目的，林向晚抬手就直接转动把手，拧了一下没拧开，想着大概是里面那两位昨天晚上从里面把房门反锁了。于是，她抬脚就准备踹门，却被靳蔚亭从后方拽住。 “嗯？”林向晚看着他，眼中皆是惊疑。 “踹坏了恐怕会有麻烦，我来吧。” 靳蔚亭说的很有道理，林向晚迅速闪开，将房门口的空间留给他。 靳蔚亭微微俯下身，观察了一下门锁的样式，扭头看向几个女生：“谁有发卡？” “我有。”希舟犹豫了片刻，从发间取下一个黑色的U型夹递过去，“这个可以吗？” “谢谢。”靳蔚亭说罢，直接将一整个夹子都掰直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开锁！ 林向晚好奇得不行，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听门锁处传来“啪嗒”一声，靳蔚亭随即站了起来：“好了。” 没等林向晚发话，他直接打开了房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空气里的味道变了，浓郁的血腥味冲着鼻子就来，甚至还带着点发酵的酸味。 林向晚差点呕吐，就连并非玄门中人的几个玩家，也闻到了这奇怪的味道。 蒋智美更是直接问出口：“什么味儿啊？一晚上没洗衣服，不至于吧。” 靳蔚亭一向是冷着脸，看不出什么，但林向晚的变脸肉眼可见，二人齐刷刷往里走，非常有默契地直奔两张床。 靳蔚亭走到奉易床边去喊他，林向晚则是走到廖尔风床前，二话不说掀开了被子。 “啊！” 温元恺还跟在后面絮絮叨叨说着林向晚和靳蔚亭的做法太不礼貌，直接就和血肉模糊的廖尔风来了个贴脸暴击。后面紧跟着的人也都被吓傻了，尖叫连连。 “够了！”被子很重，因为靠里的那一面都被血迹浸染，林向晚丢掉手里的被子，单手捂住靠近他们那边的耳朵。 在这么大的动静下，奉易可算是醒了。他扶着额头坐起来，望着一群人不明所以：“你们怎么都在？” 林向晚转过身，一字一句道：“廖尔风死了。” “不可能！”奉易瞪大了眼睛，从缝隙里看到了床板下的一大片红色。 奉易慌乱地站起身，刚从床上爬起来就差点一个踉跄摔回去。 廖尔风的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在往后退，可林向晚却蹲在床前开始观察起了尸体。 “昨天晚上子时死的，骨头都碎了。”靳蔚亭站在她斜后方，淡淡说道。 “子时……” 这下子林向晚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昨天晚上她和靳蔚亭都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先是用鬼气引他们到林子里，又有其他鬼在宿舍楼里杀了廖尔风。 可绕圈子设下这么一个局的前提是，幕后黑手知道她和靳蔚亭是谁、有什么样的能力。至少，在她之前玩过的副本里，核心NPC都是跟着剧情走，去推动一些玩家的死亡，却不会把她排除在外。 “陈洄！”林向晚在心中喊道，这是她唯一能够解惑的渠道。 然而，这一次陈洄却没有回应她。 全都乱了！自从陈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后，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联系不上人的时候。 林向晚的脸色变化也被人看在眼里，靳蔚亭以为她想到了什么，不由问道：“怎么了？” 林向晚本想提到昨天晚上他们被调走的事，但顾念着其他玩家也在场，便摇了摇头，应道：“人已经死透了，先离开这里。” 廖尔风的死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他这一死，也牵扯出了很多问题。 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今天站在他们房间外面也没察觉到异样？ 林向晚带着满腹疑问，直接走到了奉易边上，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奉易神情恍惚，“昨天我们到了房间以后，就没出来过。我很早就睡了，一直到你们来找我。” “都睡了快十二个小时了，心可真够大的。”蒋智美在后面小声嘟囔道。 林向晚脑海中突然抓到了一道灵光，脚步一顿，停在几人前面：“昨天，我和希舟一起去了趟洗手间，遇到了一些小状况。你们在房间里听到叫声了吗？” 第70章 冷血动物13：校庆日活动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温元恺出来发了话：“是在什么时候？” “分完房间没多久。” “没有，我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如果单单只有温元恺这么说，林向晚可能还会持怀疑态度，可就连奉易都在摇头，那么这事儿八成就是板上钉钉了。 这样的回答，解开了林向晚心里的第一个谜。难怪昨天希舟的叫声没引来任何关注，难怪廖尔风死在宿舍里她却没有任何察觉，都是因为空间被动了手脚。 这状况，很像林向晚为了不被NPC感知到意外状况的出现所以使用隔音符。 但问题是……如果核心NPC的终极目标是引起骚乱，那早一时、晚一时发现廖尔风的尸体，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林向晚隐隐不安，这种焦虑感倒不是因为她没有信心解决事端，而是她感觉这次的副本游戏，像是对她产生了限制和针对性。 直到走进教室，林向晚还在思索着回顾着昨天晚上发生的点点滴滴，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好了，同学们快坐下。”拍了拍手掌，古文老师说道。 在安静的教室里，她的声音极为清亮，林向晚等人迅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同学们，今天是校庆日，希望大家可以发挥特长，勇于为班集体争取荣誉。”古文老师笑嘻嘻地说着，最前排的一个女生站起来发放海报。 只见海报正中央画着一大束蔷薇，深红色色调配上白字的游戏规则，让人不寒而栗。 指尖碰到海报的一瞬间，一阵鬼气袭来，林向晚脑海里一阵刺痛，迅速念起静心咒，以此对抗精神攻击。压制下不适的同时，她迅速阅读着海报上的文字：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我们始终秉承“勤奋、创新、严谨、卓越”的校训，致力于培养出一代代优秀人才。在这里，你们不仅是知识的汲取者、规则的扞卫者，更是世界的探索者。 生存或是死亡？来吧，用尖叫声为我们的学校欢呼，用鲜血献上最热烈的祝贺！ 林向晚看完时，刚好发海报的女生再次经过她的位置，她赶紧喊了一声：“同学，你等下！” 女生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甜美无瑕：“什么事？” 林向晚扬了扬手中的海报，问道：“这是校庆日的什么活动？” 林向晚问话时，其他玩家也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这？这就是蔷薇活动。哪个班级活到最后的人数最多，哪个班级就能在明天的晚会上被校长颁奖。”女生的笑容依旧可爱，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禁生寒，“当然，你如果是杀人最多的，也可以登上领奖台，获得勇士勋章。” 这是让学校里的同学自相残杀！ 林向晚倒吸了一口冷气，能想出这种活动的学校能是什么正规学校？这不是瞎折腾吗！ 女生本已经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大概是因为刚才林向晚拉着她问话的缘故，她突然又停了下来，回眸笑道：“对了，这个活动已经开始了，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是我们班没有第一……” 女生露出漂亮的八颗牙齿，没有再往下说，可所有人都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一旦某个班里的死亡人数过高，班级失去了第一名的荣誉候选，部分好胜心强的个人可能就会去争取所谓的勇士荣誉。而个人荣誉只看个人的杀人数量，这也就意味着，同班同学这件事不再是某种保护色。 “是你吧？是你杀了廖尔风！”蒋智美突然对着奉易发难。 奉易一脸诧异：“你在说什么？” 蒋智美迅速揽住温元恺的左手，朗声说道：“这个活动是12点以后开始的，你很有可能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杀害了廖尔风，这样你就有机会成为勇士。” “我成为勇士的目的呢？” “只要你活到最后，你就赢了。再说了，勇士会参加颁奖，也许就是通关。” 蒋智美信誓旦旦地抨击着奉易，奉易愣是被说得哑口无言。他不太善于辩驳，更何况廖尔风确实和他同住，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确实也很难让人相信。 就在奉易准备放弃解释时，林向晚笑出了声：“要你这么说，他现在就应该直接对你动手。要不然只杀一个人，他争什么勇士？” 与此同时，确认完最新消息的靳蔚亭也走了过来，说道：“校庆日不上课，我们现在是出去走走还是怎么样？” 林向晚与他对视一眼，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出去吧，在这里看着一群傻子，我怕我脑子会废掉。” 说完，林向晚特意向其他几个人问道：“你们是打算分组还是怎么样？” “我和你们一起。”奉易脸色沉沉，都被人怀疑成杀人凶手了，他就算再心大也不至于和他们待着。 温元恺、葛锦、蒋智美一向是抱团的，李明左顾右盼，出人意料地朝着林向晚的方向挪了一步。 林向晚刚想嘲笑温元恺这权力中心转移得太利落，就发现希舟用期期艾艾的眼神看着她，咬着唇不太好意思的模样。 得，是她想太多。林向晚揉了揉眉心，估摸着大概是温元恺说昨天晚上没听到尖叫声，所以又让希舟心里燃起了希望。 林向晚的思路丝毫不错，原本希舟觉得温元恺这样的男人一点都靠不住，还花花肠子一大堆，可到底是现实中就一直在接触的人，她很难当断就断。恋爱脑上头的时候，挡也挡不住，哪怕就连希舟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她控制不住。 当希舟朝温元恺示好时，林向晚一点都不意外，留下一句“待会儿见”，就和其他三位大哥一起出去逛逛。 真别说，就林向晚现在身边这个配置，两个冷面男加一个肌肉男，远远看着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从教学楼出来，林向晚征询其他几人的意见：“两两分组去找点线索吧，今天已经第二天了，按照这个副本的危险程度，死亡节点不可能只有触发式。争取在节点到来之前，多找点线索，要是能拼凑出剧情，对通关的帮助会大一点。” 靳蔚亭与她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就近指了指站在他左侧的李明，说道：“我们去其他班看看情况。” “好，那我们去宿舍楼和昨天穿过的树林还有操场，大家多注意安全。” 说完，林向晚与奉易先朝着最近的操场方向去。 第71章 冷血动物14：应激反应 要说林向晚心中的最优解，其实是她带着奉易和希舟，让靳蔚亭一个人去摸索，这样效率会更高，也不需要避着旁人。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也能够让靳蔚亭在结束游戏后快速进行总结汇报。 但没想到的是，希舟换成了李明，这样一来，林向晚就没办法用“我们需要保护”这个借口把分组打乱了。 林向晚这边想着事，沉默不语间，奉易心中已百转千回。 在转过教学楼快要到达操场时，奉易才缓缓开口：“林小姐，你好像不太害怕死人。” 林向晚回过神，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还没有工作，在读书。”林向晚莞尔，补充道，“已成年。” 今天一大早起床就遇到一堆人在自己房间里蹲守的时候，奉易确实慌了。 但刚刚被蒋智美质问的时候，他脑海里闪现的就是今早林向晚和靳蔚亭围在廖尔风尸体边上陈述事实的模样。 奉易承认自己有点粗线条，却不至于看不到问题。 沉默片刻，他又道：“你和谢先生，是警校的？”不然他真的说服不了早上发生的那一幕。 林向晚不禁笑出了声：“我们两个人看着这么一身正气啊？” 林向晚长相甜美像是小公主，可只要和她相处过，就会一次次打破对她的认知：这哪儿是什么公主？就是个霸王花。 至于靳蔚亭……按道理说，在特殊部门里工作，多多少少也带点惩恶扬善的性质。然而，与鬼怪接触得多了，他们更能够体会的到的不是正能量，而是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所以特殊部门里除了丹部的科研党岁月静好外，其他几个部门多多少少性格张扬，而靳蔚亭属于那种冷面魔王类型。 奉易挠了挠头，大概也是觉得这话不太好接，讪笑着：“主要是你们看起来挺聪明的。” 奉易的夸人方式特别到林向晚确实接不住，好在两个人已经进入操场，操场边上竖着一块极大的屏幕，上面标注着每个班级的剩余人数，实时更新、随时变化。 他们所在的1班还剩下37个人，目前倒数第一，而昨天林向晚粗略数了一下是42个，包括廉谷、员真、廖尔风在内一共有5人死亡。其他班级有满员的还是42人，最少的也有40人。 也就是说……实际上这场活动从昨天就开始了。昨天那两通针对廉谷和员真的通报，不仅是在告诉1班的人，他们落后了，也是在告诉其他班的人，他们班就是个现成的软柿子。 如果1班的人数接着减少，形成巨大差距，就意味着他们这些玩家要和全校的NPC为敌。 就在林向晚观察着屏幕上随时变化的数字时，空气中异常的波动让她提高警惕，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一把拽住奉易的前襟，将人从原地拉开。 同一时间，一把匕首直接砸在了奉易原本站着的地方。 “有本事搞偷袭，怎么没事出来单挑？”林向晚冲匕首掷出的方向喊道，但那边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林向晚的怒气值开始飙升，这副本里搞的什么破活动，就是想逼着他们杀人！ 奉易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迎着她盛满怒火的双眸，指了指自己的衣领：“谢谢你，但是可以放开了。” 林向晚比他要矮了快20cm左右，这么抓着他，他真的很有压力。 “抱歉，应激反应。”林向晚打着马虎眼，颇有点无奈地笑笑。 什么样的应激反应能把洋娃娃变成金刚芭比？不存在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本就是金刚。 奉易此刻也有点明白过来，林向晚看不惯温元恺选择敌对，并不是出于冲动，而是因为有十足的底气。 林向晚懒得和一群躲在暗处的人纠缠，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过，也不能一点教训都不给。 趁着奉易没注意，林向晚顺手捏了个灵火诀，又利用匕首上留下的气息用了道追魂符，如此一来，这道灵火诀像极了自带导航的武器，不致命却吓人。 做完一切的林向晚心情颇好，在听到身后的走道里传来一群人的尖叫时更是快乐似神仙。 找她麻烦？真是想得美。 确认操场上除了多了块显示屏和一些整蛊道具并无其他异样后，林向晚特意又去了一趟昨晚追踪鬼气所到的树林。 她昨夜一进入树林就感觉到了浓郁的鬼气，却连鬼影都没看到，当时还在疑惑这一切是为何，今天一想，可不就是在故意拖住她的脚步嘛。 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踏入同样一片区域，没有触发相同的环境，更是证明昨天的场景就是为了林向晚特地设置的。 只不过……在这个副本里，她已经遇到了三道鬼气，到底哪个才是核心NPC，她至今没有头绪。 奉易见她四处查探，不由问道：“你是在找什么？我可以帮忙。” 林向晚回过神，回忆起昨天踏足的地方，用手指大概比了一个范围，说道：“你绕着这个区域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 奉易复读机式的提问，一下子就反应了他的不解。 林向晚想了想，用尽可能简洁的方式解释道：“就是你觉得，不应该出现在林子里或者说，和这里违和的地方。” 奉易似懂非懂地按照林向晚指示的方向开始绕圈，与此同时，林向晚也争分夺秒地利用地形设下陷阱。尽管知道对方对她用相同计谋的可能性比较低，她还是想再试试。毕竟，敌人在暗处，她现在只能指着一团乱麻抽丝剥茧。 “林小姐！你过来看一下。” 林向晚倒是没想到，奉易那里还真找到了线索，就在她画下的范围不远处。 林向晚见奉易蹲下身准备拾取，“等我过来”这句话刚喊出口，就见奉易一脸惊疑地盯着地面。 第72章 冷血动物15：杀人凶手 等林向晚走过去时，只看到了一地的树叶。 “林……林小姐……”奉易揉了揉眼睛，有些恍惚地解释道，“我刚刚在这里看到了一张白色的纸片，但是我碰到它的时候，它就消失了。” “消失？是怎么个消失法？”见奉易还在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觉，林向晚具体描述道，“是变成灰烬、直接透明，还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不见了？” “直接消失，就像我只是眼花了一样。”奉易呢喃道。 林向晚紧皱眉头，将此事记下，纸片出现在林子里确实不应该，会消失的纸片就更加奇怪了。 如果真的是NPC设置的空间问题，那么留下痕迹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这件事情会再次回到她疑惑的原点——知道她会追踪鬼气、了解她会有的反应，对她如此提防的前提，是清楚她道士的身份。 要是NPC产生了自主意识，《重回》还安全吗？ 如果不是NPC做的，那又是谁？《重回》的管理员吗？ 最关键的是，林向晚联系不上陈洄了，陈洄的身份一直都是谜，这几次误打误撞中陈洄一直在不断给她解答，让她稍稍降低了戒心，可如今，对于陈洄的怀疑再次拉高。 在林子里没有发现更多线索，林向晚便与奉易直奔宿舍楼，想再次看看廖尔风的案发现场。然而，他们在宿舍楼外面被宿管拦了下来。 宿管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断臂女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阴狠：“你们是哪个班的？要干什么？” “是这样的，我有东西落在宿舍里了，想进去拿一下。”林向晚上前半步，拦在奉易和宿管之间，隐隐是一个保护的状态。 “什么东西落下了都不能进去，最讨厌你们这种偷奸耍滑、白天不好好上课，跑宿舍里休息的坏学生。”宿管恶狠狠咒骂道，“还不快走！” 硬闯是不行了，林向晚眯了一下眼睛，轻轻拍着奉易的肩膀，示意先回去。 在外面一大堆危险因素的情况下，林向晚不敢让奉易一个人待着，直到和靳蔚亭、李明会合。 靳蔚亭把整个学校教学楼的情况都查探了一番，几乎是全校出动在完成蔷薇活动，有一些体力比较差的同学则是躲在暗处，以自保为主。 靳蔚亭还特地找到同班同学问了关于那些死者的去向，据他们所说，所有的死者都会在今天晚上统一运出学校。也就是说，他们今天可能要面对的就是随处可见的尸体。 林向晚提了操场上发现的大屏和宿舍楼被锁的事，期间奉易还看了她一眼，疑惑她怎么没有提到树林里的发现，殊不知这些不适合在外人面前讨论的话题，已经借由传音符说了个够。 “昨天我们在林子里相遇的那块地方，今天发现了白纸。” “纸？” “我怀疑，是符纸。”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除了你们师兄妹三个，就连特殊部门里也找不出第四个能用白纸当符纸的人。你看到纸上画符了？” “那倒没有，是奉易发现的。” “先存疑。” “好，还有，宿舍楼那边，等你有空的时候单独去看一下。我们刚刚想去的时候，楼下出现了一个宿管，用隐身符应该可以上去。今天早上那么多人在，也没仔细看过廖尔风的死因。” 林向晚与靳蔚亭敲定了接下来各自的工作重点后，打算先回到教室，看看其他玩家的情况。 虽然相看两生厌，但关于大屏的信息，林向晚还是决定共享，至少要让大家知道风险的存在。要不然，玩家再这么死下去，对所有人都不利。 然而，还没走到教室，林向晚等人就在三楼的楼梯上遇见了老熟人……的尸体。 “是葛锦。”林向晚撩开女尸的刘海，露出了整张脸。 “她怎么会在这里？”奉易不解。 “先上去看看。”林向晚脸色凝重，脚下的步子都快了几分。 林向晚想带走奉易和希舟，是因为他们是这一波玩家里少有的、非恶人相的。至于其他几个人，除了李明以外，不管是被NPC杀还是自相残杀，那都属于恶有恶报、自食其果。 至于李明，他额头宽阔高耸，是极其聪慧之相，而且经过林向晚的观察，他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之辈，保护自己问题不大。 按林向晚的预估，就算他们之间会爆发内部矛盾，那也应该是在确定规则后，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人下手。 还没到教室，林向晚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道：“林小姐！” 扭头一看，竟是狼狈不堪的温元恺和蒋智美，两个人身上都带了伤，温元恺的外套不见了，白色的短袖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想来是经过了不少恶斗。 林向晚等人身上干干净净，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小姐，你们没事吧？”温元恺似是关切道。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林向晚双手抱胸，反问道：“你说呢？”单看她这样子，也知道她没事吧。 蒋智美见林向晚站在三个男人中间，心中无限后悔。她早上为什么要和实力强劲的队友分开？她想着温元恺能保护她就行了，事实上，也确实是因为温元恺多次伸出援手，她才没出事。可一见林向晚身上连点灰尘都没有的样子，她承认，她嫉妒得要命。 蒋智美不知道的是，林向晚才是那个主力军，要不是有她在，奉易已经受了伤。 温元恺清了清嗓子，仿若察觉不到两边气氛的尴尬，接着说道：“我们是一起来的，还是应该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可以。”林向晚顿了顿，“希舟人呢？” 蒋智美应道：“就是她杀了葛锦！她是个杀人凶手！” “她杀人了？”林向晚皱起眉头，心中只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三个本来说好了一起去洗手间，元恺跟着不方便。谁知道她在楼梯口的时候直接推了葛锦一把，葛锦摔下去以后就断气了。她还想对我动手，是元恺听到我们这边的尖叫声，及时赶过来，我才没出事。”蒋智美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她说她不想再玩了，她要回家。” 第73章 冷血动物16：你是什么东西 “回家？”奉易满脸疑惑，不明白回家和杀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我们聊到了勇士勋章，也只是提出那可能是通关的钥匙。”蒋智美说着，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可我们也只是猜测，哪里会想到，她居然当真了。” 林向晚微微挑眉，同时拍了拍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希舟想回家的心应该是他们几个玩家里最迫切的，但是为了回家就杀人，真的是那个小兔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吗？另一方面，希舟应该很清楚，一旦被发现她杀人，她在玩家团队里就会彻底失去庇佑，她真的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这事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所以……” “你见到希舟杀人了？”林向晚打断温元恺的话，接着问道。 “那……那倒没有，但我看到她要对智美动手。”温元恺应着。 “先把人找到再说。”林向晚嘴上没说信不信，行动上却已经体现了偏向性。 蒋智美似乎没想到，即便希舟有杀人犯的嫌疑在，林向晚依然不慌不忙，气急之下提出了第二套方案：“林小姐，我知道你和希舟的关系好，但我们不可能在队伍里接受一个杀人犯。我相信，其他人也不会接受的，对吧？” 林向晚扭头看了看身后三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对这波挑拨离间的手段只觉得好笑，气定神闲地说道：“想过去也行，你们自己决定。” 靳蔚亭没吭声，他和林向晚通过面相，仿佛开着上帝视角在玩游戏，就算他们不接纳黑化的希舟，也不可能与恶人混迹一处。更何况，希舟的事情还没定性。 奉易没动弹。开玩笑，冲着对面那两位一开始对他的敌意，他也知道自己该跟谁在一条线上。更何况，林向晚刚救过他的命，他还没报恩呢。 李明一如既往不吭声，但他脚步丝毫没有挪动，神情坦然，已经说明了他的选择。 无尽的沉默，带来的只有尴尬。 温元恺顺势改变话题：“林小姐，你误会了，我觉得我们在一起才能更有胜算。” 蒋智美再气不过，也只能接受现实。毕竟，在这个时候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说时迟那时快，几人身后猛然蹿出三个手里拿着铁棍的学生，铁棍像是从椅子上拆下来的工具。 林向晚故技重施，一手一个将李明和奉易拉到她身后，同一时间，靳蔚亭甩出昨天林向晚为他准备的两张定身符。 一起向前冲的三人，突然只剩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跑到最前面的男生朝着林向晚就要砸下铁棍，林向晚在眨眼的功夫里已经迅速画完大力符，空手接铁棍，将棍子牢牢攥住。 “啊！”蒋智美尖叫着躲到温元恺身后，还以为林向晚这一次在劫难逃，探出头才发现她一点事都没有，还拦下了所有的攻击。 “老大！”“大哥！”身后传来男生同伴的呼唤。 用力挥了两下都没把铁棍拔出来，男生瞬间急了，再一看同伙都在三米远的地方站着没有过来，不由气急喊道：“你们在那儿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林向晚不动声色地抬脚直接把人踹了过去，男生飞到了被定身符制住的两个人中间，而他手中的铁棍也被林向晚夺走，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 “嘶……”男生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额头上冒着冷汗，想说话却说不出，只要发声，就能感觉到腹腔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老大，我动不了了，你快跑！”在他左手边的男生喊道。 林向晚用铁棍敲了敲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聒噪。”便画下两道禁言符，让他们统统闭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躺在地上的男生蜷缩着向后面挪动，看着林向晚的眼神里皆是恐惧。 “你才是个东西。”林向晚如漫步般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一边用铁棍撑在一边，摆出一副黑老大的模样，观其面相，淡淡一笑，“心术不正，必遭天谴。” 男生望着林向晚，口中发出“哧哧”的声音，像是吓得不轻。不说旁的，就刚才那一脚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林向晚侧首看了看两边也跟着瑟瑟发抖的两位，莞尔一笑，声音略沉：“滚！” 林向晚撤了他们身上的定身符与禁言符，二人哪还顾得上什么老大不老大的，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 林向晚手拿铁棍，往男生腿上比划了两下，见他吓得面色煞白，又问道：“滚不动？还是要我帮你一把？” 男生顾不上疼痛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往后撤，期间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她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要跟上来斩尽杀绝的意思后，跑得就更快了。 林向晚转身过来，除了靳蔚亭以外的其他几个人，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惊惧，哪怕是奉易也一样。尽管靳蔚亭甩出符纸也很奇怪，可后面她的举动直接盖过了所有的风头，给看客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别过来！”见林向晚还要往前，蒋智美拽着温元恺的胳膊就想往后躲。 “智美，你冷静点！”温元恺喊着。 “冷静？什么冷静？”蒋智美指着林向晚，目光里皆是恐慌，“你刚刚没看到吗？她就那样……然后他们全都动不了了。她有问题啊！她有问题！” “哦。”林向晚微微挑眉，用铁棍狠狠砸在栏杆上，发出一声巨响，又朝着蒋智美笑道，“知道我有问题，就别再来招惹我，懂？” 蒋智美跋扈惯了，却没想到这次碰到了硬茬子。主要是这一次的副本里出现了太多虐杀情节，这与单纯的恐怖游戏还有差距。她的兴奋点在于成为刀刃，可在这个世界里，她没有能够庇佑她的家族，她成为了鱼肉，这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 蒋智美没有应声，反倒是温元恺想要极力缓和关系：“林小姐，我们一起通关不好吗？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温元恺虽然对蒋智美有好感，可他更知道现在的形势，如果不与强者合作，他很快就会结束游戏。 哪怕这只是一场游戏，但《重回》的高还原度下，所有濒死的感觉都是极为真实的，他一点都不想体验被虐杀的痛苦。 第74章 冷血动物17：激发恶意 心怀鬼胎之人总有千万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林向晚没有给予任何承诺，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通关是很好，可我不需要你们。” “林小姐，你一定也有不想做的事吧？比如杀人。刚才你明明可以对他们下手，但你还是选择放走了他们，这对完成游戏并没有任何帮助。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忙。”温元恺劝道。 “帮忙？帮什么忙？杀人吗？”林向晚冷笑一声，“手上沾了血，就再也洗不掉了。”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可你的恐惧是真的，你的兴奋也是真的。” 说完，林向晚直接走进教室，从希舟的课桌上拿起她用过的笔，开始用追魂符找人。 由于林向晚主动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其他人都不愿意再直接靠近，但那些议论声却始终在她耳边出现。 “元恺，你看到了吧？她根本不想和我们一起。” “好了！这个时候还内讧，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你在吼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希舟如果还在就好了，她要是在这里，你就能抱上大腿了呗。” “我不是那个意思……唉，难道你想被杀吗？如果跟着她，至少我们的风险不会有那么大。” 另一边是奉易的碎碎念。 “谢先生，你和林小姐之前就认识吧？你们那几招是什么？之前我倒是看论坛上有人说出现了外挂，你们是买了外挂吗？谢……” “你就当是超能力。” 温元恺阻隔了蒋智美的傲慢，靳蔚亭堵住了奉易的好奇心。 此时，追魂符刚好有了反应，林向晚朝着靳蔚亭使了个眼色，不假思索道：“我去找希舟，你们跟着谢亭。” 林向晚刚才展示出的能力，足以让大家听她差遣。刚好，她又表现得极具杀伤力，如果能脱离她的掌控又能获得庇佑，何乐而不为呢？ 蒋智美撇了撇嘴，在她看来，希舟那样的弱鸡要是想在蔷薇活动结束前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起来。可学校这么大，她是不相信林向晚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躲起来的希舟。 林向晚跟着追魂符的指示，一路在走廊和楼梯间狂奔，期间但凡遇到想要动手的人，直接用御风诀把人掀翻。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在这场活动结束前，她这样的人型杀器已经成为了NPC们都不愿意靠近的可怕人物。 几个班级的人数都在极速减少，但林向晚从始至终都秉承着只伤人、不杀人的原则。在温元恺和她说，“他们”可以帮她杀人时，她内心开始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些本就心怀恶念的人，如果落入充满恶意的副本，被激发出内心更强烈的欲望，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 《重回》作为一个恐怖游戏能让玩家切实感受到内心的恐惧，就在于所有的剧情和场景模拟都非常真实。当他们冰冷地说出可以帮忙杀人时，他们的三观就在被重塑。 在这样一个偏向真实环境的空间里，玩家被激发出了杀意，等他们回到现实生活以后，能一点不受影响吗？ 林向晚不敢深想下去，她一向是剧情流玩家，跟着剧情走到最后，找到那个核心人物，然后体验一遍ta的人生。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先护着所有玩家通关再说！ 林向晚跟着追魂符一路来到教学楼二楼的一个洗手间外，洗手间里还传来一阵阵的尖叫声。 等林向晚踏入后，就看到有四个女生围着一个隔间，在外头不断地敲门，手上还拿着拖把和盆之类的工具，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喂！”林向晚靠在洗手间的门上，朝她们喊着。 四个女生同时转过脸来，她们脸上是血迹、眼中是癫狂，别看都是柔柔弱弱的女性，却是个个都沾了人命的孽缘面相。 林向晚难得有了几分正色，冷冷说道：“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拿着拖把的女生没等她话说完，就拽着拖把朝着她扑打过来。 林向晚见她们执迷不悟，也不多话，捏了道净水诀就往她们身上浇，既阻碍她们向前，又让她们醒脑，还不会伤她们性命。几个女生的尖叫声在洗手间里响彻云霄，震得林向晚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 用手挥了挥面前的水雾，林向晚叹了口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何必呢？” 想要害人性命的女生们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朝着洗手间门口的方向冲去。 林向晚侧过身，给她们让出一条通道，也没做任何阻拦。没一会儿，整个空间里除了一地的水，就剩下了她与隔间里被锁着的那个人。 “咚咚。” 林向晚手指轻叩着隔间的门，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人猛吸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唤道：“希舟，是我，林晚。” 六个字，成为了希舟的希望，但她没有急于打开隔间的门。 林向晚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马桶盖的摩擦声。她心有所感地抬头一看，与扒在门上的希舟四目相对。 林向晚不由点点头，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倒是学聪明了。” 希舟来不及思考林向晚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没问对方是怎么找到她的，迅速打开了隔间的门，一把扑倒了她的怀里，二话不说就开始掉泪。 在找到希舟之前，林向晚确实在担心，如果她真的受到蛊惑杀了人要怎么办，好在希舟的面相一如既往。 想到这里，林向晚沉吟片刻，问道：“葛锦的死是怎么回事？” 希舟的身体明显一颤，从她怀里抬起脸来，回道：“我没有推她。” “我知道。”林向晚拍了拍希舟的背，安抚着她的不安，“我相信你。” 林向晚说的话，让希舟忍不住哭得更大声。她那么努力地向温元恺解释，可温元恺只相信蒋智美说的话，还一再质问她为什么要杀了队友。她就不应该再相信那个狗男人！ 第75章 冷血动物18：鬼话连篇 微微平复心情，希舟说着当时的情况：“你们走了以后没多久，蒋智美说她想去洗手间，但是温经理不方便陪同，便让我和葛锦陪她去。但是刚到楼梯口，她就把葛锦推下去了，我和她发生争执，本来她的手还掐在我的脖子上，可能是看到了温经理过来，她就松开了手。” 林向晚揉了揉太阳穴，比起蒋智美，她更愿意相信希舟。 只不过，问题来了——蒋智美为什么要杀葛锦？葛锦虽然是个墙头草，还总是想充当和事佬，可葛锦一向与蒋智美站在同一阵线。 整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玩家死了这么多，但主线剧情一团乱麻。 目前为止，他们能掌握的线索就是要守规矩，所以即便蔷薇活动是个荒唐的游戏，他们还是被迫参与其中。 停留了没一会儿，林向晚带着希舟回归大部队，有林向晚和靳蔚亭坐镇，他们在教室里安全到哪怕是同班同学都别想进来打马虎眼。 什么班级荣誉？什么校庆日？都不重要了。 既然出了乱七八糟的馊主意想要让他们自相残杀，那就准备好接受她用自己的方式来颠覆这个世界吧！ 第六次逼退要进入教室的同学后，靳蔚亭站在林向晚身侧，丝毫不避讳地问道：“这样操作下去，真的会有用吗？” 林向晚瞥了一眼身后那几个已经开始逐渐放松的玩家，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所有人陷入癫狂之前，必须得想办法把“冷血动物”逼出来，否则目标太多，很可能这个任务到最后他们都接触不到核心剧情。 阳光下折射的倒影出现在教室门口，意识到又有人要接近后，林向晚端坐着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然而，手里的灵火刚飘出去，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就映入眼帘。 林向晚猛地睁大眼睛，迅速收回灵火诀，那小火苗差点没刹住车，在众人面前十分诚挚地表演了什么叫做灰飞烟灭。 “好险。”林向晚长舒了口气。 古文老师一进入教室，脸上的疤痕就开始迅速蠕动起来，一如昨天早上看到的那般，既恐怖又没有规律，偏偏她的嘴角扯出的弧度又像是在诉说她的好心情，主打一个让人捉摸不透。 “同学，你在玩火吗？” 乍一听这问题，林向晚鸡皮疙瘩起来了。她就不应该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霸总文学！谁能想到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她会直接脑补出偶像剧剧情啊。 伸手微微遮挡住看向古文老师的视线，林向晚迅速调整心态，这才缓缓应道：“老师，我们没有玩火。” “我刚刚看到了，你在说谎。”古文老师脸上的疤痕动得更快了，恨不得告诉所有人，她现在的怒气值在迅速飙升。 “可是，老师……”林向晚摊开双手，展示着他们的空间，“我们这里没有打火机、蜡烛，没有火种，我们怎么玩火呢？老师，一定是您太辛苦了，我觉得您需要好好休息。” “我看错了？”疤痕的移动速度延缓下来。 “除非您能解释，我们是怎么产生火苗的。”林向晚双手合十乖乖站直，一副随时准备聆听老师教诲的模样，当真是把乖乖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向晚在师兄妹三人中，不算能说会道，毕竟两位师兄一位是专业打工人、一位是赚钱达人，比起他们，她缺少太多经验和阅历了。可经过这几次与NPC打交道，她掌握了一点：能说鬼话，就别讲人话。 古文老师脸上的疤痕总算不动了，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发起了新的提问：“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其他同学进来呢？” 问着话时，还有好几个同班同学可怜巴巴地扒着教室门往里瞧。要不是因为亲眼见识过他们要闯入教室时那凶狠的样子，还真是会信了他们这种小可怜的姿态。 林向晚舔了一下上颌，原来是被人告状了，她说呢，老师怎么找上门来了。 林向晚的小脑袋瓜子还没开始转，希舟已经期期艾艾地帮她圆了谎：“老师，蔷薇活动还没结束，我们誓死守卫班级荣誉。他们都是勇士，怎么会想回来偷懒呢？” 古文老师被这逻辑绕了进去，扭头看向门口那几位：“你们是想偷懒？” 门口的几个同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第一时间就是要逃，见状，古文老师的又开始生气了，在疤痕动起来的同时，林向晚看到一道影子在走廊里快速闪过。紧接着，就是一阵尖叫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外头持续不断传来的声音，特别像是……在咀嚼。 “不听话的坏孩子，是会受到惩罚的哦。”古文老师转过头来，疤痕渐渐停止蠕动，脸上笑容依旧。 林向晚脸色未变，却已经偷偷开启私聊模式：“靳哥，你今天在教学楼查线索的时候，有看到教师办公室吗？” “有看到，但是上了锁，当时李明在我身边，不方便进去。” “我有个想法，你不觉得这些老师，就像是‘冷血动物’吗？” “仔细说说。” “老师，应该是教书育人的职业。可在这里，一旦违反纪律就是死罪，甚至他们会亲自惩罚。” “你怀疑核心NPC在老师当中？” 林向晚从进入副本开始，就被老师们的反应吸引了视线。但当时她最大的想法是通过老师们的反应找出规律，却忽略了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群体。 联想到昨天晚上出现在宿舍楼外的三道鬼气，林向晚的思路更加发散。宿舍楼里的学生只有他们这些玩家，既然是出现在学校里，那么，那三道鬼气要么是学生要么是老师。 林向晚至今接触过的几个核心NPC在生前都有痛苦的经历，但在《重回》的副本里，他们就是主宰。 《冷血动物》里的主宰是谁？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答案，可相对而言，老师的能力远胜于其他NPC。 综合几个角度来看，林向晚的怀疑不无道理。 林向晚嘴上回应着古文老师“您说得对，我们应该好好学习”，一边用传音符和靳蔚亭分配任务：“一会儿我在这里稳住所有人，你再去一次教师办公室，看看有没有线索。” 第76章 冷血动物19：为什么赢了 古文老师一通操作猛如虎，那些想要回班的同学也不回来了，在外面继续厮杀。有林向晚看着，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到午饭时间点，众人一同到食堂用餐，除了林向晚和靳蔚亭吃得正香，其他人都战战兢兢，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疑神疑鬼。 食堂里的血腥味弥漫开，混合着饭菜的味道属实让人难以下咽，但不吃又饿得慌，再加上错过这一顿不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在腥风血雨里吃。 好在林向晚的雷霆手段镇压了不少想要找茬的人，但凡要来找麻烦的，了解一下她今天的表现，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等吃完饭以后，靳蔚亭把所有人送回教室后，就借着搜寻线索的名头离开了。 在温元恺等人眼中，这意味着唯一一个能和林向晚抗衡的人走了，所以下午的氛围一直很紧张。 只有林向晚本人像是无所察觉一般，时不时招出灵火去外面转悠一圈，防止外面的人动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直到下午的下课铃声响起，广播里传来声音：“同学们，非常感谢大家对于校庆日蔷薇活动的支持和参与。活动已结束，恭喜3班获得最佳班级，恭喜5班的肖婷同学荣获勇士勋章。期待明天的晚会上，能一睹大家的风姿。” 随着“刺啦”一声，广播结束。 希舟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林向晚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说道，“但晚上才刚开始。” 林向晚颇有兴致地看着一群恶人还没松口气又提心吊胆的模样，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们在现实里压迫旁人时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倒是会害怕了，《重生》可真是个神奇的游戏啊。 吃饭、进宿舍，他们的行动路线和第一天晚上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他们这个队伍里少了许多人。 “今天晚上怎么住？”林向晚站在宿舍楼下，观察了一下，没看到白天遇见的那个宿管。 “我和你……” 林向晚在蒋智美开口的同时，又慢悠悠加上了一句：“我和希舟一起。” 没有人会在见识过林向晚的能力后不贪恋她带来的安全感，可林向晚不吃道德绑架那一套，而且她从第一次和温元恺对着干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态度强硬的那一面。 蒋智美悻悻地闭上嘴，不安地又看向男生们。现在他们有六个人，两两一组刚好可以分成三组。 温元恺悄然挪开视线，没有任何回应，反而看向李明：“今天我们还是一个房间吧。” 温元恺对蒋智美多有关照，但现在林向晚才是真正的大姐大，看样子和希舟的关系处得又不错，他当然不会在需要庇佑的时候去做一些让希舟难堪伤心的事，免得坏了在林向晚这里的印象，继而影响到后续的被救计划。 只不过，他没想到，林向晚早就看穿了他那张皮囊下的丑恶，对他纯纯只是人道主义救援。 奉易没开口，昨天晚上他能有室友已经是侥幸，更何况一觉醒来廖尔风还死了，大家不想和他住都是情有可原。 就在此时，一向存在感很弱的李明却说道：“不了。” 李明往奉易身边一站，具体是什么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林向晚明知故问：“所以，温先生和蒋小姐，您二位是去五楼住单间呢，还是到六楼住一间？” 纵然温元恺有千般小心思，最终还是和蒋智美进了同一个房间。 要说以前他们是巴不得发生点什么暧昧情节，如今的两个人就是相看两生厌。温元恺的犹豫成了蒋智美心里的刺，蒋智美的存在成了温元恺的包袱，总之，就是哀怨到底。 林向晚关上房门后，还状似关切地问了一句：“他们两个住一起，你不难过吗？” 希舟面无表情道：“他们在一起最好！也别出来祸害别人了。” 身边少了一个温元恺，还是会有张元恺、李元恺，要是希舟这恋爱脑的毛病不改，日后要受伤的地方还多了去了。 但感情之事，向来最难评价，林向晚自己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过怦然心动的时刻，更理解不了为了爱情抛弃一切的感受，所以给不了任何建议。只希望这次之后，希舟能长长记性吧。 因昨日的鬼气是在子时出现，林向晚又开始熬时间，想着等到子时，该来的总归要来。 今天的校庆日本应是《冷血动物》副本里比较血腥的篇章，死伤率不小才对，可因为林向晚和靳蔚亭两个人的存在，玩家的存活率高得吓人。要想平衡剧情，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事故。 另一方面，林向晚也在等，等着靳蔚亭出现。她倒是不觉着以靳蔚亭的能力会在副本里遇见什么危险，毕竟至今为止的鬼怪NPC她还没有遇到过特别难搞的对手，顶多就是在空间设置上扰人了些。 同时，林向晚也想到了她在《红白喜事》时遇到的情况，两个空间的流速不同就会造成信息差。要是靳蔚亭也遇到了那种情况，那么很可能他们在明天才能重逢。 子时一到，林向晚就直接给自己画了道隐身符，老神在在地用穿墙符不断穿梭在几个房间。前一天的教训就是不要过分相信鬼气的存在，核心人物对空间的掌控力远超想象，随着副本等级的提升，他们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 所以，林向晚如今除了用笨办法加强巡逻外，别无他法。在几个房间来回转了有几十圈，她都没有遇上任何鬼影，这么一折腾就一直到凌晨五点。 窗外已经透出微微的光亮，林向晚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天都快亮了。回到房间之后，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天巡逻一点的时候，她画下来的穿墙符就已经用完了，后面用的都是她现画的。合着，她画了快四个小时的穿墙符，却一点没累？ 要不是以前有过累趴下的经历，林向晚真的会觉得理所当然。这事儿经不得细想，她立刻就想起在进入《重回》前和靳蔚亭的比试来。 谢山显然是不愿意让她进游戏的，靳蔚亭提出比试时，他没有强行阻止，加上后来他询问她的态度，似乎……他们的预料之中，她就是应该输。反推其原因，不可能是觉得她菜鸡，只有可能是靳蔚亭太强。 她几斤几两自己知道，要是她觉得一个人强，那个人可能不是真的强；但谢山觉得一个人强，那就是真牛！ 林向晚越想越不对劲，所以，她为什么赢了？ 第77章 冷血动物20：叛逆上线 为了以防万一，林向晚还是选择打了会儿坐，一直到熟悉的广播铃声响起，才喊了希舟准备去吃早饭。 只是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温元恺和蒋智美的房间一直没动静，“擅长”开锁的靳蔚亭又不在。 希舟还在连续不断地敲门，林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道：“我来吧。” 希舟想起昨天早上她准备踹门的姿态，赶忙摇头：“晚晚，别冲动，这门踹不得！” 林向晚笑了笑：“我不踹。” 半信半疑地让开了一条路，紧接着所有人就见林向晚伸出右手，似是在房门上刻画什么，下一秒，她整个人就穿过房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的血腥味，与她凌晨离开时的状况截然不同。屋里没有任何打斗迹象，也没有鬼气。 林向晚快步走向床榻，循着味道掀开了左侧的床铺，只见床单上已经被血染红，蒋智美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气息微弱。 “醒醒。”林向晚拍了拍她的脸颊，没能叫醒她，转而来到另一张床榻。 屋内只有一个人的气息，她原以为会看到温元恺的尸体，没想到床榻上却空空如也。 在确认屋内的情况后，林向晚用被子裹住蒋智美的身体，一把将其公主抱起，来到房门口时还游刃有余地用手指轻轻扣动门锁，将门打开。 听到“啪嗒”一声，外面的人心知是林向晚要出来，可见她抱着昏迷的蒋智美，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怎么了？”希舟皱起眉头。 “手臂断了。”林向晚回应着，“温元恺不见了。” 如今的状况只让她觉得荒唐，她不想救恶人是一回事，她努力了大半夜没保住人是另一回事。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林向晚的不爽已经开始飙升。 “现在怎么办？”希舟追问。 “把人送去医务室，然后该上课上课。”林向晚沉着脸说道。 起先只有林向晚能进房间，所以她把蒋智美带出来了。可现在外面还站着两个男性，不可能让她干这体力活，奉易立刻把人接了过去。 现在的队伍，战斗力实在不够，所以大家都是集体行动。 医务室在教学楼一楼的拐角，是昨天蔷薇活动结束后开放的，吃晚饭之前路过时，林向晚看到一堆人在这里排队，还以为是有什么扫码活动，结果都是在等着包扎。 该处理的伤情昨天都处理过了，因而蒋智美的救治工作不需要排队。 医务室的老师是一个留着长刘海的男性，一口牙齿掉了一半，左手上还绑着好几处伤口，走路一瘸一拐，这状态与健康两个字格格不入， 偏偏整个医务室只有他一人。 “伤成这样，怎么昨天不来？”校医目光落在蒋智美的肩膀上，咧着嘴笑了声。 “她这不是昨天伤的。”奉易随口应了一声。 校医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不是昨天伤的？这么说来，你们伤害同学了？” 校医的七窍开始流血，无形之中带来了许多压力。 林向晚见状，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们今天早上在宿舍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了，和她同住的人失踪了。作为同班同学，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失血而亡。想必，您这样仁慈的医生也定然不会放着不管。” 林向晚三两句话，说得校医七窍的血停止流动，他抬起白袖子抹了一把脸，染得脸上四处是痕迹。 林向晚没有见过比《冷血动物》更好哄的NPC，只要能够说到他们的心坎上、切中要点，他们就会忽略掉一些不必要的细节。 他们虽然会哭、会笑，却都像是无法感知人类内心情感的动物，就像是……冷血动物。 林向晚抿了抿唇，她昨天想着古文老师可能是核心人物，但联系起所有的剧情后，不难发现这些老师都是一个模板里刻画出来的形象。差别都在外表，本质上是同类。反倒是最开始出现在教室外的那个老头，让人难以捉摸。 “她的血已经止住了。”校医随意在蒋智美的断臂处绑了几下，嬉笑道。 没上任何药，包扎的方式也没有任何技术可言。 林向晚微微挑眉，也朝他笑道：“校医先生，她的伤口需要上药。” “上药？不，她不需要。”校医歪了歪头，“还是说，你要否认我的判断？” “给她上药。”林向晚再次强调。 校医的脸上再次出现源源不断的血孔，怒气值开始攀升，还伴随着被他人怀疑的不满与愤懑。 林向晚一手拉住离校医最近的奉易，将他推向希舟和李明，头也不回地说道：“闪开点。”话虽然说得像是不耐烦极了，但她的身体却挡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帮助他们免受伤害。 林向晚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她听从校医的话离开医务室，才是最安全的。可蒋智美还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 当然，林向晚不是因为一时心善想救人于水火，实在是没得选择。 在游戏里，一旦蒋智美真的死亡，就会直接退出游戏，林向晚根本没办法用招魂术来了解昨晚发生的情况。 而且，一直当一个听话的小孩，最终也只能成为玩具，林向晚很早就想尝试一下“不守规矩”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校医脸上血流不止，整个医务室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昭示着他的愤怒。 “你们出去！”林向晚喊着，一边丢出早已准备好的定身符。 校医看着恐怖狰狞，但一下子就被定在了原地，只有那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林向晚，不断冒出血水来。 林向晚当着校医的的面拆掉了他给蒋智美做的包扎，在医务室里翻了翻，给她用上了止血散，还用高润曾经教她的办法重新做了包扎， 力求一个死马当活马医。 为了防止校医碍事，林向晚直接在他身上画满了定身符和禁言符，反正在副本结束之前，这人就别想拥有自由了。 第78章 冷血动物21：石膏雕塑 门外三人等了许久，没想到再次等来林向晚公主抱蒋智美的经典画面，奉易面红耳赤地再次将人接过去，其中的心酸不言而喻。大佬花式忙活的时候，他们是真帮不上啊！ “这……我们要带着她去教室吗？”奉易不安地问道，刚刚校医的表现还历历在目，要是他们带着个伤者去教室，恐怕其他老师见到了也会轮番问候，就怕到时候惹出的麻烦不少。 林向晚也拿捏不好，校医是傻了点，可不代表其他老师也会认可她刚刚那番说辞。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熟悉的广播声响了起来：“请注意，请今天参与表演的同学们到新媒体教室进行排练，请今天参与表演的同学们到新媒体教室进行排练。” 广播里的提醒极具针对性，参加表演的就是他们这个班的学生，还能有谁？ 不过…… “新媒体教室在哪儿？”林向晚一脸茫然，她还没见过这个教室。 “我去问问。”希舟自认为是个一无是处的小透明，所以这种跑腿的活儿她都努力去干。 奉易怕其他人路过的时候看到他们产生误会，便又退到了医务室里面，门口站着的反而只剩下林向晚和李明。 林向晚看着从校医被她整顿之后就开始阴沉的天色，不由觉得好笑，难不成高级副本里出现的核心人物还是群体了？她得罪一个校医，都搞得天怒人怨。 林向晚正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边上的李明却突然问道：“为什么救她？” “嗯？”林向晚回过神，看着他的眼神里尽是不解。 “她对你不满不是一两天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能力，她根本不会给你好脸色。”顿了顿，李明接着说道，“而且，如果今天受伤的人是你，她一定不会对你伸出援手。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她？” 林向晚知道的事情要比李明更多一点，蒋智美是个霸凌者，给很多人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身心伤害，在学校这样一个背景下，无论遭受怎样的苦痛都是她该得的。 但比起在游戏里受到惩罚，林向晚更希望这样的人能在现实中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逍遥法外。 对他们来说，游戏只意味着是游戏，游戏里的恐怖经历感再强，回到现实以后他们也只会庆幸自己存活得很好。 更何况，林向晚救下蒋智美，是有自己的私心，谈不上以德报怨。 然而，面对李明的问题，林向晚却不得不装一把：“有能力就救了。” 从李明的几次选择里，不难看出他是个有是非观的人，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他会跟随大众去做选择，可一旦有了答案，他会毫不犹豫弃暗投明。 因而，当李明表现出对蒋智美生死的毫不在意时，林向晚也没有太过吃惊。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打听消息回来的希舟确认了具体方位，带着几人到了教学楼顶楼，原来，新媒体教室直接占了一整层，还挺有电影院的感觉。 林向晚一如既往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她推开教室的门径自走进，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确信参与彩排的人已经三三两两到达，林向晚对其他几人说道：“我在这里看着蒋智美，你们先去，别误了时间。” 踩点、哪怕迟到，林向晚都能有自己的方式应对。她现在根本不怕规则的限制，怕的只有核心人物不可能出现。 希舟虽然希望能得到林向晚的庇佑，却也知道这不是她应该任性的时候，再加上里面的又是同学，她干脆打起了头阵。 从门口到进入演播厅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帘子，希舟伸手准备去撩开帘子时，就觉得看起来丝绒质地的帘子摸起来黏糊糊的，未曾等她细想，一个立在门口的雪白雕像蓦然映入眼帘。 “啊！”希舟尖叫着向后退开半步，直接踩到了奉易的脚。 奉易手撑着边上的墙壁才稳住身形，右手则是下意识抓住了希舟的大臂，免得她摔倒。 希舟几乎是被奉易拥入怀中，可哪怕是这样极具安全感的姿势也没能让她内心有片刻安稳。 “是……是温经理。”希舟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谁都没想到失踪的温元恺会出现在这里，帘子前几乎没有灯光，但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就可以看到他。 回想起刚刚在夹缝中看到的一幕，奉易扶着希舟的手转而抬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就是个雕塑而已。” 白色的，全身雕塑罢了。 希舟抿了抿唇，却怎么也不敢再走到最前面。或许是因为她和温元恺比较熟悉的缘故，看到那座雕塑时，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毛骨悚然。 奉易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很是干脆地侧过身，与她调换了位置，干脆利落地掀开厚重的帘子，转过头冲其他人说道：“看，就是一座雕塑。” 林向晚确实没从雕塑上感觉到有什么生气，暗自揣测是不是又是一场恶作剧。 然而，林向晚尚未做出最后的决断，希舟的哭腔再次响起：“可……那双眼睛是真的啊！”她的尾音带着凄厉，似是要将内心的不安全部宣泄而出。 林向晚仔细一看，雕塑的眼睛确实是人眼！只不过是在上面轻轻上了一层比其他地方更浅的石膏，所以才看得不是那么突兀。要不是希舟发现了蹊跷，或许他们都要被蒙在鼓里。 奉易哪里还敢凑近？带着希舟一起倒退两步，开始做起了深呼吸。 温元恺仿佛是成为了新媒体教室的守门人一般，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更加可怖。白色的石膏包裹着他的全身，密不透风，睁着的眼睛叫人忍不住去猜想，他濒死时又是怎样的场景。是人死了，才被覆了石膏？还是没断气时，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不……” 细小的惊呼声从一旁传来，众人定睛一看，竟是蒋智美在呓语。温元恺的出现，像是一个按钮一样，唤醒了昏迷的她。 第79章 冷血动物22：合唱彩排 林向晚立刻微微蹲下身，关注着蒋智美的动态，见她眼皮轻轻颤动着像是要睁眼，赶紧从背后扶住她，又立刻下了一道前两年司文云发明的止痛符。 只不过，这几年司文云靠着达官贵人们介绍生意，赚了不少钱，时不时地会研发一些小玩意儿，既能彰显他司道长的道行高深、为后续的生意引流，又能真正给需要的人解决问题，止痛符就是其中之一。 玄门之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和亡灵打交道，沾染了鬼气的人，用不上这些普通的物理手段，大多数会找丹师购置一些即时生效的丹药，如果真是受了重伤，止痛符这东西又着实鸡肋。 当初林向晚也笑这破符没什么用，但为了哄哄自己的衣食父母，她还特地把那些生活用符都学了个遍。哪能料到，有生之年还被她用上了。 蒋智美睁开双眼看到林向晚时，如同看到了再生父母，哭得歇斯底里：“恶魔！他是个恶魔！” “你说谁？”林向晚问道。 然而，下一秒蒋智美就像是被下了禁言符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最要命的是，林向晚确实感觉到空气中有鬼气在波动。 “出来！”林向晚冲着身后喊道，吓得希舟和奉易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寻找，只有李明还淡定地无所表示。 说时迟那时快，帘子再次被掀起，来人正是之前向他们征集晚会表演节目的英语老师：“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就差你们的合唱节目没彩排了。” “有同学生病了，老师，我们现在可以进行彩排。”李明应道。 林向晚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今天是她认识他以来，听见他说话字数最多的一天。这是慢热的人终于开始热了？ “既然可以彩排了，就快去吧。”英语老师说着，还特意走在前面，像是给他们引路的样子。 林向晚扶起不知道为什么失声的蒋智美，感受着空气中鬼气。打心眼里说句大实话，她对蒋智美的生死没有那么在乎，只是她预感到，蒋智美口中的“恶魔”很可能就是她要找的人。 蒋智美死死扣着林向晚的手腕，抓得用力，还试图拖着林向晚离开。 林向晚刚想询问蒋智美到底要表达什么，就被李明的一句话再次吸引了注意力：“林同学，你看，他们的表情是不是不太对？” 林向晚目光落在台下刚排练完的同班同学身上，他们注视着一行人到来，眼中既无热忱也无喜悦，没有厌恶也没有憎恨，仿佛大家注定会成为无关紧要的一部分，根本不值得投入过多的情感。 他们的表情，像极了“冷血动物”。 蒋智美突然镇定了下来，精神状态稳定地跟着玩家大部队靠近舞台。 英语老师站在台下，指挥着他们的站位： “男生站后排，女生站前排。对！就是这样！” “断臂同学靠边上站一点，再往左，再接着往左走两步，你大胆点走啊。” “那个最高的，你往边上再撤一点，要挡住同学了。” 英语老师激情澎湃，指挥个没完。但林向晚瞥了一眼他们的站位，那叫一个毫无章法。别说是美观了，连最起码的整洁都没做到。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几个女生里面最矮的希舟应该站在C位，可她现在是偏台的，希舟和林向晚还紧靠在一起，可希舟与蒋智美之间如同隔了一道海峡。 女生站得乱七八糟，男生就更别说了，明明只有两个人，还在英语老师的指挥下各偏各的。 等所有人都站到了英语老师说的指定位置后，他显然高兴极了，拍着手扬声说道：“很不错，你们开始吧。” 英语老师话音落地，舞台上方的灯光蓦然之间全部熄灭，随着前奏响起，上方打下一道光圈，将表演的几人全部纳入其中。 “明日的风吹散了多少誓言，梦想在脚下蔓延，在黑夜之中祈祷，祈祷能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天……” 第一段旋律悠扬动听，林向晚却看见，台下包括刚才神情激动的老师，所有人都冷着一张脸，在听他们唱的励志歌曲。 背后一阵冷风袭来，林向晚余光瞥见人影攒动，再仔细一瞧，廖尔风、温元恺都站在后排，希舟的右手边则是多了一个葛锦。那些已经退出游戏的死亡玩家，竟然再次出现！只不过，这里面并不包含只是失踪的靳蔚亭和一开始就没报名合唱的两个玩家。 林向晚的歌声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英语老师的怒吼也震翻全场：“怎么回事！本来就是少了人，你们还唱成这样？你们想怎么完成晚会？” 经典的翻白眼环节，英语老师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瞳仁的颜色，只剩下一片白。 林向晚对英语老师的发怒已经没有什么恐惧，甚至觉得有点恐怖式搞笑。 谁家NPC专注练翻白眼啊？《重回》有。 无人回应英语老师的问题，短暂的沉默之后，下面等候的同学们开始动作迟缓地扭动身躯，他们不约而同靠近舞台，肢体僵硬，那神态像极了末日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丧尸，只不过他们脸上没有青斑，表面上看着还算是有个人样。 尤其英语老师还带着他们开始爬舞台，那姿态怎么看怎么诡异。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希舟直接躲到了林向晚身后寻求保护，稍远一些还行动不便的蒋智美面露恐惧，朝着身后的奉易伸出援手。 “啊……啊啊……”说不出话的蒋智美被一人拉住脚腕，直接摔倒在地。 然而，奉易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已经顾不上她，站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他只能上拳脚，先清理从侧方小楼梯上走来的几个同学。 这些人已经化作怪物，只会盲目追逐猎物，他们扒着摔倒的蒋智美，三四个人围作一团，用牙齿撕咬着她的皮肉。 蒋智美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求救的恐惧，只剩下绝望的痛苦。 林向晚连续用了两道灵火符，可那些同学根本不受影响，哪怕浑身燃烧火焰，也在向他们不断靠近，走得近时，还相互点燃，如同一个个行走的火球。也因为这些火球的存在，直接挡住了玩家之间的相互救援。 没想到在这个时机栽了个跟头，林向晚无奈高喊一声：“走！先出去！” 第80章 冷血动物23：校园出逃 奉易和他们的距离太远了，而且身边几个火球围绕，林向晚更担心会引发火灾，只能尽量先离开室内。 林向晚怕希舟跟不上她，也顾不上其他，塞了一把笔记本纸写下的伤害性符纸，跟她说道：“随便扔。”然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希舟吓了一跳，缩在林向晚怀里一动不敢动。 与他们更靠近的李明就在身后，希舟唤了他一声，又回头去看就在不远处的奉易，心中的不安忐忑更加无法言喻。 希舟不知道那些符纸是做什么用的，可甩出去时一会儿能看见水、一会儿能看见电，也就知道该用这些来阻拦NPC的靠近。里面还夹杂着好几张定身符，为他们的逃脱争取了时间。 林向晚抱着希舟健步如飞，直奔出口，从新媒体教室出来的一瞬间，却直接被滂沱大雨淋了个正着。 他们竟然直接站在了教学楼一楼，而不是顶楼！ “怎么下雨了？”希舟诧异。 林向晚将希舟放下来，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眉头紧皱：“这不是上午该有的天色。”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截然不同的放学铃，这是每次他们下午下课后要去食堂吃饭前才会出现的铃声。 “我们进去还不到半个小时。”希舟惊呼道。 他们在新媒体教室时，不但时间流速被调整，就连外部空间也被改变。 林向晚回头，见到只有李明，不由问道：“奉易呢？没跟在你后面吗？” “他……” 李明话音未落，帘子后头突然传来奉易的呼救声，但没等几人开始行动，帘子就被撞开，奉易一个前扑便摔在地上，右手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躺在地上抽搐。 “奉易！”希舟喊着，刚要过去扶起他，帘子已经被追上的同学们再次掀开。 林向晚没料到这些NPC竟然会突破新媒体教室的限制追出来，眼疾手快地拉过差点被咬到的希舟，又立刻画出定身符争取跑路时间。 李明就近扶着奉易，跟到了林向晚身边。 “别让他们跑了。” 人群后传来一声命令，同学们将他们四人围在中央，一圈又一圈，红着眼睛等待最后的攻击命令。 “晚……晚晚……”希舟小声唤道。 “不慌。”林向晚急切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故作镇定。 他们没有伤痛感，伤害性的符纸对他们没有任何阻挡作用。林向晚如果自己想脱困，并不困难，难的是怎么带着其他三个人一起离开。 “咔嚓”一声，明晰地在林向晚耳旁响起。 伴随着希舟的尖叫声，林向晚瞪大了双眼——李明，站在她们边上，直接扭断了奉易的脖子。原本伤痕累累的脖颈在断裂的瞬间喷出红色的鲜血，他死不瞑目，也因为死亡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恐惧。 “你在做什么？”林向晚沉声问着，她仔细端详着李明的面相，却依旧是她曾经看到的那般，明明他亲手杀害了奉易，却没有任何恶人相的呈现。 李明侧首，冷冷问她：“你还不走吗？” 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从头顶传来阵阵凉意，肌肤也被浸润，带着刺骨的寒。不过，林向晚觉得，没有哪个时刻的她会比现在更清醒。 见她无动于衷，李明再次提醒：“你现在走，我可以放你一马。” “那她呢？”林向晚指了指自己身后，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的希舟。 “她不行，她得留下。”李明耸了耸肩膀，“现在走，你就可以彻底离开学校了。” 这是李明留下的线索，但是真是假，还需要林向晚自己去印证。 可林向晚轻轻一笑，拒绝了他的“好意”，侧过头问希舟：“恐高吗？” 希舟生怕被丢下，连忙摇头：“不恐高。” 林向晚左手揽住她的腰，右手捏出御风诀，直接上演脚下生风，原地起飞。 希舟猛地伸出双臂抱紧了林向晚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无限近。 李明说的是校门口，不管真假，林向晚先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飞去，能有救人的机会，她总要试一试的。 雨一直下，湿冷的衣服贴合身体，更让人不适。但没人会再注意这些，希舟紧闭双眼，微微颤动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怕冷还是因为怕高。 降落在学校大门口前时，林向晚轻呼出一口浊气，淡淡道：“希望，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没骗我们。” 林向晚说罢，握着希舟的手腕向前走。然而，一堵透明的墙仿佛将学校与外界隔离开来，哪怕大门敞开，她们也走不出去半步。 熟悉的鬼气萦绕在四周，林向晚警惕地转过头去，却见到了意料之中的老熟人。洗手间里的恶作剧是他、第一晚在宿舍门口徘徊伺机下手的人也是他。 “别白费力气了。”李明站在离她们大概七八米远的地方，扬声喊道，“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林向晚闻言，放开了握着希舟的手，试探着用手伸出去，果然再也没有阻碍。 验证完毕，林向晚收了手，看向希舟：“走吧，从这里出去了，游戏就结束了。” “那你怎么办？”希舟眼里还含着泪，急忙问道。 “我会有我的办法，你不是不喜欢这游戏吗？以后就别玩了。”虽然林向晚比希舟还要小上几岁，可在这情况下，她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擦亮眼睛别和渣男在一起，这事儿林向晚劝不住，她只希望希舟别再傻不愣登地跑来恐怖游戏被耍着玩。 希舟咬了咬唇，难得固执地摇头：“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走。” “别搞这么煽情的，我走了，你留下来什么都干不了；你走了，我还能痛痛快快揍他一顿。”林向晚不太适应这种肉麻的氛围，直接趁着希舟不注意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希舟一个踉跄，脚下就离开了学校的范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身影就直接消失了。 第81章 冷血动物24：学生档案 送走了值得让人牵挂的小朋友，林向晚彻底背对着学校大门，开始正视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人物，声音清冷：“不介绍一下吗？” 对方微微颔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明。” “是你杀了廖尔风？” “对。”李明面不改色道，“还有温元恺，你得谢谢我。” “谢你？” “很多人都给你惹麻烦，我把他们杀了，你不高兴吗？” 谈论起杀人这件事时，李明没有任何要反省或者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从始至终都面容平和，甚至隐隐约约带着点骄傲的意味。 这已经不是常人应该会有的状态了，林向晚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从最开始你就假装是我们中的一员，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那么多人呢？他们和你都没有关系，死了就死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他们和你无冤无仇。”林向晚用相同的方式回问道。 “他们不该死吗？”李明突然兴奋起来，“不守规矩的人，该死；天真又不懂保护自己的人，该死；挑拨离间的人，该死；不喜欢帮助别人的人，该死……” 李明用他的规矩总结了一套“该死”，但只要细细琢磨，不难发现他这套“规矩”里充斥着无数的矛盾和弱关联。 那些玩家不是因为某种原因死去，而是他们必须死，才给他们的死亡找了理由。 对于这样的状况，林向晚真心觉得可笑。 更让林向晚没料到的是，滔滔不绝的李明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还挺喜欢你的。” “是吗？”林向晚微微抬眸。 得到了回应，李明非常兴奋：“是啊！你很厉害，也很聪明，而且你不会见死不救。” 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按理说林向晚应该高兴才对。然而，她看着对面那个笑得癫狂的男人，只觉得兴致缺缺。 她转头看了一眼校门，再次伸手探去，毫不意外地碰到了那堵透明的墙。然后，她就当着李明的面，毫无预兆地开始狠狠捶打那面墙。 在林向晚第三次砸墙时，李明才反应过来，诧异地问她：“你在做什么？” “出去，回家。”林向晚神情淡漠。 “你出不去了，况且，你在这里不好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李明声音急切。 伴随着他的脚步声，林向晚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附上了大力符的动作，震得无形的墙体都开始颤动不已。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见林向晚不搭理自己，李明的表情狰狞起来，“别砸了！我说，别砸了！” 就在李明的手快要抓到林向晚的肩膀时，林向晚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手，与此同时，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李明身后，直接定身符招呼。 林向晚长舒了口气：“你要再不下手，我就演不下去了。”毕竟徒手砸空气，看起来真的很弱智。 靳蔚亭解释道：“他警惕心太高了。” 林向晚本就是一句玩笑话，也不是为了责怪，所以很快就翻了篇。 刚刚在校门口送走希舟后，林向晚就听到靳蔚亭用传音符告诉她，李明是《冷血动物》的NPC，在教师办公室找到了他的学生档案。判断出靳蔚亭就在附近后，林向晚借着砸墙的动作吸引李明的注意力，让靳蔚亭伺机而动。 林向晚瞧着李明瞪着她的模样，歪了歪头，轻笑：“现在还喜欢我吗？” 靳蔚亭打断了她的挑衅，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了好几下的纸：“看看。” 林向晚狐疑地接过东西，将纸一层层打开，才发现这是李明的学生档案。 男，蔷薇学校1班的学生，从入学开始成绩一直都是全校第一，曾经有过两次跳级，但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没再跳级。 还有一行字…… 已死亡。 林向晚微微皱眉，问道：“你确定这是他的档案？” “是他，很不可思议吧？”靳蔚亭说道，“曾经他会为了救一只流浪狗付出生命，现在却成了刽子手。” 就在两个人讨论剧情时，地面开始剧烈颤动起来。不远处的学校里，无数学生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涌来，他们的神情姿态与新媒体教室里时的一模一样。 林向晚拉住靳蔚亭，问道：“你能不能想办法打开出去的通道？” 靳蔚亭用手摸了摸那道透明的墙，眉头紧锁：“我试试。” 见状，林向晚稍稍向旁边撤出半步，朝着涌来的人群用了净水诀。这一次的净水诀并非她平日里用的那种小打小闹的水，而是汇成海浪向他们席卷过去。 靳蔚亭看着她用净水诀的方式，瞳孔猛地放大，提醒道：“你这样会虚脱的。” “我来拖延时间，你尽快。”林向晚没有改变方式，也没有解释，她只是想再试试自己的能力底限在哪里。 这还是林向晚第一次这么使用净水诀，因为她很清楚，以前的她要是这么折腾，撑不过两分钟灵力就会消失殆尽。 这次尝试，一是因为她心有疑惑要去证实，二是因为靳蔚亭在身边算是她的底牌。机会难得，错过再无。 靳蔚亭的法器没能带进游戏，那些符纸又都是林向晚画了给她的，但作为特殊部门的成员，他们都在无数次生死试炼里掌握了一些窍门，能够激发出自身的潜能，以作保命之用。 靳蔚亭要做的，就是用灵力与副本结界做对抗，试着用暴力打开通道。 林向晚在前面源源不断地使用波涛让NPC们无法靠近，靳蔚亭在后面屏息凝神全身心破结界，二人虽是第一次合作，却看着极为熟练。 “走！”感觉到结界松动的那一刻，靳蔚亭高声喊道。 林向晚收回净水诀，吃力地站稳身体，用最快的速度朝着靳蔚亭靠近。 最接近他们的NPC已经到了眼前，让林向晚诧异的是，对方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开，而是向李明发起了攻击。 林向晚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靳蔚亭见她不动，连忙问道：“还有什么落下了？” “NPC失控了。”林向晚犹豫片刻，转身回去。 “林向晚！”靳蔚亭喊着她的名字，却没能阻挡她的动作。 林向晚附上大力符，一拳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NPC脸上，然后解开了李明身上的定身符。 李明按了按被撕咬过的耳朵，手上氤氲出一片血红，他迷茫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为什么生前要做个好人？”林向晚抱怨道。 他生前并非恶人，死时不知遭受了何种变故成了现在这番模样。李明确实在游戏里杀人了，这一点林向晚不打算洗白。 狠狠捶了一下李明的肩膀，林向晚接着说道：“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去摆平，我要走了。” 说完，林向晚朝着靳蔚亭的方向飞奔过去。 这一次，李明没有再阻拦她的离开。 穿过校门时，林向晚感觉到了空间的波动。成功通关，却让她有些遗憾，她想，这一次大概是无法触发记忆副本了吧。 第82章 冷血动物：李明篇（上） 我叫李明。明，是明亮之意。 从记事开始，家里人就说，我是聪慧的孩子。 我喜欢看书，喜欢研究宇宙万物，喜欢问为什么。 他们对我有无数的形容词，比如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过目不忘、天资聪颖等等。 他们说，我是全家人的骄傲。 上小学时，弟弟出生了，他很笨，我会的东西他都不懂。 那时候，我最烦的两件事：一件，是应付不会说话的弟弟；一件，是应付班上的傻瓜们。 因为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缘故，老师让我做了学习委员。老师讲的知识他们听不懂，课后还要借着请教的由头来让我再讲一遍。 我讲得清楚、明白，他们依然不明白，我只能皱着眉头一遍遍用最简单的方式代入解题。 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李明，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聪明，你对他们可以再耐心一点。” 再耐心一点？难道我还不够耐心吗？我没有质问那些傻瓜，就已经很对不起我的智商了。 于是，到二年级下半学期，老师就撤了我的职。 不做学习委员后，我就再也没有责任给他们讲题了。 “这都不会，你的脑子是猪脑吗？” “就这小儿科，你好意思拿来问我？” “你真的应该去检查一下你的智力水平。” 这些话，起初我每天都在对不同的人说，直到围在我课桌边上的人越来越少，我才说得越来越少。 后来，我连跳两级，去了市里最好的初中。他们说，这里天才云集，可惜，在我眼里都是一群废物。 月月考试，月月第一，我都快成独孤求败了。第二名的同学怎么也追不上我，我还问过他：“你什么时候能超过我？”结果，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直接在我面前哭了。 老师没叫家长，说是给足了我面子，我其实挺不明白的，为什么人都不喜欢听真话呢？自欺欺人的意义在哪里？蠢没有关系，蠢而不自知就非常恐怖了。 那时候，我没朋友，主要原因还是我觉得，他们都不配和我成为朋友。一群笨蛋，脑子里的水都能拿来浇花了，要是真和他们一天到晚待在一起，我怕我也会开始养鱼。 爸妈当时偶尔也会说我几句，大概的意思就是我说话太难听了，要么就是得好好和同学搞好关系，要不然被孤立了怎么办。 唉，我需要担心这些做什么？走哪儿都是人群中最亮的那颗星，能力才是碾压一切的最好道具。 …… 直到亚亚生病那次，我在家里的处境发生了巨大变化。 亚亚是一只柯基，弟弟非要养狗，爸爸就从朋友家把它抱了回来。 有一天亚亚上吐下泻，病得厉害，爸妈都不在家，弟弟敲打着我的房门，问我要怎么办。 狗生病了能怎么办？我说：“我又不是兽医，你带他去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没幼儿园毕业的弟弟抱着狗就出了门，他想得很美好，可还没出小区门口就被巡逻的保安拦了下来，保安更是一个电话打给了爸妈，问爸妈为什么不好好看管自己的孩子。 那天，爸爸拿着皮带抽打在我身上，就连妈妈也一声声在质问我。 “为什么不看好你弟弟？” “亚亚生病了，他带亚亚去看病。” “他才多大点！你怎么就放心让他出去？” “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能记住世界地图了，他只是出个小区。” 我回答完后，爸爸打得更用力了，妈妈也用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就仿佛……我是个怪物一样。 可我哪儿说错了？他们说我是骄傲，却把弟弟那样的笨蛋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虽然，我也不太在乎他们倾注在我身上的感情就是了。那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累赘，我总要装作十分感动的样子，去接纳他们浪费我的时间。 爸爸打得挺用力，当天晚上我就跑到了派出所，告诉值班民警，我爸对我使用暴力。 我打不过我爸，但我可以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这才是法治社会的意义。 自那之后，爸爸倒是不曾再打过我，可同时，他和妈妈再也没对我和颜悦色过。 上高中以后，我的生活就更单调了，因为他们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我每个月可以回家一次。 渐渐地，我发现家里没有了我的东西、我的位置，好在这一切对我来说也不算太重要，能有张床给我睡就行。 …… 我的优异一直都是江湖上的传说，从小学到高中，每个老师都跟我说，我未来会有远大的前程。 至于那些负面评价，诸如目中无人、自大狂之类的，对他们来说，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缺憾。 只不过，我打心眼里不觉得那算是我的缺点。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 就像很多人被我看不起以后，会问我一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吗？” 我当然不觉得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所以我才是独一无二的，才是这个领域的王。 反倒是他们，始终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才总是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傻子、蠢人，就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了。 第83章 冷血动物：李明篇（下） 在一个月末的周五，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心血来潮地做完难得让我有兴趣的几套真题，再一看发现已经误了和爸爸约好的时间。 爸爸连续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一个接一个，可我当时开了静音，一个都没听到。 我回拨过去，那边是爸爸含糊不清的声音：“喂?” “爸，我做完题了，你来接我吧。”我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说道。 那边丁零当啷作响，我听着，像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过了几秒，爸爸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我都快给你打几百个电话了，你也不知道接一个。” “您说错了。”我纠正道，“您一共才打了12个电话。” 我的本意，是想让他不要夸大其词，没想到他直接气得挂了电话。 啊，我爸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这才说了两句，就受不了了。 但转念一想，他电话那边刚刚的声音已经说明了他现在应该在家享受晚饭，那我还是自己回家吧。 刚背起书包准备走，妈妈的电话又来了。 “喂，妈。”我习以为常地打着招呼。 “你怎么又气你爸了？”妈妈的无奈，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又？我也想问问，我怎么就又让我爸生气了？我最近考试成绩没下降，还拿了好几个省奖，前两天他不还去讲话了吗？ 这样无端莫名的指责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哪怕他们说得唾沫横飞，我还是很难理解他们的愤怒与悲伤。 “我没有气他，他自己在生气。”我陈述着事实。 “好了，我转钱给你，你打车回来吧。还有……后天是想想生日。” “后天我有李老师的课。” “我知道，你请半天假，好吗？” “生日每年都会有。”我不明白，生日有什么好过的，这不就是纪念母亲的受难日吗？ “你弟弟就想要你陪着他过个生日，有那么难吗？” “我的课题下周就要汇报了，课题更重要。” 片刻沉默后，妈妈的语气更加冷漠：“我再多给你转点钱，你今天晚上在外面吃吧。” “好。”我知道妈妈可能也在生气，之所以是“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这些情感的波动，很难代入其中。 但十几年的相处，已经足以让我通过语气的变化来察觉他们某句话背后代表的情绪。 我果断挂断电话，自动屏蔽掉后面那些废话，无非又是要念叨我，让我多点人情味。 人情味能吃吗？我站得高、站得稳，比那个蠢货弟弟能带来的荣耀要多得多。 我站在教学楼下面，准备等雨势再小一些就回去，站在那儿的时候还多背了四页英语词典。 我站在屋檐下最显眼的C位，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绕开我这一片区域往边上走。 虽然很晚了，但还是有学生陆陆续续离开。他们或是家长来接得迟了，或是在等着朋友一起回家。期间，还有陌生的同学搭伙同撑着一把伞回宿舍。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大雨才转成了小雨，我将书都放进书包里，将书包往身前一挂，抱着书包低头闯进雨幕。 雨有点冷，尤其是滴落在没被衣服遮盖的皮肤上时，冷意更深重了些。 我一口气跑到校门口的保安亭边上，保安没在，我便拍了拍身上落着的雨珠，准备开始打车。 “汪……” 一条湿漉漉的流浪狗蹲在路边，毛发全都耷拉下来，显得那么无精打采。它低着头，每一次雨点落下的时候，它的头都向下又磕了磕，就好像再也受不住一点力道。 这么蠢笨的小东西，能活到明天吗？我突然好奇了起来，在等车之余，就默默看着它一步步朝着我的方向挪动，大概是因为看出来这里能避雨吧。 远处一束光飞快靠近，丝毫没有要刹车的意思，我看着那只呆呆的小狗努力地向前挪动，心中只觉得有些凄凉。 看，这就是傻瓜，明明后退更能活下去，却还是拼了命地往前跑。为了什么呢？ 刹那间，流浪狗抬起头来，它的眼神似是没有焦点，又像是在看我。 我的身体不受控地动了起来，飞快地向前跑去，将它抱紧。也就在同一时刻，刺耳的喇叭声穿透耳膜，我整个人被车撞了出去。 身体上的疼痛让我无法再从地上爬起来，我甚至无法再挪动一点。 汽车的前灯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眯着眼睛，隐约听见雨声中，还有脚步声在靠近。 大概是那个司机吧。 我心想着，感觉到他一步步靠近，最后又飞快跑开。 我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到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身体太疼了，我想，我的样子应该也很狼狈吧。 只是我想不通，他怎么能够那么毫无负担地逃走，把还活着的我丢在原地？ 我还活着！ 我这样的人死了，是世界的损失！ 我想要对他喊出声，可刚张嘴，那一股股液体就从口中喷溅了出来，铁锈味瞬时充斥着我的口腔。 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掉头、开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汪……” 流浪狗在我身边甩着尾巴，它没被车撞到，真是万幸。 可它不会帮我求救，大概是知道我刚才救了它吧，它不断舔舐着我的脸庞，像是要将我唤醒。 “汪……汪汪……” 它像是在朝着谁嘶喊。 雨好像停了，不，不是雨停了，是我身边出现了一把雨伞。 我想要抬头却抬不起来，浑身动弹不得，一双黑色的鞋映入眼帘，还有熟悉的校裤。 我嗓子颤动着想说话，却没想到吐出的血更多了。 “是李明？” 对方竟然认识我？真好。 但紧接着，他的声音里就多了几分笑意：“你不是总说，我们都是傻瓜吗？哈哈哈哈。” 我恍然，这又是哪个傻子？遇到这种肇事现场，竟然不知道要先打120。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只是嘴里还咒骂着“你才是傻瓜”。 我很失望，真的，不是因为他没有救我，而是因为他不知道不救我，会被学校的监控记录下来。如果我死了，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学校还怎么留他？ 地上好硬，我好冷。 我不知道嘴角流淌下来的液体到底是雨还是血，那只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 “李先生、李太太，李明真的是个很聪明也很勇敢的孩子。肇事者已经被抓到了，你们一定要节哀啊。”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等意识清醒的时候，就看见我的班主任正站在我爸妈面前劝慰着他们。 爸爸拥着妈妈的肩膀，两个人都很沉默。 直到班主任走后，我听见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怎么办？回去要怎么和想想说？” “先别和想想说了，反正……他平时回来的次数也少，就和想想说，他出去比赛了。”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总把别人都当成傻子，谁能想到他会做出这种傻事。”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我没有办法跟着他们离开，却依稀听到他们商量着要怎么给我那蠢笨的弟弟过生日。 啧，这世界，不需要蠢货。 果然，我就不该对蠢货抱有期待。 但怎么，胸口的地方有点疼呢。 第84章 被困游戏 这世界，不需要蠢货。 都去死吧……去死吧…… “林向晚！林向晚！林向晚你清醒点！” 传来的呼叫声，刺激着神经，熟悉的咒语也开始唤起她的意识。 林向晚感觉瞬间经历了时空穿越，一阵阵蓝色的光影从眼前划过，紧接着，又陷入黑暗与死寂。 林向晚下意识地张口准备喘息，以此释放心中的抑郁。可让她手足无措的是，她竟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 “陈洄？”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林向晚迷茫地唤道。 “我在。”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着急，“你清醒了吗？” 林向晚“嗯”了一声，眼神不再迷离。 陈洄喃喃道：“还好……还好你没事……” 林向晚望着眼前的游戏待机界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我为什么没有回去？” “可能是《重回》发现你了。” “什么意思？” “事情有些复杂。”陈洄沙哑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庆幸，“靳蔚亭和你一起进来的，看看他还在不在线！” 林向晚按着陈洄的操作，点到了好友界面上，她一共只有边昭和靳蔚亭这两个好友，但现在都显示离线中。 《重回》的机制是只能给在线好友发送消息，意味着她要联系外界的人，只能等待他们上线。 “他出去了，我却出不去，是不是意味着我被盯上了。”林向晚冷静地说着，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是……” 林向晚缓了缓：“陈洄，你到底是谁？” “什么？” “你在我陷入混乱时念的，是我大师兄改良过的静心咒。”林向晚十分冷静地说道。 谢山和司文云之所以能成为让人都敬佩的道士，不仅是因为他们很好地学会了师傅教授他们的知识，并用这些知识在造福四方，更因为他们在学习中不断成长、进步，还把自己的心血教给更多玄门中人。 藏私还是要藏上那么一丁点的，但他们两个会大大方方为旁人答疑解惑。 谢山改良过三版静心咒，林向晚学的刚好是他改的第一版，加上静心咒又是她最开始学习的咒语之一，所以后来谢山再改，她也没有调整习惯。 谢山改良第一版静心咒的时候，还不是特殊部门的领导，因此并未广泛普及。因而，会这一版静心咒的人并不多，满打满算可能就只有他们师兄妹三个。 那么，陈洄是从哪儿学会的呢？ 林向晚相信陈洄，是因为她给自己带来的消息，一直都是有价值的。但因为陈洄的身份一直不明确，所以抓到点蛛丝马迹，林向晚都不会放过。 陈洄显然也没预料到，一个静心咒能把自己身份给卖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你真的很聪明，我也很庆幸，你足够聪明。可比起我的身份，你更应该想的，是怎么脱困。” 陈洄依旧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那副过来人的语气，让林向晚又好气又好笑。然而，陈洄的话又确实在理。不管她现在有多少怀疑，她都得等出去以后再做商量。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退出游戏！ 林向晚回想起这一次副本里出现的情况，忍不住说道：“这次副本游戏里，我喊你了，你没理我。” “我进不去，有一股力量拦住了我。” 林向晚越发不理解，《冷血动物》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产生那么多BUG。陈洄去不了，自己通关以后又回不到现实。 还有，当时出现在副本里另外两道鬼气是谁？除了第一天晚上林向晚有所感应外，就连最终丧尸暴动和李明大对决时，她都没有再感受到那两道鬼气，仿佛那一天晚上是她出现了错觉。 以及，奉易在小树林里看到的白纸又是什么？是奉易看错了吗？林向晚内心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答案。 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压得她都有些头疼。还有一件事，也让她颇为在意。 “我的道行境界提高了。” 陈洄意识到林向晚是在试探自己，干脆利落地承认：“对，《重回》可以帮助玄门之人增长道行。” 林向晚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这一次在《冷血动物》副本里的巡逻一整晚体验。之所以对陈洄说起这件事，是她记得，进游戏之前靳蔚亭要和她比试，是陈洄让她和靳蔚亭比的，回想起来，那个时候陈洄就知道她能赢。 林向晚以为，陈洄会继续隐瞒，一时间反而问不出更多问题来。 反而是陈洄主动接下了话题：“《重回》对玄门之人有所帮助是真，但有一个前提，是和你一样获得记忆传承。” “这是好事。”林向晚想到她们之前对于记忆副本的探讨，如果说记忆副本的出现等于解开执念，那有什么不好的呢？ “那你不妨仔细想想我接下来的问题：第一，如果是你，意外之中增长了道行，你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第二，如果是别人被困在了游戏里，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玄门中人，不说绝对，但大部分还是善于分享线索的，至少林向晚认识的玄门中人是这样。她相信，一旦这个消息真的被证实，这个游戏在玄门中会成为一股新的浪潮。 可第二个问题就让林向晚有些毛骨悚然了。 林向晚每一次从记忆副本中出来后，都会被带入造梦者的情绪里。那种情绪，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以至于每一次从游戏舱里出来时，她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最难熬的还是这一次，她没从游戏里出去，要不是有陈洄给她念静心咒，她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清醒，更严重一点，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林向晚不禁打了个冷颤，急忙问道：“你要我阻止玄门之人进来历练？” “这不是历练，是一网打尽。”陈洄长叹了一口气，“你的时间不多了。” 林向晚看着依然灰暗的头像，不解道：“如果师兄发现靳哥从游戏里出去了，但我没出去，他一定会找人进来找我的。最有可能，来的还是靳哥。”因为他们加了好友。 然而，一个记忆副本的时间，加上她们还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靳蔚亭却依然没动静，这不正常！ “如果，调慢了这里的时间流速呢？你在这里等上几年，都有可能是外面的一分钟或者几秒。”陈洄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要是他们还在副本里，《重回》没办法对所有人的时间做调整，可林向晚如今身处于选择副本的个人空间里，要动手脚实在是再简单也不过了。 “既然如此……”林向晚露出微笑，“那我多玩一个副本不就好了？” 林向晚心里十分清楚，多玩一个副本她也不一定能出得了游戏，但只要有机会能和外界联系上，她就可以传递出更多消息。至少，不能困死在这里，不能坐以待毙。 第85章 君子好逑1：实习生分享会 为了速战速决，林向晚特地选择了初级副本，选择了随机进入，副本加载过程中，她也迅速浏览着这个叫做《君子好逑》的副本提供的角色信息： 您是蓝羽集团行政部的经理，暗恋部门内的一名实习生。蓝羽集团董事长的女儿羽千儿与部门总监向辰是恋人关系，公司不禁止办公室恋爱。 正式进入游戏，林向晚坐在独立办公室内，身边一片安静。 “咚咚——” “请进。”林向晚应道。 进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画着精致的妆容，扎起高高的马尾，脚下踩着高跟鞋却健步如飞：“林经理，可以开会了。” 林向晚点点头，眼尖地看到她胸口有一个铭牌，上面写着“钱多多”，镇定自若：“今天有些忙。多多，等会儿要开的是什么会议？” “是实习生的分享会。”钱多多顿了顿，大概是担心她会拒绝，连忙又道，“刚刚向总监还问了这件事，恐怕也会去。” “好，我这就来。”林向晚说着，又吩咐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帮我把这些都带过去。” 林向晚随意取了桌上的一本笔记本，拿了支笔交到钱多多手里，见她应声出了办公室，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在办公室门口观察到钱多多进了哪个会议室的门后，她又借着巡视的模样开始熟悉地形。 之前她玩的几次游戏副本，初期基本只要跟着其他人或者NPC的指示完成剧情，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现在她是《重回》的目标人物，还是以防万一比较好。 等林向晚踩着点走进会议室时，会议室里坐了好些人。 “林经理这架子够大的。”一个男人冷嘲热讽道。 林向晚挑了挑眉，直接怼了回去：“你没工作吗？我迟到了吗？” 对方被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主座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道：“好了，时间到了就开始吧。” 林向晚瞥了一眼男人胸口的“向辰”，心想这大概就是钱多多说的向总监，抬脚便坐到了他左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上，在那个位置上摆着的恰是她让钱多多带过来的本子和笔。 等林向晚坐下后，向辰看向她：“林经理，既然是关起门来的部门会议，那你就主持一下吧。” 好在提前了解了一下会议内容，要不然林向晚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她淡定地翻开笔记本，一边侧过头望向桌上的其他人，目光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时，还多停留了几秒，二人对视的刹那，惊喜、诧异，皆有。 不过，林向晚迅速移开了视线，防止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她缓缓勾起唇角，朗声道：“随着公司不断发展，我们的队伍也在持续壮大，不断迎来优秀的新成员。也相信，新朋友们的加入会为蓝羽注入新的活力，给我们的团队带来更多力量。我希望新同事们能够迅速融入公司，了解公司的文化和价值观，并且在这里发挥你们的特长和优势，为公司的发展群策群力，共同实现公司的目标，一起迎接未来的挑战和机遇。当然，今天还是把主场交给我们的新伙伴吧。下面谁先来谈谈这段时间的体验？” 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正在此时，江雪“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这才说道：“大家好，我是江雪。” 林向晚看着她，眼中带笑，无形之中安抚着她的情绪：“你好，江雪。” 江雪做了个深呼吸，她也才刚进入游戏，就被叫来参加会议，其实对于要说的内容，她脑子里空空如也。只是，她不想让林向晚的话题就这么掉在地上。 林向晚看出她的窘迫，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在桌子下画了一道传音符，直接向江雪传话：“别怕，是我，现在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江雪蓦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耳边传来的声音。 明明，林向晚没开口；明明，大家都没听到。 可江雪转念一想，那个人是林向晚啊！那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呢？ “从进入蓝羽以来，我深刻感受到了公司给我们这些实习生带来的成长和提升。感谢公司给了我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也让我能够在这里发挥潜力。在工作推进的过程中，我也意识到自己还有很多不足，经验的不足、沟通的不足、能力的不足，但我希望自己能在之后更好地适应公司的要求和环境，继续学习、提升。我一定不会辜负公司的期望，成为公司的小小螺丝钉，为公司的壮大添砖加瓦！” 江雪跟着林向晚在耳边说的内容，一字一句转述了出来，但不得不说看，这内容，她是越说越尴尬，越说越忐忑，尤其是最后那一段，人都快麻了。 眼看着林向晚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江雪合理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好吧，林向晚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点恶趣味。不过，江雪这番发言倒也确实符合实习生的定位，主打一个莽和单纯，看着就让人觉得这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就连向辰都笑得合不拢嘴：“江雪是吧？知道了，下一个。” 有了江雪开头，剩下两个实习生也飞快地做完了自己的感言，可这里面确实……没一个正常人。 姚济说话轻声细语的，虽是职场人的打扮，但气质上格格不入，林向晚透过她的面相也看出她是个家庭富裕的，从事的行业大概是文艺那一挂； 实习生里唯一的男性家彭泽，站起来讲话时的语调就和大家都不一样，慷慨激昂的样子仿佛马上就要为公司抛头颅、洒热血，面相上看着，也确实是个铁血男儿。 单是从脸上看，林向晚就能确定，这二位都是玩家，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86章 君子好逑2：暗恋对象 半个小时的会议很快就接近尾声，好在向辰没有继续发散，迅速结束会议。 向辰离开会议室时，身后还簇拥着一群人，那叫一个众星捧月，就差把他当祖宗一样供奉起来了。 林向晚心知，这多半是因为向辰的另一重身份——公司董事长女儿的男朋友。但让她因为这种原因就上赶子去拍马屁，那是万万不能的，太有失格调了！ 林向晚收起本子，冲着走在最后面的三个实习生说道：“直接来我办公室吧，还有点事情想和你们说。” 人多眼杂，外面不方便谈话，林向晚走在他们前面，直接把人都领了回去。 等人都齐了，林向晚一个眼神示意，本来还走在几个人靠前位置的江雪突然心领神会，转过身去就将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林向晚朝着其他两位浅浅一笑，尽量露出不带任何杀伤力的表情：“你们好，我叫林晚。” 林向晚的态度突然转变，已经让人察觉到了不同。 姚济诧异地问道：“啊？你也是玩家？” 刚刚会上那气氛，林向晚从容不迫的模样和老练的状态，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才刚进入游戏。 此时，关完门的江雪也凑了过来，一脸骄傲：“小晚可厉害了！” 姚济左看看、右望望，犹疑道：“你们是好友组队进来的？” “不是，以前玩游戏的时候遇到过。”林向晚迅速跳过这个话题，主持大局，“这是初级副本，按道理来说，危险性可能会在第一天晚上暴露出来。所以，现在我们要尽可能地搜集信息，掌握剧情走向。” “你做过这个副本的攻略？”看着林向晚胸有成竹的模样，家彭泽不禁问道。 “我刚通关一个高级副本，只是来这里换换脑子。”林向晚回应着，摆出了自己的战绩。 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林向晚既然已经拿出了她的诚意，其他人都在一定程度的怀疑范围内对她的行动表示支持。 当然，之所以眼前的实习生们都这么好说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恶人。 经历过一群恶人的副本再回到初级副本，林向晚突然意识到，每个副本里的恶人玩家比例也不尽相同。 起初她以为一切都是巧合，但现在看来，还是有一定规律的，随着副本等级越高，恶人比例也越高。就好像，是故意将恶人玩家投放到高级副本里被虐一样，留下一些单纯的小可怜在等级低的副本里打闹。 “别把《重回》当慈善机构。”一道声音突然在林向晚耳边响起。 “陈洄？”林向晚有些意外她竟然在。 “嗯……” 陈洄的声音一向沙哑，但林向晚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暂且按下心头的疑惑，林向晚开始和其他三位玩家交换信息，他们惊人地发现，在他们的信息里都有一条：暗恋。 林向晚的个人信息很明确，暗恋的是实习生，但三位实习生的信息只有“暗恋部门里的某人”。 再看实习生里的配比，两男一女，几乎是明晃晃地要把林向晚和家彭泽凑在一起。 林向晚讨厌家彭泽吗？当然不。对于一个一身正气的人，她很难生出不喜。 姚济微微皱眉，不解道：“按照这个玩法，我们三女一男必然会有人剩下，要我们搞雌竞啊？” “应该不会，玩家数量不对，应该还有两个男性玩家。”林向晚根据以往的经验推测道，“这一场，很可能是情侣赛，整个副本的主题也与恋人有关。” “要不，我们先去把其他人找到再说吧。”姚济提议。 林向晚指了指胸口：“没发现吗？我们都没有铭牌。” 刚刚在会议室里，NPC也只是称呼她为“林经理”，《重回》似乎在刻意避免暴露玩家的名字。 陈洄曾经也提醒过她，不要在游戏里暴露名字，她相信陈洄不会做无用功，所以她刚刚还特地观察了所有人的铭牌。除了她和实习生以外，部门里刚好还有两个男性没有铭牌。 只不过，在召集那两个玩家之前，林向晚要确定一件事情才行。 目前这个副本几乎是用强行拉郎配的方式让她选择家彭泽作为暗恋对象，这一点让她非常不爽。 不是说她有暗恋的人吗？那好，她就暗恋一个来看看。 林向晚目光转向江雪，倾身向前：“小雪呀，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雪浑身一震：“什……什么怎么样？” 林向晚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状似无意地说了句：“这个副本也没规定，得是异性恋。” 江雪和姚济闻言，下意识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半步。 林向晚见着她们的举动，不由笑出了声，宽慰道：“这是游戏，又不是真的，你们那么在意就算了。” 姚济还是第一次接触林向晚，警惕心还没完全放下，倒是江雪听见她这么说，不由动了心思：“小晚，你是不是想搞事情？” 在江雪心里，林向晚是那个可以徒手玩火的女人，也是那个将她带出火场的救星。从上次新手副本通关后，她就也一直在玩初级副本，但不是早死就是早死，没一个能玩到最后的。 林向晚的能力，江雪是再清楚不过了。要是能抱着大腿，说不定又能走到最后了。 “听起来感觉我像是个坏人一样。”林向晚笑笑，便不再开玩笑，简明扼要地说了自己的目的，“按照剧情走向去完成对通关会有帮助，却也意味着，在剧情线里无法挣脱。所以，有没有哪位美女牺牲一下，和我搭个伴？” 姚济仍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江雪直接举了手：“牺牲小我，成就大家。” 林向晚点头笑笑：“好好好，你真厉害。”肯定中带着敷衍，但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把晚雪这条CP线给定了下来。 林向晚和他们约好各自搜查线索，等找到其他两个玩家以后，在午休时间会合。 第87章 君子好逑3：内部八卦 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林向晚再次召唤起了陈洄：“陈洄，你还在吗？” “在。” 林向晚松了口气，紧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听你的声音不太对劲。” 陈洄似是没料到林向晚会察觉，犹豫片刻应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陈洄总是如此，带着浑身的秘密，又像是带刺的玫瑰一般让人难以接近。 林向晚有的时候挺庆幸，庆幸她是个好奇心不算重的人，要不然这一天天的也太难受了。 打开电脑，林向晚在OA系统里查找起蛛丝马迹。整个公司的组织架构清晰明了，她顺势搜出了羽千儿和向辰相关的消息。 向辰是四年前进入公司的，一个月前刚升任行政部总监，短短的时间内就从基层爬到了管理层，成为整个公司最年轻的高管。他用亲身经历证实了：软饭吃得好，弯路走得少。 林向晚决定再多了解一下这位总监，还真发现了不少无用的八卦。 羽千儿和向辰的恋爱时间很模糊，但从向辰的升职时间大概可以划一个时间段； 向辰在两年前还是专员级别，在一年半以前连跳几级成为了行政部副经理，当时的经理也姓“林”，所以可以推测，林向晚以前是他的上司、现在是他的下属； 羽千儿一年前空降总裁办公室，成为董事长助理，多半是董事长想给女儿铺路； 向辰有没有能力是个未知数，但羽千儿不是菟丝花，强悍的能力足以匹配她的高学历，进入公司后就雷厉风行地拿下了好几个单子…… 比起向辰，林向晚对这位羽千儿更感兴趣。 造梦者大多数是心有不甘的人，从这个角度出发，向辰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能有什么不甘？可放到羽千儿身上就不同了，如果向辰的野心强到动了歪心思，那很可能会引发更多的问题。 向辰的面相就不是个专情的，羽千儿如果发现得早，还能悬崖勒马，若是发现晚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暴。 由于还没见到羽千儿本人，林向晚不太好对她做判断。且私心里，林向晚觉得，如果羽千儿真是《君子好逑》的造梦者，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把公司上下的高管小小研究了一番，林向晚在午休时间成功与大部队会合。如她所说，这次的玩家一共有六人，三男三女，角色信息里都包含着一条暗恋线索。 林向晚在楼下的餐厅定了一间包厢，没想到，六人刚进入包间，便响起了一道提示音：“各位玩家请注意，请通过友善行为获得NPC的好感，好感排行榜将实时更新，每日好感度最低的一名玩家，将淘汰。” 林向晚还是第一次在副本里听到画外音，她诧异地看向其他人：“你们听见了吗？” “听见了，这次竟然是个人战诶。”江雪微微皱眉，“那还有必要组成情侣吗？” “存在即合理，我的小女朋友，你就别想跑了。”林向晚伸手捏了捏江雪的脸颊，情不自禁调笑道。 其他两位实习生早就知道她们的打算，但另外两位玩家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尹茂蹙眉问道：“你们这是干嘛呐？”他眼中的嫌恶显而易见，像是恨不得让她们滚蛋一样。 王池张了张嘴，最终说道：“尊重、祝福。”言下之意，不太能理解。 尽管每个人的信息里都包含了暗恋线，可目前还没有明确提示必须要组成情侣才能避免危险，所以除了林向晚和江雪以外的其他玩家都打算再观望一下。 到了下午，所有人竟然真的都进入了打工人状态。尹茂和王池都是行政部的主管，只不过一个对接总裁办，一个对接项目，二人分工不同，相同的是都忙得脚不沾地。 林向晚没想到，自己还没大学毕业就已经开始管理起了打工人，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公司，最多就是待个三五天，怎么造怎么来，处理起文件来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三个实习生听起来在食物链底端，却也因为一直在做对接和扫尾的工作，接触着不同的NPC，获得了不少好感度。 到下班时间点，家彭泽凭借一下午的体力活再好感度排行榜上遥遥领先，紧随其后的就是江雪与姚济，再接着是尹茂、王池、林向晚。 说来也惨，垫底的林向晚一整个下午就接触过秘书钱多多，其他人对她来说都是浮云，线上沟通谈不上什么好感不好感的。 临近下班点，一群人在林向晚办公室里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总结线索。 “马上就要下班了，还没有出现住宿信息吗？”林向晚一边说着，一边调出几人的档案再次翻阅。 部门内部她的权限最高，能够翻阅人事部的内部资料，可大家的地址填得都不是一个地方。难不成今天晚上大家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不要一个人住。”江雪抚着肩膀，天还没黑，她却已经开始害怕了起来，“小晚，反正我们俩是‘一对’，今天我跟你回家。” “所以，情侣的作用是不是要让大家两两分组、相互照顾的意思？”王池推测道。 “角色信息一般不会是无用信息。”尹茂一改此前漠不关心的口风，看向姚济，“姚小姐，我们两个人的地址很近，你看……我们两个人组队如何？” 尹茂闭口不谈恋人那茬，从住的地方入手，试图拉拢姚济。 目前场上一对女女CP，只剩下一对男女CP和一对男男CP的空间。 要知道，姚济是选择项里唯一的女性，意味着不被姚济选择的人就要自动成为一组。 然而，听到这话的姚济下意识却看向了林向晚。 无他，只因为中午吃完饭后林向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大致是说后面大概率会遇到要组队的情况，三选一最好排除尹茂，理由是尹茂此人面相不好。 面相好不好的，姚济看不出来，尹茂给出的理由又十分正常，要不是因为林向晚早前就特意提醒过她，或许她就直接做出选择了。 第88章 君子好逑4：组CP 姚济但凡多犹豫一点都是对林向晚预示的不尊重，她扭头看向家彭泽，问道：“我们两个人都是实习生，工作上比较好搭档，你觉得呢？” 家彭泽没料到姚济会选自己，毕竟另外两个人都是主管等级，比自己这实习生头衔好使多了。 不过，家彭泽没接着多想，直接应声：“好。” 原以为被婉拒的尹茂多少会有点下不来台，姚济都想好了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可对方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对着王池苦笑：“兄弟，看来我们只能凑和一下了。” 王池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反正只是游戏而已，也不代表什么。 CP分组刚结束，林向晚的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众人对视一眼，迅速收敛起打打闹闹的放松感。 靠门口最近的家彭泽在林向晚的眼神示意下直接开了门。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钱多多笑了笑。 家彭泽侧身让钱多多进来，她朝着他微微颔首，走进办公室里面，才冲着林向晚说道：“林经理，向总监说今天晚上行政部团建，让您一会儿带着几个实习生一起过去。” “今天？这么临时？”林向晚微微挑眉。 现在还没有公布他们晚上的住处，突然通知要去团建，这事儿怎么看都很可疑。 钱多多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用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是那位来了。” 既是上面的人，又与向辰有关，想来只能是羽千儿。 林向晚本来也不是故意要拒绝聚餐，答应下来后，就招呼着其他几人一起去聚餐的酒店。 六个人里林向晚、王池和尹茂的随身物品里有车钥匙，只有林向晚是真的不会开车，所以大家合计了一番，便决定开两辆车过去。 尹茂带着林向晚、江雪，王池则带着家彭泽、姚济。 在地下停车库溜达了不少圈，他们才找到了两辆与他们钥匙匹配的车子。 上车前林向晚还在想，两个人要是都坐在后面，难免会有一种尹茂是司机的感觉。她倒是不怕得罪这男人，但毕竟尹茂开车，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她还是决定再做做面子工程，便坐上了副驾驶。 没想到，林向晚刚坐上副驾驶，尹茂就调笑道：“我还以为林经理会和你的小女朋友坐在后面。”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尹茂在披着人皮做事这方面，是真的没话说。 林向晚收回看着他面相的目光，回应道：“我有点晕车，坐前面可能会好点。” 尹茂思考了下，又说道：“林经理，今天下午刚知道你们两位关系的时候，我的态度有点过于激烈了。抱歉，我现实中没有接触过……那样的人。” 林向晚一听这话，便知他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得知自己和江雪的真实关系，胡乱摇了摇头：“没事。” 林向晚刻意把天聊死了，然而，尹茂丝毫没有要结束话题的意思，又聊起了自己在现实中的情况，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有多么厉害。 当然，这些话对林向晚来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事，根本不过脑。 铺垫许久，尹茂才再次说到了正题上：“姚济这样的女孩子，还是太看重外表了。我承认，家彭泽比我高大一些，也帅一些，可不管是生活里也好、游戏里也罢，帅都不能当饭吃。林经理，你说对吧？” “是这个道理。”林向晚依旧有些理不清头绪。 “唉，可惜她不懂。算了，希望她后面不会后悔吧。”尹茂叹了口气，“现在暗恋线的线索还没用上，说明几对情侣的模式还能再有点变化。林经理，你觉得呢？” 话都明示到了这个份上，林向晚大彻大悟了。 尹茂拿着家彭泽做拉踩，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姚济选择了家彭泽，但更多的是想争取拆掉晚雪CP，自己再单独组一条男女感情线出来。 最开始尹茂没有提出这个方向，是觉得要是姚济选了他，那其他人怎么样就无关紧要。而且当时他还是主动出击，可没想到姚济根本没给他机会。 尹茂嘴上说着和王池一起没问题，心里却依旧不得劲，总要再努力突破一下。 只不过，尹茂注定是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毕竟，就连姚济的选人都是被林向晚提示的，林向晚又怎么可能会踩进这个坑里？ 林向晚没接尹茂的话茬，转而聊起了羽千儿和向辰的八卦，还天马行空地聊着她对这个副本剧情走向的猜测。 尹茂本就精明，看出林向晚不想和江雪分开后，索性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渐渐车里的氛围就冷凝了起来。 到酒店门口时，林向晚和江雪一起下了车。 借着尹茂去停车的时机，林向晚把江雪拉到一边，悉心问着：“怎么了？一路上就没见你怎么说话，因为什么事不开心？” 江雪神色晦暗地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盯着她：“你说呢？” “我？”林向晚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江雪恨铁不成钢地扶了一下额头：“小晚，你是不是有点太神经大条了？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心得出来！” 林向晚满脸问号，恨不能把神经扯出来让她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粗：“现在是晚上，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放心吧，真遇上危险了，我也能保护你。” 见林向晚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危险性，江雪点了一下她的眉心，说道：“今天快结束了，你的NPC好感度现在是最后一名。你知道吗？你要被淘汰了！” 听到江雪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林向晚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刚才驴头不对马嘴的样子有多好笑。 “别想那么多，说的是淘汰，又没说怎么淘汰。如果是找个鬼来淘汰我，那我直接就原地超度它。”林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对‘淘汰’这件事还挺感兴趣的。” 江雪看着林向晚一脸笑意，一时分不清这话到底是真是假。可转念一想，对于大多数玩家而言属于恐怖的因素在林向晚眼中确实往往不值一提，这就很难评。 第89章 君子好逑5：浮云好感度 等到尹茂停完车，其他三个玩家也成功与他们会合。六个人按照钱多多发的消息，上了二楼寻找包厢。 他们来得不早不晚，包厢里有三桌，羽千儿和向辰已经在其中一桌坐下，那一桌上还有另外两个经理。最靠边的那桌也坐了两人，但看着并不眼熟，估计是小部门的员工。 “林经理来了啊，坐这边吧。”羽千儿看到林向晚，笑着招呼道。 啧，这难道就是被盯上的后果吗？连NPC们都开始加强对于她的关注度了。林向晚心里暗想着，不动声色地朝着其余几个玩家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到中间那个桌子坐，一边向主桌走去。 这是林向晚第一次见到羽千儿本人，羽千儿长得很漂亮，是让人挪不开眼的那种艳丽。 更让她感到疑惑的是，羽千儿的面相很好，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以后也会有疼爱她的丈夫和懂事听话的孩子，事业也会蒸蒸日上，是标准的有福之人。 《君子好逑》的角色信息里提到的两个NPC，一个是向辰，一个是羽千儿。林向晚还以为核心人物就会出现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可如今看来，他们并不符合她对核心人物的设想。 主桌上除了羽千儿和向辰以外，剩下的两个经理一个是上午开会时和林向晚呛声的杨凌，一个是分管子公司长期出差在外刚好今天才回来的张自来，后面两位都坐在靠向辰的一侧，反而显得羽千儿边上冷冷清清。 林向晚对着几人微微颔首，便在羽千儿右边的空位上坐下，大大方方地问道：“今天实习生刚好都在，本来我还想着带他们出去做个小团建，没想到和两位不谋而合了。” 杨凌闻言，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看来林经理对这批实习生还挺满意的。” 杨凌说这话时，好感度列表里，林向晚以及三个实习生的好感度-1。 实习生们不约而同往主桌看了一眼，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扣好感度的NPC，真的很不讲武德好吗？ 最可怜的还要数林向晚，本不富裕的好感度雪上加霜。她深度怀疑，要不是因为有钱多多的好感度给她兜底，她很可能都要变负数了。 说来也奇怪，林向晚以前对于一些不喜欢的人包括NPC态度都很任性，除非有特殊理由，不然都是爱谁谁。毕竟讨厌她或是喜欢她，对她来说都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林向晚不怕被“淘汰”，说不定还能见识一下《重回》会用什么招式来对付她。 可一旦这种感观上的东西被量化，以数字的方式呈现出来，确实也很难让人忽略，她目前就在这个怪异的现象里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 林向晚想到角色信息里出现的那条隐藏暗恋线，目光落在了实习生那桌，脸上也难掩几分笑意：“有能力的人，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蓝羽一向不会因为员工的资历就去判断他们该是什么样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当当。” 要问杨凌为什么讨厌林向晚，和职位还真有几分关系。 林向晚查了行政部员工的档案，尤其是可能会接触到的管理层人员。 杨凌是公司的十年老员工，两个月前才升职成了经理，反倒是林向晚进公司时就是储备经理，没到两年就正式上任。 早前就传闻林向晚还要接着往上升，只不过后来向辰鸠占鹊巢，按照岗位来看行政部实在没有空缺。 杨凌对林向晚看不顺眼的同时，也看不起向辰这个吃软饭的。可相较而言，一个是很可能事事压他一头的同行，一个是随时可能高升空出位置的董事长准女婿。 权衡再三，杨凌自然是对着林向晚下死手，成天阴阳怪气，就连部门内部都知道这两位经理不和。虽然，这都是杨凌单方面的。 林向晚左一个“能力”，右一个“位置”，句句戳在了杨凌的死穴上，让他恨得牙痒痒。 然而，好感度榜单上，林向晚那一栏的数值却在上升。 一时间怀疑到底是好感度出了问题，还是杨凌脑子坏了。林向晚忍不住多看了杨凌两眼，还在确认对方脸上的表情确实是厌恶时，旁边一道声音传来。 “林经理说得对，蓝羽的用人标准一直都是能力，有能力的人到哪儿都会发光的。”羽千儿说罢，目光隐隐落在那三个实习生身上。 羽千儿脸上显而易见的欣喜让林向晚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力挽狂澜的背后高人。 因为好感度榜单上计算的是总体好感度，所以有加有减的情况下就要看好感度变化的程度如何。 杨凌对林向晚的厌恶度已经足够高，再怎么因为她的话心生不喜，能够下降的标准也已经摆在那里。羽千儿对她的好感度上升更加强烈，所以整体的好感度是上升的。 只不过，没等林向晚高兴上几秒，林向晚的好感度又开始下降。 林向晚敏锐地察觉到左侧方还有一道打量的目光，一抬头就和向辰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得，她的“能力”一说不仅得罪了眼红嫉妒的杨凌，也得罪了擅长吃软饭的向辰。 加加减减都是浮云一场，其他玩家看着那数值胆战心惊，林向晚反而心境平和了许多。讨好？她这辈子是学不会了，还不如做自己来得实在。 随着部门的人陆陆续续到场，林向晚和其他几位玩家都纷纷融入团建氛围里。 人都到齐后，向辰率先站起，举起杯子对所有人说道：“各位行政部的同事们，首先要感谢你们所有的支持和参与，才让我们在这次半年度大会上万众瞩目。今天是迎新会，也是庆功宴。也要特别感谢一下小羽总，无论在决策上还是工作上都给大家带来了巨大的帮助。今天晚上给大家在楼上都定了房间，不急着回家的都可以直接上楼休息。” 要是全天下都是这种大方的老板，那天下哪有不破产的公司？ 这剧情，妥妥就是为了玩家们准备的。 第90章 君子好逑6：恶语刁难 随着向辰的祝酒词结束，整个包厢里开始觥筹交错，带着酒杯到主桌来敬酒的人一波接一波。大多数人是冲着羽千儿和向辰来的，好话一箩筐，看在谁的面子上自是不用提。 既然敬了董事长千金和总监，自然也不能落下三位经理，于是林向晚的酒杯一轮轮地就没放下过。 林向晚酒量不好，只敢小口小口地抿，担心被别人看出来，后面更是掺了水应付敬酒。 酒过三巡，就在所有玩家以为聚餐只是为了把他们聚集到酒店度过今晚时，变故发生了。 喝得云里雾里的杨凌指着一个服务生叫道：“你！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你过来！” 杨凌本就喝大了，加上他声音高亢，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被叫住的服务员低着头在第二桌面前上着菜，没有要理会杨凌的意思，从林向晚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背影清瘦，而且个子好像挺高。 “说你呢？听不见吗？”杨凌猛地站起身，椅子发出“刺啦”一声，刺耳极了。 “杨经理，你喝醉……”张自来感觉到气氛尴尬，刚抬手准备拉着杨凌坐下，没想到杨凌直接像是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抓住了那个服务员的手腕。 周围的人不知为何如此，纷纷起立。 就连羽千儿都面露不悦：“杨经理，你在做什么？” 今天是蓝羽集团行政部的聚餐，要是传出去他们公司的人欺负酒店服务员，损害的是公司的脸面和名誉。 “这位客人，请您放手。”被拉住的男服务员头都快低到胸口了，声音很低，还带点气泡音，但林向晚莫名觉着，这声音似乎是经过刻意处理的。 “我就知道是你。”杨凌不但没放人离开，还拉着他直接往主桌去了。 服务员见状，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拽到了杨凌的手腕上，试图挣脱对方的束缚。与此同时，身边好几个担心杨凌是喝多了要发酒疯的同事都围了过来准备劝架。 只是，这“架”还没劝起来，向辰就发了话：“张逸之？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让玩家们都陌生的名字出现了，可林向晚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尤其是旁边的羽千儿，一改刚才的温柔大方，冷漠之中还带了些嫌恶。 杨凌听到这名字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喊道：“是他吧？我就说我没看错！” 被拽着的男服务员瑟缩着想往后退，却因为杨凌的桎梏只能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张逸之？这就是当初被公司开除的那个主管吗？” “就是他，你来得晚不知道，他和向总监还是一个宿舍的同学。” “都是同学，一个当了总监，一个混成了服务员，还真是人各有命。” “要我说，他就是活该！小羽总和向总监都在一起了，他还要去插一脚，不开他开谁啊？” 林向晚敏锐地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一双眼睛盯着被杨凌拽住的男人。《君子好逑》，谁说一定是要追求到了才算主角？ 如果这个叫张逸之的男人确实追求过羽千儿，那他很可能是这个副本的造梦者。 最重要的是，张逸之的处境非常符合造梦者的一大要素：惨。 “请你放手。”张逸之也听到了零星的奚落，虽然大部分人的声音掺杂在一起，他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可他知道，这个场合下，他说再多、做再多，都是被人嘲笑的。 杨凌喝高了，更加没有分寸，转头问道：“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这次又想勾引谁呢？” “你！”张逸之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杨凌，一双桃花眼里皆是愤怒。 张逸之这么一抬头，林向晚将他的面相看了个清楚。这男人在感情上确实是栽了，可他不是栽在情根深种，而是栽在遇人不淑。 “杨经理，您别和这种人置气。”尹茂突然站起来，走到杨凌身边劝道，又转过头毫不客气地对着张逸之说，“还有你，今天我们行政部在这里聚餐，你刚好在这里上班，包厢那么多你却偏偏负责这一个，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差不多得了。小羽总和向总监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不是你想掺和就能掺和的。” 尹茂话音落下，好感度排行榜上他的名字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往前窜，他只是奚落了一个张逸之，却获得了所有NPC的好感度，还超越了忙碌一下午的家彭泽，直接荣登榜首。 尹茂显然也看到了好感度的变化，原本打算做人留一线的他，少有的打破了自己的原则，继续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还要有礼义廉耻，你觉得呢？” 张逸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仿佛要把整个世界烧成灰烬。 刹那间，林向晚察觉到空气中飘散的鬼气，她目光锐利地穿透人群，盯着张逸之的一举一动。 即便鬼气四散，张逸之却没有做出过激的反抗行为，他只是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地站在那里，胸口剧烈的起伏诉说着他的愤懑。 尹茂把所有的遮羞布都扯开，周围的议论声也都静默了，整个包厢里静得仿若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可林向晚知道，这不过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被辜负的造梦者，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 “好了，别说了。”林向晚的说话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她晃动着手里的酒杯，朝张逸之看了一眼，“你出去吧。” “怎么？还真有人上钩了？”杨凌口不择言，“也难怪有些不要脸的上赶子来勾引。”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别吐了，不然总让人觉得蓝羽是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面对杨凌的恶意挑衅，林向晚也不惯着，怼完后又道，“出来聚会是一件高兴的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三言两语，林向晚就把话题带到了杨凌身上。 杨凌今天的失控，源于喝酒。但明天又不是周末，再怎么喝也会给自己留个底。 要么，杨凌是故意想通过让张逸之难堪来发泄不满；要么，这场闹剧就是剧情的推手。 第91章 君子好逑7：猎人or猎物 所有的副本剧情都是基于现实做出的映射，剧情的不合理处会被造梦者完善，林向晚不说百分百摸透套路，但至少现在已经开始看到其中的门道，有了一定的方向感。 角色信息里出现的两个人物羽千儿和向辰已经被她排除造梦者名单，那么和他们之间能有“君子好逑”关系的人就是接下来的目标。 刚刚张逸之生气时没控制好的鬼气、杨凌找茬时的剧情推动，都在给林向晚提供线索。 林向晚看羽千儿的面色不算好，微微靠近她耳边低语：“小羽总，今天还有不少新人在。” 羽千儿快速收敛起脸上的不悦，像是认可了她的话一般：“叫酒店那边换个服务生过来。” 林向晚微微颔首，冲张逸之招手：“你跟我过来。” 张逸之穿过人群，跟着林向晚一起走出了包厢。 但等他们走出包厢，关上包厢门的一瞬间，走廊里的灯突然全部暗了下来，只剩下他们这间包厢门口的顶灯还亮着。 明晃晃的恐吓，昭示着造梦人的心思。 然而，林向晚有意要从张逸之这里获得信息，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独处的机会。更何况，和鬼相处而已，她有的是经验，根本不担心对方不配合。 侧过身与张逸之面对面，林向晚就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般：“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你，最近还好吗？” 张逸之目光沉沉地望向她，眼里的怒火还未熄灭，仿佛随时都会爆炸的火球。 “生气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他们不会分手，你也不能再回到蓝羽。”林向晚说着。 “够了！我知道我不该出现。”张逸之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身体紧绷着，就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 走廊里忽然狂风大作，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伴随着风声，像是在寻找猎物。 林向晚将他的愤怒都看在眼中，将胡乱飘散的发丝捋到耳后，轻声说道：“要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张逸之冲她一笑：“林经理，你该回去了。” 见他没有要倾诉的欲望，林向晚也不着急，同样回以一笑：“好，那你自己去说一声吧，给这个包厢换个服务员。” 说完，林向晚的手握上房间的把手，可她试图按下去时，发现把手像是出了问题，丝毫未动。 “林经理，你再不回去，恐怕小羽总要误会了。” 林向晚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笑出了声。羽千儿能误会什么？无非就是误会她折腾这么一出，就是为了不让张逸之更难堪。 能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好感度降低。可她现在已经是排行榜最后一位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林向晚头也不回地继续按着把手，“嗯”了一声：“随便她怎么想。” 狂风有一瞬的停滞，就像张逸之的情绪一样，在刹那间落入了深渊，不知如何起伏。 在这场景中，林向晚既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仓皇失措，仿佛所有不期然出现的画面都是小插曲，不值得她费心。 “这门打不开，你帮我看看。”林向晚没有动用大力符，而是侧身让开，示意张逸之来动手。 张逸之被气笑了：“林经理，你让我帮你开门？” “对啊，不行吗？你不是服务员吗？现在我也找不到其他人，只能找到你帮忙。”林向晚点点头，因为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她情不自禁调笑道，“还是我应该更礼貌一些？‘您好，请您帮我看一下这个门为什么打不开’，该这样吗？” 张逸之的无语已经写在了脸上，沉默片刻后，随着“啪嗒”一声，房门自己打开了，透过打开的门缝，还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同一时间，走廊里的灯光也都恢复了运作。 林向晚本要推开门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看恢复正常的灯，漫不经心道：“哦，灯好了。” 张逸之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不要进去？” 张逸之知道他在愤怒时能控制空间环境的变化，所以刚刚的暗灯是他故意的。只不过，林向晚的胆子太大了，他的小动作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这多少让他有点挫败。 林向晚没得罪他，还把他从包厢里那个尴尬的氛围里拉了出来，他这才没下死手。但凡换个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试探了一下张逸之的底线，林向晚大概察觉到，他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人。况且，她目前是好感度最低的人，她预想着晚上大概率还要和他再见一面，那就等晚上他实力最强的时候再展开对抗。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说不好呢。 林向晚回到包厢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她在好感度榜单上的数值又减了一些，显然她解围的举动多少触动到了某些人的神经。 林向晚坐下后，羽千儿转过头与她小声谈话：“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和张逸之关系好？” 林向晚心道，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哪有什么“以前”，嘴上说道：“真要关系好，我就会知道他在这里工作，也更会在他进来之前拦下他。” 羽千儿若有所思，忽而轻笑了一声：“可你要知道，你们总监和他关系已经到了冰点。你今天这么帮他，还不如让他丢了脸自己走。” 言下之意，过了今晚，林向晚要是在部门里被穿小鞋，也别叫委屈。 羽千儿的提醒是因为她了解向辰的性格，同样也是不希望林向晚这样有能力的人和公司产生嫌隙。可她只提醒、不制止的做法，已经表明她会站在向辰那一边的态度。 要想化解这件事，不就是等着林向晚去和向辰低头吗？ 林向晚莞尔，接着解释道：“不帮他不行啊……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公司不近人情，对离职的员工赶尽杀绝吧？” “这哪有外人？”羽千儿不以为意。 “是不是自己人，都是暂时的，至少不能落人口舌。”林向晚视线微微晃动，故作苦恼，“况且，有些人不了解情况，难免会有误会。” 羽千儿刚想反驳，忽然反应过来，林向晚话里话外都是“有人”、“有些人”，指的应该是公司新人。而且，她还很在乎这新人的看法！ 第92章 君子好逑8：好惨一女的 心思一起，刚才下降的好感度缓缓回升，羽千儿忍不住还挪了一下椅子，更凑近林向晚了一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是看上谁了？” 八卦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林向晚故作害羞，目光闪躲：“你说什么呢？” “哎哟，跟我说说嘛，反正公司又不禁止办公室恋爱。” 羽千儿和向辰谈恋爱后经常到公司来，和行政部的人都只是脸熟。而林向晚是行政部管理层里唯一的女性，还是单身，她不免就多注意了一些。 但林向晚一直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羽千儿还以为她是个没有感情生活的工作狂。 林向晚耸耸肩，同羽千儿窃窃私语：“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相处下来，觉得她很可爱，就有点好感。” “只有一点？”羽千儿的视线落在三个实习生身上，不由弯了弯嘴角，“还真别说，你眼光挺好的，那位一看身材就不错。” 林向晚明知羽千儿是把她的暗恋对象误会成了家彭泽，却还是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啊？身材？” 见林向晚一脸吃惊，羽千儿反倒有些拿不准了：“你喜欢的不是家彭泽？” “不……不是他。”林向晚连忙摆手，脸上的羞怯隐忍而难以言喻，“你别问了。” 羽千儿左看看林向晚，右看看第二桌上两女一男的实习生配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意识到林向晚喜欢的是同性后，羽千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动声色地又把椅子挪了回去，还小心翼翼地又往旁边挪了挪。 至此，林向晚的好感度跌到谷底。 觥筹交错吃得正上头的几个玩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往主桌上看，就怕引来NPC的注意。唯有江雪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有所感地扭头往林向晚的方向去看。然后……就和羽千儿审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紧接着，江雪的好感度也飞速下降，直接落到了倒数第二的位置，惊呆众人。 江雪小脸一白，反倒是林向晚仗着江雪见识过自己的本事，不慌不忙地用了张传音符安抚她：“小雪，不要着急，没什么事，榜上我给你垫底。你吃你的，不用担心。” 江雪咬着唇扭过头去，迎接大家疑惑且同情的目光。 林向晚自己降好感度，还带着江雪这个CP，谁看了榜单的数值变化都得说一句：江雪，好惨一女的！ 羽千儿原本是和自己说，林向晚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和她没关系，可好巧不巧她就看见了江雪关切地往这边瞧。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没有得到答案比答案毁灭更让人难受。 椅子没动人先行，羽千儿的身体朝着林向晚这边倾斜了一些，用手挡着轻声说道：“你喜欢的，是不是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子？” 林向晚点点头，回以一问：“是不是很可爱？” 的确，比起文艺范十足的姚济来说，江雪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小女生，稚嫩的外表下还带着点天真烂漫，给人以十足的保护欲。 正当羽千儿不知道如何接话时，林向晚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儿只有你知道，你别跟她说。” “她不知道？” “不知道，我总不能吓着人家小姑娘吧。”林向晚一副俨然是把羽千儿当树洞的意思。 如果这是现实里，林向晚还不至于这么没头没尾地和上司聊起自己的感情问题，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可现在，林向晚急切地想通过特殊手段快速拉近和NPC之间的距离，唯有如此，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推动剧情发展。 三两句话说明情况后，好感度再次发生变化。 榜单上，该垫底的人纹丝不动，而被拉下水的江雪，直接蹿到了第二位。 如果必须得问出个原因来，那就是羽千儿太心疼这个一脸天真的姑娘了。在她心里，林向晚已经成了辣手摧花的代名词。 主桌上的人不走，下面的员工也没撤，一部门的人硬生生在敬酒中熬到了九点。 羽千儿觉得时间晚了，频频看起了手机，一旁的向辰注意到后，止住了还要来敬酒的同事，站起身招呼大家回家。 向辰非常关注羽千儿的一举一动，也用实力证明，吃软饭这件事情还是有门槛的。 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收拾起了随身物品，准备回去休息。 然而，靠着包厢门最近的一个女孩拉了半天门都没动静。 “小周，开门啊。” “不是……这门打不开。”女孩的声音带着着急，还伴随着门锁相扣的声音。 “怎么会打不开？让我来。” “你们怎么回事啊？连个门都打不开。” 打不开的门引起了骚动。 原本在最后面和向辰小声说话的羽千儿在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后，不由皱起眉头。 见状，向辰揽住羽千儿的肩膀，小声说道：“我去看看，你等我会儿。” 林向晚若无其事地跟在他身后，也朝着门口的方向靠近。 打不开的门？这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被所有人奚落着赶出了这间包厢的人。 站在前面的职员不约而同为向辰让开了一条道，门口还站着一位男同事在努力按动把手。 “这门怎么会打不开？”向辰问了句。 对方立刻让开门口的位置，急得一头的汗：“不知道啊，刚刚上菜的时候还好好的。” 向辰不信邪地上前准备尝试，在他的手碰到把手的一瞬间，浓重的鬼气弥漫开来。 林向晚瞬间清醒，四处打量寻找着张逸之的身影。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像是烧焦了。” “菜糊了吧，五星级酒店也不过如此。” “想什么呢？烧菜在后厨，我们这是二楼包厢，怎么会闻到菜烧糊的味道。” “别说，这好像真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你们不觉得热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 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家彭泽迅速跑到窗口打开窗户。在他打开窗户时，不寻常的刺鼻气味、热浪温度、呼号叫喊，刹那间都出现了。 第93章 君子好逑9：火灾现场 家彭泽开窗的一瞬间，像是打破了原本只有一个缝隙的空间限制，让所有人看到了真正的现实。 家彭泽往外探身一看，一楼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释放出滚滚浓烟，一路向上蔓延。好巧不巧的是，着火点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下方，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着火了！”家彭泽大喊了一句，“赶紧走！” 火光透过打开的玻璃窗户映射着，透过一扇小小的窗户，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他们拥挤在门口，脸上充满不安，惊慌失措地都想往外冲。 生命面前，哪儿还有什么阶级不阶级的。向辰被人推着死死压在了门上，隔着门都在感受走廊里的热浪。 几个玩家也很着急，没想到这次的恐怖不走暗黑吓人，而是走这种生死时速了。 “小晚！”江雪小跑到林向晚身边，一脸紧张惊恐。 一楼的浓烟还在向上飘，家彭泽尽力关上窗户，随后也来到了她们身边。 “他们几个呢？”林向晚朝着人群里望了一眼。 “尹茂刚刚帮着在开门，应该是在最前面，姚济和王池应该在偏后面一点的位置。”江雪迅速回应。 虽然聚餐的只有一个部门，但这三十几号人都挤在门口，真要找人还挺难找的。 所有人都慌乱且紧张，这么下去肯定不行。羽千儿喊了两声，没有人听她的，她干脆脱掉高跟鞋，直接站到了椅子上。林向晚一看她这动作，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免得人摔下来。 羽千儿顾不上其他，扬声喊道：“全都冷静点！先开门，再离开！”她的声音因为焦急而颤抖着，可惜，能够真正理智思考的人太少了。 “我来。”家彭泽取过桌上的水果盘，快速将水果撇开放到其他盘子里，然后用力砸向地面。 尖锐的响声吸引了一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林向晚趁此机会开嗓喊道：“不想死的，就把路让开！让家彭泽踹门出去！” 家彭泽的身材用万众瞩目来形容也不为过，陷入慌乱的众人纷纷让家彭泽赶紧去开门，同时站在前面的人又小心提防着后面的人上前把他们挤出去。 人群向外微微散开时，被挤压得差点喘不过气的向辰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拼了命地咳嗽着。 家彭泽知道情况紧急，不多耽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抬脚就往门上踹。 “砰——砰——” 接连踹了几下，肉眼可见房门在晃动，也吊起了所有人的心。 在七八次重复动作以后，包厢的房门终是被踹开了。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拼了命地向外冲去。 林向晚护着江雪和被落在后头的羽千儿，跟着人群往外撤离。 别看包厢里一点事都没有，等他们冲出包厢时才知道火势有多严重。浓烟的侵袭不仅刺激着鼻子，更刺痛眼睛。 走廊里奔走着的人们慌乱无措，狭长的空间里尽是尖叫声，不绝于耳。 要命的是，跟着跑了十几步以后，羽千儿突然向前倒去，幸好林向晚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要不然直接就正面着地，可怜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你还能站起来吗？”林向晚问道。 “咳咳咳……”羽千儿扒着林向晚的手臂，不断咳嗽着，却没有说话。 看她这模样，林向晚也不指望了，直接用了道大力符，就把人横抱起来。 羽千儿小声惊呼着伸出手臂环住林向晚的脖子，一脸不可思议，想来，她也是第一次经历被女性公主抱。再加上想到了林向晚的“性取向”，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手到底该往哪里放。 林向晚没考虑到那么多，转头叮嘱着江雪：“拉着我的衣服，别松开。” 江雪信任地跟着她，要知道，上一次带她从火灾现场逃出生天的也是林向晚！就说巧不巧吧！ 羽千儿这一摔，她们直接与大部队隔开了一段距离。 上二楼的主通道已经是火光一片，他们只能从侧边的安全通道离开，可等她们三人好不容易要与大部队汇合时，上方做装饰的框架突然砸落下来。 林向晚凭借第六感停了一下脚步，眼睁睁地瞧着那架子挡住了去路。 “咳咳……”浓烟滚滚，身后传来江雪的咳嗽声。 林向晚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但她抱着半昏迷的羽千儿，实在难以画符，直接往前冲，她又怕跟着她的江雪会受伤。 正当她陷入两难时，前面有道身影逆着人群向她们跑来。 “林晚！江雪！”竟是去而复返的家彭泽。 “在这！”林向晚应道。 家彭泽身上披着两件沾水淋湿的外套，直接跨过架子跳了过来，在三人面前站定。 “这是怎么了？”家彭泽看着林向晚怀里抱着的人问着，第一时间就把羽千儿接了过去。 林向晚没和家彭泽抢着抱人这件事情，毕竟，腾出手来她才更好操作。这种程度的火灾，她用净水诀就能解决。要不是因为刚才人多眼杂不方便暴露能力，她直接就上演徒手灭火了。 江雪细心地把家彭泽多带的一件外套披在了羽千儿身上，又问他：“他们都出去了吗？” “就剩你们了。”家彭泽说着，率先从架子上跨出去。 林向晚与江雪紧随其后，迎着火焰往楼下跑去。 然而，当他们一行四人在空荡荡的楼梯上下了两个整层台阶后，入眼的竟然还是楼梯！ “怎么会……”家彭泽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火光，瞪大了眼睛。 莫名其妙的火灾、羽千儿晕倒、装饰架倒塌、下不完的楼梯，桩桩件件都应该是出自造梦者的手笔。 “让一让。”林向晚气笑了，张逸之那个男人看着可怜巴巴的，干起坏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留情面。 “别……” 家彭泽刚想说危险，就见林向晚几个手势晃动，一条水柱突然出现，带来空气里的凉意，他们周遭温度下降的同时，连空气都不再浑浊。 家彭泽目瞪口呆，江雪习以为常，林向晚努力干活。 三个人各有各的姿态，互不打扰。 第94章 君子好逑10：揽功 流转的鬼气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渐渐散去。 紧接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晃神，便站在了通道口。 “走。”林向晚说着，闲庭信步地往光亮处走。 江雪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倒是家彭泽略有怀疑，刚刚发生在他眼前的那一幕有些超出认知，可现在让他回头往上跑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往前这一条路。 做好了心理建设，家彭泽才疾步跟上她们。 外面消防车一辆接一辆停着，还有不少客人站在马路边上等候。 蓝羽集团这一波出来团建聚餐的人逃出生天后，已经经历了一次人数清点。大部分人劫后余生赶着回家，只剩下了向辰、张自来和其他三个玩家在等消息。 几个玩家不必说，他们本就是小团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甚至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开始揣测，“火灾”这个意外是不是为林向晚准备的淘汰方案。 而向辰和张自来则是随时准备向董事长做汇报。 向辰出来以后才察觉到少了人，少的如果是普通员工那也就听天由命了，偏偏没出来的是他女朋友！这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向辰很清楚他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因为什么，可家彭泽返回去救人时，他依然没动，只是忙着遣散自己公司的人。 他的目标很明确，知情者越好，他能操纵的说谎空间就越大。对他来说，他既不想以生命作为代价，又想着在羽千儿面前刷好感度。 然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向辰来回踱步的心态也开始发生变化，焦虑一直灼烧着他的内心。 “是林经理！”张自来眼尖地瞧见林向晚出来，不禁松了口气。 向辰知道羽千儿和她一起走在最后，赶忙冲上去想要询问情况。还不等他走到跟前，后面抱着羽千儿的家彭泽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千儿！”向辰扑到家彭泽面前质问道，“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怎么没有保护好她？”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家彭泽不知道从何回答。 倒是林向晚忍无可忍地回怼道：“向总监，彭泽去救人的时候你在哪儿？怎么有脸冲他发脾气的。” 好感度榜单上，林向晚的数值再次下滑。 向辰顾虑着后面扫尾的工作离不开几个人的证明，一边喊来医护人员接走羽千儿去检查，一边又朝家彭泽表达歉意：“彭泽，我刚刚实在是急昏了头。你放心，这事儿你是头功，我和千儿都不会亏待你的。” 家彭泽不想独揽功劳，在他看来，要不是因为有林向晚开路，他们几个人说不定都会死在里面。 林向晚瞧家彭泽想解释，话赶话地应道：“彭泽，向总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紧谢谢他大恩大德？”阴阳怪气这一套，没有谁会比现在叠满buff状态下的她更擅长。 家彭泽是耿直，但不是傻，一方面听出了林向晚不想被牵涉其中的话外音，一方面对向辰释放善意：“向总监不必放在心上，换成其他人，我也会救。” 向辰对林向晚的傲慢视而不见，点点头：“好，你们今天也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们的车都在停车场，现在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怎么看都不方便把车开出来。 几人正准备商量看看去哪儿度过今夜，背后的火光突然黯淡下来，周围的NPC瞬间消失，所有的建筑物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唯有他们刚刚走出的酒店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 “什么鬼啊？”江雪小声惊呼着，揽住林向晚的手臂瑟瑟发抖。 “这是在邀请我们进去。”林向晚说道。 “谁要进去啊？刚从里面逃出来，又不是不要命了。”尹茂皱着眉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明智之举。” “你可以不去。”林向晚耸了耸肩表示，“我只是基于我的信息来做一些推断，虽然我们都是玩家，但大家都是有自己的判断标准和个人意识的。” “你的推断如果准确，你就不会在好感度排行末尾，一个要淘汰的人哪来的勇气说这些。”尹茂没有降低音量，大大方方地吐槽。 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向晚不在乎别人是否相信她，她的目的也不是和玩家来搞竞争。 她瞟了一眼空落落的街道，心里腾升出一丝丝好奇，尹茂要是不准备进酒店，打算去哪里度过今夜？ 正在此时，姚济感觉到头顶仿佛有什么液体滴落，起初她还以为是错觉，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掌心的雨点子，这才说道：“下雨了。” 林向晚想也没想，带着江雪就往酒店里走。 明摆着只有酒店能遮风避雨，还能让他们休息，张逸之就是要他们再回来。他们当然可以继续待在外面吹风淋雨，但除了给自己找罪受以外，并没有其他意义。 只要造梦者的心结不解开，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玩家，这也是为什么《重回》的通关玩家少之又少的原因。 沉着脸走在最后的尹茂，心里已经开始骂娘。好不容易逃出魔窟，结果又回来了。他是真的不想再踏入酒店，奈何就如林向晚所说，附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让他们休息，他们别无选择。 只不过，当他们步入酒店时才发现，里面的装饰金碧辉煌，就像是从未发生过火灾一般，很是华丽。 “女士，这是您的房卡。”大堂里只有一个前台员工，手边递出了三张房卡。 六个人，三张卡，刚好三对情侣可用。 林向晚微微抬眸，出于确认的心态问道：“是标间吗？” “是大床房。”酒店前台看着她，满面笑容地回答着。 听到这里，尹茂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了最前面：“我再开一间单间。” 酒店前台嘴角的唇角弧度不变，如同定格一般：“您确定需要再一间单间吗？” 尹茂毫不犹豫地点头：“要！” 尹茂是出于心里膈应才选择单间，而另一边才第一天认识“暗恋对象”的姚济也有点蠢蠢欲动。她和家彭泽是三对CP里唯一一对异性恋，可在住的时候，他们也是最不方便的。 第95章 君子好逑11：大床房 然而，还没等姚济开口，那边的家彭泽已经咨询起了他眼里的神奇女侠：“林小姐，我们住单间也没问题吧？” 林向晚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惴惴不安的姚济，笑道：“大床房只有一张床没错，但没说你一定要睡床啊。” 听到这话，家彭泽直接转头对姚济说：“我睡地上。” 这…… 因为看到尹茂无障碍换了房间的姚济还想着自己能不能也去住个单间，可家彭泽说了这话，她反而不好意思再开口，要不然总显得她不够相信他。 姚济还在犹豫不决，林向晚将手搭在江雪肩膀上，笑道：“晚上我们两个人也好搭个伴，免得出现什么情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向晚没有对着姚济明说让她留下家彭泽，可拐弯抹角的心理暗示已经足够多，到最后，只有尹茂和王池选择单独住。 一群人上电梯时，尹茂还哼着小曲，俨然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转念一想，他如今在好感度排行榜上位列榜首，明确规则的前提下，今天晚上要遇“鬼”的人绝不是他，他哪能不欢快。 另一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向晚和江雪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长长的走廊仿佛怎么也走不完。 “滴。” 刷完门卡，拉下把手，当林向晚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紧急刹车撤回，“砰”得一声又把房门给关上了。 准备往里走的江雪直接撞上了她的后背，捂着额头一脸迷茫：“小晚，怎么了？” 林向晚的脸色不太好看，沉默着不说话。 江雪见状，也严肃了起来：“里面……是有‘脏东西’吗？” 脏东西？确实挺脏的。林向晚脸颊的温度微微上升，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刚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情趣房间的那种视觉冲击力。 做了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脑子稍稍冷静一些，林向晚才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大床房不是一般的大床房。” 林向晚念着江雪好歹是个成年人了，有的事情可以看破不说破。然而，江雪的眼中只有属于大学生清澈的愚蠢，没有半点像是听懂了的意思。 林向晚纠结片刻，索性把房卡交到江雪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半开玩笑道：“公主请进。” 江雪轻笑一声，昂首挺胸地拿着房卡走到了房门口，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暴击。 “滴。” 江雪开门的瞬间，踏进去了一只脚，而林向晚则是早有预料地站在原地没动。 果不其然，撤退、关门，连续性动作一气呵成，与刚才林向晚的动作堪称复制粘贴。 眼见着江雪还站在那儿对门思过，林向晚说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关门了吧。” 江雪耳朵红扑扑的，心底的尴尬仿佛火山喷发一样往外冒，急得她捶了两下房门才作罢。 心情逐渐平和下来，江雪才转过头，哭笑不得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住呗。”林向晚从江雪手上拿过房卡，第三次打开房门。 这一次，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两个人总算是进了房间。 谁能想到，酒店给她们安排的不仅是大床房，还是情侣专用的情趣套房。 柔和的灯光下，圆形的大床正对门口的方向，整个屋子里的颜色以魅惑紫为主色调，地上撒着玫瑰花瓣、摆着香薰蜡烛。 从设计到审美，林向晚只有两个字的评价：绝了。 站在门口半天下不去脚，林向晚鼓足勇气走进房内，生怕还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道具。好在除了只有随处可见的紫色装饰品比较辣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一切正常。 林向晚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催促道：“很晚了，别洗澡了，你先上床睡觉吧。” 今天聚餐结束的时间本就晚了，加上后面还有剧情发展，她们现在回到房间的时间已经接近子时。 好在江雪足够信任林向晚的判断，火速上床，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不洗澡就睡觉有点难受，可在生死面前，轻微洁癖又算得了什么呢？ 蒙着半张脸，江雪犹犹豫豫地小声问道：“小晚……你不睡吗？” 林向晚“啪嗒”一下关了灯，目不斜视地朝着沙发的方向走去，往沙发上盘腿一坐，回应道：“今天晚上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江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陷入失眠状态。她显然想到了“淘汰”一事，但无论她如何担忧，如今都已经没办法改变规则。 林向晚见她焦虑得不行，便悄然画了一道灵心符，助她宁神。没一会儿，床上已经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林向晚借着等待的时间开始积蓄力量，也准备好了迎接张逸之的到来。她还设想了一下，等会儿张逸之要是进来，她应该用什么样的状态打招呼。 平和的，还是兴奋的？ 实在是很少和造梦者这么相处，把她整不会了。 然而，子时一到，林向晚却眼睁睁地看着好感度排行榜上的顺序发生了巨大变化。 从上往下分别是林向晚、江雪、家彭泽、姚泽、王池、尹茂，而数值则是被隐藏了起来，消失无踪。 怎么说呢，要不是因为林向晚本人还在期待着和造梦者的见面，她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游戏里充钱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对她这么仁慈，像是舍不得伤害她一样。 林向晚相信这样的待遇绝对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更重要的是，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晚上即将被淘汰的人已经在无形之中变成了尹茂。 熟练地运用着穿墙符穿梭在各个房间里，林向晚努力寻找危险中的尹茂，只担心自己还不够快。同时，她也没忘了再给自己加上一道隐身服，免得在穿墙时吓到其他玩家，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让林向晚没有想到的是，来回穿梭了有十几次，她竟然连一个玩家都没有看见。 反倒是在第十四次穿越墙壁时，遇到了她以为不会遇见的张逸之。 第96章 君子好逑12：意外死亡 张逸之在林向晚取掉隐身符后，看到她时愣了一下，表情显得有些呆滞：“奇怪，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刚刚都没有看清楚。能再演示一遍吗？” 林向晚嘴角微微抽搐，这和当初钱北误会她是魔术师一样，让她觉得无力解释。 环顾四周，确实没有尹茂的踪迹后，林向晚才轻轻开了口：“你在这人世间还有什么留恋的事情吗？还有什么遗憾吗？我或许可以帮你。” “嗯？”张逸之虽然还是在笑着，但显然他眼中的笑意已经变了味道。从最开始的带点惊奇，成了如今有些嘲讽的模样。 林向晚承认，这样跳过剧情直接和造梦者对话，是有些不按套路来，还破坏了《重回》的游戏机制。可她如今实在不想磨磨蹭蹭，只想着要是可以速战速决就好了。 “我想帮助你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林向晚沉吟片刻，再次说道，“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理解……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并不能改变什么。死去的肉体已经死去，虚无的灵魂依然虚无。” 张逸之微微皱眉：“你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一时间林向晚倒是陷入了沉默。 林向晚曾经经历过的两个初级副本里，范逸明和宁溪都是到了夜间才用能力改变空间，而张逸之在酒店包厢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表明，他很清楚自己有掌控副本的能力。 “我……” 不等林向晚继续沟通，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张逸之的身影也从眼前消散。 林向晚定睛一看，她所站着的地方就是尹茂的房间，尹茂躺在床上，身上被划开了数十道口子，鲜血淋漓。他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天花板的方向，像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死的是他。 此时，好感度榜单上尹茂的名字已经消失，预示着被淘汰的是谁。 还是来晚了。 林向晚站在尹茂床边，心中却并无遗憾。 大师兄谢山想着济世救人，觉得哪怕是混蛋也应有为自己辩护的机会； 二师兄司文云则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林晚相较于两位师兄，态度更加鲜明，对于作恶多端之人，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她拼尽全力去营救？那就是做梦。 林向晚来找尹茂，更多的是为了确认淘汰细节，看看造梦者会不会出现在淘汰现场。 既然得到了答案，她也不多留恋，迅速离开现场，等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 第二天一早，江雪迷迷瞪瞪醒来时没在屋子里看到林向晚，心里一惊，她本身就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每次玩《重回》的时候，都会跟在别人后面捡漏。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和林向晚一起通关，江雪甚至怀疑，有生之年她还能不能开启除了新人副本以外的其他等级副本。 这一次也是因为刚好遇见了林向晚，江雪才觉得没那么可怕，谁知道第一晚她的大腿就被“淘汰”了。 想到林向晚两次带着她从火场出逃的场景，江雪心里越发难过起来，情绪上来了怎么也止不住，坐在床上就开始掉金豆豆。 以至于，等林向晚从洗手间出来时就看见了个泪人，她多少有点慌张：“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小雪难过了？” 江雪看着突然出现的林向晚，哭泣的动作停了一瞬间，没忍住，冒了个鼻涕泡泡。 林向晚忍俊不禁，笑出声的同时也彻底惹怒了江雪。 一个枕头迎面飞来，林向晚波澜不惊地接住，却被第二个继续飞向她的枕头砸了个正着。 江雪红着脸问道：“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林向晚的求生欲迅速上线，赶忙安慰小朋友的情绪，末了还不忘感慨道，“我被淘汰，你就这么难过啊？” “我是为了没人保护我才难过，才不是因为你被淘汰！”江雪辩驳着。 林向晚摸了摸鼻子，心想，果然是早上这一出惹怒了小孩。小孩子嘛，最难哄了。 想这事的时候，林向晚已然忘了，她比江雪还小。 等江雪收拾完，二人一起从房间出来，刚好遇上从走廊另一头跑来的家彭泽。 见到林向晚还活着，家彭泽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从快步变作慢步走到二人跟前，他才说道：“尹茂死了。”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与姚泽发现好感度排行榜上的顺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重要的是——尹茂的名字消失了。 出于印证的心理，他们特地叫上王池一起去了尹茂的房间，尹茂的房间门口留下了一串血脚印。脚印的颜色越来越淡，像是渐行渐远的模样，却已经昭示了尹茂遇害的事实。 家彭泽过来，一是确认林向晚的状态，二是为了喊她们一起去尹茂的房间门口汇合。 江雪听得糊里糊涂，直到打开排行榜，她才惊讶地问道：“小晚，你这怎么第一名了？还有，我居然第二诶！” 林向晚也说不清楚这榜是怎么回事，毕竟她本人昨天晚上还觉得十拿九稳会等到“淘汰”。 等他们三人一起到达尹茂房间门口时，王池和姚济的脸色都不太对劲。 家彭泽见他们都一脸怒气，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了？” “刚刚我们想着，要不要去前台拿房卡，或者看看能不能离开……”王池面色沉沉，“但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 “不会吧？”家彭泽一愣，“那电梯总能用吧？” “显示维修中，停止使用。”王池说着，目光落在了林向晚身上，“如果我们昨天不进来，说不定就不会被困在这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江雪闻言，就像被惹怒的小猫，张牙舞爪地想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我是什么意思，你们再清楚不过了。”王池冷静地说道。 王池的想法符合常人在遭受危险环境时会产生的疑问，事实上，林向晚对于这样的状况也早就有所预料。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第97章 君子好逑13：潜在规则 一手拉住要替自己辩驳的江雪，林向晚说道：“进酒店这件事确实是我提议的，但我当时也说过，选择权在你们手里。马后炮这种话不必多说，因为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要怎么解释死掉的是尹茂？”王池追问道。 “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游戏规则不是我制定的，我只是其中一个玩家，所以我和你们一样，都还在探索剧情的阶段。其次，我要纠正一个逻辑：我不必为尹茂的死向任何人做出解释。”林向晚顿了顿，接着说道，“昨天晚上，好感度排行榜突然发生变化，尹茂从第一名变成了最后一名，我也从最后一名变成第一名。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名次交换，你可以说我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可显而易见的是，情况并非如此。” 哪怕林向晚嘴上说着不解释，她还是将好感度排行榜最大的漏洞指了出来。 明知这是一个恐怖游戏，为什么尹茂还是坚持要选择单人间？真的是因为不想和王池组成情侣吗？或许这确实是一方面，同时，不可忽略的就是尹茂当时在排行榜上第一的位置。 尹茂太相信《君子好逑》发布的规则，认定自己在夜间不会遭受危险，又觉得王池排名靠后说不定会被拖累，所以早早地将自己从分组里排除出去。 谁都没想到，一个已经成形的榜单，会在大半夜自动发生巨大变化。 王池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毕竟林向晚说的都是事实。 “先别谈榜单的事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姚济打破了僵局，给所有人都递出了台阶。 尹茂已死，再去争论已经没有意义。但他们必须得想办法尽快离开酒店，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昨夜他们刚经历过一场火灾，要是现在这种出路全被封死的情况下再来一次，那真是插翅难逃。 林向晚对于屋内的情形有一定了解，毕竟她昨天去过案发现场，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好若无其事地冲着家彭泽扬了扬下巴：“彭泽，你能打开这门吗？” 开门，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手法。 家彭泽一脚踹上去，瞬间解决了没有房卡的问题。 门开的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尹茂的房间和林向晚与江雪的房间构造很像，床正对着房门的方向。此时，那张床上的白色床单和被套都染上了大片的红色，那串血脚印则是从尹茂的床边延伸到外面的，像是凶手作案后不加掩饰的宣战。 王池迅速走进屋内，一路来到尹茂床边，掀开被子时才发现，他整个人躺在床上，衣服凌乱无比。倒不是说有打斗或者撕扯的痕迹，而是因为他的躯体受损，所以衣服的覆盖就显得凹凸不平。 王池掀开了尹茂外层的衬衫，露出他青紫色的皮肤，他的身上还有多处出血点，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瘆得慌。 “你们……你们快点看，看完我们就出去吧。”姚济站得远远的，甚至不敢往床的方向看上一眼。 和她在一起的还有江雪，两个人像鹌鹑一样站在那儿瑟瑟发抖。 王池检查完后，将尹茂的衣服拉下，又为他盖上被子，这才说道：“他的伤口很奇怪，表面上是因为被小刀划破，失血过多的样子。但在那些凌乱的伤口之外，还有多处严重骨折及挫伤，从伤口的深度和形状来看，很像是车祸造成的。” “大晚上在房间遭遇车祸？”姚济诧异道。 “所以我说，他的伤口很奇怪。”王池想了想，又道，“从伤口的形成时间来看，那些切割伤应该是后面补上去的，就像是……” “就像是为了掩饰车祸伤。”林向晚接着他的话说道。 “对！”王池点了点头。 副本里玩家的死亡方式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要么是做过的某件事情可能触动了造梦者，要么是造梦者自身的经历相关。 林向晚以前玩副本都是根据剧情推断结局，而这一次，在已经和造梦者见过面并确认过眼神的前提下，她开始倒推整件事的原貌。 根据目前手里的线索可以大概得出，这是一个感情故事，事件的主人公除了造梦者张逸之以外，还有一对情侣，即羽千儿和向辰，且向辰和张逸之曾经是非常好的朋友。怪就怪在，张逸之和羽千儿的面相里，都有桃花劫，所以在“君子好逑”的背后可能还掩盖着更大的阴谋。 另一方面，如果车祸是张逸之的死因，那张逸之的复仇对象里是不是还缺少了司机这一环？接下来，如果他们要开车，就要更加小心谨慎，以免直接上演社会新闻。 “而且，”王池顿了顿，犹豫不决道，“尹茂死之前应该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因为身体上的那些伤口吗？”江雪小声询问，虽然她没看到尹茂的死状，但尹茂的房间鲜血流满地，这一点就够冲击性了。 “是通过挣扎痕迹看出来的吧？”家彭泽与王池对视一眼， 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便向离得稍远的江雪和姚济解释道，“尹茂的躯体动作，表明他在死之前还试图离开这张床，但他的四肢都严重损伤，所以最后直接死在了床上。” 林向晚盯着尹茂死不瞑目的那张脸，心中升腾出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不同情尹茂，但想到她昨天站在这个房间时，尹茂很可能是能看到她的。那么，他的动作就不仅是想逃离，也是在求救。 可张逸之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屏蔽了她和尹茂的交流，这种恶趣味实在难评。 是觉得她会因此不安吗？那可真是想多了。要不是因为还当着其他人和一具尸体的面，林向晚对于这样的小伎俩真的会笑出声。 “走吧，去找找出口。”林向晚说着。 然而，她转身刚走了两步，王池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小姐，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第98章 君子好逑14：栽赃陷害 “嗯？”林向晚侧过头，满腹疑惑。 直到顺着王池的目光看向下方，她才明白张逸之一晚上没少忙活。 林向晚方才站在床边，她的鞋底“刚好”踩中了血迹，在她走动的过程中留下了几个脚印，而这脚印“刚好”又与他们进入房间之前的那些脚印相距不远，也让其他玩家能够直观感受到两串脚印的相同之处。 是相同，而不是相似。 从纹路到大小，一模一样。 姚济下意识地拉着江雪往后面撤了半步，远离林向晚，可她突然想到，林向晚大半夜出来“杀人”，江雪能够毫无察觉吗？而且，好感度排行榜上现在的前二就是她们。 姚济被逼得进退两难，好在林向晚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并没有继续朝着门口的方向靠近。 林向晚甚至都懒得再去看那脚印第二眼，张逸之既然要构陷她，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还以为他们已经有过两面之缘，后面会更好相处。没想到，张逸之直接给她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不解释一下吗？”王池将她的沉默视作承认罪行，态度立刻强硬起来，“好感度排行是明面上的已知规则，你作为经理，是不是拿到了隐藏规则？也难怪你昨天不慌不忙，因为你知道自己根本不会被淘汰。” “推理得很好，下次别推了。”林向晚说着，直接用灵火诀徒手捏火，“如果我想杀他，不用搞得这么麻烦。” 王池眉头紧皱：“你是魔术师？” 林向晚已经说不清，这到底是她第几次被当成魔术师了。她本不想暴露过多，免得这群玩家出了游戏以后又开始把她当成作弊的，亦或是宣扬开引起更多玄门中人的注意。但现实情况是，她必须得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个杀人凶手，否则后面但凡有的合作项目，她都会成为孤家寡人。 解决矛盾的最佳时机就是矛盾发生时，林向晚深知这一点，便自顾自地走到墙边，朝着几人笑道：“看清楚了，如果是我，我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方法杀人。” 说罢，林向晚背对着墙的方向，往后倒退了一步。 在穿墙符的作用下，林向晚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就来到了隔壁房间。刹那间包裹而来的鬼气，也让她不禁皱眉。 原本打算只是示范一下穿墙效果的林向晚没有立刻回到对面，而是施施然地转过身，正视着设下圈套的男人：“好玩吗？” 张逸之笑了笑：“你真的会穿墙！”语气里的兴奋，就像是看到了玩具的孩子。 谨小慎微的暗恋、持续不断的恶作剧、谎话连篇的态度…… 林向晚一时间分不清，张逸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林向晚还想以叙旧的方式和张逸之再谈谈心时，陈洄的声音蓦然响起：“向晚，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造梦者。” 林向晚愣了愣，关于《重回》和造梦者的提醒，陈洄不是没有说过，陈洄现在对她就是放养模式，很少会对她有所提点。 直到陈洄开口，林向晚才突然意识到，她又一次陷入了逻辑陷阱。因为一次次接触造梦者的回忆，她不知不觉就开始用或是同情或是惋惜的目光去看待他们。 可事实上，回忆只是造梦者的过往履历，从他们进入《重回》开始，很多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 旁的不说，搞死玩家这件事情，他们就很在行。 大概是因为林向晚沉默的时间太长，张逸之忍不住笑了：“这次怎么不问我有什么遗憾了？” 林向晚盯着他好几秒，问道：“为什么把尹茂的死栽赃给我？”这是她最不理解的地方，他们无冤无仇吧。 张逸之微微颔首：“如果你是个杀人凶手，还会有人那么肆无忌惮地喜欢你吗？” 为情侣准备的大床房，是在确定情侣关系。但张逸之只给林向晚和江雪准备了特别版，就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是何种关系。 “对于结果，你满意吗？”林向晚对张逸之的脑回路实在摸不透。 在王池指出疑点，默认林向晚是杀害尹茂的真凶时，江雪的确没有出声，可江雪没有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待林向晚。 就在刚才，在林向晚穿墙而过时，江雪还抬头挺胸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看到了吗？如果是小晚杀的他，根本不会留下痕迹！”仿佛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张逸之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满意。他满心想着，林向晚明明和他一样都是“异类”，凭什么她能够获得幸福？ 在林向晚看来，张逸之的情绪实在莫名其妙，她决定短暂放弃一下造梦者的这条捷径，规规矩矩走完剧情。 于是，林向晚再次走到了墙边，郑重地道别：“张逸之，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不是在凶杀现场。” 说罢，林向晚回到了尹茂的房间，也看到了正和王池吵得面红耳赤的江雪。 对于林向晚的突然出现，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的。 王池进皱着眉头，依然有着强烈的抗拒：“玩个游戏而已，还开挂，至于吗？” 林向晚打了个哈欠，没有回应他的质疑，转而提供线索：“如果想要通关，就去查查羽千儿、向辰和张逸之的关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对了，好感度排行榜既然没有消失，今天晚上就一定还会有人要被淘汰。” 众人看了看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榜单，此时，林向晚和江雪的好感度都不约而同产生了变化，掉到了最后两名，变化速度之快，实在意想不到。 林向晚看了看刚刚自己穿过的那面墙忽然就对好感度排行榜有了新的看法。 从最开始，这个榜单的数值就是由NPC对玩家的好感度来决定的。既然都是NPC，张逸之这个造梦者自然也算在其中。 尹茂昨天在酒店的故意刁难，和他在排行榜最后一名的位置，刚好相配。而刚刚林向晚从某种程度上算是得罪了张逸之，她和江雪的好感度下降又再次印证了这个猜想。 更重要的是，其他NPC的好感度涨幅都实时更新，而张逸之的好感度主打一个看心情，怎么让玩家焦虑就怎么来。 第99章 君子好逑15：电梯故障 “或许我们可以先找找出去的方法。”姚济轻声说着，打破了房间内诡异的气氛。 林向晚点点头，尽量和江雪走在一起，与其他人保持距离，免得引起他们的恐慌。毕竟，她脚印的那件事没办法解释，她要是说张逸之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得有人相信。更何况，她不清楚，如果她说出造梦者的真实状况，会不会引起副本的崩塌。 从尹茂的房间出来，众人本打算寻找一下是否会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安全出口，却没想到电梯已经进入运作，与早上停止运营的状态截然不同。 林向晚心有所感，淡淡说道：“是有人想让我们去尹茂的房间，亲眼见证一下他的死亡，所以才制造了这样一个让我们无法逃离的环境。”而如今，构陷的目的已经达成，张逸之便不再对他们进行挽留，给了他们走出酒店的机会。 最先进入电梯的姚济按了1楼的按钮，在所有人进入后，按上关门键。 狭小的空间里，有人想着怎么逃离，有人想着怎么存活，还有人想着怎么抱大腿。 “哐啷”一声巨响，电梯震动了两下陷入停滞状态。 “怎么回事？”江雪下意识地抬头看着电梯厢顶，电梯里的灯开始没有规律地闪烁起来，预示着危险的到来。 家彭泽迅速拉过姚济，与她交换了位置，并将15楼以下的楼层都按了一遍。 王池也反应过来，喊道：“靠近后面半蹲下来，不要慌。” 一电梯的人都紧张得不行，就连林向晚也暗自准备着用御风诀在电梯下面托一把，生怕张逸之丧心病狂来一个一网打尽。 电梯陆陆续续地上升、下降，反复好几次，终于到了1层。 就在所有人松了口气时，却发现电梯门根本没有要开的意思。 家彭泽撑着电梯轿厢站起身来，在门上重重拍打着：“有人吗？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如此敲了有半分钟，外面依然没传来任何动静。 这很不寻常，酒店一层怎么能没有任何服务人员？ 林向晚上前半步，提议道：“我出去找人。”拿着穿墙术来穿电梯门，也未尝不可。 这一次，倒是没人说她开挂了，毕竟每个人都想着尽早离开这电梯。 但林向晚还没开始画符，电梯竟然又再次运作起来，慢慢悠悠地像是快要报废一般，令所有人再次提心吊胆。 “还要再来一次吗？别了吧。”姚济的声音颤抖着，带了哭腔。 “真是要我狗命啊。”江雪脸色惨白，哼哼唧唧地控制着要掉不掉的眼泪。 就连林向晚都不太好受，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山路十八弯上极速飙车，要吐不吐的感受，很不是滋味。 “叮”地一声，电梯门终于打开，靠着门比较近的家彭泽和江雪冲了出去，江雪的双膝直接就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跪在地上拼命咳嗽着。 王池扶着姚济，林向晚扶着电梯，三个人紧随其后到电梯外面见见世面。 五个人，凑不出一个腿不抖的。 “林经理，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向晚抬头看到了老熟人钱多多。微微一愣，还没等她询问钱多多怎么在这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周围的环境根本不是酒店，而是公司！ 林向晚清了清嗓子，余光瞥过还趴在地上的江雪，尴尬笑笑：“那个……昨天晚上聚餐喝多了，还没醒酒。” 钱多多一脸迷茫：“啊？昨天晚上你带着他们去聚餐了呀？”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明明昨天是行政部集体团建，怎么钱多多说得像是根本不记得这件事情一样。 林向晚站直了身体，恢复了往日的荣游刃有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应道：“对呀，难得大家都在，就一起去吃了饭。” 和钱多多又寒暄了两句，林向晚故意看向其他人：“你们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来我办公室，开会。” 一群人心有灵犀地去往各自工位上，在十五分钟后又浩浩荡荡地进了林向晚办公室，第一时间开始复盘目前的情况。 首先，羽千儿和向辰请客吃饭是上个月的事，不是昨天； 其次，据相关人员回忆，团建当天没有出现火灾； 最后，尹茂的痕迹全无。 前两者是根据大家对同事们的旁敲侧击得来的，而最后一条是林向晚直接在档案里发现的。 林向晚原本是想通过公司的档案查一下关于张逸之的消息，但张逸之已经是离职人员，在行政部的信息里看不到，必须要进入人事部的资料库才能查询。可看到人员时，她就发现里面缺少了尹茂的名字。 林向晚起初以为，是因为尹茂的“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所以他不在行政部的名单里。然而，她与钱多多聊天时提到尹茂，钱多多的反应却是一脸茫然。 《重回》的副本果然是各有各的奇妙之处，每次都有新玩法。玩家死亡后，被抹去所有痕迹，这还是林向晚第一次遇见。 “还有一件事，大家可能要准备一下。”家彭泽抿了抿唇，略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下午有会，总结汇报。” 什么汇报？汇什么报？汇报什么？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林向晚在日程安排里找到了一条内容，顶着一张厌世脸：“啊……下午实习生要汇报这个月的工作。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江雪小心翼翼：“坏消息？” “全部门的人都来。” “那好消息呢？” “总监不在、杨凌不来、张自来出差，出席会议最高职级的人就是我。”意味着，不管他们说成什么样，至少不用找人兜底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敢不敢在NPC们面前丢脸。 如果不怕丢脸，那就可以什么都不准备，带着勇气上会。 众人各自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色各异，连忙散去，准备着下午的内容。 倒是江雪走到门口，又跑了回来。 第100章 君子好逑16：部门会议 林向晚问她：“还有事？” “你不是说要注意一下张逸之的消息吗？我刚刚在厕所听了会儿八卦。”江雪解释着，“不过不知道真假，所以刚才就没说。” “什么八卦？” “张逸之和向辰是一起进公司的，关系很好。后来，小羽总从国外留学回来，来公司的时候刚好遇到行政部人事变动，就在人事部实习了一段时间。不过，小羽总一开始就没藏着掖着，所以那段时间行政部的人都在猜，她会拿行政部开刀，踩着往上走。” “但小羽总没在行政部往上升。” “对，实际上小羽总在行政部待到新领导到位后就离职了。只不过，可能是那段时间她经常和行政部的人在接触吧，后来张逸之就开始追她了。” “你确定？”林向晚总觉得张逸之对羽千儿的态度很微妙，如果还算喜欢，怎么会制造空间幻境阻止他们救人；可如果真的是因爱生恨，他的方式比起范逸明、宁溪又太温和。 “行政部的人不止一次看到张逸之和小羽总在外面约会，还有人传着说他要成上门女婿了。可后来小羽总和向辰在一起，大家才觉得是三角关系。” “我查过张逸之的档案，但没看到他的相关记录。” “是小羽总下令把人开除的，听说……是跨年聚会的时候对小羽总动手动脚，惹小羽总生气了。” 林向晚听到这里，不禁皱起眉头：“这是谁在传的？” 江雪摇摇头：“不知道，我在隔间里听到有人聊，我就听了会儿。” 林向晚忽然想到张逸之说的那句“如果你是个杀人凶手”，以及他将尹茂的死栽赃给自己。这是否意味着，张逸之曾经被构陷？ 《君子好逑》看起来是一个爱情线的故事，但很可能是包裹在爱情外表下的事业线；就像《冲冠一怒》里，宁溪被陆元的谎话骗得团团转，直到最后才知道一切都是谎言那样。 张逸之的遗憾为什么一定要是求而不得的爱情？难道就不能是被泼了脏水而被影响的事业吗？ 想到这里，林向晚觉得自己茅塞顿开，同时，也不忘提醒江雪：“既然这件事你只和我说了，那就当过去了。不知真假的事，不要去传播，免得引火上身。” 江雪对林向晚隐晦的提点似懂非懂，好在她足够相信林向晚的判断，出了办公室的门没再和其他人谈及。尤其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还真有一个部门的NPC来和她聊张逸之的八卦。 到下午开会前，林向晚整理了一份羽千儿的资料，想着从羽千儿的履历里能不能看出点门道来。 可越看，林向晚就越是喜欢。 羽千儿的家庭背景自然是优越的，父母恩爱，没有龃龉，作为家里的独生女没有被骄纵的坏毛病，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乖乖女和好学生，还精通钢琴、小提琴两门乐器以及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 这样的女孩子无论放到哪本小说里，都是女主开局。 羽千儿回国后创业了一段时间，做了一个平价服装品牌，因为符合大众审美需求还火了一段时间。 也许是因为个人事业的蓬勃发展让她的父亲看到她强大的工作能力，将她调到公司总部实习，并在一年半前正式进入总裁办。 羽千儿的每一步成长之路都非常踏实，她选择对象的标准也绝非家世条件。因为向辰的资料里明确写着，他家之前还是贫困户。 所以，羽千儿在另一半身上想要追求的始终是爱情。 啊……这样的女性，确实也配得上“君子好逑”。 笔记本里夹了一张羽千儿的照片，林向晚淡定地去会议室参会。 刚到办公室门口，听力敏锐的她就听见了里面的讨论声。 “姚姚，你很厉害了，毕竟刚来公司又没多久。” “就是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听说小羽总的婚礼已经提上议程了，姚姚，你有收到消息吗？” 紧接着，是姚济的声音：“小羽总和向总监的感情那么稳定，他们结婚是早晚的事情呀。” “还是姚姚的消息快，就是不知道小羽总结婚的时候会不会请公司的同事。”…… 林向晚无意继续听墙角，便推开门打断了八卦局。 另一方面，她在门口站了也有好一会儿，好几个跟在她身后准备进会议室的同事因为她挡在前面，也不敢越过她直接走。 林向晚扫了一眼靠门口的位置，姚济正和两个行政部的女同事坐在一起聊天，见她目光看过来，姚济还冲她笑笑。 林向晚心有疑虑，但到底没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姚济具体是什么情况。 会议正式开始，坐在主位上的林向晚丝毫不怯场，仿佛身体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会议。从理性方面思考，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惊讶。她哪儿是做领导的人啊？可看着其他人在场下侃侃而谈的模样，她心底莫名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几个玩家里，王池的汇报是最专业的，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三位实习生则是完成得各有特色。 江雪延续着第一次会议时的大学生风格，热情激昂，就差喊口号； 家彭泽肢体语言比较丰富，PPT做得那叫一个简洁明了，直接用软件自带的模板加了字； 最令人诧异的是姚济，她站上去后便开始谈论起了潮流时尚，与工作没什么关系，却赢得了不少人的欢呼喝彩。 林向晚一头雾水，倒是坐在她边上的助理看她脸色严肃，忙着圆场：“林经理，实习生的汇报难免有些疏漏，我觉得王主管的报告做得很好，您觉得呢？” 见大部分人都等着她顺势把话题岔开，林向晚便如了他们的意，应道：“王池一向是有分寸的，其他人再加把劲，今天就散会吧。” 林向晚还想着要问问姚济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所以走到了最后。但还没等她去找姚济，助理就极有眼色地喊住了她：“林经理，你是不是对今天实习生的汇报不太满意？” 第101章 君子好逑17：七窍流血 林向晚转念一想，这刚好是她一会儿可以拿着去找姚济的理由，点头说道：“对，我去找他们再对一下。” 可助理迅速拉住她，问道：“林经理，其他人就算了，你知道姚济什么来头吗？” “她有什么来头？” “小羽总这阵子不是常来我们部门嘛，主要是她来了也没去找向总监，就在我们大办公室里晃。这不，早上有人打听到，说是实习生里有小羽总的亲戚。”助理的声音更压低了一些，“小羽总的亲戚，不就是老板的亲戚吗？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没必要太较真。” 林向晚微微皱眉，难怪下午开会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人在不断对姚济献殷勤，合着是将姚济当成了关系户，怕被穿小鞋，都在忙着搞关系。再一看好感度排行榜，姚济一个人的数值就是其他人加起来的总和，这个“亲戚”的身份就像是刷分工具一样。 因为林向晚的角色信息里明确指出她暗恋的是实习生，这一点和其他人不同，所以她无法排除，是不是姚济确实有隐瞒的个人信息。 可林向晚私心里希望，姚济不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走捷径。如果“谣言”真的是张逸之最介怀的东西之一，那姚济现在的做法无异于挑衅。 林向晚快步走到办公区，喊着姚济到楼梯间小聚。然而，她刚开口问起姚济是否真的拥有特殊的角色信息，就遭到了姚济的质问。 “林小姐，你用挂这件事我们就不纠结了，现在我用什么方法来提升好感度你也要管吗？” 尹茂这件事果然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林向晚深呼了口气，回答道：“我没有开挂，还有，我不是要管你用什么方式玩游戏，而是要告诉你，如果你的角色信息里没有这一条，最好趁着还没有引起更大的波澜先去澄清，否则晚上被淘汰的玩家很可能就会是你。” 姚济怔怔地盯了她几秒，浅浅一笑：“好的，谢谢提醒。既然没别的事，那我就回去工作了。” 姚济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她的态度明显是没把林向晚说的话放在心上。 不仅如此，姚济回到办公室后依然和大家说说笑笑，没一会儿，林向晚的好感度显示下降。 对于姚济的做法，林向晚只能表示，爱谁谁吧。她已经最大限度提供了她所拥有的消息，奈何有人把她的话当耳旁风，还不忘踩她一脚，她还多管什么闲事？ 林向晚研究了一下午羽千儿，还想找机会去和羽千儿聊聊天，却被告知羽千儿和向辰都不在公司，她只好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玩蜘蛛纸牌。 工作？那是不可能得。 独立办公室里没人看着她，而且她就算干完了今天的活，明天会不会来办公室还是个问题，何必内耗。 一直磨蹭到快下班的时候，林向晚才收拾起了东西，准备看看今天张逸之又准备了什么样的幺蛾子。 怎知，张逸之这个打工人真的无比了解打工人最痛恨的东西，设置了一个加班的场景，让所有玩家一起加班。 林向晚看着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无言以对：“所以，今天公司是我家？” 江雪站在一边，同样欲哭无泪：“我还没毕业，但已经尝到了上班的苦。” 二人对视一眼，神情中皆是苦涩。 反倒是真正的打工人们对于这样的状况见怪不怪，适应性很强。 NPC们一个个在结束自己的工作后各回各家，唯有玩家们为了好感度不得不留着继续工作，到最后，整个部门只剩下他们五个人兢兢业业为工作奋斗。 林向晚早早放下了笔记本，坐在窗户边上的位置看星空。倒不是她浪漫，她是认真地在观星。 林向晚一直觉得《重回》的场景设置常常会出现很多bug，一点都不严谨，可如今她看着星空，只想感慨一句，这破游戏做得还挺好，就连星宿的移动变化都符合日期。 由此，林向晚也联想到了前几个副本里她遇到过的那些，她所认为的bug。细想之下，那些场景似乎都和造梦者本身有关。 《重回》这样的棋局绝不是一个人、十个人可以操控的，背后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无数的问题在林向晚脑子里徘徊，她觉得自己闯入了一片迷雾森林，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真是没完没了了。”家彭泽把笔记本往前一推，仰头看着天花板扭了扭脖子，“这工作，我是一点都干不下去了。” 家彭泽前脚说完，姚济笑着宽慰道：“别着急，等我手头的这些忙完了，我帮着你一起弄。” 林向晚因为他们的说话声回过神，微微侧过脸看着他们和谐相处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想着等到十二点，张逸之是不是真的会有所动作。不过，他们现在都待在一起，张逸之要是想下手也挺困难的吧？ 姚济的余光瞥见林向晚细微的动作，心里略有些不适。她不是故意要去和同事们说小话，也不是非要和林向晚过不去，可私心里她又是真的不想听林向晚的那些说教。 其实，下午看到林向晚的好感度因为自己下降时，姚济就有些后悔了。只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道歉，毕竟其他人都不知道林向晚的好感度是因为她发生变化，要是她贸贸然说出口，就怕被其他人视作恶毒。 姚济太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了…… 察觉到林向晚的目光还在看着这边，姚济终究是没忍住，随意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便匆匆离开了工位。 殊不知，林向晚只是懒得换方向发呆，正好在看桌角。 林向晚闲来无事，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便靠在椅背上打坐。 直到江雪小声说了句：“姚济怎么还没回来？”众人这才发现，姚济已经离开了快有半个小时。 林向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十二点，但她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102章 君子好逑18：七窍流血 与此同时，林向晚发现好感度排行榜上姚济的名字已经消失不见。 她连忙站起身，脸色不善道：“我去看看。” 也许是因为她的样子看着太像是要去打群架的样子，其他几个人没忍住，也直接跟着她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走过转角，快到洗手间的位置时，林向晚感觉她仿佛触碰到什么壁垒一般，紧接着就是浓郁万分的鬼气。 不好！林向晚猛然加快脚步，朝洗手间里面跑去。 “小晚？”江雪诧异地跟在她后面，不由唤道。 可林向晚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直到她拉开洗手间外侧的门，便瞧见姚济面朝下趴在地上，手向前伸着，整个躯体像是准备爬到门外一样。在她的身下，还有一条长长的血印，从隔间一直蔓延，留下了她爬行过的痕迹。 “啊！”跟在林向晚身后的江雪一侧头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忍不住尖叫出声。 本来还担心着会不会有点不太方便所以踌躇着没有往洗手间一侧走的家彭泽、王池听到叫声后，也立刻赶到了洗手间门口。 此时，林向晚已经将门直接敞开并走到了姚济身边，准备蹲下查看姚济的情况。 “别碰她！”王池看林向晚要伸手，赶忙喊道。 林向晚一脸懵：“人都死得透透的了，你还怀疑我呢？” 刚才除了姚济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公区待着，自然不存在他们之中有谁杀害姚济的可能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检查一下死因。”王池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医生。” 是医生，但不是法医。 虽然不是法医，但必要时候还是管用。 有专业人士在场，林向晚当然不会去抢活，很是干脆利落地让出了位置。 只见王池将姚济翻了一面，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倒是七窍流血整张脸都糊上了血印。 江雪捂着嘴巴站在洗手间门口，生怕自己因为恐惧再次喊出声来，打扰到大家检查尸体。可看到姚济的死状时，她还是没忍住吓得泪珠都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王池检查完姚济的双眼和耳朵后，例行公事一般捏着她的脸颊准备查看她的口腔，但他流畅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林向晚疑惑道。 “她……”王池抿了抿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她的舌头，被拔掉了。” 林向晚身体略微前倾，换了个角度去看姚济的嘴，只见里面被红色的鲜血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想到“谣言”和“拔舌”之间的联系，林向晚不认为姚济的下场是她应得的，倒是觉着张逸之的手段太过疯狂。 在恐怖游戏里，大部分玩家的首要目的都是存活。张逸之用好感度作为诱饵，又用尽办法设置陷阱，放大了玩家内心的欲望。 想活着的人但凡钻了空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里，林向晚至少还能用追踪定位符或者追魂符查找张逸之的踪迹，可在副本里，除非造梦者主动现身，否则她很难与其对话。 林向晚目光沉沉，恰在此时，好感度排行榜的数值再次发生变化。 剩下的四个玩家按照从高到低排序分别是：王池、林向晚、家彭泽、江雪。 江雪面色煞白，喃喃道：“我不想粉碎性骨折，也不想七窍流血。” 林向晚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没事，明天我去挑衅一下杨凌。” 尽管林向晚嘴上我说着安慰江雪的话，但她依然十分清晰地认识到了张逸之的评判标准。 第二天考验的应该就是大家在面对流言蜚语时的表现，王池和家彭泽对八卦属实没什么兴趣，哪怕让他们去打探消息，他们也带不回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向晚搜集的信息倒是多，可她不会去杜撰，也不会轻易相信旁人嘴里所说的话。 江雪今天参与了部分谣言过程，好在没有酿成更大的影响。 被淘汰的姚济则是几人中“表现”最突出的那一个，不仅利用谣言为自己谋利，还试图利用八卦消息打压林向晚。 如果张逸之当年真是因为谣言被迫离职，那么姚济的做法毫无疑问就是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也难怪今晚他会拿姚济开刀。 “出于保险起见，我提醒一下，不管后面听到什么，都不要当真。”林向晚望着几人，郑重其事道，“八卦也好、消息也罢，我们私下内部分享没有关系，但别在NPC面前侃侃而谈。” 几人联想起姚济下午和部门同事谈笑风生的模样，再看看她七窍流血的样子，像是明白了什么，连连答应下来。 鉴于姚济死的时候办公室只剩下他们几人，王池还颇有仪式感地为姚济收尸，其他人也帮忙擦拭着姚济脸上以及地上的血迹。 唯有林向晚，无比清醒地看着他们摆弄“尸体”并整理案发现场，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在她看来，《重生》里死去的玩家只不过是脱离了躯壳，魂都没飘出来半点。要是真因为害怕不敢再来游戏，也是好事一桩。 “砰”的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江雪被吓得一颤：“什么声音？” 整个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们这些玩家，再多出谁来都不合适。林向晚侧身靠在门上，倾斜着身体向外张望。意料之中，什么都没看到。 外面持续不断的响声显然是想吸引他们过去，剧情推动不可阻拦，林向晚深知这一点，可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把握能保住其他人。 放在现实里，哪个鬼敢一连伤害两人，玄门中人但凡查到就会教他们做人，但在副本空间里，造梦者的能力大大限制了发挥，林向晚难得的犹豫了起来。 见林向晚半天没动，江雪率先站了过来，小声问她：“我们要出去吗？” 林向晚微微颔首，实话实说：“外面的‘东西’想让我们出去，就算不出去，一会儿也会有别的手段。” “那就走吧。”家彭泽说着，不知何时，他和王池都已经走到了门边。 林向晚沉默了几秒，接着说道：“出去以后会面对什么，我也不知道。” 王池不禁笑出了声。 几人看向他，他这才解释道：“抱歉抱歉，我只是很讶异，为什么会有人在游戏里，总带着使命感。” 第103章 君子好逑19：婚礼现场 王池的话点醒了林向晚，虽然她没有把所有人的生命都当成是她的责任，但无形之中，她总是会下意识尽可能保全他人。这纯纯的职业习惯，可在别人眼中确实是怪异至极。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哪怕有人在这之中背叛了，他们嘴上也顶多就是骂两句，却不会当成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就像王池，他之前在尹茂死亡这件事上对林向晚产生怀疑，但并不妨碍他在玩家越来越少的情况下与林向晚合作。 林向晚和所有的玩家一样，都有着对生命的尊重，可他们的仪式感却不同。 他们会因为死亡而恐惧、难过，而她则是更希望自己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保护他们不受伤害。 甩开那些不需要的纠结，林向晚朝他们笑了笑：“走吧，去看看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家彭泽在前面开路，林向晚紧随其后，再后面是江雪、王池。 四个人依次走出洗手间后，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哦，不是吓的，纯属惊的。 铺垫了那么久的恐怖氛围，到最后，张逸之竟然给他们准备了一个Party氛围。 熟面孔钱多多是推动剧情的老工具人了，穿着一身黑色的小礼裙，踩着起码8cm的高跟鞋走了过来，身姿摇曳：“林经理，你怎么才来啊？刚刚向总监还问起你呢。” 他们虽是从洗手间出来的，但穿过洗手间的门，竟然直接进入了酒店宴会厅。 林向晚环顾四周，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回应道：“确实是有事耽搁了，现在进行到什么环节了？” 钱多多笑笑：“别紧张，新娘还没来呢。” 新娘？众人对视一眼，《君子好逑》里除了羽千儿以外好像并没有其他NPC要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 小机灵鬼江雪往后退了几步，到门外果然瞧见了一排的相片展架，男的是向辰，女的是羽千儿。 证实猜想后，江雪迅速回到大部队，应了一声：“小羽总应该也快到了，多多姐，给我们安排的位置在哪儿？我们先过去入座吧。” 钱多多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座位表不是早在群里发过了吗？还有……你们就穿这样？” 男士还好，都是西装革履的，与他们工作装差别不大，唯有王池因为触碰过姚济尸体的缘故，在袖口沾染了血迹。不过，用外套一遮，倒也看不出来。 难的是穿着职业装，与现场格格不入的林向晚和江雪。 现场绝大多数女性都穿上了小礼服，别说职业装了，就连休闲装都少见。 林向晚摆摆手：“座位表排得太乱了，看不懂，你也别麻烦了，我们自己找位置。” 说到底，林向晚还算是个小领导，钱多多哪儿敢让领导心气不顺？立刻从手机的备份文件里翻出了座位表，给他们四个指了路。 按着公司职位高低，王池和家彭泽坐的位置都比较靠后，耐人寻味的是，特地把江雪的位置安排在了林向晚边上，而且还坐到了领导那桌。 带着座位表对号入座，饿了一晚上的林向晚还顺手从最边上的冷餐区里拿了几个小面包塞到江雪手里，两个人偷摸在垫肚子。 林向晚抽空还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离他们上一个白天的时间线间隔了半个月。 吃着面包的同时，林向晚也不忘观察四周，主要是为了寻找张逸之的踪迹。 在副本里制造这么一个婚礼剧情，肯定有它的作用。但张逸之到底想做什么？抢婚吗？ “哟，林经理来了啊。” 一看到说话的杨凌，林向晚头都大了。她深刻怀疑，杨凌就是张逸之找来给她添堵的：“干嘛？” 杨凌直接看向江雪，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林经理最近爱情事业双丰收啊，小羽总对您颇为器重，就连我都要跟您讨教讨教，怎么讨领导欢心了。” 跳过的时间线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杨凌一说话就酸气冲天，想来“林经理”的日子过得挺好，这才碍了某些人的眼。 没等林向晚开口，江雪已经怼了回去：“呀，您都知道是小羽总器重我们林经理了，还不好好学习怎么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啊？在讨领导欢心这方面，我们林经理怎能比得上你呢？哦，该不会是因为能力太差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提升比较好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吧。” 江雪那小嘴得吧得的，说得杨凌脸都憋红了，林向晚更是没忍住，直接开笑，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杨凌这人最多就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恶心人，真要正面刚，他又没那胆量。而且这人尤其好面子，被讽刺了也只会打下的牙往肚里咽，在背后骂骂咧咧。 杨凌借着有事的托词灰溜溜地跑了，林向晚立刻朝江雪竖起大拇指：“不错，挺厉害啊。” 江雪仰起头：“对付这种人，就是不能脾气太好。” 二人说说笑笑，坐在位置上老老实实等待婚礼开场。 然而，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别说新娘了，就连司仪以及双方父母都没露面。 宴会厅里客人们陆续都到齐了，就连贵宾席都隐约开始议论，不知仪式为什么还没开始。 “出事了。”林向晚朝着江雪耳边小声说着，而后向她使了个眼色，二人悄无声息地离席。 朝着宴会厅门口走动时，林向晚也没忘记叫上王池和家彭泽。 四人走出宴会厅，只见周围的服务员匆匆忙忙，角落里张自来一脸严肃地打着电话。 隔着人群，林向晚听见他和电话对面的人交谈。 “向总监，都找过了，确实没有看到您母亲。” “不是说有人看到我妈来了吗？再找！对了，这件事越少人知道约好。” “我明白，安排的都是自己人。” “尽快！最后给你半个小时，这是我的底线。” “我尽力，您……” 不等张自来继续汇报，电话那头的向辰似是被什么人呼喊着，他急忙就挂了电话。 第104章 君子好逑20：向母失踪 林向晚示意其他人等她一下，自己则是快步走到了张自来跟前：“张经理。” 张自来脸上立刻浮现出笑容，却多少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林经理，你怎么没在里面坐着？” 林向晚摇了摇头，叹道：“这婚礼要是再不开始，里面就快乱做一团了。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人多力量大，总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没……” 林向晚及时打断张自来的反驳，又接了一句：“都是自己人，关起门来说话，总要向着公司的颜面。” 如果婚礼只是关系到蓝羽集团的一个部门总监，那算得了什么大事？戳破天了，就是丢个人的脸。可涉及到的另一方，是蓝羽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很可能还是未来接班人，那么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张自来脸色一僵，也看到了林向晚身后带的一帮人，压低了声音说道：“向总监的母亲不见了。” 向辰和羽千儿在一起后，没少承受各方非议，婚礼在即，他妈不出席，这不是引人遐想吗？也难怪向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张自来识趣地将向母的照片发给林向晚，让她带着手底下的人一起在酒店里帮忙寻找。据说，向母两个小时前就到了酒店，原本是安排在休息室，但后来人就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不见，不见之前发生过什么人，这些问题再问下去就一问三不知了。 20分钟的时限，不仅是向辰给张自来的最后底线，也是剧情给玩家们的时限。 “酒店太大了，20分钟不可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搜查一遍。”王池说道，“分开找，胜算更大。” 林向晚还在忧虑分开后会不会给造梦者下手的机会，江雪看穿了她的心思，紧接着加了一句：“我也觉得分开好。完不成任务，一样通不了关。” 同行的人都已经准备好放手一搏，林向晚自然没有阻拦的理由，但她还是谨慎地在无人察觉时给每个人身上安了一道护身符，以备不时之需。 林向晚主要搜查的方向在酒店的大堂，宴会厅在四楼，等电梯的门一打开，她才蓦然发现，向辰和羽千儿举行婚礼的酒店就是之前他们聚餐并遇到张逸之的那一家！ 向母的失踪大概率与张逸之有关，可林向晚无法追踪张逸之的踪迹，加上此前她与向母没打过交道，对其信息一无所知，因而难以施展追踪术，调查一时之间陷入困境。 向辰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没有将知情者的范围扩大，就连张自来也是暗中旁敲侧击服务人员。林向晚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向辰的面子就算是被放在地上踩，她都不会眨一下眼。 她第一时间找到大堂经理，说明想要查看监控的来意，然而，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违反规定，她做不了主。 情急之下，林向晚拉着大堂经理的手说道：“一卦乾坤，命运无常，姻缘乱象未必是坏事。你命中富贵不可言，切莫因眼下失利而急切。天道酬勤，必有大收获。” 《重生》里的每个NPC都像是真实存在过，且拥有自己的灵魂一样，在这一点上，林向晚确实不知道这游戏是如何运作的。最早接触游戏时，她给丫鬟算过命，此后几乎都把重心放在了造梦者身上。 一般情况下，林向晚不会和NPC说卦象，就是因为在她的意识里，通关意味着副本结束，除了造梦者以外的NPC都如镜花水月。可现在，她除了这途径，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拉近和NPC的距离。 被林向晚看着手相，大堂经理尚未开口，一旁的前台已经笑出了声：“好了好了，别装神弄鬼了，我们经理和她老公关系好着呢。” 林向晚笑笑，一边放下大堂经理的手，一边若无其事道：“是我班门弄斧了，我先去找人，若是有向夫人的消息，可以直接联系我。” 林向晚从一旁取过便签纸，迅速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可她刚走出去没多久，大堂经理就跟了上来，将她拉到一旁：“你好，你是怎么知道我家中变故的？” “看相看出来的。”林向晚眉眼带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能帮到客人才有机会走得更高。也许无意中就遇到了贵人，您说呢？” 林向晚言辞中的暗示足够明确，大堂经理赶紧领着她去了监控室，刚好在休息室门口有一个监控，记录着人员的进进出出。 等林向晚在监控中看到是向母独自走出休息室后，时间已经过去大半，顺着向母离开的方向，她又查了电梯和向母到达那一层的监控，发现她竟然是奔着顶楼去的。 林向晚顿感不妙，赶紧在群里发消息通知所有人：向辰妈妈上了顶楼，谁在附近？先上去看看。 他们安排楼层时主要以1楼大堂、2楼包厢、4楼宴会厅以及18-20楼包下的住宿楼层为主，负责18-20楼的正好是家彭泽。 朝着大堂经理道谢后，林向晚直接跑向楼梯间，使着御风诀往上飞。 刚好是中午吃饭的点，来来往往的客人太多，电梯要等；爬40层她不是爬不动，只不过那样速度太慢，就怕她爬到顶楼黄花菜都凉了；在室外使用御风诀，又怕引起围观。 林向晚一边飞一边查看手机，家彭泽说了一句他在赶过去之后就没有了回复，也不知道人到没到，另一方面她用公司OA系统发消息告知张自来人在天台。 用了半分钟时间超速飞到40层，林向晚就瞧见了一群围在楼梯口的人，里面有酒店员工也有客人，嘴里嚷着“跳楼”“想不开”之类的词。 林向晚喊着“借过”，赶忙用大力符把前面的人扒拉开，直接冲出重围，跑到了吃瓜第一线。 按道理说酒店天台都应该是锁死的，可偏偏就在向辰的大喜之日，天台的门没有关，可以随意进出，向母偏偏就挑了今天这个日子跑上来一待就是两个小时。 站在最前面的是酒店的管理人员，想减少对酒店的影响，拦着后面的吃瓜群众。 林向晚说了句“我认识她”，便弯着腰从拦着自己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任凭后面诶诶呀呀的叫她，她也没回头。 第105章 君子好逑21：鳄鱼眼泪 天台上站着不少人，向母靠着天台边缘，目光呆滞地正对着所有人；家彭泽大声喊着让她过来点，有什么事情等向辰来了再说；边上还有好几个劝着的人，分不清身份。 但林向晚注意到，不管其他人有什么样的举动，向母的眼睛如同盲人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就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林向晚急忙上前，站到了家彭泽一边，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家彭泽摇摇头：“根本不理我们，就站那儿也不说话，看着瘆得慌。” 林向晚动了动手指，直接用了追魂符，却发现向母的魂根本不在她身上，现在站在这儿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这样下去不行。”家彭泽喃喃低语，“你在这里吸引她的注意力，我把人拉下来。” 林向晚很想说，不需要吸引，失去魂魄的向母不可能再移动，但见家彭泽已经开始行动，便没有再多说，而是扬声与向母说话：“伯母，您好，我是向总监的下属，我姓林。第一次相见就在这样的场合，实在冒昧，您看，要不您往这边走两步，我们也好交谈得更方便些。您是不是忘了婚礼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已经在等着了，我们……” 家彭泽不知不觉从侧边靠近了向母，还差五六米远的距离，说时迟那时快，向母突然朝后退去。 “妈！” 穿透力极强的呼喊声从林向晚身后传来，在向母倒退的同时，家彭泽飞扑了过去，却仍然没有拉住对方。 林向晚也紧随其后冲到了栏杆边上，酒店在30层外面有一个外庭花园，向母直接坠落在花园里，身下一片血泊。 林向晚被人抓着手臂向后一拽，等她站稳脚步才发现是慌乱至极的向辰。在他婚礼这一天，他的母亲选择了跳楼，他趴在栏杆上大喊着宣泄着悲痛。 向母的反应很不寻常，唯一的解释就是张逸之动了手脚。林向晚不禁皱眉，张逸之制造这个场景是为了什么？搞砸婚礼吗？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响起，天台门口聚集了一大帮人，花容失色的新娘、满脸愁容的新娘父母、八卦的人群…… 羽千儿提着厚重的婚纱裙摆走了过来，而后面，羽总和身后的助理说着要如何处理眼下的状况。宾客已至、男方母亲突然跳楼，这一切都不好交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女方家里逼婚呢！ “向辰，伯母她……” 羽千儿话音未落，向辰突然转过头，红着眼睛攥起家彭泽的领口，怒斥道：“你为什么不拉住我妈？为什么？啊？” 家彭泽比向辰还要高半个头，所以向辰愤怒之下的动作毫无威胁力。只不过，家彭泽本就因为没有救到人在自责，被向辰这么一问，一时间都不知道从何开始反驳。 在这一刹那，家彭泽忘了自己是在游戏里，也忘了他没救下的是个NPC。 眼看着向辰急眼了，挥起的拳头直接朝着家彭泽的脸去，林向晚从侧后方闪身过去，还是没来得及拦下。 家彭泽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还在发懵，因为向母的变故，他在好感度排行榜上的排名直接跌到了最后一名，数值更是成了负数。 关注到好感度的林向晚只觉得向辰可笑无比，赶在向辰准备继续动手之前，先一步将他，冷冷说道：“如果不是考虑到你现在情绪激动，我会直接报警。” 向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羽千儿想要伸手扶他还被他甩开。 见状，林向晚的语气更冷：“如果不会做人，你就去重修一下。我们能找到阿姨，你为什么不能？因为你怕丢面子，你更怕失去这桩能帮着你往上爬的婚姻。你要是真想找她，能找不到？” “我不……” “我们找到人，第一时间也通知你了，剩下的事情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而不是我们必须要做的。”林向晚没给向辰反驳的机会，扯着嗓子喊道，“你真难过，现在就应该跑下去看看阿姨是不是还有口气在，而不是在这儿掉鳄鱼眼泪。你在哭给谁看？你在怒给谁听？演技那么好，你去当演员好了，反正现在你也德不配位。” 林向晚扯开了向辰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向辰但凡是真心把他妈放在了第一位，都不会拖到现在。 羽总没有出面来解决所有的纷争，全权委托给助理后直接离开现场。羽千儿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接受这一切，在母亲的安抚下暂时到楼下安置。 闻讯而来的江雪、王池到达天台。 “小晚，你们没事吧？”江雪前脚说完，后脚接二连三的手机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就在他们不约而同低头看手机的间隙里，其他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悄然退场，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将他们锁在了天台。 四个人的手机上跳出了同样的信息提示。 尊敬的同事们：蓝羽集团一直致力于营造一个专业、高效、和谐的工作环境，我们期望让每一位员工都能够在这个平台上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和潜力。为了维护公司的工作秩序和员工的权益，公司决定从即日起禁止办公室恋爱行为。如发现有员工之间存在恋爱关系，公司将视情况轻重，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希望每一位员工都能够自觉遵守公司的规定。 如今剩下的四位玩家里，王池和家彭泽已经“丧偶”，不需要再做出任何选项。存在“恋爱关系”的只剩下林向晚和江雪，伤害性不大，针对性极强。 “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分手’？”江雪一脸懵。 林向晚也不明白这又是搞哪出，甚至这个副本从头到尾她都没看出情侣关系有什么必要性。就为了让他们第一晚能搭伴睡觉？ 戳了戳屏幕，林向晚抬头看向江雪：“消息你别回，我辞职就是了。” “辞职会不会被淘汰？”王池说着，又看了一眼排行榜，“而且，你现在的好感度低得吓人。” 因为林向晚那张怼死人不留情面的嘴，就连被揍的家彭泽好感度都回升了些。 第106章 君子好逑22：倾尽全力 林向晚耸耸肩，颇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淘汰就淘汰吧，反正做决定的人是我，你们护着点我的‘女朋友’。” 在天台的阵阵冷风中，林向晚当场写完辞职报告发了出去。 “吱呀”一声，被锁上的天台门随风摇摆着，仿佛在说“赶紧来这儿”。 几人相伴走到门边才发现，门那边的楼梯已经变了模样，原本明亮的阶梯成了黑黢黢的暗道，只有昏黄的烛光作为光源。 “要进去吗？”江雪小声问道。 “难不成你要从楼上跳下去？”家彭泽说着，一如既往走到了最前面。 林向晚本来打算跟在他后面进去，可刚走了半步就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 “哎哟。”林向晚揉着被撞疼的额头，一脸茫然。 家彭泽猛地转身，问道：“怎么了？” 眼看着对方在自己刚刚受阻的地方进进出出，林向晚眉头不由皱起：“我过不去。” 家彭泽伸手又往门后来回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小雪，你过去试试。”林向晚唤道。 因为林向晚刚刚那一撞，江雪都多了些小心翼翼，她伸出手掌准备去触碰门与门的交界，可……手直接就过去了。江雪不明所以地往前跨了一小步，又一小步，直到整个人都穿过了门，到达另一边。 江雪转过身，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可以过来？” “我来。”王池侧着身从林向晚身边走过，也顺利地通过了天台的门。 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屏障只对林向晚设置，而条件就是“在职与否”。 江雪从暗道里走出来，犹犹豫豫地喊着：“小晚……”不舍之意尽显。 “好啦，去吧，说不定通过这条暗道你们就通关了。”林向晚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又抬起眼眸看着另外两人，“她胆子比较小，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这不是搞煽情的环节，前脚说完，林向晚就推着江雪进了暗道，并直接把天台门给关上了。 在天台上吹了会儿风，林向晚突然接到了电话，来电人显示是羽千儿。 “喂，小羽总。” “林经理，我看到了你的辞职信。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公司吗？” “是啊。” “因为禁止办公室恋爱？” “对。”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又接着说道：“林经理，你不该是感情用事的人。” “我确实不是。” “你和江小姐现在或许感情正浓，可将来呢？现在公司里没多少人知道你们的事，你们现在分手，我不会开除你们任何一个。” 林向晚忍不住笑出了声，仰起头看着变暗的天色，淡淡说道：“小羽总，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就不改了吧。” 电话仍然在接通，可声音却从她的身侧传来：“为什么不改？改了选择，你就能离开这里。” 林向晚侧过头，看着满身鬼气、一脸木然的张逸之，默默挂断了电话。 她只不过是一个部门经理，辞个职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公司二把手来过问。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劝着她改变主意，不知道她主打叛逆嘛。 没有得到林向晚的回答，张逸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只要你还留在公司，你就能走了。” “因为那是我爱的人。”林向晚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就当我被迷了心吧。” “哪怕你们的感情不被世俗接受？” “世俗与我何干？” 张逸之是第一次见到林向晚这么不管不顾的人，两个人开启了辩论模式：“那你的家人呢？你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吗？” “我在乎他们的感受，前提是他们尊重我的感受。” “就算被人指指点点，你也要坚持？” “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就太愚蠢了。” “江小姐走得那么毅然决然，也不见她对你有半分担忧，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说到这里，张逸之身上的鬼气又浓郁了几分。 他的情绪太强烈，以至于在那一瞬间，林向晚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 爱情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个东西。真正应了那句，“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也不能保证人心不变。 林向晚有片刻的思虑，随后说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知道她值不值得吗？过程也许很辛苦，结果也不见得是自己想要的。但至少在付出的时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你……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张逸之评价道。 林向晚的本意是想告诉他，无论他爱过谁，都已经是过往云烟。可看他陷入沉思的表情，不像痛苦，倒像是后悔。 也许是因为出身玄门的缘故，林向晚看待人际关系、因果种种，皆是出于理性。她说起对爱情的看法头头是道，实际上是个母胎solo，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林向晚内心越发不安，想要劝着张逸之一心向善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是被她自己消化殆尽，轻声说道：“谢谢，我也觉得。” 张逸之一愣，转过头来笑她：“江小姐虽然没有为你停留脚步，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你。” 林向晚看着他的笑容，再次端详起他的面相。还是那样，为情所困……不，也有不一样的。她诧异地看向他比起之前更加浓郁的鬼气，他竟是被人害死！ 他的恨都有了缘由，这背后的重点根本不是情爱，而是生死。 林向晚脑海中划过羽千儿那张毫无恶意的脸，一时间脑袋乱得像是浆糊。可转念一想，伤害张逸之的未必就是羽千儿，还有一个人……向辰。 但向辰为什么要害张逸之？就因为张逸之是羽千儿的追求者？ 一时没忍住，林向晚捏了捏眉心，不停循环播放着张逸之和她的问答。 家人的感受、值得、伤害…… 猛然间，林向晚想到了另外几个可以串联的词汇：世俗、指指点点…… 如果他喜欢的对象是羽千儿，哪里有什么世俗偏见？ 瞧着头顶的乌云越来越厚重，林向晚渐渐平复着猜到答案的心，低语着：“爱一个人倾尽全力，不是错。错的是不懂珍惜，还要加以伤害的人。” 天台的风毫无预兆变强，林向晚下意识去看张逸之的表情，可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整个空间被黑暗笼罩，竟连一丝光亮都再也不见。 第107章 君子好逑：张逸之篇（上） 我叫张逸之，我爸在我上小学时就去世了。妈妈总是给我一种，全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的感觉。 我那时候还不是很能明白死亡的意义，但我知道，我妈很伤心，总是看着全家福默默掉泪。可只要看到我，她又会擦掉眼泪，成为那个无坚不摧的女人。 初中时，我经历过一段短暂的叛逆期。不爱上学，学会了逃课，和一群狐朋狗友到处溜达。 因为只有和这些朋友们在一起时，我才能感觉到我是被簇拥着的，是被爱着的。 之所以叛逆期很短暂，是因为我直接被我妈提着耳朵拎到了我爸的墓碑前面。 她没有歇斯底里，只是站在那里，用最平静不过的语气陈述道：“孩子长大了，我管不住了，如果你还在，也许你们父子会有更多话题。我已经竭尽全力在照顾他，如果有一天我撑不下去了，你也不能怪我。” 和她相依为命好几年，我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那一刻，恐惧的情绪从脚底直冲脑门，我清晰地意识到，即便她是我妈，她也不会无条件地容忍我。她好像随时都可以不爱我…… 我不再逃课，乖乖地坐在教室里，成为大家眼中的乖学生、尖子生。 老师见我改性，对我说：“学习这件事，是为了自己，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 然而，我却默默在心底反驳，我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妈。 我如妈妈所愿，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我妈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在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我妈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抱着我大哭，诉说着多年的委屈。 直到她说出“我好怕我没有养好你”，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不是不爱我，只是不敢溺爱我，因为我们家实在没有给我霍霍的条件。 …… 大学时的我有了新的变化，时间更充裕，在不落下学习的前提下，我开始兼职改善家里的条件。 六人寝室里，有两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在第一学年读完后就到校外单独租住了房子，剩下四个人里，一个忙于学生会的社交，一个早早就忙于考研准备走学术的路子，只有我和另一个同学相伴着上下课。 当得知他家里条件也不算好后，我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大二的一天，我早就约好了和他去吃一顿好的。那天是我生日，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庆祝，但我没和他说，不想矫情。 吃到一半，他接了个电话，朝我伸手示意后向小餐馆门口走去，我以为他是去处理一些不方便让人知道的私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 可我没想到，他再次进来时，手里会提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他咧开嘴，露出了漂亮的八颗牙齿。 这不是我第一次过生日，却是第一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特地来给我过生日。 那一瞬间，我觉得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静止了。 他说，是为了感谢我替他介绍兼职。 但我还是因为他的行为，开始克制不住地心动。 向辰，他的名字，从那天起就如同烙印在我心头一般。 大学四年，向辰只谈过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到了见家长的阶段，最终因为女方父母不满他家的条件而分手。 分手那天，他买了两箱啤酒回宿舍，哭得鼻涕眼泪抹了我一身，问我：“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钱当然重要，我心里默念着，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我想着，怎么也要留一个清醒的人在，所以没怎么喝，他一个人喝了一箱半，喝了吐、吐了喝。 到最后，他一只手按着洗手池，一只手揽着我的脖子，酒气熏天地跟我说着豪言壮语：“等我有朝一日，一定出人头地！” 我安抚着他，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让他把刚吐完的嘴再漱一下。说实在的，也确实是因为他总要凑近我说话，那味道熏得不轻，我有点扛不住。 好在他没弄什么呕吐物在身上，折腾了一晚上，终于沉沉睡去。 安静的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帮他脱了外面的衬衫准备帮他换衣服。 冰冷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皮肤，温热的触觉让我有一瞬的失神。倒是他呓语着翻身，吓得我缩回手，好半晌我才紧张得回过神，匆忙为他盖上被子。 分手后向辰还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情爱之事抵不过现实带来的压迫感。他妈妈突然病倒，虽然人救回来了，可因为看病留下的债务问题让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在他妈妈生病期间，我将我大部分的存款借给他应急，也因这个，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他说：“逸之，你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兄弟。” 我笑笑，答应他以后有钱一起挣、有福一起享。 我知道，向辰不喜欢男人，所以不会喜欢我。 可我也没想过要让他知道我的喜欢。 这样总没关系吧？ …… 校招时，我和向辰有幸进入同一家公司实习，并顺利通过考核成为正式员工。 我们仍然是室友，只不过，从并肩上课成为了职场战友，关系更加亲密。 工作的第二年，我的直系领导升职，连带着我也飞黄腾达，运气颇好地晋升，成为公司最年轻的主管。 旁人都说我好运气，只有他知道，我为了这份工作患上严重的胃病和失眠。 我们同时进入公司，可我升职的速度比向辰快多了，我一直担心他会不会有心理落差，但他的态度一如往常，给予我些许宽慰。 第108章 君子好逑：张逸之篇（中） 我升职的第一周，部门里空降了一个女员工，她叫羽千儿，和董事长一个姓。当天下午全公司都知道，董事长的女儿到我们部门工作，隐隐听说是要在行政部里扎根。 这些人际八卦我一向是听过且过，不会放在心上，和她打交道的时候除了多注意一点礼仪以外并无其他关照。 还向辰率先发现了异常，在羽千儿又一次找过我以后，和我说：“好小子，千金大小姐这是看上你了吧。” 我听着他调笑的语气，心里微微一痛，嘴上说着让他别乱说，又有些不放心地躲起了羽千儿。 但躲了三天，我就被羽千儿堵在了办公室里。 她站在我办公室里叉着腰，一脸愤懑：“你成天不见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裁了。” 我苦笑：“太忙了。” 刚好那阵子公司因为资金链出了点问题，忙着裁员，行政人事这些后勤部门都脚不沾地，所以我这么说也还过得去。 可她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你该不会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躲着我吧？” 我没有被追求的经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直白的言语，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还是她主动化解了尴尬：“好了，你忙你的，也不用刻意避开我。我就是对你有点好感，真不至于把你怎么样。” 在认识羽千儿两个月后，我们就处成了很好的朋友。她确实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没有什么架子，认识久了不难发现她身上的魅力。 但为了避嫌，我在和羽千儿相处时，往往会拉上向辰。那时，我的确有私心，因为领导不止一次和我提过，他在被裁的候选名单里，我想着，要是董事长女儿对他留下了印象，领导裁人的时候多少会有点顾虑吧。 然而，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羽千儿有一天会挽着他的手告诉我：“逸之，我和向辰在一起了。” 羽千儿脸上的幸福不作假，他的也是。 我的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脸上却笑着：“祝你们幸福。” …… 跨年那天刚好是周六，我们哪儿也没去，晚上坐在家里喝酒。 我们坐在窗台前，不断碰杯，向辰越喝越急，像是在发泄着情绪。 一箱啤酒清空，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他：“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他扶额，稍有些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以至于我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和她吵架了。” 他的语气低落，像极了那年与初恋女友分手的模样。 我的心微微一颤，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他和羽千儿的家庭条件堪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他们没能坚持到最后，也算是情理之中的故事。可这事实，我没办法当着他的面说出口，怕伤了他的心。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差距，从羽千儿第一天出现时，他就应该知道了。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不断查看手机，一会儿又开始愁容满面地回着消息。 我们的酒量都见长，加上在家里并无旁人，喝得就更加放肆了，漫无目的地聊着不着调的话题。 突然间，向辰看着我笑了笑，说道：“还记得之前失恋，也是你陪着我熬过来的。” 一个“也”字，结结实实打在我心尖上，回忆闪回当年的画面。 他抱着我哭的样子，揽着我吐的样子，还有，他喝着酒怅然若失的样子。 我又不禁想起他第一次给我过生日时的场景，大概是人在回忆时总会不断叠加滤镜的关系吧，那时的他从外头走进小餐馆时好似是逆着光而来的。 恰在此时，游乐园的方向放起了夜场的烟花，在我们住处的窗口刚好能看到绽放的光芒。 我转过头，发现他正在看我，那双熟悉无比的眼睛里闪烁着独特的光芒，既温柔又坚定。 和着烟花的声音，我迷迷蒙蒙地看着他，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头脑一热不禁脱口而出：“向辰，我喜欢你。” 不是喝醉了把他当成谁，而是借着醉意在他面前袒露我的心声。 可话音刚落下，我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东西落地的声音。 门口站着的，是羽千儿。 因为烟花，我没能听到她开门的声音，迎上她诧异又带着厌恶的眼神，酒已醒了大半。 旁边的人猛然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我看着他一脸焦急地向她解释着：“千千，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他有这种想法，我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好朋友……”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了，我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那天晚上，向辰连夜打包了他的行李，搬离了我们一起租的房子，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外面零星的说话声、收拾声，把自己埋进了被窝。 他把租房违约金一并转给了我，我起初没收，于是他又单独发了消息给我，让我收钱。等我收完后，他就将我拉黑了，只说：如果有事找我，就用公司OA。 不过，很快连OA也用不上了。 因为我被辞退了，人事部找我谈话，明里暗里打听为什么上头会发话要裁掉一个小小的行政部经理。我笑着接受一切结局，也接受公司的裁员补偿。 我无法怪他们冷漠无情，毕竟是我先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 辞职后，我开始广投简历，一旦被问及离职原因，我只好难以启齿地回答，是个人原因。 从熟悉的领域到不对口的工作，我来者不拒，却往往没了后文，失业的第二个月，我逐渐开始焦虑起来，最后只好在一家酒店当起了服务员。 在我刚要转正时，我竟遇到了他们带着部门的人来聚餐，被人认出后，我直接躲进了洗手间里不敢出来。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好兄弟和老板的女儿在一起了，他应该高兴才对，这关系搞好了，他自己又不亏。” “这你就不懂了吧，眼红呗。好兄弟都能成为倒插门，跟着吃软饭，他怎么就不行？人嘛，总是见不得别人好的。” “现在混成服务员，更好了。” “哈哈哈哈，你可别说，他刚才那个样子，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的指甲掐进肉里，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因为感情的事情离职。可我是否该庆幸，他们认错了对象。如果知道我喜欢的是向辰而非羽千儿，他们大概也会觉得恶心吧。 第109章 君子好逑：张逸之篇（下） 我又失业了，听说是其他服务员举报我，说我上班的时间开小差，然后被经理逮了个正着。 更麻烦的是，我妈千里迢迢来看我，我还没告诉她我被辞退的事情，她一直以为我在蓝羽集团。 因为在我之前租房的地方没找到我，我妈直接找到了公司，这下子，全都乱了。 我到公司去接我妈时，顶着所有人的目光，脸颊烧得火辣辣。 “张主管，哦不，已经不能叫你张主管了。”人事部经理笑意盈盈地冲我说道，“虽然您之前确实在蓝羽集团任职，但既然都离开了，还是要和家人说清楚。小羽总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她说话客客气气，可我却只觉得满耳朵都是讽刺声，讽刺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讽刺我像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 我不想在意别人的眼光，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灰溜溜地带着我妈走进了我新搬的小单间。 我以为，她会像我少年时期那样拧着我的耳朵，但她只是坐在狭小的房间里，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活得好不好。 我妈暂时留了下来，我给她在隔壁又租了一个小房间，每天去她那里吃饭成为了我日常里的一抹光亮。 直到有一天我妈问我：“怎么不见向辰那孩子？” 在我们的青春时光里，我们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尤其在他母亲重病的那一段时间，我妈也跟着忙前忙后，觉得能帮一把就是一把。 尽管只是分别了三个月，给我的感觉倒是恍如隔世。 我怎么回答的？我没有回答，顶着她的目光，我却总觉得她像是知道了什么。 …… 我妈病倒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她来找我都显得那么突然，为什么这一次她久久没有回家。 我四处筹钱，把能借的人都借了一遍，厚着脸皮去求以前的同学、同事。 “妈……”我打好饭进病房时，不期然与一对母子撞上了目光。 许久未见，他的身上多了些沉稳的味道，听说他升职了，我该恭喜他才是，可我喉咙口像是堵住一样，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倒是他妈妈冲我叹气：“逸之，你妈病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我低下头，避开他们的视线，嗫嚅着唇瓣，不断说着没有灵魂的感谢。 他们在病房里又坐了十几分钟，才堪堪离去。 我刚坐在我妈边上，她又抬起头，对我说：“逸之，人这辈子会有很多遗憾。” 她知道了，知道我喜欢向辰。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没有喜，只有恐。 但她只是冲我摆摆手，说道：“去说清楚，才能不留遗憾。” 我不知道我还能和他说什么，可我依然傻傻地冲出了病房，去寻找他的身影。 我忽略了护士的警告，在走廊里奔跑着。我不知道他会从哪个电梯下去，也不知道他会从哪个出口离开，只凭借直觉行动。 在门诊楼下，我看到了他妈站在那里打电话，却没看到他，心想着，他大概是去开车了吧。 我依旧想去打个招呼，感谢他们来看我妈，也……对过去的那段时光告别。 然而，在不断靠近的过程中，我却听到了那异常清晰，又让我心脏发疼的话： “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我们该做的总得做，免得落人口舌。” “我早就和辰辰说过，他那同学看他的眼神不对，让他提防着。放心吧，辰辰没受委屈。” “还得多亏你想的办法，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恶心到什么时候。” “那是，等他们结婚了一定请你来，到时候让辰辰给你定那个叫什么，五星级大酒店！” 我站在她身后，整个人像是坠入深海，听着她说话时不自觉溢出的笑意，再也没有忍受住我的恶意，朝着她的背伸出了手。 “你要干什么？”保安及时抓住了我的手，向辰妈妈转头看向我的眼神里除了惊恐还有慌张以及没来得及掩饰的厌恶。 “杀人啦！”她高喊着。 我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们真该死！” 一通闹剧，最终谁也没落着好。向辰妈妈给他打了电话，简单明了地说着被我听到的内容，他最终都没有出面来解决，急匆匆把他妈给接走了。 当天下午，一笔钱打进我的账号，我看着留言的“给阿姨治病”，眼中只有一片凄凉。 为了能给我妈治病，我收了钱，可她的病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她死后，我捧着她的骨灰回了老家，在收拾她的遗物时才发现，她还珍藏着我从小到大的荣誉证书。 我没想到的是，在她的手机短信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阿姨，你好，我是向辰。逸之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您能来看看他吗？” 消息发送的时间，是他们那次聚餐遇到我的第二天。原来，就连我妈来到我身边，也都是他故意而为之。 冲动之下，我再次找上他，原本是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看到他意气风发的样子，我又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来这城市一趟，只是为了断了自己的念想。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我转身时，我曾经没做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背后的推力促使我脚步打滑，我整个人从楼梯上滚落下去，浑身的疼痛袭来，脑子里嗡嗡得响着。 我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了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推我，或许是出于愤怒；不救我，也是他的选择。 我不该爱他。 如此，这般，恶心。 第110章 存疑 我是不正常的，我有错。 我为何如此恶心？ …… “林向晚！你给我清醒点！” 沙哑的嗓音吹开了头顶的乌云，林向晚睁开双眼，看到了熟悉的游戏界面。 “醒了？”陈洄问她。 “嗯。”身体不支地瘫坐在地上，林向晚她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内心的悔恨快要将她吞噬，她不禁喃喃：“陈洄，你跟我说说话吧。” 片刻寂静后，陈洄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做个深呼吸，念几遍静心咒。你不是张逸之，不要陷进他的情绪里。” 林向晚老老实实照做，以前她经历过回忆副本回到现实后，都会很清晰地认知到，她是林向晚，是与角色截然不同的、活生生的林向晚。 结束《冷血动物》副本后，林向晚差点被李明的情绪控制，当时她还在想，应该是副本等级不同，李明带给她的情绪冲击太强才导致了她的情绪异常。 可这一次林向晚深刻感受到了属于张逸之的厌世、恐惧、疲惫…… 她的情绪低谷不是副本难度造成的，而是因为无法脱离游戏环境，所有的负能量都加强了。 林向晚一边平和心态，一边捋头绪。 私聊列表里出现了新的消息，一看竟是靳蔚亭：“晚晚，你什么情况？” 想到能通过靳蔚亭和外界联系，林向晚迅速回复：“被困住了。” 但等了许久，林向晚也没能从在线的靳蔚亭那里得到再次回复。 还是陈洄提醒了她：“时间被改了，组队吧。” 林向晚迅速行动，大概又等了20分钟，靳蔚亭才通过了她的组队申请。 靳蔚亭刚进入队伍，便问道：“困住了是什么意思？” 林向晚狐疑地看着他：“你刚刚一直在线？” “在啊。”靳蔚亭微微颔首，“我正准备给你回消息，就看到你的组队邀请了。” 靳蔚亭这么一说，再次证实了林向晚和陈洄私下里的猜想。 《重回》在她单人的空间里对时间流速做了手脚，这么防着她和外界接触一定有猫腻！ 林向晚略过这个问题，直截了当道：“我现在出不去游戏，《重回》有问题，和我大师兄说一声，暂时别让其他人进来了。” 靳蔚亭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林向晚一看这情况，立刻觉得不对劲：“你别告诉我……人都已经放进来了。” “一开始只是安排了特殊部门的人进《重回》。”靳蔚亭说道，“比如我，还有卜部的同事。但因为你没出来，司道长得知后立刻问了几名关系较好的道长。我进来之前，听说他们已经在准备买游戏舱了。” 林向晚大惊：“拦着他们！” “那你呢？” “我的事情另说。”林向晚摆了摆手，“而且，我没想到你会来，所以我还特地找了人帮我带话。” 因为刚好这次遇到了江雪，林向晚在天台送走他们的时候，她特地用传音符告诉江雪，让江雪出了游戏以后帮她找司文云。 谢山隶属特殊部门，不好接触，相较而言，司文云就好联系多了。 电话这些信息她怕江雪记不住，还特地报了司文云在购物网站注册的网店名。平时，司文云会在网店上挂一下平安符，只写做装饰，卖的也都是有缘人。 林向晚让江雪给客服留言，只说“别担心小师妹，勿寻”，重点就是后面两个字，按照同门的默契，她相信师兄们能理解她的意思。 林向晚把大致情况和靳蔚亭说了一下，又强调：“如果开启特殊NPC回忆，又像我一样被困在游戏里，负面情绪会加强。目前我还不知道《重回》把我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先别让大家一窝蜂进来，尽量减少风险。” 林向晚在玩家里成绩优异，霸榜被质疑开挂，10分平均分无人能敌，但这个成绩的前提是，玄门中人都作为专业选手还没参赛。 她在玩家里的优秀，只是因为现实里接触了无数妖魔鬼怪，在游戏里更不会害怕。其他玄门之人比她优秀的不在少数，进来后能解开回忆副本的肯定大有人在。 “你的状况还好吗？”靳蔚亭突然问道。 “什么？” “你刚刚说的，负面情绪会加重。”靳蔚亭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是有什么办法能够调节情绪吗？不如一并告诉我，我回去后一起上报。” 林向晚犹疑起来，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这两次脱离情绪全都是靠着陈洄在帮忙，要不是有陈洄在，她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清醒。也正是如此，她才感觉到了严重性。 不能因为《重回》有问题就一股脑跑进来，那样只会变成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接一个全完蛋！ 可关于陈洄的事情，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便打着马虎眼说道：“办法的话……多念几遍静心咒吧？” 靳蔚亭半信半疑，又像是在思索什么，不过最终还是答应决定先回去传递消息。 有靳蔚亭在里面做沟通，林向晚稍稍心安了些。 等靳蔚亭退出队伍后，林向晚才再次和陈洄盘线索。 已知，在《重回》中通关后，对道行的增长有帮助，但同时也可能造成心理防线的崩溃，尤其是在经历回忆后，会被强烈代入到造梦者的情绪中。 未知，《重回》是如何做到的？《重回》的目的是什么？ 林向晚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陈洄都无法解答，可陈洄提到了一点：“你有没有发现，张逸之的情绪似乎比之前接触过的造梦者都要极端？” “不仅是情绪，他控制副本空间的能力在几个初级副本的造梦者里也是最强的。” “作为游戏，《重回》一定有它的逻辑，比如副本是如何定级，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造梦者。”陈洄引导着林向晚深入思考变化出现的原因，“既然有标准，那张逸之为什么会比其他人更强？” 论死亡原因，张逸之不是最惨的，宁溪几次被害，最终还被活埋； 论情感源头，张逸之至少还有爱他的母亲，可辛谷兰自始至终都被家人当成工具…… 林向晚大致盘了几个方向，都觉得不太对劲，半放弃道：“存疑吧。” 样本足够多的情况下，找到规律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此想着，在结束复盘后，林向晚又休息了片刻，再次进入初级副本。 第111章 贤妻良母1：真道士 《贤妻良母》角色信息：你是苏府的八姨娘，一年前入府。父亲是位夫子，跟着父亲读过几年书。父亲原本不想把你嫁给苏府老爷做妾，但家中急需用钱，你为了家人只能出嫁。出嫁后，与家中逐渐断了联系。目前无子。 当林向晚再次睁眼时，她正坐在一间厢房里，房门关着，从光线来看还是白天。 林向晚起身打开房门，一个丫鬟立刻迎了上来：“八姨娘。” “嗯。”林向晚淡淡点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未时刚过。”丫鬟说道。 下午一两点钟，刚好适合午休小憩。 林向晚故意打了个哈欠，又接着问道：“今天还有什么安排？” “听二柱说，老爷今晚……今晚或许是要宿在外面的，就不过来了。”丫鬟说这话时，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人家的脸色，就怕她生气。 林向晚确实生气，但不是生苏老爷不来的气，她是气自己怎么能捞到八姨娘这角色。 这身体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这都排到第八了，这老爷要么是色鬼，要么年纪大，不管是哪种情况，都让她挺不痛快的。 林向晚还得掂量着，短时间内尽量不破坏人设，清了清嗓子，说道：“出去转转吧。” 这丫鬟一听林向晚这么说，连忙朝身后唤道：“无霜，你还不赶紧把八姨娘的披风拿来？今天外头风大。” “啊？哦，好……”被唤做无霜的丫鬟看着有些傻里傻气，呆呆地跑进房间里。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来，最初打招呼的丫鬟小声告罪，快步进屋查看情况。 “无霜，你怎么回事？” “云冰姐姐，八姨娘的披风是放哪儿了？我没找着。” “你这丫头真是笨手笨脚的，不是前两天才让你放好的吗？” 不多时，云冰带着无霜从屋内出来，替林向晚披上了外袍。 林向晚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间从无霜脸上带过。 无霜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脸庞圆润、皮肤白皙，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眼里闪烁着光芒，像一朵盛开的花，明艳极了。 而从林向晚的视角看来，无霜最矛盾的地方就是她的面相，妥妥的就是一个有福之人，怎么会沦落到来当丫鬟？ 加上无霜刚才什么都不熟悉的状态，林向晚对她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林向晚带着两个丫鬟出了院子以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起来，先熟悉一下环境再做打算。 主仆三人逛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林向晚突然听到一些不和谐的哭喊声。 她刚一停下脚步，云冰就很有眼力见地上前问候：“八姨娘是有什么需要？”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林向晚问道。 云冰和无霜不约而同环顾四周，云冰嘴上答着：“未曾听见。” 林向晚的听力本就比常人敏锐，侧耳判断了大致方位，便准备过去瞧瞧。 走出去大概有三四百米，在长廊里转过弯，快要步入另一个小院时，云冰忽然反应过来，小碎步跟上前，急急慌慌地唤道：“八姨娘，你这是要去九姨娘那儿吗？” “怎么？去不得？”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啼哭，林向晚反问道。 云冰咬了咬唇，不由叹息：“奴婢不是这意思……只是，这九姨娘如今得罪了老爷，您又何必去惹麻烦？” 林向晚微微抬眼，按常理来说，后面进府的新人一般都会得宠一段时间，哪能想到苏府竟是“但见新人哭”。一个姨娘，能怎么得罪一家之主，她也挺好奇。 没顾上云冰的阻拦，林向晚直接带了人就往九姨娘的小院去。 只见院外守着几个家仆，而院里的哭声更加清晰入耳。 “八姨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院门口一个小厮笑着朝林向晚行礼。 “如今里头是什么情况？”林向晚微微仰起头，一副懒得多说，只想听汇报的模样。 小厮连忙应道：“老爷请来的道长正在做法，说是这九姨娘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会一进府就闹得不安生。” 不干净？林向晚闻言不由挑眉，这不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吗？ 到底是真不干净还是另有隐情，她一看便知。 如此想着，林向晚更加决定要进去探个究竟，嘴上寒暄道：“这道长听起来是个有本事的，你去问问，我是否方便进去观礼。” 小厮犹豫了一下，但到底碍着八姨娘半个主子的身份进去禀报，没一会儿，他又回来请林向晚进去。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向晚早有预料。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本事，道士也是要吃饭的嘛，偶尔在不知情的人面前更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本事。这一套，她在司文云身上就见识过不少次。 如果对方是没本事的假道士，那就更需要通过宣传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了，好歹都是隐藏客户，逮着一个是一个。 刚进小院，林向晚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狗血味，只见一个道士站在正中央拿着桃木剑跳来跳去，在他面前则是一个被小厮押着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女孩的脸上还残留着刚泼完的狗血，狼狈至极。她还在不断抽泣，正是林向晚听到的哭声来源。 “王道长……”小厮刚要说话，王道长就伸出手制止了他，絮絮叨叨将嘴里的咒语念完。 林向晚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发现这道长念的居然是英语！ 得了，破案了。这不是道长，就是个玩家。 清了清嗓子，林向晚站到他身后，直接打着招呼：“Hello, how are you?” “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王道长听到问题顺口回答完，猛然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刻转过身，发觉还有其他人关注着他们时，瞬间惊恐变惊喜：“这位就是八姨娘？您对我道家之法有些研究啊。” 林向晚笑笑，客气道：“谈不上研究，以前看过一些杂书，了解过。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您这样神通广大的‘真道士’。” 王道长听见林向晚的几个重音，脸上的笑容都快兜不住了。他想骗人吗？他不想，可他抽到了道士角色，他能有什么办法啊？硬着头皮也得上。 第112章 贤妻良母2：邪祟不祥 好在黑狗血已经用了，这能糊弄的人也都糊弄了，王道长说道：“今日法事已经做了一半，剩下的还有六日才能做完。你们先扶着九姨娘下去洗漱休息吧。” 听到这里，小厮连忙喊来院里的丫鬟帮忙服侍。 林向晚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邀请道：“道长如今得闲，不知可否容我讨教一番。” “贫道掐指一算，您也算是贫道的半个有缘之人，有何疑问，您尽管说来。”王道长故弄玄虚道。 林向晚借着请教的名义，约着王道长在苏府花园的亭子里坐下，身边留了无霜伺候，免得惹来闲言碎语。 无霜在旁边倒茶，林向晚缓缓说道：“我姓林，林晚。” “我叫王千秋。” 他刚说完，林向晚压住了无霜准备倒第二杯茶的手，笑着问道：“你呢？你叫什么？” 无霜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玩家身份已经暴露，回答道：“楚无霜。” 林向晚松开手，看着二人，飞快地分析着现状：“苏府现在妻妾成群，从我住处的环境来看，我在府中应当还算‘受宠’。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和府里NPC沟通的地方，你们可以直接找我。” 王千秋立刻应道：“那就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进了苏府那就是两眼一抹黑，还要负责装神弄鬼，这太难了。” 提到这个，林向晚不由问道：“九姨娘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 “这九姨娘也是个可怜的。”王千秋想到自己收到的角色信息，眉头就皱了起来，“半个月前苏夫人去世，过了头七苏老爷又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这不，又抬了一房进来。结果人是进来了，麻烦也来了，就这两天府里开始出现怪事，不是死了猫就是死了狗，苏老爷认定是九姨娘不祥，请人来做法驱邪。” “荒唐。”林向晚评价。 “无耻。”楚无霜小声骂道。 “甭提了，要我看，这男人除了有钱什么都没。”王千秋摆摆手，语气里带着不屑，“据我了解，他纳进门的妻妾都是书香门第的女子，最次的都识字，他倒是想改改他恶劣的基因，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王千秋的骂法把二人都逗笑了，林向晚微微颔首：“他不配。” 楚无霜念叨着：“他娶了妻妾，还要在外包女人，也不怕身体垮了。” 车速太快，林向晚差点没跟上。 倒是王千秋又提供了八卦素材：“有什么用？这么多年就一个嫡子，还早夭了，他现在就是病急乱投医，觉得只要有人能给他传宗接代就行。” 林向晚接过了话题：“苏夫人是嫡子的生母？”狸猫换太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是。” 林向晚的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女人的形象来：书香门第、忍受着丈夫接二连三纳妾、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儿子却没保住、郁郁而终…… “贤妻良母”，说的不就是苏夫人生前的模样吗？ 然而，她的离世在苏府没有掀起多少波浪，她的丈夫不甘寂寞又迎进了新的姨娘。 林向晚没有急于锁定造梦者，但她对苏夫人的好奇心剧增，恨不得能直接快进到晚上和苏夫人促膝长谈。 楚无霜叹了口气：“府里的怪事是苏夫人在发泄不满吧？冤有头债有主，害她的是苏老爷，又不是九姨娘。” 能玩到初级副本的玩家，都是经历过新手副本的洗礼的。就算现实中再怎么不相信妖鬼的存在，在《重回》里也会接受设定。 大家的思路大差不差，都将苏夫人当成了幕后黑手。 提到了九姨娘，林向晚不禁想到了刚才她跪在地上满头黑狗血的模样，转而说道：“九姨娘那哭天抢地的样子，确实可怜了些，你那黑狗血的办法打算怎么延续？” 王千秋暗骂：“你是不知道那苏老爷有多绝，让府里的管家给我传话，说是邪祟不除，他就打算把九姨娘休了送回去。” 一个被质疑身怀邪祟的女人，一个出嫁了没几天就被退回家的女人，到时候会面对多少困境，这是难以想象的。 王千秋的法子讲究的就是一个“拖”，反正副本的时间不会拖那么久，不管他们这些玩家是死是活，终归等不到九姨娘被逐出府的时候，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那就等着看看，晚上会有什么情况吧。”林向晚说完，盯上了王千秋的桃木剑，“你这剑能借我几天吗？” “拿去。”王千秋毫不犹豫地递出，“我那儿还有符纸和朱砂，你要吗？” “要！”林向晚应道。 王千秋拿着道士角色，相关道具在他房间里可以说是非常充分。 林向晚跟着他到客房取了画符用的材料，这才发现他房里还有两把剑，而且看着比给她的那把还要华丽得多。 见林向晚的目光瞥向一旁摆放武器的架子，王千秋手一挥：“你们要是看中哪把剑，直接拿，给我留一把道具就行。” “你人还怪好的咧。”林向晚感慨着，但她发誓，她绝不是阴阳怪气，而是真心实意的表达感激。 王千秋的三把桃木剑称不上什么名器，可材料是实打实的，一般小鬼要是遇到这些武器，还得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本事不被伤到。 林向晚索性挑了一把最轻便的递到楚无霜手里，半开玩笑道：“找个心理安慰，也挺好。” 林向晚想到的是她在《红白喜事》时的遭遇，两个副本都是开局直接告知府中会有怪事，给玩家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所以，晚上大概率会出现鬼怪敲房门。 王千秋是男子，到时候住的是客房，和林向晚、楚无霜住处相距甚远，林向晚分身乏术保不了他。 刚好王千秋房里什么工具都有，林向晚直接当着他们的面画了两道护身符。她没提自己是干什么，只说是见者有份。 王千秋乐呵呵地收了护身符，但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没把这符当回事。 下午闲暇之余，林向晚一个人在屋里画符备用。 就连当天晚上，她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晚上在她的院子里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第113章 贤妻良母3：三道鬼气 林向晚还担心王千秋那边会出事，天刚亮就带着楚无霜去确认生死。 林向晚一靠近房门，听到里面沉稳的呼吸声心就放下了大半。 反倒是不知情的楚无霜，在敲了三四次门以后还没听到应声，一下就慌了神，颤颤巍巍道：“八姨娘，王道长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林向晚略显沉默，她要怎么解释王千秋睡得很死，如同死了一样这件事？ 边上的小厮本来半睡半醒，一听这话也急了，扯着嗓子帮忙喊道：“王道长！王道长？你在里面吗？” 王千秋还用插销把门给反锁了，急得这一男一女都快开始哭丧。 “谁啊？”王千秋不明所以地回应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刚醒时的嘶哑。 楚无霜和小厮的动作猛地一停，二人非常有默契地往后退了几步，恨不能直接在原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林向晚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听着里头细碎的声音，估摸着王千秋还要收拾会儿，便侧了几步走到一旁等候。 又过了一会儿，王千秋终于开了门，看着自己房门口的三人，一脸迷茫：“这么早？” 林向晚用眼神示意还有小厮在，不方便说话，一边装作害怕的样子：“王道长……昨夜我夜不能寐，还望道长指点迷津。” 王千秋将房门敞开，做了个“请”的动作：“屋内详谈。” 林向晚走进屋内坐下，有楚无霜作陪，他们算不得是孤男寡女；加上房门开着，也算不上是密闭空间。 趁着小厮去斟茶的功夫，林向晚立刻解释道：“昨夜我们那里一点情况都没有，怕你这边出事，所以才赶过来看看。” “你们也没事？真是奇了怪了。”王千秋抓了抓头发，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我昨天晚上一直怕有情况，又想着要是外头有动静了，八成府里的人还要找我去处理，我就没敢睡，一直到凌晨扛不住了才眯了会儿。” 合着两边的玩家都没遇到传说中的怪异之事。 《贤妻良母》的副本这么温柔？不，当然不会。 林向晚的茶还没喝上，就接到了新的死亡通知：九姨娘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苏老爷半点不提自己对苏夫人的好坏，不提自己做的事有多恶心，将府中的怪事全都一股脑推到九姨娘身上，说九姨娘不详。 九姨娘的死，却成为了揭开苏老爷最后一层遮羞布的导火索。 得到消息的三人立刻赶往九姨娘的住处，林向晚还没踏进小院，就感觉到了复杂的鬼气。 啊…… 一道、两道、三道不同的鬼气，苏府这是有多少腌臜事，才能聚集这么多品类不同的鬼来开会。关键是，他们开会之后还带走一条人命，引起府内的轩然大波。 九姨娘刚入府，可以说是苏府里最无辜的人了，这些鬼对她下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感觉到羞愧吗？ “王道长，您看这……”下人手脚发抖地站在尸体边上，被吓得要哭不哭。 之所以他们在发现尸体后断定是妖物作祟，是因为九姨娘的死法和前几天死去的猫猫狗狗一样，都是浑身溃烂，一副染病的模样。 要说那些猫狗平日里散养着没人注意，确实可能出现染病猝死的情况。可九姨娘昨天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当然，哭得鲜活也是鲜活的一种呈现方式，今天就像是凋零的花一样，这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这是邪气入体了。”王千秋顶着所有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对！就是邪气入体！” 反正九姨娘已经死了，是黑是白由他说了算。他昨日到府中驱邪时，没有反驳苏老爷说九姨娘沾染邪祟的观点，意味着他现在只能咬死这件事，否则，苏老爷发怒后，焉知他的下场。 王千秋求生欲爆棚，但他的做法令林向晚十分不满。 九姨娘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因苏老爷的私欲，她成为了不祥的象征，不仅在生前受折磨，死后还要继续顶着不属于她的帽子。 然而，林向晚又无法对王千秋口出恶言。这是《重回》的设定，但凡《重回》把这道士的身份牌给了她，也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况且，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要找到昨夜在九姨娘院子里逗留的三个鬼以及确认《贤妻良母》副本的造梦者。 就在王千秋给九姨娘的死定性时，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女子，哭哭啼啼道：“王道长，道长您救救我！” 女子大概三十岁左右，脸色憔悴，她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眼圈发黑，一副备受折磨的模样。 “三姨娘！”后面跟上来的丫鬟赶忙扶住她。 哦豁，又是一位妾室。林向晚观其面相，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府中不是没有孩子吗？怎么这三姨娘面相上看着已有一子一女。 三姨娘仓皇失措地惊呼：“我那院里闹鬼，王道长救我！” 王千秋脸色微沉：“闹鬼？” “是，昨夜我那院里一直有人在笑，有个丫鬟出去查探时吓晕了，大夫一早来看了，说是惊吓过度。”三姨娘解释着。 王千秋左右为难，他还想着拿到道士身份至少会有能够保命的工具，哪里能想到什么没有的情况下，还要主动去接近所有可疑的来源。 相较而言，林向晚镇定多了。她没有在三姨娘身上感觉到鬼气的存在，至少说明三姨娘短期内是安全的。 九姨娘是被冤枉成不祥，那三姨娘又是为什么被盯上？ 林向晚侧首，仔细端详着三姨娘的面容，听着王千秋在那儿与她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听情况。 不少下人都在看着，王千秋不方便临阵脱逃，便提议去三姨娘的院子里帮她驱邪。 三姨娘闻言，喜出望外地就领着人往她的小院走。 林向晚跟着一起去了，吃瓜嘛，当然还是要一手瓜最好。 第114章 贤妻良母4：美式英式 即使是走进三姨娘的住处，林向晚都没察觉到鬼气的存在，她甚至开始怀疑，三姨娘所说的笑声到底是鬼怪作祟还是人为。 王千秋看似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其实就是装模作样走了个过场，又拿着桃木剑在院子里百般挥舞，口中念念有词：“Nice to meet you.Nice to meet you, too.”把英语课本里的内容发挥到了极致。 显眼的是王千秋，丢脸的是林向晚和楚无霜。 在王千秋跳大神的时候，她们脚趾抠地到想直接离开。 但林向晚一抬眼，就瞧见刚才还哭哭啼啼的三姨娘一脸麻木，脸上仿佛写着几个大字：你在逗我。 林向晚突然想到面相的问题，一个怀疑在脑海中产生，该不会这三姨娘也是玩家吧？ 很快，这猜想就得到了证实。 三姨娘收起了脸上的无语，笑意盈盈地对着王千秋说道：“王道长好法力，我觉得院子里干净多了。只是道长这咒念的怎么还带点口音呢？美式的还是英式的？” 三姨娘不动声色地表明身份，王千秋愣了愣，想到刚才自己那信心满满挥动桃木剑的样子，尴尬从脚底传到了脑子，脸颊一片通红。 林向晚打破微妙且羞耻的氛围，拉着三姨娘的手说道：“姐姐昨夜一夜无眠，今夜便好好歇息吧。最近府里发生了太多事，我也害怕得很。要不，今夜我来陪姐姐？” 三姨娘瞧着面前十几岁的小姑娘，刚想问一句“你谁啊”，王千秋就接过了话：“三姨娘，贫道认为八姨娘这提议甚是可行。八姨娘是有福之人，必能助您逢凶化吉。” 三姨娘差点要扒了王千秋假道士地皮，可手掌心一疼，转头就看见那“八姨娘”正看着自己笑得满脸桃花开。 三姨娘反应过来，让人送王千秋回客房，又把林向晚请进屋内。 前脚遣下人出去候着，等丫鬟将门关上，林向晚立刻开了口：“你好，我姓林，林晚。” 三姨娘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羡慕道：“你好，我叫陈茗。你多大了？” “十八。”林向晚回答。 “那这副皮囊确实适合你。”陈茗摸了摸自己这角色的脸，不由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次也能混个年轻点的身体呢。” 这话林向晚可没法接，她立刻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昨天晚上我和王千秋，哦，就是王道长，我们两个人的住处都没有任何情况。你这边是怎么了？” 提到这事，陈茗又变得紧张起来，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回忆起昨晚的情况：“我准备早早就寝，还特地让春花、秋月两个丫鬟都过来伺候，就怕晚上有什么意外。大半夜的，突然就被一阵笑声吵醒了，春花当时已经去外面查看情况，只有秋月在陪着我。我们等了好一会儿，笑声停了春花也没回来，就打着灯笼去找，结果在院子门口看到她倒在那儿一动不动。你是不知道，我当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停了，还以为她一命呜呼了。好在只是晕过去，所以一大早就派了人去医馆找大夫来瞧瞧。” 林向晚表情严肃：“你还记得昨晚的笑声是什么样的吗？” “必须记得啊！”陈茗抿了抿唇，指着窗户的方向，“一开始是从窗口那里传来的，像是个孩子的声音。” “孩子？” “对。”陈茗一边说着，一边滑动手指，“然后突然之间就跑到了门口的方向。后面有一段时间像是从房梁上传来的，但我没敢看。” 林向晚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陈茗接着说，不由问道：“这就没了？” “没了。” 沉默震耳欲聋。 林向晚早上看到陈茗那模样，还以为昨天晚上被贴脸开大了，结果就是小打小闹的恶作剧。 陈茗大概也感觉到了沉默背后不失礼貌的质疑，赶紧又接着说道：“我之前玩《重回》的时候，前两天也都是这种小闹腾的，只要不去理会就不会有问题。可一旦到了下个阶段，总会被淘汰。所以我就想着，既然我这里出现状况了，不如直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让大家来集思广益。要是能让我活得更久点，就更好了。” 林向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次遇到的玩家，楚无霜、陈茗包括王千秋，都给她一种新人玩家既视感，而且还是特别需要呵护的那种。 他们身上带着清澈的愚蠢和莽撞的热情，就像是从一条生产线上选拔出来的玩家。 林向晚顺势又问她：“那你这里还有别的线索吗？你的角色信息方便透露吗？” “三姨娘是苏夫人入府后两年进的门，之前还算受宠。父亲是个地方文官，但家里家里经济条件一般，加上这身体的主人是庶出，就直接被卖了换钱。”说到这里，陈茗还有些嗤之以鼻。 “那你和苏夫人有交集吗？” “不知道。”陈茗摇摇头，“我昨天还在想，那个笑声……会不会是苏夫人早夭的孩子。这……万一三姨娘做过什么，和我也没关系呀。” “你别急，既然是玩家代入身份，说明你和她的恩怨不深。”林向晚宽慰道。 这也是林向晚玩了那么多副本总结出来的经验，虽然副本常常会让玩家代替某些角色进行体验，可玩家的死亡往往取决于他们在进入游戏后做过什么以及造梦者的雷点，和原本的角色故事线关系不大。 陈茗这里出现了小鬼的痕迹，更坚定了林向晚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的想法。 因为九姨娘的死，苏老爷终究还是从温柔乡里赶回苏府处理相关事宜。 苏老爷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九姨娘的尸体，要不是王千秋拦着，苏老爷竟打算直接将九姨娘的尸身丢去乱葬岗。 后又听闻三姨娘受了惊吓，他二话不说来行探望之事。 苏老爷进门时就喊着“小三”，气得陈茗差点破口大骂。 三什么三？虽然她是个姨娘，但这个称呼是真的没礼貌！ 可一转头看到苏老爷的正脸，由于他的外表偏差太大，陈茗的脾气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15章 贤妻良母5：苏夫人 结合苏老爷的各种事迹，玩家们脑海里对这个中年男人的印象是那种身材肥胖、面色虚浮的好色之徒。 但实际上的苏老爷，长得极具迷惑性。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多少带着些书卷气，瞧着像是书香门第的少爷，要不是因为他眼中闪过的精明，还真会被他骗过去。而且苏老爷外表俊朗，保养得当，根本看不出是三十好几的男人。 “老爷。”一旁的丫鬟们纷纷行礼。 苏老爷进屋时瞧着边上还有一人，还颇为诧异：“小八，你怎么也在这儿？” 很不错，这个男人一共说了两句话，直接得罪了两个女人。 林向晚扯了扯嘴角，应道：“听闻姐姐受惊，便来看看姐姐。” 苏老爷笑了：“小八懂事了，说起来，确实有段日子没去你院里了。”言下之意，竟是打算今天去林向晚那里歇。 林向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翻了个白眼，迅速调整好表情，施施然说道：“人长大了自然要懂事些的，我方才已经答应姐姐今晚在这边陪她，要不老爷就别走了。” 妾室众多却能保持后院不着火，苏老爷应当高兴才对。 然而，林向晚话音落下时，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表情不对劲，那真叫一个为难。 “既然小三身体不适，你又那么懂事要陪着她，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苏老爷清了清嗓子，转而看向陈茗，“小三，我已与那王道长商量，今晚他会在你这院里抓鬼，到时你与小八好好休息就行。” 王千秋不可能主动提起要来抓鬼，唯一的可能就是形势所迫。 不过细想之下，苏老爷请人来府上做法，他难道是真的觉得九姨娘有问题吗？那直接把人赶出去就好了。无非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把罪责都推给一个女人。 从他所娶妻妾的身份就能看出，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在外面玩得花是一回事，能被他收入府的必须得有“学历”门槛。 但九姨娘的突然离世，让苏老爷猝不及防。他必然要想其他法子断绝旁人对苏府的猜测。王千秋就是最好的筏子，要是王千秋真有本事，那苏府以后就没怪事；若王千秋没本事，苏老爷打算搞个大比斗，再捞上一笔。 至于府里会不会再死人，苏老爷觉得，只要死的人不是他，后宅该如何就如何。 林向晚甚至怀疑，这男人今天想回家来住，是因为他觉得“鬼”的目标是三姨娘而不是他。 苏老爷前脚离开，陈茗后脚就开始吐槽：“真行啊，把老娘当诱饵呢。” 林向晚心情更复杂——王千秋抓鬼是万万不行的，这个问题到最后还是自己来解决，可一旦自己出面，就要想想怎么把事件影响最小化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陈茗拍了拍林向晚的肩膀，叹了口气，“要我说，你今天晚上就回你那儿住吧。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今天晚上难逃魔爪，你就别来送人头了。” 林向晚忽而笑开了：“你就这么没信心？” 陈茗撇了撇嘴：“难不成我要指望王千秋的英语能说懵恶鬼？那我自己都能上了。” 陈茗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怼人技巧，惹得林向晚哭笑不得。 这一次的玩家相处起来，让林向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这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林向晚以人多力量大为由，拒绝了陈茗让她回自己院子的建议，一整天的时间都用来调查了造梦者嫌疑人苏夫人的故事。 苏夫人本家姓赵，豆蔻年华时嫁给了苏老爷，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是家中的长女，其父是当地有名的夫子，还有一个举人哥哥。按道理说，赵家这样的条件，多半是不会让她嫁给商户。可当时她父亲重病，家中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恰逢苏老爷遣了媒婆来，许以丰厚的聘礼。赵家送女儿出嫁时，哭成了一片，就怕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苏夫人嫁入苏家的头两年，苏老爷对她确实很好，夫妻两个人的日子也算是蜜里调油。只是，在第三个年头，苏夫人那位哥哥因为意外落水而亡，走得突然。在她哥死后，苏家人立刻暴露了真面目，苏老太太明里暗里将苏夫人生不出孩子挂在嘴边，逼得她点头同意让苏老爷纳妾。也正是由于苏老太太的刺激，赵家人逐渐不再与苏家往来，苏夫人在府中的处境更加艰难。 苏老爷纳回来的妾室无一例外，都是家中贫寒之女，且都读过些书。按照他的说法，若不是如此，都进不了他苏家的门。 苏夫人原本对苏老爷还有些情谊，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妾室进门，她便将重心都放到了管理后宅上。她有手段，也有能力，将后宅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只不过，她这上头还有一位婆婆，对她挑三拣四，总是没完没了地折腾。 嫁入苏府的第十年，苏夫人终于怀上了孩子，那是苏老爷的第一个孩子。被诊出有孕那一日，苏夫人泣不成声。也因为她有孕在身，苏老太太都对她和颜悦色了些。 从怀孕到产子，苏府上下那段时间都把苏夫人捧成了掌上明珠。就连花天酒地的苏老爷也像是浪子回头了一般，日日陪伴着她。 只是好景不长，孩子生下来便体弱，苏老太太、苏老爷见孩子弱不禁风的模样就成日嫌弃，唯有苏夫人待孩子一如初心。 眼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谁都没想到这孩子会在五岁那年因为一场风寒就没了。平日里对孩子根本不关注的苏老太太咒骂着苏夫人不会养孩子，最可恨的是苏老爷借着这件事的由头纳妾。 苏夫人自此大病一场，郁郁寡欢了两年，最终撒手人寰。 听完苏夫人的故事，三位女性玩家都狠狠地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苏老爷拽回来暴打一顿。 其中，陈茗的反应最为激烈：“如果我老公是这德行，我非得把他废了不可。就是可怜了这满府的女人，白白在这府里浪费了青春。” 特地赶来吃瓜的王千秋则更加惆怅：“完了完了，这苏夫人生前积攒了那么多怨气，死后还不得好好发泄啊？苏老爷还特地找了人打算来看着我做法，今天晚上我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也不用那么悲观。”林向晚沉吟片刻，淡淡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第116章 贤妻良母6：装神弄鬼 “什么法子？”王千秋眼睛都亮了。 “你觉得他们怕不怕鬼？” “应该……是怕的吧。” “那让他们见见‘鬼’，他们不就都跑了吗？他们要是跑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总好过在外面闲逛被逮个正着。”林向晚笑眯眯地提议着。 “你的意思是，我们装神弄鬼，先吓走监视他的人，然后我们再做打算？”陈茗托着下巴，笑得合不拢嘴，“小八呀小八，你真是个人才！走小鬼地路，让NPC无路可走！” 已知的四个玩家里，王千秋是唯一一个男性，万一后面有些苦力活，还用得上。更重要的是，王千秋的身份异于其他三人，自由度更高，可以给团队带来更多的外部消息。比如苏夫人相关的信息，一大部分都是出自他的打听。 尽管，这办法能否奏效尚不可知，但有努力的空间，总好过一筹莫展地坐着等死。 四人一拍即合，林向晚更是自告奋勇当晚扮鬼，再由陈茗、楚无霜组成气氛组，目的就是要好好吓一吓府里的下人们。 林向晚接活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先吓走NPC，再支走其他玩家，这样她才有时间和空间捉鬼。要是提前暴露她的道士身份，就怕会节外生枝。 不过，在得知苏夫人的遭遇后，林向晚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就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到了夜间，林向晚穿上一袭白衣，披头散发地从窗户爬了出去。这是陈茗安排好的剧本，既然要装神弄鬼，总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旁人都知道她们几个在屋里，突然出现“女鬼”才不会怀疑到她们身上。 林向晚趴在窗户上翻身向外的时候还在怀疑人生，她明明就可以用穿墙符，但为了隐藏身份只能用笨办法，偏偏陈茗和楚无霜还担心她能不能安全爬出去，全程盯着她的举动，要不然，她早就走捷径了。 翻出窗户以后，林向晚二话不说直接给自己画了道隐身符，为了以防万一还加上了一道屏息符，主打一个骗人还要骗鬼。 闲庭信步地走到院子里时，林向晚看见王千秋又在练习口语，对着满院子的景物念叨着“tree”“flower”“house”，看到什么就念什么，反正不让其他人听懂就对了。 苏老爷对王千秋的不信任程度，从他派了两个侍卫、两个家丁在院里守着这件事就能看出来，这还不包括原本就在院子里等着传召的两个丫鬟。零零总总看上去，人数还真不少。 林向晚径直走到两个侍卫边上，站在中间同时拍向他们的肩膀。 “你拍我干什么？”二人不约而同地侧过脸，其中一人高声问道。 另一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你”字就被迎面来的问题给问懵了，期期艾艾道：“我刚才……也是被拍了一下。” 对视一眼，他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慌。 先发话的那人一手按在剑鞘上，骂道：“谁在装神弄鬼？还不快出来！” 林向晚都不干那种在人耳边窃窃私语的事儿，她坦然地站在一旁，直接画了道传音符，对着二人说道：“我就在这呀，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 “啊！” 林向晚话还没说完呢，其中一个侍卫已经高喊一声，撒腿就跑。 剩下的一人脸色冷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向晚正疑惑，被叫声吸引的王千秋和下人们已经跑来。 王千秋环顾四周，不停张望：“怎么了？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了？” 那侍卫顿时哭了：“有……有鬼……王道长救我……” “你这是……”王千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实在不解。 “腿……我的腿软了……” 王千秋问清情况，得知刚才守着院子的两个侍卫听到了一道女声，下意识就想到了下午八卦的对象。一时间，他抓着桃木剑的手更紧了，就怕下一秒被盯上。 “该不会真是夫人来了吧？” “可三姨娘与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夫人来找三姨娘做什么？” “这后宅的事情哪儿有人说得清啊，还解释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不喜欢夫人呢。” “倒也是，指不定是三姨娘做了什么……” 没等两个私语的家丁继续无中生有，林向晚就给他们一人来了一个大逼斗。 面对面的两人齐齐感觉到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紧接着他们的腿上就又各自挨了一下。 “唉哟。”两个家丁身体扭动着，那模样，甭提有多搞笑了。 只不过，除了脸上那两下是林向晚亲自动的手以外，后面什么踢腿、踩脚的都和她无关。 林向晚望了一眼乐此不疲的小男孩，在他准备接着作乱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 男孩没想到刚才还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的人转眼就要对付自己，不由挣扎起来。 林向晚险些被他的小短腿踢到，不假思索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给我乖点。” “呜呜呜……”男孩捂着脑袋，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这不哭不要紧，一哭就把院子里的人都吓傻了。 “你们，听见了吗？”不知道是谁先发了问。 “快……快跑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下人们一哄而散。 王千秋下意识也想跑，但他突然想起来林向晚说自己有办法搞些出其不意的招数支开那些人，抱着侥幸心理唤了声：“林小姐，是你吗？” 按照原定计划，林向晚这个时候应该给王千秋一个肯定的答复，让他吃下定心丸。然而，看了看手边的毛孩子，她决定暂时牺牲一下王千秋的感受。 王千秋没得到回应，神情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第一时间就想往院子外面跑，但刚跨出脚，他就想到了那些被吓走的下人。万一一会儿他们还回来院子里，可他却不在，那不就是证明他是个江湖骗子？他到时候就算不被鬼怪找上，也会被苏老爷除掉。 经过这两天的考察，王千秋自认为已经看透了苏老爷的本质——自私鬼一个，他对旁人的容忍度少之又少。 犹豫了一下，王千秋直奔陈茗的房间，并凭借一句“open the door, please”成功进入房间。 第117章 贤妻良母7：苏府嫡子 待王千秋进入房间时，院子里的哭声还是没有停下。没办法，小孩子需要哄，可林向晚又着实没和这么小的孩子单独相处过，带娃经验为零。 一直等到男孩哭累了，林向晚才提溜着他的衣领，带他到院落外随意找了个角落开始交流。 “你是谁？”林向晚蹲下身，微笑着问道。 尽管她的态度很温和，表情很纯良，可男孩脑海里只有刚才她弹自己脑门的片段，向后瑟缩着想跑，直接被她拉了回来。 林向晚叹了口气，再次问道：“你是苏家的孩子？” 男孩大概是觉得自己跑路无望了，点点头，小声应道：“我叫苏元。”这正是苏老爷与苏夫人嫡子的名字。 林向晚微微挑眉：“昨天你也去了刚刚那个院子？” “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苏元喊道。 “我没说不让你去，只是你不该吓人。” “我没有！” “院子里值夜的丫鬟都被你吓晕了，这还叫没有？” 苏元被问得心虚，喃喃道：“我以为她是来陪我玩的，我真没有吓她。” 从苏元的魂体上，林向晚看得出来他没做过恶，一如他所说，他就是纯粹调皮了些。 但除了陈茗这边，她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确认：“昨天，你是不是还去过九姨娘的院子？” “谁是九姨娘？” “就是前几天新入府的女子。”林向晚顿了顿，又解释道，“昨天晚上，她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哦，你说那个人啊，她都不愿意跟我玩，还一直大喊大叫，我不喜欢她。”苏元一本正经地说道。 三道鬼气确认了其中一道，林向晚的心依然无法放下，她组织了一下语音，尽量用孩子听得明白的措辞与他交谈：“我还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见过府里有和你一样的人？就是那种白天不怎么出来，晚上到处溜达，还特别吓人的那种。” “有！”苏元的声音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在哪儿？长什么样子？” 面对林向晚的接连提问，苏元却突然沉默了下来，小脸皱巴巴的，像是很难回答。 林向晚担心自己给他造成了心理负担，语气更加柔和：“苏元，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你能告诉我吗？” 苏元“嗯”了一声，抬头看看林向晚，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复又抬起头望她。 林向晚正被他的动作搞得满头雾水，就听到他说：“你和我一样呀。” 林向晚一噎。是啊，他俩能不一样吗？普通人看不到他们，而且在苏元出现之前，她确实在忙着吓人。 偏偏苏元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认真，好似这真的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苏元不认识林向晚，这一点林向晚也理解，毕竟他死的时候，她还没入府呢，而且苏元一直因为体弱多病只在苏夫人院子里待着，很少出来见人。 想到这里，林向晚忍不住再次和他确认：“你这两天去那院子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元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就是想找个人陪我玩，他们以前都不知道我在。” 以前？林向晚目光一闪：“你是说，之前你也在这里？” 苏元用力点点头：“就连我娘都看不到我，可我现在也找不到我娘了。” 林向晚的指尖微微颤抖，在副本里，所有的NPC都是没有灵魂的，死了就是不存在了。而那些鬼，则是被设定的存在，也无法送他们入地府。这都是难办的事…… 如果苏夫人真是造梦者，那她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的孩子见过面，就是出于她的个人选择。 是不知道苏元的魂魄在府里游荡？还是不想破坏自己在孩子心目中最后的美好形象？ 林向晚想到在《红白喜事》时，她用锁魂符将红叶的魂体附于随身携带的物件上，并不会影响魂体本身，转而问道：“苏元，我能看见你，你跟着我如何？” 苏元还是个小孩，林向晚不知如何与他解释他已经是鬼而非人这件事。他自己能意识到他与旁人的不同，但却没有更深刻的体会。放任他继续在府中吓唬别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思来想去，林向晚觉着，目前她带着苏元可能是最保险的选择。 苏元像个小大人一样思考着林向晚的提议，过了会儿又问道：“那你能一直陪我玩吗？” 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副本早晚会结束，不过，在副本结束前，林向晚不会离开他：“当然。” 苏元的手握上林向晚的，冰凉无比：“那好吧，你得说话算话，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林向晚点点头，用锁魂符把苏元附在了自己左手的手镯上。 待林向晚处理完苏元的事情以后，便给自己解除了隐身符和屏息符，并回到了陈茗院子里。 王千秋到底还是高看了那些下人们，他们离开了闹鬼的小院，又怎么会回来呢？即便要禀报，那也是明天的事情。这大晚上的，万一他们把消息递了上去，苏老爷再让他们过来查探情况，他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林向晚的脚步声很轻盈， 可在万籁俱静的夜里，鞋底与石板路摩擦的声音十分明显。 林向晚刚走到陈茗房门口，就感觉里面的三道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衣，她想到敲门后可能会引起的后果，果断选择先出声：“Hello, can you open the door？” “是小八！”陈茗小声惊呼着，赶来开了门。 林向晚第一次觉得听力好也不是什么好事，这称呼，实在熬人。 “小八，你这死孩子，你去哪儿了呀？”陈茗一边问着，一边伸出小拳拳捶了一下她的肩膀。 同一时间，林向晚听到了苏元的声音：“小八，为什么她能看到你？” 林向晚下意识忽略那个像喊宠物一样的称呼方式，用传音符回答苏元：“我就是这么神通广大，想学的话你就乖一点。” 前脚还在哄孩子，林向晚后脚又开始哄女人：“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刚刚出去以后，看到有个侍卫像是被吓着了一样往外跑，我被他吓了一跳，就跟着跑出去了。结果黑灯瞎火的，我又不认路，在外面绕了半天才回来。” 林向晚的说法既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失踪了一段时间，又从侧面表示王千秋找她的那个时候她确实没在院子里，免得王千秋多想。 第118章 贤妻良母8：放任戏耍 果然，王千秋提了句：“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 林向晚扬起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那怎么会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楚无霜手里还握着林向晚从王千秋那里给她淘来的桃木剑，仔细观察着林向晚的一举一动。 林向晚看她神经紧绷的样子，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找心理安慰啊？” 直至听到这句话，楚无霜才确信这是林向晚本人，松了口气道：“我以前也遇到过同行的玩家失踪，但失踪回来以后就已经成了别的什么东西。刚刚是我太敏感了，不好意思啊。” “多大点事。”林向晚摆了摆手，“有警惕心才好呀。” 由于陈茗院子里出现过的鬼已经找到，林向晚晚上直接睡了个好觉。反正才第二天，还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再加上造梦者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而她唯一的儿子又在之手里，林向晚不太担心苏夫人会翻出天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千秋就回到了院子里面，却很有心机地弄乱了发冠。 待苏老爷收到侍卫们的禀报来看情况时，家丁们已经附在苏老爷耳边说明了王千秋一晚上没离开院子的事。 苏老爷看王千秋还活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几分：“王道长果然是有本事的，只是不知，府中这邪祟究竟如何了？” 王千秋担惊受怕了几天，看到苏老爷那张假装友善的面孔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好过，他还能让苏老爷痛快？做梦！ 王千秋长叹了口气：“苏老爷，您府上这事贫道解决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怎么会？王道长这不是好好的吗？”苏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还能站在这里，是我运气好，您这府上鬼气漫天，竟是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王千秋说着，做出一副收拾东西就要离开的样子。 苏老爷以为他是在拿乔，赶忙说道：“王道长，这价格嘛好说，只要能解决府里的邪祟，多少钱我都是能出的。” 苏老爷多年努力，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文化涵养的人，但一遇到问题，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用钱解决。 恰在此时，林向晚感觉到手镯轻轻晃动，她轻抚着手镯，用传音符问道：“不舒服？” 苏元声音沉闷：“你别管我，说了你也不会同意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 “那我想打他一顿，你让吗？” 苏元说的话带着小孩子的撒娇赌气，毕竟他只记得昨天晚上林向晚不允许他吓人的命令。 然而，等苏元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拥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 “咦。”苏元惊讶地在原地跳了跳，下意识地去看林向晚的表情。 林向晚没有看他，但她嘴边的那抹笑意始终没有落下去。 苏元愣了愣，意识到对方默认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立刻就发动了攻势。 苏老爷还在喋喋不休，忽然感到背上一沉，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道孩童的声音：“背背咯。” 苏老爷不禁打了个冷颤，双腿发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跪到了王千秋面前。 王千秋怎么也没料到刚刚还在讨价还价的苏老爷突然间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吓得倒退两步：“喂，你别碰瓷啊。”急得他都顾不上维持人设了。 哪知苏老爷第一时间不是从地上爬起来，而是朝王千秋伸出手，喊道：“王道长，有鬼，有鬼！救我！多少钱都……” “行”字还没说出口，苏老爷就被林向晚的禁言符止住了话。一时间，苏老爷恐惧得瞪大了眼睛，掐着自己的脖子“啊啊啊啊”挣扎个不停。 苏元只会傻愣愣趴在苏老爷背上恐吓，却不知道，对苏老爷来说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而是真正的死亡就在身边。 苏老爷指望着王千秋能救他一命，但当他发现自己连求救都做不到的时候，恐慌的心情就堆叠到了极致。 周围的下人见状，没有一人敢上前帮忙，那些胆子小的更是先跑为妙，就怕殃及池鱼。 王千秋起初还怀疑苏老爷装腔作势的目的，再一看他连引以为傲想改善的形象都不要了，这才明白过来，苏老爷不是在装，而是真的撞鬼了。 “何方妖孽！”王千秋手持桃木剑，剑尖直指苏老爷。 要不是林向晚看到了他抖得比蹦迪还带劲的手，还真以为他准备捉鬼了。 放任苏元和苏老爷“玩”了会儿，林向晚不动声色地冲苏元又用了一道传音符：“苏元，玩得差不多就回来吧。” 苏元本能地感受到桃木剑带来的威胁，注视着那把剑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走到了林向晚身边，并且龇牙咧嘴道：“我早晚把他的剑给折了。” 林向晚忍不住笑了笑：“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以后……”想到苏元已经没有了以后，她的笑容都收敛了几分。 “以后怎么样？” “没什么。”林向晚瞟了一眼因为苏元离开而重新“活”过来的苏老爷，迅速将苏元封印回老地方。 苏老爷依然是口不能言，但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背上一轻，那道一直在和他说话的童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自主行动后，苏老爷一溜烟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王千秋比比划划。 正当王千秋准备后退时，林向晚适时发出感慨：“还是王道长厉害啊。” 王千秋皱起眉头，见苏老爷的失态略显缓和，若有所思地说道：“苏老爷，您府上这危机已经不是一两日形成的了。怨气太深，怕是难以解除。贫道只能解您燃眉之急，若是想要根除这邪祟，还是得请道行更高的师傅来才行。” 苏老爷连忙点头，对着下人们招手，又指了指王千秋，意思是按照他的话立刻去找人。 同时，苏老爷握着王千秋的双手，痛哭流涕，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那模样不但谈不上感动，甚至还有点瘆人。 第119章 贤妻良母9：守株待兔 林向晚等苏老爷走出院子时，才撤掉了禁言符。重新能说出话的一瞬间，苏老爷拔腿就跑，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悬念。 陈茗因为苏老爷前前后后的态度变化，对自己院子里的情况忐忑不安。解决了源头的林向晚借着“院子里不干净”的缘由，索性带上陈茗和楚无霜回了自己的住处。 虽然陈茗的院子里只有苏元的鬼气，但谁也说不好府里的其他鬼会不会光顾。所以林向晚觉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保护才是最好的办法。 午后小憩的闲暇之余，林向晚调了套衣服，在衣服上画了塑形符，装作有人在床上午休的模样，就用着隐身符到苏府里大大咧咧地溜达。 林向晚第一天忙着画符备用、第二天忙着安抚陈茗，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查探苏府的情况。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了苏元。 “他们为什么一会儿能看到你，一会儿看不到你？”苏元跟在林向晚身边，指着那些从他们身边径直走过的下人们问道。 “因为我厉害。”林向晚漫不经心地说着，端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好吧，她这样子还是特地学了司文云，要不然真的很难糊弄小屁孩。 “嗯，你确实很厉害。”苏元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跟在你身边，都能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林向晚的脚步一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你之前能去的地方很少吗？” 苏元掰着手指算了算：“也就四个院子吧。” “带我去看看你以前去过的地方。”林向晚一听，带着他又往回走，余光看见苏元小脸一垮，她连忙补充了句：“后面你想去哪儿玩，我都奉陪。” 得了林向晚的允诺，苏元的兴致也高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带着林向晚去他的秘密基地。 “我一开始只能在这里玩。”苏元比划了一下院落里的两个房间，“后来我就能走出去了。” 这是苏夫人的院落。 林向晚打量着四周的装扮，这个院落既大又精致，却没什么下人，主卧里有一个梳妆台，可梳妆台中已经没了饰品，就连衣柜里也只是剩下几件男装。 瞧这架势，苏老爷应该是很少会到苏夫人房里下榻，苏夫人离世后，屋里屋外迅速被收拾得像是个样板房一样，只待新人入住，更显得无情。 林向晚叹了口气，忍不住摸了摸苏元的脑袋：“你一个人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呢？” 苏元歪了歪头，小声说道：“就是不知道做什么才无聊呀。” 林向晚想了想，如果让她一个人待两年，没有任何人和她交流，那她可能真的会疯魔。苏元还是孩子，却被迫要耐得住寂寞，两年过去也只是想吓唬别人玩的阶段，这么一想，她都有些心疼他的遭遇。 逛完了苏夫人的住处，苏元又带着林向晚去了陈茗和九姨娘的院子。说来奇怪，这府中姨娘们所住的院落都没有任何规律，这两处院子都靠近苏夫人的住处，所以苏元才常常晃荡过去。 让林向晚疑惑的事还不止一件。 其一，九姨娘的院子里始终有两道较淡的鬼气，就好像……这两只鬼还在此逗留； 其二，苏元能去的最后一个院子无人居住，荒废许久，不知是不是埋藏着什么秘密。 林向晚记下这疑点，陪苏元在附近玩了半个时辰，才回去解除了塑形符。 享用美味的下午茶时，林向晚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云冰，苏夫人和三姨娘的院子边上，还有一处院子，是不是没人住？” 云冰一愣：“那不是五姨娘的院子吗？” 林向晚懵了，下午看的时候，那院子分明是长期无人居住的样子，怎么这府里头还会有姨娘住得这么原始风。 像是想起了什么，云冰恍然道：“八姨娘入府时，五姨娘已经落水而亡了，您二位没见过面。况且，老爷当时也禁止我们再提五姨娘的事。” 林向晚略有些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云冰摇了摇头：“这奴婢就不知了，奴婢也是刚入府时听其他姐姐提过一次。” 林向晚在心中盘算着，她之前在九姨娘的院子里察觉到的三道鬼气，其中一道已经确认是苏元，那么按照目前的苏府的死亡名单来看，剩下的两个鬼很可能就是苏夫人和五姨娘。 捋清头绪，林向晚也想好了决策，今天已经是在游戏里的第三天，事不宜迟，她今晚就要好好会会那两位。 待到晚上，林向晚让楚无霜和陈茗同住，特地给王千秋也安排了一个房间。反正苏老爷现在把王千秋当成了救命稻草，只要是他提出的建议都不会否决。 王千秋拿住了苏老爷的命脉，声称陈茗院里的邪祟难处，但还要再观望一下具体的情况，先让人把院子给清空出来，又借着查看邪祟会不会跟着陈茗的由头住到了林向晚的院子里。 林向晚盘腿打坐，直到快子时，便再次用上隐身符和穿墙符偷偷从院里溜了出去。 林向晚刚出院子就将苏元的禁锢解除了，想着也算是放放风，多少也要让孩子撒泼玩会儿。 但苏元没有乱跑，像是知道林向晚有自己的计划一般，也不像白天那样闹着要到处去看。 林向晚见到苏元的样子，心中对苏夫人的钦佩之情又深刻了几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养出这样的孩子？如她这般平日里见着孩子都想撒腿就跑的人，都觉得苏元实在可爱。 林向晚着重在九姨娘院子附近转悠，想看看能不能守株待兔。 皓月当空，林向晚晃了三圈都没见到一个鬼，想着要不就去苏老爷书房探探情况。 前脚刚准备走，后脚她就感觉到了空气里隐约漫开的鬼气。 两道极淡的鬼气缠绕在一起，一下子就让昏昏欲睡的林向晚兴奋了起来。 此时不捉鬼，更待何时？ 哪知林向晚带着苏元一路循着踪迹追过去，始终都没看到鬼影。 “你在找什么？”苏元瞪大了眼睛问着，鬼跑起来不累，只是小鬼很懵，好奇心比较重。 “找人。”林向晚话一说完，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更正道，“不对，是找鬼。” 能感受到鬼气，却看不到鬼，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在躲着她。 第120章 贤妻良母10：传说中的五姨娘 林向晚不打算惯着，直接甩出了一道准备好的追踪定位符，符纸瞬间幻化成星光点点，飘散在空中。她跟随着星光指引，快步走到九姨娘院子的一处角落，只见两只鬼……紧紧相拥，瑟瑟发抖地看着她。 这场景和想象中的太不同，以至于林向晚脑子彻底宕机了。 “你们是谁？怎么在我家？”苏元叉着腰跑到了前头，对着二鬼喊道。 “我……我……”其中一个女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见苏元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边上那位女鬼也跟着嚎啕大哭，让林向晚和苏元目瞪口呆了一把。 二鬼哭嚎的声音极具穿透性，和着风声，还吓跑了刚好走到院子外头两个巡夜的侍卫。 林向晚担心再把其他人招来，赶忙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又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哇……呜呜呜……真……真的吗？”女鬼打了个哭嗝，两眼通红地看着她。 说是哭，其实更像是干嚎，只不过她们俩的声音里没有技巧，都是感情，才极富人性化。 林向晚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扶着额头有点手足无措：“真的，你们先停一停。” 女鬼们瘪瘪嘴，齐刷刷地止住了声，那速度快得令人发指。要不是因为她们一直在试图往后躲，林向晚都快怀疑她们是不是进修过演技。 林向晚上下打量着她们时才察觉，自己好像搞错了。 这两个女鬼，一个是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一个是我见犹怜的小丫鬟。怎么看都不像是她怀疑的苏夫人和五姨娘。 “说说吧，你们是谁。”林向晚寄希望于她们足够配合，将实情托盘而出。 服饰更华贵的女鬼盈盈一拜，小声说道：“妾身姓李，这位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 李？林向晚更摸不着头脑了：“李小姐，你为何在苏府？” 听到“苏府”二字时，两个女鬼眼中突然显出几分猩红，李小姐盯着苏元，似是准备发起攻势。 眼看着她们状态不对，林向晚立刻念着静心咒，帮助她们平复心情，并直接将苏元拽到了自己身后，以防万一。 苏元扒着林向晚的衣袖探出了脑袋，他到底年纪小，再加上没有和其他鬼相处过，不知他人险恶。虽然分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可他本能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也清楚意识到林向晚对自己的保护。 林向晚念了没几秒，俩女鬼就逐渐恢复了神智。 “我们没害过人。”李小姐心知自己理亏，也看出林向晚是有本事的，生怕她直接对她们下手，赶紧解释道。 林向晚点点头，这件事她从她们两个的面相上都看得出来。 这主仆二人都是死于非命，应是被同一人所害，怪就怪在她们出现的地方。 李小姐抿了抿唇，脸上还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一旁的丫鬟鬼向前踏出半步，微微福身：“奴婢名唤弄溪。请您莫见怪，小姐与奴婢是在府中被奸人所害。我们并不是想赖在这，实在是被困于此处，无计可施。” “我不是要赶你们走。”林向晚听出她们的误会，讪讪一笑，“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被谁所害。你们如果知道凶手是谁，我定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公道？这府里哪有什么公道可言……”李小姐嗤笑一声，脸上多了些悲切之意。 弄溪见自家小姐想到了伤心事，直接截断了李小姐的话头，接着说道：“您且听奴婢一一道来。奴婢是陪嫁丫鬟，小姐嫁入府中第……” “等等！”林向晚突然皱眉，“李小姐是府中的妾室？” 李小姐脸色一白，应道：“嗯……是……” 弄溪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小姐，哽咽道：“我们小姐虽算不上是名门之后，却也通晓礼法。若不是府中遭遇变故，小姐也不会被贸然推出来送给苏老爷当人情。” 林向晚抿了抿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那你在府中的排行是……五？” 李小姐讷讷颔首：“是……” 破案了！这就是传说中落水而亡的五姨娘本人！ 林向晚大惊，主要是这李小姐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所以她下意识地没往五姨娘那方面想。 弄清楚了身份，林向晚示意弄溪接着说。 弄溪观察了一下李小姐的神色，见她并不反对，这才继续说道：“小姐嫁入府中第二个月，苏老爷就开始对奴婢……对奴婢动手动脚。” 听到这一句，林向晚耳疾手快地捂住了苏元的耳朵，免得误伤他幼小的心灵。 “奴婢只想一心侍奉小姐，并无旁的心思。然而，苏老爷却支走小姐，将奴婢带进这个院子，欲行不轨之事。奴婢呼救时，小姐赶了过来，与苏老爷推搡时被推倒，脑袋撞在石头上流了一地的血。最可气的是，小姐那时还未断气，苏老爷见死不救不说，还将我也扼死。” 苏老爷一不做二不休的方式，更像是激情杀人。他被自己的姨娘撞破了丑事，又怕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干脆就把主仆二人都解决了。 至于那落水的传闻，估摸着多半是苏老爷事后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所做的补救。 这种恶毒的手段，狗听了都要摇头。 而弄溪接下来的话则更让林向晚在意：“这院子其实一直都是被荒废的，直到前段时间，府里迎进了新人，我们听其他人喊她‘九姨娘’。没过几天，这个院子就被封了，再然后又来了道士，我们就更加不敢到外面去，这几天一直都是躲在院子后头的小林子里。” 说是小林子，其实就是多栽了几棵树罢了。 如此一想，李小姐和弄溪的处境确实是尴尬极了。 第121章 贤妻良母11：三个小鬼一台戏 在弄溪控诉完苏老爷的恶行后，林向晚才放下捂着苏元耳朵的手，一边问道：“既然你们也提到了最近的情况，我有几个问题也想问问你们。九姨娘人是前天晚上没的，当天晚上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做。”李小姐一嗓子喊出了声，“第二天一起来，我们就发现她死了。” “当天晚上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鬼来过？”林向晚追问道。 “这真的不知道。” 两个女鬼脑袋都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让林向晚一时语塞。 放任她们在院子里也不好，林向晚思考了一下，直接对她们说道：“我暂时没办法送你们走，但你们在这里肯定不是个事儿。你们先跟着我，也免得你们被伤害。” 眼看两个女鬼都泪眼汪汪一副感激的样子，林向晚都觉得自己这谎撒得很不厚道。可她不得不防，苏元说过，他以前还不能离开苏夫人的院子，最近却扩大了活动范围；如果这主仆鬼也是类似的情况，就怕她们能活动之后会起别的心思。 林向晚在谨慎这方面，被两位师兄教导得没话说。 李小姐和弄溪都没有反对林向晚的提议，林向晚便用锁魂符将她们二人分别封印于左、右两只耳坠上。 带着三鬼的林向晚深深觉得，她这天赋不入驭部真是可惜了。 等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向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出现过的三道鬼气都找到了相应的当事鬼，她看着像是解决了府里的怪事，可关键问题在于，府里的怪事没有一件是出于他们的手。 尤其是九姨娘的死，至今仍然成谜。 谁杀了她？为什么杀她？为什么是那种死法？全都不得而知。 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浮上心头，忙活了几天，剧情丝毫没有推进，玩家也一个没死，这实在不符合《重回》的节奏。 一夜无眠，一方面是林向晚对《贤妻良母》的剧情百思不得其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带着的三个鬼实在闹腾。 林向晚对他们束手无策的原因不是无法抓到他们，而是这三个鬼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直接开启茶话会模式。 李小姐：“我见过你，但是我怕吓着你就没出来。” 苏元：“难怪我偶尔会觉得有人看着我。” 李小姐：“你这小小年纪就成了鬼，也太可惜了吧。那么多好吃好玩的都没享受到。” 苏元：“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你说来我听听。” 李小姐：“……” 弄溪：“我家小姐不常出门。” 苏元：“哦，所以你比我多活几年，也没享受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李小姐：“还不是都怪你爹！我要是多活几年，说不定就能玩到了。” 苏元：“你们说的那老东西，确实不是个东西。” 弄溪：“他人一般，你人还挺好的。” 因为看待苏老爷的态度极其不屑，苏元很快就和李小姐、弄溪打成一片。 一个孩子和两个半大的孩子，开始聊起了各自的梦想。 李小姐名义上还算是苏元的姨娘，但苏元一口一个“姐姐”喊得欢快，根本没把她当成是府里的妾室，就像在林向晚心里，李小姐就该是李小姐，而不是被困在府里的亡魂五姨娘。 不知道是不是林向晚捉鬼的战绩太突出，苏府里的和平竟然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里，林向晚把苏府上上下下，包括苏老爷的书房都逛了个底朝天，愣是没再发现第四个鬼，也没发现苏夫人的痕迹。 也因为这三天的平安无事，躲出苏府的苏老爷再次回府，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要搞个隆重的宴席致谢王千秋。 当天晚上，包括林向晚、陈茗在内的所有妾室都齐聚食府，尽心竭力做好陪衬。 林向晚与陈茗在妾室们中，算是最后两个到达的。 在明亮的烛光下，女子们端坐其中，犹如绚丽的画卷，一时间让林向晚真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百花齐放。 二姨娘坐在主座的下方，气质沉静而端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可她丝毫不在意，眼神像是秋日里的湖水宁静，看起来温婉动人。她手中攥着一串佛珠，口中念着佛经，林向晚耳力过人，听见她在每一遍念完经书后还加上了一句“愿道德慈善福喜集夫人一生”。 四姨娘端坐在二姨娘身侧，她五官精致，仿佛是精心雕刻的瓷器。再看她一袭象牙白的衣裳，仿佛是戴孝的装扮，仔细看了才能发现她外袍上还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案。 六姨娘与七姨娘一个身着淡雅的青色，一个身着明快的蓝色，二人坐在一侧有说有笑。 “三姐和小八来啦？快过来坐。”六姨娘冲她们二人招手唤道。 六姨娘身侧只剩下了一个位置，还有一个位置在四姨娘边上，按着排行，林向晚、陈茗分别坐到了她们身旁。 前几位姨娘的年纪还有些差距，越到后面，年龄越相仿。 就拿七、八两位来看，正是青春岁月的时候，想来，也是苏老爷越来越不顾苏夫人脸面的阶段。 林向晚刚坐下，就听见六姨娘问道：“府中最近乱得很，老爷叮嘱不让我们四处走动，我也就没去叨扰。听闻你与三姐这两日同住，可还好？” 六姨娘的眼神中皆是善意，在她问话时，八姨娘也看了过来，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老爷不是说今天特意给王道长办宴吗？那王道长真的那么厉害？” 姨娘们坐在一块，没有出现林向晚想象中针锋相对的画面，大家反而都很和善，像是处久了的老朋友。 林向晚缓缓勾起唇角，应道：“三姐前几日确实是被吓着了，但有王道长在，这几日并无异常。” “这么说来，还真是得多谢王道长相助。”六姨娘轻声笑笑。 跟在林向晚身边的三个小鬼你一言我一语又议论开了。 苏元：“王道长？谁是王道长？” 李小姐：“就是那个住在我们院子里的道士。” 苏元：“他干什么了？” 李小姐：“他什么都没干。” 苏元：“那有什么好厉害的？” 弄溪：“他这是沾光了，小八才是那个最厉害的。” 李小姐：“没错，我在这儿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小八这样厉害的人物。” 苏元：“说的也是。” 林向晚额头微微一抽，听着那三个小鬼头从质疑王千秋到加入“小八夸夸团”，她头都快大了。 救命，听到这种一点都不掩饰的直白夸奖，正常人都受不了吧？她觉得脸在烧、腿在抖，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第122章 贤妻良母12：庐山真面目 好在没过多久，苏老爷就和王千秋一起入席，正式开饭。 他们两个人的寒暄都是场面话，林向晚觉得还不如听姨娘们唠嗑有意思。 酒足饭饱，苏老爷两眼微微迷离，往周边一看，如花似玉的妾室们入眼，心情大悦：“老二，今晚我去你那儿歇息。” 二姨娘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漠然道：“妾身今晚要给姐姐诵经，不方便。” 苏老爷一听“姐姐”二字，打了个激灵，刻意跳过了前几天院里闹鬼的陈茗，朝着她边上看去：“那小四……” 四姨娘缓缓起身：“老爷说最喜欢妾身着这白衣。” 四姨娘看似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倒让苏老爷酒醒了一半。她这一身确实俏丽，可白衣在身，不禁让他想到了亡妻。 苏老爷本能觉着心中不适，转而看向另一波人：“小八，今天……” “老爷，妾身身子不适。”林向晚第一时间拒绝。 “小……”苏老爷定睛一看，六姨娘和七姨娘自顾自地说着话，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苏老爷那叫一个气啊，家里妾室多且相处得好，确实是一件让他引以为傲的事，然而，这些妾室如今都像是翅膀硬了，睡又睡不得。 想到这里，苏老爷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但念在还有外人在场，没有当场发作。 林向晚看着这场景，不禁觉得好笑。同时，也对苏府里妻妾的和谐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且不说其他人，单就二姨娘、四姨娘，对苏夫人的敬畏之心就很显而易见。确切来说，不仅是敬畏，她们甚至比苏老爷更在乎苏夫人。 苏老爷转头看向最开始自己就没放在目标内的陈茗，沉声说道：“小三今晚来我房里。” 陈茗下意识地也要跟着拒绝，可她隐约之间瞧见了苏老爷双眸中的冷厉，嘴巴没跟上脑子，竟忘了推脱。 林向晚目光微沉，她不可能放着陈茗不管，估摸着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吃完晚饭后，林向晚在离席时，小声对陈茗说道：“不要担心，晚上我过去找你。” 陈茗欲哭无泪，握着林向晚的手说道：“那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陈茗没问林向晚要怎么来，来做什么，仿佛六神无主一般。见着陈茗这般失魂落魄，林向晚更不可能不管。 林向晚回到院子后，假意说要早睡，将所有人都遣出房间，按着塑形符、隐身符、穿墙符的老套餐，朝着苏老爷的院子飞奔。 小鬼们知道她是要去搭把手，乖巧地没有随便开口打断她的计划。 等林向晚赶到苏老爷屋内时，苏老爷正在脱衣，陈茗在床上躺着瑟瑟发抖，死死咬着嘴唇，泪水都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苏老爷吹灭了屋内的蜡烛，摸着黑往床边的走，根本不在意陈茗的意愿，笑声在黑夜里清晰可见：“小三啊，我最近确实冷落了你，但我知道，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别……”陈茗伸手想要推开苏老爷，却被他立刻压住。 陈茗一下慌了神，伸出腿就要踹人，而苏老爷就像是早就知道她所想一般，跪姿上床，直接用右腿压住了她的下半身：“小三，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底线。” 苏老爷的声音很冷，陈茗只感觉浑身上下像坠入冰窖一样，眼泪从眼角滑落的瞬间，她卸下浑身的防备，不敢再动弹。 但陈茗没等到苏老爷继续动作，反而感觉身上一轻，紧接着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声：“陈茗，没事了。” 温暖的拥抱，驱散了陈茗的恐惧。陈茗紧紧抱着林向晚，哽咽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说了要过来的，怎么会不来呢？” 陈茗听到这话，不禁闭上了双眼，小声抽泣着。 林向晚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以作安慰，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因为陈茗抱着她的时候，她竟然会在陈茗身上看到江雪的影子。明明，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个体。 林向晚在苏老爷身上用了一道定身符后，又用了张灵心符，苏老爷呼呼大睡正起劲，想来今天一整晚都不会再打扰陈茗了。 林向晚顺势用了张大力符，拖着苏老爷在软榻上就寝，把大床都让给了陈茗。 林向晚本来还在纠结着，要不要一整晚都陪着陈茗，反正府里也没什么猫腻。但她刚把苏老爷安置妥当，就感觉到了鬼气的存在，这鬼气还不属于她身边的这三个鬼！ 林向晚朝着陈茗手心里塞了两道平安符，嘱咐“别离身”，便匆匆离开了苏老爷的房间。走得匆忙，她都来不及向陈茗解释她如何来去自由。 陌生的鬼气是从苏夫人院落的方向传来的，林向晚赶过去的路上还在想着，会不会她就要一睹庐山真面目了，可就在她刚要到达苏夫人院落时，空气中的鬼气消失得荡然无存。 能如此精准地控制空间，非造梦者莫属！ 林向晚急忙步入院中，却只见到一个背对着院门，跪坐在蒲团上烧纸的女子。 林向晚步履匆匆，惊动了女子。 她转过头来，面露诧异：“小八，你怎么过来了？” 林向晚抿了抿唇，走到她身侧，看着在她身前摆放的火盆，神色晦暗不明：“六姨娘，你在做什么？” 六姨娘将折好的元宝轻轻放入火盆中，一边放一边说道：“夫人她平日里待我不薄，她这一生太苦了。” 林向晚再次感知，她确信鬼气是在院子这一带消失的，奇怪的点在于，苏夫人如果真是造梦者，就应该对她发起攻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她玩躲猫猫！ 林向晚蹲在火盆边上，感受着纸钱燃烧时带来的热意，淡淡说道：“你们好像都很喜欢夫人。” 六姨娘闻言，轻笑一声：“你入府的时间到底还是短了些，若你与我们一样，被她庇佑，也会喜欢她的。” 妻与妾之间真的能够和平共存吗？ 第123章 贤妻良母13：真假虚实 林向晚看着火苗时而窜起，不顾地面上的泥土，直接屈腿坐到了六姨娘身边：“你能跟我说说，关于夫人的事吗？” “她呀……”六姨娘轻叹了口气，“她很温柔，我们一个又一个入府，但她从没有为难过我们。不管是年轻气盛的还是被家族抛弃的，她都一视同仁。” 苏元的声音不期然响起：“对，我娘就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林向晚的心反而更悬了。 如果苏夫人真的没有遗憾，就不会存在这个副本。所以她到底在遗憾什么？是后悔自己待妾室们如此和善或是没反抗苏老爷的多情？还是自责没能保住唯一的孩子？ 林向晚摸了摸手上的镯子，以她的资历还真捉摸不透苏夫人的想法。 六姨娘侧过脸，突然问了句：“小八，你在老爷那儿还算是受宠。所以，今天晚上你为什么拒绝了他？” 当然是因为恶心。可这话，林向晚不能放在明面上，就在她想着要如何糊弄过去时，她忽而听见了府中传来的喧嚣声，隐约时在说什么“老爷”“姨娘”“上吊”之类。 林向晚心中大惊，猛地站起身。 “小八？”六姨娘诧异地望着她。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林向晚迅速冲出院子。 苏夫人的院落和主院的距离并不远，等林向晚到达主院时，院里已经乱作一团。 苏老爷高喊着让下人们去找王道长，而敞开的大门直接将那道吊在房梁上的身影凸显出来。 是陈茗，被吊在了白绫上。 三只小鬼还不忘点评。 李小姐：“天呐，三姨娘怎么就上吊了？” 弄溪：“就是呀，小八姐姐都护住她了。” 林向晚因愤怒而浑身抖个不停，她十分清楚，陈茗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游戏。所以，大概率是造梦者对她下了手。 为什么呢？只因为她今天晚上要服侍苏老爷？那明明就是苏老爷的过错！ 苏夫人若是真的恨透了，应该取苏老爷的性命，而不是霍霍其他妾室。她在世时的温文尔雅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直到苏元说了句：“找王道长有什么用？他什么都不会呀。” 林向晚回过神，刚好受了吩咐的家丁从她身边匆匆走过，脚步片刻不停，仿佛没看到她的人一样。 没看到她人？等等！ 家丁的状态像是当头棒喝，让林向晚直接清醒过来。她一直都用着隐身符，全程都没撤掉。所以，为什么陈茗和六姨娘都能看到她？ 一阵凉意从脚底直奔头顶，林向晚从未在《重回》里感受过这样的胆战心惊。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天旋地转之中，她猛然向后跑去，直奔自己的院子。 林向晚用了好几道符，直接闯进楚无霜的房间。 她站在楚无霜的床前，目光如炬地望着，好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坐在床边，伸手推了推床上的人。 “无霜，你醒醒，出事了。”林向晚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带着无限的哀伤，“陈茗死了。” 楚无霜本来还半眯着眼睛，听到后面半句直接一个弹射坐起：“谁？谁死了？” “陈茗。”林向晚一字一句道。 “怎么会？”楚无霜惊呼出声，轻掩着嘴唇，不知所措。 林向晚的目光依然落在她身上，但久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寂静之中，楚无霜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诡异，疑惑道：“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林向晚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面相，很完美，完美到看不出任何破绽：“对啊，我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向晚话音落下的同时，楚无霜瞪大了眼睛：“什么？” 楚无霜宁愿怀疑自己听错了，也不愿相信林向晚会说出这么极具攻击性的话。 可惜的是，这话确实是从林向晚嘴里说出的，她也不打算修正：“你不是玩家，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林向晚说着话的同时，手指微微滑动，定身符生效。 趁着楚无霜无法动弹，林向晚直接上手，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干净利落地捏着对方的下巴来回转动，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林向晚面无表情地回应着楚无霜的问题，又加了道禁言符。 刚才在来的路上，林向晚试图联系陈洄，但陈洄丝毫没有回应。 这是她与陈洄断联的第二个副本，第一次是她被困，那么第二次也不可能是无端端地出现问题。 无论是陈洄失联还是这个副本里她的隐身符对玩家无效，都证明了这个副本有问题。 林向晚从来不是一个等着别人来解决问题的人，既然现在分不清状况如何，那么她最好的方式就是亲手来证明到底是哪里出了状况。 然而，无论林向晚怎么逼迫，楚无霜始终是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兔模样。 等林向晚折腾了一圈，解除两道符咒后，楚无霜立刻抱着床榻上的被子向后一挪，眼里尽是恐惧。 “我……” 不等林向晚靠近，楚无霜已经尖叫出来。 这声音也引来外头其他人的关注：“无霜？你怎么了？” 林向晚后撤半步，尽量不再刺激楚无霜，一边说道：“我这就走。” 楚无霜那眼神分明就是觉得她是个恶婆娘，林向晚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心塞不止一点点。 天还没亮，林向晚从楚无霜的房间离开后，又去往苏夫人的院子。陈茗、楚无霜为什么能看到她，她现在暂时不清楚，可NPC里唯一能看到她的人就是六姨娘。 NPC里最特殊的那一个，非造梦者莫属。 此时的林向晚才察觉到，她在《贤妻良母》里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先入为主。 苏夫人是苏老爷的正房，又在副本开始就昭示了死者身份，她还是苏元的母亲，方方面面都匹配“贤妻良母”这四个字。也因为这样，她把所有的调查重心都放在了苏夫人身上。 当林向晚再次踏入苏夫人的院落时，院中的萧瑟景象已经不复存在，随处可见的“喜”字和红色，说明着日子的特殊。 第124章 贤妻良母14：副本坍塌 林向晚穿过院中的小路，径直走到苏夫人房间门口，细细分辨着屋内的动静。 她摸了摸手镯，可这一次，没能再传来苏元的声音。不仅是苏元，就连被封印在耳环里的两道魂魄也皆不见。 林向晚抬手，在门扉上轻轻扣响。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自动打开。 林向晚跨步进入房内，环顾着满眼的喜房装扮，心中的疑虑更深。 六姨娘是妾室，最遗憾的事情应当是没成为正妻。所以她才对苏夫人的院子念念不忘吗？ 如若不然，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六姨娘要在苏夫人的院子里塑造出这样一个空间。 “苏夫人？六姨娘？”林向晚不确信地往里走着，掀开帷幔一直走到床前都没遇到人，不由提高了音量，再次喊道，“有人吗？” 林向晚刚站定，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 “苏兄真是好福气，嫂夫人出自名门，日后定是红袖添香的雅趣。” “听闻嫂夫人及笄之后，上门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还不是被苏兄收入囊中。” “都说这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还不是没见识过苏兄这样的手笔。”…… 外头男人们的高谈阔论一句句都在踩着新娘的脸面，隔了许久，林向晚才听到苏老爷回了一句：“我娘子是读过书的，你们在她面前可不许这般口无遮拦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商业互吹。 林向晚听在耳中，脸上的冷笑就没下去过。 苏老爷若是真的想要维护苏夫人的颜面，早在第一个人开口时就应该反驳过去，他偏偏等到所有人都说过了，才云淡风轻地来表达“真心”，这情谊，真是廉价得很。 况且，不在苏夫人面前口无遮拦，不就默许了他们私下里将苏夫人沦为谈资吗？ 林向晚靠近房门时，苏老爷刚好推门而入，四目相对，男人皱起了眉头：“你怎么脱了婚服？你家中就是这般教养？” 林向晚一听，这倒是将她当成苏夫人了，立刻气笑：“不用你操心，总归比你教养好。” “你……”苏老爷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迅速关上房门，免得家丑外扬。 没等苏老爷继续奚落，林向晚已经贴脸开大：“那么想要找个会吟诗作画、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怎么不见你用人格魅力和人家两情相悦？花着大价钱的彩礼，还容忍他人作践自己的夫人，你这样的教养实在不敢恭维。” 苏老爷怒极，听了这话立刻走上前来，伸手就要与林向晚扭打。 嘿，这可不就比到心坎上了吗？ 林向晚直接甩出一道定身符，迎着苏老爷“妖孽”的骂声，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苏老爷不断纳妾，对不起的是苏夫人，她无从置喙。这一脚，完全就是出于帮陈茗报仇的心态。 陈茗的态度明摆着是不想和他发生关系，他却不管不顾的，与畜牲有什么分别？ “你要什么？我有钱，我有钱！”苏老爷立刻意识到处境不妙，连声高喊着，祈求眼前的女人能饶他一命。 林向晚看着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嗤笑一声，将人拖到门背后，也不想管他的死活，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安安静静，唯有一道月光，洒在院中人身上。 林向晚站在台阶上，与她对视着：“六姨娘，你想做什么？这府中的夫人吗？” 六姨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微微勾起唇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你若是从了他，你便是这府中的夫人。你不动心吗？” “我动哪门子的心？” “成为这一府的夫人，无论他纳多少妾，总归是越不过你的。你只要微笑、顺从，就能享受着比常人更多的富贵。做个贤妻良母，这样不好吗？” “不好。你不用再试探我了，我对成为苏夫人没有兴趣。我要什么，我自己会拿来，不需要别人给。”林向晚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别拿‘贤妻良母’的标准来绑架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揍，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林向晚自从意识到着副本有问题以后，无时无刻不想着出逃，既然找到造梦者了，她就想直接抄个近道。 主要是，林向晚是真不明白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接连杀了九姨娘和陈茗，难道就是为了雌竞一下，哄抬猪价？ 林向晚在气头上，可让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绑架？呵……”六姨娘静默了几秒，忽而大笑出声，一直笑到咳嗽、笑得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林向晚满脑袋的问号无处安放，她说的话哪里搞笑了？她明明是一本正经在警告这女人！ 六姨娘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从怀里取出帕子，轻拭眼角，叹道：“这世上，竟有你这样的妙人。” 林向晚懵了，是她说话的语气不够狠还是她说出的话威力不够大，这怎么还夸上她了。 不过，六姨娘根本没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应，她微微仰起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夜幕，淡淡说道：“要是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你到底……” 不及林向晚发问，整个空间开始晃动。 林向晚稳住身形，吃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 周围的场景突然幻化成一行行代码，呈现出蓝色的字幕，六姨娘像是被施了定身符一样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林向晚下意识地向前要拽住六姨娘，但她还没有碰到她，她的身体就突然透明化，如同鬼怪。 林向晚以往都是在通关后直接进入回忆副本，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副本空间的崩塌与重组。 第125章 贤妻良母：吴清晗篇（上） 我叫吴清晗，这名字是我的外祖父给起的。 说起我外祖父，那故事就精彩了，他年幼时便中举，全家人都指望着他能够做个小官。 举全家之力供养的结果很是显着，外祖父成功当了个芝麻官，在娶了外婆以后，二人的小日子尚且还算滋润。 外祖父一生娶了一妻两妾，育有三子一女，三子的母亲各不相同，一女便是我母亲。 母亲嫁给父亲时，算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我的这对父母呀，都是只顾风花雪月的主儿，视银钱如粪土，丝毫不给自己留有退路，以至于在两家开始走下坡路时，他们的处境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外祖父去世后，舅舅们为了外祖父的资产争得头破血流，就连母亲都常常以泪洗面。 那时父亲便常与我说，若是外婆能够有容人之度量，外祖父的两个妾室就不会在外祖父死后还闹得鸡飞狗跳。 或许是因为有了外婆的“前车之鉴”，母亲在父亲的苛责下开始让我日日诵读《女诫》。 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父亲对母亲始终是一心一意的，二人相伴携手、琴瑟和鸣，直到我7岁那年，父亲将一对陌生的母子带回家中时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骗局。 母亲笑着应对一切，将里里外外都打点好，和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唤她一声“母亲”。 我问母亲：“爹养了外室，还让外室入了府，您不过难过吗？” 母亲说：“等你长大后便会懂，这世上有许多事再难过也要做。” 我以为，这样的“长大”在久远的以后才会降临到我身上。 但五年后，在我12岁那年，我就被迫承担了不属于我的责任。 弟弟重病，家中没有多余的钱财可以替他续命，父亲借遍了亲友，可谁都知道，我们家就是个攒不住钱的窟窿。 在弟弟咳血的第二天，母亲便拉着我跪到了父亲面前。 我只听见母亲说：“夫君，晗儿年岁不小了。” 我茫然且不知所措，在半个月后就被一顶小轿抬入了苏府。 …… 你问我苏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反正第一次见他时，他很温和地问我叫什么、读过什么书、会些什么，我总觉得他比父亲更温暖。 第二天敬茶时，我见到了苏夫人。 她把我拉到身边，惊讶于我的年纪：“你这么小？” 我惦念着母亲的话，回道：“我年岁不小了，可以嫁人的。” 她的打量不像苏府里那些下人一样让我如坐针毡，但她的眼神里盛满了莫名的情绪，我分辨不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是她在看曾经的自己。 对我来说，吴家到苏家没什么两样，一样的读书吃饭睡觉，而且苏老爷和苏夫人比我爹娘对我还要好，让我过得更加欢快。 只不过，我失去了我的名字，他们都喊我“六姨娘”，没有人在乎我叫什么。唯有苏夫人，会与母亲一样唤我一声晗儿。 在我及笄那日，苏老爷睡在了我的房里，他抚摸着我的身体调笑我，说我让他等了好几年才成熟。 我那时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耐心等我长大？要不然，他怎么会和苏夫人一样成为我的依靠？ 但好景不长，没过半年，我就“失宠”了。 二姨娘笑我：“你呀，就是太把感情当真了。他那样的男人若是真能浪子回头、一心一意，你又怎么会是六姨娘？” 二姨娘的故事我是有所耳闻的。 二姨娘的母家没有苏夫人家声名远扬，但她同样是读过诗书的，只不过，她是家中庶女，很难有好出路，就算想高嫁，也要看家中嫡母的脸色。 彼时，苏老爷娶妻三年，哪怕在外头有些场面上的应酬，也未曾纳妾。因而，当苏老爷提出要纳她为妾时，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并在入府时，就标榜自己是老爷的真爱。 二姨娘入府那一年，可谓是风头无两，就连夫人都将好的都由着她用。 一个月里，苏老爷有大半个月都要宿在她屋里，再减去她不能侍奉的那几天，她见着苏老爷的时候远远多过于苏夫人。 二姨娘没少在苏夫人眼前显摆，可苏夫人未曾置气，还让她好好伺候老爷，争取早日为苏府开枝散叶。 可惜的是，一年刚到，老爷在府中过夜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过了又没多久，三姨娘就入了府。 老爷对二姨娘说过的话，也会对三姨娘说；做过的事，也会对三姨娘做。渐渐的，二姨娘便琢磨过了味，她哪儿是老爷的心上人啊？她只不过是老爷的新衣服，刚到手的时候稀罕些，所以才经常找她罢了。 锋芒毕露的二姨娘一下子就偃旗息鼓，成日里捧着佛珠念个没完。 人嘛，在没有被真相狠狠打脸之前，多少会留下一点无谓的期待。初入府的二姨娘，刚及笄的我，都是如此。 在七姨娘入府时，我还在苏夫人房里狠狠哭了一通。 我问她：“夫人，老爷一个接一个地纳妾，您不难过吗？” 夫人抚摸着我的长发，又替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神色淡淡：“你知道我为什么嫁进苏府吗？” 我摇头，关于夫人的事情，我了解得很少，只知道她出身于书香门第。 丫鬟们私下谈论起夫人来，都说夫人是最心善的，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待妾室们都一视同仁，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妾就看低了她们。哪怕是有个别在受宠时心高气傲想在夫人面前炫耀的，夫人也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关于夫人的过往，已然被时光湮没。 夫人轻轻一叹，叹在了我的心上：“那年，我爹病重，家里拿不出多余的银钱来看病。老爷是提亲的人里，最有钱也是最大方的那一个。索性我也没有钟意的人，嫁谁都是嫁，便入了这苏府。” 我的心微微犯疼，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夫人对我那么好，很可能是因为我们相似的经历。只不过，她是为了父亲自愿嫁入苏府，而我是在少不更事时被家人“卖”到苏府。 我抓着夫人的手，忍不住追问：“那您，后悔过吗？”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夫人自嫁入这府中，已经过了十余年，除了头两年的浓情蜜意，剩下的时日多是与烦恼为伴。老夫人的找茬、妾室们的矛盾，都要她来调和。她还要忙着帮苏老爷打点内外，做好一个贤妻该做的。除了妻子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呢？ 都说妻妾有别，可我只看到了外祖父死后，他的那两个庶子与嫡子展开财产争夺；我只看到了父亲，为了庶子将我这嫡女换钱；我只看到了这苏府上下，妾室们过得比正妻还要潇洒自在，至少她们都不用受老夫人折磨。 夫人有些失神，忽而看向我，轻声说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谈不上开心与难过，我只管做好我的本分。” 我似懂非懂，什么是本分？ 我只知道，我不快乐，也不开心。 我想成为自由的鸟儿，而不是笼里的雀。 第126章 贤妻良母：吴清晗篇（中） 夫人有孕了。 老爷年过三十，终于有了子嗣，高兴得大摆宴席。 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寄予厚望。 就连平日里对着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老夫人，最近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老爷知道夫人最喜欢叫我去陪着，就嘱咐我多给夫人解解闷。这还用他说？我对夫人那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巴不得日日与她在一起。 但夫人怀着这孩子时，极为辛苦，本就偏瘦弱的她，在孕吐反应最猛烈时，瘦得都快皮包骨头，还是大夫开了药，才靠着营养补充健壮起来。 孩子出生前，老爷还特地让妻妾们围坐在一起，给孩子起个名字。 最终，老爷选了夫人起的“元”字。 元，是初始，是新生。这孩子是老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同时，这个名字里也包含了夫人最真切的祝福，她只盼着苏元能有积极向上的心，能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孩子出生那天，苏夫人难产，老夫人和老爷急得将城里最好的稳婆请来了，却依然于事无补。孩子胎位不正，问到是保大还是保小时，老爷一点都不带犹豫：“保小！务必要保住孩子！” 满院子的妾室都在等着夫人平安归来，这般情形下，老爷依然毫无顾忌，似乎在他的眼中，我们都是精美的容器，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盛放花朵，又或是在他需要的时候成为炫耀的资本。 我心中只觉得凄凉，夫人堪称贤良淑德的典范，可苏老爷根本不懂珍惜。 在一天一夜的煎熬过后，孩子终于呱呱坠地，夫人身体虚弱，老夫人就急急忙忙把苏元抱去了她的院子，说是要亲手带着孙儿长大。他们没有人在乎夫人的情绪，只留下了一句“辛苦”就纷纷散去。 倒是我们这些妾室，留在夫人的院子里，等着夫人清醒、平安的消息。 夫人生产后的第二天，就派人去老夫人那里，想把苏元接回去，可老夫人找了各种理由来推脱，就是不愿把孩子交出来。 然而，苏元出生后三天始终在高烧，请了多少大夫都不管用。老爷对老夫人动了怒，老夫人这才灰溜溜地将苏元送还给了夫人。 夫人也没想过，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见面。既怕自己虚弱把病气过给孩子，又担心孩子的身体。 我和几位姨娘都守在夫人院子里，轮流帮夫人照顾苏元。 苏元百日那天，老爷筹备了一场盛大的宴席，但苏元反复生病，夫人不愿让他露面，他们因此大吵了一架。 夫人最后拗不过老爷，让苏元去了席间，回来后果不其然再次高烧。 自那之后，老爷对苏元的感情似是淡了，不再像最初那样捧在手心上，连带着老夫人对这对母子的态度都漠然许多。 老爷对其他人是什么态度我不知道，可他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小六啊，给我生个孩子吧，那病秧子……” 他语气里的嫌弃与嘲讽，不言而喻。 然而，我只觉得他可笑至极。 生孩子？要是孩子那么好生，夫人怎么会嫁给他这么久才怀孕，府里的妾室们以及他养在外头的那些女人怎么会一个都没动静。 难不成，他真觉得是我们的问题？ …… 苏元四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在病榻上小声地喊着“娘”。他昏迷了多久，苏老爷就不见了多久，连家都不回的他不是忙于公事，而是忙着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我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能冷血到这种地步。 更不明白，他是怎么在苏元病逝后，又立刻纳了妾室进府。 苏元走的那天，没有话本里雷雨大作的悲凉，反而晴空万里。 早上夫人还说着，她的元儿身体大好，下午人就不行了，口吐白沫，还没等大夫到府上诊断就已断了气。 夫人自从生产过后，身子就大不如以前，遇上这事直接昏厥过去。 没给苏元用上的大夫，直接给夫人诊上了脉。 闻声赶来的老夫人站在院子中间，没好气地骂道：“我就说是个扫把星，我儿还不信。当初抱给我养的时候，话里话外都说我亏待了我的孙儿。那是我孙儿，我能亏待得了他吗？分明是他命薄，受不住我苏家的富贵！就跟他那个娘，一个模样。” 我在屋内听着，再也忍不住，可我还没到院里开骂，几位姨娘已经成了我的嘴替。 二姨娘：“挑诽谤害人、巧言相辩，有些人真是不怕进地狱。” 四姨娘：“不怕进地狱算什么？还不怕被牛鬼蛇神拔了舌头呢。” 七姨娘：“可劲往脸上贴金吧。” 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你们都是什么东西？一个个的，如果不是我苏家给你们口饭吃……” “老夫人怕是气糊涂了吧。”一向平和的三姨娘打断了她的失礼，掩唇笑道，“就算不进苏府，我们也不差口吃的。难道老爷纳我们入府，是花钱买我们自由吗？” 这话，老夫人自是不敢应下的。 苏老爷爱面子，老夫人也爱。区别只在于前者的忍耐度比后者更高。 苏老爷平日里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老夫人穷了前半辈子，在苏老爷做生意富贵后便改不掉之前的恶习，遇到事情只想着靠骂骂咧咧来解决。 老夫人一向知道在苏府里，不少人都向着苏夫人，这也是让她极度不满、接二连三找夫人麻烦的原因。可往日里，大家为了让夫人好过些，都会忍着、让着，但她今日踩着夫人和苏元的脸面，便叫人不想再忍下去了。 老夫人似是没想到，所有的妾室都反了天，当着下人们的面一时间更加下不来台。 我瞧见夫人的眼皮微微颤动，在看到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连忙跑到门口唤着其他姐姐：“夫人醒了！” 大家齐刷刷地往屋里跑，没有一个人给老夫人留面子。 苏夫人的床边围了好些人，二姨娘扶着她坐起身来，她恍惚了好一阵：“元儿……” “元儿这一生坎坷痛苦，还是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二姨娘安抚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夫人的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这是我入府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哭。 老夫人咒骂她时，她笑；苏元被老夫人抱走时，她笑；苏元生病时，她还是笑…… 我从未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但没有哪一刻会让我觉得她如此脆弱。 第127章 贤妻良母：吴清晗篇（下） 我和七姨娘因为排行靠后，只能站在最后头，她在我失宠后入府。苏老爷这两年倒是没纳新人进来，可他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每每回来，也都会因为不想面对老夫人和夫人的争执而离开。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他都是不合格的。将这所有的烂摊子交给苏夫人，他只想着自己能怎么快活。 从夫人房里离开时，七姨娘轻声说道：“如果我是她，我就不会这么尽心尽力。” 七姨娘入府时，我恨过她，觉得是她抢走了老爷对我的宠爱。直到后来认清了现实，我反而有些同情起她来。我经历的痛苦，她大抵也是要经历一遍的。可我已然庆幸，而她还在爱河。 说一千道一万，哪怕知道不是她的问题，我还是会心里膈应。要不是因为有夫人在中间调和我们的关系，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和她和解。 我们一起走出去，在跨出院子时，我心有所感向后张望，瞧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正在与二姨娘小声说话。 如果是别的府上，这样的关系可能是腥风血雨的开始吧？可在苏府，只有夫人与我们的相互惦念。 我转过身，看向七姨娘，似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如果不是她这么尽心尽力，我不会这么开心。” 苏元过世一月未满，老爷带了八姨娘入府。夫人依旧是笑呵呵地迎着新人，从未改变，但我看见了她眼里快要溢出的疲惫和哀伤。 …… 苏元死后的第二年，老夫人中了风，死在了那年的冬天。 老夫人死后，我们都觉得，压在夫人身上的一座山没了，夫人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但谁都没想到，老夫人走后不到半年，夫人便重病不起。 我们日日侍奉在夫人身边。 有一天午后，我陪着夫人在院里晒太阳。 夫人突然对我说：“晗儿，你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二十三了。” “二十三……你入府都有十年了啊。” 我看着夫人眼角的皱纹，也感觉到了岁月催人老，应道：“我还记得入府第二日给夫人敬茶，夫人还觉得我年岁小。” 是啊，我那样小的年纪，就被父母“卖”入了苏府。后来，母亲还来看过我两次，每一次都是为了我的弟弟来借钱，第二次过后，我便同小厮们都说了，以后她来便不必禀报，我都不见。 苏夫人忽然笑出了声，将我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听闻我比你母亲小不了几岁，如果我生孩子生得早，孩子说不定还真要有你这么大了。怀着苏元的时候我也想，如果是个姑娘，像你一样漂亮乖巧也很好……十二岁入府，你那样小的年纪怎么就要背负起不该属于你的责任。” 这么些年在苏府，我已经不爱哭了。眼泪代表着懦弱，而夫人总说，我是个坚强的孩子，弄得我都不太好意思在外头掉泪。 但听着夫人频频感慨，我的眼眶都不禁酸涩起来。 我忽而想起了我母亲，那个被我尘封在记忆里的女人，也想到了七姨娘入府时的自己。 我趴在夫人膝前，小声问道：“夫人，你真的、真的不难过吗？” 夫人朝我笑了笑，这一次，她没有再给我答案。 …… 苏元走后的第二年，夫人也跟着去了。大概，是这世间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人和事了吧。 我只在刚听到噩耗时哭过，后来便再没因为这件事落泪。因为我打心眼里觉得，夫人离开了这座牢笼，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这一生，太苦了。 从父、从夫，她没有反抗任何人的决定，她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贤妻良母，却没成为她自己。 夫人死后，二姨娘带着四姨娘削发为尼，一向表现淡淡、家里已经无所依靠的三姨娘用一条白绫随夫人去了，一时间府里乱做一团。 老爷主持大局的方式，就是想抬我做续弦，被我一口否决了。 但老爷一句“夫人最喜欢你，你最得夫人真传”，让我心甘情愿地打理后宅。 做个贤妻良母，真的能更靠近夫人一些吗？ 事实证明，不能。 我做不到像夫人一样平常心，这些人呀，我看着都烦，却要无限地忍耐、忍耐、再忍耐。 直到临终前的那一刻，我望着房梁，眼前浮现起那个午后，我陪着夫人的场景。 “夫人，你真的、真的不难过吗？” 她的无言，是不是才是最真挚的回答。 啊，也对。 做个贤妻良母有什么好的？ 怎么会不难过呢？ 第128章 审讯室 猛地推开上方的桎梏，林向晚趴在游戏舱边上，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 不是游戏界面里的漆黑，入目是明亮的灯光，是洁白的墙壁。 林向晚还在醒神，陈洄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时间紧迫，我给你梳理一下现在的情况。你从游戏里出来了，《重回》不知道又想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你现在在特殊部门的审讯室，具体情况一会儿在说。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贤妻良母》是《重回》给你布置的陷阱，那是一个单人副本，你在里面三天，现实世界就度过了三天。” 陈洄应该还有别的信息，但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打断了她的计划。 林向晚靠在游戏舱上，凭借本能转过头去，见到了在门口站着的男人。 “大师兄……”林向晚一出声，惊得她捂住了脖子，还好没摸到有什么伤口的感觉，要不然她真是会怀疑自己被割喉了。 就在林向晚怀疑人生的时候，谢山已经走到了她跟前，说道：“用传音符。” 谢山的声音一如往常，但前提是得忽略他来时匆忙的脚步。 林向晚咳嗽了两声，试图平复嗓子的异物感，却毫无用处。无奈之下，她只能用起了传音符。 “大师兄，我回来了？” “对，你回来了。”谢山的身体微微前倾，直接当着她的面开始念咒。 一遍静心咒，配着驱魔符，堪称驱散邪物的良方。 林向晚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太好意思，用传音符回应道：“师兄，真的是我，没被调包。” 谢山完整念完静心咒后，朝她伸出手。 林向晚搭上谢山，刚屈身准备站起，腿一软，差点摔回去。得亏有谢山在她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从游戏舱里捞了出去。 嗓子哑了，腿也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经历了什么苦难。 似是看出她的忧虑与诧异，谢山扶着她说道：“你在游戏里待了三天半，营养和身体机能都跟不上。” “三天半？今天周几了？” “周二，学校那边已经帮你请假了。” “谢谢大师兄。” 就在师兄妹二人寒暄之际，审讯室的门被敲响，黎春端进来两把椅子，直接放到了房门口。 林向晚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师兄的脸，彷徨无措。 谢山示意黎春将椅子搬进来，转过头解释道：“有些事情还要和你确认，需要走个流程。等问完话，你就可以回去了。” 林向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情，一边在黎春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林向晚，你为什么去玩了《重回》？” 第一个问题，就开始戳人。 《重回》这个游戏很火，但在玄门中的普及率非常低，大家忙着在现实中捉鬼，哪有空去玩什么恐怖游戏？ 林向晚面色沉着地回答道：“班里很多人都提过《重回》，刚好有人要我去玩，我就打算随便尝试一下。” 明明是用了定向传音符，可林向晚的声音却从审讯室的小喇叭里放了出来。 审讯室的层高明显不对劲，她抬头看了一下审讯室上方的透明玻璃，心知那里大概率还有其他人在，所以谢山才想办法让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回答。 “你在三天前到访特殊部门，说《重回》有问题，请具体说说相应情况。”谢山说道。 她明明已经将《重回》的疑点一一告知，谢山也是因为察觉到了不妥才想禁止她继续玩游戏，因而，他此刻公事公办的态度，显然有蹊跷。 林向晚不再往玻璃窗的方向斜睨，生怕给谢山惹上麻烦，同时，对谢山提出的问题进行回答。 “最开始我没察觉到《重回》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这个游戏很逼真。我曾经在游戏里遇到一个NPC，面相前后发生巨大变化，所以就用这件事情咨询了二师兄。我很清楚我在游戏里，也没想过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不过，二师兄倒是放在了心上，并且带我去见了他的一个客户。” “这个客户的情况是，以前好运连连，后来霉运不断，属于被改命。巧的是，她也在玩《重回》，为了安抚她在家里不能出门的情绪，我就和她约了一次游戏。再后来，我去她家时，从她的房间里感觉到了一丝很诡异的气息。我很肯定那不是鬼气，但我是第一次接触，没办法定义。” “后来玩游戏的时候，我遇到过玩家在讨论他们对《重回》的看法，其中就有人说到玩这恐怖游戏上瘾，又害怕又忍不住想玩。我发现那个客户也是这种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告知你们。毕竟……游戏上瘾很常见，不爱玩恐怖游戏的人却对恐怖游戏上瘾，这实在太反常了。” 林向晚说的都是她体验过的，而且全都是大实话，经得起全方位查证。 想来，谢山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在黎春进来的时候就告诉她，要她走个流程。 第129章 走个流程 谢山往她脸上仔细打量，接着问道：“接下来，请你详细说一下，这三天半里你在《重回》里做了什么。” “我和靳哥玩的副本叫《冷血动物》，副本结束后我就被困在了游戏里，而且差点迷失自己。记忆副本带来的影响很大，我靠着静心咒才冷静下来。 本来我想着，一旦发现我没回来，你们应该会回来找我，但我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 “所以，我一个人进入了副本《君子好逑》。在这个副本里，我遇到了之前和我一起玩过的玩家，让她帮忙给二师兄传递消息。不过，这个副本结束后，我就遇到了靳哥。因为我自己被困在游戏的缘故，我并不希望其他人也像我一样进来被困住，而且……《冷血动物》的记忆副本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我很担心其他人也会遇到像我这样的状况。” “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出游戏，我就进入了第三个副本《贤妻良母》。结束后，我就回到了这里。” 谢山的目光突然向上看去，林向晚没看到他身上戴着耳麦，估计又是传音符。 谢山迅速调整了一下坐姿：“平均玩一个《重回》的副本，时间大概在2-3小时，小靳进去找你的时间和你第二个副本结束的时间也能对应上。但你第三个副本玩了三天，你要怎么解释？” “这我真的不清楚。”林向晚赶紧摇头，“如果我知道差了这么长时间，我刚才就不会问你今天周几了。” 就在林向晚回答完这个问题后，谢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扶她：“走吧，我送你出去。已经让人通知文云了，他一会儿来接你。” 林向晚跟不上谢山的脚步，只能一点点挪动。手脚像是刚装上的一样，让她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没成想，门一打开，就遇上了白卿。 白卿直接开腔：“老大，她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谢山冷着脸，“该问的都问了，她没说谎，你们清楚，她没有。” “可……” “让开！”谢山少见地动了怒，他一直都是情绪稳定的管理者，就连林向晚也很难从记忆中找到他这种状态。 白卿只是来传个话，并不打算真的拦着谢山放人。所以谢山语气一沉，她立刻就把道给让开了。 刚把林向晚送到办公室里，谢山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林向晚估摸着，应该是要去汇报有关她的情况。 在等待的时候，黎春还端来了一碗白粥，帮助她恢复身体机能。 林向晚的嗓子干涩疼痛，但总用传音符和人沟通不是个事儿，因而她还是尽量开口说话：“春哥，我是不是惹麻烦了？” 黎春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谢哥那边会解决的。” “他们在怀疑什么？” “这几天不断有玄门之人进入游戏，有几个道行浅的，开始依赖游戏，一天不玩都不行。这件事情被上报到特殊部门，就查到了你这里。”黎春顿了顿，用了和谢山的同款话术，“只是走个流程，没什么大碍，放心。” 林向晚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太多的表情，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担心得连粥都要喝不下了。 她不是和靳蔚亭提过，发出警告吗？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不当回事？ 可就当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闪现时，她想到了一件，让她都觉得难以置信的事——《重回》困了她三天半，尤其是最后用《贤妻良母》拖住她三天，是不是就想打一个时间差，禁止她传递更多的消息。 林向晚被这个想法吓得一激灵，她曾一次次怀疑《重回》的目的，但一直都没有结果。哪怕到今时今日，她确信《重回》有问题，依然束手无策。 然而，《重回》这一次在她身上接连制造意外，就是把陷阱放到了明处。 黎春没有和林向晚提到更多关于审查的事情，很快司文云就到办公室来提人，把她接走了。 坐上司文云的副驾驶，林向晚才有一种真切的活过来的感觉。 但她还没松口气，司文云就已经对她发出了警告：“从今天开始，你就别碰《重回》了。” “为什么？”林向晚追问道。 “你明明知道《重回》有问题，就不该去冒险。”司文云撇了撇嘴，“大师兄会有他的安排，这些事情交给我们这些大人来处理就好了。” “可《重回》的事情解决不掉，那就不是个人的事！” “小晚，你别小看这件事造成的影响。”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应该就这样把我排除在外。” 司文云猛地一踩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认认真真看着她，重申道：“这次你在游戏里的被困时长远远超过正常的游戏时间，大师兄第一时间就打了报告，和卜部的人一起去了《重回》的总部。现在，《重回》已经在接受各方面的调查，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明白吗？” 林向晚抿着唇，不发一语。她明白，师兄们都是想保护她。 哪怕心中再有不甘，被司文云这么看着，她也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文云见她表态，这才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小晚，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小孩子就做好小孩子该做的。” 林向晚想说她已经成年了，不是什么孩子，可一想她和师兄们之间的年龄差，又默默闭嘴。算了，反正在师兄们眼里，她永远都是被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孩子。 林向晚被困在游戏里的这些时间，一直没有进食。谢山也想过要不要给她打营养液，然而，她的身体困在游戏舱里，没人知道莽撞地打开游戏舱会不会影响到她。身体里的营养跟不上，多多少少就会显得虚弱疲惫。因此，回到家以后，司文云就让她赶紧上房里休息。 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林向晚缓了缓精神，但她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陈洄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 第130章 灭世之祸 “向晚，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需要尽快恢复，早日查清《重回》背后隐藏的秘密。” “我？”林向晚无所适从地抱着枕头，“特殊部门那么多人，随便挑出一个都比我有天赋。你既然要找人拯救世界，为什么不找他们？” “我说过了，我只能找到你。” 不是陈洄选择了林向晚，而是陈洄只有一个选择。 对于这样的解释，林向晚非常不理解。她就这么毫无缘由地当了回天选之女？真是奇怪。 林向晚的内心深处当然是想继续查下去，但她没有勇气去反抗自己的两位师兄。她都已经答应了他们不再插手，要是让他们知道她阳奉阴违，她被收拾的时候可没人会给她挡着。 林向晚还在犹豫要怎么回应陈洄，陈洄就像是能够读懂她的想法一样，轻叹道：“我希望你还是能好好想想，因为你已经是最接近真相的人了。” “什么意思？” 林向晚问了几次，都没再得到陈洄的回应。 林向晚的养生之旅持续了好几天，直到周末晚上，她听到司文云在阳台打电话。 “我看着呢，她没事……对，她没有瘾，这两天没玩游戏……定下来了？‘造梦者’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 林向晚听到熟悉的词语，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且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文云凭借第六感及时挂断电话，扭头一看，果然小朋友就在不远处站着。 司文云推开阳台门走进室内，皱着眉头说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两天身体刚好一点就开始作了是吧？快把拖鞋穿上。” 林向晚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走到沙发边上，穿上了落在茶几下的粉色毛茸茸毛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刚刚我听见你说‘造梦者’，那是什么？” 司文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评估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内容，可最后一想，反正这事就算不从他嘴里说出来，没多久也会在玄门中传开，没必要藏着掖着。 于是，他回答道：“你以前提过副本里存在特殊的核心人物NPC，在通关以后会解开这类NPC的回忆副本。刚刚特殊部门确定了，《重回》里的这些NPC统一叫‘造梦者’，目前还不知道游戏是怎么运行的，这些NPC……” 林向晚听到“造梦者”时，脑袋里传来了“嗡”的一声，震得她精神恍惚。 陈洄和她说过这个词，她只当陈洄是随便命名了，所以未曾告诉其他人。但特殊部门发布命名的方式，无疑宣告了一件事——陈洄，不仅判断出了未来的发展方向，而且还能知道许多细节。 这两种情况看起来是一回事，实则天差地别。 给人看相能知道一个人人生的走向，即便如此，在重要节点的转折很可能产生巨大影响； 观天相能够判断影响国运的大事件，可很难确定影响从何而来，更难以具体到某个人。 “小晚？”司文云发现林向晚在走神，直接伸手挥了挥。 “没事。”摆了摆手，林向晚揉了揉太阳穴，“对了，我下周应该可以去上课了。帮我销假了吗？” “行，我晚点给你老师打电话。” 和司文云确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程，林向晚猛然发现，他竟然把大多数的工作都放到了白天处理。 处理灵异事件的最佳时间都是在晚上，这毫无疑问。虽然司文云的能力很强，但调换时间对他赚钱还是有大影响的。 可林向晚又很清楚，恐怕是两位师兄已经私底下达成协议，就是想防着她去玩《重回》。 要是时间宽裕，林向晚或许还会留下和二师兄好好申诉一番。只不过，此时的她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林向晚一边打着哈欠往房里走，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哪里还有半点困顿的模样？ 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原先摆放着游戏舱的位置，在心里喊着陈洄的名字，这一次，终于有了回应。 “我在。” 林向晚紧紧握拳，又蓦然松开，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林向晚不止问过一次，但她这次得到了更具体的回答：“灭世的灾难中，我以灵魂为代价回到此时。洄，是回溯的意思。” 灭世，回溯。 林向晚迅速抓住重点，急切发问：“为何会灭世？” “因为《重回》。”陈洄的声音沉了沉，“我的世界里，再有一年的时间，它就会对冲现实世界。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都有可能被卷入游戏世界。到那时，《重回》就不仅仅是个游戏了。” 混沌的世界里会产生多少罪恶，这一点不言而喻。 “为什么你之前没有说过这些？” “因为没有经历过，你就不会相信。” 林向晚愣了愣，诚然，她对陈洄的信任建立在一次次对《重回》的质疑上。 解锁回忆副本，确认造梦者的特殊；与边昭接触，了解游戏对普通人的命运影响；和玩家沟通，得知他们沉迷游戏；道行变强、被困……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堆叠起来，才让林向晚开始相信陈洄带来的消息。 如果陈洄第一时间跟她说，《重回》这样一个游戏会带来灭世之灾，那她的第一反应一定是去找两位师兄把她体内的邪祟找出来，除之而后快。 既然陈洄提到了灭世，林向晚突然产生了好奇：“《重回》对冲世界的方式，和游戏一样吗？” “一样。” “那玄门之人为什么没有阻止？” 《重回》里的游戏是很恐怖，可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小菜一碟。 但这问题一出，陈洄就仿佛陷入沉寂一般，没了动静。 林向晚等了好一会儿，内心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她的右手紧紧贴着心脏的位置，感受着揪心一般的疼。痛感太强烈，以至于她咬着唇差点直接滑跪。 强撑着坐到床边，林向晚还在怀疑她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毛病，心脏处的疼痛开始微微缓解，几秒之后便消失不见。 第131章 玄门式微 同时，林向晚听到了陈洄的声音：“玄门式微，已无人能阻止浩劫。” “怎么可能？”林向晚大为诧异。 虽然能接触到玄门的人少之又少，可这不代表玄门的人不存在。 且不说市面上那些在接单替高官达贵解决灾祸的真道士，单论特殊部门那些成员就已经是一群庞大的势力了。 更何况，还有不少玄门隐士…… 林向晚思绪刚到一半，忽然抬起双眸：“陈洄，你说无人能阻止。那……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呢？” 提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林向晚的声音不禁哽咽。她很难想象，谢山和司文云会置天下生灵于不顾，只要他们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不尽责。既然灭世，只能说明就连他们也对灾难无能为力，又或者…… “他们在《重回》对冲世界时，就已经牺牲了。”陈洄明确给出了答案。 “不可能！”林向晚激动地从床上站了起来，强烈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朝她袭来。 不等她继续朝着陈洄询问详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晚？你怎么了？” 林向晚还没应声，来人就已经自顾自地打开了房门。 见司文云看过来，她心虚地低下头，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司文云快步走到她跟前，又是一套静心咒加驱魔符。 难评！两位师兄都把她当成“脏东西”了怎么办？ 林向晚欲哭无泪，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师兄，是我，没有别人。” 司文云的谨慎与谢山如出一辙，直到把静心咒念完，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在家发什么疯？” 林向晚“呵呵”一声笑：“我在练习发声。” 司文云狐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似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 林向晚没好气地推了推他：“行了行了，我还没怪你私闯我闺房呢，我真没事。” 司文云直到离开房间的最后一刻，余光还在审视她房间里的陈列摆设，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司文云要是能够察觉到陈洄的存在，在林向晚成年当天就会发现，用不着等到现在。所以毫无疑问，他的努力都是白用功。 把司文云“赶出”房间以后，林向晚长叹了口气，第一时间就是道歉：“不好意思，我师兄就是担心我。” “我知道。”陈洄应了句，“建议你上道隔音符，毕竟你们的听力都非比寻常。” 俗话说得好，听人劝吃饱饭。林向晚闻言，立刻实施。 一边画符，林向晚还想着刚才她们讨论的那件事，有些心不在焉。 符成，没等林向晚开口，陈洄便将她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在我的世界里，《重回》的玩家在游戏升级后更痴迷游戏，玩家参加游戏的次数越多，这种成瘾性就越强。越来越多的玩家在游戏舱里昏迷，引起了特殊部门的注意。与此同时，特殊部门也和不少玄门高人联手，进入游戏想早日查明情况。” “中间具体的情况我并不清楚，等我了解到时，谢部长已经被困在了游戏里，身体陷入昏迷。同一时间，许多玄门中人都被困住了。他们和普通玩家的情况还不同，玩家大多数是昏迷后，游戏舱打开，意味着游戏结束；可他们的游戏舱封闭，游戏仍在进行。” “没有人知道打开游戏舱会不会引发更大的麻烦，直到这一批玄门玩家里打开了第一个舱门，显示直接死亡。上面的人觉得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才冒险打开了其中一个人的游戏舱，试图用点滴或者推针的方式让那人摄入营养。结果……在舱门打开的同时，人死了，还溢出了大量鬼气。” “昏迷的玄门玩家里，有很多被当成玄门希望的好苗子，比如谢部长。当时各方都在努力想保住这些苗子，可最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谢部长是昏迷玩家中撑的时间最长的那一个，却依然在陷入昏迷一个月后断了气。” 玄门之人的身体素质会比普通人好上些许，可再怎么着，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别说一个月了，在没有营养液提供的情况下，半个月都可能是极限。 被困游戏这件事，让林向晚想到了她在《冷血动物》开启回忆副本后的情况。 如果不是因为有陈洄接连不断给她念静心咒，她必定会陷入魔怔。一旦陷进去，就是死局！ 以谢山的水平和能力，开启回忆副本不费吹灰之力，真正可怕的是在接收完回忆后能否抵挡负面情绪不被吞噬。 思及此，林向晚心口再次传来疼痛感，她揪着领口，猛吸了一口气：“《重回》困住了那么多玩家，官方就没有任何解释吗？” “等大批量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重回》的官方办公地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那我二师兄呢？” “司道长在谢部长出事后，就以特聘人员的身份参与特殊部门的工作。尤其是在对冲世界出现后，为稳定世界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陈洄顿了顿，像是在考虑什么，过了几秒才接着说道，“后来，对冲世界越来越无法控制，太多人为此丧命。司道长与一批玄门人士抱着必死之心通过链接游戏的方式主动进入对冲世界，再也没回来。” 两位师兄都忙着渡人，该说不说，这确实是他们的风格。 别看他们嘴上说着要她离《重回》远远的，她丝毫不怀疑，他们已经在努力搞事情。这就是他们，护她护得比谁都紧，冲锋在前的时候却根本不考虑自己。 林向晚猛地想起，今时今日，事件再次重演，玄门人开始进入游戏，而这一切，是她戳破的。 她颤抖着声音，尽量让自己的提问不那么像质问：“你让我发现《重回》的问题，我发现了。所以，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告诉大师兄？你明明知道，一旦特殊部门介入，他们就会派人进游戏查探情况。” “向晚，你觉得你出面阻止，或者谢部长出面阻止，更甚者特殊部门直接出面阻止，真的可以让玄门的人避开《重回》吗？” “当然！” “即便他们清楚，进入游戏以后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提升道行？” 被陈洄这么一提醒，林向晚背脊发凉。 第132章 时间差 一旦越来越多的普通人被《重回》影响，总有一天玄门之人会进入游戏，只要他们进入游戏，早晚就会发现道行提升这件事，进而引发更多玄门人进入，只要掐准合适的机会，所有人都会被一网打尽。这，就是陈洄经历过的世界。 知道《重回》有问题又怎么样？ 知道前面可能是陷阱又怎么样？ 人的贪念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所有人都不踏入这个诡异的世界里还好说，一旦有一个人孜孜不倦地抄近道其他人就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玄门之人进入《重回》这件事情最终也无法避免。 林向晚抿了抿唇：“这些情况，你是一早就知道的吗？” “不，我跟你说过，从《重回》出问题到大批玄门人被困，这之间隔了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我了解得不详细。尤其是谢部长等人的牺牲，当时惹出了不少乱子，人人自危的情况下大批记录丢失。而且，我始终没有接触过《重回》，还是从你的变化里，才想清楚玄门之人源源不断进入游戏的原因。” 陈洄这么一说，林向晚反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她还能活到最后。没有进入游戏，那么陈洄在玄门中人的存活几率就高了许多。她后来没和司文云等人一起进入对冲世界，很有可能是因为道行不够。 林向晚倒是不怀疑陈洄是因为害怕才没去，毕竟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陈洄就完全没必要付出灵魂的代价。 都灭世了，还管那么多有什么用？陈洄的做法，显然是她身上背负着的责任感。 陈洄还不知道自己在林向晚心目中的地位骤然拔高，还在努力说服她：“向晚，你已经改变了历史。要知道，特殊部门开始关注《重回》应该是在半年后，而不是今天。前世他们调查《重回》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而不是像你被困这次一样找到了负责人。” 虽然灭世之祸带来的冲击性很强，但不得不说，林向晚被陈洄的这些话安慰到了。 “而且，《重回》为了你打破原则，开辟了单人副本。”陈洄接着说道，“你从游戏记录就可以看到，当场完成游戏的人只有你。” “那……陈茗、王千秋、楚无霜，他们都是谁？” “是《重回》给你设定的被保护者。” “被保护者？” “因为是按照单人副本给你开的通道，我没能进去，但我一直在游戏空间里观察。没发现吗？那些所谓的玩家总能激发出你的保护欲，我想，那很可能是《重回》按照以前和你一起进入的玩家属性进行重新组合。” 陈洄这么一提，林向晚倒是想起来了，她在陈茗身上看到了不符合她年纪的稚嫩，那很像江雪； 楚无霜的感觉有点像边昭；王千秋的莽撞有几分钱北的影子…… 林向晚不禁眉头紧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他们想做什么？” “打时间差。” 单人副本意味着就可以调整时间流速，林向晚在副本里度过的三天也是现实世界里的三天，这就足够让玄门中一些人察觉到游戏的不对劲。 简而言之，困住林向晚的本质，是《重回》被打乱了步调。 在没有外界因素的影响下，《重回》选择在半年后让玩家大批量出现问题，那才是他们准备好的信号。而林向晚，直接将这个时间提前到了半年以前。 可如果林向晚以危险性为由说服谢山想办法暂时阻止玄门中人大批量进入游戏，只是在小范围内试探，那么他们想要看到的玄门式微就很难实现。 况且，《重回》提供的诱饵就是道行增长，由着部分人拿游戏当刷道行的机器，也会增加变故出现的几率。 林向晚进入《冷血动物》前，已经派出了小部分玄门人查看情况，困住她，也能减少信息释放量，因为她是谢山的小师妹，还会派出更多人“营救”她。这一点，从靳蔚亭二次进入游戏就能看出来。 在林向晚被困的三天里，道行浅的开始沉迷游戏，意味着接下来，玄门就会派更强大的选手进入游戏，如此一来，才能走回上一世的老路。 林向晚原本还情绪低落，觉得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而且推进了灭世的进程。可恰似陈洄所说，她已经改变了历史。 冷静下来的林向晚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莞尔笑道：“陈洄，你说的不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目前来看，进入《重回》的玄门人还数量有限，即便有人像她一样开启了回忆副本，也不会那么快就察觉到道行的变化。只要还没有掀起更强的欲望，大家对于这个游戏的态度就是观望。 其他人的观望期，就是林向晚可以利用的时间差！她进副本里修炼的确很冒险，但只赚不亏。 《重回》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拿游戏刷道行，要么就直接困死她。 前者，就是给她提供反抗的机会；后者，则会提前引发所有人的警惕心。 林向晚不怕死在《重回》里，如果她的死能让大家感觉到不妙，玄门之人就不可能再像前世一样，大批进入游戏中查探情况。一旦玄门人有所保留，那等到对冲世界开始后，能够集结利用的力量就越大。 想通这一点，林向晚恨不得直接开始游戏，尽早找到《重回》的漏洞。 可她现在要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两位师兄明令禁止她再去玩《重回》，就连她的游戏舱都给她没收了。 她要是想在两位师兄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或许，我可以试试帮你屏蔽游戏状态。”陈洄突然说道。 “真的假的？”林向晚大惊，“你上辈子的工作，不会是个黑客吧。” “我不是以魂体的形式存在，所以能看到更多你看不到的东西。目前还有些问题我没想明白，但你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能看到‘壁’了。” 林向晚似懂非懂，不过，因为陈洄说她看不到，她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要解决的关键问题就是游戏舱的设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账户里也有可以买新设备的钱，关键在于，这东西不太好放在家里，她得找个地方安置。 第133章 躺赢诱惑 林向晚翻遍了通讯录，这么一看还真没几个能信得过的朋友，列表里要么是她那些八百年不联系的同学，要么就是她两位师兄给她拓展的人脉。 名单划到底，林向晚的心也跟着拔凉拔凉。 直到陈洄提醒她：“你为什么不考虑边昭？” 林向晚回到通讯录最上面，仔细思考可能性。 首先，边昭家足够大，多放一个游戏舱不成问题，而且她们俩也一起玩过游戏。 其次，边昭的事情是司文云交给她处理的，那她去回访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就算被发现了，也有个说辞。 有了目标，林向晚立刻行动起来，给边昭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她方不方便电话。 已经快九点，林向晚也不确定边昭能不能及时看到，还在纠结，边昭就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喂。” “晚晚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还玩《重回》吗？”林向晚单刀直入道。 对面的声音滞了几秒，边昭才带着理直气壮的心虚回应道：“你不是也成天泡在游戏里吗？我只是……登游戏上去看看。” 林向晚清了清嗓子：“我带你玩两把？” “你别想钓鱼执法！” “没有，我真心的，你不想躺赢吗？” “不想不想。” 林向晚是真心的，但边昭不敢相信，可能是之前被盯狠了。 林向晚转念一想，自己何尝不是这种情况？将心比心，她直接说道：“我哥也不让我玩，所以我才想找个地方偷偷玩，唉。” “那你玩你的嘛。” 见边昭还是没有动心，林向晚转而说道：“我游戏舱被没收了，我买个新的，你能帮我找地方放一下吗？” 林向晚不强人所难，直接将目的托盘而出。带不带边昭玩是其次，能不能找地方给她玩才是最重要的。 “你认真的？”边昭再三确认。 “比金子还真，我是真想玩《重回》了。” 挂了电话，边昭就给林向晚发了个消息，说是收货地点。 林向晚毫不犹豫下单给自己买了新的游戏舱，还留了个心眼，特意从她一张不常用的银行卡转钱出去。 确认游戏舱第二天早上能到后，林向晚也特地告知边昭，自己早上就会过去。 …… 第二天早上，司文云亲自开了车送林向晚去学校。 林向晚欢欢喜喜地和与师兄道别，司文云却不知道，他前脚驱车离开，他那小师妹后脚就打了车往秘密基地跑。 边昭提供的地址在市中心的别墅区，那片地方林向晚也去过两次，每次都是司文云工作带她见见世面。 林向晚在门口就被巡逻的保安拦下，她便准备给边昭打电话。 只不过，电话还没拨通，后面就传来一道声音：“晚晚姐，这里！” 红色的敞篷车十分惹眼，边昭坐在后边，开车的是个穿着白T戴着棒球帽的男生。 林向晚走到车前，看了两眼前座的男生，才微微颔首打开车门坐到车里。 男生转过身打量着她，突然笑道：“姐姐，你就不怕我未成年？” 林向晚淡淡说道：“你和昭昭有血缘关系，她又是家里最小的，马上要17周岁，所以你未成年的几率很小。” 男生挑了挑眉，又望着边昭：“你不是说，没跟她说是去我家吗？” “小晚姐才不需要我跟她说什么呢。”边昭轻哼一声，看着林向晚的一双眼睛里只有崇拜。 边昭昨天为了防止林向晚钓鱼执法，根本没敢给自己的地方，给的就是堂哥在这边的私人别墅。这栋别墅是他的成年礼，给他自己支配，自从前几天她被禁止玩《重回》以后，就求着她堂哥在这里搞了个游戏房。当然，用是没用上的，毕竟家里怕她再出事，看她看得很紧。 林向晚见男生眼中尚存怀疑，淡淡道：“福祸相生，一树桃花灼灼开，却是雨折花不全。” “小晚姐，这是什么意思？”边昭追问着。 “意思就是最近烂桃花有点多，小心为上。” 听完解释，边昭和她堂哥都沉默了。无他，某人确实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男生正襟危坐，他是个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但他也知道很多东西是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就比如，他最近确实是被烂桃花缠着，躲也躲不掉，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大好时光用在游戏上。 男生严肃道：“林道长，我叫边乐达，是昭昭的堂哥。您说的这烂桃花，可有破解之法？” 林向晚莞尔：“你最近不就是在避着吗？无论什么卦，怎么算，这都只是一种获知信息的方式，并不能代表你的命运。要说破解，你最近跟着昭昭就行。” 如果不是因为林向晚玩了《重回》，就不会对司文云那个面相的问题，那么司文云就不会带她认识边昭，造成的连锁反应就是边昭的游戏事业被迫停摆，只能找边乐达想办法。边乐达呢，刚好又因为最近带着边昭没工夫搭理他的桃花们。 连锁反应的节点或许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可这确实改变了很多关联性事件的走向。 林向晚给了准话，边乐达浅浅松了口气，不再纠结，一脚油门就往家里开。 边昭坐在后面，附在林向晚耳边说道：“我哥就是想试试你看相准不准。” “看出来了。”林向晚的声音是一点没压低，说话的语调像个没有感情的审阅机器，“从头到家除了那双鞋以外，应该都不是他平时的穿搭风格，他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哪哪儿都不舒服。还有，未成年和步入社会的人，从状态就能看出来，你哥身上有朝气，却没学生气。” 边乐达一听，如同鹌鹑一般不吭声。 把车停入地库，林向晚刚下车就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方向：“家里还有人？” “我哥有个朋友在。”边昭应道，“他们之前一直约着玩游戏，听说今天有大佬带玩，他朋友就一起过来了。” 边昭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林向晚。昨天晚上林向晚跟她说要订游戏舱以后，她就和边乐达说了大概的情况，出于小小的虚荣心，还炫耀了一下她小晚姐姐是个带她顺利通关副本的人。 别看林向晚玩《重回》的时候都顺顺利利，对于普通人来说，能通关的几率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所以边乐达和朋友一合计，直接打算过来抱大佬的大腿。 玩游戏嘛，只有大佬和小弟，就算林向晚年纪再小，凭着她那和NPC们可以玩到一起的本事，任谁看了都要喊一句姐。 林向晚拍了拍边昭的肩膀，表示没问题，便跟着一起上了楼。 “林小姐，这是我好哥们，慕容广白。”边乐达介绍道。 二人微微寒暄，慕容广白诧异于林向晚的年幼，林向晚惊于他死气沉沉的面相。 林向晚没有打草惊蛇，状似无意般说道：“慕容先生家里近来可好？” 慕容广白一愣，还没等他回答，边乐达已经皱起了眉：“林小姐这话的意思……小白家里最近会有祸事？” “职业习惯，随口问问。”林向晚一听，便知慕容家近来情况尚可，那等打完游戏顺手去帮个忙也来得及。 慕容广白不知林向晚道长身份，只以为是来打游戏的，听他们这一问一答的陷入了迷茫。好在几人都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匆匆进入了边乐达精心打造的游戏房。 四个游戏舱各自占着一方天地，林向晚摸着游戏舱，进游戏前才想起来问他们：“你们想打什么等级的？” 慕容广白和边乐达靠着数量累积，现在都能打中级了，唯有可怜兮兮的边昭还是个初级玩家。 “初级也可以，只不过今天有大神带队，玩初级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边乐达问道。 “打中级吧，包过。”林向晚一边说着，一边躺进游戏舱里，完成新舱的激活。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请选择副本——” 林向晚进入游戏后，等待了许久才收到了边昭的邀请消息。 陈洄的提醒犹在耳边：“《重回》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对你的警惕已经到了只要检测你进入游戏，就想用时间流速绊住你的脚步。” 林向晚同样认知到了这一点，这意味着，她以后无法单人行动，必须得找人一起打游戏才行。要不然，随随便便就把她塞到单人副本里，她想利用时间差反而会被《重回》利用。 第134章 合作共赢1：胜者为王 角色信息：你的目标是避免被淘汰，并取得最终胜利。 林向晚看着信息摸不着头脑，直到正式进入游戏，场上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整个房间都以暗黑色调为主，唯有对面摆放着九张椅子。 每一束光打在椅子上，显得那么清冷。 林向晚感觉到身边有一道身影在靠近，侧脸一看，是带着好奇与轻微恐惧的边昭。 林向晚拉住她的手腕，同时环顾四周。包括她在内一共有九个玩家在场，而且大家的服装都相仿，女性全是穿的白色小礼服，男性全是穿的黑色西装。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林向晚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可在场所有人的年龄看起来都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现在要做什么？”林向晚望去，说话的女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 “是让我们坐过去的意思吧。”回应她的是另一个看起来更年长些的女性。 林向晚直接用传音符对自己带进来的三位说道：“游戏应该会在我们坐到椅子上之后统一开始，总共九个人，很可能三人一组，保险起见，你们三个人坐到1-3的位置上，我去坐4。” 边昭早已感受过林向晚的神通广大，但对边乐达和慕容广白而言，林向晚这技能多少有点吓人了。 尤其是慕容广白，探了头小声对边乐达说道：“你确定找来的是大神，不是开挂的？” 林向晚感觉太阳穴微微抽了一下，她倒不是第一次被人怀疑开挂了。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继续用传音符解释了一句：“开挂不至于，外行人看着觉得厉害，其实都是一些玄门的小把戏。” 慕容广白看着五米之外的林向晚，果断闭了嘴。心想，这人是顺风耳吗？他都说得这么小声了，还能听到他讲话。 大家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都没有要挪动步子的意思。 林向晚率先挪动步伐，跟她一起进入游戏的三个人也火速按照她的指示坐到了序号为1、2、3的位置上。 林向晚右手边依次是边昭、边乐达和慕容广白。 他们坐下后没有触发危险，见状，其余六人也纷纷行动，坐到空置的位置。 场上的9名玩家，林向晚的右手是三个熟人，左手边坐着3女2男，好巧不巧，剩下的5个玩家左右两边还都是异性。 等所有人坐下后，打在他们头顶的光同一时间都暗了下来。 “啊！” 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尖锐刺耳的叫声，这是所有人的生理反应，根本无法控制。 “啪”的一声，在距离他们10米远的地方，突然打下一束聚光灯，比刚才打在椅子上的更明亮。 尖叫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高跟鞋独有的踢踏声清脆而果断，从远处款款而来。 坚定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在向世界宣告她的存在。 随着声音渐渐高进，一道身影出现在了灯光之下。 她身着一件露肩、及膝的红色小礼服，像是在黑暗中注入了强烈的生命力。 礼服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只不过，在对上她锐利目光的那一刻，就绝对不会将她当成花瓶。 她扫视全场，仿佛是高高在上的观察者。虽然身着礼服，可在她身上，力量感的呈现多过于优雅。 “大家好，我叫舒然。”她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十足的疏离感，“接下来，我将为大家颁布此次游戏的规则。” 舒然说完的同时，她的斜后方突然出现一块电子大屏，短暂的电流声后，屏幕上显示了游戏的名字“胜者为王”。 游戏规则如下： 1、每一位参与玩家将在游戏开局获得J、Q、K各一张牌。 2、每一轮游戏中，三位玩家为一组进行出牌。同一组玩家出牌结果中，列出相同的牌，则三位玩家都可以随机获得一张牌；列出三张不同的牌，则抵消；一张牌不同的情况下，则列出与其他玩家不同牌者可以随机获得三张牌。 3、玩家所剩牌数为0时，被淘汰。 4、前数轮中，九位玩家自行组队，但同组队伍中必须至少有一人变化，直至有一人淘汰。此后轮次以投票方式选择不参与游戏的玩家，不参与者直接扣除1张卡牌。 5、十轮游戏结束后，剩下卡牌最多的人胜出，其他人淘汰。 最开始说话的7号玩家再次叹了口气：“怎么是这种策略类游戏啊？我好笨的，玩不了。” 而刚才和她搭话的6号玩家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声音中带着不解：“‘合作共赢’和‘胜者为王’可以共存吗？” 6号说的“合作共赢”是这个副本的名字，然而，从发布的游戏规则来看，每一条都是在逼着他们为个人而战。同时，这句话也证明了6号的玩家身份。 “按照这个规则，如果我们每一轮都出一样的牌，不就能撑到最后了吗？”慕容广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大家的牌数都一样，那就会在十轮后依然维持牌数现状。 听起来这是《合作共赢》的BUG，但真的会那么容易吗？ 第135章 合作共赢2：8号玩家 林向晚不由往舒然那里看，她站在那里，对他们的讨论漠不关心。 这游戏当然不会那么简单，初始三张牌J、Q、K是固定牌，可游戏规则里也写得很清楚，同组三个人里列出相同牌后，他们将获得的是随机牌。能有多随机？J、Q、K在手是随机，J、J、J在手也是随机。 游戏共有十轮，最保守的算法里，最多就是前三轮大家会按照规则出牌。 一旦自己的底牌暴露，后面被人压制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高。 “一直讨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5号玩家耸耸肩，“不如我们直接开始吧。” “同意。”林向晚紧跟着表明态度，她的时间很宝贵，经不起耗。 舒然看他们一个两个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含笑又向前走来，灯光也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她走了大概两米的位置，在她身前出现了一张半圆形的桌子，她身体接近的那一侧还有一块是凹进去的，刚好让她能够站在里面，在她身前还摆放着一沓纸牌。 桌子的正面和左右两侧分别摆放着椅子，颇有几分赌桌的味道。 “请大家自行组队吧。”舒然摊开双手，朝着众人微微一笑。 林向晚动了动手指，再次画下传音符，告诉右侧那三人：“上桌，出J。” 熟人三人组对视一眼，确认对方都收到了提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并在桌旁坐下。 舒然将翻开三组J、Q、K的牌，用指尖压着牌面分别递到每个人面前。 在他们收下纸牌后，舒然笑道：“请各位出牌。” 牌面还没有翻过去，边昭直接将J往前推了一些：“我出J。” “跟。”边乐达用同样的方式将牌推了出去。 舒然看到他们这样的动作，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2号玩家、3号玩家，请问你们确定要这样出牌吗？” 其他人都在观望，舒然的做法也是在给他们反悔的机会，可边昭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我确定，就这么出。” 慕容广白不负众望，也将自己的J牌推到了最前面。 舒然将三张J牌收到了跟前，从身前的那叠牌里按照顺序又分别给边昭、边乐达和慕容广白各发了一张牌。 只不过，这一次发牌的方式都是背面朝上，看不到牌面。 由于第一组上桌的三个人刚好是坐在1-3位置上的，所以当坐在4号位的林向晚起身时，5、6号位的玩家直接跟上了她的脚步。 舒然同样的发牌流程走完后，林向晚主打一个真实可靠，将J牌朝上往前推。 别看刚刚边昭推牌的行为莽撞，这其实是能最大限度保障游戏结果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最多也就是在前三轮奏效，但至少她想让林向晚在第一轮可以安然度过。 果不其然，另外两位玩家也按照约定推出了J牌。 第三组的结果依然以所有人推出J牌结束。 至此，第一轮游戏结束，所有人都保住了自己手里原来的牌数。 “接下来，将进行第二轮游戏，玩家有三分钟时间进行交流讨论。”舒然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简单明了地继续说明规则，“第二轮每一组的组合方式要与上一轮不同，否则视为弃权，直接扣除卡牌。” 边昭想都没想，直接站了出来：“我和4号玩家交换。” 林向晚这边是3+1的模式，谁换进来换出去都没关系。 但还有第三组人员，坐在7号玩家之前两次开腔都得到了6号玩家的回应，所以她直接举了手：“5号玩家，我能和你交换吗？” 5号位坐着男士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女士，绅士地点了点头。 说是三分钟的交流讨论，实际上很快就结束了交换。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林向晚用右手支着脑袋，看似闭目养神。 “晚晚姐？”边昭一回头看她像是睡着了，蹲在她边上小声唤道。 “嗯。”林向晚缓缓睁开眼，眼中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光亮，“商量完了？” “对，你和我哥他们上。”边昭说完，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晚晚姐，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林向晚摇摇头：“放心吧，没事。” 她哪儿是没睡好啊？她是忙着给自己找加持呢。 林向晚率先走到了圆桌的出牌位边上，边乐达和慕容广白也紧跟着坐下。 等着另外两位时，林向晚扭头扫了一眼玩家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等人，只有她知道，她在看牌型。 她刚刚闭眼就是忙着开天眼，这玩意儿吧，平时她基本不用，为数不多几次使用还都是为了帮司文云抓鬼去的。 要是让师兄们知道她开个天眼就是为了出老千看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啧，真狗啊…… 林向晚看着舒然给每个玩家补的牌，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很想骂骂咧咧。 边乐达、边昭、6号、7号、8号：QQK。 慕容广白、5号：JQK。 林向晚、9号：QKK。 第一轮所有人都出了J，但舒然补的牌里只有慕容广白和5号玩家是J牌，其他人的全是Q和K，也就是说，现在场上的J甚至凑不出一桌。 再来几轮如果还是不出J，或者J都在同一个人手中，那么有J的人危险系数就直线上升了。 更重要的是，最新发的那张牌只有本人能知道。哦，不，还有一个开了天眼的林向晚知道。 这就意味着，越到后期，说谎的空间越大。除了上桌后的发牌存疑，就连自己的牌型也可以铺垫作假。 “4号玩家，请出牌。”舒然提醒道。 林向晚回过神，直接把Q牌朝上推出：“出Q。” 边乐达和慕容广白也迅速跟着打出Q牌。 紧接着，边昭与6号、7号一起也用同样的方式推出Q牌。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第二轮的第三组也能顺利通过时，坐在最后出牌位的8号玩家突然在全场Q的情况下拿出了一张K，成功收获3张牌。 第136章 合作共赢3：深度绑定 “你这人……”9号女士急得脸都红了，但她还没说完，就被8号打断。 “承让了。”8号抱了抱拳，“既然是个人战，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刚刚抓的那张牌实在不算好，牌面也不齐，如果不给自己想想办法，后面就难玩了。” 5号从牌桌上下来，“嗯”了一声：“你说的没错，谁都会有牌面不齐的情况。可现在才第二轮，你破坏了规则。” “兄弟，什么是规则？游戏规则早就给出来了，至于你们说的什么每一轮大家出一样的牌，那算哪门子的规则？”8号笑嘻嘻地说着，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问题。 见他这么不要脸，边昭没忍住，直接嗤笑出了声：“没有契约精神，还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把别人当傻子啊。” 8号在做决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会被排挤，但那又怎么样？他成为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现在手拿5张牌，比其他人多了更多的优势，就算后面有轮空，只要可以参与的轮次里他能够平安度过，他就不信他撑不到最后。 舒然打断了所有人的纷争，说道：“请各位玩家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接下来，将进行第三轮游戏，玩家有三分钟时间进行交流讨论。” 此时场上的牌型已经开始有了明显变化。 8号：JJQQK。 边乐达、6号、7号：QQK。 慕容广白：JJK。 边昭：QKK。 林向晚：JKK。 5号：JK。 9号：KK。 “我和3号换。”林向晚抬了抬手，淡淡说道。 这样一来，边昭仍然和边乐达、慕容广白在一起，他们手上至少有一张相同的K牌，还能再撑一轮。等第三轮过后，再做打算都来得及。 经过这么一分组，明眼人也能看出，1-4号的玩家相当于捆绑模式，尤其是1、2深度组合，变化的只有第三位参与玩家。他们有情感纽带作为链接，其他人想穿插进去都不行。 可剩下的人就尴尬了，7号直接抱着6号的胳膊喊道：“我和这位姐姐也不分开了吧，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在8号率先破坏规则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再和他一个组。7号想着，她只要能和6号深度绑定，再从第三组里换一个人过来，一切皆可。 林向晚再次抬手：“我随意，你们分配。”对她来说，场上就是明牌在玩，她到哪一组都没什么区别。目前她手上三张牌是JKK，在大家都刚出完Q的第三轮里，这样的牌型并不差。 “我申请和6、7号一组。”5号决定先下手为强。 9号声音细小如蚊：“我也想和她们一起。” 只是，她的声音盖不过其他人的讨论声，而且她还坐在最边上，就这样被忽视了个彻底。 林向晚听见她吸了两下鼻子，仔细一看，小女孩都快自闭哭了，于心不忍帮腔道：“抱歉，我插个话题，9号说她也想和6、7一组。” 所有人都看向9号，9号浑身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有目光接触，社恐属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再不跟她交换，就像是欺负孩子了。 5号很尴尬，他属实不想和8号再来一轮，8号手里5张牌应该是什么牌型都有，但他手中只有两张，从几率上来说，赢的可能性就小。 9号同样不想放弃这一轮，不仅是因为她手上只有两张牌，还因为她手上的两张牌都是K。所以，她必须得找有契约精神的人来和她完成全K局。如果可以，她最想加入的其实是1-3号那一组，只不过他们的关系非常紧密，谁都插不进去。 舒然双手合十放在桌上，提醒道：“还剩最后十秒，请各位做出分组决定。” 5和9僵持不下时，8号直接一锤定音：“那还不简单？我和6、7两位一起就好了。” 6、7再怎么想反对，在倒计时面前也回天乏术。 第一组照常是按约定以K局结尾，只是，慕容广白和边乐达拿到第三张牌时都表现了一把笑容消失术。虽然表情管理很到位，都主打一个尽量不露声色，可还是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8号忍不住调笑道：“两位的牌看起来不怎么好啊。” 边昭这个小辣椒挺直腰板，回呛道：“管好你自己吧。” 顾忌着边昭身边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保护，8号没有再多舌。这种人多势众的游戏里，他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但边昭不知道的是，慕容广白JJJ，边乐达QQQ，舒然发的牌直接打破了他们这个固定小组，摆明了要让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出去“流浪”。 紧接着第二组的6、7、8上场，这也是最受大家瞩目的组合。 8号刚准备坐到后出牌的位置，7号就一个箭步上前坐下，趾高气昂的模样像是已经赢得了比赛。 在8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6号又直接占据了第二出牌位，只剩下第一出牌位。 8号看到她们这样的小动作，不禁笑了：“这么玩是吧？好好好。” 等8号落座后，舒然开始催进度：“请玩家开始出牌。” 聚光灯下，8号的眼神冷漠而坚定，他的手指在几张牌上轻轻滑过，牵动着场上另外两个人的心。 轮回摸了两次牌，8号才取出最边上的一张，直接放到桌上：“按照约定，我出K。” 6号不假思索，放下自己的卡牌：“跟K。” 剩下的7号却满脸狐疑，按照她放置牌的习惯，最边上确实最有可能就是J或者K，8号很可能是真的放了K。 6号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充满善意的，她也相信6号放下的是K。 那么她要放什么呢？她手里的三张牌是QQK，如果和大家组成全K局，虽然能获得一张牌保持卡牌总数不变，但她非常担心再来一张Q。 三张卡牌同样，是在这个游戏里最窘迫的情况，这意味着玩家没有选择权，只能听天由命。 她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比如放下和他们截然不同的Q，只不过……这样的选择代表她和8成为了同样的利己主义者，而且会伤害到一直帮助她的6，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第137章 合作共赢4：人心难测 7号在放置Q和K之间犹豫不决，是选择背叛拿5张牌，还是大家共赢？ 边昭伸着脖子在那儿张望，仿佛她多看两眼就能知道答案似的。 林向晚见她如此好奇，开启传音符模式：“别看了，这一局7号不管怎么着都会赢的。” 边昭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问出了口：“为什么？”直到她出声，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林向晚刚才没有开口。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边昭两颊烧得慌，默默低下头。 在边昭提问时，舒然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变化，她不解的目光在边昭与林向晚之间游离，却什么都没查探到。 林向晚早有防备，在所有人都是以“X号玩家”身份存在时，舒然的可疑就到达了顶峰。因而，在舒然望过来时，她装作若无其事，像其他人一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边昭。 “我出K。”7号最终做好决定，打破尴尬的氛围，将自己仅剩的一张K牌推向前方。 舒然从最后开始翻牌，并且报告结果：“7号，K。6号，Q。8号，Q。” 8号迅速从台上离开，少一张牌对他来说不算事。 反观赢了的7号，她收好舒然递过来的3张牌，脸上却挤不出半点笑容。 走到位置上坐下前，她望向6号，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 这一局里，只有她遵守了约定，出了K。8不出K，她理解，因为8号有前科，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6号也是这样。 “这是个游戏，游戏就会有胜负。只要出现了第一个没有原则的人，大家早晚会变成那样。我，不想输。”6号已经坐下，她微微仰起头，不冷不热道，“就算我出了K，也只是让8号再赢下一局罢了。没算到结果，我认，你现在已经赢了，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7号气得想骂人，她在意的是赢不赢吗？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真心喂了狗！ 她想和6号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相信6号，然而，6号辜负了她的信任，这是她最难受的地方。 只不过，就像6号所说，7号已经赢下了这一轮的游戏，再去辩驳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 第三组人上桌，一边是手握三张牌的固定组成员林向晚，一边是刚刚被8号坑过、试错机会非常少的5号和9号。 牌数有限的情况下，舒然身前的那一沓牌在他们眼中闪烁着格外诱人的光芒。 9号咽了咽口水，正面朝上推出K牌：“按照约定，我出K。” 9号是因为坦诚吗？不是，她是别无选择。 林向晚知道，9号另一张没有推上桌面的牌也是K，所以，在这一轮里无论别人出什么，9号都只有一个选择。 与其成为“别无选择”，不如成为“诚意满满”，这是9号给自己寻找的出路。 林向晚笑了笑：“现在是第三轮，还有七轮游戏。我和1-3号玩家是一起的，但我们总会有缺少卡牌的时候，我们随时欢迎有诚意的玩家和我们组成新的团队。” 极具暗示意味的话出口，林向晚却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漫不经心地正面朝上推出自己手中的K牌。 5号手里的两张牌是J和K，这两张牌林向晚都有，可她坐在二号出牌位，没有办法掌控三号玩家的出牌方式。所以，以利诱之未尝不可。 《合作共赢》的这个游戏是真恶毒，越到后面，人心越难控制，掌握更多选择权的人就会越放飞自我。 但在前期，选择权越少的人就会越谨慎，还要考虑到出现淘汰者以后防止被轮空。 前两位都是正面推牌，不存在欺诈性质，所以5号出K也很果决。与其被针对，不如先再看两轮。 “接下来，将进行第四轮游戏，玩家有三分钟时间进行交流讨论。”舒然尽职尽责地做好提示。 7号：JJQQQ。 8号：JJQK。 慕容广白：JJJ。 边乐达：QQQ。 边昭：QQK。 林向晚：JQK。 5号：JJ。 6号：QK。 9号：JK。 在场没有一个人牌型相同，而且已经产生了明显的梯队。 拿到三张相同牌的慕容广白和边乐达互相摊牌，发现两个人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后面如死灰。他们要被拆组了，而一旦拆组，他们被欺骗的可能性就会高出很多。 林向晚观察了一下每个人的牌型后，决定分批次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顺势对坐在最边上的女孩招手。“9号，你过来一下。” 5号见状，以为自己已经被排除在外，多少还是有点遗憾。他的牌不算好，现在这个阶段，别人如何选择他都只能尊重。 然而，9号刚走到他们边上，林向晚就直截了当地提出了第四轮的策略：“5号，9号，明牌打J，玩不玩？大家都不亏。” 5号的手微微颤抖，他攥着两张J牌，点了点头：“我可以。” 9号本来就只想求稳，也很快同意了这个方案。 林向晚顺势喊道：“1号，你的队友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慕容广白走过来，实在没料到林向晚这么快就帮他攒好了局，表示一万个感谢。 为了让他吃下定心丸，林向晚还特地用传音符向他解释：“5号手里的牌是JJ，他没得选；9号手里的牌是JK，她只想保命。所以这一局明牌打，你大概率不会输。” 输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9号出了K。不过，林向晚观察过9号的面相，这是个保守投资者，中高风险的事情大概率是不会去做的。 所以，这也是她能想到的，让慕容广白走得更远的最稳妥的方式了。 “你们好，我能和你们一组吗？”握着一手牌的7号走到了林向晚面前。 林向晚直接开始攒第二组，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如果直接和2、3组队，相当于你和6号、8号组队失败，各直接扣除一张牌。现在，我可以让出我的位置，但我也有条件，你坐第一个出牌位，而且出Q，可以吗？” QQQ的边乐达和QQK的边昭，走Q牌是最保险的，7号也点头表示自己可以。 如此一来，林向晚直接和6、8组队，成为了危险组成员。她低头重新系了一下鞋带，想着等会儿冲刺跑个最后出牌位，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138章 合作共赢5：胜负欲 讨论时间结束，舒然笑容不改，宣布第四轮游戏开始，慕容广白、5号、9号都用正大光明的方式出牌，推Q，成功保住现有卡牌。 第二组上桌，7号坐在第一位上推出一张牌：“Q。” 林向晚看着牌桌上的J眉头一皱，不紧不慢地用准备好的传音符提醒桌上的另外二人情况有变。 边乐达正面朝上推出自己的牌：“Q。” 紧跟着的边昭正面朝上推出自己的牌：“K。” 谁都没想到固定组会不固定，7号脸上的笑容猛地凝固，其他玩家也是一片静默，面面相觑。 舒然报告着结果：“3号，K。2号，Q。7号，J。此轮不发牌。” 边昭轻笑一声：“没关系，反正都要少牌，只要不被人占便宜就行。” 7号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本来对于卡牌数量没有执念，可刚才与6、8组队，让她意识到她必须为自己筹谋。 如果在第四轮继续赢下3张牌，至少在10轮结束前她都不会被淘汰，这样下来她就可以保二争一。 而且她特地选择了从一开始都在遵守规则的队伍成为她的垫脚石，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会被看穿。 边昭嘟着嘴，气鼓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不忘吐槽：“晚晚姐，你说合作怎么就那么难呢？有些人嘴上对别人的行为不屑一顾，但自己还要去做。” 林向晚看着坐回原位的7号，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泛起了嘀咕。贪念就是个无底洞，这个副本，看着像是想要激发大家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边昭、边乐达以及慕容广白，对林向晚的能力都有一定的信任度，他们相信她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所以很配合。可其他人不同，人心本就复杂，这么多人在一起就更难掌控。 好比8号第一次的背叛，就会激发出6号的欲望，而6号的动作会让其他人进一步担心自己的状况，这样下去，大家早晚会开启混战模式。 还有一点让林向晚十分在意，规则里说的“淘汰”到底是什么意思。 《重回》里没有一个废物副本，如果单纯地让他们进行胜负欲游戏，那在《合作共赢》里总会有人走到最后通关。不设置任何阻拦选项，这一点都不像是《重回》的风格。 舒然整理好卡牌，双手摊开，朗声提示道：“请第三组玩家上场。” 林向晚想都没想，直接在末位坐下，前两个出牌的位置分别是8号和6号。 8号清了清嗓子：“你们对出牌有什么想法？” 6号：“随便。” 林向晚看了6号手中的QK两张牌，明明缺了J还说“随便”，这话真是毫无说服力。 林向晚摸了摸手里的JQK，试探道：“出J可以吗？” “我可以。”“没问题。” 商量结束，舒然朝着8号叩了叩桌子：“请出牌。” 这游戏对林向晚来说如鱼得水，天眼开着，她根本不需要去担心别人欺骗她，也不用纠结自己到底要出哪张牌。 就好比眼下这情况，林向晚毫不意外地看到8号出了一张Q。 8号这个人就是纯纯的赌徒，他宁愿富贵险中求，也不愿意打一丝保守牌。 紧接着，6号和他一样，嘴上说着是J，实则打了张Q。 林向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大家一样出Q，这样三个人都能拿到一张牌；还有一个就是按照她自己说的出J，如此一来她能够独占3张牌。 面对背叛者，林向晚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淡定地翻开自己的卡牌J，并且推到了前面：“出J。” 明牌玩家无所畏惧，直到舒然相继念出6、8号玩家都出了Q牌后，场上的氛围再次凝结成霜。 骗人这件事，骗一次可以当无意，骗两次就让人不喜了。 从场上下来，林向晚心情颇好，刚收获了3张牌的她笑意盈盈，冲另外两人声音甜美道：“谢啦。” 林向晚：JQQKK。 7号：JQQQ。 8号：QQK。 慕容广白：JJQ。 边乐达、边昭：QQ。 5号：JK。 9号：QK。 6号：K。 谁都没想到林向晚会在坦诚的前提条件下稳稳上分，在这一轮也出现了第一个只剩一张牌的玩家，那便是接连失利的6号。 等玩家们从牌桌上下去，舒然继续说着流程：“接下来，将进行第五轮游戏，玩家有三分钟时间进行交流讨论。” 始终不慌不忙的6号第一次展现出了急切的一面，她走到林向晚面前道歉：“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没有J。” 不等林向晚开口，边昭已经怼上了：“你没有J为什么要在安排好出J的时候说可以？不就是想占便宜吗？” 6号抿了抿唇：“我还有一张K，我想和你们合作，只要不让我输就可以。” “抱歉，我们帮不了你。”边昭直接拽过两个至少一米八的大高个，冷哼一声，“这一轮我们三个是一组的。” 说完，边昭还不忘观察一下林向晚的表情。 讨论才刚开始，林向晚还没和他们说最新的策略。要是他们这一轮还是有人缺牌，就不得不和别人拼组。 好在林向晚没反驳，还不忘嘱咐他们：“你们去边上商量等会儿出什么牌吧。”言下之意，至少第五轮他们一组是妥了。 见他们真的到一旁去商量，6号立刻急了：“4号，你帮帮我吧，刚才那一轮你就当我是被猪油蒙了心。” 林向晚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人：“不还有他们几个都没组队吗？你去问问他们。” 6号咬着唇，5号、9号都只有两张牌，不一定能和她对上，剩下的两个人里，7号被她伤了心，8号从头到尾都在坑蒙拐骗，哪一个都不值得让她交付信任。 林向晚知道6号想活，有余力的情况下她也想带着大家一起通关，但她给过机会了。对于不相信她的人，她也无法信任。 1-3号又自称一组，这是除了林向晚以外的五个人都不想看到的。原本是9位玩家，除了他们自己以外，他们还能选择8个人，这倒好，直接刨出去了3个。 第139章 合作共赢6：6号淘汰 剩下几个人里，各有各的心思，林向晚就成为了最受欢迎的那一个。 除了林向晚从头到尾都在按约定出牌的实诚以外，还因为她和1-3号深度捆绑，和她搞好关系也代表后面能够进一步巩固和固定组的关系。 林向晚同样在考量剩下的玩家，5号也许有自己的小九九，但至今为止他还算稳定；6号有野心却没运气，几次都遇上不好骗的家伙；7号原先是个小可爱，现在有点腹黑，不好招惹；8号不考虑；9号很有契约精神。 这么一盘算，5、9这两位成为固定的备选方案也未尝不可。只不过，选他们的风险也显而易见——他们各自手上只有两张牌，运气差点很可能大家根本无牌可出。 “请大家抓紧时间，还剩30秒。”第二、三组的人员还没有确定，舒然提醒道。 除了摆烂等着最后组队的8号外，其他人都在等着林向晚做出选择。 眼看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林向晚抬头说道：“在第三轮游戏时，我承诺过，如果大家合作愉快，就可以一直合作下去。5号、9号，你们手里有K吗？” 林向晚手里的牌是JQQKK，她也很清楚，5手里的是JK，9手里的是QK，所以她问得很坦然，这也为后续他们上牌桌之后的出牌做铺垫。 不出意外地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三人直接组成第二组，并约定好在第五轮出K。 6、7、8三个大怨种又凑到了一起，三个人是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生厌。 边昭、边乐达和慕容广白三个人一上场就是齐刷刷打出Q，简单快速又明了，迅速解决战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第二组上场，同样快刀斩乱麻，全场K收尾。 前六个人的顺利并不能代表后三个人也顺利，这不，从抢座位开始就吵个不停。 最后的出牌位成了香饽饽，每个人都在第三个位置前不肯离开。 6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只剩下一张牌，无论坐前面还是坐后面都不会影响你们。” 8号嗤之以鼻：“既然不影响，你坐前面不就好了？” 7号神色一动，快速占领第二出牌位，不再和他们争夺。她比8号多一张牌，只要她和6出的不一样，就一定不会被8号占便宜。 7号想得很清楚，6号剩下的卡牌是什么也很重要，但她为了自己活下去，肯定不会告诉他们。所以，还不如尽可能地掌握主动权。 6号从始至终展现的都是偏理性的一面，第一次面目狰狞，就是不肯让开。8号急了眼，伸手推了一把，6号差一点就要摔倒。 眼看着马上就要发生肢体冲突，舒然叩了叩桌面，冷声说道：“请两位玩家入座，否则此轮作废。” 6号依旧双手扒着椅子不肯放开，咬牙切齿就是不愿坐到一号出牌位去。 8号忍不住啐了一口：“行啊，反正老子牌多，大不了就是扣一张。” 听到这话，6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牌桌，终究还是在舒然宣告作废前，一脸木然地放开了手。 场上的局势关乎着6号的生死存亡，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情况。 “请6号玩家出牌。”舒然侧了侧身体，扯动嘴角的弧度。 林向晚不由皱紧了眉头，虽然舒然一直在微笑，可给人的感觉始终是商务感十足，冰冷而没有情感的。然而，在这一刻，林向晚切实感受到了舒然的快乐，只是，这种快乐尤为诡异。 6号什么话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最后一张牌推到前方。成败在此一举，她一定……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牌！ 6号目光落在卡牌背面的图案上，眼神不敢有丝毫变化，就怕被其他玩家看出苗头来。 7号握着手里的牌，许久都没有动弹，直到舒然开始催促，她才打出了一张Q。手里三张Q，她怎么着都要消化一点。 在7号出牌后，6号立刻面如死灰，就连观战玩家中，都有好几个人小声惊呼。因为谁都没想到，7号会在这种情况下，将牌面朝上。 7号明牌打出Q，意味着她减少了8号的顾虑空间，直接将6号的生死交到了8号手里。 8号可以选择打出同样的Q，那么无论6号是不是打出Q都会活下来； 8号如果打出的卡牌不是Q，就意味着要么三个人不一致，要么他和6号一样，而这种情况下，6号都将被淘汰。 8号笑出了声：“看你们第二轮非要黏糊在一起的劲儿，还以为你们关系多好呢，也不过如此。” 说着话时，8号直接打出了明牌K，这也是目前他手上唯一一张非Q牌。不为其他，只为淘汰6号，少一个竞争对手。 “8号，K。7号，Q。6号，K。”舒然翻开6号的牌，公布结果，“6号，淘汰。”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打在牌桌上的灯光猛地消失，整个空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熟悉的尖叫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黑暗的时间很短暂，尖叫声还没彻底放开，空间里就又闪现出一片光亮——那是一扇非常大的落地窗，大概有10米宽，足以让玩家们并排而站。 落地窗的一面是除了6号以外的8位玩家，另一面是在类似公寓环境下东张西望的6号玩家。 他们能够观察到6号，6号却像是看不到他们一样。 从公寓的内部设计来看，处处温馨，客厅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张6号的照片，就像真的是她家一样。 室内的木质家具、浅色的毛绒地毯，每一个角落都被精心打理，兼具美观与品质。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还可以看到城市的美景和远处的山脉。 “楚门的世界？”边昭小声嘀咕着。 “你别说，看她这样，我挺瘆得慌。”边乐达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是被淘汰的那一个，会遭遇什么样的暴击。 就在他们小声说话时，玻璃窗另一边的世界摇晃起来，6号立刻朝着门口的方向出去，但她狠狠按着门把手都没能打开门，像是一个死局。 第140章 合作共赢7：轮空 “地震了？”5号疑惑。 因为站在落地窗的另一边，他们根本感觉不到6号那边发生的情况，也听不到声音，只能通过摇晃的画面来判断她在经历的事情。 5号刚说完，公寓天花板上的吊灯猛地砸落下来。 6号张着嘴，像是在尖叫，剧烈的晃动让她无法站稳脚跟，她跌跌撞撞像个鸭子一样朝着客厅里的那张桌子跑去。 大家都知道，她是想躲到桌子下方寻找一线生机，眼看着她人就要到桌子下方，天花板突然砸落下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6号左右躲闪下终于到达桌子下方，她的脸上瞬间布满泪水，即便无法听到她的哭声，也能从她的面部表情里感受到她的恐惧。 7号打出明牌只是想报仇雪恨，那一瞬间她将《合作共赢》当成了一个竞技类副本，却忘了《重回》整个游戏的基础元素是恐怖。她没想过要让6号受这种罪…… 震动忽然停止了，6号躲在桌子下没有动静，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两分钟的静默后，8号不合时宜地出声：“这就结束了？” 《重回》不可能放过淘汰者，正因为清楚这一点，他们才更加心焦。 无论8号出于何种心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在这个时间点都是不恰当的。 7号的甜妹形象不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闭上你的嘴。” “装什么蒜？她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8号冷笑。 7号被说得哑口无言，她不忍心再看6号的境况，准备离开玻璃窗前。 就在此时，对面的空间再次剧烈晃动起来。6号抱着头缩在桌子下面，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众人只见似乎有什么大块的东西掉落，不等定睛观望，那巨大的阴影已经砸在了桌子上，连同那一块直接掉了下去。 水泥地被开了个洞，这情况让人难以想象。而6号的不知所踪，也给所有人留下了无限阴影。 她是坠落了吗？还是直接被砸成了肉泥？ 因为未知，所以更加恐惧。 灯光一黑，这一次大家还都沉浸在6号被淘汰的余味中，没来得及尖叫。 再次亮灯时，牌桌上没了6号的影子，舒然将准备好的3张牌推向7号：“恭喜。” 7号嗫嚅着唇瓣，却说不出只言片语，愧疚、惊恐、茫然，一时间她只觉得五味杂陈。 舒然不再看她，继续宣布游戏进程：“接下来，将进行第六轮游戏，请在一分钟后投票选出不参与游戏的两位玩家。” 林向晚突然想起舒然在上一轮游戏中看着6号玩家时露出的那个笑容，所以……舒然那时候就在等6号被淘汰了吧？ 7号：JQQKKKK。 林向晚：JJQQK。 慕容广白：JJK。 边乐达、边昭、9号：QK。 5号：JJ。 8号：QQ。 8号率先发起进攻：“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投4号和7号，她们两个人的牌最多，轮空也没关系。” 人在椅上坐，锅从天上来。林向晚没功夫和他掰扯，直接宣布自己心里的最佳组合：“1、4、5一组，2、3、9一组。” 8号摸着手里两张Q气炸了：“凭什么你说了算？” “凭我们听她的。”边昭直接站到了林向晚边上，表示自己的支持。与此同时，慕容广白和边乐达也挪动步伐，站到她们身后，无声宣告他们的选择。 场上一共还有8个玩家，1-4号已经占了半数，况且他们还都一直按着约定出牌。与他们相比是狡猾的8号，在这种情况下，选项无比明确。 7号没有挣扎，她手上拿着场上最多的7张牌，可那又怎么样？她害死了6号，这一点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导致她暂时无暇顾及场上的局面，随便跟票投了8号。 至于其他人，除了8号铁了心要投林向晚出去，其他人都把票分给了7、8号，结果显而易见。 舒然施施然宣布结果：“7号、8号玩家此轮轮空，请各选一张卡牌进行销毁。” 7号选了自己手里持有最多的K，8号不情不愿丢出一张Q。 将卡牌收回后，舒然再次开口：“请第一组玩家进行游戏。” 5号直接走到了一号出牌位，将后面两个位置留给其他人。 他轻轻拨动着手里两张相同牌面的卡牌，看着对面的慕容广白，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出J，可以吗？” 慕容广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JJK，丝滑点头：“没问题。” 5号挑选出一张牌，然后将牌翻过来，放在桌面上：“J。” 前者出明牌，的确会暴露自己的真实卡牌，但在这种牌局上玩真诚，只存在一种可能——无路可走，又想获得别人的好感度。 真心换真心，方能长久。 5号帮他们安全度过了至少三轮，林向晚、慕容广白都没有吝啬自己的好感，直接甩出J。 第二组上场时，大家都往一号出牌位走。 还是热心观众林向晚及时阻止了他们的谦让，半开玩笑道：“9号，你去二号出牌位。这样，你可以防止他们背叛你，同时也可以拥有主动选择权。” 二号出牌位看着没有任何优势，却对整个局面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一旦二号出牌位和一号出牌位的牌型不同，就意味着这一局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一个人坐收渔翁之利，偏偏这坐收渔翁之利的人还不能是三号。 场上边昭、边乐达和9号都是两张牌，在不知道对方牌型的情况下，他们只会觉得背叛的风险系数太高，一不小心就会同归于尽。 边昭坐在一号出牌位，忐忑不安，犹豫道：“出K可以吗？” “我可以。”“我也行。”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人不禁想到了曾经的6号。 但边昭直接翻开牌，直接表明自己不搞小动作的态度。 有了边昭的高执行力做基础，9号也紧随其后，再接着是边乐达。 游戏已经进入下半场，可大家的出牌速度和明牌率比前几轮的还要高，这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第141章 合作共赢8：夺命过山车 牌桌上清空后，舒然笑道：“接下来，将进行第七轮游戏，请在一分钟后投票选出不参与游戏的两位玩家。” 7号：JQQKKK。 林向晚：JQQQK。 慕容广白：JQK。 边乐达：JQ。 边昭：QQ。 5号：JJ。 9号：QK。 8号：Q。 只剩下一张牌的8号已经顾不得攻击林向晚，场上的局势显而易见，林向晚已经笼络了大半部分的玩家，与其对着干，不如回归本题“合作共赢”。 8号脸色苍白地翻开手里的牌，扬声说道：“我不想被淘汰，有Q的人可以放心和我凑一桌。” 林向晚率先把慕容广白和边乐达给安排了：“你们牌多，和5号一起吧。”5号只有J，他们刚好都有J，不会被坑。 和边乐达一样是两张牌的边昭低头看了看，不由紧紧握住，仿佛想给自己一丝安慰。 接着，林向晚站到边昭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剩下的，你自己选。” 边昭手里两张Q，只要能找到有Q的人就能过。如今8号已经明牌，选一个林向晚，她就稳了。 可边昭抬头看向了角落里咬着唇的女人：“9号，能明牌出Q吗？” 9号受宠若惊，喊道：“可以，我可以在第一发牌位！” 讨论时间与投票结束，舒然宣布结果：“7号、8号玩家此轮轮空，请各选一张卡牌进行销毁。” 7号看也没看，随手丢了一张牌出去。 与她的坦然相比，8号的神情显得紧张得多。所有人都看着他手中那张孤零零的牌，陷入沉默。 8号想不通，他明明有着先手优势，怎么成了倒数第二。 林向晚看着他满脸的惶恐，只觉得索然无味。 弃人者，人恒弃之。在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时出现的背叛者，永远都不可能讨到好处。哪怕在前半程占尽好处，也总有一天会吃到不被信任的苦。 更何况还有林向晚这样的定海神针在，他在自己人手上是肯定讨不了好。 “8号玩家，请您选择一张卡牌进行销毁。”舒然再次提醒。 “我不！”8号猛地抬头看向众人，用手朝着他们一一指过，“你们都有眼无珠，我才应该赢的！我才应该赢！” 眼前一道身影闪过，舒然瞬移到了8号面前，穿着高跟鞋的舒然比起8号来还差了一个头，可她一抬手，握住他手腕的同时就只能听到他刺耳的尖叫声。 “不！求求你放过我！啊！”8号没了前一秒的放肆，瞬间变得“乖巧”起来。 最后一张卡牌从他手中滑落，舒然十分自然地伸出另一手接住，接着便毫不犹豫退了半步。 熟悉的暗灯环节，接熟悉的落地窗。 只不过，这一次落地窗背后的是被绑在过山车上的8号。 “还好不是什么高空项目……” 慕容广白话音未落，只见8号惊恐地看向周围，大声喊道：“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你们能听到对不对？救救我！救救我啊！” 上一次，他们还听不到另一个空间里的声音，可这一次，8号的求救声震耳欲聋。 8号的手脚都被绑在过山车的机器上，根本没有给他半分逃脱的机会。 画面一转，竟然像游戏一样切到了第一视角，跟随8号一起体验过山车。 原以为最初的昏暗不明是因为特地没把灯光给到位，直到过山车开始运行，才发现整座游乐场已然破旧不堪。 过山车的轨道起伏不定，在夜色中扭曲成一团，黑色的铁轨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过山车疾驰时摩擦出的银色火花，那零星闪烁的亮光如同鬼火，映衬出8号玩家狰狞恐惧的面孔。 “啊！”撕心裂肺的声音，是面对未知的恐惧，同时弥漫在落地窗分隔开的两个空间内。 9号玩家率先支撑不住，腿一软，下意识地就要往前寻找可以支撑的东西。然而，她的手掌刚碰到落地窗，恰好是从高空下坠的画面，直接让她感到天旋地转，吓得她倒退半步，瘫坐在了地上。 带着似是要冲破地球的引力，身体在座位上被猛烈地甩来甩去，俯仰之间整个世界都在反转。 当过山车又一次冲上最高点，倒转180度要冲过轨道时，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8号的手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眼泪鼻涕糊成一团：“不……不要……” 过山车停在最高点处，一动不动。恐惧像一只巨大的手，紧紧地握住所有人的心脏。 明明站在落地窗这边的玩家们很清楚，这是8号在经历的一切。可极度真实的第一视角还是让他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簌簌……簌簌……” 不知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响起。 悬在空中十几秒的8号脸部渐渐开始充血，他试图向后靠近椅背，以期待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然而，方才怎么都挣脱不开的胶带却纷纷崩断，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力。 “救命啊！”8号高喊着，再也不敢动弹，但于事无补。 如果是让他一下子掉落，或许还不用承受这样的折磨。偏偏那胶带就像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一样，一会儿断掉一根，一会儿再断掉一根，主打一个玩人心态。 别说是几个女玩家了，就连剩下的男玩家们看着都极其不适。 “这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慕容广白小声说道。 林向晚眯着眼睛开始观察起四周，6号被淘汰时没有任何鬼气的迹象，然而，从8号坐上过山车开始，空间里一直有着若有似无的鬼气波动。 尤其是当过山车停在至高点时，鬼气的浓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整个空间里，只有舒然不在……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这样对我。”8号紧紧抓着两边的把手，翻来覆去念叨着求饶的话。 只可惜，他的求饶没有任何用处，最后一根胶带还是割裂开。 8号想过要抓着过山车的栏杆支撑一段时间，但他的体力不足以让他成为“空中飞人”，5秒不到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伴随着如入深渊的叫喊声，第三视角里的8号玩家再也不见踪影，只剩下空荡荡又冰冷的过山车。 第142章 合作共赢9：贴脸开大 从第七轮到第九轮，都进行得很快，所有人都是按照说好的牌往外打。一张又一张，没有任何犹豫。 所有人都保持着卡牌数量，除了每一次都在被轮空的7号。自第六轮游戏开始，她的卡牌就以每轮1张的速度递减，到第十轮开局前，她的卡牌数量已经回到了初始3张，忙活了那么久都成了一场空。 第十轮开始前，众人已经商量好了要出什么牌，偏偏在上桌前，舒然突然来了句：“请各位玩家注意，此轮不能打明牌，否则视为弃权，直接扣除一张卡牌。” 林向晚：JJQQK 7号：QKK。 慕容广白：QQK。 边乐达、5号：JQ。 边昭：JK。 9号：QK。 7-9轮大家能够心无旁骛地信任彼此，是因为他们一直用明牌的方式避免暗箭。已经坐到位置上的慕容广白、边乐达和9号面面相觑。 为了稳定军心，林向晚站起身，阴阳怪气道：“舒小姐，你刚刚说的不能出明牌是规则吗？” “是的呢。”舒然笑着。 “可这一条，在游戏规则里并没有写明。” 舒然脸上的笑容一僵，作为牌桌上唯一一个主持人，她的地位向来是不可动摇的，也从来没有人会质疑她。 林向晚指尖摩挲着衣角，淡淡说道：“做生意，讲的就是一个诚信。玩游戏，规则就是铁律。你这样随时加减规则，不好吧？” 舒然的目光微沉：“是我在讲述规则的时候忘记说了，只此一条，下不为例。” 继续和舒然怼下去没有意义，林向晚见好就收。但舒然在听到“做生意”时的反应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合作共赢》果然是舒然建造的世界。 见二人对话结束，坐在一号出牌位的9号弱弱发问：“还是出Q，可以吗？” “请。”坐在她旁边的慕容广白伸手示意她出牌。 然而，9号刚摸上牌，旁观许久的7号却突然出声：“舒小姐，还有一事，想请您解惑。” 破天荒地，舒然在被打乱节奏时没有动怒：“请说。” “游戏规则的第5条里写着‘十轮游戏结束后，剩下卡牌最多的人胜出，其他人淘汰’。我是否可以认为，这个游戏最终赢家只有一人，除了卡牌数量最多的人以外，其他人都会被淘汰？” “没错。” 她们之间的一问一答看似在答疑，却结结实实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目前场上卡牌数量最多的是掌握全局的林向晚，也就是说，除了林向晚以外的其他人注定会和6号、8号一样备受折磨后“死”去。 7号这哪是在提问，分明是在火上浇油，试图让剩下的人自相残杀。 最为关键的是，在7号提问前，林向晚察觉到了鬼气。这个副本里的鬼气像是花香，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味道。 7号的提问、突然出现的鬼气，林向晚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请出牌。”舒然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牌桌上，朝着9号笑得灿烂，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她曾经面对6号的表情。 9号颤抖着拿起手中的牌，看了看牌，又抬头看了看同一组的另外两位玩家，最终表情决绝地将牌推了出去。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不是说好的Q？ 慕容广白和边乐达都一头雾水，两个人同一时间都朝着林向晚的方向看去。 林向晚双手抱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在那儿优哉游哉，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真的不担心还是在苦中作乐。 没有得到任何提示，这又是最后一局，边乐达多少动了点胜负欲。只不过，当目光落在9号微微颤抖的指尖时，他还是收回了背叛的想法。 输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本来能玩到现在他就是沾了光的。 慕容广白一看到边乐达如释重负的神情，立刻明白对方的选择，没多想也放上了自己的Q牌。 “1号，Q。2号，Q。9号，Q。”舒然看着三张翻开的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发放了他们的最终卡牌。 三位玩家各自整理着全部家当下场，换第二组玩家上桌时，却听舒然蓦然叹气：“唉，你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到了第十轮的。可惜，赢的人只能有一个。”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牌桌上。 边昭按照约定出了J，按道理说，5号也应该出J的。 可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放上了一张Q。 林向晚微微抬眸看向舒然，淡淡说道：“蛊惑人心的滋味应该很不错吧？” 舒然没有回应她的论调，转而提醒道：“4号玩家，请出牌。” 林向晚想也没想，直接扣下手中的Q。JQK她都有，但如果出K，没有一个人能获利，还不如把这个机会给边昭。 “4号，Q。5号，Q。3号，J。”舒然取出三张卡牌放到边昭面前，“恭喜你，胜利的玩家。” 结果显而易见，林向晚、边昭各4张牌，慕容广白和7号各3张牌，边乐达和9号各2张牌，最后叛变的5号1张牌。 边昭再次被林向晚带飞，包括慕容广白、边乐达在内的他们这一批人从林向晚的几次指挥里都看得出来，林向晚对于谁手上握着什么牌以及谁出了什么牌都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向晚放弃了自己独赢还不忘拉边昭一把，已经是尽了全力。 舒然身前的桌子以及桌上剩余的卡牌都突然消失，她双手合十站得笔挺，朝着众人笑道：“游戏结束，恭喜3号玩家、4号玩家赢得游戏，其余玩家……” “等等。”林向晚摊开自己的卡牌，取出一张放到9号手里。 边昭见状，立刻获得了灵感，也取出自己的一张牌交给了她那惨兮兮的堂哥。 至此，场上除了5号玩家以外，所有玩家都成为了“胜者”。 舒然脸色一沉：“卡牌无法赠送、交换，你们违规了。” 林向晚嗤笑一声，反驳道：“哪条游戏规则说了不能赠送？”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第十轮开始前你新增规则后就说过‘下不为例’，连这点契约精神都没有，你还发布什么游戏啊？”林向晚贴脸开大。 舒然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但对着林向晚的话又无从反驳。 第143章 合作共赢10：徒手砸门 至于最后一名的5号，作为背叛者，他无法为自己开脱。游戏结束后，他就冷静了下来，牌局中，他脑海里盘旋着7号与主持人的对话，只觉得自己如果不努力一次，就会成一无所有。他不想狼狈退场，所以即便清楚他能走到现在离不开1-4号的帮助，他还是向欲望妥协了。 然而，还没等到舒然宣布5号被淘汰，林向晚又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事——她抽出两张牌，直接递到了5号跟前。 “拿着。”林向晚说道。 “这……你是什么意思？”5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好几轮都是因为你在，所以我们才全员保住了卡牌。最后一轮获得三张牌，大家也都没有损失。” “可这个牌给了我，你怎么办？” “别那么多废话，拿着吧你。”林向晚见舒然要开口，赶紧把牌往他手里一塞。 这个副本很特殊，没有任何背景，只给了一张桌子，所以出现什么样的面相都是很正常的。根据林向晚的观察，她觉着7号大概率是NPC，但其他玩家身份不明。 林向晚没有无私到要把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她只是对玻璃窗那一边的世界非常感兴趣，想去看看。 对于一个开了天眼的人来说，玩这种勾心斗角的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除了小几率的运气不佳需要考量，其他时间都是必赢局面。 所以，从林向晚的角度来看，她想要被“淘汰”，就只能靠奉献。 没等其他人再想办法，舒然已经迫不及待地宣布结果：“4号，淘汰。” “姐！”边昭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像是落在了千里之外。 “晚晚姐？你能不能听到？”“砰砰——” 接连几道声音让林向晚回过神来，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天台，陷入沉思。 这个场景出现在眼前时，她想到的死亡方式就是跳楼或者坠楼。 这么一联想，6号和8号的淘汰与“下坠”也确实有些表面关系。 6号明明已经安全，却被楼上下落的东西砸到了下层；8号已经完成了过山车环节，备受惊吓，还在最后毫无选择地从空中掉落。 林向晚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高楼大厦，估摸着自己脚下踩着的也是办公大楼。 她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天台大门，不慌不忙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门口，她越是能感觉到一阵冷意袭来。 林向晚试图打开大门，但没能成功。这场面，像极了6号在房间里遇到地震时逃不出去的样子。 可林向晚是一般人吗？她也不装了，退后半步，用右手在左手掌心画下一道大力符。 “4号这是在干什么？”问话的声音，应该是9号。 林向晚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却抬起头笑道：“睁开眼好好看看。” 她这话是说给舒然听的。 每一次玩家淘汰时，舒然都没有出现在玻璃窗任意一边。可8号从过山车坠落前，林向晚感受到了明显的鬼气，这就代表，她一定在旁观，甚至，她很可能就在附近。 符成，林向晚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向铁门，肉与铁相撞时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她感觉脚下的地面狠狠一震。 玩了几次副本，林向晚对空间已经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造梦者对空间有塑造的能力，但大多数时候都与他们的经历息息相关，而且抗造能力也不同。 边乐达：“这门是摆设吗？” 边昭：“哥，不是我说你，要是把你丢进去，你说不定连个划痕都弄不出来。” 慕容广白：“确实挺牛，你们上哪儿找来的大神？” 9号：“那什么……你们真的觉得她这样正常吗？” 伴随着其他人的讨论声，在把铁门砸出一个坑后，林向晚毫不犹豫朝着门锁的方向继续用力，每一下都结结实实。 门与墙之间已经多了一道缝隙，林向晚晃了晃手腕，正准备来最后一击，门那边突然响起了匆忙慌乱的脚步声。 林向晚有所准备朝后退开几步，刚一站定，铁门就倒了下来。站在门后的，是一群拿着铁棍凶神恶煞的大哥。 林向晚还没出声，领头的人用铁棍用力敲着一旁的墙壁，每一次敲下去都像是在空寂的空气中划下伤痕，发出“呼”的一声。 林向晚没有出现众人想象中瑟瑟发抖的状态，反而满脸笑意地望着对方。 大哥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就像一把锐利的刀：“还钱！” “我欠钱了？”林向晚轻笑，“那你说说，我欠多少了。” “两百万，赶紧把钱了了，对你、对我都好。”大哥冷冷地看着。 “两百万也要催，你是不是没见过钱啊？”林向晚能够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因她的冷嘲热讽变得更加凝重。 大哥把手里的棍子对准了她，使劲挥舞了两下：“别废话！” 林向晚收起嬉皮笑脸的一面，语气十分平和：“没钱。” 大哥携着铁棍步步逼近，随着他的靠近，林向晚顺势也在朝后退。 林向晚饶有兴致地看着跟在他后面出现的十几号人，想象着接下来的画面。 骂战升级？还是暴力冲突？ “晚晚姐小心！” 林向晚听到来自另一个空间里的提醒，脚步猛地一顿，脚后跟非比寻常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往侧后方瞟了一眼。 好家伙！刚刚走过来还几十米远的天台瞬间缩小了一大半，她才退了十几步就已经到了天台边缘。这是明摆着要她“跳楼”啊。 “还钱！”“还钱！”…… NPC们卖命地喊着，那嗓门真是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 林向晚百无聊赖地撇了撇嘴，她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带道具进游戏，要不然，她现在就可以拿着桃木剑和这些铁棍侠们好好切磋一下了。 后无退路，林向晚索性朝着那位最靠近她的大哥发起进攻。“砰”的一声巨响，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打飞了大哥手中的铁棍，不仅如此，铁棍上还留下了明显的弧度。 大哥捂着被震痛的手腕一脸吃惊，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她会反抗一样。 第144章 合作共赢11：自我介绍一下 “上！”不知道哪里来的怒喝打破了两拨人之间暂时且诡异的宁静，手持棍棒的十几个壮汉直接冲着林向晚而去。 林向晚孑然一身却毫无惧色，如风一般闪避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带来的攻击，不退反进，从他们之间的空隙中钻了过去。 大汉们一愣，再次挥舞起手中的棍棒，可林向晚靠着敏捷的身手加上大力符的辅助，硬生生给自己杀出了一条路。 林向晚贴近大哥身侧，半跳起身，猛地一记左勾拳砸向对方的脸面，瞬间将其击倒。男人被击飞的弧度像极了漫画里独有的特效，在他摔倒在地的同时，人也彻底晕厥过去。 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玄门之人本就要学一些身法，再配上一些符箓作为加持，很难不优秀。 林向晚转过身，看着一脸呆相的大汉们，朗声笑道：“还有谁要我还钱？赶紧的，不然就给我把路让开。” NPC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个体，哪怕是造梦者把他们塑造出来，也很难控制他们的思想。 当林向晚看到他们齐刷刷被震慑后让出一条路来时，忽然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试想一下，她如果是舒然，真的会被这些NPC的识趣给气死！ 然而，林向晚刚朝天台的门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壮汉们就像是刚装上手脚一样摆动着躯体，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来。 林向晚直觉感到不妙，快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试图逃离天台，没想到前有狼后有虎，门口直接被一群脸色青白的怪物给围困住了 “这是……丧尸？”慕容广白惊呼道。 “这副本还挺先进。”感慨的是边乐达。 在《重回》的世界里，几乎不会出现这种带有玄幻元素的剧情。什么修仙、星际、吸血鬼，几乎没有玩家遇到过，就连末世也是如此。 因而，当NPC们基因突变化身丧尸的时候，让一众老玩家都感觉是出了BUG。 林向晚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什么BUG不BUG了，壮汉秒变丧尸，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他们不再被恐惧的情绪拖累，一个接着一个无所畏惧地往她跟前凑。 林向晚没忍住，捡起地上掉落的铁棍就狠狠砸向最靠近她的两个丧尸。丧尸确实是飞了，可它们确实也非常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再次加入到围困她的行列当中来。 这哪是逼着她还债？分明就是逼着她跳楼！ 林向晚接连甩了十几次棍子，扫飞丧尸十余人次，却在丧尸们一次次爬起的过程中一夜回到解放前。 有时候一个人也挺无助的，林向晚索性自觉站到了天台边边上。 高处不胜寒，楼顶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切实带来了刺骨的冷意。 林向晚一个哆嗦，在丧尸的指甲要抓到她之前，面带微笑纵身一跃。 “晚晚姐！”边昭的呼喊足够凄厉，带着生离死别的绝望。 “这种局也为难她了，就是必死……” 边乐达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玻璃窗那边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某位神奇女侠横坐在一根铁棍上，慢慢悠悠从视角盲区飞了上来。 不含修辞描述，就是纯粹的飞。 “不是吧？这是什么超能力吗？”慕容广白目瞪口呆。 林向晚听着众人倒吸气的声音，看着天台上手舞足蹈的丧尸们嘲笑道：“不是要搞事吗？来啊，你们也飞一个试试。” 失去理智的丧尸扑着上前，来一个掉一个，林向晚操控着铁棍忽上忽下、忽近忽远。 林向晚不会飞，可她会御风诀，操控着御风诀上升她又觉得不够酷。哈利波特骑着扫帚飞，她怎么就不能坐着铁棍环游？ 直到最后一个丧尸跳下天台，林向晚才怡然自得地双脚落地，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天台的通风都阻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鬼气，林向晚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身影，仿若老朋友见面一般打着招呼：“你来了。” 9号：“这是……舒然？” 边昭：“血糊了一脸，真看不太出来。” 舒然已经没有了在牌桌前的高贵优雅，她的长发糊着血块凝结，大半张脸上都是一片红色，头也歪着，躯体像是碎渣一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舒然一脸冷漠：“你到底是谁？” “到这儿了还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你好，我是4号玩家。”林向晚笑笑。 “你真奇怪。” “哦，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人。”林向晚扒拉了一下记忆，张逸之那个时候也是这么说她的来着，他们俩的最后设定场景还都用的是天台。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口：“我之前遇到过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从楼上跳下去了。” 林向晚的描述很直白，且毫无美感，以至于舒然噎了一下，半点没反应过来要怎么回答。 舒然想了一会儿，嘴唇蠕动，像是在自言自语：“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是因为你一早就想好了退路。” 那当然。林向晚心里回应到，可话不能这么说，要不然显得她多不谦虚呀：“瞧您说的，我哪知道我会面对什么呀。” “那你不怕吗？” “怕就有用吗？”林向晚从“胜者为王”的游戏进行过程中，不止一次感受到舒然对信任危机的推动，暗自揣测着《合作共赢》的核心内容，试探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有值得信任的、也有不值得的。问心无愧，是我的准测。” “所以哪怕5号背弃了你们的约定，你也要把牌送给他？”舒然嗤笑着，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定义，但我足够强，就不会纠结于别人是否伤害过我。”林向晚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不是我原谅了他，而是我想见你。” 舒然一怔，身体开始不停抖动，神情异常紧张：“见……见我？你见我干什么？” 林向晚察觉到她的不适，迟疑片刻，却听到了陈洄的提示：“刚才的要债人很可能是重点。” 第145章 合作共赢12：蛊惑 已经到了通关前的最后一环，不可能出现无关的事件。所以，舒然大概率是生前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务后选择了跳楼。至于她的执念，很可能与信任有关。 想通这些联系后，林向晚淡淡一笑：“字面上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真正的‘舒然’是什么样的。” “那你一定失望了。”舒然扯开嘴角，脸上凝固的血液忽而缓缓流动起来，更显可怖。 “见到人了，没什么失望的。”林向晚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见过我了，那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只要你现在做出选择收回刚才的那些牌，1-4号都可以成为赢家。”舒然摊开双手，“怎么样？我够大方吗？” 按照之前刚出现送牌场面，舒然就急匆匆出来阻止的情况来看，此时答应让他们都成为胜者，确实是法外开恩。 林向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新的问题：“现在成为赢家，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离开这里呀，要不然，你就要留下来陪我了。” 游戏的结束与否由造梦者说了算，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林向晚和其他人被放置在两个空间内。 所以，对于舒然能否单独留下她这一点，林向晚抱有疑问，却不敢全盘否定。 “这样啊……”林向晚沉吟片刻，喃喃道，“确实划不来。” “所以你要收回你的牌吗？” “当然不。”林向晚耸了耸肩膀，“已经答应别人的事情，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了。” “话还是别说得太早。”舒然笑了笑。林向晚对舒然的笑容不明所以，就在此时，她从身后取出一张纸来，念叨着：“刚刚给他们做了一道选择题，问题是，愿不愿意用胜利者的身份和你交换。” 林向晚挑了挑眉，难怪这一段她和舒然交谈时没听到其他玩家的交谈声，原来是已经被屏蔽了。 舒然摊开答案纸，看了看结果，忽而笑道：“你的朋友们……倒是不错，1号、2号、3号都想和你交换，可惜的是，5号和9号拒绝了。” “所以呢？”林向晚反问道。 “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向晚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让舒然别接着诱惑她了。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舒然这一系列的举动只想证明她帮助的人不值得她费心。 那么转换思路，只要她不受舒然蛊惑，大家就皆大欢喜。 更何况…… 林向晚眨了眨眼睛，极力用最无所谓的态度说道：“他们会不会背叛我，根本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只要我足够强大，没人能撼动我的位置。再来一次，我一样会站在巅峰。” 舒然的嘴唇又在动了，片刻后，她颇为神经质地低吼道：“那没有实力，就活该被踩在脚下吗？” “没有实力，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林向晚看向正在瓦解的背景，一边低声说道，“舒然，没有人会永远赢下去，我也一样。不过，在结果出来之前，我绝不会放弃希望。你也别放弃，好吗？” 舒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缓缓流下的血水似是眼泪，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如同《贤妻良母》副本坍塌时的场面一样，林向晚再次看到了不明所以的代码，但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刻进入回忆副本。 整个空间都夷为平地，只剩下满眼的雪白，唯有不远处，原本天台大门的方向还留着一扇门。 林向晚漫步走到门前，“吱呀”一声，她轻轻推开大门，一股浓重的咖啡香味扑面而来。 第146章 合作共赢：舒然篇（上） 我叫舒然，从上学开始，我就一直让家人都引以为傲。 大学毕业以后，我和闺蜜韩笑笑一起开了属于我们的服装店，店里的所有衣服都是我们自己亲手设计。有卖得好的，也有卖得差的，但不妨碍我们对这个店、对我们作品的喜爱。 最开始创业的时候很艰难，尤其是掏空积蓄还借贷租门面时，我们一度快失去信心。 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次次咬牙忍过来的。 我们两个女孩一起睡过地下室，一起吃过米饭就米饭，也一起在寒冬腊月里因为冻得受不了跑去商场蹭空调。 那时候我们谈论的最多的话题就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富起来？”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我们做着白日梦。 谁都没想到，那个梦有一天会真正实现。 我和韩笑笑的店被一个博主安利，越来越多的人来店里买衣服。 我们搬出了地下室，有了各自的房子； 我们不再看着广告里的美食流口水，有想吃的就一起去品尝； 我们身上开始出现名贵地饰品，也学着去享受生活。 只是，我开始偶尔在她身上看到陌生感。 她会对我抱怨：“你看那个，就那个，来店里都转过几次了，衣服试了那么多，也没见她买。” 她会向我试探：“然然啊，你真的只想守着这家店吗？这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没错啦，但人也要往前看。做设计，做到头了不过就是个设计师。” 可她还是会陪我笑、陪我闹。 直到，我的设计被爆料是“抄袭”。 对方是知名公司的设计师新秀，最要命的是，他的设计比我的设计早出了一周，所以才将“抄袭”一事盖棺定论。 对方公司的法务找到店里，说要告我，让我准备公开道歉和赔偿。 被人堵在店门口咒骂时，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我不清楚该怎样回应那些质问。 所有的设计都是我一笔一画构建出来的，我能抄谁呢？ 可事实摆在我眼前，两套几乎一模一样的套装，哪怕一点点的不同都没有。 在回家的路上，我被扔了石头，因为是监控盲区，没能查到始作俑者。 韩笑笑一边帮我包扎伤口，一边说道：“然然，过了这个风头就好，大家会忘记的。” 她这么安慰我，我虽然听从她的安排暂时躲了起来，心里却依旧惶恐和不安。 然而，没多久我们的店就关了，其实我能够理解，因为没有人会愿意到一个出了抄袭事件的设计师店里去买衣服。 …… 就像韩笑笑说的那样，从服装店关了以后，我的生活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原创的设计会被盖上抄袭的论调。 韩笑笑找了新的工作，去做了造型统筹，虽然不再做设计，但至少没有走得太远。听她的意思，薪资待遇方面也不错。 我是真的为她高兴，不过，她太忙了，常常加班。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抽时间陪我去复查，和我一起谈天说地。 我撇开设计衣服这份热爱，找了个便利店去做收银，每天的忙碌会让我忘了再去做梦。 反正，房子也买了，生活里的日常开销有工资能够保障。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半年，当这个冬天第一次下雪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当年我们在商场里蹭空调蹭到商场关门。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不甘在作祟，我第一次回到了我们曾经开店的地方，那里已经成了一家零售店。 这里，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却也是梦想了结的地方。 “您好，欢迎光临。” 我走进店中，明明我还清楚地记得，我设计的那些衣服曾经摆放在什么位置，可如今陈列方式已截然不同。 心中又酸又涩，我在店内逛了一会儿，五味杂陈。 “姑娘，你想买点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倒吸一口冷气，踉跄之中碰到了边上的柜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停地致歉，一边蹲下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 “没事没事，是我吓到你了。” 我听着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疑惑地抬头看她，她正和我一样蹲在地上捡东西，大概是察觉到我动作的停滞，她也抬起头来看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慌了神——我到死都不会忘了，当初在店里闹事的这张脸！ 抄袭事件之后，她到店里来，当众将我骂得一无是处，把我的作品贬低到尘埃里。 我下意识往后跌坐，她皱了皱眉：“姑娘，你怎么了？”语气里，已经有了怀疑和不耐烦。 她眼神里的打量让我无处躲藏，我从地上爬起来，飞快跑开。 店铺被转让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笑笑跟我说，是转给了一个老朋友。 闹事的人，是她朋友？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喂，然然，怎么了？” 我听着她那边嘈杂的音乐，心情复杂：“笑笑，我们那家店……转给谁了？我想去看看，方便吗？”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事？然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往前看。我知道，那家店是你的遗憾，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 她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其他人喊她的声音，她匆匆挂了电话，跟我说一会儿再找我。 我在街道的转角看着那家店，没一会儿，便收到了韩笑笑的短信：然然，我问了我朋友，等过两天我空了，我陪你去看。 她说要带我来看这家店，那么，她应该也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现在在店里工作的吧？还好，还好…… 过了两天，笑笑果然信守承诺，带着我去了那家店，店里的布置一如我上次来时的模样，只不过，但那个女人却没出现。 我看了两圈，笑笑挽着我的手臂小声说道：“然然，他们都在看我们了。” 我转头一看，店员好像真的把我们当成了奇怪的人，始终盯着我们的方向。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扯了扯口罩，和她一起离开。 出了店，她又问我：“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想故地重游？” “没……没事……” “和我说说吧，怎么，你都有小秘密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们曾经经营的店面，怅然若失道：“然然，今年的全国设计师大赛要开始了，我想去试试。”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 我的心在告诉我，这一切都不会是偶然。 说不定，她就是为了拿到我的店面才来闹事。 我怎么能向这种人屈服呢？绝不！ 可韩笑笑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你还想做设计师？” “我的梦想，一直都是设计师，你不也一样吗？”在我看来，她只是迫于现实，无奈选择了另一条路。 “但你抄袭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你真的要站在大众面前去受审判吗？。” “我没有抄袭。” “我知道，可别人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韩笑笑是懂我的，却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件事情上发生争执。 她说，是为了保护我。 可失去理想的人，和没有了灵魂又有什么不同？ 第147章 合作共赢：舒然篇（下） 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参加了全国设计师大赛，一路闯入复赛。 我带着设计的衣服，重新站上了属于我的舞台，这种成就感是其他任何事都很难带给我的。 在复赛现场，四位老师坐在前方，对每一个设计师发出提问。 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面对所有问题胸有成竹地回答，直到其中一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资料，沉吟道：“你的名字，我有些耳熟。” 我看着他略有些惊讶，当看到他的名字时我才恍然发现，他是当初和我撞了设计的设计师！ 我手脚冰凉，在他说出“抄袭”两个字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已经坍塌。 工作人员临时上台，将我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抱歉，舒小姐，您不符合本次设计师大赛的报名条件。” “我怎么……” “本次大赛，只接受原创设计师。” 主办方工作人员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冷冷看着我的时候，让我感觉极度不适。 我想过，“抄袭”的事情会给我带来巨大影响，却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我没有抄袭！不是抄袭者！哪怕我再怎么想为自己辩解，也无从谈起。 我没有抄袭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设计？如果问题不在我身上，那就只能是另一个人。 此前，我并没有见过那个叫方宇的设计师，既然这一次遇上了，我也不想错过解惑的机会。 趁着工作人员无暇顾及，我偷偷溜到了方宇的休息间，在休息间的服装架后面等着他回来。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就在我昏昏欲睡时，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只是，还没等我出去，我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嗯，没找到，估计是回去了……她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了，不回去还能怎么样……对，我刚从米兰特地飞回来的……” 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嘴里那个“丢人”的人大概率是我，也反应过来，原本今天来的老师里不应该有他。 “行。”方宇顿了顿，又道，“笑笑，这么大个忙，你怎么谢我？” 方宇的笑声爽朗，却让我感觉到如坠深渊。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的思绪混乱如麻。 我从未想象过，“韩笑笑”这个名字会在我的人生里和背叛挂钩。 我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美好，一时间难以理清到底哪一个她才是真正的她。 …… 坐在咖啡馆里，我看着门口笑靥如花走进来的面孔，内心充满不安。 她朝我招了招手，说着“今天有点忙，所以来晚了”，然后坐到了我的对面。 她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和热情，一如我们曾经创业时那样。 我观察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试图找出那么一丝丝的歉疚，可我什么都没找到。 她察觉到我的冷淡，疑惑不似作假：“然然，你遇到什么事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在复赛里，遇到方宇了。他说我抄袭，我被取消了参赛资格。” 她叹了口气：“然然，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还好现在只是复赛，要是等进了总决赛……” “等进了总决赛，我更能证明我的能力不需要抄袭。”我打断她的滔滔不绝，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把我的设计图给他？” “什么？” “‘抄袭’这件事，不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吗？”我根本没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劝我好好休息，让我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机会，所以我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只要见到方宇，我就必须低他一头。谁都不会相信，他会抄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还有，你和我说你把我们的店铺转租给了你的朋友，那为什么我在店里看到了当初闹事的人？从一开始，这就是你安排好的。” 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指尖摩挲着杯壁，却没有回答我的质问。 哪怕早已知道答案，看到她这样的态度，我还是感觉心口痛得无法呼吸。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好半晌，她才说道：“人往高处走。” “你想往高处走，你可以告诉我。阳关道和独木桥，我们各走各的道就是了！”我拍着桌子低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毁了我？” “舒然，如果可以，我当然也不想毁了你。”她抿了抿唇，喝下一口美式：“舒然，我是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伤害了我，却不想失去我？”我嗤笑。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韩笑笑耸了耸肩膀，“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骗你一辈子。” 后来我才知道，韩笑笑往高处走的通行证，就是我的设计图。 她曾经几次拿着自己的设计给方宇的公司，都没有被录用，直到拿了我两张设计图纸，才敲开了那扇不应该属于她的门。 …… 已经不记得我是第几次半夜惊醒，我一次次梦到韩笑笑站在领奖台上的画面，她的背叛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我裹着一件外套，在凌晨坐到了天台边上，看着天边的昏暗，试图寻找一丝光亮。 韩笑笑呀，就是一个情深义重的骗子。 顶着抄袭的帽子，我就再也无法实现我的梦想。我以为我不会后悔，可梦醒时分，我无不感到痛苦。 今天的运气着实不好，我没等来太阳，等来了小雨。 真是让人不痛快的一天。 我缓缓起身，想着回去把家里阳台的衣服收一收，可人才刚起身，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朝后摔去。 我下意识伸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从楼上摔下的短短几秒里，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第148章 解除禁足 “呼……” 从游戏舱里探出头，林向晚一如往常做了个深呼吸。 好在舒然的负面情绪不属于特别强烈的那种，不然，她估计直接就要浑身乏力了。 不过，林向晚刚坐起来没两秒，边上三个游戏舱里的玩家同时以不同的姿势趴在游戏舱边上，边昭的反应尤其严重。 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嘟囔着：“我还不想死。” 症状最轻的慕容广白两眼茫然，僵坐着四处张望，就像被惊醒一般。 与林向晚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慕容广白问道：“刚才那个，是什么？” 林向晚同样一愣，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海里形成：“你们也看到了？” 被两个人的谈话声吸引，边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道：“小晚姐，你之前有一次问我怎么出的游戏，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比我们多了一个小番外？” 边昭的话肯定了林向晚的猜测，这还是她第一次玩完副本以后，有玩家和她一起经历回忆副本。 林向晚从游戏舱里坐起来，应道：“对，满足条件就会触发NPC的回忆。” 这次的副本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能够让这么多人同时进入回忆副本？ 林向晚无意识地扳动手指关节，突然想起舒然和她对话时，对他们的评价。她说，她的朋友都不错。 《合作共赢》的恐怖环节集中在淘汰后，前面的出牌环节其实是有意让玩家进行厮杀。 信守承诺者，很可能被算计到骨头都不剩；玩弄人心者，根本不会受到舒然的青睐。 林向晚得益于天眼的金手指，从头到尾掌握全局，同时，跟着她进入游戏的三个人又足够“听话”，这才造成了连舒然都无法打破的共赢局面。 舒然给玩家们重新选择的机会，是想通过利益诱惑让他们相互背叛。好巧不巧的是，林向晚根本不怕惩罚，而跟着她的三位都挺有良心。 但凡他们四个里面有一个搅乱局面的背叛者，这一局都不会如此完美。 边乐达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唤醒大脑，一边喃喃道：“我还是第一次玩到这种番外副本，代入感也太强了。” 虽然她很想继续开启新副本，但显然她的朋友们还需要时间来缓和情绪。 她干脆把每个人从游戏舱里捞出来，用“捞”来形容是一点都不过分，哪怕是慕容广白都很难站起来。 林向晚看着惊魂未定的三人，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她出来的时候有这么难受吗？好像没有吧？ 三个人排排坐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林向晚还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杯水，让他们缓缓。 把水杯递到边昭手边时，林向晚忽然一怔。 边昭端着杯子没拿过来，一抬头，见林向晚盯着自己，不由慌了神：“小晚姐，我不会要出大事吧？” 旁边两位闻言，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林向晚林向晚怕自己看错，还特地多看了几眼边昭的面相，摇摇头：“不会出事，你最近可以出门了。”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开始疯狂呼唤陈洄：“陈洄！陈洄！你在不在？” 陈洄因为林向晚的态度，也发现了边昭面相的变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二人来不及复盘，林向晚已经被围了起来。 边昭：“我能出去玩了？” 边乐达：“我妹不用禁足了？” 慕容广白：“林小姐是做什么的？” 林向晚只能一个个回答：“我是个道士。昭昭，你带着我给的护身符本身就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以防万一怕有一些外界因素会影响效果才不让你出门。” 林向晚没说的是，边昭身上的霉运减轻了不少。被司文云带着去见边昭时，她就知道边昭的面相有过巨大变化，可之后带着边昭通关《冲冠一怒》时，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直到如今，看着边昭变化的面相，林向晚很难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林向晚忙着和陈洄交换消息，以去洗手间为借口，迅速离开客厅。 前脚关上洗手间的门，陈洄后脚就出了声：“边昭的问题，需要密切关注。” “唔……我知道。”林向晚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道，“你觉得边昭对的面相变化是为什么？” “她全程都在游戏中，不可能有其他重要事件去影响气运。刨去所有不可能，答案就只有一个，是《重回》。” “《重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拿它毫无办法。”陈洄沉默了两秒，又道，“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有过怀疑……《重回》可能与一些玄门禁术有关。” “比如？” “问题就在于，我没研究过。等有时间了，你倒是可以和谢部长交流交流。” 林向晚一听到这事还要去找她大师兄就觉得头疼，一来，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瞒着两位师兄的，多多少少有点不想面对，这种感觉就像是背着家长做坏事一样；二来，如果真的涉及到大师兄那个层面，她担心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被迫进一遍审讯室。 林向晚倒是不担心谢山会把她关起来或者是不信任她，她怕的是到时候会不会给谢山惹麻烦。 显然陈洄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说“等有时间了”再去解决。 可如果边昭真的是因为《重回》发生了命运的变化，那么…… “为什么边乐达和慕容广白没有明显反应？”林向晚一头雾水，这两位玩《重回》的次数比边昭应该更多才对，总不能这破游戏还看人下菜碟吧。 “能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陈洄说完，直接开启神隐模式。 从洗手间里出来时，林向晚凝重的神色迅速调整过来，又成了胸有成竹的林道长。 只不过，她看着少了一个人的沙发，满脸疑惑：“慕容先生呢？” “家里有急事。”边乐达说着，突然想到了在他们刚见面时林向晚对慕容广白说的那句话，“林小姐，该不会……” “他没事，而且他家里出事的那位，命中自有贵人相助。”林向晚摸了摸下巴，她还以为他们家的贵人是自己呢，这么一看又不太像。 留下的三个人靠外卖续命，吃过饭后，林向晚怕被拉进单人副本，所以再次邀请边昭进入游戏。 第149章 最佳演员1：山间别墅 边昭困得不行，但还是跟着林向晚再次躺进了游戏舱。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请选择副本——” 林向晚从好友列表里邀请了边昭，在取得边昭的同意后选择了一个高级副本。 陈洄问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林向晚看着游戏加载的界面，忧心忡忡：“如果《重回》真的在通过游戏转运，那影响到的绝不是边昭一个人。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是大忌，你不会不懂。这一次不行，还有下一次，我尽量让昭昭在通关的基础上进入回忆副本，这样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角色信息：您是一个微电影的导演，在拍摄您筹备了半年的作品，目标是把电影拍完。另外，务必保证作品质量。 林向晚正在琢磨角色信息，在进入游戏的最后一秒黑屏时段，她似乎听到了陈洄的声音：“年轻啊……” 什么年轻？ 还没等林向晚问出口，她已经站在了人群之中。 “导演，演员都已经到场了。” 林向晚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胸口的铭牌上写着“王场务”，她便点了点头：“准备一下，通知大家十分钟后开拍。” 林向晚没当过导演，以前看影视作品花絮的时候倒是见着导演好像是要坐到监视器前面的，好在这个剧组不大，监视器所在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 她走过去时，迅速判断着情况： 手机上的时间是上午9点，也就是说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新副本叫《最佳演员》，她的角色是导演，那么她在整个副本里可以掌控的空间还算是比较大，至少不会受制于人； 造梦者很可能是演员，需要多注意； 现场每个人胸口都有铭牌，和《君子好逑》的副本状态比较像，区别在于《君子好逑》的NPC是以名字为铭牌、玩家以姓氏和职位为铭牌，而这个副本里入眼的角色铭牌都是姓氏加角色的方式，也就是说玩家的身份不明确； 包括NPC在内的所有角色都有明确分工，意味着这在后续的剧情里大概率会用上； 以及，暂时没看到边昭。 林向晚坐到监视器边上后，便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剧本，趁着还没开拍，她立刻翻阅剧本内容。 目前在拍的微电影叫《山间别墅》，这个别墅其实有点像是山间客栈，招待着五湖四海的客人们。 故事的主线围绕一对即将分手的情侣，山间别墅是他们曾经约好要一起去度假的地方，但是繁忙的工作让他们一再推脱这个计划，同时也忽略了彼此。在提出和平分手后，他们决定暂时放下忙碌，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共同心愿。 在山间别墅，他们遇到了在这里长期居住的两位特殊客人，离异的女人、丧偶的男人，也和别墅里的工作者相识，在别墅里度过了一段平和的时光。 美好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分手，希望将所有的美好都留在它最值得的时候。 故事很简单，场景描述非常日常化，以至于给了林向晚一种她能拍好的错觉。 第一场戏是男女主角进入山间别墅，管家将他们领进别墅并向他们做介绍，给他们安排房间。 镜头里的男女主各自拉着行李箱往山间别墅走。 刘女主：“你看看地图，是不是快到了？” 赵男主：“不用看，就这一条路，肯定马上就到了。” 刘女主：“你总是这样固……算了，反正走错了就回去。” 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氛围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还挺像那么回事。 绕过一条小道，山间别墅呈现在他们眼前。 “卡！过。”林向晚透过监视器喊道。 林向晚是在开拍后才通过监视器看到男女主的脸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二位的面相那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能有这种面相的，手上多少都有点命案。 林向晚注意到，在停止拍摄后，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就变了，黏黏糊糊得就像是对小情侣。 一时间，她都分不清，到底他们是恶人情侣演员NPC，还是演技极好的情侣玩家。 “林导演，我们拍得怎么样？”刘女主走过来，一脸兴奋地问道。 “很不错。”林向晚一边说着，看似不经意道，“要不是您说之前没拍过电影，我还以为您是得过奖的。” 刘女主得意洋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赵男主：“你看，我都说我那演技可以得奖吧。”倒是没否认自己以前没拍过戏。 《重回》的角色信息就是一个大纲，在大纲里玩家们可以自由发挥，但同时也要符合NPC们提供的信息。 林向晚默默在稿纸上给刘女主和赵男主做了标记，他们两个人之间熟络的氛围很自然，如果刘女主是玩家，那么赵男主大概率就会是她的同行好友玩家。 林向晚微微整理着思绪，立刻安排：“下一场，继续！” 别墅坐落在一片开阔的草坪之上，周围环绕着茂盛的树木，草坪上的野花随风摇曳，仿佛是五彩斑斓的调色板。 卓管家正站在别墅门口迎接这对即将分手的情侣。 “是赵先生和刘女士吗？”卓管家朝着二人微微颔首。 卓管家的身形就像一块丰润的玉，神情温和而宁静，给人的感觉很像春风。 这么一对比，男女主的表演就是及格线。 “是，有预定。”赵男主说着，有些不耐烦地把手里的行李箱递了过去。 卓管家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对方的态度而变化，他接过二人的行李，在前方领路。 走进别墅，一股清新的山风扑面而来。从别墅门口到别墅之间有一段大理石铺就得小路，卓管家提着两个硕大的箱子如履平地，步伐稳重而从容。 第150章 最佳演员2：打杂抢镜 “二位请进。”卓管家推开别墅大门，将男女主角迎进屋内。 别墅的布置在整体上很居家，充满艺术与自然气息的装修映入眼帘，精致的木制家具和细腻的陶瓷摆设令人感到温馨且舒适。 大厅里站着一位穿青色旗袍的女子，卓管家介绍道：“这位是别墅的老板。” 林老板朝着二人微微颔首：“你们好，欢迎入住‘山间’，我是这里的老板林雅，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您好。”刘女主冲林老板点点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反观赵男主则是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已经按照你们的预定准备了两间房，卓管家会带你们上去。”林老板说完，递上了两本小册子，“有些注意事项已经写在册子里了，包括我们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山间’出入不便，有什么特殊需求你们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或者卓管家。” “好的，谢谢。”刘女主按照台词说着。 “我先带二位去房间看一下吧。”卓管家与林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带着两位客人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经过明亮的客厅时，他们能够从窗户看到截然不同的风光。 与两位主角刚才来时截然不同的方向，也就是别墅的后面，有一个宽敞的露台，有一片小湖，仿佛世外桃源。 “两位里边请！”场景里突然响起突兀的招呼声。 “卡！”林向晚对着入镜的陈打杂皱了皱眉，对了一下手中的剧本，确认这一幕里确实没有这个角色，复又问道，“你在做什么？” 陈打杂抿了抿唇，似是有些害羞：“林导演，我觉得这一幕景非常美好，管家这个角色拔高了山间别墅的格调，但剧本里写到男女主在‘山间’体验到了被他们忽略掉的美好日常，所以我觉得我这个角色还是非常有必要出现的。” 陈打杂这个角色在剧本里几次出现都是和男女主角打招呼，存在感很低。 但同时，陈打杂又确实是像背景板一样的角色，所以其实出现在这个场景中并不突兀。 可让林向晚介意的不是陈打杂不打招呼就加戏，而是…… 林向晚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小香风的装扮，颇有些无语：“这造型谁做的？” 这一问，王场务直接喊来了边化妆和赵服装。 片场遇故人，林向晚一看到边昭的星星眼，就立刻用传音符提醒她：“不要崩人设，有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清了清嗓子，林向晚指着陈打杂的妆造，问她们：“她的角色是个别墅里的打杂，你们觉得这种风格的造型是可以的吗？” 赵服装对着陈打杂怒目相视，语气里多少带点私人恩怨：“我不是说过那是女主的服装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啊？不好意思，赵姐，是我听错了。”陈打杂动作利落地脱下外套，小心翼翼道。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很难评。 林向晚微微皱眉，但鉴于这个副本才刚开始，所以并没有立刻对陈打杂的行为性质定性。 “去把衣服换了。”林向晚嘱咐了句，“还有，剧本的作用就是定框架，如果每个人都来改剧本，那还要剧本做什么？大家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那就是把作品拍好。你这样不声不响地加戏，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反倒是浪费时间精力。” “对不起，对不起。”陈打杂抱着衣服连鞠了几躬，“林导演，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林向晚朝着她摆了摆手：“下不为例。” 说完，林向晚坐回监视器前，让大家做好准备。这一场除了陈打杂出现时的妆造不合时宜，其他片段都没有问题，她想着把最后在窗前看风景的那一幕补拍镜头就好。 另外，《山间别墅》的剧组是个典型的小剧组，边昭原本是要到休息室待命的，林向晚准备补拍镜头前看似不经意地将她喊到身边，以便更好地保护她。 在补拍风景那几个镜头的时候，光线还特别好，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模样。 上午要拍摄的内容只剩下卓管家给男女主介绍别墅环境，以及男女主在房间里各自的状态，再拍几段生活化的场景在剪片的时候用。 整个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好在没有什么爆发力特别强的戏份，加上刘女主和赵男主演技不差，整个拍戏的进度都比林向晚想得要快。 最后还有一个片段的拍摄，场景是男女主角在山间别墅的最后一天，他们站在走廊上对视，陈编剧在这一个场景镜头的备注后面写个四个字“一眼万年”，带着抽象的美好。 边昭坐在边上小声说着“好浪漫”，林向晚却觉得大概自己是浪漫过敏，只能从这四个字里想象王八看绿豆的画面。 “准备，开拍！” 王场务喊完，赵男主打开房门，从屋内走出来。 走廊的那头，刘女主刚好上楼梯准备回房，他们看着彼此，久久无法言语。 在山间别墅的时光让他们暂时放下了忙碌的工作，跳脱出生活看待曾经深爱的人，那些美好的品质依然存在，可这种慢调相处越舒适，就越让人不愿面对现实的残酷。 山间别墅是短暂的休憩之地，却不能留下他们。 刘女主朝着赵男主的方向缓缓走去，二人四目相对，但最终连一句招呼都没有，就擦肩而过。 原本的结束画面应该是刘女主的背影，可林向晚突然喊道：“卡！” 刘女主脚步一顿，趴在栏杆上朝下看去，多少还有点疑惑：“导演，怎么了，是哪里演得不对吗？” “不是你的问题。”林向晚朝着楼上喊道，“陈打杂，这出戏里没有你。” 林向晚这么一喊，刘女主才发现自己背后出现的陈打杂，她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看样子是要擦拭栏杆。 第151章 最佳演员3：心比天高 陈打杂迅速从楼上下来，站到林向晚跟前：“导演，我刚刚没说台词。”言下之意，她没有打断任何人的表演，也没有影响到刘女主的情绪。 这根本不是台词不台词的问题！林向晚看了一眼回放，从陈打杂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赵男主的视线就飘了，那眼神里哪里还有半点对刘女主的怀念？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林向晚揉了揉额头，再次强调：“剧本里没有你的地方，就别出现了。” “可……”陈打杂咬着下唇，抽噎道，“导演，我就是想有个镜头。我真的会努力拍戏的，你别不让我出镜，求求你了。” 从第一次NG之后，陈打杂就一直在努力做好一个背景板，虽然整体镜头不多，但她明显不服从安排的表现，的的确确对拍摄造成了影响。 林向晚翻了翻剧本，指着第二天的拍摄内容说道：“没有不让你出镜，明天的拍摄内容里有你的镜头。” 剧本上有一处，是刘女主和住在别墅里的王常客闲聊，期间就聊到了陈打杂，大概在2/3时，陈打杂出现时加入了她们的对谈。 剧本上对于陈打杂的角色设定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在城市里奋斗数年后因散心来到山间别墅，却爱上了这里的自然生活。 要是演得好，这个角色同样出彩。 “导演，我是真的想要好好演戏，不想被别人当成花瓶一样看待。”说着，似是为了证明，陈打杂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过来，“这是我给人物写的小传，您能看看吗？” 林向晚一听有人物小传，还觉着陈打杂的前期工作做的不错，小角色说不定也能有大前途。但当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是真的麻了。 陈打杂给这个角色的设定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但这位大小姐在山间别墅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获得了所有人的喜爱。另外，还和赵男主发展出了一段感情。 看到感情线的描述时，林向晚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始看这个东西，皮笑肉不笑道：“和男主有感情线？” “对呀，男主最后和女主没有在一起，他一定需要开启一段新的情感经历来治愈。导演，你放心，我一定……” “打住！”林向晚打断陈打杂的喋喋不休，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个治愈系作品，不是伦理短片。一个贴近生活的角色，被你改得高高在上。一个有温度的作品，被你改得面部全非。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作品的，如果你是存着只想要镜头的想法，那这个组不适合你。” 陈打杂争取镜头的状态很有拼劲，这让林向晚想到了玩家们为了活下去而努力的样子。 林向晚在没有暴露玩家身份的前提下，对于其他可能是玩家的角色多少都会搭把手。可陈打杂的做法已经越界了，这会直接影响到她的目标，这是她不想看到、也不能接受的。 刘女主站在二楼疯狂鼓掌：“好！导演不愧是导演，火眼金睛呀。” 谁都不想被无端端抢了戏份，尤其是刚才赵男主看陈打杂的眼神还带着惊艳，这就让刘女主很憋屈了。 刘女主这话带了私人恩怨，但杀伤力十足，陈打杂的脸上十分不好看，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去把妆给卸了吧。”林向晚微微抬眼，看着陈打杂说完，还侧过头吩咐边昭，“你去帮忙。” 陈打杂的妆容很美，可放在这部微电影里不合适。就连林老板的都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她一个人美得艳丽怎么也不像是在这里享受生活，反而像是一个来打卡的旅者。 卸妆是借口，林向晚只是不希望她在午饭前剩下的最后一个镜头继续被打断。 解决完陈打杂带来的小问题，林向晚立刻安排一眼万年的补拍。 林向晚看了看下午的拍摄内容，是男女主在别墅里偶遇了厨师和住客，还有一个小场景是夜间女主在露台和山间别墅老板的谈心。 整体工作量不是很大，但林向晚希望能够拥有完整的时间去做一些调查，所以直接通知：“大家先吃饭吧，休息以后下午早点开拍。” 在山里拍摄不方便去外面买吃食，因而冰箱里早就准备好了食物，厨师现做，山间别墅瞬间成为了山间食堂。 吃饭的时间也是全组聚得最齐的时候，林向晚看了看剧组里几十号人，最后选择了和边昭坐到工作人员那一桌去，这也方便两个人相互照顾。 同桌的除了已经见过的王场务、赵服装、陈编剧、上午一起工作的两个摄影师，还有道具组与保洁组的人员。 林向晚坐在哪一桌都会是焦点人物，好在工作人员这一桌都比较安静，她的本意也是想赶紧吃完了就开工，留点时间去探索。 可隔壁演员那一桌，还没开吃就已经闹开了。 刘女主和赵男主因为直接在现场，所以一早就选好了吃饭的位置。 管家这个角色贯穿全剧，有点像是剧中的旁白，卓管家顺势就坐在了赵男主边上，趁着还没开饭想确定一些下午的拍摄细节。 其他演员陆陆续续来，很快就只剩下刘女主边上的位置没人坐。 陈打杂忙前忙后，给这个端水，为那个拿纸，反倒成了演员那一桌里最后一个上桌的。 没成想，陈打杂不去刘女主边上，反而直接站在卓管家后边说道：“我想和两位前辈讨教一下演戏的技巧，卓管家，你这个位置能不能让给我呀？” 既然提到了“两位”，那无疑就是指的男女主角。既然如此，坐在刘女主身边还是坐在赵男主身边，其实都一样。 陈打杂偏偏要选一个已经有人坐的位置，明摆着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让什么让？”刘女主看卓管家还真打算站起来，直接开启冷嘲热讽模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演技不算好，事情倒是多。”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陈打杂话音刚落，就开始掉眼泪。 刘女主刚刚还说陈打杂演技不好，这演技不好还能哭成这样，不就是真的委屈到了极点吗？直接用眼泪噎得刘女主说不出话来。 第152章 最佳演员4：打杂失踪 林向晚原本不想管，但陈打杂站在那儿哭哭啼啼着实不成样，她深吸了口气，转头问道：“不吃饭了？” 有台阶就要下，陈打杂哽咽了一声，喃喃道：“吃……” 林向晚真的很头疼，问道：“那还不坐下？边上空着的位置是有刺还是怎么着？” 此时，林老板也起身招呼道：“打杂，你来这边坐吧。” “打什么杂？我不打杂！”陈打杂哭得更起劲了，“林导演，你就给我换个角色吧，戏份少一点没关系，我从小就有一个演员梦，想站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做大家都认可的人。我不会拿我的梦想开玩笑，请您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林向晚刚想发火，坐在一桌的王场务开口说道：“导演，我觉得陈小姐的颜值演一个打杂确实有些不妥。” 林向晚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忽而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角色适合她？” 陈打杂连忙应道：“导演，管家的词我都背下来了。” 这是有备而来啊，林向晚暗自和陈洄吐槽道：“你说她怎么就盯上管家这个角色了？那么多力气活她是一点看不见吗？” “是为了戏份吧。” 陈洄一语惊醒梦中人，的确，除了男女主以外，管家是《山间别墅》整个剧本里戏份最多的角色。 这哪是为了抢镜？就是为了抢角色！ 周遭的氛围冷凝下来，卓管家开始打着圆场：“导演，我可以接受其他角色，打杂的工作我也能做。”言下之意，他能接受换角。 演员选角林向晚没参与，她也不想发表意见。但就凭陈打杂之前两个NG镜头的处理，她都不想换人。 陈打杂会因为对角色不满意就闹，谁知道她换了其他角色会不会因为戏份不够接着闹。 林向晚的最终目的是要找到造梦者，可只有剧情推动了她才可能找到线索。陈打杂这样妨碍她走剧情的，她不把人赶出去都不错了。 因而，林向晚根本没有采纳换角想法。 “他演得很好。”林向晚这句称赞是发自内心的，刚才几个镜头虽然寻常，但卓管家呈现出来的效果是最好的。 作为管家，他对别墅周边的环境如数家珍，朝着男女主介绍时也体现了高素质的服务，仿佛他与整个别墅同生共荣。 说实话，林向晚觉得卓管家是目前为止她认为演技最好的演员，她换谁都不能换他。 被拉踩的刘女主适时开腔：“有些人质疑导演的眼光，怎么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导演，或许可以让她试试老板的角色。”王场务又说道。 陈打杂闻言，干脆利落的站到林老板身边，挺了挺胸，朝着林向晚笑道：“林导演，您觉得我们谁更漂亮？” 陈打杂的长相无疑是她最大的资本，她的五官如同精致的瓷器，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不得不说，在场的女性从外表上来看，都会被她比下去。 可那又怎么样？林向晚的神色更加冷淡：“什么时候长得好看就能成为打败别人的标准了？我看你演打杂的挺合适。不满意的话，可以不拍。” 听到林向晚不要自己拍戏，陈打杂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大概是没想到林向晚会这么不好说话。 陈打杂连饭也没吃，借着去倒水的名义走开了。她前脚走，王场务后脚就跟了上去，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小……林导演，他俩……”边昭小声示意。 “你吃你的，没多大事。”林向晚笑笑，她是那种怕别人搞事情的人吗？要是有人当着她的面搞事，那不好意思，她就让对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林向晚嘴上说着，还是微微关注了一下陈打杂和王场务的去向。 距离太远，他们说话的内容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 “你不是说……换角……我……” “谁知道……NPC那么难搞……你……实在不行……” “早知道不玩这破游戏了……根本……怎么得最佳演员……” “好了……我帮你再去……” 林向晚迅速整理信息，用传音符让边昭提高警惕：“陈打杂和王场务都是玩家，男女主角很可能也是，这个副本角色太多，先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边昭吃得正兴起，听到林向晚的声音还以为她是说话了，一抬头见她看都没看自己，顿时明白过来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便又接着埋头干饭。 王场务回来后，态度一如既往地热络。林向晚对他给陈打杂出的主意并不关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下午两场戏拍摄得还算顺利，整部戏里的演员除了男女主以外，山间别墅的员工有林老板、卓管家、李厨师、陈打杂，两位常住的客人王女士、赵先生，还有一位来采风短住的孙摄影。 林向晚发现卓管家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演员，演技一流不说还能把其他人也带入戏。 林向晚正拍得起劲，王场务慌慌张张跑来：“导演，不好了，陈打杂不见了。” 林向晚看了看明亮无比的天色，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她说还想再向您这边争取一下角色，我和她说了让她等您这条拍完。但是从中午开始她就没有回我消息，我刚才去她休息间也没有找到她人。”王场务说道，“这荒山野岭的千万别出什么事。” 时间紧、任务重，林向晚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赶紧把下午的镜头拍完，况且青天白日的，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鬼气，陈打杂被害的可能性在她看来几乎为零。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王场务下了一道真言符，将问题又问了一遍：“四处都找过了？”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我也不想打扰您拍摄，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王场务回应着。 林向晚一怔，赶紧停止拍摄找人，也喊来其他人帮忙，尤其强调：“卓管家，你分一下区域，大家都去找找人。” 卓管家把室内室外能藏人的地方都划分了一下，两三人为一组去找，提高效率。 第153章 最佳演员5：毁容女尸 刚好拍到的是刘女主的戏份，她试探性地询问：“导演，那下午这戏……” “先找人，找到人比什么都重要。”林向晚说完，便迅速和边昭组成一组。 林向晚和边昭被分到的区域是外围的一片小树林，离开人群一段距离后，边昭有些担忧地说道：“小晚姐，陈打杂会不会是为了让你给她加戏，自导自演这一出？” 林向晚摇摇头：“不知道，但刚才王场务没说谎。” 边昭知道，林向晚一直都有自己的办法去打探消息，所以对于林向晚提供的信息，她向来不去怀疑。 林向晚说完，立刻又问道：“之前人多眼杂，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你的任务是什么？” 边昭应道：“帮助剧组拍完这部微电影。” 林向晚脚步未停，带着边昭继续深入树林，一边开始和陈洄开始盘线索：“我觉得卓管家很可能是造梦者。” “愿闻其详。” “副本的名字叫《最佳演员》，而且还布置了一个片场，造梦者要么已经是获奖无数的演员，要么就是对演员这个职业具有敬畏之心，想要站上最高的领奖台。” “这个副本里的演员很多，你为什么觉得会是他？” “他演技最好。”林向晚重新捋了头绪，继续说道，“首先，他对别墅的环境非常熟悉，这一点是玩家不可能具备的能力，所以他一定是NPC。另外，他对演戏这件事情非常认真，哪怕没有他的戏份他也会坐在边上观摩。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造梦者的气场和其他NPC多多少少有点不太一样。” 陈洄“嗯”了一声，回应道：“不是他们的气场不一样，是你现在的感知力更强了。” 林向晚愣了愣，暗自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她也疑惑，怎么陈洄这说得像是早就知道造梦者是谁了一样。 别墅那边突然传来连续的尖叫声，林向晚猛地一回头，把边昭吓了一跳。 “小晚姐，怎么了？”边昭问道。 “你没听到吗？” “你说的是什么声音？鸟叫？” 林向晚忽然意识到，边昭听不见是因为他们和别墅有一段距离，而不是她听错了，她挽着边昭的手臂向别墅的方向快速移动：“回去吧，人可能找到了。” 见林向晚一脸凝重，边昭仿佛明白了什么，脚下的步子快了几分，还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林向晚和边昭回到别墅后，卓管家第一时间迎上前，讲述着情况：“林导演，陈打杂找到了，但情况……不太好。” 卓管家身上带着的血腥味刺激得林向晚差点往后退，她连忙问道：“人在哪里？” “在杂物间。” 此时，剧组里不少人都围在杂物间门口，议论纷纷。 “都让让。”林向晚扒拉了两下都没能阻拦大家吃瓜心切，无奈之下扬声喊道，“都给我让开！” 正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就给让了条道出来。 不让不要紧，这一让，整个杂物间的味道都扑面而来，冲得林向晚眼睛鼻子一起疼。 房间里不仅有血腥味，还有浓重的鬼气，那味道很难形容，似是带着一种腐烂的微妙感。 女人静静地躺在敞开大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她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异常夸张，曾经漂亮的脸蛋上布满伤痕，利器划过的地方皮肉外翻，很是可怖。 她的身底下是一叠厚厚的白布，早已被鲜血染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昭示着无尽的恐怖和痛苦。 边昭只看了一眼，便再也忍不住到一旁去干呕。 林向晚眼疾手快地将门关上，转过身看着其他人：“谁先发现的尸体？” “是我。”张道具站了出来，“杂物间里有很多道具，两个小时前我来准备开拍的东西时，还没出这档子事。刚刚搜查这边的人突然告诉我，杂物间被反锁了，我就立刻过来开门。然后就看到了……里面那样。” 如果不是因为鬼气的存在，林向晚说不定真就朝着密室杀人的方向去想了。 “还有，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想过要报警，但是所有人的手机都显示没有信号。”说话的，是《山间别墅》的演员李厨师。 林向晚一愣，她从玩这个副本开始就没想过要报警。事实上，这确实不符合玩家的心态。大家都知道是游戏的情况下，谁会去报警啊？ 因此，林向晚不由多看了李厨师两眼，试图判断他是不是铁NPC。 “这个房间暂时封锁起来，禁止进出。”林向晚指挥着，“去把其他人都叫回来，一会儿开会。” 人群渐渐散去，林向晚侧首看了一眼卓管家所在的方向，他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依然是那么从容不迫。 干呕回来的边昭还在反胃，她不停吞咽口水，不禁说道：“姐，这不是还没到晚上吗？” 林向晚抿了抿唇，叮嘱道：“所以，接下来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乱跑，乖乖跟在我身边。” 白天就开始杀人，而且鬼气浓重到根本遮盖不住，足以说明造梦者的怨气深重。 不过，高级副本的死亡率一向很高，死亡频率也很快，得尽快摸清楚他们的死亡规律才行。 林向晚拍了拍边昭的肩膀：“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直接敲门，我进去看看。” 边昭一听，赶紧背过身去，就怕再看到一次案发现场。 林向晚推门而入的同时，顺手打开门边的开关，灯火通明的视线里，陈打杂的死状更显明了。 迅速画完屏息符屏蔽掉房间内的气味，林向晚渐渐靠近陈打杂的尸体。房间里的血迹四溅，像是陈打杂在死前经历过激烈的反抗。 哦……不应该叫她陈打杂了。 林向晚的目光落在她胸口的铭牌上，那里的字已经变成了陈瑾瑜。 林向晚蹲在尸体边上又做了一次确认，陈瑾瑜的伤口上都覆着鬼气，多半是造梦者干的。 林向晚很快就从杂物间出来，和边昭一起前往客厅准备开会。没想到，她们到客厅外围时，里面已经吵嚷成一片。 第154章 最佳演员6：一团乱麻 有人见林向晚来了，迅速起身打招呼。 林向晚微微颔首：“你们说谁走了？” “是孙摄影。”林老板的脸色颇不好看，“他开走了剧组的车。” 设定里，这个小穷剧组就只有一辆车。别问他们是怎么来的，那都是前期准备的事情。 林向晚微微扶额：“钥匙本来在谁那儿？” “是在我这儿。”张道具眉头紧皱，“我没给他钥匙。” 好家伙，合着孙摄影还是个小偷。 这故事剧情真是离谱且复杂，林向晚环顾四周，再次问道：“这么多人，每一个人的手机都没有信号，对吗？” 众人纷纷表示联系不上外界，还有几人大吐苦水。 林向晚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虽然夏天的白日很长，但两个小时的时间恐怕他们根本走不出这片林子。再加上现在无法联系外界，外面很难有人接应他们。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现在出发准备离开别墅，最危险的黑夜就会在林子里度过。为了早点离开而去做一个冒险的选择，这是不划算的。 林向晚把自己的想法提了一下，补充说明道：“既然孙摄影把车开走了，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今天晚上大家两人或者三人一组，一起休息，以免再出现意外。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出发，走山路出去，也请大家穿舒适的衣物。” 对于林向晚的提议，无人反对，毕竟这也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 拍戏进度因为陈瑾瑜的死而停滞，大家伙一开始还聚集在客厅里不愿意分开。 但人一多，也会出现问题，哪怕身处恐惧之中，依然不能阻挡住大家对于八卦的热情。 王客人：“我只是来客串个角色，怎么也没想到能遇到这种事。” 李摄影：“谁能想到呢？我从业十几年，一样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王客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这电影呀，估计是拍不下去了。” 赵客人：“害，你担心这些做什么？那都是投资人和制片人头疼的事。” 起初大家还只是三三两两讨论着电影，可后来话风一转，就扯到了陈瑾瑜身上。 王客人语气中满是惋惜：“小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脸被划花了真可惜。” 拍了陈瑾瑜好些个特写镜头的李摄影对于“长得好看”这件事深表同意，想到死者被毁容的模样，嘟囔道：“估计是嫉妒吧。” 刘女主刚好听见这句话，嗤笑一声：“有什么好嫉妒的？长得再好看，死了不都是一个样。” 刘女主惦记着陈瑾瑜想要抢她戏份，不免带了点情绪，可死者为大，加上陈瑾瑜的死状还那么有针对性，一时间大家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开始炮轰起了她。 王客人：“小姑娘不就是想要多加两句台词吗？你太记仇了。” 李摄影：“再嫉妒，她也确实长得好看。” 王场务本就和陈瑾瑜相识，听到这里，也不免多看了刘女主两眼，眼中充满警惕和怀疑，像是已经在评估她杀害陈瑾瑜的可能性。 刘女主立刻意识到了目前的氛围不适合让她抱怨，连忙示弱：“我刚才的态度确实不对，但你们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呀，一上午的戏因为她停了两次，我不难受吗？可我最多就是发发脾气，杀人犯法的事情我可不干的。再说了，我都已经是女主了，导演又不同意她加戏，我针对她有什么意义呢？” 刘女主三两句话为自己挽回人设，大家终于不再纠缠于女主与女配的恩怨情仇上。 不过，刘女主坐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位置，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赵男主。 林向晚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反锁洗手间的门以后，连着用了隐身符和穿墙符，迅速地跑去听墙角。 别说，这两人的对话还真是精彩。 “刘雨，我跟你说过，进来之后别乱来，你为什么不肯听？” “你什么意思？你也怀疑我是凶手？” “不是你还会是谁？” “你忘了这是个会死人的恐怖游戏吗？她那样高调，谁知道哪里就得罪了背后的人。”刘女主顿了顿，反将一军，“倒是你，平日里也不见你对谁刮目相看，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非要和我较真？也对，她长得确实漂亮嘛。” “你别无理取闹！”赵男主脸色一沉，“这事最好不是你干的。” 刘女主轻扯了一下嘴角，什么也没说，未曾表现出半分不满，可赵男主一走出房间，她便“呸”了一声：“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不长记性，老娘都帮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了，心里没点数是吧。” 隔壁的赵男主同样是翻脸就骂骂咧咧：“疯婆子……” 林向晚默默退出房间，两个背负命案的玩家能有多疯，她算是见识到了。多跑这一遭的必要性，可能就是让她知道这俩是危险人物，还是早早远离比较好。 有了刘女主和赵男主开头，很快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分开了。直到吃饭的时间，大家才再次聚在客厅里。 晚饭依然是剧组找来的真厨师做的，说来也巧，这厨师就姓甄，为人很是和善，丝毫没有受到凶杀案的影响，乐呵呵问大家晚上吃什么肉，差点把一桌子人都吓走。 众人正吃着饭，林向晚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她低头不语，只等着看结果。 没一会儿，其他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到庭院里查看情况，竟是去而复返的孙摄影。 “王八蛋！你还知道回来？”孙摄影刚从驾驶座上下来，王场务就冲上去给了对方一拳头。 “别打！别打！”靠得最近的林老板赶紧冲上去劝架，却直接被王场务推了一把。 站在林老板身后的张道具一个大跨步上前，及时接住了林老板，避免她后仰倒地。 与此同时，李厨师迅速冲上前。 王场务隐约感觉到自己推了人，转过头时见李厨师上前，误以为对方要攻击自己，立刻准备反击。没成想，李厨师突然改变身体方向，朝着他的侧方扑过去，直接将他撞向车子。 第155章 最佳演员7：被困别墅 王场务的半个身子与汽车结结实实相撞，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间，李厨师伸出一只手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车门上。 “哇。”边昭小声惊呼出声，看着李厨师的眼里皆是崇拜。 整个过程堪比大片，也直接昭示了李厨师的玩家身份。 林向晚下意识地看向男女主，这二人果然还是有点段位，再怎么心虚都没露出半点异样。 “我去！你干什么？”王场务骂道。 “老实点！”李厨师的声音铿锵有力，惊得王场务不敢再嘀咕。 另一边，张道具也在问林老板：“你没事吧？” 林老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李厨师没松开王场务，转而看向孙摄影，问道：“你什么情况？” 孙摄影正捂着脸，听到李厨师发问，他哆嗦着退了小半步，确认和大家都是安全距离，这才说道：“车……车开不出去……” “开不出去是什么意思？”赵男主追问道。 “我开着车出去，导航全是乱的，一下午沿着一条路开，最后还是回到了别墅门口。”孙摄影恐惧地瞪大了眼睛，“其实我没想自己逃，真的！” 这么说吧，如果孙摄影能直接离开山间别墅，他就不会在这时示弱。他只是非常清楚，要是大家都孤立他，下一个受害人就很可能是他！ 讲到底，孙摄影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不得已回到别墅。 “他开车出不去，我们走路也一样出不去。”李厨师迅速分析眼下的情况，冷静说道，“主要的问题在于各位想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把电影拍完吧。”张道具接过话题，“说不定，拍完就结束了。” 《重回》的副本场景不会因为你离开这个地方就结束这个副本，最终目的还是要走剧情。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准备好了，那么毫无疑问，他们的终点就是要拍戏。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向晚早有预料，之所以在之前提出离开，也只是不想过早暴露玩家身份。 而且，通过这一天的相处，林向晚也粗略排出了几个玩家。刘女主和赵男主是一起的，陈瑾瑜和王场务是一起的，李厨师在现实生活里应该从事警察或者保镖之类的工作，再加上她和边昭，这个副本已经有7位玩家。按照她之前在高级副本的体验来看，剩下的角色里应该还有不止一个玩家才对。 “导演，今晚有夜戏吗？”李厨师转过身来问道。 “可以有。”林向晚点了点头，“剧本里有两幕夜谈，能先拍。” 没有人会想在一个死了人的别墅里久留，所以大家很快就在加快拍戏进度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林向晚的任务目标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达成了。 不过，快开拍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原本陈打杂的角色无人能替，这个角色最初设定戏份就非常少，很难让人注意。但角色再小也是角色，缺了一个演员，现场就有点不受控了。 被拧了胳膊的王场务看着众人商量要怎么解决陈打杂这个角色的空缺，忍不住冷笑道：“人在的时候你们连句台词都不愿意加，人走了又开始愁补缺。谁看了不说一句傻叉！” 刘女主毫不客气怼了回去：“就你长嘴了是吧？她的死是我们造成的吗？” “长得一般，嫉妒心不小。” “哪能有您一般啊？也难怪人家大美女一个正眼都没给你。” “你……” “停一停！”李厨师打断他们的争执，鉴于他之前表现出的武力值和身份暗示，大多数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哪知道，他解决不了矛盾，就选择转移矛盾：“林导演，现在缺了一个角色，您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早上那几条可以剪掉，问题不大。后面只有一场戏会比较重，其他的场次里都是背景板，所以演技不需要很强。”林向晚说完，目光落在边昭身上，“边化妆，能者多劳，麻烦你客串一下。” “啊？我？”边昭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得老大。 “嗯，角色设定改一改，在大城市里读书的女学生，最后到田野间追求自由。”林向晚翻了翻剧本，又问陈编剧，“这样对整体剧情干扰比较小，就是要辛苦你改一改明天拍的场景里，他们的对话内容了。” 陈编剧领了任务，立刻开始干活，赵服装和她一起搭伴两个人到房里去琢磨，避免落单。 其他人各自熟悉剧本，边昭趁着无人注意，凑到林向晚身边小声问道：“小晚姐，你为什么要点我啊？我不会演戏诶。” “没事，你只要自然一点，像是我们平时沟通交流一样就行。”林向晚安抚着她，“这个副本后面的死亡率会很高，我们最好能够赶在玩家死亡之前把他们对应的戏份拍完。要么，就是要确保这个位置上的人不会轻易死去。” 听林向晚这么一解释，边昭脑子转了转，不由问道：“所以我是定海神针？” 唔……怎么说呢，定海神针算不上，顶多就是个蚌壳，帮忙保着珍珠。 但林向晚的求生欲瞬间上线，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对呀，我们昭昭不就是帮我稳定军心的吗？” 看着边昭因为一句话就高高兴兴开始背剧本，林向晚只想感慨：果然清澈。 解决了角色问题，林向晚快速将现场人员的分工确认，并对接下来的行程进行规划。 林向晚确实不懂拍电影，但既然已经设定好了这样的场景，那不如就好好体验一把。况且，如果造梦者真的是卓管家，她相信，他一定希望看到的是一个专业、努力的剧组，而不是懒散、只想逃跑的人们。 按照林向晚的预期，两场夜戏的进度拍摄整体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大段的对白哪怕讲错了台词也可以通过后期处理，多录几遍能保证每个分镜的画面都出来就行。 可拍摄却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频频出错。 第156章 最佳演员8：场务之死 第一次，是王场务拿错了准备好的道具。 第二次，是王场务不经意间入镜，直接穿帮。 第三次，是转场过程中出现了明显失误，而这一次，出错的部分也是王场务负责的。 都说事不过三，每一次出问题都出在同一个人身上，根本不可能是巧合。 然而，当林向晚喊停时，王场务还一脸无辜：“怎么了？怎么不拍了？” 林向晚把剧本摔在桌上，直接气笑了：“拍？要怎么拍？为你的不专业负责吗？” 王场务摊开手，一本正经道：“能在您的剧组做事是我的荣幸，但我本来就不是专业的场务。您要是觉得不痛快，不如现在把我裁了，谁爱当谁当。” 王场务一副要摆烂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让人生厌，同时，这态度也像极了另一个人。 “人在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时，难免会有情绪。你如果大大方方站出来，说你就是不满剧组之前给陈瑾瑜的待遇，我说不定还会高看你两分。只敢做这些小动作，算什么本事？”林向晚招了招手，喊来张道具，“一会儿你顶了他的工作。” 在场的人都长着眼睛，王场务三次出现问题都是边昭刚要出场或者已经出场的戏份，每一次都是冲着打乱边昭演戏节奏去的。 放任王场务继续在现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戏拍完回去休息，因而，张道具倒没说什么分内分外的，直接就把王场务的活都接了过来。 王场务更是乐得其所，他想得很明白，就算不干活他也不会离开片场，有的是他动手脚的机会。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前林向晚还没有多深刻的体会，在王场务卸掉场务工作以后还是孜孜不倦闯入镜头时，她立刻悟了。 这种锲而不舍的劲头，不就是陈瑾瑜身上展现出来的执着吗？可惜，他们的固执都用错了地方。 在第四次NG的时候，林向晚已经平复了情绪，她本想直接喊着李厨师动手看着王场务让他别捣乱，然而，在她喊“停”的一瞬间，腐朽的鬼气再次出现，直接充斥整个别墅。 林向晚下意识去看卓管家，却发现他正忙着和林老板对戏，视线都不曾向这边瞥半分。 要命，不是又猜错人了吧。林向晚心里正想着，王场务突然向后倒去，他后面刚好是沙发，“砰”的一声落下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男人张着嘴巴、面色苍白，嘴角开始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紧接着，汗水从额头滑落。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深深的痰音，像是痛苦的挣扎。与此同时，他不断扭动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抓着沙发。 “让让！”张道具向前，直接冲到他身边，翻开他的眼皮确认状态。 张道具跪坐在王场务身边刚做了几下急救措施，王场务突然僵直身体，瞳孔骤然放大，毫无征兆地咽气。 王场务断气的那一刻，他胸口的铭牌发生变化：王晨曦。 “这什么病啊？好吓人。”刘女主站得远远的，一边拍着胸口说道。 “不知道，他看着年纪也不大呀，现在的年轻人身体真是不太行。”赵客人摇了摇头。 “再不行，也不至于十几秒时间人就没了吧。”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李摄影往刘女主的方向靠了靠，“你们不觉得邪乎吗？只要是捣乱的人，全都死了。” 林向晚的脸色很不好看，王晨曦的面相算不上好人，所以她不会刻意去维护。可当着她的面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她都觉得卓管家是造梦者这件事十拿九稳了，刚才王场务发生意外时，卓管家的表现完全不像造梦者。 情急之下，林向晚开始呼唤起了陈洄：“陈洄，你不是说我的感知力变强了吗？卓管家到底是不是造梦者？” 陈洄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而说道：“你之前很少会在玩游戏的时候找我，过多依赖我给你带来的预知能力，不是好事。” “我知道……”林向晚愣了愣，“我知道你是捷径，但现在的情况我们不是更应该抓紧时间吗？偶尔抄近路也无妨吧。” “考试的时候你能保证百分之百会有人给你答案吗？自己去想吧。”撂下这话，陈洄再也不说话了。 林向晚的慌乱被泼了一盆冰水，哇凉哇凉的，连同她焦虑的心情也缓解下来。 从她被卷入《重回》这档子事情开始，陈洄就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她始终觉得，在解决这破游戏之前，陈洄都会和她一起走下去。 可陈洄的话不无道理，谁都说不清楚会下一个副本会发生什么，曾经就有过她在副本里联系不上陈洄的情况。如果总是想着要走陈洄这条捷径，那以后走到绝境时，她自己恐怕都会忘了她还会飞。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林向晚自认为是个自强独立的人，却还是会落进某些坑里。 边昭靠近林向晚时，见她似是在发呆，忍不住关切道：“姐，你没事吧？” 林向晚回过神，摇摇头应道：“没事。” 鬼气渐渐散去，逐渐模糊不清。 林向晚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又打量着四周的人群，再折腾下去，未必大家都有精力。 深思熟虑过后，林向晚说道：“死亡这件事情谁都没有办法预料，今天的戏就拍到这里吧。为了防止意外，晚上大家还是按照之前的分组，两人或者三人为一组在一个房间。明天早上八点在这里集合，相关的剧本希望有关演员能够尽快熟悉。我们尽量以最快的时间保质保量完成内容拍摄，不为别的，就为了能活着出去。” 她这话说得多少有些恐怖了，但“活着”比起“加油”更能激起在场之人的动力。毕竟在生死面前，没有人会懈怠。 第157章 最佳演员9：坦白身份 别墅的房间预留是按照每人一间来设置的，所以两到三人一间的情况下，只有富余，不可能存在房间不够的情况。 玩家和NPC混住模式一旦开启，玩家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因而，在晚上分房时玩家们都在尽可能地寻找看着更像是玩家的角色。 林向晚没有犹豫，直接拉上边昭就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以后，边昭略显紧张。林向晚看出她的不自在，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悉心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的？” “没什么……就是，我第一次玩高级副本，没想到第一天就死了两个。” 边昭说完这话，林向晚才想起来，边昭还是一个小菜鸡玩家，突然跳过难度来到高级副本，确实是难为她了。 人对于未知的世界总是充满恐惧，可如果这个世界被解构了呢？ “昭昭，你听我说，在你眼里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你可以把它当作是一个人的梦境。还记得你在结束《合作共赢》之后看到的那个世界吗？你们都说那是番外，但换一个角度，正是因为有了番外那样的经历，所以舒然才塑造出了一个想让所有人自相残杀的世界，以此来证明，世界上没有真情。用这种思路来看待《最佳演员》，你能想到什么？” 边昭沉吟片刻，缓缓描述道：“也许那是一个非常热爱表演的演员，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别人眼里的最佳演员不重要，至少他要成为自己心目中最好的那一个。” 林向晚的眼中闪过惊讶，边昭的思路是她之前没有考虑过的。如果造梦者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属于自己的作品，那就和玩家们的任务都对上了！她和边昭的目标不都是为了完成微电影拍摄吗？ 林向晚轻轻抱住边昭，忍住在她脸上亲一口的冲动，笑道：“昭昭，你真是我的小福星。” 边昭一脸不知所措，但还是对这个称呼欣然笑纳。 林向晚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拿出纸笔写下了所有演员的信息。 刘女主：玩家，排除。 赵男主：玩家，排除。 李厨师：玩家，排除。 陈打杂：玩家，已死亡，排除。 这部微电影里还剩下四个角色：卓管家、孙摄影、赵客人、王客人。 林向晚在卓管家的边上打了一个五角星，这是她在这个副本里的重点怀疑对象，可按照以往的经验，也不能排除这是一个烟雾弹。 而且，王客人一直在几位玩家耳边吹耳旁风，煽风点火的本事不容小觑。 林向晚写下信息时没有瞒着边昭，边昭就坐在一旁看，直到林向晚画完标记，她才问道：“小晚姐，你是在找和这个副本有关的NPC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林向晚点点头，“《重回》的每个副本构建都有一个核心NPC，你可以看作是他们在向玩家发起挑战。玩家能够正中下怀，就可以通关。而一旦做了某些事情违反了这个副本的原则，可能直接到达死亡结局。” 边昭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只要我努力推进拍摄，就不会被淘汰。” “理论上是这样，但有的时候角色信息不可全信。比如《合作共赢》要玩家避免淘汰，可副本核心是拒绝背叛。一旦开启背叛混战模式，就算最后通关了，NPC也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给你判死刑。” “这还挺智能的，《重回》的人设库好丰富啊。”边昭不吝夸奖。 能不丰富吗？那都是实打实的灵魂。林向晚暗自吐槽，但因为边昭本身不是玄门之人，她便不欲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延伸。 林向晚笑了笑：“弄清楚逻辑以后再看这个副本，你还觉得恐怖吗？” 边昭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不过好多了。我一直觉得NPC是掌控人生死的冰冷机器，可如果把他们看作是有目的而创造世界的人，就会觉得他们也是有生命的。” 但大多数玩家只会把NPC当成是剧情的推动者，很少会把他们当做是世界的一部分，更别提共情了。 所以，当经历恐怖剧情时，他们很难立刻摒弃恐惧的情绪，自然而然就被剧情带着走。 别的不谈，就说今天孙摄影开车想跑这件事情吧，要是他锲而不舍地就是一门心思要离开，说不定下一个被发现的尸体就是他的。 林向晚安慰着：“昭昭，害怕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既然是我带你玩的这个副本，我就一定会尽力保你周全。在恐怖游戏里，说‘享受游戏’有些夸张，可我希望至少别让你那么有负担。” 陪着边昭洗漱完，林向晚还不忘给她上一道灵心符，以便让她睡得更香。 白天频繁淘汰玩家的情况下，林向晚对晚上的状况有点难以把握。所以她一直在打坐，尽量让自己有充足的精力去对抗造梦者。 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任何坏消息，大家整整齐齐聚在了客厅里。 不仅如此，最早起床的李厨师、张道具还发现，陈打杂和王场务的尸体已经从别墅里消失。 林向晚隐约觉着，《最佳演员》的核心就是拍完微电影，只要不脱离这件事，造梦者大概率是不会轻易出手。 于是，在大家齐聚之时，林向晚第一次坦白了身份：“我知道有些人把拍完《山间别墅》这件事当成游戏来看待，但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们能够齐心协力把这件事情完成。” 林导演是玩家，那么和她一直在一起的边化妆是什么身份，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感受到几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自己身上，林向晚继续保持着微笑：“还有，像昨天那样破坏团结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不管其他玩家能不能听懂自己的暗示，林向晚扪心自问，她给的信息已经足够多。 早上第一场戏是刘女主和王客人在湖边露台的谈心，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陈打杂的戏份。昨晚陈编剧连夜改剧本，已经把人设和这场戏的对话内容改了七八成，剩下一部分让演员到现场自由发挥。 边昭在开拍前嘴里念念有词，不断背着台词，一到开拍就慌了神，毫无拍摄经验的她频频卡壳NG。 第158章 最佳演员10：男主掉链子 林向晚第三次喊“卡”以后，招手让边昭过来，问她：“你觉得最有难度的是什么地方？” “我想说台词，可我说不出来，脑袋里面一片空白。”边昭想到昨天的陈打杂和王场务死得那么突然，不禁更慌了。多拍一次，她觉得她的脑袋离身体就远了一分。 哪怕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边昭还是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到拍摄进程中，急得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林向晚二话不说，直接喊来卓管家，起身很是客气道：“卓管家，您是专业演员，能教一教边化妆怎么入戏吗？她是外行，您多担待些。要不是因为剧组现在和外界断绝了联系，完全隔离，我也不会让她试这么多次。” 卓管家应声：“林导演，您客气了。” 说完，他就带着边昭到一旁去分析人物。 林向晚静下心来听了一耳朵，发现卓管家是真的在试图教边昭演戏，这才松了口气。 边昭的铭牌还是“边化妆”，没有变成“边打杂”或者是其他内容，说明副本认可她的主身份是化妆师。 考虑到边昭年纪小、化妆技术一般，林向晚还特地在晨会的时候解释，想要大家以比较素的状态出镜，体现真实感，只给男女主角淡淡上了一层底妆，极大减轻了边昭的工作量和压力。 刚才三次因为边昭的失误而NG，林向晚一直很担心《最佳演员》会不会判定边昭在拖延进度。要是能让边昭多几次机会，拍出能够剪辑的片段，他们这一场戏就可以告一段落。 造梦者对副本的掌控力很强，况且大多数角色都在现场，无论卓管家是不是造梦者，她的这副说辞都会传到造梦者耳朵里，所以她才特地叫来卓管家进行解释。 卓管家给边昭开小课的同时，林向晚也没闲着，把特写镜头和其他人的镜头都拍了，剩了一部分边昭需要参与的镜头，但整体来说并不多。 在卓管家那里上完课的边昭虽算不上如有神助，可比起之前的状态要自然许多，在不影响整体进度的情况下，林向晚多拍了几条，确认边昭的戏份不会成为拖后腿的以后，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本人都松了口气。 第二场大戏围绕着赵男主，陈编剧在写剧本的时候考量了很多内容，这一场戏的场景设定就是刘女主在和别人说话时，赵男主的微表情变化。 剧本里的赵男主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不想为了爱情放弃优渥的生活，希望爱人能为自己妥协。与此同时，他对刘女主的爱意又是真实的，所以才会答应来这一趟旅程。 赵男主本身是一个极具矛盾色彩的角色，他在山间别墅看到了刘女主的快乐，这让他最终决定分手，亲手给两个人的感情画上句号。 没尝过爱情滋味的林向晚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问题，直到卓管家指着屏幕说“这条不行”，她才迷茫反问：“怎么了？” 台词清晰、目光如炬，也没有穿帮的地方，除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卓管家靠向椅背，说道：“赵男主对刘女主的爱是克制，而不是冷漠。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爱情，而不是占有。” 林向晚琢磨再三，将赵男主喊到监视器前，让他看一看自己的特写表情。 赵男主看倒是看了，也答应可以重拍，可重复拍了两次都没能达到效果。 林向晚无奈至极，只好再次派出金牌导师卓管家去帮忙，却收效甚微。 在频频NG以后，赵男主直接走到了林向晚的监视器座位边上，说道：“曾经有人这么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演戏不是我擅长的事情，这一部分的近景全部改成全景如何？” “如果都改成了全景，这一场戏的意义在哪里？看后面的人嬉笑打闹吗？”林向晚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能够删减镜头，她能不删吗？这不是没法子嘛。 这部作品本来就是微电影，对男女主的情感描述部分都很隐晦，大多数的细节都体现在他们的表情和行为动作里。 两个不相爱的人最终选择分开，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如果失去了情感纽带作为支撑，这部作品的立意就不成立。 “你认为我演得出来吗？”赵男主问。 “镜头可以慢慢磨，但你要我直接放弃那肯定不行。”林向晚拒绝。 赵男主撇了撇嘴：“行，那我再琢磨琢磨，我的戏份晚点再拍吧。” 林向晚只当他是需要一个私人空间，像边昭一样等后面一起集中把镜头拍摄掉。 这样的处理方式倒是麻烦了些，但至少能保证出成果，所以林向晚让他去调整一下状态，等半个小时之后再拍他的内容。 背景片段主要是刘女主和其他人的互动，戏份不是特别重，林向晚保了两条便过了。 拍完这一场除了赵男主以外的所有戏份后，还剩下五分钟才到之前约好和赵男主拍摄的时间，怕对方忘了，林向晚还特地让刘女主去请人。 然而，刘女主上了一趟楼，下来时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人呢？”林向晚问道。 “他还在入戏。”刘女主叹了口气，“他不是专业演员，入戏比较困难。他还要我问一下……” “问什么？” “抱歉，这么一打岔我倒忘记了。”刘女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要不您再跑一趟，问问他到底有什么想法？” 往楼上去一趟无非就是爬一层楼，林向晚想也没想就直接站起了身，准备去请人。 到赵男主房门口时，林向晚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她能够感觉到有人在门后。她特意停了十秒，都没等到赵男主从房里出来，便更加警惕起来。 林向晚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出声，门没开。 林向晚再次敲门，并说道：“您好，我要进来了。” 打完招呼，她就按下了房门把手。房门没有反锁，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房门半开的状况下，林向晚一眼就看到了房间里面的布置，却没见到人。 第159章 最佳演员11：在线反杀 “有人吗？”林向晚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很清楚，赵男主就和她隔着一个门板。 她的发问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向晚目光微微下沉，顺势走了进去。 这男人要做什么？ 林向晚刻意背对着房门的方向，给足了对方机会。 果不其然，在林向晚从门口往里走了四五步以后，背后突然响起房门关上的声音。 赵男主从门后快速窜出，朝着面前的女人猛扑过去。 早有准备的林向晚猛地一侧身，躲过他的重拳，右手轻轻在空中画下大力符。 赵男主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失利，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向前倾倒，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林向晚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丝毫没有掩饰。 赵男主骂了一句方言，林向晚没听清楚内容，他已经迅速稳住身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林向晚躲都没躲，余光瞥了一眼闪着银光的匕首，微微挑眉：“赵男主，你这是要做什么？” “别废话！”赵男主上前，抓着她的衣领，完全没有半点把她当女人的意思，“你是不是叫小五？” 从知道赵男主躲在门后开始，林向晚就想到这应该是刘女主和他一起设下的局，为的就是让她单独赴约，好做些什么。 她从头到尾没有反抗的原因，也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却没想到会从赵男主这里听到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名字。 小五是谁？至少她不知道。 也是，在这个副本里，所有人都是用的代称，赵男主想找到小五确实有些难度。 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更不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打游戏的吗？怎么开始找人了？如果是好友玩家一起进入游戏，那就更没必要隐瞒彼此的身份。 匕首抵在喉咙的感觉令人十分不爽快，林向晚微微向后仰头，试图和匕首拉开距离，却被赵男主恶狠狠地威胁：“别动！否则我直接放血了！” 林向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被人挟持的状况，体验感拉满，她清了清嗓子，应道：“有话好好说，但我不认识什么小五。” “你不是，谁是？”赵男主冷冷一笑，“陈打杂、王场务，都是在和你有矛盾之后才死掉了。别担心，我这就送你去见他们。” 林向晚能够明显感觉到匕首在刺破她的皮肤，这狗男人真的准备杀了她！意识到这一点，她立刻运用大力符，迅速打掉了他抓着她衣领的手，并在左脚撤后半步保持安全距离后抬起后腿，结结实实踹出一脚。 男女之间的体力无疑是存在巨大差异的，但用完大力符后的林向晚还没在普通人中遇到过对手。 赵男主因为这一脚的力量，直接表演了一个单膝下跪。 为了以防万一，林向晚直接空手夺匕首，反将匕首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赵男主还没明白林向晚是怎么挣脱的，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林向晚直接问道：“说吧，谁是小五？” 赵男主知道自己是踢到了铁板上，讪讪一笑：“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这不过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林向晚用匕首拍了拍赵男主的脸颊，冷冷说道，“那我也想跟你开开玩笑。” “别……刀剑无眼！” “不用这个也行。”林向晚本来也没打算动用匕首，他是亡命之徒，她又不是。 话音落下，她的右手按上对方的肩膀，狠狠一捏。 “啊……疼疼疼……松手！松手！”林向晚手指微微松开的一瞬间，赵男主感觉自己仿佛重获新生，方才那种痛到刺骨的感觉一下子让他警醒过来。林向晚从他手里夺走匕首，完完全全就是靠实力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找的小五是谁？”林向晚追问道。 赵男主刚想说话，空气里突然弥漫出一股腐烂的味道。 林向晚敏锐地向四周看去，正在此时，赵男主猛地一下站了起来，脖子直接就往匕首上撞。 哪怕林向晚凭借直觉快速将匕首往后撤开，依然没来得及躲过赵男主自杀式的行为，瞬间就被赵男主的鲜血溅了满身。 “唔……唔唔……”赵男主捂着脖子向后仰倒下去，手脚抽搐不停，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林向晚连忙半蹲到他身边，试图帮他止血，但显然已回天无力，他胸口的铭牌也从赵男主变成了赵无极。 造梦者要他三更死，怎会留他到五更。 林向晚环顾四周，冷冷喊话：“出来！” 造梦者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显然是一直在监视他们的对话。出于直觉，她感到“小五”这个称呼与造梦者一定有着紧密联系，说不定这就是造梦者的名字！ 林向晚没等到造梦者的出现，可她敏锐地听到了杂乱上楼的脚步声，那模样，听起来还不止一个人。 林向晚用没有沾染血迹的左手锁死房门，又赶紧画了一道穿墙符，匆忙穿过几道墙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第一时间奔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力搓着手上的血迹。 “他不是你杀的。”陈洄的声音不期然响起。 “嗯。”林向晚闷声应道。 她的确对赵无极有所不满，也确实在争执中动了手，但她没想过要杀了他，至少在那个场景下，她没想过。 她见过很多人的生死，尤其在《重回》塑造的游戏空间里，她不止一次没能救下无辜的玩家，也不止一次为恶人的死去而感到畅快淋漓。 不过，她从没有这样直观地感受到“杀人”。 “向晚，把衣服换了。”陈洄再次说道。 林向晚愣了愣，看着镜子里茫然的自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但她来不及思考，迅速按照陈洄说的换衣服，并用了一道净尘符将衣服整理干净。 在此期间，林向晚听到了敲门声、撞门声，也听到了不绝于耳的尖叫声和争吵声。 边昭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着实不易。 第160章 最佳演员12：逃脱嫌疑 林向晚推开房门的时候，边昭还在喊着：“你们口口声声说她杀人，你们看到了吗？就算她杀人，她也只杀坏人！” 不，她不杀人。林向晚心里说着，一边扬声问道：“什么杀人？” 众人见到林向晚在自己的房间里，神色各异。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人从后方扒开挡在前面的其他人，又推开边昭，直接冲了过来：“贱人！我要你偿命！” 林向晚以御风诀为工具，不动声色地将风团丢到刘女主脚下，透明的风团直接将人给绊倒。 刘女主摔了个大马趴，人都摔晕了，想不明白怎么她就来了套平地摔。 林向晚趁此机会接过话题，紧皱着眉头故作不解：“抱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反应过来的李厨师快步走了过来，扶起刘女主的同时也控制住她，没让她再作妖，同时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向晚：“林导演，你换衣服了？” 林向晚点点头：“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了水，就换了。” “溅水？我看是溅血吧！”刘女主恨不得冲上来的样子很是疯狂，好在李厨师是真靠谱，没让她动弹半分，任由她骂骂咧咧。 “溅血是什么意思？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林向晚一脸淡然。 “姐，赵无极死了，他们怀疑是你杀的。”边昭的小嗓音从后面亮起，直接把情况摆在了明面上。 林向晚演技极为自然地惊呼：“他怎么就死了？” 李厨师抓住漏洞，逼问道：“林导演，你怎么不问问，‘赵无极’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刘女主更加激动起来，扑着就要抓林向晚的脸。 “你别过来！”林向晚倒退着直接贴墙站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指着刘女主喊道。说完，她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李厨师，狐疑地问道：“这个剧组里，有三个姓赵的，除了男主以外都在你身后了。” 以往在游戏里她都是占主导地位，满嘴跑火车跑习惯了，很少被人这样质疑。再一想到李厨师现实中可能从事的职业，她莫名还有点小心虚。 李厨师没说是否相信了她的说辞，可至少在态度上不再咄咄逼人，还怪有礼貌的：“抱歉，林导演，能让我们看看你的衣服吗？” 林向晚点点头，迅速打开房门，将搭在椅子上的裙装展现在众人面前。 裙子上很干净，没有任何血迹，唯有腰线那里留了一片水渍，像是不小心蹭到了哪里。 “不是她。”李厨师轻声说道，“赵无极被割喉，血液呈喷射状，如果她在现场，她的衣服不可能这么干净。” “不是她能是谁？”刘女主迅速反驳，嘶吼道，“你们这群人都是瞎子！” 刘女主的信誓旦旦，不是因为她看到了真相，而是她很清楚，赵无极已经准备要对林向晚动手，绝不可能放她安全离开房间。除非，他死。 可这理由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其他人都会追究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林向晚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敢当着刘女主的面谈笑风生：“刘女主，看得出来你和赵无极的关系很好。他死了，你一定很着急。不过，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毕竟我的目标是把整部作品拍完，杀了他要重新找男主角不说，前面的镜头都要重新补，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刘女主查看四周，见大家似是都相信了林向晚的说辞，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扭曲：“你们信她？你们怎么不想想，每一个人死之前都和她发生了矛盾，这样的人你们能信吗？” 王客人：“好像还真是诶。” 赵服装：“不会吧，我觉得林导演人还挺好的。” 赵客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哪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我们都是来打工的，别太真情实感了。” 陈编剧：“就你们有嘴，背后编排人的时候怎么那么会呢。”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腐朽味，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控制着NPC们的情绪，推动他们的言行举止。 林向晚微微攥紧拳头，心底深处有了一个更具象的猜测。 为什么赵男主要杀她？因为误认为她是“小五”。 为什么会认错人？因为造梦者操控NPC在给玩家误导，让所有人都认为“导演”是这个副本里定人生死的角色。 控制副本的人是造梦者，可造梦者却将林向晚塑造成这样的形象。 林向晚不是第一次被造梦者泼脏水，但这一次差点连她自己都掉进坑里。 还有两件事，让她很是疑惑。 其一，造梦者可能通过某种渠道知道“林向晚”的不同； 其二，刘女主和赵男主从最开始进入副本就抱着某种目的，而这个目的与造梦者有关。 前者尚能理解，毕竟《重回》给每个造梦者提供了创造副本的能力，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以前她遇到过的造梦者，有不能反抗的，如辛谷兰；有在副本里手刃敌人的，如范逸明、宁溪。在这些造梦者里，高级副本的所属者无疑是最可怕的。 《冷血动物》里的李明伪装成玩家混入他们的队伍，《最佳演员》的造梦者倒是没有给自己贴上玩家标签，但却把玩家和NPC都放在了同一个篮子里，堪比养蛊。 但后者…… 作为玩家，他们是怎么直接掌握造梦者的情况的？还直接上来就准备把造梦者给刀了，戾气不可谓不重。 林向晚看着刘女主，一字一句道：“你说不应该信我，那我倒是想问问，为什么不信我？你怀疑我是凶手的原因是什么？作为一个正常的普通玩家，我不认为我具有杀人的潜质。” 刘女主沉默下来，是啊，只要没有证据，再多的巧合都没用。 林向晚感受到边昭挽着自己的手在用力，便用传音符给她吃了定心丸：“人……不是我杀的，你放心。” 现场的情况让大家都很懵，完全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除此之外，赵无极的死也意味着之前拍摄的与男主有关的镜头全都废了。 第161章 最佳演员13：烂泥扶不上墙 将所有内容都重新排序后，林向晚看着赵无极的镜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造梦者到底是想完成这个作品还是不想完成？给他们放置这么多的困难选项，现在直接借着她的手干掉了男主，这哪儿说得过去。 本来拍摄时间就很紧张，现在倒好，男主角的镜头都得重拍，这不是折磨人吗？ 叹了口气，林向晚问陈编剧：“你觉得，现在的最优解是什么？” “从工作人员里提一个出来演男主角？”陈编剧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人是可以换岗，但你看看剩下的这些人里，哪个像是能演男主的？”林向晚摸了摸鼻子，多少有点忧虑。 李摄影得管器材设备，甄厨师的形象不符合男主翩翩风度的设定，剩下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张道具从气质上就和男主不符。 二人对视一眼，唯有苦笑。 “林导演。”刘女主朝着这边款款而来，也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林向晚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随时保持戒备姿态，客客气气道：“怎么了？” 刘女主静下心来，回忆她进入游戏后发生的一切，虽然不能确定林向晚是不是“小五”，可她确信，赵无极的死与她脱不了关系。 能在赵无极手下全身而退，刘女主只能劝自己静观其变，不要再搭进去一个。 “现在男主角不是没有人演吗？我想推荐一个人。” “谁？” “孙摄影。”刘女主把剧本摊开，分析道，“孙摄影的戏份只有一页纸，而且出现的那一幕完全可以由其他角色代替，比如林老板。所以，让他来演男主角也未尝不可吧？” 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怪就怪在，刘女主真的有那么好心来提醒她人选问题吗？ 林向晚掩下眼中的狐疑，轻笑着应道：“谢谢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林向晚转头就喊来孙摄影询问他的意见，又结合陈编剧的说法微调了剧本。 当他们拿到新剧本时，孙摄影胸口的铭牌发生变化，成了“孙男主”。 孙摄影……哦，不，现在要叫孙男主了。 从当上男主以后，孙男主的态度就产生了明显的转变。 他偷偷开走别墅的车，最后迫于无奈回到别墅，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什么，但对他都多少带着一种排斥。但凡有一丁点别的希望，剧组的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他来当这个男主。 可没办法，剧组里能用的人有限，能用的男人就更是凤毛麟角。 孙男主很清楚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大家的命脉，做起事情来就更加不计后果。一个下午的时间，孙男主就把剧组上下弄得乌烟瘴气。 补拍镜头的时候，孙男主难免会被拿来和赵无极比较，他就直接要求林向晚把赵男主相关的底片都删掉。碍于林向晚态度强硬，他最后没能得逞，又要求边昭给他化妆的时候“带点脑子”，让赵服装给他配衣服的时候“走点心”。 “卡！”林向晚盯着监视器里孙男主龇牙咧嘴的模样，无限后悔怎么没早点把赵无极的镜头拍完，要是早拍完那些戏份，哪儿还有换男主这一茬？ “怎么了？”孙男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像是恨不得要质问林向晚的模样。 但鉴于之前几个人死亡之前都和林向晚有过摩擦，他还是秉持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不忽略每一个猜想，不欲与她作对。 “你演得太烂了，难不成你等我停下来夸你吗？”林向晚直白地说着，“能不能和你对戏的演员有点互动？你要实在不会演戏，就请教一下卓管家。” “我演得不好，他那破演技就行？欺软怕硬吗？”孙男主指着李厨师的方向嗤笑了声。 如果非要较真的话，李厨师那一身正气的样子的确也和厨师身份有点出入。可他的戏份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林向晚这才没多纠结，想着补拍的镜头能有几个可以备用就行。 被莫名其妙拉踩，李厨师多多少少有点气不顺，不过，鉴于他拍出来的效果确实一般，他只能选择闭嘴。 没等林向晚开口，孙男主又开始炮轰起了另一位：“卓管家要是能教我演戏，他就是男主角了，还至于当个管家？哦，也不对，他就算演技再好，凭着他那身材，啧……” “差不多得了！”林向晚怒视着孙男主，冷冷说道，“麻利地滚蛋。你信不信我直接把剧本改成双女主？” 孙男主可以说李厨师演技不好、卓管家身材不好，因为那都是事实。 但是，当他把主角和颜值这两个因素放在一起，并拿来贬低一个演技一流的演员时，林向晚是真听不下去了。 这世上多的是三观跟着五官跑的人，可林向晚不希望自己玩个游戏还要被这样的价值观绑架。 “行啊，我这就滚蛋，我倒要看看你这戏怎么改。”孙男主得意洋洋地往洗手间的房间走过去，喜滋滋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稳赚了几个亿。 孙男主摆明了要搞罢工，现场氛围一下子冷了下来。 爱八卦的王客人窜到林向晚边上，劝道：“哎呀，导演，要我说你就凑合拍就是了。咱们拍完就算结束，早点弄完早点出去不好吗？” 林向晚盯着她看了几秒，浅浅笑道：“谁告诉你拍完就能走的？如果拍出来是一堆垃圾，那和没拍有什么区别。我没有时间和他耗着，烂泥扶不上墙。” 林向晚不指望每个玩家都能听她指挥，毕竟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尤其是不认识她的人，凭什么无端端来信任她。 像《合作共赢》那样的团队合作模式很顺心，可那样的团队是有现实基础的。 反观眼下的状况，NPC和玩家不分家，顶天了也就一个边昭能把她的话当圣旨听着，其他人多多少少会加以理解。 即便如此，林向晚也不准备向任何人妥协。更何况，她本就看不上孙男主那样的观点。 其他人觉得林向晚在赌气，林向晚却在考虑改剧本和换男主哪个更切实际。 第162章 最佳演员14：他更可疑 “姐，这个姓孙的看着也不像是个演员。”边昭在林向晚边上小声嘀咕着。 林向晚转念一想，可不嘛，孙男主表现出的职业素养太差了，那么他很可能也是玩家。 “让张道具试试。”林向晚拍了拍陈编剧，“一会儿帮忙参谋下，看看他出演的可能性。” 然而，张道具人还没到位，洗手间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 众人下意识地往外跑，唯有林向晚逆向而行。有几个人跑到一半，发现无事发生，便跟在林向晚身后朝着声音来源寻去。 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从门缝里流出来的红色液体，林向晚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说呢……孙男主刚和他吵完架，不至于这么快就领盒饭了吧？ 百般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林向晚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心却越来越沉。无他，只因里面没有呼吸声。 跟在林向晚身后的李厨师也看到了那一滩血迹，以为她害怕，喊了她一声：“你到我身后来。” “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林向晚微微往旁边挪了一点，看着李厨师按下门把手，而后便闻到了致命血气。 这是造梦者几次昭示存在感的方式中最强烈的一次，孙男主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洗手间里全是血块与血液，就好像……孙男主是被炸开的一样。 “呕……”跑回来找林向晚的边昭打一眼看到这场面就控制不住，直接趴在椅子边上就开吐。 一瞬间，这个空间里的味道难闻到无法形容。 林向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来了一道屏息符，迅速带着边昭撤到别墅外面。 因为她们两个往外跑， 其他想进别墅的人都犹豫了，尤其是看到边昭那副惊恐的样子，引得人越发忐忑不安。 “这是怎么了？”林老板帮忙扶住边昭，诧异道。 边昭一听这个问题，就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场面，吐得那叫一个翻江倒海不可自拔。 林向晚也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好奇心害死猫。” 说完这话，林向晚不禁在人群中找起了卓管家。他还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正与边上的张道具说着话。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卓管家直接看了过来：“林导演有事？” 林向晚没有回答，她很难形容心中的感受。如果这人真的是造梦者，那还真是天生的演员呢。 孙男主怎么说也是刘女主钦点的男主角，别人不去看看怎么回事，她总要去看看的。但就连她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没能扛住孙男主的死样，飞奔出来又多了一个狂吐人。 这下子，再多的好奇心都被扼杀在了摇篮里，没人有那种自虐情绪再进去瞧一瞧。 李厨师在里面忙活了半天，大概率是职业病犯了，想找一些蛛丝马迹出来。可又情理之中的一无所获，只带出了一个铭牌，上面写着：孙博。 “他们和你争执完就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奇死去，一次两次可以是巧合，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刘女主从恶心的感觉里缓过神来，目光直视着林向晚，“可别再提什么不在场证明了，这破游戏……什么时候讲过逻辑？” 刘女主提到“游戏”时，林向晚忽然看到空气中漂浮过什么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以至于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错觉。 边昭挽住林向晚的手臂，大声反驳道：“你别血口喷人！你说的那种情况只有NPC能做到，我姐又不是NPC！” “谁知道是不是呢？”刘女主咧开嘴，笑得放肆。 赵服装：“她是不是疯了？” 李摄影：“四死一疯，这剧组要完。” 卓管家：“别这么说，人嘛，多多少少都会有情绪上来的时候。” 林向晚站在人群之中，神思却已经在游离。 死去的玩家一定会有共同之处，他们到底为什么被造梦者盯上？ 除了赵无极像是被灭口，其他几位玩家的死法都各不相同。打杂被毁容、王晨曦口吐白沫，孙博的死法最惨烈，直接成了血块。 刘女主说的“争执”是很重要的时间点，如果说之前死的几个人，尤其是赵男主，都是为了将凶手的嫌疑引到她身上，那么为什么这次不继续设局？ 林向晚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众人回到别墅后，暂时没了继续拍摄的想法，加上夜幕降临，每个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各自在这两天熟悉的区域里活动。 林向晚坐在客厅，遥望着洗手间的方向，试图理清楚《最佳演员》的剧本走向。 “有什么想法？” 边上一道声音唤回思绪，林向晚扭头一看，竟然是李厨师：“什么？” “对于这些玩家的死，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林向晚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某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然是卓管家。 再配上他的话，她心中不免一惊：“你相信我不是凶手？” 李厨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铭牌，又抬头直视她的目光：“比起你，他更可疑。” 边昭相信她，是因为她们是一起进入游戏的，而且边昭对她总是有种盲目崇拜。 被造梦者连摆几道，林向晚都觉得这个副本游戏只能自己努力打单机了，突然出现个和她同观点的玩家，很难不让人喜出望外。 林向晚笑了笑：“挺有眼光。” “自我介绍一下，李浩然。” “你好，我是林晚。” 交换过名字，二人心照不宣地聊起了剧情。 “你和边化妆是一起的？” “对，好友玩家。” “那么你应该是能进入高级副本的那个吧。” 意识到李浩然是在评估她们两个人的能力，且已经有了基本的猜测，林向晚坦诚道：“是我，你呢？” “一个人来玩的。”李浩然应道，“对这个副本的剧情，你怎么看？” “老老实实拍戏，不要做出拖延剧组拍摄的事情，大概率是可以撑到最后的。”林向晚想了想，还是瞒下了关于造梦者的部分内容。 第163章 最佳演员15：杀青日 “撑到最后？”李浩然狐疑着打量她一番，“你靠‘撑’，一直玩到高级副本？” “那你呢？你是怎么玩过来的？”这还是林向晚第一次和其他玩家聊起通关方案，至少话题很吸引她。 “每个副本里，都有一个杀人者。找到他，就能通关。” 李浩然这么说，林向晚才意识到他和她曾经遇到过的那些玩家确实是不同的。 大部分玩家把《重回》里的副本当成纯粹的恐怖空间，试图躲避剧情带来的死亡节点；而李浩然则是在用职业思维找凶手，以此通关。 李浩然所说的凶手，其实就是整个副本游戏的造梦者，只是大家的认知不同造成了对于副本操控者的印象差异。 林向晚思索再三，追问道：“你说的情况我知道，那找到他以后，你通常会怎么做？” “这游戏我的最高分数就7分，还没摸透。主要是这些NPC的能力太强了，找到人想要制服他们也不容易。”提到这事儿李浩然就气不打一处来，说到这里，他又感慨道，“我在论坛看到有个大神，平均分10分，这相当于每个副本都完美通关了。有机会认识的话，一定得跟他讨教讨教。” 正讨论着剧情，突然被cue，林向晚不禁打了个激灵。 但看着李浩然若有所思还无限憧憬的模样，她明白了，这人只是随口一提，自己还没有掉马。 清了清嗓子，林向晚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想要压制NPC确实比较难，但是如果能够找到他们在意的东西，和他们进行沟通交流，破局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啊？是这样吗？” 一看李浩然这态度，林向晚估摸着他可能用的是暴力手段，所以即便他找到造梦者，也无法接触到回忆副本。 造梦者在副本空间里的能力比玄门手段还要强，想要摆脱一个普通人的桎梏简直轻轻松松。 “但是……”李浩然顿了顿，接着说道，“有些凶手的手段太恶劣了。” 站在他的角度上，他无法容忍那样的罪恶。 他的话外音，林向晚都听得懂，甚至她也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 造梦者因为强烈的执念在《重回》里创造属于他们的世界，然后将玩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副本等级越高，造梦者操控空间的能力越强，玩家的死法就更加层出不穷。 玩家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想玩玩恐怖游戏而已。 站在造梦者的角度上，他们想要等一个能够解开他们心结的人。 可这又引出了林向晚曾经和陈洄讨论过的一个问题，在那无数次游戏中，这些造梦者都没有被救赎，他们的执念只能一次又一次累积叠加，作为空间缔造者的他们，难道不会发生变化吗？ 林向晚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的方向，略有些失神：“如果，你找到了这个副本里的凶手，你会怎么对他？” 李浩然的指尖摸索着孙博的铭牌，语气低沉：“挺想揍他一顿的。” 对此，林向晚深有同感，却还是说道：“按照眼下的情况，还是先把剧情拍完。既然都是一起走到这的人，我相信，这点默契我们还是应该有的。” 李浩然对《最佳演员》的剧情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不敢想象下一个死亡对象会是什么状况。 不过，有林向晚这话，他还是决定再忍忍。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女人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可爱简单，刚才他们谈论的话题里，她还有所隐瞒。 隐瞒的内容必然是她暂时还不想说的，那么他继续逼问也没有意义。他很少会按照剧情走到最后，这一次不妨试试。 …… 剧组的男主角最后定了由张道具来出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好在张道具演技虽烂，但为人谦虚，被卓管家一句一句指点台词的时候都未曾发出过异议。 从张道具的铭牌没有变化也能看出来，造梦者根本没把他当成一个演员，大概率觉得他是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人。 另一方面，谁都不想成为孙博那样的血沫子，所以整个剧组呈现出欣欣向荣的美好状态。 连续两天的时间都没出现幺蛾子，很快就到了杀青日，最后一天要拍摄的内容是男女主在别墅里的日常，其他戏份包括他们离开别墅都已经拍摄完毕。 之所以把这部分内容放到最后，就是林向晚考虑到已经死掉了四个演员的情况，怕群戏里拍摄的演员出问题，到时候全都得重拍。 说来也奇怪，自从大家都开始投入到拍戏这件事情中后，别说死人了，除了依然不能离开别墅，其他灵异事件都没再发生。 但林向晚提着的心始终不敢放下，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风平浪静之下，定然有更多的东西在酝酿。 边昭的胆子比进游戏第一天时要大了许多，她毫不避讳地跟在林向晚身边翻着剧本，问道：“姐，今天的戏排完了，是不是就杀青了？” 林向晚点点头：“嗯，不多了。” “这就通关了？”边昭还有点云里雾里。 尽管这个副本里玩家的死亡方式有恐怖到不行的，但和边昭的关系并不大，她感觉自己一直游离在死亡剧情之外，这种体验还是挺少见的。 “剧情还没结束，不要过早下结论。”林向晚提醒道。 如果跟着剧情走就能避开死亡节点，那么许多副本的剧情就都不成立了。 更何况，《最佳演员》的造梦者是个黑心的家伙，布局这么久，不可能只针对几个演员玩家。最后一幕杀青戏结束，玩家们依然没离开游戏，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刘女主的耐心已经用完，她双手抱胸站在客厅里质问着：“不是说拍完戏就可以离开了吗？” 林向晚一边检查着最后拍摄的片段，忙里偷闲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可以离开别墅试试。”反正要拍的素材已经拍完了。 李浩然站在监视器边上看着她给素材编号，忍不住问道：“我们还没能出去，你觉得问题在哪儿？” 林向晚摇头：“内容没缺。” 第164章 最佳演员16：树林寻踪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林导演、边化妆、李厨师的关系不一般。 刘女主嗤笑一声，果断选择去外面透透气，眼不见为净。 “叮叮叮——” 手机铃声不期然响起，张道具查看手机消息的一瞬间，林向晚和李浩然不约而同抬起头，眼中皆是诧异。 “张道具，手机信号正常了吗？”李浩然问道。 不提还不要紧，这一提，大家都开始查起了手机信号。 王客人：“我手机正常了！” 赵服装：“我的也是。” 李摄影：“阿弥陀佛，总算是见到希望了。” 陈编剧：“喂？110吗？我这里是……” 既然能和外界取得联系，就说明屏蔽别墅的通道已经解除。 意识到这一点，林向晚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起卓管家的身影。然而，一般都会在现场待命的他，这一次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向晚不禁皱紧了眉头：“你们有谁看到卓管家了吗？” 王客人喊道：“卓管家刚刚好像是出去了。” “先不管他，抓紧时间，大家准备上车出发。”李浩然冲着众人喊道。 这就能走了？林向晚看着监视器画面，犹豫道：“要不再等等吧，卓管家还没回来。” “不能等，谁都不知道等下去会发生什么。”李浩然试图掌握主动权，“说不定这是大家能够活命的最后机会。” 林向晚看着周围的人都开始行动起来，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一辆面包车一次带不了这么多人，你准备让谁留下？” 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第一次犯了难，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更何况现在这个场景下也很难去区分谁是NPC谁是玩家。他倒是可以呼吁所有玩家联起手一起离开，可如果因此触怒其他NPC又该如何解决？ 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刘女主扬声道：“超载只有山间这一段，等出去了，大家就可以求救。” 李浩然没有反驳，显然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林向晚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2点，立刻出发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出山。 “姐，这些东西要带着吗？”边昭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尤其是存了影片的硬盘。 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如果卓管家真的是造梦者，以他的能力可以去追逐最佳演员的梦想，那为什么没有成功？ 林向晚猛地站起身，匆匆朝着几人说道：“我去找一下卓管家，你们可以先走，不用等我。” “喂！林晚！” 李浩然在背后喊着，林向晚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迅速跑向外边。 别墅周边都是小树林，这加大了找人的难度，可另一方面，越是危险的地方也意味着越是接近真相。 成片的树林除了阻拦大家出逃的脚步，不恰恰就像是最后一道关卡吗？ 林向晚的做法并不被所有人接纳，尤其是想要离开的人，只会觉得她多此一举。 “小晚姐，你等等我！”边昭从后面追上来，“我跟你一起去。” “那……” “还有我！”紧跟而来的张道具说道。 林向晚微微一愣：“你不跟他们走？” 张道具挠了挠头，笑得还挺灿烂：“我以前学过急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听他这么一说，林向晚突然想起来在王场务口吐白沫时，就是他冲到了最前面要去做复苏。如果不是因为王场务断气太快，说不定还能看到他大展身手。 技能和身份相距甚远，林向晚试探性问道：“你是玩家？” “是。”张道具点点头，“你才知道？” 林向晚要怎么说，她一心专注于拍戏和观察卓管家，所以才漏了对张道具的关心。 确认彼此身份后，林向晚迅速分工：“昭昭，现在通讯已经恢复了，你先回别墅等着，如果卓管家回来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这还是林向晚第一次尝试让边昭独当一面，边昭兴奋地应声：“好咧。” “等等。”林向晚抓住准备往回跑的边昭，摊开她的手掌心，迅速在她手上画了一道平安符，这才放下心，“去吧。” 等林向晚和张道具去林间寻人时，她隐约听到了汽车的发动声，想来是其他人已经撤离。 “卓管家！”“卓管家，你能听到吗？” 林向晚和张道具的声音响彻整个林子，最开始的十几分钟里，他们还能扯着嗓子喊，喊到后面，两个人的嗓子都开始微微发疼。 走了约四十分钟后，他们在一条溪水边做休整。 张道具看了一眼时间，问道：“还要继续找吗？” 林向晚见到他的动作：“怎么了？” “我们需要留足返程的时间，还要考虑到体力不支等问题。如果天黑了我们还没回到别墅，危险性会大大增加。” 戏拍完了，人送走了。 林向晚出来找卓管家的时候就想着，把他找到，应该就能完成这个副本的通关设定，所以她根本没有考虑张道具说的这些问题。 回过神，林向晚对他也多了几分好奇：“你之前……我的意思是，你在现实中是做什么的？” “哦，忘了介绍。我叫张天，是救援队的。”张天顿了顿，“你呢？” “林晚，在读大学。” “那你能玩到高级副本，挺厉害啊。”张天感叹着。 林向晚莞尔，丝毫不提自己玄门人的身份，转而说道：“你也很厉害，你通关有什么诀窍吗？” “哪有什么诀窍，就是见人不舒服，立刻上去救人，误打误撞救过几个NPC罢了。” 林向晚点点头：“对了，我之前在论坛里看到，有人通关以后会开启游戏副本的番外，你玩过吗？” “啊？还有这种番外？我倒是没见过。” 李浩然和张天，一个靠找凶手一个靠救NPC，虽然都玩到了高级副本，但他们都没进过回忆副本。 千千万万的玩家里，有多少像他们一样的人，即便通关也不曾走进造梦者的内心。 第165章 最佳演员17：小五身份 意识到林向晚在寻找通关规律，陈洄不禁出声：“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缩小一下进入回忆副本的条件。” 因为每一次通关都能看到回忆，林向晚一直觉得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直到和其他玩家深入交流游戏心得，她才明显察觉到，她的能力有多么稀缺。 找到造梦者、开解造梦者，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具备足够强的能力。要不然，就会像李浩然说的那样，在面对“凶手”的时候直接被淘汰。 这些先决条件恰好是玄门之人的基础条件，所以……《重回》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为玄门人量身定做的东西。 林向晚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她将这些想法告知给陈洄，换来了陈洄的沉默。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林向晚不确定地问道。 “不是……”陈洄的声音极其沙哑，“我只是……不是……你等我再捋一捋头绪。” 林向晚隐约觉得陈洄的情绪不太对劲，她的身体被浓重的悲凉情绪所笼罩，生理反应直接体现在了鼻子的酸涩和盈满泪水的眼眶。 她没理解自己情感变化，作为旁观者的张天同样被吓到了。 “你没事吧？”张天手忙脚乱地开始找纸巾，结果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站在她跟前不知所措，“诶，就是个游戏，没进过番外就没进过，不至于伤心成这样。这游戏还没倒闭，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向晚“噗嗤”一声被张天逗笑了，但她脸上虽笑着，心里的酸涩依旧止不住。 她突然发现，抛开《重回》的影响，这不是她第一次无端产生某种情绪。 之前一次，也是和陈洄在说话的过程中，陈洄告诉她，《重回》导致灭世之祸，她问及玄门情况，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当时因为陈洄带来的消息，她忽略了情绪的波动，可联系到这一次的变化，她不禁产生了疑惑。 从遇到陈洄开始，林向晚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她能够感应到陈洄的存在。陈洄非魂、非鬼，又不像是附身于她，那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受到陈洄的影响？ 张天一直没得到林向晚的回应，赶紧把外套的袖子撸了上去，露出干净的内搭袖口：“要不，你先擦擦。” 林向晚连忙摆手：“谢谢，不用了。”抬手一抹眼睛，她站起身，准备再次往林子深处探一探。 或许是因为之前她险些掉泪的缘故，张天担心她恐惧，便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跑来玩游戏，今天没课？” “嗯，没课。”对哦，她逃课了，得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二师兄圆过去。 “听边化妆叫你姐，你们是亲戚？” “对呀。”一开始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关系，现在是有求于人的关系，不管怎么样，边昭都是被她罩着的关系，这还能不亲吗？ “我很少看到女玩家搭伴玩到最后，你们之前是怎么通关的？” “和NPC聊聊天。”主要是和造梦者搞好关系。 和张天谈话的过程里，林向晚可以说是一句老实话都没有，将满嘴跑火车发挥到了极致。 倒不是为了伪装身份，她纯粹地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说瞎话的能力。 毕竟……今天“下课”回去以后她可能要把这一套能力用于实战了。 走到密林深处，温度不断降低。 在张天第三次劝阻林向晚深入时，已经到了下午4:30：“再进去，恐怕我们两个人都会遇到危险。而且，卓管家要跑这么远，也有点困难吧。” 林向晚揉了揉太阳穴，也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卓管家离开别墅的基础逻辑是什么？ 再次看了一眼树林，林向晚当机立断：“回去吧。” 可就在两个人准备往回走时，她忽然闻到了熟悉的腐朽味。 猛然停住脚步的她向四处张望着，试图锁定鬼气来源。 “怎么了？”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张天意识到林向晚没跟上，特地回头喊道。 林向晚顾不上和张天应答，趁着鬼气仍在，迅速抬手画符，追魂符成的瞬间，她看到空中散漫开的金色细线，立刻紧跟着小跑而去。 “林晚！林晚！” 因为她的行为太突兀，张天不敢直接跟上，就这么留在了原地。 从旁观者视角看到她一声不吭往林子深处跑去，换谁都会害怕。 林向晚屏住呼吸，她有预感，她这一次一定能够揭开造梦者的真面目！ 金线的指引距离他们打算往回走的地方大概有50米左右，只是视线遮挡之下，她很快就消失在了张天目光所及之处。 林向晚跟随指引停在了一处草丛边，随着金线的方向往草垛下方看去，并没有瞧见异样。 “卓管家？”林向晚轻呼，依然无人应声。 “有人吗？”她再次问道。 空气中的鬼气越来越淡，林向晚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扒拉了一下，这才发现身前的草垛下面有个深坑。 周围的树木挡住了光线，看不见坑中的情形，她直接用灵火诀查探情况。 火光亮起的刹那，一具腐烂的尸体映入眼帘。它的身体已经腐烂得无从辨别，周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让林向晚无所察觉，到底是物理上的气息还是鬼气。 尸体胸前的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光，林向晚给自己上了一道屏息符，又借着御风诀的力量跳入坑中，细细查看。 指尖的灵火靠近金属，竟是一块小小的铭牌。 上面写着：卓小五。 第166章 最佳演员18：副本任务 卓管家就是赵无极在找的“小五”！不等林向晚深思，她眼前一黑，便仿佛是坐到了电影院里。 面前一块巨大的荧幕，上面正播放着《山间别墅》的片段，而她的前后左右都坐满了观众。 林向晚不知道是只有发现尸体的她进入了这个场景，还是所有玩家都来了，便观察起了周围的观众，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熟面孔。 影片播放完毕，灯光突然亮起，在荧幕前出现了参演的演员们。 他们站成一排，面面相觑。 “小晚姐！” 前面传来边昭的声音，她正站在演员那一列的边上。不仅有她在，还有卓管家！ 林向晚朝边昭微微颔首，用传音符告诉她：“我在，你放心。” “现在，请各位观众及演员投票选出本片的‘最佳演员’。” 话外音提示完，林向晚手边就出现了纸笔。 纸上写着《山间别墅》最佳演员：______。 “请大家选我！”刘女主突然高呼，“我是女演员，这部戏如果没有我，是不可能拍摄完的。而且，我的演技拿这个奖，也是绰绰有余，总比某些笑都不会笑的男演员也好。” 她这句话明显就是在拉踩演技一般的男主角——张道具。 林向晚注意到，台上的李浩然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估摸着，他的任务也是竞选最佳演员，只是他连自己都没办法说服，更别提来拉票了。 刘女主的戏份贯穿整部电影，又是重中之重，加上她的演技不赖，选个最佳女主角那是板上钉钉。 可…… 林向晚想到了被忽略的配角们，她看到台上的卓管家微微笑着，身姿笔挺地站着与台下的观众打招呼，像是不在意这个奖项花落谁家。 林向晚拧开笔盖，低着头在空格处填上了“卓管家”，并用传音符告诉边昭自己的选择。 坐在林向晚的位置，她看不见边昭写下的文字。 边昭既然站在台上，很可能她的任务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被改变。如果边昭为了完成剧情给予的任务选了自己，这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林向晚从一开始玩这个副本，就是想再试一次把边昭带进回忆副本里，所以她的每个决定，尤其是接近大结局时所做的动作，都会同步给边昭知晓。 至于边昭能不能跟上，林向晚并不打算加以干涉。 话外音再次说道：“请大家确认最终选择。” 林向晚看着笔下写的字，忽然想起了那个金属铭牌，她迅速划掉了原本的字，匆匆写下：卓小五。 写完这个名字的瞬间，她听到了耳边似是有谁的惊呼声，张望时，她竟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游戏副本里的面孔。 灯光“啪”的一声齐齐熄灭，黑暗之中传来了刘女主痛苦的哀嚎，紧接着是李浩然的警告声，台上可谓乱成一片。 林向晚再次看到了清晰的代码闪现，同时，她看到了与她相距不远的地方，卓小五以倚靠的姿势坐着，他仰着头，看不清神情。 “卓管家？”林向晚下意识喊道，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灵光乍现，她又唤了一声：“卓小五？” 这一次，他缓慢地转过头来，注视着她。 在他的眼神里，林向晚看不到任何光亮，这和她在游戏剧情里看到的那个，神采奕奕的卓管家截然不同。 第167章 最佳演员：卓小五篇（上） 我叫卓小五，这名字听着很像配角吧？就像，我的一生。 我曾经问过我爸，为什么给我取名的时候那么随意。他说，那都是我妈起的，跟他可没什么关系。 长大后我才知道，生我的时候我爸出轨被我妈抓了现行，我妈气得早产，我是当天在那家医院出生的第五个孩子。 是的，你没听错，我就是因为这样叫了“小五”。大概是因为我身上流着我爸的血，我妈根本不想承认我。 我出生后没多久，爸妈就直接离婚了，我爸虽然没急着让情人登堂入室，心却已经飞得老远，恨不得每天都住在外头。 我被奶奶抚养长大，逢年过节才能看到我那不靠谱的爹。 不过，千万别因为这点事情就觉得我可怜，我一直觉得我很幸运，因为我遇到了我奶奶。 我奶奶对于我最大的帮助，不仅在于抚养我长大成人，她还让我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那是我二十六岁时的事情了，突然之间她像是失去记忆一样变得浑浑噩噩，带她到医院时，医生告知，说她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 我爸听说这件事情后，大概是怕我问他要钱吧，连夜搬家。说实话，一把年纪了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挺可笑的。他和后妈总觉得我和奶奶会贪图他家的资产，拜托，他们那俩眼高手低的把日子越过越穷，我们还能图什么？ 无所谓，也有点累。我没办法，只能暂时辞职，在家里照顾我奶奶。 患病后的第二个月，奶奶就已经不记得她有一个叫小五的孙子了，天天喊着“狗子”。呵，这是我那不争气的爹的小名。 我上哪儿去给她把她儿子变出来？无奈之下，便在家里成天扮演“卓狗子”。 别说，这么一演，我就演上了瘾。 随着奶奶病情不断恶化，我还要不断切换角色，有的时候是她碎碎念的老公，有的时候是她看不太上的儿媳妇，有的时候还得是她念念不忘的妈。 …… 患病的第四年，奶奶在睡梦中安详地走了。 我前脚安顿完她的后事，我爸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老房子要拆迁的事，赶回来抢房子，说他是第一继承人。 我对他没多少感情，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还觉得挺逗。他不知道的是，奶奶的房子早在刚生病的时候就卖了，防的就是他来这么一手。 只不过，奶奶对老房子有感情，所以我们和房主商量着租了那套房子。 我安安稳稳地“让”出房子，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将他拉黑，带着一张银行卡就开始了追梦之旅。 我想当一个演员。 这是在照顾奶奶的时候产生的想法，如今，终于有时间精力可以去实现它了。 可惜，现实在理想面前不值一提。 首先，我不是科班出身，很多时候连面试的机会都拿不到，往往拿到手的，是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群演角色； 其次，我年纪太大了，三十岁才想着踏入演艺圈，再加上之前几年在家里忙着照顾老人，空窗期很长，这不是一个靠人情就能挤进去的地方；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我听得最多的话，“你这长相”，只要是类似的字眼一出现，我就知道我又没戏了，不但没戏，很可能对方还要劝着我去改行。 长得不行就不能当一个好演员了吗？每一次遭受容貌抨击的时候，我都很想狠狠反驳，可最终又都咽回了肚子里。 曾经我以为，我最擅长的就是忍耐。 谁能想到，在追梦路上，我还能取得长足进步。 忍耐孤独、忍耐贬低、忍耐蔑视、忍耐淘汰、忍耐…… 做群演的第四个年头，我终于得到了一个重要的配角。 虽然导演是个新人，但家里关系硬，去混个脸熟也未尝不可。 虽然拍的是个微电影，但听说奔着什么全国学生奖去的，甭管是什么赛道，反正是个奖。 虽然是个配角，但这角色有台词啊！ 因为被选进这剧组，我兴奋了好几天。 剧组拍摄的地方在深山老林，小剧组嘛，没多少人，导演为了省钱，更是让全体幕后都帮忙客串角色。 进剧组后，我每天都很亢奋地在现场等着开拍，导演把欣赏我挂在嘴边，让我觉得，我终于找到了人生中的伯乐。 直到有一天，我因为习惯靠在墙角休息，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说话。 “真不知道导演看中他什么东西，一个配角，天天在那儿装模作样，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好了好了，安怡，你消消气，要不是他便宜，导演哪会用他？” 我一个激灵，安怡？这不是我们剧组女主角吗？八卦的雷达瞬间启动，我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讨论。 “是，他便宜、我贵，那就由着他踩在我头上啊？呸。” “诶，人要往前看的，导演背后是哪一家娱乐公司你不知道吗？这部戏就算一点响声都没有，导演那边也不会缺了资源。你现在图的不就是这些嘛。” “我是想着让他记我个人情，但……算了，不提了。” “要我说，你就当他是个背景板。拍完这部戏，以后你们各走各的，哪儿还会有交集。” “话是这么说，下午拍戏他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教我演戏，那我还要不要脸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 “好好好，不气不气。” 他们两个人后来还聊了些什么底妆、发型什么的，我不感兴趣，也没心思再听。 八卦的吸引力的确巨大，但如果这个被八卦的对象是自己，那听起来就有些微妙了。 安怡是拍广告出身的，上半年因为一支洗发水广告增加了曝光，突然走红，科班学历、人长得漂亮，大家都在等她的作品。 在这小剧组看到她的时候，我还挺惊讶，也觉得自己是来对了。 我自认为我们平时的相处还算融洽，对戏的时候她也总是笑语盈盈，没成想，在她心里我是个“什么东西”。 片场上我没感受到她的演技，在生活里，我感受到了。 第168章 最佳演员：卓小五篇（下） 我对安怡有怨，这是真的，不过，在工作场合上依然要保持笑容，毕竟她是女主角，我得罪不起。 但从听过八卦开始，我就不再对她提出任何建议，任由她一次次被导演喊着NG。 两天之后，她苦兮兮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和她对戏，我皮笑肉不笑地告诉她：“安老师，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点感冒……” 我话还没说完，她就连忙往后撤，十分担心会被我传染上的样子。 速度之快，不免让人觉得好笑。 进度过半，导演开始拍户外的画面，有一场戏就在边上的树林里。中午吃过饭后，我特意按着场务标注的地方去走位。 一路上没有标识牌，我本还觉着奇怪，怀疑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一个没注意，人就摔了下去。 谁能想到这破林子里还有深坑？关键是我还没带手机，连求救都变得困难。 我在深坑里努力了许久，爬了好一会儿没爬上去，怪我，平时要是勤于锻炼，也不至于拖着这大胖身体一点高度都上不去。 反正大家都是要往这个方向来拍戏的，到时候喊一嗓子，总能有人听见。我这么想着，便坐在坑底默默等着剧组的人来。 期间我也嚎了几嗓子，偏偏一点回音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这一等，就从天明等到了天黑。 夜里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树叶和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雨水顺着衣领和袖口流入，打湿了身体。我哆嗦着祈祷，希望这就是一场普通的阵雨，一会儿就会过去。可没想到，这一下，就没完没了。 暴雨持续了很长时间，我的视线开始模糊，饥饿、寒冷，种种感知让我心生恐惧。 “小五啊小五，你这时候可不能睡。”我一直警告自己，这是关于生死的大事，但身体的疲惫实在难以抵抗。 说实话，没有手机、手表之类的工具提供时间，加上我淋雨后就一直昏昏沉沉半睡半醒，我也不知道我在坑底待了多久。 到后来，饥肠辘辘的我愣是没了知觉，睁开眼的时候就在仰着脖子。 “我真是服了，你没事改我标注干什么？” “这不就是想出口恶气嘛，谁让他没事搁那儿显摆他的演技。” “要不是我发现你改了我标注，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如果卓小五真因为这标注出的事，你和我都是要负责任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俩不说出去，谁会知道这标注是改过的？就连导演都放弃找人了，我俩别……” “你闭嘴吧你！我真是想抽死你丫的，真是害人不浅。” 我听着头顶传来的谈话，只觉得心寒。 他们一个是不知情的场务，一个却是故意将我陷害至此的人。 我不在乎是谁害我到了这破地方，我只想活下去。 然而，我打开口腔试图求救时，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果能弄出点动静来就好了，我这么想呀想，身体也动弹不了一点。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有什么……靠，好像是有。” “别找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警告你，这事是你干的，回去以后最好闭上你的嘴。导演那边已经打算大事化小，连失踪都不报了。这种重大事故，一旦闹出去，所有人都要倒霉。” 与我想象中不同，场务的本意不是要找我，只是怕摊上责任，所以假装努力罢了。 听着他们在上面争吵，我眼前似是看到了我奶奶。 这个女人啊，她会相信我演绎的每一个角色，也是她，点亮了我人生中的光亮。 皮囊、学历，这些东西真的会比能力更重要吗？ 我无数次问过自己，要不要放弃，也无数次怀疑，现在走的路，可我在一次次对自己的肯定中选择坚持。 濒死产生幻觉的这一刻，我再次觉得那些嘲笑我的人，是多么无趣和可笑。 无趣且可笑的人们啊…… 就像我一样。 第169章 抓包 从游戏舱里坐起身开始习惯性地缓和负面情绪，林向晚怀疑，再多来几次回忆副本，她可能连恶心呕吐的感觉都不会有了。 右手边边昭的干呕声在持续，林向晚闭目养神结束，缓缓睁开双眼，也准备起身给边昭念几遍静心咒。 结果…… “二师兄？”林向晚被眼前的人震惊到了。 她进游戏舱的时候，只有她和边昭；她出游戏舱的时候，直接就遇到了家长。 司文云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极其冷漠地从她身上皆下了一道黄纸。 林向晚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用来屏蔽外界感知的，是之前两位师兄特地研究了供给受病痛折磨的病人所用，难怪她刚才没感觉到边上有人。 林向晚这一嗓子，惊动了还趴在游戏舱上的边昭，一瞬间，边昭只想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虽然司文云和林向晚师出同门，可边昭心里，前者的形象堪比教导主任，一句话就让她家里人对她严厉看管。 边昭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完了”两个字，谁能想到她和林向晚会一起在偷偷玩游戏的时候被抓包啊？ 林向晚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除了她二师兄司文云以外，还有一位穿着警服的警官。难怪他师兄不是直接画符，而是在她身上贴符，原来是有外人在。 “这位是慕容警官。”司文云注意到他的目光，便介绍道。 慕容？林向晚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能在这里遇到司文云。 就说巧不巧吧，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复姓慕容，而且这个人在几个小时前刚和她玩过游戏，这人走的时候呢还刚好是去处理家里的琐事。她呢，还看出了慕容广白会遇到贵人。 贵人是谁？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失策了！她光顾着让边昭帮她瞒着，结果没料到其他人和她的师兄们也可能会认识。 林向晚麻利地从游戏舱里出来，彬彬有礼道：“慕容警官，您好。” “林小姐好，有些事情我需要你这边配合调查。” 林向晚懵了，她只是玩个游戏而已，《重回》这边的事情就算要调查起来也是由特殊部门出面，她还能配合什么？ 不过，没等慕容毅继续开口，司文云清了清嗓子，笑得很和蔼：“抱歉，慕容警官，麻烦您给我几分钟时间，我要和我小师妹说两句。” 慕容毅点点头：“那我去外面等你们。” 在另一个游戏舱里的边昭见状，连忙举手：“我也出去等。” 一听边昭的声音，林向晚立刻想到了脱身之法，她赶紧把人拽住，拉到跟前，双手扶着边昭的身体朝向司文云：“二师兄，你看看。” 看什么？司文云原本就因为小师妹翅膀硬了说谎骗他在气恼，差点没当着外人的面训她，又见她要扯开话题，怨念就更深了。 可这一打眼看过去，司文云立马发现了边昭的不对劲——她的面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竟是好运连连的模样！ 司文云眉头紧皱，神情更加严肃。 边昭一直在察言观色，看他这样，心里一慌，结结巴巴道：“司……司道长，我的情况更严重了？” “没有。”司文云在这种事情上倒不至于吓唬小姑娘，冲她摆了摆手，“你最近可以出门了。” 边昭疑惑地点点头，感觉到肩上一松，意识到是林向晚放开了她，连忙脚底抹油开溜。 直到出了游戏室，边昭才大喘了口气，心里还想着：呜呜呜，司道长实在是太吓人了。 游戏室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林向晚二话不说主动承认错误：“我错了，我不应该说我去上学了，却跑来玩游戏。不过，师兄你刚刚也看到了，《重回》对玩家的影响不仅仅是上瘾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怀疑，《重回》背后有更多的阴谋。” “不需要你怀疑，大师兄会去调查。”司文云持续冷漠脸。 “我知道的消息更……” “林向晚，你已经长大了，不要任性。”司文云打断了她的辩驳，难得喊了她的全名，“你提供的线索，大师兄都在努力研究，我们也没有否认你做出的贡献。到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会有专门的人去处理。” 从发现《重回》有问题开始，他们就是这样的态度，不希望最小的师妹涉险。 林向晚也很清楚，他们都想保护她，可如果这样的代价是所有人都死去，她宁愿不要。 之前他们谈到这个话题时，她都想着，大不了就暗度陈仓，但如今看来，这陈仓是度不了的。 陈洄告诉她的场外信息，包括灭世之祸，她无法向两位师兄详述。尤其是大师兄那边，本就身处高位，每一个抉择都会被外人审视。 林向晚让特殊部门注意到《重回》，已经触及到很多人敏锐的神经，要不是有谢山给她做担保，她很难这么快从审查中脱身。 然而，也正是因为无比清楚师兄们对她的呵护，她才更不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重蹈覆辙。 渐渐收敛起讨巧卖乖的表情，林向晚盯着司文云，问道： “目前为止，有人比我更了解《重回》的消息吗？有人和我一样被困在《重回》后脱身吗？没有。” “我提供的消息，特殊部门会不验证，就直接认可吗？不会。” “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师妹，你们会对我过度保护，不让我参与其中吗？不会。”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在明知道有问题的前提下，自主行动？” 司文云被连续砸来的问题问懵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家里的孩子一向听话，突然有一天就开始进入了叛逆期。 当然，这种形容并不准确。站在大义的角度上，司文云只能说，她说的都对。 第170章 说服 司文云还在想着是不是要换个更柔和的方式来和林向晚讨论，便又听她说道：“二师兄，我是差一点就死在游戏里的人，所以千万不要怀疑我的决心。” “什么？”司文云瞪大了双眼，忽然想起了上次她被困的情形，“你是指……” “《重回》的回忆副本里，带着非常多的负面情绪。这一点，我已经报告过了。都说这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但《重回》却用游戏的方式构建起了一座桥梁，让玩家和NPC同步感知，普通人的反应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带着边昭去过两次回忆副本，出来都恨不得要把胆汁吐出来。而这种负面情绪，只能靠出了游戏以后自己缓解。”林向晚微微停顿，接着说道，“而我，被困在游戏里的时候，差点迷失自己。” 关于回忆副本的情况，特殊部门也有人反应过了，他们的表述更加具象，获得的数据也更加全面。 可有一点，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那就是被困经历。 而负面情绪的困扰只是一部分，她至今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些情绪会对人产生什么样的伤害。 一方面，能够进入回忆副本的玩家她没有遇到几个，在玄门之人介入后数量上一定会有增加，但大家的信息不会朝她这里同步；另一方面，林向晚在游戏体验中最强烈的几次感受同步，都是在她被困期间，而且她还有陈洄助力，根本不能作为参考。 司文云立刻联想到一旦有人被困，后果不堪设想，连忙追问：“解决方法呢？” 林向晚讪讪一笑：“没有解决办法。况且，最终我能成功出来，不是因为我努力，而是《重回》放行了。即便有人能够抵挡回忆副本带来的负面情绪，也会一次次进入游戏界面，在游戏里不断开启新副本。” 这一点，是她和陈洄沟通时就已经达成共识的。《重回》放她出来，是因为不想让玄门人因为她的死亡对游戏提高警惕。 一旦进入游戏，就相当于玩家把身体交给了游戏舱，只要后台关闭了玩家退出游戏的通道，玩家就无路可走。 林向晚在特殊部门的游戏舱醒来后就直接被拉到了审讯室，被问的问题大多数都和她为什么会报告《重回》有关。当时她自己都没捋清楚关系，又怎么可能会当着谢山的面说这些？再后来，则是修养过程中不想给谢山惹麻烦，所以选择自己默默折腾。 她原本的计划就是等有了结果，再去和两位师兄谈判，结果出师不利，出来玩游戏第一天就被逮了个正着。 与《重回》相关的消息，谢山会选择性和司文云同步，可林向晚说的这些，确实是他们同步信息中缺失的。 没等司文云消化完，林向晚直接放出了最重要的一条线索：“还有一点，是我不能说，现在却不得不说的。二师兄，《重回》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潘多拉魔盒。” 她微微抬手，指尖冒出灵火。 只一个动作，司文云便看出了不同。 自己这个师妹是他看着长大的，有几斤几两他心里都有数。灵火诀的点起来的火可以有大有小，但内行人能够从一个最简单的术法就感受到道行高低。眼下，林向晚所展现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司文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紧张：“你的道行……” “还没证实是什么情况，但我猜测是《重回》的作用。上次在特殊部门里，大师兄让我和小太阳比试，他们都信誓旦旦觉得我会输，但我赢了。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再后来玩游戏的次数多了，也能感觉到一点不同。”林向晚淡淡说道，“对普通人来说，玩游戏成瘾是欲望；对玄门人来说，对实力的追求也会打开盒子。” 林向晚和陈洄复盘中提到的一些问题，就是基于她们对《重回》的超前认知而产生的。 如今，她已经把能够拿来作为谈判条件的疑点都摆到了司文云面前，司文云自然会做出判断。 司文云心中萌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之意，一个游戏做到这个地步，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件事你和大师兄说过了？” “没有，他那里人多眼杂。” 陈洄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她所提供的信息具有前瞻性，而这种前瞻性是她那一世验证的结果。 谢山是个很有责任感的领导者，一旦他得知这些消息，一定会加快对《重回》的调查节奏。 调查的前提，就是有足够多的数据作为支撑。 数据从哪儿来？只能让更多玄门的人参与其中。 因而，牵扯到特殊部门，就一定会形成死循环。 下一秒，林向晚继续说道：“如果大师兄真的遇到了危险，他一定会选择瞒着我们两个人，带上其他人往前冲。可我不一样，如果我遇到危险，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你求救，就像我被困在游戏里时，找人出来传话。二师兄，你继续拦着我进游戏也没关系，但等到你们没有人能保护我的时候，我一样会成为献祭者。” 谁年轻的时候没想过要当拯救天下的英雄？谁没过不自量力的时候？ 尤其是特殊部门里的员工，哪个不是靠着一腔热血进去，然后过上了刀口舔血的日子。 在普通人眼里，他们是超能力的拥有者。可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会生老病死。 恰是因为在林向晚的年纪里，司文云也闷着头往前冲，他才会担心这一切都是她上头后产生的举动。 司文云的目光暗了暗，目前的情况已经打破了他对《重回》的认知，他必须承认，之前他觉得，林向晚那么想要参与进这件事情里，是因为看到了《重回》的危险，是少年人的意气在作祟。 深呼了口气，司文云清楚，他这小师妹啊，是在背后推着他做决定：“我可以为你保密，但我有条件。” “你说。” “保护好自己。” 司文云这里松了口，林向晚心总算落了地：“只要形势还在我控制范围内，我就一定会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爬也得爬回来。” 至于司文云怎么去和谢山沟通，这事儿林向晚就不打算插手了。 她把消息递给司文云的时候，就没想过要再瞒着谢山。既然有了她的提醒，谢山那边派人进游戏的时候一定会再三衡量。这样一来，她拖延时间的目的就能达到了。 虽然现状和她原本想象中狗狗祟祟进行暗查有点出入，但还算可控。 第171章 死亡阶段 “对了。”林向晚指了指门的方向，“二师兄，你怎么会和慕容警官一起过来？” “说到这事，你得受累。”司文云长叹了口气，“警方和特殊部门一直都是合作关系，部分人员会帮忙处理一些灵异事件，慕容毅就是这样。之前你被困在游戏的时候，特殊部门也是通过警方渠道走了流程才到《重回》的游戏总部去查访。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警方内部就开始关注《重回》。这一查，还真查出问题来了。” “警方查到《重回》的问题？”林向晚觉得这个方向不太对呀，要说查《重回》，也应该是特殊部门先有反应才对。 “确切来说，和你之前提的现象有关系。慕容毅调查了一下身边20-30岁的人群，有过游戏经验的人里无论现实中从事什么职业、本人是什么性格，对这游戏都念念不忘，而且游戏次数越多，成瘾性越强。” “大师兄那边不是已经证实了成瘾性的问题吗？” “玄门人跟着中招，说明《重回》的力量不可小觑，而警方更关注的是《重回》的高普及率。” 要知道，《重回》一开始的受众群体只是恐怖游戏粉丝，而且门槛还很低，属于下载了就能玩的那种。 当《重回》推出专属游戏舱的时候，属性就完全不同了。国内的其他游戏公司不是不能做游戏舱，这个技术已经被突破，但关键性问题是，没有足够的受众基础，谁敢像《重回》一样去做专属游戏舱？ 可《重回》不但没有因为游戏舱的出现导致流量下滑，反而用户持续稳定增长。 它的游戏惊艳，从各方面都无可挑剔，收割各大游戏奖项，大家都将结果与它的呈现紧密挂钩，称它为跨时代的现象级游戏，自然就忽略了那些不合常理的数据问题。 况且，给产品做数据这种事情不常见，各大媒体报道里的数字再夸张，大家都能给它找个理由。 倒不是没有人提过作假嫌疑，然而，所谓的体验型玩家在玩过游戏以后也会说一句这游戏做得好。 久而久之，反而成了给《重回》打广告。 林向晚想到这儿，不免有些头疼：“我又不是《重回》的宣发部门，普及率高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文云犹豫了一下：“大师兄说，他带你见过钱北。” “对，之前有幸和他一起玩过一次游戏。” “他死了。” “什么？”林向晚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被困的那三天，他在特殊部门的监控下断的气。最关键的是，他的魂魄没有了。” 林向晚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再听到钱北的消息会是他的死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明明就是平安顺遂的面相，不出意外活到七老八十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考虑，她联系到了被改变面相的边昭，急忙说道：“师兄……我是说如果……如果，钱北的死就是《重回》造成的呢？昭昭在《重回》里被夺取的是运势，她的运势会影响到她在现实生活里的命数。钱北有没有可能，直接被夺走了寿命？” 能够改变一个人命运的因素实在太多，而且，涉及到《重回》这样现象级的跨时代游戏，拿不出实证反而会被人诟病。 司文云用“你疯了吧”的眼神看着林向晚，觉得她这样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但一想到慕容毅在查的事情，他又紧急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道：“这方面的事，或许你可以和慕容毅聊聊。” 林向晚心中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在心里喊起了陈洄：“陈洄，你不是说最开始有些玩家死亡，没有引起警方注意吗？我现在算不算改变了历史？” “不应该啊，现在还没进入玩家死亡的时间段。”陈洄应道。 不是死亡，那还能是什么？林向晚脸色凝重地跟在司文云后面出了游戏室，生怕《重回》这破游戏给她惹上大麻烦。 客厅的沙发上，三位“小朋友”正排排坐。 边昭不停地瞄着，视线在司文云和林向晚身上来回切换，想要以此确认师兄妹两个人的谈话情况。 慕容广白双手放在膝盖上，见林向晚出来，冲她抱歉地笑笑。 边乐达收起了花花公子的样子，热情招呼着：“两位道长，刚好外卖到了，吃饭吗？” 边乐达原本是按着他和两个妹妹的饭量点的午饭，后来慕容广白带着慕容毅、司文云上门，他又紧急加餐。 于是，这饭桌上除了汉堡披萨还多了三人份的中餐。 “吃。”林向晚仗着司文云不会再因为她玩游戏这件事动怒，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快步走到茶几边上拆开了披萨包装。 司文云对这些吃的东西不像林向晚一样热衷，不过，摸了摸还没进食的肚子，他也果断坐到了单人位的沙发边上。 林向晚看出来其他人因为司文云的存在都有些拘谨，便主动把食物都分开递到每个人跟前，一边还不忘说道：“不用顾及我师兄，他这么大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司文云一身道士服与大家格格不入，加上在座的都是客户家的孩子，他选择沉默是金。 本应该欢声笑语的客厅冷冷清清，林向晚忙着补充体力，也懒得再开发新话题。 吃了七分饱，林向晚才问道：“慕容警官呢？”她刚开始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去洗手间了，这都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怎么也该出来了。她倒是不怀疑对方会先走，毕竟从慕容毅与她见面时的态度来看，特地跑一趟就是为了来找她的。 “我哥应该还在打电话。”慕容广白指着后面，“花园里。” 林向晚拍了拍手上的披萨饼屑，优雅地擦了下唇角，起身道：“那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司文云没拦，其他几个在这个时候又不敢吭声，所以根本没有人对她的离开发出异议。 第172章 警告 边乐达的这处别墅是有个小小的后花园，准确来说，就是个小院子，摆了几盆花，有一张石桌、四张小凳子，看着雅趣。 推开门，林向晚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在通话的慕容毅。 慕容毅大概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她，礼貌性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和电话对面的人说道：“晚点我回来再说。” 等着慕容毅挂断电话，林向晚忍不住笑笑：“我不着急，你其实可以先打电话。” 慕容毅也回忆一下：“涉嫌机密。” 林向晚一愣，忽而反应过来，慕容毅的意思可能是指，他们玄门人的五官灵敏度异于常人，所以即便站得远也可以听到。即便不是她刻意而为之，但多少有点风险。 与其等到事后真出了问题来问责，倒不如从根源上就斩断。 仅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经能看出他性格中的严谨。 林向晚看了看他的面相，说道：“得人轻借力，仕途皆坦荡。” 他一愣：“借你吉言。” 两人面面相觑，林向晚是不知道对方具体因为什么事情找她，而慕容毅则是对着那张娃娃脸不知道如何开口。 沉默了好一会儿，慕容毅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问道：“小白跟我说，你带他玩游戏通关了。” “嗯，对。”林向晚一脸茫然，通关犯法吗？ “司道长同我说，是你先发现了《重回》的问题，那为什么你还要执着地玩它？”他注视她，关注着她的表情，以此判断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有问题就放任不管，不是我的性格。我单独被困在游戏里过，《重回》对我百般阻挠，只能说明我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一个。带他们进游戏确实是出于私心的利用……”林向晚话锋一转，“不过，大家也算是互惠互利。” “的确，你不带他们进游戏，按照他们的心性也会去玩。你带着他们通关，他们还能开心些。” 慕容毅的语气很严肃，以至于林向晚一时都分不清他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这么想。 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绝不是如此，便解释道：“他们通关以后会不会开心，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我更在意的是，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什么意思？” “有些消息特殊部门没有证实，大概率不会同步给你。我这么一说，你也可以一听。”林向晚重新调整视线，看向他的眼睛，“我怀疑《重回》利用禁术改命，我身边接触过两个人。一个是边昭，据她家人所说，她的运气一向很好，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厄运连连，甚至到了不能出门的地步，今天带她连续两次通关，连我师兄都说，她可以出门了。” 玄门之事，慕容毅多少有些了解，见林向晚只提了其一，不提其二，又追问道：“那另一个人呢？” “另一个，叫钱北。”林向晚说完，见慕容毅略有所思，就知道他对钱北之事应该略有耳闻。 司文云提过，慕容毅找她来是来了解情况的。林向晚原本还想着，要是慕容毅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能帮则帮，顺便可以让慕容毅帮她查点事。 可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林向晚认为慕容毅找她更像是警告。当着她师兄的面不能说她不好，但他的本意应该是希望她别再用大佬身份带着慕容广白沉迷游戏。 如此一来，原定计划就泡汤了。 不过，林向晚手中也不算是没有底牌，慕容毅不可能只在乎慕容广白的生死，那么，她用普通人的命运做诱饵，多少可以提起他的兴趣。 慕容毅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几秒，才说道：“你说的，我都会去证实。” 慕容毅的求证渠道大概率是特殊部门，但林向晚不怕他去求证，毕竟，她提供的信息都是真实无误的。 无论特殊部门再怎么怀疑，最终也只是通过数据来证实她的说法。 聊到这里，林向晚觉得时机成熟，直截了当地提出需求：“你想找真相，我也想。警方和特殊部门的合作一定是信息滞后的，因为他们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条来证明我所说的情况是否属实，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可我是一个自由的个体，我在做的、我能做的，你都能看到。” “所以？” “我没有更进一步的需要，我只想查几个人。”林向晚说完，立刻补充道，“不涉及个人隐私，也不犯法，我只想让你帮我查一下他们的情况。” 慕容毅也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两个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院子里回去，司文云已经吃完了饭，等着林向晚把她捎回去。 既然已经同意了她的方案，他就不会再藏着她的游戏舱，哪还有让她成天在别人家玩游戏的道理？ 林向晚坐上车之后，就开始低头编辑起信息： 1、范逸明，男。母，王文梦。兄，范逸翔。查证：死亡时间与死亡原因。 2、李明，男，学生，车祸死亡。查证：死亡时间。 3、张逸之，男，坠楼死亡。查证：死亡时间。 4、舒然，女，曾任设计师，坠楼死亡。查证：死亡时间。 5、卓小五，男，群演演员。查证：死亡时间。 陈洄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让他查造梦者？” “你以前说过，有人推测《重回》是为了超度亡魂，而且我通过他们的记忆也感受到了真实的痛苦，那么，他们就应该有存在过的痕迹。”林向晚低着头，看着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就当是送慕容毅的一份礼吧。” 司文云见她忙着打字，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从上车就开始写，你写什么呢？” 林向晚合理怀疑，要不是他在开车不方便，他可能直接就探头过来看了。 不过，她要调查的东西不算秘密，所以她照实回答：“造梦者的回忆太真实，我就是想查查，现实中有没有这些人。” 司文云微微皱眉：“你小说是不是看太多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我们也只是存在于小说中的角色。”林向晚浅浅一笑，“不封建、不迷信。” 说着，林向晚在消息的最后又添加了一行：6、温元恺，男，企业高管。查证：目前情况。 第173章 腥风血雨 “你要查温元恺？”陈洄问出声。 “可能……是我看错了。我在《最佳演员》的最后一幕里看到了一个NPC，就是温元恺的长相。” “这怎么……”陈洄想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到了游戏对冲现实的时候，她也没听说过现实里的人会成为《重回》的NPC，可转念一想，《重回》本身就有许多不确定性和秘密，便又赶忙改口，“查！得查！” 将消息发送出去后，林向晚很快就收到了慕容毅的消息。 【慕容毅：？】 【林向晚：麻烦帮忙查查这几个人，谢谢。】 【慕容毅：？？？】 【慕容毅：你去查生死簿可能更快。】 林向晚着实没想到，慕容毅那个看起来严肃到不行的中年男人会说这种玩笑话。 比起被夺舍的可能性，她更相信他是气狠了。 【林向晚：如果我认识阎王的话，我倒是想去查。】 【林向晚：不说笑了，前面这几个名字是我在《重回》里遇到的NPC，查不到是情理之中，如果查到了才有大问题。】 【林向晚：最后一个是我遇到的玩家，着重帮我找找这个人的消息。籍贯、学历、公司一概不知，不过他有个来往密切的朋友叫希舟。】 慕容毅没有再回她的消息，可能是觉得她有些疯癫潜质。 不过林向晚相信，等他查到了某些人的消息以后，他会回来找她的。 就算造梦者的信息一点都查不到也没关系，反正她最关注的是温元恺的情况，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答案才行。 而且……等这件事情明了了，她才能继续提出新要求。 除了温元恺，她还想查查赵无极和刘女主的底细，尤其是赵无极，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知道“小五”的。不过，鉴于这两位很可能有案底，贸然去查找他们的线索可能会引起怀疑，她还是打算先冷处理一下。 司文云把车停到车库里，突然想到她下午还有课，多嘴问了一句：“你下午是上课还是怎样？” 林向晚不假思索道：“帮我办理休学手续吧，在事情解决之前，我暂时不去了。” 司文云皱着眉头，显然不认同她这样的做法：“就算是玩游戏，也不需要占用你那么多时间。” “玩游戏不需要，但拯救世界需要。”半真半假地说出心声，林向晚耸了耸肩膀，“二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心里有数的。比起上学，我现在对挖掘《重回》的秘密更感兴趣。” 不等司文云念叨，她开了车门就跑。 因为之前想看着她不让她玩游戏，所以司文云把很多工作都压缩到了白天，他想着等晚上回来再劝劝小师妹关于好好上学的事情，便马不停蹄地又出去工作赚钱。 这一边，林向晚回家以后，先是处理了一下已读未回的几条消息，又按照司文云说的密码打开了他的房间，把自己的游戏舱搬了回去。 紧接着，她二话不说赶紧打开《重回》论坛，开始寻找游戏搭子。 她倒是想要再跟边昭玩两把，可边昭玩完《最佳演员》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估计是要缓一阵了。 没成想，她刚打开论坛，就看到了置顶话题《最近的10分玩家这么多，都是从哪儿找的挂？》： “以前均分第二也就a神一半分数，这几天排行榜都被高分玩家刷屏了，个个都上了7、8分，就想问问这些新玩家都是去哪儿批发的外挂，怎么不来分享分享呢？《重回》也挺好笑哈，升级以后没把外挂给禁掉，还给了这么多开挂玩家机会。” 【云中紫菀：楼主别太恨了，一边喊着高分玩家开挂，一边叫第一名a神，这不都是开挂玩家？】 【下雪天也太热了：我也想问问哪儿买的挂，能不能给个资源。】 【比利子：开挂也就能骗骗自己，还能骗别人吗？@客服，赶紧修bug吧。】 林向晚扫了几眼帖子下的评论，几乎都在老生常谈质疑游戏的公平性。 林向晚指尖落在键盘，手速飞快地打下评论。 【aaaaaal：成天怀疑我开挂，举报了那么久都没把我封了，什么意思不明白吗？菜是原罪。】 随后，她立刻看了最新的排行榜，均分榜第一还是她，显眼夺目的10分怎么看怎么让人骄傲，从她往后的排名里最高是8.6分，低分段玩家已经被挤出了前十。林向晚很清楚，这意味着越来越多的玄门玩家出现了，她的时间更加紧迫。 等林向晚转完一圈排行榜出来，她那条贴脸开大的回复下已然是一片腥风血雨。 【来西滩决斗：a神闪现，合影。】 【川石：大佬了不起啊？】 【kcdfwd：回楼上，大佬就是了不起，嘻嘻。】 【亚瑟决定上了：每日举报+1。】 林向晚很少在论坛里出现，这一现身，还炸出了不少潜水党。 她细看了一下大家的态度，又发了一条回复： 【aaaaaal：三分钟后上线游戏，随机在最近加好友的名单里挑几个小朋友一起玩游戏。高级副本，来战。】 铺垫了这么久，这才是她的目的。 拉几个玩家和她一起进游戏，她就不信《重回》还可以给她安排单人副本。 准备好后，林向晚特地发了一条消息给司文云，告诉他自己要玩游戏了，这才躺进游戏舱。 第174章 做个好人1：a神之名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请选择副本——” 高级副本的同队玩家除了本人以外最多只能再邀请四个，林向晚进入游戏后，第一时间就从添加好友的信息里盲选了四个玩家为好友并邀请入队。 在成队后，她迅速按下开始按钮，进入随机的高级副本。 角色信息：您将前往好人村，请多做好人好事，并活到最后。 好人村？好人好事？ 林向晚扫了一眼副本名称，《做个好人》，够简单明了。如果这是造梦者的心愿，那造梦者得是个什么样的人？ 游戏开启，林向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坐在一辆小巴车的最后，一个看着像是导游的人正站在前面喊道：“大家可以再睡一会儿，还有半个小时我们才会到达好人村。” 林向晚粗略数了数，车上好像一共有十个人，这符合一般高级副本的玩家人数。 总不能是一开场就把所有玩家的身份都挑明了吧？ “你好。”右手边传来一道女声。 林向晚一眼就认出，这是刚才自己加过的好友之一。 对方的身材娇小玲珑，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搭配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新自然。 她的五官精致而柔和，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那颗小虎牙，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你好。”林向晚小声回应着。 女孩从她的反应里判断着她的情绪，见她有所回应，试探着又靠近了几分，小声说道：“我真没想到，a神是个女孩子。我叫刘梦遥，最高玩过中级副本，请多指教。” 林向晚朝她微微颔首，尽量营造一个大神该有的气质：“林晚。” 她来《重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答案。这一波游戏玩家都是她对抗《重回》单人副本的工具人，所以玩家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其实不想花费太多心思。 简单打完招呼后，她便脑袋微微向后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刚才她就注意到，她们两个人在后面说话时，前面不少玩家都在竖着耳朵听。按照十人配置来看，这一次有一半的人都是和她一起进来的，能力高低很难判断。因为有好友功能的邀请，所以剩下一半玩家同样难区分情况。 小巴在山间小路颠簸，如导游所说，半个小时后他们果然到达了村子口。 “好人村到了，大家下车吧。” 在导游的提示下，玩家们纷纷起身。 林向晚因为坐在最里面，所以是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四面八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或是探究、或是狐疑，她都坦然面对。 双手插兜，那叫一个高冷。当然，前提是忽略她那张娃娃脸。 “大家跟我来，我们现在去选一下你们在好人村里要住的地方。”导游拿个小旗子，精神抖擞地就往村里去。 村子的构造非常奇怪，四周是宏伟巨大的城墙，由高大的石墙和木门组成，石墙上雕刻着让人看不懂的图案。门口的木门上镶嵌着铜钉和铁环，通过这道门时，林向晚有一种进入古代城镇的感觉。 门后的村庄由自建房、平房组成，两边是大片的土地，一条笔直的道直接通向村子里面。 “哪有村子是这样的？这个副本也太不严谨了。”边上一个女人吐槽道。 林向晚也十分认同这话，但副本空间的问题，常常能体现造梦者的情况。 《做个好人》的造梦者大概率是没有在乡间生活过的，至于ta为什么要塑造这么一个空间，则有待考量。 导游领着他们到一个板子前，板上写了7组可供选择的家庭，内容包括所在的位置、家庭基本条件、家庭成员等。 “现在，请各位选择要寄居的家庭。”导游说着，又拿出一支笔，“选好的人可以直接上来签字，每间房上都标注了可以住几个人。” 林向晚仔细看了一眼板子，注意到有些家庭的下角标是2，有些则是1。标2的共有4个房间，意味着至少会有2位玩家落单。 “a神肯定是最后选吧？”一个男人笑道。 林向晚一瞧，是她带进高级副本的玩家，男人看着面热心善，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可直接结果就是让她不要和他们竞争二人间。 林向晚耸了耸肩膀：“你们选。” 事实上，也没有人给她做选择的机会。她就站在那儿，看着其他玩家争先恐后地拿起笔选择心仪的家庭。 这次的十位玩家中，六女四男，女性玩家占多数。 剩下最后一间双人房时，场上还有两个男玩家和两个女玩家。 “两位哥哥，你们行行好，别让我去住单间行不行？我真的害怕。”女孩带着哭腔，死死捂着板子上最后一个双人间的位置不让他们写字。 “算了，我退出。”说话的男人，恰是刚才逼着林向晚最后选择的那一位。 不过，林向晚注意到，他在决定退出前，目光似是往自己这边寻找着什么。 等男人在其中一个单人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林向晚才发现，这块板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姓名。 她抬手，在一个四口之家的边上写下：林晚。 “a神的名字很好听啊。”住单人间的男人站在她边上，笑着说道。 林向晚目光落在他写下的名字上，回应道：“你的名字也不错。” 鞠怀山笑笑。 导游手持一张地图，递到了离他最近的鞠怀山手里：“那么，接下来请你们各自去往寄居的家庭吧。” 没人带路，只有一张手绘的地图，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林向晚走到板子前面，将板子上确认有玩家居住的房子照片都取了下来，淡淡道：“走吧，一家家找。” 继续站在这里，等到天黑都不会有结果，既然已经把地图拿出来了，就意味着需要他们自己去确认寄居地址。 拿着地图的鞠怀山走在最前面，后面稀稀拉拉跟着一群玩家，也许是因为不熟悉，行走过程中鲜少有人产生对话。 接连找到了三处住所后，林向晚终于到了自己的寄居家庭门口，刚好隔壁就是一个二人居住的家庭。 “a……林小姐，晚些见。”鞠怀山冲她摆摆手。 林向晚没应声，朝着他点头示意，便直接往寄居的房子里走。 身后，隔壁那两位的交谈声。 陈刚：“也不知道在傲什么，真把自己当神了。” 张明华：“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可能林小姐本身就是不怎么爱说话的。” 陈刚：“切……难怪她有底气，还不是你们这群人给抬起来的毛病。” 林向晚神情不变，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她的底气是别人抬起来的？那明明是她自己给的！ 第175章 做个好人2：岁月静好 站在两层自建房前，林向晚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里面响起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将门打开了，“你就是林晚吧？快进来。” 林向晚听到女人的称呼，不禁挑眉。真别说，如果NPC喊的不是她的假名，这副本的代入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一进家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整齐的竹编装饰，既典雅又大方。深棕色的竹编上，每一片竹叶都细致入微，仿佛迎风飘动，让人不禁静下心来。 正对着大门的客厅墙壁上挂着一幅淡雅的水墨画，画中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画下方是一张暗黄色的实木茶几，几上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在客厅的各个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些绿植，意趣相映。 林向晚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要寄住的家庭是这样的氛围，而这样的装修布景在“村子”里多少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我带你上楼看看吧。”女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林向晚一边跟着她上二楼，一边打开话题：“初来乍到，请多指教。还没问呢，您贵姓？” “什么贵不贵的，我姓楼，你叫我楼姨就行。” 楼姨？蝼蚁？林向晚不确信这到底是造梦者故意而为之还是巧合，她微微一笑：“好的，楼阿姨。” 楼姨带着她一直走到了二楼最里一间朝北的方向，满是歉意地说道：“朝南的那两间房是娟娟和妍妍的，哦，就是我两个女儿。” “没事，这就很好了。”林向晚透过打开的门，看到里面简约的布置，还是比较满意的。 说来奇怪，这间房从窗帘到床铺，再到书桌上的摆放，一眼看过去都让她心生欢喜。 正这么想着，林向晚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想起之前在《贤妻良母》的副本出来以后，陈洄就提过，《重回》观察她并依照她照拂过的玩家，模拟出了楚无霜、陈茗、王千秋这几个NPC，试图通过让她保护同行玩家来拖延她找到造梦者的脚步。 那么这一次呢？这种戳中她心坎的设计布局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脸上的笑容不变，林向晚转头又问道：“对了，楼阿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孩子爸可能今天还要加班，两个孩子估摸着一会儿就回了。” “叔叔是做什么的呀？” “喏，学校里教书的，刚好可以照顾俩丫头。”楼姨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我先下去准备晚饭，你休息下，晚点我再来叫你。” 林向晚顺势退出房间：“我这哪有什么要休息的？我跟您下去一起准备。” “哎哟，那多不好意思。”楼姨轻轻将她往房门的方向推。 林向晚直接挽住她的手臂，亲亲热热地往楼梯的方向走：“真没什么好客气的，我要在您这儿住上几天，您别嫌我烦。” 林向晚很少会和NPC们有这么亲密的互动，促使她在这个副本里放飞的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现在所有的玩家像是被隔绝开了，几乎就是单人副本的状态，不过她预计会在后面的剧情大家有交流，暂时能够让她推进剧情发展的还是寄居家庭的情况，所以搞好关系是必然的； 二来，通过房间的布置，她总觉得她已经被造梦者盯上了，很可能造梦者就在她的附近，她得想办法让造梦者现身才行。 更何况，这个副本叫《做个好人》，她多少得改改自己之前那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勤劳一点总归没错。 楼姨没拗得过林向晚，带着她到厨房里忙活。 林向晚忙着打下手，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门口传来声响。她探头望去，就看见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在玄关处有说有笑地换鞋，她们容貌相似，还都扎了马尾辫。 正对着厨房方向的女孩最先发现了林向晚，立刻收敛了大笑，略显拘谨地朝着她点点头：“您好。” 林向晚也对她点点头：“你好，我叫林晚。” 楼姨潮湿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出来喊道：“娟娟、妍妍，去把书包放一下，再有一会儿就开饭了。” 或许是因为家里有客人在，两个女孩快速朝着楼上跑去。 林向晚帮楼姨端菜、摆上碗筷后，两个女孩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小碎步跑过来，笑道：“姐姐，我怎么喊你？” “都可以，你喜欢就好。” “那……那我叫你晚晚姐吧？” 林向晚面色不改，应道：“可以呀，你怎么方便怎么来。那我怎么叫你？” 女孩爽朗地笑着：“我叫陈娟，姐姐可以叫我娟娟。这是我妹妹，叫陈妍。” “娟娟好、妍妍好。”林向晚发誓，她是一点都不想用哄小孩的语气和她们说话。奈何这两个孩子长得实在乖巧，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不过，再怎么乖巧，一句“晚晚姐”就足以让她警惕起来。 这个副本里，哪哪儿都合她的心意，越是如此，越是要小心陷阱。 家里的大家长开会未归，四位女性围坐在饭桌前已经开始品尝起了今日晚饭。四菜一汤的配置，色香味俱全。 陈娟叽叽喳喳地跟楼姨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哄得楼姨笑得合不拢嘴。 而她的双胞胎妹妹则是安静无比地小口吃着饭，时不时补充上一两句。 姐妹两个虽然长相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外向活泼，一个内向文静。 但楼姨没有因为两个女儿性格的不同就偏颇哪一个，每个孩子说话的时候她都在耐心倾听，不能说百分百一碗水端平，可她至少做到了尽量不忽略某一个孩子。 聊完了学校里的事情，陈娟突然问道：“晚晚姐，你怎么不说话？” 林向晚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微微勾起唇角：“我在听你们聊天，挺有意思的。” 陈娟一副没有把她当外人的样子，还跟她吐槽起了自己的同学。琐碎的事情，在她的嘴里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岁月静好的状态，甚至让林向晚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恐怖游戏副本。 第176章 做个好人3：风筝 夏天的白日很长，吃过晚饭以后，外面还是亮堂堂的。 陈娟要练琴，收拾完以后就到楼上去学习了，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心都仿佛在飘扬。 林向晚在厨房里切着水果，余光瞥见陈妍往屋外走，赶紧拿了两个苹果就追上去。 没想到，陈妍直接坐在了房门口的台阶上，撑着下巴在望天。 “在看什么？”林向晚想也没想，直接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诶……晚晚姐。”陈妍小声唤道。 “娟娟要练琴，你不用练吗？”林向晚忍不住问她。 “姐姐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我光是学习就很费劲了。”陈妍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就是个笨蛋。” 林向晚摸了摸她的头：“学习好不好，和你是不是笨蛋没有关系。况且，你妈妈也没有因为你学习不好就对你不好呀。” 陈妍小幅度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着：“可老师和同学都会觉得，姐姐比我好。”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哪怕你们长得很像，你们也会有不同的人生。不必拘泥于别人的眼光，你只是不擅长这些罢了。” 林向晚听到“好”字，内心多少有点敏感，但这才是和NPC相处的第一阶段，主题不会那么快出来。所以她沉下心来，陪着陈妍有一句没一句地坐在门口啃苹果闲聊。 楼上的钢琴声没有断过，林向晚没有学过钢琴，即便不知道陈娟是什么水平，却也觉得她弹得很好。 门外突然传来的哭闹声打断了悠闲的气氛，林向晚见陈妍在张望，便问道：“要出去看看吗？”她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坐在这儿她就能听到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奈何陈妍好奇心爆棚，直接起身去门外查看，林向晚索性也跟着她去了。 屋外，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扯着陈刚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陈刚却双手插在口袋里，无动于衷。 见到有人过来，陈刚脸上更不好看，用手指抵着男孩的脑袋，不耐烦地问道：“哭完了吗？” “没有！你给我拿风筝，拿风筝！”男孩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伸出拳头就要打他，孩子的攻击力比不上成年人，但这嘈杂令人恼火。 显然陈刚不打算惯着，他直接揪起了男孩的衣领：“你再吵试试？” 这本是隔壁的事情，林向晚没想管，但陈刚对一个孩子使用暴力行径的做法她并不认同。 快步走上前，她一边说着：“放开他！” 陈刚挑衅地冲她笑笑：“哟，这不是‘神’吗？这么爱多管闲事。” 林向晚皱着眉头，指尖在空气中划过，借着大力符的支撑一掌拍到了陈刚的小臂上。 “嘶……”陈刚迅速收回手，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瞪大眼睛看着她，“你疯了？” 孩子的哭闹声不绝于耳，也引来了其他人。 张明华出来时，只看到男孩依偎在林向晚怀里，对面站着的陈刚捂着手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张明华感觉到气氛的尴尬，说着走上前。 陈刚啐了一声，头也不抬地往房子里走，路过张明华时还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林向晚低头瞧着扒在自己腿边的男孩，有点不知所措，问着张明华：“要不……你把他带回去？” 她话音刚落，那男孩竟然直接抓着她的手，喊道：“要风筝！” 林向晚还在疑惑，边上的陈妍拽了拽她的衣摆，指着树上：“晚晚姐，在那儿。” 林向晚抬头一看，好家伙，合着男孩要风筝的意思是，他的风筝挂在了树上。 “楠楠，让姐姐回去休息。”张明华说着，仰头看了一下风筝，“晚点我帮你把风筝摘下来。” 林向晚忍不住轻笑：“你要怎么帮他摘？” “找个梯子吧。”张明华不太确定地说完，又问男孩，“楠楠，你家有梯子吗？” 姜楠哭得兴起，根本不理会张明华所说的梯子不梯子。 张明华脸色讪讪，但到底没有像陈刚一样一走了之，而是耐心地蹲下来，朝着姜楠解释：“风筝挂得太高了，我就算跳着也是拿不到的，等我找到工具了，一定帮你取下来。不哭了，再哭嗓子都要哑了。” 林向晚知道张明华是好意，但这个忙，她不能不忙，这不，副本都说了，要《做个好人》。 刚好她还没把大力符取消，顺手撑在树干上拍了两下，树干便发生了剧烈晃动。 张明海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风筝，视线又落在面无表情晃着水桶般粗壮树干的手上，一时间神情恍惚。 “下来了下来了！”姜楠瞧见风筝飘落下来，瞬间破涕为笑。 陈妍一脸崇拜地看着林向晚：“晚晚姐，你好厉害。” 嗯，很不错，这态度也像极了边昭。林向晚朝着陈妍弯了弯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就几步路的功夫，陈妍还是坚持要送姜楠回去，树下直接就剩了两个人。 张明华试探性地走到树边上，用手推了推，毫无动静。 看见他的动作，林向晚清了清嗓子：“我天生力气比别人大一些。” “厉害。”张明华朝她竖起大拇指，眼神依旧飘忽，想来是还没接受面前的女人是个金刚芭比的事实。不过转念一想，他像是找到了林向晚的满分秘诀一样，激动道：“所以遇到恐怖事件的时候，你也是靠这个？” 林向晚毫不犹豫地点头。 张明华以为她是靠力气大，可林向晚的意思是，她靠着玄学成为《重回》排行榜的NO.1。 不过，对林向晚来说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她不担心被人误会成怪力女，只希望张明华能帮她多多宣传，趁早帮她把开挂的嫌疑洗清。 没过一会儿，陈妍回来，林向晚和张明华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她回去了。 然而，到家还没半个小时，张明华又来敲了门，开口就问：“你看到陈刚了吗？哦，就是我那个室友。” 第177章 做个好人4：个人推测 林向晚一脸疑惑：“没看到，怎么了？” “他不见了。”张明华解释道，“刚刚回去的时候就没看到他，我以为他是去洗手间或者哪儿散散心了，但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他。刚刚给他打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在这个副本里，他们的手机可以正常使用，不过每个人的手机里只有玩家们的联系方式，以及一个玩家大群。 张明华来找林向晚之前已经在群里问过，但得到的回答都是没见过陈刚。 林向晚一直在陪着陈妍切水果拼盘，所以没注意群里的消息。听他这么说，她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对于一个朝着自己恶语相向的人，林向晚着实没什么好感，可她现在忧虑的是，“找人”会不会也是“做好人”的一环。 陈娟还在楼上练着琴，林向晚一边洗手一边对陈妍说道：“妍妍，我出去一下，晚点就回来。如果等会儿楼姨问起来，你帮我说一声。” “好的，晚晚姐。” 出门后，林向晚迅速在群里发送消息： 【林晚：这个村子叫“好人村”，副本名字叫《做个好人》，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大家尽可能结伴出门找人。】 林向晚只是尽可能提醒其他玩家自己的推测，至于听不听、做不做，全看他们自己。 倒是张明华，在看到信息以后，有些恍惚：“你是什么时候想到‘好人’这件事的？” “需要想吗？”林向晚疑惑。 “楠楠让陈刚拿风筝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应该要帮忙？” “只是推测。” “你那个时候就可以告诉……” “你该不会觉得，提醒你们是我的义务吧？”林向晚侧过脸，嗤笑一声，“他在背后如何评价我，你应该很清楚，我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我凭本事通关，已经把作业摊开来让你们抄了，这要还是抄不会，是不是还要怪我？” 张明华无法反驳林向晚的话，毕竟陈刚的态度连客气都算不上。 虽然群里没有人回复消息，但玩家们还是三三两两在村子的小广场集合了，哪怕不是林向晚带进游戏的几个玩家也是如此。 最后一个到达的是住得最远的鞠怀山，他直接走到林向晚面前，问道：“我们从哪儿开始找？”一副以她的建议为首的模样。 “不知道。”林向晚老实说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大神？”问话的是这次副本中，林向晚至今唯一没有接触过的男玩家，也是和异性拼房的那一位。林向晚记得，他叫李天宇。 李天宇的语音语调没有半分看不起谁的意思，可配合语境，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其他人下意识地去看林向晚，倒不是说要看她的脸色，而是觉着都这么被挑衅了，她应当有些反应。 不过，林向晚只是耸了耸肩，对他的话并不走心。这个时候放狠话，谁都能做到，关键不在于谁的语言更有力量，而是在于谁能活到最后。 还是张明华出来帮忙说了话：“再等下去天就黑了，到时候做什么都很危险，还是先找人吧。” 此时，与刘梦遥同住的汤婧却说道：“找人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失踪？” 张明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向晚，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住的那个家庭里有个男孩，下午的时候让他帮忙拿一下挂在树上的风筝，他没拿。”他倒是没说，当时林向晚也在场。 “我还有一个问题。”汤婧这一次直接朝着林向晚说道，“我们付诸行动，但是没有取得最后的结果，也算是帮助别人了吧？”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觉得我是手拿答案的那一个。”林向晚笑笑，“不同的玩家进入同一个副本或许会触发不同的剧情，可每一个副本都有它既定的走向。我说的，都是基于剧情产生的个人推测。” 这番话，林向晚同样是告诉大家，无论后面发生什么样的变数，她都不会为此负责。 在这个副本里，她的原则只有一条——尽快找到造梦者然后通关。反正没有她特地要保护的人，她可以尽情撒欢。 “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先找人吧。”说话的，是另一位女玩家戈萱。 林向晚试图用追踪定位符来确认陈刚的方位，可她看到金线四处飘散，显示的位置让人捉摸不透。只此现象，她便知道，造梦者没想让他们找到他。 找人前看似各有各的想法，但等到开始行动时，大家又开始不约而同向林向晚靠近，询问她要搜查的范围。 林向晚指了指树林：“我去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地方，你们请便。” 一个跟一个，最后竟然所有人都进了林子。 林向晚本意是不想让其他人涉险，却没想到他们都相信她能找到陈刚而跟在其后。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单纯觉得她既然通关了那么多次，肯定是有秘诀，想跟着分杯羹。 带着一群没有想法的朋友，林向晚也很绝望啊，在明知道找不到陈刚的情况下还要装作努力，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夸自己演技真好。 从踏入林中开始，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能见度和温度都在变低。 鞠怀山快步走到前面，与林向晚并肩：“林小姐还是相当有经验的，我们应该很快能找到陈刚吧？” 又来了。林向晚忍住撇开所有人的冲动，侧首一笑：“我不知道哦，只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可以找一找，反正我有自保的能力。” 鞠怀山笑笑：“没关系，我相信你。” 林向晚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一个跟一个地撞上了前面，那场面，简直就两个字：离谱。 “怎么了？”“找到了？” 后面细碎的讨论声传入耳内，林向晚毫不客气地转过身，对着鞠怀山说道：“你不用铆足了劲在这里对我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给我戴高帽子，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能帮的自然会帮一把，我帮不到的也不会因为你多说几句好话就不自量力。” 第178章 做个好人5：林中童音 鞠怀山这种捧杀的行为，林向晚非常不提倡，她习惯了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后面自己作死的时候还要带上她。 鞠怀山在林向晚这里屡屡碰壁，脸色不算好，可到底还是碍于其他人在场，将负面情绪都压了下来。 林向晚的本意不是要和任何人产生矛盾，便没有再应声。 一行人在林中看似无声地穿梭，实则落后的玩家已经开始小声八卦。 李天宇：“被一个丫头片子吃得死死的，你们可真行。” 祝飞霜：“宇哥，千万别这么说，我听梦遥妹妹说了，那是榜上第一诶。” 李天宇：“之前就看过扒她的帖子，有和她一起玩过游戏的玩家，说她用了外挂。” 戈萱：“林小姐说了，你们可以自己找方向。吃着饭就要砸锅，你什么意思？” 李天宇：“我看你们真是都被洗脑了，相信她有能力，出于善意提醒。” 张明华：“背后这么议论别人不太好吧……” 李天宇：“非议他人确实不对，但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林向晚若无旁人地听着他人的评价，内心掀不起任何波澜。 倒是有一点，令她十分在意…… 她随机挑选的四个玩家里，面相都不是奸恶之辈，鞠怀山虽然有些投机取巧，但不是作奸犯科的人。 可《重回》给她补充的队友就不一样了。 先说陈刚，耐心不足，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气球，只要事情不如他所想而发展，就会变得焦躁不安，对于感到困扰的人或事，他习惯用暴力解决； 再说李天宇，疑心很重，缺乏同理心，总是在揣摩其他人的意图，先利己再讲其他； 祝飞霜和汤婧都是遇人不淑的面相，这与她们的野心挂钩，而她们实现目标的方式不同，前者善用柔弱的外表，后者则极度敏感。 之前林向晚就发现，副本等级越高，遇到不太友善的玩家比例就越大，以前她还可以说服自己说，玩游戏嘛，都是随机的，这次却很难不怀疑是《重回》故意调整了明确的比例。 众人在林子里搜寻了快有一个小时，天色已经直接暗了下来，瞧不见任何自然光，全靠大家的手机打光。 “哎哟。”随着一声惊呼，祝飞霜扶着一旁的树干，弯下腰揉着自己的脚腕。 “怎么样？没事吧？”戈萱朝着她脚下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汤婧淡淡道：“人没事，就是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林小姐，你说呢？” 林向晚回忆了一下，几分钟前她就听到后面有人在窃窃私语说想回去，合着就想出了这么个缺德的办法？ 林向晚打了个哈欠：“你们可以先回去。”倒不是她不想回，实在是造梦者不给机会。从最开始她看到散漫的金线，到如今金线已经逐渐汇聚，这是摆明了不让她走。 林向晚发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毕竟继续留在林子里，再晚点会发生什么，她也不能保证，倒不如让其他人先安全返回。 遇上造梦者这种事，她巴不得。退而求其次，真要是遇上了陈刚的尸身，她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 然而，即便林向晚的态度敷衍至此，依然没有任何人离开，仿佛吃死了她手握剧本。 林向晚顺着金线越走越快，直到一处时，几乎已经可以拧成一处的金线忽然断裂，如同灰飞烟灭般荡然无存。 陈刚的灵魂不见了，在这游戏副本里只有一个可能——他被淘汰了。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哭声，断断续续的童音令人直觉不妙。 “怎么不走了？”汤婧问道。 “有人在哭。”林向晚淡淡回应着。 众人仔细听了听，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与疑惑。 李天宇嗤笑一声：“哪有人在哭？魔怔了吧。” 他话音刚落，林向晚已经抬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寻，与原本行进的方向和归去的路都截然不同。 出来一趟，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这么想着，她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只想早点把声音的来处查到，免得夜长梦多。 后面此起彼伏地响起被绊倒的声音，她连头都没回，在黑夜之中如履平地。 众人追出去大概十几步，陆陆续续有人听到了哭声，祝飞霜最先扛不住，颤颤巍巍地叫喊着想到中间，希望前后都有人。 尖利的叫声在黑暗中，激起周遭的人一身鸡皮疙瘩。 “林小姐！别再往前去了！”张明华在林向晚身后喊着，声音急切，满是忧虑。 林向晚步履未停，倒是后面的人放慢了速度。 冲在最前面的林向晚很快就接近了声音，只是周围都是巨大的树干挡着，视野严重受阻。 “有人在这儿吗？”林向晚扬声喊着，举高了手机，用手电筒来回晃动，照着到小腿肚的杂草。 哭声忽然止住了，四周一片静谧，唯有风吹动树叶发出的窸窣。 林向晚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人在呼吸，但那动静非常微弱，像是故意屏息一般，加上周围环境复杂，竟然影响了她的判断。 就在林向晚都开始怀疑自己时，陈洄不经意间开口：“向晚，不要受影响！是造梦者故意而为之，对方在扰乱空间的设置。” 有陈洄这句话，林向晚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连呼吸都平稳了许多。 她往前又探了两三步，脚边像是碰到了什么一般，低下头去，似是鞋子。 她俯下身仔细看了看，是一只白色的童鞋。 “哇！” 耳边一道声音乍响。 林向晚的手都没抖一下，波澜不惊地抬起眼，看着从树干后探出脑袋的男孩，若无其事地举起手里的鞋子，问他：“是你的吗？” 男孩点点头：“是我的，姐姐给穿。”奶声奶气的声音，还挺可爱，一点都没有刚才哭泣时的惊悚。 他把脚直接伸到了林向晚面前，脚上沾满了泥土，还沾着不少碎屑。 林向晚自认为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可面对这种状况，她还是略有点不适应。 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来，她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托着男孩的脚，一手帮他擦拭着污泥。直到擦干净了，才悉心将鞋子给他穿好。 这边正在美好互动，身后方向传来呼喊声，叫的是她。 第179章 做个好人6：林妹妹 那一声声的“林小姐”在树林里悠长地回荡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林子里走丢了，这波人都是来找她的呢。 林向晚应了一声，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见，侧过头问男孩：“你是好人村的？” “要回家。”男孩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进一步提出自己的需求。 陈刚已死，线索已断，这个时间节点上，她本来就是要准备回村里去的。所以林向晚没有反驳男孩，伸出手拉着他开始往回走。 往回走了大概20米，林向晚刚好与来寻她的玩家们重逢，众人看她还牵了个孩子，多少有点慌乱。 尤其是几个女孩，情不自禁地就开始往后躲，生怕这是哪个鬼怪。 林向晚瞧见她们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是村子里的小孩。” 众人一阵沉默，盯着孩子没有出声，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诡异起来。 “那个……”刘梦遥瑟缩着走出来，扬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问着男孩，“你叫什么？是哪家的？怎么这么晚还在林子里？” “他们都走了。”男孩丧着个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林晚，你别牵着他了，夜半三更的，别是不干净的。”汤婧咽了咽口水，忍住了要咒骂的心情。 林向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但凡看一眼时间，都不会说现在是夜半三更。而且，他的手比你的心可热乎多了。” 她这么一提，大家才想起来，他们进入林子的时间本就不是太晚，只是林子里的光线遮挡太严重，连一点光亮都瞧不见，这才更让他们觉得恐怖。 一向存在感比较弱的李心怡凑上前来，轻声问他：“刚刚是你在哭吗？” 男孩点点头，像是害怕的样子，往林向晚身后又躲了躲。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反而让大家的心都定了下来。 祝飞霜快步走过来，不顾男孩的躲闪，直接拉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你好呀，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你就不用害怕了。” 男孩瘪了瘪嘴：“不要，要回家。” 他不要什么倒是没说，但“要回家”这三个字大家都听懂了。 祝飞霜笑着：“我送你回去。” 男孩一听这话，迅速放开林向晚的手，开始依靠在祝飞霜身边：“回家！” “好好好，回家。”祝飞霜摸了摸他的头，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向晚说道，“林小姐，这小孩现在黏着我，你看……” “请便。”林向晚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 才第一晚，急什么。要是做好事就能获得奖励，这还能是高级副本吗？ 祝飞霜的欣喜都表现在了脸上，倒是李天宇冷不丁说道：“林小姐还真厉害，能直接找到个孩子，不像我们连听到声音都难。”听着像是夸人，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就像是在说林向晚一早知道男孩在什么方位一样。 李天宇从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眼镜在看林向晚，无论林向晚做什么他都能挑刺，对这样的人，解释是没有用的，因为他认定了自己正确。 所以，林向晚直接了当地提到了另一件事：“对啊，我听力是挺厉害的，你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论坛推论，多用用脑子，一定能避免被洗脑。” 李天宇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想起来，“论坛”、“洗脑”，这些词不就是他和其他人八卦林向晚时说的话吗？ 与李天宇一起八卦的几人也后知后觉想到了当时的情况，面面相觑后脸色讪讪。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够小了，但她还是听到了，这么一想，他们没听到哭声她却听见，也的确是情理之中。 “我们先回去吧，怪冷的。”李心怡缓缓开口，打破了尴尬冰冷的局面。 祝飞霜闻言，赶紧拉着男孩走在最前面，还嘱咐走在她后面的人尽量帮她打光，免得孩子磕到。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来时的方向走，林向晚双手插兜跟在最后，一点都没有找人时的着急。 走着走着，她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定睛一看，是戈萱。 “林……”戈萱打量了一下她的长相，“妹妹？” 林向晚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平复了一下才应道：“诶，叫我小晚吧。” “哦哦，好。”戈萱笑笑，“小晚，我是你的粉丝。” “哪方面的粉丝？”林向晚一头雾水。 “你之前在论坛里写过一个帖子，叫《淼淼，你好，这是属于宁溪的故事》，我看过。”戈萱解释着，“我是一个写手，来《重回》找写作素材的，很多人说《重回》是一个恐怖游戏，可我在这个游戏里看到了非常完整的故事线，每个NPC都可能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被恐怖元素吸引，不会注意到NPC的角色塑造。” “你说的那个帖子啊……”林向晚回想起来，那是她玩完《冲冠一怒》以后，特地发的，“不少人说，我是在写同人。” “我相信。”戈萱咬着唇，半晌才说道，“你知不知道《重回》有番外副本？” 林向晚脚步一顿，“嗯”了一声：“知道。” 戈萱眼神一亮：“是吧！所以我相信你说的故事，但我还从来没去玩过。”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均分榜上的第二，哦，是之前那个榜二。那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跟我说的。” 对那个均分第二，林向晚有印象，那个玩家不像论坛说的只有她一半分数，7分未满的情况下因为高级副本还一直在拉低均分，但总分榜上已经排上了第二，还是个挺厉害的人。 林向晚点点头：“所以你是看到我的帖子来碰运气的？” “对呀，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和我组队。”说到这里，戈萱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很厉害，可你不觉得那个小孩很奇怪吗？” “说说。”林向晚还挺喜欢和有脑子的玩家讨论剧情。 第180章 做个好人7：理所当然 “四五岁的小孩，怎么走了那么远的路跑进来？我们过来，都花了一个多小时。” “小孩子的精力本来就旺盛，而且他可能是落单以后想往回走，却越走越远。” “那如果我们今天不出来，或者我们找陈刚的时候没往这个方向来，他在林子里要怎么过？” “很可能不会触发这个剧情，又或者明天会触发找孩子的剧情。” “你玩的副本里，都是这样有逻辑性的吗？我经常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发展，比如宫斗剧情秒变密室逃脱，还见过特别恋爱脑的NPC把劝他分手的人都捅了。” “副本里的剧情不一定有逻辑，可内核是固定的。”林向晚微微垂眸，结合之前李浩然的过关方式，尽可能用普通人能理解的思路说道，“你可以当作，这是一个镶嵌在恐怖游戏里的侦探游戏，目的是要找到凶手。”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挺像的。那我还有个问题，找到凶手以后呢？游戏里又不能报警，通关应该有一个途径吧。” “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因为每一个副本的情况都不同。不过，你可以试试感受NPC的情绪。”正当林向晚准备接着梳理几种造梦者类型时，前面突然发生变故。 男孩像是玩心正起，在前面如履平地跑得欢快，祝飞霜诧异于自己快跟不上他。但更让她害怕的是，对方拉着她的手，丝毫没有要甩开她的意思。 祝飞霜高喊了两声，却快速消失在灯光照射的范围内。 紧跟在祝飞霜后面的是一直和她有说有笑的李天宇和汤婧，可就在祝飞霜求救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大家都胆战心惊，生怕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紧急状况。这么一耽误，就跟不上祝飞霜的脚步了。 “林小姐！林小姐！”汤婧在队伍最前面喊着。 “怎么？”林向晚与戈萱缓缓从队伍最后面走来，没有一丝慌乱。 “飞霜被拖走了，会不会有危险？”汤婧赶忙问道。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知道。”林向晚说完，又加了句，“那么担心她，你为什么不跟上去？” “我又不像你这么厉害。”汤婧小声嘀咕。 遇到这样的玩家，做得太多会被当作理所当然，做得太少又会被埋怨。 林向晚觉得，好在她宰相肚里能撑船，要不然，非得跟人辩论个一二三四出来才行。 鉴于还能听到祝飞霜的声音，林向晚确实不太着急，她悠哉悠哉避开脚下的障碍物，一点点接近对方。 没一会儿，一行人就赶上了祝飞霜和男孩。 确切来说，是遇上了。 男孩哭闹不停，比起要风筝的姜楠有过之而无不及。 祝飞霜脸色难堪地站在边上，在见到其他人的那一刻，仿佛是见到了救星：“你们快来！” 祝飞霜下意识想往他们的方向走，却感觉身后什么东西在拽着她。回头一看，是男孩抓着她的衣袖。 让她感到心惊的是，那股力量，根本不像是一个四五岁孩子会有的。这不由让她想到自己被拖着跑的时候…… 一种后知后觉的恐惧袭上心头，祝飞霜大喊着往人群的方向挥手，癫狂的状态令人望而止步。 祝飞霜似是感觉到不会有人来救她，不禁闭上双眼，双手颤颤巍巍地准备落下。 可就在她已经丧失希望之际，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温暖包裹。 猛地抬眼，林向晚已经站在了她跟前。在林向晚身后打来的手机灯光，仿佛都在偏爱这个女人，让她如神祗一般登场。 “林……” 祝飞霜带着颤音的声音一出，眼泪已经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林向晚却没有给她煽情的机会，直接捏着男孩的手腕，迫使他松开祝飞霜的衣服，略带些无奈地问道：“怎么回事？” “回家！抱！”男孩张开手，态度自然，丝毫不带客气。 “说，‘你能抱我吗’？”林向晚低头看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蹲下身与他平视。 男孩不悦，连续跺了好几下脚：“抱我！要抱！抱！” 祝飞霜已经跑到了其他人身边，手机的光就落在林向晚和男孩身上，众人看着男孩龇牙咧嘴的模样，都有点心寒。 刚见到他时还不觉得，现在看来这就是个妥妥的熊孩子。 林向晚没打算惯着，直接伸手就拎着男孩的衣领往前走。 男孩惊了，试图在原地僵持没能得逞，愣了愣后哭喊着抬脚就要往林向晚身上踹。 林向晚眉头都不带皱的，直接套了个金刚符在自己身上，在男孩踹上来的时候，没有丝毫痛感。要不是顾念着这还是个“孩子”，她就直接附赠一个反弹了。 男孩见自己的举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立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刘梦遥小快步走过来，轻声说道：“林小姐，把他放下来吧。” 如果她是单纯因为可怜男孩来说教的，林向晚就直接给她怼回去了。 可刘梦遥担忧的目光直接看着她，一双眼睛欲说还休。 林向晚没有直接将她定性为圣母心发作，而是多问了一句：“放下来让他乱跑？” “但这样……”刘梦遥咽了咽口水，低头看了一眼男孩恶意满满的目光，“他回去了不会找麻烦吗？” “就算有什么事，也是我扛着。”林向晚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刘梦遥还想再解释什么，林向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让人误会，又匆忙加上半句：“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林向晚的样子看上去胸有成竹，刘梦遥便也不再多劝。 男孩透过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快清楚林向晚的地位之高，不敢再折腾，期期艾艾地迈着小碎步跟在边上。 回去时，大家的心情都比来时更加沉重。因为他们不仅没找到陈刚，还多了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谁都不知道这个男孩回到村子里以后，会触发什么样的剧情。单论他几次三番不讲理的状态，就足够让人担忧的。 第181章 做个好人8：不太聪明 接近村子时，林向晚听到有人在喊着“小zhou”，暂时停下脚步，问着男孩：“你叫小zhou？” “周周。”男孩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林向晚挑了挑眉，看来，就算他们不来找这孩子，今天晚上还是会被迫出门。现在倒好，他们算不算是提前完成任务了？ 众人还在疑惑，林向晚怎么会知道男孩的名字，多走了几步隐约听到村民们扯着嗓子喊叫找人的声音时，才再次感受到了她的听觉有多么敏锐。 一大帮人从树林里刚探出去，就有一个男人冲上前来。 林向晚松开周周的手，由着他扑到男人怀里大声痛哭。 “你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啊？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你妈都急成什么样子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大概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啪啪”两下毫不留情地就往周周屁股上拍。 周周哭得更得劲了，哭声堪比魔音。 倒是周围的村民一个个纷纷上前劝了起来： “好了，周周他爸，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人回来了比一切都重要，孩子还小，别打了别打了。” “我这就去喊他妈过来，你别气了，好好教。” 周父抹了把脸，抱着孩子又看向他身后那群刚来村里一天的住客们，客气道：“谢谢你们把孩子带回来。” “您不用这么客气。”不知什么时候祝飞霜走到了前排，迅速地接上话题，“孩子年纪小，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要不是遇到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祝飞霜话音刚落下，还不等周父再次开口，周周就闹开了：“他们欺负我！打我！” 周父直接上演笑容消失，和善的面庞变得冷厉起来，目光如炬，落在祝飞霜身上像是要将她撕裂。 祝飞霜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站出来接话，下意识地说道：“不是我，我没动手。”同时，眼神往林向晚那儿瞟去。 被周父盯着，林向晚不为所动，脸上反而还展开了淡淡的笑容：“您家孩子有些调皮。” “那你就能欺负我孩子了？”周父啐了一口。 “欺负？他的鞋子是帮我带他穿的，他这个人是我们帮忙带回来的。您倒是可以问问他，身上哪一处伤口是我们打出来的。”林向晚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凡有一处是我们打的，我任你处置。” 所有人都看向周周，尤其是周父：“娃儿，他们打你哪里了？” 遇上NPC，玩家们不跑都算是万幸，谁还会没事招惹他们。 退一万步说，真要反抗NPC，那也是在身处危险、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周周飞快撩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印子：“痛。” 他手腕上这道印子，是当时林向晚握着他让他松开祝飞霜的衣服时留下的，可林向晚直接换了个说法：“我力气天生比别人大，算不上是故意，而且，知道抓着他手腕不舒服，我后来就没牵着他了。” 说到这里，周周就更不服气了，扬起脖子，由着大家去看他脖子上的红印：“痛。” 这印子确实很难解释，一看就是衣服勒的，能有这么明显的效果，实属暴力。 林向晚声音很轻，却依旧坚定：“你们都是当地人，应该知道林子里什么情况。天黑路又不好走，如果不是我，他都不知道要在林子里摔多少次。” “那你可以抱着他。”周父喊道。 比起没抱孩子，把孩子带回来这件事显然更重要，但周围的NPC都皱着眉头望着玩家们，仿佛对他们的行为很瞧不上。 “哦，您的意思就是，我帮您把孩子带回来了，不值得您一声谢，反而要因为我没有抱着孩子回来被指责？”林向晚发挥超高水平的演技，颤抖着声音，“真伤心啊……做了好事还要被埋怨。” 林向晚直接戳破窗户纸，把他们的行为定性为好人好事，一众NPC的态度猛然间发生变化，七嘴八舌地说着： “周周他爸，小姑娘说得挺对的，咱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就是，要不然以后谁还给你找孩子？” “周周也是的，人家没打你，咋能说是打你了呢。” 林向晚一直在观察众人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周周让她抱，她不是不能抱，但周周理所当然的态度着实有些惹怒她了。 就像下午，姜楠让陈刚帮忙拿风筝，主打一个无理取闹。要是当时换了人，换成态度比较好说话的张明华，说不定真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要帮孩子达成心愿。可那风筝的落点很奇怪，不仅卡在树枝上，还卡到了最高、最细的那根，就算搬着梯子去，也有几率弄不下来。 帮助周周的事件难度比起给姜楠拿风筝要更高，而且周周的事情上是一环套一环，似乎少做了哪一项都不行，一旦没有被满足，就连前面做的都会被否定。 林向晚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NPC能沟通，上策当然就是以辩论为主，反正他们把孩子送回来了，在做好事这件事情上总能站稳脚跟；如果NPC不好沟通，非要和她纠缠于抱不抱孩子，那她就打算先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再开始她自己的求生策略。 不过，这次试探让林向晚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做个好人》里的NPC好像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联想到刚进入好人村时察觉到的那些不对劲，她的直觉告诉她，造梦者很可能阅历尚浅，而她的这种欠缺就直接表现在了空间与NPC的塑造上。 经过林向晚力挽狂澜，周父神色晦暗地带着周周回家了，被叫来帮忙找孩子的村民也各自回去休息。 第182章 做个好人9：广场会议 “好厉害，如果是我，我刚才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反驳。”刘梦遥小声说道。 “我只是尝试，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先礼后兵，别傻傻站着被人逼到死角。”林向说道，“NPC的逻辑和我们的逻辑不一样，只要不涉及到副本的规则性问题，都有机会打破僵局。” 对于普通人来说，通关、打开回忆副本都属于地狱级别，但掌握一些技巧，至少能保证不在前两天被NPC悄无声息干掉。 玩了这么多副本，林向晚逐渐也能找到一些规律。 低级副本里，死亡的方式和玩家们的角色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躲过死亡节点，至少在后期能够多活一段时间； 高级副本里，玩家们会拥有更高的自由度，这也意味着淘汰的不可控，就更需要在早期找到关键问题，尽量避开会引起淘汰的行为。 刘梦遥看着村民们远去的背影，内心依然忐忑：“周周这事儿就这么解决了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得看看明天会不会有进一步发展。”林向晚看时间不早，又加了句，“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等，陈刚怎么办？”张明华赶紧问道。 要不是他提起来，其他人都快忘了，他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找人的。 想到消失的金线，林向晚抿了抿唇，淡淡道：“先回去吧，实在不行明天再找。” 按照《重回》的套路，指不定在哪个环节就能发现陈刚的尸体了，现在过于纠结没有意义。 反正，林向晚本人是打算回去睡觉的，所以说完这话，她抬脚就往自己寄住的方向走。 “林小姐！”祝飞霜追过去，小碎步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小姐，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祝飞霜这话不作假，她很感激林向晚在林中拉她的那一下，面对周父变脸的态度时，她看林向晚的眼神其实是想求救。也就是那一下，她知道做错了。 “知道了。”林向晚点点头，颇有些已阅的意思。 祝飞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可林向晚一直都是神情淡淡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所以，她也分不清林向晚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把埋怨都放在了心里。 要是林向晚知道祝飞霜心里还有这么多小九九，一定会告诉她，自己是真的不在乎。 无论是拉祝飞霜的那一把，还是逮着周周亲自“押”着出树林，林向晚的本意都是想推进剧情。换了王飞霜、李飞霜，她也会那么做。 至于祝飞霜抢功劳、甩锅这些细节，除非影响到她判断造梦者的情况，不然她统统都能视而不见。 出了这游戏，谁还认识谁啊？她要是在意每个人对她的态度，她真的能累死。 等林向晚回到陈家时，陈父已经在书房备课，她出于礼貌和对方打了招呼，接着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林向晚醒了以后就出门溜达了一圈，围着村子转了转，等她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空无一人。 陈家该上班、上学的都出了门，而楼姨则是留了纸条告诉她，自己去村里的小广场开会了，群里的其他玩家刚好也在说开会的事。 【李心怡：谁在小广场？】 【刘梦遥：我看到你了，我在你后面。】 【刘梦遥：戈萱还没起，我们这边就我来了。】 【鞠怀山：在。】 【张明华：都去广场了？】 【汤婧：怕有线索，所以来看看。】 林向晚寻思着，那自己也去小广场转一转吧，她对“开会”内容有点小兴趣。 一边朝着小广场的方向走，林向晚一边在群里看到了其他人对于会议的内容播送。 【李心怡：李天宇死了？@祝飞霜】 【戈萱：？】 【祝飞霜：早上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气了，脖子上有一道印子，像是被吊死的。】 在林向晚的设想中，她在第二天应该能接到陈刚的死亡消息。让人没想到的是，比陈刚更早传来消息的会是李天宇。 【张明华：这哪是开会，这是批斗吧。】 【李心怡：“这种风气绝对不能在好人村存在”，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刘梦遥：害怕.jpg。上面说的“令人发指”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啊，有人知道吗？】 【张明华：他说的昨天晚上，那应该是我们分开以后的事情。】 【鞠怀山：@祝飞霜，你们不是住在同一个家庭吗？】 【祝飞霜：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汤婧：林小姐呢？】 突然被提到名字，林向晚赶紧回复消息。 【林晚：在路上。】 她脚下加快了些，想着散会前能到小广场最好，这样也能感受一下他们在群里说的批斗。 可她还是来晚了一步，当她到达时，村里人已经三三两两往回走。 楼姨看到她，还笑着上前来打招呼：“小林，一大早就没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出去散步了。”林向晚应着，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神情，紧接着又问道，“楼姨，你说来开会，开什么会呀？” “还不是新来的客人不懂事……小林，你别介意，我说的不是你。”楼姨提到李天宇，脸上都带着嫌弃，“这么大块头，也不知道帮助别人。” “那他人呢？” “昨晚就没了，要我说，就是恶有恶报。” 林向晚又与楼姨寒暄了几句，确认李天宇死亡的消息后，看似不经意间又提到了昨天的失踪对象：“对了楼姨，我们隔壁还住着新朋友，那个叫陈刚的昨天就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楼姨眉头紧皱：“小林，不是我说，有些朋友不值得交就别交了。” 林向晚没有反驳：“嗯，楼姨说的有道理。”她没敷衍，毕竟她和其他玩家本来就不是真朋友。 不过，楼姨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已经昭示了陈刚的结局。 第183章 做个好人10：荒谬鞋带 楼姨看见不远处的其他玩家正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客人，便不欲多说，拍了拍林向晚的肩膀就和其他邻居一起往回走。 小广场上的村民散得很快，仿佛他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开大会、听讲话。 众人找了棵大树，在阴凉底下交换信息。 最先开口的是汤婧：“刚刚那个会，从上到下把李天宇贬低了一通，但到最后都没说是什么情况。飞霜，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的我已经在群里讲了。”祝飞霜瑟缩着抱住双臂，“昨天人还好好的，下一个会死的该不会是我吧？”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你再好好想想。”汤婧皱紧了眉头。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让我想什么！”祝飞霜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任谁一大早就看到尸体，都会害怕。 “重新梳理一下。”林向晚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轻声说道，“昨天晚饭前后的那个时间，陈刚没有帮家里的小孩拿树上的风筝，然后就失踪了。如果是在这之前的时间线上出现问题，李天宇应该会是第一个失踪的人。在那之后，我们一起去了树林，又从林子里出来，一直到各自回去之前他都没有特别突出的行为举止。祝小姐，你再回忆一下，昨天你们和所有人分开以后，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发生什么事？” 祝飞霜咽了咽口水，精神恍惚：“昨天我们就正常回去，然后洗漱，然后就各自回房间了。” 林向晚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那……有没有什么你做了，但他没做的事情？” 在《重回》里，什么样的死亡情况都可能发生，什么时候都可能会有玩家被淘汰。如果不是因为李天宇被单独拉出来作为今天早上小广场会议的话题，林向晚倒也不想问得这么细致。 “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祝飞霜说到一半，突然愣在了原地，喃喃道，“有！昨天晚上，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当时光线比较暗，他站在转角那里还吓了我们一跳。李天宇走在我前面，那个大叔说自己鞋带散了，让他帮忙系一下，他没同意。我看那大叔站在那里也不动，还以为那个大叔是不方便，所以就帮他弄了。但是后来他直接就走了，李天宇还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系鞋带？所有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荒谬”两个字。 “这剧情，真的有点神经病，他骂得不错。”林向晚琢磨过来了，“从风筝到系鞋带，这应该是固有剧情。如果昨天晚饭后我们没去找陈刚，很可能深夜还会被号召去找人。在这个副本里，拒绝，或者无所作为，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棺材。” “太离谱了，哪有这样的‘好人好事’？”张明华只觉得一阵恶寒。 “友情提示，不想死就遵守规则。”林向晚说完，又嘱咐了一句，“如果遇到不想帮或者不能帮的，尽量先找好理由，说服对方。” 对于《做个好人》的规则，林向晚确实不想遵守，但在找到造梦者之前，还不能操之过急。 由于这个副本的角色信息里给的就有一条“多做好人好事”，所以大家也不能只聚在一起。 虽然到现在为止，剧情都没有体现出淘汰制的效果，可部分玩家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在村子里发现新机遇。 因而，确认完李天宇的情况后，所有人都散开了。 林向晚想了想，决定先回陈家，再打探些情况。 楼姨是个家庭主妇，林向晚回去时她正好在做家务，便立刻上前帮忙干活。 楼姨自然而然就把东西放到了林向晚手里，不禁笑道：“那么多客人来我们家，你是最勤快的。” 林向晚一愣，看似不经意间问道：“楼阿姨，有很多客人来过好人村吗？” “那可不，这一批又一批的，都是来这里历练的咧。” “历练？” “他们都说，我们村子里风气好，来这儿就是学习的。”楼姨这么说着，一脸骄傲，“能从我们村子里活着出去的，都是顶好的人。” 林向晚手上的动作未停，心情却愈发凝重：“楼阿姨，您就没想过要去外面看看？” “去外面做什么，外面哪有我们村子好。”楼姨狐疑着看了她一眼，“小林，你是觉得我们村子不好？” 他们就像是被困在村子里的灵魂，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困，还认为他们的村子令人向往。 他们不觉得村子里进了外人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也不觉得死亡令人恐惧。 这明显就是被设定捆绑的NPC模式，没有道理可讲。 林向晚莞尔：“没有，只是因为来这里做客，有点好奇罢了。” 楼姨这才没说什么。 村子很小，中午陈父带着两个女儿一起从学校回来吃饭。 楼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根本想不到今天村子里还发生了命案。 饭后林向晚主动接过了洗碗的活，实则是一个人在厨房里画起了一道道净尘符。 林向晚画完最后一道符，收拾完厨房出来时，迎面遇到了从屋外进来的陈妍：“晚晚姐！” “怎么还没去上学？”林向晚看着她，满是疑惑，犹记得自己准备洗碗的时候，陈家姐妹就已经说要跟着陈父去学校了。 “我是走到一半回来的。”陈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十分紧张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向晚不由追问。 “昨天楠楠家的那个客人，死了。” “死了？” “嗯，在林子里被发现了，刚被人抬出来。”陈妍说着，不安地向她伸手，“晚晚姐，你能抱抱我吗？” 林向晚不明所以，但还是对她伸出了手。 陈刚的死在意料之中，林向晚不觉得意外，可陈妍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这孩子，在害怕什么？ 林向晚轻轻拍着她的背，以作安抚。 第184章 做个好人11：造梦者现身 过了一会儿，陈妍才在她怀里闷声说道：“晚晚姐，我会不会也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 林向晚的手一顿，反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都是这样的。”陈妍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我也会这样死掉，死了以后还要被人骂上一句活该，对吗？” “不会的。”林向晚脸上看着淡然，心里却掀起了波涛。 陈妍她……不受副本NPC设定控制？为什么会这样？ 林向晚盯着她，神色晦暗不明。NPC里那个最不一样的，就是造梦者。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那陈妍是造梦者就是唯一的答案。 从村子的诡异设定开始，林向晚就早有预感，造梦者是个认知受限的人，很可能年纪比较小，也可能是想塑造一个理想世界。 她不是没有接触过让她触动的造梦者，事实上，大多数时候接收完回忆副本里的内容，她多少都会替造梦者感到惋惜。 但这是第一次，造梦者站在她面前时，她就感觉到了无力。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觉得必须要“做个好人”？又是经历了什么，让她的生命里充满了不得不做的“好事”？ 最重要的是，没有哪一刻让林向晚感觉到如此无助。 因为她很明白，造梦者都是已死之人，她无法挽救陈妍的生命…… 陈妍没有在家中逗留，仿佛回来只是寻找一个短暂的宣泄口，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去上学了。 倒是林向晚陷入了死胡同。 楼姨说过，来好人村的客人很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要么是副本设定如此，要么就是他们对玩家进出副本是有意识的。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就糟了。 在这个副本里，想要活下去的方式就是按照规则去做所谓的“好人好事”，会遇到一些不可控的状况，但必然也会有玩家能遵守到底。 副本至今仍然存在，说明陈妍的心结根本没有解开，那么完成“好人好事”就不是通关的唯一条件。 可如今，剧情饱和，要找到剩下的关键因素，很可能就需要出现更多的死者。 再退一步来说，玩家们如今四散开来，每个人的情况都充满了未知数，如林向晚这样的就更像单线行动，如果第一时间与NPC发生摩擦后死亡，很难捕捉到详细的剧情，这也给推测加大了难度。 林向晚想到这里，决定先去找隔壁的张明华一起行动。 首先，张明华的性格不差，尽管有些执拗，但心肠不坏，不用担心他会在需要团结对外的时候干出背刺的事情来； 其次，陈刚已确定死亡，张明华也成了单人玩家； 再者，他们住得够近，出现任何情况都能及时处理。 林向晚刚走到院子外，就瞧见村民们送了陈刚的尸体，白布罩着一张担架，就那么摆在隔壁房子门口，怎么看怎么奇怪。 姜楠的爷爷奶奶正和村民们说着要如何处理尸体，语气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姜奶奶还从口袋里抓了把瓜子放到送尸体来的小伙手上：“送坟场吧，以前的客人不都直接送那儿去吗？” “送是可以送，就怕老杨头念念叨叨个没完。” “他就是懒。” “主要是早上刚送过去一具尸体，这又送过去……” “怕什么？多的时候一天四具尸体都有过，实在不行你们就留在那里帮忙搭把手。” “也行，那我们就把人抬走了。” “去吧。你们真是辛苦，这一天天也没个休息。”姜奶奶说完这话，一抬头刚好看到不远处站着林向晚，许是顾虑着他们是同一批来的客人，便闭上了嘴，不再多谈。 运尸体来的几个村民心照不宣地统一动作，把尸体给抬走了。 林向晚没有避着人，直接上前打招呼：“爷爷奶奶好，刚刚抬走的是陈刚吗？” “是他。”姜奶奶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但那更像是树皮在寒风中扭曲出的纹路，而非真正的喜悦。 “昨天晚上见他失踪了，我们还去找他来着，怎么就在林子里吊死了呢。”林向晚感慨着，语气里含着几分八卦的意味。 “还能怎么，不就是该死嘛。”姜奶奶眼角下垂，皱纹像是岁月划下的残酷痕迹，说起陈刚时，眼神里都是一片默然，俨然是不想再提。 姜爷爷倒是喊了她一句：“小林，昨天是你帮我们家楠楠取风筝了吧？” 林向晚一边消化着刚才的谈话内容，一边走上前：“是我。” 你以为姜爷爷要道谢？不，他是来提新要求的。 姜爷爷一点不带客气：“听楠楠说你本事大，我们家后面有两棵苹果树，我和他奶奶年纪都大了，爬上爬下不方便，你就去摘了吧。” 姜爷爷这说话方式和姜楠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主打一个没礼貌。 林向晚眉头微挑，心里略有些不痛快，嘴上还是应承了下来：“好，那我找张先生一起去。” 姜爷爷摆摆手，显然是不欲多管，这也表明了，至少目前张明华是没有被安排其他工作的。 林向晚立刻站在姜家门口给张明华发了消息。 【林晚：张先生，我在姜家门口。】 【林晚：姜老先生让我去摘苹果，你这边如果暂时没有其他活，可以和我一起去。】 估计张明华真的很闲，从他秒回消息就看出来了。 【张明华：稍等。】 林向晚刚看到回复，就瞧见张明华从姜家走了出来。不仅如此，后面还跟着一个姜楠。 林向晚现在看到小孩都头大，不等她问出口，姜楠已经喊了出来：“力气大姐姐！我也要摘苹果！” 这称呼，听得林向晚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让他转身回家不要说话。 张明华显然也没想到姜楠会这么喊人，尴尬到脚趾抠地还不忘观察林向晚的表情，生怕她在这儿节骨眼上动怒。 林向晚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哦，是。 她握紧双手，做了两次深呼吸，让自己别太在意姜楠的话。 第185章 做个好人12：干活 另一头，姜爷爷已经皱着眉头教训起了小孙子：“楠楠，他们去干活，你去干什么？去，回去休息去。” 得亏林向晚是背对着姜家人，要不然她真的很难把控自己的面部表情。怎么他们这些客人到了好人村就这么没有人权？ 张明华清了清嗓子，主动和对方交涉：“姜爷爷，家里有没有梯子？” “哪儿还要梯子啊，你们直接爬上去就是了。” 不给工具，不提供帮助，只要结果。要是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人，林向晚是怎么都不会理会的。 她拉住准备进一步提问的张明华，微微摇头，转而对姜楠说道：“是你爷爷不让你去，不是我们不带你。”说完，她拉着张明华的袖子就走。 等两个人到了姜家后面，看到那两棵又高又壮的苹果树，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树上结的确实是苹果，可这树，怎么看怎么奇怪，比他们平时要接触的苹果树更高大。 “林小姐，我去摘，你在下面接一下。”张明华说着，先一步走到了树干边上。 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落在粗糙的树皮上，他抬头，目光紧锁在树梢间悬挂的一颗颗苹果上，不由叹了口气，开始了艰难的攀爬。 树皮在他手下显得粗糙不平，每一次抓握都仿佛是较量，爬上去、滑下来，爬上去、又滑下来…… 总之，就是怎么无用功怎么来。 在张明华第五次准备重新上树的时候，林向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前没爬过树吧？” “没……没有。”张明华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下来，我上去。” “别，这可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林向晚打断了张明华的犹豫，“这个时候不需要你的绅士风度，爬树这事我有经验，比你在行。” 张明华闻言，脸色讪讪地松开抱着树干的手，把位置让出来给林向晚，并不动声色地甩了甩酸涩的手臂。 林向晚二话不说，轻巧地上了树，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就已经到了最大的树杈上，看得张明华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随着高度的增加，树枝越来越细，摇曳不定，可这对林向晚来说没有丝毫难度，她动作利落地摘下好几颗苹果，让张明华在下面帮忙接住。 她倒不是真擅长爬树，怎奈她“挂”多呀。要不是张明华在旁观，她就直接上御风诀起飞了。 摘完苹果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张明华看她的眼神里就两个字：佩服。 “差不多了，这应该能交差吧。”张明华抬头确认了一下还有没有成熟但没摘下的果子。 林向晚却说道：“急什么，又不是限时任务。更何况，前脚把苹果交过去，后脚可能又有活。摸鱼不香吗？” 做再多好事，也不能解决造梦者的问题。况且，林向晚来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找张明华商量后续工作的。至于摘苹果，纯纯就是意料之外的“加班”。 靠着树干站在阴凉底下，林向晚犹豫着问道：“陈刚死了，你知道吗？” 张明华愣了愣，应道：“听说了。” “陈刚没帮姜楠取风筝，被发现吊死在树上。李天宇没帮人系鞋带，被双手捆绑着死去。他们没有做的事情，都对应到了他们的死亡方式上。所以，这个副本存在着不得不做的事情。”林向晚淡淡说道，“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努力了就会有结果。谁也不知道，好人村的好人好事是以过程为重还是结果导向。” “你找我说这些，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需要更多消息。”林向晚侧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我。” 张明华刚想劝她，大家对她的信任度会随着剧情发展而提高。可转念一想，她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且她也不是会因为其他人看法就改变态度的人，要不然，她也不可能成为《重回》的佼佼者。 反倒是他们这些跟着她进来的玩家，心思各异，也难怪她需要找个帮手来探听消息。 想到这里，张明华也有些疑惑：“你觉得我可信？” “一个人可信与否，需要看他的行动。”林向晚莞尔，“如果不值得信任，我换一个盟友就是了。” 她没说的是，他的面相就是让她交付信任的重要证据。 张明华思考了一下，反正他也不图林向晚能够保护他到最后一刻，可如果和大佬搞好关系，至少接下来需要一些打配合的工作，他不至于找不到人，便欣然应允下来：“我需要怎么做？你要什么消息？” “如果出现下一个被淘汰的人，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弄清楚死因。” “这事我不能保证完成，只能说尽力。” “足够了。”林向晚笑笑。 村里的人对陈刚、李天宇的死都没有产生过多的惊异，然而，不管对他们再怎么做出抨击，村民们都不曾具体提到他们做“错”的事情。 这是否意味着，就连村民们都在躲避对于“好人好事”的评判标准。 林向晚不确定玩家被淘汰的原因能不能成为她在这个副本开解造梦者的突破口，但多一个方向总比无头苍蝇要好。 与张明华达成合作关系后，林向晚通过手机也把类似的说辞与戈萱提了一嘴，让她同样帮自己注意一些。 玩家们都被死亡阴影所笼罩，忙着成为NPC们眼中的大好人。 据不完全统计，鞠怀山在村里扶了十七八个老头老太太，汤婧挨家挨户问需不需要帮忙做家务，这两位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其他人也没闲着，只是不及他们两个高调。 给姜家摘完苹果后，林向晚就快速回了陈家，她想得也很简单，如果出门就很可能被NPC使唤，但要是不出门就拿不到线索。那么，她用上隐身符在村里晃悠总没关系了吧？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前脚到家，后脚楼姨就通知她准备下地。 林向晚还再三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听力，确实没出问题，就是让她下地帮忙干农活。 第186章 做个好人13：农活小能手 干活的地方就在他们进入村子的那道门边上，得全靠人力帮忙收割稻子。 等林向晚到现场后才发现，不少村民都在，就连玩家也一个没躲过。 村长讲了几句激励的话，就给大家分配了要收割的范围。 林向晚、楼姨、戈萱一块地，李心怡、张明华、汤婧一块地，鞠怀山、祝飞霜、刘梦遥一块地。好巧不巧的是，这三块地都邻近。 “你们有谁有过农活经验？”戈萱看着一大片地，忍不住叹了口气，“先声明，我没有。” “我也没有。”张明华紧接着说道。 其他人都相互看着，李心怡情不自禁苦笑：“就算有农活经验，现在好多地方也都用机器收割了，哪儿还会像这样用人力啊。” 都没有经验，那就都是同一个起跑线上的战友。众人只好换上装备，去找村民们取取经。 林向晚带着戈萱直接走到了楼姨身边看着楼姨如何操作，戈萱的动作很慢，能看出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楼姨瞧着她的动作：“唉，瞧瞧你们这些小年轻，平时都不干活吧？” 戈萱生怕这会导致她被淘汰，赶紧说道：“在家里都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家里没有地，没跟着种过东西，我会好好学的。” 楼姨没说什么，可她换了个方向，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戈萱长舒了口气，小心翼翼走到林向晚身边，轻声说道：“我刚刚表现还行吧？应该不会再盯着我不放了吧？” 林向晚抬眼看了下楼姨越来越慢的动作，点点头：“现在确实是没事，但如果到点我们没完成这些工作，就说不定了。” “我这就干！这就努力干！”戈萱说完，忙不停地加快动作。 然而，再怎么加快，也只是在她原本的基础上做调整。不擅长的事情要从陌生到熟练，终归还需要时间。 林向晚挥了挥手里的镰刀，多少有点不得劲。她站在稻田间，开始观察起其他村民的收割方式，那叫一个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 大概站了两分钟，边上那块地的NPC突然冲她喊道：“小林，你不干活吗？” 四面八方的目光朝着她汇聚过来，林向晚丝毫不慌，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应：“我先看一下你们是怎么操作的，多学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有啥好学的？我看你是想偷懒吧。” 林向晚笑笑：“我看您的姿势最标准，再看几个动作要点我就开始干活了，保准比其他人干得快。” “是吗？我看小汤干得就不错，要是想超过她，你可就得努努力咯。” NPC这么说完，其他人才发现，汤婧的动作确实熟练，完全不像是才刚接触农活的模样。 明明最开始问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接触过农活，现在却突然出现一个干得顺手的，这难道是天赋异禀？ 林向晚微微一笑：“好的，我会努力。”随后，回到了自己要开始干活的地方。 戈萱不太放心，走过来和林向晚说自己在一些书里看到的农活要点，一边解释着：“我不是想给你当老师，就是怕你一会儿会受伤。你可千万别因为刚才答应了要快点干活，就往死里干，活在那儿永远都干不完。” 林向晚应了一声：“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话音落下，林向晚的动作快到令人发指。 在金秋的田野上，她手持镰刀，埋头在稻田中快速地收割着稻子。随着镰刀的每一次挥舞，稻子纷纷倒下，又被她捆扎成一个个结实的稻束。 戈萱一时之间都忘了要继续干活，并未想过林向晚的观察会那么有效。 林向晚的速度别说是超过汤婧了，纵观整片稻田，没一个人能成为她的对手。 等林向晚把自己这边的活干完时，戈萱还在稻田的另一头，而楼姨也没干完她的一半。 仔细看了看略有损耗的镰刀，确认它还能干活后，林向晚再次趁着无人注意时给自己上了一次大力符，便掉头，帮忙把戈萱这边的稻子也收了。 她算是发现了，在这个副本里她耗费最多的就是大力符。 当戈萱看到另一头过来的林向晚时，显然愣住了，喃喃道：“你这是什么学习能力？” “别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林向晚捆好稻束，转而问道，“你帮忙运一下这些没问题吧？” “OK。”戈萱比了个手势，吭哧吭哧地开始来回运输。 戈萱原以为林向晚是准备休息会儿，没想到等她来运第二次的时候，林向晚已经把楼姨那片的稻子也给收完了，楼姨开心得化身夸夸机，直把她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林向晚没有急于去帮别人干活，而是把自己被分配到的这块地上所有的稻束都收拾好了，才到隔壁帮忙。 林向晚一出手，直接干了五六个人的活，强者不是说说而已。 刘梦遥扶着腰跟在她后面抱稻束，一边感慨：“你以前真没干过农活？” 林向晚摇摇头：“没，不过我力气大，所以可能做这些的时候没那么困难。” 对于这一点，张明华深有感触：“你的野外生存能力也一定很强，不愧榜一。” “力气大是大，玩恐怖游戏又不是只靠力气。”汤婧冷不丁地出声。 “那也好过有些人明明会做却说不会吧。”鞠怀山接过话，冷冷笑道。 “我以前在老家是接触过一点，可又不是天天做，而且我说与不说的，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你不说，大家就不会找你请教，更不会找你帮忙呗。”鞠怀山这话说得就非常不客气了，就差把自私两个字刻在汤婧脸上。 汤婧甩了手里的镰刀，怒视着他：“你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起的，别因为这点事情闹得不愉快。”戈萱打着圆场，但她话音落下，汤婧就迫不及待抱着自己手边的稻束往田埂上去了，丝毫没有要和大家再沟通的意思。 第187章 做个好人14：替天行道 “什么臭脾气。”鞠怀山的嫌弃溢于言表。 “现在活儿都干完了，目的也达到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刘梦遥微微皱眉。 “活儿干完了那是有林小姐帮忙，要不然，就我们这几个人，干到天黑还在忙活。”鞠怀山话音一转，“还是得靠林小姐。” 好家伙，合着是在这里等着抱大腿。林向晚有时候也挺佩服鞠怀山这张嘴，真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要是林向晚没点定性，说不定真就在他一声声的夸赞中失去理智。 林向晚没搭理这茬，以身作则抱起没收拾完的稻束：“最后收个尾，今天下午的任务就完成了。” 于是，众人再次见识到了林向晚的力气之大，别说是和女玩家们相比了，她一次性抱起的稻束量都快赶上两个男玩家的总和。 鞠怀山原本还想逞能一下跟上脚步，走了不到十米就果断放弃，还是按照自己的能力老老实实搬运。 林向晚抱起的稻束比较多，已经看不到前面的路况，刘梦遥便和她肩并肩走在一起，一边提醒着脚下要注意的。 众人各自找了搭档一起配对着运输稻束，眼看着剩下的东西也不多了，变故突然发生。 林向晚突然闻到一阵栀子花的味道，紧接着便意识到是鬼气，她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张望，一道尖利的女声划破天际。 所有玩家惊慌失措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道身影朝后倒去，看那着装，像是汤婧。 汤婧跟前站着一个手持镰刀的老妇，镰刀上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就连她脸上也满是喷溅而出的血水。 “汤婧！”离得最近的张明华快速跑过去，在相隔两三米远的地方，被老妇突然看了一眼，他不禁愣在了原地。 老妇的眼神冷漠如冰，不带一丝情感，甚至让人觉得，下一秒她手上的镰刀就会朝着自己砍过来，任谁站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汤婧就咽了气。 她静静地躺在稻田之上，眼中没有了光亮，也因为死亡来临得太突然而合不上双眼。 “你杀了她。”林向晚已然快步走到事发地，她看着老妇陈述着事实，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解释。 老妇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还充满怒气：“不！我这是替天行道。” 刘梦遥大着胆子搭话：“老婆婆，她做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不过是让她拿个东西，推三阻四的。你们这些客人，总是装着和善，一个个都不行。” 林向晚看着血泊中的汤婧，心里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声音越发清冷：“她手上捧着稻束，暂时没有办法帮你，即便是她态度不算好，也罪不至死。” 老妇对她怒目而视：“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刘梦遥一把扯住林向晚的手臂，小声嘀咕：“算了，你别跟着搭进去了。” 林向晚理解刘梦遥的想法，如今汤婧已死，去争对错没有意义，在这个副本里要是得罪了NPC，后面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可林向晚不愿。她对汤婧没有保护欲，汤婧的死也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但她始终记得陈妍抱着她问她自己会不会死掉时的场景。 好人村里，三观不正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思想误区。 如果不纠正过来，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在这里。 林向晚拍了拍刘梦遥的手背，以示心领好意，紧接着便对老妇说道：“你就是错了。” 众人胆战心惊，生怕老妇对着林向晚再来这么一镰刀。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老妇只是死死盯着她多看了两眼，便提着镰刀头也不回地走了，没留下只言片语。 站在林向晚斜后方的刘梦遥长舒了口气，感慨道：“吓死我了……” “这怎么办？”祝飞霜看着尸体，有些不知所措。 “村子里有固定的收尸人。”林向晚凝望着汤婧的尸体，“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尽量不要再惊动其他NPC了。”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实在太不讲理了！”李心怡不忍心再看汤婧的尸体，转过头去，一边吐槽道，“汤婧今天做了那么多好事，只是不答应帮忙拿个东西就被杀了，而且还是看上去这么没攻击力的NPC。要是按照这么玩下去，岂不是NPC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要放在心上？而且还不能拒绝他们的任何要求。” 回忆起在《做个好人》里每个玩家的死亡状态，多多少少是让其他人感觉憋屈的。 助人为乐是美德，可当这份美德成为了架在脖子上的刀时，谁都没办法笑着说是自愿的。 林向晚点点头：“嗯，他们确实不讲理，而且只要你这一次没做，前面做得再多都是无用功。所以，想要活到最后，切忌和NPC交谈时直接拒绝他们的要求。如果遇到了不想做或者是做不到的事情，也尽量委婉一些，最笨的办法就是在群里求助。” 她的目标是造梦者，但其他人的目的就是玩个游戏，所以林向晚没想让他们冒险违背剧情的设定。 在这个副本里，从陈刚失踪开始林向晚就已经提醒其他玩家不要忽略NPC的诉求，从时间线上来看，他们发现副本重点的速度很快。 也是因为有前车之鉴，这一波玩家的死亡频率不高。有答案还抄不会的话，那就太愚蠢了。 然而，NPC已经开始在他们聚集时就堂而皇之发动攻击，这说明造梦者给玩家的时间不多了。 从稻田离开后，大家又是一场各奔东西，风险概率大大提升。 楼姨挽着林向晚的手，逢人就夸，“小姑娘可能干了”，“是呀，小林如果是我们村的就好了”，“我们村子里的哪能配得上她啊”…… 林向晚全程展现工具人笑容，只负责弯起嘴角，静静听着楼姨怎么把她形容成举世无双。 陈家姐妹访学回来，林向晚和她们坐在客厅说话，陈娟直接凑过来，提到汤婧：“晚晚姐，听说下午又有客人死了呀。”语气里，没有惊慌失措，唯有家长里短的平淡。 第188章 做个好人15：大动干戈 “嗯。”林向晚应了一声，“都知道了？” “每次有客人出事，很快就会传开的。”陈娟夸张地笑出了声，“你都不知道现在多少人想着让你去做客。” “为什么？” “因为你好啊。” 林向晚余光瞥见陈娟不自然地调整坐姿，若有所思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也有不一样的闪光点。” “那可不一样。”陈娟撇了撇嘴，却没细说。 等陈娟上去开始练琴，林向晚直接坐到陈妍身边，问道：“害怕吗？” 陈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被林向晚拥入怀中时才意识到，她说的是汤婧的死。 陈妍轻微颤抖着身体，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害怕……” “害怕也没有关系。”拍了拍陈妍，林向晚轻声说道，“我今天和杀死她的人说，她做错了。” “没用的，他们只会觉得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陈妍苦笑。 “不去改变，怎么会知道没有用？” “因为这个世界，不可能因为你……” 陈妍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林向晚正疑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尖利的呵斥：“陈妍！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来人是林向晚很少接触的陈父，他面容严肃，看着林向晚的眼神里满是打量。 林向晚起身说道：“陈叔叔，您回来啦。我和妍妍就是闲聊，想必您也听说了，下午又死人了。” 不知陈父有没有相信这番说辞，但他眉眼之间的冷厉丝毫没有散去：“又不是第一天死人，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陈父瞪了一眼陈妍，这才上楼。 林向晚还想再和陈妍聊一聊，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李心怡：萱姐有危险！】 【李心怡：林小姐，您现在能过来吗？】 【林晚：等我。】 “妍妍，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或许不是那么真实。”林向晚迅速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出去处理一下，晚点回来。” 出了陈家的门，林向晚朝着戈萱她们住的位置就开始狂奔。 在她明确告知如何避开死亡、亲眼看到汤婧被杀的前提下，她不相信还会有人去铤而走险。那么，戈萱遭遇危险的因素就值得关注了。 林向晚紧赶慢赶到戈萱住的院子外头时，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争吵声，女人的、孩子的，还伴随着东西相撞的巨响。 林向晚甚至来不及给李心怡发消息，就直接闯了进去。 好人村家家户户大门都是敞开，不需要额外开锁，林向晚刚好看见他们家的窗户开着，便翻窗而入。 站到客厅后，林向晚便看到了躲在墙角不断看手机的李心怡。 林向晚快步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尖叫连连。 “吓死我了……”李心怡拍着胸脯，“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窗。不说这个了，现在什么情况？” “萱姐在洗手间里抵着门。晚上这家人让萱姐帮忙给小孩辅导功课，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萱姐就躲进了洗手间了，他们从一开始叫门到现在砸门，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林向晚探头过去，见一家三口都堵在洗手间前面，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空气里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没有散去，昭示着造梦者的故意而为之。 林向晚指尖迅速划动，用大力符给自己加持，一把抓住了男主人扛起铁棍的手：“砸坏了还要修，不值当。” “你是谁？”男主人怒视着林向晚，动了动手腕试图挣脱开，却没有成功。 倒是女主人认出了林向晚：“这不是小林吗？” 林向晚立刻开启刷脸模式：“您好，里面的那位我认识，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大家有好说，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是她不想解决呀！”女主人大吼道，“看看她把我孩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女主人话音落下，依偎在她身侧的女孩扯开了嗓子就哭嚎。 林向晚确认男主人没有攻击意图，便敲了敲洗手间的门，朗声喊道：“戈萱，是我，林晚。你可以出来了，我在这里。” 林向晚不确信戈萱会不会依赖她，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恐惧会率先占据大脑，很难理性去看待风险问题。 好在戈萱还是开了门，她躲在门后，看着男主人被林向晚挡在一旁，这才将洗手间打开了一个门缝，期期艾艾道：“我在……” “你还有脸出来！” 谁都没想到，在男主人被控制住的情况下，女主人会突然发力，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水果刀就要冲过来。 林向晚一手控一个，场面很尴尬。 林向晚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发挥，突然灵光一闪，对二位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下来，帮我梳理一下过程，要不然我很难判断你们到底谁是好人。” 文字陷阱，不是只有NPC们会用。 林向晚说这话也是考虑到《做个好人》的NPC都像是遵从设定行动，而在她说完之后，两位手持凶器的主人都不再激动过头。她便知道，有戏！ 林向晚松开他们，冲客厅的方向摊手：“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一家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盯着戈萱，但还是按照她的提议往客厅的沙发移动。 包括李心怡在内的六人全部落座，林向晚自然而然开始主持大局：“那么，现在谁来说说情况？” “我来。”女主人回答，“我让她教一下敏敏语文，她说可以，我就让孩子跟她一起了。结果孩子什么都没学会，她不想教可以不教，不用搞得冠冕堂皇，浪费大家的时间。” 林向晚没给她继续发挥的空间，转向戈萱：“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我教了。”戈萱停了一下，望向那个叫敏敏的女孩，“原本是说让我教她写作业，可她后来让我帮她写作业，我没同意，她就开始闹了。” “我不懂，你帮我写了又不会怎么样。”敏敏说道。 林向晚没搭理她，转身看向女主人：“请您向我的朋友道歉。” 第189章 做个好人16：空间混乱 “凭什么？”女主人一脸诧异道。 林向晚笑着说道：“最初您和我朋友说的，就是让她帮忙教孩子写作业。在您生气的时候，您也说了，‘孩子什么都没学会’，说明您的目的是想让孩子学到更多的知识，成为好人村的栋梁。是吗？” “学知识”和“成为好人村的栋梁”没有必然联系，可林向晚故意将两件事情糅在一起混淆视听。 女主人没有意识到这是非常华丽的语言艺术，扬声说道：“那当然。” “既然是学习，当然就是以知识教授为主。不过，敏敏故意哭闹，故意让别人帮她写作业，就是不想好好学习。”林向晚勾起唇角，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挑衅，“我的朋友想要纠正她这个坏习惯，却被你们误会。难道不是你们做错了吗？” 家里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面面相觑，CPU都快烧坏了。 林向晚借此机会朝敏敏问道：“你想做个好孩子还是做个坏孩子？” “好孩子。”敏敏不假思索地回答。 林向晚语气突然变得严厉：“你让你的爸爸妈妈都误会了要给你传授知识的人，你差点害死了戈萱。这样的你还算是个好孩子吗？” “我没有！”敏敏急了，大声喊道，“我就是想让她帮我写作业！” “连作业都不好好写，你算哪门子的好孩子？”林向晚冷冷淡淡地说完，又对她爸妈说道，“她还是你们心目中那个可爱、善良、懂事的孩子吗？她的话可信度高吗？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对我朋友动手，真的有理可依吗？事到如今，你们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吗？” 一家人仿佛都陷入了沉思。 林向晚趁热打铁，转向男主人：“您作为一个身强体壮的男性，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已占据优势，如果有一个比您更强壮的人将您堵在房间门口，您会不害怕、不恐惧吗？如果他砸着门，您会给他开门吗？在这件事情里，甚至您都没有从您的妻子、女儿以及我朋友那里多问一些细节，就想着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好人村如果都是您这样的人，那就没有坏人了。” 林向晚的本意，是想帮戈萱解除危机。 然而，当她炮轰完这家的男主人后，女主人突然发动攻势，从背后将水果刀扎进了他的身体。 “啊！”李心怡和戈萱不约而同叫出了声。 距离最近的林向晚看到红色的刀子尖从男主人身体里透出来，同样感到胆战心惊。 一瞬间，整个房子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若隐若现的栀子花香。 林向晚在察觉到鬼气的一瞬间就动用了追踪定位符，满屋子的金线迷人眼，对造梦者的追踪依旧以失败告终。 男主人直接断了气，连一点挣扎的迹象都没有。 紧接着，女主人将水果刀从他身体里抽出，她注视着林向晚说道：“小林，你说得对，这样的男人没有资格生活在我们家。” “就是！”始作俑者敏敏丝毫不感愧疚，帮腔说完，还朝着戈萱鞠了一躬，“戈老师，对不起，我一定好好学习，做个好孩子。” 戈萱不敢吱声，她看到了什么？一个毫不犹豫杀了自己枕边人的女人，一个唾弃维护自己的女儿。这一家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戈萱来不及说话，便飞快跑出屋子，隐约还伴随着干呕声。 林向晚回过神来，迅速接话：“戈萱是个好人，她不会计较的。不过，你们以后也要多注意，千万别再……不听别人解释就随便给人下定义了。” 这句话，放在女主人捅死男主人之后再来说，丝毫没有说服力。 林向晚只是希望，“看”着这一幕发生的造梦者能多被她洗脑几次。 争端已经解决，但戈萱和李心怡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安全而感到放松。女主人的态度像是一颗随时会发作的炸弹，让她们胆战心惊。 林向晚临出门前，特地给她们一人递了一道护身符，原本她是想送给陈家姐妹这对NPC的，现在看来，玩家可能更需要。 回陈家的路上，林向晚隐约感觉到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可几次环顾，她都没有看见人。 大概走出去一百多米，林向晚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没有人气。 这个时间点，村里的路上没有人很正常，大家都在家里吃饭或者在院子里乘凉，但连一点说话声都没有，实在可疑。 她脚下的步子更快，走到陈家门口时，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楼阿姨？妍妍？娟娟？陈叔叔？”林向晚走进屋内，挨个喊着人名，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这个副本还没有结束，不应该发生这种事情。 林向晚思索再三，启用追踪定位符，先是用楼姨碰过的东西作为线索，试图找到她的踪迹。 但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金线，紧接着陈妍、陈娟的追踪结果也是如此。 “陈洄，这是怎么一回事？”林向晚迅速求助。 “空间发生混乱。”陈洄说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见。” “怎么处理？” “等。” “等？”林向晚满是不解。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能看到一些你看不到的东西，基于这些东西，我能提出的猜测是，造梦者陷入思想的混沌。” “是因为我吗？” “大概率是。造梦者在这个空间里定下了她理解的规则，可你打破了规则。”陈洄略显不安，“实在不行，就结束游戏吧。在这里耗下去，风险太高了。” 陈洄所说的“风险”与副本的完成度息息相关，谁也不知道改变规则后的空间会以何种模样呈现。 如果造梦者修复了《做个好人》的解释权，那么，玩家很可能会被逼入绝境，任何的解释都变得徒劳。 另一方面，还和“时间”有关，她们是和时间赛跑的人，在一个副本里浪费大量时间是她们最不想看到的。 道理都懂，可对于实践，林向晚有自己的顾虑：“如果我以死亡离开副本，还能再进来这个副本吗？” “《重回》的游戏规则里，是不允许一个玩家两次进入同一个副本的。” 也就是说，一旦错过了这次，林向晚就会失去和陈妍对话的机会。 第190章 做个好人17：武力压制 林向晚沉默了几秒，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忍不住说道：“陈洄，我不想放弃她。” “嗯。”陈洄应道。 林向晚没有再问，陈洄也没有再提，两个人无形之中达成一致，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拯救世界这件事情听起来真的很大，庞大到林向晚曾经一度觉得此事与她无关。陈洄选择了她，她背负的就不再只是这个世界的使命，还有陈洄的轮回。 可就在刚才那一刹那，林向晚诡异地感觉到，她与陈洄仿佛是一个人。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陈洄提出的关键性问题也是她想说的，但当她做好决定的时候，陈洄也认同。尽管陈洄没有说话，可林向晚有一种直觉，似乎世界都融合了。 林向晚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她细细体会，耳边突然乍响，男的、女的，哭闹、叫喊。 林向晚跑到门边，便感觉到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她越过两栋小楼，果真看到了在打斗的人们。 张明华躺倒在地，林向晚一眼扫过去就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与NPC在打斗的人则是鞠怀山，眼看着刀子就要落到他身上，林向晚来不及反应，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拽住了对方。 大力符还没用上，林向晚差点被甩出去。她迅速画符，趁着对方失神之时，直接伸出腿将他绊倒在地。 电光火石之间，林向晚用右手压制着醉汉，半趴在他身上，鞠怀山则是迅速地将他掉落在地上的刀子踢到了一边。 “别动！”林向晚遏制住想要反抗的醉汉，眉头紧皱，不由问道，“你们什么情况？” 这里和张明华住的方向相反，倒是和鞠怀山的住处很近，因此大概率是鞠怀山找人来帮忙。 那么，鞠怀山就很可能是事故的源头。 鞠怀山大喘了几口气，瘫坐在地：“我路过这家的时候，男的拦住我，让我帮忙找他老婆。他这一看就是喝醉了的样子，我怕出事，就说了句我会帮忙。” “你都说了帮忙他还这样？”林向晚不解。 “他给我指定了路线让我去找人，我就在群里发了消息，过了十分钟回来跟他说没有找到。结果他直接断定我欺骗他，张明华帮我挡了一下，被他推倒。”鞠怀山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把事情说了，生怕遭受怀疑，“我没想到这个事情会这么难搞，要早知道，我当然就不回来了。” 林向晚听到他说十分钟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现在几点了？” “现在？”鞠怀山因为这话题切换猝不及防，还特地确认了一下手机，“八点。” 不对！ 林向晚猛地抬头，她刚刚从戈萱那里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再加上她回到陈家以后还等待的时间，现在怎么可能还是八点？ 她突然又想起鞠怀山说过，他在群里发了消息，但她全程没有看到内容。 是造梦者做了手脚。 林向晚心中暗想，却百思不得其解。造梦者……陈妍她想做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冲着二人喊道。 鞠怀山大惊，凑到林向晚身边小声说道：“这是他老婆！”指的，就是地上被林向晚压住的醉汉。 女人走到跟前，冲林向晚喊道：“你快把我老公放开。” 醉汉哼哧哼哧陷入半昏迷的状态，林向晚索性放开手，缓缓起身。 女人的语气冷厉，然而，与她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脸上布满的淤青。 这些伤痕印在她的脸上，足以说明她的处境，也能说明鞠怀山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她的左臂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很难想象她是如何带着孩子在暴力的环境下生存。 鞠怀山职业病都犯了，上前半步说道：“您好，我是一位律师。我理解你正在经历一段非常困难的时期，家庭暴力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可接受的行为。我想先听听你具体的情况，了解你目前所面临的困境。请告诉我，你最近一次遭受家庭暴……” “关你什么事？”女人打断了他的介绍，便要上前去扶起她的丈夫。 “作为律师，我的职责是为你提供法律咨询和帮助。如果你遭受了家庭暴力，我可以为你提供法律建议，帮助你了解你的权利和保护自己的途径。请相信，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 “滚开！”女人再次没好气地冲他骂道。 与此同时，她的孩子也步履蹒跚上前狠狠推了林向晚一把。 鞠怀山脸色都变了，沉默着往后退了半步，不打算再产生纠葛。 “慢着。”林向晚喊道，“你就打算这样对待帮助了你的人吗？” “帮？你们帮我什么了？” “帮你不受伤害。” “你们在说什么伤害不伤害的？这是我老公。”女人上下打量了林向晚几眼，“我知道你，老楼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要我说，就是个是非不分的，和那些客人没什么两样。” 林向晚气笑了：“对对对，你说得对。” 前脚说完，后脚女人就被男人狠狠踹了一脚：“你人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家不要了是吧？” 男人恶狠狠的模样哪有半点刚才被林向晚压制住的虚弱，合理怀疑，他刚才趴在地上不吭声只是为了让自己少受点苦。 “我……我就是带孩子去买点东西……”女人下意识往后躲。 这一躲，男人又来劲了，骂骂咧咧地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后走。 女人抓着男人的手高喊起来，与孩子的尖叫声和作一团。 鞠怀山试探性地向前挪了小半步，大概是想起了刚才被女人咒骂的情况，瞬间又把腿给收了回去。 在女人快被拽到房子里时，林向晚突然冲了出去，照旧是用大力符扼住住了男人的暴力手段。 她用绝对性的优势猛地将男人按在门上，将男人视作蝼蚁，又转过脸看向女人：“我最后问你一次，需要帮助吗？” 林向晚的声音很冷，仿若女人拒绝了她的帮助，她便不会再多管半点。 第191章 做个好人18：生死选项 女人大喊：“要！你帮我杀了他！” “八婆，你……” 男人咒骂的话刚到一半，林向晚直接按着他的脑袋狠狠往门上一磕，只听男人扯着嗓子叫出了声，嘴里的嘟囔不成字句。 女人潸然落泪，再次要求：“你帮我杀了他吧。” 林向晚笑了笑：“杀人犯法，我不犯法。” 话音刚落，女人的眼中再无恳切，换上了恶狠狠的怨怼：“你不是说要帮我吗？啊？” 林向晚见状，毫不犹豫松开手，再次给予男人自由，语气淡漠：“不帮你就是错，这是谁教你的？啧。好人难当，老娘不当了。” 林向晚说罢，转身就要走。 帮忙，是因为她实在看不下去女人被欺负；不帮，是因为她再次深刻意识到，这里的NPC都不正常。 林向晚不愿继续浪费她的情绪价值，这些NPC不是重点，她必须得尽快找到陈妍！ 鞠怀山站在不远处等她，显然是不想在这种时候还继续单独行动。林向晚的武力值，让他觉得哪怕死皮赖脸一点也要想办法靠着她才行。 可就在林向晚走了两三步之后，鞠怀山蓦然瞪大了眼睛，冲她喊道：“林小姐，小心！” 林向晚头都没有回，朝左手边跨了一大步，在转身的刹那对上那对夫妻诧异的目光。别说，这时候他们倒是默契了，选择“一致对外”，攻击的姿态都惊人的相似。 林向晚丝毫不带犹豫，一人送了一脚，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她站在那儿岿然不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觉得不服气，那就站起来再挨两下试试。” “你这个恶人！”女人哭喊道。 林向晚只觉得好笑：“我刚刚帮助了一个差点被打的男人，以及一个屡次被家暴的女人。请问我恶在哪里？” “你……” “我帮了你一次，那么你也帮我一次吧。我现在要你帮我把你边上的人杀了，怎么样？” 女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她看着林向晚的眼里只有不可置信：“你疯了！” “只因为我没有帮你杀人，我就是恶人，那么你知恩不报算什么？罪大恶极、万恶之源。”林向晚淡淡说道，“你看看，你比我更该死吧。” 说完，林向晚朝向男人，同样发动语言攻击：“没帮你找到你的妻子就是罪？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你竟然还家暴她，像你这样的人，根本都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说的这些毫无逻辑。”陈洄难得在她推动剧情的时候出声。 “他们都没逻辑，我凭什么有逻辑？”林向晚雄赳赳气昂昂，以毒攻毒才是良方。 陈洄“嗯”了一声：“干得漂亮。” 陈洄倒是希望林向晚在玩法上能保守一点，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林向晚的确不像她经历的那个世界，所有人都在摸索，寄希望于打破《重回》的桎梏。 林向晚目前的状况，是在已知灭世的前提下，死马当活马医。她这样简单粗暴、不顾全大局的玩法，也许更让《重回》害怕。 “你……才……我……不是……” 男人像是卡带一样，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熟悉的栀子花香传来，林向晚刚站直身体，周围突然亮起一片白光，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却没有忘记自己身处游戏副本中，赶紧给自己画了一道金刚护体符以防万一。 “哭完了吗？”“没有！你给我拿风筝，拿风筝！”“你再吵试试？” 林向晚听到熟悉的对话声，猛地睁开眼，险些被亮瞎。赶忙闭上眼睛，她试探性地眯起眼，等一点点适应了光亮后才看清她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无数的监视器，可以看到村里面每一个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声音匹配的是最中间的巨大屏幕，上面播放的画面就是第一天帮姜楠取风筝当天的事。 片段播放到此，在陈刚的身上出现了两个按钮，一个是“生”，一个是“死”。 “请选择。”一道女声响起，听着有点像是陈妍，但因为经过音箱传递，又好像有些不同。 林向晚点击了屏幕上的“生”。 画面继续播放，陈刚依然没有帮忙，可这一次没有林向晚的身影。 画面中，姜楠自己搬来了比他还高的梯子，费劲得很，他慢慢爬上梯子，踮着脚还是够不到风筝。 差了很大一截的距离，但姜楠不死心，踩着高高的梯子探出了大半个身体。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身体失去了平衡，人连带着梯子一同向前倾倒。 “砰”的一声，屏幕归于黑暗。 “有事吗？”“帮我系一下鞋带。”“自己不会系鞋带啊？什么人。” 屏幕再次亮起，出现在画面里的是李天宇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这是祝飞霜曾经描绘过的场景，而这一次，祝飞霜并不在场。 熟悉的选择按钮再次出现，林向晚还没听到提示音就直接选下了“生”。 李天宇与男人擦肩而过，男人扶着墙缓缓移动，散落的鞋带没有人帮他处理，他只能在每一次迈开步子前轻轻往前踢一下，试图用这样的办法免去鞋带对他行走的影响。 天色太暗了，他看不清脚下的情况，凭借着直觉一步步缓慢挪动，直到一处没有墙面的小路口，他得自己往前走。 特写镜头里，左脚鞋子上的鞋带被他踩在了右脚之下，当他再次想要抬起左脚时，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脑袋磕在路边凸起的砖头上，瞬间就动弹不得。 他来不及发出任何求救声，就那么闭上了眼睛，画面也随之一黑。 “嘿，拿下镰刀。”“抱歉，我在忙，现在没空。” 汤婧手捧稻束，委婉地拒绝着。 林向晚一愣，她只知道汤婧是因为拒绝了帮老妇拿镰刀被砍死的，却不知道汤婧当时的态度如此柔和。 这么一看，比起前两位死者，汤婧是真的冤枉。 面对按钮选项，林向晚依旧不假思索，一如既往选择了“生”。 第192章 做个好人19：处处漏洞 老妇伸手抱着稻束，歪歪扭扭地朝着田埂的方向前进。她步履蹒跚的模样昭示着疲惫不已的状态，说时迟那时快，她昏厥之时手中的镰刀掉落，直接砸在了她的脚背上，晕染出一片红色。 “阅读理解题先判断出题人的意图，明确这道题要从什么方向回答，等想清楚了再落笔，比如……”“老师，你别给我讲了，直接帮我写吧。”“那不行，这是你自己的作业。” 是戈萱和敏敏。 林向晚双手抱胸，笑看画面里的剧情发展，前面几次不帮忙确实存在风险系数。不过，写作业这件事情也能关系到生死吗？ 在戈萱退出敏敏房间的同时，生死按钮再度出现，林向晚依旧选择了生。 敏敏趴在桌上努力做题，小小的身子大大的能量，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飞逝，一直到凌晨一点，她也没能把作业写完。 敏敏一边低声哭泣一边趴在桌上，渐渐地，没了呼吸…… 离谱！没等林向晚开骂，画面再次变幻，是醉汉和鞠怀山的对话。 “你去那个方向找我老婆。”“好，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然而，鞠怀山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寻找动作，只是在原地转悠了十几分钟。 醉汉的老婆就在鞠怀山要寻找的那条路上，醉汉坐在家门口，一边喝着不多的酒一边阴沉沉地看着门口。 这一次没有出现选项让林向晚选择，而是直接跳到了醉汉老婆回家的那一刻。 醉汉上前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就把她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时嘴上还念叨着：“臭婆娘，你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老子在这儿等多久了？” 女人被醉汉活生生打死了，她死前还在呢喃：“我没躲……没有……” 房间彻底暗了下来，无声的寂静中没有任何声音。 “社会垃圾。”“混蛋。”“不配活着。”“真没家教。”…… 整个房间突然亮堂起来，语言配合着字幕文字施加压力。 林向晚觉得吵闹，干脆利落地给自己上了道隔音符，静下心来看着飘浮不定的文字。 从最开始的批评到后期的谩骂，然后开始无尽的诅咒，每一句都很扎心。 林向晚在心里和陈洄说道：“这不就是妥妥的道德绑架吗？” 陈洄应了一声：“很可能是陈妍的经历。哦，对了，这个房间里的时间流速是静止的，你不用担心出去以后会有巨大落差。” 陈洄对《重回》信息的把控能力似乎越来越强了，林向晚没问她是怎么知道时间流速情况的，但这个信息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线索，意味着她拥有充足的时间能好好和陈妍谈谈。 林向晚坐在房间里唯一的那张椅子上，看着字幕来回滚动，毫无波澜。 陈妍久久不现身，林向晚也很难开展工作，陈妍的认知出现了极大问题，如果不处理，一定会是麻烦事。 思索了许久，林向晚决定撤掉隔音符，刚一撤下，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就从四面八方而来，全方位无死角地产生攻击。 “我没错。”林向晚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说完，字幕就开始产生剧烈扭曲，像是对她的顽固表示抗议。 林向晚不去管那些纷杂的声音，她知道，陈妍一定在，便直接说道：“姜楠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搬动梯子？男人如果真的腿脚不方便，为什么没有家人看顾？那个老婆婆年纪这么大，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难道没有一点预期吗？还有，作业太难、太多，老师和家长为什么不关注？家庭暴力的罪魁祸首是施暴者，为什么怪到旁人身上？你的示意里处处都是漏洞。” 林向晚说话时，字幕的滚动速度渐渐缓慢下来，就连声音也不再震耳欲聋，仿佛是背后的人正在消化她说的内容。 栀子花香再次飘散在空中。 林向晚还没有用追踪定位符，身后就传来了声音：“如果大家相互帮助，就不会出现这些问题。” 转过身，林向晚看到陈妍正穿着校服，一件洁白的衬衫，领口处精致的蝴蝶结增添了几分可爱，深蓝色的百褶裙平添了几分优雅。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安静从容的样子根本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意外，不能用极端情况来衡量每一个行为动作会产生的结果。”林向晚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轻声说道。 “如果每个人都努力那么一点点，就不会有意外发生。”陈妍说道。 “真的吗？姜楠年纪还小，他在往后的日子里会遇到无数意外，生老病死是最无法掌控的东西。哪怕他一生中遇到的都是善良的人，也难保他会不会生什么病。你要如何预防？”林向晚直视着她，语速越来越快，“好人村是你构建的世界，那么多客人来到这个村子，你只想保证村民的安全，那客人们又做错了什么？你在用一个极度不平等的机制运营这个村子，早晚有一天它会崩塌。” “才不会！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陈妍大喊道。 林向晚一愣，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你不是陈妍。” 陈妍害怕好人村变成被人掌控的模样，所以想要逃离。站在眼前的女生却始终想要好人村成为她心目中的理想状态，比起陈妍的怯意，她身上执念感更强烈。 林向晚忽然想起来，从最开始听到声音起，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先入为主地把陈妍当成了造梦者，却忽略了陈娟…… 她和陈家人的相处中，只能感觉到陈妍心有执念，却没想过陈娟有什么遗憾。甚至陈娟给人的感觉就是好人村中的一员，仿佛扎根于此。 “你喜欢陈妍？”陈娟歪了歪头，十分不解，“我不够好吗？我比她聪明，比她善良。” “嗯，我是挺喜欢她的，和这些都没什么关系。”林向晚顿了顿，“她很真实。” “晚晚姐姐这话说得可真伤人呀。”陈娟笑出了声。 林向晚抿了抿唇，选择了沉默。 第193章 做个好人20：游戏介入 四周的墙面再次亮起，播放的是一些林向晚没见过的人和事。 其中有一个画面，是楼姨将匕首捅进了一个女孩的胸口，眼神里的狠毒让人胆战心惊。 林向晚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听见陈娟又说道：“不听话的人就除掉，这个世界就能更完美了。” “你以为构造出这么一个世界，就能弥补你做错的事情吗？” “什么？”陈娟蓦然瞪大双眼。 “你那么执着于做‘好人好事’，是因为你曾经留下遗憾了吧。”林向晚冷漠地望着她，“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在这里去坚守你的原则，你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栀子花香味道更浓，似是不祥的气息，弥漫在密闭的房间里更呛人了。 陈娟的双眼突然蔓起血红，伴随着尖锐的咆哮，眸中闪烁着愤怒与杀意，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 这是要化作厉鬼了！ 林向晚心中大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重回》里看到造梦者的心境不稳。 她手边无法器，只好立刻念起静心咒，一边在空中快速画着镇魂符。 “向晚，之前我所了解的情况里，从没有出现过造梦者以厉鬼姿态出现的，你多加小心。”陈洄匆忙道。 能让陈洄都提心吊胆，必然就是特殊情况。 随着陈娟发出一声怒吼，整个房间开始摇晃起来，像是遭遇地震一般，让人站都站不稳。 林向晚的手指划过空气，金色的符若隐若现，就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虽然一直都能凭空画符，却只有偶尔才会在符成时看到自己所画的符上闪现金色。 这种现象，她只在师父留下的文献里看到过…… 是道行所致？不，不对。如果真是道行的原因，谢山和司文云比她厉害多了。 然而，眼下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去思考符咒的问题。陈娟身上释放出强大的鬼气，周遭陷入一片混沌。寂静之中，副本空间如同陷入末日。 林向晚不确定在《重回》里驱鬼和现实世界里驱鬼会有什么不同，她真正在游戏里遇见过的鬼怪只有《红白喜事》里的红叶，可红叶又不是造梦者。所以，如今她面对的是全新的考验。 “陈娟，如果你一直被执念所困，你根本看不到真相。好人村是建立在你不安与恐惧之上的虚假世界，你要放任这样的虚妄不断吞噬你吗？”林向晚喊道，“你一直知道陈妍是什么样的人，但你没有将她驱逐出好人村，不就是因为你还没有放弃吗？” 源源不断的镇魂符画出，林向晚却没有感觉到陈娟情绪的变化，尤其是房间墙上的画面不断反复播放，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提醒。 无可奈何下，林向晚持续靠近墙边，试探性地用了大力符，狠狠砸向墙壁。 墙上的画面有一瞬间像是短路一样出现了短频次的闪现，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向晚，你别冲动。”陈洄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赶紧喊道。 然而，林向晚还是选择快速果断地下手，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墙壁上，拳头每一次下落都带着毅然决然。 陈娟站在原地嘶吼大喊着，似是经历着极大的痛苦。 砸墙的声音震耳欲聋，逐渐盖过了视频的音量。伴随着墙上的画面不断掉线，林向晚连续挥动拳头。 真疼。林向晚咬着牙，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的手背骨都要碎了。 鼻尖隐约闻到被栀子花香盖住的血腥味，她却根本不敢停下。 就在林向晚以为事情会很快被解决的时候，陈洄扬声说道：“林向晚，《重回》开始介入力量了，别再砸了，这样下去你只会和她一起玩完。” “等等我，还差一点了。”林向晚看着眼角落泪、双臂张开的陈娟，大喊着。 她不知道陈娟是否还有意识，只想着尽快将墙面砸落。 “疯了……你真是疯了……” 林向晚似乎是听到陈洄说了这么一句。 她又狠狠砸了几下，一手画符叠加技能，一手坚持不懈和墙面做斗争。 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如同恶龙张开了狰狞的巨口。 裂痕从林向晚下手的地方开始，一路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宽，越来越深，像是要将整个墙面撕裂成两半。 “陈洄，我要成功了。”林向晚喜出望外地说着，紧接着，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下去。 巨响过后墙面终于支撑不住，瞬间碎裂开来。 林向晚奔向陈娟，紧紧抱住她的同时画起了一道金刚符，想要避免周围碎石的带来的伤害。 那些影像再也无法附着于墙面之上，在掉落的瞬间化作灰烬。 怀里的女孩还没到她胸口，林向晚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拽住了她胸口的衣服。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对方的神情。 林向晚还没来得及用灵火诀点起光，便听到一声“你像他们说的一样奇怪”。 紧接着，怀里的人就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再无踪迹。 第194章 做个好人：陈娟篇（上） 我叫陈娟，是家里的独女。 我爸妈都是老师，带我的时间不多，我习惯了被他们放在家里，习惯了一个人处理所有的事情。 在其他孩子吵吵嚷嚷的年纪里，我已经学会了如何独处。 别人都说： “你家孩子真乖，不像我家那个闹腾。” “还是你们家娟娟乖巧。” “娟娟真的不错，成绩好又不用你们费心。” 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比如我，对爸妈就没什么感情。 我永远会记得，我发烧时，我爸在忙着给他的学生补习，我妈把我送到医院时还坐在边上备课。 我是他们的女儿，却羡慕着他们的学生。 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我爸一大早给我塞了个红包，让我晚上在外面吃，我妈直接留了张纸条，让我自己把冰箱里的菜热一热。 以前我还会期待，期待是不是他们要给我准备惊喜的前兆。欲扬先抑嘛，书上学过的。 可次数多了我就知道，他们是真的忙，也是真的不会来陪我。但凡他们能挤出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给我，都会大张旗鼓提前好几天就告诉我。 打开房门回到冰冷的家，我连灯都不想开，摸着黑到厨房的冰箱里端了两盆菜出来，自顾自地吃完。 当天晚上我就觉得肚子疼得要命，我强忍着痛意从床上爬起来，却听见爸妈在客厅的角落里低声争吵。 “你让我陪女儿，你怎么不陪？你的学生是学生，我的学生就不是学生了？” “那也不能让孩子就吃这个。” “你心疼她，我也心疼。但马上就是期末了，我那班里几个拔尖的都想再冲一冲，他们夏令营都准备好了。” “算了……等暑假陪她出去玩吧。” “去年你也是这么说，学生家长一说高考不能落，你就又去给人家补课去了。这事儿，等定了再和娟娟说吧，要不然她又白高兴一场。” “你一个人也能陪着孩子去，又不是非要我……” “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就过分了。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态度，当初我就不该生！” “你小声点！被孩子听到这种话，心里该多难过。” 我靠在墙面上，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是啊，我多难过，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细想。 求助的心情一下子落到了谷底，我再次爬上床，忍受着无边的痛。 第二天早上，痛意已经不算明显，在学校门口买了份早饭我就定定心心准备上课。 可到了中午，那种痛感再次袭来，又忍了两节课，我终究还是在数学课上趴下了。 我想要尽量保持镇定，也努力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可手心开始变得湿滑、冷汗不断落下，生理反应超过我的预期。 我捂着腹部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陈娟，老师在看你。”同桌拍了拍我的手臂，大概是以为我在课上睡觉。 我身体微微颤抖着，无法回应她的提醒。太疼了，再这么疼下去，我真的会死吧。 我心里想着，咬紧了牙根。 没过一会儿，一道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睡够了没？” 我艰难地抬起头，“嗯”了一声。 老师原本的怒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俯身过来问道：“哪里不舒服？我去通知你爸妈。” “不用。”我习惯性地拒绝，“我就是肚子疼，缓一缓就行。” 老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叫了个同学，带着我去医务室看看。 校医不在医务室里，我痛得蹲在地上流眼泪，不仅是因为生理上的痛苦，还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杨云，你帮我和老师说一声，给我请假吧。”我哭着说道。 陪我来医务室的女生连忙应声：“好，你等等，我现在就去。” 我坐在学校门口的花坛边上，等着杨云帮我把书包和假条拿来，这才慢慢悠悠出了学校。 下午三点多，路上的人很少，我缓慢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 路上遇到了一个婆婆，她似乎是想让我帮忙做点什么，我痛得眼冒金星，冲她摆了摆手表示帮不了，便继续往前走。 回到家、躺上床的那一刻，痛意始终没有缓解，我只好抱着我的巨型玩偶，聊以慰藉。 当天下午，妈妈知道我请假了，回家看到我不省人事的样子急得团团转，直接把我送到了医院里。 吃坏了肚子，引发急性阑尾炎，出了诊断结果以后直接动了手术。 术后我清醒时，只有我姑姑在医院陪着我，对着我唉声叹气：“娟娟，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当心呢？你爸妈都那么忙了，还要为你的事情操心。” 嗯，如果有问题，那就都是我的问题。 我安心地在医院开始治疗，爸妈偶尔会来看看我，但待的时间不长就又匆匆走了，直到我出院。 出院当天，依然是姑姑来送我，话里话外说着我错过这次期末考试很可惜，要不然以我的成绩又可以评优。 论起来，这可真奇怪。他们那么在乎我的成绩，却不在乎我。 不过，因为这次住院，爸妈对我的关心倒确实是多了几分，不管我需不需要都会关切地问我几句，要好好吃饭、要注意身体。 直到一个月后，一段监控视频在网上开始传播。 视频里是闷头走的我和一个年迈的婆婆。 婆婆走到我面前说什么，我却没有搭理，直接离开了。 婆婆一个人往前走，在路口的地方摔倒。 视频上的时间是我阑尾炎发作回家的那天，而发布视频的人在视频的介绍里写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冷漠至极，面对求助听都不听。这个婆婆摔倒以后被人发现就已经没气了，听说是心脏病复发。婆婆一直在外面流浪，也没人能帮她讨个公道。 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眼。 【何以秋秋：看衣服还是个学生。】 【飞得更高：下午三点？这女的逃课了吧。】 【悠悠排队了：婆婆都已经主动跟她求助了，就她那拽得跟二百五一样的气质，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君君：别道德绑架了，你们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接星星的花：素质真差，这是条人命啊！】 因为涉及求助人的死亡，这件事情的负面评价本就比较多，而一条评论的出现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195章 做个好人：陈娟篇（下） 【沢灰格：吃瓜吃到自己学校。这是我们学校初二的好学生啊，她爸妈都是老师，每年都评奖的那种。真没想到是这种人。】 铺天盖地的谩骂开始了，一些自媒体更是快速转载，将我和我家人的情况扒了个底朝天。 信息发酵的当天我还在学校上课，放学之前班主任突然把我叫走，我跟着她一路到了校长办公室。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叫家长”，校长安慰我，说已经从当天的任课老师那里知道我的情况，而且我那天身体不舒服直接住院也是可以查到依据的，鼓励我让我好好学习，最近一段时间不要上网。 可这事，不是不上网就能解决的。 学校回应了当天我早退并非因为逃课，也将我的病例卡上部分信息进行公布，以此解释我当天的行为。 然而，随着“陈娟是好学生”这样的字眼越来越多，众人对我的批判便开始上升到了教育层面。 父母是老师，就能教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吗？ 拿了无数的奖状回去，就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吗？ 成绩好，就可以作为评判的标准吗？ 我做过的好事被全部抹去，所有人开始往我身上贴着“成绩好，但没有品德”的标签。 我无处申冤。 一开始还会有人安慰我，让我放平心态，不要被其他人的声音所影响。 可随着事件愈演愈烈，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对我的态度发生变化。 他们不再和我说笑，看到我的时候会躲躲闪闪，我经常会想，他们的窃窃私语是不是又在背地里讨论我。 有一次大家开玩笑时，我跟着笑了两声，便在上洗手间时听到有人议论：“你看到了吗？她刚刚还有脸笑出来，她都害死别人了，怎么还那么恬不知耻。” 我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爸妈帮我办理退学，也不敢放我一个人在家。 我不敢再笑，也不敢再与别人的目光对视。到后来，我甚至不敢出门，不敢面对其他人的目光。 哦，还有，我们搬家了，把之前的房子卖掉了。因为经常有人在我家门口倒垃圾，引得邻居纷纷投诉。同时，也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以免有些人不断打来骚扰电话。 爸妈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我，不过，我后来才知道，我爸因为我耽误了升职，我妈班里有几个学生家长投诉了她。 我妈跟我说：“娟娟，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因为一件事情就放弃自己。” 我不想放弃，但我时常会想起那个略有些炎热的下午，那个老婆婆走到我面前，开口似是想说些什么。 可一次又一次，哪怕是做梦，我也没梦到过后续。 …… 时间飞逝，生活看似逐渐回到正轨。 爸妈总是挤出时间来陪我，直到妈妈再次怀孕，她站在我跟前，问我可以不可以接受这个小生命。 我怎么可能不接受呢？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妹妹应该会更受他们欢迎吧。 我开始学着稳定情绪，妈妈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我说，叫“yan”吧。男孩叫陈彦，女孩叫陈妍。 我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出现，或许，她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一抹截然不同的光彩呢？ 妈妈的预产期在寒假，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就在她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出门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冰天雪地里，没人发现她爬都爬不起来。 原本我是要跟着一起出门的，可妈妈念着我的情况，没让我去。 当爸爸闻讯赶到医院时，站在妈妈的尸体前一言不发，好半晌才看向我，冷漠得让我害怕：“为什么不陪着你妈妈？如果你在她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妈妈孕晚期的不安全我了解吗？了解。但我潜意识里选择跟从内心的选择。 爸爸不再对我和颜悦色，他忙碌着给妈妈办手续，全程冷静得像是一个局外人。 妈妈的葬礼上，来了许多我不认识的人，我躲在角落里，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唉，一尸两命，那小的都成形了。” “大的也真是的……不知道是不是不满意她妈生二胎，在家也不跟着她妈出门，她妈没回去她也不找，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听着旁人的交谈，我开始无限痛恨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不跟着妈妈出门呢？ 不知道是谁先提起了我休学的原因，渐渐地，话题就歪了。 “要是当时能有人看到，她妈就有救了。” “真不知道生了个什么倒霉东西，这是来索命的吧。” 我惶惶不安，是我害了妈妈吧。 这条命，我还给你，好不好？ 第196章 配合调查 林向晚从游戏舱里出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房间里有人。 这个时间点谢山大概率在特殊部门工作，而且他工作太忙了，回家的时候一般都会提前告知师弟师妹，这样大家才方便聚一起；司文云安排了工作，两三个小时就能回来未免也太迅速。 林向晚来不及调整状态，就匆忙捏了一道天雷诀。 可她还没进一步动作，对方就已经走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并且很礼貌地敲了敲门：“小晚，你出来了吗？” 声音很熟悉，林向晚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好在不是莫名其妙的闯入者。 林向晚打开房门，意外于对方的出现：“靳哥？” 靳蔚亭眉眼冷峻：“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林向晚没多想，带上手机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他一起出门。 在她看来，特殊部门会注意到她是情理之中的，这从上次对她的警告就能看出来。 只是，没有其他接触的情况下又把她找去询问，多少让她心里犯嘀咕。 上了车，林向晚取出手机，准备给慕容毅发消息。 还没开始打字，靳蔚亭便开了口：“是要找谢哥问情况吗？” 林向晚微有些诧异：“不是。” 因为他的问题，她心里反而有了微妙的不解。 她到了特殊部门不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嘛，为什么还要特地找她师兄去问呢？ 手下的动作未停，消息已然发出。 【林向晚：再帮我查一个人，叫陈娟，应该是个学生，可能经历过网暴。】 【林向晚：陈娟的父母都是老师，母亲怀二胎时死亡。】 发完了消息，林向晚才开始整理思绪。 一般情况下，她的复盘工作会在出游戏舱后就立刻进行，这一次因为靳蔚亭的突然出现被打断了。 “陈洄，你在吗？” “嗯。” 陈洄的声音一直都是沙哑的，然而，林向晚直觉感到她的情绪不佳。按捺住对剧情讨论的热切，她悉心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和《重回》有关？” “确切来说，和你有关。” 林向晚微微一愣：“我怎么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陈娟也好，陈妍也好，他们只是造梦者的一个代表。就算在这个副本里通关了，你也解不开答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救她……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更重要的事情不止我能做。”林向晚说道，“我的两位师兄，都很厉害。” 眼下特殊部门也好、司文云也罢，他们能够拿到的线索消息都很有限，尤其是陈洄说的玄门人死亡、对冲世界、灭世，至今还没有任何预兆。所以，大家的调查方向截然不同。 陈洄一直对林向晚强调，她们要做的事情是拯救世界，她接受这样的说法，但她心里始终觉得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 陈洄没有再纠缠于《做个好人》副本里发生的事情，转而问道：“你刚刚叫我，是想说什么？” “进入回忆副本之前，我听见陈娟说了一句话，她说，‘你像他们说的一样奇怪’。你有印象吗？”林向晚想要先确认，这句话到底是她的幻觉，还是确实发生过。 “陈娟确实说了。” “她说的‘他们’，会是《重回》背后的人吗？”林向晚追问道。 “不清楚。”过了一会儿，陈洄又道，“但我认为不是。如果《重回》真的要针对你，这个副本就不会这么柔和。陈娟从最开始，对你就没有敌意，仿佛……只是为了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洄的说法，倒是与林向晚的猜测不谋而合。 陈娟、陈妍这对姐妹在副本里对她的态度都很友善。 陈妍没有出生就已经结束了生命，所以在副本里的陈妍，反而更像是陈娟臆想中的分身。 她自己是完美女孩，而妹妹陈妍在成绩上是她的对照组、在道德上拥有她曾经的三观。 住在哪一个家庭在玩家们看来像是随机选项，可即便林向晚没有选择陈家，她相信陈娟到时候也会用其他方式来接近她。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不是《重回》在背后做了手脚，又有谁能把“林向晚”的消息告诉给陈娟呢？ 车突然停下，林向晚愣了愣，一抬头又到了老地方。只不过，这一次她是被靳蔚亭带着直接从VIP通道直接进入了特殊部门。 更诡异的是，在进入房间后，林向晚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空荡荡的长廊里只有林向晚与靳蔚亭的脚步声，安静得让人发憷。 靳蔚亭带着林向晚到一个房间前站定，他推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林向晚进去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小圆桌和两张椅子。整个房间的布置，很像是她上次被带去的审讯室。 不同的是，这间房间的上半部分没有整面的玻璃墙，给人的感觉更加密不透气。 “你先坐。”靳蔚亭说着，顺势关上了房门。 林向晚真就乖乖坐在椅子上，大概等了有五六分钟，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开门的一瞬间，林向晚下意识地站起来，规规矩矩喊道：“木木姐。” 来人叫苏木，穿着一袭白裙，脸上笑容甜美，在特殊部门里算是独树一帜的小白花风格。 林向晚曾经也被她温婉柔美的外表欺骗，跟她师兄说要他多多保护美女姐姐。 结果……谢山告诉她，苏木隶属特殊部门的卜部，特殊部门里现用的对鬼怪的收服、禁锢以及略有些残忍的刑讯符箓，有四成都出自苏木之手。 换句话说，苏木给人的感觉是轻柔细腻、如沐春风，实则是手起刀落、面不改色的食人花。 苏木冲林向晚笑笑：“好久不见，坐下聊。” 林向晚双手摆放在腿上，正襟危坐，心中反而更加忐忑。 她刚坐好，就听到苏木说道：“能让我出面的鬼怪不多，人就更少了。” 一句话，让林向晚再次站了起来，不禁咽了咽口水：“姐……” 第197章 逆天改命 “哎哟，没事，今天找你来就是了解点情况。”苏木拍了拍桌子，再次示意她坐下。 这哪敢坐啊？林向晚欲哭无泪，无比后悔来之前没有找谢山问问情况。 “苏木是和谢部长同一批进入《重回》被困的。” 耳边不期然传来陈洄的声音，林向晚不知道为什么陈洄要告诉她这个，但不可否认的是，陈洄提供的这条消息，让她内心多了几分平和。 不管苏木有什么样的能力，她的本质都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安宁，这一点上，特殊部门的成员都是一样。 所以，林向晚既然没做亏心事，又何必害怕？ 她快速调整好状态，连表情都变得自然了许多。 这样的变化，也没逃过苏木的眼睛。 苏木倒上了一杯水，轻声说道：“不紧张了？”看似是一句宽慰，实则是在试探她的心理变化。 “没有人会在你面前不紧张。”林向晚说道，“只不过，如果是配合调查，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忧的。” 苏木看着她，又说道：“好，那么长话短说，有几个问题，我需要你解答。” “您说。” “你为什么还在玩《重回》？”苏木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起来，“谢部长和司道长应该和你说过，让你别去游戏里了。” 林向晚一愣，随即说道：“我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玩游戏而已，不行吗？” “你对《重回》有瘾？” “没有。”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找答案。”林向晚意识到，这一次的谈话很可能是上次的后续，只不过当时谢山帮她挡下了这些麻烦事，“要我回答剩下的问题可以，但请你先告诉我，我师兄在哪儿？” “你很聪明。”苏木莞尔，“放心，谢部长只是出任务去了。” 还好，只要不是谢山出事了就行。 林向晚这才明白，为什么是靳蔚亭来找她，又为什么靳蔚亭那么在意她来的路上是不是在和谢山发消息。只因为特殊部门这一次找她来问讯，是直接瞒着谢山进行的。 “我上次来特殊部门的时候，已经把情况说得很明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补充吗？”林向晚问着，意思很明了，她会尽可能予以配合。 “我们来捋一下时间线吧。”苏木托着下巴，朝她笑着，“你最开始为什么会接触这个游戏？” 这个问题，林向晚回答了不下三遍，司文云一次、谢山两次，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足以说明大家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对她是不信任的。 也是，按照玄门人的状态，确实不会去玩就是了。 “游戏很流行，有人叫我去玩，我就去了。”林向晚顿了顿，接着说道，“一开始没想去的，觉得会无聊。我玩的第一个副本叫《红白喜事》，副本结束后，我就体验到了NPC辛谷兰，哦，也就是你们说的造梦者她的情感波动。我去《重回》的论坛上查了以后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那样的过程。从第二次进入游戏开始，其实是想体验一下各个阶段的副本游戏有什么不同，NPC有什么不一样。” 林向晚不但回答了第一次进入游戏的原因，还附赠了后续和游戏的不解之缘，主打一个面面俱到。 苏木点点头，问道：“你找谢部长聊《重回》之前，是从哪些方面确定它出现问题了？” “在《重回》里，我就听其他玩家说过，他们哪怕每次玩完游戏时恐慌到不能自已，没过几天还是会再次选择玩游戏。如果只是因为身边的朋友或者其他人的安利进行游戏，那么第一次游戏结束后就应该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风格。尤其是一些胆子比较小的玩家，依然会接二连三继续尝试，这种状态显然违背常理。”林向晚说着，再次提到了边昭，“边家是二师兄接触过的客户，带我也了解了一下，后来让我专程对接边小姐的问题。我曾经在边小姐的房间里察觉到诡异气息，当时还没想到会是《重回》有问题，直到几次游戏之后，才确认这一点。” “哦？你确认了什么？”苏木眉毛微挑。 “《重回》在逆天改命。” 林向晚话音落下时，明显感觉到苏木的状态变了。 她的坐姿和表情没有变化，但她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 等苏木再抬起头时，她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林向晚，很多人会因为你是谢部长的师妹对你另眼相看，可我希望你明白，在我眼里，你只是林向晚。” 言下之意，如果林向晚真的做了什么危害社会的事，苏木会直接下手，不会给谢山任何搭救她的机会。 “嗯。”林向晚应了一声，“所以，现在你要对我用审讯手段吗？” “那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先来说说‘逆天改命’这件事吧。” “二师兄在带我接触边昭的时候，她已经很倒霉了，但她的家人都说，她以前是个幸运的女孩。”林向晚说着，话题又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上次来特殊部门，师兄带我见过一个人，叫钱北。我和钱北以前一起玩过游戏，就是我说的《红白喜事》副本。我当时看过，他的面相明明是平安顺遂度过一生，即便真的遭遇变故也一定会有缘由。身边出现了两个面相变化极大，又都与《重回》相关的安利，我不认为这是巧合，所以我又找边昭玩了游戏。” “然后你就确认了？”苏木追问道，压迫性十足。 “我让边昭按照我的游戏方式通关，并成功进入番外回忆，感受造梦者的经历。然后，她的面相发生了巨大变化，恢复了好运。” 听到这里，苏木所有的淡定都化为乌有。她眸光抬起，直视着林向晚，甜美的声音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去查。” 林向晚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苏木应该是在和特殊部门的人下指令。这也证实了，她们这次的谈话依然是被人监控着的。 第198章 合作意向 司文云帮边家处理一些事务肯定是留痕的，而且在之前的讯问过程中，林向晚就提过边昭，所以特殊部门的人也暗中关注过。要证明林向晚所说之事是真是假，其实很容易，立刻去看边昭的现状就行。 苏木的指尖开始在桌面上轻叩，一旦证明《重回》逆天改命，那他们的调查进度就必须加快速度了。 她看着林向晚，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解答。” “请。” “为什么我们看不到你的游戏记录？” 苏木一问，林向晚才想起来，上次离开特殊部门后，因为两位师兄都不愿意让她接触《重回》，所以陈洄就做了手脚，帮她屏蔽了游戏状态。 可关于陈洄的事情，林向晚必然是不能透露的，因而，她只是看着苏木，摇了摇头：“除了玩游戏，我什么都没做。” 林向晚担心苏木会对她用特殊手段查探话语的真实性，便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特地将“我不知道、不清楚”之类的表达换成了“我没做”。对呀，动手的是陈洄，和她林向晚有什么关系？ 苏木没有对她的话做进一步解析，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符纸，又弯腰下去，将符纸贴到了地面上。 林向晚看了一眼，像是隔音符，但好像又有所不同。 “是我改良过的隔音符，无论人鬼都无法探听我们接下来说的内容。”苏木笑笑，“之前问的，是其他人想知道的。下面的问题，才是我真正好奇的。” “您说……”林向晚不自觉就用了敬称。 “既然从边昭身上确认了问题，为什么你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谢部长？” “因为你们会把我带来这里又问一遍。”林向晚不假思索，直接说道，“上次被困在游戏里出来以后，你们对我的态度让给我感觉，你们在怀疑我。我不想给我师兄惹麻烦，如果能找到更确切的答案，我一定会提供给他。” “不是我们想怀疑你……”苏木顿了顿，有些无可奈何地扶着额头，“谢部长没告诉你吧，你和靳蔚亭一起进入游戏那一次，还有其他特殊部门的成员也进入了游戏。原本没打算让其他玄门之人介入。然而，他出来了、你没出来，我们不得不安排其他人再进行实测，这才通知了部分联系紧密的玄门之人。不知怎么，这消息就泄露了出去，紧接着，一些道行浅的小朋友就开始沉迷游戏了。他们的师门来找特殊部门要个说法，要想把你摘出去，就必须弄清楚你在游戏里到底做了什么。” 苏木说的这一套，林向晚确实不知情。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喊一声冤枉。她最希望的就是玄门人不要进入游戏，以免中了《重回》的圈套，又怎么会诱导大家对《重回》产生兴趣呢？ 不过，让林向晚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消息泄露的原因，你们查过吗？” “查了，没有结果。”苏木淡淡说道，“其他人都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信息。” “但你觉得很重要。”林向晚接上了她的话。 “没错。从十年前大乱后，特殊部门的办事章程就很少出错。不能说没有，但确实是极少数需要多人同步协作的极端情况才会产生。这次事件最初只交给了驭部的人处理，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同时去接触。” “所以……你想做什么？”林向晚问着这话时，眼神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地上的隔音符。 苏木是在防着特殊部门的内部人员，意识到这一点，林向晚只觉得头大。 谢山在特殊部门的地位不低，林向晚如果要选择合作对象，绝不会是苏木。可她很清楚，一旦涉及危险，谢山不会让她插手，那么，和苏木合作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正在衡量合作可能性的林向晚，又听到苏木说：“先说另一件事吧，或许你就能明白了。这次是驭部收到了不知来源的消息，附上了你在上一次接受审讯后还进入《重回》的两次游戏记录。按照常理，这次安排对话的人也会是驭部的。不过，因为你和驭部的关系比较紧密，所以我才以避嫌为由申请了这一次的谈话。” 林向晚不敢吱声，被苏木盯上的鬼都没什么好下场，她心里不停犯嘀咕，苏木到底是真的信任她，还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和她拉近关系？ 苏木见她不吱声，不由轻哼一声：“《重回》屏蔽了你的记录，那一定是不想让人发现，既然如此，除了内部人员外谁还能拿到你的消息？可偏偏驭部收到了匿名信，特殊部门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处理。如此看来，《重回》是真的很在意你。” “大概是觉得，我给他们惹麻烦了？”林向晚含糊不清道。 “做的如果是正经生意，怕什么麻烦。”苏木笑笑，“要我说，他们更像是不想让你掺和进去，所以想借特殊部门的手再拦一拦你。” “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部长不想把你牵扯到里面，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可我没有这份顾虑。”苏木淡淡道，“只要你能给我提供消息，我会尽可能给你提供便利。” “答应她。”陈洄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让林向晚一愣。陈洄生怕林向晚会顾着谢山那边，赶紧又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特殊部门内部真的存在问题环节，那么特殊部门的所有行动都可能被暴露。苏木只说你要提供消息，没说这个消息只能提供给她。” 陈洄的话一下子点醒了林向晚。 她们那么战战兢兢躲着两位师兄干活，不就是因为怕被阻拦、被说教吗？ 况且，特殊部门这边的信息如果能第一时间和她手上的线索进行同步，大家的调查速度会更快。 林向晚现在在副本游戏里已经到了如鱼得水的阶段，可她需要调查的造梦者情况只能依靠人脉。要是能借助特殊部门的渠道，一定会比她自己去了解要快得多。 这么想着，林向晚点了点头：“成交。” “既然如此，这个给你。”苏木取出一枚小小的玉葫芦递过来。 “这是？”林向晚将玉葫芦拿在手中把玩，一时间不明白苏木给她这个配饰的用意。 “是我新研发的小玩意儿，等你进入游戏以后就知道了。”苏木说罢，起身笑道，“趁着你师兄还没出任务回来，赶紧回去吧。” 林向晚点点头，跟着苏木一起往审讯室外面走。 门口依然空无一人，苏木顺着来时的路将她送到了写字楼外面。 期间，林向晚还加了苏木的联系方式，以便后续继续沟通。 然而，林向晚人还没离开写字楼，一条消息便映入眼帘。 【慕容毅：陈娟？我知道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符合你的描述。是一个月前H市自杀的孩子。】 第1章 难产去世 H市。 老旧的小区，仿佛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岁月在它的外表上就已刻下深深的皱纹，仿佛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小区的大门早已锈迹斑斑，好似经历了无数风雨的洗礼。 走进小区，一条长长的走道直通向深处，两旁是密集的楼房，墙上的石灰有些已经脱落，露出斑驳。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走进小区最里面的那栋楼，楼梯走廊里的墙壁上还留有一些模糊的标语和涂鸦，破败不堪。 行至四楼，二人停住脚步，再次确认门牌号。 “是这里吗？”林向晚问道。 “嗯。”慕容毅上前，抬手敲响房门。 空旷的楼道里，突兀地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 门内始终没有声响，慕容毅敲了大概有十几下，才侧过头对林向晚说道：“看来人不在家，我们下次……” “在家。”林向晚用肯定的语气说完，示意他接着敲。 心知玄门人有自己的方式能做判断，慕容毅没有怀疑她的说法，继续敲响大门。 “谁啊？”一道男声从房内响起。 “您好，我是单老师的学生。”林向晚扬声应道。 单，是他妻子的姓氏。 林向晚听到房内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 陈昊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生活的磨难，而显得疲惫苍老。他的眼睛深陷，眼眶泛红，那是长年累月流泪的痕迹。他的胡茬凌乱，头发枯黄而杂乱，仿佛已经很久没有打理。 陈昊对着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要说林向晚是他老婆的学生他信，可这边上这位年纪明显不太对。 林向晚迅速拿起准备好的果篮递到他跟前，转移他的注意力：“您就是陈老师吧？我们以前经常听单老师提起您。我以前在H市读过两年书，就在单老师班上。” 提到妻子，陈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愁，却也因为这一句话，他侧开身体请二人进门，一边说道：“难怪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这里的。你是哪儿的人？” “是A市的。” 一边说着，三人都进了屋子。 别看陈昊自己拾掇得不行，房子里倒是收拾得井井有条。 门口摆放着一盆盛开的小雏菊，为这个家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走进屋内，虽然家具简单，但每个角落都透露出生活的气息。 墙上的照片是一家三口，记录着他们一家曾经的欢乐时光…… 林向晚的脚步停在照片前面，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酸苦。 “这是我的女儿，叫陈娟。”陈昊介绍道。 “嗯，我知道。”林向晚应了一声。 “难为你们还记得我夫人，请坐吧。”陈昊说着，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有饮料，喝水可以吗？” “可以的。”林向晚倒没有推脱，毕竟一会儿的谈话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陈昊前脚提着果篮进了厨房，慕容毅便移步走到林向晚身边，小声问道：“是她吗？” 林向晚表情凝重，不由点了点头。 慕容毅对陈娟这个名字有印象，就是因为一年前的网暴案件引起了社会的巨大关注。 他的一个同事刚好是H市人，在陈娟自杀的时候还在他们办公室感慨过，说这女孩实在惨。 大多数人跟风咒骂陈娟，就是觉得陈娟做错了，却根本没有考虑到那个情况下她的特殊情况。 即便后来学校和医院、教育局都出具了相关说明，依然收效甚微。辟谣没有造谣跑得快，在谣言纷飞的时候，陈娟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林向晚提供的前几个造梦者的名字，慕容毅还没有查到具体情况，全国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更何况他一开始确实没有把这当一件正经事。直到陈娟这个名字出现，才让他意识到，他对林向晚的判断实在偏差过了头。 她的确才年满十八，可在玄门相关事务的处理上，敏锐度要高于常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慕容毅主动请缨，陪着林向晚来陈娟家里一探究竟。 陈昊端了两杯水从厨房里出来，见他们还站在照片前面，不禁说道：“我和夫人就那一个孩子……如果我多关心她一点，或许她就不会想不开了。” 陈昊的语气，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在怪罪陈娟的样子。 林向晚微微皱眉，扭过头时却已调整好了表情，看似不经意间说道：“我是无意间听以前的同学说起单老师的事情，不过，大家的说法比较杂，所以我也没好继续问。” 因为林向晚开了这个头，陈昊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是她命不好……有些人说是我们娟娟克死她妈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唉……” “所以单老师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呢？”林向晚愣了愣，犹豫着问道。 来之前，林向晚只让慕容毅查了陈娟家的地址，对于她家里的情况反而没去核实。 在她看来，陈娟的回忆副本已经将过程讲解得很清楚了，而且被人网暴这件事也能查到踪迹。 所以林向晚压根没想到，会在陈娟妈妈的死因上出岔子。 “是难产。”陈昊说到这里，情绪极为低落。 他原本拥有幸福和睦的家庭，一个深爱的妻子，一个懂事的女儿和一份稳定的工作。 然而，命运残酷的玩笑却夺走了他的一切，他还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一眨眼，这个家里就只留下他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冷暖。 林向晚懵了，这和陈娟回忆里的信息截然不同！ 就连陈洄都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怎么……怎么可能呢……” 造梦者的世界或许不是真实的，可他们的回忆就是禁锢住他们脚步的原因。 如果连回忆副本都不是真的，那什么是真的？ 林向晚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开始飞快头脑风暴，试图从她接触陈娟的过程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第2章 直觉上线 来前林向晚也将副本的大致内容告诉给慕容毅知晓，所以慕容毅的直觉第一时间上线。 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犀利，问话的语调带着一些职业性的压迫：“既然是难产，为什么陈娟会觉得一切都是她的错？” 陈昊叹了口气：“娟娟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在看病、在吃药。” 总而言之，陈昊觉得，陈娟的死亡和她的精神状态有关。 “单老师去世的时候，是冬天吗？”林向晚脑海里闪过回忆副本里陈娟妈妈倒在雪地里的画面，急忙问道。 此话一出，陈昊的神情顿时变了：“你们到底是谁？” 林向晚和慕容毅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 就这么一个对视，让陈昊怒气更重，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怒吼道：“又是来打听什么的？娟娟是个好孩子，何况她已经死了，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们就不能让它过去吗？是还想从我身上吸什么血？我就说……我就说，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记得我们一家。” 陈昊身上早已没有了年轻人的锐利与激情，陈娟被网暴过后，他们一家人都被疲惫所笼罩。不仅是陈娟，他们这对夫妻也在承受着无法言说的重压。 当妻女都离世后，陈昊就辞掉了原本的工作，在这个小屋子里将自己封闭起来。 除了必须采买物品会外出以外，他的生活空间就是这个房子，平日里不会踏出去半步，也没有人会来家里做客。 陈昊很难形容今天有人上门的那种喜悦，就仿佛……他还活着。 更重要的是，没有比哪一刻让他意识到，还有人记着他的妻女，是多么让他感到开心的一件事。 陈娟刚死一个月，他不敢死，最怕他死了以后，他的女儿还要背上“克至亲”的名头。 “您冷静一些。”慕容毅话音刚落，陈昊就拿起桌上为他们准备的水，朝着他们泼了过来。 慕容毅眼疾手快，侧身挡在了林向晚跟前，林向晚身上倒是一点水渍没有，可怜了他这么个大高个，半边身子都湿透。 陈昊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为了流量来探听小道消息的人，这样下去可不行。 林向晚将慕容毅扒拉了一下，直视着陈昊说道：“我确实不认识单老师，但我认识陈娟。” “滚出去！”陈昊暴怒道。 林向晚趁着陈昊没有再次动手前，赶紧说道：“陈娟和我说过，她给妹妹起名叫陈妍！” 因为看见了陈昊已经准备拿起第二杯水，林向晚说话的语速都像插上了翅膀，快得飞起。 陈昊的手一抖，赶紧把泼水的动作收了回去，看着林向晚的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你……你真的认识娟娟？” 林向晚立刻意识到，“陈妍”可能是一个突破口，点了点头，应道：“陈娟和我说过很多她的事情，比如……在那件事情发生前一天，是她的生日，但你们都没陪她过生日。她吃坏了肚子，这可能是引发她急性阑尾炎的原因。” 关于陈娟因为不舒服而没有助人的事情，在网上能搜到很多信息。 在事件闹得最沸沸扬扬时，也有人观察到陈娟的生日就是这件事情的前一天，咒骂着她“不给自己积德”。 然而，家人没有陪她过生日这样的细节，却鲜为人知。 一来，当时大家的重点不会放在她的生日上； 二来，陈娟的父母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倍感内疚，刻意去逃避。 陈昊缓缓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手捂住双眼，无声的背影佝偻着，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悲苦。 林向晚用手肘碰了碰慕容毅，请他帮忙处理眼下的状况。要她和同龄人或者比她年纪小的人沟通还好，让她跟长辈沟通……那简直是要她的命。 慕容毅见惯了生死，站到陈昊边上什么也没说，身体微微前倾拍着他的背部，以无声的方式安慰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昊才缓过情绪来，哽咽着说道：“我和我夫人给第二个孩子取名叫陈安，希望孩子以后能平安顺遂。却没想到，这个孩子终究与我们家无缘。” “陈安？”林向晚有些诧异。 “对。”陈昊点了点头，“不过，娟娟在自杀的那天晚上，突然对我说，她想给妹妹取名叫陈妍，意思是拥有美好的未来。” 陈昊这么一解释，林向晚也明白过来。难怪陈昊听到陈妍这个名字就确认了她与陈娟相识，是因为“陈妍”是只有陈昊和陈娟才知道的秘密。 陈昊沉默了几秒，突然又问道：“姑娘，你和娟娟是怎么认识的？通过游戏吗？” 林向晚蓦然抬头，在心里疯狂喊起了陈洄：“陈洄，陈娟玩的游戏该不会是《重回》吧？” “不可能。陈娟的年纪根本达不到进入《重回》的要求。” 被陈洄这么一提醒，林向晚连忙镇定下来，回答着陈昊的问题：“不是的。我们就是无意间加上了好友，她可能把我当成树洞了，经常会说一些关于家里的事情。一个月前，她不再回我消息，我也没有她其他的联系方式。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她的死讯了。” 陈昊抹了一把脸，神色恍然：“难为你还惦记着她，有你这样的朋友，也是娟娟的福气。毕竟她的情况……” 林向晚心里一紧，劝道：“叔叔，您别在意那些外人的话。娟娟是个好孩子，她没有做错什么。” 陈昊讪讪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没有谁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脏水还是泼在了陈娟身上，让他这个父亲无能为力。 三人再次坐下，陈昊双眼无神地落在地板上，也许是在思念他的妻女。 如果可以，林向晚也不想这么快打断他的情绪。可《重回》引发的问题越来越多，陈娟又成为了她目前唯一能追查下去的线索，她实在不能放弃。 第3章 记忆错乱 “叔叔，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说一下。”林向晚顿了顿，一边陈述一边观察着陈昊的表情，“娟娟跟我说，是她害死了她妈妈。说她妈妈是在足月的时候，摔倒在了雪地里，因为没有被人及时发现，所以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一尸两命。” “这事我知道，她妈妈去世第二天，她就有些不对劲。所以后来我直接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的意思是，她精神受到了刺激，产生了记忆错乱。” 林向晚本来还想说一下陈娟回忆里，父亲对她不闻不问的事情。然而，陈昊的状态让她感到这件事情不适合再提。 一个那么疼爱女儿的父亲，如果知道他在女儿心里是那样的形象，该多难过啊。 “我们能看一下陈娟的房间吗？”慕容毅出于职业习惯，问道。 陈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头紧皱：“抱歉，不方便。” 虽然现在知道了面前的人可能真的认识他的女儿，但他并不打算过多谈及女儿的事情。陈娟已死，他是最希望一切都归于平静的人。 林向晚连忙用传音符告诉慕容毅：“我有办法，晚点再说。” 慕容毅瞥了一眼林向晚，按捺住了再劝说的想法。 坐了没一会儿，三个人的尴尬就变得肉眼可见。 林向晚和慕容毅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告辞，走到门口时，慕容毅又问道：“对了，陈先生，您说您女儿玩了一款游戏。那是什么游戏？” “这……我不是很清楚。”陈昊摇了摇头，倒没有说谎的意思。 从陈家出来，林向晚和慕容毅都还有点摸不清头绪。 下了楼，坐到车里，他们才开始盘算起今天的收获。 “你觉得，陈娟真是出现记忆偏差了吗？”慕容毅问道。 “这还得麻烦你，先查一下她母亲的具体死因。”林向晚说着，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了几个疑点。 1.陈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意外/难产 2.陈父对陈娟的态度到底是哪种情况？恶意/善意 3.陈娟是否真的存在精神问题？需查询就医记录 4.如果有精神问题，陈娟的精神问题是不是意外？还是有诱因？ 5.陈娟在玩的游戏是什么？她身上发生的怪象与游戏有无关联？ 写得七七八八了，林向晚把手机放到慕容毅眼前：“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慕容毅扫了一眼，淡淡说道：“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个，我们来的目的是确认陈娟是不是你遇到的造梦者。现在这个问题已经确认了，所以……她为什么能成为造梦者？” 林向晚咬了咬唇，没说这个问题是她一早就确认的。她知道造梦者和现实有联系，找慕容毅帮忙只是想让他对这个事情重视起来罢了。 不过……慕容毅提到的另一个问题，倒是她身在局中被忽略的。 陈娟为什么会成为造梦者？她的灵魂被困于《重回》，就一定是通过某种介质达成的。 再转念一想，钱北在死后没有被发现灵魂，他的灵魂会不会也被困于《重回》？ 如果《重回》拥有把人的灵魂带入游戏的能力，应该需要某种方式作为媒介，否则天下大乱，地府应该早有预知。 人界与地府的通道非必要不打开，能够与地府沟通的人虽然有，但一定是少数中的少数，而且一般隐于玄门后人中。至少，林向晚认识的人里没有拥有这样能力的。 林向晚在5条之后又添加了新内容。 6.陈娟为什么能成为造梦者？媒介是什么？ 写完后，林向晚把备忘录里的内容用信息的方式发给了慕容毅，又说道：“1和3你看能不能帮忙查一下，我再去一趟陈家。” “私闯民宅是违法的。”慕容毅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我只是去拜访一下。”林向晚正要辩驳，发现慕容毅已经转过头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嗯，别太大张旗鼓了。” 林向晚不知道慕容毅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误解，摸了摸鼻子，快速画下一道隐身符，也没让慕容毅帮她开车门，便直接用了穿墙符离开车子。 再次进入陈家，林向晚感觉到陈昊的气息在其中一个房间，便闪身进入了另一个房间。没想到，她进入的反倒是主卧。也就是说，陈昊很可能在陈娟的房里。 林向晚调整方向进入房间时，只见陈昊坐在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发着呆，许久都没有动静。 因为陈昊在场，林向晚反而不好翻找，只能先将屋内粗略地逛了逛。陈娟死亡了一个月，屋内却依然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是一直都有人在打扫的样子。 床头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与客厅里的照片不是同一张，像是陈娟小学时期拍的。 书架上摆满了整齐的书，严丝合缝，都有翻看过的痕迹。 另外，她的书桌上，还有她平日里会使用的用品——茶杯、文具，都整整齐齐。 林向晚看着陈昊一动不动的样子，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便从口袋里取出已经静音的手机，给慕容毅说明情况。 【林向晚：她爸在她房间，有什么办法能把人支走？】 【林向晚：不然我感觉得等到天黑。】 【林向晚：叔叔的精神状况感觉也不算特别好。】 慕容毅没有回复消息，但两分钟后，陈昊家里的座机就响了起来。 座机的铃声一直持续不断地在房间里响起，打断了陈昊的思绪。他犹豫了一会儿，在电话第二次响起时走出了房间，还特地将房门关上。 尽管没有听到陈昊的通话过程，林向晚都能想到，这大概率是慕容毅在帮忙。 第4章 镇魂塔 陈昊前脚走出房间，林向晚连忙在墙上画了一道隔音符，避免翻动的声音惊动客厅里的男人，这才开始着手搜查线索。 先是陈娟的书桌，里面有一些习题本，她虽然已经休学，但还是会在自我驱动力下继续学习。 林向晚翻了几本，都没什么线索，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解题过程和笔记记录。 直到翻看最下面一本时，她目光一凝。里面仿佛是写了一些摘抄，像是歌词，又好像只是随笔。 林向晚不确定这是不是陈娟在用她的方式写日记，犹豫了一下，便把这一本放到了包里，再将其他本子复原。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去看更多的内容，便想着着重翻了一下她的床头柜。 没想到陈娟的柜子反而空空如也，像是被整理过的样子。 林向晚略有些不理解，她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上来了，在搜查方面，慕容毅肯定比她要擅长得多。 想到这里，她火速离开陈家，直奔楼下的车子。 林向晚还没有解除身上的隐身符，就听到慕容毅突然来了句：“回来了？” “嗯。”林向晚应了一声，在现身后，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直觉。”慕容毅说着，又问道，“有什么线索？” “只发现了这个。”林向晚将找到的本子递过去，“这是陈娟书桌里唯一一本不写习题的，但我看不懂。还有，她的床头柜被收拾过，没有东西。我怕时间不够，其他地方还没来得及搜。” 翻着本子的慕容毅手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房间里还有哪些收纳区？” “有一个书架，还有一个衣柜。” “东西都在吗？” “书架上的书都在，衣柜里没看。” 慕容毅沉默了，林向晚有些心虚地看向窗外。她以前都是和鬼打交道，可没干过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哪能不心虚。 慕容毅将本子从头到尾翻了两遍，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迅速往回翻找。 林向晚一听这动静，好奇地问道：“是有线索了吗？” 大概翻到本子的一半处，慕容毅将内容扫了两眼，又将本子翻回到第一页：“这里，你对照着看。” 林向晚狐疑地将本子接回来，第一页上写的是一首现代诗，内容是助人为乐，而慕容毅特地翻到的那一页的像是文言文，描写了一个老妪。 “第一页和中间那一页，写的是她被网暴的起因。”慕容毅提示道。 林向晚一愣，将两页都翻向下一页。 一页是一首学校里经常放的励志歌曲歌词，一页是关于分别的歌。指休学。 中间有一些关于生活的内容，或是阳光，或是平淡，美好向上占据大多数。 直到倒数几页的对应，情绪急转直下。 一页是有“雪”字的歌词，一页是关于血型的科普。 一页是《吉祥三宝》的歌词，一页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影评。 在最中间那一页，左边记录的是关于死亡的名人名句，右边就刚好是对照第一页用的有关老妪的文言文。 而与死亡对照的最后一页则是一片空白。 林向晚从来没想过这本本子可以用来对照，是因为陈娟的这本本子从头到尾的笔迹变化很明显，文字风格越来越潦草。换句话说，本子里的内容是按顺序写下的。 “这不是正常人的书写顺序。”林向晚想了想，“慕容警官，麻烦你再帮忙查一下，陈娟是在她母亲死后多久选择自杀的。” “如果要查这些，最好的方式是让你师兄那边介入。我这边虽然也能帮忙，但我们的时间经不起耽误。” 林向晚应了一声，没好意思说她大师兄压根不知道她还牵扯其中。没多纠结，她便将陈娟这里调查到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发给苏木，并请苏木帮忙调查。 回到酒店，林向晚觉得越来越心慌，尤其是前后翻看陈娟的本子时，让她感觉到了说不出的恐惧。 “陈洄，你说……陈娟到底是怎么进入《重回》的？” “直到灭世，也没有人研究出造梦者和游戏之间的运行机制。” “在你出现以前，我还没想过会能有那么一个容器，容纳并禁锢那么多魂魄。” “是啊……”陈洄话说到一半，忽然变了语调，“你刚刚说什么？” “嗯？我说，《重回》容纳并禁锢那么多魂魄。”林向晚回答道。 “不是！我是想说……其实有一个容器，可以……不可能……怎么会呢……” “你还好吗？”林向晚听着陈洄的声音不对劲，不禁担忧起来。 陈洄呢喃道：“向晚，你不觉得，《重回》很像镇魂塔吗？” 镇魂塔，这是一个被记录在玄门各派中的东西。 顾名思义，是拿来镇魂之用，传闻是仙器，唯有天生纯灵血脉的族人才能打开镇魂塔。 据说，镇魂塔内最早封印的是上古妖兽，后来被玄门之人拿来封印一些厉鬼与执念之魂。 随着几次玄门动荡，镇魂塔就成了传说中的东西，没听说有人再见过它。 林向晚以前在手札里看到镇魂塔的记述时，还问过两位师兄，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一座镇魂塔。 当时二师兄斩钉截铁说没有，而大师兄则是表示，他们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 如今再听到镇魂塔这个名字，林向晚都有些恍惚：“陈洄，你是觉得……镇魂塔真实存在？” “如果《重回》背后是某个人用法器作为支撑……更不可能吧。” 玄门之人所用法器，林向晚听过最夸张的，也就是能驭百鬼。而且这种法器只存在玄门世家之中，一般的玄门之人根本接触不到。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特殊部门的驭部算是整个机构里最擅长捉鬼、驭鬼的了，谢山作为打破各项记录的驭部部长，至今也只是达到驭百鬼的等级。 “如果是某个群体呢？”林向晚提出了新方向。 “依然需要统一的容器。” “但副本是独立的。” 讨论陷入了僵局，林向晚无奈地抓了抓头发，她哪里能想到自己肩膀上会担负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第5章 生辰八字 入睡之前，林向晚收到了苏木发来的文档。 一年两个月前，陈娟被网暴的事件发生。 一年前，陈娟退学，当时陈母已有孕在身。 三个月前，陈母到医院准备生二胎。期间所有的产检都显示正常，但就是在生产时出现了意外，一尸两命。 陈母去世的第二天，陈昊就带着女儿去了医院精神科做检查。确认没有自杀倾向后，医生才给她开了安眠药。 一个多月前，陈娟服用安眠药自杀。 另外，苏木提供的信息里还包括了一个重要线索。陈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天命之人！ 看到这儿，林向晚可就睡不着了。她一个猛子从床上坐起来，在心里喊道：“陈洄！你看陈娟的生辰八字！” “看到了。”陈洄应声，“或许……再查查钱北的？” 这大晚上的，要查钱北的生辰八字还要点时间，不过，林向晚立刻想到了一个能够印证想法的最佳人选。 她迅速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林向晚：还没睡吧？你知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对方秒回。 【边昭：姐，你等等，我问问我妈。】 没一会儿，边昭将她的出生年月日及时间发了过来。 林向晚掐指一算，边昭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 林向晚能算到的，陈洄自然也能算到：“向晚，再去一次陈家吧。陈娟没到能玩《重回》的年龄，但我觉得，她的死不是意外。” 从陈洄告诉林向晚有灭世之祸开始，林向晚就一直在疑惑，《重回》为什么能够那么短时间内把所有事情都做得完美无瑕。 可陈娟这件事情，却让她意识到，《重回》不是完美地布下了每一个局，而是在很早以前就在铺垫。 灭世的结局，是量变引发质变的结果。 “我去叫慕容警官。”林向晚说道。 “那个老小区里……大晚上带上他太惹眼了。” “但我不会开车。”司文云倒是说过让林向晚高三毕业的时候去学车，不过，她觉得大夏天太晒了，推脱了许久。这不，到现在还没把驾照拿到手呢。 “倒也不必非得开车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陈洄小声叨叨，“隐身符和御风诀配合使用，效果更佳。” 林向晚懵了，她从没有用过这种组合方式。 怎么说呢，组合拳的打法不是想不到，只是在日常生活中，基本不考虑。 短暂衡量了一下两种方式后，林向晚最终决定，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去还方便些。 要是出了门以后乍然用隐身符被监控捕捉，可想而知看到监控的人会有多怀疑人生。 所以，在出门之前林向晚就给自己用上了隐身符，并直接用穿墙符离开房间。 踏出第一步以后，再要去做一些认知外的事情都变得顺其自然了。 打开手机地图，导航到陈家，使出御风诀，迎风而飞扬。 “我想起了一句歌词。”林向晚在高空中，俯瞰着H市的灯光点点，在心里说着。 “骑着扫帚飞。” 林向晚一愣：“你怎么知道？”她还以为陈洄会说什么万家灯火之类的。 “心有灵犀。”陈洄回答。 风团在脚下平稳地托着，不到十分钟林向晚就到了陈家楼下。 没有堵车风险，不需担忧行程：御风诀，玄门之人出行绝佳伴侣。 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惹得林向晚不自觉笑出声，要不是陈洄多咳嗽了两声，她可能还要像个小傻子一样在楼下站上一会儿。 只不过，所有的轻松心情在林向晚走到陈家门口时便荡然无存，若有似无的鬼气在空气中漫开，她不曾多想，立刻用上穿墙符进入陈家。 屋内的鬼气似是被特意处理过，淡到让人难以察觉，如果不是林向晚天生敏锐，或许真就被骗了过去。 林向晚第一时间进入陈昊屋内，确认他是否还活着。没成想，在他身上鬼气四溢。 “是被鬼附身了。”陈洄判断道。 林向晚站在陈昊床前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他没有受到更多的伤害，就连呼吸都十分平稳，这才带着疑虑又去往隔壁房间。 陈昊屋内的鬼气源于他本身，但陈娟屋内的鬼气则是四处弥漫，像是…… “对方在找什么东西。”陈洄警惕道，“你顺着鬼气的方向找。” 几个收纳区堪称重灾区，书桌的抽屉和床头柜是林向晚下午特意翻找过的地方，也被对方盯上了。 另外就是慕容毅提到的衣柜，以及摆在明面上的书架，都有被翻动的痕迹。 陈娟的衣柜里整齐摆放着她的衣裙，衣服上没有鬼气残留，倒是最下面的一个小收纳盒上四散着不祥的气息。 林向晚迅速打开收纳盒，发现里面都是陈娟的遗物。一些发卡、饰品、证件，还有一部手机。 收纳盒里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但只有手机上有明显的鬼气，说明对方只碰过这个东西。 而且，当林向晚触碰手机按键时，手机显示电量剩余40%。 陈娟是一个多月前死去的，再怎么持久续航的手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使用，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林向晚来之前，有人特地给手机充了电。 出于本意，林向晚是不想翻看陈娟的隐私的，奈何情况紧急，她心中默念着“抱歉”，一边打开了手机。 手机没有锁屏密码，直接就能点进去，相册里有陈娟家人的照片，但很少有她自己的；联系人只有父母，短信里几乎都是广告或者公益通知，通话记录里陌生号码都是未接；没有社交软件，没有娱乐软件…… 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只比刷机过的手机多了一点使用过的痕迹。 “她不想和外界接触。”陈洄总结着。 “按照她受过伤害的性格，确实是这样。”林向晚又翻了翻，笃定道，“一定有猫腻，我想，这应该和陈先生提过的‘游戏’有关。连他都知道陈娟在玩游戏，说明陈娟一定在他面前玩过，可手机里却没有游戏软件。” “是被删了。” “而且还是特地借用陈先生的手删掉，想尽可能消除痕迹。” 第6章 麻烦了 林向晚无比确认对方懂得玄门之术，也越发确信陈娟的死和《重回》相关。 要不然，对方也不至于这么急急忙忙赶着来销毁证据。 想到这一点，林向晚忽然一怔：“不对……如果想要销毁证据，在陈娟死后，他们就能做了。” 陈洄紧接着说道：“说明，他们的流程里原本没有这一环。” “那为什么现在出现了？因为我来了？” “按照这个思路顺下来没有问题。可他们怎么就知道你会……” “特殊部门！”林向晚打断了陈洄的话，不禁觉得背脊发凉，“慕容警官昨天告诉我关于陈娟的事情以后，我们就约好了要来H市，我也第一时间告知了二师兄。如果是从二师兄那里泄露的消息，对方在我来之前就应该隐匿痕迹，否则怎么能够断定我一定不会接触到陈娟的手机？” “在你两次到陈家的过程中，唯一可能产生变数的，就是你联系了苏木。”陈洄继续说道。 “没错，所以问题环节大概率就是出在特殊部门。” 陈洄沉默了许久，声音更加沙哑：“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里，特殊部门的每一个人，都战斗到了最后，无一幸存。” 尽管此前早有怀疑，但陈洄依然不愿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特殊部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生死之间徘徊，他们为社会做出的贡献不可否认。那里汇集着玄门中的精英，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选择背叛，对于整个机构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林向晚不知从何开始安慰，可陈洄的话也让她提心吊胆起来。 她相信苏木的前提，是她觉得苏木最终牺牲了。但特殊部门全员牺牲的前提条件下，是背叛者通过另一种方式存活在《重回》的世界里呢？那么，苏木的可信度就有待考量了。 换句话说，整个特殊部门里能够让林向晚相信的，只有谢山。偏偏谢山还不同意她接触《重回》。 “麻烦了。”林向晚喃喃。 “不管怎么说，至少知道了《重回》目前的目标是哪部分人群，可以以这个为切入点，让特殊部门介入。哪怕有叛徒，在眼下也只能继续配合你。”陈洄叹了口气，“事情很难处理，可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千万别放弃。” “你心态真好。”林向晚夸奖道。 陈洄没有吭声。在灭世之前，她做出了千万种努力，因为她很清楚，她的背后是普通人。 林向晚现在要面临的处境已经比她要好上太多…… 不过，这些话陈洄没有当着林向晚的面说。毕竟，蝴蝶效应已经产生了，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样的变故谁都不清楚。 林向晚不死心，站在陈娟的房间里画了一道追踪定位符，最后只能看着满房间的金线叹气。 对方的行为十分谨慎，哪怕清楚鬼怪侵入房间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却还是通过附身陈昊的方式来达成目的，在销毁证据后还知道要把整个房间的鬼气散一散。 要不是因为林向晚今天晚上来这么一趟，恐怕真就查不到蛛丝马迹了。 环环相扣下，对方又怎么可能不注意隐藏踪迹？ 只不过嘛…… 林向晚环顾四周，望着四散的金线，略有些失神：“陈洄，你不觉得这金线的分布方式，很奇怪吗？” “如果有人特地驭鬼，将鬼怪收入法器，会以某个点作为结束。” “是啊，可现在这满房间都是线。”林向晚总感觉这情况有种说不出的眼熟，再一思考，“你看，这不就像是我们在《重回》里经常遇到的情况吗？查找鬼气来源的时候，整个空间都布满金线。” “但这是现实生活，除非……对冲世界已经开始了？不！不可能。” 难得感受到陈洄的焦躁不安，林向晚赶忙安抚道：“你先别慌。如果真的是对冲世界开始，那就意味着《重回》已经拿到了绝对的主动权，那么背后的人就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了。比起对冲世界，我倒是觉得，更像是来毁灭线索的鬼，通过某种渠道穿梭于两个世界。因为不是某一件法器在作用，所以才留下了与《重回》相似的记号。” 林向晚越说越觉得自己是找到了方向，单手摸索着下巴，琢磨道：“你别说，我真觉得有可能是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陈娟和《重回》也有关系。” 陈娟和《重回》的关系未知，但能确定陈娟最后出现在了《重回》。 来的鬼和《重回》的关系未知，但鬼气最后的呈现方式与《重回》里林向晚屡次查找鬼气的显形情况类似。 一件事情可能是巧合，可当巧合都碰在一起的时候，就必然有其关联。 安抚完陈洄，林向晚在夜色之中回到酒店，画了一晚上思维导图。 首先是之前她给慕容毅提供了一份造梦者名单，但慕容毅至今还没有给她调查结果的：范逸明、李明、张逸之、舒然、卓小五。 鉴于陈娟的情况调查了七七八八，慕容毅接下来一定会比之前更用心去查找他们的相关情况。 另外，是林向晚知道的玩家：钱北、温元恺。 他们一个已经确定死亡，而且没找到魂魄；一个不知境况，但估摸着凶多吉少。 林向晚在导图后强调，她需要知道每个人的生平、生辰八字、死因、死亡时间。 等整理完内容后，她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符纸和朱砂，开始静下心来画符。 苏木和慕容毅都是她的合作伙伴，前者有自保能力，要是真出了什么差池，也会有特殊部门的人专门去调查；可后者是普通人，真要是对上一些玄门手段，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过晚上去陈家这么一遭，林向晚觉得她还是非常有必要给慕容毅搞一点护身的小玩意儿，免得她不在他身边时他遭到暗害。 尤其在当下，慕容毅就是她资料库的人脉，她得好好珍惜。 第7章 瞬移符 第二天一早，慕容毅来找林向晚问下一步的计划，林向晚直接就将一沓护身符都递了过去。 慕容毅站在房门口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林向晚怕人多口杂，请他进了屋，这才说道：“昨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趟陈家。在我们离开后，有鬼去过。” “什么鬼？陈娟她妈？”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林向晚耸了耸肩膀，“可惜，对方只想断了我们的线索。那鬼可比我聪明多了，除了书桌和床头柜还知道翻翻衣柜，应该是删掉了手机里的关键线索。” 慕容毅心知，林向晚昨天晚上已经选择了单独行动，要是她有办法追踪到那鬼的踪迹，必然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便问道：“接下来呢？还要再找陈娟的父亲谈谈吗？” “不了。陈昊那边再问下去，也只有一个结果——一问三不知。我打算一会儿就去退房，上午就回A市。”说完，林向晚把昨天整理好的纸质版资料交给他，“这些信息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越快越好。哦对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慕容毅挑了挑眉，没有问为什么。他昨天就提过，有些消息她可以找特殊部门的人帮忙查询。纸上已经没有了陈娟的名字，说明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内容。既然如此，她还找他帮忙，一定有她的理由。 慕容毅这一趟来主要是为了陪林向晚，她都决定要回A市了，他自然也是跟着回去。 两个人迅速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赶在八点前就完成退房手续，由慕容毅开车回去。 林向晚算了算时间，车程四小时，到A市还能赶上午饭。她想着要不要约一下边昭，再做个售后服务，看看她这两天的气运有没有稳定。 只不过，人还在路上，林向晚突然接到了靳蔚亭打来的电话：“小晚，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林向晚对特殊部门的人不自觉地开始警惕。 “谢哥被人堵了。” “什么状况？” “是之前游戏上瘾的玄门弟子出事了。” 靳蔚亭对谢山一向是亦师亦友的尊重之心，但他平日里已经养成了波澜不惊的处事风格。这下语速一快，就连林向晚都感觉到了紧迫感。 苏木之前就和林向晚提过，玄门某些人之前想找她麻烦，是谢山挡下来的。 这次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林向晚挂了电话就问慕容毅能不能再开快点，可转念一想，慕容毅这车速再怎么快她也没办法立刻赶到A市。 就在林向晚考虑要不要用昨天晚上的办法试试隐身符叠加御风诀时，陈洄的声音不经意间响起：“向晚，用瞬移符。” 主意是个好主意，可问题是…… “我不会啊。”林向晚欲哭无泪。 “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我这不是一直很信任你吗？” “不是这种信任。”陈洄顿了顿，“是对我开放识海。” 林向晚一怔，陈洄非妖非鬼，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陈洄是以什么方式与她交流沟通。 诚然，如她所说，她现在对陈洄的信任度应该算是她们相识以来的峰值。毕竟，经历过最开始的怀疑后，她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陈洄在正向铺路。 可这种信任，与陈洄说的开放识海还有很远的距离。 一旦开放识海，意味着她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只要陈洄有点歪心思，她就废了。 玄门中人哪怕亲密如夫妻、相伴如师徒，也很少会有开放识海的。 林向晚咽了咽口水，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最重要的是，就连特殊部门都只能通过玄门氏族留下的法阵进行空间移动，瞬移符已经失传上百年，陈洄真的会吗？ 陈洄提出建议后就开始沉默是金，尽量不影响林向晚的决定。 两分钟后，林向晚低声说道：“来吧。” 陈洄“嗯”了一声，开始进行操作。 在开放识海的过程中，但凡她们两个人的默契度差一点或者信任度不太够，造成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 林向晚有些胆战心惊，可整个过程却十分顺利。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地行动，压制着要去掌控身体的欲望，她全身心地交给陈洄处理。 瞬移符失传已久，然而，林向晚在这一刻只觉得，这符文让她熟悉。 “符成。”陈洄低声说着。 下一秒，林向晚只觉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再睁开眼时，她像是在什么地方的洗手间。 回过神来，林向晚先是拿出手机给慕容毅发了消息告知自己因为特殊原因先回A市，大变活人这个事情突然发生，也不知道慕容毅的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 发完消息，林向晚推开洗手间的隔间门，缓步走了出去。 一进到走廊，闻到这里的味道，她立刻认出陈洄这是把她直接送到特殊部门了。 顺着毫无人气的走廊出去，转过一个弯就直接到了特殊部门的大厅。 林向晚是特地赶着回来帮谢山解决问题的，但谢山没有告知她就是怕她被牵扯进来。所以，这个时候再去找谢山实在不明智。 想到这里，林向晚走到角落里，拨通了通话记录里最近的那个号码。 “喂？小晚吗？” “嗯，靳哥，我在大厅里了，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你在大厅？现在？”靳蔚亭的音量有些大，林向晚甚至听到那边传来谢山的声音，问他怎么了。 电话直接被挂断，想来是靳蔚亭还要和谢山再做些解释。 不过这一出倒是弄得林向晚有点莫名其妙，靳蔚亭打电话的时候急急忙忙，不就是希望她早点过来帮谢山分担火力嘛。现在她人到了，怎么反而他还挺意外似的。 第8章 冷静挨骂 等了大概有七八分钟，林向晚就看到靳蔚亭从电梯的方向走过来，她赶忙抬手朝他挥了挥。 靳蔚亭的步子又快了几步，上下看了她两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林向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日常出行也行，她没觉得有问题呀。 “没事……”靳蔚亭清了清嗓子，“谢哥那边，你等会儿多担待。” “怎么了？” “谢哥不想让你来。” 对于这事，林向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摆摆手笑道：“他不想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能什么都由着他？再说了，如果我自己扛不起来，我一定会让他帮我扛的。” 说着话，二人一同进入了电梯。 林向晚看靳蔚亭按到了另一层，不由疑惑：“不去大师兄办公室吗？” “说起来有点复杂，有两个玄门弟子从前几天开始就情绪暴躁，今天为了打游戏差点和自己师父干起来。他们是同门师兄弟，所以就被押着一起送过来了。”靳蔚亭说着，语气又冷了几分，“谢哥刚出任务回来，就被他们堵在了大厅里，吵着闹着要谢哥给他们一个说法。” “哪个门派这么疯？” “没落的小门派，最底层的弟子都开始招摇撞骗了。”靳蔚亭说着，不由嗤笑一声。 靳蔚亭多多少少带了点阴阳怪气的味道，林向晚仔细一琢磨，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对方借着弟子沉迷游戏来找谢山碰瓷来了！ 特殊部门天天在忙死忙活，偏偏还有些人要上门来挑事。啧，这怎么品都很微妙。 二人从电梯下来，顺着走廊往里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有人扯着大嗓门在喊话。 “你们特殊部门确实了不起！让我们帮忙去这破游戏里看看，我们去了，现在出了事你们又说大家是出于自愿。合着这忙我们还帮错了呗？” 靳蔚亭脚下步子快了些许，林向晚跟着刚一走到转角，就见到一个穿道士服的中年男人对着谢山唾沫横飞，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谢山冷着脸站在最前面，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生面孔，大家一起冷静“挨骂”。 他们忍受着无端揣测，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他们代表了官方，不能起冲突，可林向晚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她跟个小炮仗一样接话：“身处玄门，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天下之大，这些责任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机构、某一个门派的责任。还是说，你入玄门时，你师父没教你什么叫大义？” 在那一瞬间，整个走廊里就只回荡着林向晚一个人的声音。 对方要玩道德绑架，林向晚就直接再上升一个台阶，看谁玩得过谁。 白卿站在最后面眉眼弯弯，就差把“爽”字写在脸上了。 中年男人嘴角抽了抽，见特殊部门的人对林向晚的出现都不意外，又看她这么年轻，生怕是哪个不好惹的，就连语气都缓了下来：“这位……小姐？您这话说得就严重了。” “我比较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林向晚说罢，瞟了他一眼，“我看你也是。” 前脚还在对着特殊部门的人不客气，后脚就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妥妥的看人下菜碟。 谢山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微微挑眉，介绍道：“吴道长，这是我小师妹。小孩子不懂事，你多见谅。” 吴一平一听，呵，这不就是害自己两个小徒弟失智的罪魁祸首吗？再一想，这女娃还是个没编制的。 刚才的低声下气全然不见，吴一平狠狠瞪了一眼林向晚，怒道：“就是你鸡毛当令箭，让我两个徒弟沉迷游戏。那是两个百年不遇的好苗子啊，你说吧，怎么办？” 林向晚听到这里，直接气笑了。还百年不遇？ 旁边那个房间有个大大的玻璃窗，能直接看到吴一平的那俩徒弟。两个男人看着也有二十五六了吧，真要是百年不遇的好苗子，早就被特殊部门收下了，还会到现在都籍籍无名？ 就算不拿他们和谢山比，和司文云也比不上。司文云人虽然不在特殊部门，可他的名号早就打出去了，多少达官显贵家里出了问题，第一个就会想到他。 “人都这个年纪了，还是要点脸吧。”林向晚笑笑。 “你这女娃怎么说话呢？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我……”吴一平仗着自己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就想上来给点气势上的压制，但人走到一半就直接动弹不得。惊得他大骂：“你们竟然还敢对我动手！” 第9章 正当防卫 “连谁对你动手都分不清，装大尾巴狼倒是起劲。”林向晚主动走到他跟前，撇了撇嘴，“就这实力还能收徒？” “小晚，别闹。”谢山轻轻说道。 林向晚耸了耸肩，装聋作哑道：“各位哥哥姐姐比我厉害那么多，还这么忍着，我这不是和他切磋切磋嘛。他弱总不能怪我吧，而且你刚刚也看到了，是他先要跟我动手的，我纯粹就是正当防卫。” “快给我解开！”吴一平喊道。 “你嘴巴这么不干净，不给你点教训我心里不痛快。你先给我道歉，我再考虑给你解开定身符。” “我呸！”吴一平脑袋也动不了，只能继续抬高音量，“谢部长，你不管管？” “小师妹不懂事，请多包涵。”谢山直接表态。 第一，就当他溺爱同门好了，反正他绝无可能在这件事情上管教他师妹；第二，他不打算和师妹对着干，所以绝不会主动帮吴一平解开定身符。 谢山明面上已是偏袒，林向晚还故作疑惑，仰头笑着问吴一平：“吴道长不会解不开我这定身符吧？不应该哦。” 吴一平气得满脸通红，“你”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空气微微波动，林向晚估摸着是吴一平在较劲呢，她毫不犹豫又给上了两道平安符。他能不能破解她不知道，但她肯定不会让他那么轻松地获得自由。 谢山右手握拳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提醒林向晚别太努力。 从小到大，林向晚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确切来说，这是他们师兄妹最擅长的。 吴一平努力两分钟以后，在众多目光之下终究是低了头，讪讪一笑：“林小友，玄门都是一家，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说呢？” “我和你一家？那今年十八，那你先把我压岁钱给补上。”林向晚根本不吃这套。 “那林小友是想……” “刚刚好像有人说我恶毒。”林向晚用手肘碰了碰谢山，“大师兄，你听到没？” 谢山站在那里只负责笑，也不说话。 吴一平抿了抿唇，倒是没再说什么惹人不高兴的话了：“林小友，都是误会！误会！是我口不择言了，那您看……” 林向晚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其他的就不谈了，我只想问吴道长一个问题，您今天带着两位徒弟大闹，是想做什么？” “冤枉啊！”吴一平扯着嗓子，声音都开始干哑，“这两个徒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这不也是心疼他们，病急乱投医么。这两个孩子如果以后都只能这样，别说替天行道了，就连正常的生活都是问题。这不我就想着，给孩子们争取点利益……” 能把碰瓷说得这么好听，可真是个人才。 林向晚压制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又朝着房间内张望了一眼。吴一平的两个徒弟在密闭的空间内不断拍打着门和窗户，嘴里不断嘟囔着要进《重回》。这反应，倒是比任何一个她见过的玩家还要激烈。 “林小友，你看他们这样，是不是也觉得我需要为他们多想想？”吴一平赶忙喊道。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反应的？一直都这样吗？”林向晚追问道。 “一周前出了游戏就开始变得神神叨叨，本来只是让他们同住的师兄弟看着他们让他们戒游戏，但昨天晚上他们竟然打伤同门也要去玩那破游戏。”说到这里，吴一平长叹，“我今天真是没办法了，才把他们带来的。” 林向晚评估着吴一平话里的真实性，便听白卿在后面说了句：“《重回》这游戏开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上瘾成这样。” 言下之意，无非是怀疑就连里面那两个男人都在跟着演戏。 可林向晚转念一想，如果是换做普通人，想玩游戏也就玩了，这一次参与《重回》调查的玄门人士和特殊部门成员都是知道这个游戏有成瘾性，所以格外关注，在这方面主打严防死守。 况且，《重回》对玄门人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想到这里，林向晚没等吴一平再起争执，便匆匆说道：“这事好解决。他们想要玩游戏，那我就陪他们玩玩，玩到他们不敢玩为止。” 普通人在《重回》里经历了恐怖事件后，多多少少都会在惊恐中轻断游两天。上瘾都是在他们平复了心情后，又勾起他们玩游戏的欲望。 林向晚这次想做的就是以毒攻毒，要是能让这两位跟着她一起进回忆副本里玩一玩，去了瘾是最好；要是不行，她就带着他们连续玩上两三个副本，让他们看到游戏舱就想跑呗。 林向晚话音刚落，一直淡定的谢山先皱了眉：“小晚，不是说了不让你……” “小玩怡情，有个榜一大佬带他们，他们该知足了。”林向晚瞥了一眼吴一平的方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则用另一只手为他解除定身符，“吴道长，我这人呢就一个爱好，喜欢助人为乐。以后你这两个徒弟要是改不掉，还想玩游戏，就让他们来找我，我带他们上分。” 吴一平想骂娘的心都有了。真当他不知道特殊部门已经发出警示，让玄门之人都对游戏小心谨慎吗？再让他那两个傻徒弟多玩几次游戏，万一出个好歹怎么整。 但一看到林向晚在那儿摩拳擦掌的，吴一平只好闭嘴。 谢山尚且不知前两日林向晚被叫来特殊部门审查的事，还是白卿将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他才知道林向晚早就开始暗度陈仓。 严防死守是没效果了，谢山只能盼着林向晚是真对这游戏没什么瘾。 第10章 遇人不淑1：妖 门一打开，听说能玩游戏，吴一平的两个徒弟瞬间打开乖巧模式。 林向晚介绍自己的时候直接用了论坛ID，于是，吴一平便看到这两个被他称为“百年一遇”的徒弟屁颠屁颠地跟在林向晚身后问东问西。 给他们三个人的游戏舱刚一准备好，林向晚就带着他们两个进了《重回》。 “游戏检测中，玩家正进入游戏，请选择副本——” 林向晚按照进游戏之前郭天佑和楼承泽提供的游戏ID加了他们为好友，在组队模式下直接进入随机副本。 角色信息：您是在花影城内被困的道士，请您隐藏身份活到最后，并找到隐藏在道士中的恶妖。 道士身份开局，这不是让她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吗？ 林向晚一睁开眼睛，便发现她身处一条小巷，左右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身前是好似深不见底、看不见路的长道。 听到背后有动静，林向晚立刻转身，发现出口就在她眼前。 左右两边的楼高耸入云，只有正对着她的方位有光亮。 林向晚越往光亮处靠近，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便更加响亮。 当她踏出那道光圈时，一个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便展现在眼前。 环顾四周，处处展现着历史与文化底蕴，古色古香的建筑别有一番风味，颇有些古风商业街的趣意。 街道两旁挂满了古老的铜制灯笼，每一个灯笼上面都刻着复杂的符文。店铺的门窗上，还挂着各种形状的招牌，大多数时用古文字书写，还有一些用图案表示。 然而，街道中的人们并不是都穿着古装，而是各有各的风姿，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奇妙体验。 林向晚不经意间回眸，她刚才出来的那道巷子变了面目。巷子两旁是两层高的小楼，绝不是什么让人捉摸不透的高大建筑。 “小姐，看看玉环吗？”问话的，是一个身穿长袍的俊美男子。 林向晚摆摆手：“不了，谢谢。” 男子被拒绝后只是冲她笑笑，随后便背着自己的商品继续向前。但擦身而过的同时，林向晚就看到了他身后的尾巴。这条偏橘红色的尾巴长而蓬松，色泽鲜艳，还夹杂着一些米白色。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男子瞬间回过头来，扬声问道：“看什么看？好奇这是什么？” 男子的语气有一些被冒犯的恼怒，可林向晚更注意到了在他问话时，街道上其他人也看过来的目光。 林向晚原本想问问这尾巴哪里买的，转念一想，她的任务是要隐藏道士身份，也就是说很可能城中存在着许多妖物。那么，她的存活秘籍自然是要装作妖物，而不是质疑。 思及此，林向晚看似含羞地摇摇头：“不是，就是觉得你的尾巴好漂亮。可惜，我不是狐，没有这么好看的尾巴。” 对方的表情一下子从紧绷变得轻松惬意起来，仰起头的模样仿佛在说“你还算有眼光。” 其他人不再向这边张望，林向晚这才开始漫步在街道中，审视着每一个角落。 古街道的地面铺着青石板，模样似是经过岁月的洗礼。灯笼里的光芒照射在青石板上时，还会反射出一些夺目的光芒。这些光又与周围的建筑交相辉映，形成一幅美妙和谐的画面。 身材壮实、顶着熊耳的妖，站在摊位前高声叫卖新到的药材； 憨态可掬的小松鼠在路边摆摊卖着各种古董，见有人路过，还不时喊上一句，“这都是我从遗址中挖出来的宝贝，价值连城，走过路过别错过啦”，它身边还站着一名娇俏可爱的女子，想来与它是同族； 戴着眼镜、手拿羽毛笔的鹤妖正在摊子上写着折扇，手腕拨动之间构建出行云流水的字画，配上它白胡子的形象，还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夜莺斜倚在店铺门口，哼唱着小调，有不少道行尚浅的小妖被她勾着朝店铺里走去…… 这街道上，看起来是有人有妖，但林向晚丝毫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那些没能掩起动物特征的小妖怕是道行不够，可那些站在街边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就没人能说清楚了。 林向晚漫步在街道的同时，也在搜寻吴一平那两个徒弟的踪影。 开局就是这么复杂的地图，对他们汇合十分不利。万一在碰头之前，那两个道行浅的就被发现了，她到时候想救都救不了。 而且，林向晚已经发现了这个副本里极大的BUG。 妖与鬼一样，都有自己的气味。“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看着像是一句笑谈，其实不无道理。 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人类开始侵占动植物地栖息地，妖之所以能百年化形，大多数都是需要长时间的灵气积累。 即便是妖与妖共同孕育生命，他们的孩子也只是比同类高出一点台阶，会更易化形，却依然需要灵气支持。 妖族的没落成为必然，即便是林向晚也只见过一次妖，所以对妖族的习性、情况并不了解。 然而，在这条街道上，哪怕是妖类面对面，她也没有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半点妖气。 这就意味着，《遇人不淑》的空间里，妖气是合理存在且不会被察觉的东西。 那么反推一下，妖类能不能从气味上辨别人类？又会不会有特殊手段可以分辨他们的属性呢？ 林向晚还在思考怎么破局，一个身影直接一头扎到了她怀里。 下意识把人抱住的时候，林向晚整个人都傻了。 她在哪儿？她在干嘛？她怀里抱的是谁？ “那个……你没事吧？”林向晚低头看着对方的发顶，有点想往后逃。怎么说呢，她的胸被压得有点难受。 好在撞上来的事是个小姑娘，要不然林向晚就直接把人给甩出去了。 小姑娘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小脸通红地扶着她站直了身体。 林向晚从看清她长相的那一刻倒是被惊到了，无他，这妥妥一美女呀！ 小姑娘的五官就如同精雕细琢的玉器，美丽而精致。一双眼睛晶莹剔透似星火，眼角微翘，挺直的鼻梁和精致的鼻翼让整张脸更加立体生动。 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的改良汉服裙，活泼可爱的同时又不失优雅。 第11章 遇人不淑2：邪乎 “对……对不起……”小姑娘揉了揉耳朵，小声说道。 “没事的。”对这样的女孩很难不宽容，林向晚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下次走路多看着点前面，摔着就不好了。” 小姑娘听到这里，小脸刷白，不停地向后张望。 林向晚察觉到不对劲，便伸出手将她揽到怀里，手直接搭上了她的肩膀，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小姑娘仔细看了她几眼，仿佛是在评估她的可信度，而后才应道：“好像有人在跟着我。” 林向晚感应了一下，没看到人群中有什么异样，但出于关心，她还是带着女孩走了一段路。 小姑娘挽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四周的摊位上。 林向晚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妖都是用一种晶石作为货币来买卖。 她才刚进入副本，会是个有钱人吗？手往兜里一揣，却无意间摸到了个熟悉的玩意儿。 林向晚一怔，停顿的动作很快被女孩察觉。 “姐姐，怎么了？”小姑娘问她。 “没什么。”林向晚侧过脸，又看向身后确认是否有人跟踪，随后朝她说道，“你叫什么？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叫长歌，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长歌一听林向晚准备送她回去，脸上的笑意更盛。 林向晚不想怀疑这么可爱的孩子，可在这条街上，没有一个正常人。如果长歌和她一样是玩家，就更不应该会有住处。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她擅自行动反而更惹人怀疑。 后面的路与其说是林向晚带着长歌走的，不如说是在长歌的驱使下而为之。 林向晚快能瞧见这条道的尽头时，只看到了几个破破烂烂的房子，心中疑惑更深。 她还没有把长歌送到家，新的变故就出现了。 从街边的小弄堂里走出三个壮汉来，身材健硕魁梧，手中还带着武器，直接就挡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林向晚展开右臂将长歌护在身后，掂量着要怎么和这群人打架。倒不是打不过，就是不知道她动用玄术的时候会不会被对方察觉身份。 另外嘛……她也不知道，自己护在身后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嘿，搞了半天你就找来这么个帮手？”其中一个男人看了两眼林向晚，放肆嘲笑。 “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够我塞牙缝。”边上另一人接道。 “你们别太嚣张！我……我找的人马上就来了，才不是这个姐姐。”长歌扒着林向晚的手臂，尽可能装着凶狠地喊道。 只不过，女孩稚嫩的嗓音配上这张牙舞爪的动作，根本没有半点杀伤力。 林向晚侧过脸，小声问道：“你真有后手？” “有的有的，我刚刚就是回去搬救兵了。” “行，那我们再等等。”林向晚说罢，张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准备拉着长歌先跑。 不需要她参与战争，她就不给自己找麻烦了，免得多做多错。再者说了，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情嘛！她还不知道长歌是何人、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她和对方起冲突的原因是什么，还没弄清状况她是不会随意站队的。 只不过，对方没准备让林向晚有躲闪的机会。 身后传来压迫感，另外还有两个面容相似的妖在那儿站着。 “你怎么得罪他们了？”林向晚搭着长歌的肩膀，颇有些无奈。没有咬牙切齿，已经是她最后的容忍。 “是他们的错。”长歌眨巴眨巴眼睛，气鼓鼓地回答道，“他们在城里面搞黑社会那一套，还收保护费。好些个年老体弱的妖都被他们欺负过！” 林向晚目光在那几个男妖身上打量了一番，嗯，他们从长相到气质再到行为方式，的确像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妖。 算了，就当是替天行道吧。 林向晚想着，指尖轻轻滑动，快速画成大力符。见符成后周围的妖神情都未曾有变化，也松了口气。 “你们，谁先来？”林向晚护着长歌，冲后面那两个没拿武器的挑了挑眉。 要捏就捏软柿子，在她看来，没带武器的总比带了武器的好打。 可很快，林向晚就知道自己预估错误了。 只见其中一个妖往前站了两步，迅速占据街道中央的位置，在他身后的摊主见状，纷纷开始收拾东西。 林向晚看到这动静，立刻警惕起来，能让同类都胆战心惊的妖，一般都不是什么善茬。 很快林向晚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对方暴呵一声，浑身的衣服被撕裂，瞬间化作身形庞大的软体动物盘踞在那儿。 “好丑。”长歌小声嘀咕着。 话音刚落，蜈蚣妖便朝着二人突袭过来。他头上长着长长的触须，双眼中还闪烁着红光，相貌确实算不上好看。 林向晚一手揽着长歌的腰，提着她往后迅速躲开对方的攻击，长歌小声惊呼后连忙伸手环住林向晚的脖子，眼睛里全是惊异。 刺耳的嘶吼声再次传来，蜈蚣妖冲过来的同时，林向晚侧身与他平行而过，同时用力扯住手边的触须，直接凭借武力将其扯断。 蜈蚣妖痛得快要将这个身体都甩出去了，身躯不断扭动着将周围的小摊和来不及收拾的小妖都卷了过去。 林向晚一时不察，手臂被触角打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将长歌送到靠古街的一边，林向晚在她背后轻轻一推：“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随后，林向晚快速转身，进入战斗状态。 大力符没被花影城中的妖察觉，不代表其他玄术不会，林向晚只好先行拖延战术，等待长歌所说的援兵到来。 “三弟，这女人有点邪乎啊。”被蜈蚣妖巨大的身体挡住，林向晚看不清到底是哪个妖在说话。 “能有什么邪乎的？”蜈蚣妖咧了咧嘴，绝口不提自己被拔掉触须的事。 蜈蚣妖无差别朝着林向晚发动攻势，林向晚双手难敌几十只脚，便秉持着来一只断一只、来两只断一双的节奏迅速游走在触角之间。 第12章 遇人不淑3：城主 蜈蚣妖怒了，触角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被如此伤害让他恼火。更让他感到不痛快的是，战斗之初他没把林向晚当回事，当林向晚展现出巨大无穷的力量时，他只觉得面上无光。 蜈蚣妖怒极的结果就是触角攻击更无章法，林向晚被拍打了几次后也上了头。她长这么大，除了被她师兄打过手板以外还没被人伤害过。 “向晚，这个副本的规则是伪装成妖。”陈洄提醒道。 什么意思？力气大不像妖？林向晚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陈洄是在暗示她，只要她能解释她的行为，履行伪装的行动，就不算违规。 想明白这一层，林向晚再也不客气了，抬手直接用灵火诀施放出一道火焰，火焰的热度让蜈蚣妖无意识地向后退散。 林向晚却没有错过这个机会，而是进一步甩过去几个火球，直接往蜈蚣妖身上砸，还趁乱拔了他几根触角。 蜈蚣妖东倒西歪，因为后方是他的兄弟们，他只能缩小形体以防误伤。 倒是另一头的四个男人里，有一人冒出了耳朵和鼻子，鼻子还猛地朝前伸了伸，喊道：“兄弟们，这人的味道陌生得很。” “是道士！”一旁长得偏瘦小的男人喊了起来。 一时间，林向晚只感觉到一阵凛冽的风刮过脸颊，吹散了她的头发。 身后有人在靠近！ 林向晚侧过脸的瞬间做出攻击的姿势，在发现是长歌时，又收回了手。 说时迟那时快，侧后方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飞过来。林向晚想也没想，直接拉着长歌躲开。 再定睛一看，一把飞刀已经落在了长歌原本站着的地方。 林向晚转过头，语气平淡道：“为非作歹、坏事做尽，你们这样的妖真是丢脸。”丝毫不提自己的身份。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狗妖说着就要上前撕咬。 恰逢此时，一阵似是羌笛的声音响起，林向晚便瞧见跟前这几只妖不约而同都面露惶恐，直接跪拜在地。 正疑惑着，林向晚便见天上飞来一群鸟，扑棱着翅膀落地化作人形，有男有女，颜值都高。 其中一名白鹤化作的男子上前参拜：“城主，属下来迟。” 城主？谁是城主？ 林向晚瞪大了眼睛，只听长歌声音嘹亮：“你们都太慢了，要不是有这位姐姐在，我就要被欺负啦。” 长歌话音落下，原先还威胁她们的几个男妖纷纷哭嚎着求饶，已经没有半点嚣张的模样可言。 林向晚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立在一旁，并试图寻找撤离的最佳路线。她刚刚已经听到那狗妖说她味道陌生了，万一再盘问下去，她保不准自己会露馅。 然而，长歌什么都没有问，就连那白鹤妖也只是朝林向晚微微颔首，招呼着身后的随从们将几个在花影城里搞黑社会这一套的妖缉拿归案。 白鹤妖站在长歌面前，在离林向晚五六米远的地方汇报情况。 “城主，您这次出关，身体可好？” “费心了，暂时死不了。城里的道士盘查得怎么样了？” “每日都能盘查出人来，不知他们是如何进入城中的。” “浩劫落在我花影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了，你去问问那位姐姐，愿不愿意到城主府做事。” “城主，这人来历不明……” “百妖阵开了以后，时常会吸引城外的妖族来花影城，想必是外界的大妖。要是能把姐姐留下，本城主让你多休息两天。” 白鹤妖似是被说动了的样子，多瞟了林向晚两眼，像是准备奋勇牺牲一般走了过来。 林向晚不等他开口便说道：“我是从外面来的妖，第一天到花影城，对城中尚不熟悉。我可以暂时在城主府做个兼职，管吃住就行。” 要想了解敌人，不如直接打入敌人内部。更何况，对林向晚来说，如今没有比城主府更安全的地方了。 白鹤妖没有惊异林向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介绍道：“您好，我叫长月，敢问您尊号。” “向晚。”撇去姓氏，这比“林晚”更像是妖族的名字。 “我们这边有力气大的兄弟，可以带着您飞回城主府，您看……” “不用，我会飞。”林向晚说着，直接使用御风诀，飞离地面。 说实话，一般道士都没这本事，所以这一招拿来唬妖正好合适。 长月重新化作白鹤，长歌走向长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白鹤的羽毛。 长月顺势低下头，方便长歌坐上背部。等长歌调整好坐姿后，白鹤轻轻一振翅膀，便飞上了天空。 林向晚跟随飞鸟大队飞在一旁，第一次俯瞰到了花影城的全貌。 花影城说是一座城，但其实更像是一座四周围起的九宫格。三横三竖的主干道分割着整座城池，主干道越往远方痕迹越模糊，像是进入迷雾之中。 城中除了清晰可见的主干道以外，还纵横交错着许多巷道，你永远不知道那里存在着什么样的黑暗。 他们如今飞向的方向与长歌带着林向晚一开始行进的方向截然相反，如果说她们遇到恶妖的街道末端是黑暗的开始，那么他们现在去的就是光明之源。 在花影城的正中心，坐落着一座高塔，高塔四周是竖起高墙的院落。 长歌张开双手，感受着自由的风，在即将到达目的地时，转头对林向晚说道：“姐姐，你跟我来。” 林向晚起初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临近高塔，其他鸟都往另一个方向飞去，唯有长歌还在朝前飞行。 他们最后落在了高塔之前，在那里，还有数人。 “城主。”站着的几人纷纷行礼。 长歌瞧也没瞧他们，便走到了跪着的那人跟前，好奇道：“这就是新抓的道士？” “是。” “我不是！我不是道士！”跪着的男子高喊道。 “哦？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呢？”长歌手扶着他的肩膀，笑得灿烂。 男人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扬声说道：“因为我……” 话音未落，长歌的指甲骤然变长，直接割开了男人的喉咙。 第13章 遇人不淑4：被跟踪 血柱飞溅，男人死不瞑目。 “别冲动。”耳边响起的，是陈洄的提醒。 不过，就算没有陈洄的提示，林向晚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长歌动手。 从长月出现时，林向晚就已经感觉到长歌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加上此前的经验，她合理怀疑，长歌就是找上门来的造梦者。 长月垂手，恭恭敬敬双手递上白布。 长歌脸上依旧带着看似天真的笑容，一边擦拭着手，一边侧首问道：“向晚姐姐，没吓到你吧？” 林向晚微微抬眼看她，又望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语气平和：“他犯了什么事？” 长歌轻笑：“姐姐果然很有趣，不像有些人，到了我这里二话不说就要对我打打杀杀。” 林向晚不敢表现出一点的不满，静静思考着长歌口中的“有些人”到底会是谁。 长歌给长月递了个眼色，长月立刻接话解释：“花影城中由城主护佑百妖，自建城之初就颁布了条令，城中禁止杀戮，如犯者，死刑。” “方才我听有妖说，城中有道士。”林向晚轻声说道。 “是。城中经常出现一些道士，他们不但在城中胡作非为，还会打杀小妖。”长月笑道，“城中就算有些不懂事的妖，也不敢违背城主颁下的条令，只有那些道士会不知死活犯戒。” 林向晚点了点头：“那就有些麻烦了，我有两个弟弟和我一起到了花影城，不过我们走散了，我得先去寻找他们。” “姐姐尽管去便是，若是找到了，再回城主府来，我替你们做安排。”长歌打了个哈欠，又道，“长月，你送姐姐出去。哦，对了，再给姐姐一张我们花影城的地图，免得姐姐不认路。” 长歌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位了，越是如此，林向晚心里就越没有底。 长歌到底想做什么？把她带入城主府，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在花影城的生存原则吗？ 但如果按照花影城的条令行事，意味着副本任务中的斩杀恶妖就是个悖论。 等长月将林向晚送出了城主府，林向晚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节点，只好先花心思找到吴一平的两个徒弟再说。 可是，从城主府出来后没多久，林向晚就察觉到了身边的氛围不对劲。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感觉挥之不去，就像是有人在跟踪她一样。 林向晚的第一反应是，跟踪她的人是长歌派来的。嘴上说着放行，却还是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向晚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在城中游荡，不过，想到后面一旦和郭天佑、楼承泽接触，他们也会被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子底下，她还是决定先甩掉跟踪她的人，避免后续的一系列麻烦。 闪身进入一条无人的巷子里，林向晚立刻使用隐身符隐匿踪迹。没过一会儿，就看到巷子口有两个人探头探脑的。 “她刚刚是不是进了这里？” “是吧？我没注意，你不是说你眼神好吗？” “她动作那么快，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先去看看。” 让林向晚没想到的是，跟踪她的是两个女人。 她们一前一后进入巷子里，四处张望着又不敢向前。 “婷姐，我害怕。”长得更年轻一些的那一位，小声念叨着，身体也不自觉靠近另一方。 “谁不害怕？这副本，真是要人命。”被喊做婷姐的女人说道。 林向晚一听，好家伙，这不就是玩家吗？她们两个跟踪她干什么？ 又等了半分钟，见后面确实无人再跟进来，林向晚在墙上画了道隔音符，才撤去自己的隐身符。 站在她们身后，林向晚没有任何要遮掩的意思：“你们在找我吗？” 两道尖叫声不约而同响起，一声更比一声高，以至于让林向晚后悔，她刚才为什么不给自己也加一道隔音符。 “嘿，女士们。”林向晚捂着耳朵喊道，“冷静点！” 然而，没有人听她的，那两位尖叫达人依旧我行我素。 林向晚看着她们，陷入深深的无奈。 直到一口气喊得快接不上来，林向晚也没有做出任何要伤害她们的举动，她们才缓过神来。 见她们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林向晚再次开口：“现在能谈谈了吗？” “你……你好……” “你好，胆子小小姐。”林向晚耸了耸肩膀，“你们那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你！你们！”婷姐上前半步，强打起精神质问道，“你们把顾英豪怎么样了？” “谁？”林向晚一脸懵，甚至有点无所适从，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在不久前看到的杀人现场，十分坦然道，“哦，如果你说的是那个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那么，他死了。” “我跟你拼了。”婷姐一听，整个人就冲了上来。 林向晚静静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使用御风诀，将婷姐的身体托起。在双脚离开地面的一瞬间，婷姐的脸上血色顿失。 “对……对不起……”婷姐哭丧着脸喊道，“对不起，你放了我吧。” 那个年轻的女孩整个背部贴着墙壁，死咬着嘴唇也不敢吭声。 林向晚不仅记得任务是要找到恶妖，还记得这个副本叫《遇人不淑》，除了和她同行的玩家，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因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林向晚依然没有暴露玩家身份，她收回御风诀，对这两个人说道：“城中禁止杀戮，一旦杀了城中的妖，便是死刑。” 她不知道那个叫顾英豪的男人到底杀了什么妖，但她希望眼前这两个女人能够在掌握这一生存要点后，避免踩到同一个雷上。 两个女人抱着瑟瑟发抖，林向晚也没再说其他，撤掉隔音符以后，直接离开了巷子。 这一次，没有再被人跟踪、监视的痕迹了。 同时，林向晚也产生了新的疑惑：她进入游戏才没多久，如果顾英豪和刚才那两个女人都是玩家，那他们进入游戏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她还没弄清楚情况呢，那个顾英豪怎么连妖都杀完了？这种冲动行事的人，是怎么玩到高级副本的？ 第14章 遇人不淑5：轮回本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像弹窗一样跳个不停。 陈洄忽然说道：“向晚，我们可能进入轮回本了。” “什么是轮回本？” “在《重回》里有两种特殊副本，一个是你的经历过的回忆副本，还有一个就是轮回本。”陈洄顿了顿，解释道，“特殊副本的进入都有门槛，回忆副本的门槛你知道的，而轮回本是极低几率才能进入，且只能通过随机副本才能进入的特殊副本。” “轮回本的机制和普通副本的机制有什么不同？” “普通副本是玩家同时进入，而轮回本的机制是，源源不断地补充新玩家进入游戏。也就是说，当一定数量的玩家死亡后，新玩家就会进入游戏，而不是重头开始游戏副本剧情。因为这种副本像是玩家生死的轮回，所以叫轮回本。” “我之前在论坛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讨论轮回本。” “因为进入轮回本的几率就不高，而且通关的情况很少。”陈洄沉默了几秒，又吐槽了一句，“你在论坛也没看过几个帖子啊……” 言下之意，林向晚对论坛的了解程度几乎为零，用这个理由来评估轮回本就是扯淡。 林向晚漫无目的地逛着古街，转到天黑也没遇到郭天佑和楼承泽，想着实在不行就先打道回府。 她一开始还后悔，为什么没厚着脸皮问长歌要点花影城里的通用货币，这样她还能买点吃的喝的。可转念一想，这些妖售卖的东西，多半是她吃不了的，她何必给自己找烦恼。 花影城里除了主干道上还灯火通明，其他地方都陷入一片黑暗。 林向晚优哉游哉地在夜色下往城主府的方向行走，按着地图还差两个路口就能到城主府时，陌生又熟悉的监视感再次出现。 在直接回府和找到监视者之间犹豫了一下，林向晚选择了后者。毕竟放着问题不去解决，真不是她的风格。 方式一如既往，林向往窜进小巷子里，用上隐身符和隔音符，静静等待跟踪者露面。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出现的是熟人。 “师兄，你确定刚才看到的是a神吗？” “就是不确定才跟着。” “师兄，天已经黑了，再进去怕是有点危险。” “那我们回去？” 郭天佑话音还没落下，林向晚已经现身，直接把两人吓了一跳。好在他们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像白天那两位女士一样尖叫连连。 “a神！”楼承泽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行走的攻略。 林向晚清了清嗓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身打扮是什么意思？” 郭天佑和楼承泽都披上了巨大的斗篷，面孔隐藏在帽兜下，就他们这模样，还怪恐怖的。要不是刚才听见他们说话，林向晚都不敢认人。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郭天佑叹了口气：“进入游戏以后我们就被几个妖追着打，画符都来不及，只能一路逃。这衣服嘛……是……是……” 郭天佑“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林向晚心里大概就知道，这斗篷来路不明，也难怪他们两个不好意思明说。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林向晚直接转移话题，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两个人的任务是一样的，找到隐藏在道士里的恶妖。”郭天佑回答道。 “这么说来，玩家们的任务可能是相同的。”林向晚托着下巴，想了几秒，又道，“你们有没有遇到其他玩家？” “暂时没有，今天一天都在东躲西藏。”郭天佑说着。 讲到这个，林向晚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你们就没点自保的手段？” 郭天佑沉默了，倒是师弟楼承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只会画追踪符和定身符，师兄也是。” 林向晚也沉默了，她应该想到的，吴一平那能力估计会画的符不多，而且他这两个弟子从面相上来看也不是有玄门机缘的，能学会两道符箓画法估计都费老大劲了。 林向晚微微颔首：“那一会儿你们跟我去城主府。” “城主府？”郭天佑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塔，“我们能进去？” “问起你们，就说是我弟弟。也别叫什么a神了，叫姐。”林向晚看了看他俩这明显比自己大的外貌，头疼地叹了口气，继续嘱咐着，“我叫向晚，你们一个叫向左，一个叫向右，ok？” 不ok还能咋的，他们连一点能和花影城妖物们对抗的能力都没有，当然是要老老实实抱紧大腿。 林向晚带着他们到城主府时，长月已经打点好一切，直接叫了一只雀妖领着他们去了住处。 原本是安排林向晚住一间，郭天佑、楼承泽住另外一间的。 但林向晚一句“我们可以一起住”，除了震惊了师兄弟二人外，并没有引起其他争议。 等关上房门，林向晚才向他们解释：“这个副本比较特殊，危险性会比较高。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只需要一个椅子打坐，你们该睡睡。” “那怎么成……a……不是，姐，你睡床，我和师兄在桌上趴一晚都行。”楼承泽急忙说道。 “晚上不出意外，我还要出去一趟。这床，不睡白不睡。”林向晚摆了摆手，断绝了楼承泽继续纠结的心思。 没过一会儿，雀妖再次上门，这一次，是端了许多食物上来，她一边解释道：“向晚大人，不知您与两位贵客有什么忌讳，便都多准备了一些。您看还需要准备点什么，您同我说就好。” 林向晚看着一盘盘往里端的菜，心想，这都快赶上满汉全席了，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不过，眼瞧着后面上的菜里肉类越来越多，她立刻叫停：“不好意思，等等。” 雀妖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是觉得哪里不好吗？” “我和我两位弟弟都茹素，这些肉菜就不要了。”说完，林向晚又冲她一笑，“安排得已经很好了，谢谢。” “大人客气了，那后面这些菜我就撤下啦。” 雀妖吆喝了一声，类似鸟叫，其他端着盘子的妖们接收到统一的指令后，不再端着菜进入房间。 第15章 遇人不淑6：墓碑 将门关上后，林向晚迅速画下一道隔音符，而后转身问他们：“能不能辟谷？” 师兄弟二人不约而同低头，像是上课的时候怕被老师点名一样。 得，这就是不行。林向晚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在这样一个特殊副本里，她想保住这两位的命也太难了。 “a……姐，是不是这菜有问题？”楼承泽问道。 “不知道。”林向晚淡淡解释，“他们是按照给妖准备的，所以菜里面有没有加点别的东西很难说。素菜比肉菜清爽些，我们在副本里可能还要待上一段时间，忍不住你们就先吃吧。总归……不能饿死。” 林向晚嘴上是这么说，可她坐在边上一口都不尝，郭天佑、楼承泽哪里敢大快朵颐。 在他们吃饭期间，林向晚和他们同步了自己这边得到的消息，再三嘱咐他们不要为了完成任务而仓促动手。 一旦在花影城中杀害妖类，就会直接被审判。一旦触碰副本规则，就算林向晚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他们。 考虑到危机四伏，林向晚顺势在他们两个人的手背上都画了一道平安符。 符成的那一刻，金光乍现，没有人会怀疑这道符的力量。 楼承泽不禁喃喃：“早就听说谢部长一门都能徒手画符，这次我算是见到了。” 郭天佑的眼神微微下垂，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似是在思考什么，好半晌才问道：“林……不是，姐，你们这画符的方法能教吗？” 看着郭天佑渴望的眼神，林向晚摇了摇头：“靠悟性。” 能被领进玄门的弟子不见得都是有天赋的，但学得好的一定有过人之处。 吃完饭后，林向晚还特地在院子里和小雀妖聊了会儿天。小雀妖叫连星，是花影城的原住民，据连星所说，能在城主府内干活的，十有八九都是花影城原住民的后代。一般从外界来的，至少要过2-3代的洗礼，才会被吸纳进入城主府做事。 问到花影城存在多久时，连星表示不知情：“城主她是个很厉害的人，从我祖辈就是她在主事了。” 再谈到一些长歌的私人话题，连星就开始警惕起来。好在林向晚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知道答案，都迅速将话题带过。 入夜后，林向晚直接在房中的坐榻上打坐，一直到亥时，外界万籁俱寂，她才开始行动。 在出门前，她还特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苏木给的玉葫芦。 当初苏木给玉葫芦的时候就说，等林向晚到了游戏就知道能怎么用，林向晚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毕竟她是通过游戏舱与游戏世界产生链接，但玉葫芦有自己的实体怎么可能带入游戏？ 可没想到，这玩意儿还真被带进来了。 只不过，这葫芦还是葫芦，林向晚是一点没看出它能怎么用。 法器？即便输入灵力也丝毫没有动静。 暗器？连个能够发射暗器的孔都没有，从外表看就是个吊坠。 林向晚重新把玉葫芦放进口袋里，只当是多了个纪念品，随后特地在门上多画了一道镇宅安家符，为屋里这俩师兄弟驱除不利。 老规矩用隐身符和穿墙符加持，林向晚从屋内出来的一瞬间觉得自己瞎了。外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待了一会儿，林向晚才隐约能借着自然光看到一点院子里的布置。她小心翼翼踏出去，毫不犹豫使用御风诀，乘风而起的刹那，满眼只剩下城中的高塔。 整个花影城仿佛陷入沉寂，既无声音，也无光亮。唯有城中心的高塔，清晰可见，五层的塔，每一层的外边都挂着灯笼。 “陈洄，会不会有陷阱？”林向晚心中问道。 “你有的选吗？”陈洄反问。 这下子，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高塔附近有妖在守着，五只飞鸟盘旋，在塔下还有两队人巡逻。 林向晚落在二楼，直接穿墙而入，一时间只感觉到妖气横生。 林向晚脚尖落地的一瞬间，听到了细碎的“嘎吱”声，吓得她又用御风诀将自己托了起来。仔细一看，整个塔都是木质结构，而且内里破旧不堪，满满的都是岁月痕迹。 墙壁上似是写着什么字，林向晚贴近一看，一行又一行的，都是名字。 是城中妖的花名册？不对。这有名有姓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妖名，反倒像是……人名！ 林向晚心中一惊，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传遍全身：“陈洄，这些名字，该不会是死在花影城中的道士吧？” “再看看。”陈洄说道。 林向晚正有此意，她先是下到一楼，确认一楼的墙壁上也布满文字，复又上了三楼。 三楼比起一、二层显得空旷得多，名字才刚开始写。林向晚凑近最后的几个字，上书：顾英豪。 这座塔，是所有“死”在花影城中玩家的墓碑！ 林向晚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移动时不小心撞上了侧边的柱子。 “谁！” 一声呵斥后，一支利箭冲着林向晚的方向射了过来。 林向晚凭借直觉歪了歪头，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直接钉在了塔壁上。 三楼的门窗忽然全部打开，狂风席卷，吹得林向晚都快睁不开眼睛。 不知出去后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她索性在捡起被割断的发丝后，站在原地等候。 “怎么回事？”外面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长月大人，方才塔中有动静。” “呵，又是哪里来的宵小。”长月说罢，振翅从三楼的门飞了进来。 他手中只拿着一支火把，丝毫没有想过这木质的塔会不会被他祸害。 长月没有察觉到外人入侵的痕迹，只见到了插在墙壁上的箭：“你们刚才听到的是什么动静？” 一位少年立于他身旁，已化作人形，但翅膀还没收回去：“启禀大人，是此处的碰撞声。” 长月举着火把将周围照了照，一双眸子微微眯起，侧首吩咐：“将塔里搜查一遍。” “是！” 几只妖化作原型在高塔内巡视，期间时不时发出鸣啼，应是在交流。 第16章 遇人不淑7：戏 林向晚是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在她脑海中的夜探高塔应该是她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就完成进出，最好还能拿到点线索。 却又不得不说，高塔墙壁上这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真的很像是恐怖电影里出现的受害者名单，杀一个、做一个记号。 身为花影城的主宰，这很可能是长歌的安排。加上她又是《遇人不淑》的造梦者重点怀疑人选，林向晚想着想着都开始头大，她很难把那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和杀人魔联系在一起。 但转念一想，造梦者大多数都备受折磨，或者说，他们认为自己生前状态极为悲苦，才会有资格成为《重回》的目标。 长歌在杀死顾英豪的时候，没有要虐杀的意思，下手狠厉果决，不带丝毫犹豫。如果她死前也是这样……那她的执念点应该在于她生前的经历。 “遇人不淑”…… 是遭受了背叛吗？ 在林向晚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巡查的队伍已经回到了三楼。 “长月大人，塔中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小妖禀报着。 “有趣。”长月缓缓勾起唇角，“这一次的耗子，倒是有意思。” 长月没有怀疑是属下听错了或是误会了，直接断定就是有人闯入高塔。 小妖有些犹豫：“大人，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需不需要禀报城主？” 长月应声：“做好你们该做的。” “是。” 长月以人形的姿态展开翅膀，飞到高塔中心，从上到下又巡视了一遍，这才离开。 林向晚总觉得他接下来会去找长歌，便跟了上去。倒不是说她不想自己去，实在是因为花影城中漆黑一片，就连城主府都没个亮灯的地方，根本让人摸不着头脑。 长月出了高塔便熄灭了火把，林向晚借着他振翅产生的空气波动锁定他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 长月朝着东方飞了也就几百米，就直接落下了。 林向晚只看得出这是一座宅院，并未察觉到有任何不同。更关键的是，整个院子里都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 林向晚不确定长月停留在这里是要等什么人还是障眼法，还好夜还很长，她有的是时间，只要赶在天亮前回去问题都不大，所以她也静下心来找了个平地就开始打坐。 人不努力枉少年，她这小小年纪的容易嘛！ 灵气在体内游走还不到一周天，林向晚忽然感觉到院内出现了其他人。一睁眼，便感受到了背后那间房里有光亮。 长月立刻转身，冲着房间行礼：“城主。” “何事？”长歌没有出来，只是透过窗户映衬出一道女子的身影。 林向晚一愣，这声音不对！身形也不对！ 然而，长月的态度依旧恭敬：“有人闯入了高塔，人没抓住。” “哦？”长歌顿了顿，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笑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安全出入吧。长月！” “在。” “明天开始，让下面的人都仔细着点，把人都给盘出来，我倒是要会会新来的‘朋友们’。” “是。”长月说完，竟然还提到了林向晚，“还有一事，向晚找到她两个弟弟了，我已经安排连星把他们都安排到了北边的厢房。” “知道了。”长歌摆摆手，示意长月下去，长月也没再做任何回应，直接静静地退出了院子。 长歌的态度越是平静，林向晚越是心里没有底。 作为一城之主，而且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妖，不会那么轻易相信一个人。除非，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这便让林向晚想到了上个副本的陈娟，从一开始就将她放到了眼皮子底下。这一次，长歌是不是也准备采取一样的手段？ 林向晚更担心长歌会给她准备一些让她无所适从的“惊喜”，毕竟，一旦长歌是真了解她的身份，就意味着长歌同样清楚郭天佑、楼承泽不是妖，那她想要保护他们便是难上加难。 还有，长歌让手下去盘人，八成是带着花名册去的。转换一下思路，是否意味着城中来“新人”时，上到长歌、下到城里的妖，都一清二楚。 那么，整座花影城就是一场戏，一场演给玩家们看的戏！他们从一开始，就暴露在所有的NPC眼前。 长歌拥有对于整座城的控制权，同样也拥有号召所有NPC的权利，玩家们的生死便全然掌控在她的手里。 “陈洄，《重回》该不会是派出了杀手锏吧？”林向晚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 “你在花影城里走的时候，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指哪方面？” “空间的搭建。” 林向晚仔细想了想，直接摇头：“那倒没有，整个场景都很逼真。陈娟的空间比起这里，就像是在过家家。” “她的空间，比其他造梦者的空间大了几十倍甚至百倍。” 陈洄这么一说，林向晚也确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长歌很强。” “用‘很’字来形容还不够，长歌比起其他造梦者不仅有妖的天赋实力，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结合妖族的情况和花影城的整体风格，她应该是建国前甚至是古时的妖，可她的空间里，出现了很多现代化的东西。这些东西是谁教给她的？” 林向晚抬头看着亮灯的房间，琢磨着陈洄的问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林向晚在长歌房间外面多站了半个时辰，直到她离开的时候，长歌房里的灯光依旧没灭。在花影城上空俯瞰整座古城，高塔的光夺目、长歌的房间显眼，两个地方都像是明晃晃地在告诉入侵者：来呀，快来呀。 众多问题不断袭上林向晚心头： 白天的长歌和夜晚的长歌，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花影城城主”？ 多重身份的背后，是否涉及到双面间谍？ 长歌的房间一开始暗着，是因为什么？长月在她房门口等候，是不是因为知道她不在房间？那么，长歌又去了哪里？ 第17章 遇人不淑8：凤凰后裔 心神不宁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林向晚在坐榻上坐到了天亮。 屋外刚出现一丝光亮时，花影城就像是从睡梦中醒来一般，各类声音不绝于耳。 连星一大早就端着洗漱用品和早饭在房间门口等候，郭天佑、楼承泽虽然是在不熟悉的地方睡觉，但这俩倒霉师兄弟睡得那叫一个香，如果不是闻到了早饭的味道估计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 趁着师兄弟二人在吃早饭，林向晚直接用传音符通知他们：“你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不管做什么、遇到什么人，都小心谨慎一些。晚点我们分头去打探消息，你们尽量在城主府附近，不要走远。” 林向晚确实是带了两个比她年纪大的玩家进游戏，可嘱咐起来多少带了点为人长者的口吻。 她是真怕啊！本来想着带他们到游戏里看看能不能戒掉游戏瘾，这一次如果不能进入回忆副本，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收效甚微，那她下次还得带人进来，想到这里她就心累。 早饭结束，三人正准备一起出门，长月突然来了。 林向晚心里一咯噔，做贼心虚地朝对方笑笑：“怎么一大早就迎来贵客了？” “您才是贵客。”长月应道。 林向晚闻言，恨不得穿越回刚才，问问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好在长月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城主请您过去一趟。” 林向晚点点头：“好。那我这两个弟弟……” “我会找人照看他们。” 长月这话说的，让林向晚既安心又担心。 安心于，有长月的人手帮忙，即便郭天佑、楼承泽的玄术不精妙，至少不会那么快狗带； 担心于，他们在这个副本里就像是她的软肋一样，万一后面她和长歌闹翻了，这俩就是质子待遇。 当然，要是真到了矛盾不可调和的程度，林向晚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为了保护他们而牺牲自己。 从北边的厢房出来后，长月难得没有化形带她飞到长歌的院子，而是老老实实全程步行。 一路上遇到的妖怪们都恭恭敬敬向长月喊一句“长月大人”，行礼的姿势那叫一个标准，像是经过了统一的训练，这也让林向晚对长月在花影城的地位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至少，长月绝不是什么侍卫等级的人物，要来比喻的话，可能更像是城主府的管家或者花影城的二把手。 林向晚也注意到，其他妖小心翼翼地还朝着她的方向观察，有些妖路过他们了还会窃窃私语两句。 诸如：“这就是昨天新来的客人？”“长得一般嘛。” 在性感面前可爱一无是处，林向晚的长相在妖界确实拿不上台面，但知道归知道，听到别人这么讨论，她还真是心里一痛。 “没生气吧？”长月突然问道。 “嗯？”林向晚满脸疑惑。 “他们。”长月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了指后面，“城主府里很少来新人，大多数是知根知底的原住民，所以大家对你比较好奇。” 通过昨天初见面时的表现，长月知道林向晚的听力很好，所以才会特地解释。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林向晚莞尔。 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妖都很有礼貌，当然，要是不对她进行外貌攻击就更可爱了。 绕了一个L型，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到了长歌的院子外。 长月站在院子门口，朝林向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边说道：“城主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林向晚微微颔首，心情凝重地走了进去。如今敌我都在明处，作为造梦者，长歌一定知道她想做什么，可她并不清楚长歌的目的，这就是她比较吃亏的地方。 长歌的房门开着，林向晚有些犹豫地站在房门口。 不过，还没等她敲门，长歌的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进。” 林向晚踏入房中，只见长歌侧躺在榻上，一副没正形的模样。 这少女的姿态，与昨晚上看到的妩媚身影截然不同。 林向晚暗自压下心头的狐疑，笑着上前：“听长月说，你找我。” “是呀。”长歌点点头，扶着榻子坐起，“昨天晚上有人闯进了城主府，没叨扰到姐姐吧？” 林向晚微微挑眉，故作不知：“昨晚的事吗？我睡得早，倒是没察觉。府里可丢了东西？有没有人员伤亡？” “倒是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些小耗子，总会抓住的。”长歌的目光慢条斯理地从林向晚脸上划过，应道，“我这里有件事想问问姐姐的意见。” “但说无妨。” “昨天看姐姐对付那几个臭虫的姿态，想来姐姐也是有些道行在身上的。只是不知，姐姐是什么妖？”长歌一手托着下巴，浅笑问道。 来了！这个问题，林向晚在用灵火诀的时候就动了脑子，还以为会有人直接盘问她，没想到第二天才来提问，像是，要给足她足够的思考空间似的。 林向晚清了清嗓子，微微仰起头，一本正经道：“吾乃凤凰一族后裔。” 不知怎的，林向晚感觉到长歌的笑容僵住了。 几秒后，长歌忽而笑出声：“好好好，那我还是沾了姐姐的光了，以后就要多仰仗姐姐了。” 林向晚摸了摸鼻子，心里和陈洄说道：“她笑成这样干嘛？” “这感觉，不就是吴一平跟你说他俩徒弟百里挑一那时候，一模一样吗？”末了，陈洄还叹了口气，暗自庆幸她连幽魂都算不上，不用跟着一起丢脸。 被陈洄这么一点，林向晚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脸上微微发热。 对哦，长歌应该是知道她的底细的，这个时候她还敢当着长歌的面大言不惭，长歌能不笑嘛。 但话说回来，明知道她是玩家，长歌还要这么问，不就是存心要拿她当乐子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遭有点难，林向晚心累不是一点点，小声念叨：“别笑了……” 长歌抹了抹眼角，“嗯”了一声，可她嘴角的弧度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第18章 遇人不淑9：通道 好半晌平复了心情，长歌从坐榻上下来，聊起了正事：“姐姐很厉害，昨天说的包吃包住，我这边是没问题的。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林向晚不怕长歌提要求：“什么要求？” “姐姐在这城中一日，便要护我周全一日。姐姐能做到吗？”长歌看着林向晚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满满的都是信任。 长歌不仅是林向晚遇到的造梦者里实力最强的，也是最会演戏的。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开始，长歌就总是在展示她柔弱的一面。 但…… 长歌她不弱啊！ 但凡把长歌拉出去演戏，不封个影后，林向晚都不带服的。 关键在于，长歌这个问题还充满了陷阱。首先，关于“恶妖”的人选，至今未知。如果长歌就是那个“恶妖”，林向晚会动手的几率就有八九成。其次，长歌要是像昨天那样跑去主动挑衅别人，她岂不是要给长歌当打手？长歌如果挑衅的是妖就算了，挑衅的是玩家扮演的道士，那她怎么办？ 林向晚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可长歌有足够的耐心去等一个答案。 片刻后，林向晚应道：“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样我都护着你。” 长歌闻言，直接笑开了：“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那就这样说定了。” 鉴于长歌的特殊要求，林向晚开始与她如影随形，一整个上午都像是连体婴儿一样。 也正是如此，林向晚对长歌又有了新的认识。 花影城是造梦者的空间，可长歌没有凭借自己的意志将这里打造成一言堂。每一个妖，都有发言的权利，可以为花影城的建设提出自己的意见。 长歌有一项工作，就是查看信箱里的意见书，并做批示。 这做法是不是有些眼熟？妥妥的就是市长信箱嘛！ 林向晚合理怀疑，长歌是不是会和新来的玩家们做交流会，才把花影城打造成了这么一个古今交融的模样。 到了中午，长歌还带着林向晚去了据说是花影城最好的酒楼——长明客栈。 坐在二楼雅间，长歌把店里的招牌点心递给林向晚，一边说道：“听连星说姐姐茹素，这是花瓣馅饼，姐姐可以吃吧。” 从进到花影城中开始，林向晚就没喝过一口水、吃过一口饭，但凡长歌和她分开坐，她都有办法搪塞过去，奈何她们如今相对而坐，连给她操作的空间都不剩。 林向晚接过糕点，先是从外表一通夸，见长歌始终盯着自己，这才没办法，最终还是浅尝了一口。 不过，糕点入口即化的口感加上微甜的味道，反倒是让林向晚眼前一亮，第一反应是：嘿，竟然还不错。 第一口都破戒了，后面的吃食林向晚也不再刻意抗拒。但她始终会跳过那些肉食，毕竟看不出是什么肉，她真的不好下口！ 楼下是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林向也在想，如果这里不是副本，也挺好的。 忽然有些异常的声响传来，林向晚透过窗户往外探去，只见天空中飞过一群鸟。 “这是怎么了？”林向晚看似不经意地问着，心中有些忐忑。 “今天让下面的人抓紧巡逻了，城里好像混进了了不得的人物。”长歌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没有离开林向晚。 林向晚面不改色，对长歌的态度更加不明所以。她到底知不知道昨天晚上闯入高塔的人是自己？ “长歌在怀疑你。”陈洄突然出声。 “那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抓起来盘问？” “盘问你做什么？你是玩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她派人大肆搜捕城中……她想把其他玩家杀了？逼我出手？” “她在设局，你小心行事。”陈洄再次提醒。 陈洄曾经警告林向晚不要过度依赖她的能力，可在这个副本里，陈洄频频出现，显然也是提前预知到了危险在靠近。 不得不说，林向晚自从见过长歌徒手杀人以后，都没有办法直视她的笑容了，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血溅当场。 又坐着喝了会儿茶，长歌伸了个懒腰，指着楼下一家店笑道：“姐姐看到那家的婆婆了吗？” “嗯？嗯，看到了。”林向晚仔细瞧了瞧，那婆婆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边上还有个半大点的丫头，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她们也是误入花影城的妖，若是在外头，这种老弱病残的组合，分分钟就会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可在这里，她们可以过得无忧无虑、活得自由自在。只要她们勤恳且努力，总会有一条出路的。” 林向晚点点头：“这说明，你这个做得很好。” 长歌托起下巴：“是吧？我也觉得。如果没有那些臭道士就更好了。” 林向晚摩挲着茶杯的指尖微微一滞，浅笑着问道：“难道不能关闭这座城，不让他们进来？” “不行哦。”长歌眯了眯眼睛，“开放通道，是运行花影城的条件。” 林向晚一怔，看着长歌没有说话。 作为造梦者，建造这样一个地方定然是为了弥补她的某些执念。或许，长歌只是想找一个如世外桃源一般、没有纷扰的地方。而这种想法，只有在《重回》里才能实现。 建造空间的代价，就是要允许玩家们进入。 而玩家们一旦进入，势必会引起副本空间的不平衡。 林向晚背脊微微透着汗意，这些情况，长歌为什么要说给她听呢？她直视着长歌的眼睛，却只能从里面瞧见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世间纷扰都与她无关。 就在林向晚心不在焉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进。”长歌端坐着，扬声唤道。 来的是一个新面孔，对方没有往林向晚这边看上一眼，直接冲长歌行礼：“城主，长月大人传来消息，南城那边有道士出没的痕迹。” 长歌摆摆手：“让他自己处理吧，我和姐姐……” 长歌话音未落，林向晚忽然察觉到掌心微烫。她赶紧站起身，两眼直视南方。 第19章 遇人不淑10：保护得很好 “姐姐这是怎么了？” 当林向晚听到长歌的问话声时，前所未有的恐惧立刻窜上背脊：“我去南城看看。” 说完，林向晚直接翻窗而出，使着御风诀朝南城的方向赶去。 昨夜从长歌房门外回到房间后，林向晚始终担心会出现更多变故，就在给郭天佑、楼承泽师兄弟画的平安符上又加了一道追踪符，如果平安符被破坏，她第一时间能够有所感应。 刚才掌心的微热意味着，郭天佑或是楼承泽正处于危险中。 偏偏是这个时候，南城出现了道士的踪迹，怎么会这么巧？ 林向晚的恐惧不是担心他们出事，而是她清晰地意识到，从她来到花影城后，所走的每一步都被长歌看在了眼里。 林向晚在南城上空再次施展追踪符，追踪的是另一道平安符的迹象，她只能祈祷这师兄弟两个人足够听劝，没有分开行动。好在，另一道符也在南城。 顺着金线指示的方向，林向晚飞行速度赶超身边的鸟群，迅速到达师兄弟二人所在。 郭天佑躺在地上，而楼承泽则是半跪着在他跟前，浑身哆嗦着。 应是听到了脚步声，楼承泽连忙侧过身，抬手将掌心朝外，对准了在黑暗中逐渐靠近的人。 他脸色苍白，眼中皆是恐惧，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他用左手紧紧地握住右手，仿佛把握着唯一的依靠。 楼承泽呼吸急促，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样，直到看清楚来人的一瞬间，他才大喘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姐……”这一声姐，叫得着实哀戚。 林向晚快步走到他们跟前，她还能感受到郭天佑的呼吸，知道人没死，总算是先松了口气，半蹲下来查看他的情况。 楼承泽没等林向晚询问，就已经做起了汇报：“姐，我和师兄今天就是想打听点消息。中途遇到一个女人，凑过来说她知道城中的道士在哪里聚集，我和师兄就跟着去了。原本我们是想着，如果她是妖，我们就帮帮那些玩家；如果她是玩家，我们就公开身份，大家坦诚相待。没想到，她直接领着我们来了这条巷子，还偷袭了师兄。” 林向晚听到这里，赶紧查看郭天佑身上哪里有伤痕。她画的是平安符，只能消灾避难，还没有金刚符那种抵御物理攻击的效果。 然而，翻了半天，林向晚也没从郭天佑身上找到一条口子，不由疑惑：“你师兄伤哪儿了？” “师兄他……他……” “说话呀！时间紧迫，你还想不想救他了？”林向晚甚至觉得，她都比楼承泽着急。 “师兄没受伤。”楼承泽垂着脑袋，小声说道，“那女人用匕首扎过来的时候，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师兄为了躲她那一下，磕在墙上磕晕了。” “那你说的那个女人呢？”林向晚追问道。 楼承泽努力地挺直身体，想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有智慧：“我喊人了，就直接喊的‘这里有道士’。那女人，被吓跑了。” 这一刻，沉默震耳欲聋。 行，可真行！真道士遇到假道士，居然还要求助妖。丢不丢人！ 林向晚恨不得给楼承泽一脚，转念一想，他师兄还躺在地上，他这心里承受的伤害也不小，自己还是放过他吧。 确认郭天佑只是昏迷，并无性命之忧后，林向晚再次问道：“要杀你师兄的女人，有什么特征？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那女人很漂亮。”楼承泽说着，“对了，这是她的匕首。” 有线索就行，林向晚所求不多，她在匕首上画下一道追踪定位符，金线立刻开始指引方向。 碍于郭天佑还晕着，林向晚又在楼承泽身上画了一道大力符，让他把人抱出去。 林向晚走在前面开道，楼承泽跟随其后，公主抱着郭天佑。这三人组合，实在吸睛且亮眼。 刚从巷子里出来，林向晚便瞧见了之前跟在长月身后的其中一只妖。 对方不紧不慢地上前，喊道：“向晚大人。” 林向晚挑了挑眉：“你是……” “我叫风遥，奉命保护大人的两位弟弟。” 别的不提，单论风遥这一米九的大高个，肩宽胸厚的，就让人难以忽略。 哪怕外面裹得严严实实，还是能透过他的衣服感受到他强健的肌肉，这种形象的保镖足以让人安心。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郭天佑就在后面昏着，林向晚会更开心些。 她不信风遥没看到楼承泽抱着人，也不信风遥没认出被抱着的是郭天佑，不由笑了声：“保护得很好。” 林向晚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方式极其阴阳怪气，风遥面色不改：“您的两位弟弟太能跑了。” 言下之意，没保护好人，是因为郭天佑他们自己的问题。 郭天佑、楼承泽被人诱惑着走向陷阱，想要甩掉后面保护他们的人，这一点林向晚能理解。 只是，就凭着他们的本事，城中随便来个妖都跟不丢他俩吧？ 况且，他们刚从巷子里出来，风遥就在巷子口等着，一桩桩的巧合拼凑在一起，只能说明风遥就是故意而为之。 说句更不好听的，今天这陷阱，从头到尾就是为了林向晚身后那两个师兄弟特设的。 他们被造梦者盯上，实在不幸。 只不过，林向晚也有些心虚。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可能还不会那么快就被造梦者“看在眼里”。 抬头瞧见风遥那要笑不笑的样子，林向晚更郁闷了，清了清嗓子：“我还有点事，麻烦你把我这两个弟弟送回城主府。” “是。”风遥顿了顿，笑道，“向晚大人。” 林向晚对风遥恭恭敬敬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好像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尊重。可他们又彼此清楚，这都是在演戏。 揣着一肚子火气，林向晚和风遥等人分开后，立刻追踪金线位置。 她怎么都没想到，前脚救完郭天佑，她后脚就要救试图杀害他的人。 第20章 遇人不淑11：通关论 “你别过来，别过来！” 女孩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冲着走来的妖嘶吼着。 凑近的男人耳朵和尾巴都没收起来，猫猫呀，是多么可爱的动物，可这一秒只让女孩觉得背脊发凉。 林向晚顺着金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就看到一猫一人的荒唐对峙。 猫妖根本不在乎女孩的威胁，甚至觉得有点好笑，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把玩着她的心态。 林向晚二话不说，站在猫妖身后就画了一道昏睡符。于是，猫妖好好走着路，吧唧一下摔倒在了路中间。 在猫妖摔倒的一瞬间，女孩这才看到了后面还站着个人，逆着光她看不清对方是谁。 直到走近了，女孩才发现，这是她曾经跟踪过的那个人！ 林向晚也很惊讶，竟然会在这种场面下与胆小鬼重逢。 “你别过来！”女孩见林向晚还要靠近，赶紧喊道。 林向晚见她如此激动，便与她保持了两米的距离。 “咳……咳咳……”地上躺着的女人咳嗽着。 女孩腿软地爬了两步，对着女人唤道：“婷姐？” “兰兰……咳……你好好的……” “婷姐，你别睡，我这就带你回去。” “呵……解脱了……解脱了……” 女人断气的同时，林向晚顺着匕首追踪的金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这下有了结果，眼前这个叫“婷姐”的女人，就是试图杀害郭天佑的人。 女孩跪在“婷姐”身边，不知所措地低声抽泣。 林向晚却没那么多时间耗下去，花影城的存在、长歌的诡异，她需要查的东西太多了。 而且，《遇人不淑》是个轮回本，在她之后进入游戏的玩家对她来说能够提供的线索有限，只有比她早进入游戏的玩家才是她获取线索的主要源头。她必须在这批玩家被淘汰之前，赶紧问！ 另一方面，这室外的地方说不定过会儿就会来妖，要处理问题还是得趁早。 林向晚趁着女孩还在悲痛情绪中，指尖微动，画下一道真言符，又悄无声息地靠近附近的墙壁，落下隔音符。 准备完全，林向晚才进入问答模式：“你叫什么？” 听到问话的时候，木兰是不想搭理的，可她的唇瓣轻启，嘴比脑子快：“木兰。” “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游戏的玩家？”林向晚继续问道。 “四天前。”这一次说完，木兰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林向晚。 “游戏”、“玩家”，这些词的出现说明林向晚不是花影城里的妖，而是和她们身份一样，是玩家！ 既然都是玩家，林向晚又是怎么做到来无影去无踪的？况且，木兰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聊聊你的身份吧。” “在这个游戏里是道士，需要找到隐藏在我们之间的恶妖。”木兰捂着嘴，也不妨碍她说话，更不能阻拦林向晚获取信息。她咽了咽口水，大喊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向晚没有回答，指了指地上的女人：“她是谁？你们来之前做了什么？” “她叫丁婷，和我一样是道士身份，任务也相同。我们来之前，已经找到了恶妖，但是没能成功杀掉他。” 恶妖？林向晚一愣，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你说的恶妖是谁？”她追踪的是企图杀害郭天佑的人，可木兰却说，她们在追踪恶妖！ “他住在城主府，身边还有一个跟班。”木兰应道。 晕死，还真是郭天佑。林向晚扶着额头，多少有点讲不出话。她以为楼承泽喊城中的妖去帮他对付玩家就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还会有玩家误认为其他玩家是妖。 不过，这也让林向晚更加不解：“你们怎么会觉得他是妖？” 到今天为止，他们这一批玩家进入游戏的时间才第二天。怀疑天、怀疑地，也不该怀疑到他们身上去。 木兰咬牙切齿地应道：“我们收到的消息是这样。” “消息？什么消息？” “恶妖居住于城主府，是位男性，而且此前很少离开城主府。” 说到这里，林向晚终于忍不住笑了，笑声中有无奈：“是谁给你们的消息？” “是婷姐梦到的。” “梦？” 木兰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向晚：“玩家在第一天可以熟悉环境，第二天开始，系统会通过梦的方式发布线索内容和信息，玩家需要根据梦的指引找到恶妖。只要成功杀死恶妖，就能通关。” 这就是造梦者的空间，哪里来的系统？系统会做的事情，只有发布角色信息这么一条，剩下的事情可甩不到系统头上。 因而，林向晚无比确定，这一切的背后是长歌在捣鬼。 发布的任务是斩杀恶妖，长歌通过梦境的方式向玩家传递信息，告诉他们恶妖具备什么样的特质，引导玩家去杀妖。 一旦玩家真的付诸行动，不管有没有成功，他们都触犯了花影城的规则，全城的妖都会对杀妖者进行抓捕，进一步导致任务失败。 与其说，是玩家们急功近利想通关所以杀妖，不如说是长歌一直在铺垫，给了所有人一个杀妖的理由。 大多数的副本充满恐怖元素，时不时就来贴脸暴击，而且普通玩家很难在剧情中找到关联性。“通关”对于普通玩家们来说，确实是个非常诱人的选项。 林向晚沉思了几秒，接着问道：“这个通关理论，是谁说的？” “之前的玩家都这么说。” “之前的玩家……你的意思是，论坛上的攻略？” “不是，是我们进入游戏后遇到的一些玩家，他们都这样讲。”木兰破罐子破摔，瘫坐在地上，做一个没有思想的答题机器，“有些玩家来的比我们早，这个任务本身就很难完成，所以大家在行动之前，都会留下关于在花影城中探索的情况。” 相当于，前面的玩家会留下他们在这个副本里的经历记载，以供后面的玩家做参考。 若是有玩家真的成功通关了，那他必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站在了前面千千万万的玩家肩膀之上。 第21章 遇人不淑12：跟踪 能把轮回本玩成这样，属实不易。 同时，林向晚也抓住了关键性问题：“其他玩家在哪里？你们有多少人？” “在地下城，有二十多人。” 在花影城中建造地下城，这听着也不像是仅凭玩家就能做到的事情。偏偏玩家们不亦乐乎，只觉得所有的努力都会开花结果。 长歌啊，她不但狡猾，而且用着胡萝卜钓驴的手段，让玩家们欲罢不能。 林向晚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直接跟着木兰去地下城。即便去了，到时候还要再给自己造一个身份出来，做双面间谍太麻烦了，还不如等后面暗自潜入。 不过，她本身就是为了追凶而来，话题还是得回到郭天佑身上才是。 这也是林向晚最后的问题：“你们跟踪的人是我朋友。据我所知，他从进入游戏开始就在查找相关线索，没有做过任何过界的举动。即便你们得到线索说他是恶妖，也应该查一查他的底细吧？” 木兰抿了抿唇，说道：“夜长梦多，之前也有不少玩家试过，在拿到明确线索后，等待恶妖作恶，直接抓现行。但那些玩家，甚至没等到恶妖有所行为，就已经被其他的妖发现了。” 哪里是被发现？明明就是长歌在逼着玩家动手。 重新捋一下这个流程，不难发现里面全都是长歌的小心思。 第一步，发布任务：让玩家们一心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好通关的副本。 第二步，梦境线索：给玩家机会去接触花影城里的妖，同时也放大他们的贪念。 第三步，杀鸡宰牛：杀了城中的妖，玩家被抓，死；想等证据徐徐图之，直接被抓，死。 换言之，长歌根本没想过要让任何一个玩家活着走出《遇人不淑》！ 事态远比想象更严重，林向晚看了一眼惶惶不安的木兰，摆了摆手：“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见林向晚站在原地不动，木兰迅速靠着墙壁跑开，头也不回，生怕对方会改变主意似的。 林向晚不愿节外生枝，确保木兰离开后，才解开了猫妖身上的昏睡符。 猫妖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准备发动攻势，但林向晚一个灵火诀就让他僵住了动作。 “别……” “我只是看你躺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林向晚笑着说道。 猫妖看清眼前人，连忙行礼：“向晚大人。” 反倒是林向晚一愣：“你认识我？” “长月大人将您的画像分发给了我们，告诉我们，您是城主的贵客。”猫妖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待遇确实挺贵客的，就差把“向晚”架上高台。 如果是城中的道士知道有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存在，估摸着又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恶妖”了吧。 在搞事这方面，果然没人能比得上长歌。 林向晚气笑了，指着不远处的尸体：“那是你杀死的道士吗？” 猫妖挠了挠耳朵，又歪了歪脖子，应道：“是。” “干得不错。”林向晚三两句话，给猫妖戴上了高帽子，也让他暂时没功夫去瞎琢磨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处理完痕迹，林向晚再次使用御风诀飞到花影城的上空，开始寻找起木兰的踪迹。 她放走木兰，一方面是因为木兰的玩家身份，另一方面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好在木兰确实没走出去多远，林向晚瞧见她正顺着街边跌跌撞撞往前跑，期间还撞上了好几家街边的小摊子。 妖们跟在木兰后面喊叫着，但没有哪个妖真去和她计较。 林向晚微微降低高度，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迅速画了道隐身符，这才继续贴地飞行，紧紧跟随在木兰身后。 木兰在城中绕了好几圈，就在林向晚怀疑她是不是迷路时，木兰突然在一个漆黑的小巷道里停下了脚步。 巷道里鲜少有人经过，空荡荡的可以说是杳无人烟。 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木兰摸着墙壁缓慢前行。 林向晚听到她口中念念有词：“一、二、三……” 当木兰念到四十六时，她用力推了推墙壁，没有任何动静。 紧接着，她在前后的位置又再次发力，终于在往前了四五步后，推动了石壁。 石壁后算不得别有洞天，那是一个老旧狭窄的小院子，非要形容的话，就是破败不堪。 木兰闪身进入院子，林向晚特地飞上去看了一眼，从院子的上空竟然看不到木兰进入后的踪迹。是结界！ 普通的院子怎么可能会准备结界呢？想到这里可能与木兰所说的地下城有关，林向晚连忙跟着闪身进入院中。 “天灵灵、地灵灵，片帆无恙，福自天来。” 木兰念叨完，院子里传来一声细碎的响动。紧接着，水井边上就显现出了一条小小的地道。 此处不便飞行，林向晚成功降落后，紧随木兰进入地道中。 两人甫一进入，地道的入口缓缓闭合。 通道深不见底，在地道的墙壁上，每隔五六米就有一盏小灯，看不清里面是蜡烛还是蜡油，支撑着玩家们往里走去。 木兰脚步急迫，小跑了一会儿，才从恐惧中渐渐脱离出来。 可没多久，木兰又开始因为密闭的空间氛围以及独身一人的状况而变得惴惴不安，不断自言自语： “疯了吧，我真是疯了才来玩这破游戏。” “别吓我别吓我……求求了……这个时候别来搞我心态！” “谁能来救救我，我不玩了还不行吗？” “婷姐，呜呜呜……” 林向晚倒是很想安慰一下胆小鬼姑娘，让她别哭了。然而转念一想，木兰胆子已经很小了，她现在要是现身，还不得把木兰吓得厥过去吗？算了算了，得不偿失。 大概走了快十分钟左右，二人来到一处封闭的路口。 木兰眼神一亮，跑到通道尽头处，用力往外推着墙壁，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打开了一道缝隙。 虽然开门不易，但成功了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要顺利得多了。 第22章 遇人不淑13：地下城 当石门展开时，林向晚双眸蓦然瞪大。 木兰说“地下城”的时候，林向晚还以为只是因为这个地方建于地下，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真的是座“城”。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大街，两旁的建筑古朴而庄重。高高的门楼、飞檐翘角的屋顶、雕花的窗户，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古朴典雅的气息。 明明她们向下走的深度只有十来米，整座地下城的高度却高达百米，这怎能不让人心生震撼！ 木兰迅速往前走去，林向晚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口，也感觉到里面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门一开，有一男两女三个人围坐在那儿喝茶。 “木兰回来啦。”年纪稍长一些，大概有三十岁的女人喊道，“诶，丁婷呢，没跟你一起吗？” 木兰闻言，哇地一声直接哭了出来：“婷姐死了。” 女人愣了愣，叹了口气。 倒是坐在边上的男人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事事的态度：“早都跟你们说了，别去别去，在这儿安安稳稳歇着，过半个月就能结束这个副本。好吃好喝的你们不要，非得去外面冒险。” 林向晚一惊，过半个月就能结束副本是什么意思？ 木兰抽抽噎噎：“婷姐是和顾英豪一起组队来玩游戏的，顾英豪都被杀了，婷姐怎么坐得住？可我也没想到，那些妖会这么厉害。” “他们是妖，我们是人，你斗得过他们才怪。”男人吐槽道。 “不是的！婷姐差一点就成功了，要不是摔了一跤被发现了，我们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木兰喊着。 “完成以后呢？像顾英豪一样被抓住，然后被杀？”男人端着茶，皱着眉头抱怨，“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 “丁哥，你就少说两句吧，怎么说婷婷也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兰是没力气再去别的地方了，往他们边上的空位上一坐，小声抽泣着。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该吃点心的吃点心，该喝茶的喝茶，像是对这情景司空见惯的模样。 林向晚等了一会儿没见他们再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决定自己再转转这地下城。 先从这院落开始晃悠，林向晚从他们身后的大厅开始看起，发现很像是开会的地方，摆了有三十张椅子，很可能这是副本玩家的上限。 从大厅往后开始，稀稀疏疏的都是一些房间，但林向晚越转越觉得布局有一种熟悉感。 陈洄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向晚，上去看看。” 林向晚刚想问上哪儿，意识到这个“上”就是字面意思，连忙使用御风诀飞到了地下城的上空。入眼的是院落的布局，但紧接着，是整座地下城。 难怪她觉得布局相似，地下城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花影城！ 木兰来到的院落，就是花影城城主府的布局。有区别的只在于，城主府内有一座高塔，而此处的院落没有。 等等，既然是缩小版，怎么可能没有呢？ 林向晚按着院落的西方飞行，一边寻找可能像是高塔影射的建筑物，最终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庙宇。 “这长歌，有点意思。”林向晚说道。 “怎么？”陈洄问。 “从花影城到地下城，都是出自她的手笔。她在花影城里搞了座高塔，作为玩家们的墓碑；又在地下城建了一座庙宇，难道是想超度玩家吗？”林向晚情不自禁嗤笑一声，“一般的妖鬼都对佛敬而远之，她倒好……” “向晚，你现在对她的看法是玩弄人心的妖吧。” “唔……能力强大，善于利用人性的缺点，哦，她还演技很好。”林向晚一边评价着，直接用了穿墙符穿过大门进入庙中。 庙里只有一座金像，但林向晚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哪个佛或是哪个仙。 陈洄冷不丁说道：“这或许，就是长歌的执念。” “不会吧？她不是‘遇人不淑’吗？” “花影城和地下城的逻辑一定有内在联系，如果高塔里面是被长歌杀死的玩家，为什么地下城的这座金像不能是杀死她的人？” “她不像是……好吧，当我没说。”林向晚原本想说，长歌不像是那种会纪念仇人的，可转念一想，她对长歌又不是真的了解，干脆闭嘴。 从庙里出来，林向晚便坐到了院子里的房顶上，听着下面四个人天马行空地聊天。 他们的重心已经不在花影城或者游戏上了，就像是和陌生的朋友隔着网络在八卦一样说着自己生活里的琐事。这一来一去的，她算是弄清楚了几个人的关系。 男人叫丁春来，第一次玩高级副本，主打一个以苟为主；年长些的女人叫张可，是跟着朋友一起来体验游戏的，最多也就玩到过初级副本，她那位游戏好友第二天就暴露身份被杀了；剩下那位叫乔信，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玩的，她男朋友暂时还没被淘汰，去花影城打探消息了。 总之，这三个人的特点很统一：可以不做任务，也可以耐得住寂寞，只要不让他们体验被杀就可以，苟就苟吧。 林向晚刚开始听的时候还觉着是现场吃瓜，越到后面越觉得无趣，盘着腿就开始在房顶上打坐。 地下城里没有日升日落，林向晚不好判断外面到底是什么时间。 直到外出的人开始陆陆续续回到这里，她才觉着，估摸是天开始黑了，大家觉得不安全了。 地下城里零零总总汇聚了十六个人，这还是林向晚见过玩家最多的副本。这也让她再次感慨，长歌果然非常人，能够搭建出这么厉害的副本。 大家在一起交换信息时，突然有个人问道：“我今天听说，城主府去了一个贵客，你们知道吗？” “我那儿也听说了，说是一个女妖，还带着两个弟弟。”另一人说道。 贵客？一个女妖？两个弟弟？ 说到这里，林向晚可就不困了。 “我怎么听着像是丁婷今天要杀的人，对了，丁婷呢？” 不知道是谁提了这么一嘴，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一向与丁婷形影不离的木兰身上。 第23章 遇人不淑14：幻术 “婷姐死了。”木兰回答，她心有不安，却还是惨白着脸讲了今天遇到林向晚的事，“那个女人真的很奇怪，她问我话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就说了真话，特别像小说里写的情节。” “她都问了你什么？你不会把我们都卖了吧？”有人紧张了起来。 “当然不会！”木兰喊道，“她没问我这些。” 众人面面相觑，但气氛始终是尴尬了下来。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怀疑总归是有的。 毕竟在《重回》里，但凡玩过游戏的，就没有不经历背叛的。被NPC背叛、被玩家背叛，都再正常不过。 张可赶忙打着圆场：“都别纠结了，这地方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先看看还有谁没回来，再过会儿就要到饭点了。” “秦嘉没在。”“唐哥也没回。”“海悦呢？”…… 盘点了一轮，发现竟然有一小队人马集体失踪。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呸呸呸，三个人出去的，怎么可能一个都不回来。” “也说不准……今天城中的搜查十分严苛，我被盘了四轮。他们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要怎么糊弄过去。” 林向晚算了算，在场16人加上失踪的3人，再加她和郭天佑、楼承泽，已知的玩家数量就有22人！ “陈洄，你觉得，这里面有没有‘恶妖’？”林向晚看着下面乌泱泱一群人，心神不定地问道。 “你是觉得，真正的‘恶妖’会以道士的身份出现。” “我的任务，本来就是‘找到隐藏在道士中的恶妖’。”林向晚说完，开始仔细观察每一个人的面相。 然而，不管她怎么看，她都觉得没有一个人有妖的影子。 就连陈洄也感慨：“这个副本真是把能屏蔽的都屏蔽了，除非这些妖自己主动显出原形，不然真是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林向晚没搭腔。当然，她从心里是认可陈洄的说法的，她只是在想，“恶妖”的作用是什么？判断“恶妖”的标准又是什么？ 如果恶妖有了实质性的行为举动，玩家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才对。 过了一会儿，大家各自忙碌起来，进入了主院后面的一个大厅，推开门，琳琅满目的吃食那叫一个丰盛。 “好香啊。” “今天有糖醋排骨吗？中午那个真不错。” “玩了这么多副本，就这个副本里的菜最好吃。我都不敢想，出了这个副本我要是挑食了怎么办。” 林向晚自认为自制力还不错，在这些香味面前都快克制不住。口水疯狂分泌着，恨不能直接端了盘子就开吃。 这状态不对！ 林向晚赶紧退出去半步，靠在门板上念着静心咒，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受蛊惑。 “陈洄，这菜里有大问题！”林向晚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喊道。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等来陈洄的任何回应。 “陈洄？陈洄！陈洄你在吗？” 林向晚想要移动脚步，却发现根本动不了半分。 不知道念了多少遍静心咒，林向晚总算是压下了心底奇怪的欲望。 “林向晚！” 林向晚被吓得一激灵：“嗯？你回来了？” “什么我回来了！是你回来了！”陈洄的音量比往日要大了许多，有那么一瞬间，林向晚觉得自己的头骨都要被音浪给掀开了。 林向晚做了个深呼吸，才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身后是玩家们吃饭的房间，可她身前的地下城已经变成漆黑一片，就像……就像夜里的花影城！ “入夜了？”林向晚不禁疑惑。 “你迷糊了那么久，入夜了也正常。” 林向晚一愣，迅速把刚才自己经历的情况说了一下，包括她对这顿饭产生的剧烈渴望。 陈洄听完，叹了口气：“确实有问题，不过对你来说不是大问题。应该是妖界的幻术。” 林向晚听着背后的喧闹，玩家们在里面似是觥筹交错，然而，此时的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踏入这个空间。 玩家们中的是幻术，必然与花影城里的妖脱不了干系，最有可能设下陷阱的还是长歌。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顿，真是要把人吃得神经质了。 “现在怎么办？等吗？”林向晚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等等吧，给他们下幻术总要有原因，也要有结果。”陈洄想了想，“长歌不可能做无用功。” 夜间，幻术…… 林向晚坐在石阶上琢磨过味来：“长歌会不会就是利用幻术进入他们的梦境，给他们发布假消息。” “这是个好办法，但存在BUG。如果长歌远程控制，她怎么确保对应散布消息？” 林向往倒是想要解答，奈何她对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更别说这些妖术了。 一个头两个大，她托着下巴坐在门口，一边听着背后的狂欢一边觉得自己实在孤独。 她原本是想看看这群人要疯到什么时候，却没想到等来了其他人。 啪嗒——啪嗒—— 鞋跟与地面相互触碰着，带有回音的节奏感在空间里回响，一点点拉扯着林向晚的思绪。 林向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高挑的大美女站在跟前。 女人仿佛是从雾气中走出的一般，容貌艳丽至极，面似桃花，眉如远山。 她身上是一件米白色的长裙，绣着精致的花纹，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轻盈飘逸，曼妙的身姿似是在舞动。 要不是因为时机不对，林向晚真想冲上去要个联络方式。 女人缓步走到厅前，轻叩了两下房门，里面变得一阵寂静。 片刻后，女人推开房门，林向晚透过门缝往里一瞧，刚刚还兴奋如蹦迪的玩家们已然都趴在了桌上，像是昏睡过去一般。 “陈洄，跟吗？”林向晚问道。 “浅试一下，不行就撤。” 在门外确实不方便观察女人的动作，林向晚犹豫了一秒，便跟了上去。 当然，她发誓，她绝对不是为了看美女才去的。 屋里的诸位都趴着，他们桌上哪有美味佳肴？有的只有一堆空气。 女人走到最靠近门边的一桌，用手指轻轻触碰其中一人的眉心，她的发间突然长出两只尖尖的耳朵，蓬松的尾巴像是柔软的云朵左右摆动。 竟然是狐妖！ 第24章 遇人不淑15：寸步难行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林向晚不明所以，倒是陈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在入梦。” “她才是真正的造梦者？”林向晚懵了。 女人将每一个玩家的眉心都触碰过后，忽而勾起唇角，轻声说了句：“好梦。” 林向晚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响，好在有陈洄在，及时给她念起静心咒。 仅是几秒的晃神，女人复又走到了大厅门口，似是准备离开。林向晚匆忙追上去，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多一秒犹豫，都是对真相的不尊重。 林向晚直接使用穿墙术，通过来时的路回到地面，又从小院回到花影城。 此时的花影城已然漆黑一片，如同昨晚。 “我跟你说，但凡我是个夜盲症，在这个副本里我都寸步难行。”林向晚暗自与陈洄吐槽道。 “那你该庆幸小时候胡萝卜吃得多。”陈洄说道。 林向晚使着御风诀都差点从空中掉下去，天知道她有多听不得胡萝卜这三个字，那是她最讨厌的蔬菜，没有之一。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洄好像是在开玩笑，林向晚才嘟囔了一句：“好冷的笑话。” 在花影城上空飞行，林向晚的目的地非常明确。 要么是去高塔，要么是去长歌那儿。 因为刚才见过的那个神秘女人，林向晚决定去见见长歌。 她房里的灯亮着，却看不到她的影子。 林向晚用着穿墙符进入屋内，扑面便是浓重的妖气。 紧接着，林向晚感觉到一阵妖风朝她袭来，连忙闪身躲到最靠近门边的柱子后面。 一阵力打在她躲着的柱子上，连同房子一起微微震动。 林向晚心中一惊，她一边确认着隐身符并未失效，一边朝门边退去。 “不请自来，还不现身？” 清冷的女声带着些许嘲讽与厌恶，林向晚没敢探头出去查看情况，却看见了正对着的房门上，倒映出一个巨大的动物躯体来。 “是狐狸。”陈洄说道，“这是她的空间。” 林向晚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造梦者可以直接在她有隐身符的情况下对她加以攻击，她闪身离开房间，就在她离开的瞬间，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利的狐狸叫声，房门也被震开。 就在林向晚准备溜之大吉时，长月从天而降，刚好落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搞得她连动都不敢动了。 “城主。”长月声音中带着急切。 屋内的狐嘶吼一声，随着一阵云烟化作妖娆的女子姿态。 林向晚一惊，这不就是她在地下城见到的美女吗？ 女人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深邃，环顾四周，冷声问道：“方才可见着有人进出？” “未曾。”长月拱手应道。 女人嗤笑了一声，手指轻轻卷动着胸前的长发，忽而抬眸：“我那位好姐姐回来了吗？” “还未。” 女人说话的语调轻柔而婉转，却让林向晚如坐针毡。在这里，会叫她“姐姐”的，只有长歌。 如此一来，迄今发现的矛盾点就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为什么第一天夜里，长歌最初不在房里？ 她去了地下城，通过幻术入梦给玩家们发布所谓的“恶妖”线索。 为什么长歌房里会出现一个与她身形不同的女人？ 因为那是她夜间的状态，也可能，这就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造梦者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只不过长歌以白天的面貌做遮掩。 “那两个呢？”长歌继续问道。 “一直在房里。”长月应声。 长歌放空了一会儿，吩咐道：“一会儿你就去把那三个臭道士杀了。” “是。” 交代完任务，长歌回房，长月升天，整个院子里安静得像是没有人来过一般。 长月还没走远，林向晚刚用御风诀起飞，陈洄便问出了声：“你是要去救那三个玩家？” 林向晚一愣：“嗯？我为什么要救他们？” 这下，倒是陈洄反应不过来了。 意识到陈洄对自己飞行这件事情有误解，林向晚解释道：“我是准备飞回去，黑灯瞎火的，从高处走认路比较方便。” “那三个玩家呢？不管他们了？” “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个游戏。”林向晚说道，“无论他们是出于什么心情来玩这个游戏，有本事的人自然会玩到最后，没本事的人早晚会被淘汰。长歌刚刚先问了我的去向，才对长月说让他去杀人，这摆明了就是说给我听的。我现在去救人，便是自投罗网。我有那么蠢吗？” “没，你有这个觉悟就好。”说到底，陈洄还是担心她会意气用事。 林向晚很感谢陈洄在她身边对她的提醒，说实话，如果放在前几个副本里，她说不定真就一头撞上去，先救人再说。 可这个副本不一样。 长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凛冽的风，像是无底的渊，一不小心，她就会被长歌算计进去。 面对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 林向晚直到回了房间才撤去隐身符，彼时，郭天佑、楼承泽兄弟已经躺在了床上。 不过，林向晚也发觉，他们的入睡并非自愿。空气里弥漫着轻微的妖气，应该是有妖对他们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入梦。 趁着天还未亮，林向晚再次和陈洄对观察到的内容进行复盘。 其一，《遇人不淑》的造梦者应是长歌无疑，花影城和地下城都是她的杰作，一个为妖提供栖居地，一个给玩家道士提供庇护所； 其二，长歌是狐妖，有两个形象，白日在花影城处理事务，晚间到地下城散布假消息，诱导玩家杀妖，又通过杀妖这件事反杀玩家。 她们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长歌这样一个能力强大的妖，到底有什么执念？还有，地下城庙宇里的金像到底是谁，和长歌有什么关系？ 再者……长歌明知道林向晚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接近她？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林向晚又是一夜打坐到天明。 第25章 遇人不淑16：江淮川 第二天一早，当师兄弟两个醒来看到林向晚，当连星端着两人份早餐来看到林向晚，所有人都惊了. 尤其是连星：“向晚大人，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所以没准备多的早餐。” “我不饿。”林向晚笑了笑，“一会儿我还要出去一趟，有些事情没查清楚。要是城主或者长月问起来，你帮我说一声。” “好的。”连星说完，忙不停跑开了。 林向晚估摸着，连星根本不会等到长歌或者长月来问她的踪迹，要么就是他们早就交代过等她回来了就第一时间上报。 被吵醒的楼承泽挠了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姐，我和师兄昨天本来想等你回来的，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好睡，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又不需要你们给我留门。”林向晚指尖微动，后半句话是用传音符对他们说的，“今天你们尽量就待在城主府里，没有别的情况就别出去了。” 想到昨天的情况，师兄弟二人仍旧心有余悸。 不过，郭天佑还有些不安：“姐，城里的气氛好像有点紧张，要不你也歇两天吧。” 对郭天佑来说，叫出“姐”这个称呼有点难；对林向晚来说，应下这一声“姐”也很痛苦。 刻意忽略了称呼带来的不适感，林向晚摇了摇头：“我真的还有事要查，所以……” 这边，林向晚和师兄弟两个人的谈话还没结束。 有一只之前常常打照面却不知其名的妖突然就冲了进来，面色苍白：“向晚大人，出事了。” 帮妖出头是什么感觉？ 林向晚以前没试过，但现在知道了。 听到连星被杀的消息，林向晚是震惊的，一边赶往事发地，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长歌、长月一早就去了北城，连星为了第一时间传递消息便直接出了城主府。 可谁都没想到，那里来了一个“疯子”，在街道上无差别杀人。 城主府前的繁华大道已经乱作一团，不少妖都显出原形在浴血奋战。胆子小的已经逃了，留下的都是一些道行不浅、原型体型比较大的妖。 被熊、狼、蛇等遮挡住了视线，到落地之前林向晚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视线里正对着的狼妖身形矫健，毛色银白，眼中闪烁着狡猾与残忍的光芒。 狼妖对着杀人者率先发动攻击，速度快如闪电，让人措手不及。狼妖的利爪在空气中划过，留下令人胆寒的破风声。 然而，背对着林向晚的“杀人魔”却果断地闪避，手中的利剑毫不犹豫劈下。 如果这只是普通的剑、普通的人，对妖造成的伤害定然有限。 可林向晚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玄气的波动，更是诧异地瞧见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符纸燃烧的同时，狼妖发出了巨大的吼叫声，连连倒退。 林向晚迅速调转方向，直到她飞到正上方，看清正在杀人的“疯子”，她吓得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这人，她认识！ 与此同时，熊妖猛然跃起，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地面都在颤抖。 男人面无表情地再次举起长剑，与熊妖的利爪相撞。隐约之间，似是能看到以剑为分界线，形成了一道金色的护盾。紧接着，熊妖便被护盾轻易弹开。 男人找准时机，一剑刺向熊妖的胸膛。 剑光闪烁间，林向晚飞身而去，快速给自己画了一道金刚符，一边踹开了男人的剑。 剑尖倾斜，擦着熊妖的身体而过。 剑已离手，男人的目光落在从天而降的林向晚身上，一言不发，上下打量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林向晚被看得背脊发凉，却挺直了腰背，挡在众妖身前，问道：“你在做什么？” 男人微微眯起双眼，眼中尽是杀意：“你就是造梦者？” 林向晚竭力控制着表情，才没有翻白眼。 被误认为恶妖，她忍了，怎么现在还能把她当造梦者？ 不过，转念一想，林向晚也能理解。她认识眼前人，眼前人却不认识她。 男人叫江淮川，是玄门大族江家的后人。江家自百年前便开始隐于山林，到二十年前才出世。当时带队的人，就是江淮川的父亲。 值得一提的是，江淮川和谢山差不多年纪，曾经还一起竞争过同一个岗位，也就是谢山现在担任的驭部部长一职。 在当时看来，谢山就是个没有背景靠山的天才，江淮川则是拥有玄门氏族作为依仗的杰出后辈。 无论选他们哪一个做驭部的领头羊，都是情理之中。 最终是怎么选的，林向晚不清楚，毕竟她那个时候还太小了。 十年前，玄门出现重大变故，江淮川的父亲和林向晚等人的师父一样，一去不回。 从那之后，江淮川就退出了特殊部门，回到了江家。 大概是五六年前，司文云接到的一个案子刚好和江家人有点关系，那阵子他愁得都脱发，每天回来就得抱怨两句江淮川怎么不管好自己的人。也是从那时起，林向晚才对江淮川有了印象。 “这里不能杀妖。”回过神，林向晚对着江淮川说道。 整条街道已经血污纷飞，入眼所见，已留下了不少妖兽的尸体。 “妖，本就不应存于世间。”说罢，江淮川微微抬手，他的那把剑竟飞回他手中。 林向晚能感觉到脚底的微疼，她已经用金刚符给自己做了防身措施，按道理说，普通的武器伤不了她。 当她看到那把剑在回到江淮川手中时散发着微微的银光时，她悟了。 合着，这不是江淮川随手找的武器，而是江淮川自己的本命法器。 林向晚酸了，师门家底比较薄，她连套趁手的法器都没有。等回去了，她一定要让二师兄给她寻一套来，她也要带到游戏里防身！ 诶，不对，苏木的玉葫芦就可以带进来。那是不是找苏木想想办法？能让她带一些普通的武器进来也行，至少别每次都空手而来。 正当林向晚开始发散思维，江淮川的剑已到了眼前。 林向晚目光一凝，指尖闪着金光，便在空中落下了金刚符。这是她第一次在花影城的妖眼前，展现玄术，却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第26章 遇人不淑17：讲不通半点 在林向晚抬手画符时，江淮川就开始无意识收起了剑气。 剑尖与护盾触碰的刹那，二人都微微后撤一步，尽量不损人损己。 江淮川眉头紧皱：“能如此画符的，世上没几个。你到底是谁？” 林向晚苦笑：“见过前辈。”言下之意，她确实认识他。 江淮川见她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深究，只是用剑朝着她摆了摆：“你不是我的对手，让开。” 林向晚怕江淮川继续动手，赶忙用传音符告知他：“请前辈收手。花影城中不能杀妖，这是造梦者定下的规矩。” 江淮川抬头望了望渐渐灰暗下来的天色，勾唇笑道：“你们想要度化造梦者，简直是多此一举。” 林向晚心里一紧，只好伺机寻找趁手的武器。江淮川是什么人？是能够和她大师兄在一起一较高下的对手。她要是赤手空拳和江淮川打，也太不不自量力了。 “大人，您是城中的客人，这个臭道士还是交给我们吧。”熊妖突然出声，试图让林向晚退后。 没成想，江淮川听到这句话，直接冲林向晚怒目而视：“难怪你不让我动他们，合着是蛇鼠一窝。” 说罢，江淮川握着剑就向林向晚刺了过来。 能用来克制鬼的符，林向晚这里一抓一把；能用来对付一般人的办法，她也有不少；可她本就很少与玄门之人切磋，遇上江淮川这样的，她更是没有底气能赢。 她想着要不试试定身符吧，然而，身后一群虎视眈眈的妖在等着，如果江淮川不能动，她很确信，这些妖能将他撕了祭天。 江淮川的剑气没有要放水的意思，林向晚不敢放松警惕，只好不断移动脚步，与他周旋着。 江淮川到底还是经验丰富了些，几个回合下来就摸清了林向晚的路数，十几招后便次次攻击都直戳她的死穴。 林向晚快吐了！她真是没遇过这么难缠的对手，但凡哪次防守没跟上，她就得嗝屁。 林向晚的防身符一个接一个地画，根本不敢停下，边上的妖想要介入却有心而无力。 林向晚不想到最后还要两败俱伤，便始终用传音符与江淮川沟通：“前辈，就算你杀了造梦者，造梦者若是怨气不消，这个副本也不会消失。” 可江淮川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我这剑，斩的就是世上的恶。谁挡，我杀谁。” 江淮川不顾她的死活，是因为这里是游戏，她挡了他的路，那他就先杀了她，再去对付那些妖。 讲不通半点，林向晚也开始因为对方的攻势而逐渐上火。 江淮川虚晃一招，转身跳到一旁，林向晚一个侧身以为他会从侧面进攻，没成想，他直接偏转半个身子，从正面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来不及调转方向，林向晚只能拼尽全力抵挡，灵力消耗太快，她已经渐渐力不从心。 副本玩得多了以后，林向晚很少再遇到这种窘迫的情况。 关键时刻，陈洄的声音响起：“向晚，反攻吧，先淘汰他再处理剩下的事。” 林向晚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甩出天雷诀，迎头而上。 看到天雷的那一刻，江淮川的神情更加严肃：“你有这样大的本事，就更不该为了些妖，浪费自己的能力。” 林向晚问道：“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只会为祸人间。” “按你这么说，驭部这样天天和鬼打交道的就不该存在。”林向晚见到他在自己提起驭部时脸色冷凝，继续说道，“当初您在驭部，难道也觉得任何一个鬼都不应该有存在的价值吗？” 如果是这样，林向晚就能理解为什么江淮川到最后败下阵来。 特殊部门与灵异事件打交道，他们不仅要面对最危险的状况，还要能够有同理心去拥抱整个世界。 尤其是驭部，驭部的成员不但要捉鬼，还要驭鬼。要是把鬼当成人类的仆，这种心态早晚会引发危机。 而江淮川则是没想到，自己离开驭部已经十年了，特殊部门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竟然还会有人认识他。 再一想到特殊部门的动静，他第一时间误会了林向晚的身份，将灵力都注入法器，直冲向她。 一道璀璨的光芒从他手中长剑迸发而出，林向晚直觉感到不妙，释放天雷诀的同时，又用灵火诀甩出火苗。电光火石间，在街道中间发生了爆炸。剑还未至，便被巨大的冲击力横扫。 江淮川接连倒退几步，用剑支撑着身体，吐出口鲜血来，看着林向晚的眼神中满是惊异。 林向晚也慌了，她只是想逼退江淮川，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能让他受伤。 浓重的妖气席卷而来，江淮川自知现在状态不佳，直接向空中甩出一道符，便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速度太快，林向晚没看清他到底用了什么，还是陈洄提醒了一句：“他用了遁地符。” 遁地？能遁哪儿去？总不至于，直接就去了地下城吧。 林向晚一边想着，身体已经扛不住疲惫感，喘着粗气坐到了地上。 下一秒，长歌带着人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的街道已经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爆炸留下的硝烟。 活着的妖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刚才的战斗。更有胆子大的，看到长歌出现，迅速回到街道上为亲友收尸。 长月快步走到一具雀妖的尸体边上，仔细打量后对长歌禀报道：“城主，是连星。” 长歌不语，看着横七竖八地散落在街道中的妖，只是默默抬了抬手，示意长月安排人去处理。 紧接着，长歌便朝着林向晚的方向走来。 林向晚已灵力耗尽，她的身体快要散架，现在长歌要是对她动手，那真是一打一个准。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长歌，一言不发。 第27章 遇人不淑18：姐姐真乖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长歌蹲下来与林向晚平视，忽而一笑：“姐姐做得很好呢。” 林向晚不吭声，也不敢吭声。这时候万一说错一句，她都怕她脑袋搬家。 好在长歌也不是真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谢谢姐姐替我守护了我的花影城。不过……” 听到这个“不过”，林向晚的心都提起来了：“不过什么？” “不过还是想问问姐姐，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去了哪里。”长歌的语气冷了下来，“他做的事情，十恶不赦。你知道的，若不杀他，难平我心头之恨。” 长歌的一双眼睛一如既往带着笑意，却怎么看都让人不寒而栗。 林向晚咽了口口水，没敢说话，心都到了嗓子眼，恐惧让她不敢动弹。她甚至，不敢再多看长歌一眼。 耳边响起不轻不重的静心咒，为她驱逐寒意，林向晚这才感觉到身体在逐渐回暖。 “是幻术。”陈洄说道，“长歌故意的。” 林向晚努力调整呼吸，缓缓开口：“我只知道他姓江。”她始终记得陈洄说过，在游戏里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字，所以没有透露江淮川的具体信息。 长歌伸手，抚着林向晚的头顶，轻声说道：“姐姐真乖。” 林向晚才不会相信长歌的鬼话，脸上对着她笑嘻嘻，却一次次试图用幻术攻击她。不知道还好，知道了自然是要多几分防范之心的。 这时，长月走了过来，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林向晚：“城主，共死伤27人。” 长歌“嗯”了一声，莞尔：“通知下去，全程搜捕。” “是。” “等等。”拦住即将要退下的长月，长歌又嘱咐道，“你先把姐姐送回去。” 长月低头称是，上前直接化作白鹤，用喙碰了碰林向晚的小腿，示意她坐到他背上。 林向晚费尽力气起身，爬上长月的背，已然是筋疲力尽到了极点。 白鹤驮着她展翅飞翔，林向晚侧目向斜后方望去，只能看到长歌的背影。尽管被长歌步步算计，也确实一次次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被她柔弱可爱的外表所欺骗，但在这一秒，林向晚还是为她感到心疼了。 长歌的背影，太孤独，仿佛这世间唯有她一妖。 林向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只觉得心头酸涩得厉害。 长月将林向晚送回城主府时，因为外面动静不小而始终等待消息的师兄弟二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待。 “姐？”楼承泽喊着就过来接人。 林向晚脚一沾地就被楼承泽揽着，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口吻：“放心，没问题。” 长月再次化作人形，淡淡说道：“那我先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了。” 林向晚点点头，表示知晓。 然而，长月刚往外面走了两步，突然又回了头，就那么站在院子中间，拱手说道：“今日之事，谢过大人。” 如果不是林向晚先一步赶到现场又与江淮川缠斗那么久，死伤的妖会更多。 林向晚转过头，望着长月再次化身为白鹤，飞入天际，忽然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袭上心头。 她没忍住，和陈洄分享道：“陈洄，你觉不觉得花影城里的妖都特别有人情味？” “NPC的设定很真实。”陈洄应道。 楼承泽扶着林向晚往里走，郭天佑给她倒上了水。 刚往榻上一坐，林向晚赶紧盘起腿，先给自己打坐缓冲一下。 郭天佑、楼承泽对视了一眼，就在旁边干等着。 直到林向晚感觉体力逐渐恢复，她才抓紧时间和这师兄弟聊起了刚才的状况。 “又有玄门之人进入这个副本了。” 没想到林向晚睁开眼睛第一句话是说这个，郭天佑微微皱眉：“如果有玄门的人，为什么前两天没动静？” 忽然想起，关于轮回本这个概念还是陈洄告知自己的，林向晚用言简意赅的方式解释道：“这个副本有些特殊，玩家不是一次性进入游戏。所以，我们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其他玩家进入。” “那刚才街上的动静是……”郭天佑犹豫不决，主要是碍于林向晚的伤情，不知该不该问。 “你们，知道江淮川吗？”林向晚抬眸看了看他们。 “好像有些耳熟。”郭天佑回答。 “好像”加上只是“耳熟”，就已经是否定的答案了。 这倒也是，哪怕是玄门，也有等级之分。 江淮川虽然厉害，但他带领着江家遵循家规，始终大隐隐于市。吴一平他们的门派玄门之术并不精进，想要够到玄门世家的门，除非是走大运。 既然他们不知道江淮川，林向晚也没必要深入去讲述他的事迹：“江淮川不好对付，他现在铁了心要和这个副本的规则斗到底，准备杀尽城中妖。” “如果杀妖能通关，其实也不是不行吧……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郭天佑原本只是顺着林向晚的话往下讲，却突然发现她盯着自己，不由感觉困惑。 “如果一个妖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你觉得也该杀？” “可他们也在杀道士。” “那是因为道士先杀了妖。” 郭天佑皱着眉头，想不通为什么林向晚要在这件事情上纠结。 楼承泽感觉到氛围微妙，赶忙打着马虎眼：“要我说，你们就是想得太多了。这只是个游戏，只要能通关，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林向晚抿了抿嘴唇，坚持问道：“现在我提出的假设是，如果这不是一个游戏，你们也有能力杀妖，你们会杀那些无辜的妖，或者说，是受到伤害后再反抗的妖吗？” 她知道，大多数玩家都会把《重回》当成游戏，她曾经也一样。 她也知道，很多人都以通关为目标，她的目的是找到造梦者，解开他们的心结，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们都是怀着目的走到了异世界。 她同样知道，有的时候要对抗副本规则，才能找到造梦者心结的源头，但她的反抗，是建立在她熟悉副本环境、明确找到漏洞的情况下才进行，而不是像江淮川这般，直接大开杀戒！ 第28章 遇人不淑19：死城 楼承泽想了想，对林向晚说道：“妖和鬼不同，鬼能驭，而妖不行。如果是我，应该还是会杀妖。” “附议。”郭天佑应声，“妖的破坏力远比鬼要强得多，放在哪里都是定时炸弹。” 林向晚愣了愣，忽然转了个方向：“你们见过妖吗？” “现实生活中的话，倒是没有。”楼承泽立刻回答。 “所以，你们对妖的印象不就是建立在这次游戏副本的基础上吗？你们怎么知道，现实里的妖是什么样的？你们所作出的判断，难道不是基于偏见吗？你们……” “那么，林小姐。”郭天佑打断了她的发言，“请你告诉我，如果放任妖在人世间行动，一旦因为过度信任造成了巨大损失，该由谁负责？怎么负责？” 林向晚一怔，这是一个无解的题。 妖没有做出任何破坏性行为的时候，做再多的预防只会让彼此都保持警戒。 妖一旦做出了破坏性行为，普通人根本无法招架，再去弥补都是亡羊补牢，没有意义。 哪怕是一直都友善的妖，也没有人可以保证，它会一直友善下去。人都会有变的时候，凭什么要求妖就得保持真善美？ 即便是在长歌的控制下建造起来的花影城，还是会存在欺负弱小的妖，又何况在人间。 林向晚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传遍全身，她会同情妖，是因为看到了花影城的全貌，看到了地下城的玩家，看到了长歌想要的净土。 尽管如此，她还是会怀疑长歌的用心。 所以，她凭什么要求别人不去伤害妖？ 矛盾的想法充斥脑海，林向晚无力地长舒了口气，喃喃道：“你们说得对。”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楼承泽有些心慌意乱：“您是想救下城中的妖？” 林向晚揉了揉太阳穴：“根据我这两天的调查，任务是个伪命题。道士里面没有恶妖，所以杀妖这件事情根本不成立。你们不用担心，在这个副本里只要不死，待满一定的天数，一样是可以过关的。最近可能会有点乱，你们待在城主府问题不大。” “你让我们待在这里，但你还是会去救它们。”郭天佑一针见血。 被林向晚刻意忽略的问题又重新回到了眼前，她闷声“嗯”了一下，也算是给了答复。 师兄弟二人没说话，他们倒是想帮忙，可就他们这花拳绣腿的，别说是对付大boss了，一般的小妖都搞不定。真到了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说不定还要拖后腿。 林向晚带他们进来，无非就是想看看如果成功把他们带进回忆副本后，能不能戒掉他们的游戏瘾。现在好了，撞上轮回本，能通关就不错了。 等林向晚把状态调整好后，已经过了午时。因连星死亡，这个院子没有其他妖来接管，郭天佑、楼承泽只好自己去厨房看看能不能找些吃的。 林向晚从城主府往外走时，遇见的妖都步履匆匆，满脸凝重。 看到一些妖在说悄悄话，林向晚听了一耳朵才知道，花影城进入警戒状态，妖心惶惶，全城对外来人员进行搜捕。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去找长歌。可她又担心，长歌要是让她帮忙一起对付江淮川，事情会更难收场。 所以，她干脆来到了早上和江淮川发生战斗的地方。 “向晚，你想做什么？”陈洄问道。 林向晚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用上了隐身符，又在江淮川失踪之处开始画遁地符：“我想看看，他能去哪儿。说服他，要比说服长歌容易。” “他要是讲得通，你早上就不会和他打成那样。” “总要试一试的。”符成，林向晚感觉到眼前一黑，同时，她在心里再次和陈洄说道：“我杀不了他。” 林向晚反思且复盘了一下，上午之所以能伤到江淮川，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江淮川当时小看了她，而且没想过她会将雷、火两种元素放在一起使用。 在那个情况下，江淮川如果多用一道防护作用的符箓，他根本不会受伤。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林向晚一开始以为，江淮川是到了《遇人不淑》这个副本后就开始杀妖了。可后来她仔细考虑了下，江淮川除了拿出了法器，还拿出了符。 当然，有一种可能是江淮川通过其他法器把符也带了进来，所以，林向晚要验证的就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地下城的存在！ 睁开眼，林向晚望着眼前熟悉的建筑，不由勾起唇角。果然啊，江淮川来过地下城，所以，就连他的屠妖也都是有准备的，不存在什么偶然。 林向晚想到昨天晚上听到长歌让长月杀了三个玩家，那么很可能江淮川就是在那三个玩家死后进入这个副本的。 一边琢磨着，林向晚一边用御风诀飞到地下城上空，想着能不能找到玩家们的踪影。 奇怪的是，地下城内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一座死城。 这不对劲！ 就算江淮川有本事在花影城里晃悠，其他玩家却没有保命的本事。加上花影城现在戒严，待在地下城无疑是玩家们的最优解。 “你来了。”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向晚戒备地转过身，却见江淮川站在他的法器上，御剑飞行。 “哇，好酷。”林向晚在心里对陈洄说道。 “认真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皮？” 林向晚摸了摸鼻子，她没皮呀，她是真的挺喜欢江淮川的法器，看着狂拽酷炫且拉风。 “能看到我？”林向晚歪了歪头，悄悄往后挪了挪，就怕江淮川一言不合又和她开打。 “开天眼了。”江淮川说道，“对付一个厉害的妖，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向晚刚想说，她何德何能让江淮川开天眼对付她，便听到了后半句。行呗，这下是真的自投罗网了。 清了清嗓子，林向晚讪讪笑道：“早上的事情，我不是故意想伤你。” “来道歉的？” “打伤你……” “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那没必要，切磋都会有受伤的时候，更何况是真动了手。”江淮川正视着她，“提正事。” 江淮川的态度着实称不上友善，林向晚怀疑，要不是因为他顾念着她是玄门之人，可能根本不会听她多说半句。 第29章 遇人不淑20：辩驳 “我还是想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花影城是造梦者给自己留下的一片净土，在这里承载着她某种梦想，何不倾听一下她的声音？”林向晚说道，“造梦者都是身怀执念，我至今也未遇见过恶人，他们……” “他们成为造梦者之前或许不是，但他们选择成为造梦者，并在这个空间里杀人开始，就是选择成为了恶。”江淮川目光清冷，“况且，他们对现实已经产生了影响，这不是你们发布的最新消息吗？” 林向晚的心都提了起来，特殊部门之前找玄门帮助，这些大族果然都收到了消息。 如今，江淮川可不就是站在了玄门立场上来除恶扬善的吗？ 可…… “斩杀他们，空间就会消失吗？不会，还是会有源源不断的玩家能够进入这些副本。你所做的，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上，除恶。”林向晚斩钉截铁道。 “你怎知不会？”江淮川轻笑，“你根本没试过。” 林向晚眉头紧皱，副本空间不就是造梦者的执念吗？执念未消的情况下，即使被抹杀千万次，他们不应该都能“重生”吗？ 然而，江淮川却在打破她的认知：“我斩杀造梦者后，他们的空间，便进不去了。你说，这算不算是除恶？” 林向晚大惊，如此残酷的手段，是她未曾想过的。 但如果真的如江淮川所说，斩杀造梦者后空间就不再存在，确实就是从源头上阻断了造梦者对玩家的伤害。 林向晚的信誓旦旦，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碎。 “陈洄，他说的是真的吗？”林向晚下意识向自己的金手指求证。 “我没有办法给你答案。”陈洄说罢，补充解释道，“《重回》出现问题的时候我没有参与，被师门排除在外了。不过……上辈子，江家的这位和谢部长是同期死亡的。” 林向晚早就听陈洄说过《重回》是怎么一步步入侵现实世界，玄门之人又是如何一步步被算计到凋零式微。 原以为，谢山以及特殊部门的死讯就已经很有实感了。可当着江淮川的面，知道这样一个传奇人物也是死于《重回》，林向晚心中的紧迫感更加强烈。 《重回》将强者一网打尽，手段层出不穷，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回到眼下的问题，如果玄门人认为杀死造梦者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似乎……了解造梦者的确不再是必要项。 既然杀了他们就能解决问题，那何来必要去感受他们的痛苦？ 林向晚摸着跳动的心口，慌乱无措着，她想找到方向说服自己不要被江淮川带跑偏，却根本无从下手。 倒是江淮川见她久久不语，再次开口说道：“碍眼的人我已经清理掉了，接下来只剩下一件事。这个副本的造梦者很厉害，你我何不联手？” 林向晚懵了，瞪大了眼睛：“清理？” “送他们回现实世界，免得天天沉迷游戏。”江淮川摆摆手，语气里毫不在意。 “你杀人了？”林向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玄门世家的家主，脑子嗡嗡响。 “你这女娃，说话太难听了些。”江淮川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们留在这里，除了胆战心惊什么都做不了。” 林向晚嫌郭天佑、楼承泽会拖累她，所以让他们在城主府待着，别到处乱跑； 江淮川嫌其他玩家是累赘，直接就把人送回出生点。 两个人的做法截然不同，而更让林向晚觉得惊异的，是江淮川根本没把这事当事。 林向晚的嘴巴几次张合，好半晌才鼓足勇气开口：“也许对他们来说，回到现实是一件好事。但你杀他们的时候，他们一样会感到痛苦。” “那你可以放心，我用的都是一击毙命的法子。”谈话到此，江淮川已经大概知道林向晚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争辩上，坦然道，“你不想动手也可以，看在特殊部门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你也别妨碍我。否则，我前面说的那条便不再成立。” 江淮川把先礼后兵这一条玩得很溜，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给林向晚选择的机会。 双手握拳，林向晚倒是想冲上去跟他打一架，这人做事的方式太极端，让她极其不痛快！ 像是感受到了林向晚的愤怒，陈洄及时出声：“和他对着干，回到现实以后你都不好交待。” 江家虽然淡出视线，但声望犹在。如果因为游戏里的事情发生重大矛盾，指不定江淮川回到现实以后要怎么掰扯。 最重要的是，江淮川现在误认为林向晚是特殊部门的人，等他知道她非但不是特殊部门的编内人员，而且还是谢山的师妹，那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啧，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林向晚现在就已经是特殊部门的重点怀疑对象了，要是再被挑拨离间一下，说不定真就要跳进黄河。 出于本意，林向晚也觉得在这个时候得罪江淮川不是什么好事，可一想到那些被他无辜杀害的妖和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背景了不起啊？有法器了不起啊？有话语权了不起啊？ 好吧，他确实挺了不起。 林向晚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她咬牙切齿着与陈洄吐槽：“极端的男人，活该他败给我大师兄！” 陈洄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开始念起静心咒。 从第一句响起时，林向晚便有意识地跟着开始念。三句回魂、十句醒脑。 林向晚赶紧环顾四周，可惜，还没看到长歌呢，江淮川的剑先到了眼前。 这个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只要她不碍事就不会有事的男人，出尔反尔了，带着他的剑就开始要取人性命。 第30章 遇人不淑21：受死 林向晚的静心咒从默念改为传音符，主打一对一专属服务。 好在江淮川自己的底子也强，林向晚静心咒念了一半不到，他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收了那些杀招。 同时，他也知道，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你还觉得，不杀她是正确的选择吗？”站在林向晚身边，江淮川嗤笑一声问道。 林向晚深呼了口气，干脆取消了隐身符的作用。 从上次夜探长歌的房间被发现开始，她就知道，长歌的本事虽不足以像天眼一般能够直接看到她的身形，却能够凭借直觉判断她的所在。 既然如今长歌已来、主角都在，她用着隐身符就没有意义了。 长歌从另一边款款而来，不再是少女形象，而是魅惑人心的姿态。 她勾起唇角，看着林向晚摇了摇头：“姐姐还是辜负了我的期待呀。”那语气里，多少带了点遗憾的意味。 林向晚扯了扯嘴角，当说不说，要不是因为好几次被长歌设计着，她真要觉得自己是个负心女了。 江淮川和长歌可没什么好叙旧的，二人对视之中，尽是杀气。 地下城里突然起了风，城中的光影渐渐黯淡，双方在对峙之中，气氛紧张到极点。 林向晚小心翼翼地问着陈洄：“我该怎么办？” “随机应变。”陈洄顿了顿，“你还想救她吗？” 林向晚自己也很矛盾混乱，她说服不了江淮川的原因就在于，她没试过斩杀造梦者。她也在问自己，如果两种方法达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她还需要这样费心费力地去和造梦者打交道吗？ 这边林向晚还在纠结着，那边江淮川已经雷霆出击。 他手持本命法器，坚定的目光落在长歌身上，调动着体内的灵力随时准备战斗。 长歌看似漫不经心，但她的狐耳和狐尾悄然化形，眼中闪烁着微光，周身妖气翻滚。 一声鸟鸣划破空中，似乎是发起战斗的号角。 长歌突然之间就动了，应和着发出尖锐的啸声，以手化爪，向江淮川猛扑过来。 江淮川眼神一凛，快速移动身形，巧妙地躲过了这一击。同时，他反手一挥，桃木剑带着剑气朝她劈了过去。 长歌身形矫健，直接在空中一个翻滚，化为原形躲过这一剑。 江淮川抓紧机会，脚步一踏腾空而起，双手握剑直刺向她：“魂归天去，妖物，受死吧！” 长歌猛然间体型增大，与人同高，并灵活转身，直接用爪子抵挡住这一击。 两股力量在空中碰撞，金光乍现，江淮川落地后身形摇晃了一下，而长歌借着这股力量反弹在空中翻滚一圈，再次向他发起攻击。 林向晚脚步微微挪动，下意识想帮一把江淮川，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道定身符出手，直接甩到了长歌身上，将她困住。 下一秒，江淮川提剑上前，便要了结长歌的性命。 “前辈！”林向晚喊了一声，人已经不自觉地站到了长歌面前，挡住了江淮川的行进路线。 “让开！” “前辈，您说的方法，我确实没试过，可我还不想放弃。”林向晚深呼了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然而，被她护着的长歌却在她背后说道：“我杀过人。” 林向晚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坚信着每一个造梦者都有自己的执念，也正是因为承受过造梦者们的痛苦，她才会对遇见的造梦者多了几分宽容。 他们生前没能散发的怨气，在死后全部发泄在玩家身上。 《重回》这个游戏有问题，可林向晚一直觉得造梦者也好、玩家也罢，都是这个破游戏的棋子。 现在长歌却说，她真的杀过人！ 江淮川的态度则是让她知道，她没听错：“你听到这畜牲说的了？还不滚开。” 林向晚动摇了，是啊，长歌对她下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 目光落在整片地下城上，林向晚的眼眶酸涩无比，她想着，是不是在长歌心里，人类只配生活在这样阴暗的地方，做见不得光的生物。 一声鸟叫忽然响起，林向晚想起了花影城里遇到过的妖，想起了长月、连星。 “妖的破坏力远比鬼要强得多，放在哪里都是定时炸弹。” “如果放任妖在人世间行动，一旦因为过度信任造成了巨大损失，该由谁负责？怎么负责？” 曾经争执时，郭天佑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 那么，长歌呢？长歌的一生，是不是也在黑暗中度过？ 林向晚握了握拳，抬起双眸，正视着前方，像是决定了什么：“前辈，抱歉，我好像做不到冷眼旁观。” “你是被妖术迷了眼。”江淮川握紧手中剑，嗤笑一声。 可林向晚十分清楚，此时此刻的她和妖术、幻术都没关系，她只是凭借本能想要守护一个，即便造了妖的城市，还不忘给人类喘息机会的妖。 如果长歌真的十恶不赦，她连一丁点余地都不用留，直接让玩家在花影城里大逃亡就好了，何必搞个地下城出来。 江淮川剑芒如虹，划破天际。 林向晚侧身闪避，同时指尖在空中快速落下痕迹，徒手画符、空中散落金芒，隐隐形成的压迫感让江淮川皱紧了眉头。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凝聚，金刚符成、天雷诀下，令江淮川的攻势弱了大半。 “妇人之仁。”江淮川摇了摇头，不悦林向晚的做法，又是一剑劈出，剑气纵横，仿佛要将整个天地一分为二。 林向晚手中没有武器，吃了大亏，只能不断画防御符来抵挡江淮川的攻击，还必须要伺机寻找机会来上几道雷劈一劈对方，再加上她一直用御风诀托着自己在空中，灵力消耗极快。 林向晚倒是想像上午一样，出其不意给江淮川来上那么一招，可这一次江淮川早有准备，吃准了她的道行没自己高，逮着她就耗，根本不走激进路线。 屡次林向晚要出手的时候，江淮川就拉开距离，根本不给她伤害自己的机会。 林向晚看穿了他的意图，用诀的速度更快，却没想到江淮川趁着她防御之际，直奔主题，提着剑就往长歌边上蹿。 第31章 遇人不淑22：要杀要剐 林向晚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再也顾不上符不符的了，仗着自己还有两道没有用的金刚符，便挡在了长歌身前。 江淮川的法器与林向晚的金刚符，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脚底的建筑被气浪震得尘埃四起。 林向晚终究还是低估了江淮川的能力，一道剑气直接刺穿她两道护身符，剑身虽未与她有直接接触，剑气却打在她肩膀上，瞬间鲜血横流。 要不是林向晚在察觉不妙时闪躲了一下，对准的就会是她的脑袋！ 正当林向晚想要调动灵力时，眼前一晕，整个人便从空中下坠。 完了，灵力不够用。林向晚在那两秒里，最后的想法竟然是：脸着地会破相吧。 恰在此时，林向晚听见一声哀叹。就在烟尘散去时，她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她便落入一个柔软且温暖的地方。 是长歌！ 长歌不知怎么挣脱了江淮川的束缚，直接一跃而下，接住了坠落的林向晚。 将人放到地上，她还抖了抖毛发，眼中的金光更甚。 “谢谢。”林向晚还有些恍惚，小声说道。 江淮川见状，紧随而来。 没等江淮川有所动作，长歌眼中金光闪烁，伴随着吼叫声，地下城的建筑里一道道金光喷薄而出，朝江淮川射去。 江淮川躲过了前两次攻击，发现光束太多，避无可避，连忙挥剑劈向这些光束。 金光与法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江淮川直接被震退数步。 林向晚感觉到空间里的妖气在以成倍的速度暴涨，此时，她与江淮川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尤其是与长歌对战的江淮川，他眼神一凝，厉声呵斥：“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长歌化作人形，比起之前，身上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妩媚。她语调娇柔：“道长说什么呢？” “妖孽，受死！”江淮川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灵力。 长歌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她身后，一道巨大的金色狐狸虚影出现。 长歌仍然站在原地，可那道虚影却猛地跃起，朝江淮川猛扑过去。 林向晚被强大的妖气震慑，本就受了伤，这下子更是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直冲嗓门。 这回可没人护着她了，血是一口接一口往外吐，左边胳膊受了伤还不好翻滚，林向晚只能朝右侧微微倾斜，让血顺畅地从嘴角流出，免得被呛到。 余光里，江淮川和长歌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林向晚已经没有心情关注结果了。 直到又一阵爆炸碰撞，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味，整座地下城都仿佛摇摇欲坠。 林向晚才见，江淮川那一身衣服上多了几个血窟窿，就连他的法器也磨损得厉害。 视线里，长歌渐行渐近，她顺着林向晚的目光看去，便又笑笑：“姐姐这眼神，是在同情他？” 姐姐？林向晚破罐子破摔，白了她一眼：“你给我当祖宗都够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状态还行。”长歌蹲下身，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戳了戳林向晚的伤口。 嘶—— 林向晚痛得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多年来被师兄们管教的恐惧感忽然袭上心头，她真的要爆粗口了。 眼眶含泪，林向晚瞪了长歌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长歌举起大拇指：“壮士好胆量。” 一唱一和的对话里，没有半点营养。 长歌收回手，就这么蹲在林向晚面前端详着自己沾血的指甲。 林向晚搞不懂这是什么癖好，撇了撇嘴，看着不远处江淮川的尸体，淡淡说道：“喂，要杀我能不能快点？真的很疼。” “疼吗？这伤口……也不大啊。” “很疼，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林向晚应道。 “哦。”长歌点了点头，伸出手扣在林向晚的脖子上，微微收紧，“那么，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为什么要救我？” 林向晚心想，早知道你是扮猪吃老虎，我才不救呢。 不，确切来说，她早就知道长歌是扮猪吃老虎的那类人，只是没想过生死当头之际，长歌还要玩那一套钓鱼执法。 对江淮川来说，心理阴影应该挺大的，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一转眼的功夫，他反而成了随时可以被人一手指捏死的小虫。 脖子上的疼痛感加剧，林向晚回过神，小声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再让你遇人不淑了……” 直到现在，林向晚都不明白，这个剧本名字和剧情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新鲜的空气再度回到周围，眼前的地下城里，出现了她熟悉的代码色。 这就通关了？ …… 头疼得厉害，从地上坐起来的那一刻，林向晚懵了。 “陈洄？” “我在。” “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无声胜有声，林向晚悟了，她的金手指再次不管用了。 就像陈洄说的，她知道许多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但与《重回》相关的东西，她都是从资料里获取。 作为一个没有玩过《重回》的人，她对突然事件给不了任何建议。 林向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看着没有尽头的洞穴，有点不知所措：“有人吗？” 伴着回声的问题响彻耳边，林向晚情不自禁双手捂住耳朵。 她以为她通关了，可实际上好像不是那么回事，至少现在她没有看到长歌的回忆。 “只有一条路，你别无选择。”陈洄说道。 哪怕陈洄不提醒，林向晚也会出去的。只不过，她确实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 前一秒被江淮川用剑刺穿的地方，她似乎还能感觉到痛感。她用手摸了摸左肩，那里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 确认自己不再伤痕累累，林向晚鼓足勇气踏出了第一步。 只一瞬间，眼前的景象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