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抄家?她反手搬空敌人库房》 第1章 开局抄家,搬空敌人库房 “狗官!谋财害命!去死吧!” “贪赃枉法!祭天!祭天!” 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在耳边嘶喊着。 是谁这么吵? 宋凝睁开眼,就见自己如螃蟹一样被人五花大绑在黄沙滚滚的江边。 此时,官吏正在往自己身上绑一块块巨石。 什么情况? 她不是被队友推进了丧尸堆涌的尸潮被分食殆尽了么? 脑中传来一阵刺痛,记忆顿时随着涛涛江水的声音一起灌入脑海。 她穿书了!原主名为宋凝与她同名同姓,是京城工部侍郎宋彦端的长女。 宋家本也算是士族清流,负责督建大坝,可谁知那大坝建成不到一年就莫名坍塌,储好的水一夜之间流干。 圣上大怒,责令负责筹措筑坝建材的宋氏一族全部沉江祭天求雨。 江边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天下大旱,百姓们全都盼着用大坝蓄的水灌溉农田,恨极了宋家人。 若不是他们!田亩怎会没水灌溉!?若不是他们!自己的亲人不会活活饿死! 愤怒的人群捡起地上的土坷就朝着宋家人砸了过去,劈里啪啦如同雨点一样砸在人的身上脊背上。 宋凝心神震荡之际忽然察觉到了掌心传来隐约的灼烧,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下一瞬,神思传入了一片薄雾弥漫的空间之中。 那是她再末世时觉醒的空间系统! 此时,耳边传来衙役禀报的声音:“大人!沉江石已经全部都捆好。” “好,那就——” “大人!冤枉啊大人!” 宋凝骤然扯起嗓子拼了命的大喊起来。 “我宋氏一族忠心为国!今为奸佞所害祭天投江!古有姜女哭倒长城,窦娥八月飞雪!今日我宋氏一族蒙冤赴死,老天开眼若怜我宋家冤屈,恳望降雨!!!” 说着,她用意念催动了从空间里拿出的催雨弹。 “圣上!臣冤枉!工部尚书樊文奇与内阁勾连置臣于死地!我宋氏满门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今日赴死还请上天降雨洗刷我宋家冤屈!”宋父悲怆道。 “恳请上天降雨,洗刷我宋家冤屈!” 宋氏一族越来越多的族人、忠仆身背巨石五花大绑的嘶吼着,有人以头抢地鲜血横流。 江边围满看热闹的人,就连最初仍石头的百姓也都止住了手。 天边不知何时阴沉了下去,烈风吹动着砂石枯枝满地飞走。 “放肆!还不立刻行刑!” 执刑官见百姓越聚越多,惟恐生变不好交差,也管不得行刑时辰便要即刻将宋家人投江。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见闷雷滚滚一道闪电锐利的刺破天幕,头顶上方乌云密布,风暴如同漩涡一边不断地积蓄,闪电在云层之中隐约划过亮光,倾盆大雨瞬间如注而落。 “雨!真的下雨了!” 所有人喜极而泣,百姓抬头迎接着这久违的甘霖,张嘴感受着雨水浸润身上每一道干涸的裂缝。 “老天爷下雨了!这下有救了!能活命了!” “该不会宋家真的是被冤枉的吧?” 没多久,执刑官便快马赶来,长鞭一挥冒着大雨喊道:“陛下有旨,宋氏一族求雨有功,赦其死罪,然功罪不能相抵,宋氏阖府即刻押入大牢明日流放漠北!” 背上的巨石被卸了下去,松绑之后宋凝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这才发现很多末世时期觉醒的异能也跟随着自己一同穿到了这具身体上。 还未来得及检查自己的异能,宋家人就被赶上了囚车,男女分置随着滚滚车轴拉回了刑部大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逃过一劫的宋家人脸上没有有丝毫的欢喜,毕竟那可是漠北啊! 边塞苦寒,离京千里,哪怕是全须全尾的到了只怕最后也会因缺衣少食死在漠北,宋凝凝神沉默的靠在地牢的石壁上感受着体内异能恢复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初到这具身体的缘故,她的异能并未至恢复巅峰状态,空间也降到了初始级别,但是好在力量和敏捷这两项至少恢复了原先的八成。 大雨整整滂沱了三四个时辰,到了入夜才渐渐停歇,等到狱卒巡视了一圈之后,宋凝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看着头顶的天窗,她轻身一跃,便抓住了一旁的石壁,而后轻手轻脚的卸下了铁栏钻了出去。 宋凝循着原主的记忆飞快的在屋檐翘角上一路飞掠,先去了如今已经被贴了封条的宋府,因涉及到了贪墨大案,所以当初黑甲卫来的极快,还没来得及清点就先查封了全府。 宋凝直接略过了前院,直奔库房将宋家积攒了百年的家业一股脑的装进空间,宋彦端为官清正,从不收礼,库房里多是些祖宗留下的文人古画一类的。 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宋凝轻盈的在屋檐上腾挪,按照原主的记忆来看工部尚书樊文奇的府邸离这里也不算远,他可是极能敛财之人,库房之中肯定少不了好东西。 樊家与内阁勾结,陷害宋家,这次抄家顺路把樊家抄了,以解心头之恨! 因为有银票和前朝古文字画,为了防止走火所以世勋家族的库房是入夜不点灯的,她站在樊府阁楼的檐顶略略一扫,便看到了那围着一处不点灯笼的四层角楼回巡守的家丁。 两息之后,便已翻身进入了樊家的库房,落地的瞬间,宋凝就被被眼前堆叠如山的银子晃了眼,原来贪墨河工的银子都被樊文奇收到了这里! 宋凝冷笑一声,想到如今宋家正是因为这些银子才被陷害至此,于是伸手一挥整整一层的银子全部劫一空,二楼存放的古玩字画不管有用没用统统收入空间,转过三楼各类金银玉器奇珍异玩都已经蒙了一层薄灰,全收全收! 到了四层便是樊家的各类地契房产,铺子赌坊,宋凝根本来不及细看,秉承贼不走空原则一概不留,统统收入空间! 既然要流放,吃食药材肯定不能缺,紧挨着库房的粮仓药材精米人参,面粉燕窝有一样算一样都被宋凝一扫而光。 宋凝速度极快,待到洗劫完樊家,街巷才刚敲了三更鼓,外面的樊家家丁还在无知无觉的换班,她看了一眼空间的储物还绰绰有余,咂咂嘴颇为遗憾。 可惜皇宫距离樊家太远,如今过去再回刑部大牢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不过樊家的附近可是住着当今有着礼朝第一财神爷之称的凌王,反正都是些鱼肉百姓得来的东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宋凝抄家抄的心安理得。 与樊家不同,凌王府邸看上去守卫十分松散,一路上宋凝几乎没看到什么家丁仆从,王府内室典型的江南园林,亭台楼阁疏石花木相互掩映倒也恰好给了宋凝藏身的地方。 不过凌王府实在太大了,她只摸到了一个药材的库房,里面的各类药材都用不同材质的匣子小心保护着,一看就知道里面肯定都是些极品珍物,宋凝不客气挥挥手整个库房全部带走! 抄完药库,听到四更鼓响天快要亮了,她满意的检阅了一下空间里的抄家成果,推开窗扇打算回刑部大牢。 “这是哪家的小贼?”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如晴天霹雳般炸穿了宋凝的神志,她寻声看了过去。 只见是药库的廊柱旁,不知何时靠着个身着丹白色云纹银绣直裰的男人,长身玉立,风姿秀逸,那双清冷温润的眸子里瞧着她满是戏谑。 第2章 流放,监刑官凌王 清寒月光凝于阶上,眼前男子俊美不似凡人。 若是从前,宋凝定要抓住机会好好欣赏一番,可是眼下情况特殊见男人伸手要拦,宋凝瞳孔微缩用意念催动了空间里的烟雾弹。 白烟乍起,她瞬间如一只轻盈的夜鸟,眨眼的功夫便离开了凌王府。 烟去雾散,再看原地哪还有宋凝的踪影。 男人觉得有趣勾起唇角忽而开口;“看清了么?” 话音落,便见一紫袍男子从屋檐顶轻盈跳下,贺风眠落在了石阶上咧嘴一笑凑了过去。 “原来你早知道我在这啊,那女人身影鬼魅如妖,三息之间离开王府,便是我也做不到,容貌如此侬丽,你说别不是鬼吧?” 温寒舟抬眸,视线掠过那女子刚刚所立之处,幽沉的眼底若有所思。 “不是。不过此女内力深厚绝非等闲,让影卫去查一查。” 而此时二人口中议论的宋凝,已经安然回到了刑部大牢,盘查清楚空间的物资之后,靠着墙角仍旧合眸浅眠。 天光大亮,晨鼓渐次敲响,锦衣卫奉刑部手令踹开了早已经被贴封禁闭的宋家老宅。 昔日里光景秀致,繁花似锦的花园被再度踏足,只是这次却在野蛮粗鲁的查抄之下全部碾落成泥。 然而,吊诡的事情发生了。 “报!宋家库房已被洗劫一空!” “报!宋家内宅金玉全无!” “报!宋家书房已无诗书古画!” 奉命监刑的刑部侍郎慕成元惊得腾地一声站起身来:“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全都没了?!东西难道还能自己长腿飞了不成?!查封当时我可是亲眼核验过的!” 前来禀报的锦衣卫也不敢相信,宋家可是百年立家,就算是清流宝贝也不少,今日查抄少说能翻出来三四万两银子,如今却只剩下些不值钱的陈年绫缎! 而事情远不止于此,很快樊家那边来禀报,他们的库房也被洗劫一空了! 慕元成冷汗直流,自己查抄不利恐怕最后会引得内阁震怒。 于是连忙叫人:“来人!来人!快把宋家人给我拦下来!接着给我审!我就不信审不出来银子藏在哪里了!” 刑部侍郎厉喝之时,冷汗滚额而下,若是今日宋家抄不出来东西交上去,只怕来日要抄的可就是自己的府邸了! “是!” 锦衣卫奉命而去,然而赶到的时候流放时辰已到,锦衣卫本要拦人,可偏偏这次负责押送罪臣的居然是那位铁血冷面的凌王,踌躇之际,宋家人已经踏上了流放漠北之路。 出城五十里,已经到了正午最热之时,日毒晒的人几乎脱水,在加上沉重的铁枷脚拷很快就有人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压抑的悲泣声渐起,持鞭催促的衙役终于传令让所有人赶到一处树荫底下暂歇两炷香的时间。 宋家人也被赶到了一处合抱粗的大树低矮下蹲下,宋彦端本在牢狱之中就受了殴打如今又加上赶路,身子越发虚弱起来。 “凝儿......”宋彦端靠在发妻柳氏肩头,看着自己往日里百般呵护宠爱的长女如今蓬乱着头发,嘴唇干裂,不由得老泪纵横,“是爹......对不住你。” 宋凝刚想说没有,却听到一旁宋家二房的夫人李氏尖声怪气道:“对不起?哼!你对不起的何止是宋凝一人!你对不起的是宋家上下满门几百口的性命!” 话匣子一开,怨气就像不见真形的毒针刺的人心头滴血。 宋凝的娘亲,身为长房的宗妇横去一眼,“二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家子骨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难道要我教你?” “我呸!” 说话的是三房的太太孟氏,其人向来趋炎附势,一直记恨着柳氏身为宗妇,当初不肯拿公中银子给丈夫买官的事情。 “一荣俱荣?亏得大嫂说得出这话来!我可是记得清楚,你们长房发达的时候,我们三房可是半点荤腥也没沾上,如今败落了又要我们一损俱损,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就是!大哥行事没有分寸,在外面贪银子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家里的兄弟们。”四房也幽幽的开口。 几人七嘴八舌,宋彦端喑哑着嗓子辩驳:“我没有贪墨!” “你说没有就没有?!谁信呢!圣旨都下了,依我看大哥你不如就把贪墨的银子拿出来,各家分了也算是补贴。” 二房眼珠子咕噜一转,将算盘打得精光响。 “就是啊!银子呢?如今流放一家族骨肉大哥该不会见死不救了吧!” 看着自家爹娘被三房的人合力逼迫,宋凝气的浑身发抖,伸手捡起脚边的石子砸了过去,只听见哎呦一声,石子瞬间击上李氏的穴位,她只顾着瞪眼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紧接着孟氏也成了哑巴,几个人这才面露惊恐巴着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憋得满脸通红。“吵死了。” 宋凝拍拍手上的土,一抬头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穿着石青色的武将官服,俊雅的身姿温润的眼,赫然正是自己昨晚在王府洗劫一空后,偶然在门口撞见的那位! 难道他是看管流放的监刑官凌王,那自己昨晚抄的可是他的府库啊...... 宋凝缩了缩头,着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昨晚上天那么黑,不过是一眼而已,凌王未必认得出来她。 温寒舟自然将宋凝的小动作全都收入眼底,没想到昨晚的人找了半天竟然是宋家的大小姐,他摩挲着扳指。 “风眠,昨晚的事情查清楚了么?” 贺风眠顺着温寒舟的视线看向宋凝不由得愕然:“啊,这不是那个女鬼?竟然是宋家人?!” 听见温寒舟来问,不由得狐疑看向他:“阿舟,你不会是听说宋家冤枉想给他们家翻案吧?哪可是内阁的决定,更何况你如今已经被皇帝疑上了,折辱你去做这个行刑官,分明是流放!再管宋家的事......” “别废话,去查。” 温寒舟丢下句话后,两炷香结束。 差役的鞭子凌空甩的劈啪作响:“起来!都给我起来!谁耽搁了行程就等着吃鞭子吧!” 队伍如长蛇一般蜿蜒几里,走在烈日之下。 然而一日一次水米,宋家三房的宋湘很快就支持不住哭了起来,她自小长在富贵窝又是独女,被孟氏娇惯的不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被太阳晒得几乎拔掉一层皮,她冒着泪花抱着孟氏哭泣:“娘,我饿我好渴。” 早在抄家的时候孟氏就多了个心眼藏了一些东西,可是本想着到了漠北再用,说不定打点一二他们三房就能重返京城了。 可是看着女儿吃苦,孟氏又心疼了起来,左右藏得东西多,也不差这些。于是便从怀里摸出了根金簪子讨好似得递到了官爷的手上:“您行行好,给孩子些水喝吧。” 第3章 你也配当我长辈? 金簪一递,原本冷脸挥鞭抽人的差役瞬间变了个脸色,把那金簪子往怀里一送冷哼的瞥了她一眼:“你倒是识相。” 他们这些人押送犯人一路风霜苦寒,若不是为捞这点油水,谁肯费这功夫。 于是收了金簪子的官差倒也利落,大手一挥赏了孟氏一瓦罐的清水和两块干粮。 若是换做从前,大家谁不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别说是一个一两的金簪,哪怕是上千两也都拿得出来。 可现如今,宋家被抄的突然,谁也来不及带什么东西,只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扫门前雪了。 孟氏拿了水罐连看也没看别人,递到了小女儿宋湘的唇边:“湘儿,快喝吧。喝了就不热了。”清凉的水瞬间抚慰了干涸的唇瓣。 宋湘贪婪的吞咽,其余人看着也不由得吞了一口干涩的喉咙。宋氏心疼的看着懂事的女儿,走上前去哀恳的看着孟氏。 “弟妹……这瓦罐能不能让凝儿也喝一口?就一口就行,这天气太燥热了,大人还能忍忍,孩子要是喝不了水只怕是要命的,你行行好,给凝儿一口水喝,大嫂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宋湘闻言,抱住瓦罐不住的摇头:“我才不要给宋凝!”以前什么好的衣裳首饰都是宋凝的,凭什么自家换来的水还要给宋凝?! 孟氏还是第一次见往日里总是端庄娴雅备受称赞的大嫂,低三下四的来求自己,一时间心头快意极了。 “哎呦,我可当不得大嫂给我当牛做马。”孟氏笑盈盈的抬眼压了压唇角的水渍:“不过就是我湘儿还小受不得流放的累,若是能有匹好马背着,送去漠北就好。” 说罢,抬眼似笑非笑看着宋氏:“大嫂不是向来被人赞誉爱护晚辈,不如大嫂来做这匹马,如何?” 话音落,宋氏的脸不可抑制的白了。“三伯母不敢让我娘当牛做马,却让她背着宋湘?” 宋凝凉声道:“怎么?宋湘是腿断了还是胳膊折了走不了路?这是流放你当春游呢?若是宋湘走不了路就原地一躺直接等死,少在这给旁人添麻烦。” “宋凝!你怎么跟我说话?我可是你长辈!真是半点规矩都没!” “长辈?”她冷嗤一声:“你也配当我长辈?让我娘给宋湘当马骑,你也不怕宋湘折寿!” “你!” 宋凝说完,看也没看孟氏铁青的脸,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脸色苍白的宋夫人。 “娘亲,你别伤心我有钱,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咱都买得起!” 一旁原本看戏的二太太李氏将话听到了耳里尖酸道:“不愧是咱们家大小姐,说话就是硬气。眼看着口袋比脸都干净,还硬要打肿了脸充胖子。” “宋家都被抄了,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真是笑死人了。” 一旁拿了孟氏好处的官差大眼一扫说话的宋凝,只见她不过十五六出头的年纪,穿的是一般的湖绸料子,头上篡着发髻,连个银簪都没。 叼着草根轻蔑的呸了一口,这种家境没落还死命装面子的人他见多了。 一个穷酸鬼,没得半点油水可捞,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宋夫人哪肯女儿被看轻,正要开口却被宋凝拉着手摇了摇头:“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没必要同他们多费口舌。” 她可不像孟氏,流放了还插着一头首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有钱,早在抄家以后她就将头上手上的首饰全都拆了下来。 一是为了财不露白,而且她要出门抄库房,带着首饰实在是个累赘。 但流放漠北路途遥远,肯定是要找个依仗的。 宋凝深知花了银子好办事的道理,但银子再多也要计算着花。 地下这些差役的胃口大的就像无底洞,若是同孟氏那样刚开始就拿了金簪去贿赂,一旦拿不出东西来,恐怕下场会更惨。 宋凝直接盯上了凌王,毕竟身为监刑官自然能约束下面的差役,更何况她有心想去试探试探这个凌王到底是个什么人,于是趁着傍晚扎营,犯官官眷被赶到一处去时候,趁乱往主营的地方走去。 她速度极快又身法鬼魅,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她,一直守着温寒舟的侍卫贺风眠觉察出了异样来。 “寒舟,那小丫头又开始搞鬼了。看着是要朝咱们来。”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宋凝已经站定在了营帐前:“我是宋家官眷,欲献宝于大人。” 她手心捏着汗,听到帐内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进来。” 宋凝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中事先准备好的银票递了上去。 “大人,流放路途苦寒,我家虽然资财微薄但只要能让我一家三口活到漠北,我宋家愿以一万两白银作为答谢。” 温寒舟把玩着宋凝递上来的银票不置一词,也许宋凝并不知道银票上是有戳的,而这银票上盖着的“通和”正是温寒舟名下的银庄。 还是第一次有贼自己送上门的,温寒舟倒是越发对宋凝好奇起来,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贺风眠,知道他是想查问武功的事情。 但此时流放途中人多口杂,实在不宜多事,于是收了银票算是答应淡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宋凝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是答应了?未免也太容易了一些,她狐疑的正要抬头却听到温寒舟说:“不过仅限于三人,我不能保证你整个宋氏一族。” 她自然一口应下,反正那些白眼狼的几房都各有盘算,她才懒得管呢! 宋凝离开后,温寒舟便让贺风眠去将银子都散给了各个衙役,但也说的很清楚送些酒菜只给宋氏长房,其余自便。 那刚刚收了金簪的衙役顿时心头一悚,看向贺风眠脸上带着讨好:“贺侍卫,这......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以后要护着宋家了?” 贺风眠才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银子往地上一扔:“只有长房,送些好菜过去。其余的你们怎么折腾都随便,别太过分。” 得了准信,当天傍晚原本还看不起宋凝的衙役便亲自给宋凝送来了绿油油的青菜和一碟子的牛肉。 其他的几房眼睛都看绿了,要知道这可是流放啊!能有干馍头吃就不错了,长房这几人吃的可比一般的百姓都要好了! 第4章 并州出了鼠疫 卤牛肉的香气经风一吹,顿时勾起了人肚子里的馋虫。已经饿了数日的几房人早就把眼睛都快贴在碗上了。 宋湘更是抱着自己已经喝了大半的水罐恨不得冲过去饱餐一顿。 可看着宋凝一点也没有要给他们分享的意思,四房便先坐不住了。 “大嫂......你们这吃的是牛肉吧?” 宋氏根本没搭理他们,白日里为了一罐水几房的人就能联和着羞辱她,可见早就已经积怨已深。 她可没有被人打了脸还要再伸另一半过去求人家打个匀称的习惯。 原本流放是男女分开的,不过因为宋家长房这收到了特殊的关照,所以宋彦端也被开恩的放了过来一家子一同享用。 二房的李氏见宋氏不搭腔,眼珠子咕噜一转就盯上了老实憨厚的宋彦端。 以前大哥可是最能一碗水端平的,如今哪有他们吃肉其余几房干看着的道理。 于是便吞了口口水道:“老四你急什么,大哥以前可是在爹娘床前发过誓的,有自己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地下的弟妹们。” 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彦端的筷子,恨不得抢过来把牛肉全都塞到自己嘴巴里去。 “如今,大家跟着大哥一块落魄,大哥总不忍心真的看着咱们一家都活活饿死吧。” 宋凝眼划过一丝冷意,嘴巴没停嚼着东西含混道:“哼!今天上午是谁说的来着,如今早就该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谁还能保全的了谁呢!要口水都不给,如今想来吃肉,没门!” 三太太孟氏见事情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今天的水罐上面,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知道今晚上长房能吃上肉,那就算是给宋凝喝几口水又能怎么样,她脸上挂不住再去求宋氏。 看着一旁抱着瓦罐一脸孩子气的宋湘,伸手在她大腿上狠狠一拧,在她耳边低声道:“哭给你大伯看!” 反正是小孩子,就算不要脸一些也只是天真。 宋湘被拧的吃痛,嗷一嗓子就哭了起来:“大伯父......湘儿好饿啊大伯父......呜呜湘儿要去找祖母了,娘湘儿不想死......” 宋彦端握着筷子的手一抖,抬眼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女儿。 他知道,自己吃这顿饱饭那也是沾了女儿的光,上午分水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虽然恼恨孟氏羞辱了妻子女儿,可是那毕竟也是亲人啊,他身为家主怎么能真的看着族人死去却漠不关心。 “凝儿,要不就......” 他话刚开口,就被宋凝打断了:“爹,你吃好了么?” 宋彦端一愣,以为宋凝是要把剩菜给剩余的几房,于是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却见宋凝冷嗤一声:“那就好。” 说罢伸手将剩菜都倒在了一起站起身来,所有人都滞住了哀戚,以为她要把菜送上来。 却没想到她居然端着碗径直走到了营地外面,那里围着骨瘦如柴的野狗。 宋凝将饭菜噼里啪啦的倒在了地上,顷刻间便又一群野狗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着吃。 二房三房被她这一方举动惊愕的连哭都忘了,宋凝却已经端着空碗回来了。 “这碗饭,我就算是喂了狗都比给你们要强!” “你!你!” 几房人气的肝疼,指着宋凝说不出话来,而此时已经过了用餐的时候,衙役再度挥舞起鞭子来催着人赶路。 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还是有不少人因为缺水受伤各种原因倒下了,之后便再也没有起来过。 流放的队伍里气氛越发的凝重起来,就连哭泣都已经变成了嘶哑的干嚎。 没有水,没有食物,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躺下的是不是自己。 宋凝知道宋彦端身上还有在刑部审讯时候落下的伤,如今不该这么着急赶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的调养。 而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银钱药材食物傍身,离开了流放的队伍反而多一线生机。 可是逃离的想法才刚跟娘亲宋氏开了个头就被一口否决了。 “凝儿,你不要看你爹爹现在落败,可君子如梅花傲寒高洁。你爹爹没错,更断然不会选择逃离。” 好吧,她忘了爹爹娘亲之所以会被流放,就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 如今蒙冤,就更不会被这罪臣的名声离开。因为爹爹相信早晚有一日会沉冤昭雪,所以宁肯熬着不肯低头。 宋凝有些无奈,若是她一个人,那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如今若是他走了,凭爹爹和娘亲的秉性定会被剩下几房生吞活剥了不成。 如今她在这,多少能看顾一些。不说别的,有些权益爹娘不肯争的,她来争,族亲之间的恶人,就让她来做。 出京州百余里一路向北,在流放走了二十日后他们终于穿过了两城之间的乡野荒林,在满天黄沙中见到了一座巍峨的城楼——并州。 可队伍还没进城,就停在了并州城外已经一连三日没有过关,这对于星夜兼程押送漠北的流放来说是极为罕见的。 因为上下打点了银子的缘故,如今的官差反倒对宋凝这个小丫头多了几分好颜色。 今日惯常来送水食,宋凝歪着头看向那衙役问道:“官差大人,咱们怎么一直停在原地呢?” “嗨,并州出了鼠疫了!如今城里存活下来的十不足五,大多数都是被耗子咬了之后当夜便咽气了。如今并州城的太守都打算上表辞官,这鼠疫实在是太吓人了。” 鼠疫?! 宋凝心头一凛,也没了闲话的心思。 第5章 少废话,欠教训 毕竟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鼠疫是致死率极高的瘟疫。宋凝还记得古代处理这种瘟疫的办法大多都是放任自流,等到一整个城的人都死了,瘟疫也就不会再传播了。 所以也难怪一城太守都要弃城而逃,宋凝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他们目前休整的地方离并州太近了,水源和食物都有极大的感染风险。 可一整日过去,都不见有任何消息传来,其余人自然乐得能多歇上一日,宋凝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因为温寒舟不见了。 身为押送罪臣的执刑官竟然在这个时候无影无踪,宋凝寻了个机会找到了贺风眠开门见山,“王爷呢?” 贺风眠一脸惊异的瞪着她,到现在他都没看出来宋凝的武功到底传自何处,这样的身法想要离开流放的队伍简直易如反掌。 “你怎么知道王爷不在这?”宋凝看他神色有异,忽然想起衙役说并州太守弃城而逃的事情,一瞬间一个猜想浮出水面。 “王爷去了并州城?!”这件事情本就瞒不住太久,有心人一猜就知道,贺风眠不置可否。 宋凝不可置信:“他疯了?一城太守都放弃了,他一个几乎被边缘化的王爷去有什么用?!”贺风眠无奈,“王爷要是听我的劝,你以为他还会沦落至此?” 宋凝默然,经历过末世她早就没多管闲事的兴致了,至于忧国忧民这种事情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可对孤身犯险的温寒舟她却说不出风凉话,到了第三日温寒舟没有回来,而并州鼠疫的消息也捂不住传遍了流放的罪臣官眷之中,恐慌和不安像野火一样燃了起来。 “凭什么让我们留在这等死啊!陛下也没有要杀我们,只是流放,让我们待在疫区旁边,这跟送死有什么分别?!” “就是啊!陛下并无旨意要凌王接管并州,这种越级我要上奏陛下!” 有罪臣官眷闹了起来,谁都不想死更何况还是鼠疫。虽说流放苦寒十不存一,但是瘟疫若是沾染上一星半点那可真是救无可救! 就连跟着温寒舟押解犯人的差役都已经有了别的念头,好在进入并州城的第四日温寒舟传令贺风眠让众人在并州城外五十里处扎营暂时按捺住了沸腾的人心,可他并未回来显然是要把鼠疫一管到底了。 “抑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得知温寒舟孤身入并州平疫,宋彦端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国有凌王,实为朝廷之幸。” 而后看向代替温寒舟来传令的贺风眠:“老夫不才,略通些医理,愿与凌王殿下一同入城平疫。” 宋凝一时语塞,她忘了自家爹爹也是忠直之人,哪怕如今蒙冤仍旧心系百姓。 爹娘都要去了并州平疫,宋凝无奈也只能跟了过去,如今温寒舟在总管并州城的瘟疫事宜,而宋父则进入了疫区将病人分了轻重症后开始脚不沾地的看诊开药。 好在温寒舟掌管的及时,并州城并没有闹起来民乱,宋凝负责熬药煎药,正好方便了她将自己囤在空间里那些药性更好的草药拿来入药。 可人心并非全然善意,尤其是如温寒舟宋彦端这样但求无愧于心的人更少。如今罪臣营地四周都洒了生石灰消毒。 本已经疲累至极的宋彦端却被至亲之人堵在了门外。 “不行!你从疫区回来谁知道是不是身上带着病气呢!你不能进来!” 宋彦端忙的一天都没有喝水,嘴唇皲裂颇为无奈:“弟妹,疫区已经分隔出来了,更何况我做了消杀换了全身的衣物,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 李氏将孩子挡在身后,嘴皮子一翻:“大哥少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家没孩子!你要是真为我们着想,你就不该回来!自己的事情都没收拾清楚,居然还有闲心去关心别人的生死!” 想到宋凝甚至不肯把多出来的饭菜给自家,李氏更是说的吐沫星子满天飞:“你们要做大善人就做去吧!少拉着别人送死!走!” “你!你们!”宋彦端身为长房家主,自问对下面的手足尽心尽力。可是如今看着自己往日里呵护的弟弟子侄,居然全都眼神躲闪对自己避之不及,他失望的合上眼。 宋氏心疼自家夫君便不由得带了几分涩然:“四弟,你大哥对你向来是最好的,你怎么忍心将他拒之门外。” 孟氏冷笑一声,竟然直接将宋家人的铺盖隔着门栅扔了出去:“呸!少在这假惺惺的!说什么手足骨肉,真要把我们放心上就滚得远远地,别把瘟疫带进来!” 说罢,门就被彻底关上了,此处本就是山林之地,到了晚上起了雾气更是湿气入骨。宋凝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家爹娘在柴门便盖着一条薄被子冻得瑟瑟发抖。 一时间怒火中烧,这是什么道理?! 自家爹娘出去支援疫区,回来居然连门都进不去了?! “爹,娘!”宋凝赶忙走上前去,摸着宋氏冰凉的手腕更是气的双目通红。 站起身,宋凝一脚踹在了木栅栏上,守门的差役被惊动了披着衣服跑了过来。 见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顿时拧着眉面色阴鸷:“闹什么闹!” 宋凝冷冷瞥了差役一眼,寒声道:“开门!让我爹娘进去!” 见她不为之所动,差役几乎气笑了:“妈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真以为攀上凌王老子就不敢收拾你是吧!告诉你,凌王在疫区有没有命回来还不一定呢!” 宋凝转了转手腕:“少废话,欠教训。” 话音落,只见她踩着木栅栏灵巧的越了上去,差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还没说出话就被宋凝一脚飞踢了出去,砸在了一旁的水缸上不知死活。 打开门,宋凝让父母先进来。 她自己则径直走过去,到了水缸旁,把那晕了的差役拎出来扔到一边,自己手脚麻利的提上两大桶水,直接进了宋家人住的窝棚。 不由分说的,把冰冷刺骨的水全迎头泼到了宋家几房人身上。 第6章 逼迫众人一起帮忙 水毫无征兆的淋头泼下,宋家几人惊叫着醒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冰冷的水流淋的他们浑身刺骨冰冷,他们胡乱的摸了把头发上的冰水,然而睁开眼却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宋凝,脚边是两个已经空了的水桶。 二房的位置被淋得最多。 李氏受了惊吓被冻得浑身直打哆嗦,气的坐起身来便怒道:“宋凝!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阿嚏……你是想冻死我们?!” 她鼻涕都流出来了,狼狈不堪。 “原来二婶也知道是大半夜,更深露重却硬拦着我爹娘不准他们睡进来,就不怕我爹娘都冻出个好歹来?!”宋凝冷笑一声,周身气息冰冷骇人。 “混账东西!怎么跟你二婶说话的!半点教养都没有!这里老的老小的小,身子骨差着呢!大哥他们待在疫区,他们死了也就算了,可若是传染我们,岂不是要把我们全都害死么?!” 李氏的丈夫宋家老二宋彦翰怒斥着,“再说说你,大晚上的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竟然朝我们泼冷水?!你目无尊长,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教养?!” 宋凝勾起唇角划过一丝冷意:“教养也分对谁,你们这些黑心肝的,苛待我爹娘还指望我以礼相待?!我告诉你们,我们一家人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痛快!” “老二,凝儿这孩子的确是有些冲动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此时,宋彦端站在门外,他担心自己真的染了病不敢靠近了,息事宁人道。 宋凝却是冷笑一声“凭什么算了?我们却是退让,他们就越会蹬鼻子上脸。” “你还想干什么?!”宋彦翰顿时脸色铁青,“混账东西!我做长辈的不跟你计较,你是想反了不成!” 然而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居然是宋凝从门后抽出一根挑水的棍子来,“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土坑,可见力气之大。 只见她握着棍子,冷然的看向宋家众人:“我话不说第三遍,现在,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不然我用棍子请你们出去!” “你!你这是忤逆!”李氏吓得心惊胆战,“宋凝!你居然还要打我们,你忤逆不孝殴打宗亲不得好死!” “你才不得好死!敢咒我女儿!”此时原本在门外的宋氏闻言顿时像是护着崽的母老虎一样冲上去拎着李氏的衣襟啪就是一记清脆的嘴巴子。 “啊——”李氏被打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发丝混合着冷水黏腻在脸上,她失声尖叫着。 宋彦翰那里忍得了妻子当着自己面就挨打,也不管宋氏是自己大嫂,仗着自己是男人就要踹宋氏—— 三房四房几个人冲上去看上去是拉架,实际上却是趁机报复。 一路上宋家长房好吃好喝,他们却什么都没有,早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怨气。 宋凝见娘亲被欺负,冲上前去一棒子就打在了宋彦翰肩头。 见到丈夫挨了打,李氏顿时红了眼疯了一样冲上去撕打:“死丫头你敢打二郎!”就在尖锐的指甲即将划到宋凝脸上时,却见她伸手捏着李氏的指头一撇,顿时让李氏疼的直抽冷气。 “二婶这点手段留着跟自家姨娘撕扯去吧!” 说完将人如破布一样甩在了一旁,李氏哎呦一声没站稳重重的跌倒了宋彦翰的身上。 两口子顿时都哀嚎起来,其余几人见了顿时都瑟缩了一下,围在宋凝身边却迟迟没有上前,她冷眸盯着宋家几人:“来啊!打啊!我看看是你们的拳头硬还是我的棍子硬!” 若不是顾及着宋彦端的面子,宋家这几个跳梁小丑一样的喽啰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她可是从末世的血雨腥风杀出来的,还当她是那个大气不敢出的宋家大小姐可就错了! 宋彦翰被一棍子打倒在地痛呼哀嚎起来,李氏见状立刻扑在丈夫身边哭泣:“二郎!二郎你怎么样二郎!” “滚不滚?”宋凝用棍子指着他们,冷声道。 棍子指到了脸前,李氏这次什么也不敢说了,抽噎着就扶着丈夫往外走,见状其余几房也不敢再说什么都缩着脑袋鹌鹑似得走了出去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原本他们浑身就淋了水,再大半夜的站在冷风中,接二连三的打喷嚏,被冻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娘,您没事吧?”宋凝扶着宋氏出声道。 “我没事……”宋氏面色泛白,有些心惊担颤。 “爹,您也看到了,人善被人欺,想要保全自己,就必须心硬起来,他们狠,我们要比他们更狠。”宋凝一字一句,声音如泉水击石,泛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你说的对。”宋彦端垂落在袖口处的手紧了紧。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早该看清他们这群人的真面目。 只有心狠起来,才能护得住自己的妻女。 …… 翌日一早冻了一晚的宋家几房人还在迷瞪瞪的打瞌睡,二房的几人就被宋凝叫了起来。想起昨晚阎王似的宋凝,李氏心里打了个寒颤,“你还想干什么?” 宋凝扔下了几个纱布做的面罩:“跟我走。” 她记得二房李氏娘家是御医院出身的,不仅李氏会医术就连李氏的那个平日里就唯唯诺诺的儿子宋鸣和女儿宋潇也都是懂医术的。 李氏心里打了个突,一脸警惕的看向她:“你该不会是让我们去疫区吧!不!我不去!” 宋凝的眼神划过昨晚被打了的宋彦翰:“你确定你不去?二叔的肩膀还需要用药医治吧,你若是不去就这么拖着。” 她眼底划过一丝嘲弄:“二叔就被你拖成个残废了。” 李氏回头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威胁之意昭然若是的宋凝咬了咬牙:“大哥可是二郎的亲兄长,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不还是你打伤的二郎!” 宋凝冷笑:“还等吸我爹的血呢?怎么你们家是蚂蟥么?正事不干专等着吸血?昨晚嫌弃他的也是你们,如今要用得着人了,又说是亲兄长。你们要他睡外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是你亲兄长?!” 不等李氏再说话,她径直走上前去扯起了李氏眼神逼视着她:“不仅是你还有宋鸣宋潇都要给我去并州城里煎药做事。你们做事,宋彦翰在这才有药有水有吃食,不然你们一家就算是烂在这别想我爹再帮你们一分一毫。” 李氏毫不怀疑宋凝的话,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宋凝已经不见了!她只能带着儿女岁宋凝一同去见温寒舟。 然而并州事物繁忙,温寒舟并未见他们只是嘱咐安排去了疫区的窝棚里煎药。 一整日下来李氏被烟熏火燎的蓬头垢面一身疲惫的回了营地,哪里还敢嫌弃宋凝的爹娘,看着自家夫君还没说话眼泪就涌了出来。 知道二房的几个人被拉宋凝去疫区煎药,三房四房也噤若寒蝉。孟氏见了李氏不由得问道:“二嫂,听说不仅你被宋凝那丫头带去疫区,就连鸣儿和潇儿也一块去了?” 第7章 她和他们不一样 李氏含泪带怨的瞥了她一眼,将宋凝爹娘赶出去那是几房一同的主意,凭什么如今要她二房承受宋凝的怒火。 见她这么瞧自己,孟氏连忙道:“哎呀,昨晚宋凝那丫头的眼神吓死人了,我就算是想说话哪里敢开口嘛。” “就是!依我看大哥该给她上家法才是!” 四房的宋彦辙眼神阴沉,昨晚上他是看着大哥的面子才没有开口的。本以为大哥作为家主能处理好,没想到居然让宋凝一个小辈骑到头上去了。 “若是大哥不管,咱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该坐视不理,该给她些教训才行!免得她愈发嚣张跋扈跌了我宋家的名声!” 几房人各怀心思,门外将这一切收入耳中的宋凝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她本还顾及着宋家这几个人是父亲的手足骨肉,若是有了什么冲突伤心的必然是父亲。 可是如今既然对方撞上来了,那就不怪她了...... 经过几天的赈济,并州的疫情扩散渐渐有了放缓的态势。宋凝去了趟疫区看到李氏几个人都在听话的煎药端药,便径直去了如今并州刺史府。 如今并州刺史弃城而逃,温寒舟在这里暂时主持大局。 书房内温寒舟正凝眸看着桌上贺风眠送过来的并州地图,如今控制疫情水源是极关键的一条,如今并州的水系途径的城廓他都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过去送信。 正思索着,门忽然被人敲响。 “在忙?” 宋凝推门走了进来,瞥了一眼桌上的地图:“这是前段时间我跟你说的时疫防控方式和一些药材的清单。”在前世末世曾经爆发过极其严重的疫情。 那时候西药并没有研发出有效的方子,反倒是中药起了大用场,她将记得的药材都写了下来汇总成方子,希望能对此时并州的时疫派上用场。 “多谢。”温寒舟点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宋凝眼下的乌青,眸光沉沉:“宋姑娘这些时日也辛苦了,身体要紧。” 宋凝点头,捏了捏眉心:“无妨。处理好疫情对大家都有好处。”她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和爹娘罢了,这本就出自私心所以也无所谓疲累。 知道温寒舟也在忙,于是没有再多寒暄便直接离开。不过刚从书房里出来,便撞上了贺风眠,见他神色冷峻便知道又有坏消息。 两人略略点头算作打招呼,宋凝刚打算离开,却忽然止住了脚步,自己把抗疫枢要给了温寒舟但是忘了给药单了。 她点点脑袋,最近真是忙的脑子都转不动了,然而刚折回书房就看到贺风眠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宋凝却心下一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屏息凝神的绕道了书房后面。 书房内,两人的谈话便清晰的传入耳中。 “这是我给京城的奏章,你尽快飞鸽传书送过去。” “阿舟!” 是贺风眠带着几分克制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皇帝本来就疑心你至此,眼下你若是再传信要求等到并州稳定再继续执刑流放,到时候你就是众矢之的!内阁那么多双眼睛盯在你身上,没有错也能给你挑出错来!” “照我的话去做。” “可是!” “风眠。”温寒舟叹了口气点了点桌上的地图,点了点并州:“你知道并州有多少百姓吗?这些人明明是有活路的,若是就此撒手不管疫情外漏并州周边又会有多少人因此遭殃,儿失父母,妻失丈夫。” 贺风眠顿住,他已经跟了温寒舟这么多年当然知道他心里所想,可不是说穷则独善其身吗? 他赌气:“可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凌王亦是陛下的子侄。至少现在只有我能做这件事。信发出去,即便是皇上最后派了旁人来执掌并州,最起码我们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求问心无愧罢了。 这些天就辛苦你了,我们先整合疫区的病人控制病情传播,等到圣旨发下来了,我们再去漠北。” “是。” 贺风眠无可奈何的答应:“别说什么辛不辛苦,这些日子你一个好觉都没睡过。若说辛苦,谁辛苦的过你。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你所说的心安,真就那么重要?” 宋凝在书房后,神色复杂的悄然离去。 上一世末世开始,人性早就已经在抢夺中丧失了,最开始的天灾之后,机关瘫痪等不到救援的人群开始自相残杀。 最弱小的一批人被生吞活剥了,不自私根本就存活不下去。 宋凝还记得最危险的一次,她跟另一个女孩子本来约好了一起收集超市的物资平分。 可最后那女生却傍上了当地一个出了名穷凶极恶的组织出卖了她,不仅夺走了她全部的物资还要将她出卖给那个组织的老大。 宋凝拼着一口气活了下去,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至于这种无谓的天下大义,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她跟贺风眠一样,却也不一样。 贺风眠一心为了温寒舟,所以不答应他违抗旨意留在并州抗疫,而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温寒舟能为了所谓的天下大义,做到这种地步? 等到贺风眠离开之后,她将药单给了温寒舟,看着男人苍白无血的唇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多注意休息。毕竟抗疫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宋凝难得的关心别人,说完,自己也有些不适应的抿了抿唇。 温寒舟一愣,浓长的睫毛下那双墨玉似的眸子划过一丝亮光:“多谢宋姑娘的关心。” 宋凝皱了皱眉,冷淡道:“不必,就是不想你出事儿,百姓们受更多苦罢了。” 回了如今临时休息的驿站,宋家夫妇已经继续去疫区奔走了,桌上留着给宋凝的午饭,因为怕凉还特地拿碗盖着。 宋凝揭起瓷碗来,是一碗米糊和一小碟腊肉和一个馒头。这已经算是极好的饭菜了,宋凝坐在桌边刚准备吃饭,却忽然眼神锋锐的看向手边这碗微凉的米糊。 第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凝伸手端起那碗米糊眼底,这碗里被加了一些巴豆。 若不是她嗅觉敏锐,还当真被蒙骗了过去。如今能接触到药材的,也就是二房煎药的那几个,没想到他们居然到现在死心不改还要针对自己。 宋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那幽沉的眼底是汹涌的怒意,她径直去了如今二房几人煎药的地方。 毕竟是宋家人,温寒舟还是给了些许薄面并没有让二房几人去最严重的疫区,并且煎药的地方也收拾的整洁干净。 “娘,我们还要在这干多久啊。我现在浑身上下全是药味,跟个烧火的丫鬟有什么区别!”宋潇气呼呼的朝着母亲抱怨。 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光贴身服侍她的就有四个大丫鬟呢,烧火煎药这种事宋潇根本没想过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李氏苦着脸坐在炉子旁拿着蒲扇咬牙切齿:“都怪宋凝那个野种,要我说还是你大伯骨头软家里这两个一个都管不住,早晚宋家要被他们给毁了!” “砰!” 门被人忽的一脚踹开,宋凝端着碗似笑非笑的靠在门边:“二婶说谁骨头软又说谁是野种呢?” 李氏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抱怨居然会让宋凝听到了,不由得脸色一白连忙讪笑两声:“大侄女这是说什么呢,恐不是听错了吧。” 看着自己如今手里蒲扇李氏就来气,不过几句话拌嘴至于将自己这个长辈送到这来当烧火丫头? 但话出口便是:“这.......凝丫头你看我们也都已经在这煎药数日了,我听说近日以来的鼠疫是已经有了控制的架势,我跟潇儿鸣儿是不是也能家去了?你二伯身子没好,我心里挂念呢。” 宋凝闻言而是秀眉一挑:“二婶这是觉得累了?正好。”她伸手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知道二婶弟弟妹妹们这些时日都辛苦了,你们先前不一直都说我们长房的饭菜好,今日我特地拿来孝敬二婶。” “这......” 看着那食盒子里的饭菜李氏心头一跳,宋凝她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了吧?! 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不可能啊那药的量自己可都是算好了下的,她娘家可是御医,从小就称量药材,说是几两就是几两绝不会多。 自己下的这个量,单纯闻或者尝根本就察觉不出来! 她忙快扇了两下手中的蒲扇:“凝丫头一片好意婶子心领了,不过现在还是煎药要紧。这药啊离不的人,稍微过了一点火候恐怕会失了药性。” 宋潇更是怕的脸都白了,她端坐在药炉子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东西可是她亲眼看着娘亲放进去的。 宋凝冷笑一声:“看来二婶是不想领我这个情了。”她冷眸一扫看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宋鸣,李氏最宝贝这个儿子,宁肯一个人煎两个人的药,也不肯宋鸣动手。 “既然都在忙,那这饭就让宋鸣吃吧。” “不行!” 李氏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白着脸慌张道:“不行!鸣儿不能吃!” 宋潇也护在了弟弟身前:“宋凝!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看看你现在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就你这样也配!” “啪!” 宋凝扬手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扇的她头昏眼花,耳朵阵阵嗡鸣。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宋凝一把拽住头发,她抬眼就对上了宋凝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眸,“我是来跟你们商量的?今天这顿饭你们不吃也要吃!” 说罢,宋潇就被捏住了嘴,强迫张开,那迷糊就被蛮横的灌了进去—— 一时间,宋潇尖叫着抠着嗓子呕吐。 “宋凝,你要干什么?!”李氏上前就要推她,却被宋凝反手抓住,不由分说的将粥往她嘴里灌了进来—— 李氏双眼死死睁大,她下意识的想吐出来,却被宋凝捏住下巴,另一只手攥住脖子,用力一撸—— 那几口粥强行灌入了她的喉管里,往下滑了下去! 宋鸣眼看事情不好,脸色大变就要逃,可一旁的宋凝早就提防着他了,抬腿一脚踹到他膝盖处—— 他整个人重重的朝前扑倒过去—— 宋凝灌完了这对母女,她端着碗大步走到宋鸣身侧去,大手掐住他的下巴,将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那碗粥往他嘴里死命的灌—— “放心,你们三个,一个都跑不了。”宋凝笑眼弯弯的,手上的动作却不减丝毫,“张大嘴,给我喝!” 直到那碗粥彻底见了底。 宋鸣被灌的剧烈的咳嗽着,痛苦的扣嗓子,不少粥都被呛到了嗓子眼里,“救命!呕!” 李氏也连忙趴下扣着喉咙,哪里还有半点宋家二夫人的矜贵端庄。 “你们怎么一个个的跟吃了毒药是是似的?”宋凝拍拍手,似笑非笑,“这不是你们准备的东西么?” “瞧瞧你们的反应……就像是这粥里面被下了毒似的。”她好笑的看着他们面如菜色的狼狈模样,“啧,我看你们干活辛苦,好心给你们粥吃,没想到啊……” “这大概就叫做害人不成先害己吧……”宋凝淡声道。 贱人! 这个该死的贱人! 李氏泛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从宋凝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瞪什么瞪?再瞪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宋凝唇角勾着冷笑。 紧接着宋潇涨红了一张脸,再也忍不住腹内翻绞的泄意,肚子里咕噜咕噜。 李氏和宋鸣肚子里也同样发出咕噜声,与此同时,几人难以遏制的放了几个臭屁。 “什么味啊,这么冲。”宋凝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真的是熏死人了。” “我……我肚子难受,我要去茅房……” “不行,我也得去……” “还有我……” 她们夹着屁股走路歪歪扭扭的朝着茅房处跑去,一路上噗嗤噗嗤,屎尿屁不断,臭气熏天,惹得周围人捏着鼻子避着他们走。 “天啊,这也太臭了。” “这吃的是什么啊。熏死人了。” “恶心死了。” 宋潇顾及着自己的闺秀仪态,不肯大步的跑,可是眼看着前面一个人一溜烟的跑进了仅剩的一个茅房里“啪”的一声关了门,宋潇顿时傻了眼。 李氏跑到的时候,只见女儿一直半蹲着趴在茅房门口拍门。 第9章 赠送出特效药 “你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救命啊!我要憋不住了!” 宋鸣随后也跟着跑到了门口,一家子三人蹲在紧闭的茅房门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潇直在心里悔恨的要死,自己要是跑快几步就能进到茅房里了! 可是人越是想憋,越是忍不住! 三人之中不知是谁开了头,只听见“噗嗤”一声,紧接着一阵恶臭传来。宋潇脸色像是调色盘一样疯狂的变幻。 最终还是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伴随着噗嗤噗嗤的声音拉在了裤子里。 而就在此时,茅房的门终于开了。 里面的人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门前宋家三人,惹得李氏几人面色通红,恨不能将自己埋起来。 宋凝嘲弄的看了他们一眼,经过今日当众放屁拉裤子,只怕只怕宋家二房这几个人再也没脸自诩什么清流风雅了。 更何况这地方的驿站茅房脏的臭气熏天,光看他们下药的伎俩只怕至少也要蹲一个时辰,估计得脱了水。 李氏几人几乎是拉的虚脱才面如菜色的的走了回来,几人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看着宋凝坐在太师椅上,恨得牙根痒痒。 都怪宋凝这贱人! 要不是她,他们也不会受这种奇耻大辱! 可这贱人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厉害起来,身手不凡,他们三人竟都不是对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还是先躲着点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她也不敢再在宋凝面前摆什么长辈谱,脸色惨白,赔着笑,“凝丫头......这事是二婶不对......你看二婶也受了教训,咱们这就此揭过吧......” 宋凝才不相信李氏这话出自真心,不过毕竟如今自家那个便宜爹多少还顾念这手足亲情,宋凝不好做的太过,“那你们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后,她起身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等她走远了,李氏狠狠啐了口,“小贱人!什么东西!” 早晚她要千百倍的收拾回来! 此时,温寒舟正在外面等着,他骑着马连日的奔波丝毫不减他的风采。 看向宋凝时,那原本幽淡的眼睛了多了几分亮色:“宋大小姐。” 宋凝摆手:“如今宋家戴罪,那里还有什么大小姐,王爷您直接唤我宋凝便是。”她今日就已经听贺风眠说了宣旨的事情。 果然不出宋凝所料,朝廷要求温寒舟不得延误立刻发往漠北,违令者以罪论处。想起那日温寒舟在书房说的话,他一心为朝廷最后却得来的全是猜疑。 若是换做宋凝,早就已经要揭竿而起了。可看了看温寒舟,她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位凌王殿下的好修养。 “前些日子你给我的抗疫药很有效。”温寒舟带着宋凝来了如今的隔离区。 百姓得了疫病离开故土被困在这简陋的窝棚之中,疫区能够保证水、药的供给但是卫生情况却让人担忧。 大家穿着破碎发黑的衣物,灰黄的脸上瘦削憔悴,眼神麻木死寂。 四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发僵了的尸体以及人们悲伤绝望撕心裂肺的的哀嚎痛哭声。 宋凝抿着唇,心沉了下来。 温寒舟朝她拱手行礼:“我代百姓感谢你。我看你对此疫颇为了解,不知道那疏要之后可还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 宋凝沉默了。 当然有。 在末世她已经研制出了针对疫病的抗生素,就连远古病毒都能杀死,区区鼠疫自然不在话下,但那是她当时在末世里拼了九死一生在药厂里杀出一条血路才带出来的。 流放的路上如今才走了不过五分之一的路程就已经遇上了鼠疫,她不是圣人不想将这东西拿出来。 “我是有药,但不多。”宋凝抿了抿唇:“殿下,我不是你所说的那种大义之人,这个药我愿意拿出来也不是没有条件的。我要接下来流放的过程中我与我爹娘都不能受到任何的苛待,若是我爹娘病了须得有药医治。” “好。”男人答应下来。 “那我今天下午来给你送药。”宋凝行礼告退回了暂时歇脚的驿站,关好门将末世的抗生素拿了出来小心的用研磨钵碾成了粉末之后用宣纸分别包好。 这药本就不多,这一次直接用去了半盒,宋凝心疼的将剩余的药收了回去。这里可比不得末世,再想要也没有了。 她收拾好药包便将东西交给了温寒舟。 温寒舟珍重的接过,凝视着这包药。 这药包中的白色粉末如盐似雪,可在宋凝口中却是能让重症之人起死回生的药,他相信宋凝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人。 “宋姑娘,多谢你。”温寒舟郑重其事的朝她拘了一礼。 宋凝却摇着头苦笑:“殿下,此药来之不易,若不是你开口我绝不会随意所赠。不过即便是现有的这些也只能保住那些重症病人。” 温寒舟点头,眉宇之中有着濯濯清气:“那是自然,轻症者大多为青壮年,自身服用药材煎水,不出五日便可痊愈,重症者多为老弱妇孺,宋姑娘这些药能让很多人免于一死。” 他将药物和名单一并交给了贺风眠:“务必让下面的医者分发药物以名单为准。” 贺风眠行礼应是,李氏所在的病区也受到了十几包的药粉,可与以往不同,这并不是给所有人服用的,而是单单指明了几人。 观察之下李氏才发觉,发药的这些人都是些将死之人。 好奇驱使之下她也偷摸着拆开看了看,却见里面不过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闻上去有淡淡的药味,这东西居然只发给重症之人,是不是意味着是什么稀有的灵丹妙药? 李氏眼珠子咕噜一转起了心思,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便偷摸着塞到了自己的袖里几包。反正都是些贱民,死了就死了哪有他们的命重要。 这东西这么宝贵,若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大难兴许还用得着。 分完了药,温寒舟又重新安排了并州眼下暂代的太守和刺史,流放的队伍就要开始正式启程了。 第10章 犯了错就该罚 如今朝廷的圣旨已经发了下来,若是拖延的太久难免会落个藐视皇权的罪名。 温寒舟信守了对宋凝的承诺,给宋家夫妇送了一架马车,虽然不大但是比起其余流放要靠走的已经好上了许多。 马车内空间有限,再加上考虑到宋家父母这段时间奔走在疫区早就疲惫不堪,宋凝就借口车里闷坐在了外面,将马车留给了爹娘休息。 而马车后,便是两人并排而行的宋家人,宋湘一脸愤恨的盯着眼前的马车,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娘!凭什么宋凝能坐马车我就不能!我也要坐马车!我脚好疼啊娘!” 李氏心疼儿子早就想开口了,听见宋湘这么说便看了一眼妯娌孟氏,两人皆是黏酸带醋道:“亏得大哥还说什么一家子骨肉呢!如今侄子侄女在下面走着,大哥倒好抱了凌王的大腿浑然不认咱们这些骨肉血亲了!” “就是!要我说大哥若是真心疼宋家人,不若将马车让出来给孩子们做,如今这般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苛待侄辈们呢!” 孟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两人说话的声音极大,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宋凝坐在车驾上冷哼,斜斜的看过去了一样:“哪里来的狗在这里桀桀狂吠,听得我耳朵痛。自己又不出力,做事偷懒耍滑还嫉妒别人有车坐,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怕不是被城南做饼的严婆擀过,才能长得这么大吧!” “宋凝!你!” “你什么你?软的不吃非来硬的是吧,狗嘴给我闭上好好走路,你若是想省力,不如我禀报了殿下将你绑在马后面拖行如何?!” 李氏顿时偃旗息鼓,宋凝说话她是一点都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说一句,只怕真的要被拖在马后。 孟氏一见她闭了嘴,顿时暗骂一句小人,迁怒一般的瞪了一眼在一旁闹腾的宋湘:“你可给我闭上嘴吧!若是不想走就自己想法子去!” 宋湘哭哭啼啼却又不敢说话,只能含怒带怨的瞪了一眼宋凝。 马车渐渐驶出并州城,然而刚出城门就看到被温寒舟救过的百姓乌压压的跪在了城门两侧。 “大人!” “草民等跪谢大人救命之恩!” “大人天恩救我妻儿,小人愿立生祠报大人大恩大德!” 山呼海啸的声音句句出自肺腑,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宋凝抬眸看向下马拱手还礼的温寒舟。 他穿的并非什么华贵的王爷衣饰,甚至不过是跟旁人一般穿的白衫,可看上去却如同濯濯清风,浑身都有着极其清润温和的光。 “诸位乡亲,陛下并未放弃并州,不日就会有新任的父母官上任,寒舟在此愿诸位安居乐业。” 然而就在这泪眼婆娑的挽留之时,忽然有几声凄厉哭喊显得格外刺目。 “大人!求您救小民女儿一命吧!” “大人!我们还没有药!我娘就要死了大人!” 宋凝闻言微微蹙起眉心看了过去,他们难道没有拿到药?可......怎么可能! 那些药极其珍贵,是她跟温寒舟再三核对了重症的名单之后,做出来的药包。她敢肯定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 她眉眼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剑闪着泠泠寒光。 温寒舟也看向她,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有人在搞鬼,宋凝跳下马车走了过去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人。 他们衣着简朴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也是温寒舟最想要守护的人。 温寒舟漆黑的眸子里如同含了冬日的冰雪,冷的让人心头发颤,“风眠,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贪墨抗疫的药品!” 贺风眠闻言抱着剑走上前去冷声应是,宋凝却忽然转过身来开口:“不用查,药粉上是有特殊的香气的,吃了的人发汗之后便会带有异香,而拿了的人也是一样的。” 她的视线扫过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径直走了过去:“只要寻到异香,那就是偷药之人。” 宋凝拨开人群,走到了缩着脑袋的李氏面前站定,乌沉的眸子里冷如寒光:“二婶,这事想来你是不知道吧?” 李氏哽了一瞬,硬着头皮道:“谁!谁知道这个!我可没那你什么东西,我成日里给你煎药当牛做马的累都要累死了,谁知道什么药粉!” 宋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我说是你了么?这么着急承认?” “我没有!宋凝你公报私仇想陷害我!大哥!来人快来人啊!你这是胁逼长辈以下犯上!”李氏拼了命想往后缩,却被宋凝冷笑一声,一把拉住了手腕,“你没有?那这是什么!” 说着将她手臂一甩,几包药粉便唰的一下从李氏的袖中掉在了地上,李氏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宋凝冷声道:“按我朝律例,贪墨者砍双手,戕害人命者以命抵命。二婶你说你是贪墨还是害命呢?” “我......我......” 李氏慌得口干舌燥,吞了口口水却浑身一软跌在了地上:“我不是有意的.....”她张皇的四下求救,可身侧谁看得起这么一个连灾民的药都要私吞的人。 最终,李氏瞧上了宋彦端:“大哥......你不能就这么看着宋凝欺负我啊......” 宋彦端皱紧了眉头,走了过来面色冷峻。他虽然爱护手足晚辈,但是为人清正对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厌恶至极。 更何况李氏偷拿的还是事关人命的药物,他拱手朝温寒舟奏上:“殿下,李氏犯了贪墨之罪理应数罪并罚。不若加上手脚镣铐行路流放至漠北判刑,以示惩戒。” 温寒舟寒着脸点头,很快便又差役给李氏上了铁链。 十斤重的铁链单单是走路都十分困难,更何况此地距离漠北千里之遥,只怕很快铁链就会将皮肉磨得鲜血淋漓。 见真凶找到,宋凝这才拾起了地上的腰包转身走向跪着的百姓,又递过去了两张银票:“拿着吧,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回去吧。” 流放的队伍继续启程,直至暮色四合,队伍出了并州暂时休整在临沂县附近的山谷旁,几乎所有人都是走了一整日疲乏不堪,到了休息的地方也顾不得自己什么风仪,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然而宋家却忽然闹腾了起来,“照儿?!照儿!你怎么样了跟娘说说话啊!” 第11章 宋大姑娘高义 是四房的刘氏在哭喊。 宋凝蹙起眉来,宋照是四房的小儿子,如今不过七岁,身为宋彦辙唯一的男丁,对他宠的很。 平日里他走不下来路不是刘氏背着就是让宋彦辙抱着,即便草丛树林里有毒蛇虫蚁,一般也咬不到宋照才是。 他这会儿是出什么事儿了? “四婶,宋照怎么了?” 宋凝走了过去,却看到宋照紧闭着眼睛面色红晕的不正常。 刘氏见是她顿时警惕的将宋照揽在自己怀里,愤然的看向宋凝:“你滚!你!” “好了!” 说话的是宋彦辙面色阴鸷的扫过宋凝,将妻儿护在了身后:“你四婶这些时日身体不适,跟你说话不好听你别见怪。” 说着握拳咳嗽了两声阴阳怪气道:“毕竟我们可没大哥这好福气,流放还能是坐上马车。” 宋凝却并未理会宋彦辙的话,反而又仔细的看了一眼宋照的脸色,后退了一步:“宋照是不是染上了鼠疫?” 刘氏顿时眼睛冒火:“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能诅咒你弟弟!照儿就是年纪小受不得这路途奔波才难受的!” 她恨恨的瞪着宋凝:“要是照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都是是你们大房一家非要做王爷的狗去什么疫区!结果把病传染给了家里人!” 宋彦辙哪里敢说温寒舟的不是,顿时一把喝住刘氏:“行了!你给我闭嘴!看不好儿子有一半都是你的错!” “你!” 刘氏听到丈夫的埋怨顿时崩溃的发疯:“宋彦辙!你有没有良心!照儿不是你的孩子吗?若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没用!我们娘俩至于跟着你吃苦受罪吗?!” 她抱着孩子咬着唇流泪,半晌才道:“我家照儿不是瘟疫,你走吧!这没你可看的热闹!” 宋凝蹙眉起身径直去寻了温寒舟。 他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看书,听到侍卫通禀便坐起身来,随即清冷的声音道:“进来。” “王爷。” 宋凝躬身行礼:“宋家四房的小儿子宋照只怕是有些不好,可能是得了鼠疫。” “请王爷找大夫来看看,免得影响更多人。” 温寒舟面色当即凝重起来,沉声问:“确定吗?有什么反应。” “人已经晕了过去……王爷,我不是大夫,不好妄下断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传染了随行的其他人,甚至是把鼠疫带到别的府城……还请您找大夫去给宋照看看。” 宋凝说着,心中也弥漫起几分担忧。 她本来是看在宋照年纪小的份上,才想为他请大夫治一治。 在末世,虽然情况复杂危险,可大家看到小孩,还是本能的会多少护着。 温寒舟当即立断的吩咐侍卫:“让随行大夫过去问诊。” “是,王爷。”侍卫领命而去。 宋凝松了口气,语调和缓了点:“谢王爷,我这就回去和父亲四叔说。” 她说话间,温寒舟已经起身,男人长身玉立,拿起一旁放着的披风,就道:“我和你一起去。” 虽说宋彦端一家子被判流放,可他相信对方是清白的,宋家老四也在翰林院任职,如果不是出了这事儿,早晚有一天会成为肱股之臣,自然要照拂一二。 况且,宋凝说的对。 他不能让鼠疫扩散出去。 宋凝两人和大夫前后脚到了宋家所在的山坳处,一颗大树下,隔老远就听到刘氏的哭嚎声,好似泣血一般的呼唤着宋照。 他们两个脚程快,大夫还没过来。 看到宋凝,刘氏就骂了起来:“好你个丧门星,你还敢露面!要不是你让我等去疫区帮人,照儿怎么可能感染了鼠疫!要是照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宋凝冷冷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无知!鼠疫传染性强,我们当时既然入了并州城,哪怕不帮病人,也有可能被传染上。” “倒是王爷及时出手干预,救治方法得当,将鼠疫在并州城中控制住,才是最佳的做法。当时那情况,我们救人也是救己!” “况且我们宋家虽然被流放,可若是能立功,说不得皇上就会大赦。即便遇不到这等好事,大丈夫顶天立地,救治百姓的事儿也该做。” 这种积极向上的话一出,温州寒意外的多看了宋凝一眼。 不禁眼带笑意的称赞:“宋大姑娘高义。” 宋家人的注意力都在宋照等人身上,他出了声,这才被注意到。 宋彦辙赶忙扯了扯刘氏的袖子,连忙呵斥她:“少说点,大姑娘也是为了百姓们好,现在照儿生病,王爷不会放着不管的。” 说着,他朝温寒舟行了大礼。 宋彦端同样如此,还出面道:“恳请王爷救一救我这侄子……” 恰好大夫背着药箱小跑着过来,温寒舟摆手打断他的话:“不必多说,先让大夫看看吧。” “对对,大夫,快给照儿看看。” 大夫应声走到近前,刘氏激动的抓住大夫袖子,满眼泪痕,希冀的问,“我儿不会得鼠疫的对不对?他没有和那些病人近距离接触过,肯定不会得的,是宋凝那丫头胡说八道是不是?” 宋彦辙看大夫皱了眉头,赶紧喝止妻子:“你别吭声,让大夫看看再说,别打扰了大夫诊断。” 刘氏赶紧闭嘴。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大夫先是给宋照把脉,又掀起他的眼皮和口舌查看。 他们今天扎营安寨的时间晚,这会儿已经暮色四合,又是在山谷中,林木掩映,光线暗的很。 宋凝及时的管侍卫要了火把过来,在近处照亮了,方便大夫观察。 跟来的大夫本就医术上乘,又在并州城就练出来了,很快就确定了,朝温寒舟复命道:“确实是鼠疫,需要尽快隔离救治。” 温寒舟点头同意:“先在此安营几天,你们尽全力救治宋照,给所有人再诊治一遍,按照前些时候的法子来,小心为上。” 说完,又对贺风眠吩咐:“派人去并州城说一声,让他们务必小心,鼠疫还有潜伏未发作的,大意不得。” 大夫和贺风眠一一领令。 温寒舟处理的有条不紊,刘氏的哭声,却是更大了,伴随着一叠声‘不可能’‘我儿命好苦’的呢喃,很快又将仇恨的目光射向了宋凝。 第12章 打来野鸡和兔子 等温寒舟带人离开,刘氏更是将儿子小心翼翼放下后,朝着宋凝扑了上来。 显然是要将她撕打一番出气。 宋凝看在小孩儿还在受罪的份上,忍住一脚踹飞刘氏的下意识反应,往后退了两步。 这时候宋夫人也反应了过来,赶忙上前拉住发疯的刘氏:“弟妹,我知道你心痛照儿,现在关键的是把照儿治好。” 有凌王为宋凝出面,宋彦辙早已权衡利弊,跟着劝说了刘氏。 这时候以夫为天,刘氏自然是听相公的,哪怕心中不甘,还是冷静了下来。 宋凝见状,卸去手上的力道,朝周围看了一圈后道:“娘,你们配合负责人的指挥,我有点事儿去去就回,既然在并州城没传染,体内多少会有些抗体,应该不会再传染,大家别恐慌。” “凝儿,你要做什么?”宋夫人担心的问。 宋凝面不改色的撒了个小谎:“找王爷说个事儿。” 宋夫人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顾虑着这么多人在,只是叮嘱道:“早去早回。” “嗯,我知道的。”宋凝报备完,转身就走。 比起其他人,她的自由度高很多,那些侍卫不怎么阻拦她。 宋凝一路进了山林,哪怕是黑夜中,也比普通人爬山要快几分,到了有小动物出没的地方,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匕首。 朝着正在吃草的白兔子一掷,正中兔子的头,这是末世杀惯了丧尸的本能。 只是现在的身体没有那么大力气,兔子头骨又坚硬,匕首没有扎进去。 宋凝拧了拧眉,上前把晕过去的兔子提起来,看着兔头上的血洞,显然是利器所伤,想了想,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一下。 这下,兔头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来匕首扎过的痕迹。 此后,宋凝依法炮制,又抓了三只野鸡,事实上相比起兔子,晚上看不见就乖乖待着不动的野鸡更好抓。 宋凝一路提下山,能光明正大的吃肉了,她心情不错。 把两只野鸡递给宋彦端:“父亲,我看周边景色不错,转了转,没想到遇上一只撞到大树晕倒的兔子。” 看宋彦端目瞪口呆的样子,宋凝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编:“想着我们许多人不怎么够吃,就又往里走了一段,就看到这几只呆头呆脑的野鸡,正好可以晚上加餐,也给照儿补补。” 宋彦端本是不想接的,甚至为女儿大胆的行为心惊,正准备呵斥她,但听到最后一句,到底心疼侄儿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大的罪,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道:“我去请示王爷,若是他同意,就把野鸡做汤,给照儿多喝一些。” “王爷应当会同意的,我准备把这一鸡一兔献上去,咱们不是要在这边停留几天么,如果可以,多搞几只带上,路上有些油水,大家身体也能好些。” 宋凝扬了扬自己另一只手里的猎物,说了自己的成算后,干脆给了宋彦端,“不如父亲拿着这俩去见王爷吧,我帮母亲她们生活做饭。” 她知道宋夫人和宋彦端的纠结,天色已晚,自己一个未婚大姑娘,不好和凌王一个外男 多接触。 宋凝自己当然不在意。 可宋彦端两人是真心疼她的,她也愿意顾忌一下这两人的心情。 两人说定,等宋彦端走后,宋凝又用这番话糊弄了宋夫人等人。 久违的能吃到肉,宋湘宋潇等人是难得的一脸喜色,哪怕是宋彦翰几个大男人,都有些振奋。 宋彦礼更是自告奋勇的要杀鸡烫毛。 流放初始,他们是只能吃干饼子喝冷水的,但在并州大家多少有帮忙消灭鼠疫,温寒舟就做主,让人给他们了一些锅碗和换洗衣服。 那些差役也不再动辄打骂众人。 相对来说,宋家人的日子,比先前要好过一些。 谁知道宋照突然又染了鼠疫…… 宋凝乐得这些杂活有人接手,干脆的将两只野鸡递了出去:“那就劳烦三叔了。” 李氏在边上看着,怼了怼女儿的胳膊:“潇儿,你带着鸣儿去找一些驱寒的草药和野菜来,配着野鸡一起煮了。” “娘,那些草药和野菜有什么好吃的。”宋鸣不乐意,一个劲儿的盯着野鸡看,若是在京城,他当然看不上这种野味。 偶尔打打牙祭可以,真要说好吃,还得是山珍海味。 可现在流放半个月,肚子里早没油水了。 看着野鸡都是双眼冒光的。 宋潇确实比他聪明一些,直接应了下来,还高声把这话和宋凝等人说了,而后就强行拽着宋鸣一起去挖野菜。 还小声对宋鸣道:“你是不是傻?两只野鸡才多少肉?大伯一家肯定不能少吃,照儿生病也得管够,我们剩下这么多人,一人又能分多少?加一些野草野菜,也好饱个肚。” 闻言,宋鸣脸色一下子拉垮下来。 宋潇看他反应过来了,松开拽着他的手,自顾自往前。 其实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她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一路流放够苦了,到漠北苦寒之地,还要做苦工,更是苦。就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指不定到不了地方,就得一命呜呼。 她不想死,就得另想出路。 凌王俊美又大权在握,若是她能被凌王收入帐中,一切就又不同! 到时候看宋凝还要如何嚣张! 只是凌王不近女色,她想成为凌王的女人,少不得要动一些手段,等她找来有催情作用的草药…… 宋凝可不知道宋潇的这些盘算,她坐等着众人合力,把一大锅鸡汤做了,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就觉得肚子饿了。 宋夫人先乘出来扎实的一大婉,招呼了女儿过来。 孟氏看在眼中,不高兴的抗议:“大嫂,知道这野鸡是凝儿带回来的,可大家伙合力做饭,你可不能太偏心啊,她这一碗就得有半只鸡,其他人吃什么?你不会是想自家吃肉,让其他人喝汤吧?” 宋夫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只嘱咐道:“凝儿,你先给你四叔四婶送过去,告诉他们,吃不下也得吃,身体好了,才有力气照顾照儿。记得让照儿多喝肉汤,这野鸡肉柴,不好消化,让他……” 第13章 难得的是雪中送炭 宋凝端着宋氏备好的鸡汤与小菜来到四房所在的树下。 刘氏怀抱着脸色灰白的宋照低声哄着,忽然抬头看到走来的宋凝,脸色瞬间大变。 她也不顾怀中还抱着孩子便大骂:“你又要做什么?你害惨我家照儿还不够,难不成还要索我家两口子的命吗?” 宋凝冷脸走近,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碗筷放在树下的一方岩石上。 刘氏情绪激动,一时竟还没有主意到她是来送饭的,此刻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腹中咕噜声不停,但脸上却是拉不下面来。 “这是我娘叫我送来的,四婶,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宋家落寞至此,早已不是当初的名贵清流,这一路上更是劫难多磨,若你四房不想与我们长房的人同心同住,那也简单,我会想办法医治好照儿。” “但是,治好照儿以后,你四房再有其他事端,便再与我长房无关。我宋凝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若你尊老爱幼,敬重我父亲母亲,今日我也必不会这般与你说话,说到底,你这个长辈做得如何,你心里自己知晓,还望你自己想清楚了。” 说完,宋凝放下一包特地为宋照调制的抗生药。 最后交代了一句,“每日三次,温水送服。”接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她走后片刻,宋彦辙方从大树后走出。 夫妻二人一对上眼,宋彦辙便语重心长道:“看来,这一场流放,倒是让大房的宋凝成长了不少,不过二八年华,竟也能说出这般话来,属实……” 还未说话,刘氏便急急打断了他,“你切莫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这小贱人不过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传话筒,如今长房攀扯上了凌王,自然是想和咱们这几房撇清关系!” 宋彦辙闻言瞪去一眼,“糊涂!若大哥真攀上了凌王,那如今他何必要让宋凝来管照儿的死活?还有,你可别忘了,出入鼠疫灾区的人,不止只有长房!” 这最后一句话,狠狠地敲醒了刘氏。 让她猛地想起前几日,二房关切地来过一趟,说什么要二三四房联合起来,一起抵抗大房的无礼云云。 刘氏沁了一后背的冷汗,当即便将宋照递给了一旁的宋彦辙。 本就是个急性的她,一刻也忍不住了,当即交代道:“不行,照儿染疾这事我必须得要个说法,倘若真是二房的人从中使坏,那我们也好早日将他们二房的嘴脸看清,否则日后,少不了被人背后捅刀子!” 宋彦辙一看刘氏那阵势也知拦不住,便劝了两句:“你只消把今日宋凝来说的话传扬出去,看看二房的态度便可,休要再闹出什么事来,伤了明面上的关系,我们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刘氏点头答应,提起裙摆便快步走开了。 二房早在宋氏熬汤时便守在一侧,如今更是得了四分之一的鸡肉,一家几口合坐一团,正喝汤的喝汤,吃肉的吃肉。 “二嫂!”刘氏一声大喝,倒是吓了众人一跳。 宋潇坐得远,看得也清楚些,认清脸厚当即对自家母亲道:“娘,是四房的人。” 李氏一听,连忙收起桌上的一大碗鸡汤,虽说里面的鸡肉都已经被爷几个啃得不剩多少肉,但也还有些肉汤喝。 谁不知道四房家的宋照得了病,此番找过来,莫不是为了要些汤汤水水。 想到这儿,李氏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的难看。 连语气也带上了几分敷衍:“四妹妹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自打那日被宋凝教训后,宋家二三四房关系贴切了不少,私底下都开始以姐妹相称。 若是往日,四房的刘氏听到这声四妹妹,没准还会笑着应答,再说几句讨喜的话。 可如今,她自打迈步走来,便已经眼尖儿地瞅见了李氏的小动作,心头便已忍不住地将其拿去与长房特地送药来的宋凝比较,不论怎么说,长房始终没落下她们四房一口吃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便是如此小小的一件事,也可看清一个人的心思到底如何。 刘氏甜甜叫了声“二姐姐”,接着便把宋凝今日来说的话抹头去尾的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挑拨几句,“想必是那日你我几人商量的时候被宋氏听到了墙脚,如今这宋凝来了,句句字字是警告,都在与我说照儿得病全是你们二房在使鬼。” “哦对了,好像是说,当时的药材都是由你二房人经手?” 才寥寥几句,立刻诈得宋潇脸色惨白。 毕竟那日得知宋照生病,且还极有可能是患的鼠疫时,她便已和母亲商量过,乃是她那日经过灾区回来,忘记净手,又顺手掐了掐宋照的脸颊。 宋照这般年纪,活泼可爱,家中之人谁都喜欢和他逗乐几下。 可这事宋凝又是怎么知晓的? 宋潇压低了头不敢再看刘氏。 李氏则是硬撑着笑,解释道:“四妹妹切莫听那宋凝胡言,就是熬药不也是听她的安排去的吗,我们怕感染鼠疫,压根都不敢出去半步,要说这事啊,也怪我,知道照儿生病了,我正打算吃了饭,带着潇儿和鸣儿过去看看呢。” 刘氏冷笑一声:“是吗?我家照儿病了,各房均是避讳不及,二姐姐还敢来探望?” 宋潇忙不迭接话:“有的,四婶婶,我娘方才还叫我和弟弟吃快些。” 宋潇一开口,刘氏便将目光下移,小小年纪的宋潇哪里敢与其对视,只看了三两眼便赶紧挪开了眼神。 见状,刘氏心中早已下了定论。 这二房一家,本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一家,如今事已发生,想再问出些什么来,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也好,此番一行,也让刘氏看清了些东西。 回去宋彦辙问起打探的情况,刘氏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回道:“事已至此,便是铁证如山,料他们二房的人也不可能承认,我思来想去,与其跟这种人为伍,还不如抱上长房的大腿,没准那宋凝还真有些本事,能让我们照儿好得快些呢。” 宋彦辙点头附和:“如此,明日我便去找大哥。” 刘氏摇头,阻止他:“罢了,还是我来和宋凝说吧,眼下长房一家,明里看是宋彦端说了算,实则都是宋凝一人在作主,只要她有法子救好照儿,就是让我给她当牛做马我也愿了!”、 说着,抹了把泪,再度抱起喊疼的宋照轻拍起来。 第14章 你不怀疑是我驱使的? 次日一大早,差役甩着鞭子叫醒宋家众人,继续启程。 走了一大早上,还不容易走到一处树荫小溪旁,温寒舟看了看时辰,当即决定在此地休息片刻。 见状,一直伺机上前的刘氏终于有了和宋凝搭话的机会。 宋凝在河边捞鱼,刘氏当即凑上前过去,看宋凝身手矫捷的捞起几只红尾小鱼,咽了咽口水,语气也带了几分谄媚,“凝儿,四婶昨夜想了一宿,过去是我和你四叔糊涂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自然没有说两家话的道理,从前是四婶不对,你就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吧。” 宋凝要的,本来也就只是四房的一个态度。 既然如今的刘氏已认清事实,她也就顺坡下驴拱了拱手,“四婶婶见谅,往日我也多有不对之处,喏,这是我刚捞上来的红尾鱼,就当是给四婶和四叔赔罪了。” 刘氏昨夜想了一宿不假,但却都是想着今日宋凝会如何刁难于她,没曾想这死丫头居然这么好说好,真就把过往的事一句话揭过不提了,还送了尾鱼? 早知如此,她从流放的第一天起便来投诚! 刘氏喜滋滋地拎着鱼往回走,宋凝心情也大好,一抬首,居然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温寒舟唇边带笑的看着自己,遂又分出两尾鱼来送了去。 “喏,这可是我刚捞上来的,用来煮汤,味道肯定鲜美。” 温寒舟收起了笑意,婉拒道:“不必,你留着吃吧。”说罢,又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过她。” 宋凝闻言咧嘴一笑,“我也以为,但转念一想,她一个长辈,既已都肯低头认错,我又有何理由刁难呢。” “见好就收,倒也不失为一计收买人心之策。” 宋凝低头,忽然有种被人扒光衣服看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再抬头,却见温寒舟已经慢步走远。 旋即提着鱼儿高兴的回去了,宋氏正在做饭,看她收获颇丰,当即提出要把鱼分给二三四房,宋彦端也赞成。 只有宋凝一人垮着脸,“四婶那里我已经给了两尾,至于二房三房那里,指不定又聚在何处说着咱们家的坏话,咱们又何必担心他们的吃食?” 宋彦端皱眉哼了声,“凝儿,不可如此猜忌他人。” 挨了训,宋凝撇了撇嘴,反正这鱼儿谁爱送谁送,她绝对不送。 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宋彦端自己去送了。 不过片刻,宋彦端脸色沉沉的回来了,手上的鱼倒是也送出去了,只是看上去心情却不大好。 宋凝忍不住多嘴,“看吧,我就说不必可怜他们,父亲你偏不听,定然又是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宋氏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她少说几句。 按照宋彦端这滥好人的性子,也难怪在朝中受人诟病诬陷了。 饭后再度启程,这回直走到日落西山,夜色染墨,温寒舟才下令停下。 “前方路途难走,水源稀少,大家今夜便在此处好好歇息一夜,方便明日加快行程赶路。” 宋凝走得脚底磨起了水泡,宋氏见了心疼,忙找二房借了绣花针,扶着她来到潺潺流淌的小河边戳破清洗。 掏出药来敷了敷,宋凝有些后悔当时在城中抄家时忘了抄走几双好走的鞋,好穿的衣服,只忙着拿着金银珠宝,此刻在这流放路上,可以说是屁用没有。 正想着,前边源头处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娘方才替你看了,那凌王就是向着这边来了,你在此等着,我这就去把他叫来。” 原来是二房李氏带着女儿宋潇朝这边来了。 宋凝听力远超常人,闻言嗤笑一声,还真是什么鸡下什么蛋。 宋氏听不清楚,问是谁,她搪塞了几句,又找了个由头把宋氏送回休息处,自个儿溜了出来,准备看场好戏。 谁知就是这一去一回的路程,转眼就把宋潇人儿给跟丢了。 宋凝暗自叹了口气,莫不是温寒舟拒绝的太快,都没给人家出手的机会? 想着,遗憾折返。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宋凝恍然大悟。 不愧是宋潇啊,居然敢跑到凌王休息的营帐去!宋家的家规,有这么不严谨吗? 夜半的尖叫声瞬间唤醒了沉睡的差役和将将准备睡下的宋家人。 宋凝速度最快,跑在所有宋家人之前,是以居然让她亲眼目睹了贺风眠提溜着光溜溜,全身上下只穿了个绣花肚兜的宋潇从营帐中走出的劲爆画面。 贺风眠一眼便看到了躲在不远处石块后的宋凝。 心下一横,想着这次宋家女眷颇多,正好杀鸡儆猴,便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待到营帐外聚集了数十人。 他才用力一扔,将手中提着的人,如同块破布般丢了出去。 宋潇骨碌碌一滚,正好滚到宋凝藏身的石块前。 二人一个对视,宋潇恨不得就此撞死在这石块之上。 这么想着,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见宋潇飞快从地上爬起,举头猛地向前一撞,鲜血四溢。 直吓得宋凝连连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跌倒,幸得有一双温凉的大手从后将她扶住,才没有脑袋落地。 “潇潇!”李氏从旁哭喊着跑上前来。 她回身想要道一句谢,却见来人居然是温寒舟。 宋凝结巴着问,“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温寒舟将她扶稳后便松了手,耐心解释道:“午时有人看到你家四房的人提着你给的红尾鱼去找了二房。” 一句话,已将事情的始末道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宋凝沉默了片刻,好奇问:“你难道就不怀疑,是我驱使的吗?” 温寒舟勾起一抹笑意,“你的手段,我早已领略过,不至于如此低劣。” 早已领略过?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她再问,闻讯赶来的宋氏与宋彦端已一把将她护住,“阿弥陀佛,神仙保佑,方才有人说宋家女以头击石自尽了,可把娘亲吓个半死。” 宋氏吓得不轻,脸色都已白了几分,宋凝哄了许久才安抚下来。 而宋彦端则见到她好端端的,脸色却依旧沉重。 宋凝这时才明白,父亲时常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底是有何意义。 第15章 我来想办法 今夜,宋家人注定一夜无眠。 宋彦端与宋氏一路跟随二房的人护送宋潇回去,而三房和四房的人倒是早早的寻了个好避风的石块后睡得呼噜声大作。 宋潇没能如愿的死了,温寒舟派了随行的大夫过来,只是潦草地做了包扎,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清醒了。 看着身上穿好的衣服,宋潇第一眼看得人便是宋凝。 见她恶狠狠的瞪来一眼,宋凝好不窝火。 谁让她自己跑到温寒舟的营长自取其辱的? “混账东西!宋家上下的脸,全让你一人丢尽了!”饶是宋彦翰再是宋家最奉行君子之道的人,此刻抵不住老脸火辣辣的烧。 宋彦端脸色也不好看,“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今后我宋家的女眷声誉皆有影响。” 李氏一听,仍拎不清道:“前几日宋凝殴打长辈,目无尊长一事早就传了出去,宋家的女眷本就没什么脸面再见人了!” “弟妹!你!”宋氏彻底被李氏的几句话说寒了心,本来大晚上的又困又累,谁不想好好休息,偏生还出了这档子事,叫人是不处理也难堪,处理了也难堪。“若你再出此言,你二房就是出了人命我也绝不再管!” 能让宋氏说出这等话来,宋凝也知道母亲定是忍无可忍了。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竟都盼着我家潇儿有事!若不是今夜出了差错,没准明日我家潇儿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界是你们又岂会是这般嘴脸!”李氏哭着喊着闹个没玩。 宋彦端却从中抓到了关键,“这么说,你是知晓宋潇今日做的事的?” 李氏脸色一慌,触到宋潇求救的目光,只得硬着脸皮说,“没错,潇儿只不过是想牺牲自己一人,以换取我宋家……” “啪!” 宋彦翰一个耳光重重落下。 “你!你敢打我?”李氏捂着脸,眼泪哗哗。 宋彦翰羞耻至极,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我何止打你!我还要与你和离!从前你做的那些没谱的事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如今你竟是黑白不分,羞耻不辨,竟能拾掇我们的亲身女儿做出这等事来!简直!简直有辱斯文!” 一时之间,二房四口吵得不可开交。 宋彦端捏了捏嗡嗡作响的前额,“罢了罢了,别再吵了!” 身为一族之长,他必须在此刻拿出一个主意来。“如今我宋家举家流放,已经不起再多波折,事已至此,依我看,这几日潇儿与弟妹便不要再出来见人了,以头覆纱随行吧。” 刘氏不满,还欲再争,却被宋彦翰再度高高举起的手吓住了嘴。 眼看夜已过去大半,人人脸上皆是倦容,宋氏便先带着宋凝回了自家歇息的地盘。 说是地盘,实则也就只是一块敦实些的石头后。 “睡吧,凝儿,明日还要难路要行。”宋氏抚着宋凝的额角,不一会儿便眼泪婆娑,“世上怎会有你二婶这样的娘亲,竟……竟放任女儿做出此等事来!娘真担心此事会误了你今后的婚事……” “娘,女儿还小,女儿不嫁人了,我要一辈子陪着你和爹爹身边。” 宋氏擦了擦眼泪,“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快睡吧,一会儿都要天明了。” 宋凝乖乖闭上眼,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储物的空间之中,眼看着满满当当的宝贝儿们毫无用武之地,她心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今日她趁机问了温寒舟一嘴,得知接下来几日的路程都是走的陡峭山路,她便从空间中翻出几块上好的天丝绸缎,待明日天一亮,她便叫宋氏缝三双软和点的鞋垫子垫在脚下,否则一连串的山路走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打定主意后,她终于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很快便被差役扬鞭叫醒。 昨晚出了宋潇那档子事,今日的差役们行色都有了几分讥讽的意思,居然几次三番地出言羞辱宋家女眷。 “小娘子,我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今夜跟了差爷,这流放路上也好解个寂寞啊~”一差役来到宋湘身旁,边说边凑了过去。 孟氏一贯泼辣,开嗓便骂:“离我女儿远点!否则老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跟你没玩!” 见她家不是好招惹的,差役“呸”地吐了口浓痰在地,骑马走开了。 宋湘白着一张小脸,若没有宋潇这档子事在前,她原先也是隐隐想过搭讪凌王的,但此间事一出,她便是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靠近凌王了。 宋凝挨着宋氏走在宋彦端身后,见前面差役都被温寒舟叫走探路了,便悄悄拿出怀里藏着的天丝绸缎。 “娘,我今日找凌王要了些天丝缎子,要不你给我和爹爹做双软鞋垫吧。” 宋氏触手一摸便知这是好东西,压低了声问:“当真是凌王给你的?”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可千万别是偷的。 宋凝咳嗽两声,一再保证。 宋氏这才拔下头顶银制的发簪,从簪子一头抽出一根绣花针。 “娘待嫁闺中中,最拿手的便是这针线活,可惜啊,你是半点儿没有学到。”宋氏说着,“针倒是有了,只是这线……” 宋凝急呼,“小事!我来想办法!一会儿我再去找凌王要点便是。” 宋氏皱了皱眉,本想问宋凝何时与凌王竟如此熟稔了,想了想终是作罢,她相信宋凝懂得男女间的分寸,定不会做出与那宋潇一样的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十几公里,眼看着前头的路是半点没有缩减,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温寒舟没有骗她们,今日的路可不是一星半点难走。 往日走上几公里便可看到的野果子树也没了,小溪小河也看不见踪影。 不仅如此,这一路上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说是山路,其实就是晒干的泥巴路。 一块块泥巴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比石块还硬。 “大人,给口水喝吧……” “实在走不动了,大人。” “求求大人赏口水喝吧……” 一路上都有人在叫苦连迭,温寒舟充耳不闻,直到又行进了七八公里后,路上接连有人缺水晕倒,他才派人下发了一些水源。 不发还好,这一发水,整个队伍都停滞不前,再不肯走了。 第16章 我们来时就着火了 宋凝舔了舔干涸的唇瓣,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路望眼欲穿。 不一会儿,贺风眠骑马来到身侧,问了句,“要水吗?” 她想也不想便说要。 马背上递下来一个水袋,宋凝晃了晃,居然只有一半。 贺风眠看她疑惑的那样,主动解释道:“省着点喝,这路怕是才刚开了个头,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走,你手中这水袋,已是整队最后的水源了。”说罢,拍马离开。 宋氏和宋彦端离得近,把贺风眠的话听进了心里,便都不约而同地舔了舔干裂的唇,哄骗道:“凝儿你喝吧,我们不渴。” 话都还没说落下,三房四房又闹着上前来了。 “大哥,大嫂,让我家湘儿喝一口吧。”孟氏哀求道。 宋彦端最听不得这些,随即看向宋凝,宋凝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旋即晃了晃水袋,“三婶,没多少了,我还得留着一会儿喝,你去找差役换吧,你不是首饰多嘛。” 首饰?首饰在这儿管个屁用! 孟氏牙痒痒地拉着宋湘走远,接连问了几个差役都说没水喝,就连他们也都没水喝了,足见情况之恶劣。 宋彦端不忍心,开口想要劝导宋凝,“凝儿……”一张口,立刻便遭到宋凝的拒绝,“爹你别说了,说什么这口水我也不会给他们喝的,给他们喝了,等下你和娘怎么办?” 宋氏脸颊晒得通红,呼吸也越加急促,宋凝见状赶紧拧开水袋喂了她一口。 “娘,你别省着喝,咱们一家三口,都得健健康康走到最后一站,我去前面找凌王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罢,也没等宋彦端反对,宋凝顺着队伍走到了最前头。 温寒舟骑马打头阵,身旁伴着的便是贺风眠,瞅见身后的宋凝,贺风眠故意讥讽道:“怎么?不是都把水给你了吗?又想干嘛?” 经历过昨晚宋潇的事,整个队伍里的差役对宋家女郎都没了好脸色。 便以为长房家的宋凝也是妄想爬上温寒舟的床。 宋凝没跟他置气,开门见山问:“这个地方是不是在闹干旱?” 贺风眠脸色一变,瞬间看向温寒舟,后者也勒马停了下来,“你怎会知晓?” “地都干成这样了,傻子看不出来。” 虽然她的空间里有降雨烟雾,可也只是阵雨,只怕难解干旱之灾啊。 一般来说降水量不足只是导致干旱的重要原因之一,从并州过来还有好一段路都没有干旱,只过了这座山才这样,原因也必定在此。 “我方才让人去探过了,前方三十公里路皆是如此,你可有什么办法?”温寒舟下意识便问了,直到出口才觉不妥。 贺风眠更是一脸怪异,“你疯了不成,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她能懂什么?你竟还向她发问,莫不是晒晕了头?” 宋凝瞥他一眼,出口便是不讲客气,“你不要狗眼看人低,我若真有法子你要如何?” “你要真有法子解除这旱灾,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干娘咧,你说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一言为定!” 本来还不想多管闲事的宋凝,三言两语被受了即将,一时糊涂应了下来,待再想反悔,那贺风眠已是冷嘲热讽的不放人,“我可先说好,若你没有法子,从今往后你们宋家长房不再享有任何特权,一视同仁。” 他早就看不惯凌王优待长房的行为了,此事要是被哪个嘴不紧的差役传了出去,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宋凝二话不说,一口应下,“好。” 温寒舟看着二人对赌并未干涉,只是面露忧色的看向一望无际的山丘。 眼下他们走的都是山间小路,高山耸立,遮云蔽日,山间小路向来如此,那更不论山上居住的百姓又是如何谋生的。 “这样吧,让他们继续前行,我你骑马到这附近的百姓家中看看,有些事我得先问清楚。” 温寒舟正有此意,便给了贺风眠一个眼神。 “干嘛?”贺风眠拉着缰绳不动,“你不会是想让我跟他们一块走路吧?” 宋凝挑了挑眉,“干娘要去寻找解决干旱之法,你走几步路怎么了?大老爷们,还能缺胳膊少腿不成?” 贺风眠一跃下马,冷笑一声将缰绳交到她手中,“行,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点本事。” 接过缰绳,瞬间唤醒了宋凝在末世时骑乘换马奔驰在草原的记忆,只见她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整个人身子轻盈地跃马而上,随后伴着一声娇喝:“驾!” 整个人疾驰而去。 温寒舟笑而不语,“宋家人且先交给你,我去去就回。” 两人骑马而行,约摸过了两刻钟的时辰,终于看到山中有一缕缕袅娜升起的炊烟,两人拍马追烟而去。 没一会儿,一家破烂茅草屋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儿,先进去问问。”宋凝将马勒住,拴在一棵干枯得只剩下半截木桩子的桃树上。 温寒舟点了点头,也随她一道下马进了屋。 “你好,有人在吗?” 屋中无人应答,宋凝推门一看,才发现屋内升起的炊烟不是烧水做饭,而是草屋着火,两人一顿扑打,好半天才将火熄灭。 正想坐下歇息歇息之时,门外想起一名男子的暴喝声,“喂!你们是谁?为何在我家中燃火!” 原来,男子是上山务农去了,远远看到自家冒烟,遂一路小跑赶回来,没想到一进屋便看到温寒舟和宋凝两人面庞滑稽的坐在自家木桌旁扇凉。 “这位公子。”温寒舟一出口,宋凝扑哧笑出声来,“别客套了,喂,你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吧?我们方才骑马经过,想向你讨口水喝,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你家房顶冒烟,我二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将火熄灭,你可别冤枉人。” 那男子也是个直人,听宋凝一说,当即查看了眼屋顶,便知自己错怪好人了。 “对不住二位,近来好多人都说遇到了劫匪,我也不得不防,你们要喝水是吧,待我去为你们取。” 说着,男子拽下头顶草帽,进屋掀开了地窖。 若不是他,宋凝都未察觉这屋中竟还有如此大一个地窖。 第17章 十两银子一桶水 宋凝看男子很快端了一瓢水上来,不是清冽泉水,也不是冰凉井水,一眼看上去,竟是透着些许浑浊之意,一看就是放久了的。 她眉心微皱,低声和温寒舟说:“王爷,这地方的旱灾,只怕很严重了。” 温寒舟沉吟一声,同样压低了嗓音:“宋大姑娘,那日的降雨之法,你可能再用?” “不成,那日也是巧合而已。”宋凝毫不犹豫的摇头,降雨喷雾也得天上云层够厚才行,现在万里无云,一片晴空,她又不是神仙,哪里就能说降雨就降雨。 说话间,男子已经端着水来到近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热情道:“二位,你们快点喝吧,这水是早前接的雨水,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这边如今大旱,如今井水河水早已干枯,只有这……还请二位不要嫌弃。” 宋凝看着递过来的水瓢,哪怕是在末世,有水系异能者在,她也从未喝过这种不干净的水,可她早就在末世锻炼出来了。 别说是放置久了的雨水,就是洗澡水,只要有必要,她都能喝下去。 鉴于身旁男人的地位,宋凝抬了抬手:“温公子,你先来吧。” “嗯。”温寒舟也没和她推让,端起水瓢,面不改色的饮下。 宋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男子:“大哥,是这样的,我们一行还有好些人,都急需饮水,我愿出银子买水,你看成吗?” “一两银子,买你一桶水。” 男子显然是心动了,这买水的价格,可是天价! 一两银子,够他们家半年花销了。 但想到现在的天气,不知道干旱啥时候结束,他咬牙道:“可以卖你一桶水,再多,我家也没有了。这还是看在你们帮我扑灭了着火房顶的份上,你要是去别家,别说一桶,一瓢水都不会给你们!” “一桶也行,大哥放心,我们不是强买强卖的。” 不等男子回答,温寒舟就道:“十两银子一桶水,老乡你卖我们两桶,多的我们不要,可以吗?或者问问你们村其他人也行。” 他需要考虑大部队,一行几百人,哪怕两桶水也是捉肩见肘。 但这里的百姓都缺水,男子即便有不少存水,也不可能够他们一行人吃喝,何况还有其他大几万甚至大几十万的百姓受灾。 必须得想别的办法。 所以不至于和对方为难。 男子听的是两眼放光:“我给你们两桶水,你们真的给我二十两银子?!” “对,可以先给你一半,余下的等你带水上来,再给你。”温寒舟说着,就取了两锭银子出来。 是临出发时,他特意管侍卫要的。 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男子一把抓过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顿时眉开眼笑:“两位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取水。”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一脸难色道:“只是我家的水也不多,我是看在这二十两银子赶得上三五年收成,才愿意给你们水的,你们可千万别跟他人说啊。” 温寒舟明白男子的顾虑,当即保证:“放心,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实在口渴,会速速离开,不给你添麻烦的。” “那就好,那就好。” 男子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地窖。 温寒舟把剩了一多半水的水瓢递给宋凝,等男子一手一木桶的水再上来时,宋凝已经喝完解渴,剩下一点水被她倒在帕子上,擦了把脸。 宋凝看着两木桶的水,想了想道:“温公子,我骑术一般,这水由你提着,到了地方,给够我宋家人解渴喝的可行?” 她们宋家戴罪之身,不好分太多的水。 但她空间里还有水果,苹果和梨是此时能有的,可以偷偷给爹娘解渴…… 就是这么少量的水,回去也得被贺风眠嘲笑。 不过—— “我想到了可以找到水的法子。” “当真?”温寒舟有些惊喜的问。 宋凝点点头:“嗯,虽说如今干旱,赤地千里,可有些草木还活着,有人咀嚼草木汁来活命。” 她也是受这位大哥的启发。 对方在地窖中储水的举动,让她想到了古时候西北的坎儿井,继而想到了农村挖水井的诀窍。 估计坎儿井也能在此地推行,这里没有雪山,但雨季的水存储起来,也能在旱季用。 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目前的缺水问题。 温寒舟失望的微垂眼睑:“这法子,不是长久之计。” “听我说完嘛。”宋凝打了个响指,“植被相对茂盛的地方,地下肯定有水汽,朝着往下挖,总能挖到水的,只是现在干旱,估计要挖很深……” “再不济,在上面支起锅碗瓢盆,可以收集露水,但后者肯定不如前者好使。” “只要有了水源,庄稼或许活不了,人活命是没问题。” “或许真的可行。”温寒舟当机立断道,“回去,本王这就命人试试!” 宋凝本来想好了理由应付,自己是如何想到的,没曾想他问都没问,心情不错的扬起唇角:“若是能成,王爷别忘了给我奖励。” “放心!” 两人说话间,温寒舟轻松提起地上的水桶,往门外走去。 宋凝立刻跟上,虽不如他上马的动作利落,可半点不拖后腿。 留下房屋的主人目瞪口呆看着两人背影,难以置信的喃喃:“我遇到王爷了?王爷买我家的水了?王爷说地下能挖到水?我不是在做梦吧……” 男子激动了半天,反应过来,赶紧往山下跑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和村长说说! 这边,宋凝两人将水带回去。 温寒舟让人给宋家人送去了小半桶,剩下的交给侍卫长分配给侍卫和差役,每人只得几口,勉强解渴而已,连做饭的水都没有。 贺风眠也顾不得嘲讽宋凝,向温寒舟提议道:“王爷,既然那男子储存有水,他们村子里的人估计多少都有存储,我们不若直接去那边安营扎寨,再买水做饭。” 温寒舟轻轻摇头:“他们维持生计用的,我们不可索买太多,不如自己挖井取水,宋大姑娘有个法子或许可行,你带几个人和她试试。” 闻言,贺风眠猛地看向宋凝:“你骗人的吧?挖井取水要是可行,这边的人也不至于为一碗水哭天喊地了。宋大姑娘,我知道你想好好表现立功换取优待,可也不能胡说八道!” 第18章 被质疑一次又一次 宋凝挑了挑眉:“难不成你觉得,王爷能被我轻易骗到?” 贺风眠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 在他心中,凌王自然是睿智无比的,难不成宋凝想的法子,真有可行性? 温寒舟这时候把宋凝的法子说了。 宋凝看着陷入沉思的贺风眠,没继续和他掰扯,而是道:“王爷,我看那位村民那边的植被比这处长势好一些,估计他们那边更容易挖出水来,而且我们一行人也需要驻扎休息,不如去了那边,再开始,也能让村民们当帮手。” “附近的一些情况,他们比我们更了解。” 温寒舟微微颔首,让侍卫去找官差说此事,安排下去。 贺风眠忍不住挑刺:“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毕竟是纸上谈兵,要是挖不出来水呢?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宋凝冷睨他一眼:“贺大人也可以什么都不做,联系这边的官员,想必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少了你们这一口水的。” “但你们离开容易,这边的百姓们,却得苦等一场不知何时才会下来的降雨,渴死者不知凡几,你忍心?” 贺风眠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半响,吐出一句:“宋大姑娘好伶俐的口舌。” 宋凝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温寒舟命令一下,大部队立刻动起来。 消息传到宋家这边,宋夫人忧心忡忡的拉住宋凝:“凝儿,你不是在骗王爷的吧?你哪儿懂什么挖井啊,要是挖不出水来可怎么办。” 宋凝拍了拍她的手背:“娘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况且王爷英明,真挖不出来,也不会迁怒于我们。” 本来是想给两人苹果吃的,但现在这情况,只能等晚上悄悄给他们,让他们悄悄吃了。 为了让两人安心,宋凝不嫌烦的把法子又说了一遍。 宋彦端本来还有些担心,怕事情搞砸了,可听宋凝这么一说,心中多少有了谱,为女儿自豪的同时,也不禁疑惑,女儿的变化好大…… 宋夫人依旧担忧的不行,在这种天下大旱的时候,挖出水来何其艰难,要是真那么容易,她们一家子也不会被下罪流放了。 孟氏本来渴的头晕目眩,喝了宋凝她们带回来的水后,多少缓过来一些。 这会儿听一家三口的话,不仅不期待,还忍不住泼冷水:“真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要是真能挖出水来,还会等到你来?以为自己是老天爷的亲女儿呢,呵呵。” 宋凝冷冷瞥了她一眼:“行不行的,二婶且看着就是了,要是找到水,你可得坚强点,千万忍住别喝!” 说完,宋凝就往温寒舟他们那边走去,懒得和孟氏一般计较。 她还真的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因为有异能在,虽然已经无限趋近于无,可她的精神力比一般人强大,多少能探得地下一些情况,如此就比一般人更容易找到水源!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附近的村子,他们人多,也不需要入住在村民家中,只在外围安营扎寨即可。 里正刚听了村民所说,有王爷带人来了他们这边,一开始还不相信,等看到他们大队人马,怀疑立消。 当即派人去县里通知县老爷。 他自己带了儿子来接待。 挖井取水的法子是由宋凝提出的,自然由她作为主要负责人,她家乡就在黄土高坡上,小时候也生活在村里,老一辈都是自己挖井,多少有些心得传下来。 宋凝走遍村子附近,在一处杂草格外精神的地方停下:“就这一块,往下挖,尽量挖大点,方便人上下,在边沿挖出台阶。” “再找一些大的竹篮,用绳索捆绑了,下面的人挖了土倒进去,由上面的人拉上来倒掉,记得夯实井边的泥土,防止塌陷……” 看她说的头头是道,里正眼里的轻视,不自觉消散。 但还是有顾虑。 “宋姑娘,这块当真能挖出水来吗?您有所不知,自从干旱以来,井水和溪水干涸,我们村也组织人手,挖了几个井,全都没水!” “是啊,我们村还算好的,有一条河流经过,在快要晒干时,里正让我们把水装回了家里,又接了雨水,大家多少有水喝,外面可是为了一缸水都开始卖儿卖女了,还有人逃离……” “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也要离开,去更南边的地方了,可没了地,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 有里正起头,村民们看宋凝好说话的样子,胆子大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满脸愁苦的说着自己的困境。 有精明的,这么说是为了让宋凝等人知道,他们也没多少水,防止宋凝等人索要。 有憨厚老实的,就纯粹是为生计发愁。 温寒舟带来的侍卫,已经拿着铁锹开始挖,一开始的地面硬一些,但他们一个个力气很大,很快就在地面上挖了一个坑出来。 宋凝不需要亲自动手,听着这些人的话,隐约对温寒舟有些理解了。 他应该是看不得百姓们受苦吧。 偏偏这个朝代,可能到了小冰河时期,大旱相继出现,上层人还好,底层的百姓们,是着实苦逼。 宋凝对于里正的怀疑,也没不高兴,只解释道:“现在方圆百里都干旱异常,我要是说肯定能挖出水,你们估计也不信。但里正你看,旁处的杂草树木,好些都已经旱死了,或者因为缺水黄了大半。” “可这块的狗尾巴草,还绿着,缺水不太严重的样子,最近没有下雨,露水也少,狗尾巴草的草根又浅,如果不是你们有人洒了水在这片,就很可能是地下有水汽,才养活了这些草。” 这话说的在理,也通俗易懂,众人听在耳中,眼睛都亮了。 挖土的侍卫们,都更郁干劲儿了,擦了擦汗,一下又一下,更加用力。 “现在水金贵,谁会洒这些草上啊,碗里剩一滴,都得给舔干净。” “那就是这地下真的可能有水了?” “我看是,不然王爷能让宋姑娘来主事儿?宋姑娘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咱们也去拿家伙事儿来,一起挖,早点挖出水,就不发愁了!” 村民们操着口音,一个个激动的说着。 第19章 找到能出水的地方了 宋凝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略微一拦:“不急,挖这处的人手够了,我带各位大哥们去另外一处挖,我们多管齐下,效率更高。” 有村民茫然的挠挠头:“啥叫多管齐下啊?” 宋凝一顿,用更浅白的话道:“就是这处也未必真的能挖出水,但我们多找几个地方一起挖,只要有一处能挖出水来,就行。” “懂了懂了,行,听宋姑娘的。” 宋凝又带着人找了一处地方,让他们往下挖,因为这些村民不如温寒舟的侍卫有组织有纪律,她便留下来管理指导。 水井往下挖十米时,没水。 这是村子里老水井的深度。 村民们虽然累了,但干劲挺足,要知道他们先前为了找水,新挖的水井,可是比这深了好多,还出了人命! 而现在在宋凝的指点下,众人轮换着来,保证井下的安全,大家也都感觉比先前轻松些。 可往下挖到大概二十米时,还是没水! 里正站在宋凝身旁,已经从信她变成了走来走去,一脸焦虑。 其他村民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窃窃私语起来,对宋凝表示怀疑。 尤其是贺风眠那边也传来消息,挖了近三十米,还是没水,询问宋凝,还要不要继续挖。 当然,他们不止问了宋凝,还问了温寒舟。 听到这个事儿,村民们纷纷哗然,一时间全都是质疑宋凝的,几个时辰前,对宋凝侃侃而谈时的信任,完全消失! 要不是碍于她是温寒舟带来的,只怕有人要对宋凝动手。 眼看着场面失控了,跟着宋凝来的侍卫有些着急道:“宋大姑娘,不如我们先去回复王爷,由王爷定夺拿主意吧。” 他没说的是,怕村民们暴乱,伤到宋凝。 宋凝摆了摆手,面色淡定如常,目光如炬的扫过众多村民,镇定自若道:“各位先不要自乱阵脚,如今天下大旱,挖井取水必然很难,要是轻易能挖出来,也不会有人因为一口水渴死,因为一桶水卖儿卖女了。” “但是——” 她话锋一转,也不吊人胃口,加重了语气道,“我提出的这个方法,既然大家都认为有一定的可行性,怎么能轻易就放弃?诸位先别急,等我下井底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本来乱糟糟的人群,因为宋凝一席话,渐渐安静下来。 有人不信的追问:“你一个女娃子,当真要下井?” “你下井又有什么用?你能做啥?” “有没有用,等我下去再上来,就知道了,你们既然觉得不可能出井水,不如先歇一歇,等我小半个时辰。” 宋凝不再和村民们纠缠,而是对里正道:“劳烦您先在上面看顾着了。” 说完,她就走到井边,沿着井壁上挖出来的坎儿,往下爬。 众人本以为她说笑,即便当真了的,也不觉得她一个女子,敢往井里下,这时候可没有手电筒,井下面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底部点了蜡烛的地方,能看到荧荧火光,但也吓人的很。 而直上直下的井壁,哪怕是壮年男子,上下时候都要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生怕一个踩不稳就跌落下去,摔得残疾甚至是没命。 更有胆小的,站在井边往下一看,就吓得两股战战,不敢下去。 然而,众目睽睽下,宋凝背对着井边蹲下身,两手撑地,抓在预留在井边垂下的绳子上,这条粗麻绳拴在远处一颗枯黄的大树上,又有两个村民缠在腰上拉着,方便下井的人抓住往下去。 只见宋凝两条腿动作利索的就探到井里,往下划了一些,脚踩在坎儿上,往下落了。 速度不快,但稳的很。 看的村民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 要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宋凝能下的更快。 不等她到达井最底步,就发觉到井边沿的泥土,湿润了不少,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出来,可她精神力比旁人强些,能清楚分辨出其中的差距。 宋凝又往下了些,绕井一圈,发现下面的泥土更干燥。 思忖片刻,又往上爬到原来的地方,围着井壁转了一圈,上下感触一番,在最湿润一般人都能感觉到的位置,徒手挖了几下,做出标记。 而后就爬了上去,眼睛触及到太阳光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了闭,就感觉到有人朝自己的手腕抓来。 宋凝本能的躲避,又朝对方抓了过去,出手凌厉。 温寒舟惊讶的挑了挑眉,怕她抓空掉下去,任由她抓住了胳膊,同时出声:“宋大姑娘,是我,本想拉你上来,现在看来你不需要。”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凝呼吸一窒,睁开眼就看到男人俊美无双的面容,深邃漆黑的眸子仿佛有旋涡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 而眸底,藏着一抹探究。 显然,温寒舟对她的身手,是有所怀疑的。 宋凝暗暗吸了口气,假装没感觉到对方的审视,面色如常道:“谢谢王爷,我先上来再说。” 等她在平地上站稳脚跟。 发现刚才还对她咄咄逼人的村民们,这会儿安静的跟鹌鹑一样。 对比起她这个弱女子,身为凌王的温寒舟对他们来说,显然和高山一样,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宋凝收回目光,不等众人询问,就道:“我找到了能出井水的位置,你们过去俩人照着那一块,横着挖试试,我也一起,给你们指点着。” “公子!公子!” 庙门外传来一阵呼声,只见原先挖井的护卫全都跑了回来,个个挂着笑脸,有两个手中还拿着水囊,噌的一下递到了温寒舟面前:“公子,您看,挖到水了!” 温寒舟猛地站起,这才多久?还不到两个时辰,就挖出来了? 他接过水囊,倒出了一点,井水清澈,再尝一口,入口甘甜。 破庙里原本颓然的流民们“哗”的一下沸腾起来。 “水?水在哪儿?” 宋父宋母面面相觑,又诧异的看向宋凝,他们真没想到能挖出水来。 护卫又接着道:“我们挖了两处地方,只挖出来一口活水,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第20章 找死是不是 温寒舟立即起身,向庙外走去,流民们也爬起来跟出去,想尝一口新挖出来的井水! 宋家五口人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见温寒舟看完活井,朝她走了过来。 “看来我这一百两银子,还算是物有所值。”温寒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今南方大旱,梁州境内亦有波及,若能挖出活水,仅此一项,就能活无数性命。 “韩公子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宋凝问道。 “自然。”温寒舟道,“你我钱货两讫,我亦不用尔等卖身为奴。你们仍是良民。” 宋凝松了口气。 能做良民,谁愿卖身为奴。 “韩公子大德,我们一家人感念于心。”宋凝回头看了一眼宋父宋母和弟妹,“但我有一事,还想请韩公子答应。” “你说。” “我们一家背井离乡,要前往镇南王治下讨生活,但恐路上遇到危险,还请公子庇护。” 宋凝正色道,“作为报答,我可以将挖井的法子尽数告知公子,不敢说百挖百中,但绝对比如今挖到的概率更大。” “公子意下如何?” 温寒舟最终答应了。 南方大旱,民生多艰,与水源相比,不过是予人一些庇护,这买卖做的很是划算。 两人交易达成,夜间便在荒庙里宿眠,只待第二日醒来赶路。 偏偏夜间还遇上了麻烦。 “兄弟们,今晚先在这庙里休息一下!”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扛着刀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一身匪气的男人。 “哟,这里还有人?可惜全都是流民!” 为首的汉子将大刀往地上一驻,恶声恶气道,“都给老子滚出去,这座庙,老子占了!” 流民们哪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人,顿时明白这是遇到土匪了,也不敢反抗,拖家带口背着包袱都躲了出去。 宋父宋母也想带着孩子们躲出去,但宋凝见温寒舟动也不动,依旧坐在石板上,靠着墙闭目养神,便拽着父母的袖子一脸淡定的又坐了下来。 一个土匪看见了,当即指着温寒舟骂道:“我们老大让你们滚出去没听见吗!找死是不是?” 说着提刀就砍过来,土匪头子一抬手将他阻了下去,“这位兄弟穿的不错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怎么着?身上有没有银子,借几个给兄弟们花花?” 温寒舟眼睛都没有睁开,眉心却是一蹙,很明显的露出了几分不耐烦。 护卫见状,立刻怒斥道:“不长眼的东西,快滚!打劫打到你爷爷头上了,不想活了是不是!” 土匪头子顿时黑了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土匪们提着刀就冲了上来。 宋凝扯着家人躲得远了点,看着护卫们提刀如砍菜般将土匪们打了个人仰马翻,一个个抱头鼠窜,跪地求饶。 温寒舟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第二天一大早,宋家人正在啃着温寒舟分给他们的食物,昨夜里见土匪被打跑又跑回庙里的流民们正聚在一块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没一会儿,一个中年汉子就来到了宋凝面前。 “小姑娘。” 宋凝抬起头,“大叔,有什么事吗?” 汉子满脸赫然,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们去梁州的话,我们能不能跟你们一块走?主要是昨天晚上遇到了土匪,大家都害怕,万一路上再遇见什么危险……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只是远远跟在后面,不会离你们太近的……” “这……”宋凝有点犹豫看了一眼温寒舟,她自己都是要人庇护的,哪里做得了温寒舟的主? 正思考着要怎么回绝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可以。” 转头一看,却是温寒舟。 那双好看的眸子轻轻一眨,淡淡然的瞥了过来:“但到了梁州,你们便要自去谋生,我不能带你们太久。” 汉子连忙道谢,转回去一说,流民们皆大喜过望,一个个都收拾起包袱,准备跟他们一块赶路。 众人脚程不快,走了三天,才到达梁州。 宋凝牵着宋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镇南王治下边远小城,州内数城都受到旱灾波及,路过的行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躁,原先跟宋凝搭话的汉子叹道:“都说梁州好,人好过活,今天才知道,天灾之下,都是命苦的人。” 宋凝好奇问道:“大叔,镇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原主的记忆里,镇南王是大雍朝唯一的异姓王,封地梁州,军政经济自治,还有一支庞大的军队。 可以说,封地之内的事,皆由镇南王做主,连皇帝都轻易不能插手。 “那谁知道,咱们这小老百姓,也见不到镇南王啊。” 汉子说,“就听说不怎么管事,都是镇南王世子管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宋凝问他,没注意到前面温寒舟睇过来的一个眼神。 “可惜这世子惊才绝艳,天下无双,当初大雍和魏国交战,还凭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使我们大获全胜,更是在战争中救了陛下的命。这可传的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后来不知道遇到什么事儿,腿就那么断了。” 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多厉害的一个人,就那么可惜了……” 断腿? 想起自己过去二十几年都在轮椅上度过的日子,宋凝也有点唏嘘。 流民们很快就各自散去,送家人跟着温寒舟继续赶路,又走了大概七天,终于到达梁州州府所在——昆城。 这是梁州最繁华的地方,亦是镇南王府所落之地,此处没有受到旱灾波及,大街之上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来来去去,皆满面笑意。 宋凝急行几步到了温寒舟身后,“韩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温寒舟没有回答,宋凝只好一直跟着,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巨大的府邸前。 高墙绿瓦,朱红宫门,头顶的牌匾上,编刻着四个隽永的大字——镇南王府。 一行人从府门前走过,来到一处侧门,温寒舟阔步走了进去,宋凝一家人却愣在当场。 不会这么走运吧? 宋凝心道,难道穿越一回,运气还能变好?只是找个人求救,就能求到镇南王的属下身上? 有护卫唤她:“宋姑娘,进来呀,愣着做什么?到了。” 第21章 喝糖水被发现了 宋凝也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带笑意:“这下好了,村民们再也不缺水吃了,还可以将此方法推广至其他干旱地区。” “此事当给宋大姑娘记一大功。” 温寒舟清俊凝重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宋大姑娘不如先和本王去看看那边,再回这边继续挖?” 说话间,他已经抬脚往另一口井那里走。 村民们也纷纷跟上,一脸喜气的称赞着宋凝,有人心中觉得愧疚,还和宋凝道歉。 宋凝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一群人快步赶到时,提出来的井水已经有两桶沉淀过,稍微清澈些,周围还倒了好些合着水的稀泥。 贺风眠朝着宋凝伸了个大拇指:“宋大姑娘厉害,不仅能求来老天爷降雨,还能探知哪里有水,贺某佩服。” 听到这话,村民们看向宋凝的眼神更炽热了,甚至有人小声呢喃:“宋大姑娘莫不是老天爷派下来,救苦救难的菩萨?” 宋凝嘴角抽了抽,赶紧澄清:“别乱说,我那天只是碰巧而已,今天能找来水,也是有理有据的分析考察,大家都出了力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温寒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不必谦虚,此事我当上奏表明皇上,尽力为你们谋取奖励。” 当着百姓们的面,他不好说的太清楚,也是没把握。 如今北方大旱,缺水地区众多,宋凝想法子挖出活水来,如果能推广开来,可救活无数性命,确实是大功劳一件。 大赦整个宋家,都绰绰有余。 但判定宋家流放,是皇上亲下的圣旨,以他对皇上的了解,对方未必会因此就收回成命…… 这么想着,温寒舟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垂眸若有所思。 而宋凝已经识趣的道:“我会将选井挖水的注意事项和经验全数说出来,还请王爷答应我一件事。” 温寒舟收回心神,目光转向她:“你先说。” “我们一家子还缺不少生活用品和衣物,希望王爷能行个方便。”宋凝也没提过分的要求。 这不过是温寒舟吩咐一声的事儿,他立刻就让人去准备了。 接着宋凝又带人去了她们未挖出水的那处,亲自带侍卫下井,在做标记的位置,横着往里挖了一段,果然也挖出了水来! 确定有水,后续的事儿,就不需要她多插手了。 宋凝回到流放的队伍中,宋家人早就得到这个消息。 宋彦端满脸欣慰的看着宋凝,不吝夸奖:“好样的。” 宋夫人慈爱的给宋凝整理凌乱的发丝,找来一盆有些浑浊的雨水,让宋凝洗手。 这是宋凝挖出水来后,凌王派人送来的,因为宋凝的功劳,她们在用水上,得了不少便利,看得其他犯人是羡慕至极。 宋湘却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瞎猫碰到死耗子。” 宋凝耳尖的听到,淡淡瞥了她一眼:“要是没我这瞎猫,你说你是渴死,还是被人用刀放了血,给别人喝你的血止渴?” 宋湘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眼神瑟缩的当起了缩头乌龟。 但宋夫人依然同孟氏说了一句:“管好宋湘,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也是大姑娘了,该知道分寸。” 宋凝被她维护,心中微暖,拉了拉宋夫人的袖子,笑着道:“娘,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和爹拿些清澈的水来引用。” 宋夫人轻轻摇头:“无妨,你别因为这点小事儿,总找凌王。” “不找他,找那些侍卫就行。” 宋凝坚持去了,去的时间还不太短,饭都要煮熟了,才回来。 她双手捧着一大陶罐的水,看颜色也是有些浑浊的,宋湘看到,眼底闪过鄙夷,还以为多清澈呢,原来就这?和她们现在用的,也没多大差别! 然而,宋凝只是给父母各倒了一碗,就把瓶塞塞上了。 “父亲,母亲,现在水珍贵,你们记得喝干净了。”她特意嘱咐了一句,朝着已经喝了一口,眼神诧异的宋夫人眨了眨眼,用气声说,“凌王赏赐了我一些糖块,我给化进去了。” 她本来打算把苹果梨打成汁混入其中,但不好操作,就翻了翻空间里的物品,找到了一些糖块,更为方便。 这话也和宋彦端说了。 看宋彦端喝了两口,就不再喝,准备喂给年纪小的宋照,宋凝暗叹了口气,赶紧阻止他:“父亲,您自己喝吧,我重新给照儿倒一碗。” 宋彦端看了眼罐子的大小,摆摆手:“余下的凝儿你自己喝,我这一碗分给照儿就行。” 宋凝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别,父亲您就听我一次,不然我可要生气了,我厚着脸皮去要这一坛水来,就是想让您和母亲喝,您怎能辜负女儿的心意?” 宋彦端扭不过她,捋了捋胡子:“行行行,听你的。” 被宋凝盯着,他又喝了一大口,畅快的眯了眯眼。 往日里不觉得,这流放一路上,日子过的艰苦,突然喝到糖水,着实是舒服,那点甜味在味蕾间久而不散,因为是女儿孝敬的,更是甜到了心坎儿里。 父女俩的动静,引来宋家其他人瞩目。 宋彦翰道:“大哥,您喝的水,是不是加了好东西呀?既然有照儿的份儿,是不是也该给鸣儿一碗?鸣儿年纪也小,正长身体的时候呢。” 宋彦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不过是今日新出的井水,比那些存放许久的雨水要口感好点,但有泥腥味,也不算好东西,二弟你莫要妄言。” 宋彦翰显然不信,但他还指望着跟着大房,尤其是宋凝多蹭一些好处,便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笑着应和了宋彦端的话。 宋凝看宋彦端没打算谁都分,才重新倒了一碗,走到四房待着的位置,递给了宋彦辙:“四叔,这碗水我也是厚着脸皮讨要的,喝完就没了,您喂给照儿吧,记得别让他多说。” 最后一句,她压得很低。 宋彦辙不是傻得,自然明白这水和一般的不同。 和宋凝点头道谢后,就亲自给宋照喂水。 宋照只喝了一口,就眼前一亮:“甜的!父亲,您和母亲也喝。” “嘘,照儿自己喝。”刘氏赶紧让他止声,又感念的看了宋凝一眼,湿润着眼眶道,“大嫂和大姑娘都是好的,往日是我……” 宋彦辙拍拍她的肩膀:“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回报他们。” 没想到宋照人小喝不完一碗水,剩下的放着,被宋鸣悄悄喝了,糖水的甜味太过明显,这小子当即就不干了,大声嚷嚷起来。 第22章 那就剖开肚子看看 宋凝看了她一眼,宋湘立即心虚的移开眼,还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宋凝没理她。 温寒舟大抵是做了什么,今日,一部分流民就被安排进了各个县里,除此之外,还有一群穿着地方官兵服饰的人,往来这忙碌。 算起来,宋凝已经有两日没见过温寒舟。 而此时,帐篷里,宋湘实在是受不了饥饿干渴,她眼睛转了转,一双手,这一直在往宋凝一家人的包裹那边摸。 包裹里没什么东西,宋湘翻来翻去,也只找到了几件破衣裳,她不耐烦的骂了一声,又不甘心的往柳氏的床榻下面摸。 昨天她看到柳氏睡之前,鬼鬼祟祟的往枕头底下塞了什么东西。 这一摸,宋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柳氏枕头底下藏着一块硬饼子,枕头里面,还塞着满满一牛皮袋子水。 “这老妖婆果然藏东西了!呸!”宋湘顾不得其他,把饼子三两口吃掉,又拧开牛皮袋口,吨吨吨几口,就把袋子里的水喝了大半。 做完一切,她忍不住打了个嗝。 肚子已经饱了,宋湘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私下鬼祟的看了一眼,这才把里面的水倒出来,仔仔细细的擦了一把脸。 做完这一切,宋湘趁着没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装水的牛皮袋,丢到了破庙外面。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她干脆直接挖了个坑,把水袋埋了进去。 柳氏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摸自己枕头底下。 可这一摸,柳氏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宋凝察觉到柳氏的变化,问了一句:“怎么了?” 柳氏嗫嚅着。 毕竟如此水旱荒年,又是这个混乱的时候,自己心疼女儿为求心安偷偷从嘴里头省下了两口粮食和水却被偷了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 宋凝两步上前,拉住柳氏的手腕。 看着柳氏空空如也的床铺,宋凝眸子眯了起来:“是不是东西丢了?” 柳氏的那点小心思,宋凝看的清楚。 只是,温寒舟律下极其严格,也已明令禁止无论是流民还是官兵,都不可斗殴偷盗。 宋凝也就没有提醒柳氏。 毕竟,柳氏偷偷存这些,也是怀着一腔慈母之心,留给自己的。 可没想到,偷窃这种事,竟然发生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宋凝眯着好看的眉眼环顾四周。 庙里除了宋家人,还住了另外两家。 破庙够大,几家人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分楚河界限,但只单从距离看,也极易区分亲疏。 另外那两家也刚上工回来,正背对着宋凝吃自己的东西。 唯独宋湘,今天竟然没有守在门口喊饿,而是早早的睡下了。 宋凝皱了皱眉。 她可不相信宋湘会这么老实。 她无声的来到宋湘床榻前,低头垂眸盯着她。 宋湘虽然闭着眼睛装睡,但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心虚的睁眼,触碰到宋凝的目光之后,色厉内荏的大吼:“宋凝,你干什么?你站在这里是想吓死谁!” 宋湘声音尖锐,门外孟氏正好回来,一听女儿的声音,立即怒声快步来到宋湘面前,把女儿护进怀里:“宋凝!你是大姐姐,不让着妹妹也就算了,怎么还欺负她,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宋凝眉稍微微挑了一下。 柳氏当然不愿意女儿平白无故的被骂。 她攥着干瘪下来的枕头,颤声开口:“三弟妹,今天庙里只有宋湘,你让宋湘说说,我给凝儿留的饼子和水,去哪了?” 宋湘心虚的不敢吭声,孟氏眼珠子转了转,竟然喜笑颜开。 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谁让你不把自己的东西放好?现在丢了,知道怪别人了?” “再说了,谁告诉你东西就一定是湘湘拿的?这庙门就开着,谁都能进来!你不把东西揣肚子里,放在外面不就是等着被偷的吗?” “你!”柳氏被气得眼眶发红。 宋凝却紧盯着宋湘的脸。 此处缺水,正直旱年,很多人连水都喝不上,更别说沐浴洗脸了。 前几天宋湘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今天,竟然小脸白净,还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兴许是觉得有人撑腰,宋湘脸上也露出了得意。 她哼唧着开口:“就是呀大伯母,都怪你自己没收好!少来污蔑我们!” “好!怪我!那你至少把装水的袋子还我!”柳氏后悔莫及,但那水袋子好用,不管是放进行李里还是带在身上,都比碗要好使得多。 宋湘哼唧了两声:“都说了,我不知道,大伯母,亏你还天天管着母亲,结果自己做的事儿,这一件比一件蠢!” 柳氏本就心疼辛苦换来的粮食和水,被宋湘和孟氏接二连三的嘲讽,一张脸,气得绛红。 孟氏看到柳氏的样子,这几天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气,全都撒出来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甚至还指着宋凝:“大嫂你也别哭,说不定啊,是宋凝自己偷吃偷喝了不敢承认呢!” 宋凝眼睛危险的眯了眯。 宋湘连连点头:“就是,大姐姐,你看大伯母都急成这样子了,你就承认了吧!” 宋凝忽然笑起来,面容绝美如花,却吓得宋湘猛的缩了缩脖子。 宋凝没管她,只是温声询问孟氏:“三婶今天怎么没洗脸?” 孟氏有些恼怒:“水都不够喝,还洗什么脸!” “哦,那我看着,湘妹妹的脸,还挺干净。”没等脸色大变的宋湘开口狡辩,宋凝就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寒声开口:“偷东西就算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还把脏水往我和我娘身上泼!” “我娘给我留的饼子是掺了粗粮的,没发酵的白面饼子,十分抗饿,但也不好消化。”说完,宋凝狠狠的一拳打在宋湘肚子上。 宋湘胃里一阵抽搐,下意识的呕吐,但第一口,却只呕出一点清水。 “看来是力道还不够重。”宋凝露出恶魔一笑,作势要继续打。 宋湘被娇惯坏了,宋凝那一拳已经让她鬼哭狼嚎的受不了了,她却还要再打第二拳,这怎么行! 孟氏也没想到宋凝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她被吓得不停尖叫,可说时迟那时快,宋凝的第二拳,却已经挥了出来。 第23章 老爹威武 这一次,宋湘胃里抽动着吐出来几口没来得及消化的硬饼子。 她喉咙又酸又疼,肚子也疼的宛如有只剪子在里面搅。 宋湘吓坏了,眼看着宋凝还要打,连忙哭喊着开口:“别打了,大伯母!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柳氏红着眼眶,却咬牙一声没吭。 她素来是个敦厚人,但是,从流放之后的这段日子起,她就逐渐看清了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嘴脸。 宋凝蹲下身子,狠狠掐住宋湘的下巴。 她脸上还带着轻快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寒芒:“你也知道我娘心软?不过,求我娘没用,你得说实话。” 看着宋凝握起的拳头,宋湘哭的鼻涕眼泪横流:“我说!饼子是我吃的,那水也是我喝的,但你也不能因为一块饼子,和一袋子水,就要把我打死吧!你怎么这么心狠!” 呵。 宋凝不耐烦的压着眉眼冷笑。 都到现在了,还在道德绑架!好像刚刚,在荒年抢了别人的粮食和水还要反咬一口的不是她一样。 宋凝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承认就好,我娘用来装水的袋子呢?” “我埋在庙后面了。”宋湘缩着脖子。 宋凝打人的时候,二房的人也从外面回来了。 李氏贼溜溜的转着眼睛,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出去打报告,想要治宋凝一个斗殴的罪名。 是以,温寒舟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宋湘承认。 宋凝冷哼一声,正要带着柳氏出门找水袋,却冷不丁的,撞进了温寒舟怀里。 男人目若寒星,伸手虚虚了扶住宋凝纤细的腰肢,眉眼端正如玉:“宋姑娘。” 宋凝被他的肌肉撞的鼻子疼,头顶是温寒舟清冷如寒潭的嗓音,她却不合时宜的想,这男人看起来像个冷冰冰的文弱书生,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可没想到,衣服底下的肌肉,竟然这么有弹性。 “宋姑娘可有受伤?”原本听到宋凝和人打架,温寒舟心头除了担忧之外,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 可现在看他走神,温寒舟竟然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只剩下了担忧。 宋凝连忙摇头:“没事。” 然后抢在温寒舟质问之前开口:“你也听到了,有人盗窃,我不算动手,顶多算是制服。” 温寒舟哭笑不得,贺风眠翻了个白眼,虽然没吭声,但目光足以说明一切。 他怕自己憋不住吐槽,干脆直接转身,照着宋湘说的地方,在破庙后面翻找到了一个明显是被人新挖过的土堆。 土堆下面,正是柳氏丢失的水袋。 宋彦端是和温寒舟一同过来的,见妻女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息。 人证物证确凿,温寒舟嗓音清润,却掺杂着丝丝凉气,显得不近人情:“宋湘姑娘,早在之前本王就说过,但凡愿意留在本王这里谋生路的,无论是谁,凡盗窃者,一律断其手脚!” “不!” 听到要断手断脚,宋湘被吓得猛的瞪圆了眼睛,她不顾形象的哭喊:“王爷!我这不算是偷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顶多就是没经过大伯母同意拿了!” 温寒舟半垂着眉眼,眉目清冷怜悯,但却不容置疑:“拖出去吧,哪只手偷盗的别人的财物,就砍了哪只手。” “不行不行!”孟氏也反应过来,扑到了宋湘身上。 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早知道,就偷偷占了这个便宜不吭声了。 也省得惹得宋凝那个疯子发癫,非要和她们鱼死网破! 对!鱼死网破? 孟氏眼睛忽然一亮,她指着宋凝:“王爷,她还打人呢!而且,我们没分家,湘湘不算是偷东西!但宋凝,可是实打实的动了手!” 宋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打人愿意接受惩罚,你们偷东西呢?” 打人着,按律,三十大板。 虽然也要去掉半条命,运气不好,还很有可能直接被打的半身瘫痪。 但是,宋凝的空间,不仅有储物作用,还能慢慢的随着空间等级的增加,强化躯体。 这三十个板子,对于宋凝来说,不算恐怖。 吵闹声一片,宋彦端忽然拱手道:“王爷,孟氏说的对,我们没有分家,宋湘算不得偷窃。” “宋彦端!”柳氏连老爷都不喊了,她不敢自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眶赤红。 宋凝垂着眼睛没吭声。 她该相信爹爹。 果不其然,宋彦端攥着柳氏的手无声安抚,下一句话就是:“至于凝儿有没有打人,是不是也该验一验伤,以此才能确定,凝儿,到底是打了人,还是单纯的不懂事,想要制服偷窃者。” 宋彦端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挨那三十板子,如果宋湘也不想被砍手的话,就只能顺着他的话来说。 孟氏一向精明算计,听到这话,连忙按着女儿点头:“对,就是她们两姐妹闹着玩,凝儿没动手,没动手!” 宋凝也缩着脖子,温寒舟看着一副无所谓模样的宋凝,忍不住头疼,同时,又忍不住暗生怒气。 她这是……恃宠而骄? 以为自己立过功,就肆无忌惮了? 无论哪里都要有规矩,特别是,特殊年间。 “传医娘。”温寒舟声音之中没有温度。 押送队伍里没有女人,但县里有医娘。 医娘来的快,看了宋湘的伤后,脸上也露出了一抹错愕。 迎上温寒舟略带思忖的目光,她沉吟着开口:“王爷,宋湘姑娘确实没受伤。” 肚子上,甚至连红印子都浅的几乎没有,这种程度,不能称得上是打架斗殴。 温寒舟没忍住,又看了宋凝几眼。 宋凝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好像一切都胜券在握。 宋彦端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口:“一家人的事情,确实不算是偷,但不问而取,也不是我宋家提倡的做风!” 呕吼。 宋凝眼里一瞬间溢出笑来。 温寒州也有些讶异。 他以为,宋彦端这样的端方家长,会关上门自己处理家务事的。 柳氏红着脸把手从丈夫掌心里抽出来,宋彦端在心里不动声色的叹气,但拱手低头的姿态,却放得更低:“罪臣愿以身作责,杖责十五,以儆效尤!” 第24章 偷偷手帕 好啊! 这下,不仅仅是温寒舟严以律下的名声有了,宋彦端大义灭亲的名声也有了! 孟氏还想哭喊,但看着宋凝凉飕飕的笑,又猛的闭上了嘴。 院子里只剩下宋湘被打板子的啪啪声和凄厉的哭喊,被夜风吹送的犹如女鬼,震的原本还想生出其他心思的流民们,瞬间乖巧如同鹌鹑。 十五个板子打下来,虽然没要了宋湘的命,但她一双腿也被打的血淋淋的,连路都走不了。 孟氏忍着气,却偏偏无处可发,最终,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柳氏。 都怪她! 那饼子和水放着不吃藏在枕头底下干什么? 说不定,她就是看着湘儿年纪小不懂事,故意给湘儿挖坑呢! 这柳氏平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毒! 孟氏这次是彻底怨恨上了柳氏。 二房平白看了个热闹,虽然不爽宋凝没被惩罚,但此时也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看着众人各异的神态,宋彦端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对温寒舟拱了拱手:“多谢王爷。” 温寒舟颔首,旋即目光落在宋凝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本王有事想问问宋大姑娘,敢问宋姑娘可方便?” 宋凝看了一眼爹娘,这二老似乎很相信温寒舟的人品,柳氏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便点头道:“早去早回。” …… 此地荒芜,夜色凄凄,冷风阵阵。 温寒舟长身玉立,皎皎月光投射在他身上,拉出清冷的影子。 宋凝跟在温寒周身后,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直到走到一处山坡,温寒州才蓦然停住脚步。 宋凝正踩他的影子踩的出神,温寒舟冷不丁停下,宋凝一个不留神,直接撞在了他背上。 宋凝:“……” 这是今夜自己的鼻子第二次遭殃了。 宋凝揉了揉眉心,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比之以往还是弱了不知有多少倍,不然,她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前面的温寒舟却岿然不动,他了望着小山下燃起的万家灯火,与此处的凄凉寒冷对比,更显温馨。 “王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宋凝不解的询问。 温寒舟却忽然开口:“跪下。” 声音不大,却如雷贯耳。 宋凝身子一僵,冷淡的开口:“臣女无罪,不知为何要跪。” “宋姑娘,这些时日,你帮了本王很多,这些恩德,本王牢记于心,但是,宋姑娘,此时正值荒年,本王手中并无实权,若想拯救此处百姓,更需精打细算,步步为营。” “可宋姑娘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本王为难。” 宋凝盯着他的眼眸,很是不解:“你有什么为难的?” 她语气太过于理所应当,那双通透的眸子,又干净澄澈的过分。 那一瞬间,温寒舟竟然愣住了。 月光之下,他转头对上宋凝清冷的眸子,耳朵却不自觉的泛起一抹滚烫。 温寒舟有些狼狈的离开眼睛:“宋姑娘,你对本王有恩……但这不是你无视律法,恃宠而骄的借口!” 原来是为了这个。 宋凝从地上拔了一颗干枯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轻飘飘的开口:“我没想无是律法,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王爷,人生短暂,我不喜欢一直忍气吞声。” 说完,宋凝忽然轻笑一声,语调轻快:“本以为会挨顿打的,但没想到,我爹竟然这么给力。” “给……力?”温寒舟清冷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错愕。 不仅仅是因为宋凝口中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汇。 还有她的坦荡。 “就是,厉害。”宋凝晃了晃狗尾巴草:“我知道王爷叫我来的意思。” “王爷是个重情义的人,但站在您的位置上,有些事情,又必须得做。” 宋凝三两下跳下石头,几步跑远。 她转过身子,遥遥的对着温寒舟笑:“我想说的是,我宋凝,此生所求,不过家人和自己好好的安稳的活着,除此之外,别无他求,王爷,告辞!” 宋凝身姿灵巧,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野之中。 温寒舟静静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头竟然翻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走了两步之后,温寒舟又停住脚步,弯腰捡起了地上一片白色的手帕。 手帕子上,有股淡淡的花香。 这手帕他见过,是宋凝的,之前,宋凝总喜欢用这手帕子在花草上沾点露水净面。 温寒舟脑海中漠然浮现出宋凝那双清透眼睛,鬼使神差的,他将这块手帕,收进了袖子里。 宋凝回到破庙之后,就看到庙里窗口上,有个人影,正在伏地书写。 她好奇的凑过去,就看到宋彦端正捧着一张黄色的草纸,用燃着后熄灭的木材当笔,一字一句认真的写着什么。 月光之下,这位中年男人的面容近乎于虔诚。 柳氏一边叹气,一边照着月光补衣裳。 “娘,爹在干嘛?”宋凝好奇。 自己老爹读书这么用功? 那也不能这么拼命啊。 柳氏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此地旱灾,你爹在写信给他以前在朝中的旧友,想要借银子来修水坝。” 柳氏的声音刚落,二房三房那边就传来一声冷哼。 李氏的声音刻薄:“大哥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装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呢,早知道今天,之前大哥就不该贪污!” 宋凝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李氏,李氏不服气的瞪了回来:“我哪里说错了吗?大哥贪了那么多银子,平时也不见让我们捞点油水,现在遭难了,倒让我们跟着吃苦!” “你可以滚。”宋凝指着门口:“二婶,要我送送你吗?” 李氏不说话了,宋彦端叹了口气。 宋凝忍不住压低声音:“爹,有凌王在,您操这个心干嘛?”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确实是一群自身难保的囚犯。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宋彦端放下笔,笑着摸了摸宋凝的头:“凝儿,百姓苦啊。” 宋凝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前世末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有一群异能者自身都难保,还要庇佑着一群普通人。 宋凝不是他们,但也好奇,且敬佩他们。 “快睡吧,苦了凝儿了。”柳氏帮宋凝铺好被褥,宋凝却有点睡不着了。 第25章 山下有土匪 她躺在柳氏身边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起身。 几个腾挪,宋凝就躺在了最高的一棵树上看月亮。 晚上的时候,温寒舟给自己看的是万家灯火,宋彦端给自己看的,是人间冷暖。 这都是之前末世里,自己很难见到的场景。 宋凝翻了个身,意识悄悄潜入空间。 除去之前从库房里搬来的银子宝贝之外,宋凝空间里,还储藏着极少一部分的现代装备和一些食物。 宋凝的意识再往里探,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深入。 宋凝知道,这是空间的等级屏障。 只是…… 宋凝拧眉,前世,空间升级的条件是杀丧尸和诡秘生物,这一世,空间该怎么升级? 现在自己虽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小异能,但这些异能的强弱程度,都是跟空间等级直接挂钩的。 空间等级越高,自己的技能和身体素质,就越强悍。 可这个朝代又没有丧尸和诡秘生物,该怎么才能给空间升级? 宋凝叹了口气,干脆放弃了继续探索空间里未知领域,而是开始数银子。 数着数着,宋凝就又翻身叹了口气。 好烦哦。 宋凝倒挂在树干上,身体一放松,却冷不丁的,对上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是个瘦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儿缩在大树下不远处的草垛里,正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宋凝。 宋凝再次叹气,干脆直接从树上跳下来,蹲在小孩面前:“小孩,你怎么还没睡?” 小女孩摇了摇头,忽然眼眸亮晶晶的说:“姐姐,我记得你,你就是那个让人挖出水来的漂亮姐姐!” 宋凝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颗糖果,正准备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却忽然咬着下唇,然后飞快的靠近宋凝,往他怀里塞了个东西。 宋凝低头一看,是个手指大的野果子,被女孩攥的蔫巴巴的。 宋凝疑惑:“为什么把这个给我?” “这个果子很好吃的!”小女孩像是怕宋凝嫌弃,连忙开口:“我存了好多天,想送给救我们的姐姐你还有那位大哥哥……”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和奶奶我们两个人快要走不动,被渴死了,是你们救了我们。” 宋凝若有所思。 她收下女孩的果子,又从空间里拿出几颗很小的储水珠:“这里面装的是水,渴了的时候放在嘴巴里咬破就可以,送给你。” 没等女孩拒绝,宋凝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前世的时候,自己也救过很多人,只是后来…… 宋凝的眸子越来越冷。 两次被自己的队员背叛出卖,她,再也不敢相信人心! …… 经过了这几天的努力,井已经陆续挖好,暂时缓解了而此地的干旱,虽然依旧缺水,但至少不会出现渴死饿死人的情况。 只是…… 看着越来越干涸的农田,温寒舟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浓。 得修建储水的大坝储水储雨,不然,庄稼都被旱死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太久,朝廷那边,弹劾的折子,已经满天飞了。 温寒舟眉眼如墨,深不见底。 宋凝就站在他们不远处,看着一身浩然正气的宋彦端和温寒舟,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空间。 温寒舟发现了她,脸莫名一红,宋彦端倒是乐呵呵的将手伸进了袖子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宋凝,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这果子可甜了,你和你娘分吃了。” 宋凝有点哭笑不得。 在原主我的记忆里,宋彦端一直是端正威严的父亲形象,很有官架子,如今他们被流放,宋彦端倒是变得越来越亲和。 温寒舟也掏出一把果子给了宋凝,声音有些不自在:“都是城里小孩给的,据说是在那边山上采的……给宋姑娘道歉。” 最后一句话被温寒州含糊带过,宋凝知道他说的是昨天的事情,但却假装没听到,自顾自轻声开口:“多谢。” 接果子的时候,两人的手指触碰,温寒舟表情有些不自在,但宋凝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自顾自啃着果子开口:“这里久旱无雨,得想办法下雨。” 温寒舟好看的眼睛盯着宋凝:“宋姑娘有没有什么法子?” “烧火。”宋凝斩钉截铁的开口。 宋彦端的眉头,却一下子拧了起来:“此地本就缺水,再烧火,岂不是更加干旱?” 古代有关于雨水循环的研究猜测记录,宋凝半真半假的说:“爹爹,女儿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其实天上下的雨,都是地上的水变成蒸汽之后,聚集在了天上成了云,云聚的多,就变成了水,水落成雨,如此循环。” 宋凝这么一说,温寒舟的表情立即变得若有所思:“宋大人,本王隐约也记得看过这么一本书。” 说完,温寒舟的目光变得赞赏:“宋姑娘真是博览群书。” 宋凝对他礼貌一笑。 温寒舟的实行力很高,没过多久,空地上就堆放了无数干柴,一时间,浓烟烈烈。 “宋姑娘,这火得烧几天?”贺风眠蹲在柴火旁,熏的脸色漆黑,一脸苦哈哈的表情。 宋凝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贺风眠还想和宋凝拌嘴,可不远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忽然满身鲜血的扑过来,见到温寒舟,那侍卫像是一下子脱力了一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王,王爷……土匪……” 他口中不过吐出三两字,眼眸就变得越来越涣散,显然是穷弩之末。 温寒舟寒玉一般的眼眸瞬间变得凌厉,他亲自上前捂住护卫身上的伤口:“到底怎么了!” 鲜血将温寒舟洁白的衣袖浸染出一片赤红,侍卫断断续:“王爷令人从别的城池运送来的粮草银子,被土匪劫走了!” “咔嚓!” 贺风眠手中的烧火棍猛的掉落在地,温寒舟的手指,也一瞬间握紧。 等他消化了侍卫带来的消息,怀里的血人,早已悄无声息。 “厚葬。”温寒舟声音沉痛,宋凝也意识到了意思不对。 她正要开口,温寒舟就忽然温声开口:“宋姑娘,虽然不合规矩,但是……” 温寒舟眼眸里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情绪,仿若一语双关:“此处,得劳烦宋大人和宋姑娘,帮忙照看了。” 第26章 放过无辜的人 温寒舟说完,甚至顾不得满身的鲜血,便匆忙离开。 宋凝直觉有哪里不对。 不管温寒舟遇到什么事,自己和父亲毕竟都是待罪之身,能够自由行动,已经是难得,温寒舟怎么还让自己和父亲……? 宋凝心中疑云横生,但是,那群土匪也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凌王亲自出面调动赈灾的粮草和银子都敢劫!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宋凝叹了口气,心中却一直在纠结。 宋彦端这几日跟在温寒舟身边奔波,倒也累积了一些声望。 无论是流民还是温寒舟留下的侍卫,都愿意给宋彦端三分薄面,这一天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顺遂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晚上,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一时间,宋彦端就是前段日子那个贪赃了修建水坝的银子的工部侍郎的消息,就如同烈火焚烧野草一般,飞速蔓延。 温寒舟本就不在,而原本还对宋彦端恭敬有加的流民们,现在却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一个个手里举着农具当武器,神色愤恨:“狗官!就是你害我们流离失所,害死了我的儿?” “我的当家的在水坝附近当工,水坝塌了,我家当家的不会水,直接就被淹死了啊!可怜我们一家五口上有老下有小……” “如果不是储水的水坝被毁,我们也不至于连口水都没得喝,只能被迫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仇恨疯狂滋长,甚至有人不管不顾的拎着棍子冲上来,目呲欲裂:“我爹就是因为你这个狗官去世的,你还我爹的命来!” 有人挥出了第一拳,剩下的流民,便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赤红着眼睛,高举锋利的农具,想要夺人性命。 温寒舟走的着急,留下的护卫并不多,宋彦端只不过是个文人书生,虽然走的急,但还是差点被锋利的锄头,削掉大半个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宋凝忽然伸手,狠狠的扯了一把宋彦端:“爹爹,这群人疯了,暂时是听不下道理的,我们先走!” 宋彦端表情痛苦。 流民暴乱,宋彦端被宋凝扯着,跑得气喘吁吁。 反观宋凝,却一直都游刃有余,躲避着四面八方扑过来暴乱的流民。 “爹爹,咱们住的庙里虽然破,但好在有门有窗,流民们暂时进不来。”宋凝护着宋彦端,眼看着破庙就在眼前,可是,里面忽然探出孟氏的脸。 孟氏应该也是得到了消息,她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犹豫了几秒之后,竟然直接关上了庙门! “该死!” 宋凝暗骂了一声,宋彦端的表情也一瞬间变的无比心寒。 举着锄头棍棒的流民已经快要追了上来,宋彦端忽然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停住了脚步。 他本就是个文弱书生。 宋彦端攥着宋凝的手腕,眼神坚定:“凝儿,你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爹帮你拦住后面的人!” 宋彦端本就是流民怨恨的对象,他但凡一停住奔逃的脚步,又哪里还有活路? 宋凝眉眼冷躁,她猛的一拉宋彦端:“爹爹,不是说好了吗,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等着。” 话音未落,宋凝已经抬脚,猛地踹向了庙门。 孟氏还躲在门后面探头探脑的看,庙门被猛的一踹,她的头冷不丁的被门一砸,瞬间就见了红,连带着整个人,都被门撞飞了出去。 “哎呦!”孟氏痛呼一声。 宋凝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随手捡起地上锻炼成两半的门栓递给宋彦端:“爹爹,关门!” 话音落下,无数暴乱的流民已经追了过来。 孟氏被摔的半晌没爬起来,而门外,愤怒的几乎失去理智的流民们,已经开始疯狂打砸踹门。 好在,他们不像宋凝刚刚动用了空间附带的特异功能,根本做不到力足千金。 庙里的门摇摇欲坠,但还能勉强支撑一会。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宋凝目光四处搜寻,忽然脸色大变:“爹爹!娘亲呢!” 宋彦端正攥着拳头大口呼吸,听到宋凝的疑问,他猛的抬头,眼神惊恐:“你娘今天没回来?” 一瞬间,宋凝的血液从头凉到了脚,而一旁趴着养伤的宋湘,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宋凝啊宋凝,你也有这一天,真是活该! 孟氏虽然被摔了半天没爬起来,但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得意。 母女两人的表情出如一辙,但宋凝现在满心记挂着的都是柳氏,根本就没空管她们。 “爹爹,我去找娘!”宋凝当即立断。 自己有空间和异能在手,外面的那群人……应该奈何不了自己,大不了…… 宋凝凉凉的垂着眸子,忽然扯起一个冰冷的笑。 她在末世里生存厮杀这么久,最懂怎么用最轻松的方式,将人一击毙命! “凝儿。”宋彦端着急的扯住宋凝:“凝儿,你别出去,这件事情,明显不对劲!” 宋彦端目光扫过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二房三房四房,叹出一口浊气。 他原本也想过是不是二房三房的人怨恨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连累了他们,这才招惹了这样的祸端,可是仔细想想。 他们虽然蠢,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宋彦端叹了口气:“凝儿,他们要的人,是爹爹。” 爹爹,会保护好你和你娘的。 门外暴乱的流民们嘈杂的辱骂声不绝于耳,宋凝一思考的功夫,宋彦端就挺直脊梁,高喊一声:“各位,我宋彦端在这,莫要伤及无辜!” 辱骂声更大,李氏也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扯着嗓子哭:“各位好汉,我们也是被连累的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大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宋彦端神色不变,眼眸却十分黯淡冷漠。 宋凝目光更冷。 门外躁动的流民高喊着让宋彦端以死谢罪,宋彦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声:“好!只要你们放过无辜的人!” 说完,宋彦端就挺直了脊梁,瞬间拉开了大门。 一个锋利的锄头迎面砸来,宋凝瞳孔骤缩。 眼看着锄头就要砸到宋彦端头上,宋凝顾不得会不会暴露空间,她连忙动用意识,猛地将锄头收进了空间。 第27章 此乃神迹 锄头消失,带头的人脸上狰狞的杀意还没散,就瞬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呆若木鸡。 反应过来之后,他惊恐的大喊了一声:“妖!有妖怪,他们是妖怪!他们是来害我们的妖怪!” “住口!” 宋凝上前一步,小手紧紧攥着宋彦端的手,冷声开口:“我们宋家是被冤枉的!” 带头的流民眸光一闪,赤红着眼睛大喊:“放屁!你们这些当官的,个个喊着冤枉,又个个干着鱼肉百姓的事儿!我们不信你们!都是宋彦端那个贪赃枉法的狗官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的,杀了他!” 领头的流民一喊,他身后跟着的其他人情绪更加激动。 眼看着人群逼近,宋凝小小的身板上,忽然迸发出了极其骇人的气势。 她用意念催动空间,给自己的声音套上了一层扩音器:“我们宋家原本是被判了死刑,可行刑当日,宋家申冤,天空忽降大雨,这是神迹,是苍天都在替我们宋家鸣冤!” “更何况,吾父来此,日日辛勤为民,事事亲力亲为,你们的眼睛,都被狗吃了吗?” 宋凝声音宛如泣血,字字句句撼动人心。 除去领头人之外,其他流民果然犹豫了。 宋凝又趁机道:“真正贪赃枉法的人还藏在暗处操纵一切,他想要把我儿父亲推出来当替罪羊!” “你们真的想,让我父亲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彻底背实了这个黑锅,然后让真正害你们的人,逍遥法外吗?” 扩音器将宋凝的声音放大了几倍。 年轻女孩的声音沉稳冷静,却带着悲愤和煽动人心的力量。 除去领头人之外,其他流民皆是咬着唇纠结,有人甚至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棍棒。 领头人见状,眼里赤红的光芒一闪。 他不管不顾,猛的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就狠狠的朝着宋凝心口刺去。 “凝儿!”宋彦端惊恐的喊了一声,下意识就想扑过去,替宋凝挡刀。 可领头人的动作太突然了,眼看着刀尖即将刺入宋凝的心脏,宋凝猛地掐紧掌心,下意识的反击。 她眼里闪过一抹猩红的暗芒,指尖,也无声无息的多了一把从空间里召唤出来的薄如蝉翼的飞刀。 “咻——” 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温寒舟冰冷的声音,骤然在宋凝耳边炸响。 宋凝一惊,下意识收回刀,不想暴露空间。 她怕被人当成妖怪烧死。 末世生存几年,宋凝理解的最深刻的道理就是,永远都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的力量和智慧。 她正想催动空间,从里面取出一片护心甲护住心脏,可下一秒,那满脸狰狞攥着匕首的领头人,竟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宋凝冷眼看着他口吐鲜血的模样,在他身后,一支羽箭,静静的插在他举刀的右肩。 温寒舟手里拿着一把精巧的弩箭,骑于白马之上,眉眼清润,却暗含杀气。 还好。 温寒舟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竟然掐出血来。 堵在庙门口的流民见到温寒舟,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温寒舟翻身下马,语气担忧:“宋姑娘……” “我没事。”宋凝脸色自始至终都没变一下。 哪怕刀尖已经快要刺破她的眼球,她也只会觉得兴奋,强者,玩弄危险。 “王爷!这人有问题!”宋彦端还维持着往女儿身上扑的姿势,声音都开始打颤了。 如果不是宋凝扶着他,可能下一秒,他就会腿软跪倒在地。 “爹爹。”宋凝无奈的开口:“危险解除了,您要不要……先站起来?” 别说,这老头子看着清瘦,这把骨头架子还挺沉。 宋凝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宋彦端:“……” 咳咳,老脸都要丢尽了。 温寒舟无声的将自己受伤的手掌藏进袖里,冷玉一般的眉眼之中,杀意一闪而过:“风眠,留活口。” 他今日御马查看,土匪抢劫粮草……可不只是土匪一人之功。 一般土匪不会如此胆大包天,除非,背后有人给他们撑腰。 连并着,自己今日刚刚离开,这边就出了事情。 温寒舟压低声音:“宋大人,今日这件事情是冲着您来的,至于背后是谁在使坏捣鬼,本王会尽快查出来,给你个交代!” 宋彦端连连点头:“那王爷,您有没有见贱内……” “宋夫人聪慧,眼见的事情不对,就躲到了一处稻草堆里,那草堆里住着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女孩。”贺风眠笑眯眯的开口:“宋夫人在后面呢。” 他的话音刚落,柳氏就红着眼眶扑了过来。 刚刚眼睁睁看着领头的那人要将刀子刺进宋凝的心口,柳氏心急之下竟然直接昏了过去,被人掐着人中才勉强唤醒。 “多谢王爷。”宋凝被柳氏搂在怀里,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她真心诚意的看着温寒舟:“您今天救了我娘亲,改日,我定会报答王爷救命之恩。” “不用了,宋姑娘没事就好。”温寒舟其实本就该走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要去处理。 只是,刚刚生死一线,他竟然想莫名多看宋凝几眼。 这姑娘,真的很是与众不同。 若是换成旁人,此时大概已经被吓得腿脚酸软,涕泪横流了,他却能泰然自若的和自己谈笑风生。 真是有趣又让人敬佩。 温寒舟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宋凝有些不解的歪了下头:“王爷还不走吗?” 问完之后,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干脆开口:“王爷,你也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大概是有人策划,为的就是取我爹的性命……我想冒昧问一句,那群土匪现在,怎么样了?” “宋姑娘,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问题吧?”贺风眠。不满的开口,却被温寒舟开口打断:“风眠,告诉宋姑娘也无妨。” 说完,温寒舟叹了口气:“朝廷中,定是有人故意走漏了消息给那群土匪,为的,应该不仅仅是令尊的性命,还有……” “逼本王离开。” 这其中的关系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宋凝稍加思索就明白过来,这估计是有人给凌王的下马威。 宋彦端脸色悲怆:“王爷,没了这粮草银子,百姓们可怎么办啊!” 第28章 只可同甘不能共苦 宋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明明爹爹刚刚差点要被那群流民杀死了,为什么爹爹还总是惦记着他们呢? 可是,宋凝又忽然想到在流民暴乱中,因为被女孩和老人收留而得以保全性命的母亲。 她叹了口气,主动缓解气氛:“爹爹,说不定老天看在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的份上,会给咱们一个大惊喜呢。” 宋彦端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配合的开口:“凝儿说的对,天无绝人之路。” 可这句话却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庙里的李氏。 李氏忽然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开口:“大哥还真是为国为民,如果不是因为大哥,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刚刚还好是王爷即时赶来了,吓跑了那群流民,如果王爷没来,咱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李氏说着说着就搂着儿子宋鸣哭:“大哥你罪有应得,我们确实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 “我们家鸣儿更是从小养在我身边,读书认真一心报效朝廷,现在毁了,都毁了!今天还差点丢了命,大哥,你欠我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宋彦翰也冷哼一声,皱眉开口:“大哥现在装的倒是清正廉明,却葬送了我们一家子的前程!这也就算了,万一以后再出现今天的情况,我们的性命又如何保障?” 夫妻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宋彦端本就心有愧疚,如今更是被说的一张脸一阵青白。 被人陷害污蔑也就算了,更让人心寒的,是家人的不信任。 温寒舟似是看不下去,正要开口,就看到一道娇小矫捷的影子,直接闪到了宋彦翰身旁。 宋凝抬着头,看着这位自诩于青年的二叔,眼神微冷:“看来你们对我爹爹很是不满。” “哼,不是不满,我说的这些,原本就是你爹欠我们的!”宋彦端说的理直气壮。 可下一秒,宋凝就直接拎起他的衣领,微微用力一甩,直接就把人给丢了出去。 一阵蔓延的尘土之中,紧接着,就是他们的铺盖和包裹,接二连三的都被丢了出来。 李氏搂着宋鸣在一旁哭闹,尖声喊着疯了,杀人了一类的词。 宋凝把二房的东西全都丢出去之后,这才拍了拍小手,精致的小下巴一扬,满脸睥睨:“既然你们怨气这么大,那就请二叔二婶,离我们远一些吧,免得我们拖累了你们!” “可是大姐姐,你把我们的行李丢出去,让我们住哪?晚上那么冷的天,你是想冻死我们吗?大家好歹是一家人,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宋潇也急了,她顾得羞耻,连忙掐着柔柔弱弱的嗓子,哭喊出声。 宋鸣也微微恼怒地攥紧了拳头,但触及到宋鸣冰冷的目光之后,又猛的一缩脖子,躲进了李氏身后。 宋凝嘲讽一笑:“还真有你们的,同甘的时候,你们是一声不吭,共苦的时候,你们就怨声道载。” “如果没有我爹爹。”宋凝纤白的手指轻轻一指,划过二房三房四房所在的位置,勾唇一笑:“一介白丁,何来锦衣玉食?如果真的这么想划清界限,各位就先把啊先前几十年吃我爹的用我爹的,都还回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与语气坚韧,透着蚀骨的冷。 宋彦翰恼怒的看着宋彦端:“大哥,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简直是目无尊长!” “目无尊长的人是你们,老二。”宋彦端沉着脸,不怒自威:“谁都能来指责我,唯独你们,没有资格!” 宋彦端说完,宋凝也不跟李氏他们废话,她直接一抬腿,一脚一个,把人全都踢了出去。 孟氏原本还想跟着二房的人闹一闹,一看这情况,疼也顾不上喊了,直接就躺在地上装死。 但宋凝也不打算放过她。 她可没忘记,刚刚要把他们关在门外的,就是孟氏。 宋凝手臂一伸,连带着三房的人和东西,也全都被丢了出去。 孟氏捂着自己差点没摔断的老腰,想破口大骂,又害怕宋凝发疯,只能忍着恨,藏起眼里的恶毒。 “等一下。”温寒舟冷不丁的出声,嗓音清冷,如同上好的玉石碰撞,让人听之生怡。 宋潇欣喜的抬头,还没说话,眼眶就红了,越发显得我见犹怜。 温寒舟礼貌出声:“既然你们两家不愿意当宋大人的家眷,那便把这些备入一类的归还给本王吧。” 宋潇微红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颤抖着声音:“为……为什么?” 温寒舟好心解释:“这些被褥原本是发放给宋大人家眷的,既然几位不是宋大人家眷。” 温寒舟好看的眼眸微微垂下,透出半点怜悯和无奈,宋凝这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极其浓密纤长。 真真是,好看极了。 宋凝的心脏,忽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挠了一下。 李氏和孟氏哭天抢地,但贺风眠,早就已经直接上手去抢了。 夜里冷得很,那被褥虽然又粗糙又硬,但好歹癌能够御寒。 现在直接没了,二房和三房,被冻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只能靠着不停走动来御寒,第二天一早起来,两家人的脸色难看的跟鬼一样。 宋凝却看都没多看他们一眼。 …… 出了这一口恶气,又送走了温寒舟,宋凝看着爹爹空荡荡的床铺,却又有点睡不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温寒舟格外器重自己爹爹这个罪臣,但是,看着爹爹娘亲,唔……还有,温寒舟忧虑叹气的样子,宋凝心中竟然有点不是滋味。 温寒舟也算帮过自己,她宋凝,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算了,这次,就帮帮他们吧。 宋凝在心中做好了决定,又替每一晚都要亲自帮自己把被窝暖的暖融融的柳氏掖了掖被子,这才如同一只矫健的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在她手里,是满满沉甸甸的一兜银票。 这些,都是当时从樊家抄出来的,不算那些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宋凝只不过拿出了银票之中的百分之一,就能救这满城百姓。 宋凝本来是打算把银票埋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引导温寒舟的人来挖。 可是,夜色之中,宋凝竟忽然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的,靠近村里新挖的井。 那黑衣人到底要干什么? 第29章 投毒 抱着这样的疑问,宋凝无声的藏进一棵树后,盯着那黑衣人的动作。 黑衣人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悄悄的撒进了井里。 他在投毒? 宋凝脑海中猛的闪过这个念头,她正要冲出去将那人逮个正着,可下一秒,她又硬生生停住脚步,准备再看看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 黑衣人投完毒之后,四处张望着离开。 等人彻底走远,宋凝才从树后走出来。 四周站岗的侍卫都被迷晕,宋凝亲自动手,从井里打出一瓢水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一瞬间,她脸色立即变冷冽。 是五香散。 这种毒会自带一种淡淡的清香,但人服用了之后,却会上吐下泻,头晕脑胀,皮肤起疹,最终七窍流血,浑身溃烂而亡。 宋凝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有人贼心不死,想要把爹爹和凌王一起害死,可是,转念一想,井里的水,还是百姓们喝的更多。 宋凝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贺风眠的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说完,贺风眠长剑出鞘,月光之下,兵器的冷光散发着簌簌杀意。 宋凝眉头一皱,连忙起身:“是我。” “宋姑娘?”温寒舟语气中带着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对啊。”贺风眠见是宋凝,连忙把手里的配剑收回去。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水井这边的侍卫呢?” 宋凝无奈的指了指地下,温涵周瑜早就发现了被迷晕过去的侍卫,神色若有所思。 贺风眠却咋咋呼呼地脱口而出:“不是吧,宋大姑娘,这人不会是你毒晕的吧!宋大姑娘,你就算是想喝水,也用不着把这些侍卫都迷晕来偷水吧,你求求我,我说不定就大发慈悲赏你点了。” 除了对温寒舟之外,贺风眠这张嘴,一向欠的不得了。 宋凝毫不客气的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望向温寒舟:“王爷,我刚刚看到,有个黑衣人来这边投毒。” 温寒舟眸光一闪,贺风眠脱口而出:“宋大姑娘怎么知道那黑衣人是来投毒的?那人为什么不能像宋大姑娘一样,是来偷水喝的?” 硬了,拳头硬了,这人到底是怎么混上凌王身边第一侍卫的身份的? 宋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不是来偷水的!” “风眠。”温寒舟见宋凝表情隐忍,语调中带了一丝浅笑着开口制止贺风眠继续嘴欠。 他一开口,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清冷干净了不少。 宋凝心里那股想揍贺风眠的愤怒心情,也瞬间消散了。 温寒舟让贺风眠打了一瓢水,他将水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想要放进嘴里尝。 宋凝一惊,连忙攥住他的手腕:“王爷,水里有毒,是五香散!” “无妨。”看清宋凝眼里真切的担心,温寒舟摇头笑道:“温某体质特殊,无需担心。” 体质特殊? 什么体质能特殊成这样? 难道是百毒不侵? 宋凝眉头紧锁。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是什么毒,温寒舟也不执着于以身验毒,而是若有所思的开口:“五香散。” “会不会是,那群土匪。”贺风眠说的含蓄,眼里的愤怒却一点都不加掩饰:“他们想陷害王爷!真是歹毒至极!” 温寒舟没有开口,而是转身望向宋凝:“今日又多亏了宋姑娘。” 宋凝挥了挥手,表示小事一桩。 温寒舟这次竟然主动开口:“朝廷之中奸臣与内阁勾结,早已腐败不堪,离此地最近的株洲知府是范文奇的走狗。” 宋凝一下子悟了。 范文琪是害自己爹背锅的那个狗官,自己把他家的库房全都搬空了,现在那狗官估计正想方设法的敛财收银子呢。 如果株洲大旱,范文琪和株洲知府勾结,这银子,可不就进了樊文奇口袋里。 如果温寒舟把此地的水患解决了,这让他们怎么敛财? 宋凝忽然浑身发冷。 末世里的人吃人是明目张胆,而这个朝代的人吃人,确实如此恐怖无声。 只是,宋凝不知道温寒舟为什么会忽然对自己说这些。 “宋姑娘已经被卷了进来,我想,宋姑娘也应有知情权。”温寒舟淡声解释。 宋凝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一时间却又无言,只能开口:“我们一家人的性命,早就已经和王爷息息相关了,我们一切以王爷马首是瞻。” 温寒舟看着宋凝严肃的小脸,忽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小姑娘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总是一副老成的样子。 皎洁的月光之下,温寒舟目光冷淡而又悲悯,他容色迫人,宋凝。忽然有些不敢直视:“没什么事情的话,王爷,我就先走了。” 这里离破庙不远,温寒舟点了点头。 宋凝走出几步,温寒舟又忽然开口:“宋姑娘。” 宋凝回头,温寒舟从袖口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手帕:“你的绣帕。” 宋凝疑惑,等看清帕子上秀的奇丑无比的“鸭子”之后,又神色大窘。 “多谢王爷。”宋凝接过绣帕。 那帕子是她在流放路上跟柳氏学的,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只是,她的绣工,实在是不敢恭维。 宋凝走后,温寒舟立即让人检查了其他井水有无问题,然后紧急配备了解毒药,又加派了人手守着水井。 宋凝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确定没人跟着自己之后,她把银子埋在了温寒舟营帐附近的一棵桃树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可是第二天,村子里的孩子,却忽然一同发了一种怪病。 孩子们声声喊着头疼,腹痛,可无论大夫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什么结果。 如果只单单是一个孩子出现这种情况,还能说是孩子装病,可是,村里几十个孩子,都有了这种症状,慢慢的,甚至有些青壮年,也开始喊着头疼腹痛。 一时间,一股无形的恐惧,在人群之中蔓延。 宋凝听到这个消息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难道除了五香散之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害了村民? 流民虽然已经被安置了大半,但临时组建起的村落还没有大夫,流民们只能挤在城外温寒舟让人临时搭建的简陋草棚之外看病。 第30章 用石灰烧死 宋凝站在流民后面排队。 奇怪的是,那些喊着头晕腹痛的人,却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大夫依旧诊断不出什么,只能叮嘱他们多卧床休息。 宋凝看着眼前奇怪的场景,忽然,手腕被人轻轻捉住。 宋凝下意识就要反击,现在鼻腔闻到一股独特的冷香之后,硬生生停住动作:“王爷?” 宋凝转身,温寒舟开口:“宋小姐,最近不太平,还是少外出的为好。” 宋凝看着城里来往的流民,越发摸不着头脑。 温寒舟身边站着宋彦端,宋彦端今天的嗓门,竟然格外的大:“凝儿啊,你可知,瘟疫爆发前的征兆,就是头疼呕吐,严重者还伴随着上吐下泻,并洲鼠疫刚被解决,这里,唉……” 听到瘟疫两个字,四周的流民更加慌乱。 宋凝却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真的有瘟疫的话,爹爹和凌王,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大肆宣传,制造恐慌。 她目光闪了闪,随后乖巧的点头,配合着演出:“瘟疫,太可怕了!” 四周慌乱恐惧的声音更多,温寒舟眼里露出一抹笑,正要开口,宋凝却抢先一步:“听说您营帐附近有棵桃树,我想做把桃木剑辟邪,免得自己也被染上瘟疫,可以向您讨要一只桃枝吗?” 辟邪? 温寒舟以为宋凝已经猜到了这场所谓的“瘟疫”是他们为了引幕后之人尽快出手而作的局,可看着宋凝坦坦荡荡的目光,他又有些琢磨不透她要干什么。 不过,一只桃枝,温寒舟不至于给不起。 他哑然失笑:“当然可以。” 宋凝折了一根桃枝削成剑挂在脖子上。 当天下午,凌王营帐外面的桃树,可以辟邪,帮助人躲过瘟疫的传闻,就不知从哪里传了起来。 当天就有不少流民,跪在凌王帐外,我哭着要求一只桃枝。 凌王无奈,只能让人去砍,将桃枝分给流民。 流民太多,桃树下面的土壤被来回踩踏,没过多久,桃树下的土地里,竟然露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贺风眠连忙让人去挖,这一挖不得了,竟然挖出了满满一匣子的银票! 这些银票加起来,足足几十万两! 这下,桃仙显灵的说法,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可是,瘟疫,依旧是压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重斧。 …… 营帐里,温寒舟翻看着手里的银票。 这些银票,足以修建起水坝,抵御旱灾,并购置足以安抚流民的粮草。 但是,这笔银子,真的是如同外界传闻中所说的,是桃仙显灵吗? 温寒舟翻看了一眼银票后面的印戳,若有所思。 依旧是印有“通和”二字的银票,通和银庄是温寒舟名下银庄,他自然也能查到这些原主人,本是樊家。 而温寒舟也并非没钱,只是被人盯的急,虎狼环伺之下,他无法将银子以一种合乎情理的方法拿出来赈灾。 而这样的“天降祥瑞”…… 温寒舟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笑得贺风眠摸不着头脑:“阿舟,你在笑什么?” 温寒舟摇了摇头:“宋姑娘,还真是个妙人儿。” “怎么忽然夸她?”温寒舟性子冷,贺风眠很少见他真心实意的夸一个人,特别还是一个姑娘。 温寒舟掩去唇角的笑,将银票交给心腹:“通知各处县令及株洲知府,修建水坝!” 此话铿锵有力,贺风眠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温寒舟已然下令,他没再继续询问,而是直接抱拳领命。 凌王的名声在各县府之中还算好使,至少县令人不敢怠慢。 银子是直接给到县令手中,免去了诸多繁杂的流程,直接由凌王手下的人亲自监工,日夜兼程的在各县修建水坝。 只是到了株洲知府这里,株洲知府,这一再拒绝开城门。 给出的理由是,此地流民染了瘟疫,不能让瘟疫大肆流传。 城外越来越多的流民患病,没有药材,病人们只能苦熬。 熬着熬着,听说不少流民身上已经起了疹子,又恶化成脓疮,甚至还伴有七窍流血的症状。 株洲知府更加不敢开城门,甚至没过多久,还派出一队军马,以流民感染的瘟疫为友,要大批烧死得病的流民。 没过多久,株洲知府派来的铁骑,就踏进了流民聚集的村落。 流民们被官兵们拖拽着,被迫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宋凝一家人,也没有逃过官兵们的魔爪,全都被押解着,推进了流民堆里。 宋凝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反抗。 在她身后,是株洲知府派来的官兵挖的巨大的天坑。 这坑,是要把人推进去,用石灰埋了,再浇上水,用生石灰,将人生生煮熟。 美其名曰是防止瘟疫扩散,但实际上,宋凝心知肚明,这场所谓的瘟疫,自始至终都是有人在故意自导自演。 为的,不仅仅是要将爹爹和自己一家人杀人灭口,还为了制造瘟疫水患等等等天灾,让朝廷播放救济款,以便他们敛财。 官兵不顾流民们的哭喊,一个个举着长刀,面目狰狞。 为首的校尉很谨慎,他特意停在宋彦端面前,拿刀抵着宋彦端的脖子,轻蔑的挑起他的下巴:“宋大人?” 宋彦端冷哼一声。 校尉笑起来:“待会儿第一个送宋大人一家上路!” 听到这句话,二房三房,甚至消停了一段时间的四房,在这一瞬间,脸上都露出了浓浓的怨恨。 四房的小儿子宋照怯怯的哭起来:“大伯,爹爹,照儿不想死,你们想想办法吧。” 宋湘却不管不顾的大吼出声:“求他有什么用,都是大伯害的!” 说完,宋湘甚至扯住了领头校尉的裤脚,哭求着开口:“大人,我们是无辜的呀,一切都是大伯干的,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没染上瘟疫,你们要报复大伯,就冲着他去!把我们放了吧!” 带头的校尉一脸玩味的表情。 “湘湘!”宋彦端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错愕。 印象里,这位三房的侄女虽然还娇气了一些,但一向嘴甜敬重长辈。 本以为她只是不懂事,可没想到关键时候,宋湘她竟然。 宋湘眼里划过一抹心虚,但更快的,孟氏也跟着女儿一同哭求起来。 宋凝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忽然揉了揉耳朵:“各位,说完了吗?” 第31章 请君入瓮 那校尉正享受犯人临死前的挣扎和哭求,宋凝冷不丁的开口,立即引起了他的不满。 可等校尉的目光落到宋凝脸上之后,他眼里,又立即露出了一抹淫邪的光。 反正这一家人都是要死,那还不如让这样的美人在临死前,好好的伺候一下自己…… 校尉不怀好意的笑着,伸手就要去摸宋凝的脸。 但宋凝却冷不丁的从自己身后拉出一个人来,直接一个用力,把那人推进了校尉怀里。 校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而被宋凝推出去的那人,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手脚并用着,树袋熊一样攀附在了校尉身上,任凭校尉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滑稽的场景,让宋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彻底惹怒了校尉,校尉猛的拔出长刀,就要去砍自己身上那人的脖子,可是,那人却忽然激动的哭嚎起来:“校尉!救我!救我!” 说完,那人抬起一张满是惊恐的脸,疯狂的扯着校尉的衣服,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别打了,我什么都说!校尉?你是校尉!救救我!” 校尉越听越不对劲,他仔细打量了几眼那人的脸之后,忽然惊恐的发现,这被打的几乎不成人形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手下,也是那天被知府大人派出去,下毒的人! “你!”校尉的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击中,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脚底席卷而来。 校尉脸色大变,提刀就要把攀附在自己身上的人砍死。 宋凝冷眼看着,忽然凉凉的开口:“大人这么害怕干什么?” “你找死!”阴谋被拆穿的恐惧让校尉恼羞成怒,他一剑狠狠刺穿自己身上的人,提着刀咬着牙,就要去杀宋凝。 “小娘们,本来看你有几分姿色,还想留你多活几天,现在!”校尉目呲欲裂,提起刀就狠狠的朝着宋凝的脑袋劈去。 宋凝不躲不闪,她好看的凤眸微微眯着,唇角掺着一丝笑意,灿如烈阳:“这位大人,谁先死,可说不准呢哦。” 话音未落,呼啸的破空声响起,一支羽箭穿过人群,瞬间刺入校尉的大脑。 百米之外,温寒舟白衣胜雪,玉冠束发,高举羽箭,不怒自威。 宋凝与他对视一眼,两人之中,似有无形的默契。 而宋凝面前,校尉的表情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涣散,最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而他手里的刀,也贯穿了他自己的心脏。 领头的校尉已死,前来杀人的官兵瞬间变得慌乱。 宋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一双凤眸越发耀眼,她高高扬起手臂,清脆的声音,瞬间穿透慌乱嘈杂的人群:“各位,安静!听我说,这一切,都是阴谋!” 宋凝说话的功夫,几个“流民”打扮的人,已经割破绳子站起来。 他们原本是“得病”最重的人,脸上长了无数红斑,甚至还有人,身体已经开始溃烂流脓。 可是现在,他们竟然一个个用袖子狠狠的擦着脸颊,没过多久他们脸上的红斑红疮,竟然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百米外的温寒舟目如寒星高举弓箭,贺风眠也带着一对视为围住了株洲城内赶来杀人的官兵。 流民百姓们依旧一头雾水,那群得病的人,却已经率先喊出了真相。 “各位,那个被校尉捅死的人,是知府的人!” 伪装成“中毒”的大声喊出了株洲知府恶毒的计划,又告诉流民百姓,他们装病,是为了配合王爷将计就计,揭露株洲知府丑恶的嘴脸。 百姓们一阵唏嘘,但是,他们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新的绝望。 那可是知府大人。 对于这群平民百姓来说,七品的县令都已经是头上的青天大老爷,更别说是正四品,手握实权的的知府大人了。 他们虽然有凌王庇佑,但谁都知道凌王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百姓的不懂太多,只知道谁手里有权利,谁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 “现在怎么办啊。” “王爷救命!” 百姓们陷入了更深的惶恐,宋凝和远处的温寒舟对视一眼,温寒舟目带怜悯,轻声开口:“各位先回家吧,本王自会守护大家的周全,与大家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这四个字从温寒舟口中说出来,竟然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流民们逐渐平静下来,分别给对方松绑。 温寒舟也一声令下,将校尉带来的官兵,一个个收押入牢。 炙阳之下,土地干涸百里。 株洲知府听闻自己派去的人已经全军覆没,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竟然一咬牙,满脸狰狞的开口:“哼!凌王既然非要趟这一趟浑水,那就别怪本官翻脸不认人了,去,调集军队!” 手下人闻言退出,但很快,株洲知府身边的小厮,就满脸慌张的跑进来汇报:“大人,不好了,凌王在外面敲城门,要进城!” 进城? 株洲知府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都没有主动去找凌王的麻烦,凌王怎么还主动送上门来? 难不成,凌王还有其他的底牌? 株洲知府还没开战,心中就已经虚了三分,他登上城门,假惺惺的对城门下的凌王开口:“王爷,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城外百姓皆感染瘟疫,为了城内百姓的生命着想,这个城门,本官今天也不能开!” 温寒舟身骑白马,面如冠玉。 她身后,宋凝和宋家百十口囚犯,以及城外一些流民皆穿着甲胄,低头充当成军队的模样。 远远的看起来,温寒舟身后的军队,竟然真有几分庞大骇人的气势。 只是,空城计毕竟是空城计,人人心中都提心吊胆,生怕真的打起来。 特别是二房三房的人,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 而军队最前方,温寒舟已经浅笑着开口:“梁知府,早在您暗示土匪抢夺本王粮草的时候,本王就已经上报朝廷。” “株洲大旱,隔壁的汴州,却是粮草充沛,军强马壮,本王早已调集了汴州军马在次” “知府以为,株洲于汴州比,又当如何?” 株洲知府脸上的表情果然苍白了几分。 他万万没想到,温寒舟竟然如此大胆,甚至连汴州的兵马都调过来了! 第32章 宋姑娘要什么赏赐 “梁知府,投降不杀。”温寒舟手里攥着缰绳,语调平缓,半点不见着急。 他越是镇定,株洲知府就越是害怕。 两方人马僵持了很久,而在这兵马压境的肃杀氛围中,宋凝身边,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却纷纷开始打起了哆嗦。 李氏更是脸色苍白的破口大骂:“你们真是疯了!万一真打起来怎么办!” 宋凝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开口:“当然是死喽。” 孟氏的表情也一下子绷不住了,她甚至顾不得自己还没养好的腰,就尖叫一声,扬着指甲扑过去挠宋凝的脸:“你们讨好凌王那个不知好歹的,干嘛拖累着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你们还嫌害我们害的不够惨吗!” 宋凝侧身一躲,孟氏身上本就套着几十斤重的盔甲,极其笨重,这么一摔倒,除了疼和狼狈之外,竟然半天都没爬起来。 宋湘也跟着哭:“大伯,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把我们害死才高兴吗?” 宋彦翰对一张脸也青白交错,他甚至忍不住咬牙开口:“早知道大哥会把我们害成这个样子!之前在府里,我还不如一杯毒酒,亲自送大哥上路!” 二房的人也跟着尖声辱骂。 宋凝从来不知道,原来古人骂人,也能骂得这么不堪入耳。 她脸色越来越冷,也替爹爹觉得不值。 在原主的记忆中,宋彦端虽然官架子不小,但对家里的人,确实好的没话说。 可没想到,竟然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 “说够了吗?”宋凝见爹爹表情受伤,忍不住冷声开口。 “没说够!你们这一家害人精!我要跟你们拼了!”李氏搂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宋鸣,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可能会死,李氏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扯着嗓子尖叫哭嚎,完全没有一点贵妇人的形象,哭着就要去掐柳氏的脖子:“我杀了你们!我杀了你们,让你们把我们一家害得这么惨!” 柳氏吓得花容失色,宋凝却一点都不惯李氏。 她猛地抬脚,一下子就把李氏给踹飞了出去。 而宋家人争吵的时候,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株洲知府竟然命人开了城门。 兴许是没有谈拢,没过多久,两方人马竟然交起手来。 鲜血染红了城墙,见状,宋凝身边由百姓装成的军队,瞬间溃散四逃。 宋潇见状,也跟着尖声哭喊。 她不顾一切的推搡的宋凝,一副要让宋凝给自己挡刀的样子。 烦不烦啊。 宋凝有点恼。 本来场面就混乱,自己还得护着爹娘,宋潇又非要横插一脚,让场面更加难以控制。 远处温寒舟从汴州调来的一小队奇袭兵马见打起来,连忙上前,保护百姓撤离。 温寒舟在城门前岿然不动。 株洲知府见温寒舟身后的“军队”还没开战就已经溃不成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可是下一秒,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就忽然永远静静的在耳边炸响。 株洲知府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忽然一黑。 紧接着,他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如同被千斤顶碾过一般,疼的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挺挺的就坠下了马。 不远处,宋凝不耐烦的拍了拍手,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吵死了!” 而比尖叫鸡还要吵闹几分的宋潇,竟然被她当成沙袋丢了出去。 又好巧不巧的,完美的砸在了株洲知府脑袋上,把株洲知府砸下了马。 知府倒地“呼呼大睡”,株洲兵马一瞬间慌乱的不知所措。 温寒舟顾不得惊讶,就连忙举起手中象征着身份的令牌。 而他面前的株洲城内,无数百姓,也早就已经自发投降。 贺风眠不知何时潜入了株洲城内,将株洲城内的官兵,从内部彻底瓦解。 温寒舟令人生擒了株洲知府,又令兵马入城。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关宋凝的事了。 她只知道,自己随手那一砸,好像省去了很多麻烦。 宋凝是到了晚上才见到的温寒舟。 男子温润如玉的面容上尽是疲惫,眼眸却如同星辰一般璀璨夺目。 “宋姑娘今日又立了大功。”温寒州低笑。 宋凝摇了摇头,很是客气的回答:“巧合而已,不敢居功。” 只是当时自己一家人被推搡到了军队的最前面,宋潇还在不停的推自己,这也就算了,她还像只尖叫鸡一样,不停的叫叫叫,叫的宋凝心烦,干脆直接用蛮力把它给丢了出去,没想到竟然歪打正着。 温寒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又低低的笑了几声,这才叹息着开口:“本是铤而走险,九死一生……若是失败,只能连累着大家与本王,一同埋骨株洲。” 温寒舟唱的是空城计。 株洲知府多年来一直压榨百姓,百姓们早就苦不堪言,再加上温寒舟有意将自己爱民如此的名声打出去,贺风眠这才能如此轻易策反株洲百姓。 当然,如果不是宋凝那神来一笔,用那种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将株洲知府从马上甩下来,株洲城内的官兵,也不会倒戈的如此痛快。 “本王又欠了宋姑娘一个人情,宋姑娘想要什么赏赐?”兴许是劫后余生,再加上大战告捷,温寒舟今日的话格外多。 宋凝却没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觉悟。 她只以为温寒舟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没想到温寒舟也是在拿性命去赌着满城百姓。 宋凝身后的营帐里,宋家二房三房和四房的哭声和辱骂声混杂成一片,爹爹正在恼怒的训斥他们,娘亲隐忍着哭泣,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宋凝忽然叹了口气:“王爷,宋凝不求其他,只求能和家人,平平安安。” 以前在末世里,自己就没有太多的梦想,只希望能活着。 现在来到了这个朝代…… 活着,平安活着,依旧是宋凝的梦想。 月色之下,宋凝小脸紧绷着,满眼都是认真。 而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带着一股枯木逢春的生机。 温寒舟深深的看着这个姿色秾丽的姑娘,心脏之中,又忽然生出了一股无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电流感。 第33章 要下雨了吗 “好。”温寒舟轻声回答。 但宋凝不知道的是,温寒舟还在心中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只要本王在一日,必定能护宋姑娘一日平安。 回过神来之后,温寒舟脸上又露出一丝错愕。 按理说,两人只是监官和囚犯的关系,自己竟然…… 宋凝得到了承诺,一双眼睛笑的弯弯。 她对温寒舟像模像样的拱了拱手:“那就多谢王爷了!” 这一路苦寒,有顶头官司照料,自己和家人也能过得更好一点。 而且,温寒舟看起来人品不错,如果自己能和他打好关系,日后,说不定他也愿意帮宋家翻案。 虽然没什么实权,但也毕竟是个王爷,自己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 宋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现在,她虽然不用戴镣铐,相对来说也比较自由,但除了之前的特殊时间之外,也得一同服从管制。 宋凝很快告辞。 但让宋凝没想到的是,她回去没多久,温寒舟竟然让人送来了新棉被和一些新棉衣。 新的棉被不知比之前宋凝他们盖的棉被要暖和多少,新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面料相对比之前的粗布麻衣,要软和很多。 宋凝将裁剪简单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竟然出乎意料的合身。 她微微一挑眉,心中也生出些许喜悦。 但这一幕,却深深刺痛了二房三房的眼。 宋潇还躺在床上养病,看到大房一家欢天喜地的换衣服被子的模样,忍不住哭起来:“大姐姐,分明是我把那支付从码上砸下来的,受伤的人也是我,为何王爷偏偏只赏你一人?” “可能因为你丑。”宋凝随口回答。 宋潇哭的更难过了,李氏咬着牙,斜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抢被子,同时还不忘阴阳怪气的开口:“大哥大嫂,咱们可都是给王爷帮了忙的,按我说,这赏赐,就该给大家平分了,你说是不是,三弟妹。” 孟氏也眼红,但她身上伤的不轻,战斗力不比之前。 但听到李氏问她,还是扯着嗓子喊:“可不是嘛!大哥大嫂,你们别太自私!咱们一大家子,就你们和老四家没受伤,其他的咱们身上都多少挂了点彩,但我说啊,王爷的这些赏赐,千算万算,都得先算到我们这些病号身上!” 在李氏的暗示之下,一向自诩清高的宋彦翰也咬了咬牙,伸手去挑衣裳。 他自诩天下一流文人骚客,以前宋家昌盛的时候,宋彦翰吃的用的都是府里最好的,如今,这粗布麻衣,冰冷的破棉被,他早就盖够了! “有完没完!”宋彦端虽然早就看透了自己这几个弟弟弟媳的嘴脸,但看到他们这副贪婪的嘴脸,还是忍不住心寒。 柳氏也忍着被气出来的泪,寸步不让的开口:“刚才来的人都说了,这是王爷赏给凝儿的!” “我呸!我管王爷是赏给谁的,我只知道我们在这受苦,都是你们这一家子丧门星害的!”李氏瞪着眼睛,尽显泼辣。 夫妻两个抱起被子就走,宋彦端虽然有心帮忙,但也不好意思和李氏一个女人撒泼争抢,被气的一张老脸通红。 柳氏却忽然爆发,伸手就要和李氏撕打:“老二家的,你欺人太甚,那是凝儿拿命换的!” “呸!我还说是潇潇拿命换的呢!”李氏斜着的眼睛,伸手就要去打柳氏的手,可是下一秒,她后脖领子忽然一紧,紧接着,就双脚悬空。 这熟悉的感觉…… 李氏脸上泼辣很腻的表情还没收回来,就被宋凝拎着衣领,单手丢了出去。 宋潇还要张着嘴哭,被宋凝冷眼盯着,又吓得一声不敢吭。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宋凝冷笑了一声,然后很不客气的拎起她来,又把她给丢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宋彦翰和宋鸣,一人一脚,全滚出去! 孟氏原本还想浑水摸鱼,但很快,她就脊背一寒。 宋凝的脚,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屁股。 “你们也滚出去!”宋凝说着,孟氏和宋湘等人,一人一脚,全都咕噜噜的滚出了营帐。 李氏爬起来,一眼看到嬴政外面守卫的士兵,正想告状,他们的行李铺盖,就有被宋凝劈头盖脸的丢了出来,炸得他们抱头鼠窜。 “大人!”宋彦翰自觉丢了脸,扯着嗓子告状。 可没想到,看押他们的士兵,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就厉声呵斥他们:“老实点,小心老子抽你们!” “你怎么不抽宋凝?”宋潇不服气的脱口而出。 士兵翻了个白眼:“老子就看你欠抽!” 笑话,虽然王爷没明说,但是贺风眠大人说了,宋凝宋姑娘,可是王爷心里的小红人! …… 宋凝实在是不太理解二房三房啊百战百败越挫越勇的精神。 但是,舒展了一通筋骨,她对自己的睡前运动,还算满意。 新棉被又软又香,宋凝窝在柳氏怀里,睡了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好觉。 但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就终结在了得知温寒舟从株洲知府家抄了无数金银珠宝,黄金白银这一瞬间。 宋凝:“……” 嗯。 她后悔自己掏银子,把银票埋在温寒舟营帐外面的柳树下了。 所以现在要账,让温寒舟还钱,还来得及吗? 宋凝不敢说,宋凝生气,宋凝气的一天只吃了三顿饭。 只是,无论宋凝如何懊恼,温寒舟都忙的脚不沾地,连带着自己还是带罪之身的老爹,都被温寒州指挥的团团转。 不对劲。 温寒舟怎么之指挥自家爹爹,不指挥别人啊。 宋凝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归结成,温寒舟把它们大房一家,当成了好用顺手的冤大头。 悟到这一点之后,宋凝更难受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相对比于还要带着镣铐的宋家其他人来说,自己一家,已经算是极其自由的存在了。 几日忙碌之后,株洲城内各处浓烟四起,百姓们的生活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株洲境地依旧干旱。 百姓们不解为何要燃浓烟,不过,两日之后,株洲城,终于迎来了好消息。 天空,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烈日炎炎,而是慢慢的聚起了乌云。 要下雨了吗? 宋凝表情凝重的看着天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忽然一变。 第34章 功德之力 温寒舟顶着朝廷的压力,多日不曾行军的原因除了安民之外,就是要等一场能够让百姓们彻底安心的大雨。 但是,这场雨,真的能下得下来吗? 一连几日,天空虽然阴沉,但始终不见雨滴落下。 原本欢呼雀跃的百姓,也慢慢的变得忧愁。 城内的百姓比城外流民的状况要好很多,但是家中储存的水源,也快用完。 温寒舟让人打的井,更是只能勉强足够百姓们平时的生活,要想灌溉水田,简直是奢侈。 宋彦端整日唉声叹气,连带着柳氏都满脸忧愁。 宋凝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看着爹娘忧心的样子,又忍不住日日观测风向。 结果很不好,如果这场雨还是下不来,株洲城天空之上聚集的乌云,大概率会被风吹散到其他地方,就算是下雨,也是零星几点,根本缓解不了干旱。 等不了了。 宋凝咬牙,趁着无人注意到自己,悄悄打开脚铐溜了出去。 来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地方之后,宋凝推动意识,从空间里拿出两枚催雨弹。 最开始,自己空间里只有这三枚催雨弹,当初刑场上用了一枚之后,空间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 可如果要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株洲干涸的大地彻底滋润,估计得将这两枚催雨弹,全都用掉。 宋凝一生的追求都是自己能能平安的活着。 经历了两次被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队友背叛之后,她已经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宋家父母,也是宋凝再三考察,确定他们夫妻二人是真的对自己好,并且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之后,才将他们归于“自己人”的。 用,还是不用? 宋凝无声思量,最终,还是双眸一凝,将两枚催雨弹,全都推动发射了出去。 无他,她想到了宋彦端日日奔走操劳,满脚血泡,还将从外面带来的吃食,偷窥藏在怀里袖子里,带给自己和柳氏的样子。 宋凝对自己人一向好。 两枚催雨弹发射出去,天上原本不算浓厚的乌云,瞬间聚拢,没过多久,天空一声霹雳炸响,电闪雷鸣,滂沱的大雨,终于酣畅淋漓的下了下来。 温寒舟令人修建的储水坝已经完工。 在第一声雷声炸响之后,伴随着雨豆大的雨滴一起落下,还有株洲城内外,数百万百姓,齐刷刷跪下的膝盖。 “老天庇佑!” 无人想要避雨,几乎所有人,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幼童,个个都在雨中欢呼,歌颂着温寒舟的功德。 在这之中,还掺杂着宋彦端的名字。 “宋大人是个好官啊!” “宋大人,受我一拜吧!” 大雨浸透世间万物,禾苗舒展嫩芽,宋彦端满脸慌乱的扶起街上跪拜的众人,一张老脸上,却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宋凝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到底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温寒舟一回头,眼角的余光中,隐约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他眼里的笑容更浓,正要开口,那道身影,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如同他与她初见那晚神秘。 温寒舟摇了摇头。 无人注意到的是,株洲城内外百姓的身上,飞出了无数但金色却无形的功德,聚集在了天空之上,又霎时间飞入宋凝和温寒舟,以及宋彦端身体内。 ……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温寒舟没有在此过多停留。 他甚至没打一声招呼,就连夜拔营扎寨,离开了株洲。 宋凝一家三口手脚上又带上了镣铐,只是这一次,有温寒舟发下来的合身的新衣裳在,宋凝一家人,没有像之前一样,手脚被冰冷的镣铐磨的生疼。 偶尔的时候,宋家大房,还被特许能够打开镣铐,自由活动一会儿。 但宋家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在株洲城内,因为干旱缺粮,大家的伙食吃的都很差。 就连原本被改善了伙食的宋凝她们,都吃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如果不是宋凝偷偷从空间里拿出食物补给家人,他们估计比宋家其他人还要面黄肌瘦。 毕竟,宋彦端是干活最多的那个。 但出了株洲,到了兵强马壮的汴州境内之后,就有人给温寒舟,送来了满满三大车的粮食,其中还有一整车的肉食。 宋凝的小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有点馋了。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温寒舟竟然遥遥的回头,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温寒舟温和的笑了笑。 宋凝耳边,却传来宋潇酸溜溜的声音:“宋凝,你和大伯你们巴结了凌王这么久,除了这一套被子衣裳之外,也没见你们过得比我们好啊?” “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贱骨头!上赶着想给人暖床,只可惜啊,人家凌王,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们一眼!我要是你们,就干脆直接把自己饿死,也好在在这丢人现眼!”宋湘一开口,把宋凝和宋湘两个人都骂了。 宋潇脸色一白,正要开口争辩,宋凝就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一人给了她们一脚。 宋湘宋潇:“……” 两个碎嘴的直接飞了出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宋凝摸了摸肚子,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自己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吃。 但是,宋湘和宋潇刚爬起来,贺风眠就亲自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宋湘脸色一喜,立即上前:“贺大人,今天怎么是您亲自来送饭?” 而且这个时间…… 宋潇看了一眼天色,好像也不是吃饭的时候。 他们这群囚犯只有早晚两顿饭,现在,明显是正午时候。 难不成,如今有粮了,王爷大发慈悲,准备给他们多吃一顿饭? “王爷就是好心!”二房和三房的其他人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孟氏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一样,伸手就要去接贺风眠手里的食盒。 贺风眠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抬脚把孟氏踹飞,二房的人脸色一变,吓得也不敢套近乎了,就只呆呆的站在那。 “终于安静了。”贺风眠掏了掏耳朵,一脸的傲娇,伸手把食盒递给宋凝:“宋大姑娘,王爷让我给你们的。” 停顿了一下,贺风眠又忍不住小声吐槽:“我还没吃上呢!” 食盒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香的人脑袋都要迷糊了。 宋凝肚子很配合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让她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 第35章 你们这两个废物 “行了,快吃吧,这几天苦了宋姑娘了,不过,王爷答应过姑娘的,就一定会做到!”贺风眠道。 “替我谢谢王爷。”宋凝知道贺风眠说的是自己第一次找到温寒舟的时候,他答应的自己的请求,但二房三房的人,却竖着耳朵,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贺风眠送完食盒就离开了,宋凝也没客气,直接招呼爹娘过来吃饭。 打开香喷喷热乎乎的食盒,里面的东西,赫然映入眼帘。 竟然是半只烤猪脚和一只烧鸡,配着两个清淡的小菜和几个大白馒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才放在之前的宋家,可以说是稀松平常,但是流放的路上,别说是白馒头了,能有块热火的粗粮馒头,就已经是不错的伙食了。 所以,看到宋凝手里的食物之后,几乎营帐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咽了口唾沫,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睛了。 “爹爹娘亲,你们最近辛苦了,来吃。”宋凝将两个鸡腿分别递给宋彦端和柳氏,宋彦端和柳氏连忙拒绝:“凝儿,爹娘不爱吃!” 宋凝不客气戳穿他们:“行了,你们两个吃饱喝足,才能更好的护着女儿,就别跟女儿客气了!” 宋彦端和柳氏,这才犹豫的接过鸡腿。 烧鸡炖的酥烂,表层滋滋流油,咬一口,再配上一口带着浓浓谷子,香的软的跟棉花一样的大白馒头…… 宋彦端和柳氏,差点没被香的掉出泪来。 两人都是大家出身,可这一次,却吃的狼吞虎咽,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偷偷把烧鸡身上最好的那一部分的肉,都留给了宋凝。 宋凝小口吃着馒头青菜,心里微微发酸。 其实,流放路上,她算是没受什么苦。 相比于末日,现在虽然环境恶劣,但至少安全,自己还算满意。 有空间,她也没怎么饿肚子。 自是她现在不好暴露空间,没办法给爹爹和娘亲开小灶。 一家人吃的和谐,宋家的其他几房,肚子却此起彼伏的叫起来,一双眼睛,更是像泛着绿光的恶狼一样,恨不得扑上去抢。 宋鸣是最先忍不住的。 他本就是个半大少年,最能吃的时候,之前在府里,又仗着自己是宋家长子,受尽万千宠爱。 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苦辱和冷落? 宋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宋凝一家,手死死地攥着自己母亲李氏的衣服,大喊大叫:“娘亲,我要吃!我要吃!” 李氏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宋彦翰也止不住咽唾沫,只是他自诩清高,连偷看和咽唾沫,都小心翼翼的,却反倒显得猥琐。 李氏狠狠的推搡着宋彦端,压低声音:“当家的!大房凭什么吃独食啊?趁着他们没吃完,你快去给鸣儿要点,看把咱们鸣儿都馋成什么样子了!” 宋彦翰本来是拉不下这个脸的,毕竟,一向清高的读书人,怎么能喂一口吃的,就轻易弯下自己的脊梁呢。 但谁让儿子想吃,自己大哥又做的实在不厚道呢? 宋彦翰给自己找好了理由,立即皱着眉头,站在了宋彦端身边,不满的开口:“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我们一家人被大哥害的这么惨,大哥竟然还有脸面吃独食?” “是啊是啊,吃独食也就算了,几个孩子都在这看着呢,大哥的心这也太狠了!竟然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了!”说完,李氏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实际上,眼珠子一直都没从香喷喷的食物上移开。 宋彦翰吃饭的动作一顿,柳氏也受不了这个气,连忙开口反驳:“老二家的,你们摸着良心说话!之前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一次次想把我们推出去死,那个时候你可曾记得我们是一家人?” “现在有好东西了,你倒开始说我们是一家人了!” “那都是你们自找的!你把我们害得这么惨,欠我们的一辈子都还不完!”李氏叫嚣着。 被踹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孟氏眼珠子转了。 兴许是挨打打多了,这次她倒是学聪明了,没敢正面刚,而是趁着大家不注意,扯着嗓子对营帐外面宋家其他的族人大喊:“老天爷啊,王爷开恩,给我们送了饭菜,大哥一家人却自己吃独食,半点都不愿意分给我们!” “大哥,都说长兄如父,你却贪了咱们这么多东西!我这心里苦啊!”孟氏越哭越惨,连带着宋湘,也跟着抽噎起来。 四房的人沉默不语,但眼珠子,也一直粘在那些食物上,久久都没能挪开。 宋彦端和柳氏看着这群人不要脸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 宋凝没说什么,依旧自顾自的认真吃饭。 她撸起袖子,把那半只猪蹄拿起来,大口大口的啃着,看的二房三房甚至四房的人,心尖都跟着打颤了。 那猪蹄本就不大,她再吃,可就没了! 宋彦翰急了,他甚至连身份都顾不得了,劈手却要去抢猪蹄。 宋凝一个灵巧的转身躲过。 她悠悠抬起冷淡的眸,唇角的笑容嘲讽:“亏得二叔还是读书人,竟然从侄女嘴里抢东西吃。” “你不要脸!这饭,是王爷给大家的!”宋彦翰口不择言,指着宋凝的鼻子就骂。 宋凝点了点头:“贺大人来的时候只说给我吃,倒没提到你们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要不二叔,去问问王爷?” “你!”宋彦翰被噎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能喘上气来。 他一个小小的囚犯,怎么敢因为这种小事,去闹到温寒舟面前? 李氏见宋凝伶牙俐齿,立即拍了拍宋鸣的手,小声怂恿:“鸣儿,你是弟弟,年纪小,又是宋家的长子,理应所有的东西都先紧着你,你去跟那个小贱蹄子抢,她说不出来什么的!” 宋鸣是典型的窝里横,他看了一眼宋凝冷冷淡淡的样子,忍不住颤抖着开口:“娘,我不敢!” 说完又委屈的大喊:“你不是说什么都给我吗?可是现在呢,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真后悔,如果我爹娘是大伯和大伯母,我早就能吃饱穿暖了!” 第36章 收买人心 宋鸣的话脱口而出,宋凝瞬间就被吸引了目光。 她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果然,白眼狼养出来的东西,也是白眼狼。 李氏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一心疼二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心脏狠狠一抽,疼的喘不上气儿来,看的宋凝更高兴了。 不过,眼下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宋凝知道,对宋家大房虎视眈眈的,又岂止只有二房三房他们? 宋家其他族人坐在囚车里,早就已经怨气冲天了。 自己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凝口中轻轻呢喃出这几个字,站在他身边的宋彦端一愣,忍不住心疼:“凝儿,你别为了爹爹委屈自己,爹爹当时也是……” 是啊,说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人是自己,可是,自己懂这个道理又能如何,宋家其他的人如果不懂,宋家终究还是要灭亡。 想到这里,宋彦端心中苦涩到了极点。 “试试就知道了。”宋凝挑眉,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苏家人到底值不值得救! “爹爹以后可是要洗刷冤屈,重新做官的,爹爹怎么教训自己的弟弟都是应该的,但是,宋家的其他人毕竟是长辈,还是解释一下为好,免得他们误会了爹爹。”宋凝小声在宋彦端耳边道。 宋彦端听的心口一震,眼里是止不住的愧疚。 凝儿这么懂事,自己这个当爹的……反倒还是要让女儿替自己考虑。 想到这里,宋彦端眼神更加坚定,柳氏也止不住哭泣,捶打着宋彦端的胳膊。 宋凝看着他们,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 爹爹和娘亲是彻头彻尾的古代人,思想被时代和身份束缚的很重。 虽然,爹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帮着自己的弟弟,但是,这是在孝字大于天的古代…… 宋凝收起了心中的思绪,大步走出营帐之外,目光落在了宋家其他人身上。 果然,他们一个个眼神犹如饿狼,带着浓浓的怨恨。 孟氏和宋湘还在添油加醋的哭,宋凝凉凉地勾了下唇,直接一脚把她俩踹翻。 孟氏冷不丁的又飞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凝就直接开口:“三婶,你这么挑拨大家的关系,是何居心?” “那些饭菜分明就是王爷看在我爹爹在株洲帮忙治理旱灾有功,点名赏赐下来的,却被你说成了是王爷赏给宋家的?” “王爷有那么没脑子,真要赏赐给宋家,就只送一只烧鸡,和三个馒头?” 宋家上下百十口人人,就算是一人舔一口也能把那烧鸡舔完。 “还是,你在说王爷小气?”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慌的孟氏甚至来不及喊疼,就连忙摇头狡辩:“不是,可是咱们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吃独食!” “哦——”宋凝拖长了语调:“你也知道我们是一家人,那我爹发达的时候,可曾亏待过大家一点?” 宋凝目光锐利,分明是花容月貌的美人,身上的锐气,却让人心虚的不敢直视。 她明艳了,美的惊心动魄,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关押在最前面的宋家族长抿了抿唇,叹息着开口:“你就是宋凝丫头吧,唉,彦端的为人,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路苦寒,咱们这些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呀!” 这是还在怪爹爹,不过说的比较委婉。 宋凝笑了笑,礼貌的点头:“确实如此,晚上我跟王爷讲。” 宋家族长的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宋凝就轻飘飘的开口:“大人们吃不吃都无所谓,先让孩子们吃饱……” “也不是这个意思!”族长急了,正要开口辩解,宋凝就转身把二房的人也拽了出来:“至于二叔和二婶,你们有力气挑拨是非,看来,是吃的太饱了吧?” “你胡说!”李氏急了,宋彦翰也忍不住跳脚:“孩子都吃不饱,更别说我们这些大人了,我近日都饿得没心思温书了!” 宋彦翰原本是想表达,你们看我多努力呀,就算是在流放路上,条件这么艰苦,我都不忘在脑子里温习自己学过的功课。 但宋凝毫不犹豫的戳穿了他:“二叔,少给自己找借口,古书有云,废寝忘食,你如果真的是热爱学问,又怎么会因为一点点饥饿,就放弃读书?” “肯定是二叔吃的太饱,整天闲得慌,都没心思读书了!” 宋凝一拍手:“破案了。” 恰好此时,来给犯人们送饭的士兵也到了,依旧是馒头咸菜,配着清水一样的稀粥,但这一次的馒头,显然是刚出锅的。 而且,里面掺的白面比粗粮要多一点。 宋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馒头上,开始咕噜咕噜的咽着唾沫。 相对比看得见吃不着的,还是眼前的东西更切实际。 原本还怨气冲天大吵大闹的宋家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看着士兵手里的馒头咸菜。 士兵没发现宋家气氛不对,各自分发了饭菜。 二房三房拿着热乎乎的馒头,迫不及待的就要往上咬,但是,一双白皙,带着细茧的小手,却一下子按在了他们的手腕上。 宋凝笑眯眯:“二婶三婶别急着吃啊。” 说话的功夫,宋凝手上用力,直接把李氏和宋彦翰手里热乎乎的大馒头,全都抢了过来。 连带着宋潇和宋鸣,还有试图浑水摸鱼的三房,一个都没放过。 谁都没看清宋凝是怎么动作的,等反应过来之后,他们手里,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宋凝怀里满满当当的一大包馒头,没等二房和三房开口,她就直接大步来到宋家其他宗亲面前,挑了几个之前没闹事的,把手里的馒头递给了他们。 年轻的小女孩笑眯眯,声音清澈无害:“我看几位叔叔伯伯之前饿的都没力气说话了。” “与其留着这馒头,给我二叔三叔一家人吃了,让它们吃天天吃饱撑了,挑拨我们一家人的关系,还不如给几位叔叔伯伯,你们说,对不对?” 对不对? 那必须对啊! 第37章 呦,王爷急了 刚出锅的馒头还冒着热气,谷子的香味勾的人眼睛发直。 大家都不是傻子,当有一个共同敌人的时候,他们不介意被二房三房的人当刀使,但是…… 被宋凝选中的那几个人狠狠的吞了口唾沫,死死盯着馒头颤抖着手接过馒头:“对对!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 “是啊是啊,王爷专门赏下来的东西,谁敢惦记!老二家和老三家还真是不懂事!” “对,我看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的!” 原本对宋凝一家怒目相视的人,一下子全都倒戈,纷纷开始指责起二房三房,气的宋彦瀚李氏孟氏脸红脖子粗。 馒头很快就分完,但毕竟僧多粥少,宋凝又故作烦恼的叹了口气,清脆好听的声音穿透人群:“之前家族兴盛的时候,大家有点自己的小心思这很正常,可是如今,我们大家才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候。” “如果连我们自家人,都要互相算计,不停的给我爹爹使绊子,我爹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翻身,洗刷自己身上的冤屈,重新回到京城那个荣华富贵的地方呢?” 宋家很多人沉默了。 相对比喻怨恨宋彦端连累着他们也一同成为囚犯,大家明显更愿意期待宋彦端“洗刷冤屈”,重新恢复官职的那一天。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多少人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到的都是宋家以往的繁华。 宋凝这个大饼画下去,大家心里的贪婪,终究还是盖过了怨恨。 “对啊,之前全家的希望就是老大,现在,咱们也得靠着老大啊!”族长感慨了一句,宋凝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族长大人英明!怪不得能代领咱们宋家越过越好。” 这一顶高帽扣下去,族长的老脸也紧绷了起来。 宋彦端也不是迂腐没眼力见的人,见女儿已经给自己铺好了路,他连忙开口,语调悲愤感慨又不失威严:“实在不瞒大家,某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但是,大家也须得明白一个道理,只有我过得游刃有余的时候,才能腾出精力来照顾到大家,给大家谋求更多的东西。” “否则,这一路边行苦寒,就只能靠大家自己了!” “是是是!这道理咱们大家都懂。”族长连连点头,然后又板起脸,满脸厌恶的训斥二房和三房:“你们两家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整天只顾着自己屋子里的那点破事!” “时候老大不管是当官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没少过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在整天吃饱撑的挑拨离间,没事找事,我这个族长就做主,让你们滚出宋家!” 族长都发话了,再加上大家已经被宋凝彻底洗脑,二房三房的人哪怕还是心有怨气,却也只能硬生生憋着,一声不敢吭。 更糟糕的是,如果没有闹这么一出的话,他们好歹还有热乎乎的大白馒头吃。 现在倒好,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二房三房的人肚子咕咕直叫,李氏有点绷不住,伸手去扯宋凝,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个贱蹄子,自己吃饱喝足,却拿我们的东西做人情!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哦?”宋凝挑了挑眉,没等李氏扑过来,就直接一脚把她踹飞了出去。 女孩子的容貌秾丽,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亮如繁星。 她轻笑一声:“二婶还是省点力气吧。” 李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摔的半天爬不起来,宋彦瀚还想上去帮自己的妻子,但看到大哥冷厉的眼神之后,又默默的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李氏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回头,却看到三房的梦,是正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李氏一下子就恼了:“你笑什么?” 孟氏没说话,在心里竟然有点得意。 总不能……挨踹的人只有她一个吧? 好了,现在看到李氏也被踹飞出去,自己的心里啊,总算是平衡了! …… 而在不远处,温寒舟覆手而立,遥遥的看着宋凝。 看着女子游刃有余的模样,温寒舟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他轻笑一声,对身旁的贺风眠道:“可能以往在京城之中,宋家这位小姐,似乎并不出挑。” 至少,温寒舟从未听过宋凝的名字。 贺风眠挠了挠头,满脸都是疑惑。 自家王爷不是那种会偷偷在背后议论人家小姑娘的人啊,今天干嘛忽然提宋姑娘? 不过主子的话自己也得接,贺风眠思考了一会:“好像还真没听说过宋小姐。” 京城里的人惯会整点儿没用的花活,什么丞相家的嫡女德才兼备,什么侍郎家的姑娘貌美如花……这么一对比,宋大姑娘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还真是低调。 贺风眠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就忽然听到自己身旁的主子,莫名其妙的轻笑了一声。 贺风眠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就见温寒舟面上的疏离散尽,笑容掺着温情,摇头感慨:“真是如今才知道,宋姑娘竟是如此聪慧果敢之人。” 贺风眠:“……嘶,阿舟,你不对劲!” 温寒舟脸上的笑浅了几分,那双清冷如同寒月一般的眸子,也带出了一点疑惑。 贺风眠贱嗖嗖的凑过去:“阿舟,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夸一个姑娘,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宋姑娘有意思?” 贺风眠话音未落,温寒舟的耳朵,就已经红的吓人了。 他有些恼怒,脸色也严厉起来:“风眠!休得无礼,败坏了宋姑娘的名声!” “哦——”贺风眠拖长了语调,脸上全是贱搜搜的调侃:“阿舟,人家只不过是问一句,你怎么就开始护着人家姑娘啦。” 温寒舟更是恼羞,耳朵红的更透。 贺风眠更来劲了:“阿舟,好歹咱俩也是从小到大过命的交情,真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你干嘛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去呵斥我呢?” “你太没规矩了!”温寒舟语调冷戾:“今夜,你去帐外巡逻!” 贺风眠:“呦,急了。” 当然,最后一句他没说出口。 倒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吧,惜命这件事,是人之常情! 贺风眠对温寒舟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笑嘻嘻的抱着自己的剑,麻溜的滚了,独留温寒舟一人站在风口,遥遥的眺望远处关押囚犯的营帐。 从此处看过去,已经见不到宋凝的身影,但是…… 第38章 狗咬狗的一出戏 温寒舟隐忍的抿着唇,玉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难堪。 他脑海中……竟然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宋姑娘的音容笑貌。 这实在是…… 与理不合! 温寒舟浓长细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掩盖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 …… 二房三房一家人本就饥饿,原本一天只有一个的馒头又被宋凝抢走,再加上还要赶路。 宋鸣实在是没受过这样的饿,一直在大吵大闹:“你说你们干嘛要去得罪大伯一家?现在好了,连馒头都没得吃了!” “一开始想吃肉的人不是你吗?”宋彦翰有些恼怒,李氏立马瞪了他一眼:“鸣儿还小,你凶孩子干什么!” 宋彦翰看着儿子被饿的这么难受,也是心疼。 宋潇眼睛转了转,忽然用手肘戳了戳宋鸣,压低声音道:“大伯人善,你是咱们家第一个男丁,你去跟大伯闹闹小孩子脾气,大伯还能不给你吃东西?” “可是……”宋鸣眼里露出渴望,但到底还是胆怯。 宋潇隐忍住心里的恼怒,压低声音:“你是宋家的长孙,你怕什么!再说了,不还有姐姐帮你吗?” 宋潇好说歹说,宋鸣终于点头答应。 他盯着宋鸣那边看了好久,不停的咽着唾沫,实在忍不住了,才唯唯诺诺的起身,完全没了在家里的蛮横:“大,大伯,鸣儿实在是太饿了,您一向最疼鸣儿,鸣儿知道错了,鸣儿以后乖乖听大伯的话,您就原谅鸣儿,给鸣儿吃点东西吧。” 宋凝早就注意到了二房那边,见宋鸣过来,她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宋彦端看着宋鸣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 但他也知道,自己能吃上这么好的饭,根本不是王爷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赏赐下来,而是看在女儿的面子上。 宋彦端看了一眼宋凝,又是心疼女儿不容易,想把好东西都留给女儿,可侄子也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宋彦端也舍不得。 柳氏倒是痛快的哼了一声:“你爹娘那么大本事,天天找你大伯的麻烦!鸣儿,伯母是怕了你爹娘了,你有什么事儿,还是找你爹娘吧!” “他们有什么本事?跟着他们,我连饭都吃不上!”宋鸣一下子急了,脱口而出。 柳氏本就心软,说话也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但宋鸣脱口而出就是自己爹娘的不好,这实在是…… 白眼狼! 毕竟,二房那两口子是怎么宝贝自己这个儿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柳氏一时间也没了话,正犹豫着怎么把宋鸣打发走,宋凝就忽然开口:“你想吃饭?” “有肉更好!”宋鸣贪婪的说。 “我能给你,但是,咱们虽然是一家人,但到底也是隔了一家,不然你爹娘,也不会老是埋怨我爹爹了。”宋凝一边说,一边作势要从袖子里拿装着饭菜的油布包。 宋鸣狠狠的咽了口唾沫,眼珠子恨不得粘在宋凝手上,他连连点头:“对!我爹娘确实过分,好姐姐,给我吃一口吧!” 宋鸣像是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宋凝笑了笑,拿出中午剩的一半鸡胸肉,配着半个馒头,递给了宋鸣:“去吧。” 肉!果然还有肉! 宋鸣脸上都是贪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接过宋凝手里的东西就要往嘴里塞,可是下一秒,宋鸣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 宋鸣一个没站稳,直愣愣的摔了下去! 好巧不巧的,宋鸣摔倒的地方,正安静的躺着一块石头。 “啊!弟弟饿晕了!”宋潇尖锐的声音猛然响起,李氏和宋彦翰虽然心寒儿子的所作所为,但到底还是见不得儿子受伤,他们连忙扑过来,一副天塌了的模样,一口一个“我的儿”的喊。 宋鸣头上被磕了一个血窟窿,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李氏吓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宋彦端和柳氏也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就要给宋鸣包扎。 可是,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宋凝饶有兴致地看着,竟然看到宋潇,竟然趁着大家都没注意,把宋鸣掉在地上的肉和馒头,偷偷捡起来塞进了嘴里。 她狼吞虎咽的吃完,又恢复成了柔弱可欺的模样,满眼都是泪水。 宋凝挑了挑眉。 她没看错的话,宋鸣可不是无缘无故的摔倒的,她是被宋潇推到的! 有意思。 但宋潇偷吃完东西还不算,哭着哭着,她竟然把矛头指向了宋凝。 宋潇长相本就偏柔弱,现在又哭得梨花带雨:“大姐姐,鸣儿都饿晕了,你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咱们一家人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弟弟都快死了,你竟然……你竟然!” 不得不说,宋潇哭的很有技术含量,那副捧着心的样子,好像宋凝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一哭,心疼儿子的李氏,也疯狗一样扑上来,拍着巴掌就要去打宋凝:“都是你!你害了我儿子,我儿子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我要你偿命!” “聒噪。”宋凝啧了一声,一脚踹飞李氏,又抬手给了宋凝两个巴掌,冷声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宋潇神色一愣,眼睛飞快地四处乱瞥。 “下次,撕了你的嘴!”不知是否是太过疲惫,宋凝身体中忽然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巨大的倦意。 她懒得再废话,用力捏住宋潇的下巴抬起,伸手就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宋潇嘴里,目光森寒:“我说到做到!” 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宋潇的下巴捏碎,宋潇惊恐的瞪着眼睛,连柔弱都忘记装了,只剩下满眼狠毒。 “你们也是,安静点!”宋凝看了一眼宋鸣。 伤口不深,应该要不了命。 这一家人实在是有趣,宋凝不动声色的挥了挥袖子,调动空间里的药粉,在宋鸣头上撒了一点。 又是一番闹腾,但好在宋鸣很快醒过来,李氏也不再像尖叫鸡一样吵。 但二房内部却闹得不可开,宋鸣不是傻子,有人推他,他肯定感觉得到。 又是好一番闹腾,但宋凝却不知为何格外疲惫,行军一停下,她就早早的就靠着柳氏,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宋凝却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猛的睁开眼睛! 第39章 老子看你像药 空间似乎是要升级了! 宋凝连忙做起身子,凝神进入空间。 空间之中,隔绝正常空间与灰色地带的屏障似乎变得十分薄弱,好像用东西狠狠一敲,就能打破这道屏障,进入新的空间一样。 宋凝心中一阵狂喜。 前世的时候,自己的空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穷大,里面储存了无数数不清的物资和武器。 当然这也是空间一次次突破升级的结果。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空间虽然也跟着自己一同穿越来了,可是空间等级,却回到了最初,里面自己已储存的物资,也跟着空间等级的降低,一并被封锁在了空间里,无法查看和使用。 如果自己现在突破……那岂不是就说明,自己可以使用更多以前在前世储存的物资? 宋凝没有耽搁,连忙屏息凝神,使用前世空间升级的方法,想要用自己的意识打破屏障。 其实,宋凝也意识到,所谓的空间升级,就是在空间屏障不变的前提下,自己的意识体变得更加凝实强大,从而让原本坚固不可摧的东西,和现在的自己相比,显得脆弱不堪。 伴随着意识的提升,自己的身体也会比之前更加强健,甚至伴随着空间等级的升级,还会随机解锁某种异能。 空间屏障似乎还是有些坚硬,宋凝抿了抿唇,强行用意识冲向屏障,想要打破这一层禁锢。 可是没想到,原本在前世自己做起来轻轻松松的事情,现在做,竟有些体力不支! 突然,宋凝的意识狠狠的撞击在空间屏障,又似乎被什么东西反弹过来,她大脑一阵刺痛,然后猛的从空间意识中退出来,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宋凝猛的握紧拳头,不甘心的想要再次潜入空间查看,只是这一次,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意识薄弱的,甚至不能随意从空间中取出东西来! 窗外月光凄冷,宋凝抿着唇愣了很久,深吸一口气之后,再次凝聚精神力,想要突破空间,可是,下一秒,她喉头一甜,眼前一黑,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宋凝心中还在想,在前世的时候,只要自己杀了足够多的丧尸,就能累积起一种叫“经验值”的东西,轻易突破空间屏障。 这一次,空间屏障松动,自己却没有杀过丧尸,那累积起“经验值”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而空间屏障明明已经松动了,自己却不能彻底突破升级,是不是因为“经验值”,不是特别的足够? 只是,没等宋凝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她就彻底陷入了昏睡。 …… 夜色寂静,昏迷之中的宋凝,好像听到了一点吵闹声。 被磕破脑袋的宋鸣,竟然发起高烧来。 李氏吓坏了,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烧出个好歹,连忙冲到宋彦端身边,一脸的理所当然:“大哥!鸣儿发烧了,他是因为你们才摔倒的,你得管他!” 宋彦端冷哼一声,但看着高烧接近昏迷的宋鸣,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他冷声道:“老二家的,你也知道我们是一家人,但是之前,你们害我的时候,又可曾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那怎么能一样!”李氏脱口而出,满脸刁蛮:“如今我们落到这个田地,也都是被你连累的!这是你欠我们的,你一辈子都欠我们!” “老二家的,你讲不讲道理,之前老爷当家做官,你们整日在府内无所事事的时候,老爷可曾亏待过你们一针一毫?”柳氏被气得浑身发抖。 但是,二房和三房的自私早就已经深入骨髓,这些话是唤不起他们的良心。 宋彦端拦住了愤怒的柳氏,冷着脸摇了摇头,语气冷淡至极:“我也只是囚犯,做不了什么,想救宋鸣,就去求押送的官爷吧。” “你去,凭什么我们去?鸣儿是被你们害成这样的!”李氏还想闹,但宋彦端和柳氏已经彻底无视她了。 宋彦端冷冷的开口:“老二,王爷仁慈,对我们的看管并不严苛,可如果你们执意要一直这么大吵大闹,惹怒了看守的官爷……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没提醒你!” 宋彦翰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他拉住李氏的手,满脸怨气的摇了摇头,指桑骂槐:“好了,咱们自己去求王爷救鸣儿!不然,和某些人好像以为宋家离了他,就活不了似的!” 宋彦端知道弟弟是在骂自己。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印象里自己的几个弟弟对自己都是恭敬有加,可没想到一朝遇难,他们竟然…… “好了,别吵醒了凝儿。”柳氏面无表情,显然早就看透了二房三房四房的德行。 她伸手替宋凝掖了掖被角,眼尾终于露出一抹慈爱来:“凝儿睡眠浅,一夜要惊醒好几回,今晚难得睡个好觉,咱们就别吵她了。” 宋彦端看着宋凝,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李氏和宋彦翰那边还在吵吵嚷嚷的向看守犯人的官兵求药,柳氏翻了个身,用手掌轻轻捂住宋凝的耳朵,又忍不住皱了下眉。 女儿身体好像也有些发烫。 柳氏又探了探宋凝额头和手心的温度,就又放下心来,凝儿身体发烫,应该是在被子里捂的…… 没多久,外面传来看押犯人的官兵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有人进了破旧狭小的营帐,探头看了几眼。 见是宋鸣出事,那人不耐烦的踹了宋彦翰一脚,语气很冲:“真当自己是大爷呢!老子告诉你们,在这里!犯了罪的人连条野狗都不如!” “王爷仁善才愿意把你们当人看,换成是老子……”一通不堪入耳的辱骂之后,看押犯人的官兵终于骂骂咧咧的出门:“实话跟你们说了,死在押送路上的犯人,不知道有多少,死了就赶紧把尸体丢给野狗吃!” “还想要药?老子看你们像药!” 李氏压抑的哭声更加凄惨,只是因为害怕,她不敢大哭出声,只能压抑着抽泣,心里,却更加怨恨宋凝一家。 二房那边一夜没睡,宋彦翰和柳氏睡得倒是不错。 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向醒的最早的宋凝,今天却依旧还在昏睡。 柳氏尝试的叫了几声宋凝,宋凝依旧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遭了! 柳氏心里咯噔一声。 第40章 被困在了空间里 宋凝呼吸平缓,脸色却有些发白,身体也比之前更加滚烫。 “相公,你快看,凝儿她怎么……”柳氏急的手指打颤,宋彦端连忙凑过来。 他盯着女儿的面容,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凝儿的身体怎么虚成这个样子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宋凝现在的状态真的只能用很差来形容。 她四肢绵软无力,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虚弱,就连呼吸,都轻得仿佛没有,但她的身体却十分滚烫,显然是高烧的迹象。 是啊,明明昨天凝儿还生龙活虎的,能一脚把二防和三防的人踹飞好几米,怎么今天就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柳氏忍着眼里的泪,咬牙开口:“现在还没到赶路的时候,我想办法找王爷救救凝儿!” 二房的人一直偷偷观察宋凝这边。 看到宋凝昏迷不醒,无论是李氏还是宋潇,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李氏更是握着儿子的手,感受着宋鸣逐渐趋于平稳的体温,毫不掩饰的阴阳怪气:“有些人啊,坏良心的事情做多了,这老天可算是开眼,遭报应了吧!” “可不是嘛,娘,弟弟的烧快退了,有些人却平白无故的发起烧来,是不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想要帮帮弟弟。”宋潇还记恨着昨天宋凝一句话戳破她所有小动作的事情。 她捂着嘴巴,“小声”开口,触及到柳式愤怒的眼神,又无辜害怕的缩了缩肩膀:“大伯母,我也是随口一说,毕竟,哪有后辈打长辈的?这遭报应了,也不足为奇吧。” “哼!还想叫王爷,不会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脸吧!不如早点死了拖出去喂野狗!”李氏得意洋洋。 “算了,凝儿的病要紧。”宋彦端按住差点发飙的柳氏,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拖着沉重的镣铐,低声下气的朝着门外看守罪犯的官兵求助。 守了一夜的官兵心里怨气本来就大,他们端着今早刚发下来的伙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直接一脚踹在宋彦端小腿上,扯着嗓子大骂:“都说了!一群早就该死的犯人,就别在这摆大爷的谱,把自己当人了!” “药药药!再他娘的烦老子,老子他妈现在就把那死人砍了喂野狗!” 宋彦端被踹的闷哼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小腿骨传来断裂一般的疼痛,他却脊背绷直直,硬忍着一声没吭:“打搅几位大人了。” 宋彦端在地上跪了好久才勉强能站起来,他一瘸一拐的回去,哑着嗓子:“这会儿那些官兵怨气大,等他们吃完吧……” “凝儿等不得啊!”宋凝还是没醒,柳氏强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宋彦端长长的叹了口气。 等这一路看压犯人的官兵吃完饭,宋家的一众囚犯们才得了一点儿剩饭剩菜。 宋彦端又想求来送饭的官兵,这次来的官兵吃饱喝足,倒是没动手打人。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宋凝,似乎没把之前那个绝色无双,满目星辰的女子于现在这个苍白脆弱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他皱了皱眉,很是漫不经心的开口:“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见到王爷再说吧。” 等! 哪里能等得及! 柳氏扑过去抓住送饭的官兵哭求,那官兵也不是个多好的脾气,被缠的烦了,抬举手一掌打去,柳氏的半张脸一下子就肿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押送路上不知道会死多少犯人自己想办法,别来烦老子!” 柳氏被打的两眼发黑,二房三房那边传来嘻嘻的窃笑声。 宋彦端一手扶着柳氏,满脸威严的扫过去,宋湘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被逮了个正着,她干脆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满脸单纯的开口:“大伯,你们讨好王爷,讨好了这么久,大姐姐不还是照样快病死了嘛?” 说完,她又笑嘻嘻的对着柳氏撒娇:“大伯母,我看大姐姐也凶多吉少了,不如你把王爷给大姐姐的新衣裳给我穿?” “我也不嫌大姐姐晦气,而且,我们是亲姐妹,说不定以后,大姐姐走了,伯母看到我,也能想到大姐姐,我就吃个亏,让伯母留点念想?” “凝儿一定能好好的!”柳氏看着他们得意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 她硬撑着把宋凝背在自己背上,一声不吭的跟着队伍出发。 柳氏本就是大家闺秀,端庄温瑾,这一路苦寒,早已累的日日身体不支,今日背着宋凝的脚步,虽然缓慢,却一步一步,极其平稳。 宋彦端瘸着腿,后槽牙紧紧咬着,绷着一口气,想等个机会,亲自见一见王爷。 可是,温寒舟的马车在最前面,他们这群囚犯跟在最后面又个个戴着手铐脚铐,行动不便,除非温寒舟主动过来,不然,他们哪里有机会接近他! 凝儿……难道真的躲不过这一劫吗? …… 宋凝昏迷中其实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的。 爹爹娘亲被打,二环和三房的幸灾乐祸,以及自己趴在娘亲背上,娘亲沉重的脚步和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她都能感受到。 只是意识似乎被禁锢在了空间里,无论如何都抽离不出来,还反倒被空间越吸越薄若。 这么下去不行! 宋凝急的团团转,如果自己能从昏迷中醒过来,随时都可以悄悄撬开镣铐上的锁,偷偷跑出去找温寒舟,可是现在不行。 不能就这么等死! 宋凝死死咬着牙,努力破解空间升级的办法,可是她越努力,空间屏障,吸收她意识体的速度就越快。 宋凝满头大汗的停下动作,眼眸中,已经是满满的杀意和血红的兴味,她还没被什么东西困这么久过。 好!有趣,那今天就看看,区区一个空间,到底谁,才是主人! 队伍走了一天,柳氏脸色苍白,累的几次险些昏迷。 宋彦端想帮她背一背宋凝,柳氏咬着牙摇头:“你的腿不能坏!家里还得靠你!” 夕阳沉落,乌金的色彩吞噬大片天空,队伍的最前方,温寒舟白衣白马,白玉般的面容浮现出了一抹沉思。 “阿舟,前面就是关阳城了,要不连夜赶路,到了城内再休息?”贺风眠御马上前,开口提议。 温寒舟看了一眼身后的押送队伍,皱了皱眉,沉思许久后才点了点头:“也可。” 说着,温寒舟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宋凝的面孔。 今日他起马眺望,却一直连她的身影都没见,那姑娘不是日日锻炼身体吗?今日竟然销声匿迹,这是为何? 第41章 让宋凝早点投胎 “阿舟?”贺风眠似乎还说了其他的,只是,温寒舟正在走神,一时间竟没注意到他。 等温寒舟反应过来之后,贺风眠的那张大脸已经凑了过来:“阿舟在想什么,怎么眉头拧得这么紧?” 温寒舟眉头蹙然一紧,猛的回神。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竟然被一个女子占据,温寒舟的心脏,竟然开始砰砰狂跳。 他故作镇定的开口:“眼看着天要下雨,我记得宋大人似有咳疾,你去问问若是连夜赶路,宋代人撑不撑得住。” “一个犯人而已,早就已经不是什么宋大人了,阿舟管他做甚?”贺风眠有些不解。 温寒舟故作镇定:“宋大人是个好官,如今只不过是被诬陷连累,况且,本王也答应了宋姑娘,会照看好她的家人。” 贺风眠很是怀疑的双手抱胸。 他自认为还算了解主子,主子这人胸怀天下,但为人性格实在冷淡,今天怎么忽然这么细心? 迎着贺风眠的目光,温寒舟故作镇定,淡淡的开口:“风眠,你的话太多了。” 贺风眠愣了一下,又连忙清了清嗓子:“行行行,我去,我去!” 贺风眠很快纵马离开,温寒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紧握着缰绳,勒的掌心都有些隐隐发疼。 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脑海中宋凝的面貌,却依旧挥之不去。 没过多久,贺风眠骑马过来,他脸色有些凝重:“阿舟,宋大人倒是没事,但是宋大姑娘,已经高烧昏迷一整天了……” 温寒舟的唇角忽然抿紧,他状似无意的询问:“宋姑娘为何高烧?” “不知,要不要送点药过去?”贺风眠开口寻问。 温寒舟点了点头:“今晚就先在此处歇下吧,让宋姑娘好好休息,明日进城,再给宋姑娘请个大夫。” 他说的平淡,但紧握着缰绳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贺风眠没有多想,得了命令之后,就立即去取药。 温寒舟转身朝身后关押犯人的地方看了一眼,忽然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生出淡淡的庆幸。 还好自己今日突发奇想……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 宋家这边。 贺风眠走后,二房和三房是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 连夜行军,好啊,大房一家,这终于算是遭报应了! 李氏紧紧攥着儿子的手,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反正,她儿子已经醒了,现在,连夜行军倒霉的,就该是大房一家了! 宋鸣毕竟是个年轻体壮的少年人,高烧了一夜之后,竟然硬生生挺了过来,如今身子虽然还有点虚,但已经能正常吃饭行走。 但反观宋凝,依旧双眼紧闭,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柳氏已经累的满头大汗,脚步虚浮,却依旧坚持背着宋凝。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再走下去,只怕会昏倒过去。 可如果让腿本就受伤的宋彦端来背宋凝,这一路走下去,宋彦端那条腿,估计也得废! “大哥,大嫂,你们看到了吧,刚刚那小将军过来,看到宋凝昏迷,可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转身就走了!” 李氏一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开口:“你们一家人跟狗一样讨好了人家凌王这么久,到头来,凌王还不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你们一眼?” “有些人啊,就是贱骨头!为了两口吃的,天天往人家身边凑,不知道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可结果到头来,人家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孟氏也在一旁昂说风凉话。 她拉着自己的女儿宋湘,阴阳怪气:“还是宋家大小姐呢,礼仪廉耻都不要了,怪不得被人看轻,不像我们家湘湘,温柔懂事,让人省心!” 李氏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捂着嘴巴娇笑:“大哥大嫂,要我说你们这吃的好穿的暖的,凝儿说什么都不应该发烧昏迷这么久啊。” “你们可得小心着点,是不是凝儿干了什么脏事儿,惹上了什么脏病,这才无缘无故的昏迷!” 李氏笑的娇俏,可她忘了,呀早就已经不是金城宋家高高在上,美丽动人的二房王夫人了。 “脏死了,娘,这脏病不会传染吧!”宋湘嫌弃的捂着鼻子:“听说别人府里生了脏病的丫头都要被乱棍打死……” 宋湘看了宋凝一眼,怂恿着开口:“娘,我害怕,让大姐姐离我远点吧,我可不想染上什么脏东西!” 孟氏一听,连忙跳出来,大着嗓门:“大嫂,是凝儿自己不守规矩,得了这样的脏病!你也别怪我们,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免得被传染,大嫂,我看啊,与其让凝儿继续在这受罪,还不如咱们直接找个地方,把凝儿埋了,也好让凝儿,早点投个好胎!” 柳氏快要被气疯了。 宋凝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孩子,竟然被自己的亲人,还是长辈这么造谣! 她想维护女儿的名誉,可又实在累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的瞪着二房和三房的人。 宋彦端也被气得浑身发抖,只是他为人端方敦厚,骂人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宋彦翰却不管这么多。 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听着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宋彦翰干脆直接伸手,死死的攥着宋凝的胳膊,就要把她从柳氏背上拖下来。 “你要干什么!”柳氏被吓了一跳,一开口,声音却如同杜鹃泣血一般,哑的不像样子。 她拼尽全身力气阻拦,可是,她本就是一个妇道人家一天下来,又累的精疲力竭,哪里是宋彦翰的对手? “老二,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宋彦端见状,以连忙伸手去拦,气的额头青筋爆起。 可是,宋彦翰却猛的一伸手,一把就将宋彦端推倒在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脸上是近乎于残忍的冷漠:“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宋凝,但是这种脏女人,只会给我们宋家蒙羞,还拖累大哥大嫂!” “大哥舍不得做决定,我就替大哥当这个坏人!”宋彦翰说的冠冕堂皇。 他狠狠的用力一推,直接就把宋凝推倒在了地上。 第42章 把人偷走带在身边 “凝儿!”柳氏喊的撕心裂肺,她伸手想要把宋凝能救回来,却被李氏紧紧攥着胳膊:“大嫂,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这么带着凝儿,凝儿也活不了啊!” “孽畜!”宋彦端瘸着腿,拖着脚铐冲出去,可下一秒,押送犯人的护卫,却挥舞着鞭子,不耐烦的皱眉厉声呵斥:“吵什么吵!活够了?” 护卫看了一眼被推出队伍昏迷不醒的宋凝,厌烦的皱了下眉。 他还没开口,孟氏就扯着嗓子抢着开口:“官爷,那人死了,身上指不定还有什么病,就麻烦您帮忙埋了吧!” 宋彦翰两眼突出,死死地捂着宋彦端的嘴。 护卫骂了两句:“一天到晚,破事真多!还埋了!还把自己当主子呢!这里野兽野狗不少,尸体留着喂狗,也算是你们积德了!” 说完,护卫果然就没管,甚至还拿脚尖厌恶的踢了一脚宋凝:“滚远点!” 柳氏终于挣脱李氏的束缚,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她疯了一半想要扑过去,但护卫却不耐烦地扬起了马鞭:“吵什么吵,活得不耐烦了?” “啪!” 清脆的鞭声响起,可是,发出惨叫的人,却是宋彦翰。 贺风眠出手太快,护卫被吓得一哆嗦,不自觉的放下了手里的鞭子。 贺风眠骑着高头大马,目光冷淡,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闹剧:“怎么回事!” 宋彦端恢复自由,一瞬间踉跄着扑过去,想要扶起地上的宋凝。 柳氏也哭着小心的把宋凝搂进怀里,泣不成声。 “得病死了,脏病!”宋家人是认识贺风眠的,李氏见状,连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贺风眠冷哼一声,目光之中,厉色逼人:“脏病?呵,你们宋家人同吃同住,宋大姑娘如果得了脏病,你们也干净不了哪去!” “来人!”贺风眠猛的提高声音:“找几个人好好给他们检查检查,我倒要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被传染上脏病!” 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对视一眼,很快就对二房三房的人伸出铁钳一般的手,李氏尖叫一声,正想挣扎,就被一个护卫狠狠的一脚踹倒在地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贺风眠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自从知道宋大姑娘生病,阿舟虽然没说什么,可那眉头就没舒展过,甚至还亲自动手配了几副退烧的药。 贺风眠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心想,还好自己来的及时。 把药递上去,贺风眠又不放心,亲子伸手给宋凝把了把脉。 他们这些总是在刀尖舔血的人,久病成医,多少也懂一点药理。 宋凝脉象虚浮,虽然虚弱,但好在没什么大碍,应该吃几副药,把烧退了就好了。 宋彦端和柳氏看着贺风眠,像是看到活菩萨一样,柳氏更是恨不得当场给贺风眠磕头。 贺风眠连忙拦住她:“宋夫人,我只是个跑腿,你们要谢,就谢王爷吧。” “这药,贺风眠举了举手里的,是王爷亲自让人熬煮的。”贺风眠态度不错。 没别的原因,他从小就跟在温寒舟身边,从没见过温寒舟对谁这么上心。 铁树估计要开花了。 宋大姑娘虽然身份上差了一点,又是罪臣之女,但是,难得王爷喜欢,以后到了北疆,纳为妾室,陪伴王爷左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贺风眠对宋彦端和柳氏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他冷着脸呵斥了护卫,指着宋彦端:“宋大人于王爷来说,乃是有功之人,日后不可怠慢。” 护卫连连点头,但二房三房的人,却皆是哭天抢地。 贺风眠听着不耐烦,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他到底也是温寒舟身边的人,并非心思歹毒之人,自然不可能真的让护卫把他们的衣服扒了检查“脏病”,且稍作惩戒之后,贺风眠就转身离开。 柳氏小心翼翼的喂宋凝喝了药,一抬头就对上了二房和三房怨毒的目光。 李氏恨不得把柳氏手里端给宋凝的药给抢过来,自己的儿子,宋家唯一的长孙都没喝到药,宋凝这个小贱人凭什么有! 宋潇更是一副妒恨到极点的模样。 凭什么宋凝能得到王爷的青睐,自己到底哪里比她差! 行军的队伍已经停下,是贺风眠传令今晚在此休整。 宋彦端一声不吭的低头闷坐,沉默的看着宋凝苍白的小脸。 喝了药的宋凝体温似乎降下来一些,柳氏不是爱哭的性子,此时却隐忍着哭泣,忍的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是我对不住你们。”夜风将宋彦端的叹息吹散的很轻。 “早点睡吧。”柳氏又为了宋凝半碗稀粥,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营地里很快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忽然,宋家囚犯居住的杂乱拥挤的营帐里,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 黑暗之中,他身上仿佛自带着莹莹光亮,宛如神仙佛子。 温寒舟轻轻叹息了一声,他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宋凝的额头。 还是很烫。 听说,她今晚,差点被人当尸体丢出去。 温寒舟心脏微微发紧,黑夜中寂静的只能听到宋家囚犯沉重的呼吸,可等温寒舟反应过来之后,宋凝,竟然已经被她抱进了怀里。 温寒舟狠狠的愣了一下,脸上竟然闪过一抹狼狈,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温寒舟步伐稳健,抱着宋凝,朝着自己营帐处走去。 昏迷中的宋凝,滚烫的小脸贴在温寒舟胸膛前,她好似在灼热荒漠里感受到了一片绿洲,情不自禁的贴的更紧。 温寒舟自己都没发现,他唇角,已经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温寒舟的营帐不打,但布置得十分温暖,环境不是囚犯带的营帐可比的。 宋凝躺在香香软软的被子里,眼睫颤抖,却依旧还是很难将自己的意识从空间之中抽离。 但是,她痛苦的模样却吸引了温寒舟的注意。 温寒舟温凉如玉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和小脸,又给宋凝喂了几口水。 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清凉舒适的感觉,宋凝挣扎着,一只小手,轻轻握住了温寒舟的指尖。 温寒舟猛的一愣,随即,宋凝的手指,紧紧的抿了下唇,耳尖,却不受控制的泛起了一抹艳红。 第43章 空间升级后的异能 他从未有过这样奇异的感受,正要把手指抽出来,却被宋凝攥的更紧。 温寒舟有些无奈。 他虽然不知自己为何鬼使神差地做出了这些事情,但毕竟也是自己把人抱过来的,照顾宋凝的任务,自然也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任凭宋凝攥着自己的指尖,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脉搏,轻轻叹了口气。 营帐外面,黑云越聚越浓,冷风逼人,温寒舟替宋凝接了掖被角,眼眸中划过一抹沉思。 天气确实确实越来越冷了,宋凝再怎么厉害,终究也只不过是宋家曾经养在深闺里,千娇百宠的大小姐,确实受不得这样的苦。 温寒舟思索着,慢慢的,竟然撑着下巴,睡在了宋凝床榻前。 而此时,昏迷中的宋凝却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金光。 金光慢慢的填补了她受伤的神识,也缓解了她浑身的燥热难安,甚至,还主动攀爬上了空间的屏障,一副要帮她突破的样子。 宋凝凝视着那缕浅淡的金光,目光一凝,连忙抓住时机,趁机突破。 金光虽然薄弱,但力量却极其霸道,原本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的空间屏障,竟然在金光的加持下,轻而易举的碎裂。 剩余的金光,还缓缓的凝结在宋凝,帮她加固了意识。 宋凝来不及欣喜,就连忙想要去查看升级之后的空间是什么样子。 空间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足足有几百平米,但是,走到尽头,依旧有一道更加坚固的屏障。 宋凝思索片刻,觉得这应该和自己刚刚突破的那一道屏障一样,是用于升级所用。 不过自己现在突破一级屏障都有些困难,这层屏障,还是算了…… 伴随着空间的增大,宋凝也惊喜的发现,新多出的空间里果然出现了一些自己前世囤的物资。 比如食物和药剂,掺杂着一些自己前世用顺手了的冷兵器和各种精巧的机关。 可以,有了这些东西,哪怕之后到了北疆,没有温寒舟的照顾,自己也能带着爹爹娘亲,过好日子。 宋凝满意的想要退出空间,却在路过原本第一层的时候,猛的停住了脚步。 她眉头紧紧拧起,随后,脸上露出了浓郁的喜悦。 只见,原本储存了三颗催雨弹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灰色的,类似于倒计时的东西! 宋凝心中内急涌起一个猜测,会不会倒计时结束,原本用空的东西,就会重新出现? 她现在还不敢确定,只能先看了一眼倒计时的时间,自己之前用的那两颗催雨弹的倒计时足足有二十多天,就连最开始的用的那颗,倒计时也长达一周之久。 看来,只有在一周之后倒计时结束,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到底正不正确了。 但总的来说,宋凝对自己现在的空间很是满意。 她心情愉悦的退出意识世界,一睁眼,却看到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是温寒舟。 宋凝心中微微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以前交过银子,拜托温寒舟照顾自己一家人,没想到,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竟然这么信守承诺。 温寒舟单手撑着脑袋,睡得面容沉静。 他生的本来就好,长眉入鬓,肤如暖玉,高鼻薄唇,一双凤眼更是用尽世间所有词汇都难以形容的俊美,仿佛女娲炫技之作。 宋凝看着看着就有些呆了。 在前世他也见过不少帅哥美女,但是,放在温寒舟面前,那些美人仿佛都不值一提了。 温寒舟俊美的实在不像是凡人,怪不得听说,原本京城里,那么多人明知道他是个不受宠的王爷,还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嫁给他。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温寒舟的睫毛忽然嗯狠狠的颤抖了两下。 他睫毛及其纤长浓密,眼睛睁开的时候,衬的那双凤眼在清冷之中,又掺杂的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溺死其中的风流倜傥。 闭上眼睛的时候,睫毛微微颤抖又显出几分脆弱的乖巧。 烛火摇曳,暖色的火光撒在温寒舟脸上,将他睫毛的阴影拖得很长。 宋凝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睫毛。 可是,睡梦中的人却极其警惕,在宋凝的手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温寒舟睁开了眸子。 四目相对,舒晴莹润粉白的指尖尴尬地停在半空。 她心中一阵窘迫,脸上却丝毫不显,甚至还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没事人一样和温寒舟打招呼:“见过王爷。” 温寒舟眼神逐渐聚焦,清冷的凤眼之上,长睫微闪,平添一股肆意风流,又很好的被他眸子里的沉稳凉意中和,让他整张脸越发的惊为天人。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刚刚宋凝想做什么,温寒舟有一瞬间的哑然失笑,但看着没事人模样的宋凝,他又摇了摇头,温声开口:“宋姑娘饿不饿?” 宋凝肚子配合的叫了一声,她有些尴尬的抿了下唇:“确实有点饿了。” 温寒舟眼眸带笑,他起身,一身雪白的衣衫在昏黄的烛火下透露出点点金光,宋凝眯了眯眼睛,莫名想到了自己被困在空间里的时候,见到的那一缕金光。 那金光来的,实在是奇怪。 “之前风眠煮了肉粥,宋姑娘不嫌弃,将就一下吧。”温寒舟亲自从一旁的桌子上盛了一碗粥递给宋凝。 他眉眼清俊好看,让人如沐春风,但眼里的疏冷,却如同万年化不开的寒冰,黑沉沉的让人看不透。 宋凝道谢,喝了一口粥,竟惊讶的发现,这粥,竟然还是温热的。 伴随着肉粥入口,宋凝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握着书卷的男人,却又隐约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问题! 不然,温寒舟脸上,为什么会有一层淡淡的,浅到无限接近白色的金色烟雾? 宋凝揉了揉眼睛,又盯着温寒舟看了几眼,这次,终于确定,那烟雾,确实存在,不是自己眼花! “宋姑娘。”温寒舟被宋凝的目光盯的有些不自在,他忍不住开口提醒:“粥要凉了。” “抱歉。”宋凝心中的疑惑一层接着一层,她连忙低头,继续抱着碗小口喝粥,完美错过了温寒舟耳尖飞起的红霞。 第44章 一波未平 温寒舟也是第一次无论如何都看不下书中的文字。 刚才宋凝的目光太过直白,他以往在京都的时候,见过不少对自己有意的姑娘,却没有一个如同宋凝一般,这样的热烈大胆。 但是…… 温寒舟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自己帮助宋凝,一来,是因为真的对她好奇,她也确实帮了自己的大忙,于他有恩。 二来,则是因为宋彦端宋大人,为人确实正派,他随无意过多掺合朝党之争,但也不愿眼睁睁见纯臣蒙冤而死。 这其中无关男女之情。 温寒舟心中想法越发清晰。 对,无关男女之情,可若是宋姑娘误会…… 温寒舟有些头疼的轻轻叹了口气。 思考的功夫,宋凝已经喝完了粥,她满足的摸着肚子,正思考如何道谢,温寒舟就忽然抬头。 四目相对,寂静的夜色之中,两人的眼神之中似乎又擦出了一些火花。 温寒舟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斟酌着开口:“宋姑娘若是大好,我就让人把宋姑娘送回营帐……” “好。”宋凝答应的利落,她也正想说这件事情。 她在昏迷中对外界是有所感知的,知道爹爹娘亲这两天过得很苦,如今更是归心似箭,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二老。 温寒舟显然没料到宋凝竟然没有半点不舍,甚至脸色还微微焦急。 他愣神了一瞬之后,又忍不住无奈的轻笑了一声。 原是自己多想了…… 那就好。 温寒舟放松了不少,当即叫来贺风眠,让贺风眠送宋凝回去。 贺风眠脸上带着微微的不满,宋凝抬头看他,却发现,不同于温寒舟脸上那接近于白的金色雾气,贺风眠脸上,覆盖着一丝微微灰色的雾气。 这是怎么回事? 宋凝又揉了揉眼睛,心里琢磨着,自己不会得白内障了吧? 也不像啊? 宋凝还没回神,走在前面的贺风眠,就不知忽然踩到什么东西,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扑通——” 一生巨大的闷响之后,贺风眠黑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粘着的尘土,暗自骂了一声晦气。 宋凝:“……” 温寒舟无奈的抚额。 宋凝再抬头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贺风眠脸上的那一抹黑气,已经消失了。 宋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难不成,随着空间的升级,自己觉醒了新的异能? 现在还不确定。 宋凝压着心里的激动,脚步迈得更快,甚至连看都没有回头看温寒舟一眼。 贺风眠偷偷看了一眼主子的表情,温寒舟倒是没有多想,甚至因为赫风眠的摔倒,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贺风眠的脸一黑,心里忽然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好好好,我在这替你操心你的感情,你在后面偷偷嘲笑我摔跟头是吧? 贺风眠赌气的一甩袖子,可是下一秒,耳边瞬间响起一阵剧烈的嘈杂。 走在前面的宋凝,也猛的停住脚步,脸色凝重无比。 只见,原本就黑云低垂的天空,此时已经开始滴落雨点,有越下越急的势头。 而在茫茫的雨幕之中,原本应该寂静的营帐里,传出了无数惊恐的尖叫。 浓郁的夜色里看不清远处的场景,却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巨大的生物,正肆无忌惮的在营帐之中穿梭扑咬。 宋凝心中一阵狂跳,连忙加急了脚步,朝着营帐的地方冲去。 爹爹和娘亲都在那里! “宋姑娘,别去!”贺风眠脸色巨变,连忙想要拦住宋凝。 他是习武之人,视力惊人,哪怕刚刚的黑影只是一闪而过,他也清楚的看到了,那布丁的扑咬的巨大生物——是一只巨大的老虎! 短暂的慌乱之后,营帐之中瞬间燃起无数火把,温寒舟脸色肃穆,薄唇紧抿。 惨叫声混杂成了一片,宋凝心脏高高提起。 她顾不得太多,直接动用意识,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刃,紧紧的攥在手里,加快脚步,想要冲过去救人。 “宋姑娘!”温寒舟猛的提高声音,下一秒,宋凝的手腕,竟然被他紧紧握住。 这人好快的身法,竟然连宋凝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得去救人!”宋凝深深看了他一眼,冷着嗓子。 “不能着急。”温寒舟握着宋凝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他紧紧盯着老虎扑咬的方向,轻声安慰:“宋姑娘,那老虎目前还没有要伤人的意思,但如果有人贸然冲过去,让那老虎受惊,那老虎之后会做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温寒舟声音中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宋凝紧紧的攥着短刃,死死盯着老虎焦躁不安的身影,咬着下唇:“那畜生不杀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离开吧!” 一片凄厉的惨叫声中,侍卫们提着刀,虎视眈眈的围着老虎。 “老虎伤人,无非就是因为饿了。”温寒舟看了一眼贺风眠,提高声音:“把车上的肉都丢给它,先稳住那老虎,再想办法围剿,千万不能惹怒了它!” 被侍卫围着的老虎无尾巴越发烦躁的左右摇晃,他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直到一块肉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它面前,那老虎才停止吼声,警惕的观望着四周。 “退后,给它让开路!”温寒舟沉着的指挥着,但那老虎闻了闻地上的肉块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吃掉,而是又充满威胁的低吼了起来。 “快走!它要扑人了!”宋凝紧盯着老虎,忽然提高嗓音大喊出声。 末世里,变异的野兽横行,她最清楚这些野兽的习性! 可是,宋凝这声音还没落下,那老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向了一个侍卫。 侍卫的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凄厉,可是,老虎却并没有着急咬断他的脖子,而是踩着他的身体,略显焦躁的撞向了一旁的营帐。 不好!那是爹娘住的地方! 宋凝一瞬间目眦欲裂! 老虎迈着壮硕的身躯,瞬间冲进营帐左右嘶咬。 营帐里的所有人都躲进了角落里,满眼恐惧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二房和三房的人更是不停的往宋彦端和柳氏身后缩,甚至还伸手想要把他们推出去。 老虎看了他们一眼,尾巴越发焦躁的甩起来,忽然,它巨大的爪子扬起,狠狠的朝着人群正中拍去! 第45章 王爷脱衣有肉 二房的李氏顷刻间尖叫一声,双手猛地用力,竟然直直的把柳氏给推了出去。 “母亲!”宋凝目呲欲裂的大喊,可是,柳氏曾经毕竟也只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宅邸贵妇,哪里见过这样惊恐的场面? 老虎巨大的爪子迎面而来,裹挟着千钧之势,柳氏甚至能看到那巨大爪子上沾染的血丝,带着浓郁的腥气。 “母亲!”宋凝再也顾不得其他,握紧手里的短刃就猛的冲了上去。 温寒舟这次,竟然硬生生被扯了个踉跄,怎么都没拦住。 “去取我的弓来!”温寒舟眉目焦急,匆忙开口,自己也紧跟着跟了过去。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宋凝送死! 而巨大虎爪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柳氏再也抑制不住,竟然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昏了过去。 宋彦端那么狼狈的扑上前去,跪倒在地上,抱起妻子的身体,剧烈颤抖着闭上的眼睛。 宋家其他人尖叫成一团,可是,预想中的血腥场面,却没有偶尔出现。 宋凝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清醒了过来,她握着匕首,一刀插入老虎的眼睛,温热的鲜血飞溅,如同下了一场大雨,将宋凝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透彻。 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剧烈的疼痛也让那畜生发了狂。 老虎愤怒的咆哮一声,死死盯着宋凝,毫不犹豫的挥出重达千斤的一爪。 “凝儿!”宋彦端凄厉的大喊,他想要扑上去再把女儿护住,可是,刚踉跄的迈出一步,就被腿上的镣铐,硬生生绊倒在地,只能满脸脏污和鲜血,徒劳的伸出手,老泪纵横的看着女儿。 宋凝死死盯着眼前的畜生,灵巧的一个翻身躲过她这一爪子,但下一秒,利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虎的咆哮声越发狂躁。 宋凝猛的回头,就看到温寒舟一身白衣,立于火光之下,紧紧攥着一把千金重弩,神色冷凝。 短暂的对视之后,温寒舟再次拉弓搭箭,宋凝也攥紧了手里的短刃,准备发出下次攻击。 可是,如果是前世的宋凝,猎杀一头老虎,甚至是变异的老虎,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但她现在的身体,纵然有些许异能,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具十五岁的少女。 是以,几个回合之后,浑身中剑,布满刀伤,又愤怒值拉满的野虎就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咆哮。 他大嘴张开,拼尽全身力气,想要一口咬断宋凝的脖子。 “凝儿躲开啊!”宋彦端拖着残腿,不停的往这边爬,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利箭再次射入老虎的肩胛骨,下一秒,宋凝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寒舟带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看看躲避开老虎的攻击,可是,温寒舟自己的胳膊,却也被老虎的爪子勾住,撕破一片皮肉。 “温寒舟!”宋凝顾不得太多,趁着什么护卫高举火把团团围过来的时候,猛的从空间里掏出一颗照明弹,高高抛向天空。 巨大惨白的光亮,瞬间将整个营地照的亮如白昼,无数火把也在一瞬间黯然失色。 这种猛兽本就怕火和光,原本这畜牲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被这么一惊吓,它甚至连攻击都忘了,咆哮一声之后,就夹着尾巴,迅速落入了山林之中。 四周围过来的护卫躲闪不及,有的被扑飞出去,有的握紧手里的长刀,趁机补了几刀,营地里再次乱成一团。 剧烈的白光之下,宋凝有短暂的失明,但她双臂却自始至终都紧紧抱着身边的男人,一双小手也摸索着男人的伤口,紧紧捂住他疯狂流血的胳膊。 天空再次暗下来的时候,宋凝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温寒舟的声音虚弱而又坚定:“别怕,我没事。” 宋凝没出声,只是紧紧盯着老虎离开的方向。 “宋姑娘,疼。”温寒舟看着身旁小姑娘炸毛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的开口。 他原本陌上人如玉,一般的面孔早已是惨白一片,唇角却还带着一丝宽容隐忍的笑。 他总是这样,好像永远都没有脾气一样,但也正因如此,太多人看不透他的真正情绪,反倒显得不近人情,冷淡疏离。 宋凝这才恍然大悟,猛的放松捂着温寒舟伤口的力道:“抱歉。” 她停顿一秒,又开口道:“多谢。” 温寒舟摇了摇头,眼里却带着淡淡的探究:“刚刚天空怎么忽然亮了……” “大概是闪电吧。”宋凝随意扯了个理由,温寒舟顿了一下,眼神中似有无奈。 他越发确定宋凝非比常人,只是宋凝不愿意说,他也没有声张。 毕竟至少目前来说,这姑娘自始至终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有时间,慢慢观察。 老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营帐内,大家缓了很久,才能从刚才的惊惧之中回过神。 宋凝板着脸,一把扯开了温寒舟的衣袖,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老虎那一爪子是堪堪擦着他滑过去的,所以,温寒舟的胳膊算是保住了,但是,生活在山林中,以人为食的野生猛兽的奋力一爪,又怎能小觑它的威力? 温寒舟胳膊上留下三条深可见骨的伤,白肉向外翻着,鲜血汩汩,染的温寒舟白衣赤红。 “得尽快包扎。”宋凝抬头看了温寒舟一眼,即便是如此剧痛,温寒舟眉眼依旧冷静淡然,这让宋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温寒舟温声开口。 宋凝摇了摇头,随即猛的撕开他胸前的衣襟,将撕下来的布料,紧紧缠在他伤口上。 冷风吹过,温寒舟的胸膛裸露了大半,露出白皙的肌肤,和藏在那看似清瘦躯体下的块块肌肉。 温寒舟一向如同戴了张面具一样的脸,表情瞬间皲裂了。 宋凝又看了一眼,温寒舟步骤控制的后退了一步,却又硬生生止住脚步,可是他的耳尖和脸颊,却都红的滴血。 “好大的胸肌……”宋凝小声咕哝了一声。 温寒舟看似文质彬彬,可是能拉得动那重弓,显然是个练家子。 他又很白,是那种充满肌肉和力量感的白,美的惊心动魄。 宋凝以极大的自制力,才抑制住自己伸手摸一摸他胸肌的冲动。 第46章 偷偷摸一把胸肌 宋凝帮温寒舟简单包扎好伤口,贺风眠也将慌乱的囚犯们清点好。 囚犯里没什么人受伤,只是有不少人过度受惊昏了过去。 外面的护卫,却有几个人,受了比较严重的抓伤和骨折。 温寒舟默默拢了拢衣服,故作淡定:“安抚好大家,那畜生受了伤,今夜应该不会再来。” “您也受伤了?”贺风眠眉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及焦急的开口。 温寒舟摇了摇头:“无妨。” 贺风眠稍加思考,就知道温寒舟受伤的原因,肯定和宋凝脱不开关系。 他冷冷的瞪着宋凝,手中利刃出鞘,闪着骇人的寒光。 “风眠。”温寒舟淡淡开口,却带着浓郁的警告。 顶着贺风眠浑身浓郁的杀气,宋凝脸色不变,她径直转身,目光落在抱成一团的二房三房身上,语调凉凉的:“你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和我纠缠,还不如早点带王爷包扎休息。” 温寒舟无声的翘了翘唇,贺风眠却被气得跳脚,只能愤恨的嘀咕一声:“以前还觉得你有意思,想让你给王爷……” “现在!只要有我贺风眠一天在,你就休想进我们家门!” 贺风眠声音小,除了温寒舟,没人听到他这句话。 温寒舟脸上的笑容再次僵硬,这次他终于撑不住,露出极度无奈的表情:“风眠!” 身体上的伤无伤大雅,可身边的人一次次语出惊人,这实在是! 温寒舟的表情第一次这么狼狈。 温寒舟一走,宋凝就板着脸,大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二房三房。 刚刚把娘亲推出去的,是李氏。 宋凝抬脚,一脚把李氏踹出去。 李氏尖叫一声,可宋凝的脚,却已经落在了他刚刚作恶的那只手上,猛的用力碾压。 “啊!”刺透耳膜的尖叫和骨骼碎裂的声音,瞬间在营帐之中响起,宋潇眼睁睁看着娘亲的惨状,也忍不住跟着尖叫。 宋彦翰想扑上来解救妻子,却被宋凝猛的一脚踢翻。 真是反了! 宋彦翰正要破口大骂,可是,对上宋凝冷的几乎能冻死人的目光,他涌入口腔里的无数谩骂,又一瞬间消失。 “这笔账,我记下了。”宋凝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漫不经心的擦了擦脸上的血,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人知道,自从空间升级之后,她就能看到,大家脸上的“色彩”。 二房三房的人,早就已经黑云罩顶! 宋凝冷冷的转身,看到爹爹娘亲,目光又缓慢的柔和下来。 宋彦端抱着柳氏,又狼狈的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 他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后怕颤抖,双目近乎失神:“没事吧,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宋凝看的鼻子一酸,她连忙开口安抚宋彦端的情绪:“爹爹,没事了,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您先坐下,我看看您的腿。” 宋彦端不舍得放开妻儿的手,宋凝叹了口气,先是检查了柳氏的情况,见她只是疲惫过度加上惊吓晕过去,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她悄无声息的从空间里取出一颗滋补的药丸,喂进柳氏口中,给柳氏喂了一些吃的和水,又着手给宋彦端正骨。 空间升级之后,里面有不少药物,宋凝无声的把药敷在宋彦端伤口上,眼神更冷。 四房自从他们儿子瘟疫被治好之后,就一直默不作声,虽然没做过什么互帮互助的事,但他们不找事,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二房三房的人……简直是从根子上都烂透了! …… 宋家人毕竟只是被关押的犯人,没人会给他们过多调整心情的时间,营帐很快就恢复到从前拥挤的模样。 宋凝一身血污,默默离开跑的一处僻静的地方,用空间里的水,清理好了自己,又拿出一套干净的破麻衣穿上。 但即便如此,少女的小脸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折腾了太久,天都要亮了,宋凝好看的眉眼中闪过一抹纠结,但最终,她还是几个腾挪,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温寒舟的营帐外。 她不太放心,亦或者说是感谢…… 总之,到底欠了人家一个人情,还是亲眼过去看一看为好。 营帐里面还亮着一盏油灯,宋凝悄无声息的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温寒舟脸有些白,压抑着咳嗽了两声,贺风眠立马炸毛:“王爷!咱们剩余的要本就不多了,前有瘟疫,后有旱灾,药材一直是紧缺之物,您不先紧着自己用,还给那宋凝配什么药!” 把剩余的药给受伤的护卫分发下去之后,药材就所剩无几了,贺风眠虽然有些不满,但那些护卫到底也算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是,凭什么宋凝也有一份? “如果不是因为她莽莽撞撞的,阿舟你怎么会受伤?况且,她高热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一个囚犯而已,活着就行了!” 没药了? 那温寒舟…… 宋凝忍不住竖起耳朵又靠近了一点。 温寒舟声音无奈:“我不碍事,明日再去镇上买药就是了。” “今天是今天的明天是明天的!”贺风眠还想再争辩,被温寒舟瞪了一眼之后,只能愤愤不平的闭嘴。 温寒舟叹了口气,眉目又凝重起来:“此处濒临村寨,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老虎?” 看了野兽的架势,不像是不会吃人的。 “也不知此处的百姓,有没有被那畜生伤过。”温寒舟看着冷淡很难清静,但是,对于百姓,却是真正的大义。 宋凝表情有些复杂。 她自己是个独善其身的人,但生于末世,她最欣赏的,还是那种用自己的能力,努力给普通人也建立一份保障的人。 原因无他,宋凝看着细雨如丝的天空,如果没有这样的人,自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悄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两人的交谈声持续了很久,温寒舟到底还是失血过多,撑不住困倦,率先睡了过去。 外面等的昏昏欲睡的宋凝,也终于勉强提起了精神。 四处的守卫比较松懈,贺风眠估计是连夜给温寒舟买药去了,宋凝做贼似的四处张望,偷偷摸摸的摸到了温寒舟床边,一把,扯开了他的衣服…… 第47章 君子端方 按理说,温寒舟不是这帮不警惕的人,只是,今夜确实累了,又流了那么多血。 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凉意,但很快,一双微微热的小手,就贴在他胸肌上,轻轻摸索了两下。 温寒舟微微皱了皱眉,一副要醒的样子。 宋凝连忙收回手,替他盖好被子,自己的小脸,也莫名有点红。 咳咳! 她半夜过来真的不是为了偷偷摸一下他的胸肌的! 她宋凝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吗? 她分明是过来…… 宋凝紧紧的抿着嘴,抑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温寒舟衣服深处看。 胸肌练得这么好,腹肌一定也不错吧…… 不不不! 不是! 宋凝咬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却触碰到了一片火热。 她小脸通红,干脆直接闭上眼睛,挑开温寒舟的孰衣,露出他简陋包扎后的伤口。 看得出,温寒舟是上过药了的,只是—— 宋凝将鼻尖凑过去嗅了嗅,浓郁的血腥气中,药味并不浓,似乎只有一些止疼的。 鲜血依旧在慢慢的往外渗,没过多久就渗透了整个布料。 联想到之前贺风眠说的,宋凝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旁的桌子旁。 桌子上放着几包药,宋凝打开一看,里面,是温寒舟留给她的消炎药。 那一瞬间,宋凝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她又无声无息的回去,从空间里拿出缝合伤口专用的针线,止疼药和消炎止血的药,认真的给温寒舟缝合伤口。 巨大伤口撕裂的疼痛之下,缝针的疼,反倒显得可有可无。 温寒舟只是皱了皱眉,却依旧没有醒来。 宋凝足足缝了十几针,这才勉强止住了伤口流血,她又伸手烫了他温寒舟的脉搏,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仅仅是睡眠,而是更偏向于昏迷,又给他喂了一颗补血的药丸。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乍亮。 深蓝色的曦光从营帐的缝隙之中透出来一点,混合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撒在温寒舟脸上,让宋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慨女娲的鬼斧神工。 这张脸,实在是太美了。 不过,天都快亮了,自己也确实要离开了。 宋凝犹豫了一下,将两瓶现代药的外包装换成瓷瓶,放在了温寒舟床头。 她正要离开,昏睡之中的温寒舟,就忽然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拉住了他的衣袖:“宋姑娘?” 带着浓浓疑惑的声音自宋凝身后响起,宋凝回头,却蓦然间对着温寒舟被烛火映照得通透宛如琉璃一般的眼眸。 温寒舟眼眸中似乎有些疑惑,他微微侧了侧头:“宋姑娘怎么在这,莫不是我在做梦?” 宋凝让紧张的心情一下子缓和了不少,她嘴角熬微微勾了起来,还忍不住开口:“王爷是在做梦,不过天快亮了,您得抓紧时间休息。” 兴许是太过虚弱,再加上宋凝给他用了麻药的原因,温寒舟竟然乖巧的点了点头,比往日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半眯着,显露出些许疲惫:“确实,明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话虽然这么说,温寒舟的手,却依旧拉着宋凝的衣角,没有松开。 宋凝忍不住开口:“王爷,你拉着我做什么?” 温寒舟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宋凝微微一笑,替他掖了掖被子:“王爷好好休息。” 她温热的指尖,不经意蹭到温寒舟的脸,竟然让温寒舟有一瞬间的慌乱和失神。 打过麻药的人都知道,药劲儿没过的时候,意识虽然还算清醒,但是那张嘴,就是控制不住。 温寒舟虽然只是服用了一点麻药,但除了止疼之外,其他的效果也很是明显。 他忍不住开口:“这应当是梦境……本王近日为何总是频频梦到宋姑娘?” 宋凝准备离开的身影猛的一顿,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 温寒舟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不过,宋姑娘确实特立独行,今日,她竟然敢与老虎搏斗……” “也不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话音未落,温寒舟目光落在宋凝身上,十分纠结的模样。 末了,男子摇头一笑:“这只是梦境,即便是我在梦境之中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又与现实何干,还平白冒犯了宋姑娘……” 宋凝听着他与平时大不相似的自言自语,忍不住歪了歪头:“如果这是梦境,又何谈冒犯一说?” 温寒舟缓缓的合上了眼睛,似乎又要陷入昏睡,但吐字却格外清晰:“梦境和现实又有何异?” “我说心脏,心中自然会浮想出诸多东西,这又何尝不是冒犯?” 宋凝一瞬间哑然失笑,然后默默的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人类的参差就是这样。 有些人,半夜跑过来口口声声说要给人家缝合伤口,结果还是没控制住,摸了人家的胸肌。 有些人却在睡梦中,都不敢僭越半分。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宋凝忽然有些心痒难耐,犹豫很久之后,终究还是良心占了上风,默默的收回了,想要看温寒舟腹肌的手。 …… 回到营帐之后,宋凝才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脸上的红霞也一直不曾褪去。 但毕竟也奔波劳累了一夜,又是大病初愈,宋凝很快也陷入了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大亮。 宋凝耳边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爹爹娘亲已经醒了,正满脸慈爱的看着她。 见她睁眼,柳氏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一直被他用体温捂着的馒头:“凝儿,饿坏了吧,你昏迷了那么久,可把娘吓坏了!” “怎么还不死!真是命大!”宋凝正要去接馒头,耳边,却忽然传来宋湘不满的嘀咕。 她指尖一顿,目光扫过去,就看到二房三房的人正聚在一起,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昨天他们干的事情而有半分的内疚心虚。 李氏捂着自己的手,对上宋凝的目光,竟然开始破口大骂:“小贱蹄子,打骂长辈,也不怕遭雷劈!” “昨天怎么没让那老虎给你吃了!这世上也少了一个祸害!” 第48章 黑云罩顶要倒霉 看着二房三房尖酸刻薄的样子,柳氏气的恨不得撕了他们的嘴。 宋凝大口咬了一口馒头,满足的眯起眼睛,然后伸手拦住柳氏,漫不经心的开口:“别管他们,他们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 宋凝若有所思的盯着二房和三房一行人脸上越来越浓郁的黑色烟雾,忍不住心情大好,又咬了一口松松软软的馒头。 昨夜,贺风眠脸上只不过是露出了一点浅的几乎看不到的黑气,就被摔的半张脸都肿了,还差点破了相。 而如今二房和三房他们的脸,几乎全都要被黑旗罩住了,那他们…… 忽然,宋凝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按理说,温寒舟昨夜也受伤了,可为什么自己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黑气? 难道自己的异能也有失效的时候? 想到这里,宋凝又凝神望向爹娘。 爹娘脸上也有淡淡的黑气,但此时,黑气已经快要消散了。 宋凝敛起眉目,三下五除二吃掉手里的馒头,小声开口:“爹爹娘亲,我去王爷那边看看。” 如今,宋凝算是宋家囚犯中唯一一个例外——她一直没有被要求戴手铐脚铐,行动很是方便。 柳氏不放心女儿,还想说什么却被宋彦端拦住。 宋彦端开口叮嘱:“王爷对我们有恩,是该好好谢谢王爷。” 他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宋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营帐。 身后,宋湘看着宋凝自由出入的样子,眼里的嫉妒更浓。 原本在宋家的时候,最受宠的人,明明是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围着她打转。 可是现在,自己却被丢在人群里,一点特权都没有。 宋湘嫉妒的面容扭曲,她死死的扯着衣服,愤恨的骂了一句:“不要脸的贱蹄子!” 话音落下,柳氏终于忍无可忍,她猛的站起身子,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宋湘脸上:“她是你姐姐!她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凭什么被你骂!况且,如果昨天不是凝儿和王爷,我们早就该死在这儿了!” 宋湘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脸上剧烈的疼痛和耳边嗡嗡作响的声音让她猛的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宋湘捂着通红的小脸儿,一下子扑进了孟氏怀里,嚎啕大哭。 这可把孟氏心疼坏了,她连忙搂着宋湘,心肝宝贝的一阵乱哄,又怨恨的瞪着柳氏:“你疯了!你女儿不知道检点,你打我的湘儿干什么!” “够了!”眼看着两个女人要打起来,宋彦端忍不住厉喝一声。 他将柳氏护在自己身后,盯着三房的人,声音和往常没被贬时一般威严:“老三家的,凝儿清清白白,再让我听到你们造凝儿的谣……老三不教训你们,我这个当大哥的,哪怕是坏了规矩,也会亲自动手教训你们!” 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一样,再加上宋彦端身上沉淀了这么多年的官威,板起脸来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孟氏缩了缩脖子,但到底还是憋不住心里的那口气,阴阳怪气的开口,梗着脖子大喊:“敢做还不让人说了?不然,王爷凭什么只偏爱她?” “我们湘湘也长得如花似玉,二哥二嫂家的潇姐儿也长得跟那西子捧心似的,怎么也不见王爷给湘湘和潇姐儿又送吃的,又送衣服被子的?” “还不是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以前还知道避着点人,现在倒好,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不要脸的往男人的地方跑,我呸!” 孟氏算是个泼辣的,骂起人来,柳眉倒竖,气势汹汹,假的都能被她说成是真的。 眼看着不少人已经往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柳氏气得眼眶通红,正想抬手,帐篷外面,却传来了一声厉喝:“干什么呢。” 是看管犯人的护卫。 护卫腰间横着大刀,脸上带着极度不耐烦的表情,他看着差点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忽然大步上前,猛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孟氏肚子上! 孟氏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叫,一口老血,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宋湘被吓得哭都忘了,连忙扑过去想要把自己母亲扶起来,却又被侍卫一脚踹到了后腰上,疼的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见着护卫凶神恶煞,柳氏吓得抿紧了唇,但还是不服输的瞪着孟氏:“官爷,这事儿不是我们的错……” 柳氏还没说完,护卫就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追究的样子。 护卫看得清楚,那位宋大姑娘确实不是个普通人,就只单单凭着王爷昨夜不顾危险,亲自舍身相救这一点,护卫就不可能为难柳氏。 但其他闹事的嘛…… 护卫皱着眉头,看着每一天消停时候的二房和三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子押送了这么多犯人,就只有你们这么不知好歹!” 如果不是王爷特意交代过,换成其他犯人,别说吃饭睡觉了,一天不挨几顿打,都算是老天发善心! 但这群人还不满足,还是整天吵吵嚷嚷,还差点害了宋大姑娘! 万一宋大姑娘真的出了事儿,王爷怪罪下来…… 护卫不敢想,后怕的同时,就是无与伦比的愤怒。 越想越气,护卫猛地扬起沙包大的拳头一拳就打在了一旁看戏的宋彦翰脸上。 宋彦翰被打的一脸懵,但很快密密麻麻的拳头就招呼在他身上,打的他惨叫连连。 李氏和宋潇宋鸣也没逃过一劫,被打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却又因为手脚上镣铐的原因,连躲都没办法躲。 孟氏看着二房的惨状,连惨叫都不敢了,悄悄缩了缩脖子,但是,护卫也没打算放过她。 斗大的巴掌落下来,孟氏和李潇的半张脸都被打歪了,耳朵也是一阵剧烈的嗡鸣声,甚至连嘴角,都溢出丝丝鲜血。 护卫却还觉得不解气,又一人给了他们几脚,直把他们打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这才对宋彦端和柳氏点了点头:“再有人闹事就叫我!” “老子押送了那么多犯人,就不信治不了他们!” 二房和三房的人如同一片片破抹布一样躺着,连鼻孔进气儿都小心翼翼的。 没办法,太疼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脸上的黑气,依旧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 …… 第49章 猎杀一只老虎 宋凝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就算知道,也只会拍手叫好。 到了温寒舟居住的营帐前,宋凝踮脚往里面看了看,隔着帐篷的门和守在门外的护卫的身体,她什么都没看到。 “帮忙通传一下?”宋凝扬起大大的笑脸,满脸诚挚的恳求,就像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十五岁少女。 护卫没撑住她这样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连忙点了点头:“宋姑娘稍等。” 帐篷的门被打开,宋凝的目光顺着缝隙望进去,却猝然间对上一双温润清冷的眸。 是温寒舟。 她有些尴尬的朝他打了声招呼,温寒舟主动把人迎了过来,脸上的神情,却有些不自在。 “宋姑娘所来何事?”温寒舟温声开口。 宋凝却一直盯着他的眉眼看。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温寒舟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疲惫,显得神采奕奕。 可是,他眉目间,依旧萦绕着那股淡淡的浅金色。 为什么?这股金色一直都没有变过? 宋凝心中疑惑,又看了一眼温寒舟身边的贺风眠。 贺风眠被摔肿的半张脸显得很是滑稽,感受到宋凝的目光,他往这瞪了一眼,但眉宇间间,却是一片淡淡的白色。 门台清明。 异能还在,应该也是准确的,那温寒舟,又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宋姑娘?”温寒舟没等到宋凝的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宋凝这才猛地回神,主动开口询问:“昨天那只老虎……” “本王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老虎在山林中徘徊许久,时不时就下山伤人,扰的附近村民苦不堪言,而且据说,为了捕杀那只老虎,已经死了许多年轻力壮的猎人。” 温寒舟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气:“如今并非太平年间,百姓过得本来就苦,却还要因为那畜生,被迫放弃家园,迁徙了十几里。” 宋凝静静的听着,她虽然称不上是了解温寒舟,但也已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端倪。 温寒舟,怕是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正好,自己今天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技能有没有失效,她还惦记上了那只老虎。 自己空间里纵然有再多的东西,那也不方便拿出来,想要改善生活,还得靠自己这双手,空间只不过是底气。 “那只老虎昨天晚上已经受了重伤,不如我们趁胜追击?”宋凝微微侧头提议。 “你说的倒是好听!”贺风眠现在因为温寒州受伤的事情,对宋凝是一百个不满。 他眼睛像是要喷火:“宋大姑娘,王爷是人,可不是什么大罗金仙!” “捕虎,说的倒是容易!那畜生一掌挥下来足有千重,哪怕是受了伤,这里地形复杂,那畜生又藏在山上的林子里,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本来路上就耽搁了不少时候,朝廷怪罪下来,这个责任,还不是得落到王爷头上!” 贺风眠抱着剑喋喋不休,两眼喷火的样子,像是恨不得当场把宋凝赶出去。 宋凝忍不住伸手按住耳朵,平静的开口:“贺大人,我听得到,你太吵了。” “噗……”温寒舟像是听到了极其有趣的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他开口道:“风眠,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张虎皮?” “别的地方也有老虎,没必要非在这里耽搁!”贺风眠冷着脸,宋凝却一下子警惕起来,这只老虎,自己可是惦记了很久的! 宋凝的意识在空间里的各式兵器上划过,忽然开口:“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虽然比前世弱了很多倍,但是,底子还在。 如果能摸清老虎的老巢…… “说的倒是轻松!”贺风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捕虎跟杀一头牲口一样简单容易?” “也许,我可以试试。”宋凝眯起眸子,坚定的望向温寒舟:“既然王爷也有要出虎患的打算,那不如让我试试,我需要银子!” …… 最终,温寒舟还是温声答应了下来。 贺风眠怀里抱着剑,在马上喋喋不休,满口都是对宋凝的控诉。 宋凝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啰嗦起来,竟然这么招人厌。 “风眠平时话不多。”温寒舟骑着白马,眉眼清俊,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里,带着点点笑意。 他们这次骑马出来,只带了几个侍卫,准备去向附近的村民打听一下老虎的习性,算是踩点。 宋凝拿出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凝眸望向远方。 再往前走十里,就是离此处最近的村落,据温寒舟所言,村落里的百姓原本是从那边山脚下搬过来的。 可是,住所好搬,但种的田地,却没办法硬生生挪过来。 可人活着总得吃东西,大家又只能提心吊胆的走个十几公里,去老虎时常出没的地方种田。 平时都还好,只是每到春忙秋收的时候,就会因为山上的那畜生,伤亡不少人。 村子里一共几十户人家,家家过得十分萧条。 宋凝从一匹枣红马上跳下来,敲响了村长的门。 据贺风眠打探到的消息,在没闹虎患之前,村长的儿子,就是个不错的猎人。 他曾几次尝试过捕杀那害人的畜生,可是后来,却被老虎一爪子硬生生废了一条腿,从此一蹶不振。 略显粗糙的木门后探出一张因为穷困而显得极其苍老的脸,看到宋凝之后,老人愣了一下,等听清他们的来意之后,老人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惊恐。 他让开位置,把温寒舟和宋凝一行人请进门,连连摆手:“可舍不得,那畜生跟成了精似的!你们过去,可不就是送死吗!” “没关系的,您只要告诉我们,那畜生的习性和惯住的巢穴就好。”宋凝小脸白白嫩嫩的,语调虽然自信,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老人还想拒绝,但温寒舟已经从袖口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老人家放心,我们有分寸。” 见他们态度坚决,村长只能叫来了自己的儿子。 那是个剑眉心目的年轻人,看得出长相十分英俊,只是拖着一条残腿,如今已是满脸颓废。 他没有多说废话,只是从屋里拿出一张地图,递了出去:“你们不怕死就去吧。” 第50章 发财了 地图已经泛黄,但却详细标注了老虎的习性及几个惯常出没的时间地点。 宋凝宝贝一般接过来,眉梢都快飞舞起来了。 老虎的事情不知道让多少人头疼,村子里来了一群人,点名要上山除虎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此地县令耳中,县令脸上带着喜色,甚至还亲自接见了温寒舟他们。 他们是隐瞒身份过来,县令只以为他们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士。 宋凝对这些应酬没兴趣,只是自顾自在一旁摆弄自己的瓶瓶罐罐,想要配出一剂强力麻醉剂来。 贺风眠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终于没在啰里八嗦。 温寒舟进则是被县令请进了屋里,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什么屋子里传来县令爽朗的笑声,显然是对温寒舟十分欣赏。 捕虎的时间设在了明天,临走的时候,县令忍不住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羊角胡,意犹未尽的开口:“温公子大才啊,在下有一女,年方二八,生的花容月貌,不知温公子愿不愿意……” 县令一副便宜了你的表情,温寒舟却有些哑然失笑。 先不说,他本就是路过此地,就只单单说他王爷的身份,就不可能留在此处,娶一个区区县令的女儿。 为了一劳永逸,温寒舟宛然拒绝:“在下早已娶妻。” “哦?不知令夫人是……”县令的眼睛四处乱瞟,最终,落在了宋凝身上,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这是舍妹……”温寒舟正要开口,宋凝就忽然抬头。 她眸子清亮,似乎是研究成功了,唇角的笑容格外明媚。 听到温寒舟拒绝县令的话,宋凝一瞬间福至心灵,了然的点头:“大人,虽然我和夫君是同生共死的情谊,但我可不敢让贵小姐给我当妹妹。” 夫君。 温寒舟一个拢在袖子里的指尖狠狠的颤了一下。 县令眼里也露出一抹惋惜,但也没有继续强求。 毕竟人家也说了,人家夫妻是同生共死的情谊,自己把人家拆散,实在是不像样子。 当然,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不可能给人当妾室。 县令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没再提这件事,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今日的事情,终究还是埋下了隐患。 …… 押送囚犯的队伍各项物资都十分紧缺,宋凝向附近的村民借了一些做陷阱用的材料,便忙碌的钻进了屋子。 次日一大早,她没惊动任何人,就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山里。 她其实是可以一个人偷偷把老虎杀掉的,只是,自己犯人的身份到底很难行事。 她现在身体比不得前世,不能肆意妄为。 山里雾气很重,地上的落叶枯败潮湿,宋凝盯着地图,确定了老虎的巢穴之后,又在附近布置好了陷阱。 野兽大多昼伏夜出,此时天刚蒙蒙亮,正是老虎酣眠的时候。 宋凝从空间里拿出涂了麻药的匕首,绕过一块巨石,朝着深不见底的洞穴里望去。 里面,传来浓郁的血腥气和野兽身上独有的腥臭味道,伴随着老虎浓重的鼾声,熏的人忍不住两股战战。 可是,宋凝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直接贴着墙壁,走了进去。 老虎很是警觉,几乎在宋凝靠近的那一瞬间,就发现了陌生人类的位置。 它发出一声警告的怒吼,怎么可是下一秒,宋凝就灵巧的一个起身,将匕首狠狠插进了老虎没受伤的眼睛里。 一声怒吼,老虎彻底被激发了凶性。 它巨大的爪子重重的拍了下去,甚至将身边的一颗巨石都拍得粉碎。 宋凝灵巧的转身,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山间四处跳跃行走,这场面,哪怕是世间最厉害的轻功高手,只怕都会忍不住赞叹。 老虎的两只眼睛都受了伤,哪怕在山林之中,也跑得跌跌撞撞。 宋凝有意把它往陷阱那边引,听着耳边的脚步声,那老虎一声怒吼,猛地扑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 “嗤!”削铁如泥的匕首插入它巨大的爪子,眼前一片黑暗的老虎发出凄厉的惨叫,而宋凝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它身后。 “我在这呢。”悠悠的女声如同山间精灵,老虎愤怒的转身,却又被引着踩到了另外一处陷阱。 匕首上都涂了麻药,没过多久,那老虎就体力不支,在麻药的加持下,无力的瘫软在地。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竟然有点累。”宋凝站在岩壁上,努力调整着呼吸。 她没有急着踢时间跳下去,而是等老虎的呼吸彻底平稳,才小心的抓着匕首,凑过去检查。 这一次,这作恶多端的畜生,是终于昏过去了。 宋凝松了口气,她攥紧了手里的匕首,一刀下去,直接割破了老虎的喉管。 昏迷中的老虎不自觉的抽动,宋凝小脸上溅了血,眼睛却亮晶晶。 老虎可浑身都是宝。 有些人信奉老须可入药,虎皮虎牙虎骨,再加上虎肉,都能卖个好价格。 有了这笔钱遮掩,自己就可以借着遮掩,将空间里的一部分东西拿出来使用,还能光明正大的买些吃食和日用品。 毕竟,越是靠近北疆,温度就越低。 白天还不觉得,夜里如果出门,能把人冻的直打哆嗦。 爹爹和娘亲身子骨算不上好,买上几套御寒的棉衣,很是重要。 宋凝一边盘算,一边熟练的将老虎扒皮剖腹。 前世,末世里也有很多变异的野兽,经过变异之后,野兽皮也变成了御寒防御的绝佳东西,只是可惜,肉不能吃。 不像现在,哪里都浪费不了。 宋凝干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日头高升,宋凝也将一张完整的虎皮剥下来,正准备收进空间,就忽然听到山里一阵嘈杂。 温寒舟的声音里带着一点颤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宋姑娘!” 宋凝收老虎皮的手一顿,连忙把虎皮扔在地上。 往空间里收东西收习惯了,差点没办法解释。 她擦了擦,脸上不小心被溅上的血,对着声音呼喊的方向,招了招手。 温寒舟很快就看到了他,而在温寒舟身后,跟着一众村民,还有许多衙役。 温寒舟脸色惨白,见到宋凝,才勉强恢复了些许血色:“宋姑娘,你没事吧!” 第51章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事。”宋凝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眼眸清亮:“王爷,老虎已经死了,要不要抬下山去?” 她其实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这老虎是贺风眠和自己一起猎杀的,到时候分钱,自己肯定拿不到多少。 所以,她干脆先来一步。 温寒舟是翩翩君子,肯定不会要自己一个“弱”女子拼命挣来的银钱。 倒时候,有了这笔小金库,除了想买什么之外,自己还可以借着这笔钱的遮掩,时不时从空间里拿出点什么来,就说是自己买的。 宋凝想着想着,一双杏眼都笑成了月牙。 温寒舟看着她满身血污,但一张小脸却白白净净的样子,目光微凝,又倏然收回目光:“宋姑娘一个人贸然行动,若是遇到危险,又当如何?” 不会有危险的。 但这话宋凝没有说,她一副受教的样子,装作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是我对自己的麻药太自信了,考虑的不太周全,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大差错。” 宋凝把功劳推到了麻药上,轻飘飘的一句话,遮盖住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温寒舟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村民们已经将地上死掉的老虎团团围住,满口惊叹。 他们被这老虎祸害了很多年,还闹出了不少人命,有些人以前捡起石头,愤怒的朝着老虎身上丢。 贺风眠眼里带着惊讶,他伸脚踢了踢老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自己一个人把这么大的畜生给杀了?” “就是用你昨天捣鼓的那些东西?” 宋凝点了点头,她昨天确实弄了不少麻药陷阱一类的东西,不过这些除了充当障眼法之外,在捕虎过程中,最多也只充当了辅助的角色。 贺风眠表情更古怪了,他嘀咕了一句什么,但是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了之前对宋凝的不满,而是带着淡淡的警惕。 这娘们儿,这么狠? 贺风眠忽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让他不自觉的往领子里缩了缩脑袋。 算了……以后,还是少得罪宋大姑娘吧! …… 为祸一方的老虎终于被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村子里,村民们敲锣打鼓,欢喜的像是在过年。 几个精壮的青年合力把老虎抬起来,兴高采烈的满村子游行。 村长亲眼看到那老虎的尸体,老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就连村长儿子那颓废无神的眼睛,也在这一瞬间,迸发出了一丝光彩。 “恩人啊!”村长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他紧紧攥着温寒舟的手,身子一矮就要下跪,温寒舟连忙把他扶起来,声音温润清冷:“老人家,打虎之人并非是我,你该谢的,是宋姑娘。” 宋凝微微一笑,村长儿子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宋凝,很久都没能挪开目光。 沉寂了很久的村子里热闹无比,村长乐呵呵的带着村民们,东凑西凑,说什么都要凑一桌,好好招待宋凝她们。 温寒舟望向宋凝,宋凝也没推脱,点了点头。 村子里杀猪宰羊,甚至还有人放起了鞭炮,浓郁的喜庆氛围和淳朴的民风让宋凝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有些放松。 她大大咧咧的坐在八仙椅上,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慵懒劲,像是一只神秘的,收集爪牙,乖巧舔毛的猫儿。 神秘,又优雅。 温寒舟收回落在舒晴身上的目光,手指忽然不经意的掠过了自己心脏的位置,随即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今日,自己的心脏,似乎总有些不适。 但似乎也不是生病,真要形容的话—— 温寒舟的目光又不自觉落在了宋凝身上。 大概是,怪她一声不吭上山打虎的恼怒,还有一点,到现在都没能消失的后怕于紧张。 再往里深究,就是温寒舟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羞耻情绪了。 男子浓密的睫毛狠狠的颤抖了两下,双眸冷冷淡淡的微微下垂,宛如清冷入尘,带发修行的佛子,掩住了心底的惊涛骇浪,却无人知晓,他已经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宋凝万千不知道这些,她正沉浸在即将发财了的喜悦里,笑得像是一只偷腥的小猫。 她本就生的明艳漂亮,浑身上下的那股无自信和慵懒的劲儿,更是让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身为这次打虎的英雄,宋凝也理所应当的被送上了主位。 一落座,她肚子就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村子里没什么规矩,村长会心一笑,连多余的场面话都没说,就直接给宋凝夹了一只肥美流油的大鸡腿。 “多谢!”宋凝一点也不矫情,吃的心满意足。 温寒舟倒是没怎么动筷子,但看着宋凝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的杏眸,他那双好看的眉眼里,全是舒朗之色。 酒过三巡,听到消息的张县令,终于姗姗来迟。 看到大家先摆了酒席,张县令脸上闪过一抹不悦。 但这大喜的日子,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眯着一双眼,笑的尽量和善。 青天大老爷驾到,村民们一下子变得拘束,但张县令却老神在在地入座。 他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又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两眼放光的盯着温寒舟:“这些年来,也不是没人去猎虎,只是都没成功,没想到,这位英雄一出手,这大虫,立马就手到擒来了!” 温寒舟笑而不语,县令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见温寒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那个干脆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来意:“英雄,你有没有兴趣,在本官身边当个侍卫?” 如果是普通的白丁,从村户一跃成为衙门里的人,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但温寒舟不是,他果断的拒绝:“在下还要继续赶路探亲,恐怕不能从命。” 张县令没想到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 昨天这小子就有点不知好歹,今天,竟然还这么油盐不进。 张县令想着,干脆直接沉下脸来,连声音都冷了不少:“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温寒舟目光落在宋凝身上,脸上笑容始终未变,但眼神,却不自觉多了点人情味:“那就要看宋姑娘了。” 第52章 别动我的人 忽然被点名,宋凝偷偷往袖子里藏好吃的的动作一顿。 四目相对,宋凝微微一挑眉,干脆也不藏了,她直接光明正大的把好吃的装进油纸包,准备回去带给爹爹娘亲。 那两位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宋凝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温寒舟把刚刚张县令的话重复了一遍,宋凝的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她看了一眼张县令,干脆直接开门见山:“赏赐就不必了,我准备把这只老虎卖掉。” 宋凝自己当然也可以也卖,但是,这无疑会耽搁不少时间,但张县令身为父母官,有他帮忙,这么大的老虎卖出去,应该会省不少时间。 张县令皱着眉,半晌后才扯出一抹笑,故作温和的开口:“这好说,温夫人?与其把这畜生卖给别人,不如直接卖给本县令?” 是再怎么说,这都是一条货真价实的老虎。 他这个年纪,是很难再升迁的。 但是,在他任职期间,曾经为民除害,打死一只老虎。 有这样的功绩在,他说不定……还能再往上爬一爬。 而这条老虎,就是一块敲门砖。 张县令越想越是眉开眼笑,眼里也多了三分真诚:“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 因为一直在流放的路上,宋凝对这个朝代的物价不是很清楚,她干脆开口:“大人看着给吧。” 张县令眼睛转了转,随即脸色变得愁苦。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本官在任期间,从未拿过百姓的一针一线,是以这些年来,也没存下多少银两……” 这种话术,宋凝不是不懂,无疑就是想压低价格,但是,如今自己条件有限,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宋凝都可以接受。 她点了点头:“大人就明说吧。” 张县令显然还想再铺垫,细细吹嘘自己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宋凝的话,反倒让他难以继续发挥。 张县令收起脸上的笑,试探性的开口:“温夫人别看本官表面光鲜,实际上……如今本官手里只有八十两银,宋夫人你看……” 八十两。 这和自己预想中的价格出入太大。 这么大的一头老虎,最起码,也得卖个五百两吧? 但毕竟对这个朝代了解不够,宋凝看了一眼温寒舟,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但回头之下,宋凝才发现,温寒舟的耳尖,不知何时已经红的滴血。 他修长如竹的手指攥着酒碗,在张县令一口一个温夫人中,心脏剧烈的跳动。 心跳声充斥耳膜大脑,让温寒舟有片刻的失神。 张县令却是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 他上下打量着宋凝,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那温公子穿着不凡,这女人,却穿得如此破烂,一身穷酸气,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是,整整八十辆银子,足够这女人置办一套不错的行头,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了。 张县令似乎笃定了宋凝会答应,越发的气定神闲:“或者温夫人还想再加分一些什么奖赏,尽管提,只要本官能满足!” 这副感慨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给了宋凝多大的好处。 宋凝换了个单手撑下巴的姿势,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爷莹润的小脸,一副思索的样子。 一旁村长的儿子,就忽然像是忍无可忍一般,忍不住皱眉开口:“单是一张虎皮,都能卖一两百两银子,这么大的一头老虎,膘肥体壮,品相如此好,怎么能只卖八十两?” 一张虎皮就一两百两银子? 宋凝眯了眯眼睛,笑容未变,目光却凉了几分:“大人,这太少了。” 张县令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俺村长的儿子,村长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村长的儿子却板着脸,脊背挺得笔直。 村长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叹了口气,小声开口:“温夫人,一头野猪野鹿都卖不止八十两,您……得仔细考虑。” 宋凝点了点头,张县令见她不好骗,干脆咬了咬牙,把银子加到了一百五十两。 如今,一张完整的虎皮难得,据说邻国给天朝上供的贡品里就有完整的虎皮,皇上很是喜爱。 一百五十辆银子,买自己一个晋升的机会,可比他平时几百几千两银子的往上面送要划算的多。 张县令眼里浮现出锐利,好像宋凝不答应,他就要当场翻脸一样。 宋凝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她眯了眯眼睛,斩钉截铁的开口:“不卖!” 太少了。 既然一张虎皮能卖到一两百两银子,那就说明,这个朝代的物价,其实是和自己估算的差不多的。 低于五百两,不卖。 “温夫人!贪得无厌可不是什么好事!”张县令没想到宋凝这么油盐不进。 他都许诺要给她好处了,她怎的还是这么不知好歹! 宋凝也收起了身上的那股慵懒劲,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我想大人比我更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想要虎肉的人不下凡几,虎骨更是能入药,就连虎须,想必都能卖到十两银子一根。” “这老虎最少也有五百斤,皮毛更是完好无损,油光瓦亮,如果我要卖,就是一千两银子都卖的!大人却只给我一百五十两银子,是看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吗?” 一千两! 张县令甚至顾不得自己的仪态,猛地站起身。 一千两都够他给自己的顶头上司送一次年礼了! 她一个山野村妇,怎么敢这么狮子大开口的! 张县令声音中裹挟着满满的威胁:“温夫人,贪得无厌可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万一到最后一无所有,吃亏的人,还是夫人自己!” 威胁? 宋凝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声音冷淡:“我拿命换的东西,为的也只不过是碎银几两……大人如果仗着自己是官,随便给一些银子打发了我,我当然无话可说,只是大人的这颗心,真的能问心无愧吗?” 这些话,村民们最是感同身受。 人群中已经响起了议论声,县令脸色不善,但碍于这么多村民也不好当场发作。 他冷冷的看了宋凝一眼,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温寒舟半垂着眉眼,抿了一口村民家酿的黄酒,分明连眼风都没动,一旁的贺风眠便访问接到命令一般,猛的起身拔出剑来。 利刃出鞘,寒光乍现。 温寒舟也跟着抬头,含笑的眉眼不见半点温情:“大人……” 第53章 神仙也染情欲 “大人……宋姑……家妻说话直白了点,但话糙理不糙,我们是生意人,拿命去捉拿这只老虎,也只不过是喂了一口温饱。 大人若是实在为难,放了我们便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反倒失了大人的风度。” 温寒舟语调虽然缓慢和善,但态度却十分强硬。 再加上贺风眠在一旁拔剑相对,好像下一秒就会随时砍了他似的,这让张县令恼怒的同时,心中又忍不住生出忌惮。 可是这老虎实在是稀有,无论是送礼还是自己收藏,都极具价值,张县令明显不想轻易放弃。 他死死咬着牙,目光晦涩的看了宋凝和温寒舟几眼,眼眸中闪烁着浓郁的算计。 忽然,张县令收集脸上剑拔弩张的表情,笑眯眯的开口:“我原本是想着给两位一些别的补偿,只是没想到两位除了银子什么都不要,也确实是本官莽撞了,等本官回去再凑凑银子,一定能给温夫人满意的价格!” “等不了了。”宋凝摇了摇头,眼神清冷:“我们着急赶路,而且,肉放久了会变质。” 宋凝唇角微微勾起,却带着一点压迫:“早就听说大人爱民如子,我们急着赶路和用钱,大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吧?” “呵呵……”张县令干笑了几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然。” 但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恨,说完之后,就狠狠的一甩袖子,冷脸离开。 这几个外乡人实在是太过不知好歹!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自己,自己主动想卖他们一个人情,他们却如此愚昧无知。 那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张县令一路都冷着脸。 刚回到自己的府衙,一道鹅黄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撒娇的揪着他的袖子开口:“父亲,听说那老虎已经死了?您有没有见到打虎的英雄?他长什么样子?” “那老虎是什么样的,女儿还没见过呢,听说虎皮又威风又暖和,女儿想要虎皮做一张毯子,父亲,求您了……” 少女喋喋不休,张县令又是心烦,又是无奈。 他冷着脸推开女儿,眼眸中,猛的闪过一抹厉色。 不管怎么说,那老虎,自己志在必得! 这里山高皇帝远,县令虽说只是一个小官,但到底也算手握事权,说直白一点,他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但凡是百姓,哪有不巴结自己? 张县令挥了挥袖子:“传出去,就是打虎的那两个人,得罪了本县令!” 他倒要看看,这下,谁还敢买他们的老虎! 有自己在,难不成,他们还能带着老虎赶路? 等那老虎卖不出去的时候,他们自然会求着自己把老虎买走! 张县令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兴许是胜券在握,张县令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 解决了心头大患,张县令又有别的心思生了出来。 说实话,那一群打虎的人,样貌实在是优渥至极。 张县令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长得那么美的人。 无论男女。 想到宋凝那张美艳的小脸,张县令笑得满脸淫邪,让他原本还看得过去的脸,一瞬间显得无比恶心。 紧接着,张县令又想到了自己在门外的女儿。 他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抹算计。 那男子虽然猖狂了一些,但无论是长相还是谈吐,都是一等一的好,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这种人,做生意实在是太屈才了,不如去考取功名,万一以后金榜题名,自己一家,可就跟着沾光了。 至于温寒舟娶过妻子的这件事…… 张县令冷笑了两声,他就不信,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温寒舟还会要她! 到时候,自己再把女儿赔给他,再赏给他一些金银,鼓励他去科考,他还能不对自己感恩戴德? 想到美处,张县令嘿嘿一笑,仿佛美好的生活,已经近在眼前。 …… 宋凝还不知道张县令的恶毒计划,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庞然大物,正想开口,村长的儿子连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就热心的凑了过来。 “宋姑娘……呃,温夫人别担心,咱们这里虽然偏僻,但是,镇上有钱人家也不少,这老虎又是稀罕物件,我们帮温夫人抬到镇上去卖,保证不出一晌午,就能卖得干干净净,还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是啊,不过,温夫人,这大虫真的是你一个人打的?曾经我们十几个人,布下天罗地网去猎杀这畜生,都被这畜生给逃了,温夫人看着这么娇娇弱弱的一个人……” “温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兴许是此地已经快要临近边境,这里的民风更加淳朴,对女子的束缚,也没有京城那种地方严苛。 一群年轻力壮的男子围着宋凝夸赞,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宋凝被夸的有些羞赧,她是靠着空间异能和前世的经验,才能轻易捕杀这老虎的,实在是没什么好夸的。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她还是一一应下了这些夸赞:“不过是运气好,准备的麻药充足,说起来,还要多谢各位……” …… 贺风眠怀里抱着剑酸溜溜的看着被大家团团围住的宋凝,小声嘀咕:“啧,要不是她偷偷跑出去先行一步,被夸是英雄的人,该是我!” “你说对吧,阿舟!”贺风眠转头想要得到温寒舟的支持,可是一转头,却看到自家主子耳朵,又红的仿佛滴血。 不过那张脸,还依旧如同在京城时一般,温润如玉,不染凡尘,仿佛尘世间的情欲半点都沾染不到分毫。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白衣玉冠,身上仿佛笼着一层圣洁的光,让人不敢亵渎,可是,高高在上的神,也会红了耳廓吗? 为什么? “温夫人,那就这么说好了,明日早集,我们把老虎抬到集上去卖!” 忽然一道年轻的嗓音传过来,温寒舟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狼狈的神情,一闪而逝。 他不自在的转身:“本王还有事务缠身,风眠,你……护好宋姑娘!” 贺风眠:“……?” 不对劲啊! 第54章 一生难得一见的宝物 贺风眠疑惑,现在是村子里,阿舟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而且为了隐瞒身份,阿舟平时一向都是自称我的,今天怎么“本王”俩字都冒出来了? 况且! 那女人孤身一人敢去山里杀老虎,那老虎还真给她杀了! 就连他贺风眠自己都不一定百分百打包票能对付得了那老虎,他现在严重怀疑,宋凝真的需要自己保护? 温寒舟却没再说话,那一抹纯白无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拐角处。 …… 宋凝今日打虎确实累了。 她瘫倒在房间里,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宋凝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盯着自己,只是,鼻息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环绕,让宋凝很是放松。 毕竟不是自己本来的身体,空间和异能也没有前世那般强悍,宋凝感受到那股视线没有恶意,便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月光如水,皎皎似波,越发显得房间里的人宛若渡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温寒舟无声的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懊恼。 他也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直到推门迎着夜色,不知何时来到了宋姑娘房间里,温寒舟才猛的反应过来。 他玉箫一般的手指抚向宋凝的脉搏,见她脉搏已经成为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他目光克制的看着床上的人,似乎还想要检查一下她的身体有没有受伤,但却因为男女有别,只能收回手。 注视之中,床上的人似乎有所察觉,昏昏沉沉的翻了个身。 温寒舟却被惊得大脑猛的宕机,随后,又哑然失笑。 自己还真是…… 到底是近日多思多虑,再加上身体确实有些不适,疯了吧。 月光无声寂静,门发出一声极细的吱呀,月影再次照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剩下宋凝一人。 …… 今天宋凝起了个大早,但没想到,村子里那群兴奋的年轻猎户,比她起得更早。 一群精壮的青年在深秋的早晨光着膀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激动的微微出汗:“温夫人,我们借了牛车,直接把这老虎拉到集市上去卖!” “辛苦你们了。”宋凝看着他们真挚的眼神,认真的开口道谢。 年轻猎户摆了摆手,在村长儿子张根生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赶起了牛车。 宋凝跟在车子后面,张根生忽然开口:“宋姑娘不上车吗?” 兴许是因为用的久了,牛车驮着那肥壮的老虎尸体,有些摇摇欲坠。 宋凝担忧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走路吧。” “这里距离镇上集市,还是有段距离的,而且,这车子看着老旧,实则结实的很,宋姑娘不过一个小姑娘,上去也没什么重量。”村长的儿子开口。 他都这么说了,宋凝继续拒绝,反倒显得有些矫情。 她越身坐了上去,小脚还在车子的边缘晃了晃,可爱极了。 张根生眼里闪过一抹笑,但紧接着,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是浓浓的惆怅。 走了整整一个时辰,牛车终于到了镇子里。 一头老虎太过于惹人瞩目,没过多久,几乎整个集市的人,就被吸引了过来。 宋凝坐在牛车旁,摇晃的小腿,一点都不怯场,反倒笑眯眯的吆喝起来:“走过路过看一看哟,老虎,新鲜的老虎。” “虎皮做裘,抵抗寒冬,虎肉熬汤,强身健体,虎骨入药,长命百岁!” 这具身体到底也才十五六岁,声音脆生生的,好听的让人忍不住陶醉。 原本大家只是想过来看热闹,可是看着这么白嫩嫩俏生生的漂亮姑娘,大家看宋凝的眼神,又忍不住带上了怜悯。 可惜了,这么好的老虎,这么漂亮的姑娘,却偏偏得罪了张县令。 人群里藏着的几个富豪唉声叹气,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而一些好奇心中胆子大的人,则是围着宋凝,满脸惊奇的想要去伸手触碰牛车上的老虎尸体。 “这么大一只老虎得有几百斤吧!” “这老虎是被一刀封喉的,真是不敢想,杀这老虎的人,能有多厉害!” “我关注的点是,一刀封喉,虎皮剥下来,岂不是十分完整?” “这老虎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体格又大,虎皮又这么完整,不是说其他的,只单单这一张老虎皮,就能卖好几百两银子吧!也就是咱们这里偏僻,不然运到京城那段繁华的地方去卖,只怕能卖到天价!” 人群中有懂行的人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不小,宋凝听得一清二楚。 她当然知道虎皮在不同的地方会卖出不同的价格,只是,如今临近漠北,即便自己的空间里有不少物资,她也急需用银子购置一些日用品和吃食,摆放在身边使用。 不然,自己一个身无分文的囚犯,却时不时能从身上掏出一些食物,想想都引人怀疑。 宋凝从牛车上跳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讨论虎皮价格的几个人,伸出白嫩嫩的两根手指:“既然各位也觉得这老虎品相好,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急需用钱,不会卖的太贵,这虎皮,两百两银子。” “还有虎肉虎骨,大家看着给,只要价格公道合适,给钱就卖!”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牛车周围就被看热闹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可是,宋凝的声音落下之后,明明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心动,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倒是有几个外地的商贩脸上表情挣扎,几次欲言又止,可是最后,这依旧还是在同伴的眼神制止下,硬生生忍住了想要购买的冲动。 宋凝又吆喝了一遍,村长的儿子也帮忙开口:“大家都知道,这种凶猛的猛兽不好猎杀,能不能遇到全靠运气,况且,这老虎品相这么好,我说句不好听的,诸位今天错过了,只怕日后,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第二只,就算遇到了,也不一定能有遇到这么合适的价格!” 村子里的其他猎户也跟着帮腔,可是,任凭他们说的天花乱坠,无数人蠢蠢欲动,却依旧没有人出来叫价。 整整一个上午,围观的人只增不减,可这老虎,却连一根胡须都没卖出去。 第55章 卑鄙无耻张县令 宋凝忍不住有些着急了。 靠近边城,天气极怪,早晚温差很大。 明明已是深秋,可到了中午,日头却依旧毒辣的如同夏日,宋凝被晒的小脸通红,牛车上老虎的尸体,也因为高温,而发出微微的血腥臭味。 这样下去不行。 宋凝脸色凝重,忍不住询问身边的张根生:“镇子上的人都很穷吗?” “不可能!有钱的老爷多的很!我听说,有的姥爷为了做生意方便,会特意给张县令送礼,一送,就是几千两银子,他们怎么可能连两百两都拿不出来?” 听了这话,宋凝眼中猛的闪过一抹厉色。 张根生说完,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四周,声音压的很低,凑到宋凝耳边:“咱们这里山高皇帝远的,上头的人也管不着,一个县令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也能称得上是土皇帝了,会不会是县令在针对我们?” “很有可能。”宋凝紧紧的抿着唇,又勾了勾手指,在张根生耳边耳语了几句。 张根生点了点头,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戴上草帽,然后低头,一转身,就混进了人群里。 人群里有抱着孩子看热闹的大婶,张根生压着声音,故作疑惑的嘀咕:“这老虎也不贵,又是一等一的稀罕玩意儿,怎么就没人买呢?” 旁边看热闹的大婶果然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 张根生又加了把劲:“既然没人买,那可就便宜了我了!我凑凑钱把这老虎买了,再往更富庶的地方运一运,转手一卖,岂不是能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我家里那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和八十岁的老母亲,也终于算是能跟着我,过几天享福的日子了!” 张根生嘀咕完,果然做事要冲出去,却被一旁的大婶一把拽住。 大婶儿瞪着眼睛:“你是外乡人?” 张根生故作憨厚的挠了下脑袋,大婶撇了撇嘴,压低声音:“小伙子,你可别找死!” “看在你也是个孝顺人份上,大婶给你透个信儿,据说,这老虎啊,是咱们县令大人看上的……那小姑娘不知好歹,得罪了县令,谁敢买她的老虎,这不是明摆着跟县令大人过不去吗?” …… 僻静的小巷子里,一喝一百两个人正坐在一间幽静的茶馆,怡然自得的喝着茶。 穿着黑衣的男人幸灾乐祸的开口:“阿舟,那丫头还没把老虎卖出去呢!” 白衣男子眉目端方雅正,他施施然抬眸,原本普通的茶馆,都仿佛在他的眉眼之中,融入成为这世间最顶级的山水画卷,将此处与这尘世间其他的地方,完整的划分成两个世界。 温寒舟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为何?” “得罪了县令。”贺风眠双手抱胸,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哈哈,活该!谁让她一声不吭自己跑去把老虎杀了!” 不然,打虎的丰功伟绩,也该有他一笔! 该死,以后在兄弟面前就少了一条吹牛的资本,多了一个被嘲笑的理由! 温寒舟看着对面侍卫的表情,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一般,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低头饮了一口茶,原本最普通的陶瓷小盏和茶水,却仿佛在他的浸染之下,成了这世间最精美的器具与最上等的甘霖雨露。 茶水入口苦涩,温寒舟只抿了一口,便轻声开口:“风眠。” 贺风眠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将耳朵凑了过去。 温寒舟轻声道:“区区一个七品县令,竟然能只手遮天。” “我去教训教训那老小子!”贺风眠撸袖子。 温寒舟眉眼间闪过一抹无奈,他伸手按住性急的侍卫,轻声开口…… 片刻之后,贺风眠满脸抗拒的摇头:“阿舟!” “去吧。”这一次,温寒舟却没有像之前那般好说话。 他仙人一般的眉眼间,尽是威严。 贺风眠无奈,只能气鼓鼓的离开。 温寒舟微微摇头,等待的间隙,他嗅着茶香,从袖中拿出一卷书卷,窗外风起,不知何处吹来几片红花,花瓣娇艳,打着旋落在温寒舟白玉一般的指尖,美的惊心动魄。 …… 中午的日头日头越来越毒辣,宋凝已经被晒出了一身汗,小脸也是红扑扑的。 她已经得知了老虎卖不出去的真相,神色却没有半点慌张。 反正自己有空间,大不了,就找机会把老虎尸体收进空间,然后再从空间里拿出点儿银票来,就谎称是老虎被人偷偷买去了。 想到这里,宋凝也不想再等。 她干脆直接起身,笑嘻嘻的对跟着自己来的村民们开口:“大家应该都饿了吧,咱们先去吃饭!” 赶集的人都自己带了口粮,张根生摇头,满脸忧虑:“宋姑娘饿了我这里还有干粮,咱们先垫垫肚子,实在不行,咱们下午直接去隔壁县城,怎么说都能把这老虎给卖了!” 不过,靠近边境的地方,县城与县城之间的划分极大,若是真要赶路去隔壁县城,只怕得走上一天一夜,还不一定能到。 宋凝不打算这么折腾。 她摇了摇头,好脾气的开口:“若实在卖不出去,咱们就把这老虎宰了,虎皮我自己留着,虎肉就分给大家。” 说完,宋凝就指挥着大家:“我请大家吃点东西,咱们吃完就回去!” 回去?那可不行! 人群里,张县令的人没想到宋凝竟然这么没耐心。 本来还想着多琢磨她几天呢! 他连忙跑回去给张县令通风报信,张县令听说宋宁要自己留着老虎,连忙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彼时,宋凝正对着一家牛肉面的摊子流口水。 这家牛肉面用料十分扎实,牛肉都是大块大块的新鲜牛肉。 老板把牛肉从卤汁里捞出来,放在案上,菜刀一挥,空气里似乎都能品尝到牛肉鲜香弹牙的味道。 自从来了这边,自己吃的虽然也不差,但是,毕竟是流放的犯人,再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凝咕嘟咽了一唾沫,开始默默的在空间里找钱。 可是越找,宋凝就越沉默。 她把整个空间都翻遍了,都没能找到一个块头稍微小一点的银子。 空间里藏着的不是砖头大的金条,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好不容易翻到了一块银制品,还足足有人头大小…… 第56章 断我财路者死 宋凝头大,她正认真的思考,该怎么才能把银子敲下来,一小块来用的时候,张根生已经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仅剩的五文钱。 可是,一碗牛肉面,却卖到了十文。 老板不耐烦的驱赶他们:“没钱就别吃,去去去!” 周围传来一声讥笑,正默默的在空间里抠银子的宋凝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一抬头,却对上了张县令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温夫人想吃?” “嗯。”宋凝很真诚的点了点头。 张县令一副怜悯的样子:“一碗牛肉面只要十文钱,温夫人昨日如果肯把那老虎卖给本官,别说一碗牛肉面,便是十碗,一百碗都吃得。” “确实。”宋凝表情依旧真诚,但语气却十分敷衍。 张县令被噎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 他冷哼了一声,十分怜悯的开口:“温夫人把这畜生拉到集市上来卖,也没见得有人买,可这畜生不等人,日子越久,这老虎就越不新鲜,拖得久了,别说一百五十银了,便是五十银,本官都不一定愿意要了!” “嗯。”宋凝继续敷衍,眉目间有些舒展。 在她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于快要砍下一小块银子了。 嗯? 就这? 张县令又被狠狠的噎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尽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声音比之前大了好几倍,脸上的怜悯,也越发浓郁:“温夫人,你也看到你这老虎卖不出去了,再等几天也是一样的,不如这样,你依旧卖给本官,本官再多给你五十两银子,两百两!” 他语气近乎于施舍,表情也十分笃定,似乎认定了宋凝不会拒绝。 毕竟,对于宋凝这种人来说,与其自己享用了老虎,不如拿到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而且,她也见识到自己的权利手段了,张县令相信,在自己的如此强权之下,这女人,一定会知道害怕! 看着张县令嚣张的嘴脸,张根生气的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开口:“张大人,一张虎皮都不止两百两!更何况是一整只老虎!” “那你们能卖得出去吗?”张县令得意的挑着眉头,目光扫了一眼街上的民众。 这副嚣张的模样,看的张根生以及村民们咬牙切齿,却偏偏又无计可施。 而宋凝也终于砍下指头大小的一块银子,悄悄藏在袖子里颠了颠。 她抬头看过去,张县令见状,脸上立即露出高高在上的施舍,就等着宋凝低声下气向自己求情。 他黏腻的目光紧紧的贴在宋凝脸上,心中却在想,也不知道这样的美人,求起情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张县令目光越来越猥琐,眼神像是要透过宋凝的衣服,直接粘在她皮肤上一样。 宋凝挑了下眉,下一秒,她毫无征兆的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宋县令脸上。 宋凝手劲不小,这一巴掌扇下去,张县令脸上的猥琐和贪婪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硬生生扇的原地转了个圈 紧接着,他鼻子里流出两腔鼻血,眼前也阵阵发黑,就连耳朵,都跟着嗡嗡作响。 宋凝似乎觉得这一巴掌还不够,又抬手左右开弓,直接将张县令的一张脸,扇成了猪头。 直到张县令被打的瘫坐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一张脸更是青紫交错,惨不忍睹的时候,他身边跟着的侍从才反应过来,连忙想要伸手去拦。 宋凝眉眼间压抑着一抹邪气,干脆直接连带着侍从一起扇。 清脆的巴掌声不绝于耳,围观的人群从一开始的震惊,逐渐变成了小岳岳捂嘴震惊的表情。 张县令没过多久就被打得满嘴吐血,牙齿也跟着松动,可密集的巴掌落下,他却连张嘴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只能满脸阅读的瞪着宋凝,却又被宋凝一脚踩在脸上,凉凉的开口:“张县令?本来我是打算多一事少一事的,但你非要凑过来……” 女子漂亮明艳的面容猛的凑进,此时落在张县令眼中,却宛如厉鬼。 宋凝扬起唇角,眼眸极冷:“我脾气一向很好,但是,断我财路……死!” 她的脚狠狠用力,目光极其森冷,钱是在丧尸堆里厮杀养出来的杀意一瞬间涌出来,宋凝瞳孔深处泛着幽幽的红光,看张县令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随着小脚微微用力,张县令终于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 他拼命的想要挣扎,但踩在他脸上的那只小脚,却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坚不可摧。 直到张县令濒临窒息,宋凝才挪开脚,又赏了他两个巴掌。 她也不说话,就一边扇巴掌,一边用清冷的眼睛盯着张县令。 张县令被扇的眼冒金星,但极强的求生意志,就让他颤颤巍巍的开口:“不敢了,不敢了,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不!两千两!” “早这样不就完了吗,还非得挨这顿打?”宋凝二话不说,又赏了他两个巴掌。 张县令被打的吐出一颗腥臭的牙齿,宋凝厌恶的皱了皱眉,可冷不丁的,人群里却忽然想起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咦?这么热闹?这噼里啪啦,是哪里在放鞭炮?” 宋凝皱了下眉,似乎觉得男人有些愚蠢。 她随手将张县令丢回到地上,然后小心用衣摆擦了擦手,又从袖子里拿出自己好不容易才从空间里那颗人头大小的银子上砍下来的一块小银子,递给了牛肉面老板,声音脆生生的:“十碗牛肉面,这些银子,够不够?” 牛肉面老板:“……” 姑娘,您都把县令大人打成那个样子了,您看,我敢说不吗? 老板连银子都不敢看,就连连点头:“姑娘,够了够了!” 老板面前摆放的面摊子有点高,送您微微踮脚,想把银子放在老板桌子上。 老板就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猛的抬手,护住自己的脸和头,凄厉的喊了一声:“女侠,别打我!” 宋凝:“……” 目瞪口呆的张根生和一众村民:“……” 呃……这就很……就很那啥! 兴许是宋凝太过彪悍的表现,周围让开了一条道路,也露出刚刚赶来青年的模样。 只见,人群之外的道路尽头,一个带着鬼面具的青年,正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幕。 他似乎并没有认出地上的张县令,而是紧盯着地上的老虎,好奇的开口:“宋……呃,姑娘是要卖老虎?” 宋凝看了他一眼,点头:“买吗?” “买,一千两,姑娘你看……”男人说到一千两的时候,似乎有些忐忑,隔着鬼面具不停的撇宋凝的脸色。 第57章 银子终于到手了 宋凝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显然是个练家子。 他戴着一张狰狞的黑色恶鬼面具,身着同色圆领绣花长袍,腰间的束带上,还挂着一个形状别致的玉佩。 很奇怪的打扮,但同时也很神秘。 宋凝收回目光,没有多想,就伸出小手指了指地上的老虎:“成交,你怎么带走,要我们帮你送到你的府邸吗?” “不……不用了。”男人显然没想到宋凝竟然答应的这么快。 毕竟上面那位大人其实是给了自己一千五百两银的,但是,那位大人还说了,能讲价的话,就尽量把价格压低一点。 事情顺利的出乎意料,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宋凝,随即,就抬脚越过地上的张县令。 他先是伸手拍了拍老虎,随即,就在众人惊叹的目光,猛的一用力,竟然硬生生把几百斤的老虎,直接扛在了肩上!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声,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的张县令,也顶着一张猪头脸,晕乎乎的想要爬起来逃走。 可是,那戴着鬼面具的男人扛着老虎,视野盲区中,根本就没看到张县令。 他一脚踩下去,张县令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吓得鬼面男人猛的一缩脚:“发生什么了?” 宋凝美滋滋的捧着银票,闻言,她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停哀嚎翻滚的张县令,轻飘飘的开口:“没事,可能是有人想碰瓷吧。” 鬼面男人着急完成任务,根本就没有心情仔细追究这些。 他愣愣的点了点头,嘴里感慨了一声:“唉,这世道,还是坏人多呀!” 说完,男人健步如飞,很快就背着老虎,消失在了街角。 男人腰间的玉佩一摇一晃,张县令满脸的痛苦狰狞,死死瞪着那远去的男人和宋凝。 他现在脸也肿了,牙也被打掉了,浑身上下更是酸疼的受不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腿,好像被那个奇怪的男人踩断了! 这一瞬间,张县令眼里迸发出无尽的恶毒,他们怎么敢的! 他们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他们是不是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县的主人! 原本他是不打算把事情闹大的,但是现在! 张县令脸上的狠毒近乎于扭曲,他在内心疯狂嘶吼咆哮。 他要他们,死! 都死! 宋凝,还有那个买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他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 几个有眼色的衙役很快就把张县令抬回了回去。 街上围观的群众也稀稀拉拉的散去。 宋凝坐在牛肉面摊老板支起的小桌子旁,对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咕嘟咽了一口唾沫。 很久没吃这么鲜香热乎的东西了! 宋凝满脸享受的夹起一块牛肉面送进口中,满足的眯了眯眼,一口下肚,她才发现张根生他们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来吃呀。”宋凝开口招呼,张根生和其他几个年轻的猎户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愧疚:“宋姑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却没能帮到宋姑娘什么,又哪里有脸吃宋姑娘的东西。” 宋凝抬头看了张根生一眼。 短短两天,原本颓废的瘸腿青年脸上重新有了光彩,想必是老虎被消灭之后,生活又有了盼头。 宋凝强硬的把一碗面递到他手里:“一碗面而已,还是说,张大哥你们看不上?” “不不不。”张根生连忙摇头,见宋凝态度强硬,他终于还是端着碗坐在了宋凝对面,只是,眼眶却有些湿润。 村子里所有人都恨老虎,尤其是张根生。 他原本是村子里最好的猎人,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又是村长的儿子,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那个,却被那畜生毁了一辈子,时常被人用晚期又可怜的目光看着。 可是,宋凝没有。 自始至终,她看自己的目光,都平淡的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 这让张根生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眼眶有些酸胀,张根生吸了吸鼻子,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报答宋凝! 不仅仅是因为宋凝帮他们消灭了老虎,还有…… 她把自己当正常人看。 张根生开了头,其他的猎户也纷纷找位置坐了下来。 牛肉面做的很筋道,牛肉应该是秘制的配方,炖的十分软烂酥香。 宋凝呼噜呼噜的吃完,满足的拍了拍小肚子。 见张根生他们还在埋头苦吃,宋凝又从怀里掏出方才那奇怪的鬼面男人给自己的银票,反复看了看。 银票崭新,上面盖着“通和银庄”的盖印,宋凝想了一下,询问张根生:“附近有通和银庄吗?我想把银票换成现银。” “有有有!”张根生连连点头:“通和银庄是天下最大的银庄,遍布全国各地,光是咱们县里,就有两家,我带宋姑娘去!” “不着急,你们先吃完。”宋凝又拿着银票把玩了几下,却忽然在银票上看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标志,似乎有些眼熟。 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宋凝干脆也不纠结。 她又单独向老板买了几大块牛肉,小心包在油布包里,这才心情愉悦的离开。 有银子了,米饭粮食衣裳被子一类的东西,是万万不可少的,刚好张根生他们带了牛车,也不怕东西没地方放。 宋凝小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她哼着歌,在银庄把银票换成了十张面额五十的银票,剩下的五百两,则是换成了大大小小的银子,放在了身上。 做完一切,宋凝先去了成衣铺子。 原本温寒舟是赏给他们一家人一人一套新衣的,只是后来自己的衣服上沾了血渍,又怎么都洗不掉,又腥又硬,根本就没办法穿。 所以宋凝这些天穿的,还是以往的旧衣。 她先给自己买了两套成衣,怎么又按着记忆中的尺码,给宋彦端和柳氏,也各买了两套秋装和冬装。 鞋子当然也是不可少的,特别是,爹爹的鞋子,已经因为过度的磨损,破的不成样子了。 这些天天气越来越冷,爹爹的脚,总是被冻的青一块紫一块。 宋凝给宋彦端和柳氏选了店里最好的鞋子,只单单一双鞋,就足足要五两银子。 然后,她又买了几双布鞋,方便自己平时换洗着穿。 第58章 把宋凝砍成肉泥 听说漠北气候干冷,宋凝又买了手套,帽子,围巾,被子等一应的御寒用品。 宋凝买的东西多,出手又阔绰,店家乐得喜笑颜开,忍不住开口:“姑娘这么照顾我们的生意,我们送姑娘点赠品吧!” 宋凝点了点头,店家正想开口,她就指着一旁一个小孩子穿的衣服:“那把这件衣服包起来给我吧。” 店家愣了一下,见宋凝要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干脆大方的送给了她。 外用装备全部买齐,就该准备填饱肚子的东西了。 流放路上,自己买米煮粥做饭肯定不切实际,况且,自己空间里也有不少钱前世存的粮食。 而那些粮食的储量…… 不夸张的说,够他们一家人吃几辈子! 宋凝买了一些方便储存的肉干果脯,虽然温寒舟确实信守承诺不会在吃食上苛待了他们一家,但是,人总该有点追求。 宋凝简直不敢想,连自己的嘴巴都亏待的人,将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她不停的买买买,一边买,还一边往空间里悄悄塞了不少。 前世丧尸横行,大家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是零食了。 宋凝吃的最多的,就是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和面包片。 以后到了漠北,这些东西估计也不好买,还不如趁着现在,多准备一些。 因为不知道自己要买多久,宋凝干脆让其他村民去别处转转,不必一直跟着自己。 原本大家还有些不放心,但张根生却忽然开口:“就听宋姑娘的吧,只是,大家别走远了,有事我喊你们。” 村民们这才点头,兴冲冲的奔向别处。 …… 而此时,寂静的茶馆里,一个黑衣男人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他双手抱臂,语气有些幽怨:“阿舟,我觉得你似乎太过于纵容宋凝了。” 温寒舟翻看书卷的手一顿,眼皮都不曾抬高:“不过是凑巧行个方便而已。” “哦——”贺风眠拖长了语调,明显是不相信的样子。 温寒舟干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脸色有些凝重:“快到漠北了。” 简短几个字,却让贺风眠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凝重。 漠北三十二城,其中有二十一城,都归樊振文统领。 而樊振文,正是工部尚书樊文奇的侄儿。 樊文奇早就几次三番想要将宋家致于死地,以后到了漠北境地,宋家,还不就是案板上的鱼。 而温寒舟此次押解,也不是如同京城传闻所言,被皇上厌弃流放。 内阁掌权,樊文奇勾结内阁,几次三番贪赃赈灾款,置百姓于不顾。 偏偏皇帝又动不了他们,无奈,才只能出此下策,借着押解的名义,将温寒舟送到漠北,表面虽为流放,实际上,温寒舟来此,是为了揽权。 北方边境动乱,多年来匈奴人蠢蠢欲动,樊振东手握兵权,却几次三番弃百姓于不顾,割城让粮,这每次又在皇帝震怒之前,“勉强”打一次胜仗,再把以前割让的城池夺回来。 经年久月的战争已经让边境百姓苦不堪言,而反观经常“获胜”的匈奴人,却被养的兵强马壮,几次蠢蠢欲动,意图进攻中原。 皇帝怀疑,樊振东虽为历朝将领,实际上早就以匈奴人勾结,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只能受制于人,日日提心吊胆。 樊文奇在朝廷贪墨揽权,樊振东在边境与匈奴人暗通曲款,内忧外患。 要想除掉樊文奇,必须得先折掉他的羽翼,也就是樊振东。 而宋彦端,是唯一一个手里可能掌握了樊文奇贪墨河工证据的人。 “樊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温寒舟好看的凤眼微微垂下:“增派人手,务必得保护好宋大人。” “那宋大姑娘呢?”贺风眠嘴快的询问。 温寒舟眼眸中闪过一抹思忖。 私心里,他是不想她死的,但皇帝势微,能给自己提供的帮助并不多。 自己这些年来,虽然也培养了一些势力,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可暴露的。 温寒舟眼中闪过一抹纠结,但很快,就恢复成了往日的冷淡:“我会亲自照料她。” “什么?”温寒舟声音很低,贺风眠掏了掏耳朵:“我没听清……” 他嬉皮笑脸的想凑过去再问一遍,温寒舟却已经把目光落向了窗外。 窗户外面,宋凝刚好路过此地。 她身后的牛车里堆放着满满当当的一大堆包裹,怀里还抱着不少肉干果脯糕点一类的零嘴。 午后的阳光倾落,金色的灿阳斜斜的洒在她身上,微风拂动,女子身姿灵巧,真好奇的四处张望:“这里好偏僻,但是,就属这里最香,一定是藏了什么好吃的,我们过去看看!”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忽然传来了张根生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棍棒的破空声凌厉的劈向宋凝的后脑,温寒舟眼眸骤然一凌,下一秒,他手里的茶盏,就如同一把飞刀一般,直直的飞了出去。 但宋凝显然反应更快! 她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一个灵巧的转身,就伸手抓住了身后偷袭自己的那人的手腕,用力狠狠一拧。 而与此同时,温寒舟丢出去的茶盏,也正中那人头顶。 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宋凝眯了眯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位置。 那里似乎坐着一个人,只是,宋凝一时半会儿,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一片雪白的衣角。 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又一脚将偷袭自己的人踹翻在地,狠狠的踩着他的胸口:“谁让你们来的!” 她早就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群人跟着了,这让她很不爽。 只是那群人很谨慎,明明几次三番想对自己动手,但到最后又硬生生忍下了。 宋凝知道他们的顾忌,便干脆自己主动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来了一出引君入瓮。 眼看着宋凝识破,一直藏在暗处的黑衣人干脆也不躲了。 十几个人猛的抽出刀来,眼里闪烁着嗜血的杀气,竟然不管不顾的,狠狠的朝着宋凝劈过来。 竟然是要把宋凝砍成肉泥的模样! 第59章 他都做不到 楼上的温寒舟呼吸一滞,下意识想要起身,但是,宋凝却比他的动作更快,她活动了一下筋骨,下一秒,竟然直接“闪现”到了为首的黑衣人面前,重重的一拳挥了过去。 她早就说过,空间给自己带来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能储存东西的地方。 还有……身体的强化! 黑人显然没料到宋凝的速度竟然这么快,等他想要出刀的时候,宋凝的拳头,已经裹挟着凌厉的气息,直接打在了他脸上。 “啊!”黑衣人惨叫一声,直直的飞了出去,他的后背撞上一堵墙,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在地上抽搐了很久,都没能爬的起来。 宋凝一脚蹬踩住地上先前被自己揍飞出去的黑衣人遗落下的刀,脚尖用力,一个巧劲,锋利的长刀直接飞起来,又被宋凝轻巧的握住。 她在刀刃上照了照自己的模样,也不只是在欣赏自己的美貌,还是欣赏这削铁如泥的刀刃。 片刻之后,宋凝吹了口气:“不错,挺好的刀。” 话音还没落,宋凝的身影就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来到那几个黑人面前:“你们是来杀我的?” 谁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只知道,比宋凝的声音先到的,是架在脖子上,冰冷的刀。 宋凝的皮肤仿佛晒不黑,一个多月来的流放路,并没有让他的皮肤有任何一点的粗糙。 阳光之下,少女眉眼明媚冷厉,皓腕如雪,她微微扬着下巴,手腕一个用力,被她架住脖子的黑衣人,血管里就喷出一大股鲜血。 黑人被吓的一声惊叫,他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却在触及到宋凝冰冷的眉目的时候,瞬间吓得尿了裤子。 骚臭味弥漫在小巷子里,宋凝嫌弃的皱了皱鼻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却一如既往的锐利:“谁让你们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后面那几个黑衣人还想逃跑,被宋凝一眼扫过去,立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别杀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只是这里的衙役,如果不是张贤令非逼我们来,我们根本就不会找姑娘的麻烦!” “对对对,张县令觉得姑娘不识好歹,让我们把姑娘绑回去!他要好好折磨姑娘,让姑娘知道谁在是这里的天!” 几个人七嘴八舌绞尽脑汁,像是谁说的多,谁就能戴罪立功似的。 宋凝听着他们抖落的消息,点了点头,拖长了声音:“原来是这样啊……” 她唇角的笑意终于涌上漂亮的眼睛,也让周围仿佛被冰封住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几个黑衣人似乎觉得看到了效果,越发卖力的磕头。 “张县令还让我们把姑娘的相公请来,说是要配个给小姐,让姑娘的相公不要闹,然后然后就是……” 几个黑衣人吞吞吐吐:“但是,张县令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听说小姐还养了面首,姑娘的相公如果真的被县令小姐看上,只怕,只怕是……” 黑衣人没有明说,但宋凝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无数温寒舟惨的画面。 她瞬间就怒了。 温寒舟那样神仙一般的人,怎么能被人这么折辱! 自己那天可是连他有没有腹肌都没敢看! 有人竟然就已经打起了把温寒舟给那个养面首的小姐当面首的注意! 宋凝气的小脸微红,她磨了磨牙,眼睛微微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宋凝瞪了黑衣人几眼,转身对张根生交代:“张大哥,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我给你银子,你再帮我买点防身的刀具。” 说着,宋凝就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银子递给了张根生。 她声音脆生生的,完全就是单纯无辜,十五六岁少女的模样。 张根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宋凝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张根生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匆忙接过银子,呆呆的点头:“哦好好好!” 他机械一般走出去,走到一半又猛的反应过来,一个猛回头。 但宋凝已经用绳子把自己捆了起来,她缩成小小的一团,乖巧的把自己装进了麻袋里,还招呼那群黑衣人:“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我给你们县令送过去?” 这骚操作,不仅仅是把黑衣人的看愣了,就连楼上的温寒舟,都忍不住扶额。 “她这是要干什么?羊入虎口吗?还是说……她想一个人单挑张县令一整个府,未免也太自信了吧!”赫风眠咋咋呼呼的:“这女人可真能惹事!” 说着,贺风眠就想冲下去制止,可他脚步刚迈出去,就听到温寒声那宛若古琴一般的声音:“站住。” 贺风眠气冲冲的停住脚步,温寒舟带着探究的目光,却已经落到了楼下。 他轻声开口,却更像是自言自语:“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贺风眠气鼓鼓的坐在温寒舟对面牛饮了几杯茶,有些小得意的挑了挑眉,像是在报复一样。 温寒舟对他幼稚的行径视而不见,自顾自回忆,抄家前,樊,宋两家莫名失窃的库房。 还有那天晚上出现的倩影,以及后来挨宋凝一次次表现出的非比寻常。 “你看清刚才宋姑娘的身法了吗?”温寒舟指尖轻轻落在桌面上,一瞬间,桌子上的茶壶碎成了齑粉。 贺风眠被吓了一跳,温寒舟却兀自着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我都做不到。”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贺风眠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又忽然猛的起身:“我说怎么越看宋凝越觉得奇怪!宋凝的身法……好快!” 京城人人都知温寒舟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他脾气好,好像一个永远都不会生气的如玉书生一般,但也只有贺风眠知道,温寒舟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如果不算上那些隐士高手,温寒舟的武功能称第二,但没人敢称第一。 他都说自己做不到…… 温寒舟睫毛又颤抖了两下,他面如冠玉,一瞬间的错愕之后,表情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温和:“风眠,保护好宋姑娘。” 这一次,贺风眠没有拒绝,甚至连一向散漫的表情,都变得极其严肃。 第60章 怀疑她是妖怪 宋凝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尾巴”。 毕竟,真要算起来,她的“功夫”,和这个朝代的武功内力,并不相通。 那几个黑人好像被吓得狠了,一个个瑟瑟发抖,这就导致,宋凝在他们背后背的麻袋里,躺得很不舒服。 “能不能走稳点?”宋凝不满的抱怨,下一秒,黑衣人就猛的一个哆嗦,放慢了脚步。 只是,他的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宋凝:“……” 算了,自己还是闭嘴吧。 麻袋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凝昏昏欲睡的时候,麻袋的移动,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张县令那阴毒的声音:“人带来了?” 几个黑衣人不敢抬头,为什么他们把麻袋放下,就直接一溜烟的跑了。 麻袋并没有被系上,宋凝躺在里面,身上的绳子系得松松垮垮,张县令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见到宋凝的那一瞬间,他脸上就露出极其猖狂得意的表情。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贱人,终于落到老子手里了吧?一个破老虎,还想要五百两银子!我看你是做梦!做梦!” 张县令一边说,一边抬脚,狠狠的往宋凝屁股上踹了两脚。 宋凝:“!!!” 宋凝原本还想陪他演戏,可是两脚踹下去,屁股上一阵接着一阵的钝痛,一股火气涌上心头,宋凝直接就在麻袋里挣脱了绳子。 奶奶的,前世进化出灵智的丧尸首领都没敢动过自己一根毫毛,这老东西竟然敢踹自己的屁股! 宋凝越想越生气,抬手就给了张县令一巴掌。 张县令被打懵了,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捂着脸,眼里的怨恨几乎化成实质,语气也咬牙切齿,却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得意:“贱人,到现在为止,还分不清局势吗?” “这里可是本官的地盘!你现在跪下来舔本官的脚给本官道歉,本官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张县令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说完之后,竟然真的脱起了鞋。 而他身后,也响起了一道娇俏的女声。 女子很是不满的抱怨:“爹,你不是说,有个男人长得很是俊美,您要他给女儿当夫婿吗,怎么您只弄来个小骚狐狸?美男子呢?” 女子袅袅婷婷的走近,上下打量了宋凝几眼,眼中忽然闪过浓浓的嫉妒。 她毫无征兆的伸手,长长的指甲直接对准了宋凝的眼睛,嘴里刁蛮的大骂:“看什么看!眼睛不想要了?” 她下了狠手,这一下,显然是要把宋凝的眼睛直接挖出来的! 宋凝脸色一冷,对这父女二人,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正想侧身去躲,可自己身后的方向却忽然飞来一片竹叶,直接刺入了女子手中。 “啊!”女子尖叫一声,痛苦的捂着鲜血直流的手。 宋凝一愣,下意识回头,身后却空空如也。 可这竹叶,总不会平白变成暗器。 不过,解决眼前的事情还是更重要一些。 宋凝板着小脸,径直一脚踹在张嘴要叫人的张县令的小腿上。 张县令膝盖骤然一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宋凝对面。 张县令的女儿也想跟着叫,但宋凝眼疾手快,抬手一巴掌,就直接把她扇飞了出去。 不等两人有下一步的动作,宋凝就愉悦的踢掉鞋子,扯下自己这一路流放穿了很久的袜子,直接塞进了他们嘴巴里。 “还想杀我?”宋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张县令,毫不客气地唾弃:“下辈子吧!” 宋凝从空间里扯了根麻绳,把两人团团绑住,然后大摇大摆的逛起了县令府。 别说,这张县令口口声声说自己清正廉明,可实际上府邸里,可没少藏好东西! 宋凝看着张县令家被堆的满满当当的库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金银珠宝,真迹字画,谷物粮食,她一样都没放过。 而且,兴许是因为这里靠近边境,时常会有些小动乱,张县令的库房里,竟然还藏了不少兵器。 宋凝虽然不缺武器,但是…… “说不定有用呢。”宋凝不客气的,装进空间,看着自己一堆满了金银珠宝的小金库,宋凝像只小仓鼠一样满足的眯眯眼睛。 不过,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宋凝也没闲着,她到了张县令的书房里,把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一并收集了起来,悄悄放进了自己的荷包。 临走的时候,宋凝忽然闻到厨房那边飘来一阵香味儿。 她只犹豫了一秒,就愉快的决定把张县令家里厨娘今天刚包的大肉包子,也一并卷走。 宋凝脚步轻快,而且她身后的不远处,贺风眠身影宛如鬼魅,悄无声息地坠在宋凝身后。 而越看,他就越是心惊! 他明明看到宋凝是空手进去,也是空手出来的,可是库房里的东西,怎么就平台消失了! 一股寒意蓦然涌向头顶,贺风眠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剧烈的恐惧弥漫脊髓。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不死心的想要跳进去仔细检查一番,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暗房。 简单的扫视过后,贺风眠又忍不住头疼,自己对机关一类的东西……实在是一窍不通啊。 要不把阿舟叫来看看? ……这世界上,总不能真的有妖怪吧! 但如果不是妖怪的话,又怎么解释一整个库房的东西忽然平白消失的事情? 但如果真的是妖怪……贺风眠下颌线紧绷,心中已然动了杀意。 可是下一秒,门外发出一声清响,贺风眠猛的抽刀:“谁!” “贺大人,是我。”话音落下,宋凝就如同灵巧的猫儿一样,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宋凝嘴里叼着一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她艳丽的眸子眯起来,眼尾挑出一个恶劣的笑:“贺大人怎么在这儿?” 贺风眠被忽然出现的人儿吓的面容紧绷,想到眼前这人可能是妖怪,贺风眠更是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宋凝扫了他一眼,轻飘飘漫不经心的开口:“贺大人这是要干什么?我承认张县令家私藏的宝贝不少,但贺大人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至于为了这点藏货,就杀我灭口吧?” 宋凝扫了一眼贺风眠,大眼睛眨了两下,挤出两滴半真半假的泪水,可怜巴巴的开口。 同时,宋凝心里也在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提前发现了不对,不然,空间的事情,可就没办法圆了! 第61章 是妖怪又怎么啦 谁能想到贺风眠竟然跟踪自己,他们不是在村子里等着吗? 宋凝心中诸多疑惑,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贺风眠。 贺风眠显然十分警惕,他瞥着空荡荡的库房,语气难免带上质问:“那这里的东西呢?” “嗯,这个嘛。”宋凝兴许是觉得隔着窗户对话有些不舒服,便干脆直接翻窗跳了进来。 贺风眠却以为这“妖怪”要把自己杀人灭口,攥着长剑的手更加用力。 但宋凝只是小手一摊,对着空荡荡的库房轻轻一指,一堆字画,就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 贺风眠被吓得手指一松,长剑瞬间掉在地上。 心理猜测宋凝可能是妖怪是一回事儿,但亲眼所见,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他神色恍惚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又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桌子上的那一堆字画,又重新消失不见。 贺风眠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我就说嘛……世界上怎么真的会有妖怪,一定是这库房里还有别的机关……” 宋凝好笑的看着他。 怀疑自己是妖怪的人是他,最终不相信的人也是他。 不过嘛…… 宋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又当着贺风眠的面,小手一翻,一个巨大的金元宝,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宋凝把元宝塞进贺风眠手里,然后继续源源不断的“凭空变出”金元宝。 贺风眠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表情从一开始的怀疑人生,逐渐变成了麻木。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狠狠的掐了自己几把。 宋凝哥俩好的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兄弟,这是在干嘛?” “你真的是妖怪……”贺风眠整个人都快疯了,目光也无比呆滞。 他表情似笑似哭,像是要提剑把这“妖怪”杀了,哥但又十分怀疑自己一个普通人,该如何与“妖怪”对抗。 宋凝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柔缓:“其实你现在,是在做梦啦,我在跟你开玩笑……” 贺风眠一脸你看我像是傻子吗的表情。 可他一回头,就忽然闻到,宋凝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冷香。 紧接着,贺风眠的大脑,就变得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糟了,这妖怪要杀了自己! 可自己死了,王爷该怎么办! 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宋凝其实不是人的消息告诉王爷! 贺风眠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大脑中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沉重的男人躯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宋凝拍了拍小手,有点心疼。 她现在用的是自己前世的队友之一给自己的迷魂香,功效类似于催眠,甚至能改变人的记忆,用在这里最合适不过。 只是…… “可惜,这东西用光之后,空间是不会复刻的,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宋凝惋惜的把剩下的一点儿迷魂香重新放回空间,又把贺风眠拖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这才哼着歌离开。 兴许是心情愉悦,宋凝原本还打算给张县令留点东西,毕竟有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她也不乐意要。 但是现在吗…… 宋凝哼着歌,又重新把张宪令家上下全部扫荡了一遍,甚至连桌椅,和张县令卧房里已摆放着的古朴雕花的黄花梨木大床都没放过。 当然,她挑的都是最好最珍贵的。 张县令家一片萧条,空荡的连贼来了,都得摇头丢几个铜板。 做完这一切,宋凝这才跟张根生他们会面。 她找了个借口支开张根生他们,又把自己这次新买来的物资装进空间。 一边装,宋凝一边摇头,喃喃自语:“早知道能直接从张县令家偷……呃不,拿,我还能省一笔银子……” 张根生他们回来,看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牛车,表情千姿百态,简直无法形容。 宋凝干脆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牛车里的东西,都被自己退回去了。 张根生和村民们:“……?” 您看我们像是傻子? 但是,宋凝这么说了,他们也没多想,更不可能追根问底。 一行人打道回府,等牛车进村的时候,夜色已经将最后一丝天光吞没了。 村长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里亮着一盏油灯,温寒舟身姿笔挺的坐在窗边读书,自成一幅画卷。 宋凝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即便是隔着窗户,只单单看窗子上映照出的侧脸,都能让人幻想出无数种屋内男子俊美的模样。 听到外面的动静,温寒舟放下书卷,起身推门出来。 月光倾撒,他身上镀着一层月华,见到宋凝,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宋姑娘。” 他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宋凝身后的牛车上的时候,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记得宋凝是买了满满一牛车的东西的,怎么到了晚上,牛车上就只剩下了零星一点物件儿? 那些东西……去哪儿了? 莫名的,温寒舟想到了当初抄家的时候宋家和樊家一夜变得干净无比的库房。 他总觉得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但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 走神的功夫,宋凝。已经来到了他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王……呃,我有话要对您讲。” 王爷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宋凝紧急补救,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毕竟,以往有旁人在的时候,她知道是演戏,夫君两个字也就脱口而出了。 但现在,张根生他们明显还没有走远,但偏偏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那个称谓,宋凝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温寒舟看了一眼扯住自己衣袖的小手,轻轻点头。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烛火摇曳在泥土糊成的墙上,莫名显得更加昏暗,但温寒舟身上,却仿佛镀着一层光。 宋凝从衣袖里掏了掏,掏出几本文书信件,放在了桌子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温寒舟:“王爷,这是张县令贪污受贿的证据。” 温寒舟好看的手指拿起文书,一目十行的扫过,脸色越来越差。 他薄唇轻轻抿着,深黑色的眸子,落在宋凝身上,虽然依旧是那副君子端庄的模样,却又带了一层无形的压迫:“宋姑娘,我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负责押送囚犯。” 第62章 给王爷省口饭 “我只是把证据给王爷,至于王爷怎么处理,全凭王爷的心意。”宋凝莞尔一笑。 温寒舟没有多言,而是接过证据,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越看,他脸色就越难看。 他竟不知道,不知什么时候起,樊家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了这么远。 此处虽然毗邻漠北,但真正距离漠北其实还有段距离。 可即便如此,一个小小的县令,都已经到了只知樊振东,不知天家还有帝王的地步了。 张县令更是把这些年搜刮的财物,一步步运送樊振东,多年来,百姓苦不堪言。 温寒舟紧了紧拳头,最终,也只是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宋姑娘,桌上有村长留的饭食。” 他们名义上是夫妻,村长就干脆把饭菜留在了温寒舟这里。 宋凝朝桌子那边看去,就见桌子上摆着一碗糙米饭,连并一碟小菜。 由于虎患的原因,平时村民们连糙米都很少吃,新鲜的野菜,也大多都要拿到集市上去卖。 如今,却全用来招待客人了。 虽然这饭菜连油星都看不到一点儿,宋凝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她道了声谢,便直接端起饭碗,将饭菜送入口中。 糙米入口并没有谷物的香甜,野菜因为没有油盐的原因,也没什么滋味,宋凝却吃的无比香甜。 温寒舟本还在思索漠北樊振东与工部尚书樊文奇勾结的事情,正是愁眉不展的时候,一转头,却看到宋凝像只燕子的小猫一般眯着眼睛,大口吞咽的样子,忍不住愣了一下。 如果他没吃过糙米饭,他兴许真的会觉得那碗糙米饭会是什么山珍海味,不然,宋凝的表情为何会如此享受? 而且…… 宋凝再怎么说都曾是千金大小姐,别说是糙米了,就连中下等的精米,她都不一定吃了多少。 而这一路流放的路上,温寒舟也谨守诺言,从没在吃食上苛待过宋凝一家。 是以,看到宋凝这幅不挑食的样子,温寒舟忍不住惊奇。 宋凝又扒了两口饭,然后又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拌进饭里。 感受到炙热的目光,她猛的抬头,瞬间就对上了温寒舟黑沉润雅的眸。 温寒舟似乎对她手里的饭菜很感兴趣,目光紧盯着她的小手。 宋凝表情有一瞬间的挣扎,片刻后,她大方的把自己手里的碗推过去,侧头询问:“王爷一直在看我,是没吃饱吗?王爷不用不好意思说,我饭量小,吃不完的,王爷不嫌弃的话,就把剩下的饭吃了吧。” 她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舍,但语气却故作轻松,甚至还故意打了个饱嗝,好像真的已经吃得很饱的模样。 温寒舟:“……” 手中措不及防被塞了一副碗筷,再看宋凝故作轻松的样子,温寒舟颇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虽然条件艰苦,但他也不至于一碗米饭,都吃不起,还要抢人家小姑娘的吧? 温寒舟正想把碗筷还回去,宋凝却好像早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样,潇洒的转身摆了摆手:“我就先不打扰王爷了,外面还有东西要收拾,王爷有事叫我。” 说完,宋凝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看着他轻快活泼的背影,温寒舟越发沉默。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碗,碗里只剩下了小半碗糙米,那米发黄,米粒很小,看着口感就很差。 但此时温寒舟脑袋里想到的,却只有宋凝大口扒饭饭,餍足的眯着大眼睛的模样。 真有这么香吗?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温寒舟已经加一口糙米,送入了口中。 入口是微微的涩,米粒很硬,吃不出半点美味,但温寒舟的大脑,却在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炸掉了一般,瞬间变得空白一片。 紧接着,他浑身的血液上涌,整张脸,都充斥着浓浓的艳红,红与白的极致碰撞之下,衬得他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温寒舟宛如被沸水烫到一般,猛地将手中碗筷放在桌子上。 而他腕间藏着的一串佛珠,也顷刻落入手中,飞速的转动。 …… 此时的宋凝并不知晓温寒舟的心情。 她将牛车上仅剩不多的东西搬到温寒舟隔壁的房间,然后又在心里欢呼一声,将自己抛到了床上,这才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果脯和肉干,放进口中细细品味。 终于不用吃又粗又硬的糙米了! 自己也是有追求的好不好,只不过,她有底线,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宋凝又捏了两块香软的糕点放进口中,开心的眸子都亮晶晶的。 享受完美食之后,宋凝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小肚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好像,有东西忘记给温寒舟了…… 宋凝翻身下床,轻轻推开房门。 …… 而此时,明月高升,贺风眠也终于与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见到温寒舟,他猛的扑了过来,表情急切:“王爷,宋凝她!” 话刚说出口,贺风眠的表情就变得怪异。 他表情迷茫的拍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疑惑的嘀咕:“咦,我急吼吼的回来是要干嘛来着?” 温寒舟转动佛珠的手一顿,表情十分无奈。 贺风眠也很委屈,而且,每一次王爷脸上露出这种表情,就是要嫌弃自己了。 他不想被嫌弃。 贺风眠眼睛狠狠的眨了两下,虽然脑子里依旧还是想不起来什么,但还是梗着脖子说:“王爷,宋凝她……她肯定有问题!” “宋姑娘身上有什么问题?”温寒舟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更加失望了。 贺风眠越发着急,凑过去道:“王爷,你想啊,她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的功夫?” “财不露白,本领也一样,宋姑娘不喜招摇,自然也不会大肆宣扬自己会功夫的事情,这不奇怪。”温寒舟轻轻叹了口气:“我让你保护宋姑娘,你可看到宋姑娘遇到什么危险,又可曾出手相助。” “我……我……”贺风眠支支吾吾的,眼睛也四处乱瞥。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而且……他连自己是怎么在那个张县令家的大树底下睡着的,他都不记得了。 第63章 王爷真的很好调戏 温寒舟见他这副心虚的样子,越发无奈。 他无声的摇了摇头,继续转动佛珠,垂眸轻声诵读清心的经文。 贺风眠的表情十分颓败,他又敲了敲脑袋,目光瞥到桌子上剩下的半碗米饭,正好肚子也饿了,他干脆端过碗来,抄起筷子就要把剩饭往嘴里送。 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没少吃温寒舟的剩饭,早就习惯了。 可是这一次,一向谈吐文雅,举止温润的温寒舟,却猛的起身,近乎于狼狈的抢走了他手里的碗。 “啊?”贺风眠两手空空,但还维持着端碗往嘴里送饭的动作。 他有些委屈:“阿舟,你现在怎么了,怎么连碗剩饭都不给我吃?” 温寒舟耳廓微红,好不容易被清心咒平复下来的心脏,又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抿唇:“这饭……有毒。” 说完,温寒舟眼中闪过一抹懊恼。 他素来事故内敛,八面玲珑,如今,却说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果不其然,下一秒,贺风眠就急得直跳脚:“谁下的!我现在就去砍了他!” 吼完之后,贺风眠又自顾自的分析:“那群村民们应该不敢……”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掩盖,让贺风眠潜意识地对宋凝格外警惕,他脱口而出:“不会是宋凝吧!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毒害王爷,我现在就杀了她!” “风眠!”温寒舟看着贺风眠这幅不稳重的样子,额角的青筋直跳。 他冷声呵斥:“不可对宋姑娘无礼!” 贺风眠一下子偃旗息鼓,整个人像是委屈的哈巴狗一样:“你就知道偏袒她……” “反正我觉得她不像好人,等我找到证据……”贺风眠嘀嘀咕咕,又伤心的一个人缩在墙角里抱着剑长蘑菇。 温寒舟头疼的摇了摇头,但更让他头疼的,是怀里的半碗饭。 他是克己复礼的君子,自然不可能吃别家小姐剩下的东西。 但这饭也好歹是村民们一口一口省下来的口粮,是村民们的心血。 温寒舟紧紧攥着佛珠。 而门外的宋凝,却已经轻轻叩响房门,她声音轻快:“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温寒舟连忙将碗藏在身后。 他坐在床沿上,淡淡的应了一声。 宋凝轻手轻脚的推门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双鹿皮手套。 角落里长蘑菇的贺风眠头都没抬。 宋凝也没理他,而是将手套,递给了温寒舟:“天寒风冻,这双手套送给王爷。” 那鹿皮手套做工精致,看得出价值不菲。 温寒舟语气放柔:“宋姑娘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话虽如此,宋凝还是把那手套塞进了他怀里,像是知道温寒舟下一步要说的话,宋凝莞尔一笑:“我买了很多双手套,我和爹爹娘亲都有,这一双,王爷就留着用吧!” 宋凝目光落在温寒舟握着佛珠的手上,上等檀香木的佛珠散发的幽幽古意,被温寒舟修长如竹的手指攥着,一时间竟分不出哪样更好看。 宋凝看的有点入迷,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样好看的手,会写字,会握弓,若是冻伤了,实在是可惜。” 这夸赞太过于直白,温寒舟眉心一动,强装神色镇定,手中的佛珠,却握的更紧。 宋凝打算回屋,刚走一步,又忽然折了回来,眼眸亮晶晶的望着温寒舟:“对了,王爷,你方才……是不是维护我啦?” 她身后背着月光,眼睛又被屋内跳动的烛火映照的无比璀璨。 宋凝本就生的美艳,笑起来更是宛如百花盛放一般勾心夺魄。 温寒舟一瞬间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没有……只是,实话实说。”温寒舟扭头没再敢看她,心中却早就已经默默诵读起了清心咒。 宋凝却一直看着他,目光直白又炙热:“但王爷确实是相信我的,对吗?” 她眨了两下眼睛,主动解释:“我确实会些拳脚功夫,但是,并不精进,只是凭借着身体以灵巧。” 温寒舟点了点头:“宋姑娘若是另有他意,便不会次次帮助本王。” 之前城中的疫病和村落里旱灾,宋凝如果想动手,有千百次机会,她大可不必等到现在。 宋凝眼睛更亮了,她似乎十分愉悦,大眼睛宛如狐狸一样眯起,瞥了一眼角落里不停散发怨气的贺风眠,意有所指,又满脸崇拜的开口:“还是王爷明辨是非!” “遇到您,真是我宋凝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完,她又露出大大的笑容:“没别的事的话,王爷,明天见!” 宋凝说完,俏皮的对温寒舟眨了眨眼。 这样热烈又美好…… 温寒舟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耳尖与脸颊都烫了,他乌发垂落,纯白的衣领中露出一截修长微红的脖颈,仿佛盛开与于极寒之颠的雪莲,浸染了一滴鲜血。 门外的宋凝心情也很好。 后面的那些动作,确实是她临时起意加进去的。 因为她发现,这位看起来不染凡尘的王爷,似乎真的很容易脸红,调戏起来,真是十分有趣! …… 温寒舟隔日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院子里,有不少人走动的声音。 似乎是怕吵到他睡觉,院子里的人,说话的声音压的极低。 温寒舟推门出去,就看到宋凝蹲在地上,指着村子里孩童们采来的蘑菇,一样一样,仔细细致的教他们辨认:“这种蘑菇颜色鲜艳,看起来好看,实际上,可是有剧毒的!” “这种蘑菇,还有这种,都是可以吃的,但一定要煮熟,煮不熟的话,里面也是有毒的……” 宋凝指着蘑菇说的头头是道,滔滔不绝,连温寒舟已经站在了他身后,都浑然不觉。 温寒舟垂眸看着宋凝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忍不住勾唇。 宋凝一口气说完,这才发现身后站了人。 她杏眼眯了一下,见到温寒舟,像是心情很好的模样,语气惊喜:“你醒啦,今天我们喝山鸡炖野蘑菇汤,可好喝了!” 温寒舟似乎被他的情绪传染,忍不住开口:“我没看错的话,那汤似乎还没炖好,宋姑娘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第64章 爹爹出手了 宋凝站起身子,和温寒舟凑的有点近。 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指,温寒舟竟然也真的鬼使神差的将耳朵凑了过去。 近距离之下,温寒舟甚至能感受到她口中呼出的热气。 有些痒。 宋凝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因为,王爷您,秀色可餐!” “不管多难吃的饭,看到王爷,民女也觉得是珍馐美味。” 肉眼可见的,温寒舟脸颊瞬间染上了绯红。 宋凝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调戏高岭之花什么的,真是太让人心情愉悦啦! 不夸张的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温寒舟似乎在有意无意的躲避宋凝。 宋凝自然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虎患的事情解决,一行人为了不引人注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村子。 流放的队伍还驻扎在原地,宋彦端和柳氏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忧,见到宋凝完好无缺的回来,柳氏一下子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宋凝:“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娘听说你跟着王爷去打虎了,还生怕……” 王爷把你当成是给老虎的诱饵。 后面的一句话,柳氏没好意思说,宋潇却忍不住眼里的嫉妒,压着嗓子酸溜溜的开口:“宋凝跟着能帮什么忙,估计是去干见不得人的事了!” 宋凝身后背着大大的包裹,这一趟收获颇丰,她心情不错。 那个本来是不打算和宋潇一般见识的,但是,估摸着是几天没见,二房和三房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李氏贼眉鼠眼的,她死死盯着宋凝身后的包裹,鬼鬼祟祟的凑过来,伸手就要去摸:“凝儿啊,你这背上背的是什么?” 宋凝上下打量了二房和三房的人几眼。 他们脸上的黑气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浓。 而二房和三房的人身上,也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宋彦翰脸上,更是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孟氏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双脚,已经微微有点跛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这几天过的,绝对不好。 宋凝很爽快的开口:“从镇上带的一些食物,还有一些新衣裳新鞋子,手套帽子一类的东西。” 这下,二房和三房的人都凑了过来。 宋湘更是迫不及待的伸手就要去扒宋凝的包裹,眼神贪婪:“我看看!” 宋凝一个不查,还真让她把包裹抢走了。 宋湘先翻出来了一套宋凝买给柳氏的夹棉褂子襦裙,看了一眼花色之后,她就撇了撇嘴,随意的丢到一旁:“这花色也太老了,丑死了!” 孟氏凑过来,在包裹里挑挑拣拣,又一脸不满的捡起被宋湘丢下的那套衣服,表情嫌弃:“凝儿啊,你这眼光不是一般的差!这比我们在京城穿的可差多了!” “不过也聊胜于无吧,下次啊,你把银子给我,婶子给你买几套好看的衣裳!” 宋湘翻到底,把宋凝买给自己的新衣服翻了出来。 她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表情愤怒:“这衣裳太长了,我根本就穿不了!宋凝,你给我们买衣服,怎么连尺寸都买不对?真是假好心!” 宋湘气鼓鼓的把衣裳丢到地上,又不甘心的继续伸手去翻。 翻到最后也没翻到她想要的,到是宋凝裹在包裹里的一包肉干,吸引了她的注意。 宋湘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语气还十分理直气壮:“宋凝,你没把衣服买对,这包肉干,就当是补偿我了!” 二房一看三房已经挑拣完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伸手就要去抢包裹里的东西。 宋鸣更是不管不顾的想要去抢宋湘手里的肉干,嘴里还大声嚷嚷:“宋湘,大姐姐可没说给你,这是我的!” “滚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有脸抢我的东西?”宋湘抓着肉干大吼大叫,完全没了之前在京城里的娇憨姿态,只剩下疯癫。 宋潇则是趁着混乱,悄悄把宋湘丢下的衣服捡了过来,美滋滋的在身上比划。 宋彦翰倒也还记得自己清高的读书人身份,没有直接上手。 但他略带睥睨的眼神,却让宋凝十分不爽。 宋彦翰恨不得用鼻孔看人:“虽然你手段不光彩了些,但是,知道给家族谋利,也不算太蠢。” “什么叫手段不光彩?”柳氏忍无可忍,冲上去就要和宋彦翰理论。 宋彦翰一副不屑于与夫人交谈的模样,恼怒的开口:“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还不是她爬王爷的床……” 说到最后,宋彦翰似乎难以启齿,甩着袖子说了一句丢人现眼。 但随后,他又弯腰从包裹里随便拿了一套看起来就是男子穿的衣裳拿在了手里。 看那表情,他好像还在嫌脏。 宋凝简直要被这一家子的丑态逗笑了。 她甚至不想吐槽他们,劈手就把宋彦翰手里的衣裳夺了过来:“二叔心这么脏,可别碰坏了我的衣服!” “你说谁心脏?明明是你干的事情上不了台面,为人不耻!”宋彦翰盯着宋凝手里的衣服,分明满脸嫌弃,可那姿态,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抢一样。 宋凝捏了捏拳头,正准备动手,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彦端,就忽然上前一步,狠狠的一掌,扇在了宋彦翰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仿佛有回音,让原本一片嘈杂的营帐,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柳氏拉着宋凝,一脸愤怒和心疼。 宋彦翰则是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置信:“大哥?你不打这个不要脸面的贱人,打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啪!”宋彦端咬着牙,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宋彦翰一张脸迅速肿起来,怒气值也肉眼可见的高涨,只是一时半会儿,宋彦端长兄如父的威严还在,宋彦翰纵然愤怒,却也不敢怎么样。 在李氏就不一样了。 眼看着自己丈夫挨打,李氏立即哭着扑上来,抓着宋彦端的衣襟撕打,边打边哭:“大哥既然要打人,就干脆把我们都打死好了!反正我们被大哥连累成这副样子,日子也没什么盼头,还不如一死了之!” 她要死要活,却偏偏宋彦端身为男人,不好对她发难,只是气的一张脸越发威严:“老二家的,你这是什么模样!” “我什么模样?我们都被大哥害成这副模样了!我还要什么礼仪面子!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儿,大哥大嫂也就高兴了!” “那你就去死吧。” 第65章 分家吧 宋凝窝在柳氏怀里,很难想象,这样的话,这样的话,竟然是一向温和大度的柳氏说出来的。 李氏显然没料到这招没用,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宋凝眼里蓄出泪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默默的抽抽哒哒,宋鸣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三房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宋湘拿着肉干,一边看戏,一边贪婪的拿着肉干,想要打开油布包装,把食物往嘴里送。 真是好一幅人间百态,宋凝自然不会便宜了宋湘,她劈手夺过宋湘手里的肉干,挑眉反问:“你也配吃?” 宋湘还想闹,但宋彦端已经甩开了李氏,目光威严的扫向这边。 宋湘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宋彦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失望。 他摇了摇头,脸上尽显疲惫:“凝儿出去的这几天,你们每日不是风言风语,就是阴阳怪气,如今凝儿带回来东西,你们却一个比一个贪婪积极!” “若你们心怀感恩也就算了,可你们吃着用着凝儿的东西,却还要口口声声说的凝儿的坏话!”宋彦端像是终于被耗尽了所有感情,紧紧的闭上眼睛叹息一声:“我如今,才终于算是看透……” “我为官数载,庇佑宋家多年,你们却从未对我有过任何感激!” “但若是我一朝落难,你们却个个恨不得落井下石!” 这根本就不是一家人。 就连仇人,都不一定会做的这么恶心! 这是一群伥鬼! 宋彦端冷冷的开口:“分家吧!” 这三个字一出,二房和三房的人一下子慌了,就连一直沉寂的四房,都忍不住焦急的冲了过来。 宋凝倒是有些惊讶,她挑眉看了一眼爹爹,神色若有所思。 宋彦端是标准的古代大家长的思维,脑子里都是家族兴盛和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今天能这么展厅截铁的说出分家几个字,还真让她有点…… 惊喜。 宋彦翰显然也顾不上挨打的事情了,他攥着拳头,眼神不复之前清高,反倒平添几分阴鸷。 环视一周之后,宋彦翰忍不住开口斥责:“大哥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闹分家,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点?” “是啊是啊,我们被大哥连累的流放,成为阶下囚,不还是从来都没想着要和大哥分家吗?”孟氏也连忙补充,语气焦灼。 听着他们不要脸的话,柳氏终于忍不住爆发,嗓音颤抖:“得了好处的是你们,不知道感恩的也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分家,还不是眼看着有利可图?” “可是大嫂,眼看着就快到漠北了,现在分家……”四房的柳氏唯唯诺诺的开口:“听说漠北那边贫苦,那边看押犯人的官兵又不像王爷这般和善,咱们若是在分了家,怎么互帮互助……” “这哪是互帮互助!”柳氏咬着牙,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凝儿发着高烧,你们就要把她丢下,要了我凝儿的命!” “凝儿好不容易全手全脚的回来,你们又说那劳神子的屁话,污蔑凝儿的清白,就连凝儿拿命带来的东西,也被你们抢的一干二净,这哪是一家人,今天必须分家!不然……” 柳氏本就是大家闺秀,就连生气都说不出什么狠话来,只能咬着牙红着眼,放了狠话:“我舍了这条命,也要跟你们同归于尽!” 宋彦端无声的站在柳氏身边,夫妻二人一左一右,把宋凝护在身后。 宋凝看着他们,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一抹欣慰,心脏中也是一片酸软。 她轻轻握住柳氏的手,柳氏回头把宋凝搂进怀里,哭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儿,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啊!都是娘没用!” 柳氏这几天积压在心里的担忧瞬间爆发,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扑上去就甩了李氏和孟氏一人一巴掌。 两人还想还手,但看着宋凝杀人一般的目光,和宋彦端冷冰冰的脸,又硬生生把这股气咽回了肚子。 说归说,怨归怨,他们现在,可不能离了大房! 毕竟,有大房顶在前面,不管是现在还是到了漠北,他们都能安全省心不少,但分家可就不一样了,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孟氏眼睛转了转,僵硬的扯出一抹笑。 柳氏则是哭着把地上被二房和三房扒乱的包裹给收了起来。 这里面,装的哪是衣服吃食? 这是凝儿拿血拿命换来的东西! 凭什么要给别人! 她连摸都不舍得给别人摸! 柳氏哭的伤心,但还有一件衣裳被宋潇趁乱偷偷藏了起来。 柳氏哭着去找,宋潇还故作好心:“大伯母先别着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了……” “可是,潇姐姐,大伯母都哭了,你干嘛还藏凝儿姐姐带来的衣裳?你怎么这么欺负大伯母呀?”忽然,一道奶呼呼的声音传来。 宋照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把把宋潇藏在屁股后面的衣服给拽了出来,跑过去递给了柳氏,还像模像样的伸手,擦了擦柳氏的眼泪:“大伯母,你别哭了,潇姐姐坏,照儿帮你打她!” 小孩子总是天真的,宋照又被四房宝贝一样养着。 以前宋家没有落难的时候,宋潇就喜欢装柔弱温柔,还曾经把自己犯下的错,甩黑锅给谁宋照这个年仅五岁的小朋友。 所以,宋照并不喜欢她。 宋照板着脸走过去,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宋潇的胳膊,宋潇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猛地缩了下肩膀,尖叫一声,反倒想原本只想逗柳市开心的宋照,吓得满脸无措。 小家伙圆睁着眼睛,震惊的开口:“潇姐姐,你叫的声音,都比照儿用的力气大了!” 宋潇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演过火了,表情十分尴尬。 而宋彦端脸上则是又添了一层失望。 噗…… 宋凝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之前没注意过宋照,唯一对他的印象就是,这孩子平时挺安静的。 自己偶尔会逗一逗他,给他一点小零嘴吃,这孩子给什么就吃什么,表情一直都是乖乖的,像个有着亮晶晶眼睛的布偶娃娃一样。 第66章 请滚出我的帐篷 有次宋凝使坏,给了宋照一个极酸的果子。 宋照显然是很信任她,一口就吃掉了。 然后,他一向乖乖巧巧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扭曲,还得强撑着眼睛去笑,把宋凝逗的乐不可支。 没想到,这孩子说话的时候,竟然这么招人稀罕。 宋凝拍了拍手,弯腰扶了柳氏,又把被宋潇屁股坐过的衣裳丢给了刘氏。 四房虽然从来都是一副不管不顾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的模样,但对于宋凝来说,只要安分守己,不给自己惹麻烦,她就愿意在有能力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而这衣服…… “被白眼狼碰过的衣服,我嫌脏,四婶不嫌弃的话,就洗洗自己穿吧。”宋凝笑眯眯的,又把话题拉了回去:“刚刚我爹爹提到分家,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办了吧!” 柳氏唯唯诺诺的接过衣服,心里到底还是知道一点感激的。 她低头一声不吭,四房的宋彦辙还想上前去劝,却被刘氏一把拉住,摇了摇头:“算了。” 宋凝转身去了帐篷外面。 宋家毕竟是犯人,温寒舟虽然答应了要照顾宋家,但照顾到的,也只有宋宁一家三口。 原本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都不该有帐篷住,该跟着其他宋家人一起在囚车里风吹日晒雨淋,若非宋彦端心善…… 宋凝瞥了一眼宋家族人,思考了片刻,干脆直接把温寒舟叫了过来。 这样的小事本不该惊动他,但兴许是这两天的相处,让宋凝对温寒舟越发了解,她的胆子,也越来越大。 温寒舟正坐在帐里读书,眉目端然如画。 宋凝多看了几眼,不等他开口,便直奔主题:“王爷,我们要分家,请王爷做个见证。” 温寒舟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插手到宋家的家事,神色莫名犹豫。 宋凝像是知道他所想,目光更加真诚:“我信不过宋家人,如今信的,也只有王爷。” “至于分家,也不是一朝所想,而是深思熟虑。”宋凝板着脸,神色十分不悦:“宋家人就是一群不知好歹的白眼狼,现在我有王爷的靠山,还勉强能应付他们,以后到了漠北再被他们吸血的话,我就活不了啦!” 宋凝故意说的夸张,表情也可怜兮兮的,温寒舟眉目间果然有所触动,他叹了口气,像是要说些什么安慰,但最终,又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善言辞。 温寒舟放下书卷,无声的叹了口气:“那我就帮人帮到底了。” 宋凝果然眉开眼笑,她十分殷切的凑过去,大眼睛闪烁如同繁星:“我就知道,王爷菩萨面容,菩提心肠!遇见王爷,实在是宋凝三生有幸。” 同样的话,她之前说过一次。 可温寒舟每一次听,都觉得面红耳赤。 她怎得……如此热烈大胆,这话若是放在京城里说出来,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可是宋凝的表情又那么真诚。 温寒舟心中忍不住生出几缕无奈,他摇了摇头:“宋姑娘,本王遵守约定,能帮到宋姑娘的,自然会出手相帮,不会食言,宋姑娘不必如此。” “哦……”宋凝看着温寒舟如玉的面庞,无趣的撇了撇嘴。 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 嗯,也可能是只进油盐。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宋家囚犯所在的营帐走去,温寒舟眼神止不住的往后瞥,果然看到了宋凝满脸忧愁的样子。 他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自己方才说话,是不是太过生硬了些? 他又叹息了一声,轻声开口:“不过宋姑娘也不必太过忧虑……” 宋凝的思绪被打断,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温寒舟避开她的目光,轻声开口:“漠北不像宋姑娘想的那般恐怖。” “哦。”原来是说这个,宋凝有些失落的点头,大大方方的开口:“我还以为,王爷要说,就算是到了漠北,也会尽可能的照扶一二。” 温寒舟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姑娘还真是真诚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摇了摇头,忽然有了和宋凝聊下去的念头:“本王便是想,恐怕也鞭长莫及。” “我知道。”宋凝点了点头,又把话题给绕了回来:“所以我们只能靠自己,分家的事情,就更有必要了!不然,如果被伥鬼缠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我自己!” 她虽然嘴上说着害怕,但语气却十分坚定自若,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温寒舟忽然就想到了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宋凝慌乱的样子。 她忽然就对这姑娘有些好奇,这天底下,就没有能让他害怕的东西吗? 心里这么想着,温寒舟忍不住问了出来:“宋姑娘不怕?” “怕,但是怕没用。”宋凝看着温寒舟的脸,露出洁白的牙齿,明媚的笑起来。 温寒舟的眼睛莫名被灼了一下,脚步加快了不少。 宋凝跟在后面,竟然有些追不上。 直到现在,她才忽然发现,温寒舟这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但是他长得是真高啊,腿也长。 想到那天看到的胸肌和若隐若现的腹肌,宋凝又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贪念来。 但很快,她就甩了甩脑袋,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下。 这又不是末世,强者为尊,看上了男人,就可以抢回来强制爱…… 这可是皇权至上的古代,自己得收敛着点。 宋家人见宋凝真的把温寒舟给叫了过来,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是不能好好解决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一个个脸色难看无比,四房虽然害怕,但也抿着唇,没敢吭声。 分家的流程并不复杂,有温寒舟坐镇,文书很快就被写好,宋家长辈和族长也不敢多言。 而最重要的是…… 宋凝满意的把文书收好,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如丧考比的二房和三房,指着帐篷外面,声音脆生生的:“以前,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我才让你住进了我们的帐篷,不过现在既然分家了,就请你们滚出去吧。” “不行!外面那么冷,我不要!”谁都没想到,最先开口反对的,竟然是一直柔柔弱弱的宋潇。 宋晓捂着心口,一副随时都会昏倒过去的样子,眼睛含泪,我见犹怜。 她哭着摇头,眼睛望向的地方,确是温寒舟。 第67章 凌王会给凝儿撑腰 宋凝眉心一跳,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宋潇就哭着,声音怯懦:“王爷,奴知道自己曾经做了不对的事情,但是奴,我自幼身体便虚弱,现在外面天气这么冷,大姐姐把我赶出去,是在要了我的命啊!” “王爷,奴不知道大姐姐是用了什么手段入了您的眼,但是,大姐姐能做的,奴也能做,而且能做得更好,求王爷也给奴一条生路吧!” 不得不说,宋潇在哭这方面很有造诣,放再加上这流放的路上十分贫苦,她身姿比之前更加消瘦,也越发显得迎风就倒,我见犹怜。 宋潇跪行着来到温寒舟身边,满脸渴求的伸手,想要去触碰温寒舟的手。 宋凝看得心里莫名不舒服,但她更好奇的是,温寒舟的反应。 宋潇无疑是个美人,这样的美人伏地祈求,温寒舟真的,能一点都不心动吗? 宋凝回头的那一瞬间,却冷不丁的和温寒舟四目相对。 男子眼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带着淡淡的,清澈而又温和的疑问,像是在征求宋凝的意见。 那双眼睛太过于于通透好看,明明是一双桃花眼,却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要把人吸进去,宋凝心脏忽然一跳,慌乱地别过脸,故而,错过了温寒舟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笑。 二房的人脸色难看,宋彦翰更是满脸耻辱,恨不得没有宋潇这个女儿。 但他却没有开口阻拦,原因无他,宋潇有一点说的很对,现在晚上天气越来越冷,没有帐篷,他们会被冻死的! 看看外面宋家其他人的模样就知道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本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都快老的能当自己的爹,甚至自己的爷爷了。 他们满脸愁苦之相,甚至完全看不出曾经是高门大户家的贵公子。 宋彦翰自诩清流翩翩公子,哪怕落魄,他也不想变成了宋家其他人那幅悲苦的模样。 李氏想去扶自己的女儿,但宋潇又哭着磕了几个头:“王爷,大姐姐,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求王爷给我一个恩典,让我跟在王爷身边照顾吧,哪怕是最低等的婢女,潇儿也甘之如饴!” 宋潇一下一下磕着头,额头很快见血,看起来更加可怜。 温寒舟笑了笑,白衣胜雪,竟然让宋潇直接看呆了。 宋凝心里却更加不爽。 这男人难道不知道自己也好看吗,笑的这么花枝招展,是给谁看的? 宋凝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心里不高兴,她小嘴立即就撅了起来,像只跃跃欲试,想要露出爪子的小猫。 温寒舟忍俊不禁。 眼看着宋凝就要发火,他微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宋潇伸过来的手。 宋凝眨了眨眼睛,小猫爪子微微瘦成圆圆软软的样子。 一只大手兜头罩过来,短暂的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 温寒舟声音清冽,如同冬雪初融,润物细无声,但也带着无尽的寒:“本王能容忍各位至今,已经是看在宋大人和宋姑娘的面子上了。” “既然各位现在还搞不清自己的身份……” 温寒舟一如既往的温润:“来人,给宋二姑娘教教规矩。”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眼里的笑意陡然消失。 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冲了过来,拽起宋潇的胳膊,将她一脚踹在了泥地里。 粗长的马鞭高高扬起,又毫不客气的甩在宋潇背上。 只需要一下,宋潇这凄厉的惨叫出声。 空气中肉沫和雪沫翻飞,温寒舟笑容一如既往:“望诸位明白,诸位早就已经不是京城工部侍郎宋大人的家眷。” “诸位,是被流放的囚犯。” “若再有下次,宋二姑娘,便是例子。”温寒舟说完,眼尾扫过宋潇的方向,冷声吩咐:“二十鞭。” 二十鞭子下去,宋潇被打的几乎只剩一口气,背上更是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 被抬回来的时候,宋彦翰。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眼神厌恶。 只是碍于温寒舟在场,他什么都没说。 宋家其他人人心惶惶,各自收拾了自己的铺盖,灰溜溜的滚出帐篷。 宋凝双手环胸,看着二房三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怨毒模样,忽然嗤笑了一声:“二婶,三婶,我想有件事情,你们搞错了。” 孟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在心中暗骂,脸上却扯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咱们大姑娘又要发言了,大姑娘倒是说说,我们又把什么事搞错,惹大姑娘生气了?” 宋湘跟在母亲身边那眼神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把宋凝的一块肉生生咬掉一样。 宋凝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悔改之意,自己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是…… 宋凝一把扯过二房三房手里抱着的被褥,冷声开口:“既然分家了,属于我们大房的东西,也都还回来吧!” 这褥子本就是温寒舟,看在宋凝的面子上分给大家的,虽然又冷又硬,但很是防风御寒。 有这些被子就算不睡帐篷,他们也不会过得太苦,只是有些人,总是贪得无厌罢了。 二房和三房的人手里一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 孟氏扑过来就要抢,但看到神色淡然温润的温寒舟之后,背后又猛的一寒。 她怨毒的看着宋凝,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出最无能为力的诅咒:“宋凝,你不得好死!” “啪!”这一次,一向温柔的柳氏,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 她赤红着眼睛看着二房和三房的人,咬牙开口:“谁敢再欺负凝儿,我跟她拼命!” 宋彦端这次,什么都没说,但他满眼的失望,早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外面关押囚犯的铁牢笼又冷又硬,一群人挤在一起,酸臭无比。 二房和三房的人快把自己的手心掐烂了,但看着宋潇气若游丝的惨状,硬是一声都没敢吭。 解决了二房和三房,四房的宋彦辙和刘氏期期艾艾。 刘氏眼眶通红,抱着小儿子宋照,一步三回头。 宋凝挑眉看了她一眼。 第68章 宋家也不是无可救药 温寒舟日理万机,帮宋凝处理宋家的事情已经是破例。 他很快离开,心中有一丝连自己都想不明白的疑惑。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宋姑娘不合理的请求呢? 但想到宋凝刚刚炸毛的样子,温寒舟又觉得无奈。 罢了,这一路北行无趣,就当…… 养了只野性又乖巧的狸奴儿吧。 宋凝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比成了猫。 她大而亮的眼睛眯起来,眼尾带着戏谑。 刘氏支支吾吾,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就要下跪。 宋凝往别处避让了一下,撇了撇嘴:“我可经不住四婶的跪拜。” 刘氏表情尴尬,求助的目光落在柳氏身上,柳氏。头一撇假装什么都没看。 刘氏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她抱着懵懵懂懂的宋照,期期艾艾地哭起来:“凝儿,四婶知道不合适,但是,照儿实在是太小了,之前染了瘟疫又没好,全身子骨一直很弱……” 她话没说完,宋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但没等她开口,爹爹一下子苍老了无数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罢了,我宋彦端把宋家支撑至今,已经是对得起祖宗……” “老四家的,既然分家了……”宋彦端一咬牙:“就各过各的!我宋家,出不起下一个白眼狼了!” 有爹爹的这句话,宋凝眼里闪过一抹欣慰,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宋照,捏了捏他的小脸。 宋照对她笑了一下,宋凝忽然觉得有些有趣。 前世自己在末世,新生命,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宋凝几乎没见过人类幼崽。 宋照见她走神,以为宋凝为难,忽然乖巧的开口:“娘,照儿身体好了,不用住帐篷。” 刘氏一下子哭出声来,宋凝很不耐烦,宋照却忽然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的教育刘氏:“娘,大伯说的对,我们不能总把大伯的东西当成我们自己的东西。” “大伯和大姐姐已经给我们住了那么久的帐篷了,我们现在出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娘亲为什么要哭?” 刘氏低着头,眼眶通红。 宋凝这惊讶的挑了挑眉,就看到宋照小大人一样无奈的叹气,用手抹了抹而刘氏的脸,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娘,别哭了,以后儿子,一定会撑起这个家,让娘亲过上好日子的!” “还有大伯的大伯母和大姐姐。”宋照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宋凝,学着小书生的模样,对宋凝他们做了一个拱手礼,语气奶呼呼的:“照儿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是非分明。” “大伯大伯母和大姐姐的恩情,照儿一辈子都记得。” 四岁的宋照摇头晃脑,又催促着刘氏:“娘,别在这站着了,快走吧,不然,王爷就要生气了!” 他板着小脸,一板一眼的样子,还真有宋家祖上流传下来的那股子端方温正的味儿。 宋凝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 宋彦端脸上闪过一抹不忍,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帐篷里少了二房和三房一家人,一下子变得清静,温馨不少。 柳氏一下子把宋凝拉进怀里,哭的眼眶通红。 宋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将包裹里的物资拿出来,分给爹爹娘亲。 宋彦端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宋凝看出他的心思,长长的叹了口气。 柳氏正在试新衣裳。 这衣裳是比不得京城的料子的,但胜在轻便保暖。 柳氏喜的喜笑颜开,一回头看到宋彦端的样子,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咬牙怒骂:“你还在惦记那一家人?” “凝儿发着烧,他们把凝儿推出去,想让凝儿死的时候,可没像你这样!” 宋彦端双膝盘坐,将手放在膝盖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忽然将目光投向远方,莫名感慨了一句:“前面,就是济桐关了。” 过了济桐关,就算到了漠北境地。 因为漠北边关并不安定的缘故,百姓过得很苦。 苦到什么程度呢? 一件衣服,能代代相传,补丁上面打着补丁。 哪怕是逢年过节,能吃到一口糙米粥,便能让家里的孩子,炫耀好几天。 漠北天寒,农作物收成极少,却又总是遭到北境匈奴人的掠夺,每年都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普通百姓尚且穷苦到如此,更别说他们这群囚犯了。 提到这个,柳氏显然也沉默了。 她一声不吭的将手里的新衣服叠放整齐,放进包裹里,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车马一路向北。 夜里,宋家二房和三房被冻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二房三房的人不停咒骂着宋凝,吵闹的声音,让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宋家其他人,忍不住恼火起来。 一个年轻男人脾气最为火爆,再第五次被吵醒之后,男人一拳打在宋彦翰身上。 宋彦翰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跳起来,怒斥一声:“你疯了!” “你才疯了!你老子的,一个囚犯而已,放着好好的帐篷不住,非得整天作天作地!现在好了吧?沦落的跟我们一样了?你满意了?” 那人咬着牙:“如果老子跟你一样,整天住帐篷,还有被子盖,老子他妈屁都不放一个!” “凭什么?”李氏的嗓音尖锐,又吵醒不少人。 宋家其他人不悦的目光投过来,他们好不容易忍着寒冷睡下,被吵醒的火气不比那个年轻人小。 宋家也有明事理的人,有人冷笑了一声:“老二家的,你还有脸问凭什么,就凭咱们宋家上下,只出了老大一个吃官家饭的!” “老大是有本事的,哪怕是到了如今被流放的地方,老大家都能让自己的待遇跟咱们的待遇不一样!” “还不明白?真有这个本事,就别天天屁事儿不知道干,就惦记老大家的那点东西!你们不如直接自己当官,自己让王爷给你们开先例!” “你……你们!”你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大房说话,气的一张脸涨红,忍不住扯着嗓子开骂:“老大家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着宋凝那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爬床!宋佳的脸都被丢光了!” 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无数嘲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人家闺女就算是勾搭王爷,那也算是人家的本事!” “不像你闺女,两次勾搭王爷都被王爷丢出来,又打的半死!丢人!” “你!你们!”李氏气狠了,干脆生生剜了宋潇一眼。 第69章 二房三房没好日子过喽 囚车这边的吵闹,自然没有逃过宋凝的耳朵。 她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饶有兴致的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翻了个身。 现在看来,宋家也不算太无可救药。 如此也不枉费自己这些天对宋家人的“投喂”了。 以前,宋家人吸爹爹的血,吸的太过理所当然。 得让他们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到底是谁,在养着,庇佑着他们! 反正也被吵醒了,宋凝干脆起身,披着月光,准备再去搞一波事情。 晚上的风确实冷,宋凝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棉衣。 囚车那边的吵闹声不断。 李氏吵不过大家,干脆把怒火都撒到了宋潇身上,都是这个丢人现眼的小贱人!亏了自己以前还对她这么好! 李氏满腔怒火,伸手狠狠掐了宋潇的胳膊。 宋潇疼的直吸气,又很是委屈。 她本来就被打去了半条命,整个背后鲜血淋漓。 换成以前,李氏早就应该扑过来哭着哄她了,可是今天,李氏不但自始至终都没多看她一眼,现在还这么对她。 宋潇心里怨恨,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小声抽泣。 “你还有脸哭!”李氏破口大骂:“要不是你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我能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 “你的名声毁了!你弟弟也要被你连累!” “你当初,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 李氏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把话说严重了,但她心里确实也是那么想的,而且话已经说出口,她也不想打自己的脸,只能冷哼一声,蜷缩在了一角,搂着儿子宋鸣安抚。 但宋鸣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黑着脸,狠狠推了她一把。 李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错愕,宋彦翰也很是不满儿子的表现,正要开口呵斥,就被族长厉声打断:“还让不让大家休息了!” 他年纪大了,流放的路上,身体被折腾的厉害,也不知还有多久的活头,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些糟心事。 族长的儿子心疼老父亲,伸手把老父亲搂进怀里,帮族长取暖,又对二房扬了扬拳头,可是他们心里,真的能忍住,不对住帐篷盖被子的宋家大房,生出一点怨恨。 当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相对比之下,不能给他们任何帮助,甚至还不停的惹麻烦的二房三房更招人讨厌罢了。 囚车里终于安静下来,一直鬼鬼祟祟猫着的宋凝,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的焦急,冷不丁出现在大家面前,将不少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以为是鬼来了。 再次准备入睡的族长:“……” 宋凝看了二房和三房一眼,声音脆生生的:“各位,我们是罪民,是王爷仁善才给了不少东西。” “但东西少人多,我们这些本就该死的罪民,是没办法向王爷伸手要更多的东西的。” 宋凝铺垫了一下,继续道:“有的,只能尽量分给亲近的人,但是……” 宋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手里抱着的棉被等物分给了宋家的其他人。 她声音之中带着低落:“这些被褥,王爷也没收回去,就分给大家吧,以前,让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吃了太多苦了。” 她说的委婉,但在场谁不懂她的意思? 之前宋凝就想帮他们了,只不过因为资源有限,所以才让二房三房四房的人给占去了。 现在二房三房四房的人彻底惹恼了大房,被赶了出来。 剩下的这些,原本是该分给二房三房四房的东西,可不就轮到他们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囚车里的宋氏族人眼睛更亮,望向二房和三房的目光,也更加厌恶又幸灾乐祸。 四房的人沉默着,宋凝看了他们一眼,忽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棉衣,递了过去。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却都是古灵精怪的光彩:“四婶,这件衣服原本就是买给照儿的,只是……” 宋凝没有继续说下去。 留给大家猜测的空间,才更有趣。 “照儿年幼,我能帮的,一定会帮大家,帮不到的……我们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大家曾经都是要被沉江的罪人。” 宋凝说完,就低头满身失落的离开。 但她传达的消息,却如同震雷一般,狠狠的敲在了宋家其他族人心上。 对啊,宋家上下几十口人,原本都是该被沉江的。 能活下来被流放,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似乎在向所有人昭示,宋彦端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意味着宋彦端并没有犯错。 宋彦端有朝一日可能会翻身,到时候……宋家,依旧还是得靠着他庇佑。 原本因为吃苦劳累奔波的宋家族人眼里一下子有了期盼。 但相对应的……是他们对宋家二房和三房的浓浓愤怒。 族长儿子早就已经忍耐了许久,见二房三房的人。眼睛放光的就要来抢宋凝送过来的被子,他直接一拳,打在了宋彦翰脸上。 有人开头宋家其他人也不客气,纷纷对着二房三房的人拳打脚踢。 “你们天天喊着咱们被流放,都是因为老大的错!我看你们就是被猪油糊了心!” “要不是以前老大家的寄挂你们,我们早就有被子盖了!” 拳头到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四房的柳氏和宋彦辙抱着宋照,紧紧缩到了囚车的角落里,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老二老三家的,这是被宋家其他人怨恨上了。 不仅仅是现在老二老三家没好日子过,以后,他们在宋家的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还好,他们没得罪大房,及时幡然醒悟……不然,今天,被打的人当中,一定也有他们! …… 不远处之外,宋凝听着囚车里打闹的声音,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宋家二房和三房的战斗力,就这? 就这样的水平,当初还想趁人之危害自己? 没错,宋凝确实是在抱当初二房和三房的人,趁着自己高烧,想把自己丢出去,被野兽啃食的仇。 她可是很记仇的,二房三房的人不会以为自己当时没动手对付他们,他们就逃过一劫了吧? 只是那时候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才懒得理会他们。 宋凝拍了拍手,正想回去美美的睡觉,但是,回头间,她忽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朝着囚车那边走去。 第70章 温寒舟要成亲了? 出于好奇,宋凝跟了过去。 她身手很好,如同一只潜藏于暗夜神秘而又优雅的黑猫。 夜色之下,她看到了宋彦端。 她看不清宋彦端的表情,只看到宋彦端叫停了囚车里单方面的殴打,又叹息着,递出去了一瓶伤药。 宋凝抿着唇。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是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给宋彦端和柳氏用的。 在丧尸年代那是很珍贵的药物,外伤内伤都能治,而且见效很快。 她心疼爹娘,才把为数不多的药给了他们,可没想到,宋彦端竟然把剩下的药都送了出去。 宋凝本想无声无息的离开,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静静的站在了宋彦端不远处。 宋彦端送完药,正想回头离开,却冷不丁的,撞进了女儿而幽深清冷的瞳孔之中。 一瞬间,他有种被抓包的窘迫,说话也支支吾吾:“凝……凝儿,你怎么在这儿?” 宋凝离开的时候特意在被子里塞了个枕头,假装自己还在睡觉,她身手又好,想要从人眼皮子底下溜走,很简单,所以,宋彦端一直以为宋凝在休息。 宋凝没说话。 宋彦端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伸手去拉她:“凝儿,咱们走……” 宋凝侧身避了过去,宋彦端拉了个空,表情一下子变得僵硬,随后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凝儿,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宋潇她……爹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嗯。”宋凝点了点头,心却一点点凉了下去。 随后,自嘲一笑。 她本就应该知道宋彦端的为人的呀。 他是君子,是古代纲理伦常下的产物,他拥有“好人”身上一切拥有的美德,可是…… “爹爹,你今天维护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 宋凝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因为,柳氏已经出来了。 父女两人默契的停止了对话,可是,柳氏哥却好像早就已经知道这边发生了的事情似的,一声不吭的拉起宋凝,轻声开口:“凝儿,咱们走。” 柳氏的异常,让宋彦端心脏一跳,他连忙跟上去,柳氏却一扯被子,冷笑一声:“老爷的心不在这儿,还是别跟我们娘俩在一处了!” 宋凝心脏一软,无声的叹了口气。 宋彦端还想说什么,柳氏就忽然哭出来,她指着门外:“咱们能住着帐篷,也不是王爷赏给老爷您的,是赏给凝儿的。” “既然老爷这么舍不得宋家,那老爷就和他们一起坐囚车吧!” “夫人……”宋彦端被柳氏当着女儿的面训,颇有些下不来台。 他局促的站着,柳氏却忽然爆发,猛的起身,一拳捶在他胸口:“别叫我!你怕他们女儿会熬不过去,死在这儿!那咱们女儿生病,被他们丢出去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想过你女儿会死?” 宋彦端紧抿着唇站在原地,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柳氏抹了抹眼泪,拉着宋凝来到自己身边:“还当是在府里呢,什么都大手大脚?” “咱们给凝儿求一点药的时候,狠不得给外面的官爷磕头下跪,可人家却连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你倒好!什么好事都让你做了!”柳氏柳眉倒竖。 宋凝看着母亲的样子,心脏之中又逐渐回暖了过来。 还好,柳氏,一直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 宋凝勾住柳氏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之前我敬重父亲,但既然今天母亲也开了口,凝儿就跟父亲好好说道说道。” “凝儿从来都没有阻止过父亲去帮助宋家人,毕竟父亲身为一家之主,有自己的责任。但是,若是日后,怎么他们还如同现在一般怨恨我们,那父亲对他们的帮助,无疑是在给他们铸造刺向我们自己的尖刀……” 宋凝的意识分出一缕,悄无声息的探视进自己的空间里,那里,存放着无数物资。 如果她想,别说几百个人,她甚至可以养活一个小村落,让里面的人几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宋凝,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她没有义务要去养无关紧要的人。 宋彦端神情萎靡的看着妻子和女儿,许久之后,才无声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柳氏攥着宋凝的手,一声不吭,一副要和宋彦端冷战到底的样子。 宋凝心领神会的跟着柳氏,心情大好。 有一个合格的队友,能舒心太多。 …… 接下来的几天,柳氏都没有要和宋彦端和好的样子。 宋彦端神色萎靡,好多次欲言又止,都被宋凝直接忽略了。 宋凝也没闲着。 她偶尔会在路上猎杀一些动物,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剩下的,则是投喂给了宋家人。 宋家其他人也果然不负她所望,把二房和三房治得死死的。 兴许是快要到关内,温寒舟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宋凝几日没见他,心中竟然有些古怪的感觉。 这天,宋凝捉了一窝兔子,扒皮放在烤架上烤,烤的外香里嫩滋滋流油之后,她立即就从里面挑了一个最小的,含糊的向柳氏和宋彦端扯了个理由,就直奔温寒舟的帐篷。 如今,流放的队伍已经过了济桐关,最多再过三五天,我就能到流放地。 到时候,他们就真的要分道扬镳了。 那个时候,再想见温寒舟这样神仙一般的人儿,可就见不着了。 就当是给自己的眼睛再送一波福利。 宋凝这么想着,身子已经悄无声息地晃到了温寒舟帐篷前。 门口的贺风眠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双手环胸,收回目光:“王爷呢?” 贺风眠表情忽然变得幸灾乐祸,他朝着帐篷努了努嘴:“喏,在里面呢,不过……” 贺风眠拖长声音:“王爷现在正在招待贵客,可不方便见你!” 贵客? 宋凝眯着眼睛凑过去,好奇的往里张望了一下。 贺风眠也没拦着,但是,下一秒,宋凝的表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只听,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几句话:“王爷,您如今与棠儿,也终于算是修成正果了!” “婚期倒是不急,王爷何时有空,再来完婚也不迟。” 第71章 得罪了济桐关太守 成婚? 温寒舟? 宋凝的表情比自己手里提着的烤山兔还要外焦里嫩。 贺风眠看了她一眼,表情莫名有些同情。 他凑过去,和宋凝一起蹲在帐篷外面,伸手不客气的去抢他手里的兔子,却被宋凝一巴掌把手背拍得通红。 贺风眠叫了一声。 宋凝面无表情的扯下兔子肉,塞进了嘴里。 烤兔子不仅喷香流油,而且,她还特意加了空间里的一点佐料,香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贺风眠看的眼馋,主动开口示好:“宋凝,你喜欢王爷吧?” “可惜,王爷和棠儿姑娘,才是最相配的。” “哦……”宋凝拖长声音,无聊的翻了个白眼。 “王爷之前就在漠北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王爷比如今更不受宠,如果不是棠儿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帮助王爷,王爷可能早就被人害死了。” 青梅竹马啊。 宋凝点点了点头,忽然开口:“你有吗?” 贺风眠跃跃欲试的盯着宋凝手里的半只烤兔,越来越着急,他忍不住喊出声:“你吃慢点,这兔子都快被你吃完了!” 等听清宋凝的问题之后,他表情又空白了一下,呆呆的问:“什么?” “青梅竹马,红袖添香什么的。”宋凝又撕了一只烤兔腿,吃的满嘴流油。 贺风眠被戳中痛处,嘴巴抽了抽。 “啧。”宋凝鄙视了他一下:“那你激动什么,搞得好像有姑娘也喜欢你一样。” 说完,宋凝又将嘴里最后一口兔肉吞掉,笑得像是只小恶魔:“不过现在……你可能连烤兔子都吃不到了。” 宋凝拍了拍手,准备起身离开。 贺风眠被她的话打击到,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盯着宋凝吐了一地的骨头,磨牙发呆。 而帐篷里的人,也交谈完毕,朝这边走来。 为首络腮胡,身高八尺的男人,应该就是这济桐关的太守。 太守身边,是个红衣墨发,身材窈窕的女子。 济桐关太守殷切的看着温寒舟,显然很满意这个“未来的女婿”。 宋凝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帐篷里的温寒舟和那位叫“棠儿”的姑娘,心情忽然有些怪怪的。 但她也懒得仔细探究。 别人的事,归根结底,都是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 她正准备收回目光,温寒舟却仿佛似有所感一般,猝而回眸,正与宋凝四目相对。 短暂的疑惑之后,温寒舟原本淡漠疏离的眼眸之中,又蓦然亮起光彩,温润一笑。 他身边那个叫“棠儿”的姑娘顺着温寒舟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宋凝的一瞬间,表情变得微妙。 她几步上前,挑开帐篷的门帘,斜飞入鬓的凤眼,便直直的落在宋凝身上,红唇轻启:“你抬起头来。” 宋凝看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道不好。 这红衣姑娘不会误会自己和温寒舟有什么吧。 她虽然确实挺欣赏温寒舟的样貌的,毕竟人能长成温寒舟那个样子,实在是难得。 但是,她对温寒舟的感情,也仅限于欣赏而已。 宋凝乖巧的垂着眸子,抬起头来,和平时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温寒舟忍不住弯了弯唇。 赵棠儿漂亮的脸上闪过一抹愠怒。 她上前一步掐住宋凝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声音也压得很低:“你叫宋凝。” 宋凝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主动开口:“在下不知道赵小姐有没有误会,但是,在下还是要解释一下,在下深知自己的身份,并未作出任何逾矩之事。” 这下,自己说的够明白了吧? 宋凝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腹诽,早知道有这样的麻烦,她今天就不该心血来潮,凑这个热闹。 赵棠儿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也不知到底信还是没信。 她气冲冲的推了一把宋凝,脸色很差的回到济桐关太守身边,冷着脸开口:“爹爹,我累了,咱们先回家吧。” 这明显是美人在闹脾气。 济桐关的太守面相极凶的往这看了一眼,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杀意。 温寒舟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挡住宋凝。 那边济桐关太守父女两人的表情更臭,但也爱于温寒舟在场,没有多说什么。 温寒舟语气疏离:“今日劳烦太守前来,改日,寒舟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济桐关太守倒是没说什么,赵棠儿喉咙里,却毫不掩饰的发出了一声冷笑,可见不满。 微弱的晚霞之下,她一身红衣明艳似火,眉目妖冶,暗含风情,站在温寒舟身边,美的像是一朵迎风阐述的罂粟花,和温寒舟郎材女貌。 宋凝忍不住感慨的叹了口气。 真想把他俩做成标本,一直放在床头挂着欣赏。 可惜,自己今天,大概是真的惹了麻烦,怎么被寄同观太守的小姐误会,也不是入了漠北边境之后,会不会被穿小鞋。 不过,宋凝也只是简单的担忧了几秒钟,随后,就落落大方的对着赵棠儿笑了下,算是展露自己的善意。 哪知,她这一笑却被赵棠儿误以为成了挑衅。 赵棠儿磨了磨牙,路过宋凝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咬牙低声在她耳边道:“宋凝,你等着!” 宋凝:“……我和王爷真的没什么。” 赵棠儿也不知信没信,只是提着艳红的裙摆,一脚踩上的马车。 宋凝头疼的捂着额头。 目送济桐关父女二人离开,宋凝也没了看美人的心思。 她耷拉着脑袋,思考以后该怎么应对赵棠儿他们。 自己倒是没关系,但是爹爹和娘亲……毕竟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距离皇城越远,地方官员的权力就越大。 赵棠儿如果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物,真想对他们动手,他们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正思考的时候,温寒舟略带着疑惑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宋姑娘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宋凝头疼的不得了,根本没时间应对他。 但是,没吃到兔肉的贺风眠却好像抓住了宋凝的把柄一样,贱嗖嗖的开口:“王爷,宋姑娘来给您送烤兔。” 第72章 三叔混出了名堂 烤兔? 流放路上的这些天,宋凝偶尔确实会给温寒舟送一些东西,温寒舟也没拒绝过。 但是今天……烤兔呢? 温寒舟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疑惑,宋凝瞪了贺风眠一眼,她一摊手,小手指着贺风眠,脆生生的开口:“回禀王爷,被贺大人吃了!” 原本正幸灾乐祸的贺风眠:“???” 温寒舟脸上的笑容虽然没变,但眼里,却总有些凉飕飕的感觉。 贺风眠头皮一麻,连忙跳起来:“王爷冤枉啊,我可连味儿都没闻几口!” 宋凝厨艺不错,特别是做肉食,煎炒烹炸,样样做的都美味无比。 贺风眠也就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变成了现在的垂涎三尺。 可是,温寒舟却不知为何,对宋凝送来的东西,次次都自己享用。 哪怕宋凝偶尔做的口味不佳,他也眉头都不皱一下,全部笑纳。 贺风眠实在是好奇,偷吃过一回,还被温寒舟重重罚了。 真是让人不理解。 但对温寒舟来说,那夜小山村的“一饭之情”,却是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 以至于每次吃宋凝送来的食物,温寒舟心中,都有种隐蔽的,羞耻的意味。 这让他也很苦恼,却总是……情难自抑。 温寒舟没再看在一旁哭天抢地的贺风眠,语气温和的开口:“看来是上次罚的不够重。” “你再去抄两本书罢。” 贺风眠瞬间变得如丧考妣。 宋凝看着他戚戚然的背影,乐不可支。 心情好了,宋凝看温寒舟,也比之前顺眼了很多,她主动开口:“王爷,明天到了关内,就是漠北境地。” 温寒舟的目光望了过来。 宋凝展颜一笑,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这一路承蒙王爷照顾,宋凝感激不尽,这样东西,是我送给王爷的,希望对王爷有用。” 温寒舟低头看了一眼送你塞到自己手掌里的东西。 是一块灰色的粗糙麻布,不知道里面包了什么,沉甸甸的。 温寒舟脸色略带沉吟,宋凝却起身摆了摆手:“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王爷养好身体,珍之重之,日后……” 宋凝没有继续开口,而是敏捷的消失在一片日暮之中。 温寒舟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总觉得宋凝意有所指。 回到营帐之后,他垂眸将手中的布包展开。 布包里,是一张药方子,温寒舟凝眸看了几眼,瞬间脸色大变。 宋凝怎么会知道他…… “王爷,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贺风眠啃着笔杆子凑过来。 温寒舟沉吟许久,将手里的药方递给贺风眠:“找个好郎中,研究研究这张方子。” 倒不是他不信宋凝,只是,自己受伤,身体亏损严重的事情,除了自己身边自幼跟着的侍卫知道之外,唯一知晓内幕的人,就只剩下了皇帝。 宋凝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是她医术高超超也罢了,但如果…… 温寒舟紧抿着唇。 贺风眠皱眉看了几眼手里的药方子,表情也很是凝重。 贺风眠继续查看布包里的其他东西。 布包里有几瓶药,都被宋凝用碳笔标注了功效,多是一些舒血化瘀,活络经脉的东西。 排去这些,还有两颗材质诡异的“弹珠”。 温寒舟将那黑色的“弹珠”捏在指尖,仔细打量,从中闻到了一些火药的味道。 他眉头皱得更紧,看了宋凝留下的字条之后才知晓,这确实是火药。 而且体积虽小,威力,却不比平常的火要差多少。 根据宋凝说的,这东西,是以前一位游方道士赠予宋家的,宋家也曾多次调查那老道士的踪迹,只是,最终却只调查到了道士的死因。 温寒舟的脸色已经不能只单单用严肃来形容了,他心中生出无数疑惑。 宋凝,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给自己? …… 宋凝回到营帐中,就看到宋彦端规规矩矩的跟在柳氏身后,在火上翻烤着兔子。 宋家世代为官,宋彦端更是曾经的两榜进士,天子亲自点名的探花郎,哪里做过这些事情? 也就是流放路上,迫不得已,他才学了这些技能。 如今,已经有模有样。 宋凝欣慰的点了点头,主动开口:“爹爹,不是让你们先吃,不用等我吗?” 柳氏轻哼了一声,拉着宋凝的手,白了宋彦端一眼:“他用不着吃,给他吃了,他装进肚子里,也得想办法把肚里的东西,从嗓子眼里抠出来,喂给他那几个兄弟!” 柳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一向端庄温雅,但这种人生起气来,可不是一两天就能被哄好的。 宋彦端被柳氏说的满头大汗,他尴尬的用衣袖擦了擦脸,小声对柳氏道:“不是说好了,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 “你有什么面子!”柳氏瞪他:“我看得清楚,你人在这里,心可早就飞到那边囚车里去了!” “是不是如果我不在这拦着,你又该把这兔子,分给你那几个害人性命命的兄弟?”柳氏脸上带着失望。 宋凝拨柴的动作一顿,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但母女脸上出如一辙的表情,却让宋彦端着急起来。 他连忙摆手,亲自去哄柳氏:“我是听那边的几个官爷说,老三早就被流放到了这边!” 宋凝竖起耳朵。 确实,从自己穿过来到现在,都没见过宋家三弟。 如果不是接收了宋凝以前的部分记忆,她还以为宋家老三早早的去世了。 柳氏皱了皱眉,宋彦端轻声道:“老三在那边,被一个小将赏识,混出了名堂!” 宋凝翻火的动作彻底顿住,大眼睛望向父母。 宋彦端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惆怅:“老三家的性子你知道,若老三当真在漠北那边提前摆脱了囚犯的身份,咱们……” 柳氏脸上的怒气也逐渐消失,变得无比忧愁。 之前在宋家,三房曾不止一次的暗示明示过宋彦端和柳氏,让他们帮老三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 哪怕是出银子买,当个小官,只要能有个闲职就行了。 但宋彦端为官清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老三家的请求。 因为这件事,三房就彻底记恨上了大房。 第73章 到达荒山流放处 宋凝若有所思的开口:“三叔之前是做什么的?” 后来老三见实在说不动,倒给自己寒窗苦读了几年,勉强给自己谋了个官职,只是不能留在京城,须得到别处任职。 宋彦端早年丧父丧母,身为一家长子,早就把自己下面的这些弟弟妹妹,那个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孩子。 见老三也不是不学无术,愿意读书的料子,他到底还是帮老三,争取到了兖州富庶之地的官职,让老三在那边当了个闲散小官。 柳氏抢答道:“听说后来,你三叔爬到了兖州知府隶下主薄的位置呢。” 怕宋凝不懂,柳氏叹了口气,说的却很直白:“那个官职,是顶顶的肥差,最好贪银子了!若是不出咱们家被抄家的事儿,你三叔他……” 那是板上钉钉的前途似锦! 宋凝彻底明白过来。 之前三房就记恨大房,现在,三叔被大房连累的升官发财,只怕更加是仇上加仇。 再加上流放路上这一路的事情…… 宋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自己今天好像又“得罪”的一位大小姐。 她简直不敢想,到了漠北那边,是怎么样的地狱开局。 宋彦端叹气:“老三性子执拗,咱们……” “那也不给他们,老三要报复就报复!反正咱们问心无愧!”柳氏硬气的垂着眸子。 宋凝见她虽然这么说,指尖却止不住的收紧,忍不住莞尔一笑。 罢了,蚊子多了不怕咬,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嘛,反正自己有空间,有秘密武器。 真要惹恼了她…… 她把宋家人全都炸飞! 把那什么红衣小姐也炸飞! 再去京城把害宋家的那狗官也炸飞! 实在不行……她把皇帝也炸了! 宋凝表示,自己的精神状态十分良好,但也知道,自己陷在空间里的武器,只怕暂时还杀不回京城,但保命,应该是足够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宋凝笑眯眯的,全然不知忧愁的模样。 宋彦端长长的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爹爹会保护好你们的……” …… 剩下的几日,温寒舟果然如同宋凝所想,很是忙碌了几日。 他毕竟是王爷,进了关中,本地官员心中纵然再轻视他,该有的礼仪也该走一遍。 而宋凝这群“囚犯”,则是被济桐关太守,派人随意丢到了一处偏远的荒山。 而温寒舟和宋凝夕阳下的那一见,也确实成了两人的“最后一面。” 此处荒山之中集体关押着囚犯,看守囚犯的狱卒肥头大耳,浑身冒油,就连一双眯眯眼,都是一副眼冒精光的模样。 他眼神如同毒蛇冰冷滑腻的芯子一般,盯着一众宋家人,脸上掺杂着奇怪的冷笑。 负责押送的守卫将宋氏族人赶下囚车,鞭子狠狠的一扬,瞬间就在不少人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鞭痕。 惨叫声一片。 四周黄沙弥漫,鞭子抽落的鲜血混杂着碎肉杂在干裂的土地上,激起一阵令人颤栗的灰尘。 宋湘看着眼前肮脏乱臭的环境,以及寸草不生的土地,率先咧着嘴哭出声来。 有她这个先例,宋家其他人也跟着低声抽泣,一片低压惨状,这引的那肥胖狱卒,不悦的皱眉。 “哭什么哭!还有脸哭!晦气东西!里面有牢房,自己滚进去!” 宋凝不动声色的往里看了一眼。 说是牢房,其实更像是刑房。 还没进门,就能闻到里面浓郁的血腥气,偶尔,还有被折磨的不堪重负的犯人,发出的惨叫。 守卫挥着鞭子驱赶,宋凝拉着爹娘藏在人群里,低头低眉顺眼的往里挤。 狱卒跟押送犯人的守卫套近乎,阴冷的眼睛时不时往宋家族人身上瞥,看的人毛骨悚然。 看到宋凝的脸之后,他眼睛一亮,眼里忽然迸发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光芒。 他的眼神太炙热,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 宋凝不动声色的转了转手里的匕首。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柔柔弱弱的嗤笑声。 宋潇的脸还是惨白的,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半死不活。 她捂着唇:“大姐姐还真是好本事,不管到了哪,都很招男人喜欢呢!” 二房和三房的人早就恨透了宋凝,三房的孟氏幸灾乐祸:“凝儿这是要享福了!”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宋凝挑眉,宋潇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咬着牙小声辱骂:“这回王爷可不在这儿!我看你又能得意到几时!” 柳氏恨极了,但被这边那么多狱卒盯着,她也不能对二房三房的人动手,只能咬牙死死的忍着,一双手,却早就已经拧上了宋彦端的胳膊,冒着火气。 宋彦端被拧的脸色扭曲。 宋家几十口人被赶进了低矮的牢房里。 牢房里的人个个面黄肌瘦,眼睛却大而凸,藏在黑暗里,诡异至极。 宋凝一眼瞥过去,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里的犯人,跟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小说里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们早就被折磨的没有一点血性了。 所以大概,也成不了自己手里的刀。 可惜了。 宋凝正思考的时候,门口的狱卒长送走了押送犯人的守卫,便端起了自己的架子,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他仿佛被刀喇开了一道口子似的眼睛径直落在宋凝身上,迫不及待的招了招手:“你过来!” 宋凝上前一步,宋家二房和三房的人,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宋彦端和柳氏挣扎着想要冲出来,却被宋凝硬生生按住,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狱卒长大爷一般,大张着腿坐在椅子上,更像个使用了多年,沾了满身油污的脏煤气罐子。 他指着牢房一旁的刑房,惺惺作态:“到了这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罪人!谁都要替自己之前犯下的罪赎罪!” “本大人今天心情好,让你自己选刑罚,去吧!” 他目光淫邪,肆无忌惮的打量,似乎已经把宋凝的衣服扒了下来。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宋凝被吓得花容失色,跪地求饶的场面。 到那时候,他就假惺惺的扶起宋凝一顿温言软语,给她点好处,再把宋凝哄骗到自己房里,当自己的第一百零八房小妾。 狱卒长想得入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宋凝已经从一旁,拿起了鞭子,用力扯了扯,试了一下韧度。 第74章 杀人 随着她的动作,她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哗啦作响。 宋凝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忽然开口:“民女自知罪大恶极,但是,大人打了我,可就不能在打我的妹妹了哟!” 低矮潮湿带着各种奇异臭味的牢房因为宋家人的到来显得无比拥挤。 其他狱卒嘻嘻哈哈的的把宋家人往牢房里面驱赶。 他们都知道老大看上了那女人,一个个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之前这里也流放过不少官家小姐,但最终,不管那些小姐们性子多烈,被折磨一顿之后,也得乖乖求饶。 但像宋凝这么配合的,却是闻所未闻。 牢房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牢房里面,粘着不知名液体的湿漉漉的草垛里,猛地窜出一只比人拳头还要粗壮的大老鼠,吓得宋潇宋湘频频尖叫。 狱卒长煞有介事的往那边看过去,笑的油腻:“小美人还挺重情重义。” 宋凝客气的拱了拱手:“家中弟弟妹妹是我最在意的人。” 听她这么说,狱卒长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而二房和三房心中,则是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狱卒长油腻的眼神,就黏到了这边来。 他缝隙一般大的眼睛四处搜寻着,似乎是要找宋凝口中的弟弟妹妹。 宋凝笑眯眯的,眼睛大而亮,漂亮的灼人,让整个阴暗的牢房,都好像照进了太阳。 狱卒长一下子就看呆了。 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目光又搜寻到宋潇和宋湘的方向,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但眼里不怀好意的光,却越发浓郁。 他缓缓起身,伸手就要去握宋凝的手,语气蛊惑:“我可不舍得打你……” “没事,你还是打我吧。”宋凝笑眯眯的避开,故意激怒他:“你这种人,肥头大耳的,脑子里装的估计都是浆糊,是不会懂我们的血脉亲情的!” “今天我宋凝,就是要替家中弟弟妹妹挨这顿打!” 宋凝挑衅的看着狱卒长。 果不其然,狱卒长瞬间就被她口中的那句肥头大激怒,阴鸷的盯着宋凝。 宋凝继续开口,字字句句都是对姊妹的珍重,听的二房和三房的人,却恨不得泼上来捂她的嘴。 果不其然,狱卒长没过多久就被激怒,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冷笑几声:“姊妹情深?今天老子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姊妹情深!” “来人,把里面的那几个人给本大人带过来!” 宋凝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宛如可云上身,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不行,我不允许!” 狱卒长继续狞笑:“到了老子的地盘,还有你允许不允许的东西?” 说着,他故意对着宋凝暧昧不清的笑:“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除非,你求我……” 狱卒长自诩“君子”,一向不喜欢强迫女人,所以,经常会用一些变态的手段,折磨的被流放过来的女子,主动委身于他。 而这个消息,还是那夜进关时,温寒舟让贺风眠送过来的。 漠北势力盘根交错,温寒舟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来此,也是处处受制于人。 他护不了宋凝。 也不合适。 不然,反倒会让更多人,注意到宋家,对宋家动手。 他虽然能护得住宋家一时,但到底害怕百密一疏,只能暂时让他们“自生自灭”。 而且,雁门山此处虽然苦寒,但却是济桐关太守赵家的势力范围,赵太守手中有实打实的兵权,在京城又背靠赵贵妃。 虽然在这漠北境地比不上樊振东势力,但樊振东轻易也不敢得罪赵家。 赵太守得了自己的暗示,必定不会松懈。 樊振东便是想要把手伸过来彻底解决宋家,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办得到的。 这也是温寒舟,给温凝的“回礼”。 但这些,温寒舟自然没有告诉宋凝。 而宋凝本来也没想特别依靠温寒舟,毕竟,对她来说,别人只是蹬墙的梯子,最重要的,还得是自己“有手有脚。” 眼看着狱卒长伸手就要摸过来,宋凝装出痛苦的模样,大喊一声,就假装朝一旁的墙上撞:“别碰我!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还是个烈性子。”狱卒长呵呵冷笑:“老子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他满脸狰狞,一把夺走宋凝手里的长鞭,朝着宋凝和宋湘走去。 宋家二房和三房,吓得疯狂往后缩。 他们万万没想到,宋凝竟然有这么一手骚操作,个个恨的目眦欲裂。 早知道这个贱人这么祸水东引,他们刚才就不说那些风凉话了。 二房和三房眼里闪过浓浓的怨恨和懊恼,宋湘看着皮边上的倒刺和呃干涸已久的血迹,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大人,那个贱人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被她蒙蔽!” 宋凝表情痛苦,哭喊着,踉跄着扑过来:“不要打我妹妹,打我啊!我跟你拼啦!” 果然是姐妹情深,这就受不了了? 狱卒长拉开牢房的大门,亲自把宋湘和宋潇捉出来,脸上带着变态的笑容,表情越发志在必得。 看着美人绝望哭嚎,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啊…… 其他狱卒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个个凑在一起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他们见过太多这种老大驯化女人的场面,一个个见怪不怪,甚至脸上还带着淫邪的笑:“老大,美人归你,不如这两个,就归我们?” 宋潇和宋湘尖叫着,奋力挣扎躲避,二房其他人脸上带着恨意,紧紧的抱在一起,孟氏则是扑过来就想护住女儿。 她瞪着宋凝,目眦欲裂的诅咒:“宋凝,你敢算计我们,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不,不是的,求你,大人,不要伤害我妹妹!”宋凝在背后当气氛组,哭声凄厉。 可这样的声音,却无疑让狱卒长更加兴奋。 他高高扬起带着倒刺的长鞭。 宋潇宋湘和孟氏的尖叫声连成一片,伴随着其他狱卒兴奋的大笑声,越发显得此处场景如同修罗地狱。 下一秒,一道鲜血,猛的飙飞出数米远,滚烫的血液,甚至糊在了一旁看热闹的狱卒脸上。 第75章 大佬您上座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对死不瞑目的眼睛骤然睁大到极致,像是要把眼珠从眼眶中发射出来一般。 那双眼睛最后的表情只能定格成惊恐和不敢置信。 他死死捂着疯狂飙血的脖子,瞳孔却抑制不住的飞速涣散,最终拖拽着沉重的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直至现在,所有人依旧寂静无比,脸上甚至还带着迷茫和惶恐。 宋湘被喷的满身都是鲜血,呆呆的坐在地上,冷不丁的对上一双死去发灰的眼,她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聒噪。”宋凝踢了踢地上狱卒长轰然倒的尸体,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里扮演出来的情绪,早就已经尽数被冰冷替代。 她手中握着一把剔骨尖刀,刀锋冷冽的锋芒被牢房中幽暗的火光映射的如同地狱中恶魔的竖瞳。 宋潇后知后觉的哆嗦起来。 她疯狂擦着身上脸上被溅的血迹,近乎于癫狂的呢喃:“人不是我杀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人是宋凝杀的,你们要杀就杀她,你们找她报仇!跟我没关系没关系……” 宋凝眯起眼睛,一脚踹在宋潇肩头,听到令人满意的尖叫声之后,宋凝才嗤笑着,弯腰将狱卒长腰上的长刀拔了出来。 长刀出鞘,带起一阵鸣金之声,宋凝懒懒的拖着长刀,刀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音。 原本不停大笑的狱卒们,这一刻不知为何,仿佛见到了从地狱中,踏着尸山血海走出的艳美罗刹。 他们气势被完全碾压,脚步不停后退,甚至忘记拔出自己的刀反击。 宋凝看着他们的怂样,轻笑了一声,微微侧头:“就这?” 短短的三个字,狱卒们却觉得脸皮连带着脑袋一同炸开了一般。 宋凝没再看他们,眼神扫过宋家的其他人,轻轻提刀,在刀身的反光下看到了自己瞳孔深处的一抹幽红。 她笑:“看清楚,能救你们的,到底是谁!” 话音落下,宋凝猛地提刀,直直的朝着牢房门砍去。 房门上的铁链足足有手指粗,与刀刃接触,瞬间蹦发出一阵刺目的火花。 但下一秒,长刀硬生生被砍断,锁着牢房的铁链,也应声落在地上。 宋凝握着断刀,脸上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乖巧温和。 她对父母招了招手,笑眯眯的:“爹爹娘亲,这里条件太差了,女儿带你们找别的地方去住。” 宋彦端和柳氏互相抱在一起,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宋凝很有耐心的对他们伸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柳氏率先推开了将她搂进怀里的宋彦端,一下子扑向了宋凝,哭的梨花带雨:“我的儿,都怪娘亲没用,吓坏了吧,手疼不疼,快让娘亲看看……” “嗯。”这一路逃荒,柳氏的手已经变得有些粗糙,但依旧干燥温暖。 宋凝任凭有事把自己抱进怀里上下抚慰,煞有介事的点头:“有点害怕。” 宋彦端:“……” 宋家其他人:“……” 你害怕? 我们更害怕好吧! 你到底是何方来的妖孽啊! 宋彦端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从牢里走了出来,和柳氏站在了一起。 如今人也杀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人开头,宋家其他人也试探性地迈出牢房。 牢房里的其他罪犯开始躁动,疯狂拍打的牢门,口中发出阴暗如同野兽一般的囫囵嘶吼。 剩下的五六个狱卒也终于反应过来,哆哆嗦嗦地想要上前阻拦。 宋凝掂了掂手里的断刀,还下巴轻轻一抬,刀柄就架在了一个狱卒脖子上。 好快的速度! 简直和鬼一样,不!比鬼还要恐怖! 这些狱卒在这里见惯了生死,手里也沾过很多条人命,却对宋凝有种,刻进骨子里的畏惧。 毕竟,杀过人的都看得出来,宋凝身上的那股子血煞气,不杀个几万人,是累积不出来的。 “扑通!” 为首的狱卒腿一软,跪了下去。 宋凝挑眉。 狱卒扯着笑:“小姑奶奶,刚刚确实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哦……”宋凝拖长声音,拍了拍为首人的肩膀,笑的十分亲和:“我不介意,我没意见,不过现在,我要带我的人离开,你们有意见吗。” 狱卒:“……” 您看我们敢有意见吗? 狱卒快要笑不出来了。 漠北风沙大,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称得上是一句寸草不生。 再加上北边匈奴犯境。 即便每朝每代的皇帝都派了不少人修筑长城,挖渠引水,开采矿石,这里依旧不适合人生存,自然没什么人烟。 他们这些狱卒虽然被叫一声大人,但实际上也是最末等的小卒,连在城里看门的士兵都比不上。 而且,因为看管流放过来的犯人的这差事苦,所以每个牢狱与牢狱之间的距离不但远,而且人手还少。 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不一定是宋凝的对手。 头上的大人们是顾不得操心这些罪犯的事儿的,真要遇到闹事的罪犯,这些狱卒也只能自认倒霉。 显然,他们今天很倒霉。 宋凝点了点头,用刀尖拍了拍为首狱卒的肩膀,笑眯眯的开口:“大人快请起吧,不用这样,我们都是良民。” 狱卒:“……” “哦对了。”宋凝摸了摸下巴:“大人,我们今天住哪儿?” 狱卒:“……” 宋凝在四周查探了一番,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此处山脉绵延,黄沙漫漫,土地干枯,除去他们来时的路之外,就只剩下一条被上山采矿的犯人踩出的黄泥小径,混着混圆血红的落日,一路通向未知的天际。 宋凝蹲下身子,盯着黄泥之中杂乱的脚印,若有所思。 她弯腰比对了一下地上留下的爪印,心中有了判断。 这里,只怕常年有狼群出没。 今天时间太赶,想要安营扎寨,只怕是来不及。 但如果露宿在外的话,遭到狼群袭击,宋家百十余人,又不一定大受损伤。 宋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兴致缺缺的从外面回来了。 原本正暗自庆幸送走了一尊大佛的狱卒们:“……!?” 宋凝:“我想了下,还是不走了吧,今晚,我们就住这,你们……” 宋凝小手一指。 狱卒们后脑勺猛的一紧 第76章 下矿才有饭吃 宋凝小手拍了拍,自顾自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这才声音清脆的开口:“我看你们闲着也没事做,不如就帮我们收拾几间干净屋子吧,最近,我们得住在这里!” 最近? “最近都住这儿?”狱卒满脸惊恐,语气微微提高。 “怎么?”宋凝掏出匕首,放在手中把玩。 刺目的寒光霎时间让几个狱卒抖如糠筛,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荒山野岭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宋凝也不为难他们,指着原本的大牢:“这里虽然肮脏,但看起来挺坚固的,你们几个把里面收拾干净,地面上全铺满干燥柔软的稻草。” 宋凝说完之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目光落向宋家人。 宋家人一个个呆若木鸡,百十个人,脸上的表情个个如同做梦。 宋凝指挥他们:“你们也帮忙,争取天黑之前,把住的地方弄好。” 这里虽然荒僻,但气候干燥,想要找些干茅草,并不是难事。 狱卒苦哈哈的把干茅草抱回来,又帮忙清理大牢。 其实按理说,牢房里也不该如此阴暗潮湿。 也许是因为死的人多了,鲜血汗液和尿液一并融入泥土,久而久之,才造就了此处潮湿难闻的样子。 但经过宋凝的改造之后,牢房里令人作呕的气味散了不少。 地面上铺满冲刺的阳光与泥土味道的干草,一脚踩上去,莫名有种极暖的幸福感。 柳氏和宋彦端梦游一般把流放路上带来的铺盖铺在干草上,直到宋凝一脚踏进牢房,依偎在他们身边,柳氏才猛的一个机灵,回过神来。 她紧紧攥着宋凝的手,嘴唇哆嗦:“凝儿,娘亲是不是在做梦?你刚才,是不是杀了人?这这这……” 柳氏难得结巴,然后眼眶一下子红了,磕磕绊绊的说:“凝儿啊,你放心,真要出了什么事,就说是娘干的,娘一定保护你!” 宋凝看着柳氏满脸凄黄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亲密的搂住柳氏的腰,宽慰道:“没事的,娘,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宋彦端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沉默的闭上了嘴,开始思考人生。 柳氏只觉得女儿是被逼的,才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宋彦端却知道,女儿和以前,大不一样。 他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心中不自觉的思考。 眼前的宋凝,真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如果不是,那自己的女儿,到底又去了哪里呢? …… 宋凝没空搭理宋彦端,自顾自清点起包袱。 几个狱卒忙前忙后。 宋家其他人也三五成群的挑选了自己的牢房,满脸梦游的表情,聚在了一起,呆呆的不知道干什么。 狱卒点燃火焰,漆黑的石头砌造的牢房里,立即亮起了昏暗的火光,也照亮了被人推倒在角落里,死不瞑目的狱卒长。 几个狱卒像是没看到角落里瘫软着的那一坨肥肉一般,殷勤的支起一口锅,拿出一些食物,放在锅里煮。 食物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牢房里。 宋家其他人的肚子纷纷叫起来,呆滞的眼神,也终于有所缓解。 而牢房里被关押着的其他犯人,也纷纷发出怪异的声响,扑到栏杆前,对着锅里的食物垂涎三尺。 宋凝推开牢门,正在烧火煮饭的狱卒立即点头哈腰:“小姐,饭菜很快就好,你再等一会儿。” “不着急。”宋凝摇了摇头:“先把尸体搬出去吧。” 她指了指被人踢到角落里的狱卒长:“放在这里实在是碍眼。” “留一个人,我有事要问你们。”宋凝托腮,昏黄的油灯之下,她面容绝色,如同坠落于地狱中的堕仙,眉目妖艳,这纤尘不染。 几个狱卒一听要和宋凝单独相处,立即眉来眼去,你推我搡。 宋凝看的不耐烦,干脆直接一指其中最瘦小的那个狱卒:“你留下。” 剩下五个狱卒如蒙大赦,连忙抬着狱卒长的尸体逃了出去。 也不知道这美人是吃什么长大的,身上的压迫感竟然这么重! 几个人小声嘀咕一溜烟消失在了宋凝眼前。 被留下的小六子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开口:“小姐有什么要问的?” “这里叫什么,归谁管,时局怎么样,能不能吃饱,囚犯每日的生活,要做些什么?”宋一连凝举了几个例子,宋彦端也好奇起来,不动声色地凑过来探听。 小六子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 经过小六子的讲述,宋凝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雁门山,也是整个漠北,最荒芜偏僻,也是最靠近匈奴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是,雁门山,是在隔绝匈奴的长城之外。 这就意味着,匈奴人若是来犯,此处的百姓,除了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而雁门山虽然表面上是济桐关太守麾下土地,但更像是一块被遗忘的荒野。 如果不是雁门山上有较为丰富的煤炭矿石,这里,甚至会被所有人遗弃。 宋凝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小六子又苦着脸补充了一句:“赵太守每隔几个月都会派人来一同征收煤炭矿石。” “若是上交不上,便不发粮食,别说是这里的犯人了,就连我们这些,也得跟着挨饿。” 小六子一副告饶的模样:“被流放过来的人多,粮食缺少,如今……” 小六子充满暗示的看着宋家百十口人,狠狠的叹了口气:“又多了这么些人,若是煤炭矿石的数量交不上,咱们都得饿肚子!” 宋彦端叹了口气,主动开口:“这位小哥放心,我们来到此处,必然会入乡随俗。” 小六子一听,立即乐的喜笑颜开。 他们害怕宋凝的武力是一回事,但成千数百的囚犯几个月只有两三石粮食,平均下来一人一天一碗饭都轮不上。 如果这群人整天好吃懒做,自己还不如跟他们拼了! 小六子做惯了溜须拍马的事儿,恭维的话说的比窜稀还要顺溜。 可是,一听宋彦端答应要下矿,宋家其他人,特别是二房和三房的人,立即就不乐意了。 第77章 雁门山七葫芦娃 二房和三房的人原本就怨恨宋凝。 现在一听宋彦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干下矿这种事,他们立即就闹了起来。 宋家其他人也颇有微词。 族长斟酌着开口:“老大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咱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命都被折腾去了半条,实在是没办法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卖命了啊!” “是啊,是啊,下矿,那可是一不留神就会被埋在里面!大哥,你要逞英雄,也不该拖累我们!”宋彦翰这次也没忍住,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 宋彦端脸上带着为难。 他一向为官清廉,无论是赈灾还是治理水患,他都不顾生命危险,事事亲力亲为。 便是到了这里,也不愿意让此处狱卒太过为难。 宋彦端深深叹了口气:“我知诸位难处,只是这位小哥也说了……若是不能按月交上矿石,便没有粮食可吃……” “咱们少吃点不就是了!” “对啊,咱们也能自己开点地自给自足。” “而且,大家之前在京城也都是能够自立门户的,不幸到了这里,除了采矿之外,就活不下去了!” 抗议声一声接着一声。 宋凝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嘲讽。 之前走投无路的时候,只要能保住命,让这群人干什么都行。 别说是采矿了,便是掏屎掏粪,他们只怕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是现在,看到几个狱卒对宋凝毕恭毕敬的模样,宋家人又不自觉摆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子。 宋彦端那个被声讨的步步后退,一脸头疼的表情。 宋凝听了一会儿就烦了。 她猛的一拍桌子,吓得一旁正两眼冒光看好戏的小六子猛的一哆嗦,膝盖一弯,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姑奶奶饶命!” 嘹亮的嗓音一下子响起来。 宋凝:“……” 宋佳原本争吵不休的其他人也忘了过来,老族长看着宋凝,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但随后,又很好的隐藏起来,温声询问:“大姑娘,依你之见呢?” “不行,她一定不会让我们好过的!”孟氏率先叫起来,声音凄厉。 宋凝使了个眼色。 小六子立即迈出一步,原本狗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狠厉。 他抬起巴掌,狠狠的就抽在孟氏脸上,又极其狗腿的发言:“我们老大讲话,你敢插嘴?” 孟氏被抽懵了,满嘴都是血。 宋凝敛下眸子,轻声开口:“诸位随意。但是,大家想好,明日大家若是出了这个门,便是自动与宋家脱离关系,日后,不管我爹飞黄腾达还是碾落成泥,都和大家没有半点关系。” 宋凝目光扫视过去,轻声开口:“我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 “若非如此,我大可只带着爹娘逍遥快活,若非是惦记着宋家本族,我不会对你们有这么多的耐心。” 以后的日子不知道是什么样。 爹爹要洗刷冤屈,重振门楣,这条路不好走。 宋凝不想留会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 “我希望,你们能好好选择。” “是留是走,悉听尊便。” 宋彦端还想说什么,被柳氏狠狠一扯袖子,立即闭上了嘴。 他表情纠结,看着宋凝单薄挺立的背影,到底还是回握住妻子的手,深深叹息了一声。 几个狱卒很快就回来,还十分狗腿的扛来了半袋粗粮,两块腊肉和一小捆青菜。 宋凝眯了眯眼睛,唇角有笑意,一闪而过。 小六子一看他们,眼睛立即瞪大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背着米袋子的老二挠了挠头:“你说奇不奇?这玩意儿,是我们回来路上捡的!” 拿着腊肉的老大咽了口唾沫:“真是奇了怪了,那路我走了百八十趟,从没见过有粮食!” 几个人七嘴八舌,然后又讨好的把食物递给宋凝,一脸谄媚狗腿的模样:“宋小姐啊,我看啊,肯定是上天开眼,生怕宋小姐饿着,这才偷偷让山里的精灵,给您送吃的来了!” 宋凝听着这不靠谱的发言,嘴角抽了抽。 哪里有什么精灵? 只不过是她刚刚出去的时候,顺手把这些食物丢在路上的罢了。 大家都需要补充身体能量,但自己又不宜暴露空间,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笨办法。 一是让食物的来源按正当一些,二,就是试探一下这些狱卒了。 如果他们包藏祸心…… 宋凝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她一点都不介意,把这里的狱卒杀光,然后当个山大王。 正背对着宋凝吭哧吭哧洗米煮饭的几个狱卒,忽然背后一凉。 牢里有一口大铁锅。 原本是用来油炸人的,现在煮上了粥。 锅里的米粥已经煮熟了,散发出阵阵香气。 宋凝却有点没胃口。 小六子偷偷凑过来,塞给宋凝一碗浓稠的粥和半碗青菜炒腊肉,挤眉弄眼:“老大,这是外面那口小锅煮出来的,外面那口锅,只有油炸人手,没死过人!” 宋凝:“……” 柳氏:“……” 宋彦端:“……”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不说最后一句话? 不过,宋凝眉头一挑:“你叫我老大?” 小六子挠了挠头,压低声音:“我们六兄弟商量过了,以后,跟着您混!” “咱们就是雁门山七剑客!” 宋凝:“……?” 宋凝端着粥走到了牢房外,小声嘀咕:“我还七个葫芦娃呢!” 小六子:“葫芦娃是什么?不过,如果老大喜欢,咱们从今天起,就是七个葫芦娃!” 宋凝:“……” …… 一顿饭草草吃下,但好在,勉强填饱了肚子,而且,今夜不用睡冷硬四面漏风不抗寒不挡雨的囚车。 宋家其他人心中忍不住松懈了一些,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想,到底,要不要继续跟着宋家大房一家? 宋凝倒是有手段。 但宋彦端,显然是个迂腐古板的。 跟着宋彦端就要下矿,又苦又累又脏不说,保不齐,连小命都会丢掉。 宋家人唉声叹气,而宋凝,则是躺在了一棵大树上,看着漠北的皓月繁星,轻轻晃着小脚。 安家立命,为宋家洗刷冤屈,短短一句话,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是无与伦比的难。 宋凝从来都不会小看古人的智慧。 她难得头疼,但很快,月光下一道飞速跳跃的黑影,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78章 偷偷关心 那黑影鬼鬼祟祟的摸到牢狱前,在门口鬼鬼祟祟。 宋凝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准备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雁门山的牢房不大,黑色的石头低矮肮脏,静静的矗立在荒土与月光之下,散发着腐朽腥臭的味道。 里面时不时传来犯人痛苦的呻吟声,在深夜里显得极其诡异。 忽然,牢房里面,宋彦翰提着裤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出来上厕所。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暗处有一个人形的黑影。 半睡半醒之间,宋彦翰还以为看到了鬼,被吓得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他立即张大了嘴巴惊恐的想要尖叫,但是,极度恐惧之下,他的双腿只见,就忽然一暖。 紧接着,一股无不可言说的尿骚味,就弥漫在了空气里…… 宋凝:“……” 那黑影像是也没料到宋彦翰竟然直接被吓尿了,一时间差点忘记捂住宋彦翰想要尖叫的嘴。 眼看着大家就要被吵醒,那黑影赶紧想要上前想要捂住宋彦翰的嘴。 但有人比他更快…… 之前,一双被月光照得越发圆润剔透的小手猛的伸过来,狠狠一掌劈在宋彦翰后颈,将他劈晕了过去。 那黑影脸上一喜,可是下一秒,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刃,也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凝微微一用力,鲜红的血珠,就瞬间沁了出来。 黑影被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但声音却显得格外气急败坏:“宋凝,是我!” “我知道。”宋凝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把刀贴在他脖子上:“你鬼鬼祟祟来干什么?” 那黑影正是贺风眠。 听到宋凝早就已经认出他来,但还是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这个消息之后,他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你放开我!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宋凝将信将疑,但还是把他架在他脖子上,扯着他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才松开手。 贺风眠整张脸都气红了,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没好气的把手里属于温寒舟的信物塞进宋凝怀里,一副恨不得立即扑上来咬她一口的模样:“狗咬吕洞宾!” “王爷不放心你们,特意避开诸多耳目,让我衬衣来敲打一下这里的狱卒,让他们别为难你们,可没想到!” 贺风眠气得直跳脚,又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臭女人,可怜王爷一片心意!” 宋凝听着贺风眠的叙述,不知为何,心情竟然变得愉悦起来。 她挑了挑眉,开口询问:“王爷呢,现在怎么样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宋凝已经确定,温寒舟来漠北,绝对不像是大家猜测的那样,被皇上厌弃流放了。 他是来揽权的。 可若他当真是个被厌弃的闲散王爷,自然能在漠北有一席之地,可如果是来榄权,动了那么多人的面包,他不可能好过。 所以,自己才送了他两颗微型手榴弹。 贺风眠显然不想搭理她,冷哼一声就要施展轻功离开:“我看你在这过得不错,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就先走了,至于王爷……” 贺风眠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白了宋凝一眼:“你以为你是谁,还想打听王爷的事?” “哦——”宋凝拖长了语调,眼睛手快的逮住了刚施展轻功窜出一步的贺风眠,硬生生把他从半空拽了下来。 扑通一声闷响,黄土飞溅,贺风眠双目无神,摔得眼冒金星。 下一秒,宋凝笑眯眯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眼前。 “喀嚓——”是宋凝握拳活动筋骨的声音。 贺风眠满脸屈辱,但誓死不屈。 宋凝一拳下去。 贺风眠:“王爷现在不好过,赵棠儿好像想逼婚。” “赵太守,也就是咱们路过的那个济桐关太守,也想认下王爷这个女婿。” “名为招待王爷,可实际上,却暗行扣押之事,将王爷扣在府中。” “但王爷实在是放心不下你,这才偷偷让我过来,你都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可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还打我……” 贺风眠开了话夹子就有些喋喋不休,宋凝很不耐烦,随便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塞进他嘴里,若有所思。 贺风眠:“……” 贺风眠恨不得原地爆炸。 宋凝眯了眯眼睛,忽然笑眯眯的问他:“王爷不喜欢那个赵棠儿?” “不喜欢吧,王爷谁都不喜欢你,别打王爷的主意!”贺风眠如临大敌。 宋凝轻笑了一声,忽然拍了拍贺风眠的肩膀:“替我向王爷问好。” “哦对了。”宋凝眯眼打量了几眼贺风眠梅雨间的“气”,忽然道:“黑中带白,否极泰来,告诉王爷,你们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你还会看面相?”贺风眠又说了一句废话,被宋凝一脚踹在屁股上之后,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只留下一个小包裹。 宋凝把包裹捡起来,往里面看了两眼,却忽然愣住。 包裹里,是几件适合女子穿的衣服,不是特别亮丽的颜色,但布料十分柔软厚实,衣服里面甜的棉花也松软温暖。 宋凝又看了一眼手心,是一个玉牌,上面刻着温寒舟的名字。 宋凝悄悄握紧玉牌,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贺风眠消失的方向。 逼婚? 目前来看,温寒舟是一个极其知恩图报的合作伙伴,和这样的人合作,自己会省下很多时间和精力,那么要不要趁乱帮他一把呢? 不过,宋凝现在也受制于人,她轻叹了一口气,暂时把这件事情压制了下去。 …… 赵太守府邸。 温寒舟面前放着一盏油灯,手中握着白玉笔,正不疾不徐的临摹字帖。 听到窗外的声音,温寒舟没有抬头,甚至连落笔的动作,都没有一丝停滞。 贺风眠从窗户里翻进来,一身狼狈,温寒舟这才挑了下眉头,询问道:“如何?” 贺风眠骂骂咧咧,正要开口,门外,就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重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无数侍卫,将温寒周住的房间围了起来。 下一秒,一道清亮的声音,蓦然穿过层层屏障,传了过来:“本小姐亲眼看到有刺客进了王爷房间,快!冲进去保护王爷!” 第79章 二叔尿裤子了 房门被人狠狠踹开,无数侍卫堵在门口,杀气腾腾。 赵棠儿猛的推门冲了进去,目光在房间中四处扫视。 温寒舟终于将手中毛笔放下,轻轻拢袖:“赵姑娘。” 赵棠儿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不甘心,还要往房间里闯,却被温寒舟伸手拦住。 温寒舟半敛着眉目,君子端方,眉目含雪:“想必赵姑娘应该是误会了,本王这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刺客。” “可我亲眼看到有人朝这边过来!”赵棠儿微微抬起下巴,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晦涩,疾声开口:“那人,就是进了你的院子!王爷不日便要与我成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贼人惦记!” 说着,赵棠儿又要往里闯。 温寒舟脸色冷了几分:“赵小姐说的,应当是我的侍卫。” “你的侍卫大半夜出去干什么?”赵棠儿问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害我白担心一场。” “办一些事情罢了。”温寒舟眉眼越发淡漠,摆明了不想和赵棠儿继续纠缠。 赵棠儿也不在意,而是立即喜笑颜开的凑过来,伸手就要去扯温寒舟的衣袖:“王爷别生气,棠儿也是担心你……” 温寒舟看着她娇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的情绪。 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躲开赵棠儿的触碰:“赵姑娘,成亲的事情,本王自会考虑,但是在此之前,还望赵姑娘自重!” 赵棠儿没把温寒舟的警告放在心上,反倒笑嘻嘻的开口,一派天真懵懂的样子:“你当真要与我成亲?” 温寒舟没有言语,赵棠儿脸上的笑容更大:“漠北十八城都归我爹管辖,你若愿意同我成亲,你派人照顾的那个宋小姐,我自然也会帮你照顾,以后就不劳你费心,如何?” 温寒舟温和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冽。 赵棠儿恍若不觉,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就这么说好了,明日我便找爹爹商议婚期!” 温寒舟敛眸不语。 赵棠儿带人离开之后,温寒舟才不动声色的将桌案上的书信折入信封。 贺风眠怎么忍不住凑上来抱怨:“王爷,这赵小姐也太霸道了些!” 温寒舟没说话,只是开口:“宋姑娘哪里怎么样。” 到现在了,还惦记着宋姑娘呢。 贺风眠撇了撇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臭丫头好着呢!” 温寒舟脑海中像是想起了宋凝的模样,脸上的寒意消散了些许。 他身处修长盈润的手指:“将这封书信,送给宋姑娘。” 嗯? 贺风眠一下子愣了。 王爷和宋姑娘的交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温寒舟写的书信,事关调兵大事,给宋凝? 给宋凝? …… “赵棠儿”回去之后,整个人都充满了喜悦。 只是,她刚一推开房门,一个陶瓷杯子,就直直的砸了过来:“跪下!” “赵棠儿”没有任何犹豫,膝盖瞬间落地,发出让人牙酸的谷歌而碰撞声。 但刚刚响起的那道声音却依旧恶毒:“谁让你带兵围了王爷的住处的?你是想让王爷厌恶本小姐吗?” 赵棠儿一声不吭。 床上的女子,兴许,她才是真正的“赵棠儿”。 她似乎被地上跪着的人的沉默惹怒,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那个只是这一次,赵逢宣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而是侧头避开,轻声开口:“姐姐,够了!” 她声音无比喑哑,与往日清亮的嗓音大不相同。 一声姐姐,却让赵棠儿如同疯魔了一般,越发恶毒的盯着赵逢宣。 半晌,真正的赵棠儿才怪笑了一声。 烛火幽暗处转过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赵棠儿伸手掐住赵逢宣的下巴,如同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在她耳边道:“赵逢宣,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但我劝你,最好别耍花样!” “否则……” 赵棠儿晦涩的目光,看了一眼赵逢宣的腿,发出一声满含威胁的冷笑。 赵逢宣垂着的眼眸狠狠抖了一下。 这一夜,她跪在真正的“赵棠儿”床前,跪了整整一宿。 可是……不同于以往的恐惧,这次,赵逢宣却满心都是期待。 整整十年,她终于又见到让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虽然那个人好像不记得她了。 但没关系。 赵逢宣妖娆好看的凤眼眨了几下,她会让那个人记起她的。 只不过,现在,她还得解决一些阻止她们在一起的“麻烦”。 …… 雁门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下来的时候,牢房里忽然发出几声此起彼伏的惊呼。 紧接着,一道惨绝人寰的嚎叫,就冲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宋凝昨夜睡得晚,此时被吵醒,满脸都写着“我有起床气”五个大字。 但下一秒,看清眼前的局势之后,她一下子就乐了。 二房的李氏满脸崩溃,其他女眷捂着脸,满脸都是羞愧,但又带着止不住的好奇和幸灾乐祸。 有些结了婚的小媳妇,更是忍不住从手指缝里往外偷看,时不时发出嘻嘻的笑声。 只见,宋彦翰躺在监狱门口,裤子上和身下是一滩不明液体。 他从昏迷中醒过来,瞬间慌乱的想要站起身,可是,他却忘了,自己昨晚急着如厕,虽然还没到茅厕,但就已经提前把腰带解开。 如今他猛的站起身,松垮的裤子,就直接跳到了地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宋彦翰羞愤欲死,李氏则是嚎叫一声,连忙扑上去,想要给自己的丈夫遮羞。 她脚步太匆忙,竟然左脚绊右脚,一下子扑倒在了宋彦端脚边,一张脸,也瞬间栽进宋彦翰脚边的那一汪不明液体之中。 一股腥臊之气瞬间弥漫开来,李氏一下子没忍住,干呕起来。 噗嗤—— 笑声此起彼伏,宋凝乐不可支,被柳氏瞪了一眼,又捂住眼睛之后,她才收起脸上的笑,懒散而又慢悠悠的开口:“二叔这是在干嘛?” 旁边,孟氏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即幸灾乐祸的开口:“我瞧着二叔的裤子好像还是湿的,难不成,二叔这么大的人,竟然还尿裤子了?” 第80章 偏向虎山行 宋凝笑得越发狡黠。 宋彦端满脸都是眉眼看的表情,柳氏却不动声色的抿了下唇,显然是忍住了笑。 以往二房的人没少明里暗里的给他们使绊子,柳氏对二房的人早就没了好感。 如今看到二房的人出丑,柳氏心里自然是出了一口恶气。 孟氏的大嗓门一叫嚷起来,宋彦翰的脸立即青一阵,白一阵。 可偏偏,他背对着众人,裤子掉到脚踝,要想把裤子重新提起来,就必须得弯腰。 可如果一弯腰的话,他的大白屁股就…… 一阵冷风吹过,冻得宋彦翰双腿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他羞愤欲死,扯着嗓子吼李氏:“没用的东西,还在那趴着干什么!” 他那个大吼大叫的时候,那六个狱卒刚好过来。 看到宋彦翰的模样,小六子脱口而出:“呦,兄弟,真讲究啊,大清早的,出来遛鸟呢?” 宋彦翰越发恼怒,偏偏那几个狱卒还兴致勃勃的盯着他,对着他“评头论足”。 疯了疯了! 宋彦翰羞愤欲死。 李氏也连忙爬起来,甚至来不及擦脸上的泥污,就伸手帮丈夫把裤子提了上去。 宋彦翰这才松了口气,可看着大家神色各异的表情,他终于还是没忍住,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李氏脸上。 李氏被打懵了,刚想扯着嗓子喊,但看到宋彦端的脸色,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 一大早就看了一出好戏,宋凝心情不错。 她懒散的歪在柳氏身上,打了个呵欠,又对宋彦端道:“爹爹,您还记得女儿昨夜说的吗?” 宋彦端点了点头:“愿意跟我们在一起下矿做工的,就继续跟我们在一起,不愿意的,咱们也不强留。” 宋凝打了个响指:“那这件事,就交给爹爹办吧。” “咱们毕竟是囚犯。”宋凝声音不小,让所有宋家人都听得到:“目前来说,我们身无分文,就连吃饭都是问题,更养不起那么多张吃饭的嘴!大家如果另有出路,可以自行离开。” 历朝对于流放的囚犯不算特别严苛,也没有所谓的流放之后,就被打上奴隶印记的说法。 但是,被流放的囚犯,必须得做苦工,还完朝廷为了把他们送到边境之地,这一路上花费的“银钱”。 还完朝廷的这些钱之后,他们才能重新成为普通百姓。 可残酷就残酷在,很多囚犯,终其一生都还不完钱,就算能还完,也会被狱卒折磨的惨不忍睹。 宋凝说完,牢里的宋家人窃窃私语起来。 一部分人觉得自己身怀大才,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出路,打死都不愿意上矿。 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考虑到了其他,一时间竟然难以决断。 宋凝一点都不着急,而是轻声对宋彦端道:“我知道爹爹舍不得宋家,但是宋家人也得团结,拧成一股绳。” 说完,宋凝叹气:“愿意跟爹爹一起留下的,爹爹就将他们统计在册吧,那些不愿意留下的……” “放他们走。” 宋凝凉凉的开口。 宋彦端看着宋凝,眼中带着愧疚,心里也有一瞬间的怅然。 本该是他这个当爹的护着他们母女的,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反倒都要靠宋凝张罗。 但是……宋彦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凝儿,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话音刚落,宋凝就挑眉看过来:“可是爹爹,若凝儿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怕昨日,就死在了那狱卒长手中。” 宋彦端不说话了,柳氏哭了,顺手拧了宋彦端一下,骂他狼心狗肺,对女儿说这些话。 骂完还不解气,柳氏又照着宋彦端的胸口,狠狠的锤了几下:“要不是咱们没用,凝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现在说这话做甚?捅我的心窝子吗” 宋彦端:“……” 宋凝看着柳氏护崽子的样子,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笑意。 她也怀疑过宋彦端和柳氏是否会怀疑自己的性格变化,从而怀疑自己不是以前的女儿。 可是,宋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手。 她前世死在队友的背叛之中,如今重活一世,占了这具鲜活健康的身体。 对柳氏和宋彦端,就当是报答了。 等以后……日子安定下来,再把真相告诉他们吧。 如果他们接受不了,自己也就给足他们补偿,然后离开。 宋家人估计还得吵闹一阵子,宋凝推开牢门,拉住一旁兴奋地探头看热闹的小六子,压低声音询问:“这里距离集市,有多远?” 宋凝昨天就观察过了,这雁门山,实在是不适合种庄稼粮食 自己空间里虽然有粮,但也不宜轻易暴露。 不然,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宋凝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也一点都不会小瞧古人的智慧。 所以,要想光明正大的活着,还得找点正经营生。 小六子不疑有他,立即开口:“说远也不远,过了这个山头就行了,不过……” 小六子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触及到宋凝清冷的目光,他又连忙开口:“那边集市,实在是荒芜破败,没什么好瞧的。” “有没有繁华一点的地方?”宋凝一边在空间里一翻找东西,一边询问。 小六子摸着下巴,眼睛忽然一亮,连忙开口:“还真有,不过……” “别吞吞吐吐的!”宋凝一个眼刀子飞过来,小六子立即舔着脸,指了指北边的方向:“过了关口,就是樊振东樊大人管辖的地界。” “听说,那边虽然危险,但樊大人英勇善战,略读了不少戎族的牛马羊肉,那边的民众,也过得十分富足,想必,集市也是极其繁华的。” 宋凝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她是个肉食主义者,空间里虽然有储存的腊肉,但是,吃了这么久,她早就吃腻了。 宋凝小手一拍:“那就去那边!” 正好,自己空间里有一部分草药,可以卖了换点钱,当成第一笔启动资金。 但小六子的脸却一下子垮了下来:“姑娘,不好吧,樊大人和咱们赵太守,不太对付,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咱们项上人头不保啊!” 宋凝无声的看了他一眼,悠悠开口:“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当然,宋凝要去樊文奇管辖的地接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最重要的是…… 宋凝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影子,略显邪肆的眯了下眼。 第81章 一瓶药五十两 牢房这边有一匹瘦骨嶙峋的马,是之前那个胖狱卒长的。 宋凝之前没骑过马,很是新奇的坐上去,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急的小六子在下面直“哎呦”。 但没过多久,宋凝就掌握了骑马的精髓,骑的得心应手。 马蹄嗒嗒的响起来,一路向北,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潼桥镇。 潼桥镇果然如同小六子所说,热闹非凡,宋凝骑马在集市上逛了一圈,绝世的姿容,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当然,宋凝也不仅仅是闲逛。 她将马停在一家医堂面前,听着里面病人痛苦的嘶吼声,微微挑眉,走了进去。 此处是边境,受伤是常有的事,可这里的药材,偏偏又贵又少,很多人治不起病,受了伤,只能硬熬。 可这家医堂牌匾气派,可见能来这里治病的人,口袋里一定有些小钱。 宋凝抱臂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忽然,外面人群轰散,一个胸口被一柄银枪贯穿的年轻人,被几个穿着甲胄的将士抬了过来。 那些将士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浑身的血煞之气。 他们轻手轻脚的把年轻人往地上一放,又猛的抓住老大夫的衣领,怒吼一声:“快救我们小将军!” 老大夫一看年轻人的伤势,吓得两眼发黑,哆嗦着开口:“这么严重的伤,恐怕已经是无药可医了呀!” 先不说这么大的伤,又是伤在胸口,后续能不能恢复,就只单单银枪拔出来之后,病人会不会直接血崩而亡这一点,就足以让老大夫束手无策。 几个大汉目呲欲裂,放眼老大夫如果救不活他们小将军,就把这家回春堂给砸了,连带着回春堂里的伙计,也别想好过。 说着,那几个壮汉就抽出刀,赤红着双眼,一副见人就砍的模样。 回春堂里的桌子被劈的四分五裂,那几个大汉还在不依不饶。 小六子吓得一眼,连忙去扯宋凝的袖子:“姑娘,咱们别在这凑热闹了,免得引火烧身!” 宋凝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六子,你说的对。” 小六子十分欣慰。 可没等他拉着宋凝出这回春堂的门,就见宋凝乖巧的举起了自己的小手,眨着澄澈的大眼睛,轻声询问:“老大夫,我能问一下,这个人,为什么救不了吗?” “我看着,他分明还是有救的样子呀?” 小六子眼前一黑。 被吓得缩成鹌鹑的老大夫却眼睛一亮。 好好好!现在有出头鸟可以替自己去死了! 几个大汉目光不善的盯着宋凝,紧紧攥着手里的刀:“我们小将军还有救?此话当真?” 宋凝摇头,认真的开口:“我不知道,因为,我不会医术。” “妈的,你耍老子呢!”大汉抽刀就要把宋凝成两半,但宋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大汉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宋凝:“家中有一瓶祖传秘药,可以瞬间止血,加快伤口愈合,若是有了这药,老大夫是否可以救助这位公子呢?” 宋凝又把火引到了回春堂的老大夫身上。 果不其然,那几个大汉的眼睛立即就如同鹰隼一般盯着老大夫,老大夫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一上来直接昏过去。 但是,秉持着医者仁心的态度,老大夫仔细观察躺在担架上年轻男人的伤口之后,才是斟酌着开口:“这位公子早就已经失血颇多,若是将这把银枪贸然取下,只怕容易性命垂危,但如果姑娘当真有那等灵丹妙药,这位公子……应当能有七成的把握活下来。” 七成已经很高了,大汉眼里燃起了希望,对宋凝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人命关天的时候,宋凝也不拖沓。 她干脆利落的,从空间里拿出一瓶特效药,伸出白嫩嫩的小手,理直气壮的开口:“五十两银子。” 回春堂里立即传来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悄咪咪围在回春堂外面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忍不住开口:“这世上哪有藕瞬间止血的药物,这姑娘看着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总的净干些招摇撞骗的事情?” 五十两! 那可够一个三口之家,温饱不愁的活上十几年了! 她也真敢要! 几个大汉脸色果然变得不好看。 宋凝却面色不改,继续道:“我不能保证这位小将军是否能活,但是。” 宋凝话音刚落,就一把抓住了不停的往自己背后缩的小六子。 小六子被吓得猛的一哆嗦,下一秒,宋凝将他怼到大汉提着的刀上。 小六子双腿酸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宋凝:“你可以划他一刀。” 壮汉连问都没问,干脆利落的在小六子胳膊上轻轻一划。 小六子闭着眼睛惨叫,半晌,又迷茫的睁开眼睛。 啊?他还活着? 不仅如此,他胳膊上还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 下一秒,人群中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只见,小六子原本还血流不止的伤口,竟然当真,慢慢的止住了流血。 宋凝把药品丢给壮汉,再次伸手:“五十两。” 亲眼看到药效,壮汉不可能不心动,但是…… 几个壮汉交流了一下眼神:“我们手中暂且没有那么多银子……” “那就拿这块玉来抵。”宋凝说着伸手就把地上昏迷着的那人腰上的玉佩扯了下来。 壮汉还想阻止,但宋凝已经拉着小六子,转身离开了回春堂。 几个壮汉要追过来,但又实在放心不下自家小将军的伤势,真的愤愤不平的看着宋凝离开。 宋凝手里把玩着玉佩,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小六子新奇的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但很快,他的脸又垮了下来:“姑娘,咱们这么招摇,一定会被人盯上的。” 宋凝来到一家当铺,把玉佩换成银子,唇角却不自觉勾了起来,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小六子,你跑的快吗?” 小六子虽然不解,但还是骄傲的舔起胸脯:“姑娘你就放心吧,放眼整个雁门山,就没有比我小六子跑得更快的人!” 宋凝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忽然笑得狡黠:“哥我正怕没人注意到我呢……” 宋凝换了银子之后,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找了一家茶馆,安静的坐着等。 第82章 这就是亲人 其实,从宋凝拿出那种特效药之后,就立即有人盯上了她。 很快,一个穿着普通,但气度不凡的人,就悄无声息的带着一队护卫,坐到了宋凝对面:“这位姑娘可是方才在回春堂里卖药的姑娘?” 宋凝笑着开口:“我如果说不是,你信吗?” 柳峤被噎了一下。 宋凝好奇的打量着他:“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的官阶很高吗?” 柳峤皱了皱眉,不明白宋凝为什么这么问。 但他只以为宋凝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便忍不住挺起胸脯,骄傲的开口:“本官乃是三城守将,在樊将军麾下,也是赫赫有名。” 宋凝懒得听他吹嘘自己,便干脆点头:“我愿意把啊这秘药的方子给你,你愿意调兵给我吗?” “噗!”柳峤没想到宋凝的要求竟然这么“恐怖”,冷不丁一口茶水喷过来。 宋凝嫌弃的躲开,继续道:“如果你不能,那就让比你更厉害的人来问我吧。” 说完,宋凝在桌上放下几个铜板,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柳峤的人却瞬间冲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柳峤也一改之前的和善,冷着脸开口:“姑娘,我不知道你调兵的目的,但是,你手中的秘方,本官势在必得,也希望姑娘能看清形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凝无声的点了点头,又默默的在桌子上放了几个铜板,这才脸色一变,毫不畏惧的与柳峤四目相对:“大人,我怀揣这样的秘方,敢暴露于人前,自然也有保全自己的手段,大人若是要硬抢,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她身上的气质冷冽,眼眸深处的一抹幽暗红光,竟然让柳峤这样身经百战的将军,都忍不住心惊。 宋凝已经开口:“我要求也不多,只要大人愿意派兵骚扰赵太守所管辖的边境境地,就足够了,只需虚张声势,不用大动干戈。” “做一场戏,换一个名动天下的秘药药方,这笔生意,大人稳赚不赔。”宋凝直直的望着柳峤的眼睛。 柳峤心中固然有万千疑惑,但宋凝所说的,明显已经让他十分意动了。 他攥了攥拳头,心中虽然已经有了选择,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那我能问一问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宋凝肆意的笑了一声:“赵太守,抢了我的东西。” …… 宋凝给了柳峤药方,当然,只有药方是不够的,毕竟,柳峤也不能确定药方的真假。 宋凝干脆找了个借口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几样药材。 几种药材分成两份,一份交给柳峤,另外一份,当着柳峤的面,直接捣碎,配成了一份简易的药方。 小六子又贡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宋凝当场做出来的这份药,药效虽然比不上他之前拿出来的那瓶药,但是,也比寻常的金疮药,要好用无数倍。 柳峤眼睛一亮,宋凝将剩下的东西递给他,随即开口:“大人已经看到药效了,但这药要想达到最完整的效果,还需要一样药引子,……” 宋凝拉长了声音,柳峤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要等他拿出诚意之后,宋凝才能把最后一样药引子给他。 反正也只是带几个人装装样子,能换来这种绝世神药,柳峤恨不得当场就直接带兵去骚扰赵太守。 …… 自己的目的达成,宋凝心满意足。 她又用剩下的五十辆银子采买了些许东西放在马背上,这才和小六子一同回去。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一轮红日宛如乌金一般沉落在天边,黄土漫漫,宋凝骑在马上,真正的领略到了什么叫长河落日圆。 但不等她仔细欣赏沿路的风景,宋家人被关押的牢房的轮廓,就出现在她眼前。 不似宋凝预想之中的安稳,此时的宋家人,已经分成了两派,一副随时要兵戎相见的样子。 百十个人聚在一起,这场面,一时间还真有点唬人。 小六子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吸引了宋家两派人的注意,二房和三房为首的人,猛的回过头来,见到宋凝,宋彦翰怎么干脆也不装什么翩翩公子了。 他面容狰狞贪婪:“宋凝,你可算回来了!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么就跟着你们下矿,要么就自立门户,可是自立门户,我们一没银子,二没粮食,拿什么自立门户,你这不是要我们死?” 宋彦翰的话,立即引起了无数人的附和。 孟氏更是泼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可惜我男人不在,不然,我非要让他看看他心心念念,敬重的大哥的嘴脸!” “彦斌啊!你大哥要逼死我们娘俩啊!你到底在哪儿啊?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娘俩!你再不来,我们娘俩就要被你大哥大嫂折磨死了啦!” 孟氏之前就有一副好嗓子,如今哭闹起来,声音又尖又亮,好像生怕有人听不到似的。 柳氏见他们这副死缠烂打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要你们下矿,你们不肯,放你们离开,你们又要惦记着东西,这是什么道理!” “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李氏这个时候竟然还敢腆着脸说这种话。 宋凝也听明白了。 以二房和三房为代表的人不想吃苦,还惦记上了自己的银子和粮食。 宋凝轻笑一声,坐在马上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们:“那你们想要如何?” “听说你那老虎卖了不少银子,至少得有一千两吧?一千两你们怎么花都花不完!分给我们五百两!” “对,五百两不能再少了!” 李氏率先开口,孟氏也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有他俩带头,其他的宋氏族人虽然表情有些犹豫,但很快也跟着震臂高呼。 五百两? 宋凝冷笑一声:“你们胃口还真是大!” 先不说,他们之间本就隔着仇,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宋彦端和柳氏,也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要过银子。 他们倒好! 宋凝翻身下马,身上带着凛然的寒气:“给我一个我要给你们银子的理由!” “我们是你的长辈!是你的亲人!你有银子,就该分给我们!不然,你们怎么有脸把我们赶出去的?”这次说话的是宋湘。 第83章 枉为人父 她抬着脸,指着宋凝今天买的东西,大言不惭的开口:“要我说,你不但要把银子分我们一半,还得把你偷偷藏的那些米面粮食,衣裳鞋子也分给我们一半!” “凭什么?凭你脸大,凭你脸皮厚?”宋凝简直要被这群人的无耻给气笑了。 宋湘气得直跳脚:“你不能这么自私!” “对啊,凝丫头,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咱们身上一没银子二没粮食的,从这出去就是个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亏你还是个小女娃,心怎么这么狠!” “对啊对啊,实在不行,这银子就当是你借给我们的,等我们以后挣了钱,再把银子还给你们呗!” 有人指责宋凝,有人开口闭口说着风凉话。 柳氏被气的恨不得想要上去撕了他们的嘴,宋彦端紧紧拉着她的手,牙关紧咬,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绪。 宋凝看了一眼二房三房身后的宋家人,目测得有七八十人。 而跟父母亲一起留下来,也只不过三四十人罢了。 她询问准备留下来的那一部分宋家人:“你们怎么看?” 大家被她问的一缩脖子。 原本,他们只是觉得留下来更安稳一些,至少不会被饿死。 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出去找别的伙计,也好过在矿上当苦工卖命。 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二房和三房的队伍,他们之中虽然也有觉得二房和三房的人有些咄咄逼人,但也不乏有后悔的。 听宋凝这么一问,有人弱弱的开口:“要不给他们点银子吧,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对啊,你一个小姑娘,留着银子也没用啊。” “闭嘴!”有人愤怒的打了刚刚开口的那两人几拳:“凭什么给他们银子?他们都不把自己当成宋家人,只想着享福,不愿意共苦,这样的人,别说是银子了,就连是狗屎,都不该给他们一坨!” 宋凝的心原本已经凉了,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她又忍不住挑了下眉,朝着声音的主人开口的方向望了过去。 说话的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但经历了几个月的流放路,看起来也十分的身强力壮。 宋凝无声的勾了勾唇。 她不是圣母,但相对于一家人来说,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领导。 不管在哪里,单枪匹马都不是长久之计,要想继续发展壮大,特别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好好生存,最重要的还是“招兵买马”。 有了那个小伙子开口,也带动了另外十几个宋家人开口抗议。 宋凝勾起唇角,忽然开口:“小六子,把你的其他兄弟叫出来,把刚刚狗叫的那几个人,给我叉出去!” “宋凝,我是你的长辈!你敢?” “对啊,你也看到了,大家都不愿意留下来!大家分明有更好的出路,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挖矿当苦工呢?” “反正你手里也有银子!你那些银子拿出来给我们用,不管是读书还是做生意,做什么不比挖矿要好?”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老大家的也是不识好歹,竟然放心把银子交给一个小女娃!” 人群里七嘴八舌,二房和三房的人个个表情得意,宋凝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非要挖矿当苦工? 对,她有银子,只要她想,她空间里的物资甚至可以让这些宋家人直接成为这雁门山的土皇帝。 但是,他们也配? 一个两个像是寄生虫一样的恶心玩意儿! 她要的,就是把这些寄生虫,彻彻底底的赶出去。 小六子接到命令,立即板着脸开口:“好嘞姑娘!” 他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 一个两个的脸怎么这么大? 能在这里当狱卒的,当然手里都有两分本事。 宋家人都是普通人,以前养尊处优,现在饿的面黄肌瘦,怎么可能会是小六子他们的对手? 六个狱卒连拖带打,直接把刚刚混在宋彦端和柳氏身后的几个“臭鱼烂虾”给丢了出去。 那几个人还不服:“我呸!谁稀罕跟你们在一起?” 宋彦翰见自己身后那么多人,也仿佛有了底气,眼神更加高傲:“宋凝,你看看,愿意跟着你的有几个人?” “是啊,凝儿,你再看看我身后!咱们本应该是一家人,现在却因为了区区几两银子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你非要让你爹娘众叛亲离,你才高兴吗!”李氏也趁机插嘴,一副无奈又心痛的样子。 “你放屁!”柳氏这种大家闺秀,又性格温柔的人,硬生生被气的爆出了一口脏话。 宋凝深知和他们没法交流。 蛀虫一样的东西,又怎么能听得懂人话呢? 不过现在,该留的该走的也已经分清楚。 宋凝缓缓撸起袖子,对小六子道:“拿把刀来。” 小六子兴高采烈:“好勒姑娘!” “你,你要干什么?”孟氏记起了之前被宋凝踹的不美好经历,脸色一变,不自觉藏在了人群后面。 原本一脸气焰嚣张的宋湘,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宋凝笑起来,声音很冷:“砍死你们!” “你你你!你敢!大哥,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你还管不管了?”宋彦翰被吓到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但是,一向沉默的宋彦端,这次,却忽然紧紧攥着拳头,一字一顿的开口:“我对不起祖宗!” 宋彦翰一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呀,对呀,大哥大嫂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确实对不起祖宗!” 宋彦端冷笑一声,猛的夺走屁颠屁颠的路过的小六子手里端着的长刀,狠狠的朝地上一挥:“这次,用不着凝儿动手!” “我宋彦端终于算是看清了你们的嘴脸!” “从今天开始,咱们,再也不是一家人!” 宋彦端手里拿着长刀,分明是文弱端重的人,人的身上就散发出了一股悲壮的煞气:“凝儿的银子,是她拖着病体残躯,拿命换来的,你们都要惦记!” “甚至,在此之前,你们还要杀了凝儿,现在又要这么逼她拿银子!” “弱我的女儿是平常弱女子,岂非要被你们逼死?” “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此仇不报,枉为人父!” 第84章 心如死灰 宋彦端气的胡子都在发抖,声音也字字泣血。 宋凝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后,眼眸之中就是浓郁的笑意。 她双手还胸,看着宋彦端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心脏之中忍不住一片炙热。 她从来都知道,宋彦端虽然有些古人的愚忠和愚孝,但也是一个极好的父亲。 所以哪怕知道宋彦端性格的缺点,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他。 她让宋家人身体里的最丑陋的恶彻底暴露在了父亲眼前,也让自己的父亲一点一点的对他们失望。 所幸,父亲没有让自己失望。 宋凝眼眸中划过一丝光彩。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宋彦端。依旧还是愚忠愚孝不分,她就带着柳氏离开。 还好……他没让自己失望。 宋彦翰显然也没想到以往最爱护族人的兄长会亲自拔刀相向,忍不住开口:“大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对啊大哥,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情况,只是不忍心看你们那么伤心过度,也不想让凝儿拖累你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呀,大哥怎么还记恨上我们了?”李氏装着抹眼泪,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大哥如果觉得五百两银子真的很多的话,那两百两也可以,总不能让我们饿死在这里吧!”宋彦翰一副肉疼的样子,像是自己做了天大的让步。 他身后的宋家族人高举着手臂:“两百两,不然就别怪我们硬抢!” “给钱!” “给钱!” “大哥你可想清楚,你们多少人,我们这边多少人,我们如果真想跟你们动手,你们是不是我们的对手!” “对啊,银子都在凝儿身上,到时候真闹起来,见了血,凝儿这条命……”孟氏像是忽然有了底气,也从人群中探出头来,阴阳怪气的撇嘴威胁。 呼喊声一声高过一声,柳氏气得脸色发紫,宋凝无声的帮她顺气,握住她的手:“别担心……” 小六子也在一旁忙碌着拿武器,嘴里也骂骂咧咧:“真是开了眼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老子今天就砍死这群狗娘养的!” 宋凝悠悠看了他一眼。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自家爹爹和二房三房的人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吧…… 而提到养…… 听说祖父祖母去世的早……老二老三老四,这三兄弟,还是被爹爹亲手教养长大的,真正的长兄如父。 小六子这一骂,岂不是把自己爹爹娘亲也骂进去了。 宋凝默认,然后兜头给了小六子一巴掌。 小六子:“?老大你打我做甚?” 宋凝:“就你屁话多!” 小六子委屈,但小六子不敢说话,只能虎视眈眈的抱着手里的刀,一副随时冲上去冲锋陷阵的模样。 反正他们狱卒杀几个囚犯,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彦翰还在不停的挑衅:“大哥,到时候,我们要的可就不止有二百两银子了?” “我怎么把你养成了这副模样!”宋彦端终于忍无可忍,猛的提刀冲了上去。 向来君子端方的宋彦端,眼中都是泪,他一边胡乱的挥着刀,一边悲怆的大喊:“爹,娘,儿子不孝,让宋家没落到这种境地!” 但宋彦翰早就已经不是以往任凭兄长而打骂的人了。 他咬着后槽牙:“大哥!你真的要杀我,你对得起爹娘吗?” 宋彦端愣神的功夫,宋彦翰眼睛一亮,和李氏一起,劈手夺过宋彦端手里的刀。 宋彦端一个不查,直接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宋家其他人踹倒在。 脸上露出兴奋而残忍的笑,他提着刀,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倒在地的宋彦端,冷笑连连:“大哥啊大哥!是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宋彦端死死咬着牙:“孽障!你今天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别以为我不敢!”宋彦翰拿着刀,一刀挥向宋彦端脖子,又堪堪挺住,赤红着眼睛:“都是你逼我们的!” “大家分明都是一家人,是你非要分家,非要自己私藏银子的,是你逼我们的!” “对!”呼喊声一声接着一声,那群人好像杀红了眼一样。 小六子有点着急,柳氏也捧着心脏,踉跄的想要扑过去救自己的夫君,却都被宋凝伸手拦了下。 女子面容冷静,眼睛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杀意,仿佛在生死之间都游刃有余。 她轻声道:“娘亲,爹爹如果不彻底失望,以后,我们日子如果过好了,爹爹恐怕还会继续资助他们。” 柳氏明白这个道理,但到底担心夫君,只能紧紧的攥着宋凝的手,哭道:“凝儿啊,那群人疯了!你爹别真的出了事!” “凝儿!你外祖父外祖母是京中清贵,咱家遭难的时候,天子震怒,娘不愿连累他们……但如果你爹他……娘就休书一封,咱们不要你爹了,去投奔你外祖父母!” “好。”宋凝眼眸含笑。 “我向娘保证,爹爹不会出事的。”宋凝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不停的在指尖流连把玩。 这不是以前,这是真的会死人的流放之路。 父亲如果一直优柔寡断,甚至连这点只会拖累他的心情,都割舍不掉的话,那以后又如何重回京城,帮自己洗刷冤屈? 所以这一遭,他必须要经历! 宋彦端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在赌,赌自己曾经亲手养大的弟弟,不会伤害他。 可他赌输了。 宋彦翰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眼睛赤红,显然已经快疯了。 他咬牙切齿的开口:“好!既然大哥非要断我活路!那也别怪我们,不给大哥活路了!这是大哥你自找的!” 削铁如泥的刀高高举起,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落下。 人群中传来无数惊叫,宋凝眸子一紧。 宋彦端也睁开眼睛。 残阳如血,黄土漫漫,他亲眼看到曾经自己视如生命的亲人,毫不留情的对自己挥下了刀。 宋彦端心里一片悲怆与悔意。 他高估了自己在宋彦翰心里的地位,也低估了宋家人的心狠手辣。 他怎么能,这么自信! 无尽的回忆弥漫,宋彦端甚至不敢回头往自己妻女的方向看一眼。 柳氏和凝儿说的对,这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自己总惦记着那一点血脉亲情。 现在自己要死了,妻子和女儿,又该怎么办呢…… “铮!” …… 第85章 终于把蛀虫赶出去了 然而,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金属碰撞声,许久之后,疼痛也没有降临到自己身上。 宋彦端心中怀揣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缓缓睁开眼睛。 可他看到的,却是宋凝冰冷的眼眸。 而宋彦翰,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长刀,正用力的往下压。 如果不是宋凝握住他的手腕,宋彦端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这个亲弟弟,会毫不犹豫的把刀砍在自己身上。 宋凝寒着眸子:“二叔,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杀,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竟然也配活在这个世上!” “是你们要先断我的活路的!”宋彦翰赤红着眼睛,两颊因为饥饿而凹陷下去,显得十分刻薄,完全没有之前在京城时的那幅孤傲之相。 亦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李氏还想上来帮忙,宋凝表情一厉,狠狠的一脚踹出去,直接将李氏踹飞。 下一秒,宋凝一个小手猛的一个用力,宋彦翰胳膊上就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道撕心裂肺的惨。 宋凝竟然硬生生把他的胳膊折了! 原本还想冲过来的宋家其他人愣愣的站在原地,表情忌惮。 孟氏默默的缩了下脖子,心中幸灾乐祸的想,还好自己这次学聪明了,出风头的人不是自己,不然,这次被踹飞的,恐怕又得是自己了。 但她没得意多久,宋凝饱含杀意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她表情像是在看一群死人一样:“你们自己走,还是让我赶你们走。” 如果是前世,自己恐怕早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但是现在,她还不想太过招摇。 所以,这些狼心狗肺的人,就暂且留他们一命。 小六子和其他几个狱卒冲过来,坚定的站在宋凝身边,见自己讨不到好处,那些打算跟着二房和三房离开自立门户的宋家人反倒犹豫起来。 孟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又忽然不要脸的开口:“那我们不走了!” 没钱的话,在外面是一定活不下去的,特别她们孤儿寡母,男人还不在身边。 留在这里,虽然要看到大房一家讨厌的脸,但至少,还能跟着大房混吃混喝。 孟氏说着就拉着女儿宋湘往回走,但下一秒,她脸上的算计和得意还没消失,身体,就径直飞了出去,和李氏并排趴在了地上,齐声哀嚎。 那部分想要离开的宋家人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但下一秒,宋凝长刀一挥,刀尖没入泥土,稳稳的插在地上:“这里,可不是你们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的地方!” “你是真要我们死?”宋彦翰捂着被折断的胳膊目呲欲裂。 宋凝冷笑一声:“我给过你们机会。” 宋彦端也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中,是浓浓的失望:“老二,你带着他们走吧!” 宋彦翰死死咬着牙,显然还是不甘心,直到宋凝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冰冷的触感袭击四肢百骸,他才知道害怕,却还是恶狠狠的丢下一句话:“既然你们这么无情无义,以后,等我发达了,也别来求我!咱们走着瞧!” 宋凝往前逼近了一步,宋彦翰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其他的宋家人还有想反悔继续留下的。 他们原本想的是占了宋凝的银子,自己在外面嗯做活计,可不比在山里挖矿要好上千百倍? 现在知道没银子可拿,这群人又慌了。 可他们好说歹说,看清他们嘴脸的宋彦端,又怎么可能会重蹈覆辙? 留下的那一部分宋家人也是一阵心寒,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他们曾经是一家人。 有小六子几个狱卒在,准备抢银子的那部分,宋家人也不敢硬闯,只能刻字在心中谩骂着离开。 他们怨恨上了宋凝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怂恿他们离开,自立门户的宋彦翰一家。 毕竟,不说长远的事情,只单单说眼下。 他们之前还能在破牢里对付,可是现在,别说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铺着充满阳光味道的干草的牢房了,他们就连是一个山洞都找不到! 眼看着太阳落山,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甚至连被子都没有,真正的一无所有。 慢慢的,无数人心中就升起了怨气,可偏偏,宋鸣还在一旁抱着肚子喊饿。 李氏心疼儿子,张嘴就是对大防一连串的谩骂。 可骂着骂着,李氏就察觉到了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对劲。 她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宋鸣布满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荒原之上:“爹娘,你们不是说离开大伯他们,咱们以后多的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吗?饭呢!我快要饿死了!” “早知道你们这么没用,我还不如跟着大伯大姐姐他们呢!”宋鸣的抱怨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一时间,争吵与抱怨声不断。 一开始,宋彦翰还端着“一家之主”,“领头人”的风范,冷静的指挥大家团结起来。 可是,他还没说几句话,一个巨大的拳头,就直接砸在了他脸上:“都是你这晦气玩意!” “就是就是!” “老大家是有本事的,咱们跟着老大家最多也就是挖几天的矿!老大家总不能让咱们挖一辈子!” “早知道就回去挖矿了!”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把怒气发泄在了宋彦翰身上。 几十个人推推桑桑,宋彦翰胳膊本来就被拧折,毫无还手之力,现在,更是整个人都被推的埋在了黄土之中,就连头发里都沾满了泥垢。 李氏尖叫一声,想要扑上来救丈夫,这也被同样的推搡在地。 不知道是谁率先朝他吐了一口唾沫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腥臭唾沫,就像是下了一场雨,狠狠的把宋彦翰夫妻俩埋进了土里。 宋凝看着爹娘的惨状,眼睛闪了闪,默默的缩在了角落里。 宋鸣被大家的愤怒吓傻了,哆嗦了几下之后,竟然舔着脸皮,也跟着骂起爹娘来。 孟氏和宋湘虽然没参与进去,但也连定着大房二房一并恨上了。 孟氏拉着宋湘的手哭:“别怕,你爹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到时候!娘要宋凝那一家子贱人!全都去死!” 孟氏表情扭曲狰狞至极。 她之前听大房一家聊天,可是早就听说,自家男人在这边混出名堂来了! 第86章 好好搞事业 那等他们一家团聚,她找人捏死宋凝那几个囚犯,还不是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娘,宋凝那个贱人一路上可没少踹我们!到时候,我非要抽花她的脸!看她还怎么继续嚣张!”宋湘嘟着嘴巴,娇兰的开口。 孟氏连忙开口:“好好好,还有柳氏那个伪善的贱蹄子,娘也非撕了她的脸不可!” 母女两人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正在山上抓兔子的宋凝,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整整一窝兔子,瞬间人跑的只剩下两个。 宋凝:“……” 不过,剩下的这两只兔子倒是一公一母,宋凝摸了摸下巴,心情大好的提着兔子耳朵回家。 兔子这东西可能繁殖了,稍微养一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实现兔肉自由了。 …… 而孟氏说的也没错,此时的老三宋彦儒,果派人然找到了这里。 只是,他派人找的,是牢房。 但牢房里哪里还有孟氏宋湘的影子? 宋彦儒派来的那两个人没找到孟氏和宋湘,便干脆直接打道回府。 宋凝“打猎”回来的路上,刚好听到他们两个嘀嘀咕咕:“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三爷找过她们了,也是仁至义尽了。” “对对对,找不到那娘俩正好,说明啊,老天爷都盼着咱们小姐和三爷好好的!不被外面那些人打扰!” “哼,三爷好不容易在小姐的帮助下摆脱了犯人的名头,那娘俩真回去的话,还不够给咱们三爷和小姐脸上抹黑的呢!” 两个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完全没发现,此是一个小小的影子,正藏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旁,若有所思。 等那俩人走远,宋凝才提着两只兔子出来。 刚来的牢房门口,小六子就迎了过来,将刚刚有两个原来找人的事儿说了出来。 宋凝点头,小六子又忽然一脸便秘的表情开口道:“姑娘,饭做好了!” “辛苦了。”宋凝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两只兔子丢给小六子。 小六子惊喜的哎哟了一声,就这两个兔子的耳朵就抱进怀里,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姑娘,这山里的兔子可狡猾了,姑娘竟然能逮到!” “运气。”宋凝也没说错。 柳氏见她回来,立即笑眯眯的招呼:“凝儿,快来尝尝娘的手艺!” 她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发呆的宋彦端,挑眉用疑问的眼神看了一眼柳氏。 柳氏撇嘴:“别理他,那个老迂腐!” 宋凝笑,亲密的坐在柳氏身边,柳氏把她搂进怀里,又一脸期待的把手里刚烙的饼子递给宋凝:“凝儿,小六子他们几个毕竟是男人,做的饭又糙又难吃。” 小六子在一旁抱着兔子,表情诡异。 宋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小六子立即心虚的别开眼睛。 柳氏继续道:“娘就想着,娘自己学做饭,给我们凝儿做点好吃的!娘之前在府里吃过一种菜饼,正好咱们这儿还有一点野菜,娘就做成饼子了,你尝尝。” “好。”宋凝没有多想,看那饼卖相还不错,接过来就咬了一口。 咬之前,她还夸赞了一句:“娘亲这么聪明,一定学什么都……” 一个快字还没说出口,下一秒,宋凝的脸,就一下子扭曲起来。 她差点没一口把手里的饼给喷出去。 强撑着把嘴里的那口饼子咽下去,宋凝默默起身,和小六子排排站,表情出如一辙的诡异。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能把饭菜做的这么难吃? “怎么样,好吃嘛?”柳氏满脸期待。 宋凝:“……还行。” 柳氏兴奋的咬了一口自己做的东西,然后:“……” “……当家的,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这饼,给你吃。” …… 一顿饭吃完,宋彦端也打起精神来,重新恢复成了一家之主的样子。 走了二房三房以及那几十个人之后,牢房里一下子变得敞快起来,不负之前拥挤。 宋凝看了几眼留下来的人。 宋家族长年纪大了,不愿意奔波。 族长的大儿子和小儿子走了,只留下一个读书不太行的二儿子一家三口,也就是之前想帮舒晴他们说话的那个。 老二正值壮年,性格大大咧咧,却还没有娶妻。 剩下的几家,虽然拖家带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看面相,就是和善人。 宋凝暗自点头,宋彦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但是凝儿那丫头的银子……” “哪有长辈惦记小辈银子的道理?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死!更何况,凝儿丫头还是个女孩子,别说凝儿丫头有银子了,就算凝儿丫头有座金山银山,咱们有手有脚的,也碰不得!” 族长的二儿子叫宋崇,没等宋彦端把话说完,就抢先开口。 宋彦端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欣慰的意思。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出来挨谁下矿,谁守在这里做饭。 灯影模糊,宋凝看着聚在一起的宋家人,目光却望向了远山的方向。 睡到半夜,宋凝猛的睁开眼睛,小手一伸,从半空中,抓到一封信件。 丢信的人只剩下一个黑影,但背影很是熟悉,一看就是贺风眠那二货。 但想到温寒舟,宋凝心情又莫名好了一些。 她打开信封,里面放着的东西,却让宋凝猛的一惊。 她连忙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又将温寒舟让贺风眠丢来的信封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终,只在信封中看到两个字——“虎符”。 …… 接连几天,温寒舟居住的地方一直人来人往。 凌王再不受宠,也毕竟是王爷,樊振东以及其他几位守城将军都派了人来拜见。 温寒舟不疾不徐,一一见面,做的滴水不漏,完全不像是被囚禁在这里逼婚的人,而是像这里的主人。 但温寒舟不急,总有人着急。 房间里,赵太守眼神阴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人:“赵逢宣,让你勾引温寒舟,这几日过去,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正的赵棠儿恶毒的剜了一眼赵逢宣,眼里是止不住的嫉妒。 她和赵逢宣是同父异母的两个人,可偏偏,赵逢宣这个怪物长的花容月貌,自己,却是随了父亲,长得甚是平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句丑陋。 可偏偏,温寒舟生的那样明珠出尘。 第87章 被当猴耍了 这样的神仙人物,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长相普通的赵太守嫡女赵棠儿,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 赵逢宣低头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赵棠儿烦躁的来回踱步,又忽然眼睛一亮,对赵太守道:“爹爹,这样下去太慢了,现在大家都对凌王虎视眈眈,不如……” 赵太守脸上的表情十分犹豫,赵棠儿狠狠的一跺脚:“哎呀爹爹!你没看到你来拜访王爷的那些人,一个个恨不得都把眼珠子黏在王爷身上嘛?你想把女儿嫁给王爷,他们难道就不想吗?” 女儿这么一说,赵太守心中立即升起了危机感。 温寒舟虽然是个不太受宠的王爷,但是,据小道消息说…… 凌王和皇上的关系,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差劲。 漠北山高水远,特别是他们这些守城官员,除了城池失守之外,可能一辈子都很难安被调动。 漠北不停动荡,朝廷兵马不足,若稍不留神,自己守不好城池,甚至可能会被天子降罪。 虽然自己权力不小,但有樊振东压自己一头,赵太守。在这里待的实在是难受至极。 他想极了攀附上凌王,让皇上想起自己,说不定以后还能把自己调到京城,当个安稳富贵的京官。 赵太守思来想去,忽然一咬牙,让人从库房里取出了一包东西。 他眼睛死死盯着赵逢宣,语气威胁:“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赵逢宣面无表情的接过药粉,点了点头:“女儿知道。” 赵太守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他伸手拍了拍赵逢宣的肩膀:“若是事情办得好,你娘……” 后面的话,赵逢宣耳朵已经听出了茧子。 她早就不信赵太守的话了,但是,赵逢宣脑海中想到一个人,嘴角又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如果温寒舟娶了别人,那她,应该就能属于自己了吧。 赵逢宣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温寒舟早就已经习惯了“赵棠儿”对自己嘘寒问暖。 只是这一次,“赵棠儿”端上来的东西,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一点别的味道。 温寒舟只喝了一口,就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不愿再喝第二口。 “赵棠儿”眼巴巴的看着他:“是味道不好吗?” 温寒舟开口:“赵小姐,本王会好好考虑我们的亲事,您不必每日来此。” “赵棠儿”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温寒舟,固执的重复:“你再喝一口。” 温寒舟想要逐步收复漠北的兵权,就不能彻底得罪了赵太守。 他调来的兵将还没有到,只能暂时受制于赵太守。 但这粥…… 温寒舟眉头紧锁,开口拒绝:“本王今日不舒服。” “赵棠儿”立即道:“那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熬点药!” 她死缠烂打的样子,终于让贺风眠看不下去了。 虽然相对比于那个粗鄙不堪的宋凝,贺风眠心中更偏向于和温寒舟青梅竹马过一段时间的赵棠儿,但是…… 这姑娘也不能这么纠缠王爷啊。 贺风眠干脆直接抢走赵棠儿手里的碗,一饮而尽。 他大大咧咧的开口:“王爷不想喝,我喝就得了呗。” 温寒舟甚至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看着贺风眠把东西喝干净。 “赵棠儿”表情空白了一会儿,脸色有点古怪。 但是,温寒舟喝的药量可能不够,她瞪了贺风眠一眼,又匆匆忙忙的去熬第二碗粥。 赵太守给的药,果然药效极蒙。 没过多久,贺风眠的头,就有些晕乎乎的。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室内待久了,没打招呼就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温寒舟这会儿身体也有些燥热,顾不得管他。 他意识到那碗粥里到底掺了什么东西,眼睛立即冷了下来。 可是,药效发作的越来越快,配合着室内温暖的碳水和焚香,越发让温寒舟意识模糊。 忽然,门外闪过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个女子带着面纱,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 …… 赵太守正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他身后跟着几个随时准备冲进去捉奸的人。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激烈。 赵太守脸上露出一抹猥琐的表情,他约摸着时间差不多,正要准备冲进去捉奸,可是,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赵太守脚下一滑,差点直接跌倒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赵太守表情愠怒,他身后的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正要开口,就见一个小厮踉踉跄跄的奔过来:“大人,不好了,外面有人打过来了!” 什么? 赵太守好不容易站起身子,听到这个消息,脚下又是一滑,这次,是直接就跪了下去。 这里经常会遭到蛮族的骚扰,赵太守也顾不得抓奸的事情了,连忙带人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外面有几个骑兵打扮的人正在盛下叫嚣挑衅,那人身后带着一队兵马,个个凶神恶煞,甚至还挨放箭射伤了守门的士兵。 赵太守大怒,正要带人打下去,可那人却不知怎么想的,眼看着赵太守出兵,竟然直接带人逃走了。 赵太守偶一头雾水,又止不住心中的愤怒,可人都走了,他也只能鸣金收兵。 但最让他生气的是,他这边刚收兵,那边,那对军马,就又带着弓箭重弩,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赵太守气的咬牙切齿,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 此时,赵太守后院,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的打晕了几个看门的守卫,顺着小路,偷偷摸摸的摸了过去。 可还没等宋凝找到温寒舟住的地方,就忽然听到旁边一阵急促的喘息声,似乎有两个人正在无声的贴身搏斗。 宋凝好奇心犯了。 她的消息没错的话,这里就是温寒舟住的地方。 那又是谁在那里打斗呢? 宋凝放轻脚步,悄悄凑了过去,只一眼,她表情就有些皲裂,然后扭头就走。 伤风败俗,实在是伤风败俗! 但是,想到刚刚出丑的人是贺风眠,他心里又有些暗爽。 不过这同时,也让宋凝心中警醒。 贺风眠都中招了,温寒舟他…… 第88章 王爷清白没丢 想到这里,宋凝脚步又快了几分。 而在她身后,被贺风眠纠缠着的小厮,脸上的表情也从惊喜,慢慢的变成了绝望。 贺风眠依旧不停的往他身上蹭,嘴里喃喃自语:“我好热,你身上好凉,贴贴贴贴贴贴!” 小厮:“……”滚啊臭基佬! 路过曲折的回廊,宋凝终于到了主院。 兴许是为了方便赵棠儿行事,院子里的奴仆,已经被驱散干净。 宋凝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的绕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细碎的女子呜咽声。 那声音实在是太过引人遐想,宋凝准备推门的手猛的顿住,小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外加纠结。 虽然……看贺风眠的样子,像是被下药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中途打扰别人,都不太好吧。 宋凝忽视了心中淡淡的低落,最终还是决定等屋子里的两个人完事之后,再冲进去吧温寒舟救出来。 她长吁短叹的准备找个隐蔽的角落蹲下,可一回头,她却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美颜艳丽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赵棠儿? 她怎么在这里?那屋子里的人…… 宋凝直觉不对劲,但“赵棠儿”也就是赵逢宣,已经冷着眉眼,毫无温度的开口:“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宋凝挑眉:“你不是要嫁给温寒舟,怎么在这儿?” “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赵逢宣眉眼中压抑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声音冰冷无情:“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就算是你要离开,也离开不了了。” “是吗?”宋凝脸上的笑容忽然一顿,下一秒,她手中陡然飞出一把匕首,直直的架在赵逢宣脖子上。 赵逢宣眼中带着浓浓的错愕,但宋凝却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她手握成掌,猛的向下一挥,就直接打晕了赵逢宣。 那张艳丽的面容缓缓倒在地上,宋凝的表情也变得严肃。 她看了一眼里面依旧传来呜咽与呻吟声的房门,一咬牙,还是屈指敲开了门。 柳峤的人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现在时间紧急,再不去,恐怕就要没机会了。 敲门声很轻,但依旧惊醒了里面的温寒舟。 他不知门外站着的是谁,只能隐忍的踉跄两步,压抑着眼里的厌恶,抽出案中长剑,警惕的看着门口。 宋凝敲门许久都没听到应答,生怕出事,喊了一声之后,便干脆直接闯了进去。 宋凝进门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她迈步进去的那一瞬间,这一下子撞进了一个温暖带着墨香的怀抱。 温寒舟脚步踉跄了几下眼中带着愕然。 看到宋凝的那一瞬间,他也不知为何,心中竟然陡然放松了许多。 “宋姑娘。”温寒舟沙哑着嗓子,身形微微摇晃,直直的倒了下去。 宋凝睁开眼睛,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却发现他的体温,高的简直不像样子。 而宋凝预想中的香艳场景也并没有上演。 房间里,除了温寒舟之外,也只有被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被一团破布塞住嘴,目光狰狞的望向门口。 “这是谁?”宋凝心中疑问一闪而过,但是,她却没有时间仔细深究,而是风流肆意的挑眉开口:“王爷,我来救你了。” “往西行有一处密门,跟我走。”温寒舟强撑着理智,身体的半边重量都压在宋凝身上。 宋凝唇角勾起,心情莫名愉悦:“好!” 温寒舟来到漠北之后,除了随身携带的那一队用来压泄犯人的兵马之外,并没有带什么多余的东西。 但宋凝还是冲进屋子里,风卷残云一般,卷了一包裹的金银细软。 她一边毫不客气的把屋子里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全带走,一边开口:“别着急,咱们有接应,用不了多久,但钱,可不能忘记带走……” 女孩子嘴巴里念叨着:“那么多张嘴,现在又多了你,大家可是都得吃饭呢……” 温寒舟扶着门框,温润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抹崩裂的表情。 宋凝动作果然很快,没等温寒舟反应过来,她就一手背着包裹,一手,揽在了温寒舟腰上。 “抱紧我。”话音刚落,宋凝就猛地一个用力,直接将温寒舟夹在了腋下,以一种常人人不能理解的速度,飞快的朝着温寒舟所说的方向离开。 原本就比宋凝高了一个头的温寒舟:“……?” 被人夹在腋下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一路颠簸,温寒舟险些吐了出来。 但好在,宋凝的速度够快,走到后门,那边果然有一个小小的耳门。 两人推门出去,没等温寒舟开口,宋凝就再次把他夹在腋下,飞速的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温寒舟:“……” 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羞愤欲死。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宋凝就将温寒舟放在了地上。 脚步落地的那一瞬间,温寒舟终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旁边传来一道嫌弃的声音:“咦,姑娘,这小白脸就是你要救的人,怎么这么弱不禁风?” 小六子好奇的打量着温寒舟,他现在还不知道,被他嫌弃的人,正是传说中的凌王。 宋凝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的自己雇来的两匹瘦马:“你先带他走。” “老大,那你去哪儿?”小六子口嫌体直的扶着温寒舟,眼神担忧:“这可是太守府,里面很危险的,反正咱们要救的人也都救回来了,要么,咱们就走吧……” 温寒舟好不容易止住了胃里的翻涌,也跟着点头:“赵太守虽然中庸,但太守府里的兵力,在漠北,也算是数一数二……宋姑娘还是小心为好。” 至于贺风眠…… 温寒舟稍一停顿,恍惚间想起自己的侍卫,好像也中了药,而且那小子喝的,比自己还多。 不过,那小子应该能自保,吧? 温寒舟眼中流露出一抹愧疚的神色,但随后,他就回过神来。 罢了,赵太守应当暂时不会和自己撕破脸,贺风眠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失了清白。 他不死就行。 反正失了清白的人不是自己。 贺风眠:“……”你礼貌吗? 第89章 野外鸳鸯浴 宋凝把手里的包袱交给小六子,意味深长的开口:“听说过什么叫贼不走空吗?” 温寒舟:“……”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宋凝的身影就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 这一次,没了温寒舟的拖累,宋凝也没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前方兵马来犯,此时的太守府里并没有剩下多少人,宋凝轻而易举的就摸到了赵太守的库房里。 这赵太守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官,宋凝心中没有任何压力。 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堆了满满的一屋子,宋凝也不客气,他往自己身上装了许多黄金白银,又把值钱的珠宝字画之类收进空间,只给赵太守留了三分之一。 做完一切之后,宋凝转身消失在了太守府。 再次路过疯狂要和小厮贴贴的贺风眠那里的时候,宋凝犹豫了一瞬间,干脆停住脚步。 小厮眼里流出感动的泪水。 宋凝掏出了一把刀。 小厮眼里流出了恐惧的泪水。 宋凝一刀捅进了贺风眠身上的一处穴位,鲜血一下子飙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也让贺风眠眼神清明了不少。 他终于松开了被他搂进怀里疯狂贴贴的小厮。 小厮眼里流出了惊喜的泪水。 然而,下一秒,宋凝手里的刀一转,直直的劈向小厮。 小厮:“……” 刀柄打在小厮后脑,那小厮一下子昏了过去。 宋凝踢了两脚大脑还有些混沌的贺风眠,又在他身上的几处穴位上划了几刀,这才飞速离开。 …… 城门之外,赵太守几次三番被戏耍,心中火气无比浓郁。 柳峤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眼神晦涩的摸了摸怀里的伤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走!” 军士们立即鸣金收兵,马蹄声踏踏,走的毫不留情。 城门上的赵太守又气又急:“又玩这一招,这一次我可不会上当!防止他们再掉头回来,咱们这次不收兵,直接跟他们硬耗到底!”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渐落,月色高升,那群穿着奇怪甲胄莫名其妙来,又莫名其妙走的士兵,这再也没有回头。 赵太守:“……” 相对比与赵太守的气急败坏,柳峤则是喜笑颜开:“此药若成,本将何愁不能在樊振东樊大人面前露脸?” “快走!” 柳峤一路快马加鞭,而此时的宋凝,也早就和小六子带着温寒舟来到了雁门山。 温寒舟浑身滚烫,哪怕吃了宋凝给的解毒丸,什么他心中的那股燥热,也一直难以抑制。 下马的那一瞬间,温寒舟脚步踉跄了一下,宋凝立即伸手扶住他:“还是没用吗?” 温寒舟神志勉强维持了清明,他脸上带着狼狈的红晕,又强撑着做出君子端方的样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让宋姑娘见笑了……” “这倒没关系,不过……”宋凝忽然凑近温寒舟,黑亮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他的眼眸,滚烫的呼吸也如同猫儿的尾巴,一下下撩拨着温寒舟的肌肤和理智。 宋凝呵气如兰:“你打算怎么办?我不会解毒,这里也没有大夫,你要一直忍着吗?” 宋凝给贺风眠放血,虽然能勉强抑制一下贺风眠身体里的药效,但估计真正的药效,还得贺风眠自己想办法解。 但温寒舟和贺风眠不一样。 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温寒舟身上仿佛怦然升起了火焰,他不自在的别开眼睛,连看都不敢多看宋凝:“此处有没有水塘,我……” 冷水澡啊。 宋凝了然,随即踢了一脚正吭哧吭哧数银子的小六子的屁股:“附近有没有河?” “这边肯定没有,但是那边山上有。”小六子哎哟了一声,咧着的嘴却怎么都闭不上。 他恨不得把银子揣进胃里去,整个人都有种屁颠屁颠的傻样。 宋凝顺着小六子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轻轻颔首:“你回去告诉爹娘,我带着王……我带着温公子去那边山里看看,晚些回去。” “好嘞。”小六子一点都不担心宋凝,反倒是有点担心老大带回来的这个柔柔弱弱的公子。 “嘿嘿!”小六子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猥琐笑容。 他凑过去:“老大,这是不是你抢来的压寨夫君?咱们现在也有银子了,要不要回去摆一桌。” 宋凝又气又笑,照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 小六子一点都不生气,反倒笑得越发“猥琐”。 宋凝懒得解释,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不知是否是西阳太盛,温寒舟的脸,竟然的堪比天边晚霞。 …… 小六子说的不错,雁门山下土地干涸,雁门山上,却有一条潺潺的小溪。 此时天色已晚,溪水冰冷,但温寒舟也顾不得太多。 他此时甚至不敢看宋凝的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连带着内脏以及……不可言说的某处,都灼热滚烫的,让人几乎要丧失理智。 可偏偏,宋凝身上还总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冷香,时刻撩拨着他的神经。 温寒舟踉跄着入水,冰冷的河水刺激的他大脑嗡然一声,身体中几乎忍的爆炸的经脉,也在一瞬间,剧烈收缩被安抚下来。 月色悄然升起,宋凝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百无聊赖的叼了一棵草,看着月色之下水中温寒舟那仿佛神仙亲自雕琢的面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竟然有些移不开。 他……他若是直接把衣服都脱了倒也罢了,可偏偏,他衣衫不解,又略显凌乱,被水浸透之后,若隐若现的样子,平白更是诱人…… 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温寒舟脊背一僵,原本被冻得发白的脸,竟然又在一瞬间,猛的烧了起来。 四目相对,宋凝立即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真不是她好色,虽然前世母胎solo,但她一直对男人没兴趣,觉得男人会影响自己拔刀的速度,可是现在。 都怪温寒舟太诱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宋凝抹了抹嘴角流出的眼泪,可一伸手,她藏在袖子里的荷包,却咚的一声,掉进了河里。 “我的荷包!”宋凝没料到会有此变故,眼疾手快去抓却已是来不及,荷包里装了不少碎银和其他物件,沉甸甸的,瞬间就给沉下去了。 宋凝想也没想,纵身跳进了河里。 温寒舟勃然变色! 她跳水比荷包落水更意外,温寒舟郎没反应过来,她人就不见了。 第90章 冰冷柔软的唇 温寒舟望着涟漪阵阵的湖面,再也顾不得什么斯文儒雅男女授受不亲,连忙潜下水去想要救人。 这溪水太冷了,他身怀武功在水里呆着都冷的刺骨,宋凝一个姑娘家,万一被这冰冷的溪水冻的手脚抽筋,可是会要了命的! 可就在温寒舟潜下水的那一瞬间,一双黑亮的眼睛,就隔着清澈的湖水和皎皎月色,与他四目相对。 宋凝生的实在貌美。 如果说以前的宋凝美的乖巧没有灵魂,但现在这具身体里的宋凝美的就像是一条勾魂夺魄的美人鱼一般,时刻纠缠着人的理智,让人忍不住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更遑论……因为水压原因,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曲志的线条。 该翘的地方翘,该凹的地方,盈盈不堪一握。 温寒舟是君子,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下意识的想要别开头,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水里。 一个愣神的功夫,宋凝就游到了他面前,微微张嘴吐出一一圈水泡。 水下是听不清咕噜声的,温寒舟却觉得她的靠近震耳欲聋。 他明明是下水救人的那个,但却因为身体中残存的那一点药效,呼吸一下子就乱了,狠狠的呛了几口水。 宋凝眼睛疑惑的眨了一下,连忙游过去,拦住他的腰肢,带着他往上游。 温寒舟是会水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心不静,便干脆泄了全身的力道,任凭宋凝抱着他,游向岸边。 可这样,出力的人,就只剩下了宋凝。 温寒舟瞬间就后悔了。 宋凝身材娇小,为了更好的用力,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哪怕是隔着冰冷的水,温寒舟都仿佛能感受到它身上滚烫的温度。 温寒舟大脑轰鸣一片,连自己怎么上岸的都不知道。 直到宋凝好奇的凑过去,疑惑的按压了几下他的肚子,温寒舟才反应过来。 但是,宋凝怕他窒息,已经捏着他的鼻子,小嘴凑了过来。 宋凝的手,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下一秒,冰冷淡柔软至极的唇,就如同羽毛一般,轻轻附在他唇上,渡来一口热气。 这股热气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又像是熊熊烈火,将温寒舟身上下的经脉细胞,都燃烧了个彻底。 他心跳声震耳欲聋,紧闭着的眼睛睫毛哦微微颤抖。 “还是不行吗?”宋凝疑惑的盯着他看。 温寒舟几乎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是羽毛一般轻轻落在自己脸上。 酥酥痒痒的。 宋凝叹了口气,又要按压温寒舟的腹部,然后凑过去人工呼吸。 但这次,她纤细的手腕,被一双大手握住了。 温寒舟终于回过神来:“宋姑娘,我好了。” 宋凝大儿亮的杏眼一下子弯起来:“吓死我了。” 谋害王爷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而且,温寒舟可是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古代朝堂之中唯一的人脉。 温寒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角的余光却落在宋凝另外一只手上:“这是什么?” “荷包,还好没丢!”宋凝跪坐在草地上,吧嗒吧嗒滴着水,笑的却很是得意。 温寒舟却莫名有些生气:“一个荷包罢了,里面有多少银子值得你这么不要命?” “不是银子。”宋凝摇头,打开荷包将里头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 她看也没看那些碎银子,只是抓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用蜡封过的牛皮纸包,拿在手里小心甩干净上面的水渍。 “有帕子吗?” 温寒舟犹豫了一下,将岸边自己放置在那里,干燥的衣裳递给她:“凑合一下吧。” 他以为她是要擦脸上的水,不料,宋凝却是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起了那个牛皮纸包。 擦干净表层的水之后,宋凝才一层层剥开纸包,怎么露出里面的半块兵符。 宋凝长舒一口气,把兵符递给他:“我虽然不是很懂,但兵符这种东西一定很贵重。” 温寒舟眼眸凝滞了片刻:“你可知,我给你兵符,其实是在害你。” 漠北之前有位忠君爱国的将军,战死沙场之后,留下了二十万大军。 这二十万大军与寻常军士不同,格外的骁勇善战。 可是,那位将军死后,兵符却不知所踪,是以,无人可以号令那二十万的军队。 将军在时,他训练出来的兵将就有一人可抵百万军的称号。 是以,后来不知道是谁先传的谣言,慢慢的就有了,拿到将军留下的这二十万大军,就有了号令整个漠北乃至半壁江山的能力。 赵太守在找兵符,樊家人也在找,皇上更在找。 可这半块兵符,却提前一步在温寒舟手里。 温寒舟如今势弱,各方势力对他虎视眈眈,如今漠北各方势力还愿意对他以礼相待,但是,若被人发现这一半的兵符在他身上,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温寒舟不想节外生枝,但无数耳目又对他严防死守,让他不敢轻易暴露自己的势力,所以,他干脆把兵符给了宋凝。 凌王似乎格外照顾宋家女的事情不算是什么秘密。 大家都以为温寒舟对宋凝,只不过是简单的男女之情。 任谁都想不到,凌王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罪臣之女。 宋凝不太懂。 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我是王爷绳上的蚂蚱,王爷好我也好,没了王爷,谁来庇佑我们?”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反倒显得格外真诚。 看着那双小猫一般湿漉漉的眼睛,温寒舟心脏之中忽然而生出一点古怪的情愫。 不过…… 宋凝又把兵符抢了回来,塞进自己怀里:“不过既然这东西会害人,那我就先帮王爷收着吧!” 温寒舟轻叹一声,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他把兵符给宋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 “你是不是傻……” 宋凝歪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 漠北九月的风便已经冰冷刺骨,他身怀内力,再加上中药,在河里泡泡澡还行,但宋凝这样的小身板可遭不住。 温寒舟看着瑟瑟发抖的宋凝,忽然起身,将外袍披在她身上,弯腰抱起他来:“回家。” 第91章 杀了宋凝 宋凝落水后果然病了一场。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那天晚上两人是衣衫不整回来的。 这还不算,更劲爆的是,宋凝是被温寒舟抱回来的! 一瞬间宋家二老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但是,温寒舟稳重端庄,面如冠玉,无论是身份还是品性,都符合宋家二老心里的择婿标准。 只是无媒无聘的…… 柳氏再一次在宋宁住的那间牢房里唉声叹气的转了一圈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冲了进去:“王爷,凝儿有妾身照顾就够了。” 温寒舟眼眸之中有愧疚,但也知道柳氏的担忧,便从善如流的将手中的药碗递给柳氏。 宋凝裹着小被子,脸蛋红红,不停的打着喷嚏。 见柳氏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咧嘴一笑:“娘,我没事,王爷是个好人,你别担心。” 温寒舟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表情更僵了。 他利用她,甚至还害她感冒,她对自己不但没有任何责备,怎么反倒还特意冒险跑到赵太守府去救自己,甚至现在,那个还在替自己说好话。 温寒舟心中酸涩至极,他深深看了一眼宋凝,又想到那个冰凉柔软的吻,温寒舟脸色一红,心中下定了决心。 …… 宋凝还不知道温寒舟心中的想法。 她说温寒舟是个好人,单纯是觉得他和前世杀人如麻铁之心城的自己比起来,是真的挺好的,仅此而已。 柳氏瞪了女儿一眼,满脸担忧。 但宋凝感冒刚一好,就摇摇晃晃的骑上了马车,要往城里赶。 今天是和柳峤约定的日子。 自己捏造的是云游神医的关门弟子的假身份,万一今天不去赴约,柳峤以为他被耍了,大肆调查寻找自己,可就惹了麻烦了。 柳氏心疼的不得了:“不能明天去吗。” “不行的。”宋凝摇头:“而且,上次带来的粮食,也快吃光了。” 宋凝从未在知识上苛责过留下的宋家人,甚至因为他的到来牢里的其他人伙食也改善了很多,人多就意味着粮食消耗的快。 虽然自己空间里粮食很多,但是,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把粮食运回来。 宋彦端已经带着宋家青壮年挖了两天的矿了,现在不在这里。 柳氏劝不住,眼里全是懊恼:“都怪娘没用,还要你一个女儿家……” 宋凝宽慰了她两句,一旁的温寒舟,忽然施施然起身开口道:“我也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宋凝看了一眼他的脸,欲言又止。 温寒舟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表情有些僵硬:“我可以把脸遮住。” “那倒也不必。”主要是,本来可能没什么的,温寒舟戴上面巾一类的东西,反倒会更引人注目。 宋凝摸了摸下巴,干脆直接从锅底下刮下来一层灰,又混着黄泥那个抹在了温寒舟脸上。 娇软的身体凑过来的时候,温寒舟僵硬的一动不动。 她睫毛纤长,小嘴因为生病的原因显得有些干裂,但也看得出唇形漂亮。 她小手微凉,手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轻轻的在他脸上涂抹着颜料,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温寒舟心脏又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凝终于拍了拍小手,愉悦的开口:“好了!” 说完,她拿出一面老旧的铜镜,这孩子小六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 温寒舟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眼里有一瞬间的惊叹。 以往,他宛如羊脂暖玉一般的皮肤变得蜡黄微黑,像是个病秧子。 不知宋凝如何操作的,他优越的五官,也变得平平无奇。 眉毛被画的很粗且散乱,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略显俊朗的庄稼汉子。 “这是……易容术?”温寒舟止不住的惊讶。 宋凝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惊喜? 宋凝挑了下眉:“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觉得相对比于易容术还是有些差距的。” 自己前世的一位队友会易容术,那才是真正的改头换面。 自己和他学了一点,只学到一点皮毛。 “不能碰水。”宋凝交代了一句,温寒舟又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几眼,认真点头。 这边只有两匹瘦马,一匹还是租来的,温寒舟要去城里,小六子就不能跟着去。 知道这个消息的小六的脸耷拉着,看温寒舟的眼神也变得愤恨起来。 都怪这个小白脸抢走了老大! 以前自己可是老大最宠的人。 小六子蹲在角落里嘤嘤嘤,殊不知,此时的宋凝早就已经快马加鞭,到了约定好的酒楼。 柳峤果然早早的等在了这里看模样,颇有些坐立难安。 见到宋凝,柳峤猛的松了口气,但随后目光就被宋凝身后的“庄家汉”吸引了目光。 原因无他,这庄稼汉虽然长相普通,但气质实在卓越,不像是普通农人。 但柳峤也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之后,就开门见山:“药方。” “喏。” 宋凝笑眯眯的,却没有靠近柳峤。 柳峤拿起药方之后,却忽然变了脸色:“姑娘要不要到我们府中做客几日,不然,我总之这药方能否做得出来那些奇药?” “我给你的那些药材,你试试便知。” 宋凝微微后退摆出了随时跑路的架势。 温寒舟看了她一眼,福临心至。 “很快的,上次我给你们的草药应该还在吧。”宋凝开口,柳峤不愿意在这里翻脸,半信半疑的让一旁的手下拿出上次的草药,根据宋凝的口述,和药方上面的剂量以及步骤。 柳峤的人果然很快就做出了和上次一样的药。 柳峤。毫不犹豫的割破了掌心,撒上药物之后,血果然一下子就止住了。 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温寒舟的表情却有些错愕。 这样的奇药要送给樊家人? 柳峤可是樊家的人。 宋凝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没等他提醒,原本好声好气的人就忽然变了脸色,他猛地抽出手中长刀,脸上带着狞笑的表情:“不过这样的药,只有我知道就好了,若是姑娘再送给其他人,我是不同意的来人啊,把这位姑娘请到府中,若是不从就地斩杀!” 柳峤声音冰冷至极,宋凝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意外,忽然他猛的朝地下摔出一个类似于小圆球的东西,刹那直接烟雾四起。 紧接着温寒舟就察觉到掌心一热,下一秒宋凝就带着他直直的奔出了酒楼,跑的无影无踪。 第92章 骗的就是你 耳边风声呼啸,宋凝跑的小脸通红。 因为有些感冒的原因,她的鼻子有些堵塞,只能被迫张嘴呼吸,却越发显得小嘴盈润诱人。 温寒舟移开视线。 一个眼看着身后的追兵就要追上来,温寒舟。忽然脚步一顿。 宋凝回头:“怎么了?走不动了吗?” 可她声音还没落下,就被微微短促的惊呼吞噬。 温寒舟双臂有力,稳稳的将她抱进怀里,双腿用力,几个轻盈的腾跃,便消失在了鳞次栉比建筑之中。 宋凝小脸贴在他胸前,新奇的看着脚下渺小而且飞速后退的风景,忍不住询问:“这就是轻功?” 过了许久,温寒舟才停下脚步,抱着宋凝落地。 宋凝看了一眼他结实的胸大肌,颇有些依依不舍。 温寒舟不知道宋凝心中真正的想法,只以为她对轻功好奇,便笑道:“宋姑娘不会?” 想到那日见到的矫捷身影,温寒舟微微有些错愕。 宋凝诚实的摇头:“不会,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要从小就开始练的。”温寒舟有些好笑的,看着宋凝愁眉苦脸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口:“刚刚……” 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询问,只是,宋凝若在这里得罪了樊家的人,只怕会提早暴露身份。 樊振东行事乖张,在漠北几乎是土皇帝的存在。 他若想杀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而且,宋凝主动送上疗伤圣药给樊振东的人,这对樊振东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但事情已然发生,温寒舟自然也不会责怪宋凝什么。 只是…… 有些计划,怕是要提前行动了。 兴许是看出温寒舟的担忧,宋凝眨了眨眼睛,主动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找到我的,而且……” 宋凝忽然凑过去,一下子靠得极近,温寒舟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那药,是制不成的!” 温寒舟没出声,但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却清楚明白的写着疑惑二字。 宋凝一副得意的小模样:“我给他的药是特殊炼制过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一株草药,是后世培养出来的,这个朝代,根本没有。 温寒舟瞬间有些了然。 看着宋凝狡猾的小模样,他又有些哭笑不得。 宋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温寒舟乔装打扮之后,绕回城里将那两匹瘦马牵了回来。 城里果然戒备森严,似乎在找他们。 但宋凝和温寒舟早就已经易容过,街边贴着的他们二人的画像,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而宋凝对柳峤透露了自己的消息,也只是一个云游四方的医者,再加上她做事大胆,柳峤便是千想万想,也绝对想不到,这样一个聪明大胆把他耍的团团转的女子,会是一个囚犯。 回去的路上,宋凝又开始盘算起了其他的事。 如果是她自己,在这古代做什么都能过活,但是带着宋家一大家人就得考虑一个长久的生计了。 想到这里,宋凝询问温寒舟:“这里有没有买卖土地的地方?” “你要买地?”温寒舟有些错愕,似乎不敢相信。 宋凝毕竟曾经也是名门闺秀,虽然一路做出诸多让他惊喜惊讶的事情,但怎么看,宋凝好像都和种地沾不上关系。 但宋凝的眼神格外澄澈,她点了点头:“当然,毕竟我们一大家子,都要吃饭。” 温寒舟思考片刻,斟酌着开口:“我倒是有买地的门路,只是……” “宋姑娘,种地的是农民,但最容易挨饿的,恰好也是农民。” “你若是有些闲钱,不如做些生意。” 温寒舟表面上是个闲散王爷,但实际上,手握天下最大的银庄,名下也有无数产业。 “宋姑娘对本王有恩恩,宋姑娘若是想做生意,本王倒是可以以替宋姑娘牵桥搭线。” 宋凝有些固执的摇了下头:“做生意的事情,以后再说。” 温寒舟见劝不动她,只能叹了口气:“那宋姑娘跟我来吧。” 但宋凝没说的是,她买土地,可不只单单是为了种地。 耕种庄稼只不过是个幌子,最重要的是,要让宋家人有活可干,这样才能更加团结。 …… 即便是漠北边陲小镇,街上也能看到通和银庄的影子。 宋凝还不知道通和银庄是温寒舟的产业,见他进门,还以为他要典当什么东西,连忙开口:“我手头,还有一些碎银子……” 温寒舟眼中划过一抹笑意,随即开口:“通和银庄银庄遍布天下,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除了做金钱生意,还是很灵通的情报组织。” 宋凝将信将疑的侧了下头。 但自己毕竟对古代人生地不熟,温寒舟不仅仅是原住民,也高低是个王爷,懂得一定比自己多,所以,宋凝也没多问,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忽然,她目光一凝,竟然在街道上,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银庄里的人已经见到了温寒舟。 洗去脸上的装扮之后,温寒舟露出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银庄的管事连忙就要迎过来,被温寒舟眼神制止之后,这才装模作样的开口:“两位来,是想做些什么?” “买地,此处可有闲散的土地?”温寒舟淡淡的开口,银庄管事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古怪。 他纠结的皱着眉头:“王……呃,两位当真是要买地?” 看着管事欲言又止的样子,温寒舟表情疑惑:“可是这土地买不得。” “非也非也。”管事连忙摇头他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又压低声音,苦着脸开口:“王…不,公子,此时买卖土地,还不如多囤些粮食!” 这话说的奇怪,宋凝忍不住开口:“囤粮食肯定要囤的,但是,这土地,为何买不得?” 若是旁人,管事自然是不会说起这件事情,但是,眼前人的是温寒舟。 管事压低声音:“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咱们这里,就要闹饥荒了!” “现在手中有些闲钱的乡绅,就开始屯粮卖地,骗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百姓!” 在这个朝代,能耕种粮食的土地,对百姓来说就相当于一所安身立命的房子。 无数佃户终其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摆脱地主的控制,能够自己耕种田地,自给自足。 第93章 蝗灾 可是,若是饥荒到来,土地种不出粮食,那些用尽一生积蓄,好不容易才换的几亩薄田的佃户,也不知日后该如何过活。 宋凝也感受到了事情的凝重,忍不住皱起眉头:“为何会闹饥荒?” “这……”管事一下子被问住了,他犹豫的开口:“此处干旱,粮食产量本就极少,再加上常年战乱……” 这些倒都是小问题,最重要的是…… “听闻今年有罕见的暴雪,来年开春,又有蝗灾。”管事的声音之中也难免带上些许惶恐。 暴雪一事尚不可知,但是蝗灾,其实早有征兆。 今年百姓耕种就深受蝗虫迫害,只是,这蝗虫还没闹到泛滥成灾的地步,百姓们虽然苦恼,但也只等着一场大寒将蝗虫冻死。 只是……这数以千万计的蝗虫,当真能死的无影无踪吗? 水旱,暴雪,蝗灾,再加上今年粮食本就短缺,太多要降临天灾的征兆了。 宋凝听着管事的话,表情若有所思。 温寒舟的脸色,却一再更变。 他想的,要比宋凝深远许多。 宋凝来自于末世,骨子里刻着的是自保,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是,温寒舟自幼受到的教育,是居庙堂之高,庇佑天下苍生。 漠北本就常年战乱,若是再遭暴雪饥荒,此时若是蛮夷来犯,只怕厉朝会陷入经年不休的战乱,到时候,哀鸿遍野,满地疮痍,又必然容易引起疫灾。 这一连串的反应,少则是及时称百姓丧命,多则,甚至会动摇国之根本。 温寒舟微微捏着拳头,目光冷冽,神色异常凝重。 宋凝却没察觉到他的异常,而是兴致勃勃的开口:“你的意思是,此时买卖土地,会比平时的价格便宜?” “这……”管事没想到宋凝竟然油盐不进,脸色十分古怪,但还是诚实的点头:“是。” 想了想,管事又补充了一句:“也可以以粮食换土地。” 宋凝了然。 若是当真有数之不尽的天灾,粮食,才是在乱世保命的重要道具,银子和土地,鸡肋而已。 不过这反倒正中宋凝下怀。 宋凝眼眸晶亮的开口:“能否麻烦管事帮忙统计一下有多少土地可以买卖,有多少,我买多少!” “可是……”管是摸不清宋凝到底要干什么,但又碍于温寒舟在场,不好多言,只能再次提醒了一句:“便是有诸多土地,种不出粮食来,这银子也是白花,姑娘有这些银钱,还不如留在身旁傍身。” “无妨,你去做就是。”宋凝一边说,一边利用宽大袖口的遮挡,从空间里取出“上次打虎剩的银子”。 “劳烦管事了,银子不是问题。” 管事件劝不住,温寒舟也没有说什么,也只能唉声叹气的收下银子,转身去办。 漠北三十二城,宋凝所处的地方是两城的交界。 要想完全收购两城土地,还需一些时日,宋凝交了定金,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这才兴高采烈的拉着温寒舟离开。 温寒舟虽不知宋凝要做什么,但也知宋凝不是那种鲁莽之人。 再者…… 若日后当真有饥荒到来,宋凝收购的这些土地若是荒置下来,也可为朝廷所用。 总归…… 温寒舟目光慢慢变得柔软,有自己在,必然不会让宋凝挨饿受冻。 而听说此地村民因深受蝗虫迫害的宋凝,在离开银庄之后也跃跃欲试的想去田地那边看看。 蝗虫啊,处理的好,可是一道绝世的美味。 某件东西泛滥成灾? 没关系,那就吃它!用力过猛还能把它吃成濒危! 宋凝愉悦的眯起眼睛。 两人纵马而过,此时已是九月,金黄的麦浪一波接着一波,只是在农田里耕作的百姓,却个个愁眉苦脸。 今年的收成实在不好,甚至不如往年的三分之一。 要知道,往年收成好的时候,大家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今年……唉! 一位老汉坐在田埂间,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 此时已经是深秋九月,麦田上方,依旧盘旋的一群嗯飞舞的蝗虫。 宋凝挥手一捉,竟然就能捉到两三只肥胖的蝗虫。 她表情有些凝重:“这里的虫害果然严重。” “可不是嘛!家里的鸡鸭都喂的滚圆了!这蝗虫,还是不见少!” 坐在田埂间抽着旱烟的老汉重重的叹了口气:“人啊,吃饭还得靠粮食,现在,粮食被蝗虫糟蹋成这样,只单单凭借着家里的那几只鸡鸭,也过不去这个冬啊!” 温寒舟眼中带着悲悯。 宋凝安抚的对老汉开口:“你们都是怎么对付蝗虫的?” “捉呗,一家老少,日夜轮流的捉,但也经不住这么多蝗虫啊!”老汉叹息不止:“蝗虫下了卵在土里,过去这个冬天,明年只会更多……” “你们都是怎么处理蝗虫的?”宋凝又问。 “家里买得起鸡鸭的,就捉来喂鸡喂鸭,买得起猪的,甚至拿蝗虫来喂猪……”老汉不停的摇头:“但鸡鸭猪,哪能吃得了这么多蝗虫!” “鸡鸭猪是吃不了,但是,人可以。”宋凝眨巴着大眼睛跳进田里,一挥手,就抓到了两只肥美的蝗虫。 秋后的蝗虫已经有些老了,但是,那肥美的肉质,已经可以让人想象出他在口中爆出汁液的味道。 宋凝有些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前世自己还没有觉醒异能,丧尸刚刚爆发的时候,能吃上一只蝗虫,可是天大的美味。 蝗虫,可比那干巴巴腥臭无比的丧尸肉和又干又硬又苦的树皮,要美味无数辈! 老汉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猛的瞪圆了眼睛:“姑娘,你莫非在跟我开玩笑?这虫子如何吃得!” “如何吃不得?”宋凝反问:“你们以前可曾吃过?” 老汉的眼睛瞪得更圆,甚至还有些生气:“姑娘,你肯定没种过地吧,不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这虫子这么恶心,我们便是吃野菜,啃干草也吃不得这些呀!” 而且,在传统的观念之中,只有身处禽兽才食虫,人,是不可能吃这些东西的,而且,这东西坚硬难以入口,只怕还没树皮好吃! “可若我能把它做成一道美味呢?” 第94章 真香永不缺席 宋凝的话并没有让老汉动容。 相反,这老汉还是个性情中人。 他翻了个白眼:“小姑娘,你在家呆傻了吧,老头我今天就告诉你,就算你把那虫子做成花,老头,我就是从这跳下去,饿死,我也绝对不会吃一口的!” 宋凝看着老汉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可她一回头,这又对上了温寒舟满含担忧的表情。 他担忧,担忧的似乎不是宋凝受到的质疑。 而是在担忧宋凝的……脑子。 上次落水受凉,莫非把宋姑娘的脑子给冰坏了? 而且…… 温寒舟压低声音:“宋姑娘,其实并非无人食用过蝗虫,只是,这虫入口腥臭苦涩,实在难吃。” “那是处理的方式不对。”宋凝小手一挥,当即拿出两块碎银子递给老汉:“老伯,麻烦你帮我找两个人捉蝗虫吧。” 老汉眼睛一瞪,但有钱不要王八蛋,他到底还是把自家的两个儿子招来,没过多久,就抓了满满的两罐子蝗虫过来。 虫子在瓦罐里四处攀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宋凝却一点都不嫌弃,而是喜笑颜开的开口:“老伯,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厨房?” 老汉吹胡子瞪眼:“小姑娘,你别以为你给了银子,就能用我家吃饭的锅灶,去做这种腌臜东西,我绝对不同意!” 宋凝漂亮的眉毛微微拧了一下,紧接着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伯。 老汉凶巴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下一秒,他认真的开口:“你要用多久?” 宋凝:“……很快。” 老汉大手一挥:“说话硬气一点!” 宋凝好奇的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老汉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能不能有点出息,还很快,你用一天又何妨,我能说半个不字吗!” 宋凝:“……” …… 和老汉对蝗虫的抗拒不同,老汉家的两个儿子倒是很是好奇这蝗虫该怎么吃。 宋凝又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去买些油来。 这个朝代炒菜大多用猪油,倒是也有菜籽油,花生油等,不过这些油,只供王公贵族。 不过猪油也可以。 温寒舟自始至终表情都十分纠结。 但宋凝弯腰在水井边洗蝗虫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伸出如玉的食指,慢吞吞的学着宋凝的样子,处理蝗虫。 先把蝗虫的翅膀剪掉,然后再把蝗虫的肚子最后一节揪出来,这样的目的,是清理内脏。 这些蝗虫个个膘肥体壮,宋凝两眼放光的咽了口唾沫,显然很是迫不及待。 温寒舟的表情更纠结了。 宋凝把蝗虫洗了好多遍,又稍稍用盐嗯腌了一下,然后起火把锅烧开,用热锅把蝗虫身上的水分干煸干净,这才挖了一块猪油,将油炼好,再把蝗虫放进去炸。 没过多久,蝗虫的身体变得金黄酥脆,一股子奇异的香味,也从厨房里弥漫出来。 温寒舟站在锅灶旁看的惊奇,难不成,这蝗虫,当真可以吃? 在锅底下烧火的老汉的小儿子,闻着这浓郁的香味,嘴里不停的冒口水。 没过多久,就连老汉家的邻居,都被吸引了出来,扯着嗓子询问:“钱老头,你在干什么呢?这么香?” 老汉坐在院子里贪婪的闻着香味,一边闻一边怀疑人生。 听到邻居的询问,老汉抽了两口旱烟,扯着嗓子喊:“当禽兽呢!” 邻居:“?” “钱老头,你咋个骂自己呢?” 钱老头:“老汉我乐意!” 说完之后,钱老头汗烟也不抽了,背着手就啪嗒啪嗒的蹭到了厨房门口,两眼放光:“丫头啊,这蝗虫是啥味儿的呀?好吃吗?” 宋凝忍着笑,将炸蝗虫盛出来,然后又眨了眨眼睛,偷偷从空间里拿出一包孜然,清了清嗓子:“这样吃也行,但是我还有一件秘密武器。” 说完,她假装心疼的姜装在一个小磁瓶里的孜然趁热倒进炸蝗虫里,瞬间更浓郁的香味传了出来。 钱老头我咕咚咽了一口唾沫,钱老头的两个儿子,也眼巴巴的盯着宋凝的手。 宋凝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温寒舟,开口询问:“要不要尝尝?” 温寒舟犹豫纠结,最终,还是挑了一只小的蝗虫,视死如归的放进了口中。 百姓深受蝗虫困扰,若是送你吃蝗虫的筏子能流行起来,蝗虫啃食粮食的问题……也会得到大大的解决。 他身份特殊,更应该身先士卒。 可是,入口的香酥味道,却让温寒舟瞳孔不由的缩了一下。 宋凝见他吃了,自己挑了一只大的,愉悦的丢进了口中。 末世的时候,她最爱的美食可就是炸蝗虫了。 见两人接二连三的吃了,钱老汉眼里的光更亮。 宋凝也不吊他胃口,忍俊不禁的将盘子递过去:“老伯,你也尝尝。” 钱老汉迫不及待的擦干净手,捏了一只蝗虫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见状,钱老汉跃跃欲试的两个儿子一下子愣住了:“爹啊,你这是咋了。” 钱老汉:“你俩别吃,不好吃!” 钱老汉说着,又伸手捏了一只蝗虫飞快放进嘴里,嘴里还说着:“真不好吃!” 说完又是一只。 钱老汉的两个儿子:“……” 宋凝忍俊不禁,故意开口道:“老伯,您不是说宁愿饿死跳下去也不吃吗。” 钱老汉眼睛一瞪,然后照自己儿子背上捶了一拳:“败家玩意儿,谁让你说这话的,爱吃吃,不吃拉倒,滚出去!” 钱老汉儿子:“……?” 前老汉的邻居也受不住香味的诱惑,提了一条巴掌大的腌鱼就过来了。 宋凝大方的把炸蝗虫递给她:“大婶儿你也尝尝。” 吃完炸蝗虫之后,大婶儿惊为天人,眼睛就亮了:“丫头啊,这到底是什么,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钱老汉扯着嘴角,很是恶趣味的开口:“蝗虫……” 大婶白了他一眼:“你这老头子别想骗我,蝗虫能是这个味儿!” 钱老汉:“呵呵。” 两罐子炸蝗虫,眨眼间就被吃得一干二净,大婶也一边流泪,一边接受了让自己爱不释口的东西,就是最讨厌的,鸡鸭都不太乐意吃的蝗虫。 第95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没过多久,在大婶的宣扬下,村里人都知道了,蝗虫炸着吃非常好吃。 一时间,有好奇的,有不相信的,有出言嘲笑的,但是,钱老汉的两个儿子不服输的又抓了两罐蝗虫,甚至还主动学着宋凝的样子,开始蹲在水井旁处理蝗虫。 邻居大婶也不堪示弱,招呼了自己一家人,捉了三罐子,蝗虫在水井边洗。 村里热闹非凡,宋凝坐在钱老汉家的小板凳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温寒舟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心中又颇有些怪异的感觉,他忍不住开口:“宋姑娘,这炸蝗虫的吃法……” 最穷苦的百姓都不会想着去吃的东西,有钱人家更不会吃。 宋凝以前再怎么说都是工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 女子大多都怕虫蛇一类的东西,她怎么能想到吃蝗虫? 宋凝眼睛眨巴了一下,底气很足的开口:“之前从一本书里看到过,出于好奇,就尝试了几下,正好以前府里有一位厨娘家中有一种烧烤秘料……” 宋凝说的再义正言辞,这其中都有很多圆不过去的东西。 不过…… 温寒舟微微垂了一下眸子,随即就又笑开,认真的点头:“我信宋姑娘,宋姑娘此番,乃是义举。” 宋凝有些小得意,忍不住翘起了小尾巴:“对吧,对吧,之前还有人说我口味奇怪,哪里奇怪啦,明明炸蝗虫是很好吃的东西!” 也就是有些人不容易过心理那关。 宋凝说的是前世末世里的事情,之前队友都忙着搜索物资的时候,宋凝不但搜索物资,还热衷于抓蝗虫知了猴一类的东西,被队友吐槽过很多次。 但温寒舟还以为宋凝说的是之前在府里的事情。 看着宋凝握拳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摸了摸宋凝因为忙碌而微微翘起了一撮呆毛:“很好吃,宋姑娘的口味一点都不奇怪。” 录完宋宁的脑袋之后,温寒舟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脸红了个彻底。 好在,宋凝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 她很是傲娇的,微微抬的下巴。 如果有耳朵和尾巴的话,她的耳朵一定是骄傲的竖着的尾巴也肯定瑶成了风火轮。 没过多久,门外的钱老汉儿子和大婶一家,就把处理好的蝗虫送了过来。 宋凝也没有私藏的意思,尽心尽力的教村民们怎么做蝗虫。 不过,猪油对于村民们来说,确实是比较奢侈的东西,很多村民在看到宋凝在锅里下了那么多猪油的时候,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满脸心疼。 宋凝干脆把干煸好的蝗虫盛出来一部分:“没有那么多油的话,也可以用来炒菜,也很好吃,配什么菜都可以。” 没过多久,炸好的蝗虫就又飘香十里,哪怕不撒孜然,都香酥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一并吞掉。 撒上孜然之后,更是别添一股风味。 村民们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眼巴巴的等着钱老汉的儿子能多分给自己一只。 炸完蝗虫之后,宋凝又救着大婶儿送过来的一把野菜,炒了一盘蝗虫。 对于宋凝来说,草蝗虫的味道要稍逊一筹,但是,软软香香酥脆的味道还是很让人着迷。 村民们简直疯了,眼神一个个都不对劲儿了。 蝗虫能吃!能吃!能吃?还是这样的美味。 他们之前到底浪费了多少东西啊! 趁着村民们捶胸顿足的时候,宋凝争得钱老汉和大婶的同意,在罐子里装了一点炸蝗虫和炒蝗虫,直奔城里最大的酒楼。 温寒舟无奈一笑,跟了上去。 路上,温寒舟忍不住开口:“若是把做蝗虫的秘方卖给天香酒楼,只怕村民们以后再也吃不上这些了。” 宋凝表情忽然变得严肃:“村民们之前也日日夜夜捉蝗虫,可蝗虫却一点都不见减少。” “可见蝗虫是捉不完的,需要更多的人力。” 温寒舟微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而且,村民们需要的是能够让他们安稳度过一辈子的粮食和银子,炸蝗虫这些东西费时费力费油,就算是把做的方法告诉村民,这东西,也不能日日当饭吃。” 宋凝说的严肃,反倒让温寒舟有些刮目相看。 “是我考虑不周了。”温寒舟眼神前所未有的欣赏和柔和,宋凝挥了挥手:“立场不同,第一时间想到问题的角度也不同,很正常啦。” 这话不但没有安慰的温寒舟,反倒让温寒舟心里的那股子异样感更浓。 听宋凝的意思,好像她之前当过很久的农民百姓吃了很多苦一样,可是,她真的不是侍郎府的千金大小姐吗? 温寒舟忍不住又想到之前宋凝做的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惊奇的事情,甚至于包括解决疫情的药。 温寒舟眼眸越发深邃。 这样的能力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府能养出来的。 不然,宋彦端,也不会沦落至此。 那她到底是谁呢? 温寒舟不动深色的压下来心中的疑惑,心中反倒生起另外一个想法。 不管眼前的宋姑娘到底是谁,他都得保护好她。 不管是出于为百姓考虑,为自己考虑,还是只单单因为宋姑娘这个人。 …… 没过多久,两人就起码到了天香酒楼。 酒楼里的小二见宋凝穿的普通,表情十分怠慢,听到宋凝要见他们酒楼的掌柜的的之后,小二更是止不住眼里的鄙夷:“你们要见掌柜的干嘛?掌柜的时间金贵,你们浪费得起吗?” 温寒舟表情冷淡,正要开口,宋凝就小手一拍,在桌子上拍出一个银元宝,看的小二眼睛都直了。 宋凝语气凶狠:“再废话,把你头揪了!” 温寒舟:“……”这还是在自己面前可爱单纯的宋小姐吗,怎么这么凶巴巴? 当然,在温寒舟眼里,宋凝之前拳打二房,脚踢三房的事迹,那根本就不算事。 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的不是。 更何况,是一只乖乖又机灵聪明的小猫咪呢? 小猫咪抓人那叫抓吗? 那分明叫自保。 但是,宋凝这么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露出獠牙的样子,还是让他觉得很新奇。 有银子作证,事情就好办多了,没过多久掌柜的就一脸堆笑的来到宋凝面前:“客人要吃些什么菜。” 但下一秒,宋凝却当着他的面把拳头大的银子,收进了怀里:“我不是来吃饭的。” 掌柜的表情一变。 第96章 师傅在上 掌柜的盯着宋凝的脸,认真的问:“这位客人,你看我的表情。” 宋凝疑惑的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玩笑很好笑?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我笑不出来。” 话音刚落,掌柜的就凶猛的蛤蟆一样猛的往后跳了一步。 他扬起声音,怒气冲冲的指着宋凝和温寒舟:“来人,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别!”宋凝很快就意识到掌柜的误会了,连忙把装着蝗虫的两个瓦罐举到自己脸前,高喊了一声:“我家中有一道绝世佳肴的菜谱想要献给掌柜的,找掌柜的,是为了谈生意。” 温寒舟也开口解释:“掌柜的稍安勿躁,确实如此。” 他生的惊为天人,语调之中,莫名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压,不会让人觉得恐怖,却会让人下意识觉得信服。 掌柜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身后的打手们稍安勿躁。 宋凝很识趣的把瓦罐打开递过去。 一股奇异的香味瞬间涌出来,掌柜的探头猛的一吸鼻子,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消失,变成了陶醉。 他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脸上凶巴巴和陶醉的表情还没完全消失,他就极其自然的又在自己那复杂的表情之上,添了一抹喜气洋洋的讨好:“早说啊,这不贵客嘛!来来来,二楼请!” 生意人都这样吗? 宋凝看的叹为观止。 掌柜的身后的几个打手自动让开一条路,但那几人一脸横肉的样子,还是让人忍不住胆寒。 宋凝怕温寒舟害怕,自然而然的伸手拉住温寒舟的衣摆。 温寒舟一愣。 却见她她头都没有回,只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掌柜的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天香楼的布置。 这像是下意识的行为。 温寒舟抿了下唇,脑海中却忽然不受控制的想,那在自己之前,经常会被宋姑娘拉着的人,又是谁呢? 思绪飘然之间,三人已经在二楼的雅间落座。 掌柜的眼睛眼巴巴的盯着宋凝怀里的瓦罐。 宋凝也不卖关子,干脆利落的把两个瓦罐摆在桌子上。 油炸的东西要想保存,得把油控干,放凉之后再密封。 虽然这样香味和口感会差了一点,但是,这也事权从宜。 但另外一罐炒蝗虫,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有条件的话,甚至还可以重新回锅热一下。 宋凝没有主动介绍,掌柜的却在看清瓦罐里的东西之后脸上欣喜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这位姑娘,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种美味,掌柜的可以先尝一尝。”宋凝怕掌柜的抗拒蝗虫这种东西,决定先不告诉他。 掌柜的眉头拧成了川字,死死盯着眼前虫子模样的东西。 宋凝很自然的主动拿起一只炸蝗虫放进口中。 凉了的炸蝗虫酥脆不减,配上炸蝗虫身体表面的调料的味道,更加入味。 温寒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也跟着宋凝吃了一只。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女子和男子的长相明明不相上下,都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可这男子,无论做什么,都好像更容易让人信服。 掌柜见他们都吃了,干脆眼睛一闭,也用筷子夹了一只炸蝗虫,放进了嘴里。 入口的那一瞬间,掌柜的皮都皱了的脸,就好像是打了羊胎素一样,一下子舒展起来。 紧接着,他又惊奇的夹了一只放进口中。 酥脆异常,也酥香异常,配上不知是什么的佐料的味道,微微的甜味,混着奇怪的香味,让人吃了还想吃。 掌柜的又夹了两三只炸蝗虫之后,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很是矜持的点评:“不错,敢问姑娘,这是何食材,为何如此香美?” 宋凝笑眯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是蝗虫。” 掌柜的跃跃欲试的,想要伸出去的筷子一下子僵住,脸上的表情也如同石块一般寸寸皲裂。 宋凝继续笑眯眯的看着他:“刚从地里捉出来的,味道怎么样?” 掌柜的怎么莫名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一只蝗虫在抓挠,但是,刚刚吃进嘴里的味道,又确实酥脆鲜美异常。 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很长一会儿,像是某种生物蜕皮一样,很久之后才平复下来:“姑娘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也是认真想要和你谈合作。”宋凝脸上嘻嘻哈哈的表情收起来,变得无比严肃:“蝗虫泛滥,虽然还没有成灾,但也对百姓们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你也尝过炸蝗虫的味道了,这是一道美味,如果推出的话,一定能受到大家的追捧。” “这是件全赢的事情。” “我可以这样做蝗虫的方法,以及秘制的调料低价卖给掌柜。” 宋凝娓娓道来,说的掌柜的十分心动。 这世间新奇的东西最是招人喜欢。 更何况,这炸蝗虫并不是难以入口。 而且…… 宋凝眼睛闪了闪:“来之前我看过掌柜的酒楼,您把天香楼经营的很好,您是我见过,最会做营销的人。” 虽然不太清楚营销是什么意思,但是,掌柜的还是被夸的有些飘飘然。 宋凝继续道:“只要掌柜的营销的好,这一盘炸蝗虫,随便掌柜的定价,个个都一定会有人愿意出银子。” 边城不缺穷苦的百姓,当然也不缺有钱人。 有钱人豪掷千金,不是稀罕事。 “一盘炸蝗虫的成本几乎没有,但反手却可以卖出天价。”宋凝像是传销头子一样,语气中都带上了蛊惑。 掌柜的被说的热血沸腾,当即他就一拍桌子,把掌勺的大厨叫了过来。 大厨来的时候,脸上还十分不愤。 听说有个乡下丫头带来了一样美味,把掌柜的迷的鬼哭狼嚎。 他就不信了! 这世界上还有人比自己厨艺还要好! 可等吃到炸蝗虫之后,掌勺大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古怪。 他不好吃这一口,但是,也说不出不好吃。 最重要的是,酥脆鲜香的口感和调料的完美融合。 下一秒,一脸横肉,怒气冲冲的掌勺,大厨扑通一声跪在了宋凝脚边,扯着嗓子怒吼:“师傅在上,受小徒一拜!” 宋凝:“……” 第97章 飘雪 宋凝谈生意的时候,温寒舟。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 女子的眼眸明亮,在怂恿掌柜的的时候,表情更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谈完生意,她还傲娇的抬起下巴,小手背后。 如果有尾巴的话,温寒舟一点都不怀疑,她会把毛茸茸的大尾巴扫到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温寒舟喉咙里,莫名溢出一缕轻笑。 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要拜师的大厨温为温寒舟在嘲笑自己。 他瞪了温寒舟一眼之后,下一秒,就扑过去,抱住了温寒舟的腿。 温寒舟:“……” 宋凝迷茫的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就听到大厨扯着他那破锣嗓子的嗷嗷大喊:“师公,你帮我美言几句,劝劝师娘收下我吧!” 温寒舟:“!” 温寒舟差点踉跄一步,脸上飞速染上一抹绯红。 宋凝脸皮厚,也忍不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先站起来,掌柜的买了我的秘方之后,我总归是要教给你的。” 话音未落,满脸横肉的大厨提着菜刀,委屈又可怜的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去你丫的,别这么看着老子! 一番商讨之后,最终,掌柜的,以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宋凝的蝗虫做法和秘制孜然。 当然,宋凝空间里孜然的储存有限,她只是把大致的配方告诉掌柜的,在经由大厨一遍又一遍的品尝之后,慢慢的仿制出“孜然”。 宋凝还仔细交代了掌柜的:“蝗虫泛滥成灾的时候,是会释放毒素的。” “有毒的蝗虫不能吃,不然会死人,而判断有没有毒,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蝗虫有没有变黄,黄色的黄橙不但口感不好,而且,大概率携带毒素。” 掌柜的在一旁脑补他日后生意的火爆,一脸飘飘然的表情,看的宋凝恨不得给他一脚。 倒是一旁的大厨,记得十分细致。 十两银子到手,蝗虫的事情也勉强算是解决,宋凝很快就拉着温寒舟,出了天香楼的大门。 出门的那一瞬间,宋凝又察觉到了几道熟悉的视线。 她顺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过去,忍不住挑了下眉。 宋潇正和二房李氏在对面一家药房铺子里帮工。 哪怕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宋潇和李氏依旧被呼来喝去,指挥的团团转。 一个浑身肥肉的油腻客人见到宋潇,还借着拿药的名义,满脸猥琐的摸了几把宋潇的小手。 宋潇忍气吞声,那客人刚走,药铺里的伙计就满脸堆笑的凑到她身边,不停的往她身边挤,一副动手动脚的样子。 宋潇忍无可忍,一抬头却看到了和温寒舟站在一起的宋凝。 宋凝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最普通的样式,只是,正在干净整洁,再加上她一张漂亮的小脸儿一直都没有被漠北的风沙摧残,站在温寒舟身边,竟然显得郎才女貌,娇俏异常。 宋凝表情一下子扭曲了,再看一眼,宋凝顾里隐隐闪烁着荧光的东西,她心中的妒火,在这一瞬间达到了极点。 她刚刚去天香楼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是去里面吃东西的? 天香楼里面的饭菜是出了名的,贵,但也好吃。 他们现在连吃饭都吃不上,宋凝却能去天香楼吃东西。 凭什么? 凭什么?! 宋潇的脸扭曲到了极点,小伙计布满宋潇的走神,忍不住大的胆子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喂,我跟你说话呢,我娶你好不好,以后你就不用在这抛投露面了。” 宋潇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扬手一巴掌就要朝伙计脸上打过去,却被药铺的伙计轻而易举的握住手腕。 药铺伙计脸上带着火气:“喂,你别不知好歹!像你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身份不清不白的,我这种良民百姓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一旁的李氏见状,原本想要阻拦,但是听到伙计的话之后,却又莫名犹豫了。 李氏想的简单,他们是囚犯,在漠北没有正经身份,干什么都受限制。 但如果…… …… 另外一边的宋凝二人一块儿在街上闲逛。 他们出门时,天空只是有些阴沉,走到一半,竟然飘起了细雨,雨中还掺杂着细细碎碎的雪花。 宋凝惊奇的望着头顶的飞雪,感慨道:“漠北的雪来的真早。” 温寒舟道:“是啊,漠北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不少百姓。”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宋凝沉默了片刻,忽然问:“王爷,你饿了吗?” 话题有些跳跃,温寒舟愣了一下,竟然也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回复:“宋姑娘不必叫我王爷,唤我名字便好。” “寒舟?”宋凝弯眸,叫的大大方方。 温寒舟心跳的有些快,两人来到一处混沌摊子前,宋凝叫了叫了两碗馄饨,看着街上串流的人群,感慨了一句:“其实,漠北和我想象的很是不同,挺热闹的。” 当然,仅限于城里。 温寒舟有些惊讶的看向她。 按理说,漠北比之京城,差了太多。 宽阔的街道虽然总是人来人往,但与京城的繁华相比,称不上热闹。 宋凝自由生活在京城,:“你喜欢漠北吗?” “嗯……”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浓郁的香气熏的人口水直流,宋凝歪了歪脑袋:“我喜欢……热闹的地方。” 这话也不尽然,只是,在满目疮痍末世活了太久,置身在热闹的环境里,会让宋凝更清晰感觉到,自己还作为一个正常人活着。 窗外只零星飘了几片雪花就停了,但雨,却好像越下越大。 正值秋收,街上的百姓脚步匆忙,吆喝着赶收粮食。 两人都没有开口。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对方的眉眼。 温寒舟看着小心嘟着嘴吧吹热混沌的宋凝,忽然想到,有次外面下雨,她在自己身边燃起了炽热的篝火,兴高采烈的烤了只肥美的野鸡。 那天橙金色的火光,也和今天氤氲的雾气一样撩人。 宋凝吃饭很快,吃相却不差,吃饱喝足,她看着街上:“买点肉回去包饺子吧。” 说完,她低头闯进了雨幕之中,温寒舟赶忙追上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总归是冷的。 到了肉铺子里,宋凝冻得瑟瑟发抖,把手捂在唇边哈了哈气。 温寒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第98章 暖好了给你牵 宋凝冷的跺了跺脚,又对着小手叹了几口气。 她手冻的像是红彤彤的萝卜一样,温寒舟终于没忍住,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去牵她的手,再把她的小手放在掌心,仔细温暖一番。 他如暖玉一般的大手凑了过去。 “诶?这里竟然有牛下水。”宋凝忽然眼睛一亮,抬手指向了肉铺角落。 温寒舟的手扑了个空,反应过来之后,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内心一片羞耻。 他……怎能如此孟浪,无名无份的就要去牵人家姑娘的手! 宋凝指完,回头看着他,温寒舟无缝切换,不动声色地将扑空的手抬起来,假装无意的蹭了蹭自己已经慢慢变得滚烫的脸。 肉铺掌柜噼里啪啦的剁着肉馅,闻言,好奇的问了一句:“姑娘要吗?” 反正这些下水也没地方处理,掌柜补充了一句:“给钱就卖?” 宋凝思考片刻,试探着询问:“大概是多少钱?” “姑娘买了不少肉,就当是赠品了,那些你都拿走!” 那些零零碎碎大概有几十斤,宋凝痛快的付了铜板,自己亲自上手去搬。 这个朝代不像是现代,没有塑料袋,只能用一根麻绳提着。 宋凝将轻便的肉馅递给温寒舟,自己单手提着几十斤的牛下水上马。 温寒舟正要接手,就被宋凝伸手挡住:“你别碰,脏。” 温寒舟难得强势,他伸手拿起下水,睁眼乱说:“你拿不动,我来。” 提着牛下水,依旧健步如飞的宋凝:“……” …… 天冷的不得了,两人上了马,一路疾驰。 雨水打下来,温寒舟提着重物的手,被风吹得一片冰冷。 宋凝有些看不下去,但好在,温寒舟两手交替着提着,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雁门山。 柳氏早就在石头砌的狱门口翘首以望,见两人回来,眼睛猛的一亮,又往狱里面招呼了一声:“凝儿回来了!” 小六子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 他一阵风一样从里面窜进来,见到温寒舟手里那一坨牛下水之后,小六子脸一垮:“老大,你买这做甚?” 宋凝开口:“当然是吃了。” “啊?”小六子看宋凝的眼睛里带着怜悯。 以前在他们村,下水这东西给路边的乞丐,乞丐都得嫌弃! 老大已经穷到连下水都要买回来吃的地步了吗? 小六子抹了抹泪,那个几番犹豫之后,从衣襟里摸出了自己的私房钱。 不多,但也有一两银子了。 小六眼泪汪汪:“老大,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跟我说……但这些银子,你省着点花……” 小六子一脸肉疼,宋凝屈指在小六子头上敲了一下,啼笑皆非:“收起来吧,就你戏多!我不用你的银子。” 石头砌成的牢狱里燃起了篝火。 这几天篝火不停的缘故,原本冰冷潮湿的牢房里,已经变得干燥温暖,也没了之前那股子散不去的霉味儿尸臭腐败的味道,只剩下炭火烧过之后以及干草被熏过之后的炭火香气。 小五,把门堵上,隔绝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一片温暖。 温寒舟将牛下水放在角落,又把怀里的肉馅递给宋凝,这才把冻得冰冷无知觉的手,缩进了宽大的袖袍里。 “今晚吃饺子。”宋凝开口招呼了一句。 宋凝几个婶子凑过来,眼睛晶亮:“凝儿真有本事!” 说着,又撇了撇嘴:“二房三房那几个拎不清的,日子肯定没咱们好过!” 婶子们说着,撸撸起袖子就要和面,柳氏骄傲的抿了下头发,嘴上却还是谦虚道:“凝儿也就是让咱们这些原本连饭都吃不上的囚犯,不但能吃饱喝足,还能在大冷天,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罢了。” 原先对柳氏说话的婶子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你要显摆就显摆,别在这拐弯抹角的显摆!” 柳氏一边和面,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待会儿包完饺子,让小六子他们跟男人们也送去!” “使得!” “不过,凝儿买的那些下水怎么弄?” “晚点我们研究呗!都成犯人了,咱们可不能挑食!不过那东西也是凝儿辛苦买来的,咱们得想想办法,把东西弄的好吃点!” 柳氏那边叽叽喳喳,宋凝坐在篝火旁烤手,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 这才是正经的家庭氛围嘛,如此温馨,也从不互相抱怨,只想着怎么把日子过好。 之前二房三房在的时候,整天乌烟瘴气,让人整天看的火气都大了。 值得一提的是,宋家四房的刘氏和宋照留了下来。 但宋彦辙却是离开了雁门山,说是要去外面闯一闯,看能不能混出个名堂。 他也硬气,临走的时候,身上只揣了一块干粮,一分钱都没带。 也自然没人拦他。 温寒舟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手里捏着一张信纸,看到纸上的内容之后,他沉思许久。 宋凝喊他:“王爷,怎么不来烤火?” 温寒舟愣神的功夫,一只柔软的小手就伸了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温寒舟更愣了。 女孩子的小手被篝火烤的热乎乎暖绒绒的,怎么攥在他被冻得发疼的手指上,除了温暖舒适之外,还掺杂着一种陌生的麻酥酥的感觉,直冲大脑和心脏。 温寒舟僵在原地,宋凝见他不动,歪了歪脑袋:“在城里的时候,你不就想牵我的手吗?” 这,这都被发现了? 温寒舟整个人如遭雷击,素来温和,胜卷在握的模样全都被慌乱代替:“我……宋姑娘……” 他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一张好看的脸红的滴血。 四下并无人注意他们。 婶子们忙得热火朝天,小六子他们也被指挥的团团转。 宋凝勾唇靠近温寒舟,小手将他如玉修长的手握得更紧。 她眨了下眼睛:“刚刚我的手太冷了,现在暖好了,给你牵牵。” 这一刻,在京城素来被称为“赛圣人”的温寒舟,紧张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除了天下苍生和身上的责任之外,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淡漠。 这样浓烈的情绪,冲击的温寒舟的大脑一阵阵发晕,呼吸都有些不畅快。 偏偏,宋凝又展颜一笑:“好牵嘛,我的手,会不会有点糙?” 第99章 都想到了彩礼上 宋凝的手确实还不如温寒舟细嫩。 兴许是最近过的苦,她的虎口上和五根小手指,都有了薄薄的茧子。 温寒舟却不敢细碰,被宋凝拉到篝火旁,才回过神来,低头小声开口:“我……本王,会对宋姑娘负责的?” “你说什么?”宋凝扒拉着火堆里的烤红薯,实在是没听清,温寒舟对上他那双晶亮的眼睛,又不由自主的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两人互动的隐蔽,倒是没人注意他们。 暖和过来之后,宋凝便卷起衣袖,把角落里的牛下水提了起来。 这下水里有牛的五脏和大小肠。 其他倒是好处理,就是大小肠,里面装的是五谷轮回之物,一般都是最先被丢掉的那个。 但宋凝却最先扯起了它们,又拿起了一个小布包,朝着河边走。 温寒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宋凝挑眉,也随他了。 两人脚程都不慢,到了山上的河边,宋凝蹲下,一点点把大肠里的油膜撕下来。 里面装着的排泄物的异味瞬间涌进温寒舟鼻腔。 温寒舟脸色不好看,但看着宋凝面色不改的样子,又忍不住蹲下身子,学着她的样子,试探的去剥油膜。 “王爷不用碰,脏,你把旁边那袋东西拿来。”宋凝。动作利落,没过多久,就剥出一截干净的大肠。 温寒舟解开布包,看到了里面满满的白面粉。 “这是何用?”温寒舟迷茫了。 若是放在以前,这点白面不算什么,但是,今非昔比,他们纵然现在过的看起来吃穿不愁,但白面总归是精细之物,用来吃的不够,宋凝为何要把这些白面拿到河边? 温寒舟心中千百种疑惑,宋凝又指挥着他:“你去那边坐着。” 温寒舟乖乖的坐在了石头上。 哪怕宋凝处理大肠的动作再利落,把大肠里面的油皮一点点剥干净,也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期间,温寒舟慢慢也发现,宋凝让自己坐在这里,单纯就是让他休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温寒舟脸又莫名发烫了。 看宋凝独自一人忙碌,他颇有些坐立难安,只是,他也不会处理这些东西,去了反倒会帮倒忙。 后来,金尊玉贵的王爷绞尽脑汁,干脆在山上,捡起了还没被雨淋透的干树枝。 宋凝处理完大肠的第一层工序,温寒舟已经捡了不少柴火。 宋凝把面粉倒在大肠上揉搓的时候,温寒舟已经把捡的柴火找了一跟麻绳捆在了背上。 宋凝洗完大肠,原本如同天上皓月,高不可攀的白衣王爷,已经勤勤恳恳的背着干柴,如玉的面容上沾了一抹黑灰,一脸殷切的看着她。 宋凝:“……” 如果不是自己手上现在还沾着大肠的油污,宋凝真的很想rua一下他的脑袋。 两人相携着下山,留在牢狱里的宋家女人们,已把饺子包好,此时正在下锅。 牛肉馅的饺子里只差了一点点野菜用来解腻,个个皮薄馅大。 煮熟捞出来,只单单放在那里,香喷喷的白面皮和浓郁的肉香,就已经勾的人眼睛都挪不开了。 柳氏宋凝回来,立即招呼着:“凝儿,快来尝尝娘的手艺!保证好吃!” 宋凝表情扭曲了一下。 一旁的宋杨氏婶子连忙对宋凝挤了挤眼睛:“放心吃,你娘没碰饺子馅,只跟着在一旁擀了饺子皮儿,包饺子都不是她捏的!” 宋凝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 饺子果然好吃,配上宋凝从城里买来的香料,一点肉腥味都没有。 这个朝代牛肉罕见,大家围着篝火,吃的满脸幸福。 细微的碗筷碰撞声中,温寒舟看着身边低头捧着小碗认真吃饭的宋凝,心中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该给宋姑娘多少彩礼,才不算辱没了她? 不过,现在自己都被各方势力盯着,恐怕很难护住她,成亲的话估计得等许久,但先定亲交换庚贴,还是可以的。 想着想着,温寒舟就有些走神。 而宋凝还不知道身旁的男人已经从他们定亲成亲的事情想到了装修房子,以后生几个孩子。 吃饱喝足,浑身火热之后,她就和小六子,又支起了一口大锅,开始卤处理好的牛下水。 柳氏不懂厨艺,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 但组里有几个略懂些厨艺的嫂子,婶子,看到宋凝的动作,却一个个惊叫连连。 在他们看来,宋凝这就是把各种嗯大料香料往锅里胡乱一堆,然后随便乱煮! 这怎么使得? 不过…… 看着宋凝干的热火朝天的样子,宋家嫂子,婶子们对视一眼…… 算了,随她吧,一家人都靠宋凝养着,她浪费点柴火香料怎么啦? 对,在宋家人,甚至小六子他们眼里,那点牛下水,根本就不值什么。 柴火不停的烧,烧了半个时辰之后,锅里竟然传出了浓郁的香味。 牢房深处的犯人们被香醒了。 原本一直唉声叹气的宋家人,眼睛也直了。 就连温寒舟,都惊奇的看着锅里,心里的惊讶更添一层。 原本以为宋凝会做炸蝗虫,或许是从书里看到的。 毕竟炸蝗虫,虽然看起来复杂,其实操作起来,并不难。 可是这卤肉…… 温寒舟看得真切。 宋凝卤肉的功夫,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得卤一夜。”宋凝处理完毛肚,回头看到温寒舟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他饿了:“王爷先忍一忍。” 外面的雨下的急了些,噼里啪啦的打在黄土和石头上。 牢里的篝火摇曳,温暖如春。 香气从没关严的门口飘散出去,直直的飘进了门外一身狼狈的人鼻腔里。 那人贪婪的吸食了几口空气里卤肉的香味,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然而憎恶。 但很快,牢门外的那人,就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 他没有第一时间敲门,反倒是在门口冒着热气的角落蹲了下来,静静等待着里面的人睡去。 闻着里面散发的香味儿,那人恨的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了。 不过,没关系,等他们睡着了,自己就把俺里面的东西全偷走,吃饱喝足之后,第二天再过来。 反正里面的肉,本来就是宋凝他们欠自己的。 宋彦翰手插进破烂的衣袖里,再次庆幸自己决定做对了! 而他这次忽然来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蹭顿饭或者是把肉偷走。 他啊,有更重要的事情。 第100章 是来送喜帖的 燃烧的柴火发出噼啪一声脆响。 半夜睡醒来看肉卤的怎么样的宋凝揉了揉眼睛,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以为是小六子他们,便没有放在心上,添了柴火就准备回去睡觉。 鬼鬼祟祟的宋彦翰惊出一身冷汗,不过好在,宋凝很快就回去,转身躺回了暖融融的被窝里。 宋彦翰欣喜若狂的伸手,想捞几块最好的肉带回去。 可还没等他碰到锅沿,一道纯白的人影,就站在了他身后。 下一秒,惨叫声响起,宋彦翰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尖叫的飞了出去。 动静不小,宋凝的身影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来到了温寒舟面前:“发生什么了?” 温寒舟收回踹人的脚,微微侧了侧头,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懊恼:“吵醒你了?” “那倒没有,本来就没睡着,刚刚是有人想要偷肉吧?”宋凝目光清亮。 她刚刚虽然躺回去了,但是,听着与小六子他们截然不同的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宋凝也察觉到了不对。 只是…… 宋凝忽然凑近温寒舟,笑眯眯的开口:“没想到王爷的动作比我还快。” 她靠的有些近了,温寒舟几乎能看到她眼眸中映照着的亮晶晶的烛火。 莫名的,温寒舟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 门外的人还在哀嚎,宋凝迈步想把人提过来。 从自己手里抢吃的,那人怕是不要命了! 宋凝气冲冲的,下一秒,小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牵住。 宋凝猛的愣住,耳边却传来了温寒舟压低的声音:“别动,你坐着,外面冷。” 宋凝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眉毛微微挑了一下,眼里全是璀璨的星光。 温寒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的松开宋凝的手,几乎是逃也一般,来到了门外,亲自将不停哀嚎的宋彦翰提了过来。 此时,宋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被吵醒了。 见到宋彦翰,柳氏瞪圆的眼睛呸了一声:“不是说不回来吗,你来干什么?” 干了偷偷摸摸的事情被当场抓包,宋彦翰用袖子挡着脸,有点无地自容。 但听到柳氏的话,他心里又腾出一股的火气。 宋彦翰指着大锅,满脸义愤填膺的质问:“柳氏,你身为大嫂,不想着如何管理家族,却在这里偷摸吃肉!你这样的人,如何配成为我宋氏宗妇?” 他骂人的手指快要伸到柳氏鼻子上,宋凝目光一暗,手里已经不自觉的把玩起了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 宋彦翰伸出去的时候手莫名一凉,他哆嗦了一下,收回手指,但还是摆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昂首挺胸,斜睨着大家:“身为同族人,我们在外受饿挨冻,连饭都吃不起,你们却在这大鱼大肉!丝毫不记得血脉亲人此时如何!你们这样冷血薄情之人,简直不配为人!” 他说的唾沫横飞,却气的柳氏恨不得出来拍飞他。 宋家留下的其他女眷,也被他不要脸的态度震惊到,个个目瞪口呆。 宋彦翰却以为她们被自己说的无地自容,忍不住得意的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 见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女人,宋彦翰大言不惭的开口:“当然,你们一群女人不懂事,我也不会过多指责。” “只要你们把肉分给我一半,让我带去与其他族人共食,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大家彻底被他不要脸的态度震撼。 宋彦翰见没人动,以为她们被自己吓住了,脸上的表情越发清高孤傲:“哼!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 说着,他就要伸手,亲自去锅里捞肉:“这次,我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但若下次你们还做出如此不顾同族情谊,自私自利的事情!我竟然会代替你们夫君,将你们逐出宋家!” 真是好大的脸! 宋凝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跃跃欲试的盯着宋彦翰一张一合的嘴。 有些人的嘴不想要,她可以帮忙割下来。 可还没等宋凝动手,一向温婉的柳氏,就忽然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下一秒…… “啪!” 清脆的巴掌声彻底盖过了宋彦翰的喋喋不休。 柳氏却好像还是不解气一样,左右开弓,巴掌不停的扇在宋彦翰那张故作姿态的脸上。 一时间,石头砌成的牢狱之中,全都是清脆的巴掌声回声。 直到宋凝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拉住了她。 柳氏边扇宋彦翰大嘴巴子,边哭的泣不成声:“凝儿,你别拦着娘,娘道要看看!他到底是有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一向“温柔端庄”的柳氏气急了,宋凝这种在末世里能手撕丧尸的人差点没拉住她,又被“仪态稳重”的柳氏冲出去,狠狠的扇了宋彦翰几巴掌。 宋彦翰的脸飞快的肿成了猪头。 反应过来之后,他怒气冲冲的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推柳氏,可还没等他伸手,一双有力的大手,就直接将他的双臂钳制住,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啊!”宋彦翰发出一声惨叫。 温寒舟皱眉看着他,微微的叹了口气。 纵然温寒舟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彦翰被按在地上,正想回头怒骂,冷不丁温寒舟的眼眸,喉咙里的脏话,瞬间就被堵在了原地。 “凌……凌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温寒舟皱眉反问:“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宋彦翰自诩读书人,一身清高傲骨。 他敢在宋家留下的妇孺面前颐指气使,却不敢对温寒舟做什么。 见形势不对,他连忙开口补救:“王爷,我这次来,不为别的……” 像是怕温寒舟不信,宋彦翰连忙道:“王爷,我是来送喜帖的!” 宋凝挑眉:“什么喜帖?” “在我怀里,先放开我,我拿给你们看!”宋彦翰此时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不过一个头发散乱,表情谄媚的乞丐罢了。 宋凝握住温寒舟的手腕,温寒舟顺势松开手。 宋凝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细致的帮温寒舟擦手。 温寒舟一愣,紧接着,就在柳氏她们的目光之中,从脖子红到了耳朵:“宋姑娘,有人……我还是……自己来。” 第101章 懵逼不伤脑 宋凝当然是故意的。 她早就发现,温寒舟这人表面看起来,宛如天上皓月一般高不可攀,可实际上,一逗就容易脸红。 柳氏盯着他们的目光“如狼似虎”,好像温寒舟欺骗了自己单纯可爱的女儿,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女儿拉进怀里。 宋凝从善如流的把手帕留在温寒舟滚烫的掌心,再次抬头的时候,就看到宋彦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喜帖:“凝儿定亲了,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凝儿成亲,你们这些当叔叔婶婶的,总归还是得亲自到场。” 宋彦翰算盘打得很好。 他们参加宋潇的婚礼,再怎么说,都得随礼。 而这部分礼金,足以让自己迈出重新读书的第一步。 他读书的天分可比大哥好多了,只是一直被大哥压上一头,这才没有能大展身手的机会。 如今没了大哥,他必然能够高中。 等他高中,再将这部分礼金还给宋潇也不迟。 柳氏狐疑的看着他,宋彦翰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挺了挺胸膛。 柳氏看了一眼喜帖,上面红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确实是宋彦翰要嫁女儿。 可他着出去才多久? 怎么一下子就要把宋潇嫁出去? 宋家女眷们面面相觑,宋彦翰却已经开口:“你们错过了潇潇的订婚宴无也无妨,礼金拿来,我自会带给潇潇。” 宋凝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勾了下唇,像是在看一场小丑的独角剧。 柳氏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呸”了出来:“我管你是真的是假的!这个时候要钱,穷鬼可笑的手段罢了!” “我告诉你,银子是凝儿自己的,要银子,我们一分没有!” “把他打出去!” 自从第一次打了人之后,柳氏身上就好像是被开启了某种开关。 她威严的站在人群正中,语气严厉,又不失端庄。 小六子他们也早就被宋彦翰的厚颜无耻震惊到,听到柳氏的声音,立即跳出来赶人。 牢里一时间热闹起来,唯独宋凝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喜帖,若有所思。 宋潇她……一向心高气傲,她真的会甘心就这么嫁人? 宋凝甩了甩头。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无关。 宋彦翰一直在挣扎,嘴里咬文嚼字的骂人。 小六子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就扬起拳头,狠狠的一拳倒在了他的腰窝。 宋彦翰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又被小六子捂住嘴,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丢了出去。 雨水潇潇,既然大家被吵醒了,肉也卤的差不多,宋凝便干脆用筷子夹出一段大肠出来,放在案板上切碎。 卤肉的香气飘得更远,宋凝把肉分给大家,又单独拿出一个碟子,递给温寒舟:“尝尝?” 温寒舟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他亲眼看到宋凝把里面的五谷轮回之物挤出来。 “好吃的。”宋凝眼巴巴的看着他。 温寒舟纠结着皱起的眉,一下子就舒展开。 他视死如归的伸手,肥肠入口,温寒舟的眼睛,立即就亮了。 柳氏和宋家婶子不清楚这是什么,倒是没怎么纠结就吃进了嘴里。 入口之后,柳氏立即赞不绝口:“这是什么,肥而不腻!虽然有股子奇怪的香味儿,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好吃!” 宋王氏婶子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开口:“凝儿,婶子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这东西是怎么做的,教给婶子们呗?” 怕宋凝误会,宋王氏连忙补充:“你别误会,婶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给自己找点活计干!” “对对对,凝儿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肉铺老板送的吗?想必成本也不高!婶子们就想,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如拿到街上去卖!” 她们不懂得做生意的苦,只想到了赚钱的场面,一个个眉开眼笑。 烛火柔和,看着婶子们满是希冀的目光,宋凝痛快的点了点头:“明日我再买些佐料来,一定会把各位婶子教会。” 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用自己的这些手艺赚钱,只是,这赚的毕竟是小钱,要想长久的活下去,还得另谋其他出路。 柳氏和婶子们高兴的不得了。 温寒舟看着被各位婶子拉着手,不停夸赞的宋凝,觉得她身上仿佛有光一样。 不知想到什么,温寒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 次日一早,寒露侵袭。 昨夜半夜闹腾了一阵,宋凝有些赖床。 柳氏笑着拍她:“你不是说今天还要去镇里一趟吗?去的晚了,可就赶不上集了。” 宋凝这才撅着屁股爬起来。 柳氏笑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哼哼唧唧的?” 宋凝扑进她怀里,又趁机偷睡了两秒,被柳氏好一通嘲笑。 但起来之后,宋凝却看到,隔壁牢房里,并没有温寒舟的身影。 她愣了一瞬,心中不知为何好像空了一块似的。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温寒舟是高高在上的凌王,他来漠北,必然是肩负重任。 他能在这简陋的牢房之中度过两夜,已然是令人惊奇。 要走,去做自己的事情,也是正常。 宋凝极力忽视了心中的异样,坐在了小六子他们从外面搬来的石桌前。 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粥饭,卤肉被婶子们切了一盘,热腾腾的放在了桌子中间。 宋凝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温寒舟回来,便主动开口:“王爷应该是离开了,咱们先吃吧。” 话虽如此,她声音却闷闷的。 柳氏看出来,没吭声,却偷偷咬碎了一口银牙。 自己养在身边,乖巧可爱的女儿,好像要被人骗走了。 偏偏那个人,自己还得罪不起! 不然,柳氏高低得给他两个嘴巴子!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的那种。 让他拐自己女儿! 吃饭的时候,柳氏像是把眼前的饭菜当成了拐自己女儿的那人,每口饭都吃的格外用力。 宋凝莫名走神,没注意到自己娘亲的异样。 而婶子们,也很是勤俭持家。 小六子的筷子暗戳戳伸到了中间那盘卤味上,还没碰到那油乎乎香喷喷的肥肠,筷子就被婶子们一下子打掉:“这是肉是给你吃的吗?” “只有凝儿才配吃!” “凝儿劳苦功高,她吃完,咱们再吃!” “老大才没那么多讲究呢!”小六子忍不住还嘴。 婶子瞪了一眼:“你也知道凝儿才是老大!”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宋凝回神,还没开口,却在逆着光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瞬间,她的心情,就明媚了起来。 第102章 议亲 温寒舟逆着光走进来,身后跟着“死里逃生”,满身幽怨的贺风眠。 宋凝心情极好的勾着唇:“我还以为你走了。” 温寒舟冷了一下,目光柔和:“确实要走了,但是,还未跟宋姑娘告别。” “所以,你是特意来找我告别的?”宋凝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今日的饭菜格外香甜。 温寒舟微微移开了眼睛,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眼眸,却温柔的如同碧色的春日池水。 倒是他身后的贺风眠,还在记恨宋凝把他丢下的事情,闻言后气得直跳脚:“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什么身份?值得王爷亲自同你告别?” 宋凝还没开口,温寒舟就板起脸,冷声警告:“风眠!” “王爷!”贺风眠听说温寒舟语气里威胁的意味,越发委屈了:“王爷,我说的到底有哪里不对吗!” 反正今日自己离开之后,下次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 温寒舟干脆把事情挑明了说。 他一字一顿:“宋姑娘,是本王认定的未来王妃。” “啪嗒!” 齐整整的一地筷子落地,以及下巴落地的声音。 一蹦三尺高的是贺风眠。 原本还在装聋作哑的柳氏装不下去了,神色复杂。 宋家他嫂嫂婶子们,也一个个被惊得面面相觑。 而这其中,最惊讶的当属小六子。 王……王爷。 王妃? 小六子似笑似哭的看了一眼宋凝,表情怪异的咧着一张大嘴:“老大,我是不是没睡醒,小白脸都能自称本王了……” 宋凝收敛起心中猛然升起的怪异情愫,屈指敲了敲小六子的脑袋,发出咚的一声,声音与空心的东西极其相似。 小六子“嗷”的一声捂住头,默默的蹲在角落里怀疑人生。 如果这个小白脸真的是王爷的话,那以前自己对他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小六子猛的打了个哆嗦,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紧接着,他一脸神游天外的表情,默默的来到餐桌前,丁着各位婶子们杀人的目光,提线木偶般拿起筷子,狠狠的往自己嘴里扒了两口饭。 死之前多吃几口! 宋凝莫名的不敢看温寒舟的表情。 温寒舟却已经拱手,深深的对柳氏行了一礼:“宋夫人,本王知晓此事十分唐突,宋大人此时也不在……但本王是真心要与宋姑娘下聘,此玉佩乃是家中传家宝物。” 温寒舟在所有人石化的表情中,轻轻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抿唇道:“若此去本王平安归来,定然许与宋姑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正妻之位,还望宋夫人和宋大人成全。” 说完,他又是深深一礼,却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宋凝的表情。 宋凝也没看他。 她的心情,也是分外复杂的。 温寒舟如此皎如天上月,高不可攀,她想调戏他是一回事,但是,玩脱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玉佩落在桌上,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看的说是天下极品。 柳氏从石化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受了温寒舟一礼,吓得她连忙站起身子,说话都结巴了:“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不急。”温寒舟眼眸含笑:“本王想求娶宋姑娘,但也要送姑娘愿意嫁。” 他依旧没敢看宋凝,耳朵尖却悄悄的红了,白衣与艳红的极致碰撞,根本逃不掉旁人的眼睛。 柳氏又说:“我们只不过是一介囚犯而已,身份不配。” 温寒舟语气越发柔和:“宋家,不会永远都是囚犯。” 他这话不仅仅是陈述,也是某种承诺。 柳氏越发的坐立难安,但却找不出话来拒绝。 她看了一眼宋凝,却不知,宋凝表面若无其事,心脏,这早就已经一下一下,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没动过心,此时感受着心脏中滚烫的温度,竟觉得十分陌生而又新奇……让人上瘾。 私心里,宋凝是不愿意英年早婚的。 只是……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温寒舟都适合当成长期的合作伙伴以及靠山。 但是,宋凝觉得自己分得清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心动,什么是一时兴起。 她早就已经封心锁爱,对温寒舟,只不过是好奇心和无聊的驱使。 这大抵不是爱。 察觉到宋凝大量的目光,温寒舟的掌心沁出了汗水。 牢房里寂静了许久,落针可闻的时候,宋凝才缓缓的起身。 她……会同意吗?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个猜想。 温寒舟抿了下唇,正要开口,就听到宋凝的声音,吹拂在自己耳边。 她说:“定亲的事情日后再说,但王爷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说完,宋凝拿起桌上的玉佩,放在掌心摩挲了两下,藏进了袖口之中。 温寒舟眼眸溢出笑意,瞬间便如同满室春风。 宋凝虽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他眸子瞬间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笑容含蓄的挂在唇边:“好。”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温寒舟抬头,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宋凝冲他展颜一笑,明媚如同春花。 温寒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眼神都跟着柔和了起来。 宋凝开口:“你什么时候离开?我送一送你。” 温寒舟:“能否还在这蹭顿饭?” “当然可以!”宋凝痛快的点头,把刚刚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两人互动起来就好像是自带某种屏障似的,周围人面面相觑,又不忍心打断,也不敢打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宋凝脸上也红了一点点,她若无其事的开口:“下次,什么时候回?” “说不准时间。”温寒舟想了一下:“赵太守豢养私病,意图囚禁本王,其心不轨,总归是要收拾的。” 皇帝派温寒舟来到这里揽权,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给他。 温寒舟私下里已经收服了漠北部分纯臣,接下来,就是一步步蚕食那些有私心的军士了。 说这其中艰险不多赘述宋凝也能想象得出来。 自古权势争夺,最为血腥。 她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四个字:“注意安全。” 想了想,宋凝补充道:“我等你回来。” 第103章 二婶给宋凝定亲 温寒舟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来。 一顿饭用完,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其他人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温寒舟的行踪不易暴露,贺风眠是偷偷过来的。 出门的时候,宋凝敏锐的察觉到,四中埋伏了无数死侍。 大抵是为了保护温寒舟的安全。 她面容严肃了一瞬。 温寒舟一向低调,这一次,温寒舟离开,只怕不像他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宋姑娘快回吧。”温寒舟骑在马上,心情显然不错。 宋凝见从此处已经望不到柳氏他们,干脆勾了勾手指,歪头看他:“我还有话要同你讲。” 温寒舟眼神柔和,亲自下马:“你不需有所顾忌……” 话音没落,宋凝就扯住了他的衣襟。 小姑娘还在发育,身量不高,温寒舟只能被迫低头,对上那双清亮无瑕的眼眸。 没来得及反应,宋凝就踮脚,轻轻凑在他唇角,却没有真的吻上去。 两人靠得太近,温寒舟能清楚的嗅到她身上独有的淡淡体香。 炙热的呼吸,仿佛能把人的理智燃烧干净,温寒舟浑身紧绷,但…… 她若想……也可以亲一下。 温寒舟喉结滚动了一下,素来清风朗朗的眸子,此时怎么都算不上清白。 温寒舟正欲靠近,宋凝却伸出一根手指,横在了两人的唇边。 一根莹白的指头,一头贴在宋凝自己的唇上,一头贴在温寒舟的唇上,呼吸纠缠,宋凝半抬着头,纤长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王爷可是真心心悦于我?” “若只是负责,王爷大可不必娶我。” 温寒舟睫毛半垂,看不清神色。 半晌,他才轻笑一声,握住宋凝的指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鼻腔中,却溢出了一声极轻的赞许声:“嗯。” 怕宋凝没听清,他补充道:“本王,心悦你。” 宋凝心脏漏跳了半拍:“……” 她不自在的移开眼睛。 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应该占据所有主动权的,怎么现在,粉被温寒舟撩了? 宋凝略微有些不自在,回过神来之后,她故作凶巴巴的开口:“那你得想办法,让我心悦你!” 微风吹拂,微微有些冷,宋凝的脸被吹的微红。 前世今生两辈子,她都没觉得心脏像现在这样跳动的剧烈。 温寒舟弯眸笑起来:“嗯。” 话音未落,宋凝就察觉到自己额头,落下一个软软的,凉凉的,带着寒梅香味的吻。 一触即分。 她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之后,温寒舟已经上马,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凝摸了摸额头。 很久之后,才勾起一抹笑来。 …… 送走了温寒舟,宋凝心情还算不错。 柳氏和几个婶子手牵手讨论的热火朝天,见到宋凝回来几个人,一下子噤声,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柳氏试探着开口:“凝儿,咱们和王爷的差距,是不是有点大了。” 以前,宋家没被抄家流放的时候,嫁给凌王都算是高攀。 更别说是现在了。 宋凝挑眉:“那就让自己,不算是高攀。” 柳氏眉心里的愁绪化不开。 宋凝安抚的搂住她的肩膀:“娘亲,放心了,我也不一定要嫁他。” 只是觉得…… 宋凝手指拂过自己心脏的位置。 这人,是唯一一个让自己心跳的如此剧烈的人。 柳氏没有被安慰到。 宋凝转移了话题:“昨日二叔送来的请帖……要去吗?” 提到这个,诸位婶子可就不纠结了。 宋孟氏一拍桌子:“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柳氏见大家都去,也迟疑的点了点头。 宋凝狡黠的眨了下眼睛,赞许的摸着下巴点头:“确实得去,毕竟……还得搂席呢。” “对!”宋赵氏婶子激动的点头,和宋凝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那就收拾一下。”正好看热闹的同时,自己也去验收一下买地的成果。 宋凝打量了一下牢狱四周。 这里虽然被不知的勉强有了家的样子,但是,毕竟也不能一直住在牢里。 建房子,或者买房子,也是很有必要的。 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几个婶子忙碌的梳妆打扮,只是这里条件简陋,他们再怎么收拾,也只能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一些。 宋凝背着她们,从空间里拿出几套新的衣裙,悄悄放在了桌子上。 婶子们惊喜无比。 小六子上山借用了一个拉煤的车子,套在了马上,勉强算是辆马车。 马车载着几个婶子,小六子在前面赶马,宋凝骑马在后面跟着,半个时辰就到了,昨日宋彦翰送来的喜帖上写的地址。 是一家普通的农户人家,门口倒是象征性的贴了几张红纸,但毕竟只是定亲宴,看不出什么特别喜庆的光景。 里面来往倒是有几个人,却看不到宋潇的身影。 见到宋凝她们,原本正和一个农妇拉着手“促膝长谈”的李氏一抹头发,笑着过来招呼:“哎呀大嫂!你们终于来了!” 她热情的招呼,一双眼睛却不停的往柳氏身上扫,惦记礼金的那点心思昭然若揭。 宋凝笑了一声。 李氏注定失望了。 他们这次来,可一文钱都没带。 李氏一出来,原本那个老太,你好奇的张望了过来。 老太有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也不知是不是柳氏同他说了什么,看到宋凝的时候,老太眼睛一亮。 听说,宋家的这个女子,身上可是有成百上千两的银子。 上千两银子足够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殷实的生活一辈子了! 没得李氏开口,老太就一下子挤过来,伸手就要去扯宋凝的手。 她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眼里的精明算计,一览无余:“哎呦,多标致的姑娘呀,成婚了没有!” 柳氏十分不悦,正要护住女儿就见宋凝轻巧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老太伸过来的手。 老太脸上生出一抹不悦,但还是强撑着开口:“老听你二婶子提起你!说你可能干了!” “哦……”宋凝拖长声音,似笑非笑的开口:“难得二婶会说我的好。” 李氏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看这孩子说什么话呢?我是你亲二婶,我不说你的好说谁的好!” 老太不愿意多说废话,干脆直奔正题:“丫头哇,你也知道你那个大妹妹要和我儿子定亲的消息了吧!” 宋凝点头:“所以呢!” “你看这孩子,老太我是想着,咱们不如,亲上加亲,我还有个儿子!” 像是生怕送您拒绝,老太赶着开口:“你二婶,已经替你同意了!” 第104章 嫁给疯膝盖 宋凝眼神一厉。 老太还在喋喋不休:“你啊,就安心嫁到我们家来,你们姐妹,刚好有个照应!” 听了这话,柳氏已经快要被气过去了,还好身边有几个婶子劝着,不然,柳氏恐怕又要冲上去,大比兜子扇人。 说话的功夫,老太已经连推带搡地把柳氏她们拽进了屋。 宋凝似笑非笑的跟过去,打量了一下周围,目光却忽然透过窗户,落在院子角落里,被一根铁链拴住的人身上。 那人头发如从野草一般蓬乱,胡乱的堆在头上脸上。 而他整张脸,也被黑灰糊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兴许是察觉到了宋凝的目光,他猛的回过头来,眼神凶神恶煞,似乎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人。 宋凝淡淡的收回目光,忽然开口,对那老太道:“你要让我嫁给谁,不如叫出来看看。” 听到这话,老太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不过很快,一个吊儿郎当,生得还算周正的男人,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老太脸上带着得意,伸手指着外面那男人:“你看到没,那就是我大儿子!是不是生的人高马大,人又标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柳氏呸了一声,实在是不明白凝儿为什么让人拦着自己。 这群粪坑里的蚊子,又咬人又膈应人的玩意儿,早就该用大耳刮子招呼了! 宋凝认真点评了一下:“有点丑。” 老太表情变了。 宋凝又补充了一句:“看起来也还不像是靠谱的人。” 老太表情十分不悦。 女人翻起脸来总是格外快,尤其老太听李氏说了不少宋凝的坏话。 她还觉得宋凝根本就配不上他儿子呢! 她一双三角眼猛的一瞪,凶神恶煞的指着宋凝的鼻子道:“我让我二儿子娶你,是可怜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被人玩烂的烂货!” “身上有几两银子,还不知道是爬了多少男人的床换来的!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嫁得出去,我们家不嫌你脏,你就已经该烧高香磕头了,还有脸在这挑三拣四!” 柳氏猛的撸起袖子,再也坐不住了。 宋凝一把拉住娘亲,瞥了一眼心虚的眼珠子不停乱瞟的李氏,“温声软语”:“原来你们是这么看我的。” 老太还以为说中了宋凝的心事,表情得意的哼了一声:“我也知道你们的情况,你以前干的那些阿扎事儿也是情不得已。” “但你毕竟已经是个烂货破鞋了,也不能当成好人家的女儿来看对吧。” “这样,只要你能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当嫁妆,我们还把你当成好人家的闺女来疼!”老太狮子大开口,眼睛滴溜溜的乱转,让人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五十两!”外面有看热闹的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原本看热闹的村民们还对着宋凝指指点点,可以听五十两,立即就有个小媳妇跳出来撇嘴道:“苏老太,就算人家姑娘之前迫于生计干了点儿,上不了台面的事儿,但我说句不好听的。” “你们就算是娶个青楼女子,都得花银子给人家赎身吧,而且,就凭人家姑娘这长相这身段,给你们五十两?你给人家五十两还差不多!” 先不说大家会不会眼红,就只单单苏老太家平时里的节日作派,这些邻居们,都不会替苏老太说好话。 而且…… 宋凝眯了眯眼睛,目光落在贼眉鼠眼,一直不怀好意的往自己身上瞥的男人身上,装似随意的开口:“你二儿子在哪,总得让我见见不是?” 见她这么说,原本被邻居说的有些下不来台的苏老太立即就有了底气。 她眼珠子转了转:“我二儿子在外面,不好回来呢!不过,你看我大儿子一表人才,就知道我二儿子长得肯定不赖了!嫁到我们家,是你们占了天大的便宜!” 柳氏又要撸袖子了,几个婶子快要按不住他。 宋凝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院子里,被铁链拴住的那个乞丐男人身上,若有所思。 苏老太的邻居看不下去,着急忙慌的开口:“姑娘,你可别被她骗了!” “她哪有什么二儿子!你看到院子里,狗窝那边拴着的那乞丐没有,那就是他二儿子!这老太太算盘打的精着呢!” “还有啊!”邻居们七嘴八舌可见这苏老太平时为人确实不怎么样:“什么儿子不儿子的,说的好听,其实啊,就是这老太太去山里挖野菜的时候,捡回来的人!” “本来是想勒索一般的,没想到那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被摔坏了脑子,这老太太也是个黑心肝,就干脆直接把人拴在了自家院子里,当牛做马的使唤!” 宋凝目光又落在了那个“疯乞丐”身上。 疯乞丐果然像是邻居们所说,如同一条随时会咬人的野狗一般,呲牙咧嘴地看着她。 他脸上全是脏污,但看得出鼻梁很高,而且他说眸子,竟然是深邃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泛出点点金色来。 宋凝来了兴致,但另外一个老太太,很快就挤到她身边来,“慈爱”的上下打量着宋凝:“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轻浮的人,他们也说了你以前干那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你要真要嫁人,不如嫁给我儿子!咱们不要你的嫁妆,只是这彩礼钱我们就不给了……” 周围响起哄笑和鄙夷的声音。 宋凝的耐心也在这里告馨。 她今天来,是看热闹的,不是来当热闹的。 不过,既然没有热闹可看…… 宋凝脸色一变,忽然道:“二婶,你在外面,就是这么造我的谣的?” “谁不知道你干的那点破事!如果不是你不要脸,王……咳咳。”王爷两个字硬生生被咽下去,李氏梗着脖子,又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凝儿啊,今时非同往日,你就别心高气傲了!” 二房忽然要嫁女儿,不是无迹可循。 他们现在还是囚犯的身份,宋彦翰也读不了书。 恰好门外那人在衙门里当差,虽然只是个小吏,但好歹也算是半个官,并且承诺给他们,以后会想办法给他们弄到良籍。 有了良籍,以宋彦翰的能力,去科考,岂不是一考就中? 第105章 温寒舟留下的底气 至于宋凝……宋凝身上有钱不给他们没关系,这女人啊,只要一嫁人,就身不由己了! 宋凝只要嫁给外面那个疯乞丐。 乞丐根本干不了事儿,到头来,还不是给老太的亲儿子玩弄! 这也是李氏答应苏老太一家的条件之一。 柳氏简直要气疯了,宋家的其他几个婶子也被李氏这副嘴脸气得不得了:“老二家的,你看看你干的是什么事!” “这家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你把潇潇推进火坑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想凝儿下水!” “谁说的!”李氏梗着脖子,心虚的离开眼睛。 宋潇当时想要爬床,被温寒舟丢出来已经失了名节。 用一个没了名节的女儿换自己丈夫能够平步青云,李氏觉得很值。 况且。 李氏咕哝了一声:“这不是有宋凝在吗。” 到时候,宋彦翰考中进士当了官之后,就让宋潇和离,到时候再招个品行不错的男人,来当上门女婿。 至于苏家这边,有宋凝嫁过来,她们也不至于没有交代。 但李氏算盘打的再好,也耐不住宋凝是个在末世里混,能动手,绝不用嘴讲道理的人。 李氏又开口道:“凝儿,你一个女孩子家,总归还是要嫁人的!这不比你整日和那群狱卒混在一起要好?” 她话说的模棱两可,十分引人遐想。 大家一下子就想歪了。 但是,还没等李氏得意,一个拳头,就直直的砸向了她的眼眶。 “哎呦!”李氏被打得踉跄了好几步,眼眶瞬间变得乌黑。 苏老太被吓得尖叫,坐在地上不停的拍着大腿干嚎:“哎呦,被戳破丑事,就要打人喽!不要脸的小娼妇!” “你还骂!”柳氏见女儿动手,再也忍不住了,她撸起袖子来,就朝着苏老太的嘴狠狠扇了两下。 苏老太没想到柳氏真敢动手,被扇的不停哭嚎。 看热闹的邻居自动让出了一个圈,却没有一个上前拦的。 院子里不停用油腻目光打量着宋凝的苏贵见老娘挨打,也猛的要冲出来。 但宋凝轻轻一推,就直接把门关上,任凭苏贵在门外踹门。 她小脚一抬,一脚踩在李氏吱哇乱叫的嘴上,眼神冷冽:“二婶,你自己心脏,就看什么事情都脏?” 宋凝其实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的,但是,今时不同于往日。 现在,自己和温寒舟有了羁绊。 虽然不一定非要嫁给他,但如果自己以后改变心意了,想要嫁给温寒舟,这名声,也得顾及一下。 毕竟,这是谣言能“吃人”的古代。 宋凝若有所思:“二婶,到现在为止都敢胡乱造谣我,看来,是之前我教训的不够。” 李氏鼻青脸肿,但还想嘴硬:“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不然,怎么王……” 李氏咕哝过去:“只对你特殊,还不是你干了不要脸的事!” “就不能是他心悦于我吗?” 宋凝轻笑一声,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她将匕首贴在李氏脸上,几乎没用力,一到血丝,就瞬间出现在皮肤上。 李氏吓得惊叫连连:“你敢!” “我怎么不敢?”宋凝一脸混不吝的表情:“你若还敢继续造谣抹黑我,你这条舌头,割了也不算什么。” 触碰到宋凝冰冷的眸子,李氏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冰冷的匕首还在往前递,李氏退无可退,浑身哆嗦着,忽然裆下一热,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看热闹的人嫌弃的后退几步,但脸上兴奋的表情却更浓,疯狂对李氏指指点点:“真尿了啊,这点出息!” “不过,她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如果是故意造谣,抹黑人家姑娘的名声,割了舌头,也是她罪有应得!” 苏老太反应过来,扯着嗓子:“什么造谣抹黑什么新月与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仙女!敢做还不敢承认!” “你就是个爬男人的贱货骚货!” “如果真像你说的,你就把那男人叫出来给我们瞧瞧!” “也不是不行,姑娘啊,咱们不是不辨是非的人,你要真是被污蔑的,你把你男人叫出来,给咱们大家瞧瞧,咱们也都能给你作证不是?” “对呀,对呀!听说你男人可有权有势了!咱们还没见过当官的呢,叫出来给咱们瞧瞧呗!” 宋凝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可不会帮着自己,单纯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不过自己这会儿还真的叫不出温寒舟来。 她不耐烦的挑了下眉毛,眼睛里逐渐有了杀气。 队伍里从来都不需要拖后腿的家伙。 无论是以前在末世,还是现在被流放。 李氏做的太过的话,她不介意找个机会,把她做掉。 宋凝思索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惨叫声。 紧接着,踹门的声音也停了。 宋凝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穿着轻甲的黑衣侍卫,拿着长剑,威武的站在门口,浑身上下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他们剑上的标志很是眼熟。 宋凝小手一翻,从空间里掏出那半块兵符低头看了一眼。 对上了。 他们剑上的标志,和这兵符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宋凝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大家也被这忽然出现的两人惊呆,一个个连吃瓜都忘记了。 门外那两人却应声单膝跪下,拱手行礼:“夫人,主子让我们保护夫人的安全!属下来迟了,请夫人责罚!” 门被打开,两个满身肃杀的轻甲侍卫抬起脸来,眉目端正,面容威严,吓得大家面面相觑,连话都不敢说了。 李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灰白,苏老太也嘴唇哆嗦着,反应过来之后,目光像是恨不得把李氏吃了一样。 不是说,宋凝就随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吗? 怎么现在,她好像真的是有权有势贵人的夫人? 想到自己刚才对宋凝说的那些话,苏老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 宋凝饶有兴致地让他们起来,那两个轻甲侍卫便恭恭敬敬的跟在宋凝身后,但目光却很不友善:“这几人欺辱夫人,要属下替夫人把她们砍了吗?” 看热闹的乡亲们不敢吭声,苏老太扯出一个谄媚的笑,正要开口,李氏就忽然摇头:“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宋凝找人假扮的!我不信!宋凝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位!” 第106章 自讨苦吃 “宋凝怎么可能会攀上那位!” 李氏的声音尖锐,但顷刻之间,那两个轻甲侍卫的剑,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侍卫面容冷冽:“胆敢非议夫人?” 宋凝身上的杀气虽然浓,但最多也只是吓吓她。 这两人,却是实打实的动了杀心。 毕竟,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这个最好不要让宋凝受委屈。 李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猪,声音怪异的戛然而止。 宋凝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今日宋潇的定亲宴,男宾和女宾是分开坐的,男宾在一个篱笆之格的外面院子里。 她目光落在缩在人群中装鹌鹑的宋彦翰和他儿子宋鸣身上,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二房的欺软怕硬,还真是一脉相承。 “好了,大喜的日子,见血也不好。”宋凝伸手按住轻甲侍卫的手腕,竟然硬生生将一个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高手的剑,微微按了下去。 两个轻甲侍卫表情惊讶至极,但还是顺从的收回了剑。 宋凝瞥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 虽然她有时候也很想杀了李氏,但她毕竟是自己爹爹二弟的妻子。 自己已经让爹爹彻底对二房三房他们死心了,就没必要再为了杀他们,让自己和爹爹产生隔阂了。 毕竟,死心是一回事,死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柳氏虽然现在也硬气了很多,但到底也没真正见过死人。 见那两人收剑,她微微松了口气,又横眉冷对的开口:“我们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说着,柳氏就招呼宋家其他婶子们离开。 宋家其他的婶子们也看不惯李氏对宋凝的抹黑,一个个表情唾弃的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一个婶子还没忘记从桌子上抓了一把喜糖放进兜里。 宋凝看的好笑。 不过,自己今天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看热闹。 她目光落在李氏身上,又将手伸进怀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清了清嗓子:“我是想着,既然二婶你已经找到依靠了,那之前,你在我这里的吃穿用度,也该还给我了。” “之前我们没分家的时候就不算了,分家之后,你们还每日在我这里一日三餐,还占用了我的伤药,以及衣服褥子等等。” 宋凝小手一沈:“那瓶伤药价值千金,不过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就收你两百两银子吧。” “至于一日三餐,二叔二婶心善,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了宋家其他人,但是,这个银子也是要收的。” “二十日,你们一家四口,给你们一个亲情价,一天就算二十文钱,一共四百文,再加上被褥衣裳,算你一两银子。” “给你们抹个零,一共二百零一两,二婶,你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二百多两?”比李氏先尖叫出声的是苏老太。 她看李氏的表情一下子像是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 甚至,连害怕都顾不得了,就直接扑上去掐住了李氏的脖子:“你不是说,你们能给我们家带来无穷无尽的银子吗?你怎么还外欠了二百多两!” “二百多两,你这是要我的命!” 李氏被掐的直翻白眼,宋彦翰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冲进来一把扯开苏老太,将李氏护在怀里,目光不善的看着宋凝:“你这是坐地起价,敲诈勒索!” 宋凝小手一摊:“我爹爹给你们的那瓶金疮药,你们身上应该还有吧,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把剩下的金疮药卖给药铺,看到底值不值二百两银子。” 宋凝不想多说,直接把欠条丢了下去。 那两个轻甲侍卫,此时看宋凝的目光,早就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轻视。 甚至不用宋凝开口,他们就迈步向前,一人拿着欠条,一人抓着宋彦翰的手,拇指向前一推,长剑微微出鞘,宋彦翰还没反应过来,就痛呼一声。 没等他把鲜血直流的手抽回来,轻甲侍卫就将他的手指,按在了欠条上。 欠条生效,宋彦翰的表情无比空白。 宋凝满意的看着欠条,又认真叠起来收到怀里:“二叔是读书人,以后可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想必,一定不会欠侄女这点钱吧?” 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眼中带着浓浓的恶趣味。 宋彦翰和李氏一瞬间如丧考妣,而苏老太,看他们的表情,就像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他们一样。 “走噜。”宋凝心情愉悦的迈开脚步,小表情竟然有点得瑟。 柳氏也觉得扬眉吐气。 她转身朝的李氏呸了一声:“还想算计我们凝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二百一十两银子,一文钱你们都别想少,不然,我高低得把你们告去衙门!” “我倒要看看,一个欠银子不还的老赖,怎么走科举这条路!” 宋彦翰低着头,表情屈辱。 有那两个气度不凡的轻甲侍卫跟在宋凝身后,就算是有人想要闹事,此时也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宋凝走到门口,原本被拴在狗窝里的那个疯乞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冲上来,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攥住了宋凝的衣摆。 他抬头看着宋凝,一言不发,眼神如同孩童一般清亮,却十分固执。 轻甲侍卫抽刀就要把乞丐拉着宋凝的的手砍下来,却被宋凝抬手拦住:“等等。” 与那疯乞丐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宋凝饶有兴致地蹲下了身子:“你叫什么名字。” 疯乞丐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固执的抓着宋凝。 宋凝若有所思地侧了侧脑袋。 听刚刚那几个村民说,这乞丐,是苏家从后山捡来的,身份不明。 但是,宋凝却分明从他眉宇中,看到了一抹紫金色的气息。 虽然她观测别人面相的异能刚觉醒不久,但是,也勉强摸出了其中的规律。 金紫色,只会出现在非常人所拥有的贵人身上。 宋凝思索片刻,指挥侍卫:“把这乞丐带走。” 柳氏有点疑惑,不过转瞬间却又明白过来。 她一脸欣慰的对身边的宋家婶子道:“看看,咱们凝儿就是心善,不像某些狼心狗肺的人!” 正跃跃欲试想要让疯乞丐继续给自己当狗的宋凝:“……” 娘哎,你这样说,我很难办耶。 第107章 墙角被挖了 疯乞丐脖子上拴着一根铁索。 宋凝新奇的牵着他,带着两个威武的侍卫和宋家其他人出门离开,徒留身后一群人敢怒不敢言。 出门之后,其中一个轻甲侍卫看着宋凝几番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宋凝问他。 侍卫板着脸,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宋凝接过来,在信封上,看到了温寒州熟悉的字迹。 “宋凝亲启。” 他总是唤自己宋姑娘。 如今连名带姓两个字,竟然莫名有点…… 宋凝新奇的摸着信封自己的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温寒舟口中吐出这两个字的模样。 她愉悦的勾了勾唇,大大咧咧的将信封拆开,下一秒,小脸就垮了下来。 什么嘛,通篇信里,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宋凝不甘心又翻来覆去将信纸看了几遍,忽然,她福至心灵,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信里是六个字。 “见字如晤。” “寒舟。” 见字如晤。 宋凝轻笑了一声,她身后的轻甲侍卫默默无言。 见宋凝翻来覆去的看,还以为宋凝不懂,默默的板着脸吐出了两个字:“王爷的意思是,他想您了。” “我知道。” 宋凝笑起来,眼睛像是好看的月牙儿。 轻甲侍卫继续沉默,下一秒却听到宋凝轻轻吐出一句话:“原来,这家伙竟然这么闷骚。” 想就想嘛,还这么矜持。 闷……闷骚? 原本摆着一副臭脸,酷的不行的两个轻甲侍卫脚步一个踉跄。 宋凝却已经把温寒舟的信小心翼翼的收进荷包,放在了贴身的衣服里。 而与此同时,远在别处的温寒舟,却忽然打了个喷嚏。 贺风眠连忙递上一方手帕:“王爷!” 温寒舟摆了摆手,却不知,因他这一个喷嚏,阶下跪着的赵太守猛的哆嗦了一下。 温寒舟目光冷淡的望过去:“赵大人,你可知罪。” 赵太守身子低伏的更厉害,浑身上下都冒出冷汗:“下官……一时鬼迷心窍!” 初见时,温寒舟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再见,这已经掌握了二十万轻甲卫。 这可是传闻中,号称阎罗鬼使的一支军队! 阎王让你三更死,轻甲敲门两更天。 温寒舟久久不言,直到赵太守抖如糠筛,再也坚持不下去之前,他才轻轻缓缓的收起脸上冰冷的神色,抬手扶起了赵太守:“太守不必多礼,既然是一场误会,本王自然不会追究,只是……” “本王来此,还有别的事务要办,需赵太守协助。” 二十万轻甲卫坐镇,赵太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赵太守的归顺让温寒舟眉目舒展了些许,他迅速将太守府掌握在自己手中,忙碌过后,他终于得闲坐在几案前,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俏丽的人影。 兴许温寒舟自己都没察觉,此时他的唇角,已经轻轻勾起。 今日大抵是个月圆夜。 温寒舟心想。 月圆好,方便赶路…… 去见心上人。 …… 此时的柳氏和宋家其他婶子正围着那个疯乞丐好奇的打量。 疯乞丐很安静,柳氏给他递了块湿帕子,问他:“会不会擦脸?” 疯乞丐点了点头,认真的捧着手帕把脸仔细擦了一遍,乖的不得了。 柳氏哎呦一声,显然是被萌到了:“都说他是个疯乞丐,我瞧着,这孩子也不疯啊!” 宋凝回头看了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惊艳。 疯乞丐擦去脸上的脏污之后,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皓眸薄唇,再配上一双乌金色的瞳孔,看起来,竟带着无与伦比的异域风采。 柳氏和宋家婶子们显然也被他的长相惊住了,那两个轻甲侍卫却忽然警惕起来。 毕竟,看这人的长相,不太像是中原人。 只是,看着柳氏和宋家婶子稀罕他的模样,两个轻甲侍卫也不好说什么。 宋凝若有所思的看着疯乞丐,开口问他:“会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疯乞丐一双乌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凝,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话都不会说?”宋凝挑了下眉毛:“那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她仿佛自话自说,说完后又狡猾的眯起眼睛,小手一拍:“不如就叫你二狗吧!” 疯乞丐的眼眸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宋凝被他那清澈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我再想想。” 柳氏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好好的孩子,给人家取什么二狗?” “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宋家一个婶子接过话茬:“这孩子不会说话,会认字吗?” 疯乞丐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惹的柳氏更是怜惜。 见着疯乞丐浑身瘦骨嶙峋的,身上手上都有伤口和冻疮,她又唾骂了几句苏老太不是东西,这才叹息着开口:“不如就叫平安吧,希望这孩子以后平平安安的,别再像之前那么受苦了。” “好啊。”宋凝眯着眼睛打量着“平安”,无所谓的笑了笑。 “平安”离开苏老太家之后,眉宇间的紫金之气更盛。 宋凝偷偷靠近了平安一点,默默在他身边蹲下。 两个轻甲侍卫警惕的眯起眼睛。 未来王妃干嘛靠那男人那么近,莫非是想红杏出墙? 但宋凝此时却在心中偷笑。 她一开始没搞懂新觉醒的异能到底有什么作用。 虽然这异能能看到别人的运势,但是,哪怕知道一个人要倒霉,在没有任何提点的情况下,她也很难提醒那个人去规避霉运。 但是,时间久了宋凝就发现,运势这东西,就像是会流动的水。 自己和一个要倒霉的人待在一起的话,大概率也会跟着那人倒霉。 但如果自己经常和一个以后会飞黄腾达的人待在一起,那自己的运气,大概率也会变好。 宋凝贪婪的吸了两口平安身上的紫气,瞬间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可是,表情却一下子皲裂,如临大敌。 不是吧,未来王妃已经对那个叫平安的臭小子露出如此垂涎的表情了? 不行!得尽快禀报王爷。 他的墙角要被挖啦! 第108章 土地宅子一样不落 马车摇摇晃晃,没过多久就从苏老太家,到了集市。 着急早就已经散了,但街上也还算热闹。 宋家婶子们和柳氏新奇的四处张望:“凝儿啊,咱们来集市干嘛?” 宋凝在自己的小兜兜里掏了掏,偷偷塞给她们一大把碎银子:“没事就不能逛街啦?” 柳氏和几个婶子手里抓着一大把银裸子,吓了一跳。 宋凝冲她们眨了眨眼睛:“之前我卖了个菜谱,赚了点银子,你们拿着去买点自己需要的东西,比如说衣服首饰棉被之类的。” “哦对了,还有几位婶子说的做卤肉的事情,也可以多买点佐料和下水,回去我教你们做。” 几个婶子原本还想推拒,但听到宋凝这么说,便立即喜笑颜开的收下银子,笑着道:“那行,这银子啊,就当是我们朝凝儿借的!” 宋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她空间里,金银珠宝多的都快堆成山了,也不缺这一点银子。 宋凝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茫然无措的平安,指了指他:“顺便也给他买套衣服吧。” 说完,宋凝让两个轻甲卫保护娘亲和婶子们,自己则朝着通和银庄的方向走去。 可她刚一迈开脚步,袖子就被人轻轻抓住。 宋凝疑惑的回头,就看到平安一双清亮的琥珀色眸子直愣愣的盯着他,带着微微的倔强。 他垂下来的头发微微卷曲着,那个任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感慨一句,他生的实在是漂亮。 宋凝表情柔软了一下。 两个原本准备跟柳氏他们离开的轻甲卫脚步立即顿住,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可是下一秒…… “谁允许你碰我的,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这次就暂时原谅你了,下次再敢不经过我的同意随便碰我,我把你的手都抽飞,听到了没有?” 她语气实在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又是那么凶悍。 轻甲卫松了口气。 看来自家王爷的墙角,还没被撬飞。 平安愣了一下,委屈的撇了下嘴,忽然嗫嚅着开口:“对……对不起。” 他声音也好听,兴许是太久没说话,他声音低低哑哑。 “你不是小哑巴啊。”宋凝摸了摸下巴,柳氏她们也惊奇的看过来,围着平安问东问西。 可平安却再也不愿意开口,只是眼睛还停留在宋凝身上:“别不要我。” 瞧瞧这委屈巴巴跟小奶狗似的表情。 轻甲卫刚放进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宋凝急着去买田地,建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什么的,才懒得和他掰扯。 她凶巴巴的威胁:“再废话,就卖了你。” 平安一下子不说话了。 轻甲卫提着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肚子。 今天,也是守护王爷墙角的一天呢! 通和银庄是温寒舟的产业,哪怕仅仅是一个边陲小镇里的铺子,里面也有高手坐镇。 轻甲卫完全不需要担心宋凝的安全。 宋凝坐在通和银庄掌柜的对面,面前放着一盏热气氤氲的茶。 通和银庄的掌柜把一张镇子里的地图铺到宋凝面前:“这些都是可以买卖的土地,宋姑娘可以从中挑选几块地看看。” 宋凝随意扫了一眼,就财大气粗的小手一挥:“不用看了,有多少,我买多少!” 通和银庄掌柜呼吸一窒,委婉的提醒:“宋姑娘想买多少都行,但您确定,你能一下子拿得出这么多银子来?” 宋凝“啧”了一声,小手在袖子里掏呀掏,就神奇的掏出一块金砖。 通和银庄掌柜不说话了。 宋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吧,这么贵,这些金子都不够?” 通和银庄的掌柜优雅的笑了笑:“祖宗,小的在帮您看看临近县城里,还有没有要卖的土地!”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通和银庄的人本就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多久,宋凝就在掌柜的陪同下,过了官府文牒,买了足足二十多亩地。 这几乎是这个县城五分之一的土地了。 拿到地契的时候,那些买地的财主们,看着宋凝喜笑颜开的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灾年要到了,真是个不囤粮食只囤地的蠢货! 宋凝并未急着去看自己买下的土地,一来,此时还不是播种的时候,二来,在播种之前,她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买完地之后,宋凝又问掌柜的:“附近有没有房子买,要大一点的。” 雁门山老李那边条件苦不说,干什么都不方便。 以后婶子们要卖卤味,来回的赶路,并不方便,而且还苦。 掌柜的怀里还揣着沉甸甸的金砖,此时宋凝,说什么,他都笑得跟花似的点头:“这好说,小的去查查!保准给您弄到一个最大最好最漂亮的宅子!” “那就多谢了。” 宋凝歪头想了想,干脆又补充了一句:“再买个铺面吧。” “好嘞!” “钱还够不够。” “够够够!”掌柜连连点头。 别说买那些地,再买一个宅子和一间铺子,就算再翻上一倍,那些金子,也是绝对的绰绰有余! “那就好。”把目前自己需要的东西都解决完,宋凝笑得像只满足的小狐狸一样。 天色渐黑,她又在街上逛了一圈,忽然驻足在了一家铺子前。 里面,安静的躺着一只精美的玉冠。 “倒是和那人,很是相配。”宋凝小手一挥,干脆利落的卖下,偷偷放进了贴身的荷包。 结束了一天的采买,宋凝和柳氏会面。 马车里已已经摆了两挂猪下水,宋凝有点惋惜。 要说下水,还是牛下水属于上品,但是,这个朝代的牛肉,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猪肉也行。 平安换了一身行头,站在街上,吸引了无数小姑娘和少妇的目光。 除了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过分的清澈的愚蠢之外,他站在那儿,竟真的像是一个翩翩贵公子。 宋凝略微扫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马车哒哒的上路,在她们的车子驶向拐角的一瞬间,一个满眼精明算计的瘦高男人,那个指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对一个人道:“就是她们。” 瘦高男人身边的男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夕阳倾落,撒在男人和宋彦端有四分相似的脸上。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看她们的日子过得不错,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必总是如此担忧湘儿和芸娘了。” 芸娘,是三房孟氏的名字。 第109章 梦到王爷了 宋凝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们,可回头,却只有满天的云霞和被橙黄色夕阳包裹的路人。 “怎么了?”柳氏问了一句,宋凝摇头:“没事。” 街角的拐巷里,宋彦儒猛的松了口气。 没想到,宋凝竟然这么警惕。 精明的男人扯着笑恭维了几句:“大人重情重义,想必夫人和小姐也是能理解大人的难处的。” 宋彦儒点头。 不是他不想把孟氏母女接到身边来,只是,现在自己算是入赘,房中的那位,又脾气大,不许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大不了以后多补偿他们母女一些。 宋彦儒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在马蹄的嗒嗒声中,宋凝他们也回到了雁门山牢房。 小六子最先迎过来,眼睛却不停的往马车上看:“老大,今天有没有带好吃?” 和小六子一看,最先看到的,这是三个长相各异,英俊魁梧的男人。 小六子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猛地蹭到宋凝身边,一脸欣慰的竖起大拇指:“老大,牛啊。” “你在说什么。”宋凝脑门上顶了个问号。 小六子贱兮兮的眨眼睛,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老大,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跟我说说,你最喜欢哪个男人?以后我帮老大排一排他们的事情顺序。” 小六子说完,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要不我帮老大刻几个牌子,以后老大想让谁陪着,就翻他们的牌子。” 宋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偏偏,小六子还在喋喋不休:“不过老大,那个长得最好看的男人,好像太瘦了!” “他经不住老大你折腾吧,要不老大咱们先养一段时间再享用?”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什么禽兽一样。 宋凝的拳头忍不住硬了起来,她正想说什么,那两个轻甲侍卫,就一脸抓奸的表情似的凑了过来。 不行不行,在替王爷保护未来王妃安全的同时,他们也得保护好王爷的墙角不被撬! 这一男一女凑这么近干嘛?是不是想给王爷戴绿帽子? 可那两个轻甲侍卫凑过来的那一瞬间,刚好就听到小六子的炸裂发言。 更巧的是,宋凝竟然还没反驳! 一瞬间,两个轻甲侍卫的表情从愤怒的抓奸,变成了恐惧。 他们浑身一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安全起来。 轻甲侍卫猛的往后窜了几米远,完美的错过了宋凝一拳把小六子捶飞的场面。 小六子很快就坚强的爬了起来,兴冲冲的帮柳市和宋家婶子们搬东西,顺便安置宋凝的新男人。 耳边终于清静了,宋凝一回头,就看到两个轻甲侍卫脸上带着誓死不从的表情。 宋凝:“?你们……” 两个轻甲侍卫对视一眼,齐刷刷的消失在了宋凝眼前。 “……叫什么。”宋凝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疑惑的皱了下眉:“这俩人怎么回事?” …… 平安很黏人,确切的来说,他只黏宋凝。 宋凝去哪里他都要跟着,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跟在身后,有点碍脚。 宋凝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平安养起一个略显俺傻气的笑,喊她:“凝凝。” 宋凝这才发现,他嘴角的一边有一只小犬牙。 如果不是受伤,他应该是个极其肆意的少年。 宋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难得生出了一点怜香惜玉的感情。 她叹了口气。 然后,一拳把平安揍晕了。 小六子:“……” 耳边身边都清静了,宋凝教婶子们如何清理猪下水。 留下来的这一部分宋家婶子们都是愿意吃苦的人。 宋凝教的认真,她们也学的认真,一点都没喊脏喊累。 只是…… “用白面清理这个大肠,简直是太奢侈了!”一个婶子皱眉:“咱们也没那么多白面来用了。” “这个婶子们不用担心。”宋凝给她们了一个定心丸:“我其实囤了不少粮食。” “那也不行,等我们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研究出其他法子来。”婶子们一边各司其职的忙碌着,一边笑眯眯的对宋凝道:“凝儿一个人撑着咱们一家子,太辛苦了,咱们该省的,都得省下来!” 柳氏在一旁一边裁剪着几块布料,一边笑:“对,凝儿才多大呢,本该是依靠咱们的年纪,却成了一家人的顶梁柱,这不好。” 柳氏嫌弃这边卖的衣裳没有京城那边的漂亮精致,觉得宋凝穿了不好,就干脆买了几匹布,准备给宋凝做几套衣裳。 她的审美没得说,在京城的时候,很多人都愿意和柳氏结交的一大重要原因就是,但凡是柳氏搭的衣裳,就没有说不好看的。 石头做的牢房里温馨无比,宋凝心里暖暖的。 婶子们忙碌到了半夜,做出来的下水竟然不比宋凝做出来的差。 宋凝尝了一口,笑道:“一次就成功了,明天婶子们就能自己出摊挣银子了,太厉害了。” 宋家婶子们被夸的老脸通红,整个人更有干劲了。 她们忙碌着准备明日出摊用的东西,好在有小六子他们在,倒是没浪费多长时间。 熬了半宿,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宋凝也扯了被子,闭上的眼睛入睡。 可入睡没多久,她忽然猛的睁开眼睛,手指间,还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飞刀。 “谁!” 宋凝压低了声音,正欲出手的时候,一道洁白的影子,蓦然映入了她的眼前。 温寒舟依旧是一身白衣。 他坐在牢房外临时支起的石桌子旁,身上围着莹莹光晕,见宋凝宛如警惕的小兽一般瞪着他的模样,温寒舟微微一愣,旋即笑起来,声音轻柔:“吵到你睡觉了?” 宋凝不动声色的把武器收回空间,怎么做出一副刚睡醒懵懵懂懂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起来:“竟然做梦梦到王爷了。” 温寒舟好笑的弯起眸子。 宋凝“迷迷糊糊”的缩回被窝里,嘴巴倒是没闲着:“大概是太想他了,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叭。” 正在喝茶的温寒舟一下子被呛到,隐忍的咳嗽了一声,耳廓,也瞬间浮现起一抹红晕。 第110章 要吃我嘛 宋凝宝宝乖乖的给自己盖上被子:“继续睡,继续睡,不能醒,不然,王爷就不见了。” 说完,她果真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被子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温寒舟又是好笑,心头又是一片柔软。 他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还是没打算打扰宋凝睡觉,只是坐在石桌前隔着牢里的铁栏杆,温柔的看着她。 夜里自己来的时候,那两个侍卫告诉他,宋凝救了一个漂亮的少年。 还添油加醋的说,宋凝还丧心病狂的弄了什么牌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翻牌子什么的。 温寒舟自然是不信的,但心中到底还是莫名生出了一股异样的酸涩感。 他温柔的注视着宋凝,忽然就有些走神了。 宋凝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温寒舟主动过来,忽然就有些躺不住。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望向温寒舟所在的方向,见了呆子还不过来,忍不住有点好气又好笑。 她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声:“”呀,怎么见不到王爷啦?” 说完就睁开眼睛,略微有些夸张的小声惊呼:“真的是王爷原来不是梦!” 温寒舟被她浮夸的演技逗笑。 见宋凝已经醒了,干脆起身,来到宋凝所在的那个牢门面前,蹲下身子和坐在被窝里的宋凝平视:“不是梦。” 在牢里确实没什么隐私可言,宋凝平时都是和衣而眠的。 她一咕噜起身,学着温寒舟的模样,好奇的蹲在他对面:“你怎么来了?” 温寒舟表情忽然有些窘迫。 宋凝凑得更近,温寒舟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微的绒毛。 宋凝弯起眼睛,大大方方的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温寒舟不自在的别开脸,下意识就要否认:“没……” “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宋凝故作懊恼的托着脸,两腮都快鼓成肉包子了。 温寒舟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色柔软:“宋姑娘,不是自作多情。” “那意思是你真的在想我噜。”宋凝立即眉开眼笑。 她拍了拍裙子站起身,又伸手呕到温寒舟面前:“我就说嘛,我这么漂亮,你不想我,就太天理难容啦!” 温寒舟一下子被逗笑。 不过,宋凝说的确实对。 她那么漂亮又那么厉害,自己怎么可能不想她。 眼前的小手白嫩嫩的,带着一点细细的茧子。 温寒舟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竟然真的把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她小手上。 宋凝握住他的手,一个用力就把温寒舟从地上拉了起来,又带着他来到石桌旁,眼巴巴的看着他:“你饿了没有。” 温寒舟自幼无父无母,在皇室长大,皇帝叔叔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偏爱他。 所以,就养成了温寒舟极其内敛的性子。 他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宋凝却已经拿了一个洗干净的碗,从还闷着的锅里夹了几块猪肝和猪大肠,闲聊家常一般:“婶子们觉得卖卤味是一个不错的出路,所以就又买了一些。” “你尝尝婶子们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没有?” 她眼巴巴的看着,温寒舟忽然就不忍心拒绝。 “我还煮了一点甜汤,明天可以和卤味一起推出去卖,正好也能解解腻。” 宋凝又舀了一碗甜滋滋的小米粥,放在温汗粥面前,催促道:“要尝尝嘛?” 她眼眸亮晶晶的,像是山林里某种懵懂无知,毛绒绒的小动物一般。 温寒舟心里软成了一片,他将小米粥端过来,舀了一勺喂进嘴里,忍不住低声感慨了一句:“是甜的。” “对,是甜的,我放了一点糖。”宋凝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好吃嘛。” “好吃。”温寒舟舀了一勺,又放进了口中。 宋凝却忽然拿起筷子,那个挑了一只大肠放在他唇边:“晚上吃油腻的东西不太好,你只吃这一小块,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温寒舟微微一愣。 可她眼神坦荡,神色单纯,俨然是没别的意思的,只是单纯的想给他分享一道美味罢了,倒是自己想动想西,平添了不少并不存在的涵义。 可是…… 温寒舟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缓缓颔下首来,轻轻地含住那块肥肠,缓慢的吞咽了下去。 “怎么样?”宋凝问。 “好吃。”他看着她,眼神都仿佛融化了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宋凝像是得了糖的孩子,喜滋滋地托着下巴:“我也觉得好吃,你还要再吃嘛?” “比较想吃……”话说到一半,温寒舟猛地回神,又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宋凝又挑了一块猪肝放在他唇边:“我喂的,会不会比较好吃?” “噗咳咳咳!” 安静的牢房里瞬间传来温寒舟被呛到后,隐忍着咳嗽的声音。 牢房里传来翻身的声音,也不知有没有吵醒别人。 宋凝却忽然凑过来,大眼睛明亮无比:“或者,比较想吃我嘛?” “咳咳咳!” 温寒舟咳的更厉害了,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 吃她…… 是他想的那个吃吗? 这这这这这! 温寒舟大脑都快要宕机了,耳边也只能听到自己如雷一般的心跳声,伴随着大脑中怦然炸开的东西,剧烈的刺激着神经,最终只剩下一片空白。 温寒舟恨不得低头把自己埋进碗里,他一勺一勺喝着小米粥,直到碗里空空也浑然不觉。 宋凝愉悦的晃着小脚。 等温寒舟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吃完之后,又觉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他有些狼狈的站起身子,低声道:“宋姑娘没事就好,我……我还有些事情,我就先走了。” “不留下来一起睡嘛?”宋凝歪头看他。 温寒舟脚下一个踉跄,逃得更快了。 皓月凝光,微冷的晚风吹拂在脸上,许久之后,温寒舟才勉强找回了一丝神志。 两个轻甲侍卫侍卫凑过来,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怎么样王爷,您教训未来王妃了吗?” 温寒舟埋着头,没吭声。 轻甲侍卫对视一眼。 难道这还谈崩了?王爷还在生气? 他们正想安慰,就听温寒舟生气的说:“以后,你们两个再敢说王妃的坏话,就自己下去受罚!” 轻甲侍卫:“……” 好嘛,未来王妃都不叫了,直接改叫王妃啦。 第111章 生意火爆 宋凝撩完就没心没肺的收拾好东西,又回去睡了一觉。 柳氏和宋家婶子们对昨天温寒舟来的事情毫无所觉,她们忙碌着将昨夜卤好的卤味装上马车,在小六子的陪同下,一路哒哒哒的驶向县城。 宋凝她们出早市来的早,街上还有淡淡的雾气。 柳氏把锅一掀,浓郁的香气瞬间涌了出来。 宋凝清了清嗓子,吆喝了一声:“上好的卤味,今天便宜卖,不好吃不要钱!” 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独有的甜软,穿过长长雾气氤氲的巷子,一路传出好远。 一开始,婶子们还有些羞赧,不好意思,跟着宋凝一起吆喝。 但是,见到几个来往的百姓在摊子前驻足了一会儿又犹豫的走开之后,柳氏一咬牙,也跟着吆喝起来:“秘制卤味,大家可以先尝尝!保证好吃!”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听到可以免费品尝,一下子就涌了过来。 “别挤别挤。”宋家婶子们切了一点卤味,用昨日小六子他们削的竹签串起来,一个个递给想要过来品尝的百姓们。 卤汁本来就香,第一口肉放进口中,一个百姓立即发出一声悠长的赞叹声:“好吃!这是什么肉,竟然又香又有嚼劲!” “这是我们主推的卤大肠,可以直接拌饭吃,也可以带回去,拿青菜炒一炒,包准的把舌头都香掉。”宋凝大大方方的开口介绍:“这里也有正常的卤猪肉,还有猪心猪肝一类的,这些比较便宜。” “大肠?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率先品尝的那人表情一僵,脸色有点发绿,看起来想要干呕。 宋凝挑了挑眉:“确实是,但是除了香之外,你吃到别的味道了吗?” 原本表情发绿的百姓脸色莫名缓和了下来。 他甚至仔细品味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那还真没有!你别说,这大肠,香的人舌头都快掉了!还有嚼劲,我竟然觉得比肉都好吃!怎么卖的,要不来半斤!” “三十五十文一斤。”宋凝伸出三根白嫩的小手指,那人听了,这脸色大变,嘴里嘟囔着:“这也太贵了!竟然比买熟肉还贵!” 这个朝代,生猪肉也就十文钱一斤,做好的熟猪肉要贵许多,但最多也就三十文左右。 宋凝张口就要三十五文钱,卖的还是最不值钱的下水,实在是让人觉得不悦。 卖下水,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宋凝挑了挑眉,耐心的解释:“让大肠没有异味,吃起来浓香可口的秘方只有我有,而且处理起来极其耗时耗力。” “对对,客官您也说了,这东西吃起来比猪肉还要香!咱们买东西吃要的不就是一个好吃吗,好吃的东西,卖的贵一点,不理所应当吗?”柳氏连忙跟着开口。 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豪门宗妇,如今流落街头,竟然没有半点不适。 宋家婶子们也跟着帮腔,个个脸上都带着希翼。 那人被说动了,犹豫着开口:“看你们这么早来卖东西也不容易,我就先来半斤,说好了,不好吃,我可是要把你们的摊子砸了的!” “放心!”柳氏打着包票,婶子们也利落的上秤称了半斤肥肠包在了油纸包里。 热乎乎的肥肠啊,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那人付了钱急不可耐的又尝了一口,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没想到这区区下水,竟然这么好吃!” 有人开了这个先例,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来买。 猪心猪肝卖的便宜,猪肉和肥肠卖的稍贵一些,但尝过味道,来买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有人想打听宋凝的秘方:“这位姑娘,咱们之前也不是没吃过下水,只是,这东西不管怎么洗,都带着一股子怪味,敢问姑娘是怎么处理的?” “秘方秘方,说出来可就不叫秘方了。”宋凝眨了眨眼睛。 那人问不出什么来,表情有点不好看。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宋凝生意的火爆。 而距离此处的几百米开外,天香楼的掌柜目光阴测测的盯着宋凝那边,问身边的小厮:“你说,她们卖的东西,比咱们新推出的炸玉鸣,还好吃?” 炸“玉鸣”,是王掌柜给炸蝗虫起的雅称。 炸玉鸣一经推出,竟然真的吸引了一大波猎奇来尝鲜的顾客。 那香酥的口感,一时间让炸玉鸣颇有些供不应求,王掌柜甚至还雇人去乡下收翠绿鲜活的蝗虫。 一时间,竟然带动了不少人去地里捉蝗虫。 原本怎么抓都抓不完的蝗虫,也一下子少了将近一半。 这几天天气寒,甚至开始飘小雪的原因,蝗虫越发的少,到现在,王长贵把价格一加再加,都收不到蝗虫了。 原本冲着新菜品来的,客人们尝不到的炸玉鸣,颇有些败兴而归。 原本门庭若市的景象,也一下子恢复成了往常。 王掌柜正是焦心的时候,冷不丁看到别人生意比自己好,心里就有一些不平衡:“一个小小的地摊,能好吃到哪儿去!” “主要是便宜吧。”小厮憨厚的挠头:“便宜又好吃。” “你还没说跟咱们的炸玉鸣比怎么样呢!”王掌柜没好气的瞪他。 小厮心直口快。“那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王掌柜的脸色更臭,他猛的一拍桌子:“真是大胆,竟然敢在我天香楼附近摆摊!” 小厮欲言又止,然后好心的提醒:“人家距离咱们几百米呢,不在咱们这边。” 王掌柜一脚把小厮踹翻,怒气冲冲的冲出去又回来,又把小厮从地上拽了起来:“你换身衣服,去买一份!我倒要尝尝有多好吃!” 天香楼产业遍布整个漠北,饭菜是放眼整个漠北做的最好吃的,大厨,也是高薪聘请。 今天他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把头揪下来当球踢,他都不信自家一个月上百两银子请来的大厨,会输给一个摆地摊的! …… 看着来往络绎不绝的人群,宋凝忽然就有些庆幸自己昨日煮的卤味够多。 原本是准备,这卤味如果卖不完,就找天香楼的掌柜帮忙处理掉的。 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第112章 文明重启 不过…… 宋凝看了一眼,忙得热火朝天的柳氏和宋家婶子们,开始规划开店的事情。 店倒是能开,看眼下这个情况,生意肯定也不愁。 但问题就在,她们初来乍到,又是一群女子,还没有什么靠山,就算是开了店,也不一定能挡得住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向她们讨要秘方。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宋凝总不能一直护着柳氏她们。 “得找个靠山,天香楼就不错。”宋凝琢磨了一会儿,准备晚点找天香楼的掌柜商量一下,让天香楼的掌柜加盟。 天香楼能卖这种卤味,自己也能卖,对外就宣称是天香楼专门卖卤味的分店。 至于定价……宋凝是准备走平民路线的,但天香楼走的是贵价。 宋凝揉了揉眉心。 到时候,见到天香楼的王掌柜再说吧。 这么想着,又眼看着卤味卖的差不多,宋凝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和柳氏打了声招呼:“娘亲,你们卖完收摊后,就在城里随便逛逛,长夜和长星会保护你们的,我先去别处看看。” 长夜和长星是那两个轻甲侍卫的名字。 柳氏点头:“你也小心点,让长夜跟着你吧。” “不用。”宋凝回了一声,就起身朝另外一条街去。 现在正是种冬小麦的时候,她准备去看看自己昨日买下的地皮,看能不能在地里种点东西。 一直跟在柳氏身后的宋平安想跟着宋凝一起,被宋凝嫌麻烦,丢给了柳氏。 他一脸无措,眼巴巴的看着宋凝:“凝凝……” 现在正是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柳氏忙里抽闲看了他一眼,当真如同哄儿子一般哄他:“凝儿出去有别的事情要办,等咱们把这些东西卖完,凝儿就回来了。” 宋平安淡金色的眸子眨了眨,果真乖乖的坐在了柳氏带来的小板凳上。 他容色太过浓丽俊美,竟然看的人心脏阵阵发软。 长夜和长星齐刷刷的“嗤”了一声。 呸,男绿茶! 王爷应该是没见过他,又被宋姑娘蛊惑了,才不小心训斥了他们。 但这又怎么样呢?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挖墙脚的模样,他们誓死守卫王爷的墙角! 正腹诽的时候,一个长相憨厚,但神态却贼眉鼠眼的人走了过来:“还有没有卤味?一样来一斤!” 柳氏不疑有他,笑着给他包好:“客官来的巧,刚好剩的不多了。” 百姓打扮的天香楼小厮故作严肃的点头。 买完之后,又贼眉鼠眼的回去了。 柳氏没放在心上,又卖了一会儿,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几十斤的卤味,竟然全都卖光了。 宋家婶子们个个身上都装着沉甸甸的铜板,数钱数到手软,心里却都是满满当当,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咱们也能挣钱啦!” 不同于柳氏这边的兴高采烈,天香楼那边,却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天香楼的掌柜和大厨表情冷冽的围坐在桌子前,面前摆放着小厮刚买来的卤味。 凶神恶煞的刘大厨率先尝了一口肥肠,吃完之后,他一愣,哭了。 王掌柜慌了:“你干啥又那个熊样?” 刘大厨哭着摇头:“掌柜,你先尝尝。” 王掌柜尝了一口,也哭了:“好吃!” “咱们话钱把秘方卖下来吧,不然,等以后人家做强做大,有钱了,咱们就算是想买也买不到了!”刘大厨擦了擦眼泪。 王掌柜立即拍板,冷肃着面孔开口:“你说的对,现在立刻!把那几个人,请过来!” 天香楼的小厮立即抄起家伙,带着几个壮汉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柳氏他们正要出摊,冷不丁就被几个大汉围住:“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大要见你!” “如果不去!摊子给你们砸了!让你们以后,在这条街,永远都混不下去!” 长夜和长星警惕起来,柳氏不想惹麻烦,拦住了他们。 …… 在通和银庄一个管事的带领下,宋凝很快就见到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今年的收成已经收回去了,放眼望去,只剩下荒芜的黄土地。 宋凝摸了摸下巴:“帮忙雇几个民工,把地翻一翻,我要种东西。” 管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长叹了口气:“宋姑娘,天公不作美,你要种粮食,可得做好,来年可能会颗粒无收的准备!” 漠北本来就不容易长粮食,百姓的年年收成都不好。 虽说瑞雪兆丰年这话不假,若是逢上经久不息,能从十月十一月份,下到来年三四月份的大雪,庄稼也是耐不住,会被冻死的。 便是侥幸活下来,那藏在地底深处的蝗虫虫卵,来年也会十分肆虐,照样能把原本就展示不好的庄稼糟蹋干净。 宋凝摆了摆手:“无妨。” 管事见劝不住她,只能叹了口气,又试探着询问:“我又打听到了有人要卖地,宋姑娘……” “有多少就买多少,越快越好!”宋凝说的斩钉截铁。 管事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反正这地呀,不管在谁手里,都是得种庄稼的。 只是,原本这颗粒无收的苦,该那些地主财主和百姓们受,现在,换成了宋姑娘。 从别的角度来看,宋姑娘也算是做了善事了。 管事苦中作乐。 宋凝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忽然开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冬小麦,能扛过无尽的寒冬,而且收成,是普通小麦的几倍不止。” 管事脸胀的通红,就差一句,你做什么青天白日大梦没说出口了! 若是这世间真有这样的粮食,百姓们何至于年年受冻挨饿?日日惶惶,生怕挨不过明年冬天? 宋凝知道他不信也,不多言,挥了挥手,就让管事离开了。 她站在垄头前,放眼看着干冷的北方大地,心念一动,从空间里拿出几粒小麦握在掌心。 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怎么不太明白该怎么使用空间里囤积着的无数粮食和物资。 因为宋凝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和本领,即便是没有空间里的那些东西,自己也能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 可是,在看到漠北无数苦难的百姓,以及放眼千里不见尽头的干涸大地之后,宋凝心中,忽然就有了答案。 第113章 夫人被人抓走啦 一个是文明崩裂的末世,一个是苦难不见尽头的古代。 而无数科研先贤奋不顾身研制出的新型小麦,水稻,也该在这里,重新茁壮生长。 那些拯救了人类一次又一次的科研先贤们,也会在这个异时空的古代,再次发光发热,重新拯救一次黎民苍生! 宋凝将小麦种子重新收回到空间里。 冷风拂面,她冷淡的垂下眉眼,一颗心脏,却炙热而滚烫。 通和银庄的人办事效率果然快,没过多久,管事就又把一叠新的地契交给了宋凝。 宋凝埋下来的地里,也和其他的土地一样,多了翻地的农民。 管事问宋凝:“宋姑娘,只翻地可不行,咱们也还没买种子呢。” “我有,不用买。”宋凝开口。 管事再次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内心无比忧愁。 未来的王妃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嗯,好人。 刚愎自用,还败家。 就算王爷名下有整个大厉最大的钱庄,也经不住这女人败家! 管事忧心忡忡,但主子都发话了,他也只能把一肚子牢骚全都吞回去,耐心的指挥着人耕种。 宋凝看出他的不满来,没有解释。 她找了一个仓库,怎么从空间里拿出原本囤积的小麦。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无论什么东西放在空间里,都能保持一开始的样子。 用药拌好种子之后,宋凝指挥的人把种子种进地里。 管事偷看了一眼,表情倒是有些愣住了。 他不知道宋凝哪里搞来的种子,出于心里的偏见,他也不想知道。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宋凝的种子,个个颗粒饱满,个头又大。 “怎么样?”宋凝站在一块翻好的地上,和管事雇来的百姓们一起,亲自弯腰耕种。 她脸上沾了一点泥土,歪头询问管事:“我的种子还不错吧?” 管事欲言又止。 “没事,有什么话就直说。”宋凝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管事憋了好几天的火,忽然就有点憋不住了。 他板着脸,十分冷漠的说:“这样好的谷子种进地里,来年,大抵是收不回来了!” 今年会有雪灾,明年又是蝗灾,早就已经不是秘密。 明年注定是一个大荒年,宋凝怎么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这么好的谷子留到明年吃,多多少少都能度过这个荒年。 种进地里,迟早要烂在地里! 宋凝依旧脾气很好的样子。 她侧头笑起来:“我不信。打个赌叭,舒管事。” 她这副游戏人间的模样,把舒管事气的扭头就走。 食指不沾阳春水的京城大小姐的游戏,他不奉陪了! “年轻人就是好,闷着个牛劲儿就往前冲。”宋凝摇头叹息了一声,继续低头,认真的耕种。 漠北的天气变得快,早穿棉袄午穿纱布不说,今天能零星飘下几点雪来,明天,可能就是个热的人流油的艳阳天。 但过了九月,十月份可就开始真正的冷起来了。 宋凝掰着指头:“九月已经过了一半了,唔,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现在播种已经有点晚了,实在是拖不得了,得尽快把种子种进地里。 宋凝挥锄头挥得热火朝天,忽然,长星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看到宋凝出来的时候还穿着柳氏给她的新衣裳,一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模样。 现在,却把自己弄得浑身是土,像是个乡下丫头一样满脸灰,长星额头的青筋又跳了几下。 这就是未来的王妃? 这就是未来的王妃! 她有一点王妃的样子吗!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隐忍的开口:“宋姑娘,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们,被一群人抓走了!” 讨厌宋凝归讨厌,但正事可不能耽搁。 宋凝挥锄头的手一顿,小脸板了起来:“带路!” …… 温寒舟掌握了赵太守府才知道,如今的将士,也是强弩之末。 赵太守期期艾艾地跟在温寒舟身后:“王爷,不是我替樊将军说话,只是,樊将军纵容匈奴犯境的法子……确实要比我们这些人过得好。” “如何说?”温寒舟白衣清冷,语调温寒。 赵太守苦着脸:“王爷,匈奴人频频犯境,不是我们不想打,而是实在打不了!年年收成都不好,京城来的军饷又……” 如今朝廷的腐朽,以樊文奇为首的内阁等人连修建堤坝的银钱都要贪,更别说是军饷了。 层层克扣下来,真正到军士们手里的粮食,简直是少之又少。 温寒舟缄默:“那他便舍了边境城池,任凭匈奴人践踏我大历朝百姓?” “可,可,舍弃几个城池,换其他城池太平,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嘛。”赵太守颤颤巍巍小声辩解。 这就跟割地求和一样。 温寒舟忽然冷下脸来,满眼都是失望:“赵太守,你本王本以为你会懂。” “什么?”赵太守更是心慌了。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温寒舟手指微微收紧,面容中带着隐忍的愤怒,与对百姓的怜悯。 赵太守默默无言许久,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苦笑道:“王爷,若是军饷够用,咱们也不至于只守不攻。” 樊振东这些年来没有打仗的意思,所以才对匈奴人的进攻视而不见,让百姓处于水火之中。 但赵太守前些年,为了做出些功绩让如今天子看到,确实下了一番功夫的。 只是……粮草实在是不够。 多年来的挫折之下,赵太守慢慢的也熄了建功立业的心。 温寒舟的目光看过来,他好看的唇紧抿着,忽然开口道:“此事,本王会亲自传书给陛下,加派军饷粮草。” 赵太守的眼睛亮了一瞬。 内阁克扣军饷粮草的事情一直都存在,只是一直无人敢举报。 但若凌王的文书当真能送到陛下案前,说不定…… 赵太守没了之前贼眉鼠眼的嘴脸,勉强露出了几分英雄豪气,他狠狠的点头:“若是粮草问题能够解决,本官必定誓死追随王爷!” 温寒舟脸上的凝重却并没有减弱。 他知道,皇上被内阁那群人架空的厉害,估计很难给出回应。 要想解决粮草的问题,得温寒舟自己掏银子。 第114章 原来是场误会 可而漠北大军如此之多。 温寒舟长叹一口气。 纵然他坐拥天下最大的银庄和情报局,也只能暂时勉强解了燃眉之急。 若真要解决如今天下腐朽之事,还需得步步为营。 “你退下吧。”温寒舟挥袖落座。 赵太守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温寒舟疑惑。 赵太守支支吾吾的,眼睛只往天花板上瞥,就是不敢看温寒舟:“那个,那日臣的女儿在王爷房中晕倒,到底是失了清白,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提到这个,温寒舟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赵太守硬着头皮:“臣的意思是,当不了王爷的正妃,给王爷当个侧妃也是可以的……” 哪曾想,温寒舟原本冷冽的眉眼却忽然柔和下来。 赵太守以为有戏,立即眉开眼笑,一脸殷切的看着温寒舟。 温寒舟却道:“本王已定下正妃。” 赵太守没懂温寒舟的意思,温寒舟却道:“郑妃不曾入门,本王自然不会考虑纳妾室,便是要纳妾,也是得王妃做主。” 说到这里,温寒舟的目光扫过去,语气中带着冰冷的警告:“赵太守,你女儿给本王下药之事,本王已是网开一面,若是再多言……” 他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威严,赵太守一时间竟不敢与他对视,只能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心中却暗自思忖。 凌王一个不受宠的王爷,身上怎会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可门外,听闻温寒舟已经定下正妃的赵棠儿,却嫉妒的面容扭曲。 她猛的回头,眼中喷涌着怒火,狠狠的一脚踹在身边人腿上:“去查查到底是哪个贱人勾引了王爷!我一定要让她死!” …… 另外一边。 宋凝在长星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熟悉的天香楼。 她神色冷凝了几分。 还以为天香楼的掌柜是个能相与的人,没想到转眼间,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宋凝姿容秾丽,上次又是被掌柜的恭恭敬敬送出去的,天香楼的伙计认识她。 见宋凝来,伙计喜笑颜开的迎上:“宋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宋凝一把抓住衣领:“我娘亲呢?” 刚干完恐吓绑架事情的伙计懵懂无知的眨了眨眼睛:“什么?宋姑娘您的娘亲竟然大驾光临,我们天香楼了?!我得赶紧告诉掌柜的!” “别装傻!”宋凝不耐烦的眯起眸子,抬脚就要往后院闯。 伙计不知怎么没敢拦,只能跟在宋凝身后喋喋不休:“宋姑娘是不是误会了?我们真的没见宋姑娘您的娘亲!” 他话音还没落,宋凝就看到了自家被拴在后院的瘦马,以及婶子们用来装卤味的大锅。 而在宋凝的目光锁定在那些东西上的时候,后院的一个房间里,也传来了王掌柜威严的声音:“这位嫂子,这样好的方子留在你们手里,你们也护不住,还不如卖给我们天香楼,免得徒增事端!” 柳氏的声音虽然温和却不孱弱:“这方子不是我们的,能不能卖出去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你为难我们也没用。” 屋子里沉默了很久,似乎是王掌柜在施压。 他似乎认定了柳氏油盐不进,又忽然冷笑了一声:“这位嫂子,我们是讲道理的人,若你不信你保不住这方子,我们大可走着瞧!” “若是日后有人为了这方子找几位嫂子的麻烦,想要强抢什么的,几位嫂子再想找我们天香楼卖掉,我们天香楼,可不会给出这样的高价了!” “嫂子们想想清楚,到底是干脆一劳永逸把方子卖给我们天香楼,还是日后等着被人找麻烦!” 这话虽然俺是事实,但听着确实让人心里不舒服,怎么听都像是在威胁。 柳氏还没回应,宋凝就忍无可忍的一脚踹在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 原本正双手撑着桌子威严的俯视着宋家婶子们和柳氏的王掌柜被吓得腿一软,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正要发火,可却在看到逆着光的宋凝的时候,脸上的愤怒硬生生变成了笑:“宋姑……” 宋凝没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一拳挥了过去。 收拳的一瞬间,王掌柜的眼眶瞬间变得乌紫发黑。 他捂着脸哀嚎了一声,可下一秒另外一只眼睛,野齐整整的挨了一拳。 王掌柜疼的撅起了屁股来回蠕动。 眼看着自家东家被打,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刘大厨连忙提起菜刀,纠结的看着两人。 一个是自己老板,一个是自己师傅,刘大厨觉得自己帮谁都不对,最终只能翘着兰花指,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不要,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宋凝身上戾气很重,一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冷笑一声,揪起王掌柜的衣领:“本以为王掌柜您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没想到,为了个卤肉方子,您竟然能做出当街抢人的勾当来!” “我若是再晚来一点,你是不是就要对我娘亲动手了?” 王掌柜哀嚎的声音停滞了一秒。 在宋凝又要挥拳过来的前一秒,刘大厨终于停止了尖锐的爆鸣声,呆呆的眨了两下眼睛:“唉?娘亲?”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刘大厨连忙一个滑跪,抱住宋凝的大腿:““师傅师傅,别打了!您是不是误会了,一个掌柜的是让人把夫人他们请过来的。” 被将近两米满身横肉腰上还别着一把巨大菜刀的汉子抱着腿痛哭,宋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挥拳的手也慢了下来。 王掌柜抓住机会,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宋凝的另外一条腿:“宋姑娘,冤枉啊,我可是让小张恭恭敬敬的把宋夫人请回来的!” 门外探头探脑的伙计愣了一下,忽然心虚的缩起了脖子,敲敲往门外退。 但下一秒,王掌柜就开口喊住了:“小张,你快跟宋姑娘解释啊!” 伙计小张嘿嘿笑了一声,憨厚的挠头?“那个……掌柜的这个月的工钱,我就不要了,那个……明天我得去外地探亲,以后……都不回来了!” 王掌柜:“……” 最终一阵鸡飞蛋打之后,宋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所以,这是一场误会?” 第115章 忍不住了开炮 弄清事情的真相,宋凝自然不会多为难王掌柜。 一来,天香楼多年来在城内的口碑确实不错,从来都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 二来,有天香楼帮忙护着娘亲,自己也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最终,宋家的卤肉铺子开在离天香楼不远处,各自按各自的价格去卖。 天香楼可不怕被宋凝的卤肉铺子分去客源,毕竟,两者面向的客源不同。 能去天香楼吃饭的人,也不在乎这一点差价,主要吃的是面子。 这下子,天香楼的格局一下子打开了。 宋凝满意的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下次有新菜品还找你。” 王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就知道宋姑娘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以后宋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我王富贵!” 王掌柜拍着胸脯保证,宋凝思索了片刻:“还真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听说最近有不少人急着出手地皮,我准备把那些地全部买下来,劳烦王掌柜帮忙留意一下。” 王掌柜皱了皱眉,想劝,但看宋凝的表情,也知道宋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便硬生生止住了声音:“好。” 荒年要到的事情,除了百姓们浑然不觉之外,有钱的官绅富豪们已经知道了消息。 大家现在都是囤粮不囤地,反正等荒年真的要到的时候,百姓们为了换一口粮食,什么都能拿得出来换。 到时候兜兜转转,土地还是会回到手握粮食的有钱人手里。 得到王富贵的保证,宋凝这才松了口气。 离开天香楼的时候,宋凝抬头看了一眼阴沉又要落雨的天空,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宋凝不是没想过把空间里抗寒的种子分发给百姓。 只可惜晚了一步,若是能提前一个月到达漠北,自己或许还能说服百姓们买自己的种子。 柳氏和宋家婶子们有惊无险地从天香楼出来,又得到了天香楼给的一大笔银子,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愉悦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宋家,更多的还是对宋凝的夸赞:“有凝儿在,真是我们的福气!” “还好当初那群人要走,不然,一想到咱们赚的这些银子,还得分给那群白眼狼,我就气的胸口疼!” “就是就是!他们如果还在的话,咱们这里还不知道怎么乌烟瘴气的呢!不像现在,咱们一家人啊,都拧成了一股绳,和和睦睦的,日子过得多有奔头!” 宋凝弯了弯唇,轻轻点头:“是啊。” 说话的时候,她眼睛一转,忽然在路边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人影。 是宋彦翰。 他怀里抱着当初宋彦端给的那瓶伤药,惦记着宋凝说这药乃是神药的事情,跑去药铺里高价卖药,却被人直接轰了出来。 一连去了几家药铺都是如此,宋彦翰药没卖出去,反倒被人当成了疯子嘲笑。 此时,他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读书人的傲骨荡然无存,灰溜溜的连头都不敢抬,所以,自然也没看到这边的宋凝。 但宋凝眉眼间却含了一抹笑。 宋彦翰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泷州城里有人高价卖神药的事情,一定能传到当初那个买自己药方的大冤种耳朵里。 宋凝笑得像只狐狸。 柳峤按照自己的药方却配不出神药,一定会找到这边。 到时候,有人就要倒霉咯。 至于宋凝怕不怕柳峤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那当然是不怕的。 因为,宋彦翰手里的那瓶药药效虽好,却远远不如宋凝给柳峤的药。 柳峤见到,只会觉得他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然后愤怒自己被欺骗,把宋彦翰打一顿丢出来。 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柳峤怀疑要调查,宋彦翰把药的来历告诉柳峤,那也不怕! 柳峤要查就得查到爹爹宋彦端身上,然后不可抑制的联想到凌王。 凌王爷手里有点神医给的神药怎么啦? 而且,说不定,柳峤还会怀疑神医本就是凌王的人,对凌王更加忌惮。 但不管哪种结果,宋彦翰都不会好过。 哼哼。 宋凝忽然坏坏的笑起来。 她可是很记仇的好叭。 拿了自己东西,还要一次次害自己的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笑什么这么开心?”柳氏温柔的拉着宋凝的手。 因为这几天日子过得舒心,柳氏甚至还胖了一点。 宋凝正要回答,视线,却被不远处的一家正在高价收购粮食的粮食铺子吸引。 刚把粮食收回家的百姓们,肩上正扛着一袋袋粮食,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赶来卖粮。 往年收成好的时候,家里有些余粮的百姓都会把粮食卖一点,换一点银子来维持生计。 原本今年收成不好,收的粮食只勉强够吃,百姓们是没打算卖的。 但是,看到比往年价格要翻一倍的粮食收购价格,百姓们还是难免心动,便干脆咬咬牙,准备紧紧肚子,把粮食卖一部分,换点钱给自己添点冬衣。 但是…… 粮食价格不会平白无故的涨,羊毛出在羊身上,若饥荒年真的到来,粮食铺子高价收的这些粮食,最终也会以更高的价格重新卖给百姓。 这是发国难财。 宋凝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自认自己没有太多管闲事的心思,但是…… “问寒舟会不会为难?他本就举步维艰了。”宋凝“唔”了一声,忽然开口:“娘,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先回去。” 柳氏本就没听清宋凝自己在嘀咕什么,听到宋凝要出去,正要问,宋凝却已经转身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这孩子怎么总是风风火火的?”柳氏小声念叨了一句,无奈的摇了摇头。 …… 通和银庄。 本来就对宋宁憋了一肚子牢骚的管事猛的提高声音:“什么?你要高价收粮?” 宋凝掏了掏耳朵,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对。” 管事脸色几经变幻,最终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宋姑娘,不是我说,我不明白您瞎折腾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早就已经告诉过您了,明年大概率是个荒年,粮食种进地里根本收不回来多少,您不听,非要种!” “现在您没了粮食,又反过来要高价收粮!” 管事顺了口气:“我的意思是,您不这么折腾的话,只单单靠着您种进地里的那些粮食,就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荒年!根本用不了如此破财!” 第116章 小赌几局 听着管事指责的话,宋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她对人一向和善,几乎事事亲力亲为,软软糯糯的小样子,让管事一度觉得她是一个娇娇的千金大小姐。 可现在,宋凝目光冷淡起来的模样,竟然让管事,忍不住闭上了嘴。 窗外分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吹来的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按我说的做就是。”宋凝冷声吩咐,小小的身体转而消失在房间内,只留下桌上一块拳头大的黄金。 许久之后,低头躬身的管事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嘘出一口气,仿佛死里逃生一般。 泷州城里的田地已经收购的差不多,再要收购的话,就是其他城池。 没过多久,但是就快马加鞭,跪在了温寒舟面前。 “收地?”温寒舟手中握着一卷军书,执笔落字,眉目平淡:“一切按宋姑娘的吩咐办就是。” “可是……”管事还想开口,就见温寒舟已经起身。 房间里燃着竹叶焚香,温寒舟纤尘不染的衣角落在他眼前,低眉敛目。 他脸上分明是儒雅而温和,悲悯众生的模样,却带着让人不感恩质疑的威压:“本王的令牌在宋姑娘手中,见宋姑娘,如本王亲临,日后这等小事,不必再向本王禀报。” 小事? 大规模的买土地,外加高价收购粮食,这叫小事? 管事强忍住心惊,低头伏在地上:“……是。” 通和银庄的管事离开之后,温寒舟眺目望向远方,似乎要隔着重重高耸的城墙和峦山静水,一眼望到宋凝身边。 他虽不知宋凝到底为何这么做,但,一起经历了诸多事宜。 他,信她。 紫金蟾炉里的香焚了大半,透过窗棂,温寒舟的声音从室内传了出来:“赵太守,你所管辖的城池之内,若有富商地主或是百姓卖地,皆可以本王的名义买下来。” 赵太守猛的抬头,似是不解:“王爷,灾年快到了,咱们有银子,为何不囤粮食?” 温寒舟捻了捻白玉的指尖,只留下一道清绝的背影。 赵太守问不出什么,但温寒舟是给了银子的,他也没多话,立即就让手下人去办了。 几方势力齐齐收购,短暂的时日之后,宋凝和温寒舟两人,竟然默契的将周围十几个城池内的土地,全都偷偷买到了自己名下。 当然,为了这个,宋凝没少出银子。 好在,自己空间里的存货够多。 可是…… 看着空间里的现“金”和现银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块的宋凝,还是有点小心疼。 囤囤鼠的痛苦谁懂? 虽然空间里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没动,但是,身为一个合格的囤囤鼠,是要只进不出滴。 宋凝心疼的板着小脸儿,火速雇人把空间里的耐寒的小麦种子种进地里。 紧接着,她雇了佃农和庄户帮忙看地,又在空间存了一批粮食之后,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此时,日子已经过了半个月,漠北的天也彻底冷了下来。 柳氏和宋家婶子们的卤肉铺子生意火爆,日日供不应求,竟然也赚了不少银子。 那个相对比之下,努力想要挑起家中大梁,跑去山上挖矿的宋家男人们,忽然就显得有点没用。 在宋家男人们挖了整整一个月矿,整个人灰头土脸,却看到宋家女人们已经实现了小范围的财富自由之后,他们开始怀疑了人生。 向来老实的宋彦端忽然开始思考:“咱们是不是……过于迂腐了些?” 之前他当官的时候就是这样,丁是丁,卯是卯,说好听点是是过于正直,说难听点,就是恨不得照本宣科。 “爹爹也可以像婶子们一样,做点生意或者是走别的道路,咱们现在日子好了,不只要不违法乱纪,都能干。” 宋彦端一脸受打击的表情,整个人十分萎靡。 他之前就是个读书人,考了进士之后就成了朝廷里战战兢兢的打工人。 现在被发配边疆,又尽职尽责的当挖矿人。 目前来说,除了读书,宋彦端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什么。 一群男人围在一起唉声叹气,全然没有之前在京城时的意气风发。 宋凝也没打扰他们,而是对宋平安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宋平安放下了手里正在搓洗的衣裳,一米八几的大个老老实实的凑过来,把脑袋放进了宋凝手里让他揉。 宋凝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想不想去个好玩的地方?” 宋平安老老实实的点头。 所以,半个时辰后,两个乔装打扮过后的人,就出现在了泷州城里最大的赌坊里。 宋凝新奇的看着里面摇骰子的人,有些跃跃欲试。 说实话,她生于末世,长于末世,对赌,只是略有耳闻,根本没有亲自上手试过。 但是,宋凝意味深长的看了宋平安一眼。 前面就提到过,宋凝能看到别人的气运。 与此同时,如果自己经常和气运好的人在一起,也能沾染上一些他们的气运给自己。 若和气运差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倒霉。 宋平安身上的金紫气运如此耀眼,自己和他待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试试自己的运气如何了。 宋凝坐在了一个小赌桌上。 小二看到他们衣着普通,撇了撇嘴,也没在意。 宋凝试探性的买了一点筹码,玩的也是最简单的猜大小。 小二将骰子用盅罩起来,哗啦啦几声摇晃之后,赌桌上的人纷纷丢出筹码,喊着大大小小。 宋凝随便喊了一声:“小。” 盅一打开,竟然中了。 宋凝乐了。 这种感觉很奇特,就是心里莫名有一种第六感。 接下来,宋凝犹如神助,喊大就是大,喊小就是小,没过多久,她面前的筹码,竟然堆的和小山一样高。 如此长胜不败,宋凝很快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不过,宋凝来这里原本也只是准备试试新异能效果的,眼看着差不多,宋凝正要收手,可下一秒,一双手,却忽然悄无声息的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紧接着,一道妖冶的男声,便如同某种冰凉的爬行生物一般,攀附上了宋凝的耳朵:“姑娘好手气。” 第117章 调戏王爷 男人的手还没触碰到宋凝,宋凝脸上的笑容就陡然消失。 下一秒,谁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动作的,她的那双小手,就陡然掐在了忽然出现的男人脖子上。 宋凝眼里带着笑,却不达眼底。 她语气无奈:“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被她掐住的男人脸上闪过错愕,但很快,男人脸上就浮现出了浓浓的兴致:“姑娘还会武功?” 宋凝挑眉,像是在说与你何干? 男人举手做投降状,低低的笑了两声。 又因为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的原因,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姑娘要不先放开在下?” 宋凝这才松开手,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小爪子,打量起眼前人。 突然出现的男人穿了一身松松垮垮的暗红色的衣袍,眉目上挑,桃花眼多情,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男人。 可奇怪的是,看到他,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宋凝身后的宋平安,忽然就变得焦躁。 他拉着宋凝的袖子,一声不吭,只想着尽快把宋凝拉出赌坊。 宋凝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红衣男人,皱起了小眉头。 红衣男人也被宋平安的动作吸引,只是,他看了宋平安两眼之后,就收回目光,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姑娘,和在下赌一场吧。” 宋凝今天赚的银子不少,感受完了新异能的效果之后,宋凝根本不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开口拒绝:“不好意思,我拒绝。” 男人脸色没有多余的变化,目光却不知为何一直在宋凝和宋平安身上来回流连,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宋凝被他的目光打量的很不舒服。 宋平安也莫名焦躁起来,一直拉着宋凝想要离开。 宋凝安抚的拍了拍他,又忽然认真在男人身上打量了几眼。 细看之下,男人眉宇间泛着红光,这是红光满面的兆头。 只是,红光之中,隐约掺杂了一点黑色。 宋凝提醒了一句:“你最近要倒霉。” 男人万万没想到宋凝看了他这么久,竟然只蹦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来,微微有些愣怔。 可下一秒,宋凝就拉着宋平安,离开了那家赌坊。 直到彻底脱离了男人的视线,宋平安显得有些焦躁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 宋凝才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自己身边的宋平安,眼中带着思忖:“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宋平安恢复成了往日乖巧沉默的样子。 闻言,乖乖的摇头。 宋凝摸了摸下巴。 柳氏她们之前也问过宋平安的身世来历,只是,这小傻子好像摔坏了脑袋,根本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问的次数多了,小傻子还掉眼泪,一副头疼的小模样。 柳氏心疼他,干脆也不问了。 宋凝心里有了怀疑,但看宋平安的样子,也知道现在问不出什么,便干脆愉悦的哼起歌,数着刚挣来的银子:“宋平安,今天你立大功,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宋平安淡金色的琥珀眸子眨了眨,指着旁边卖糖葫芦的摊子,声音乖乖软软的:“姐姐,这个。” 宋凝大手一挥,买了一串,扛在了肩上。 对,是“一串”不是“一串”。 她把人家插糖葫芦的草靶子,连带着上面所有的糖葫芦,直接一锅端了。 宋平安乖乖的舔糖葫芦,少年意气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单纯。” …… 而此时,赌坊之内,一群人呼啦啦跪在红衣男人面前,红衣男人却只是对他们招了招手:“不必跟踪。泷州城就这么大,若是有缘,一定还会再次相遇。” “可是!”跪在最前面的一个老者猛的抬头,他正要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就被红衣男人抬脚踩住头,硬生生踩到了地下,用力碾了碾。 暗红色的鲜血瞬间流了一地,老者只是闷哼了一声,就痛苦的开口:“谨遵大人口谕!” 宋凝回了家,又开始盘算搬家的事。 天气越来越冷,雁门山这边,再怎么说都是冷的。 而且也不能一直住在牢里。 泷州城里的那个房子已经收拾装修的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搬过去了。 除了几床被子之外,这边要带走的东西不多。 宋凝正想跟柳氏商量这事儿,这个却忽然在自己移的那匹瘦马旁,看到了一匹皮毛油亮,威风凛凛的黑马。 宋凝挠了挠脑袋,认真的问自己的小瘦马:“这是你老公?” 瘦马不满的打了个喷嚏,又鄙夷的撅起嘴唇表示自己的抗议。 它是男的! 黑马也扭过了头,眼里带着不屑。 宋凝继续摸下巴,认真的考虑这匹黑马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 自己的运气已经好到人在家中坐财产天上来的地步了? 平白无故多了一匹马,这多不好意思。 就在宋凝准备把这匹威风凛凛炫酷无比的马笑纳的时候,一道轻轻的嗓音,却忽然在她背后响起:“宋姑娘。”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宋凝脚步一顿,眼里已经浮现出了笑意。 她没回头,故意拍着黑马的脑袋:“咦,原来你是王爷变的?” “噗。”贺风眠没忍住笑出声。 温寒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喊了一声:“宋姑娘,本王……我在你身后。” 宋凝憋着笑故意逗他。 她一脸严肃的看着黑马:“王爷,就算你变成马也不能说谎哦,你明明在我面前,怎么可能在我身后?” 黑马都要无语了,甩着喷嚏翘蹄子。 贺风眠笑的直捂肚子。 温寒舟脸上的表情无奈又宠溺,动作却有些手足无措。 人变成马这种荒唐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温寒舟也知道宋凝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几番犹豫,到底还是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轻轻将人拉进了自己面前,却还隔着一臂的距离:“宋姑娘。” 宋凝忍着笑,抬头撞见他宛如星河的眸子,忽然靠近,飞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还以为王爷太想我,便干脆变成马儿来看我了,没想到,这才是真的王爷。” 她呼吸清浅,温寒舟几乎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 而她口中说出的话,也让温寒舟莫名觉得有些耳热。 他无措的移开眸子,身体却诚实的没有推开宋凝,而原本能舌战群儒的嘴,此时竟然也变得磕磕绊绊:“我……有事要办,途经此地。” 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一个堂堂王爷,亲自去办? 第118章 王爷根正苗红 宋凝心知肚明,却并不拆穿他。 但是…… 女孩子笑眯眯的抬眼看他:“所以,王爷也还是是特意过来看我的?” 这下总不能反驳什么了叭。 温寒舟微微别扭的移开眼眸,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嗯。” 兴许是害怕宋凝再次语出惊人,温寒舟几乎是没话找话:“宋姑娘派人送来的种子……已经全部种进地里了。” 宋凝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眼眸笑的像是月牙儿一般,显然是被狠狠的取悦到了。 迎着他炙热的目光,温寒舟又有点脸红了,他竟然如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磕磕绊绊的开口:“你们可有容身之所,宋姑娘送来的种子解决了燃眉之急,我……” 不管是说赏赐还是说奖励,好像都有些不合适。 温寒舟含糊带过,回头对贺风眠道:“将东西给宋姑娘。” 贺风眠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从身上摸出一叠银票:“喏,这些银票是我们王爷怕你没钱,特意给你的,拿着吧。” 宋凝没有拒绝,落落大方地接过银票,数了数,竟然有整整一万两白银。 宋凝忍不住笑起来,清亮的大眼睛望向温寒舟:“你呢?” “我自然是无妨。”温寒舟手指动了动,忍住伸手想把她头上的呆毛捋顺的冲动:“听长夜长星说,你在城里买了家铺子,生意不错,怎么还一直在这边住着?” 若非如此,温寒舟也不会记挂宋凝没钱换房子,特意跑来一趟。 对于宋凝,他心中有诸多疑问。 比如她的那些异常,和她身上为何总有那么多银子。 再比如,宋凝的种子是从何而来,她又为何如此笃定她的种子,就一定能抗寒抗虫害。 两人鲜少打听对方的秘密,是以,温寒舟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宋凝眨巴着眼睛看他:“怕你找不到我。” 温寒舟呛了一下。 宋凝笑眯眯的:“还好没搬家,不然,今天是不是就等不到你啦?” “错过和你见面的机会,我可是会很难过的。” 她眼眸总是这般炙热明亮,温寒舟不知为何,忽然冲动的开口:“那我日后过来见宋姑娘便是。” 宋凝眉眼弯弯:“好呀。” 说完,她没等温寒舟有所反应,便落落大方地拉起他的衣袖:“娘亲她们应该做好饭了,爹爹今日也在,王爷要不要留下用膳?” 鬼使神差的,贺风眠拒绝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昔日带着血腥气和腐朽味道的牢狱早就已经变了样子。 温暖的炭火将周围的空气烘的干燥温暖。 见到温寒舟,宋彦端吓了一跳,起身就要行礼,却被温寒舟拦住:“宋大人不必多礼,本王今日,只是路过而已。” 宋彦端早就听说温寒舟要与宋凝下聘的事情,但是他一个阶下囚,也不敢托大说自己是王爷的老丈人,只能干巴巴的点头,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继续愁眉苦脸。 自从家里的卤肉铺子开始挣钱了之后,柳氏和宋家婶子们就不让家里的男人们去危险的矿上做工了。 毕竟,她们如今也不用再吃这边牢里分下来的粮食,自然也不必为此奔波。 可是…… 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如今却只能天天在家里坐吃山空,要么就是跟在自家老婆屁股后面收拾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是很让人苦恼。 在宋彦端叹了第一百零八口气之后,温寒舟到底还是没忍住,虚心的询问:“宋大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宋彦端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己,大吐苦水:“王爷啊,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啊!” 温寒舟:“……”宋大人,您这么说话,有点崩人设哦。 宋彦端毫无所觉,长吁短叹:“这几日我在城中转了转,似乎都没有适合我做的活计。近几日我才知,原来,不做官,我竟是如此无用!” 宋彦端这几天确实挺受打击的。 他曾经毕竟是事事亲力亲为的工部侍郎,想过去给人家搬砖,但他毕竟是文人出身,搬砖的速度,根本就没有普通百姓们快。 一天下来,挣的银钱也少的可怜。 宋彦端又转头去给人抄书,可他的字好是好,城中却一点都不缺给人抄书的秀才童生,而且价格比他更加低廉。 行业竞争压力太大! 宋彦端头发都快愁白了。 宋凝看他闲不住的样子,忍不住好笑:“爹爹在家享福不好吗?” 漂亮的女孩子托着下巴,掰着手指头娓娓道来:“之前爹爹能养家糊口的时候,娘亲在府中掌管中馈,如今娘亲可以养家糊口,爹爹你……” “胡闹!”宋彦端胡子一翘,老脸莫名发红。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嘀嘀咕咕的开口:“从古到今哪有男人靠女人养的?这简直是胡闹!” 宋凝耸了耸肩膀,眼睛落在温寒舟身上,却看到温寒舟的目光,也在温和的看着自己。 烛火摇曳,宋凝心脏猛的跳动了几下,莫名觉得他的眼神似乎太过于炙热了些。 温寒舟温和的开口:“宋大人,夫妻本就是一体,不分上下强弱,况且,打理家中事务并非是一件易事。” 宋凝煞有介事的点头,看温寒舟的眼神,又莫名有些好奇。 没想到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竟然能理解女人打理家务的不易。 温寒舟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古语有云,娶妻娶贤。” “可见,女子若想管理好家中庶务,个个也非易事,不然,这天下便是人人都是贤妻了。” 宋凝深以为然的点头,又忍不住竖起拇指,夸赞道:“王爷的思想,还真是根正苗红!” 自己还算满意。 “根正苗红?”温寒舟微微一愣,随即莞尔,眼眸晶亮:“多谢宋姑娘夸赞。” 现在看来,宋姑娘对自己还算满意。 温寒舟唇角勾起愉悦的笑,目光越发柔和。 两人的目光仿若拉丝,贺风眠没忍住,嘁了一声,却被温寒舟不动声色的一脚踹在屁股上,踹了出去。 第119章 要摸摸腹肌 柳氏现在看温寒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唯独宋彦端表情深受打击,但又有点若有所思。 柳氏白了自家丈夫一眼,小声对宋凝眨着眼睛道:“你爹就是个老古板!他前几天还跟娘说,女子不宜抛头露面呢!” 但是,被柳氏一脚踹出门,又饿了两顿之后,宋彦端一下子就老实了,以后也没再提这茬。 摆在桌子上的饭菜比之前丰盛了无数倍。 婶子们中有厨艺好的,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兴许是之前那段日子的相处,婶子们对温寒舟虽然恭敬,却并不害怕。 一顿饭吃得十分和睦。 吃饱喝足,明月也已悬在了枝头。 温寒舟此次前来本就是忙里抽闲,自然也不能留宿在此。 宋凝起身:“那我送送王爷。” 拒绝的话哽在喉咙,温寒舟到底还是舍不得,轻轻点了点头。 宋彦端板着脸,正要呵斥孤男寡女,于理不合,被柳氏呈OK状捏住嘴之后,彻底变成了哑巴鸭子。 宋凝噗嗤一笑。 …… 月光之下,温寒舟牵着马,宋凝“老实巴交”的跟在他身后。 算起来,两人已经许久不见。 温寒舟心中有诸多话语要对宋凝讲,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宋姑娘,就送到这吧。” 雁门山隐在月色之中,山峰起伏,如同神秘潜伏的巨兽,威严的看着月下漫步的男女。 宋凝点头,又忽然开口:“王爷,我在城中租了房子,以后,离王爷更近了。” 少女纠结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下次王爷顺路的时候,可能会更方便一点。” 再往明了说,大概就是,我想多见你几面。 温寒舟大大概已经习惯了宋凝的直率,他神色柔软,正要点头,却发现本该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不见了。 他眉心一跳,四下望去,就见宋凝好奇的摸着自己挂在马上的一个小葫芦,好奇的询问:“这是水囊吗?” “好渴。”晚饭虽然美味,但宋凝吃的肉比较多,嘴里有些咸了。 她好奇的摸着小葫芦,拔掉瓶塞,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哎呀,怎么是酒?” 温寒舟本想提醒她的,可谁让她动作这么快? 不过,那不是烈酒,是的梨花酿,喝不醉的。 思绪刚转过,原本还挨小尾巴,一般跟在他身后的宋凝就两眼一翻,砰的一声醉倒了! 温寒舟:“……” 月黑风高。 山峦下的羊肠小道上寂静如雪,某人喝醉了不肯骑马,忽然缠闹着要人抱。 贺风眠早就不知道躲懒跑到哪里去了。 四下无人,温寒舟昔日不可逾矩的礼仪廉耻,好像忽然之间离家出走一般。 他试探的伸手,扶住了宋凝柔软的身子。 喝醉了的宋凝酒品不怎么好,八爪鱼一样缠在温寒舟身上。 她口中呼出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和梨花香,仿佛醉人一般。 温寒舟浑身上下火灼过一般,却小心翼翼地扶着宋凝,带他往回去的路走。 一旁的大树上,贺风眠看着腻歪的两人,啧啧称奇。 他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王爷被一个女人如此“玩弄!” “糟了,王爷如果被那女人得手的话,我到底是拦呢还是不拦呢?”贺风眠挠着头思索。 可下一秒, 宋凝忽然抱住温寒舟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贺风眠被惊的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宋凝动作竟然这么快? 在自己犹豫的时候,就直接把自家冰清玉洁的王爷给染指了! 贺风眠在心中哀嚎了一声。 对不起王爷,不是我不想守护你的清白,实在是宋姑娘下手太快! 所以…… 贺风眠继续苟在树上。 反正王爷的清白都已经没了,那那那…… 贺风眠继续装死。 树下,温寒舟其实也被那个亲亲惊到了。 只是……步伐如常得扶着宋凝,似乎是一点都没被影响。 宋凝靠在他怀里,听着温寒舟震耳欲聋的心跳,忍不住想挠耳朵。 有点吵…… 可是,没过多久,温寒舟就直接施展轻功,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风声呼啸,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温寒舟名下的一处房产。 温寒舟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暖阁的床踏上,隐忍着沙哑的嗓音:“凝儿。” 宋凝乖巧的坐在床榻上,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温寒舟莫名就想到了长夜和长星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的醋坛子,莫名就像是打翻了一样。 “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宋凝特别乖地点头:“知道!” 她眼眸清亮,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猫儿,伸着粉白肉呼呼的爪子往人的心上挠。 温寒舟有些受不住,胸口都在发胀,他深吸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问她:“那我是谁?” 宋凝歪头笑起来:“王爷。” 温寒舟浑身上下都如同过了电一般,一瞬间酥麻的差点站不稳。 他愣愣的站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是谁?” “未来相公?”宋凝疑惑的摸了摸下巴,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可他还没思考太久,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张着手要抱抱。 温寒舟鬼使神差的凑过去:“纸巾因过未来,相公嘛?” 宋凝好像在他怀里点头了。 温寒舟不确定,心跳得更快了,嗓子也更干。 等了许久之后,怀里的人都没动静,他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但怀里乖乖软软的姑娘,早就已经呼吸匀称的睡着了。 她小脸红扑扑的,睫羽很长,微微张开的唇瓣嫣红水润。 温寒舟喉头滑动了一下,赶忙撇过脸去。 不对劲…… 他站起身,小心将宋凝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打算离开的一霎,宋凝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将他迷迷糊糊地一拽,他朝她倒了下去。 他用另一只手及时撑住身体,虚虚地压在她身上。 她呼吸近在咫尺,女子独有的香气悉数在他鼻尖萦绕。 温寒舟的睫羽微微一颤。 她的衣襟不知何时歪了,露出半片精致的锁骨,他的眸光只是轻轻扫过,便感觉一股血气冲上了头顶。 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昔日的理智,瞬间土崩瓦解一般倾塌。 偏偏,榻上的人似乎不准备放过他。 她水润润的眼睛微微睁开,小声呢喃:“要亲亲!” 温寒舟别过脸。 那人又嘟哝道:“摸摸腹肌……” 第120章 送信 温寒舟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门掩上的那一瞬间,原本醉呼呼的歪倒在床榻上的人,忽然布灵布灵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哪还有半点醉意? 宋凝盘膝坐在榻上,一脸可惜的双手撑着下巴:“他还真是……克己复礼。” 只是可惜,今夜,自己到底还是没得手。 宋凝咂巴了两下小嘴儿,大字形躺在沾满温寒舟身上冷松味儿的床榻上滚了滚,心满意足的,抱着枕头睡了过去。 哼哼。 在末世存活下来的女王,怎么可能喝口酒就醉? 不过,这具身体的酒量确实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小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宋凝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宋凝恍惚间觉得唇角温温软软的,有点痒。 她小声咕噜了一声,翻了个身:“王爷……” 床前的人影瞬间僵住。 灯影摇晃,那身雪白的绝色面颊绯红,心情许久难以平静。 …… 宋凝这一夜睡得很好。 迎着清晨的阳光,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兴高采烈的同温寒舟打招呼:“早呀,王爷。” 温寒舟神色有些疲倦,却不掩容色珠玉无瑕。 看到宋凝,他莫名心虚的移开眼睛:“宋姑娘……” 宋凝凑过去打量他,很是认真的摸着小下巴思索:“王爷,你今天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同?” 温寒舟表情错愕。 莫不是昨日自己偷亲他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抿唇微微移开眼睛,耳尖泛红。 昨日,醉酒的分明是宋凝,可是,不理智的人却成了自己。 温寒舟想说自己可以解释。 但这种事情,好似又无从辩解。 气氛窘迫,宋凝接下来便笑眯眯的将小手背到身后,很是认真的点评:“王爷今日格外的俊美!” 温寒舟:“……” 心中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温寒舟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昨日宋姑娘喝醉了,本王便将宋姑娘带到了此处。” 宋凝挥了挥小手,表示自己不在乎。 这里是温寒舟的私产,院子不大,宅府之中,除了一个看门的老仆之外,便再无他人。 贺风眠早早的就被温寒州打发去买早餐。 将早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贺风眠目光灼灼的看着温寒舟,那表情,活脱脱像是看一个婚前失了清白的小媳妇。 温寒舟有些恼怒,偷偷一叫又把他踹了出去。 转头,又夹了一只香喷喷的小笼包:“宋姑娘,免得宋大人和宋夫人担忧,什么吃完早饭,本王便让人送你回去。” 宋凝认真的点头。 她嘴里咬着一只小包子,两颊鼓鼓的:“那……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王爷。” 温寒舟心尖一麻:“很快。” “本王有空,便来看宋姑娘。” 房间里的氛围仿佛冒着粉色泡泡,而起了个大早,又在冷风里排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队买早餐,却因为嘴角的笑容太猥琐,而被羞赧的王爷踹出门的贺风眠:“……” 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 看出温寒舟神色匆匆,显然是抽出时间来陪自己的,宋凝并未在此处停留太久。 漠北的十月简直是一场秋风一场寒,趁着今日风和日丽,宋凝雇了几个人,带着一家人,搬到了城里的新家。 走的那天,小六子眼含热泪,扑到宋凝脚边,抱着她的腿嚎啕大哭:“老大,你这一走,我日后还能见到你吗?” 宋凝一头黑线,但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我不在了,也要好好干啊,小老六!” 小六子痛苦的摇头:“不,这破狱卒不当也罢,我要继续给老大当狗腿子!” 宋凝:“……” 小六子实在是太过缠人,哭的又实在是一个惨烈。 宋凝难得善心大发,试探性的开口:“要不,你继续跟着我?” 闻言,小六子脸上哪还有哭嚎过的痕迹。 他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美滋滋的将自己提早收拾好的包裹背在了背上:“老大,人家就等你这句话啦!” 说完还扭捏着掐着兰花指,一个转身扭腰,冲宋凝回抛了个媚眼。 宋凝:“……” 雁门山一二三四五号狱卒:“……?”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跟着老大享福,留我们在这吃糠咽菜! 什么在秋风和雁门山一二三四五号狱卒的磨牙声中,宋凝一家人搬进了大房子里。 搬家的时候,宋凝在街上遇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宋家在雁门关没什么东西要搬,在新房子里,总归是要添置些新东西的。 宋凝正指挥着人从外面的木匠铺子搬了一套柳氏喜欢的白梨木桌椅,冷不丁察觉到一个人在盯着自己。 她敏锐的回头,却对上了许久未见的宋湘似笑非笑的眼。 宋湘四处看了几眼,脸上不掩鄙夷:“还以为大姐姐如今过得多好呢,现在竟然沦落成别人府里的丫鬟了?” 宋湘还以为眼前气派辉煌的房子是别人家的。 宋凝在这里指挥是把自己卖给了这家人当丫鬟。 宋凝也没解释,只是上下打量了宋湘几眼。 短短一月不见,宋湘身上早就没了之前的娇气和傲气。 她脸色蜡黄,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不过,勉强还算干净。 宋凝眼神冷冷淡淡,并没有别的意思,宋湘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侮辱了似的。 她愤怒的跳脚:“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宋凝收回目光:“你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宋湘捏着衣角,愤怒的瞪了宋凝一眼,脸上却不演,幸灾乐祸。 她将手伸进衣袖,把一封信递给宋凝,装模作样的开口:“宋凝,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受人所托,把这封信给你的。” 宋凝没接,宋湘莫名恼怒。 她狠狠的把信封丢在宋凝身上,转身就走:“爱要不要!” 话虽如此,宋湘心中却还是捏了把汗,好似生怕宋凝真的不看那封信。 信纸飘落,宋湘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时不时回头打量宋凝。 宋凝随意的将信纸踢开,正要转身,一道微哑单纯的嗓音,就骤然在耳边响起:“姐姐,东西掉了……” 宋湘不受控制的回头,现在看到少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面孔的时候,猛的愣住,眼里满是嫉妒。 第121章 王爷约你见面 宋凝看着宋平安递过来的信,漫不经心的开口:“平安,这是脏东西,丢了吧。” 宋平安淡金色的眸子眨了一下,懂事的点头:“好的姐姐。” 他低眉顺眼,表情乖顺,越发显得那张漂亮的少年面孔吸睛夺目。 宋湘再也忍不住,扭过身子愤怒的开口:“宋凝,这是你的东家?” 宋湘见宋平安长得漂亮,不像是寻常百姓。 再加上自己之前确实从未见过宋平安,还以为宋平安是这家宅子的小少爷。 一瞬间,她妒火攀升。 凭什么? 她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宋凝把自己卖成大户人家的丫鬟,要不就是被肥头大耳的老男人看上,要不,九十被尖酸刻薄的主母苛待。 可万万没想到,宋凝竟然跟在这样漂亮的小少爷身边。 而且这小少爷,对宋凝还是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 反观自己,每日绣花绣的眼睛都快瞎了! 原本漂亮可爱的脸颊,也变得面黄肌瘦! 她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宋湘的声音有点尖锐:“这就是你对自己小东家的态度?” 宋凝不解的挑了下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姿态,越发让人恨得牙痒痒:“疯了就去左拐的东风巷子里看大夫哦。” “你才疯了!”宋湘不知抱了什么心思,忽然猛的上前一步,拉住宋平安:“小少爷,她这么对你,你不生气吗,明明你才是主子!” 近距离看,小少爷的脸更加精致无瑕。 他淡金色的眸子里带着错愕,一片单纯赤诚。 宋湘忽然心口一热,一个大胆的念头生出来:宋凝可以的,自己凭什么不行? 她张嘴道:“小少爷,我是她的妹妹,最知道她是什么脾气,他平时没少欺负你吧,要不,您让我给您当贴身丫鬟,我保证,比她要对你好一千倍!” 宋凝错愕了一瞬间,忽然看好戏的双手环胸。 看来自己的这个堂妹,误会的还挺深。 反正搬家的事情快忙完了,宋凝生出了看热闹的心思。 她好整以暇的抱着胸,宋平安忽然有点慌张。 他手足无措的喊了一声:“姐姐。” “她才不是你的姐姐,她就是个卑贱的奴婢罢了!”宋湘眼神炙热的看着宋平安,继续推销自己:“小少爷,我会的东西可比她多了,我给你做好吃的栗子糕好不好?” 宋凝还是没吭声,宋平安忽然就急了。 他清澈的眸底忽然闪过一抹戾气,猛的把宋湘推开:“坏女人!” 宋湘错愕。 宋平安已经委屈巴巴的躲在了宋凝身后。 宋凝顺手给他顺了顺毛:“走吧,别跟疯子一般见识。” 宋平安认认真真的点头,又依赖的跟在宋凝身后。 宋湘被推了个趔趄倒在地上,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满是补丁的衣服,满脸都是不甘:“小少爷,你知道他之前干过什么吗?她之前可是爬过别人的床!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干净女人!” 吃苦的日子太多,宋湘又被孟氏保护的太好,她有些口不择言。 可下一秒,原本如同温顺大狗的宋平安,却忽然转身,凶神恶煞的瞪着宋湘:“不许你欺负姐姐!” 他眼中带着如同草原上狼王一般的野性,宋湘被吓得后退一步。 可下一秒,一道轻飘飘的嗓音就落在了她耳边:“宋湘,我有没有告诉你,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 宋凝似笑非笑的开口。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己可以不在乎名声,但是,她现在可是未来哒凌王妃。 是不能给王爷丢脸的哟~ 宋凝挑眉笑了一声,好脾气的问道:“你今天来,是来干什么的?” 宋湘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 她看了一眼宋平安,咬着下唇,又恢复成了平时娇滴滴,又略显高傲的模样:“我是受人所托,来给你送信的。” “是王爷,不……温少爷想约你见面,但是又不方便让人过来,所以才托我把这封信给你。” 说到这里,宋湘故意撇了宋平安几眼,像是在说,你看,这女人,一点都不检点,她在外面,还有别的男人。 可偏偏,宋平安是个傻的。 他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像小狼崽子一般护在宋凝身边。 宋凝却皱起了眉头。 温寒舟约自己见面? 且不说两人刚见过面,温寒舟不一定能腾出时间。 就算是他真的要约自己,有长星长夜这些暗卫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宋湘来送信。 这事有蹊跷。 宋凝眼中划过一抹思索。 不过随后,她就暂且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笑着询问:“你说完了?” “说……说完了。”宋湘一脸莫名的点了点头。 “说完就好。”宋凝捏了一下拳头,伸手就拎起了宋湘的衣领,把她扯进了自家院子。 朱红色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宋湘逃跑的路线。 这一刻,她也终于知道了害怕,颤颤巍巍的质问:“宋凝……你想干什么?” “让你长长记性!”宋凝冷下脸来:“我不介意你们是白眼狼,但是,同样的脏水反反复复的往我身上泼……” 宋凝微微拖长的声音,好看的杏眼眯起一个凉凉的弧度:“宋湘,脾气再好的人都会生气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宋凝左右开弓,声音冷凝:“看在你同样姓宋的份上,今天,我亲自教训你!” “但若以后,你在满嘴胡言乱语,挨的,可就不是几个巴掌这么简单了!”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名声二字,都能毁掉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女子尤甚。 宋家人不可能不知道,可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拿这件事情来来污蔑中伤自己。 几巴掌下去,宋湘被打的眼冒金星,哭都哭不出来了。 流放路上被宋凝一脚踹飞的恐惧重新支配了她的身体,宋湘这一刻终于知道了后悔。 她想要求饶,但嘴巴和脸肿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音节。 宋湘这才知道,宋凝为什么要提前问她那些问题。 原来是怕她说不清楚! 门口噼里啪啦,巴掌声不绝于耳。 正在收拾东西的柳氏在屋子里喊了一声:“凝儿啊,怎么又放鞭炮啦,刚刚搬家的时候不是已经放过了吗?” 宋凝认真的回答了一句:“冲冲晦气!” 柳氏点了点头,声音又传了过来:“行叭,那你小心一点,别被鞭炮炸了。” 宋凝含笑应允,眼神却有些冷。 她打宋湘,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宋湘说的那些话,最重要的还是因为…… 那封信。 第122章 毒发 宋湘是哭哭啼啼的走的。 她离开后,宋凝拆开信封,信封里写了一个地址,还有一个独属于温寒舟的玉佩。 宋凝目光沉思了两秒,忽然开口:“我出门一趟。” 平安扯住了她的休息,眼巴巴的小模样。 宋凝随手rua了一下他的狗头:“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 而此时的太守府。 赵棠儿一步步跟在温寒舟身后,一张略显肥胖臃肿的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王爷,这瘦肉粥我熬了很久,很香的,您就喝一口吧!” 温寒舟冷眼瞥了她一眼,礼貌疏离:“赵小姐,请自重!” 说完,书房的门被重重关上,赵棠儿指甲掐进掌心,对着书房大喊:“自重?王爷是不是忘了年幼时咱们青梅竹马的情谊?” 书房里的人没有回答,赵棠儿猛的转身,抑制不住眼里的怨毒:“我就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外面的那个狐媚子!王爷是不可能对我这么冷淡的!” 赵棠儿周围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赵棠儿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们:“王爷昨晚是不是没回来?他是不是去见那个狐狸精了!” 婢女小厮呼啦啦跪了一地。 赵棠儿冷笑一声:“我绝对不允许,别人把王爷从我身边抢走!” 书房里。 贺风眠一脸无语:“阿舟,那个赵小姐是不是有病?”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贺风眠从小就曾跟在温寒舟身边。 他知道,年幼丧父丧母,又不能被皇帝光明正大的疼宠的温寒舟过得有多苦。 他日日活得如履薄冰,豆大的人儿,须得在一众大人面前表现的八面玲珑,温柔体贴,讨好所有人,才能勉强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可还不到十岁的温寒舟的事事妥帖,竟然让赵棠儿误以为…… “她是不是有妄想症?”贺风眠愤怒桌。 忽然,温寒舟压抑着咳嗽了一声,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贺风眠皱了下眉,忽然脸色大变:“阿舟,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温寒舟摇了摇头:“无妨。” 贺风眠更加咬牙切齿,嘴里骂骂咧咧的:“原本,你身体里的余毒和而受过的伤都已经快好了,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赵棠儿给你下药,让你经脉紊乱又受了寒,你的伤怎么可能会复发!” 温寒舟微垂着眉眼,忽然皱起眉头:“是不是有人来过书房?” 贺风眠东翻西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闻言,他回头看了一眼,随意的开口:“可能是有人来收拾过吧?” “奇怪,咱们去药王谷求的那块儿压制你体内毒素的暖玉呢?” “不用找了。”温寒舟垂着眸子,忽然开口:“应当,是被人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贺风眠疑惑的回头,却在看到温寒舟书案前掉落的女子香囊之后,猛的攥紧了拳头。 他记得不错的话,温寒舟的那块可以压制他体内毒素的暖玉,一直是被他放在案前,随时把玩的。 刚刚贺风眠没在温寒舟的桌子上找到那玉,还以为是被人收起来了,可没想到…… “是赵小姐拿走的?”贺风眠咬牙切齿:“我去找她要回来!” 温寒舟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 他没有阻拦贺风眠,可是,受过严重内伤的躯体根本阻挡不了毒素的侵蚀,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温寒舟的唇瓣,就一寸寸青白下来。 他中的毒很奇怪,就连药王谷都解不了,只能靠那块暖玉缓解。 只是,暖玉的药效霸道,为了防止温寒舟的身体雪上加霜,温寒舟只有在预感到快要毒发的时候,才会将暖玉放在桌案上。 却不曾想,今日竟然阴差阳错的出了这样的事! 毒素发作,温寒舟终于抑制不住胸腔里尖锐的疼,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阿舟!”贺风眠目呲欲裂:“我去杀了那个赵小姐!” “站住!”温寒舟摇了摇头:“赵太守手中还握着几十万漠北军。” 如今,皇室被架空的厉害。 赵太守是为数不多还没被内阁和樊家等人掌握的。 若是贺风眠杀了赵棠儿,赵太守一怒之下带着几十万漠北大军向樊家投诚,这天下,就要彻彻底底的易主了。 “你守好门。”温寒舟声音破碎颤抖,语调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贺风眠双眼猩红,温寒舟强忍着巨大的痛苦,额头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坠。 他缓声开口:“风眠,这样受制于人的日子,不会太久。” 赵太守虽然攥着兵符,但如今,在温寒舟的强势镇压之下,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咬死了要温涵洲娶赵棠儿,才心甘情愿的把兵符交出来,但是…… 他不愿! 哪怕,只要他娶了赵棠儿,为什么收服漠北的事情会简单上数万倍,他也不愿意,让那个满眼星光的姑娘失望。 贺风眠咬牙站在门口,听着屋子里温寒舟痛苦无压抑的闷哼,心中恨极。 王爷每次毒发,都是痛苦至极。 如果没有那块暖玉压制王爷体内的毒素,王爷能被那毒要了半条命! 赵棠儿!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动响。 贺风眠赤红着双眼抬头,是冷不丁的,对上了一双从房顶上,倒挂下来的脸。 “嗨。”宋凝笑眯眯的冲他打了声招呼。 贺风眠一愣:“你怎么来了?” 宋凝翻身落地,脚步声几不可闻,宛如一只灵巧的猫儿。 她晃了晃手里的玉佩:“我来给王爷送东西。” 贺风眠眼睛一亮:“这玉佩,怎么在你这?” 宋凝没说话,伸手就推开了贺风眠。 可房间里的景象,却让宋凝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 温寒舟脸色苍白的犹如被冰封住,嘴唇青紫,睫毛上因为急剧的疼痛而流出的生理泪水,几乎凝成冰霜。 可他却硬撑着一声不吭,听到宋凝的声音,也只是抬头,平和的往这边望了一眼,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笑来。 可真的太痛苦了。 温寒舟极轻地叹了口气,放弃微笑的表情,声音隐忍压抑:“吓到你了吗?” 宋凝一下子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拿着暖玉,贴在了温寒舟的胸口。 她早就知道温寒舟体内有剧毒,不然,之前在那个闹虎患的村子里,宋凝也不会给他药。 第123章 狠狠打一顿 这次,她认出这块玉是温寒舟的东西,而且狱里掺了许多种治病的药材之后,也不会冒着危险,紧赶慢赶的赶到这边来。 可万万没想到,温寒舟体内的毒,竟然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宋凝的声音有些抖:“别动!” 她手指按在温寒舟的脉搏之上。 她并不是很懂医,只是活在末世,终究要掌握不少自保的技能。 她心慌意乱,确定了温寒舟体内的毒不会喝,而自己的药产生冲突之后,甚至顾不得空间暴露,就颤抖着手从空间里取出一支止疼剂。 药剂十分古怪,针头也是从未见过的模样,贺风眠什么表情犹豫,伸手想要拦住给温寒舟注射药剂的宋凝,却听到温寒舟压抑着痛苦的声音:“风眠。” “我信她。” “可是!王爷,你身上的毒本就凶险,万一用错了药!” 贺风眠颤抖着声音压抑着怒吼,宋凝抿唇看了他一眼,表情也有些犹豫。 可是,温寒舟轻笑起来,再次重复:“我信她。” 他眼神温暖,手指冰冷,因为剧烈的痛苦微微痉挛,却温柔而又坚定的握住了宋凝的小手。 “宋姑娘不会害我。” 折腾了很久,温寒舟这一次的毒发,才勉强熬过去。 贺风眠一副劫后逢生的表情,甚至没出息的狠狠抽了几下快流进嘴里的鼻涕眼泪:“还以为王爷这次又要受苦……” 像是想到了之前温寒舟毒发时的场景,贺风眠忽然蔫哒哒开口:“给王爷下毒的人就是故意在折磨王爷!毒发时,王爷忍疼的时候,甚至能把自己的指甲抓掉,皮肉抓烂,骨头抓折,还好这次……” 宋凝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宋凝不想听,或者说,不敢听。 亲自照顾着温寒舟睡过去,宋凝黑着脸,一声不吭的冲出房门。 “你去哪?”贺风眠伸手要拦,宋凝冷声:“教训一下不长眼的人!” 贺风眠一下子反应过来,眼里也燃着怒火:“我也去!” “你留下照顾王爷!”宋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冷漠的像是从尸山血水里爬出来的瘟神。 贺风眠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他真的被吓到了。 …… 赵棠儿在屋子里发了好久的火,这才表情狰狞的开口:“你们说,那个贱人收到信之后出门了?” “呵,她果然上钩了!” 说完,赵棠儿又有点洋洋得意。 还好,她提前偷了温寒舟的玉,把外面那个一直勾引温寒舟的狐狸精给约了出来! 这次,她就要她的命!省得她再勾引自己的王爷! 而赵棠儿不知道的是,她带着一群杀气腾腾的侍卫走出太守府大门的时候,一道小身影,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马车从太守府里哒哒地驶出去,没过多久,就到了宋湘给温寒舟送的信里提到的地方。 这里很是偏僻,一看就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也不枉赵棠儿精挑细选。 不过,这个地方到底是给她自己准备的,还是给宋凝准备的,就不得而知了。 到了地方之后,却没有看到宋凝的身影,赵唐而不耐烦的等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尿急。 她扭捏了一会儿,忽然不耐烦的开口:“你们继续在这守着,春桃,你跟本小姐过来,本小姐要小解!” 说完,赵棠儿就跳下马车,避开了侍卫的视线。 就是这个机会!宋凝小嘴一抿。 赵棠儿的裤子刚退下来,正想心满意足的蹲下去,突然,一道小身影就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下一秒,一个黑漆漆的麻袋,就套在了她头上! 赵棠儿连喊都来不及,便被嗖的扛走了! 春桃原本正在赵棠儿周围左右张望着放风,可以转眼的功夫,赵棠儿就不见了。 春桃疑惑的挠了挠头,但想到赵棠儿平时急躁的脾气,又没敢多问,和继续低头在旁边守着。 可守着守着,她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小姐就算是解手,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春桃终于急了,她连忙四处翻找,可是,半人高的杂草里,哪里有赵棠儿的身影? 春桃狠狠的一掐掌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慌张的跑向还在马车皮旁呆呆的守着的侍卫:“不好啦,小姐不见了!” 夕阳渐落,晚霞的最后一丝橙光倔强地浮曳层层茂密的杂草之中,点缀出暗蓝的色彩。 宋凝足尖轻点,身轻如燕,扛着一个大麻袋自屋檐上飞掠之下,落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巷子里。 现在是傍晚,大家都在屋子里吃饭,无人出门。 宋凝随手把麻袋丢在地上,毫不怜香惜玉。 赵棠儿被颠了一路,肠子都差点颠断,又冷不丁摔在地上,痛得她惊呼一声:“啊——你是谁?” 宋凝才不和她废话,唰的拿掉她头上的麻袋。 在麻袋里颠了一路,她发髻也散了,珠钗也掉了,整个人都有些狼狈不堪,让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显得更加丑陋。 宋凝脸上胡乱绑了一块黑布,一双眼眸,却在漫天橙色的夕阳下熠熠生辉,仿佛燃烧着熊熊怒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探出手来,抓住她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随后,一声不吭,一个大耳刮子就呼了过去,直接把人呼到了墙壁上,差点没抠下来。 赵棠儿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立即尖叫出声:“啊,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宋凝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忽然一脚踩在她身上,下一秒,就像是打地鼠似的,一拳接着一拳的打下去,恨不得把赵棠儿打进地里。 赵棠儿发出凄厉尖锐的爆鸣声,宋凝嫌吵,直接拿起一旁的麻袋,团吧团吧塞进了她的嘴里。 “啊!呜呜呜……” 宋凝儿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可剧烈的疼痛,这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恐。 憋了一路的尿,怎么也在这一瞬间,被吓得再也憋不住,哗啦啦流了一地。 宋凝厌恶的皱了下眉,“咦”了一声,又干脆直接从全身性的打击报复,变成了专挑赵棠儿的脸打。 赵棠儿被揍到崩溃,别说是尿了,屎都快出来了。 第124章 父女相认 她也从一开始“呜呜”含糊不清的辱骂,变成了后来极力的想要求饶。 但宋凝理都没理她,两个小拳头轮流上阵,都快打出残影了。 让她一声不吭的偷了温寒舟治病救命的玉佩,还用那玉佩来“骗”自己! 如果自己只是普通的女孩子,真的被这位大小姐骗了,自己丢掉的,或许可能就是命了。 如果自己没有发现温寒舟那块玉佩的重要性,及时给他送过去,那温寒舟今晚,又会被他体内的毒折磨成什么样? 越想越生气,宋凝一直从傍晚打到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被夜色吞没,才慢悠悠地收回手。 赵棠儿身上一股子恶臭,地上还隐约有不少黄色的不明物体。 宋凝很嫌弃。 不过…… 宋凝四处张望了一眼,摸了摸下巴,又觉得差了点什么。 “哦对了,还有个人欠的打,是分期。” 刚好期限到了,一起打了吧。 宋凝脚尖微点,灵巧的翻过高矮不一的墙头,一路分花拂柳,来到了一处绣庄。 绣庄的房间里,宋湘嚎啕的哭声清晰可闻,梦是一边心疼的给女儿上药,一边对宋凝破口大骂。 她们现在给绣庄干活,住的是下人房,一点都不隔音。 宋凝听着孟氏不堪入耳的话,手指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小耳朵,就一脚踹开房门。 里面骂的正欢的孟氏脸色一僵,还没等她看清门口来的是谁,就被宋凝一掌劈晕了过去。 宋湘想要尖叫,被宋凝一巴掌拍在嘴巴上,眼神威胁的瞪了一眼之后,立即就没了声音。 她哆哆嗦嗦的问:“你,你要干什么!” 宋凝从空间里利落的又拿出一个麻袋,直接把宋湘堵嘴套了进去,还认真的给麻袋口,扎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宋湘:“唔唔唔!” 宋凝把她背到背上,刚想离开,又一脸认真的把麻袋放下,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强力五零二胶水,滴了几滴在孟氏嘴皮子上,还不忘用OK型的手势捏了捏孟氏的嘴。 做完这一切之后,宋凝“嗖”一下消失在了房间里。 一路颠簸,宋湘也被颠得不轻。 她快被颠吐了,但嘴巴被堵着,胃里的东西被颠出来,又被她深深咽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好多次,宋凝才解开麻袋,把她“倒”在了赵棠儿身边。 看着去而复返的蒙面宋凝,好不容易才聚拢了被揍的涣散的意识的赵棠儿:“!!!” 宋凝当着赵堂的面把宋湘狠狠的揍了一顿,手段极其残忍。 赵棠儿被吓坏了,头一歪晕了过去。 宋湘也没好到哪去。 做完之后宋宁直起腰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丢破麻袋一样,把两人丢在了一起,这才神清气爽的回了家。 当天,还因为多吃了两碗白软香喷喷的大米饭,被柳氏狠狠的夸了一顿。 …… 赵棠儿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 和自己的排泄物在一起被冻了整整一夜,赵棠儿整个人都快疯了。 看到女儿的惨状,赵太守当场气的直跳脚,想要下令捉拿绑架自己女儿的人。 可是……赵棠儿又看了一眼屁股衣服和自己的排泄物全被冻在一起的赵棠儿,又默默的把嘴闭上了。 堂堂太守府小姐,被人揍成这个样子,脸都被丢光啦! 赵太守把自己女儿带走的同时,还没忘把同样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宋湘也带了回去。 他还以为哎这个小丫头,是自己女儿的婢女呢。 赵棠儿休养了大半天,又被灌了两副药才醒过来。 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别打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太守一脸懵逼。 赵棠儿看清眼前的父亲之后,才哇的一声哭出来:“爹,您怎么现在才来,您可要替女儿做主呀!” 在赵棠儿口齿不清的叙述中,赵太守才知道女儿昨天经历了什么。 他的脸一点点沉了下去:“还好那歹人没害我儿性命,你身边那丫头也算是护主有功……” “什么丫头?”赵棠儿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什么,忽然尖声叫喊起来:“爹!她不是我的丫头!她是那个歹徒的同伙!” 其实整件事情并不难理解。 如果宋凝只绑了赵棠儿一个人,那赵棠儿说不定还真得想一会儿到底是自己的哪个仇家报复自己。 但偏偏宋凝很硬气,她光明长大的把宋湘绑来了,就是明晃晃的要告诉赵棠儿,你们的计划我已经识破了,现在你们的样子,就是得罪我的下场! 但赵棠儿不这么想。 她现在急需一个发泄口,便干脆不分青红皂白的尖叫起来:“她叫宋湘,我让人调查过,她是那个贱人的亲戚!一定是她跟那个贱人告状,才让我变成这样子的!” 赵太守听的一脸懵,但女儿都这么说了,他也跟着拍案而起,愤怒的开口:“太过分了!简直不可饶恕!” 赵棠儿哭的毫无形象:“爹!我要把那个贱人送去军营,充当军妓!” “送!敢害我儿,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赵太守愤怒的叫来了侍卫,指着宋湘:“把她拖出去!” 宋湘没想到自己害宋凝不成,如今反落到这个下场,一下子就懵了。 她连忙磕头求情,不停的解释自己并没有出卖赵棠儿。 但赵棠儿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她只在乎有没有人能给自己撒气。 宋湘的哭声逐渐远去。 赵太守的侍卫将她拖到了城外的一处军营里。 她凄厉的哭嚎着,吵的路过的一个白面长史忍不住频频侧目。 看着看着,那长史忽然觉得宋湘有点眼熟,他皱了皱眉,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宋长史,那贱人害了咱们太守府的小姐,被送过来当军妓的!”宋彦儒身边的人回答。 宋彦儒皱了皱眉,正要离开,却忽然听到了宋湘一声凄厉的惨叫:“爹爹,救我,我是湘儿啊!” 宋彦儒脸色猛的一变,抬脚就要跟过去。 他身边的长随一脸茫然。 宋彦儒脚步顿了顿,几次握拳又松开,终于还是开口:“我去看看,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第125章 给凝儿讨个公道 发落了宋湘之后,赵棠儿还是觉得不解气,一直缠着赵太守:“爹爹,女儿这次被绑,是王爷养在外面的那个狐狸精干的!您帮女儿杀了她!” 赵太守还不知道赵棠儿干的事,有点茫然。 赵棠儿连忙道:“爹爹,求您了!如果不是那个狐狸精,王爷也不会对我那么冷漠!您想想,小时候,王爷之前对我多好,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赵太守捋着胡子点头,满脸纠结:“早就听闻王爷对一个女子非同寻常……” 几番纠结之后,赵太守忽然一咬牙:“棠儿,爹不想像樊家那一种狼子野心的贼人一般当奸臣佞臣,但又怕……” 怕温寒舟日后飞的太高,成不了他一辈子可以攀附的高枝。 所以,赵太守才执着于把女儿嫁给温寒舟,把两家彻底绑在一起。 几番犹豫之后,赵太守忽然咬牙,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王爷是要做大事的人,咱们家把宝压在王爷身上,就绝对不允许王爷被一个女人绊住手脚!” 所以…… “棠儿,你告诉爹那个女人的样子,爹派人去杀了她!” 赵棠儿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可还没等他开口,一道冷冽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大胆!” 贺风眠厉呵一声,腰间配剑出鞘,狠狠的劈向室内的梨花木桌,发出巨大一声轰响。 温寒舟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鹤氅,手中握着莹白暖玉,缓步踏入室内。 他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眼尾泛着重病后的嫣红,往日温润的眉眼平添一股凌厉,宛如寒风中的一柄利剑,令人望而生畏。 赵太守不知道自己刚刚和女儿的话被温寒舟听去多少,心中一惊,连忙提着衣摆跪下:“王爷怎么来了?” 温寒舟淡淡的瞥过一眼,纯中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赵太守,你可知,本王昨日,差点命丧你太守府?”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赵太守一下子惶恐到了极点,连忙把身子伏得更低,大声喊冤:“王爷,本官不知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小姐总知道吧?”贺风眠早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他长剑猛的指向坐在床上的赵棠儿,正要开口,却在看到赵棠儿那张肿的跟猪头一般,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脸,陷入了纠结和沉默。 室内寂静了三秒,贺风眠才重新拾起自己的威严,冷笑出声:“赵小姐一声不吭潜入王爷的书房之内偷东西,还好只是偷了王爷的救命药,若是偷了什么军事机密,赵小姐有几个脑袋被砍?” 赵太守更懵了,赵棠儿也一脸茫然。 温寒舟眉眼端庄,他轻轻将手中把玩的玉佩放在一旁的雕花桌上,眉眼微垂,仿若威严的天兵:“赵太守见多识广,应当认定这块玉。” 药王谷的每一任谷主皆是自幼以身养药,传言中,药王谷谷主非但百毒不侵,而且,血可解百毒,骨肉可入药,治天下不可治之症。 而药王谷每一任谷主从小,都会每日用自己的鲜血和上百种药材温养一块儿从天山之中采来的暖玉。 暖玉解世间百毒,甚至有些被养的好的玉,比药王谷谷主的血液,药效还要霸道。 而温寒舟手里的这块玉,正是药王谷谷主用血肉精气滋养的药玉。 赵太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惨白。 温寒舟是个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走在赵太守向温寒舟投诚的时候就知道温涵洲体内有歧读一直靠药王谷的要压制着。 那这玉…… 赵太守心中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嗫嚅着没敢吭声,赵棠儿却一下子心虚了。 不过…… 一块玉而已。 赵棠儿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却忘了自己如今的面容,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可怜巴巴的开口:“对不起嘛温哥哥,我只是看这块玉好看,准备用一下就还回去的。” 这下,赵太守终于知道,温寒舟为什么说,昨天他差点死在太守府了! 一股寒气猛的涌向头顶,赵太守哆嗦着,猛的起身一把从床上把赵棠儿下来,硬逼着她下跪,口中不停的求饶:“王爷,小女顽劣,但小女当真是无心之举,望王爷看在在下的份上,饶过小女这一次吧!” 温寒舟目光不变,语气中透着一股虚弱的沙哑,却让人半点都不敢轻视。 他侧头询问:“谋害皇亲国戚是什么罪名?” 赵太守浑身哆嗦,砰砰的往地下磕头。 温寒舟微微抬了抬手:“况且,赵太守,您身为一方父母官,竟然怂恿自己的女儿草菅人命。” 听到这话,赵太守哆嗦的更厉害。 温寒舟极轻的开口:“赵太守,你女儿为什么偷我的玉佩,又用我的玉佩做了什么,本王心知肚明,不必狡辩。” “但本王要告诉你一点,你口中的那位女子,是本王认定的王妃,本王已经亲自写信向皇上请旨,立她为凌王妃。” 说到这里,温寒舟身上带着数不尽的寒意:“无论是谋害本王,还是谋害王妃,这两个罪名,哪一个,赵太守能承担得起?” 赵太守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嘴唇颤抖不止,许久之后,才沙哑着嗓子,满脸凄然,颤颤巍巍的开口:“王爷,您是知道我的,我一心想要报效朝廷,绝无二心!” 温寒舟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如果不是赵太守,如今还忠于朝廷和皇上,温寒舟不会和他说这么多。 赵太守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闹大了,恐怕轻易不能善了。 赵棠儿也被吓坏了,她没想到温寒舟的那块玉竟然那么重要。 但是,温寒舟现在不是没事吗? 赵棠儿撇了撇嘴,心里更多的还是嫉妒。 她正要开口,赵太守就猛的起身,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闭嘴!” 这一下用了赵太守的全力,赵棠儿嘴角流出鲜血,瞬间被打懵了。 温寒舟自然不会为这些苦无肉计动容。 如果不是宋凝聪慧…… 温寒舟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手指越握越紧,温寒舟。目光越发伶俐,赵太守跪在地上颤抖许久,终于哑着嗓子开口:“王爷,在下愿意……” 第126章 奖励一个亲亲 “在下年事已高,兵权在手,多有力不从心,王爷青年才俊,这兵权,自然是交给王爷为好!” 听了赵太守的话,温寒舟脸色果然好看了不少。 但是,这也只能挡得住赵太守妄图刺杀未来王妃一条罪过。 赵棠儿害宋凝,又阴差阳错害了自己的事情,温寒舟也不可能放过她。 清冷的目光落下,轻声道:“赵太守,令千金谋害本王,谋害王妃,罪令当诛,祸及九族,但念在太守忠心为国的份上……” 赵太守眼眸中带着纠结和一闪而过的狠辣。 他这一生所求不过两件事,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能升官发财,不要继续待在漠北这明争暗斗的荒芜地方。 第二件,就是希望扶了自己凌云志已逝贤妻留下的女儿赵棠儿,能平安顺遂。 如果今天温寒舟真要要了赵棠儿的命,赵太守缓缓握紧拳头,那自己反了又如何! 反正如今天下危机四伏,兵荒马乱,水患饥荒不绝,皇位上的人虽然还姓温,但其实真正的权利早就易主了。 自己只不过是还念着年少时的志向,才没有和旁人一样,投了那内阁和樊家,去做乱臣贼子。 但如果自己连家都保不住…… 赵太守似乎在等待着某种宣判,从而做出某种决定。 温寒舟看了他一眼,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赵太守,便罚赵小姐抄袭女德,女训百遍,自此之后,不可再出现在本王以及王妃面前,如何?” 话音落下,赵太守紧握的拳头猛地松开,眼中也闪过浓浓的错愕,紧接着扑面而来的,就是愧疚和感动。 听到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温寒舟,赵棠儿脸上露出不悦,正要开口吵闹,就被赵太守死死的抓着,强硬的叩首道谢。 温寒舟叹了口气,疲惫的挥手:“赵太守,你是难得的纯臣,莫要被旁人所拖累。” 赵太守浑身一震,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紧紧抿上了唇,若有所思。 温寒舟处理事情得当,一件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反倒更加笼络了赵太守的心。 主要是叭…… 温寒舟原本是想让人把赵堂的腿打断的,但是,看到自家凝儿把赵棠儿打的爹妈都差点认不出来的模样,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温寒舟离开之后,赵棠儿当即从地上起来,恶狠狠的砸了几个杯子:“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可这一次,赵太守却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宠溺她。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棠儿,若是你娘看到我把你养成如此刁蛮任性的模样,竟然也是不高兴的。” 他轻轻挥了挥手:“在从今日起,你便在自己房中读书习字,温养脾性!” 有时候,当局者迷,但若旁观者稍加点拨,当局者便能恍然大悟。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婢女和赵棠儿。 一向疼爱纵容自己的父亲也忽然不再帮着自己。 赵棠儿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尚还觉得不解气。 忽然,她眼眸一厉,指着门外:“去,把赵逢宣那孽障给我叫来!” 底下的人身子一颤,不约而同的露出怜悯的目光。 …… 做完一切之后,温寒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一推门,他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用小手撑着下巴,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眉眼间带着一点点疲惫,但小脸儿却红扑扑,格外惹人怜惜。 温寒舟心脏一软,不自觉的便靠过去,小心翼翼的将人揽起,想要将人抱到床上去睡。 可是,他刚把人抱进怀里,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温寒舟低下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宋凝黑亮略带着睡意迷蒙的眸子。 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声音带着点点沙哑:“王爷,你回来啦?” 温寒舟羞窘的差点没把人丢出去。 他强自稳定心神,故作镇定的将宋凝放在软绵绵香喷喷的床榻上,又鬼使神差的后退了一步,对着宋凝莫名其妙的拱手行了一礼:“昨日之事,多谢宋姑娘。” 宋凝在心中“啧”了一声。 看着温寒舟端方有礼,似乎半点都不愿逾矩的样子,她忍不住起了玩弄的心思。 宋凝清了清嗓子,故作羞涩的开口:“王爷,您这是要和我拜天地嘛?这也太早了叭!” 噗! 温寒舟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宋凝摆了摆小手,故作严肃的开口:“咱们虽然是两情相悦,但是,王爷还没走三书六聘,我是不能嫁给你哒。” 温寒舟心知宋凝是在故意逗自己,这还是忍不住脸热。 这丫头怎么嘴里总是没个正形? 不过…… 温寒舟心中竟生出一股怪异的…… 嗯? 欢喜,暗爽? 红着脸咳嗽了一声,温寒舟转移话题:“不过,这次宋姑娘确实帮了我很多。” 在京城的时候,温寒舟就常听那些整日都愿意和姑娘家打交道的纨绔们讲,要想讨得姑娘们欢心,不但得甜言蜜语,还得偶尔送些小礼物。 甜言蜜语就算了,但是这礼物…… 温寒舟竟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要送给宋凝的冲动。 他温声开口:“宋姑娘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你是想送礼物讨好我,还是说,这是我帮你的奖励?” “都可以。”温寒舟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宋凝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小猫呼噜呼噜一般的表情,轻轻蹭了蹭他的手,随机坏笑一声,指着自己红润润的小嘴:“那,王爷就亲我一口叭!” 她一脸便宜了你小子的傲娇模样,心中也笃定,温寒舟这样克制守礼的人,竟然不会做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事。 宋凝已经做好了狠狠调戏温寒舟一帆的准备,可是下一秒…… 宋凝眼前骤然一暗。 温寒舟带着冷松香气的修长指尖覆在她睫羽间,带着微微克制的轻颤。 宋凝的眼睫如同振翅的蝶翼,轻轻拂过温寒舟的掌心。 温寒舟心跳如擂鼓,他俯下身,就快与她唇瓣相碰时,他顿了顿,微一偏头,一枚温柔的亲吻落在了宋凝的唇角。 宋凝足足反应了十几秒,这才如同做梦一般,轻轻摸了摸自己还带着细微痒意的唇角。 刚刚,温寒舟,主动,亲了她? …… 第127章 告诉你个秘密 这下,脸红的人可就不止温寒舟了。 同样面红耳赤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温寒舟看到宋凝红着一张脸手足无措,却还要故作威风的小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宋凝恼怒,张牙舞爪:“你笑什么!” 温寒舟牵住她的小手,却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已向陛下请旨,让陛下为我与凝儿赐婚,如今,那封信应当已经送到了皇上面前。” 言下之意大概是。 他是端方守礼的君子没错,但是……一个两个人亲亲抱抱拉小手,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噜。 宋凝哑然。 哼,果然,温寒舟就是个大闷骚! 两人皆平复了一下心情,宋凝又问起温寒舟身上的毒。 昔日她只是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感知,知道温寒舟的身体受过伤,但具体什么情况,宋凝还真不是特别了解。 温寒舟沉吟片刻,嗓音忽然变得暗哑起来:“凝儿,我身上的毒……很可能,无药可医。” 如今药王谷的谷主是最年轻最有天赋的医学圣手。 连他都束手无策的东西,大概此生再也不能有解药了吧。 “这毒,虽不至于让本王陨命,但也会影响寿数。” 说到这里,温寒舟叹了口气,眼眸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凝儿若是此时后悔,不愿再做本王的王妃,我……” 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巴就被宋凝两根手指成OK这样捏住。 少女凶巴巴的:“闭嘴!” 随后又皱起好看的眉毛:“当真无药可医,换血呢?” 温寒舟的毒寄存在血液之中,如今还并未侵蚀到五脏六腑,只是定期发作时会痛不欲生,所以现在的情况,换血是可行的。 温寒舟眨了眨眼睛。 宋凝松开他的嘴。 温寒舟这才叹了口气,摇头道:“药王谷谷主之前也曾提过换血,只是,换血难度太高……” 接下来的话,温寒舟不说宋凝也知道。 如果换血出现一点意外,或者是后续出现排斥性,都会要了温寒舟的命。 宋凝眨巴着大眼睛,意识在自己的空间里进进出出,神色若有所思。 前世,如果被丧尸咬了,又遇不到觉醒了进化异能的人,想要继续保持为人的理智,就得剜肉换血。 当然,不管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换血之后,都会出现许多意外,有些人会觉醒新的异能,有些人的异能,会消失。 ……不提这些。 重要的是,自己空间里真的有全套的换血装备,而且,技术极其成熟。 但是。 宋凝目光黯淡了下去,唇角的笑容有一点点消失。 她前世,被背叛了太多次。 宋凝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弧度,但看着温寒舟那张脸,想到他曾经望向天下百姓时悲悯的目光,宋凝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小手轻轻一翻,掌心出现了几颗温养身体的药丸。 温寒舟愕然愣住。 宋凝解释:“这药没别的用处,但是能让人……身体发热?” “你中毒的时候,浑身冷的跟冰坨子一样,这药应该有用一点。” 想了想,宋凝又补充一句:“这药就是温养身体的,对身体没害处,也不会和你服用的其他药冲突。” 毕竟,这也算是末世里半异能者的产物了。 前世末世极寒温度之下,许多没有庇护之所的人,就是靠着这药抵御严寒,不被冻死的。 温寒舟惊诧宋凝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东西。 比如上次她忽然从身上掏出来的古怪器皿,据宋凝,说那叫注射器。 就比如说这次的药丸。 她小小的身上,当真能藏得下这么多东西吗? 不过,想到宋凝在流放路上表现出来的许多过人之处,温寒舟又觉得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她本就是异于常人之人。 他没有打探宋凝的秘密,郑重其事的收下药,小心收藏起来。 宋凝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温寒舟问东问西。 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了,宋凝坐在床上晃了晃小脚,正准备和温寒舟道别离开,却看到温寒舟手中,拿了一个漂亮的小金盒子。 宋凝眨巴了下眼睛。 温寒舟神色中带着些许宠溺与忐忑:“不知道凝凝喜欢什么……” 但是! 送钱肯定没错叭! 宋凝又眨了两下眼睛,有点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己空间里的小金库。 她还有满满当当的一大堆金山银山捏。 樊文奇那个狗东西可会贪污了! 金银珠宝文玩字画都快把库房给塞爆了。 不过,都被自己一扫而空了就是了。 温寒舟还以为宋凝不要,忽然认真的开口:“凝儿,本王现在虽然还未完全掌握实权,处处受制于人,但是,这点银子,本王还是能拿出来的。” 毕竟,人家手底下可是有全天下最大的银庄在经营的。 而且,花钱养自己媳妇儿怎么啦?怎么啦! 他早就想这么做啦。 看着眼巴巴小狗一样的人,宋凝没忍住自己罪恶的手,狠狠的rua了一把温寒舟的脑袋,也自然而然的收下了他的“礼物”。 温寒舟笑得如沐春风,宛若冰雪消融,好看极了。 宋凝抱着纯金的小箱子,小箱子里装着指头大的可爱小金元宝,在温寒舟暗卫的保护下,开开心心的哼歌回家。 可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宋凝脚步一停。 她有些犹豫的看着倒在路中央的子女,慢吞吞的绕了过去。 原本倒在路中央“昏迷不醒”的女子忽然伸手,坚定不移的抓住了宋凝的脚腕。 宋凝:“……” 那女子继续昏迷,但她刚刚抬头的时候,宋凝已经看到了她的脸。 虽然她脸上都是血迹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但是,她那张漂亮明艳的小脸儿,还是让宋凝记忆深刻。 这不是之前在流放路上纠缠过温寒舟的红衣女子嘛。 好像也是赵太守的女儿。 她看起来很惨。 宋凝心疼了她一秒,下一秒就弯下身去,很是愉悦的掰开了女子抓着自己脚腕的手,继续哼着歌回家。 硬撑着一口气的赵逢宣:“……” “救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赵逢宣声音沙哑,奄奄一息。 宋凝摇头。 赵棠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赵太守这个女儿,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她才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呢! 赵逢宣:“……” 赵逢宣这次是真把自己给气晕了。 第128章 凌王的烂桃花 大街上人来人往,周围还有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色眯眯的往这边看。 宋凝犹豫了两秒,到底还是决定一码归一码,先把这姑娘带回去治疗。 毕竟,赵棠儿干的事情,这位姑娘不应该替赵棠儿背黑锅。 不然,也太委屈,太让人恶心啦。 宋凝心里,可是有一杆非常正确的小秤哒。 她把怀里的小金箱子收进空间,叹了口气之后,直接力拔山兮气盖世,把人扛在了背上。 院子里其乐融融,柳氏正把自己给宋凝做出来的新衣裳挂在院子里晾晒。 柳氏虽然在做饭上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但是,一手针线活却是好的千金难求。 听到宋凝回来,柳氏正要招呼女儿赶紧试穿自己新做的美美哒香喷喷的新裙子,冷不丁的看到穿的灰扑扑,身上还扛着一个血人,连带着把自己也弄得脏兮兮的宋凝,她掐着自己的人中,才好险没昏过去。 宋凝冲柳氏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娘亲,帮我准备一间客房呗。” 柳氏心急的冲过来,顾不得宋凝被“血人”弄得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攥住她:“你哪里受伤了?” 宋凝乖巧摇头:“娘亲,女儿没受伤……” 她一边说一边招呼着小六子去请大夫。 柳氏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的血人显得有点突兀。 嗯…… 刚刚女儿进门的时候,自己怎么就只顾着在乎女儿又把自己弄得像小乞丐一样这件事,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血人……明显要比女儿而不爱穿小裙子,这件事显得更为惊恐呢? 此时的“血人”已经醒过来了,还对柳氏露出一个苍白虚弱又略带讨好的笑。 柳氏:“……” 更惊恐了好不好! 柳氏后知后觉的惊叫了一声,又熟门熟路的掐住了自己的人中,防止自己晕过去,脚步却一点都没停,连忙将卧房里的被子铺在床上,帮宋凝把血人扶上踏。 血人自我介绍:“我叫赵逢宣,虽然是赵太守的女儿,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并不得宠我这一身伤,就是被赵家打出来。” 赵逢宣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宋凝。 宋凝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托着腮。 赵逢宣好像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她娇艳美丽的小脸皱了一下,几次抿唇,忽然虚弱的开口:“宋姑娘,我想告诉您一件事,这是件很重要的事!关于凌王!” 宋凝猛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把赵逢宣吓的一个哆嗦。 她迷茫的看着宋凝。 宋凝眼神坚定的像是要入党:“你不用说了,我不听!” 赵逢宣:“……” 在小六子带着大夫赶过来的前一秒,赵逢宣一口气没上来,又被气晕了过去。 宋凝砸吧等一下小嘴,心里琢磨着,这姑娘气性真大,跟那小河豚似的。 小六子带来的老大夫一番把脉之后,连声叹息,嘴里喊着造孽,又开了许多伤药和温补身体的药,这才连连摇头的离开。 赵逢宣又坚强的清醒了过来。 小六子正不满的看着桌子上的药方,愤怒的掰着手指:“老大,你老是往家里捡人!家里多少银子都被你败光啦!” 宋凝:“嘿?” 这小子,竟然敢教训自己了! 小六子难免悲愤,他伸手一把把探头探脑的在外面偷看的宋平安揪过来,指着他:“这是第一个!” 说完,他又指了一下床榻上的赵逢宣:“这是第二个!” “老大!”小六子悲愤的恨不得化身人猿泰山疯狂锤胸:“你到底要往家里捡多少人!” 宋凝莫名有点心虚,她摸了摸下巴。 就在小六子以为宋凝会诚心悔过的时候,宋凝忽然认真的说:“六儿啊。” 小六子眼含热泪已经准备和宋凝执手相看泪眼,认真的聆听宋凝的诚心悔过之语了。 可是下一秒,宋凝很坚定的告诉他:“六儿啊,真正要算起来,你是第一,平安是老二,她是我捡来的第三个人。” 小六子:“……” 小六子显然没有柳氏的觉悟,不会自己掐人中,所以被气的直翻白眼儿。 平安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唇角露出一抹好看又浅淡的笑。 他琥珀浅金色的眸子背对着光,竟然也显现出漆黑的色彩来。 赵逢宣忽然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宋平安,像是炸了毛的野猫一般警惕。 但随后,她就收回目光,冷言冷语,旧事重提:“宋姑娘,我是诚心想要劝你的,凌王并非如你表面看到的那般温良和善!” “如果可以,我希望宋姑娘能离开凌王!”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姜汤又有力气的原因,赵逢宣语气里的占有欲显得不容置疑。 宋凝敷衍的点了下头。 “你不信我?”赵逢宣急了,语气都拔高了不少:“宋姑娘,你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凌王妃不是那么好做的!” “就算凌王真的像皇上请旨赐婚,皇上也不会同意你一个罪臣之女,嫁给凌王成为正妃!” 赵逢宣说的一针见血。 宋凝点了点头,眼眸自始至终都清亮莹润,她忽然极轻的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要嫁给他呢?” “什么?”宋凝说的太快,赵逢宣没听清。 宋凝随意的耸了耸肩,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救命之恩,五千两银。” “你怎么不去抢!”赵逢宣怒了。 宋凝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也不是不行。” 赵逢宣:“……” 赵逢宣很有觉悟,和柳氏一般,提前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宋凝“啧”了一声,小模样竟然还有点失望:“唔,赵小姐醒了之后就自己离开叭,银子记得送来哟。” 赵逢宣明媚张扬的表情忽然一僵。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忽然开口:“我不离开,除非你愿意离开凌王,否则,我就在这里赖一辈子!监视你,让你永远都别想跟凌王见面!” “哇,你好歹毒啊!”宋凝随便敷衍了一句:“你也跟赵棠儿一样,恋爱脑?” 不过这个比赵棠儿可爱不少。 宋凝准备过一会儿把她丢出去的时候,下手轻一点。 可下一秒…… 第129章 现代的书籍 宋凝是真的没想到有人比自己还无耻。 柳氏刚翻出来一套保暖的衣服,准备送给赵逢宣。 哪知道,赵逢宣一看到柳氏,就扑过去哭嚎,还把自己的袖子撸起来:“夫人,求您别赶我走,我愿意在您身边当个小丫鬟!” “我回家,我父亲和姐姐会打死我的!” 赵逢宣一通诉苦,还不停的展露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疤。 她长得实在是漂亮明媚,不夸张的说,她的长相和宋凝不相上下。 只是,或许是京城水土缘故,宋凝生的更为精致一些。 看着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漂亮小姑娘遭受了这样非人的折磨,柳氏的泪珠子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柳氏眼泪巴巴的看着宋凝:“……” 宋凝:“……” 自己这个娘亲哪都好,就是太善良,不过…… 宋凝无奈地叹了口气,举手投降。 柳氏的善良并非是无底线的,就像曾经被二房三房欺负那样,柳氏也会扞卫自己的权利。 善良不是罪恶。 反正这也不是末世,宋凝到底还是一脸被背刺的苦涩表情,点头答应了下来。 赵逢宣满脸欣喜。 宋凝本以为她会得意洋洋的,但是一回头,她却对上了赵逢宣…… 满含爱意的温柔眼神?? 此处一字一顿且拖有长音,并且每个字的结尾都是疑问。 宋凝:“……?” 赵逢宣的目光一闪而势,紧接着就是一脸的小人得志。 这才对嘛。 宋凝捏了捏自己的小脸儿,白嫩嫩的脸蛋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粉嘟嘟的指甲印。 一定是自己昨晚太累,看花眼了。 毕竟是太守府明面上的大小姐,赵逢宣就算是如此狼狈落魄,也还是从身上搜刮了一些金银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交给宋凝当“入伙费”。 宋凝拉着的脸脸好看了不少。 赵逢宣这几天也算老实,除了每次宋凝想要翻墙去见温寒舟总能被她逮住之外,赵逢宣确实也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情。 宋凝翻了几次墙,就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出门实在是不方便而作罢。 至于赵逢宣曾经说的那些比较现实的事情。 宋凝小巧精致的下巴一扬。 谈男朋友而已,又不是非要找老公。 喜欢当然是真心的啦,但是最真的真心,一定一定要留给自己! 漠北的冬天来的早,宋家卤肉铺子生意更加火爆。 宋彦端受够了整天除了读书之外就无所事事,他干脆加入了镇上的打猎组织。 现在这个朝代有简易的小火炮,其实也就是比鞭炮的威力大上一些。 打猎的时候,小火炮可以震晕一些野兽。 也能对体型大的野兽起到威慑作用,更方便捕杀。 小火炮这东西属于是奢侈品,也是宋彦端找到打猎团伙比较“正规”,才有这种东西。 而且,小火炮也属于民间禁用品,也就是如今漠北边疆战乱实在是太过频繁,帝王才颁布了政令允许漠北群众全民皆兵。 加入打猎队伍的第一天,宋彦端就打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子,志得意满。 宋凝看他摆弄小火药,闻到熟悉的硝烟味道,她忍不住好奇的凑过去看了一眼。 宋彦端以为宋凝对他打的猎物感兴趣,很是矜持的捋着自己的文士胡,大方的表示:“凝儿,等爹把这小伙要改造一番,猎只狼,给你和你娘做围脖怎么样?” 漠北地广人稀,野兽繁多,也有野兽伤人的事例,宋彦端猎狼,一能补贴家用,二也算是为人民建设添砖加瓦! 宋凝摇了摇头。 她空间里不缺抵御极寒的棉衣。 而且,古代人穿动物皮草是为了生存,来自于现代,甚至于末世的宋凝,却没有穿动物皮草的习惯。 因为,临近末世的时候,野生动物已经被猎杀的快要绝种。 若非地球生态环境被破坏的太快,末世也不会到来的那么快! “爹爹,不用了,只是这火药?” 宋彦端摸了摸鼻子,原本的质得意满变成了深受打击,他呐呐开口:“爹本以为将这东西的威力做大一点很容易,但是……” 要想威力大,就得体积大。 而且体积越大,不确定性就越强,万一储存不当,忽然爆炸了,那可是无数条人命。 宋凝对这东西不是很了解,只是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火药技术还这么落后。 习惯了用异能,宋凝自己还真提纯不出制造火药的那些东西,不过…… “爹你等一下。” 宋凝吧唧吧唧的跑出去,假装在书房翻找了一会儿,其实从空间里拿出了几本关于火药知识的书籍。 这些书都是末世没有真正降临的时候,存留下来的,并非用电子数据记录的人类文明。 她把书给了宋彦端:“弟弟若是对火药感兴趣,不妨看看这几本书。” 书籍是印刷,上面是简体字,还有很多化学符号,但是囫囵着看,宋彦端竟然也能看明白一小部分内容。 这已经足够了。 宋彦端大惊失色:“这书是哪里来的!好生奇怪!” 宋凝:“神仙给的。” 宋彦端:“……闺女啊,你爹我也许……还没痴呆?” 宋凝眨巴着真诚无辜的大眼睛。 宋彦端:“好叭,那就是神仙给的叭!” 说完,他迫不及待的捧着书看了起来,宋凝怕他看不懂,想指点他一二,被宋彦端不耐烦的挥手轰走了。 宋凝:“……啊嘞?”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宋彦端研究宋凝给的书,可谓是研究的废寝忘食。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 宋凝收到了温寒舟时不时让人送来的小钱钱,还有一种御寒的东西。 柳氏也沉溺于打扮女儿,亲手给女儿缝了很多漂亮又保暖的小裙子,还有珠花首饰,致力于把女儿打扮成漂亮精致的小公主。 这天,柳氏追在宋凝屁股身后,让宋凝试穿一套他新缝制的漂亮衣裳。 宋凝想打套军体拳,但是…… 宋凝生无可恋。 再次被柳氏按到梳妆台前之后,兴许是怕女儿无聊,柳氏忽然说起了关于二房的八卦。 宋潇是真的嫁给了苏家那个在衙门里当差的儿子。 宋彦翰也脱了罪籍,重新开始读书,准备来年开春尝试考举人。 宋鸣也被压着读书。 但最让人唏嘘的还是宋潇。 第130章 爹爹竟然是化学天才 柳氏语气中带着叹息,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她轻柔的帮宋凝梳着头发,头顶酥酥痒痒舒服的让人浑身发放松的美妙感觉让宋凝像只小猫儿一样,眯着眼睛,直想打呼噜。 “宋潇那孩子……听说,不愿意嫁给苏家,偷偷跑了几次,如今被抓了回来,被老二亲自打断了腿,现如今关在家里呢,听说,她现在已经怀了!” 柳氏说着话的时候,语气里难掩唏嘘。 宋家没抄家之前,宋凝才刚及笄不久,过了这个年才满十六。 宋潇比宋凝还要小上一岁呢。 按周岁算,宋潇甚至还没有及笄。 宋家没有重男轻女的习惯,曾经在宋府,宋潇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官家小姐,可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柳氏说到这里,忍不住看着女儿叹息。 她微微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忍不住开口:“凝儿,宋潇那孩子毕竟也是娘亲看着长大的,你说,咱们要不要帮她一把?” 宋潇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很多事情都是二房那夫妻俩做的。 柳氏不想让父母的罪孽由孩子来承担。 宋凝半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一些,她轻笑了一声:“娘,你信不信,宋潇落到这个境地,虽然会怪她父母,但她最恨的人,还是我们。” 柳氏给宋凝梳头发的动作一顿,眉目若有所思。 宋凝继续慢悠悠懒洋洋的开口:“宋潇和二房这种人,他们的恶是不讲道理的,只要我们过得比她好,他们就会恨我们。” 柳氏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 宋凝话音刚落,柳氏就一拍桌子,眉眼冷了下来:“凝儿说的对,是娘过安生日子过糊涂了!” 柳氏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宋凝连忙哭笑不得的去拦。 柳氏怜爱的摸着宋凝的头发,认真的保证:“我们凝儿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娘以后不仅不能犯糊涂,还得盯着你爹,不能再犯糊涂!” 宋凝心中温暖,她正要开口,门外就忽然传来小溜子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隔着门板,小六子的语气焦灼万分:“老大,不好了,宋老爷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柳氏指尖猛的一颤,猛的扑过去将门打开:“小六子!老爷怎么会被官府的人抓走,你说清楚!” 宋凝皱了下眉。 小六子猛的一拍大腿,哭丧着一张脸:“回夫人,宋老爷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和一群猎户,把咱们东边那座荒山的山头给炸了,动静闹得可大了,惊动了县太爷。” “那可是私自炸山!”小六子满脸慌乱,求救的望向宋凝:“老大,您快想想办法吧,我听旁人说,县太爷要把老爷当街乱棍打死呢!” 这消息来的太突然,柳氏甚至来不及掐自己的人中,就情绪激动的倒头昏了过去。 宋凝连忙将柳氏扶进房间,又顺手从匣子里拿了一叠银票。 她眉眼间前所未有的威严:“带路!我去看看。” …… 宋凝到的时候,集市上里里外外已经围了许多百姓。 宋凝拨开人群,就看到一群被炸的灰头土脸,毛发倒竖的猎户被衙役押在街上。 身材矮圆的县太爷怒不可遏:“未经允许私自炸山,甚至炸毁了半个山头,你们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本朝法律已经明令禁止百姓私自炸山放火,更别说,宋彦端直接带着人把半座山头给干平了。 宋彦端衣服被炸的破烂,嘴角挂着鲜血,皮肤上带着大片被火光灼起的燎泡,但好在,没被炸药炸的血肉模糊。 宋凝放心了一半,她表情严肃,正想着如何才能将宋彦端赎回来,就听到了自家那憨包爹爹喜气洋洋的声音:“大人,今日是草民知罪,但是,草民可以带罪立功!” 宋彦端这么一开口,其他猎户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附和。 想到前几天自己给爹爹的那本现代化学书籍,宋凝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诧。 她本以为,宋彦端便是天赋再高,也得研究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将里面的东西看个一知半解。 可没想到,爹爹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半个月内,直接研制出了如此高威力的炸药。 这给宋凝的震撼无异于牙牙学语的婴儿,直接考上了高三。 不过,既然宋彦端有自保的法子,宋凝便没急着露面。 县令原本是不信的,但宋彦端忽然压低声音,脸色凝重的开口:“大人可知,草民是如何将那半座山头炸平的?” 他还敢提?! “你还挺得意?”县太爷差点被气笑了,手里的惊堂木猛的一拍。 宋彦端谦虚:“不不不。” 可他的神情,分明就是抑制不住的自得。 县太爷:“……” 眼看着说不到事情的重点,宋彦端身边的猎户白眼一翻,着急的开口:“大人,实不相瞒,我们仅用土砖大小的一包炸药,就将那半座山头给炸平了!” 县太爷手里的惊堂木还想再往下拍,但脑补了一下之后,他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如今,历朝其实是有土炮一类的东西的,不过这类东西价格昂贵,成本极高,而且体积笨重,一般只用来攻城,或是和敌军同归于尽。 身处漠北这等常年战乱不休之地,县太爷当然也知道,要想将半座山头炸平,至少,得用一马车的炸药。 而且,这一马车的炸药不是平时百姓们用来炸猎物的那种比鞭炮威力大不了多少的土炮,而是真正用于军事上的高纯度炸药! 一马车的炸药,说千金难换也不夸张。 可这几个平民百姓竟然说,炸平半座山,只需要一块土砖大小的炸药!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县令的表情十分精彩,底下看热闹的百姓,却纷纷笑了起来。 有人带头起哄:“马老三,你炸野猪炸糊涂了吧!你跟俺们说说,一块土砖大小的炸药,能把野猪炸死不?” 平时猎户们用的土炸药,土砖大小,别说把皮糙肉厚的野猪炸死了,最多最多也就炸晕。 土砖大小? 削掉半个山头?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好吧! 百姓们的哄笑声不绝于耳,被叫做马老三的那人气得满脸通红。 他正要开口,冷不丁的,宋彦端就忽然道:“县令大人如果不幸在下,可以亲自演示,戴罪立功!” “若是失败,在下愿以死谢罪!” 第131章 百姓有救啦 宋彦端做过官,身上的威严之气,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比的。 他如此严肃的保证,竟然让准备咧着嘴和百姓们一起嘲笑宋彦端的县太爷收敛起了笑意。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看热闹的百姓们也跟着安静下来。 街道上落针可闻,竟显得无比诡异。 许久之后,县令才紧紧捏着拳头,下定决心一般吐出一个字:“好!” 人群里的宋凝和宋彦端同时松了口气。 县令将宋彦端和其余几个猎户暂时关押了起来,县衙外面的百姓看不到热闹,也兴致缺缺的离开。 宋凝摸了摸下巴,悄无声息的跟着几个衙役进了县令府邸。 圆胖的县令将宋彦端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宋凝悄无声息的落地。 门里传来宋彦端和县令交谈的声音。 县令在得知县令做的炸药,原材料只花了几十两银子之后,语调都变了,像是在看下凡的活神仙,原本带着逼问的语气,也变得恭敬和讨好。 宋彦端承诺会再做一次,并且在百里外无人的荒山再次实验,且愿意将炸药的秘方,献给如今太守,庇佑漠北百姓。 宋彦端说这些话,用了不到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却把圆胖的县令感动的稀里哗啦。 宋凝听到县令喜气洋洋的说,他会立即修书给赵太守,仔细陈述宋彦端的功劳。 临走的时候,县令还喜气洋洋哥俩好的勾着宋彦端的肩膀,笑着开口:“老哥,咱们这次,都要升官发财啦!” 宋彦端沉稳一笑。 县令离开的时候,宋凝侧身躲到了阴影里,默默且小声的叹了口气。 既然老爹一时半会儿没有性命之忧,还被当成座上宾供起来了,那自己也不必打扰老爹“打拼未来”了。 她脚尖灵巧地落在地面和墙壁上,没过多久,就回到了自己买的温馨小院子里。 一进门,宋凝就看到了满脸肃杀的长夜和长星。 两人黑着脸,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不满。 但长夜还是冷着声音,硬邦邦的开口:“宋姑娘,我们已经听闻宋大人的事情,要不要我二人给王爷递个消息,让王爷保下宋大人。” 长星没说话,但表情分明就写着:我们就是跟你客套一下,你最好不要同意啊,咱们坚决不能仗着自己有关系,就干那些腐败的事儿! 看着小狼崽子一样的长星,宋凝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认真的开口:“不用啦。” 哪知道,长星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一个怒气冲冲的说:“不给王爷递消息又能怎么办,宋姑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死?” 不高兴,怎么都不高兴! 宋凝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嗓子,小拳头有点硬。 她轻哼一声,白了长星一眼,小手指指向长夜:“你去县令府保护爹爹的安全。” 想了一下,宋凝又补充了一句:“不用跟的太紧,如果啊,看到有人跑,你也不要凑过去看热闹,赶紧跟着跑就行,跑得越远越好。” 长夜:“轻甲为勇往直前,永不退缩,更不懂逃跑为何物!” 宋凝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小手一摊:“哦——” 说完,宋凝就哒哒哒的跑到柳氏的房间,赶紧把爹爹的情况告诉了柳氏,免得娘亲太过担忧。 她脚步倒是轻快了,长星却气得直跳脚。 他哼哼唧唧:“这女人怎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见死不救?” 长夜白眼一翻:“那你就去告诉王爷,让王爷出手,保住宋大人。” 长星:“那不行,王爷是干大事的人,宋大人本就犯了罪,怎么能让王爷干这种以权谋私的事?” 长夜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那你就闭嘴。” 长星:“……那,那女人也不能看着自己亲爹犯事,一点都不担心,这也太冷血了!” 长夜:“……” 长夜忍无可忍,一拳把长星砸墙里去了。 长星人晕了,那张碎嘴子还在不停的念叨,丝毫没有一开始冷厉肃杀的模样。 长夜:“……” 麻的。 …… 此时,太守府。 赵太守坐在温寒舟下首,表情喜忧参半:“王爷实在是用兵如神!” 每到秋收以及冬日,都是匈奴人频频犯境之时。 他们抢夺粮食女人和幼儿,把历朝没被人民当成牲畜来践踏。 樊振东掌管的境地不说,樊振东为了一己私欲,早就把边境几个城池的百姓弃之不顾,默认丢给匈奴人践踏当奴隶了。 赵太守所掌管的这几座城池百姓们倒是愿意奋起反击,但也撑不住以以游猎着称的马上民族频频骚扰。 匈奴之人和赵太守打的有来有回,但漠北百姓还是损失惨重。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温寒舟几次兵法如神,竟然把蛮人打的节节败退。 但匈奴人有个臭毛病,除非真的把他们打怕了,不然,他们是越挫越勇。 看着面前眉眼端方怜悯如同神祗一般的男人,赵太守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匈奴人多年来,都靠抢夺咱们百姓的粮食过冬,这几次吃亏,他们只怕不服。” 今年收成不好。 百姓们恐怕又难过个好年了。 赵太守频频唉声叹气,温寒舟。没有言语只是莹润的指尖,把玩这几颗漆黑的“弹珠”。 那弹珠的模样很怪,拇指大小,通体漆黑。 赵太守忍不住询问:“王爷,这是何物?” 温寒舟微微垂眸,薄唇吐出几个字,清寒入骨:“黑火药。” 赵太守一顿,皱了皱眉,表情苦涩:“王爷,咱们城池中虽然也储存了火药,但是……” 那是底线。 若非到了匈奴大肆攻城,百姓家破人亡的危急之时,是不能把底牌亮出来的。 温寒舟知道赵太守的意思。 匈奴人虽然开始对漠北边境的百姓烧杀抢掠,但相对比于真正的战争,匈奴人现在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强盗”。 能勉强维持短暂的和平,但和平之下也是千疮百孔,腐血恒生。 但如果而动用了火药,那就是真正的宣战。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尸横遍野,万千百姓流离失所。 匈奴忌惮历朝不敢轻易开战,但深受内乱之害的历朝,其实,也已经没有了和匈奴一战的实力。 赵太守止不住的满脸愁容,忽然,门外一个小兵激动的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门栏前:“王爷,大人,百姓,有救啦!” 第132章 末世没有这样皎洁的月 温寒舟把玩黑火药的手指一僵,眉眼疏倦。 赵太守则是激动的站了起来,说让那小兵慢慢说,仔细说。 小兵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大人,泷州城天源县的线太令传了书信过来,说她们县里有几个猎户发明了威力很大的黑火药!” 赵太守也跟着激动起来,眼神炙热:“果然隐世高人都在民间!” 历朝有火药,匈奴人也掌握了火器,虽然威力都算不上是特别大。 但如果历朝的火药威力比匈奴人手里的火器威力大上不少,匈奴人一定会投鼠忌器! “你仔细说说!”赵太守满脸都是喜色,甚至还站起身来挨整理了一下衣袍:“那位隐士高人在何处,本官亲自去见他!” 小兵满脸喜色,越说语气越夸张,甚至还动手比划了起来:“回禀大人,小的听说,那位高人仅仅用土砖大小的一块炸药,就把陇州城外一座荒山的半个山头给炸平了!” 赵太守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土砖大小?炸平半座山头?” “嗯嗯!”小兵狠狠的点头,恨不得把脑袋甩飞起来。 可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却让赵太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淡下来。 赵太守拧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长吁短叹。 温寒舟看了他一眼,目光仿若洞悉一切。 但赵太守还是自顾自解释起来:“王爷有所不知,并非是本官不相信这世间有威力如此之大的火药,只是……这也太夸张了些。” 温寒舟点了点头:“确实。”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寒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指尖黑漆漆的……“手榴弹”? 当时宋姑娘给自己的时候,好似是这么说的。 这拇指大小的一块弹珠,大抵也只能炸翻几十个人,用来自保罢了。 若是要用在战场上,只怕是不行的。 温寒舟极轻地叹了口气,山河破碎之夕,将才纵有天助,亦难挡风雨飘零。 见温寒舟沉默,赵太守又继续道:“王爷,炸平半座山头,至少要一马车的炸药,若是那人说只用了半马车的炸药,本官自然是信的,只是……” 从一马车的炸药直接缩减成了一块土砖大小的炸药。 赵太守只想冷笑。 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能吹成这个样子,只怕是连火药是什么都不知道! 赵太守想到这里忍不住心生烦躁。 他随意的挥了挥手,呵斥自己手下的兵将道:“以后,多长点脑子,少信这种不切实际的谣言!” 来报信的小兵还想说什么,赵大人眼睛一瞪:“你是信板砖大小的炸药能炸平一座山头,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小兵:“……呃。” 不过,小兵前来汇报的消息倒是给了温寒舟莫大的启发。 他想到了那个眉眼明艳,浑身散发着神秘气息的姑娘。 漠北的月亮一片凄然的白色,如霜一般铺洒在地。 一滴墨色晕染在月色的宣纸之上,温寒舟轻轻敛起衣袖,仿若拂去一地落白。 …… 此时,宋家餐桌上亮着暖色的油灯。 宋家婶子们和宋家男人们七嘴八舌,担忧的询问宋凝宋彦端的事情。 宋凝还没开口,柳氏的语气就带着嗔怪和莫名的骄傲,在宋凝耳边响了起来:“各位放心吧,我家那口子,说要研制什么火药,还真让他研制出来了!听凝儿说,如今县令大人已经免了我家那口子的死罪,把他当成座上宾来对待呢!” “那就好!我就说咱家老大是个有本事的!” “大伯竟然会研制火药!大伯母,凝儿妹妹,你们说,大伯研制的火药,如果用在战场上,会怎么样?” “对啊对啊,这几日咱们泷州城的百姓也人心惶惶,生怕那杀人不眨眼的匈奴人,冲破边关的防线,冲进咱们城里来!但如果有了这炸药,那匈奴人若是敢来,咱们就把他炸成肉泥!” 宋家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儿而攥着拳头,脑门上都冒出了汗。 宋凝支着下巴看着他们满脸憧憬的样子,一颗平稳跳动,很少为什么东西而动容的心,忽然间仿佛被浇筑了一把烈火一般,莫名滚烫起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宋家男儿更加兴奋了。 原本他们都是养于府宅,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见过的金戈铁马,也只是在纸上。 可自从来了漠北,他们挖过矿,搬过砖,当过店小二,成为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 哪怕隔着边城的防线,这群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们,也更加真切的体会到了战争带来的痛苦血腥,却越发激发了体内的热血。 大厅里热热闹闹,小六子和赵逢宣脑海中也止不住幻想起一若是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百姓的生活该是如何安乐幸福。 平安是个没了记忆的小傻子,但看着宋凝和柳氏笑,他也跟着呵呵傻乐起来。 一顿饭吃的尤为和睦,晚饭过后,宋凝拍了拍鼓鼓的小肚子,踱步回自己的小院子。 看着天上一轮清月,宋凝莫名想到了自己所生活的那个残破的末世。 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末世就已经降临了。 她几乎没有见过世界安宁和乐的时候。 来到这个古代之后,宋凝以为自己见到的场景就已经足够繁华了,可听宋家的叔婶伯伯们说,真正的太平盛世,比现在还要繁华无数倍。 宋凝侧了侧头,忽然在自己一院子里的桃花枝上,折下了一段树枝,在一片皎皎的月色中,猛的舞动起来。 宋凝学的是杀“人”技。 招招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时而大起大合,时而如同鬼魅出没。 但手中桃枝亮出来的那一瞬间,必定会收割一条性命。 末世里的废墟之上,月亮永远都是血红的,诡异而又不祥。 不像现在。 月亮竟然能如此……“清澈”。 桃枝仿若化生成世间最尖利的匕首,猛的横劈而下,丧尸的哀嚎声伴随着变异后腥臭的血液像是重新降临在了鼻息之间。 最后一招定格,宋凝猛的闭上眼睛,睫羽微微颤抖。 如果…… 宋凝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人类不那么贪婪,数百年前,那排向海里的核废水,被阻止,末世是否不会到来。 可没有如果。 第133章 做件疯狂的事吧 而宋凝自己,此生也站在了别的土地上,永远的逃离那个那不分昼夜变异和厮杀的世界。 可是,人心到底是贪婪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亲眼看一看,真正海晏河清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许久之后,宋凝才平复心情,随意的将桃枝丢在地上,推门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房间里有微弱的呼吸声。 不对! 宋凝瞬间警惕起来,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她指尖瞬间出现一柄匕首,开门的那一瞬间,宋凝手中的匕首攥的更紧。 可下一秒,一道雪白的身上仿佛带着皎皎月光带带着雪松香气的人,便眉目端然的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凝儿。” “温寒舟?你怎么在这儿?”宋凝手里的匕首差点甩出去。 她手忙脚乱的把匕首攥在掌心,带着沙意的眼睛,恢复成了以往的清纯无辜。 温寒舟表情中带着一丝探究。 他亲眼目睹了宋凝在院子里打的那一套连贯的招式。 若非手下有过千百亡魂,她的动作不可能如此果断利落,招式,也不会狠辣至极! 她,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温寒舟很快便收敛起了心绪,轻声道:“凝儿武功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温寒舟眉眼澄澈至极。 他虽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但他莫名相信,宋凝,不是坏人。 见他没有怀疑或是逼问自己什么,宋凝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很是谦虚的开口:“不过是一点点保命的招数罢了,算不得厉害。” 不然,她也不会总是被古代人的轻功,还有那些收敛气息的功法给惊艳到。 “王爷来找我有什么事?”宋凝小手背后,乖乖的询问。 说着,她还哒哒哒跑到自己一床头的小柜子前,从里面翻出几包零食,眼巴巴放在桌子上,大方的邀请温寒舟来吃。 温寒舟看着她可爱的模样,轻笑一声,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镶着珠宝的漂亮金色首饰盒。 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线柔和,明明肉眼看起来是宛如月光一般的色彩,但却总给人一种色彩绚丽,五光十色的感觉。 宋凝眼睛一亮,感慨了一句:“王爷,好亮的灯泡!” 温寒舟:“……灯?泡?” 宋凝捏着自己的小下巴:“是传闻中的一种照明工具啦。” 她口中总有稀奇古怪的词。 温寒舟点了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又像是打猎回来的漂亮公狐狸一般,从自己的衣袖里不停的往外拿东西。 他平时在城中视察时遇到的漂亮珠钗啦,偶尔吃到的好吃点心啦,甚至他窗前盛放的第一朵寒梅,也被温寒舟装在了香袋里,送了过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 宋凝惊奇的看着他的袖子,眼睛都亮了。 怪不得大家都觉得会打猎的狼王很帅。 会打猎的男人也很帅的好不好! “凝儿先尝尝,我……有事要问凝儿。”温寒舟终于把给宋凝的礼物全都拿出来。 看着宋凝捧着一小块梅花糕,耸动着漂亮的小鼻子不停的吮吸香味的小模样,他心头又是一软,指头尖,却轻轻粘起了宋凝给他的“手榴弹”。 “凝儿之前说过,若是本王遇到危险,可把这颗手榴弹,投掷到敌人身边……” 宋凝小心翼翼的咬下一块梅花糕,瞬间被清冽的,直击味蕾的香味儿冲的头脑晕乎乎。 她惬意的眯着眼睛,像是只完全放松警惕的漂亮小猫咪,趴在主人身边呼噜呼噜的踩奶:“对呀,不过,王爷要跑得快一点,不然,可能会炸伤自己。” 像是清除了温寒舟的来意,宋名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认真的形容:“这一小颗,可以把赵太守的府邸,炸成废墟。” 赵太守的府邸? 温寒舟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先不说宋凝的形容词为何如此精准,就单单说,太守府传承几代,坚固不说,加上府兵,占地面积也是极大的。 这拇指大小的一小颗,竟有如此巨大的毁坏力? 看出温寒舟的疑惑,宋凝认真的点头:“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分别的时候……” 那时候,赵太守对温寒舟虽然恭敬,但眼里的野心,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我怕王爷吃亏,所以才给了王爷自保的东西呀。” 对面的小猫咪皱着粉俏的鼻子,表情无辜。 温寒舟:“所以一开始……” 宋凝很是认真的点头:“这几颗炸药,一开始就是让王爷,去炸太守府哒!” 温寒舟:“……!” 温寒舟默默收紧了拳头。 所以,板砖大小的一块炸药,炸平半座山头,也并百姓非以讹传讹,故弄玄虚? 宋凝晚上吃的饱饱的,现在不想继续吃东西。 不过,看着温寒舟思忖的表情,她忽然眼睛一亮,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 刚吃了梅花糕,口腔里全是冷冽的梅花,香味的女子猛地凑过来,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带着一丝狡黠:“王爷,你想不想亲眼看一看这几颗炸药的威力?” 温寒舟性格素来沉稳,于天下,素来宛如下棋一般谨慎。 可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女子亮晶晶的眸子,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宋凝笑得越发狡黠,她伸出一根小拇指,灵巧地勾动了几下:“拉勾勾?” 那截纤白的手指漂亮的不得了,温寒舟一个愣神的功夫,自己的手指就和宋凝的手指勾在了一起。 下一秒,宋凝轻笑了一声,忽然起身,气势很足的对他道:“那就请王爷准备两匹快马!” 说完之后,女子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只留下一点寒梅的清香。 温寒舟愣怔片刻,无奈的笑了笑,这果真让人准备了两匹快马,停在了宋家后门。 而此时,行动能力极强的宋凝,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一个人的门前,一下一下,宛如幽魂一般的敲着门。 门里睡得正香的赵逢宣:“……?” 门没开,宋凝干脆哒哒哒的跑到了窗户边,小声又大声的往里面喊:“赵小姐,你睡了没?” 被吵醒的赵逢宣:“……???” 第134章 炸了他们老巢 赵逢宣愤怒的披好衣服。 宋凝眼巴巴:“逢宣亦未寝?” 赵逢宣:“……”微笑.jip 宋凝见赵逢宣被气的快要冒烟儿了,连忙开口:“赵小姐,我要出去几天办件事儿,家里和我爹爹,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 “凭什么?”赵逢宣显然还在美梦被打扰的气头上,忍不住冷笑开口。 质问完之后,她眉眼中又带着几丝委屈和隐忍:“宋凝,你又要去哪,是不是还不死心想去见温寒舟?” 赵逢宣最近连夜把守四方墙头,为的就是防止宋凝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溜出去见温寒。 可没想到,自己熬夜累垮了,这还是阻止不了宋凝。 她眼眶一红,冷冷的别开头:“你自己的家人自己照顾,我是不会帮你的!” 月色皎皎,正稳稳地悬在天空,宋凝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认真的开口:“我没有要去见温寒舟。” 停顿了一下,宋凝小小的透露了一点:“我要去趟边关,这么一来去,恐怕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赵小姐你虽然……”在赵家的身份尴尬。 宋凝将后半句话模糊的带过去,夜眸澄澈真挚:“但你毕竟也是为大家所熟知的太守府大小姐,所以,有你保护我爹爹和娘亲,我很放心。” 赵逢宣这张脸被誉为漠北第一美人,声誉极高。 宋彦端在县令那里,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赵逢宣也能帮忙。 赵逢宣很久没说话,宋凝越发真诚的看着她。 赵逢宣的脸忽然莫名红了,她嘴里嘀嘀咕咕的:“你去边境干什么,最近匈奴人可不安分。” 过了一会儿,她又气冲冲的叉着腰:“你不能去!你自己的家人凭什么让我照顾?” 可赵逢宣的话还没说完,宋凝就小手一摊,把一块亮晶晶的,镶着宝石的现代镜子送给了她,附带还有一堆银子。 不同于铜镜的模糊,水晶玻璃镜照人格外清晰。 赵逢宣怎么新奇的看着镜子,目光却在落到那些银子上的时候,像是受到羞辱一般,怒气冲冲的开口:“宋凝,你羞辱谁呢,你觉得本小姐差钱?” “本小姐单纯就是不想帮……” 赵逢宣的话说到一半,戛然止住。 只见,她眼前的宋凝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小手笨拙的在她头顶拍了拍,小脑袋可爱的晃了晃,语气宠溺:“好啦好啦,乖啦,回来给你带礼物。” 赵逢宣:“……” 宋凝还顺手把赵逢宣头上睡觉时,不小心压出的呆毛顺了回去。 赵逢宣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脑袋晕乎乎,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宋凝说什么,她都答应了下来。 宋凝又踮起小脚拍了拍她的脑袋:“谢谢赵姐姐。” 赵逢宣脸烫的像是煮熟的鸡蛋。 她如同喝了几坛子老酒一般,脑袋晕乎乎又醉醺醺,直到宋凝乐颠颠的转身离开,利落的爬上墙头,赵逢宣还没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刚及笄的小丫头身上穿着柳氏给她缝的裙子,小小一只在月光下撅着屁股爬墙,可爱的不得了。 忽然,她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边边,忍不住“哎呀”了一下。 赵逢宣立即紧张的想要冲过去,可是,墙那边,却忽然传来温寒舟关切的声音:“凝儿,小心!” 男人的话音刚落,宋凝。就像只小蝴蝶一样,“扑通”一声,倒进了温寒舟怀里。 赵逢宣:“……” 赵逢宣冷笑。 赵逢宣愤怒的冲回房间,到处找趁手的菜刀。 呵,口口声声说不去找温寒舟,可结果,自己还没转头呢,她就迫不及待的扑进温寒舟怀里了。 她要砍了宋凝! 不对,赵逢宣找刀的动作一僵。 宋凝确实没去找温寒舟,这次,是温寒舟自己找来的叭? 赵逢宣:“……” 赵逢宣正想冲出去,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颓然的坐回到床上,眼眸死死盯着一个点,许久之后,她忽然自嘲一笑。 她总说宋凝不能嫁给温寒舟,温寒舟不是她的良人。 可…… …… 翻墙之后,宋凝收拾好了自己的小包裹,托着下巴问:“王爷,你离开这里,会不会有事?” “不会。”温寒舟仿佛被宋凝身上蓬勃的生命力感染一般,心情莫名愉悦。 前几天和匈奴无人交手的时候打了胜仗,匈奴人也需要修养,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疯狗一般侵犯边境百姓。 至于城中。 自然也有贺风眠和赵太守坐镇。 宋凝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她又向温寒州要了几个侍卫,保护好宋家宅邸,这才心情愉悦的背着小包裹再次爬上墙头。 温寒舟愣了一下,运气轻功,衣袂翩然地站在宋凝身边。 是正吭哧吭哧爬墙头的宋凝抬头看了温寒舟一眼:“……”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哀怨。 温寒舟忍不住哑然失笑。 他伸手将人抱在怀里,轻飘飘的落地,宛如无水上飞花。 宋凝:“……” 天啊! 她怎么不早穿来几年! 这样子的话,自己也能学又帅又装杯的轻功啦! 宋凝无声痛哭,惹得温寒州哭笑不得。 她身上总有那么一种魔力,哪怕什么话都不说,都能让温寒舟觉得心情极好。 墙外面有两个和长夜长星一般的轻甲卫悄无声息的隐匿在阴影之中,两匹健硕的棕色骏马安静的站立在月光之下。 温寒舟甚至什么都没问,就将马儿的缰绳交给了宋凝。 宋凝会骑马,毕竟家中还有一批个头矮一些的灰色瘦马。 但这样高大的骏马,宋凝还是第一次骑。 她爬上马儿的背,背对着月光坐在马背上,小小的身子有些摇晃,怎么脸上却全都是新奇。 温寒舟忍不住上前一步:“凝儿……” 快好在,宋凝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很快就稳稳的坐在了马背上。 见温寒舟还没上马,宋凝小手一指,意气风发:“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目标,边境!” “匈奴人侵犯我们大历朝的百姓,那这次,咱们就炸了他们的老巢!” 女子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寂静的夜里,刚好能让人听清,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吵。 温寒舟原本正要上马,听到宋凝的话之后,忽然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135章 战争 温寒舟素来温淡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茫然。 啊? 凝儿说,他们是要去干什么? 炸了匈奴人的老巢? 就他们两……不,四个? 温寒舟带来的两个轻甲卫,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但最让他们震惊的,还是自家仙气飘飘,仙尘不染,温润如玉……的王爷,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宋凝:“……” 好叭,美人摔跤,也格外的赏心悦目。 她从马儿背上爬下来,又哒哒哒的跑到温寒舟面前,伸手把温寒舟扶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她忽然露出一个变态的笑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想要去拍打温寒舟身上的尘土。 至于温寒舟刚刚摔倒的时候,哪个部位沾了尘土…… 嘿嘿嘿嘿嘿嘿! 温寒舟俊脸一红,第一次如此手忙脚乱的保护住了自己的……屁股。 宋凝表情一下子失落起来。 温寒舟:“……” 他定定的看了宋凝许久,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凝儿,匈奴人骁勇善战,此去,并非儿戏。” “放心。”宋凝表情忽然变得正经。 她小手一翻,手心出现了三颗和温寒舟身上一模一样的“手榴弹”,声音也前所未有的严肃:“王爷,虽然我不是太明白国家大事,但我也知道,大历朝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 只单单拿漠北边境来说。 如果一直和匈奴人这么耗下去,漠北百姓苦不堪言,更别说休养生息,提高国民实力了。 温寒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 不,没有但是。 她要疯一把。 他陪她便是。 这一刻,温寒舟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皇伯父的使命和天下苍生未来的走向,但是,他知道,他的凝儿,虽然对事不关己的人永远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但她那颗心,同样和自己一般滚烫炽热。 “我相信凝儿。” 极其轻微的一声叹息隐匿在月色与冷风之中,马蹄声踏踏,伴随着漠北的寒风,四人轻车简行,身影消失在漠北狭长的街道上,踏上了奔赴边关的漫漫黄沙之中。 这一路颠簸,除了风餐露宿之外,倒是没遇到什么不长眼的人来拦路。 主要也是,这四个人一看就不好惹。 但这一路上,宋凝也看到了漠北更广阔的天地。 有黄沙漫漫,有长河落日圆,有市井烟火与吵闹,也有…… 满地的废墟哀鸿遍野。 此处是与匈奴人的边境分界线。 阻拦匈奴人的城墙倾塌大半,倾塌的房屋里冒着浓烟,失去儿子的老人抱着残破不堪的尸体痛哭,失去父母亲人的稚童满脸血污,目光涣散无光。 有被打断腿的健壮中年男人,抱着死去的孩子,呆呆的看着匈奴人马蹄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走了都走了,他们抢走了我的妻子和女儿!那群禽兽!” 黄土与空气中似乎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以及被烧焦的味道。 温寒舟的一身白衣也染上了些许脏污。 他站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上,目光愤怒而又隐忍。 冷风拂过他的玉冠,吹起他的发梢,却越发显得他消瘦了一些的面庞圣洁而又干净。 宋凝站在温寒舟身后,脸上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嘻嘻哈哈。 她冷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浑身血液发冷,仿佛忽然间回到了那个分分秒秒都不得安生的末世。 战争和末世,又有什么区别? 两人骑马走累了,沉默的牵着马儿怕不在被毁坏田地附近。 在生死面前,在沉重的话语,都显得分量极轻。 两人衣着并非常人,面容也宛若天上神仙,令人见之忘俗。 可失去亲人的百姓们却无人注意到他们,只有满目的鲜血和悲凉。 气氛沉寂,忽然,宋凝的一百被一只小小的手儿抓住,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姐姐,你们缺奴隶吗?” 宋凝低下头去。 年仅五岁的小男孩,抱着怀里还在吃奶的妹妹,脸上是来不及擦干净的鲜血和泥土,一双眼睛里灰暗无光,却又倔强的燃这一簇难以熄灭的火焰。 宋凝摇了摇头。 小男孩眼里的光芒瞬间熄灭了一大半,但还是咬着唇瓣,固执的开口:“姐姐,我爹娘都死了,被那群匈奴人砍死了,我刚刚把爹娘的头从树上摘下来,可是我妹妹还很小……” 小男孩话说到一半,似乎又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 他生怕耽搁了贵人的时间,干脆直奔主题:“姐姐,我把自己卖给你,我给你当奴隶,只要我能把父母葬好,再把妹妹抚养好就可以了!” “姐姐我吃的不多,可以干很多很多的活!” 说着小男孩儿扑通一声跪下,额头磕在坚硬的土地上,落地有声。 宋凝的眼神越发冰冷,血液也跟着发寒。 但这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战争与末日重合之后,无尽的悲凉与……后怕。 这世间,究竟要用多少苦难和鲜血浇筑,才能维持住短暂的和平? 这些孩子这些无辜的百姓,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好好的,在这世界上过完这一生。 小男孩磕头不止,温寒舟看着呆呆的宋凝,知道他不是不想帮,而是…… 那种复杂的情绪,温寒舟感同身受,但却难以用语言形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点碎银,伸手递给了小男孩。 五岁的小男孩已经把额头磕出了鲜血,他。怀里的小婴儿而张嘴似乎要哭,可是却不知为何嘴巴里只发出了沙哑干涸的呵呵声。 分明是新诞生生命朝气蓬勃的婴儿,可却痛苦的濒死的老人。 宋凝猛地别过头去,从空间里拿出几块干粮饼子和水递给男孩。 她从来都不是心善的人。 从来都不是! 温寒舟轻轻的握住宋凝的手:“凝儿,我们先走。” 宋凝任凭他牵着自己的手,马儿在一片赤红色的夕阳下发出凄厉的嘶鸣声,似乎在哀悼这一地的血腥与悲凉。 宋凝忽然抬起头,一字一顿认真的开口:“温寒舟,我们今晚就过边境!” 这一场和末世不相上下的战争,应该有一种强力的,让人望而却步的武器终止。 就像是曾经的美丽国对樱花国的呵斥。 而空间里所有的产物,不仅仅是他能在这异世界赖以生存的东西也是…… 终止血腥与战斗的武器。 第136章 夜袭老巢 小男孩拿了银子,抱着妹妹对宋凝和温寒舟狠狠的磕了两个头,冲着他们的背影高喊:“贵人,你们给了小琉儿银子,小琉儿这辈子就是你们的人!” “小琉儿等你们回来!” …… 漠北与匈奴的边境间有一条干涸的河床。 宋凝和温寒舟找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农家,换上了轻便的农家装扮。 招待他们的是村里的富户,但这一家人,脸上也全都是战争带来的悲苦,不见半点幸福的神色。 “几位客人是要去匈奴人那边做生意?那边可不安全,特别是,如果匈奴人知道你们是汉人……你们这一去,可就回不来了!” 年长的老人窝在家里的枯枣树下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温寒舟。 温寒舟叹了口气,温和的开口:“为了生计罢了。” 老人不再劝,可眼睛,却依旧在温寒舟身上紧紧的黏着,脸上带着怀念:“这位客人,您长得,很像老头子曾经见过的一个贵人。” 宋凝从温寒舟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老人又抽了口旱烟,忽然感慨了一句:“唉,若是那位贵人还在,我们漠北,何至于沦落至此?” 老人家话说到一半,就佝偻着身子,摇头叹息着朝房内走去。 温寒舟的脸色有些不对,宋凝看了他一眼。 到了晚上,四人收拾好东西,趁着夜色摸黑过了边境,又一路快马加鞭,走了大半夜,才看到星星点点的篝火,和一片巨大的帐篷。 清凌凌的月光照下来,空气里裹挟着的淡淡的草腥味和篝火燃烧后残留下的炭火味道驱散了空气里的血腥气。 轻甲卫很快就摸到了匈奴大将军的营帐。 营帐里还亮着烛火,但宋凝却没有犹豫,她手中捻着一颗“手榴弹”,回头,眼眸亮晶晶的望向温寒舟:“王爷,准备好了吗。” 两人站在一处隆起的小山头上,冷风拂面,温寒舟身骑枣红色骏马,表情凝寒,轻轻点了点头。 宋凝手臂高举,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划过,“手榴弹”骤然间落在了匈奴将军营帐篷的不远处。 巨大的爆破声传来,牛马的撕名声和呃匈奴人痛苦的身影瞬间被淹没。 温寒舟和宋凝身下骑的马儿也受了惊,嘶吼一声,高高扬起前蹄,朝着爆破的反方向疾驰而去,恰好躲过了爆炸的余威。 而马背上的温寒舟岿然不动,只是动作极其坚定的从背后的箭篓中,抽出了一支羽箭。 …… 爆炸的余威持续了许久,黄土蔓延,牛马溃散,人群一片慌乱。 匈奴大将军原本还抱着从漠北抢来的女人寻欢作乐,冷不丁听到这一声爆炸,连忙连滚带爬的从帐篷里跌出来。 可他魁梧的身体刚刚接触到地面,一支犀利的羽箭,就猛的擦着他的脸,死死的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柱上。 箭矢的尾端不停颤抖,箭尖,刚好钉着一封信。 匈奴大将军霍然一惊,猛的抬头朝着雨见发射来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了模模糊糊的两个,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 神秘而又恐怖。 匈奴大将军猛的攥紧拳头,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厉喝一声,拔出了木桩上插着的羽箭,将箭尖上的那封信取了下来。 信上没有别的内容,只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个字——“温。” 温,是大历朝的国姓。 也是…… 曾经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的姓氏。 耶律寒的脸色猛的一变,牙关不由自主的咬紧,从背后升腾起一股来自于灵魂的恐惧。 可是下一秒,他就狠狠的将信撕碎摔在地上,厉声呵斥:“谁在装神弄鬼!” 凄冷的夜里,除了匈奴人的哀嚎之外,无人应答。 耶律寒虎目环视四周,正要开口,可下一秒,一颗黑漆漆怪异的“弹珠”滚在了他脚边。 耶律寒皱眉,正要弯腰去捡,可下一秒,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儿猛地散发出来,耶律寒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就瞬间被炸的四分五裂,化成了一滩肉泥。 目睹一切的匈奴人的尖叫声不绝。 一片沾着鲜血,被炸的破碎的纸屑从天空中翻飞着飘下来,缓慢的落在了耶律寒的尸体上,蔓延着火光的字体清晰可见。 ——“温。” …… 距离太远,温寒舟和宋凝当然看不清匈奴人脸上的惊恐,只能看到远处疯狂蔓延的火光。 橙红的色彩映照到这边山头上,将温寒舟的表情照得明灭不定。 宋凝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轻笑了一声:“王爷。” 温寒舟猛的回头,眼中还带着没来得及清散干净的震惊。 那真的只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炸药能产生的威力? 这一瞬间,温寒舟心中止不住的发寒。 若是这样的东西,被运用在战争之中……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宋凝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又叫了一声:“王爷,这样的威力,您还满意吗?” 温寒舟嗓音莫名有些干哑,忽然,他猛的皱眉,脸色认真的询问:“宋姑娘,这样的东西,你还有多少?” 宋凝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多,这东西只是我偶然得到的,也就五六七八颗吧,用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其实这是假的。 自己空间里还有很多这种小手榴弹,而且用完之后,空间里还会自动冷却,生成新的小手榴弹。 除了每一次拿出来的数量不多之外,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王爷问这个干什么?”空气里的火药味还很重,宋凝眨了眨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之下,却莫名与潘多拉魔盒重叠:“我也想要更多吗?” 宋凝语气中带着蛊惑,温寒舟却忽然像是松了口气,沿着冷风摇了摇头:“宋姑娘,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来,但是,本王总觉得,这东西,不应该属于这个时代……” 像是想到了什么,温寒舟又摇了摇头:“还好数量不多,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得到,这天下百姓只怕……” 宋凝忽然笑起来,神色前所未有的真挚。 她藏在袖口中的匕首,也偷偷的缩回了袖子里。 好叭,这一次,自己好像没有选错人。 第137章 战神魂不灭 宋凝当然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而且,这种大范围毁灭性的武器,出现在古代,本来就不合理。 如果被运用在战争上,带来的灾难是不可估量的。 只是…… 她想赌一把。 赌赢了,漠北的百姓最起码能过上一个好好的新年。 若是赌输了…… 宋凝眼里划过一抹暗光。 如果真的不小心赌输了,那她,也不介意把知道自己有这种武器的人……杀掉! 不过,宋凝还是相信,一个愿意舍身进入满是疫情的城池之中,只为拯救百姓的人的眼睛里,装着的肯定有比打赢一场战争更重要的东西。 温寒舟脸色带着担忧:“本王知道宋姑娘身上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 斟酌了许久的措辞,温寒舟忍不住开口:“这些东西太过惹眼,只怕会对凝儿不利。” 宋凝笑得越发真诚,眼睛都眯起来了。 她猛的凑过去,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几乎要扫到温寒舟的皮肤:“王爷又不是外人。” “那不一样。”温寒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脸色微红。 他还想教育宋凝几句,让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但很快,那两名轻甲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原本帅气炫酷拽的几个人手里抓着缰绳,颇有些狼狈的赶着一群牛羊,眼睛里却带着光:“王爷,宋姑娘让我们趁乱抢些牛羊过来……这些牛羊怎么处理?” 温寒舟一愣,实在是没想到,宋凝竟然还能忙里抽闲让人做这些。 宋凝冲他眨了眨眼睛,理所应当的开口:“他们抢了我们的粮食,我们当然也能抢他们的牛羊。” 毕竟,被抢了粮食的百姓,还等着粮食吃好过去这一个冬天呢! 轻甲卫深以为然,看宋凝的表情,也一瞬间从“你配不上我们王爷”变成了“只有您才能配得上我们王爷!” 但是,两个轻甲卫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是牵不了多少牛羊的,有些杯水车薪的感觉。 不过嘛…… 宋凝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吹了个中气十足的口哨。 原本寂静的山脚下,几个“草堆”忽然齐刷刷的“跳”了起来,然后疯狂扭曲着从山底下“爬”了上来。 温寒舟:“……”呃……有点诡异,宋姑娘的实力难道已经离谱到能驱动……鬼怪妖物了? 哦,不是鬼怪,是人。 黑夜中,一群背着包裹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小山脚下。 他们穿着破烂,脸上的表情却喜气洋洋,哪怕脚步踉跄,也步步坚定无比。 “这些是……?”温寒舟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宋凝骄傲的抬起小下巴,眼眸狡黠:“我偷偷和村长商量了,让村长集结了最身强力壮的青年,晚我们一个时辰,顺着我留下的记号追过来。” 温寒舟表情复杂。 这丫头,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事啊! 几十上百个村民眼神亮的出奇,仿佛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宋凝小手叉腰,仗着自己身材娇小,小猴儿一般带着两个轻甲卫和而上百个青壮村民,趁着匈奴人还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奇袭了他们的粮仓。 村民们埋头苦干,擅长赶牛的人牵着牛,擅长牵羊的人赶着羊。 牛身上装着粮食,羊背上,也没忘记装上几袋小麦。 一行人浩浩荡荡,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走。 两国边境人烟稀少,村民们赶着牛羊,在夜色的掩映下,一路上竟走的无比顺畅。 到漠北境地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干涸的小河对面停着村民们合伙凑来的牛车。 守在对面的村民原本只盼着家中仅剩的亲人平安回来,可…… “握草!” 不知是谁抑制不住激动脱口而出,村长年纪大了,眼神有点不好。 他只看见一群黑漆漆的东西,在清晨的薄雾中缓缓走来,却不清到底是什么。 可听到那句脏话之后,村长便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举起龙头拐杖,往刚刚那个说脏话的人脑壳上敲:“二狗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村是优秀村庄,不许说脏话……” 村长话说到一半:“握草????” 二狗子:“……” 只见初冬浅浅的雾气与寒霜之中,几时上百个村民牵了将近五六百头的牛羊,牛羊身上背着粮草,正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走。 村长抑制不住激动,一双手如同颤颤巍巍的老槐树。 忽然,村长猛的抬手,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二狗子正在一旁翻白眼,翻着翻着,冷不丁看到德高望重的村长的动作,连忙伸手去拦。 可是,村长却已经朝着宋凝和温寒舟赶来的方向,深深的叩拜不起,老泪纵横。 他原本以为那两个外乡人只是说笑,若非是那个女娃子拿出曾经镇守漠北边关,百胜不败的战神温王爷的家族信物,村长也不会让村民们跟着她冒险。 临走之前,村长脑子里想的是反正被饿死也是死,赌一把,如果真的死在了匈奴人手中,也能拖几个匈奴人垫背。 可没想到…… 没想到! 牛羊的队伍越走越近,村长忽然厉呵一声:“跪下!” 百余户守在边境接应的村民忽然呼啦啦下跪,个个涕泪横流。 这次他们能重获新生,定然是——战神余威不灭,令仙子下凡,庇佑四方! …… 马匹越过干涸的河床,看到村民们的反应之后,宋凝惊讶的挑了挑眉。 老村长带头,冲着宋凝温寒舟以及舍命为大家带来牛羊粮食的青壮年们深深的磕了几个头,这才颤颤巍巍的起身。 宋凝微微不自在了一瞬间之后,也就心安理得的受了村民们的大礼。 她招呼村民们:“大家辛苦一下,把这些牲畜粮食都搬回村里吧。” 说这话的时候,宋凝脸上带着一点点疲惫。 连续几天的赶路再加上连夜偷袭匈奴军营,哪怕宋凝体力再好,体力也难免有些透支。 老村长见状,连忙上前招呼:“宋姑娘,不,宋仙子,我们给仙子准备了一辆驴车,仙子先去车上休息!” “老人家换我宋姑娘便好。”宋凝莞尔一笑,目光落在瘦的可怜的毛驴身上,二狗子机灵,连忙牵了一头牛,把走路都打颤的驴换上,恭恭敬敬的请宋凝和温寒舟上车。 宋凝没有推辞,顺手还把一路上都满脸复杂表情的温寒舟也拉上了马车。 见状,老村长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害,小夫妻嘛。 还好他老头子聪明,先来的驴车,是封闭式的,方便夫妻两个说点私房话! 嘿嘿,他真棒! 第138章 给我什么奖励 此处距离村子还有好几里的路。 温寒舟早就让人打点好了守城的军卫,见到他们,守城军自是不会阻拦。 只是看到他们空手而去,却带来了满满的牛羊,守城军也满脸都是震惊。 宋凝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正舒舒服服的瘫在牛车里,眨巴着大眼睛望向了对面依旧没能把情绪平复好的温寒舟:“王爷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牛车里面被村长垫了一套新褥子,坐在上面又软又暖,温寒舟。却莫名有些局促。 他张了张嘴:“宋姑娘……” 宋凝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想知道我怎么做到的?” 温寒舟:“……对。” “这就多亏王爷之前给我的一块玉佩了。”宋凝两根食指对在了一起,眼神越发澄澈无辜:“王爷不会怪我私自把你的玉佩暂时交给别人用吧?” 其实,从那个老人家说,温寒舟和他认识的一位贵人长得很像的时候,宋凝就偷偷留意了一手。 趁着大家休息准备,准备夜里出发的时候,宋凝干脆跑到村子里,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嘴巴又甜,小小的打听了一下那位贵人。 越听,宋凝就越怀疑,几乎被村民们奉为神只的那位贵人,极有可能是温寒舟的父亲。 ——一位英年早逝,至今尸骨无存,提起来就令人扼腕叹息的战神大人。 宋凝心思一动,干脆掏出了曾经那块温寒舟给她的玉佩。 温寒舟给她那块玉,原本只是想让宋凝在城中办事时更为方便,可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 看着眼前近在咫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点稚气,婴儿肥的小脸儿温寒舟沉默了。 沉默很久,温寒舟才自豪又心情复杂的开口:“……不会。” 他真的…… 太震惊了。 这样的姑娘……合该是个传奇! 宋凝确实是累极了,她小小的咕哝了一声,红润的小嘴砸吧了一下,下一秒,她竟然靠着车壁,微眯着眼眸睡着了。 安安静静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 温寒舟目光柔软,伸手拿起一旁的小褥子,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还贴心的帮她掖了掖被角。 收回手的时候,温寒舟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白皙小巧的下巴,下一秒,温寒舟的目光,就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 温寒舟喉结滚动了一下,连忙离开了视线,极力转移注意力,抓紧时间部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虽然宋凝只丢了两颗手榴弹,但匈奴人此次必然受到了重创。 而且,这一波无声无息的偷袭,给匈奴人带来的压迫感必然不小。 这样强悍的武器出世,匈奴人摸不清大历朝到底还有多少武器,定然不敢轻易出兵,而是会来试探。 到时候…… 温寒舟自从见识了“手榴弹”的威力之后,就不再像之前一样,拿在手中把玩。 他摸了一下自己袖子里的匣子,神色莫名。 若是有必要,他可以再丢一颗来震慑匈奴人,若是谈判的好了,说不定能收回被匈奴人占领的土地和夺走的粮食,还能得到一大笔赔款。 这是一场硬仗。 温寒舟想着想着便有些出神,可是,他脑海中却总是时不时浮现出宋凝的音容笑貌,宛如中蛊。 牛车忽然轻微摇晃了一下,宋凝睡得不沉,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她睁眼,像是睡迷糊了,眼睛雾蒙蒙的,而却在看到温寒舟的时候,眼底一下子有了光:“王爷,到哪了?” “还早。”她睡了,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 看着宋凝眼下的青黑,和因为奔波而微微凌乱的发,温寒舟鬼使神差的,忽然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又摸了摸她的小脸。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宋凝有些愣怔。 接着,宋凝大眼睛眨了两下,忽然像是有了精神似的,笑眯眯的凑过去:“王爷,这次,我厉不厉害?” 温寒舟点了点头,没等他开口,宋凝就慢吞吞的在马车里蹭呀蹭,没过多久,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已经很近了。 牛车空间很小,温寒舟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可此时分明已经初冬了。 漠北的秋天,有时都能冷得刺骨,更何况是冬季。 宋凝靠得很近,浅浅的呼吸带着一点雀跃和期待:“那王爷,准备用什么奖励我?” 温寒舟被问的心头一紧,他微微低头,却冷不丁对上他莹润鲜红的唇。 那张小嘴儿轻轻勾着,一张一合,仿佛带着某种诱惑。 温寒舟嗓音蓦然就哑了,他问:“宋姑娘想要什么?” 宋凝眼神澄澈极了,动作却勾人的不得了。 她小舌头微微伸出一截,小小的舔了一下唇,又很快收了回去,下一秒,下唇被她洁白的小牙齿咬住,很轻,但还是把好看的唇咬的变了形。 宋凝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目光却赤裸裸的落在了温寒舟嘴巴上。 若非是她的表情太过干净,全然没有勾引的意味,温寒舟几乎以为宋凝是在暗示什么。 温寒舟因为自己龌龊的想法偷偷唾弃了自己一下。 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冒犯宋姑娘! 他将目光移开了一点,默默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在心中念起了清心咒。 宋凝眼里有一点失落。 这人还真是……正人君子。 自己都这么勾引了,他都不为所动。 那好叭。 宋凝小小的叹了口气之后,问他:“什么都可以嘛?” 温寒舟点头。 下一秒,一枚小小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角,一触即分,温寒舟却仿佛触电了一般,睫毛狠狠的颤抖了几下。 神明堕落,佛子入魔,他食髓知味,不自觉的追着宋凝离开的方向轻轻贴过去,大手,也在那一瞬间,扣在了她的后脑上,轻轻托着……辗转研磨。 这马车里,真的很热。 温寒舟心想。 宋凝眼里闪过一抹狡猾的笑,她睁着眼睛,看着温寒舟闭眸沉沦的样子,心尖也跟着触电一般轻颤。 这滋味,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温寒舟脸色通红,宋凝小嘴抿着,明明心里透着乐了已经不知多久了,可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懵懂无知又羞涩的小模样,看的温寒舟一阵罪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怎么可以如此冒犯凝儿! 他真该死! 第139章 真的不要亲亲嘛 温寒舟愧疚,温寒舟握拳,曾经小小年纪便能与父亲对峙军前,入了京城之后又八面玲珑舌战群儒的凌王,忽然间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 许久之后,他才定了定神,歉疚的开口:“以后……不会了。” “嗯?”宋凝不解地朝他看来。 温寒舟没去看她的眼睛,只是拽紧了放在腿上的拳头,正色道:“不会再……那样冒犯你。” “哦……”宋凝拖长了声音。 她在心中偷偷想,自己是不是表演过火了?所以给这木头整害羞了? 看着她眼底掠过的一丝失落,不知怎的,温寒舟脑门儿一热:“不会在牛车上,至少要等我们成亲以后……” 话没说完,温寒舟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宋凝忽闪大眼睛:“诶?” 温寒舟说完自己都懵了。 他发誓,他原本不是要这么说的! 他是打算跟她解释,他不会再脑子不清醒对她做出任何孟浪轻浮之举,会一直尊重她…… 可话都到嘴边了,怎么变成了另外一句? 不会在牛车上,别说在不在牛车上,在哪都不行啊! 他们还没成亲! 这真的显得他……很迫不及待,很色急,一点都不像能托付终身的人。 温寒舟一张脸突然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不是要……”温寒舟实在对那两个字难以启齿,干脆含糊的带了过去:“……总之,我会尊重宋姑娘!” 宋凝却不打算放过他。 她替他补充了刚刚没说完的话:“王爷是不是要亲亲嘛?” 温寒舟尴尬又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嗯。” 啊不是! 也不是不要亲亲,只是……他们不能,还没成亲…… 完了完了,解释不清了,脑子成一团糊浆了。 温寒舟干脆直接闭上了嘴,红霞从脖子漫到了耳朵尖。 宋凝看他这副模样,忽然玩心大起。 她惊讶的攥着自己的衣襟,一副看禽兽的模样:“难不成,王爷要和我……睡睡?” “砰!”牛车恰好一个颠簸,温寒舟被宋凝的话激的浑身一麻,扑通一声,差点直接踉跄着跪在宋凝身边。 宋凝伸手稳稳的把他扶了起来。 温寒舟却连看都不敢看她,结结巴巴:“我,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宋凝继续无辜脸,表情受伤:“那,王爷是嫌弃人家,不想跟人家……唔。” 温寒舟:“!!!” 姑奶奶! 杀了我叭! 温寒舟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宋凝吃的死死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才摇摇晃晃的来到了村里。 说是村子,其实更像是一片废墟。 或者,若不是温寒舟和赵太守的军队及时赶到,这个村落,可能连废墟都留不下,只能成为一片荒城。 但即便如此,村民们还是一改之前的颓然仓皇,个个都喜气洋洋。 小琉儿埋葬了父亲母亲,怀里抱着吃饱的小婴儿妹妹,见到牵着牛羊带着粮食的大家,眼睛一下子睁圆睁大。 老村长乐呵呵的,拍了拍小琉儿的肩膀,对小琉儿眨眼睛:“你小子,遇到贵人啦!” 小琉儿不解,只是固执的向人群后面眺望,想要寻找昨日给自己银钱的仙女姐姐和神仙哥哥。 二狗子从牛车上跳下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牛车喊:“姑娘公子,到啦!两位要下车吗?” 说完,他还乐颠颠的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拍了一遍,生怕留下一点脏东西似的。 宋凝看着还在闭幕念清心咒的温寒舟,嘿嘿一笑,率先挑开车帘,想要跳下去。 见到她,二狗在连忙“唉呦”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拦。 宋凝疑惑。 二狗子左挪右挪,忽然找了一个顺眼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憨厚的笑起来:“宋姑娘,俺不懂太多规矩,但是俺也听说过,贵人们下车都是要有人凳的,你别嫌俺脏,俺刚刚把身上的泥都拍干净了!您先将就一下!” 二狗子说完,努力放平身体,想让宋凝踩的更舒服一点。 其他村民眼睛都红了,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就说这小子又奸又滑吧! 他们也想给仙女姑娘当人凳! 上一个给已逝的战神王爷端过茶的王老爷子,到现在都时不时摆着他那双操手给大家炫耀。 大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可嫉妒了。 这次……好像又没赶上热乎! 怒了! 二狗子没理会其他人嫉妒的目光,咧着嘴兴奋的等着。 宋凝:“……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不用了。” 说完,她就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二狗子表情一下子垮了,其他村民们也从嫉妒变成了幸灾乐祸。 嘿嘿,让这小子耍滑! 二狗子哭丧着脸,宋凝为了不让二狗子多想,连忙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嫌弃你,只是单纯的没这个习惯……” 想了一下,宋凝歪头看着眼前淳朴的年轻人:“而且,你不觉得,这种事情会侮辱到你吗?” 二狗子猛地睁圆了眼睛,正要开口,被抢风头抢的经验的村民们立即挤过来,把二狗子推开,一脸正气的说:“宋姑娘,若您是个贪官,或是无所事事的贵女,哪怕您什么都不让我们做,只是跟我们说话,我们都会怨恨您。” “可您是我们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啊!”不知是谁补充了一句:“别说是给您当人凳了,我们巴不得多帮您干点事情!” 是了,百姓们的愿望很简单,心思也很淳朴。 就像曾经有位诗人写道,把人民放在心上,人民把他高高举起! 宋凝冰封了许久的心脏忽然有些触动,鼻头也莫名酸酸的。 温寒舟就此时也挑开了车帘,看着被百姓们围在正宗的宋凝,他心中的那点儿女情长的羞涩,也忽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不过! 还是害羞! 温寒舟遁地走。 温寒舟被人拽住,一个老实人偷偷摸摸:“公子,求您了,让我给您当人凳吧!” 温寒舟:“……” 不是,有点变态! 老实人眼神真诚,表情中带着祈求。 温寒舟:“……” 可是,真的很变态啊! 老实人满脸期待。 温寒舟捂脸,没敢用力,在他背上踩了一下。 老实人立即“嗷”了一声,忽然身患恶疾:“哈哈!哈哈!哈哈!我给神仙公子当人凳啦!” 第140章 建设村子 宋凝和村民们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温寒舟:“……” 村民们:“……?”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儿是吧! 宋凝表情微微惊讶,温寒舟像是偷吃被抓的小媳妇儿,虽然表面淡定,但心里已经在疯狂的摆手解释。 不……凝儿,不是你看到的这样的! 完了。 彻底说不清了。 …… 村子里热热闹闹的,宋凝让村长统计了牛羊粮食的数量,又通知了其他被匈奴人侵害过的村子来领粮食。 虽然大家过得都苦,但这些牛羊粮食毕竟是上阳村村民们带来的,宋凝和上阳村村长和村民们商量,让他们分配粮食。 可让人惊讶的是,上阳村的村民们,竟然咬牙和其他被匈奴人侵害的村子的村民们,平分了那些牛羊和粮食。 宋凝表情困惑,忍不住询问身边的温寒舟:“不是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吗?可……” 温寒舟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 他目光眺望向村口支起的临时草棚,来往的村民们脸上没了绝望,而是浓浓的,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他们衣着普通,却耀眼而夺目。 温寒舟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温柔而坚定的望向宋凝:“上行下效罢了。” 因为有一个好的领导者,所以,大家心中的善意都被激发。 相反,如果有一个坏的领导者,大家心中的恶念,也会被激发。 温寒舟莫名多说了一句:“为君者,可以武力制服天下,却要以礼,温养百姓。” 话没说完,温寒舟就发现身边早已空空如也。 他迷茫的眨了下眼睛,就看到宋凝正在被几个年轻妇人和姑娘邀请着,去另外一旁的草棚里喝羊肉汤。 肉汤炖的白白的,现宰的羊肉肥瘦相见,被炖的很烂,没有一点羊的膻气,临出锅的时候,撒上一把山上采的野菜,极其鲜美。 宋凝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小碗,吸溜吸溜,喝的小脸儿红润。 她这副可爱的小样子,别说是已经当了娘的婶子们了,就连俺刚结婚的小媳妇儿,都是满腔母爱,恨不得立即伸手去摸宋凝的头发,再生一个和她一般无二的漂亮小丫头! 原本一门心思想让儿媳妇生儿子的大婶们,也猛的一拍大腿,当即拍板:“生!必须生个漂亮丫头!” “看看人家宋姑娘,可不比那么些男的有用!” 小媳妇们连连点头。 宋凝喝的正起劲儿,忽然迷茫的抬头:“唉?发生什么啦?” 一群婶子小媳妇满脸慈爱:“你别管!软乎乎的白面馒头吃不吃?” “香喷喷的杂粮馍馍吃不吃?” “甜软软的枣糕吃不吃?” 宋凝拍拍自己圆乎乎的小肚子:“嗝儿!” …… 没过多久,被宋凝派去上山采草药的其他村里人也回来了。 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汤,全身上下都仿佛有了劲儿,村民们一身干劲:“宋姑娘,我们已经把您要的草药采回来了!” 有战争的地方就会流血。 村子里的人原本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治伤了。 因为这个而死去的村民,更是不计其数。 原本只需要及时治疗就能恢复的伤口,最终不停的腐烂,甚至截肢,甚至截肢之后,伤口还会继续溃烂,直至彻底死亡。 村民们原本见了太多这样的人,可是现在,宋凝又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看着大家满含期待的眼神,宋凝有点心虚的,摸了摸小下巴。 她弱弱的举手:“我先说好哦,我不是真正的大夫,我只是会一点皮毛!” 村民们点头又摇头,眼神炙热坚定:“我们相信宋姑娘!” 宋凝让人临时建造的医馆建在了村子的正中央。 宋凝到的时候,小琉儿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正蹲在地上,跟着大家挑拣晾晒药材。 宋凝早就让村长教他们怎么辨别基础的药材。 什么药能治伤,什么药能治病,在哪里容易采到,拿到手之后如何才能发挥药材的最大功效。 村民们学的都很认真,特别是小琉儿和其中一个女孩。 这里来帮工的孩子大多都失去了父母亲人,有些被亲戚收养,有些,比如小琉儿这种一家子都被匈奴人杀光的,还有那个小女孩一般,天生就是孤儿的。 小琉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他认定了宋凝,年仅六七岁的小家伙背着妹妹,平时不出现在宋凝视线里,可只要宋凝有需要,小家伙总能及时的给他端茶倒水。 这本事,看的温寒舟和温寒舟这次带来的两个轻甲位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夸这小子是个可塑之才。 宋凝见他实在是可怜又可爱,小小年纪,却一脸正气,自己又小又瘦,却极力的把妹妹喂的饱饱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她终于蹲在了小琉儿面前:“你真要跟我走?” 小琉儿猛猛点头,他背后背着的小奶娃娃,也似有所感一般,对着宋凝笑,把宋凝的心都快笑化了。 宋凝:“……好叭,但是,我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自己本身都是一个囚犯……是哒,你没猜错,我是逃出来哒!” 宋凝故意说的很夸张,小琉儿的表情却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入党一般坚定:“不管姑娘是什么人,小琉儿以后都是您的人!” 恰好此时温寒舟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的两名轻甲卫带着一名从城中请来的专业大夫,来给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们治病传授医术。 宋凝回头看了温寒舟一眼,故意逗小孩:“可是其实,银子是他出的耶。” 温寒舟疑惑又宠溺的看着宋凝,小琉儿思考了一下。 宋姐姐的计划救了整个村子,还让交给他们医术,给他们治病,他当时是更喜欢宋姐姐哒。 默默解决了此处没用的贪官县令,把县令家粮食分发给附近村庄的村民们,还请了大夫到村子里来,顺便又写信给了匈奴王族谈判的温寒舟:“……”看不见!你们都看不见! 小琉儿依依不舍,哒哒哒的跑向温寒舟,扬起小脸:“那我先跟着哥哥,等我把妹妹培养起来,再让妹妹跟着宋姐姐!” 小琉儿身后奶都没断的小奶包吹了个泡泡,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但兄妹二人的表情都一如既往的坚定,可爱极了。 宋凝忍不住噗嗤一笑,内心尖叫:好可爱! 好叭,顺便跟两个可爱的小奶包,好像生活更有意思了耶。 第141章 女孩子也能读书吗 自从那天谈心之后,宋凝身后就跟了一个小尾巴……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两个。 小琉儿跟着宋凝也就罢了,妹妹小珠儿,还不到一岁,奶都没断,也不会说话,只知道咿呀呀的指挥着哥哥背她去看宋凝姐姐了。 夜里下了一层薄薄的雪,村民被被烧毁的家虽然还没完全建起来,但村民们聚在一起,人挤人一起睡,倒也不冷。 日子井然有序,解决了吃穿住的问题,温寒舟手中还有些从县令家里抄出来的银子,便干脆叫来了村长,商量建学堂的事。 村长似乎没想到温寒舟找自己是为了这事儿,愣了很久,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才试探着询问:“俺们村的娃儿,也能读书啦?” “自然。”温寒舟语调温和。 这几日“下乡”,他并未穿平时常穿的白衣,而是一身玄色,漆黑如瀑的发被银冠束起,褪去了往日不染纤尘的仙气,多了几分丰神俊逸和人情气。 村长嘴唇哆嗦着,许久之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温寒舟面前,泣不成声:“贵人,若是娃儿们能读书,俺们……俺们!” 像是想到自己根本嗯,没办法回报温寒舟什么,村长结巴了许久,只是把头俯得更低。 相对比于京城江南等一众繁华富庶之地,漠北本就贫寒,再加上国力不盛,边关动荡,村民们别说读书了,连活下去都是奢侈。 温寒舟轻叹了口气,亲自伸手把老人家从地上扶了起来,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他在京城见过太多厌学贪玩不愿读书的孩子,可生在同一片天地之间,有些人,想要读书,却比登天还难。 “我已经让人建造学堂了……过段时日,就会有给孩子们启蒙的先生到这边来……” 村长连连道谢,没过多久,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村里要办学堂的事情了,个个喜气洋洋,宛如新生。 村民们不停的向村长打听,表情忐忑:“村长啊,这一年,得交多少束修啊?” 村民们穷怕了,哪怕有一条充满光辉和希望的路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害怕自己没钱踏上去。 村长满面红光,之前宛如枯尸一般的状态判若两人,他嗓门比年轻人都要洪亮:“贵人说了,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可以免费去先生家读书!书本银子纸张全免!” “但若是过了十二岁之后,读不好书又不肯努力读书,就不能再去学堂了!” 这个消息一出,村民们全都愣住了。 读书可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更别提纸墨书籍这一类,更是贵的吓人,听旁人说,家里若是供个读书人,一两个月就得花出去至少一两银。 要知道,在漠北,一家三五口,一整年才花二两银! 所以,村民们一开始听到娃儿能读书的时候,虽然兴奋,但也只是想让自家娃儿们读个一两年书就罢了。 反正,能认几个字,出门在外会算数就行了。 ——至少不会像他们一样大字不识,到了哪里都是睁眼瞎。 可没想到,那两位救了他们全村,甚至周边几个村子的贵人,竟然这么大手笔! 一时间,村民们脸上又喜又忧,但脸上,却无一例外不是眼泪。 村长知道村民们的想法,挥了挥手:“你们回家好好想想,反正学堂还没建起来,这事儿也不急。” 确实是不能着急。 娃儿们要上学堂,至少得到来年开春的时候。 而且,村子里不比城里,每到农忙的时候,五六岁的孩子都要去地里帮忙,根本抽不出时间来认真读书。 但即便如此,一群瘦小的孩子还是兴奋的不得了,就好似踏入了自己之前从未进入过的美好世界一般。 …… 今天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 宋凝正坐在门栏上看小琉儿喂鸡,冷不丁的,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女孩而出现在篱笆墙,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宋凝。 她神色怯懦,一双眼睛,却无比坚定。 小琉儿喂完鸡,一抬头,就看到女孩。 他好奇的出声:“江梨,你来干什么? 这个小江梨,就是之前在药堂帮工的小丫头,是个孤儿,年纪可能比小琉儿还要小,但那股子机灵劲,却比很多成年人都不差。 小江梨捏着衣角,偷眼看着躺在摇椅上,小脚丫一晃一晃的宋凝,犹豫的开口:“我叫宋姐姐。” 宋凝耳朵动了动,把盖在脸上的小草帽一掀,冲外面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她给了小琉儿和小江梨一人一颗糖果,然后好奇的看着小江梨,伸手捏了捏她瘦瘦的小脸,脑袋一歪:“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江梨。手指拧得更紧,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她。鼓起勇气,抬头望进宋宁的眼睛,认真的询问:“姐姐读过书吗?” 宋凝侧了侧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一般,皱着脸点了点头:“读过。” 小江梨一听,眼睛亮了亮,她鼓起勇气,认真的询问:“姐姐,女孩子也能读书吗?” 宋凝先是皱了下小鼻子,随即恍然大悟。 小江梨说的,应该是最近村里办学堂的事情。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疏忽了。 毕竟,在自己一直以来的印象中,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坐在学堂里读书。 再加上这几天实在是太累,宋凝便忽略了这个细节,没有让温寒舟及时交代下去,让女孩子也能进学堂。 想到这里,宋凝坚定的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女孩,给了她肯定的答案:“女孩子当然也能读书。” “可是村长爷爷和婶子们都说,女孩子不能读书。” “我也想像大宝小强他们一样读书!” 小江离有些迫切的上前了一步。 宋凝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道:“小江梨想读书吗?” “嗯。”小江梨认真点头。 她流浪了太久,从一个地方被卖到另一个地方,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还遭人毒打。 宋凝来后是她这几年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没人欺负她,她每天都吃得很饱,也睡得很好。 这让小丫头知道,只有自己有本事,才能让自己过得好。 “我会干活,我可以留下来读书吗?”小江梨问。 第142章 是时代的错 小江梨眼睛里亮晶晶的渴望让宋凝愣了一下。 她轻轻握着小丫头的手,小小的一只,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冻疮和茧子。 宋凝抿了抿唇,伸手摸了一下小江梨的脑袋,脑海中忽然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反正也已经带了两个孩子了,要不,把小江梨也一起带走吧,免得这孩子继续吃苦…… 可是…… 宋凝心中天人交战。 她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当救世主,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只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好的。 可是…… 宋凝摸了摸自己的心脏。 好像来了这里之后,感受到了无数人间温情,她的心,早就不像在末世里时那般冷了。 小江梨是个机灵孩子,看到宋凝的表情,她就知道宋凝在犹豫。 豆丁大的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仰着小脸儿,眼神清亮倔强:“姐姐,我可以干很多很多活,也会认真读书,我虽然出生就没有父母亲人,但是,我不比任何人差!” 小丫头说话铿锵有力,宋凝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末世初期,宋凝的空间系统相对于其他属性的异能者来说,攻击力和自保能力都太弱。 可是最终,就这样一个,注定只能成为后勤部的异能者,却硬生生成了人人闻之色变的杀神,带领起了一支又一支的末世异能者奇袭队伍。 宋凝无奈的摸着下巴摇头,小六子说的确实对,自己老是往家捡东西,特别是人。 在心中默默吐槽完之后,宋凝轻轻摸了摸小江梨的脑袋,问她:“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江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触及到送你温暖却有力的目光之后,她瞬间惊喜的抬头,攥着小拳头狠狠答应:“我愿意!” 宋凝又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又在自己的空间里翻呀翻,拿出了一瓶药,仔细的涂在了小江梨手上的冻疮上。 小江梨乖乖的任凭宋凝摆弄自己,脸上,只剩下狂喜之后的傻笑。 宋凝看的好笑,给她涂完药膏之后,又把药轻轻放在她手上,叮嘱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和小琉儿在家好好的,记得涂药膏,这药可以治疗你手上的冻疮。” 小琉儿和小江梨狠狠点头。 忽然,小江梨抬起小脑袋,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成为,你帮助的人里,最厉害的那一个!” 宋凝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小孩子的玩笑话,便随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好啊,那姐姐等着那一天。” 这时候,宋凝还不知道,小江梨的这句话,日后,真的实现了。 谁都没有想过,文能安邦治国,吾能横扫天下的第一兵马大将军,竟然曾经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女孩。 …… 宋凝离开后去找了村长,说了让女孩子也读书的这件事。 这自然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但宋凝的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坚决,她问村长:“女子为何不能读书?” 村长被问的愣住,嗫嚅着开口:“这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读书去学堂的道理……男子读书能考取功名,女子读书能做什么?” 这几日建设村子,村民们时常来向村长请教问题。 宋凝来的时候,村长院子里还有不少人。 屋子里的讨论声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几个村民竖着耳朵,听着屋子里村长和宋凝的声音。 听到村长这么问,原本也不赞同让女娃读书的男男女女们,也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想听宋凝会如何回答。 先不说女儿嫁去别人家,就是别人的人,培养女孩就是纯纯的扔钱,赔钱货可不是白叫的。 就算有人家愿意当这个冤种,那女子读了书又能干嘛? 认那两个字儿,什么都干不了,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相夫教子。 而且,说不定啊,女人读了书之后心气就高了,不愿意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村民们实在是想不出女人读书能有什么好处。 宋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村长的问题,而是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此时已是冬日,老树枯藤,白山黑水,无尽绵延。 哪怕有了温寒舟和宋凝的帮助,村民们开始重建家园,村子里一眼看过去,也能看得出荒芜。 不敢想,若是没有宋凝和温寒舟到来,这几个村子里的人,今年会饿死,冻死多少。 宋凝说:“村长为何能接受女子的资助,却不能接受女子读书?” 村长一下子被问住,下意识的想要跪下磕头,辩解一二。 可是他嘴唇几番嗫嚅,也只能说出一句:“宋姑娘是神仙一般的人,和咱们村子里的那些姑娘自然不同……” “有什么不同?”宋凝极轻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子和跪在地上的村长平视:“历朝历代固然没有为官做宰的女子,可是天下才女何其多?” 说这些太深奥了,村长应当是不明白。 宋凝一句带过之后,便指着门外:“不说别的,只说我们村子里的人,女子可比男子做的活计少?” 村长张了张嘴:“那怎么能比,男人做的都是力气活,女人做不来的……” “那男子为何不拈针绣花,炒菜做饭,缝缝补补,侍奉公婆,上山下田,孕育子女,贤惠持家?”宋凝又问。 她没有特意控制声音,门外竖着耳朵的村民都听到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皱起了眉头。 有不少男人已经下意识嘀咕着反驳起来:“哪有大男人干那些的,那些本来就是该女人做的!” 村长果然也这么说了:“宋姑娘,没有男人做那些,那不像话。” 宋凝叹了口气:“既然,男人能做女人做不好的事,女人能做男人做不好的事,无论男女都不完美,那为何,女人天生要比男人低一等呢?” 村长被问住了,门外窃窃私语的村民们也闭上了嘴。 有人依旧下意识的反驳:“那女人这么厉害,怎么不上朝为官,怎么不上阵杀敌?” “而且,女人真要那样,就没有男人敢要她了,终究会成为一个老姑娘,令人耻笑!” 那位村民没有控制音量,宋凝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叹了口气,干脆推开房门,望向院子里聚集着的男男女女,轻声道:“女子不能做的那些事,不是女子做不了,是这个朝代的女子,做不了。” “这是时代的错,不是女子的错。” 第143章 伟人无惧岁月侵蚀 “嗤,女人哪能做那些,上了战场,别直接被吓尿了!” 有个村民大声嘲笑,甚至还露出了自己发达的肌肉,不停的在宋凝面前秀着:“只有我们这种身强力壮的男人,才能当好一家的顶梁柱!” 宋凝点头,表情不辨喜怒。 从客观角度来讲,男子先天的优势确实要比女子更适合力量。 而且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力量,也确实更为重要。 宋凝从来没想着让这个朝代成为和未来一样男女平等的朝代。 她只是想在这里埋一颗种子,看日后,这颗种子,能不能成为参天大树。 而且…… “世人皆重文轻武。” 读书人永远能受到许多优待。 “可是在男女面前,却一直在用武力来划分等级。” 宋凝说的话,村民们有些听不懂,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先前秀肌肉的男人抿着嘴,表情有点愤怒,宋凝忽然开口,指着那男人:“你愿意和我打一场吗?” 男人脸色有些古怪,但也看得出眼神轻蔑。 他想要开口推辞,宋凝却已经懒得继续废话。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原本高举着胳膊秀肌肉的男人,就忽然惨叫了一声,被宋凝直接一脚踩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甚至没人看清宋凝是怎么动作的! 男人表情惊恐,人群里一片哗然,有人喊着不服,叫嚷着宋凝偷袭,宋凝眉眼未动,一双手却拍下了一旁的巨石。 咔嚓一声,石头裂出一条细缝。 宋凝眉头都没皱一下,又抬起一脚踢向石头,这一次,巨大的石头,瞬间爆裂成无数块。 洋洋洒洒的石块让村民们不得已举手护住脸,以免被误伤。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们直接闭上了嘴巴。 这样恐怖的力量,来源于一个女人身上! 有人嘴巴张张合合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的闭上了嘴。 宋凝说:“我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记住,救你们的人,是我,我,是女子。” 她回头,对着村长礼貌的道:“村长问我,女子读书不能考取功名,为何要读。” 宋凝不想跟他们讲那些大道理,什么女子应当有自己的人生,女子应当觉醒,不能一直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她只是简单的一句,就将村长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宋凝指着自己:“因为,以后,你们或许会遇到无数和我一样的女子,救你们于水火之中。” “若我和千千万万女子一般,被世俗教条成了最普通的样子,你们……遇不到我,也不一定能活过这个寒冬。” 有人提到了温寒舟的名字,说温寒舟才是他们真正的救命恩人。 宋凝正要说话,门外,裹挟着一阵寒梅的冷香,一道雪白的人影出现在门口,声音含笑,身姿斐然:“诸位,若非宋姑娘提议,我此时,只怕还在泷州城内,为战事焦灼,腾不出时间来顾照各位。” 若非宋凝的两颗“手榴弹”打的匈奴人心惊胆寒,漠北其他边境,也会遭到匈奴人疯狂的掳虐。 寂静的庭院瞬间鸦雀无声。 村民们显然动摇了。 有个大娘率先打破了沉默:“贵人,女娃要跟男娃一起读书吗?这若是坏了名声……” 宋凝抬头望向温寒舟,冬日惨白的阳光之下,男子冲她温和一笑,朗声开口:“女子的清白,不在于裙摆之下。” 宋凝狠狠的一愣。 这当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能说出来的话? 她不自觉的攥紧的拳头,心中疑窦横生。 温寒舟的思想,真的太超前了。 超前到她都怀疑,温寒舟是不是穿越的。 可是,他又确实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克己复礼,也不认识那些超前的武器。 村民们不懂,温寒舟轻叹了口气,干脆道:“男子女子自然不在一个学堂。” 村民们这才放下心去。 有人还想说什么,村长干脆一敲拐杖,皱着眉头训斥:“你们在这唧唧歪歪什么,贵人们给你们找先生,出银子买笔墨纸砚,让你们的娃儿读书,你们怎么敢在这跟贵人们讨价还价的!” 老村长说完,对宋凝拱了拱手,只是神色复杂的说了一句:“姑娘说的对。” 至于其他的,老村长没多说,只是看着村民们,铿锵有力的重复:“咱们村里人的命,是宋姑娘救下的!” “明日,莫要贵人拨款,咱们家家户户出些银钱,给宋姑娘盖座生祠,免得总有人忘记,自己的这条命,到底是谁给的!” 宋凝挑眉想拦,却被温寒舟握住了小手。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她的动作。 宋凝便也没再出声,只是任凭温寒舟牵着,离开了村长家。 村子里的粮是被匈奴人的马蹄踩踏了许多,宋凝也给了村民们一些冬日能生长的粮食种子,在地里补上了一些,等到来年春日温度一升,这些种子,便能发芽,跟着田里的冬小麦,茁壮成长。 地里有弯着腰耕种的百姓。 两人在田埂上缓步而行,宋凝忽然开口,语气好奇:“王爷,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温寒舟望向她的眉眼温和,漆黑的瞳孔中掺杂着爱意与欣赏:“当然可以。” “你……为何会说出那些话?” 宋凝舌头忽然有些打结,她伸出雪白的小手,比比划划:“就是……女子的贞洁不在裙摆之下这些话。” 温寒舟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宋凝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想想也确实,这个朝代,对女子的束缚,确实太多。 温寒舟的目光有些悠远,他望向了远处残破的城墙,轻声道:“宋姑娘,你可知,那座城墙,最先是由谁建立的?” 城墙在岁月的侵蚀下长出了斑斑绿苔,与绵绵的山脉融为一体,城墙上站着守城的侍卫,面容坚毅。 他们去匈奴的时候,便翻越了那座城墙。 宋凝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始皇帝,便试探着询问:“秦始皇?” 不成想,温凡洲眼里蕴出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对,是始皇帝。” 第144章 家里出事了 史书记载,始皇帝是位暴君。 温寒舟极目远眺,轻声道:“我最近在研读,始皇帝。” 秦王扫六合,车同轨,书同文,统一货币度量衡,活人祭祀改为俑人祭祀。 更是修建了万里长城,直至如今,长城依然屹立不倒,阻挡了匈奴铁骑。 “我一直觉得,一位年纪轻轻,便能从内到外真正意义上的统领六国之人,绝非如同史书上所写的一般暴虐。” 温寒舟侃侃而谈,眼眸中泛着点点星光,宋凝看着他,心中的惊奇感忽然更浓。 始皇帝被骂了几千年,直至末世的前几百年,他所做的一切才被世人所承认并且膜拜。 可温寒舟却在这个不知何时的朝代,早早的领悟到了始皇帝的伟大。 察觉到宋凝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温寒舟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根据典籍记载,始皇帝征兵,男女同等。” “所以我便想,女子并非如同世人所形容的那般柔弱。” 更何况,温寒舟遇到了宋凝。 他其实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如宋凝的。 她神秘而又强大,是自己高攀。 宋凝眨巴着眼睛。 秦始皇暴虐毋庸置疑。 秦王眼中,男女皆是这世间的燃料,秦朝虽然称不上是男女平等,但也能称得上是男女同等…… 嗯,同等的都是社畜。 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 女子要的,从来都不是口头上小恩小惠的优待,以此来掩饰深层的剥削和压榨。 宋凝眼眸中泛起点点星光,温寒舟轻轻笑了一声:“我在一册失传的古籍之中读过一端诗文,不拘一格降人才。” “如今正逢乱世,既然是不拘一格降人才,那为何,人才之中不能包括女子呢?” 宋凝笑了一声:“你的想法倒是与旁人不同。” 温寒舟不置可否,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若这天下不能安乐太平,男女老少皆为蝼蚁,保住性命已是难上加难,那性别与身份,又有什么区别? “宋姑娘想做什么便做就是,你身后,有本王。”温寒舟语调虽轻,承诺的却很严肃。 宋凝低头踩着田埂上软软的黄土,没看他,心中却是一片怪怪的酸软。 她虽然喜欢温寒舟,但其实,她知道,自己和温寒舟之间其实总有一层越不过去的隔阂。 所以这段感情,宋凝付出真心,却不敢交予真心。 毕竟,那层隔阂,是跨越了几千年时光,无论如何都磨灭不掉的精神烙印。 是封建王朝与现代阶层,不可跨越的鸿沟。 可是现在,温寒舟这好像在一点点的打破那层隔阂。 …… 温寒舟近几日十分忙碌,匈奴人果然几次三番前来试探,都被温寒舟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甚至隐约,温寒舟仗着这股一战而捷的士气,隐约有向匈奴人发难的趋势。 匈奴人不敢轻举妄动,几番拉扯之后,终于同意和赵太守及温寒舟派遣的使团谈判。 城内的气氛有些焦灼,有种大战一触即发的紧绷感。 但这些,都和宋凝没有关系。 处理完村子里的事情之后,宋凝带着小江梨和小琉儿小珠儿兄妹回家。 没进家门,宋凝就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心虚的摸了下鼻子,然后敲响了大门。 小琉儿很高兴,慢慢开始变得白胖的小脸上全都是对新环境的期待和好奇。 小江梨。的心思就缜密了不少。 她先是观察了一下宋姐姐家里的情况。 她以为,宋姐姐出手如此阔绰,还帮着村民们解决粮食和学堂的事情,家中住的地方,也一定金碧辉煌,可没想到,宋姐姐家里,只是一座稍微大一点的普通房子。 和城里最普通的富户没什么区别。 小江梨眉毛皱了皱,不动声色的捏紧了宋凝的衣摆。 宋凝还以为小丫头紧张,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笑了一声:“没事,家里的哥哥婶婶叔叔阿姨都很和善……” 说话的功夫,小六子嗷的一声冲了出来。 在小六子身后,跟着像只大狗狗一样眼眸晶亮的宋平安。 赵逢宣却是冷着脸,双手环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不过,她扶着柳氏的动作却很轻柔。 现在是白天,宋家其他婶婶叔叔,哥哥姐姐都在卤肉铺子里帮忙,院子里人比较少,但也足够热闹了。 小六子一见到宋凝,就一个滑跪扑了过来,扑通一声抱住她的腿,朕要咧着大嘴哭嚎两声,他就瞬时间和小江梨小琉儿小珠儿……八眼相对,面面相觑。 小六子的哭声一下子堵在喉咙里。 他脸色扭曲了一下,抬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的宋凝无比心虚。 宋凝清了清嗓子,干巴巴的解释:“顺手顺手……” 小六子小媳妇似的冷哼,还傲娇的站起身子,拍拍自己一百张的泥土,白眼儿都快甩到天上去了。 他扭着腰,翘着兰花指扭头对柳氏道:“夫人,您看我猜对了吧,小姐这次出去,包准又会带几个拖油瓶回来!” 小姐姐捡人回家的体质,真是绝了! 被捡回来的宋平安和赵逢宣齐刷刷的翻了个白眼。 柳氏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带着乌青,看起来精神头不好,但还是强扯着唇角笑了笑,冲宋凝和三个孩子招手:“外面冷,快进来说。” 宋凝又把自己弄成了个小土人儿。 倒不是脏,单纯就是她为了方便干活,把自己穿的灰扑扑旧旧的。 只是这一次,柳氏没有追着她念叨,让他女孩子家家好好打扮,一向喜欢孩子的柳氏,在看到三个可爱到爆的小奶包之后,也没有母性大发的,把她们搂在怀里,而是双目空洞,强颜欢笑的扯着唇“凝儿啊,辛苦了吧,今晚好好休息……” 这不对劲。 宋凝看着气色明显不好的柳氏,伸手摸了摸小下巴,眼神望向一旁的赵逢宣,目光中带着询问。 赵逢宣傲娇的移开了眼前,但眉头也是皱着的。 宋平安正好奇的蹲在三个崽崽面前,伸手摸摸他们的小手戳戳他们的小脸,一副不懂世事的模样。 小六子也没像之前那般兴奋的活跃气氛,家里一片怪异,可任凭宋凝怎么问,柳氏都催她先休息。 第145章 失踪 宋凝见问不出什么,干脆皱了皱鼻子,放弃了打听。 反正,柳氏他们不说也没关系,等会儿把长夜长星叫来,问他们也是一样。 知道宋凝要回来的消息,柳氏早就已经让人准备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饭菜,宋凝招呼了一下明显有些局促的三个崽崽:“来吃。” 然后状似不经意的询问:“爹爹还没回来吗?” 柳氏给宋凝夹菜的动作一顿,眼神忽然有些躲闪。 她吱吱呜呜:“你爹还有别的事情……” 宋凝若有所思。 吃完饭之后,柳氏和小六子已经给三个崽崽收拾出了两间房间。 宋凝买的这个院子,别的不多,就是空房间多,毕竟,要住一大家子人。 小珠儿还没到断奶的时候,柳氏又安排人给小珠儿找奶娘。 小江梨自己收拾好了包裹,乖乖的待在自己房间里,开始规划以后在宋家的生活。 宋凝暂时没时间管他们。 家里的一切异常都让她觉得心中十分不安。 躺在床上,宋凝有些睡不着,干脆直接叫来了,留在府中的长星:“最近家里可发生什么事了?” 长星欲言又止,宋凝眼神一厉:“你要瞒着我?” “不不……”长星摇头。 宋凝回来之前,夫人就已经交代过,家里的事情,先别让宋凝操心。 最起码,先让宋凝休息一下。 可是……这事闹得已经很大了。 长星蹲在宋凝窗外的桃树上,表情苦哈哈的:“是宋大人出事儿了。” 宋凝心中狠狠一跳,瞬间有种荒诞的感觉:“爹爹忘了能出什么事儿?难不成……爹爹制作炸弹的时候,自己炸……” 想到最坏的结果,宋凝拳头瞬间握紧,心中涌起浓浓的自责。 如果爹爹真的因为制作炸弹而死,那自己,也难逃其咎。 如果自己不给爹爹那本书,爹爹就不会出事! “不是的,不是的。”长星见宋凝误会,连忙开口:“姥爷制造的炸药没事,但是,老爷此时恐怕已经不在县衙之中,而是被旁人带走了!” 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长星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 原来,一开始,一切都还很正常。 县令对宋彦端一直奉为座上宾,直到,宋彦端当着县令的面,又将另外一半的山头炸平,县令简直要把宋彦端奉为神只。 可是,他们一直没等来赵太守的传见,反倒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长星压低声音:“长夜传来消息说,那位来找老爷的人,自称是老爷的兄弟,要接姥爷去见太守。” “老爷和县令都没有起义,可是,怪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长星声音压的更低,带着一股子诡谲得味道:“老爷和县令离开之后,没过几天,竟然消失了!” 宋凝听得眉头一跳。 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长星叹了口气:“长夜也在调查,根据长夜说,姥爷对那个自称是他兄弟的人表现的很信任,所以长夜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直跟在老爷不远处,暗中保护。” “可也就在那天,所有人都中了迷药,长夜醒来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老爷和县太爷了!” 宋凝眉头皱的很深。 根据长星的描述,现在一切好像都陷进了泥团,让人看不清楚。 “爹爹失踪几天了,你们有没有查到线索?”宋凝微微捏紧拳头,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长星脸色一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老爷已经失踪三天了,长夜去叫人了,我们也里里外外找了三天,可是却一直没找到老爷。” 生怕宋凝着急上火,做出冲动的事情,长星又连忙补充:“不过我们觉得,可能是有人想霸占老爷的功劳,所以才把老爷掳走了。” “意思就是,老爷现在,可能没有生命危险,您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宋凝疲惫的按了按眉心,终于从焦虑担忧的情绪中抽出一缕神志。 她忽然询问:“你说,带走我爹爹的,是我爹爹的一个兄弟?我爹爹很信任他?” 长星点了点头。 宋凝若有所思。 长夜长星两人是后来的,他们没见过宋家其他人。 若是宋家其他人把爹爹骗走了…… 可是也说不通,自己虽然没有特意关注过宋家,其他人过得如何,但是,想必过得也不怎么好。 兄弟…… 爹爹在这里,如何会有兄弟? 忽然,宋凝好像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望向不远处。 下一秒,她对长星勾了勾手指:“你去调查一下……” 长星连连点头,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一片夜色之中。 温寒舟和赵太守此时都忙着应对匈奴人,无暇分身。 宋凝也没打算打扰他。 趁着月色,宋凝摸到了赵逢宣房间里。 赵逢宣还没睡,见到宋凝,她长输了一口气:“你果然来了。” “我爹的是……你知道多少。”宋凝眼睛盯着赵逢宣。 她离开的时候把宋家托付给赵逢宣,就是因为赵逢宣的身份特殊。 在这个县城里,赵逢宣的身份足以庇佑宋家。 若是去了太守府,温寒舟的人,也能够照顾宋彦端。 可是,现在还是出了事。 赵逢宣欲言又止,忽然,她轻声开口:“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宋凝挑眉。 …… 此时的太守府一片肃穆。 漠北和匈奴的使团唇枪舌战,打的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大历朝多年来天灾不断,奸臣弄权,百姓苦不堪言,国力堪忧。 匈奴人嚣张惯了,哪怕是被奇袭之后,语气依然嚣张。 眼看着谈不下去,又要开战,赵太守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 温寒舟倒是不急不躁,反正,真要开战,他手中还有三枚手榴弹。 到时候,一颗手榴弹丢出去,足以威慑匈奴人,与他们继续谈判,实在不行…… 温寒舟想到曾经有人来报,说是某处县衙之中,有人研制出了新型炸药。 漠北兵力虽然不足,但底气很足。 温寒舟正要开口让赵太守不必太过担忧,可忽然,一名小吏来报,满脸的喜气洋洋:“大人,那位制作出炸药的人,来啦!大人要不要见一见!” 赵太守眼睛一睁,神色几经变幻,到底还是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第146章 调查 房间里,经过赵逢宣的提醒,宋凝确实想到了很多人。 没错,是“很”多人。 毕竟…… 宋凝和赵逢宣两人换上了黑漆漆的夜行服,宋凝小手一摊:“我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了。” 赵逢宣:“……” 不过真要认真算起来的话,其实也不多,再加上长夜长星那边得来的消息…… 宋凝开口道:“说不定是宋彦翰他们又在搞什么妖蛾子。” 毕竟,宋彦翰,也就是二房一家,被自己整得蛮惨的。 两人穿梭在夜色中的大街小巷,不多时便来到了苏家。 苏家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分了东西两个厢房。 主屋自然是给了苏家儿子和宋潇夫妻两个住,此时,屋子里很是热闹。 东厢房里住着苏老太,西厢房,则是二房一家。 此时,西厢房还亮着油灯,显然是有人在挑灯夜读。 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二房的人抱怨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尤为清晰,却也恰好掩盖住了宋凝来时的脚步声。 赵逢宣第一次被抓来做这种事情,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暴躁。 她偷偷将迷药吹进房间里,整个人都显得怒气冲冲的:“好了没!” 宋凝眯着眼睛从窗户缝里往里边看了一眼,没吭声,只是回头伸手拍了拍赵逢宣的脑袋,压低了声音:“别着急……” 赵逢宣愣了一下,脸“腾”的一下红了。 她怒气冲冲的背过身子,却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角,也跟着勾起了一抹笑。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赵逢宣猛的一握拳,连忙又恢复成了平时不好惹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宋彦翰和李氏没过多久就开始东倒西歪。 旁边耳房里的宋鸣察觉到困意,甚至没有犹豫,就直接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没过多久,原本有些喧闹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 宋凝小手一拍,轻轻打了个响指:“搞定!” 说完,她小身子嗖的一声钻进房间,也不知从哪儿拿出两个麻袋,咻咻两下就把宋彦翰和李氏两个人,用麻袋套走了。 宋彦翰和李氏是被冻醒的。 一睁眼就是荒郊野岭,宋彦翰张嘴要喊,却被眼前一个黑布蒙面的小身影直接拿鞋垫子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咽声。 李氏也醒了。 宋凝顺手把另外一只鞋子里的鞋垫子抽出来,塞进她嘴里,这才饶有兴致地打量两人。 长星说,“骗”走爹爹的,是爹爹的兄弟。 长夜长星是后来者,自然也不认识宋彦翰,所以现在来说,他的嫌疑很大。 宋凝没有多余的废话,先把宋彦翰和李氏暴揍了一顿,直走了他们哭爹喊娘,哭求着问宋凝要干什么,一副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宋凝见差不多了,这才晃了晃手腕收手,挑眉示意赵逢宣开口。 赵逢宣:“……” 赵逢宣任命的开口:“县令和宋彦端失踪的事情,你们可知晓?” 宋彦翰被打怕了,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也没多怀疑,只是哆哆嗦嗦的开口:“女侠饶命,我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对对对,我们可是良民,这些日子,除了读书卖字养活家用,什么都没干!”李氏也跟着开口。 倒不是,他们不想干什么,只是,上次宋彦翰被一群陌生的人抓走,连抽带打的抽了一顿之后,他就莫名觉得,宋凝绝对是个克他们的扫把星。 宋彦翰对自己很自信,坚信自己明年一定能考上进士,这才老老实实的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宋凝看着他们的神色,见他们不像撒谎,忍不住捏了捏小下巴。 难道,揍错人了? “前几日,县令大人他们失踪的时候,可是有人看到,宋彦端和一个人称兄道弟,能和宋彦端称兄道弟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吧?” 宋凝压低了声音,显得雌雄莫辨。 毕竟,老四宋彦辙虽然不在家,但偶尔也会回来看看长夜和长星他们是认得老四的。 宋彦翰连连摇头,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开口:“还有一个人!是老三!” 老三? 宋凝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觉得很是陌生。 原主的记忆之中,关于这位三叔叔的记忆,很少。 好似很久之前,这位三叔叔,就被外放去了别的地方做官,一直都没回来,留孟氏独守空房。 也正是因为这个,孟氏狠是怨怼宋彦端没有在京城给自己的丈夫买个官。 先宋凝犹豫,宋彦翰连连点头:“对,如今我和大哥的感情早就不好了,若是我和大哥见面,大哥定然不会给我好脸色!” “但老三这个人,极其擅长钻营,和大哥的关系也好……”宋彦翰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宋凝自动过滤出了有用的信息,忽然开口:“那老三,现在在哪儿?你们知道他的消息吗?” 把长夜迷晕,悄无声息的带走爹爹的人,最神秘的就是身份。 这个问题显然把二房两人给问懵了,宋彦翰支支吾吾许久,忽然开口:“老三一直在外面做官,便是来到漠北之后,老三也从未找过我们,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 那倒是难办了。 宋凝若有所思,忽然,捏了捏拳头,又往宋彦翰身上揍了几拳。 宋彦翰被揍的哇哇叫,委屈的之喊:“我们知道的都说了,干嘛还打我!” 宋凝:“弟不教,兄之过!打你,你活该!” 宋彦翰:“……” 李氏在一旁瑟瑟发抖。 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哟。 …… 这一趟出行,可以称得上是毫无所获。 宋凝眉眼微垂,忽然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颗小手榴弹,静静的捏在了指尖。 可以肯定,那些人是冲着“炸药”来的。 引蛇出洞很简单,只是,为一个人渣浪费一颗炸药,宋凝觉得有些不划算。 有没有什么更快的方法呢? 宋凝眉眼间第一次露出了焦灼。 她从空间里捏出了几张银票,正考虑要不要雇几个镖局的人找人,赵逢宣就忽然惊呼了一声:“宋凝,你你是不是怀疑你三叔……你三叔叫什么?” 宋凝挑了下眉,犹豫着开口:“宋……彦儒?” “我知道他是谁了!”赵逢宣忽然开口:“跟我来!” …… 第147章 杀了宋彦端 此时,太守府。 温寒舟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这几日忙碌,倒是忘记召见那位制作威力巨大的炸药的民间的奇人了。 不过,自从温寒舟见了宋凝之后,心中也有猜测。 宋凝所住的地方距离就是泷州城天源县,再加上她手中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温寒舟几乎可以确定,那威力极强,体积又小的炸药,一定同宋凝有关。 想到宋凝,温寒舟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唇角,已经勾起了一抹笑意。 府里的兵侍跑去传报,温寒舟不知怎的,竟忍不住扶了扶自己头上的羽冠,莫名有些…… 女婿见亲戚的紧张感。 看着温寒舟的样子,赵太守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温寒舟一本正经的端坐在上首,视线落向门口,甚至准备起身相迎,可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时,微微皱了下眉。 温寒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宋家人是他押送过来的,若来人是宋家人中的某一位,温寒舟必定能认得出,可来人—— 却偏偏是一张略显熟悉的陌生面孔。 温寒舟微微侧了侧头,赵太守却已经皱起眉头,沉着声音询问:“你就是制造出炸药的那个?” 案首之下站着的人一身灰蓝文士袍,面容儒雅干净,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读书人。 宋彦儒低头拱手,满脸谦逊的开口:“回禀大人,正是在。” 温寒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彦儒。 宋家人都是天生的好皮囊,宋彦儒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宋彦儒和宋彦端这对亲兄弟,眉眼之中生的也十分相似。 察觉到温寒舟的目光,宋彦儒略有些紧张的往温寒舟的方向看了一眼,连忙开口自曝门户:“下官是城东军营里的一名长史,偶然间得到一秘方,几经实验,威力巨大,这才斗胆来向王爷太守大人献上秘方。” 宋彦儒显然是早有准备,说着说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叠信封,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一旁的侍卫:“这便是那炸药的秘方,虽然其中还有些未完善的东西,但如今城中战事焦灼,属下也不敢私藏!” “这是你偶然发现的秘方?”侍卫将秘方呈上来,温寒舟看着面前跪着的宋彦儒,不知为何,心中总有怪异之感。 宋彦儒眼神猛的一闪,但还是低下脑袋,认认真真的冲着温寒舟和赵太守磕了一个头:“属下不敢隐瞒,这秘方,确实是属下偶然得知……” 宋彦儒又吹嘘了一番。 此时的赵太守也听说了天源县那座荒山,接连被炸两次的事情,闻言,他脸色缓和许多:“虽然一板砖的炸药便能炸平,半座山的传言还需考究,但是……” 说到这里,赵太守看了一眼温寒舟的脸色,严肃的开口:“但若是这炸药,确实比平时我们所见到的炸药威力大上许多,你,便是整个漠北,整个天下百姓的恩人!” 说到这里,赵太守声音提高,颇有指点江山,激昂澎湃的模样。 宋彦儒似是被感染了情绪,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惊喜。 唯有温寒舟不置可否,只是令人将“秘方”中所需的材料备好,又准备了一处空地,开始制作炸药。 宋彦儒身为献计之人,自然也被留在了太守府中,全权负责研制“炸药”一事。 炸药之事事关重大。 若稍有行差就错,便会死伤无数人。 宋彦儒这秘方,确实是从宋彦端那里得来的。 他深知宋彦端的为人,知道他不会轻易拿人命开玩笑,所以用的十分放心。 只是事实证明,万事万物,都需要一定的天赋。 宋彦儒本以为这炸药制作出来是会十分简单,可万万没想到,和那些简单的步骤,揉杂起来,竟频频出错,甚至连炸药的雏形都没做出来。 温寒舟在不远处不动声色的看着,神色莫测。 研制炸药一事做的隐蔽,外界并没有留言传出。 可一连几日,宋彦儒,竟然没有一次成功做出炸药。 唯独接近成功的一次,损失也十分惨重。 几个配合和宋彦儒一起研制炸药的士兵,被炸成了重伤,甚至有一人人当场被炸死。 出了这样的事情,温寒舟再也坐不住,亲自召见了宋彦儒。 …… 城外,低矮潮湿的地牢里。 逼仄的空间里除了血腥和腐臭味,就只剩下了猎户们的哀嚎。 两天水米不沾,再加上伤口感染引发了高热,几个原本年轻力壮的猎户,此时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短短几天时间,宋彦端便嘴唇苍白面容枯槁了许多。 他踉跄的脚步,一遍又一遍,心惊胆战的叹着那几个猎户的鼻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这几条本该年轻鲜活的生命便会消散。 地牢之中没有昼夜,唯独门口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湿潮的空气中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宋彦端的身体也开始摇晃,可他还是反复咬破了手上的伤口,将鲜血滴在那几个猎户唇中。 忽然,一个年轻的猎户紧紧闭上了嘴巴,强撑着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如同我们破旧的锣鼓:“宋先生,别管我们了……我们撑不下去了……您……得好好活着。” 宋彦端沉着脸,曾经兵部侍郎的官威散发出来,他强硬的将自己的伤口塞进年轻猎户的嘴巴里,冷斥了一声:“喝!” 猎户眼含双泪,他们还要开口说什么,就看到宋彦端忽然起身。 他极力稳住脚步,来到了地牢门口。 忽然,在众人目呲欲裂的目光之中,宋彦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不是说过,不会害我们的性命吗?” 宋彦端声音沙哑,宛如泣血一般,字字悲戚,满眼绝然。 他高喊了一声:“宋彦儒,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 忽然,一声冷笑回荡在地牢之中,没多久,一个年轻漂亮,满身绫罗的姑娘,就骄傲的扬着下巴,出现在宋彦端面前。 宋湘双手环胸,睥睨的看着宋彦端,不耐烦的开口:“哼,大伯,省点力气吧,这样,说不定您还能死的舒服一点!” 第148章 陷害 “湘……儿?”宋彦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宋湘,声音中止不住带上了颤抖。 宋湘倨傲的冷哼了一声,满脸都是幸灾乐祸:“大伯,见到我,你很惊讶吗?” 宋彦端垂着脑袋摇了摇头:“湘儿,你身后的几个叔叔伯伯快不行了,就算不给他们疗伤的药,也该给他们喝点水,毕竟,你父亲答应过我,只要我将那火药的配方交予他,他便不会伤害他们的性命……” 宋彦端话没说完,宋湘就怪异的笑起来。 她肩膀耸动:“大伯,爹爹答应过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但我可没答应!” 稍一停顿,宋湘就拍了拍手,冷冷的吩咐:“来人,我看他们力气还是太足了,给我狠狠的打!特别是,这个!” 宋湘纤细的手指落在宋彦端身上,带着强烈的报复意味。 “你……”宋彦端脸上的表情错愕又痛苦,被几个冲进来的壮汉拉起来,吊在了墙上。 蘸水的皮鞭抽下来,宋彦端疼的脸色骤然涨红,额头青筋暴起。 宋湘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幕,忽然拍手叫好:“大伯,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宋凝!” 如果不是因为宋凝,她怎么可能会被打的那么惨,甚至还差点毁容,被送到军营里当军妓。 如果不是遇到爹爹…… 宋湘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的问题,更不敢去怨恨赵棠儿,便干脆把一箱怒火,全发泄在了宋凝和宋彦端身上。 皮鞭到肉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宋彦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兜头被一盆冷水浇醒。 漠北的冬天本来就冷,再加上地牢里阴暗潮湿,入骨的寒意让宋彦端止不住牙齿打颤,他颤抖着睁开眼,这才看到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宋彦儒表情狠厉,死死揪着宋彦端的衣领:“大哥!你是不是私藏了!” 宋彦端正要摇头否认,宋彦儒就忽然冷笑了一声:“看来我对大哥,还是太温柔了……” 宋彦端正想开口,宋彦儒就忽然嗤笑一声:“听说大哥家里,开了一家卤肉铺子,生意十分红火,日子过得也好?” “你要干什么!”宋彦端蓦然睁圆了眼睛,可看到的,就只有宋彦儒阴森冰冷的笑。 …… 爹爹的事情,宋凝已经调查出了些许眉目。 她正要出门,却忽然看到小六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色慌张:“老大,不好了!咱们家铺子有人闹事,您快去看看吧!” 宋凝脚步一顿,好看的小眉头皱了起来。 宋家卤肉铺子自从开业之后,生意就一直十分火爆,口碑也好。 可是今天,一群抄着铁锹农具的男人,却将卤肉铺子团团围住,愤怒的出声:“大家伙快来看看,这家卤肉铺子吃死人了!” 一旁的妇女配合的哭喊出声:“当家的呀,你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啊!” 大汉怒目圆睁:“闹出人命的黑心店铺,以后谁还敢买你们的东西!” 地面上,一个面容灰白,失去气息的男人,正躺在简陋的床板上,死不瞑目。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见到男人的死状,忍不住惊呼出声,对着宋家的卤肉铺子指指点点。 甚至,有刚从宋家卤肉铺子里买东西出来的人,见到地上男人的死状之后,也吓得慌忙退钱。 铺子里的生意一落千丈,一群大汉趁机挤进去,高举着手里的农具,对着柳氏叫喊:“这样吃出人命的黑心铺子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砸了!” 说话的功夫,其他男人一拥而上,对着殿里的盆盆罐罐一阵打砸。 柳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连连后退,但还是强悍的声音颤抖着开口:“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的肉自己也吃,绝对不可能吃出人命!” “你的意思是,我们豁出一条命来,我也要栽赃你们?”大汉眉头一挑,指着担架上死不瞑目的男人:“你看清楚了,那可是一条命,谁不想活着!” “不……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柳氏百口莫辩,却被大汉一把揪住。 沙包大的拳头直直的冲着柳氏的面门砸去,柳氏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闭上眼睛。 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人群中传来了扑通一声巨响,下一秒,那原本气势汹汹要打人的壮汉,就直接被宋凝一脚踹飞了出去。 宋凝冷着小脸,眼神如同野狼一般锐利,仅仅盯着在还在店里打砸的其他人。 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那群壮汉就莫名的心底发寒,不约而同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被踹飞的大汉摔倒出去,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即高喊:“打人了!” “宋家卤肉铺子吃死了人,还不让人说,当街打人!这样的黑店,谁敢买!” 百姓们看卤肉铺子的眼神已经变了。 柳氏慌张的拉住宋凝的胳膊,宋凝回头,递给柳氏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挥了挥小手,面容冷静,紧紧盯着不停叫嚷的大汉:“你是说,这人,是因为吃了我们家的卤肉才死的?” “对,没错!”大汉梗着脖子,又回头冲百姓们高喊:“今天能吃死人,明天就能吃死更多的人!这样的黑店,不砸了,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百姓们纷纷点头,表情愤怒而又担忧。 怒的是他们如此信任的宋家卤肉铺子出了这样的事,担忧的则是自己的身体。 宋凝轻笑了一声,忽然举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直接报官吧。” 大汉像是没想到宋凝这么果断,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梗起脖子,高声叫嚷着:“正合我意!” “你们店里故意害人,说不定你们铺子里,正好藏了毒药,刚好能让官府的人来搜一搜!” 大汉话还没说完,宋凝就神色莫名的盯着地上的人,轻轻嗤笑了一声。 下一秒,宋凝大步来到地上那具“尸体”面前,小手一伸。 大汉想去阻拦,可是下一秒,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第149章 早就被发现了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面容灰白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睛,“哎哟”一声,痛呼出声。 围观的百姓一下子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怎么回事? 死人忽然活了! 宋凝悄无声息的收回了手,冷冷的盯着那群壮汉,双臂环胸:“不是说死了吗?” “又又活了……”大汉结结巴巴:“那也是因为吃了你们铺子里的东西,才出事儿的!” “哦?是吗?” 宋凝又打了一个响指,小六子从人群里冲出来,身后还跟着城中几位有名的老大夫。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问题。 他们自动让出条路,宋凝盯着地上心虚的几个人,转头的几位老大夫道:“麻烦各位帮忙看看,这位客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官府里的人。 几个衙役按着腰间的刀,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几个大夫围着那个地上刚刚醒的“尸体”号脉,和面面相觑,斟酌着开口:“这人脉象沉稳,实在不像是有病之人……” “可是他的脸色这么差……”一个百姓好奇的开口,小六子冷哼了一声,忽然转头从店里拿出了一盆水,呼啦一声浇在了那个“尸体”身上,又冲上去用自己的袖子,在那“尸体”他脸上狠狠的插了几把。 一瞬间,“尸体”灰败的脸色变得红润。 宋凝冷冷的看着,小六子扬起声音:“大家可都看清楚了,这人到底是真死了,还是装的!” 原本“死人复活”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可是现在,一个病恹恹的人,硬生生变成面容红润,生龙活虎的样子,大家的表情又是一番精彩纷呈。 赶来的衙役也看清了眼前的情况,他们脸色一沉,直接把来闹事的几个大汉扭了起来,送进了官府。 一场闹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可是宋凝看着他们的身影,眉头却并没有舒展开。 那群人,身上的肌肉扎实,手上虽然有茧子,却并不像普通庄稼人一样,简直遍布整个手掌,而是集中在虎口……那是常握武器的地方。 她眼神一暗。 哪怕是被扭送进官府,那几个来闹事的大汉却一点都不见慌乱。 甚至,带头来闹事的大汉,还嚣张的对宋凝挑衅:“别得意,你得罪了人,你们家的铺子,开不下去!” 宋凝冷笑。 大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拐角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瞬间,大汉嚣张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他嘴唇哆嗦,一瞬间差点惊呼出声:“赵,赵小姐?!” 微讯赶来的赵棠儿了他们一眼,又冷淡的收回目光,径直走向宋凝,冲她点了点头:“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 匈奴人的战书送来了一封又一封。 温寒舟自始至终都神色坦然,不见慌乱。 但赵太守却急的头发一掉一大把,可是偏偏,宋彦儒的火药,怎么都制作不成功。 赵太守急的团团转,忍不住开口:“王爷,这下可怎么办,若是那些匈奴人真的打进来,百姓们撑不住啊!” 温寒舟放下手中的书卷,听着赵太守对宋彦儒喋喋不休的抱怨,神色若有所思。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隔着层层城墙,都听得一清二楚。 温寒舟拧了下眉,没过多久,一个浑身漆黑的小兵,就兴奋的跑了进来:“成功了,王爷,大人成功了!” 他的兴奋感染了赵太守,赵太守猛的起身,立即冲出去想要去看。 走到一半,他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温寒舟道:“王爷要不要也去看看?” 温寒舟皱了下眉,手指紧了紧,脸上的表情就莫名有些烦躁。 赵太守自然没有察觉。 他兴奋的跨上马,跟着小兵来到了城外制作火药的地方。 此时,偌大的土地上已经被炸出了一个深深的火药印记,宋彦儒满脸兴奋,特别是在看到温寒舟的时候,眼里的光彩,几乎要迸发出来。 温寒舟神色淡淡的:“这就是你研制出的成果?” 宋彦儒正要点头,温寒舟又补充了一句:“本王听说,之前,你可是炸平了整整一座山头?” “可如今,这炸药的威力,看起来着实不怎么样。” “怎的这炸药的威力,反倒越做越差?” 宋彦儒被问得脸色一僵,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愤怒的握紧了拳头。 但表面上,他却维持着不卑不亢的笑脸:“回禀王爷,这炸药的规律,手下还没摸索透,威力时大时小,是正常的。” 温寒舟不置可否,赵太守却已经兴奋地打探起了炸药的大小,用料多少?耗费多少银子。 宋彦儒一一回答,赵太守听的连连点头,当即大手一挥,满脸欣慰的看着宋彦儒:“你可真是离了大功!本官给你再拨一万两银!你抓紧时间再赶制一批炸药!”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赵太守又开口:“你也不必在军中当长史了,本官给你晋升!” 宋彦儒喜得连连道谢,又偷偷去看温寒舟的表情,似乎在等温寒舟给他奖赏。 可是温寒舟却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旋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指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宋长史研制火药辛苦又危险,这几个侍卫,便留在宋长史身边,保护宋长史的安全。” 宋彦儒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满,但是,他已经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自然也不怕以后得不到凌王的赏识。 而且…… 宋彦儒表情划过一抹阴鸷。 宋彦端果然又私藏了! 看来,是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让宋彦端把欠自己的一点一点都还回来! 宋彦儒低头谢恩之后,满脸春光的离开。 只是,没过多久,他就面容音质的转向了一旁的小巷子里,七歪八扭的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宋彦儒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一个拐角处。 在他身后,温寒舟送给他的几名侍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地牢里越发阴暗潮湿,浓郁的血腥味几乎化不开。 宋彦儒一脚踹开牢房的大门,怒气冲冲的冲向宋彦端,就忽然在下一刻停住了脚步,警惕的抬头…… 不对劲! 这里有人来过,而且,空气里散发着明显的药味! 第150章 我一直都在 宋彦儒一下子警惕起来,但没用。 此时,宋凝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他身后,她小手一伸,“啪”的一声,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声音如同鬼魅:“原来就是你,把我爹爹绑走的呀……” 语气拖长,活脱脱一个怨灵幽鬼。 宋彦端被吓得差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但他反应也很快,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张嘴就要叫人。 宋凝眼疾手快伸手,直接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嘴巴,目泛寒光:“闭嘴!” 宋彦儒不甘心的捏了捏拳头,满脸愤怒的瞪着眼前的小姑娘。 宋凝下不管他什么心情,当即小手一伸,摊开在他面前:“钥匙呢?” 宋凝来的时候是从地牢开着的小天窗里翻下来的。 她原本想着把爹爹和这些猎户们从天窗上一个个送出去,再由赵逢宣带人在上面接应。 可是天窗太小,猎户们块头太大。 而且,爹爹和猎户们受伤太严重,从天窗走,会加重他们的伤势。 宋凝无奈之下,只能先从空间里拿了一部分药,简单的给宋彦端和猎户们包扎了一下。 可没想到,宋彦儒来的竟然这么快。 也好 宋凝晃了晃手腕。 刚好能省去,自己去找他的时间。 在宋凝面前,宋彦儒会的那些拳脚显然不够看。 钥匙很快被宋凝抢走,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麻绳,三下五除二把宋彦儒捆成一团,丢进了牢房的角落里,这才弯下身子,将爹爹和猎户们手脚上的镣铐打开。 宋彦端虽然受的折磨罪轻,但这几日不见天日的忍饥受冻,也让他整个人奄奄一息,更别说受过酷刑的那些猎户。 有些猎户此时已经进的气多,出的气少,连最后一口气儿都快保不住了。 宋凝不敢耽搁,用钥匙打开地牢的门之后,就要捏碎手中的信号弹,让赵逢宣赶紧带人过来。 宋彦儒虽然有些小本领,但毕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长史,这事儿他又做的隐秘,附近荒郊野岭没什么人。 但是… 看着宋凝从地牢里探出脑袋,宋彦儒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宋凝的信号弹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红光。 她转过身子,又忽然挑眉,惊讶的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束缚的宋彦儒。 他正蠕动着,疯狂朝宋彦端爬去,似乎想把宋彦端当成人质。 不自量力。 宋凝轻轻“啧”了一声,轻飘飘抬起一脚,就直接把宋彦儒踹飞了出去。 宋彦儒的身体狠狠砸在了墙壁上,可他脸上,却依然带着诡谲的笑。 “你笑什么?”宋凝怪异的皱了皱鼻子,忽然脸色大变。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怪异的香甜,宋凝猛的捂住口鼻,但依旧还是吸入了一些。 宋彦儒冷笑了一声,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带着胜利者居高临下的表情,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我早就防备着有人来救他,所以身上一直带着迷药!” 宋彦儒伸手,想要将宋凝手中的钥匙抢走。 哪知道,原本粘上一滴,就会让人昏迷半天的毒药,在宋凝身上,竟然没有立即生效。 他的手刚伸过去,宋凝就神色一凛,猛地攥住他手腕,狠狠一个用力。 空气中立即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宋彦儒的惨叫。 宋凝眼中划过一抹嘲讽,又抬起一脚,直直的踹向了宋彦儒的心口。 宋彦儒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这次,是,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了。 宋凝秉着呼吸,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待太久。 她率先将受伤最重的那个猎户背在身上,踉跄着背出牢房外,趁机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可来回几次之后,宋凝就有些气力不足了。 迷药在空气中散发,宋凝的身体就算是经历过空间异能的强化,但到底还是因为空间等级太低,没能完全净化掉迷药的药性。 慢慢的,宋凝的脚步开始踉跄。 可是,赵逢宣的人现在还没有赶过来。 宋凝只能咬着牙,一遍一遍的在地牢里背人。 直到将最后一个人背出来,宋凝猛地将地窖的门合上,这才用力呼吸了几口,勉强缓和了胸部快要爆炸的痛感。 可是,刚才憋着气还好,现在一松懈,迷药的药性,瞬间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宋凝咬了咬牙,正想强撑着在留下方便赵逢宣找过来的记号,可他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却出现了两个飞速朝这边奔过来的黑影。 宋凝心脏一紧,心中暗道不好。 难不成,宋彦儒的人,找过来了? 宋凝掐了一下掌心,正想强撑的离开,可迷药发作的太快,她脚下一软,还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眼前彻底昏暗的时候,宋凝猛地将意识沉到空间里,手中紧紧的攥住了一个东西。 …… 赵逢宣的人扑了个空。 看着地上一片杂乱的痕迹,赵逢宣气得狠狠一脚踢在一旁的石头上。 石头纹丝不动,赵逢宣也一动不动。 小六子带着几个镖师,也跟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赵逢宣有点摸不着头脑。 赵逢宣和石头僵持了许久,忽然,缓慢的蹲下身子,抱住了脚,呲牙咧嘴:“疼……” 她硬撑着把眼泪憋回眼眶,挥了挥手:“宋凝的信号发出没多久咱们就赶过来了,她们肯定还没走远,找!” 城外的密林之中藏不住人,可赵逢宣和小六子带着一种标识来回翻找了许久,依旧还是没能找到宋凝他们的踪迹。 真是奇了怪了,几个大活人,竟然能从眼前活生生的消失? 赵逢宣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慌张。 此时,几个黑衣人背上背着宋彦端和重伤的猎户,用轻功飞的飞快。 而宋凝,则是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许久之后,那人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宋凝身体里的药效少,昏迷之中,只能隐隐约约的风轻轻拂过脸颊的触感。 空气中散发着熟悉的香味,莫名让人心安。 宋凝睫毛颤了颤,到底还是没能从浅度昏迷中醒过来,但他的口中,却轻轻呢喃出了两个字:“王爷……” 温寒舟抱着宋凝的手一顿,许久之后,他轻轻回答:“我在。” 第151章 当然最在乎凝儿 暗金色的貔貅香炉置放在墙角,散发着袅袅青烟。 香炉里放了提神醒脑的药物,没过多久,宋凝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手中,也出现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宋凝的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她下意识将匕首攥得更紧,既然猛地坐起身子,一刀朝着面前劈了过去。 刀刃出手的那一瞬间,耳边传来嗤啦一声裂帛声。 紧接着,映入宋凝眼帘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宋凝脸上突然出现慌乱的表情。 她连忙想把匕首收回来,可动作太快,那匕首,已经划破被褥,直直的朝着眼前人心口扎去。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下一秒,宋凝的小手,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轻轻攥住。 温寒舟手中端着的药一丝没撒,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宋凝。 多日不见,她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原本脸上还有稚气未脱的婴儿肥,此时,下巴的弧度却清减了不少。 倒不是因为瘦了,而是逐渐向更成熟的少女蜕变,越发引人注目。 宋凝身上的迷药未消,手上没多少力气。 匕首的尖尖划破温寒舟的掌心,一滴鲜血滴答一声落在被子上。 温寒舟轻轻用力,将她手中的匕首接过来,好笑的开口:“宋姑娘准备杀了我?” 宋凝眼眸逐渐焦距,缓缓的回过神来。 昏迷中的最后一刻,她只看到了两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朝着自己奔过来,原本以为逃不过了,可没想到,睁开眼睛,竟然见到了温寒舟。 宋凝眨了眨眼睛,颇有些贪婪的盯着温寒舟的脸,一本正经的摇头:“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一睁开眼睛,真的见到王爷了。” 宋凝心中有多多疑惑,只是这一会儿身上提不起多少力气来。 迷药的后遗症,现在,她连说话,都觉得十分疲惫,但还是目光灼灼的望着温寒舟:“我爹爹和那些猎户……” “我已经让人送去医治了,放心。”温寒舟伸手揉了揉宋凝的脑袋。 他什么都没多问,好像已经洞察了一切,只是将手中的药递过去:“这药可以解你体内的迷药。” 想了想,温寒舟又补充了一句:“喝了药,我带你去看宋大人,等你们的身体养好,咱们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清楚。” 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宋凝就算是想提出什么异议,也没有能开口的机会。 可是,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只单单闻味道,宋凝口腔里就好像弥漫出了那股子苦味。 她小脸苦哈哈的皱了起来,满脸都写着抗拒:“王爷,其实我身体很好,根本用不着喝药……” 温寒舟学着她的样子,侧了侧头,随后,又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语气却不容置疑:“不行。” 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重,温寒舟眉眼松散了许多,越发显得温柔:“你中的不是普通的迷药,这种药……” 温寒舟抿了一下,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 他含混的带过去:“若是不及时解毒,药效能在体内停留一个月有余。” “凝儿也不想自己将来的一个月,都虚弱的,好像大病初愈的病人吧?” 怪不得自己刚刚刺出去的那一刀,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宋凝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偷偷看了一眼温寒舟的手。 他的掌心被刀尖划破浅浅的一层皮,此时已经不流血了,但闹到突兀的伤口,横亘在银白的掌心之间,看来还是十分闹心。 宋凝瘪了瘪嘴,干脆直接把药碗端起来,任命的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全灌进了肚子里。 喝完之后,宋凝的小脸都皱在了一起。 她豪放的把药碗递出去,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温寒舟哭笑不得,他正想接过药碗,把桌子旁放着的蜜饯拿过来,可是,他的手刚伸出去,宋凝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指,顺势拉进了自己怀里。 她指尖带着细细的茧子,莹润的指头,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温寒舟掌心的伤口,带着一股酥酥麻麻,微痒的触感:“疼吗?” 宋凝嘟起嘴巴,认真的朝着温寒舟的掌心吹了口气。 灼烫的伤口触及到清凉的空气,温寒舟手指猛的一缩,身上仿佛瞬间燃起了火焰一般,一瞬间滚烫的,竟然不敢去看宋凝的眼睛。 宋凝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依旧认真的,小口小口的给他吹气。 直到把自己吹得头昏脑胀,有些微微缺氧,宋凝才停下来,小手却依旧拉着温寒舟的大手,好奇的询问:“王爷的人……应该不是意外赶到的吧……” 有了新的话题,温寒舟这才勉强抑制住了不停颤抖的心口,点了点头。 似乎是给予掩饰自己的窘迫和害羞,温寒舟表情一正:“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宋凝脱口而出:“没有啊。” 温寒舟叹了口气,忽然开口:“宋大人失踪的事情,为何不让长夜告诉我?” 若不是知道宋彦端失踪,再加上火药的事情,着实疑点重重,温寒舟可能真的不会注意到这件事情,毕竟。 对温寒舟来说,火药是谁制造出来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威慑,并击退匈奴人。 在得知宋凝在为宋彦端的事情奔波之后,温寒舟立即将长夜召来,仔细询问过前因后果,这才一下子把全部的细节对上。 怪不得,火药明明已经在城外的荒山上成功引爆两次,宋彦儒这依旧还是在制造炸药的时候,频频出错,一点都不像个老手。 原来,是从别人那里抢的! 宋凝心虚的摸了下鼻子。 她当时,还真没想打扰问温寒舟。 一来是温寒舟最近忙于匈奴的事情,这是家国大事,宋凝不愿意轻易打扰。 二来,温寒舟给自己留了那么多人随便自己调遣使用,如果自己还是什么事都去找他办,实在是显得有点…… 累赘。 可没想到,百密一疏,自己差点还是翻车了。 温寒舟像是知道了她的想法,轻轻叹了口气,不放心的叮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凝儿,本王虽然忙,但在本王心中……” 甜言蜜语的话,温寒舟之前从未说过,也不习惯说。 但他心中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不说的话,这丫头,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对她,有多在意。 第152章 是本能还是爱 宋凝盘腿坐在床上,认真的看着温寒舟。 灼烫又满含期待的目光,让温寒舟心中竟生出一种狼狈想要逃走的冲动。 宋凝眨了眨眼睛,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是在催催。 温寒舟嗓子莫名哑了起来,他轻声开口:“在本王心中,凝儿,是最重要的人。” 这样大胆热烈勇敢的姑娘,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爱。 啧。 克己复礼的古代王爷,竟然也会说这样直白又甜蜜的情话嘛? 宋凝想开口调戏他一句,可是开口的那一瞬间,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自己的心脏,也激烈的快要跳出胸腔。 她只能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开口:“那下次,如果再遇到棘手的事情,一定第一时间找王爷。” 温寒舟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声开口:“你在这好好休息,宋彦儒的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宋凝没听懂。 温寒舟思考片刻,干脆直截了当的询问宋凝:“对于你这位三叔,你了解多少?” 宋凝摇了摇头,搓了搓小下巴:“我几乎没和他接触过。” 这话倒是没错,原主还小的时候,宋彦儒就考了功名,去外面做官。 原主对他的记忆少的可怜,更别说是穿越过来只接受了原主大概记忆的宋凝了。 对于这个答案,温寒舟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怎么了?”温寒舟不会无缘无故的关注一个人,宋凝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哪知道,温寒舟却忽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宋彦儒手中的迷药……是匈奴王室专用。” 也就是说…… “那种迷药,除了匈奴王室会制作,其他人,轻易接触不到。” 就连匈奴的普通贵族,都接触不到这种迷药。 可宋彦儒却将这迷药,当成普通迷药来用,这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 宋凝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 她眼睛不自觉的睁圆,正想说什么,门外就忽然传来了侍卫的通报:“王爷!宋彦儒说要见您!” 温寒舟微微回头,宋凝也将快要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己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她摆了摆小手:“你先去处理正事。” 温寒舟犹豫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如今匈奴和大历朝的战事焦灼,涉及如此重要的事情,温寒舟不懈怠。 他起身,正要离开,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柔和了许多。 他站在了屋子里的书架前,从书架的最上面,拿出了一个漂亮的小盒子。 盒子里大抵放了许多东西,宋凝只觉得沉甸甸的。 温寒舟抿了下唇:“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所以平时他出门的时候,遇到什么,便会买下来,偷偷藏在这小盒子里,只等下次见面,送给宋凝。 或者他更想说的是…… 哪怕她不在他身边,他也在时时刻刻的惦念她。 盒子打开,宋凝将盒子里的首饰一件件拿出来欣赏。 温寒舟的眼光很好,无论价格高低,每一件饰品,都漂亮得惊人,宋凝有些爱不释手。 她正欣赏着,原本走到门口的温寒舟,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脚步猛的顿住。 他有些狼狈的转身,大步来到宋凝面前,伸手慌乱的将盒子盖住:“本王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这盒子……” 他话没说完,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就微微动了一下,从盒子里拿走了一个东西,偷偷藏在了袖子里,这才故作无意的想要起身离开。 宋凝眼睛的看到了他指尖藏着的一抹艳红。 她连忙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却让两人的距离,变得更加密不可分。 温寒舟微微弯着腰,两人呼吸很近,他的呼吸全都喷洒在了宋凝脖子上,暖暖洋洋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宋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似乎想要抗拒他的呼吸,又实在是好奇温寒舟到底想阻拦自己看什么。 她扭头朝他看去,眸子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喊他:“王爷。” 她极少有这样小女儿家的姿态,尾音拖得绵长柔软,喊得温寒舟呼吸都差点乱了。 温寒舟不自觉捂了捂心口,却没注意到,自己偷偷藏的东西,到底还是露了出来。 “你拿了什么?”宋凝脚下的凑过去,小手指轻轻勾住了那节红艳艳的手绳,这并没有用力。 “没什么。”温寒舟欲盖弥彰:“我还要去处理事情,晚些再来看宋姑娘……” 他说着,转身就走。 宋凝却略显固执的轻轻揪住他的衣袖,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分明看到了,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王爷是不能再拿走的。” 说着,宋凝大着胆子,伸手去抓他藏在宽袖之下的右手。 温寒舟窘迫的想要躲开,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呼喊,没关系的,宋姑娘是不会嫌弃的。 他放弃了抵抗,乖乖的站在宋凝。 宋凝也很快便把那根红绳自他手里拿过来了。 这是一根手工编织的红绳,上面穿了几颗红艳艳的红豆。 红豆的色泽明艳,手工编织的手串,看起来也精美异常,但也确确实实是路边最常见的那种。 宋凝的眼睛却猛的一亮,夏意是感慨了一句:“好漂亮!” 宋凝有些爱不释手,但很快,又失落的把红绳还了回去:“什么这应该不是送给我的叭,不然,王爷也不会想要拿走了……” “不……”温寒舟见不得宋凝伤心,连忙否认。 这是他某日在城中办事的时候,路过一个阿婆的摊子时,亲自和阿婆学的。 回来之后,纵然事务缠身,温寒舟偶尔能闲半炷香的时的时候,便会拿出这手串,细细编织打磨。 当时没考虑太多,就觉着她戴上了应当会好看。 可做好之后,他才恍然惊觉,这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红绳和几个铜板并能买上一大把的红豆,确实有些过于寒酸了。 他不想让宋凝而误会自己轻视她。 “当真是给我的?”宋凝看着温寒舟因为紧张而微微别开的脸,莞尔一笑。 她主动将自己以莹白的手腕递过去:“那王爷能帮我戴上吗?” 温寒舟的睫羽颤了颤。 他接过绳子,将红绳戴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凝脂美玉般的皓腕被那一抹极艳的红色衬得越发雪白,极致的色彩碰撞让诱惑到达了极致。 手绳已经戴好了,然而温寒舟托着她手腕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她轻盈的皓腕落在自己掌心,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地揉捏。 这一截雪白细腻的小皓腕在他的胸腔燃起了一团烈焰,烧得他血气翻涌。 他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没去过不该去的地方,可偶尔他在军营中,也会听到那些汉子们谈论男女之间的事情。 他知道男人会有这样的心思再正常不过,只是,他不确定自己对她的心思只是出于男人的本能,还是…… 第153章 在城中开家分店铺 “在想什么?” 察觉到温寒舟的愣怔,宋凝忽然坏心思的凑近。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温寒舟猛的反应过来,他猛的丢开宋凝的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温寒舟表情更加窘迫了。 宋凝忽然在心中大笑起来。 调戏纯情美男什么的,真爽啊! 知道温寒舟有正是要忙,宋凝点到即止。 她潇洒的冲他摆了摆小手:“好了,王爷去忙叭。” 说完,她美滋滋的捧着自己的小手,满脸都是欢喜。 温寒舟满心都是羞耻和窘迫,可是…… 看着宋凝欢喜的样子,他胸腔中竟然引出了无尽的甜蜜。 原本送她礼物,我只是在京城时,听那些常年泡在女人堆里的纨绔们说,想要追一个女人,就得送她们礼物。 可是后来每一次,看到宋凝收到自己的礼物时开心的小模样,温寒舟竟觉得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满足。 说实话,这种感觉让人十分上瘾。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给她! 温寒舟深吸了一口气,依依不舍的走出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温寒舟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看着门外一脸八卦,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想往屋子里偷看,又不敢的侍卫,温寒舟又气又好笑。 他板起脸来:“带路!” 温寒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矜贵冷漠,高不可攀,但实际上,他性格很好,为人宽厚。 侍卫也不害怕,甚至还压低声,八卦的打探了一句:“王爷,是未来王妃吗?” 他们啊,早就听说王爷有心上人了! 真的很好奇,到底是怎样惊才绝艳的姑娘,才能把王爷俘获得如此彻底。 温寒舟没出声,脚步稳健,面容淡漠。 侍卫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多嘴,连忙捂住了嘴巴,没再吭声。 天空阴沉沉的,似是又要下雪。 两人沉默地走在廊上,忽然,温寒舟开口:“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在遇到宋凝之前,他从未想过男女之情。 无论是朝堂里的奸臣,还是在天下诸多深受苦难的百姓,都让温寒舟觉得,做那些事情,要比沉浸在男欢女爱中,有意义的多。 可是,当宋凝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被她吸引的如此彻底。 侍卫被问懵了,憨厚的挠了挠头。 温寒舟开口之后又觉得荒唐,干脆抿了唇,越发加快了脚步。 罢了。 无论是真的爱她,还是年纪到了,天然会对女人有兴趣,亦或者是…… 单纯的欣赏她,觉得她是一个可用之材。 哪一种都好,至少,自己心中,只有她。 …… 温寒舟离开之后,宋凝又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礼物,便美滋滋的把温寒舟送的小盒子,放在了空间里最显眼的位置。 放好之后,她从床榻上起身,舒展筋骨,对着空气打了一套拳,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仔细打量着四周。 太守府很大,府邸之中便有军士守卫,看起来很是威严。 宋凝小小的身子如同猫儿一般灵巧的穿梭在各个城墙之上。 没过多久,宋凝就摸索到了宋彦端和猎户们住的地方。 不管是宋彦端还是猎户,此时都在昏迷。 他们身上缠着绷带,整个人惨兮兮的。 宋凝悄悄翻进房间,像模像样的把手搭在爹爹手腕上。 感受着宋彦端有些虚浮的脉象,她干脆“啧”了一声,开始动手翻宋彦端眼皮子,掰开他的嘴好奇的往里看。 看完之后,宋凝又伸手捏住了爹爹高挺的鼻子。 兴许是觉得好,宋凝捏了一会儿松开,又捏住了宋彦端的鼻子。 虽然昏迷,但还是有一点意识的宋彦端:“……”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谁! 宋凝扒拉完宋彦端,轻轻松了口气。 宋彦端的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了,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刚刚她可不是在玩,毕竟,中医把脉,她实在是不太会,就只能简单的配合一点其他的方式啦。 确定宋彦端没事之后,宋凝没心没肺的翻窗离开。 逛了一圈之后,宋凝确定了,太守府里实在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她小小的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落在了最高的城墙,跃跃欲试。 太守府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与宋凝居住的城镇,隔着十几里地,要热闹上几倍。 往常的时候,宋凝忙着各种事情,几乎没时间特意赶到这边来。 但今天来都来了,宋凝准备在这边好好逛逛,顺便给柳氏他们带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高耸的城墙和在城墙之上守卫的士兵难不倒宋凝。 毕竟,她虽然不会轻功,但前世在末日里,她可是能在百万丧尸群中,宛如芭蕾舞者一般来去自如的存在。 那个顺着城墙溜下去之后,街上热闹的声音,越发清晰入耳。 宋凝深吸一口气,转身拐进一处偏僻的巷子里,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衣服换在身上。 没过多久,一个面容葱白,眉眼灵动的漂亮少年郎,便跃然出现在街道上。 宋凝手里拿着一柄扇子,潇洒的冲着自己扇了两下。 她好奇的打量着街道四周,一路上,引得大家频频侧目—— 这是谁家的二世祖,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可惜脑袋不好。 大冬天的摇着把破扇子,也不嫌冷! 宋凝察觉到百姓们有些嫌弃的目光,悻悻的收起了扇子。 还以为大家都会觉得自己潇洒呢。 毕竟,末世之前,世界上存留的电视剧影像和部分书籍里面,塑造翩翩公子的时候,都是这么演的。 没想到,现实生活里,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或者是末世,大家的脑袋,都很正常嘛…… 咳咳。 这边城里和而自己所居住的镇上确实大有不同。 为什么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天气越来越冷,自己居住的镇上,村民们除了必需的生活之外,几乎已经不怎么出门了。 街道上,来往的小摊贩,甚至比顾客都要多上一倍。 但是这边,百姓们照常出门,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宋凝扇子一合,轻轻拍在掌心,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在这边城里,再开一家新店。 银子嘛,大家都不会嫌多哒! 第154章 有人竟然活了上百年 在城中逛了一圈之后,宋凝很快就锁定了几个商铺。 这些商铺,除了价格贵一些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不过,贵不是问题。 宋凝有银子,而且,经过宋家几个婶婶的改良之后,卤肉是越做越香,宋凝有信心让自家的卤肉铺子在城中站稳脚跟。 很快,宋凝就干脆利落地签下了几家自己看好的商铺,准备过段时间,爹爹的身体修养好了之后,怎么就趁着没过年之前,在城里把啊卤肉铺子的分店开起来。 她一路上算不上低调,出手又实在阔绰,几乎是没过多久,就被人盯上了。 不过毕竟是城里,靠近太守府,勉强算是整个漠北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盯上宋凝的,倒也不是什么坏人。 城中有一种专门走街串巷,专门盯着富家公子小姐的“小贩”。 其实更像是前世的导游。 这些人会带着那些富家公子小姐们去平时不易让人察觉的各种铺子,在这些富贵窝里长大的少爷小姐,见识一下,更多更新奇的玩法。 宋凝看着眼前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的小贩,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痛快的开口:“带路吧。” 有些地方,若非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本地人,其他人确实会很难发现。 带路的人叫老张头,是个口才极好的小老头。 他上下打量着宋凝,似乎在分析宋凝的喜好,随即凑近了询问:“贵人,要不要小的带您去见识见识这城里最好的花楼?” 这里的花楼,自然和开在明面上的花楼有所不同。 那里面除了更刺激玩法更多之外,还有许多特意被调教的男男女女被贩卖。 宋凝眼中划过一抹兴味。 她倒是没多想,只以为是普通花楼。 不过,想到自己今日来是特意来发展生意的,宋凝忍痛摇了摇头:“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 花楼固然能长见识,但她可不准备自己开一座花楼。 虽然花楼挺挣钱的…… 但是,如果被自己那个老古董爹,和家里那位克己复礼,和自己说话,都要脸红的老古板王爷发现了,宋凝简直不敢想这两个人的表情。 老张头如数家珍,接连开口:“有赌庄,斗兽场,武场……” 赌坊宋凝去过,她不会赌,完全就是靠运气。 今天没带行走的运气包宋平安,宋凝对这里自然不感兴趣。 至于斗兽场…… 宋凝摇了摇脑袋,干脆利落的开口:“去武场看看。” “那您是要去上面的还是下面的?”老张头又问了一句。 宋凝挑眉:“上面的和下面的,有什么区别?” 老张头神秘一笑:“上面的武馆,自然是和普通武馆没什么区别,但下面的武馆,说法就大了。” “不就是打黑拳的地方?”宋凝一针见血。 老张头卖关子失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也不完全一样,据说……” 老张头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故意营造氛围:“据说,这漠北城中,有些达官贵人,就喜欢地下武场选有天赋的人,培养成自己的私卫。” 宋凝来了兴趣:“里面的人,能被买走?” “那是当然,不过,也要看别人愿不愿意。”老张头有意展现自己的业务能力,说的滔滔不绝:“武场里,有两种人,一种是武场自己的人,一种,是看客。” “这武场自己的人……只要进了武场,在武场的地界,就归武场的人管,除了武场能指挥他们做事之外,旁人,就算是皇上来了,都不能强迫武场里的人做什么!” 这么豪横? 宋凝眼睛眨了眨,忽然好奇起来:“那这武场,地下的主人是谁?” 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宋凝怎么也算是初来乍到的古代,实在是想不出,能有什么人,胆子和权力都这么大。 “呃……”老张头一下子被问住了。 他刚刚纯粹就是小小的吹了个牛。 不过,说到武场背后的主人…… 老张头很喜欢压着嗓子吊人胃口,这样,显得他比较神秘。 他说:“咱们也不清楚,但是传言中,有位通天理,道神谕的贵人,已经活了三百余岁了!” 两人七拐八弯,越走,路途就越是僻静。 老张头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子里显得尤为诡异,宋凝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重点!” 老张头噎了一下,尴尬的搓了搓鼻子,这才开口:“姑娘可听过咱们大历朝的传闻?” 这次老张头没吊胃口:“传闻中,咱们大厉朝的开国皇帝身边有位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预知未来过去之事。” “有那位奇人在身边辅佐,开国皇帝几乎只用了五年,便横扫诸国,建立了王朝伟业。” “可是,王朝建立之后,那位奇人,却忽然消失不见,开国皇帝派人四处寻找,却指在全国各地,找到了那位奇人留下的各种势力。” “你们怎么知道那位奇人活了几百年?”宋凝好奇的询问。 哪怕是末世之后,人类觉醒了各种异能,也依旧遵循着天地法则,生老病死。 长生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 老张头摇了摇头,语调越发神秘:“当然是……有人见那位奇人在世间出现过!” 宋凝皱了下眉。 她正要继续询问,视线中,就跃然出现了一个普通的小客栈。 客栈开的偏僻,里面并没有什么客人,在门口守卫的壮汉,却是一脸的警惕和傲然。 老张头熟门熟路的地上的一个牌子,又问宋凝要了一百两银子做押金。 宋凝:“……” 进了客栈之后,宋凝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之前末世的队伍之中,有一人觉醒的异能便是机关术。 确切的来说,不是异能。 毕竟,相对于其他异能者来说,那人本身依旧是个普通人,只是脑海中,多了机关术的传承。 但即便如此,他出神入化的机关术,甚至比异能者,还要厉害的多。 宋凝对机关术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甚至还学过一段时间。 但是,眼前这个客栈里所呈现出来的机关术,竟然比那位异能者的传承,看起来还要复杂诡谲! 第155章 我能上台吗 看到的一瞬间,宋凝几乎一下子就把老张头的话,信了一半! 她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认真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越看,宋凝心中越是惊骇! 机关术本身就能以凡人之躯直接比肩异能者,可见其本身恐怖之处! 而这客栈里,大到一墙一瓦,小到桌上的杯盘,竟然都是极其精巧的机关! 小小一个,就能直接秒杀百十人的那种!比火药炸弹都不遑多让了。 而且还比火药轻便,能重复使用不说,有的机关,甚至连声音都没有,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更重要的是,传闻中,顶尖的机关匠人,真的能窥伺天机! 前世自己那位机关术异能者队友说过,本以为巧夺天工只是一个比喻,但是,学了机关术之后才知道,巧夺天工,本身就是一种写实的形容。 以凡人之躯,夺天地造化。 宋凝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小脸儿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乖巧的跟在看门壮汉身后,亦步亦趋地绕过房间里的机关陷阱,没过多久,宋凝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眼前的场景,就倏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普普通通的客栈似乎是展现出了它真实的一面,墙壁上满满的都是雕刻着各大神兽或是凶兽的暗门,似乎每一道门,都能通向不同的未知场所。 壮汉将一扇刻着梼杌的大门打开,又递给了宋凝一张印着梼杌的鬼面具。 宋凝把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自己的容颜,又探头往甬道里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看不清一点光亮,好像是一个巨大的会吞噬人的黑洞。 可是,奇怪的是,一脚踏进去之后,里面竟然瞬间光亮起来,与此同时,还传来纷纷杂杂的声音。 声音里掺杂着肉体搏击的碰撞,观众们的叫好声,以及各种闷哼与惨叫。 眼前还是有些看不清光景,宋凝停住脚步,默默的把踏进去的右脚收了回来。 耳边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光亮也在一瞬间恢复成黑洞的模样。 宋凝眨了眨眼睛,又把一只脚伸了进去。 瞬间,那些嘈杂的声音又回来了。 她似乎感受到了乐趣,小脚不停的伸进去又缩回来。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却浑然是两个世界。 这种仿佛无从一个时空猛地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的感觉,真的很神奇。 宋凝玩的不亦乐乎,忽然,背后被人猛的一推,她整个人就踉跄着栽进了甬道里。 大汉一脸黑线,白眼恨不得能翻到天上去。 宋凝“啧”了一声,小声嘀咕:“凶巴巴的,一点耐心都没有。” 嘴上虽然抱怨,可宋凝心中的警惕,却一点都没有放下。 而且更诡异的是,原本看起来黑漆漆,什么都瞧不清的甬道,在宋凝双脚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无现代高科技创造的情景交换一般,瞬间铺色成了一个巨大的斗武场。 有趣。 宋凝捏了捏拳头,忽然眼神灼灼的看着身边的张老头:“你认识这家武场的主人吗?” 张老头夸张的睁圆了眼睛:“根据传言,这武场的背后主人,可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开国国师!小少爷可千万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 宋凝眉眼间立即染上了失望,她蔫哒哒的问:“我想认识这家武场的主人,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张老头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小少爷您的想法,来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想结识这家武场的主人,可是,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富豪乡绅,别说是见一面了,咱们就连人家的头发丝儿,都摸不着啊!” “好叭。”宋凝也知道,越是厉害的人越神秘。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人,宋凝干脆直接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比武场上。 此时外面已经临近黄昏,但比武场上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十几个巨大的擂台上,各个擂台都有两名壮汉在贴身肉搏。 他们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用的都是最原始的肉搏,但出手即是杀招! 一个擂台上很快就分出了胜负,被台下的那名武者,被打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 宋凝皱了皱小眉头,抬头望向斗武场,小声询问身边的老张头:“这里比武,不怕出人命吗?” 老张头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同样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有生死契!” 宋凝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过对于这样野蛮的搏杀,宋凝还真觉得有点无聊。 老张头本来还想引着她下注,赌谁能赢,宋凝有点兴致缺缺。 老张头生怕不能从宋凝手里抠出银子来,他眼睛一转,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小少爷,传闻中,这里每场比赛的第一名,什么都有一个进入武场内部的机会。” 宋凝看了一眼武场四周随处可见的壮汉,他们一个个再普通不过,但是,这些人都是武场里,每一次打斗后,最后留下来的胜利者吗? 老张头像是知道宋凝心中的想法一般,连连点头。 他偷偷指着那些壮汉:“这里的武者,可以被卖出去做私人护卫,也可以选择而留下来,成为这里的员工。” 宋凝搓着小下巴,若有所思。 老张头还在认真的讲解:“成了武场里的人之后,就可以慢慢的接触武场里的事情,如果实力够高,运气够好,还可以慢慢的往上爬,接触到更多的东西。” 宋凝懂了。 就是入职成为实习生,然后成为正式员工,再慢慢的往上爬的一个过程。 “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张头三根手指捏在一起来回的搓,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宋凝给了他几两碎银子,老张头立即喜笑颜开:“传言中啊,留在武场里,说不定有机会能见到那位传闻中活了几百年的国师大人!”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觉得无聊了。 宋凝眼睛一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很快,她小手一拍,当即立断的开口:“怎么上台比武?” 老张头没想到宋凝如此语出惊人。 他满脸怀疑的打量着宋凝的小身板,眼神古怪至极,说话也磕磕绊绊:“您……要不,别去送了……” “你不信我?”宋凝横过来一眼,老张头尴尬的干笑,但宋凝已经慢悠悠的晃到了一个壮汉身边,和那壮汉勾肩搭背的询问:“我能上台吗?” 壮汉:“……” 第156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壮汉看了一眼自己肌肉发达的胳膊,又瞥了一眼宋凝纤细的小腰,冷着脸开口:“可以。” 眼前这俊秀的小公子,腰都没自己的胳膊粗,还想上台? 不过也没事,就当看个笑话了。 壮汉对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没过多久,一张生死契,就摆在了宋凝面前。 宋凝一目十行的扫了两眼,按上了自己的指印,又被壮汉带着来到了一处拥挤的屋子里。 屋子里到处都是凶神恶煞,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武工高手,壮汉指了指他们,又指了指擂台的方向:“规则再讲一遍,擂台实行淘汰制,你们谁想上去挑战,就直接上去,若是害怕退缩……” 壮汉亦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宋凝:“找我们撕掉生死契就是。” 说完,壮汉转身离开。 宋凝被夹在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之间,无聊的托腮,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审判。 有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显然是看不起宋凝。 有人已经开始劝宋凝别来找死,宋凝低着头,一声没吭。 她叭,她比较沉默寡言。 此时擂台上的打斗已经到了白热化。 十几个擂台分出了最终胜负,胜利者振臂高呼,什么等待着下一位挑战者到来。 屋子里陆陆续续出去几个人,擂台上的人有的继续留了下来,有的,则是被淘汰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过多久,十几个擂台上,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擂台上面还站着人。 台下看客的欢呼和尖叫声震耳欲聋,有人高喊着:“还有没有人要来挑战!” 如果没有,此时台上站着的人,将是今天,最后的胜利者。 宋凝左右看了看,原本拥挤的房间里,几乎已经只剩下了自己。 在擂台上的“主持人”还在催促。 宋凝懒懒散散的站起身子,在巨大的欢呼和轰鸣声中,小声举手:“我!”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人群中,没办法宋凝只能吭哧吭哧的挤出去,好不容易站到最前排,她再次举起小手,提高声音:“我来!” 这一次,终于有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台下拥挤,热情高涨的观众们四处搜寻,终于于在自己一身边发现了一个…… 嗯,小小的……豆芽。 嘈杂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宋凝已经把把碍事的长袍卷在了腰上,吭哧吭哧的往擂台上爬。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人目睹了宋凝好不容易爬上擂台。 她还小小的舒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极其伟大的事情,一脸的小骄傲。 台上的大汉死死盯着宋凝,粗声粗气的质问:“你是来砸场子的?” 宋凝摇头,晃了晃小身子。 兴许是觉得长袍太过于碍事,她干脆认真的低下头,把自己的文士长袍一点一点系起来,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花花。 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反应过来之后,什么原本热情高涨的看客们立即不耐烦的开口:“跟他废话什么,爬上擂台就代表战斗开始生死不论,直接把他打死!” 大汉捏起了拳头,评委也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阴影里。 台下的看客一脸兴奋,似乎在等着宋凝血溅当场,被打成肉泥的模样。 宋凝点了点头,礼貌的向自己的对手抱拳,但下一秒,一道裹挟着千斤之重的拳头,就划破空气,直直的朝着自己的脸打来。 这一拳下去,莫说是宋凝的脑袋会直接被砸成碎片,就连地面,说不定都会被砸出一个深坑。 台下的看客很满意壮汉动手的速度,发出一阵阵欢呼。 可是下一秒,欢呼声骤停,变成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只见,宋凝有些狼狈的躲开那一拳之后,便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变了。 她清澈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红光,整个人身上裹挟着从无尽丧尸群中拼杀出来的杀意,清清冷冷的在擂台中央站着,仿佛一柄绝世出鞘的宝刀。 “怎么回事?运气吗!” “打他!打死他!” 呼喊声骤然响起,擂台上的大汉不敢自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继续挥拳打了上去。 下一秒,场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尘烟四起,台下看客们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这才对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蚂蚁,怎么可能打得过,块头都要比她大整整两三倍的武林高手! 怎么可是,等尘土缓缓的落下之后,原本欢呼的声音,竟然一瞬间停止。 怎么回事?他们的眼睛出问题了吗?怎么躺在地上的人不是那个小豆芽,而是一路所向披靡的壮汉? 宋凝缓缓地站起身子,顺便还伸手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随即就冲台下的大家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一招毙命!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宋凝像是知道他们所想的一样,低调的摆了摆手:“还行叭。” 有人不信,接二连三的跳上擂台,这无一例外,全被宋凝一招击杀! 开玩笑! 虽然她的身体只恢复到了前世巅峰状态的一半,身体中的迷药也还没完全消散干净。 但是,她可是能在躯体被强化,速度智商双双在线的丧尸王群中来去自如的女人! 你以为? 打到最后,不知道被抬下去了多少人。 宋凝依旧稳稳的站在擂台上,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 一瞬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如果一次是运气,那十次八次,那就是真正的实力了! 这人,到底是谁! 不仅仅是台下的观众无比惊讶,此时,一个按错的小阁楼中,原本懒懒散散闭目养神的鬼面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场上的宋凝。 许久之后,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杯盏,对身边人挥了挥手:“你去,会会他。” 他身边的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便瞬间从男人身边消失。 宋凝打了一圈的人,现在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下的众人,满脸都是期待:“没有人了吗?” 台下台上一片寂静。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宋凝简单的反问了一句,却让大家一阵牙酸。 这人怎么这么嚣张! “好叭。”宋凝有点小失望。 第157章 几千年前的手机 她刚做完热身运动,还以为今天能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呢! 可惜了。 如果说,宋凝刚穿来的时候,打架可能会非常费劲,但是现在嘛…… 空间升级,再加上自己每天都有特意锻炼,打个架,那不是简简单单? 宋凝等了一会儿,正想从擂台上跳下来,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铺天盖地的袭来,宋凝脸上轻松的表情一窒。 她猛的抬头,表情变得警惕。 这次来的人显然前面那些武者不在一个水平,宋凝脚尖一点,灵巧的侧身躲过,来人掌风劈空,青砖垒起的擂台,瞬间裂成了两半! 宋凝眼睛一亮,手腕轻轻转动,猛的转身,一个朝着一个方向飞升而去,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就从半空中,抓下来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显然有一瞬间的惊讶,抬手就挡,另外一只手顺势出拳。 宋凝眼睛都没眨一下,小手一伸,一个古怪的姿势,就直接化解了他的一拳。 那人脸上的惊诧更浓,可还没等他反应,宋凝的小拳头,就疯狂的砸了下来。 她没有一点内力,输出纯靠蛮力! 那人狼狈的躲了几下,却没想到,宋凝的速度快的惊人,根本就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几拳下去,那人被打的头昏脑涨,甚至短短的一分钟都不到,他就完全丧失了还手的力气! 阁楼里的男人缓缓直起了身子,隔着鬼面具,旁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眼里闪烁着的炙热光芒,却丝毫不加掩饰! “停!”眼看自己的属下被打得越来越惨,男人终于起身。 他声音裹挟着内力,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宋凝打人的动作一收,还顺便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小拳头。 这人骨头真硬啊。 心里感慨完之后,宋凝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人在二楼,整个人都笼罩在黑袍里,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身材,只知道,那是个身量极高的男人。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手丢下来了一个令牌。 宋凝小手一抓,把令牌接在了手里。 男人的声音越发淡漠:“你晋级了。” “那我能留在这里吗?”宋凝怕男人不懂,又补充了一句:“我想当这里的员工。” 男人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老张头说的对也不对。 要想留在这里,至少得晋级七个第一名。 也就是连打七天,中间哪怕是受伤,都没时间医治,甚至休息时间,都被无限压缩。 这样的人太少了。 男人却没说,他眼神散漫的往下一瞥:“可以。” 台下一片哗然。 而所有人,看宋凝的眼神,都变得极其炙热。 有钱人是会从这里选自己的私卫的,而宋凝,被武场管事亲自破格承认的人,实力不言而喻! …… 宋凝不知道自己跳过了很多麻烦的步骤,直接晋升。 她被人带到了黑袍人面前。 阁楼的门重新关上,一瞬间就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 隔音这么好? 宋凝新奇的四处打量了一下。 然后,她喜滋滋的拿着令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了一句:“留在这里的话,平时都要干什么?” “随你。”黑袍人懒洋洋的瘫在摇椅上:“但偶尔要接一点任务。” “如果我没时间的话,或者我不喜欢这个任务,可以拒绝吗?” 黑袍人表情十分古怪的看了宋凝一眼,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该知道吗?”宋凝疑惑反问。 黑袍人被噎了一下。 他们名气很大的!不仅仅是大历朝,就连周边几个小国,都知道他们的名声好不好! 算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黑袍人今天耐心格外的好,他说:“你不要把我们武场想的太坏,我们是为了给所有习武之人,提供一个挣钱的机会而创办的。” 宋凝还是没懂,黑袍人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他磨着牙说:“你来之前都不先打听一下的吗?” 宋凝心虚了一下下。 黑袍人继续道:“你接任务自然有银子拿,相反,不接任务,就拿不到银子。” “既然这样子的话,我不要银子就是了!” 黑袍人微笑:“不可以,一个月至少要出一次任务。” “为什么?”宋凝我们小声抗议了一下,黑袍人笑的咬牙切齿:“因为,我们,有,底薪。” 宋凝:“……夺少?” 黑袍人几乎要开始磨牙了。 你入职一个公司之前,都不看公司的简历介绍和福利待遇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 有点头晕。 更多的还是不信自己的武场,我们已经没落到如此没有名气的地步了。 他说:“一百两。” 宋凝闭上了嘴。 又张开了嘴:“你们员工福利还怪好的勒。” 黑袍人笑的冷飕飕的。 宋凝又举爪爪:“哦对啦,我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哦。” 黑袍人:“……” 黑袍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们!是!正经!武场!” 不太像。 宋凝腹诽。 黑袍人知道宋凝心里的想法。 这些年,因为武场的“生死契”很多人确实误会了很多。 算了。 黑袍人疲惫的挥了挥手:“你走吧。” 宋凝点了点头,又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好叭,不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就行,虽然,很想认识那位机关术士。 但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宋凝转身想要离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了,我怎么接任务。” 黑袍人就知道她什么都不懂! 下一秒,黑袍人嗤笑一声,拿出了一块和宋凝手中差不多的令牌,手指轻轻一按。 令人惊讶的是,宋凝手中的令牌,竟然亮起了灼灼光彩! 宋凝:“……手……手机?!” 黑袍人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鸡?这是机关术。” 接下来,黑袍人给宋凝讲解了一番枚令牌的使用方法。 每一次有新任务出现的时候,令牌都会亮起来,但毕竟隔了数千年,这项机关术还没有前世的手机发达,功能也仅限于此了。 要想知道任务的具体内容,还得到附近的地下武馆去领取任务。 但即便如此,在如今这个连火药都极其落后的古代,这一项机关术,还是将宋凝狠狠的震惊住了。 第158章 匈奴小王子失踪 从地下武馆出来之后,宋凝捏着手里的令牌,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这个朝代,还真是卧虎藏龙…… 宋凝满眼肆意的勾了下唇,轻轻将令牌丢进空间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糟了!” 现在,竟然已经天黑了! 这个朝代的人晚饭吃的早,睡得也早,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小贩,匆匆忙忙的推着小车往家赶。 宋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太守府里不知为何有些杂乱,有两队士兵大概是在找什么人。 宋凝一阵心虚。 动动脚趾头都知道,自己不告而别,而且这么晚都没回去,温寒舟一定担心了。 这两队士兵,大概率就是在找自己。 宋凝猜的不错。 她鬼鬼祟祟的贴着墙根回去的时候,温寒舟正压抑着满眼的烦倦,紧抿着唇听贺风眠汇报:“王爷,还没找到宋姑娘!” “……王爷别担心,说不定宋姑娘自己离开了。” 贺风眠看着温寒舟黑漆漆的脸色,说安慰的话,越说越小声。 宋凝悄悄的躲在院子外面,越听,头低的越狠。 到最后,她脑袋都快要埋到胸口里了,两根小手指也不停的放在一起搅啊搅。 她溜出去玩,而且还没告诉温寒舟,让他这么担心,确实有点不对。 宋凝咬了咬牙,在温寒舟压抑不住担忧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靠近,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然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弱弱的举起白嫩嫩的小手:“王……王爷,我在这里。” 温寒舟猛的抬头。 一阵风席卷而过,宋凝被路上掀起了尘土,呛的直咳嗽。 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被温寒舟紧紧拥在了怀里。 宋凝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温寒舟的手臂,竟然微微发抖。 她抿了下唇,有些笨拙无措的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温寒舟的后背,放柔了声音:“我没事……” 贺风眠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对宋凝翻了个白眼。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还是一言没发,甚至贴心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了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宋凝脸皮厚起来,她哭笑不得的开口:“寒舟,我在呢,别害怕,我没事的。” 头顶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掺杂着浓浓的无奈和担忧。 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逾矩,温寒舟轻轻后退了一步,看着宋凝欲言又止。 “怎么了?”宋凝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两只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搅动,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尴尬似的。 温寒舟又叹了口气,忽然伸手,将宋凝拉在了桌边坐下。 桌子上还摆着冒着热气的饭菜,不知道被温了几遍。 温寒舟的面容逐渐变得严肃。 宋凝小手指对了对,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你别生气,我只是出去玩了……” “凝儿。”温寒舟叫她:“匈奴人进城了。” 宋凝这声音猛的消失,眉头皱了一下。 温寒舟没打算瞒她,将今天自己得到的消息悉数奉告:“你那位三叔……和匈奴人确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他本人不知道。” 宋凝皱了下眉头,温寒舟似乎知道他想说的,轻声道:“他之前入赘到了一家富商家里,那叫富商倾全府之力,将他送进军营,当了一个长史。” “但那名富商,是匈奴人的探子。” “宋彦儒对你们一家下过手……而且,宋大人本身,又研制出了威力极强的火药。” 若是这些消息被匈奴人知道,宋凝一家,定然会被盯上。 所以,在发现宋凝“失踪”之后,温寒舟才如此紧张。 但好在,宋彦儒一心想要做出些成就来,让岳父一家对自己刮目相看,所以目前还没有把火药的事情透露给他的新岳父,也就是匈奴人的探子。 在得知宋彦儒被抓之后,宋彦儒的新岳父,直接举家跑路,临走的时候,销毁了所有暗线。 但是,也不是毫无所获…… “对不起嘛。”宋凝看着温寒舟紧缩的眉头,小声嘟囔。 温寒舟还在走神,没听清宋凝的话。 宋凝以为他还在生气,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轻轻瞅了瞅温寒舟的袖子,停顿了几秒钟之后,又小幅度的摇了几下,像是撒娇一样:“我,知道错了……” 她有意压低声音,原本清脆明媚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温柔小意,还掺杂着可怜委屈的意味,温寒舟猛的回过神来,心脏一瞬间软了下来。 看着宋凝好看的杏眼水汪汪盯着他的模样,温寒舟心脏一片酸软。 他哭笑不得的开口:“我没有怪凝儿的意思,只是……” 温寒舟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凝儿,匈奴人最近的动作会很多。” “本王也是今日才知道,匈奴人的嫡出小王子,半年前,失踪了。” 匈奴嫡出小王子? 宋凝对这个朝代理解的不多,但也听说过一点匈奴人的消息。 听说,匈奴那位嫡出的小王子,是百年来匈奴人中最骁勇善战,也是最年轻的战神,早早的就被封为小可汗,只等老可汗而退位,就能一举登上皇位。 “小王子失踪,而且失踪的地点还是边境,匈奴人怀疑小王子的失踪和我们有关,所以,如今,匈奴的探子,很多。” 樊振东镇守的漠北边境,早就与匈奴人狼狈为奸。 匈奴的探子从那边过来,不知窃取了多少机密回去。 若是让匈奴人知道温寒舟有心上人,宋凝的处境会很危险。 最首当其冲的,就是会被抓去匈奴,成为匈奴人威胁温寒舟的把柄。 听着温寒舟逐字的分析,宋宁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看着温寒舟疲惫又担忧的表情,宋凝伸出三根手指对着天空,认真的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阴沉沉的天空终于飘起了落雪,带着某种急促而又紧张的意味。 …… 宋凝让人给柳氏递了消息回去,让柳氏别担心,自己和爹爹一切都平安无事。 窗外的落雪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在暖色烛火的映照下,油炸出一片亮闪闪的光辉。 屋子里,宋平安凑在柳氏身边,认真的看着宋凝递来的书信,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 柳氏回头,怜爱的摸了摸宋平安的脑袋:“这信上的字,平安认识吗?” 第159章 把树劈开 宋平安认真的点了点头,总结了信上的内容:“姐姐说,她没事,让我们别担心。” 眼前的少年褪去了之前凄惨的模样,蜕变的越发矜贵无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柳氏怜爱得摸了摸他的头,眉眼间泛出一点忧愁:“平安还是想不起自己的家人是谁吗?” 宋平安懵懵懂懂的看着她,眼神清澈的像是五六岁的稚童。 他脱口而出:“这里……就是平安的家。” 柳氏愣了一下,轻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 …… 太守府某间房间。 温寒舟坐在案前,处理了几份匈奴那边传来的情报,脸上露出了一点倦意。 宋凝也累了,正抱着手炉,在桌子前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烛光映照下她卷翘的睫毛在白皙剔透的脸上头照下一片阴影,像是做了美梦,宋凝小巧的琼鼻轻轻皱了皱,唇边露出一点梨涡,没了睁眼时的明媚张扬,此时全剩乖巧。 温寒舟心脏一软,怎么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上床榻盖好被子。 他这样自己转身去客房对付一晚,袖子就被宋凝紧紧的抓住。 “王爷。” 温寒舟脚步顿住,以为自己吵醒了她。 但是,什么床上迷迷糊糊的人,却只是闭着眼睛,将小脸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小猫一样满脸餍足。 她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小手一直紧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好看的鼻头也微微耸动着,不停的往他身上蹭。 温寒舟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隐秘的……骄傲? 他审讯完犯人之后,身上沾了些许血腥味。 怕吓到宋凝,从审讯室出来之前,他特意换了新衣,又熏了香。 依旧是好闻的雪松味,混着温热的体香,轻轻柔柔的裹在宋凝的鼻尖。 温寒舟失笑,他干脆,侧身坐在了床边,宋凝自然而然的把小脑袋枕在了他腿上。 温寒舟顺手从床头上拿出一卷书,对着烛火读。 屋子里的炭火将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暖的,很是温馨。 忽然,一条小胳膊搭了过来压在他的胸膛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温寒舟莫名有点燥热。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为了避免擦枪走火,温寒舟觉得,自己最好离她远一点。 他将她的小胳膊轻轻地拿下去。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贴了过来,小猫找奶一般,不满的在他怀里拱啊拱。 温寒舟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特别是……他们现在的姿势,她离他的……很近。 温寒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而且还是个二十三年,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的正常男人。 他很难控制自己,而且还是在心爱的女子面前。 宋凝今天确实累了,再加上体内特殊的迷药,还在发挥着一点药效,她睡得很沉,却一点都不老实。 兴许是觉得不太舒服,宋凝又往温寒舟怀里挤了挤。 那里更暖。 可是这么一挤,她脑袋似乎撞到了某种东西。 硬硬的。 宋凝嘀咕了一声,还以为自己撞到树了。 她抬起手就要把树劈开。 温寒舟:“!!!” 温寒舟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面容疲倦,一副被榨干了的样子。 趁着宋凝还没醒,温寒舟提前将自己洗漱装扮好。 宋凝体内的迷药还得再喝两副药才能彻底解掉。 温寒舟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卧房中有些凌乱,但看着床榻上睡着的人儿,温寒舟心口却是胀得满满的满足感。 看了一眼睡姿并不算太好的宋凝,温寒舟眉目越发温柔。 他正准备叫醒她,就忽然听到宋凝口中梦呓了一句:“王爷……”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梦中唤他了。 温寒舟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凝儿梦里叫的都是他的名字,那是不是说明,凝儿对他……很是喜爱和满意? 她就没在梦中换过别人的名字不是吗? “娘亲……” 宋凝又小声咕哝了一句。 温寒舟愣了一下,心中更加甜蜜。 原来,在宋姑娘心中,自己的地位,已经可以比肩她的爹娘了。 可是下一秒…… “平安。” 宋凝口齿清晰的又吐出两个字。 温寒舟立即:“……” 宋凝并不知道昨晚的插曲,她只觉得今晚是自己睡过的,最沉的一觉。 喝了药,宋凝越发神清气爽。 温寒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怨气? 宋凝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好奇的歪了下脑袋:“你怎么了?” 怎么一大早,就好像闹起脾气来了? 温寒舟抿着唇,纯白色的长袍逶迤在地,手中握着一卷书,目不斜视:“无事。” 宋凝认真看了他两眼,慢悠悠的点头:“哦……” 温寒舟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除非怒极,她脸上的表情大多都是温柔和煦的样子,看起来宛若悲悯众生的仙人。 宋凝见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直以为他要处理公务,便干脆起身,笑眯眯的开口:“那我去看我爹爹了。” 说完,她没等温寒舟开口,就拍拍屁股,径直离开了房间。 温寒舟:“……” 不是,你都不多关心我两句吗? 温寒舟修长如竹的手指握紧了书卷,指尖泛起点点粉红。 他眼眸黯淡。 宋姑娘,果然只是看上了自己这副皮囊吗? …… 经过医治,宋彦端什么此时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宋凝来的时候,他刚好醒过来,正靠在床头喝着瘦肉粥。 见到宋凝,宋彦端长长的叹了口气,主动询问:“凝儿,你三叔……” 宋凝不确定能不能把宋彦儒入赘到了敌国探子家的事情告诉宋彦端,便干脆开口:“王爷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不过他故意欺瞒王爷,还意图杀人灭口,下场估计不会太好。”宋凝也是给宋彦端打个预防针,以免宋彦端还顾及着什么所谓的骨肉亲情,给宋彦儒求情。 但出乎意料的是,宋彦端听完之后,只是沉默的低着头,许久之后,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忽然又问起了别的:“你娘那边……她担心坏了吧?” 宋凝有些惊讶的一扬眉,宋彦端苦笑了一声。 他几次张了张嘴,最终却又沉默的闭上。 宋凝却知道,自己这位封建古代的大家长爹爹,一向信奉的长兄如父观念,可能真的要崩塌了。 第160章 借种生子 这样也好。 这世界上不应该有人拖住自己以及自己家人前进的步伐。 宋彦端能想清楚最好。 宋凝语气软和了一点:“爹爹好好养病,家里那边不用担心,王爷这边……” “爹爹研制出了威力更大的火药,不出意外的话,应当会被王爷委以重用,爹爹也算是给自己谋了一个好出路。” 这话算是安慰。 宋彦端点了点头,宋凝看着他怀疑人生的样子,也没多说,只是简单的叮嘱了几句:“爹爹,有时候伤人最深的,反倒是最亲近的人。” 宋彦端闷闷的点了点头,又忽然感慨了一句:“凝儿长大了。” 宋凝看着床榻上颓废的中年男人,忽然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她一本正经的点头:“确实,爹爹你的女儿长大了,也是时候嫁人了。” 之前宋凝及笄的时候,就该说亲了。 只是,柳氏和宋彦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身边想在身边多留几年,所以才把议亲的事情往后拖了拖。 不过现在宋凝提起…… 宋彦端心里纵有不舍,但也还是跟着点了点头。 忽然若有所思的开口:“凝儿,爹爹知道你和凌王的事情。” 脸色挣扎了一下,宋彦端叹了口气:“王爷此人,品性墩和端庄,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只是,咱们本就是罪臣之身,只怕是配不上王爷。” 宋凝大概猜到了宋彦端要说什么,眼睛眨了眨。 宋彦端毕竟在官场上沉浮了许久,想的也更周到,他轻声劝慰宋凝:“凝儿若是真心喜欢王爷,爹爹拼尽全力,恐怕最多也只能给凝儿挣个侧妃的位置。” 哪怕是皇家侧妃,甚至是宫中妃嫔,归根结底来说,也只是个妾室,受当家主母管教,平常入不得正经宴席。 再说的明白一点,身份再高的侧妃,皇妃,皇贵妃,归根结底来说也是正宫的奴才。 宋彦端自然是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 给别人为奴为婢,一辈子都被人压一头。 甚至若是主母没能生出嫡长子,女儿都不好怀孕生子,便是生了,孩子也得报给主母喂养。 这日子太苦了。 父女两人难得谈心,宋彦端女儿一门心思陷进去,干脆把这些事情全都掰开揉碎了讲给宋凝听。 宋凝听得认真,小脑袋不停的认同的点头。 宋彦端一口气把为人侧室的弊端说了,又长叹了一口气:“爹爹知道凝儿心悦王爷,但过日子,可不仅仅是心悦二字,就能把日子过好的。” 宋凝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也看不出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宋彦端一咬牙,干脆直接开口:“爹爹仔细一想,觉得凝儿方才说的也对,凝儿确实是长大了,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 “爹爹在京中有一位至交好友,他家中有一位公子,人才品貌皆是上乘。” 宋凝听明白了,自家老爹这是在跟自己说媒呢。 她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开口,宋彦端就板起脸:“凝儿先别着急着拒绝,你七岁之前,与爹爹至交家的那位公子,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 “如果不是出了储水河坝决堤的事情,爹爹娘亲,本就该在今年年后与你二人议亲。” “如今爹爹也算是将功赎罪了些许,等爹爹在王爷这里立了功,就立即修书一封,谈一谈你二人的婚事,如何?” 宋凝摇头,还没开口,宋彦端的表情就严厉起来:“凝儿,你冰雪聪明,爹爹刚刚同你讲的,你应该也知道轻重。” “别说咱们现在还尚是罪臣之身,便是之前,咱们家的门第,也勉强只够嫁给王爷当侧妃。” “但爹爹至交家的那位公子不同,爹爹是看着他长大的,知根知底,对你也有感情,凝儿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 “有你公爹和爹爹的这份感情在,你嫁过去也不会受气。” 宋凝越听脑袋越大。 眼看着宋彦端有喋喋不休的架势,她连忙举起手来,认真的发言:“爹爹,您也说了,咱们是戴罪之身,京城中,谁娶了我名声都不好,您总不能坑您的至交吧。” 宋彦端一副这有什么的表情。 宋凝一阵头疼,见说不动爹爹,只能信誓旦旦的举着三根手指对天保证:“爹爹,女儿虽然有点喜欢王爷,但您说的,女儿心中都明白。” “女儿现在还小,咱们家的产业如今也不多,再等上几年,女儿打拼一下家业之后,直接招个上门女婿入赘,女儿继续留在爹爹和娘亲身边,岂不是更好?” 说实话,宋彦端也想过这一点。 只是如今,愿意上门入赘的男人,比之那些精彩绝艳的公子书生小将军什么的,到底还是差了一大截。 这太委屈凝儿了。 宋彦端便也没提过。 只是如今宋凝亲口提出,宋彦端的表情到底还是亮了一下,他捋着胡子:“凝儿真的甘心?” 宋凝见自家老古板的爹爹竟然也不反对,说话越发大胆。 她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爹爹,若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男子,咱们也能找个优秀的男人,借种生子,去父留子啊。” 借……借种生子? 去……去父留子? 这真的是可以说的吗? 宋彦端欣慰又感慨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 中年美大叔瞪圆了眼睛,嘴唇哆哆嗦嗦的。 他想骂闺女大逆不道,但想了想他们如今的处境,又觉得对不起闺女。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宋彦端噎得直翻白眼。 “别激动,别激动。”宋凝连忙给宋彦端顺气,又压着声音,神秘兮兮的道:“爹爹您觉得,王爷怎么样?” 长得好,人品也好。 这也太适合借种生子了! 宋凝努力劝说宋彦端接受。 宋彦端深吸了几口气,正要反对,就被宋凝笑嘻嘻的捂住了嘴。 宋凝:“爹爹,您现在先别表态,等咱们回去之后,和娘亲一起商量商量。” 她噗嗤一声,补了一刀:“反正在咱们家,都是娘亲说了算。” 宋彦端:“……” 而此时,两人不知道的事,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矗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