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1927南北乱世情》 第1章 我叫陈默 “醒了!醒了!”一个穿着学生装的青年惊呼了一声,向旁边的洋人医生道了几句谢,连忙照看着躺在床上的一名军人——这是他在东京就认识的陆士第四期中国留学生班毕业生,祖籍奉天的陈默,两人意气相投,拜了结拜兄弟。而且两人还有个说不得的大秘密:都是乱党同盟会的秘密成员。 “咳咳!”眼前的这个青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感到额头还是烫得厉害,咳嗽了几声,这才道了句:“难不成还成了真?不是玩笑话?!” “大哥!你莫不是烧糊涂了!什么成真成假的啊!”张振华大感疑惑,洋人的医生说了,陈默这是发高烧,船上有没有什么药,有的也都给他吃了,能不能挺过去,还得看他自己“活下去的**”,洋人医生的话一说完,张振华就知道,活不活得了,就得看陈默的造化了,算他大哥命硬,硬生生是活过来了,可是这说话,却是糊里糊涂的。 躺在病榻上的陈默看了张振华一眼。“哦!没事,没事。我命硬,哪就这么容易烧糊涂了?!” 旋即陈默便躺了下去,脑中却是翻滚着他醒来之前的记忆。 电脑前。 陈默则在国内某论坛上因为清末和民初的历史跟网友吵了起来。“一派胡言!穿越过去的话,哪里有时间给你躲在角落里种田?!穿越者不投机就是个死!稳稳的!” “怎么可能!不种田,你当枪炮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陈默则向来对网友的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于是准备说:“大哥你有脑子没?老子要是穿越过去……” 他在键盘上刚敲了半行字,猛然间便是一道奇异的光芒将他笼罩了起来,电脑用生硬的语言说道:“坐标, xxx, xxx。时间:公元1907年五月。”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的眼前就发生了刚才跟张振华对话的那一幕。 被肥宅白玉则灵魂附体的这个人,叫陈默,表字元则,是陆士的中国留学生。陈默前生也算是对这段历史颇为了解,但是从未听过这个叫陈默的人,想必原本的历史上,此君因为发烧死在了从东京驶往烟台的轮船上,从而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过。 也正是这个巧合,白玉则附体到了这个陈默的陆士生身上。 陈默一生的经历就像是快进的电影一样在白玉则的脑海中快速的过了一遍。 至于眼前的这个张振华,祖籍奉天,是自费前往日本读商科的留学生。今年刚从明治大学毕业。他跟“自己”是结拜兄弟——两人都认为清廷积贫积弱,根本无力对抗列强,于是从革命同志,变成了结拜兄弟。 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是同盟会的秘密成员。 “振华,你将来准备怎么办?”背着手躺在床上的白步鳌问了在旁边倒水的张振华。 “怎么办?”张振华愣了一下,“先回奉天吧。”他叹了口气,其实他倒是可以去两年前刚成立的户部银行的。只不过他张振华不想为垂垂老矣的大清王朝卖命。这个时代的知识青年,都是有远大的理想抱负的。 陈默侧过头来:“振华你想过实业救国没?” “唔?”张振华有些意外,他这个大哥,应该是个“战争狂人”才对,往日里,总是坚持什么“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鞑子已经窃取中原二百余年,是时候还我汉人河山了!”再或者“非暴力革命不足改变国家之积贫积弱”,怎么今天张口就是实业救国? 躺在床上的陈默当然知道张振华在疑惑些什么,无所谓的笑了笑,“回奉天老家,实业救国也不是不可行的,先从轻工业开始,而后是重工业和兵工业,有了重工业和兵工业才能支撑革命所需嘛!” “噗!”张振华好悬没笑出来,自己这个大哥果然还是那个大哥,并没有因为发烧而变糊涂了,果然,还是得靠暴力。 张振华仔细的想了下:两百多年前,鞑子进关后大量人口“从龙”入关,加之清政府从“首崇满洲”,维护“龙兴之地”的统治利益出发,乾隆以后对东北实行“封禁”政策,把大片大片的土地划作“围场”、“牧场”、“禁山”、“蒙地”等等,禁止流民进入私垦,限制了东北的土地开发。因此,直到现在包括奉天在内的东北部分区域仍然是经济比较落后的边陲奥域。 第2章 我叫陈默2 不过,鸦片战争后,清政府从增加财政收入和抵御沙俄侵略的需要出发,对东北的封禁逐渐放松,东北移民迅速增加。山东、河北移来的农民掀起了闯关东的热潮。移民的增加和政府的弛禁放垦政策,促进了东北的土地开发。奉天地区各牧场、围场及封禁地陆续对垦民开放。 随着人口和耕地的增加,东北地区的农业生产迅速发展。张振华是读商科的,又是进步青年,一直关心着国内的情况,最近的调查显示,东北五大主粮年产量总和为八百多万吨。东北出现了很多粮食剩余的州县,例如绥中县盛产粮食,谚云:“填不满的山海关,拉不败的中后所(即绥中县)。” “大哥的意思是?”张振华压住心头的话问了句。 “从轻工业开始,咱东北不缺什么?大豆、花生、粮食。”白步鳌从床上坐了起来,“榨油厂、面粉厂,做得好了,想必不会比荣氏兄弟的茂新面粉厂差吧!” 对于家乡的情况,陈默也清楚的很,每年从东北差不多要输出粮食五万石,花生五万斤,豆饼七八万块。这些初级的农产品,如果加工成面粉、食用油,利润翻几个番还是可以的。至于超过面粉大王荣氏兄弟的茂新面粉厂,则要看他张振华的本事了。 “起家之后,则可开始着手机械、冶金、煤铁等重工业了。”白步鳌吃不准后世着名的重工业基地现在的煤铁资源是什么情况——毕竟是龙兴之地,哪里能随随便便开矿?于是就没敢把日后的鞍钢给说出来,当然了,这会儿还没有鞍山这座城市,后世的鞍山分属眼下的海城和辽阳。 “只是……”张振华叹了口气:“国家积弱,清廷又不振作,设厂开矿?谈何容易!别忘了,这可是鞑子所谓的龙兴之地!除非洋人、洋行,谁能在这开矿?” 陈默默不作声,拿着茶杯在手中转了转,“创业艰辛,振华便从榨油、面粉做起吧,日进一步,百日百步。点滴进步,总比不作为的固步不前要强上太多了。”白步鳌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抬抬手:“振华,出去吹吹海风。” “大哥……”张振华担心白步鳌刚退了烧。 白步鳌一乐,道:“不足为虑。”两人便并肩去了甲板上。 迎着咸湿的海风,背后是高耸的烟囱喷着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向东望去,已经能隐约看到一条黑线,那里便是中国了! 陈默忍不住大喊了声:“这是一个大时代!我来了!” 两人到了烟台之后又坐船去了天津,前往北京。他白步鳌还要去陆军部报道呢。 从铁狮子胡同出来,白步鳌看着手里的一张委任状,竟然有些想笑。“大哥,那些官老爷们把你派去新军哪一镇了?” “哪一镇?”陈默哧笑了一声,从陆士归来的留学生,少不得也得是个新军的管带,可是自己的委任状上,屁也没有,只是说委派自己到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处报到而已。“无妨,不就是回奉天么!不是二十镇就是二十三镇吧,最不济,巡防营?” 东三省总督府,昔年的清廷奉天将军府,现在是新上任的东三省总督兼管东三省军务的徐世昌的办公地点。 这是一座上下两层、建筑面积高达两千六百平方的欧式建筑。外部为青砖墙体,内部为人字架木结构,上为深红彩钢瓦房顶,建筑用料选材考究,雕饰精良。 徐世昌的办公室外,有差役进去报了声,雕花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差役冲白步鳌点点头,他便正了正衣装——新军的军官制服,锃亮的马靴,笔挺的西式衣装。进门便抖擞精神的报了声:“报告制台!职部陈默,前来报到!” 原本伏案在奋笔疾书的徐世昌抬起头来,一脸惊喜的抬头道:“哦!陈默来了!好!坐吧。” 陈默也不多礼,除下军帽——这下一条长辫落下,倒是让他感到几分难受。拉开了板凳,便坐了下来。 “元,万物之始也;则,万物之律法也。好!”徐世昌拿着白步鳌的表字做了开场白:“东三省改革方兴未艾,元则正应了东三省万象更新的意思!” 就在徐世昌说他的开场白的时候,陈默也在捉摸着徐世昌的意思——开玩笑,这可是他两世为人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了!在陆军部自己就像是皮裘似地被踢来踢球,毛的名人都没看见过。 第3章 我叫陈默3 而且年过五十的徐世昌作为日后民国总统,也算是足智多谋之辈,他这一生最令人称道的,恐怕就是今后的这几年,将要在东北展开的新政了,想到这,陈默的心中便有了算计。 “元则曾留学东洋,见识非凡,不知元则对于新政有何看法?” 果不其然!陈默心中窃喜了一下,徐世昌果真是跳不出这个问题,想了片刻,他便道:“以治兵之职,而辖管理民事之官,所务不同,利害亦异,隔阂既甚,牵制斯多,其终乃无一利之能兴,无一弊之不出。此乃积弊之因。” “唔?老夫的《通筹东三省全局疏》你竟也看了,原以为你等留学之人,多是眼高于顶,想不到也会看老夫的东西。”徐世昌摇摇头,继而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过,元则,你的看法是?” 陈默那一通话,本就是人家徐世昌的原创,清廷政治最大的弊端是什么?不是专才专用,一任亲民官就要抓军事、政事、民事,林林总总,哪像西洋,事有专职,各司其职。不过徐世昌对陈默的回答并不满意,毕竟他想知道的是陈默自己的想法。 “职部窃以为,朝廷要扫除积弊,大了不敢说,放在东三省。首要剿匪,攘外必先安内!而后是发展轻工业,等有了底子,再发展重工业。三则是任人唯贤,有司各司其职,这就需要制台招贤纳士,人才济济,才是发展的根本。”陈默侃侃而谈,捎带着也为他义弟张振华的实业救国路线打个好底子。如果徐世昌在政策上偏向实业,那对张振华和陈默都有极大的好处。 “嗯。”徐世昌点点头,陈默的观点,其实跟自己也相差无几,只是他心中还要再考考陈默一放眼全局。“元则,跳出东三省呢?你怎么看新政?” 因为陈默知道徐世昌是支持立宪的,于是道:“非立宪不可。纵观世界,西洋先有大不列颠之《权利法案》,东洋后有日本明治维新。大不列颠乃世界第一强国,甲午我北洋舰队又受挫于日本,凭此两点,足可见立宪之优。” 当然了,他不认为徐世昌这种浸淫官场、从政几十年的老政客会看不到这些,于是抛出了他心底藏着的最大的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观我华夏,若要一改积贫积弊,则不可脱离世界之大格局。”白步鳌抬头看了看徐世昌的办公室,西面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便问了声:“制台,不知职部可否……” “但用无妨。” “那就请制台恕元则放肆了。”陈默快步上前,在地图上指着:“欧陆看似平静,其实如大洋一般,表面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汹涌。昔有普法战争,德国与法国结怨。德皇又结盟与奥匈、俄国。后又与奥匈、意大利因突尼斯事件结盟,加重了与法国的龃龉。法国与德国昔日的盟友俄国又结成法俄同盟,两国与英国结成三国协约。至此,欧陆基本上变成了两个集团。去岁爆发的摩洛哥危机,进一步加重了两大阵营的对立。” 说到这,徐世昌作为一个老练的政客也嗅出了什么:“元则的意思是?欧陆就要不太平了?” “是!”陈默加重了语气:“欧陆必要在三五年内爆发大战!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定会爆发席卷欧陆的大战,元则认为,若是巴尔干半岛。”白步鳌重重的在地图上点了一下:“此地若是发生任何不测,战争则会立刻爆发。” “嘶……”徐世昌倒吸了一口气,他不是不知道奥匈帝国和塞尔维亚两国对此地都视若禁脔,而按照刚才陈默的推测,奥匈帝国一旦出事,德国就要卷进来,德国要是卷进来,那就少不了法国、英国、俄国、意大利的事儿了!而这几个国家出事,就代表欧陆乱了! “所以我朝振兴,就要看这三五年了!”陈默趁热打铁,他有十分的自信,第一次世界大战不可避免,这个时代,只有他敢这么说。“若是三五年内,我朝要是能荡清积弊,自然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徐世昌沉吟着,一语不发,许久之后,紧锁的眉头才展开。而后便是略作闲谈,冲陈默道:“元则世之英才,只是一营管带,是屈才了啊!” “职部愿唯制台马首是瞻!”陈默哪里听不出徐世昌的话来,赶紧行礼道。 徐世昌点点头,在纸上匆匆几笔,往纸上吹了吹,墨迹未干,便递给陈默,不等 他看,便说:“新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 第4章 前辈学长 “元则啊,无奈奉天新军方才编练,人手不足,我这里只能拨给你六百五十杆汉阳造步枪,再加十支自来的手枪,只不过人手嘛,只能调拨给你部分军官了,只有底下的队官,只能调部分老兵去担任了。”徐世昌匆匆在纸上写着调令跟陈默说着。 其实要说徐世昌如果把一直奉天巡防营改编成新军调拨给陈默的话,他陈某人还不想要呢!巡防营不说是烂到骨子里去了吧也差不多了,饷银不多,又多是地痞流氓,管都没法管是真的。 “这几个人,都去过陆军速成学堂,也还算是不错。就驻海城吧,离着奉天也不远,去了让海城的巡防营给你让出一部分营房来。你放心,军饷绝对少不了,回去就开始着手募兵吧。” “职部谢过制台!”陈默心里窃喜,自己招兵?虽然不知道徐世昌这老狐狸打得是什么念想,可是总比从巡防营拉人要好太多了。而且驻地海城,这可是他义弟张振,的老家。张振是自费留学,不比想自己这样的官派留学生,家里不缺钱,起码办个厂还是可以的。 陈默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如果自己部队驻地海城的话,则可在此根植自己的势力,将海城练成铁打的一块,日后如果经营好了,少不了要比张作霖早进入奉天! “谢什么,皇恩浩荡,往元则你莫要辜负了天恩才是。” “职部明白。” “对了,我看元则未曾婚配,我有一内侄,自幼聪颖,容貌嘛,虽说不上是国色天香,却也算是中上,不知元则嫌弃否?”徐世昌安排完了,就开始说别的。 不过这一说,倒把陈默吓了一跳,这是干嘛?就因为几句话,就开始拉拢自己了?还是说自己演保皇派演得太像了?想想也是,只不过是个内侄而已,他徐世昌兄弟姐妹十个,还差个侄女么?又不是亲闺女,拿这种亲戚做政治姻亲,还真是再合适不过。不光是他白某人,眼前的东三省总督看来也是怕自己初来乍到没个嫡系无法成事啊只是转念一想,白步鳌赶紧行礼:“职部谢过制台错爱!” 一阵说谈,陈默正要回去准备募兵,办公室的门开了,一蓄着八字胡的健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行礼道:“制台。” “哦!是雨亭来了啊!”徐世昌让他坐下。 竟然是张作霖到了!“来来来,元则啊,这是剿灭了辽西巨匪杜立三的张雨亭,现如今的巡防营前路统领。雨亭啊,这是方才从日本陆士留学归来的白元则,新任的陆军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你两个也要好好认识一番。”徐世昌一番介绍。 张作霖想的是:哪来的这么个小子,小小年纪就做了管带了?好歹也是四品的协参领啊! 白步鳌想的是:老小子,要不是在海上还有京津耽误一段时间,剿灭杜立三哪里轮到你了?再说了,日后的奉天,是老子的,跟你老小子没球关系了! 两人像是这么想,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原来是元则!今日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想必元则才干过人,能得制台重用的,定是远超同侪啊!”张作霖眼皮子不眨的就跟陈默开始拉拢关系捎带着给徐世昌拍了个马屁。 “张统领谬赞了。不若元则便管张统领叫做雨亭兄吧。元则在东洋也久闻雨亭兄大名啊!剿灭辽西巨匪,更是英雄过人。” “哪里哪里。” “客气客气。” 两人的对话总之是一团和气,徐世昌看两人也认识过了,便道:“元则啊,你先去回去准备准备吧,去军械处领了装备,再点好那几个哨长,便去七十九标任职吧。” 这是送客,陈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行过礼,“那职部暂且退下了。” 出了总督府,叫上了在茶馆里等着的张振华,两人结伴而回。 “大哥,看来徐世昌这是要重用你啊!”张振华一听徐世昌把侄女嫁给陈默,于是说道。 “重用?”陈默挑着眉毛摇了摇头,“够呛。他要是真重用我,直接给我一标人马让我做标统就是了,何苦只给我枪支弹药和几个军官几个老兵而已。把侄女嫁给我,怕是想拉拢我;但是又不给我人,怕是想着平衡他内部派系吧?” 张振华听完也皱了皱眉头:“那?” “不管他,咱们先回海城,你先把榨油厂或者面粉厂建起来再说。”白步鳌看了看手里的清单:汉阳造六百五十杆,手枪十支,马克沁重机枪一挺。步枪弹五万发,机枪弹八千发。倒是拨来的四个队官,都是实打实的武备学堂毕业,各排、各棚的排官、棚目也都是参军已久的新军老兵,说起来能力应该都不差。 一营人马共有四队,共计六百五十九人,这些装备足够用了。尤其是徐世昌还放血给了自己一挺重机枪!另外军装是齐全的,按照士兵正兵月饷四两五钱,棚目月饷五两五钱,以及排官、队官的月饷,徐世昌拨给他的是差不多三个月的军饷,共是一万两——由此可见新军的军费之高,如果真按照计划建成三十六镇新军,光是这巨额军费就根本不是清廷能承受得起的。 陈默准备先去领人,人都在第七十九标等着,也在奉天,离着总督府也不远,两人便回首去七十九标。 到了一看,陈默好悬没把下巴掉下来。 “季豪学长!”陈默冲那青年军官惊呼一声——没错!新编陆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的标统正是陆士第二期留学生蓝天蔚! “元则学弟!”蓝天蔚也认出了陈默!哎呀!曾有同学来信说元则学弟病重,似在烟台养病,我还说可惜呢!刚徐督的手信送到的时候,我还纳闷,白元则?难道是你陈默老弟?徐督怎么就把表字写上了,没写你大名呢!” “哈哈!”陈默笑了几声,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知道,蓝天蔚也是同盟会成员。 第5章 满人 因为是同学,蓝天蔚跟陈默约好改日喝酒之后,便把名单上的人都点选了出来。 四个队官,都是各省武备学堂毕业的。吕怀天,字槐庭,湖北武备学堂毕业。苏立城,字耀庭,天津武备学堂毕业。李玉田,字子丰,也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只有第四个队官,则有些令人意外了,苏立城和李玉田都是天津武备学堂毕业,这所学校又被称作老武备,老武备于庚子年毁于兵燓,这第四人,却是新武备毕业的——北洋武备学堂。 当然他毕业于新武备不值得让陈默皱眉头,能让陈默摸不着头脑的原因是:这人叫景额,是个旗人! 这就有意思了。看来自己还是初来乍到,难以令徐世昌彻底信任啊,他徐世昌虽然不在旗,但是他从根本上是绝对不想推翻满清的,眼下世道并不太平,他作为食君之禄的汉臣,只能派人看住留学归来的人——南面说那些大逆不道之话的,不都是留学回来的么!而且在他看来,也就旗人才能真正看住他们。 要是寻常武备学堂毕业的,碰上这喝洋墨水的,难免吃瘪,怕就说不出话来了。可是旗人这帮大爷不一样啊!但凡是在旗的,甭管他混的怎么样,哪怕是除了提笼架鸟抽大烟吸鼻烟之外什么都不会呢!他也是铁杆儿庄稼!整天无所事事也有钱拿,他们才是最不可能推翻满清的人。 其实这也是陈默的猜测,徐世昌对他根本没有那么猜忌,只是现如今,以小恭王溥伟为代表的旗人少壮派,从几年前李鸿章死了之后,便开始上蹿下跳的抢班夺权,尤其是对于军队,恨不能把所有的军职都让旗人做了,恨不能在军中为官的一个汉人也没有——哪怕是蒙古人也比汉人好! “依尔根觉罗。”陈默砸吧了几下嘴,“这还是皇亲国戚啊。”后面这句话,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而已,没说出来。 收起名单,陈默看着眼前的四个队官,十二个排官,三十六个棚目,拄着指挥刀,大声喊了句:“吾辈军人,欲为国负重任者也,岂敢不披肝沥胆也!” 话才说完,那边的景额撇了撇胡子,小声嘀咕了句:“大爷我还就是不尿你这一壶。一个汉人,谈什么忠心体国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话音虽是不大,多数人却是听见了,陈默目光的凌厉的从他脸上一扫,顿时吓得他就一句话不敢说了。众人也都正了正色,“适逢东三省草创未就,我辈军人欲为君分忧,却有匪患不停。”那四个队官,除了景额,都是秀才或者举人考得武备学堂,这些话都听得明白,但是那些排官、棚目,可就都是大老粗了,这会儿听得直犯瞌睡,陈默赶紧改了说话方式:“诸位听好了,我营三个月的粮饷,我陈某人都领来了,绝对少不了诸君一个铜板。而且!”陈默的指头指了一圈,“若是解决海城匪患,我白某人愿拿出三个月的饷银,外加五百两家财重赏有功之士!” 这话一说出口,那些个大老粗的眼睛才开始发亮!一个棚目一个月才领五两五钱银子,可是陈默是管带,步工辎管带官薪水银一百两,公费银一百四十两,合计二百四十两,这三个月就是七百多两银子,再加五百两是什么概念?他们从军一年,也就是这个数的零头而已! “我等愿为朝廷扫除匪患,我等愿与陈管带同进退!”很快就有心思活络的有心人带头喊了几声。 只是陈默发现有两人,一个是吕怀天,一个是景额,两人都有几分不屑。景额好歹也跟着嘟哝了几遍,但是吕怀天就更有意思了,嘴都没张开。 “吕怀天,吕槐庭……嘶,这人的名和字好生想象!”陈默皱起了眉头,旁边蓝天蔚凑在他耳旁小声道:“就是吕大森!” “嘶!陈默吸了一口冷气!心里直接开始骂娘了!他徐世昌安得什么心!安排一个景额来就够烦人了!还安排来了一个朝廷通缉的乱党! 当然了,徐世昌估计也是随机指派的人,他根本就不知道吕怀天就是吕大森,这个拨乱湖湘的乱党!只是巧合,却让陈默感到头大不已。 “元则老弟无须多言,槐庭是知道老弟身份的。”蓝天蔚假意轻咳了几声:“放心,他不会给你捣乱的。” 陈默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也没说话,看着人把六百五十杆汉阳造、一挺马克沁和几万发子弹装上大车,便准备往海城去了,甫一抬脚,猛然想起一桩事来:徐世昌给自己安排了姻亲的! “嗯,诸君,咱们快些赶路,早到海城一步是一步!” 不是他陈某人不想攀上徐总督这棵大树啊!而是……他在担心徐世昌的这个侄女,跟自己连半点感情都没有,这就要结婚?虽说这种做法在眼下十分正常不过,但是他才来这个时代几天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入乡随俗?东三省总督府。 “制台,陈元则往海城去了。”已经确认明年将要去黑龙江担任黑龙江巡抚、兼副都统的现任奉天左参赞周树模欠了欠身子说道。 “哦?他倒是个急性子,而且。”徐世昌挑着眉毛笑了笑:“沈观,我那侄女你也是知道的。他白元则也不打听一番,不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但在京中的时候,可也是有些子弟追逐的。他陈元则竟是个少见的不急色呦!” “唔!”周树模陪着笑了几下:“制台这是打算要重用此子?” “重用?”徐世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此子有才干,这点毋庸置疑,只是……” “为人?”周树模皱起了眉头,作为徐世昌心腹,他清楚得很,徐世昌是不可能任用心术不正的人,再有才也不可能被重用。 徐世昌脸上出现了周树模感到极为少见的迟疑:“不是。只是,国危需诤臣啊!此子虽也是如你我一般的立宪派,只是与我对话时,张口便是引我的原话,似是圆滑了些,八面玲珑水晶般的人物,还是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说吧,要不我也不会把景额给扔过去。” 周树模轻蔑的笑了笑,景额是典型的旗人大爷,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嗯,有景额在,出不了乱子。” 第6章 野望初现 老毛子和日本人在东北的战争方才过去两年,奉天周围难民多得是,而且很多都是有一膀子力气的。"文字新体验"一堆穷哈哈,连饭都吃不起,这会儿却听见有人来征兵! “听说了没?海城巡防营开始募兵了!说是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四两五钱银子拿呢!” “放屁!你家巡防营有这么多月钱?那是新军!没听说么,陆军第二十镇!” “嚯!新军,那岂不是入伍就有一柄东洋刀,一双锃亮的马靴了?别的不说,光那镶黄边儿的帽子吧!” “去去去!还东洋刀?你是去当兵还是去当大爷?去当丘八,那都是一条枪拉倒,还刀呢!” “可是一个月四两五钱银子呢!还管吃!” 几个壮汉子越说越热闹,“还磨叽个球!去吧!” 正要走,突然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投军?投个球!妈拉个巴子的,能读书认字的,就给五两银子月前,咱们大老粗就少了五钱,凭什么!大爷不服说了几句,就咱们这膀子力气,打仗还不比那些白白嫩嫩的读书人厉害么!” “大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袁项城早年间的规矩就是这样,新军募兵,读书人多给五钱银子!你也是,四两五钱总比没有强吧?嚷什么啊!” 清朝陆军营制饷章吸取了西方和日本征兵制度的一些做法。规定应募的士兵首先必须是本省人,二十到二十五岁,身高四尺八寸以上,南方酌减两寸,可平举一百斤以上。这都好说,还有袁世凯规定士兵粗通文意者,口粮照棚目例。那就是起薪五两白银,如果可以做到了步兵营文案月薪可以达到二十二两白银。 不是说读书人上阵拼刀枪要比这些蛮汉子厉害多少,而是说,现如今打仗不比从前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当这是说书先生在说三国还是水浒呢?你便是铁打的,子弹一下儿也能把你扎个对穿。 用读书人就在这。 现在的装备,不是蛮汉子就能用的了的。先说海军的东西,大清国都教不了,那都得是去西洋大不列颠国学成归来的军官才能摆弄得了,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根本玩儿不转。再说陆军的大炮,别的不说,就那炮队镜,大清国的举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是得靠新式学堂毕业的人才明白。 军队的科技化程度在提升,对士兵的素质要求也就高了。粗通文艺的士兵,要是有才干,送到陆军学堂里出来就能做中下级军官、摆弄洋玩意儿。但是斗大的字也不识一箩筐的,送到陆军学堂也是浪费钱。 这说话的几个汉子里,也有几个念过私塾的,一听这话来了劲,带头便去了。 “槐庭、耀庭、子丰,把人都看好了,尽量多征募识字的。”白步鳌对身边的吕大森、苏立城、李玉田说道,至于依尔根觉罗景额,这位爷不知道哪凉快去了,白步鳌也得皱巴着眉头给他这一队征兵——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可是要培养自己嫡系部队,乱世嘛,手里没枪杆子,连饭都吃不上。 三天,冲着银子的面儿,只用了三天,第三营就把人马召集齐了——景额大爷还是没露面儿。 “报告管带,新募兵丁六百零六人。识字的,有一百五十余名。另,应管带的意思,募了十人的‘警卫棚’。合计是六百一十六人。”吕大森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的说道。 “嗯。”陈默点了点头,至于吕大森为何一脸寒霜,他白某人心里也有数,办公室里没人,白步鳌冲他道:“槐庭兄还在为陈某在奉天的话别扭吧。” 吕大森皱了皱眉头,这话不假。从奉天出发来海城的时候,陈默可是带头喊着效忠朝廷的,虽然蓝天蔚告诉自己白管带是“同志”,可是怎么看都不像,迟疑了一下,却又点了点头。 陈默心里嘀咕了句:幼稚!同盟会成员的政治智商还真是可以了!难怪一遍遍武装起义一遍遍失败!不过这些人对于革命的热情和忠诚是不用质疑的,而他白某人也的确准备利用这一点。“槐庭啊,如果白某跳出来,指着徐世昌的鼻子说要革命,行不行?” 看吕大森要说话,陈默抢一步把他到了嘴边儿的话堵了回去:“行!我白某也是可以为革命牺牲的!但一死尔!可是,我认为,革命不能允许无所谓的牺牲!” “那白管带的意思是,南面的仁人烈士,起义同志,都是白死了?”吕大森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陈默的话说得他不舒服,毕竟他是参加过长沙起义的,不知道多少同志都让满清残害了。 “不!他们死得值!”陈默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唤醒了湖湘民众!可是东三省不同啊,这是满清心腹之地,群众基础比之风气开化的湖湘差多了啊!你我便是杀身成仁,你信不信,民众还是木讷着,只当菜市口上多了几个饭后谈资罢了!这是我们的目的吗?” 让陈默一逼问,吕大森便迟疑了。 于是陈某人趁热打铁:“所以说!槐庭啊!我们要一步一步的来!不能轻易的暴露,我们可以接着徐世昌要为东三省招贤纳士的机会,劝说一些同志来,在基层做工作,日进一步,百日百步啊!群众基础要是好了,加上我们掌握一部分新军,这样起义才有可能成功!” 为了拉拢有才干的心腹,咱们的白某人可不会珍惜唾沫星子,又是一阵把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吕大森才重重点了点头:“管带说的是,槐庭痴长几岁,看得却不如管带深远,槐庭受教了!” 这么一来,气氛顿时就融洽了许多,两人正准备照着《步兵操典》编写一份新兵训练章程呢,院子里闯进来一个人:“管带!徐督的戈什哈到了!说是海城最大的绺子,麻姑山上的刘大瘸子,把夫人抢走了!” “夫人?” 正说着,那个戈什哈走了上来,抱拳道:“陈管带,小人是护送六老爷家的小姐,也就是制台大人曾跟您说的那位来海城,不料半路让人抢了!” “混账!他刘大瘸子好大的胆子!”陈默拍案而起!开什么玩笑,他陈某人的东西别人看都看不得,何况是碰了! 第7章 求人办事 冲动归冲动,但是陈默不是傻子,他不会不问明白就楞不啦叽的带队杀上麻姑山。{最快文字章节}他陈某人来海城就是要剿匪和维护当地治安的,对刘大瘸子部还是有所了解的,海城地面最大的绺子,一百多人,十来匹马,长短枪八十多条,又都是惯了刀口上舔血的,第三营的新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陈默盯着那个戈什哈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让山贼把小姐抢去了!” “大人赎罪!”戈什哈都是亲随,虽然是徐世昌的卫兵,但是当奴才当惯了,又是犯下大错,那个戈什哈当即就跪了下来:“小姐说不用兴师动众,她自己来便可,制台大人奈何不得,就派了咱们五人护送,哪知,哪知半道上就让刘大瘸子给劫了!” “放屁!”陈默觉得这事儿不可思议了点儿,一拍桌子又把那戈什哈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把头放在地上,连眼都不敢多抬一下,陈默接着发作:“你们就没说你们护送的是什么人?他刘大瘸子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敢抢制台的侄女?” 很简单,陈默觉得,碰上劫匪,戈什哈寡不敌众,肯定会把护送的人的身份报出来,一般山贼哪敢招惹东三省总督?既然这样人还能让人抢了去,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这几个戈什哈连名号都没报就吓跑了。二、刘大瘸子是故意为之的。 如果是前者,给这几个戈什哈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回来,既然如此,就是山贼有意为之了。那刘大瘸子胆儿这么肥,没人给他撑腰压根不可能。 陈默的脑子中迅速的盘算着,虽然自己还不是人物,但是在奉天地面上,能有谁会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是张作霖?这厮可就是个山贼,而且贼精贼精的。 “大人明鉴!奴才几个都报了制台和大人名号了!”那个戈什哈欲哭有泪的嚎啕着:“可是原本他们不想抢来着,咱们报了名号,这几个狗贼理都不理会啊!上来就动了手!兄弟们折了四个,就奴才一个跑了出来啊!” “嘶!怪了!”陈默拈着下巴颏,还真有人是要跟自己过不去?不过旋即他就摇摇头,不可能,自己现在才算个什么,一个小小的管带而已,奉天不知道多少个管带呢还!是跟徐世昌过不去的! “大人,事情紧急……”那个戈什哈看陈默似乎不那么火大了,咬着牙说了句——不是他多么想报仇,而是他作为一个戈什哈,丢了主子自己跑回来,到了徐世昌那里,少不了项上就得挨一刀。 “槐庭,刘大瘸子的情报呢?”陈默没理他,扭头对旁边的吕大森说道。 因为刘大瘸子名声在外,陈默早派人探查他的底细了,而且,海城巡防营虽然糜烂,但是这点儿东西还是有的——多半道上叫得出名号来的胡子,在巡防营都有底儿。 吕大森出去一会儿就把情报拿了回来。 “一百多人枪,麻姑山又是地势险要。”白步鳌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况,强攻是不行的,那么就只能智取了,但是事情又这么紧急,容不得他考虑太多,“娘的!把队官、排官、棚目都给我叫上,再把马克沁也带上,老子不信了,一帮子北洋的老兵,还打不下几个乌合之众!” 陈默算了下,自己手下现在可以用的人,就四个队官,十二个排官,三十六个棚目而已,指望那些新兵?他们要是去了,闹不好枪声一响就乱了,顺带着还能让这五十几个老兵也一块跟着乱了。 但是陈默又有些心疼,打仗嘛,少不了要死人,自己拢共这点儿人手,损失一个他都得肝儿疼! “管带,什么时候集合?”吕大森问了句。 “什么时候?甭废话了,现在就集合!”陈默指了指还在地上趴着的戈什哈,道了声:“你去!跟海城巡防营的刘管带说一声,让他派点儿人手来!他要是不听,就拿徐督的身份出来压他!” 海城巡防营的管带刘少俊,跟陈默很不对付,别的不说,光是他陈某人带人来之后占了他的营房吧!手下多少兄弟诉苦了,原本十来个人住一间,现在就得二十来人挤一间。而且,看看人家新军,镶黄边儿的军帽,整齐的军装,绑腿,一水儿的汉阳造,还有一挺重机枪。再看看巡防营,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儿,枪也是新军不稀罕的,老套筒也不是人手一支!装备那叫个五花八门,老式的斯潘塞算是好的,不少人甚至装备着长枪大刀! 要说巡防营能跟新军对付得来那才叫怪了。 “娘的,压箱底的私房钱也得掏出来了!”陈默深知这年头的老丘八眼里都是些什么。他自幼父母双亡,但是家里也算是略有博采,靠着当年上过新式学堂,考上了公派陆士,在日本省吃俭用,手头上千把两的银子还是有的,但是这次为了搬救兵,怕是一个子儿也剩不下了。 “大人!大人!”陈默刚把人集合完毕,那个戈什哈就又嚎啕着跑进了小院儿——两家挨得近,都是原来的巡防营的营房嘛!“大人!刘管带就给了一个棚的兵士啊!” “日球!”陈默骂了句:“把徐督抬出来了?” “抬出来了!”那戈什哈赶紧点头。 “那才给一棚士兵?妈拉个巴子,老子请他一起去立功,他就给老子十二个人?他打发要饭的呢!”陈某人差点儿把眼珠子努出来,“走!老子去会会他!” 腰间别着毛瑟手枪,陈默大马金刀出了小院儿,往巡防营驻地去了。 到了刘少俊的营房,陈某人又好悬没一口喷出来,这都什么?大炕上,刘少俊斜躺着,一杆大烟枪呼呼的喷气,陈默带着戈什哈、吕大森和两个卫兵进来,他刘大管带就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子而已。这刘少俊哪里还有半分军人的样子? “哦?元则老弟啊~”刘少俊长吁了一口大烟,磕了磕烟枪,“要不要来上口?上好的滇土,不比英吉利的洋货差!” “毅平兄,元则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救人如救火,还请毅平兄起来说正事吧!”刘少俊字毅平,白步鳌故而如是说道。 只见刘少俊在炕上稍微挪了挪身子,重重的吸了几下鼻子,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哦?元则老弟,什么事儿啊~~” 第8章 激战 陈默做足了礼的拱拳道:“刘管带,刚才下人们也都说了,兄弟那没过门的内人,让刘大瘸子劫了去了,小弟初来乍到,手下的新兵根本用不上,特来跟刘管带借兵的。” “唔!”刘少俊狠狠的喷了一口烟雾:“知道!知道知道!老哥我这也没兵啊!就是有兵,他也没枪啊不是!元则老弟,我不是拨给你一棚兵士么?” “老哥,不是兄弟不知好歹。”陈默吸了吸鼻子,也坐上刘少俊的烟塌,“毅平兄,他刘大瘸子手下上百人枪,算上老兄借给我的兵,不过也才六十多人,怎么算也不好赢么不是?毅平老兄说没枪?那好办,只要老兄你借兵于我,这枪弹的问题,兄弟来办!” 刘少俊抬抬眼看了看陈默:“老弟,老哥我这也有难处啊……” “拿上来!”不等刘少俊继续废话,白步鳌喊了声,吕大森赶紧的把钱袋子提了过来:“兄弟方才留洋归国,身上也没什么钱,就这一百两银子了,外加一百块鹰洋,别的是真没有了。但是兄弟保证,打下刘大瘸子部来,往制台那报功的时候,兄弟给老哥报首功,而且,那枪支弹药,都是老哥的。就是山上的财物,老哥你拿六成都行!” 陈默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已经算是有诚意了——他陈某人又不是什么高官显宦,哪来那么多钱? 只是刘少俊不愿意冒这个险,尤其是为新军去冒险,“老弟,这……少了些吧,除非,匀给老哥五十条汉阳造,五千发子弹,要不……” “妈拉个巴子!”原本坐在刘少俊旁边的陈默突然间暴起,手里的毛瑟军用手枪顶住刘少俊的脑门,“老子的枪都是朝廷拨下来的,你当老子跟你一样,是喝兵血的么!今天你答应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骤然间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刘少俊的几个再吸他吸完的烟土的卫兵刚要坐起来,却被吕大森他们用枪顶住了脑门,陈默从旁又是一声喝:“娘的!动!老子看你们哪个敢动,哪个动一下,老子一枪崩了谁!当老子枪膛里塞的是花生米么!” “都不要动!”刘少俊吓得魂不附体,嗷得就是一嗓子,“元则老弟!你说!要多少人!要多少人老哥都给!” “老子今天来借兵,那就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去!把你麾下的,不抽大烟的。”说到这,陈默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这才接着说:“打过仗的,没当过胡子的,都给老子叫来,你有多少,陈某人今天就借多少!” “好说!好说!”脑门上顶着枪的滋味儿不好受,让陈某人这么一惊,刘少俊直感觉刚才吸得大烟算是都废了,好不容易养出一点儿飘飘欲仙的感觉,一下儿,全没了! 不过他也算明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离了营房,看老子怎么对付你! 很快,就有人领了四五十个人过来。 “管带,人都在这了!” 刘少俊看了一眼门外,又看看陈默老弟,你看,人都带来了,这枪……” “走!”陈默理都不理的带着人就出去了,心里还怒骂:你这管带当成个屁了,不抽大烟、没当过胡子的老兵,就这么几个人?好歹也是一个营啊! 回了营,陈默拽住吕大森,“槐庭,你带十个咱们的老兵和所有新兵,给我守住营房,若是有人敢靠近营房一步,就说:白管带说了,驻军重地,严禁窥探,若有违犯,定斩不饶!” 吕大森皱了皱眉头,这么所似乎冲动了点儿,毕竟在海城地面上,巡防营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大势力了,于是谨慎的问了句:“管带,真开枪?” “他要是敢走近了,当然开!不过你放心,就这批烟鬼……哼哼……”陈默冷哼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刘少俊的人。 点上苏立城、李玉田两个个人带着所有老兵,刚要出发,陈默喝了声:“景额呢!” 苏立城往前一步,“禀管带,景队官说是身体有恙,不能前来……” 陈默赶紧挥挥手,让苏立城不用再说了,心里却在骂:你旗人的命是命,汉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你怕死,我带的人就不怕死了?你不去也行,让士兵们都看看旗人是什么德兴,日后反了的时候,看你能带走几个人! “嗯,弟兄们,今天是咱陆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打得第一次仗,废话我陈某人绝不多说,就一句话,我这备下了正好一千两库平银,弟兄们就凭了本事来我这拿就是了!但是,丑话也说在前头,哪个上了阵,要是敢给老子当软脚虾,也别怪我陈某人手里的枪不认人!” “我等愿与管带齐进退!”众人喊着,只不过,从他们热切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是愿意与一千两库平银同进退…… 带着人,找了向导,行不得小半日,天刚擦黑,便有士兵来报:“管带,再往前几里路,就是麻姑山了。要不,咱先歇一宿?” “不!传令下去,派出暗哨在周围警戒,其余人,就地休整二十分钟,吃过饭,立刻出发!”陈默话一出口,那个士兵就开始暗骂自己嘴笨:人家管带大人的媳妇可是捏在胡子窝啊,歇一宿?歇一宿管带夫人还是黄花闺女么? 苏立城和李玉田很快凑在陈默的身边。 “麻姑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啊!上山下山,就两条路,其余的地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再有小路也都让刘大瘸子给封死了。”陈默塞了两口白面馍馍,指挥刀在石头上一磕一磕的嘀咕着。 “管带,要不我带小队人从北面冲上去,管带带大队人马在东南面的山路上截杀。”苏立城正色道。 “耀庭啊,不妥,贸然上去,怕是会死伤惨重,咱们营才刚建立,一营的精华就是这些老兵,损失不得。”白步鳌看了苏立城一眼,这人能力是不错,只是为人么,太爱为上官着想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儿,过分圆滑了些。 苏立城果然就微微低头,道了句:“管带说的是,是耀庭鲁莽了。” “子丰,你怎么看?”陈默看了看李玉田。 这是个典型的军人,五大三粗,话不多,但是并不代表他木讷,反而心思灵活得很,话少也无非是职业习惯罢了。 “职部认为,还是不好强攻。”李玉田抬了抬头:“麻姑山,山顶筑了一圈土围子,虽不甚坚固,但是情急之下,并不容易攻取,前几番官军的失利,除了巡防营自身的问题,也很能说明麻姑山这山防不好打。咱们营又没有钢炮,依职部看,须用一支奇兵,贵在精,不在多。” 陈默满意的点点头:“那依子丰的意思是?” 第9章 土匪绺子 “唔!听说大当家的今天掠了了个漂亮娘们啊!” “好像还有来头,听说是海城那支新军管带的内人。 两个胡子今天正好值夜,端着两杆斯潘塞抽着旱烟在打屁 “怕个球!莫说是区区一个管带,那就是协统又如何?大不了去北面借兵来,热闹了那位爷,连奉天一块给他打下来!” “这倒也是。” 这两个胡子正在扯着,却听见当家的那间土屋里,一声女人的惊叫声! “嘿嘿,大当家的今晚可算是能好好乐呵乐呵了,那娘们!嚯!细皮嫩肉的,让兄弟说啊,皮儿都能掐出水儿来!” 两人正在嘿嘿的贼笑,猛然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胡子警觉的看了看外面,另一个却说:“怕个球!不知道哪来的野狍子也把你吓成这鸟样!哈哈哈!” “你说爷爷是野狍子?”冷冰冰的话,两个土匪就感到脖子上冷飕飕的,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谁不知道,这是利刃贴到脖颈上了! “好汉爷!有话好好说。”一个胡子魂不附体的颤抖着说道。 “好说个球,去,把城门给老子开了,开了老子就放了你,要不然,爷的刀也不是吃素的!”说话的正是苏立城——终究他还是来了。 “好说,好说。”那胡子颤颤巍巍的从手里摸出钥匙来,苏立城看了一圈,这上百人的大绺子果然是不同那些一二十人的小绺子可以比的,光着土房子,就有二三十座,“你们家大当家的在哪住?今天掠的女人又在哪间?说完了就把你放了。” 小命让人家捏在手里,胡子哪敢放个乱屁?赶忙慌慌张张的指了指那个亮着灯的大房子:“几位爷,就那间。可以把小的放了不?” “嗯。”苏立城点点头,刀子却像是滚汤泼雪一般插入了胡子的脖颈,“放你小子去阴间,给爷记住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做胡子了!”眼一瞟,旁边的新军士兵就把那个胡子一并捂着嘴杀了。 刘大瘸子的屋子是两间,里面没什么摆设,就一张柳木桌子,几把椅子,正中间是一把虎皮交椅。里间里也没什么,就一张大炕,上面铺着凉席子,倒是有个清秀的女人拿着剪刀指着自己的粉颈。 “妈拉个巴子的,你动!你动动试试!你他娘的今天要不怪怪的让老子痛快痛快,饿你三天等你拿不动剪刀的时候,照样吃了你!吃了你还得给手下的百十号人留着,让他们挨个吃了你!”刘大瘸子的右腿不利索——早年火并让人扎了一刀。气得发抖的时候,右腿便跟着一块哆嗦起来,这欲火升腾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不好受。 那女子就是一句话不说,大眼睛里哗啦啦的往下掉着泪珠儿。 看这幅情景,刘大瘸子得意洋洋的笑着道:“怎的?你那管带汉子呢?跟别的女人跑了吧!老子这麻姑山,何时有人敢上来?!” 话音刚落,砰砰就是两声枪响,刘大瘸子一惊,唇边大痦子上长的一根黑毛也跟着一抖,“娘的!谁乱放枪!” “大当家的!不好了!官军打上来了!”一个小土匪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刘大瘸子竟然一愣,惊得没说出话来,不过腥风血雨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慌什么!点齐了人,跟老子上城墙,我就不信他官军肩膀上都插了翅膀飞进来么还!” “大当家的!”那小土匪咽了几口干唾沫,“可是咱城门都让人给占了!” “干什么吃的!”刘大瘸子抄起桌上的英国造六响左轮,踹了那小胡子一脚,“去,给老子点齐了人马!” “刘大瘸子,你作恶多端,今日便要死在这了吧!”那女子在墙角蜷缩着却说了句话。 听言,刘大瘸子皱了皱眉头,要杀了她?那不成,做胡子的,谁不知道,手上有了肉票,胆子就大上**分。说罢便不理那女子,骂骂咧咧的把门给锁上了。 这时陈默也带人上山来了,不过他还是皱眉头,这年头的人果真没有特种作战的意识啊,都把大门拿下来了,派个人下来报信不行么?非得烧起一把火来,砰砰放了几枪,要不是自己带人来得快,苏立城带的这十几个精干搞不好就得丢在这了。 不过眼下不是问责的时候,陈默也不废话,让人先把那挺马克沁摆在那。 此时的麻姑山早就乱作一团,到处是叫嚷声,一柄柄的火把正从一间间土房子里钻出来,因为知道他陈某人那还未曾谋面的内人就在大房子里,于是啥话也不说,喊了声:“让这帮土豹子也见识见识重机枪的威力!” 一声令下,帆布的弹带迅速的准备好了,机枪手一扣扳机,理论射速高达每分钟六百发的马克沁的枪管,便吐出了一条长长的火舌!十一点四三毫米口径的子弹突突突突的打在土墙上,那土坯便扑扑簌簌的土屑、草屑漫天乱飞,还时不时的夹杂着一阵阵的惨叫,突突的火舌只打了两分钟,白步鳌便让机枪手停了下来。开玩笑,他陈某人拢共才多少子弹啊,征剿这么点土豹子胡子,根本用不着把所有的子弹都浪费了,两分钟浪费的就够多了。 马克沁的枪管把冷却水变成了一团团升腾的白气,在马灯下显得分外的恐怖。机枪甫一停歇,没管在残垣断壁中呻吟的土匪,白步鳌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 “刘大瘸子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是新建陆军第二十镇第七十九标第三营管带陈默,你们已经被老子包围了,我白某人劝你们一句,把老子内人交出来,然后缴枪投降,我保你们一条活路。要不然?”陈默冷哼一声:“问问老子手里的枪吃过素没?!” “陈默!你敢动老子的绺子!”土墙后面,刘大瘸子拉着几个小胡子在前面挡子弹,一瘸一拐的在后面嚎啕着:“你知道老子背后是谁么!实话告诉你,你女人给你可以,但是你得给爷马上滚蛋,要不然,惹恼了爷背后的那位爷,莫说是你个小小的管带,就是徐世昌,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嗯?听刘大瘸子这话,他胆儿这么肥,果然是背后有人,不过这年头,敢明目张胆的跟东三省总督叫板的人可实在是不应该有,要是放在几年后,其他省份的民军领袖倒是有这个能耐,可就算是那,也得是外省,放在铁板一块的东三省?哼哼。 “放你娘的屁!”陈默手里的盒子炮指着在两个鸡窝脑袋后面的刘大瘸子,“甭管你后面是谁,你给老子放下心,惹了朝廷,一起毙了你们!” 第10章 发现宝贝 树林里,几只夜枭让方才密集的枪声惊动,扑棱着翅膀穿过皎洁的月亮,时不时的几声嚎叫,让空地上对峙着的两拨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的紧张。 “哈哈。”刘大瘸子故作镇定的笑了两声:“就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也敢跟爷爷扯这个蛋?老子实话告诉你,老子投了白王,你要是识相的,就麻利的滚蛋,日后老子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的话!老子一封信,你信不信白王能征集十万精骑杀到奉天?” 竟然是白音大赉?这老小子还真是投敌去了? 当初清廷为推行“新政”,在蒙古地区掀起了大量垦荒移民,抢占蒙古族土地、草场的风潮。为此,苏鲁克旗王公和其它王公一样,和汉族地主、军阀勾结在一起,大面积地买卖旗地,招进了众多的移民百姓,使得当地的蒙古族牧民群众无法生活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贫民出身的白音大赉便率众于1904年初举起了保卫自己牧场和土地的义旗。当时正是日俄战争期间,白音大赉率领武装起义的群众,突袭了驻扎在法库门的俄军营地,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这样,白音大赉的起义队伍初步武装起来了。而且威名四震,得到了周边蒙旗群众的广泛支持。 去年,也就是1906年,白音大赉的起义队伍攻破了洮南府和靖安县。以后又攻破了另外一些州县,打退打散了各地的汉族地主、蒙古王爷和奸商以及垦务局的官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奉天省西北部哲里木盟、昭乌达盟、卓索图盟等地的大部分地区都处在白音大资起义队伍的威慑下,广大人民群众都尊称白音大赉为“白王”。 历史上,也差不多就是现在,徐世昌就要派张作霖去剿匪了。陈默捏了捏下巴颏,吸了吸鼻子,拍手大笑:“好好好!机枪手!给老子扫平这些叛军!” “陈默!你敢!”刘大瘸子嚎啕了一声,却让突突突的子弹声打断了,和他前面的几个胡子,都像是大风中的破口袋一般,被子弹带得猛烈的颤抖了几下,就扑到在地。 “停!”陈默下令停止扫射——投鼠忌器啊,怕打着自己女人,“迅速打扫战场,受伤的?”他皱了皱眉头,在这个动乱的年代,最忌讳的,就是留下仇家,谁不知道再过几年,各地刺客就像是雨后春笋似地,砍都砍不完,“补一刀!这都是危害一方、穷凶极恶、在百姓口中名声极其恶劣的匪寇。现在诸位听我号令,不留活口!” 一声令下,几十个士兵就提着刀枪杀气腾腾的蹿了出去。 “管带。”没多一会儿,苏立城就带着白步鳌那未过门的媳妇徐绪芸到了,陈默下令的时候,他就带人抢先进了刘大瘸子原本住着的房间。 “呃……”陈默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前辈子哪怕是相亲呢,好歹事先也知道点儿私人情况不是,最起码见过相片,哪像眼么前,人都没见过,上哪找话去?“你没事吧?” “小女见过……”徐绪芸也不知道自己该叫陈默什么好了,叫管带吧,生分了;叫相公吧,自己还没过门反倒乱了礼法,一时间就愣在那了。 两人闹了个大红脸,一时间愣在那里。火光中白步鳌倒是趁机看了看徐绪芸的脸和身材,心里暗道:唔,不错么! “管带!”正不知如何是好呢!那边李玉田兴冲冲的蹿了过来,脸上是他少见的红光,说话也颤抖着。 “子丰,你这是怎么了?”陈默皱起了眉头,扭过头去,“难不成活见鬼了么!” 李玉田猛一阵摇头,“管带,银子!一大把子银子!” “什么玩意儿!”陈默差点儿把眼珠子努出来,看李玉田这副神情,这银子怕是少不了!正好他要帮着张振华实业兴国呢,这榨油厂、面粉厂,总不能只让人家张振华出钱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他俩还只是把兄弟。而且陈默知道,早先吉林机器厂,日俄战争的时候让俄国人抢了去了,但是在乐亭和昌黎还有分厂呢!他想尝试着试试,可不可以在以后买一部分机器过来,哪怕是只能维修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陈默还想瞒着徐世昌,偷偷的再买一部分机枪,甚至是大炮,哪怕是鄂厂仿制的呢!再哪怕是鄂厂仿制的架退炮呢! 这些都要什么?都要钱!厂子先不说,毕竟很有可能受益远大于投入。只是这枪炮,常言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一通炮打完,炮管坏没坏先不说,光着炮弹都不知道要多少钱。 所以,一听李玉田说发了大财,他白某人首先两眼通红了。 “走!去看看!”说着就要走,一想又不对,扭头对苏立城道:“耀庭,带人把夫人护送回去。记住了!这次再出差池,拿你是问!” “遵命!管带放心,职部一定把夫人带到驻地!”苏立城敬礼道。 往那库房走着,李玉田还一路说着怎么发现那库房的,“有个胡子,临死了,说是知道秘密,跟咱说能饶他一命么,就带咱找到这了!” “嗯?”陈默的眉头挑了起来,“那结果呢?” “自然结果了。”李玉田眉头都不眨的说了,他知道陈默说了赶尽杀绝,自己怎么可能违背军令,他也知道,多个对头多把刀的道理。再说了,就算那人跑了也跑不出麻姑山,陈默带人抄了大路打上来的,小路也不是没人,要是有人走小路,保证一排枪过去,那人就得变成马蜂窝。 陈默长吁了口气:“那就好,有多少?” “银九千余两,金五百多两,还有鹰洋约莫两万块,只是……”啥人都不眨眼的李玉田眉头皱了皱:“还有龙洋,约莫也有一万块。” “龙洋?!”陈默一下愣住了,前面那些还好说,金银自古就是中华大地的主要货币,鹰洋是从鸦片战争之后开始流行的,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前期开始,墨西哥银元就逐步取代西班牙银元成为在华主要流通银币。这鹰洋,就是墨西哥银元。如果历史不改变,到了1910年,上海一地几乎以墨币为主币。 除了鹰洋之外,晚清流入中国的外国银元还有:英国银币,因币面花纹有人执仗站立,俗称人洋或站洋。这龙洋么,则是日本银币,因币面有龙纹,俗称龙洋或龙番。 鹰洋好说,这玩意儿在东北也不罕见,只是龙洋?难不成这刘大瘸子成精了?除了勾结白音大赉,还勾结日本人不成?如果真是这样,纵是把这货千刀万剐也都便宜了他!他陈某人作为穿越者,对于几十年后那场使中华大地生灵涂炭的战争极度痛恨,更是极度痛恨日本人,要是跟日本人有勾连?哼哼,别让他陈某人抓在手里就行。 “传令下去,参加本场战斗的,没人给发十块鹰洋,但是巡防营的人只给八块钱。营里的新兵各发一块钱的赏钱。再去给刘少俊这货送五百两银子去。”陈默心里还是在盘算:这些龙洋怎么办? 第11章 泼脏水陷害 “职部以为,蒙匪白音大赉说不定跟日本人有勾结。”陈默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继而指了指那一箱哐啷啷响的龙洋说道。这话他自己说着都不信,他前生的时候就知道,白音大赉跟陶克陶,无非就是农民起义领袖——或者叫牧民起义领袖更合适。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要借徐世昌的手,限制日本人的手。根据记忆,他知道徐世昌在东北的时候,对于日本人乱伸手的现象深恶痛绝,他还隐约记得徐世昌跟日本人似乎有过矛盾。他的计划是,如果徐世昌能有效的遏制日本人在奉天开厂设矿的话,自己将来发展的时候就能少一些阻力。 而且,就目前徐世昌的表情来看,他大概是把自己的说词信了大半。 徐世昌坐在办公桌后,中指和食指轮番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元则你的情报十分重要。不管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元则你以为呢?” “职部认为,国土完整不容侵犯,日人在奉天滋事,除却煤铁矿资源以外,最大的企图,便是脚下这片黑土!”陈默这几句话倒是大实话,只不过,清廷的国土?早都不完整了!“何况奉天乃是我大清国龙兴之地,岂能让日人作乱?卧榻之下尚不能容人酣睡,何况心腹之地?” “嗯。”徐世昌点点头:“外交上,我自有办法。只不过蒙匪白音大赉嘛……” “职部愿为制台分忧,前往清剿!”陈默一听来机会了,赶紧表态。 谁知徐世昌却摇了摇头:“你麾下都是新军,朝廷对新军寄予厚望。陆军第二十镇在奉天,是要弹压地面的。”说着他叹了口气:“最近南方乱党丛生,奉天也不得不防啊!让张雨亭去吧,巡防营本来就管着剿匪一事的。” 陈默心里滴答了几滴血,开玩笑,要是给自己机会去洮南剿匪的话,自己少不得也得在暗中培养几百人的势力,而且,去剿匪,徐世昌这个东三省总督还能便宜了自己?枪、弹那都少不了,而且搞不好还能弄几门炮来。 不过这一切都泡汤了,而且还便宜了张作霖! 陈某人心有不甘的回了声:“职部遵命!” “朝廷从来都是重赏有功之士,元则啊。”徐世昌也看出来陈默的不甘了,只不过他以为,自己这个便宜侄女婿是因为无法立功而不甘,于是说道:“今日给你个便利,枪,还是人,你尽管张口,我看看能不能满足你。” 嗯?你这可是自己送到枪口上来的啊,别怨我白某人狮子大开口! 于是我们的陈管带一阵诉苦——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么,说自己剿匪的时候,连个像样的人手都没有,只能从巡防营接人,攻打刘大瘸子的绺子的时候,废了如何如何大的功夫才打下来。总之是不卑不亢,很是得体的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职部再求汉阳造五十杆做库存准备。”他这个条件无可厚非,本来么,枪支有可能出故障,修又要带到奉天城里来,士兵们不会修啊!就算会,也没工具啊!于是徐世昌点点头,“每杆枪再拨给你子弹一百发。”徐世昌补了句——陈默手下的新兵要训练吧?他徐总督也是知道的,士兵上了阵,打枪的准头都是平日里训练用子弹喂出来的。 “制台,职部再造次一把了!”陈默装作咬咬牙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职部还希望制台能拨一门山炮下来……实在不行,马克沁也行啊!还有人手,职部到现在没个副手,做事总是不顺手的。” 听陈某人这一席话,若不是他徐世昌平日里养气的功夫做得好,这会儿怕是一口茶水都要喷出来了。就是他养气的功夫好,还是在那咳了几声才缓过劲来,“你还想要炮?” 也不怪人家徐世昌让陈默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这炮,可是稀罕物件。 举个例子,北洋精锐,陆军第一镇在1905年以前,装备有日造75毫米陆路炮十八尊,德造格鲁森57毫米陆路炮和过山炮各十八门,全镇五十四门。到1906年时,原57毫米之陆路炮十八门、过山炮十八门,才更换成购自德国的75毫米口径新炮各十八门,使口径全镇一律。 一镇兵马才五十四门炮!放到后世,那可是一个步兵师。再看看他陈默,一个营而已,就像要一门炮。 “我说元则,我就算给你一门炮,你会用?”徐世昌挑着眉头问了声。 这么说就是有门啊!陈默心里窃喜了一下,“职部帐下队官苏立城,是咱北洋老武备炮科毕业,用得了!用得了!”这句话里,他还稍微表了下忠心,用的是“咱北洋”几个字眼。 “新式的速射炮你不用想了啊,我这也没几门。”徐世昌揉了揉额头,“只有老式的架退炮,鄂厂的仿格鲁森五十七毫米过山炮,炮弹就二十发。你打个胡子还是够的吧?” “够!制台放心!够了够了!”陈默乐得眉开眼笑,眼下有一门炮都是好的啊!虽然是老式的架退炮,而且鄂厂仿制的格鲁森五十七毫米过山炮,是1888年研制的,快赶上他本人年纪大了……这门炮,最好也是1900年左右造的,但愿还没生锈。 “至于人手,巡防营中营帮带孙烈臣。这人也是个将才。你别再挑了,非要你陆士的同学的话,我手里也没人,就是有,出去独当一面做管带就是了,给你做副手岂不是屈才?”徐世昌循循劝诫的说道。 只不过他的话,让白某人的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乱跳!什么跟什么?孙烈臣?张作霖的心腹,要拨给自己当部下?当然了,现在的孙烈臣,还不在张作霖麾下。 历史的车轮就是在这发生了偏转,真实的历史:孙烈臣在朱庆澜麾下,张作霖任统领后,孙烈臣的队伍改为前路巡防营,任四营营长。随张作霖征剿陶克陶胡、白音大赉期间,战功卓着,升前路巡防营帮统。 “要的要的。职部不敢挑剔。”尽管心里乐开了花,他陈某人还是得小心翼翼的说话。 “行了啊。其他的你要我也没有了。你别以为东三省军火库里什么都有。”徐世昌在桌子后面摊了摊手,“对了,你跟绪芸的婚期?” “一切都凭制台做主!”陈默挺直了腰杆儿说道——刚占完便宜,也该卖卖乖不是? 第12章 研究 东三省那边去跟日本驻奉天领事馆怎么交涉,不关他陈某人的事情了。"文字新体验"乱世将至,不遗余力的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正如陈某人前生跟网友争辩的时候一样,在这个乱象丛生的年代,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发展是基本不可能的——光是苛捐杂税也得压死你。但是现在政治上进行投机,再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是可行的,而且陈大管带也正打算这么办的。 “振华啊,我这有九千两库平银。都一并送到你那入股吧。”海城酒楼里,陈默给他们两人倒了一碗酒说道。 说起来,陈元则原本就那几百两的家底,给张振华入股,怕是不够用,张振华原本也只算让他入个干股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陈默抄家抄出家底儿来了,这些钱,入股可是绰绰有余了。至于剩下的财物,能变卖的就都变卖了,除了几杆日造金钩步枪上缴了之外,剩下的军火,只要是自己用不到的,不管是枪支还是弹药,都便宜卖给了刘少俊的巡防营,也算是小赚了一笔。那些鹰洋和金子则不能动,陈某人还想偷偷买一批先进的军火呢! 张振华轻轻的推了下酒碗,迟疑了下才说道:“大哥,怎能要你的钱!你入个干股就是了,这钱就算了。” “哎~”陈默摆摆手,他知道张振华家里备好了一万两银子做本金,就说:“你的钱,当做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另外榨油厂的经营都靠你,我这忙不过来,所以啊,你的技术和经营,也算百分之五的技术股,老哥我这九千两,就当成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就是了。” “既然大哥说了,小弟也就不再多说了,日后有了分红,小弟绝对少不了大哥的。”张振华重重的点点头说道。 “对了,哥,你说找个洋人看能不能买……”张振华做了个八的手势,只不过,陈默明白,这是枪,不是八,接着说:“咱的元华榨油厂的设备,是从美国购买的,洋行的那个买办,跟小弟最近也算是熟络了,你看要不要找他问问?” “嗯?!联系上洋人了?”不过陈默一说完话就明白了,这年头,就连买机器,都得通过买办从国外买,在国内怕是不现实,“能行么?” “小弟试探了下,听那个买办约翰森的意思,子弹应该行,枪么,还没敢问。”张振华说了句,这也不怨他,眼下虽然时局不明,大清国摇摇欲坠,可是买卖枪炮,依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摆明了购买。若是真想买,那得去办官照,否则连样枪都不能拿,当然了,胡子是例外。 陈默听言点点头:“那好,改天你把他找来,我跟他见见面,看看他的价格公道不。” 说完正事,张振华一乐:“对了,大哥,你几时结婚啊!听说嫂子也是个妙人!” “过两天便要结婚咯!”陈默嘴角咧了咧,虽然是一定程度的政治婚姻,但是徐世昌的这个侄女徐绪芸倒也不错,起码跟白步鳌能说得上话——两人见面之前,白步鳌最怕的,就是徐绪芸是个裹脚的大家闺秀,平日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过托了徐世昌的福,他弟弟也算是开明士绅,徐绪芸是念过书的! 徐绪芸不仅没裹脚,而且念过书!上的学也有来头,是大清第一所女子学堂,旗人崇芳在西四牌楼北路东创立的私立振懦学堂,而且是甲班毕业的,国文、家政、算术、中国历史、中国地理、世界地理、体操、铅笔画、音乐、唱歌都是平日里学的,而且身为新式学堂的毕业生——虽然上的不是洋学堂,好歹对格局也有认识,不至于将来白步鳌回了家,除了吹了灯哼哧哼哧之外就没事做了,好歹能说上话,不至于太憋屈。 “那好!小弟改日送上一份贺仪!也去闹一闹洞房!”张振华哈哈大笑着说道。 陈默的婚礼简单得很,谁叫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带,头面人物也没几个,最大的无非是海城知县和巡防营管带刘少俊了。倒是徐世昌送来一份贺词,陈默亲自念了一遍,也算是“门庭生辉”了一番。 婚后第二天,陈默好不容易直起身子来,叮嘱徐绪芸好生休息——他自己做的孽自己晓得。出了房门,洗漱完毕,张振华早就等着了。 那个叫约翰森的买办,是地道美国南方佬,但是长住奉天,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算的上是个中国通了,因为白步鳌的军人身份不好直接去洋行,于是约定在海城的一家茶馆说话。 系好纽扣,陈默吸吸鼻子,“走!这洋人啊,最看不得中国人的不守时,今天,咱们算是有求于人,早去强过晚去。” 海城并不大,两人上了马,很快就到了。 说起来,东三省最早的通商口岸,就在海城牛庄,不过后来被英国人强迁到了营口罢了;再加上,海城离得奉天近,这日俄战争之后,在“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规定的开埠16处中,第一个就是沈阳。中日之间亦仿中美续订商约,亦在同时签订续约十款,商定奉天府及大东沟(今东港市)为自由商埠。基于此,清盛京将军赵尔巽决定先开奉天、安东、大东沟三处商埠,并分别创设开埠总局进行备案。 所以,海城这地方,洋行也不少。 在奉天城里,各国商人开办的商店和洋行,共计一百四十一户,其中日本人的有一百零三户,美国人的有六户。其他的诸如德国、法国、英国人因为主要势力不在东北,故而都是一两家而已。 约翰森就是美亚友邦洋行的买办,这洋行除了明面儿上的日用百货贸易之外,暗地里走私的事儿做得多了去了,便是军火走私也不例外。 茶馆里的雅间里坐定,等了好一会儿,这位洋人大爷才晃晃悠悠的来了。 第13章 集思广益 “唔,陈先生居然早就到了。”约翰森把礼帽摘了,仰着头,鼻孔朝着陈默和张振华:“贵国的国民心中,似乎没有准时的概念,不过陈先生很特殊。” “鄙人是军人,守时对于新军人来说,是很重要的。而且鄙人跟振华一样,曾在日本读书,就读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陈默不卑不亢的回了声。 “嗯。”约翰森也是快人快语,这么几句话就算把招呼打完了,把衣服搭在椅子上,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七九圆弹,每千发九十块银元。” 八十五元!他当陈默不知道市场价还是怎么个事儿?鄂厂的七九圆弹,市场价是每千发八十一块银元,当然出厂价更低。可是到了约翰森这,竟然就这么涨到了九十块?当然了,谈生意么,他既然漫天要价,那陈默自然也可以坐地还钱么不是! 陈默给他斟了一杯茶:“尊敬的约翰森先生,九十块,未免贵了些吧?据我所知,鄂厂的七九圆弹,价格应该在八十一块左右才是。” “唔!当然。”约翰森出人意料的点了点头:“如果陈先生购买的数量够大,或者说,购买一批枪支的话,子弹的价格自然也好说了。” 竟然也卖枪!这些军火掮客!陈默皱了皱头:“约翰森先生,枪支?” “鄙人所供职的洋行,除了贵国鄂厂制造的汉阳式步枪之外,还有其原型枪德国委员会1888步枪,甚至还有毛瑟九八步枪。子弹么,尖头弹也可以搞到,不过价格自然贵了些。汉阳式步枪,四十块一杆;1888步枪,四十五块一杆;毛瑟九八,八十块一杆。对了对了,如果陈先生需要轻机枪的话,麦德森机枪也是能搞到的,不过一千五百块一挺,子弹也略贵一些。” 这话说出口,就让陈默倒吸了一口凉气,麦德森都能搞到……丹麦生产的麦德森机枪是世界上第一种大规模生产的实用的轻机枪,甚至在抗日战争爆发后,国民党兵工署向丹麦订购了两批麦德森机枪共3300挺,分别于1938年3月至1940年3月之间运抵中国。而且当时**也觉得捷克式机枪(ZB26)还不如麦德森机,于是国民党兵工署决定自行仿制! 可见麦德森轻机枪的性能是多么的优良,而且这种机枪的可靠性哪怕是在泥泞的战壕中也得到了检验。 贵是贵了点,都要赶上重机枪了,不过这可是利器啊!东北这地方山头不少,动不动就要剿匪,马克沁这玩意儿太重,相比较起来,这麦德森更实用一些,只是放在哪呢?白步鳌才不信,仅凭还没开业的元华榨油厂的能量就能让徐世昌批下来机枪的官照。 对!藏起来! “约翰森先生。鄙人的订单如下:两挺麦德森轻机枪,配五千发机枪弹。汉阳式步枪五十杆,另外,再加两万发七九圆弹。还有,老式的炮弹,格鲁森57mm过山炮用的炮弹,也要五十发。” 听言,张振华心里直叫苦不迭,自己大哥,连价格都不打压一下,这就开单子了?这不是让约翰森明着赚钱么?于是附在陈默的耳朵旁小声说:“大哥,这些军火,算起来也有一万块鹰洋了!约翰森明摆着是漫天要价,你就不坐地还钱?” 陈默笑了笑,其实就这么点军火,张振华觉着多,他白某人可是丝毫都没感觉多,甚至考虑到几年后的大变局,这点儿都不够看的!“约翰森先生,这只是鄙人第一次跟贵洋行以及您做生意,订单只有这么点。不过,若是贵洋行的东西,质量过硬而且价格公道的话,鄙人认为,这个订单往上翻几番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约翰森先生的意思是?” 本来约翰森心里还在狂笑!谁不知道这走私的生意,买办是要收钱的,而且是收不少钱,自己刚才所说的价格,除了洋行的利润算进去了,他还给自己加了一笔可观的利润呢!别看这些军火不过一万块银元左右,但是刨去要给洋行上缴的和洋行应该发给自己的提成,他自己能往口袋里落几百块! 一听陈默的胃口大得很,他约翰森的胃口也跟着大了,“白先生日后……” “不仅是枪支、弹药!鄙人甚至准备购入一部分大炮!新式的管退炮!而且,元华榨油厂也有鄙人的股份,想必振华也跟您说过,我们的目标可不止是一个小小的榨油厂,实话跟您说,一座新面粉厂的建立计划,也在我们的日程上了。到时候的机器……” “白先生!九千八百块。”约翰森佯装咬咬牙说道。 “九千五百块。”陈默眼皮子都不眨,约翰森话音还没落他就开口了。 “好!”约翰森重重的点了点头,少收五百块,无非是自己的灰色收入少了五百块,洋行的奖励还是很可观的,为了日后放长线钓大鱼,他只能忍一时之痛了。 陈默笑了笑:“不知道约翰森先生什么时候可以交货?当然了,您也可以现在就去鄙人那里,取四千块的订金。” 约翰森的确是快人快语,伸出一个手指:“一个月的时间。”说着便拿起衣服来,“陈先生,去取订金?” 把订金付了,再除去给士兵们发的犒赏和日后要交付的五千五百块,他白某人剿匪挣得钱,就只剩下了金子,还有七千多块鹰洋了,白步鳌看着就要空了的钱箱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振华啊,我们得查查这个约翰森,看他有没有什么把柄能落在我们手里,不然的话……这军火就能吃穷了咱们啊。对了,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这些金子,全都给你,你拿去,把面粉厂也建起来吧,要不然进项太少,还是不够用的。” “嗯,也行,反正市场离着饱和还远着。这面粉厂的股份,就全是大哥的吧。”张振华点了点头,今天这一场买卖,可算是让他明白了,自己做实业,哪里赶得上人家约翰森倒卖军火赚钱?所以也动了扩大生产的心思了。 陈默摇了摇头,眼下张振华可是自己最亲信的人,可不能冷落了他,于是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还是照原来说的,我只拿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剩下的都是你的。你的技术,就当干股了!” 正说着呢,卫兵来报:“报告管带,孙帮带来了!” “唔?孙烈臣来了!” 第14章 梦的开始 “赞尧兄!久仰久仰!”陈默出了营房,朝迎面走来的孙烈臣拱了拱手。 “标下见过陈管带。”孙烈臣没上过任何新式学堂或者军事学校,他是从戈什哈一步一步积功走上来的,先是日俄战争护送盛京总督增祺,而后又是剿匪,这才升任巡防营帮带的,现在到了陈默的新军营这里,也算是升调了。不过旧军人说话,还是带着旧式的习惯的。 陈默也不打算跟他为这些细枝末节多说些什么,先拉着他小叙一番,两人便下去视察部队去了。 由于新军是按照日式操典训练的,加之军事主官白某人又是从陆士留学归来,所以,白步鳌统辖的第三营,一切都是照着日军的那一套来的,当然了,他陈某人也想把军队改造成德式的,只不过他不懂,他手下的军官们也都不懂,于是只能照着日式的来了——起码比巡防营的传统操典要强上不少。 看了没多久,孙烈臣就看出门道来了,“陈管带,还是新军待遇好啊!咱们早先在巡防营,子弹都是省着用,哪像这新军,子弹跟流水似地哗啦啦就打出去了。”两人在靶场看了没一刻钟,这里的一队士兵就已经打了三枪了。 不过这话,差点儿把陈默的秘密捅出去——他陈某人手下的兵训练用的子弹,可都是他用自己的钱买来的啊!你当新军都这样么?那也得袁世凯养得起不是? 连忙说了声:“朝廷重视新军,这弹药也就充足些,都是鄂厂自造的,陆军部去买,怎么不便宜些?” 孙烈臣点点头,不过有些话不必说出来,说出来就伤了和气了。新军待遇好他是知道的,只不过弹药这么充足,他可是打死都不信。 “这第四队?”孙烈臣的眉头皱了起来。第一队在练射击,第二队在练行军,第三队在练格斗,三队的队官吕大森、苏立城、李玉田都带队亲在,只不过这第四队?虽然也在练格斗,只不过,队官景额呢? 陈默吸了吸鼻子:“旗人,依尔根觉罗氏。” “哦!”孙烈臣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还骂了声:原来是他娘的旗人大爷啊! 这景额不服管教,别说是第三营的全体官兵心知肚明了,就算是巡防营那边也都知道。要不是白步鳌军令严明,说不定巡防营的那些旗丁早就整天抬着烟土来找景额大爷抽大烟了。这种害群之马,陈默早想除了他了,但是这是徐世昌按在自己这的一个钉子,再加上他的旗人身份,还不能动他。 所幸他不管事,倒也给了陈默个方便。找了他手下一个排官,兼任了副队官,也算是把景额架空起来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的队伍里有一个跟自己貌不合而且神离的人,怎么也会让陈默感觉束手束脚的,早晚要除了他去那是肯定的,只不过眼下不太好动手罢了。 话说陈默在海城偷偷发展势力,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他的顶头上司,陆军第七十九标的标统是他陆士的学长蓝天蔚;但是蓝天蔚的顶头上司,却是陆军第四十协的协统潘矩楹——也是陆士的学长。还有第三十九协的协统吴禄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跟蓝天蔚都是同盟会成员,而且白步鳌确信自己没有记错,日后两人将会在奉天建立同盟会奉天分会,更重要的是,两人起义的秘密计划,就是被潘矩楹这位陆士的同学告密而失败的! 他陈某人也难啊,夹在两拨势力中间走钢丝绳,走的是胆战心惊。 前几天,蓝天蔚来找自己询问过一些问题,明里暗里都是在考察自己的革命意向;潘矩楹也不是没来过,说是视察军队,可是鬼知道他是不是奉徐世昌的密令来考验自己的? “洮南蒙患,张雨亭剿匪事宜未知,说不定明年我等就靠开赴洮南剿匪,所以这新兵的训练,还是要加把劲的。”陈默拽着孙烈臣说了句。 “标下前往奉天述职的时候,听说过,好像这里头还有东洋小鼻子们在掺和。”孙烈臣点了点头,“日俄战争后,北面的老毛子大鼻子是走了,可是这新来的东洋小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挑起争端,借机牟利。朝廷若是要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我部的确少不得要开拔啊。到时候还要小心应付,免得与张雨亭那边闹个不痛快。” 这位真实的历史中张作霖的心腹,在眼下,竟然跟自己商量怎么对付张作霖了?陈默诧异了一下,不过旋即就恢复了正常,他这只蝴蝶虽然小,但是翅膀的确是开始煽动了么不是?出不了几年就是个群雄四起的大时代了,那时候少不了他陈某人也得写下重重的一笔! 新军编练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元华榨油厂和面粉厂也相继开始运转,秋收完了之后,收上来了大量的大豆,工厂开足了马力,正以最快的速度生产食用油和豆饼,前者销路不愁,毕竟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产品不是小作坊可以比的,生产成本低、效率高,而且产量大,所以价格便宜,很快就占据了一定的市场,不仅是海城、奉天,甚至大连也能看见元华牌的豆油。至于豆饼也不愁,幼畜、怀孕和哺乳的母畜都少不了要用这个,在东北的洋人越来越多,不少人要养牛卖给他们牛奶,这豆饼的销路也就解决了。 至于面粉,销路更不愁,家里稍微有点余财或者是读过书、留过洋的,都要买洋面不是?便宜,吃起来又细,而且还好看,跟别人说自家是吃洋面的听着又有架子,这洋面啊,更是少不了的,故而元华牌洋面的销量比豆油是要广得多了。 而且借着陈默的打点,两厂的长枪官照也下来了,募了几十个人,偷偷塞到景额的哪队兵士里训练完了,全部回到厂里做保安——当然饷钱是白步鳌给出。至于炮弹、麦德森轻机枪,就必须私藏起来了,要是被人发现,他陈默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眨眨眼的功夫,1908年就到了。 第15章 权衡利弊 元华榨油厂有个秘密的地下仓库,要是有人偷了张经理和陈管带的钥匙来开了门一看,保准能吓个半死。 十挺麦德森轻机枪,五万发机枪弹。一门克虏伯厂的75mm新式野炮——管退式的大炮!二十枚新式炮弹,外加57mm的老式炮弹一百枚。两百杆毛瑟98和两万发尖头子弹。啧啧,这要是让官府知道了,这一厂的员工都得被拉去菜市口。 掐算下时间,也就这两三年的时间,世道就要大乱了,陈默不得不做准备啊!日后万一有可能入主奉天,哪怕是拿下军火库,怕是里面也没几挺轻机枪吧?但是这玩意儿在野战的时候实在是利器,他必须现在就准备下! “号外号外!澳门发生二辰丸事件!” “号外号外!两广总督张人骏急电外务部,请照知日使!” “号外号外!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照会外务部,抗议二辰丸被扣!” 街上报童一边卖力的吆喝着,一边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报纸。 日本人在南方走私军火,让大清国的海军发现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不仅是南方啊,这一出事,这么大一起外交风波,连东北的日本人也开始上蹿下跳了,别忘了,洮南的白音大赉背后,似乎也有日本人的影子啊!”陈默后半句话说得诛心,白音大赉跟日本人勾结?纯粹是他白某人张口就来的胡说八道,不过眼下二辰丸出事,似乎加重了日人勾结蒙匪的嫌疑。 张振华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嗯,辽源那边的业务推广员也回报说是当地日本人对咱们的产品十分抵制。” 业务推广员是陈默搞出来的,其实就是日后的销售人员,元华厂之所以能发展的这么快,除了自身产品质量过硬之外,这些推广员们也功不可没,元华厂可是如今东北唯一一家不是等着订单来,而是把订单跑出来的厂家。 不过听张振华的话,陈默的眉头蹙了起来,辽源?好像有事情!电光石火间,陈默就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了!于是赶紧放下茶杯说:“等等,振华!你多派几个人去好好调查一番!事情好像不是这么简单!我怎么听说,日本人不仅在辽源设立机关,而且还勾结蒙古王公呢?去查清楚,这事儿我得跟徐制台说清楚!” 没错,陈默说的,就是他想起来的事。而且这件事,在真实的历史上还让徐世昌大为光火,甚至把吴禄贞派了去了。如果历史还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吴禄贞一走,是不是他的职位就空了出来?陈某人嗅到了一丝要升官的味道,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竟有此事?”张振华的眉头也拧巴了起来,这个时代的进步青年对于国家的主权看得分外的重,哪怕是摇摇欲坠的清廷的主权!张振华也不例外。“我马上派人去就是了。”元华两厂的雇工加上业务推广员,有小两百人,而且还有五十人的“私兵”呢,这些兵都在陈默手下练过,闲着也是闲着,派出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嗯,这件事一定要重视,另外,徐制台那边听说要购入拖拉机还有相关的生产线。”陈默又想起一事来,“你去问问,约翰森那边能搞的来不?要是能的话,我保他去面见徐制台,这可是大宗生意,而且是明面儿上的,他约翰森要是做得好了,少不了能升个总办什么的,日后咱们买那什么也就便宜些不是?” 他陈某人这是要假公济私,除了嘴里说的,他还有件事没敢说出来:美国的拖拉机,那可是履带式啊!也不想想日后的坦克是怎么做出来的! 怕张振华不上心,他又强调了一遍:“这两件事,一定要用心做,日后都是有大用的,一件事都不敢马虎。” “小弟知道。大哥放心,有小弟在,这些事绝对干得漂亮!” “秀豪,听说没有,辽源那边发现日本人在非法勘探,而且在勾结蒙古王公,听说洮南的蒙患,似乎跟他们也有关系。”吴禄贞夹了一筷子菜,却感觉味同嚼蜡。这话说得自己都不顺心,好歹也是在日本读过几年书的,这几年新军又对日军操典奉如圭臬,他对日本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 “我说绶卿,你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吧?”蓝天蔚白了吴禄贞一眼:“在国家主权面前,我们在日本培养的对东瀛的感情,必须全部抛弃!别忘了,日本也是在中华大地上欺男霸女的列强之一!你看看白元则,同样也是陆士归来,可是一发现日本人的小动作,马上就跟徐世昌说了。国家大义面前,这私情啊。”蓝天蔚摇了摇手里的筷子:“要不得!” 其实虽是挚友,但是蓝天蔚对吴禄贞还是有些看法的。吴禄贞体格瘦小、谈吐了得,可是他为事却极为专断,不喜为人下。当然这还都是小事,蓝天蔚看不惯的,是他花钱如流水,留恋青楼酒肆——若是蓝天蔚知道日后的事情,他还得为吴禄贞纳娼为妾的事说一说他。 “先不说这事,对了,陈元则这人怎样?”吴禄贞问了句。 “怎么样?”蓝天蔚愣了一下,他也吃不准陈默是个什么人,“这人跟徐世昌等旧官僚走得很近,反倒是跟我们的同志似乎保持刻意的疏远——他自己说是为了自己的秘密会员身份不被暴露。”说着蓝天蔚砸吧了一下嘴,陈默实在是有些奇怪,在日本的时候,还鼓吹革命呢,一回国,就跟变了个人似地,一下子就变得油滑了许多,“我感觉他现在的革命立场不是那么坚定了,但是,这种非常时期,为了实现孙先生的夙愿,不管他坚定不坚定,只要他可以争取,他就是我们的革命同志!” “可是,听说他最近跟潘矩楹……” “这我也听说了,但他只不过是跟潘矩楹叙叙旧而已,不妨事的。而且仅从他从日本人的立场上来看,他还是那个进步青年的,只不过……”蓝天蔚的话没说完,吴禄贞接上了:“对日本人的立场,转变的也太快了些了啊!” 蓝天蔚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们七十九标,甚至是我们第四十协可能都有人事变动,说不定什么时候,陈默就能升职。到时候,他手里攥着的兵马就多了,我们就必须拉拢他了!都是在日本饱尝列强对中国人歧视的人,我就不信他不希望中国变强!” 陈默可能会升职,吴禄贞也有过猜测,只不过他揣度更多的,是自己能不能升职,他实在是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陆军第二十镇的统制官陈宦比自己差得太远了!要想升职,就要立功,可是自己又久在奉天城,能立什么功?“哎,对了,徐世昌是不是打算派人去辽源交涉?” 第16章 升至将军 “振华啊,吴禄贞去了辽源公干,拖拉机的那件事,你还要抓紧时间跟约翰森商量。”陈默跟张振华把这话说了没几天,美亚友邦洋行的买办约翰森就找上门来了。 “陈先生!我洋行当然可以买到最先进的拖拉机!”约翰森开门见山的说了句,不怨他约翰森心急,而是徐世昌要从澳洲购买良种绵羊和拖拉机的事情,奉天的租借里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美国人自然也知道,消息刚传回国内,就有电报拍来了,美国的商人可不想放弃这块大肥肉。 绵羊,美国争不过澳大利亚,可是这拖拉机,美国商人可是势在必得! “鄙人当然可以将您引见给徐都督。”陈默眼珠子一转,心里来了盘算:原本想抓约翰森的小尾巴,可是这货除了好赌——只跟美国人赌之外,根本没什么别的癖好。眼下,倒是可以利用引进拖拉机的事情,帮他一把。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么!要是约翰森能当上美亚友邦驻奉天的总办,以后走私,可就方便太多了。 陈默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徐制台可是打算一口气引入五台拖拉机啊!” 约翰森笑了笑,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陈先生,这是我国国内商人给您开的支票,您随时可以去花旗银行兑现。一千美元。事成之后,还有一千美元等着您。” 这年头,一块银元,只能换半块美元。这两千美元丢给陈默,他就又能购买一批军火了!起码几挺麦德森还是买得起的。这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而且,要不是徐世昌原本是打算从澳大利亚购买的话,约翰森根本用不到跟陈默在这扯皮,直接去找徐世昌就行了。 只不过,中国人的思维啊,跟洋人是不一样的。约翰森心里清楚,自己去说,哪怕说的是天花乱坠,也不如徐世昌的一个亲信说几句话管用。而眼下,他认识的“亲信”,就只有陈默这个徐世昌的侄女婿了。 “贵国可以提供的拖拉机是?” “霍尔特公司的履带式拖拉机,我向您保证,那是这个地球上最先进的拖拉机。”约翰森一阵吹嘘,只不过陈默却摇摇头,霍尔特的拖拉机有多么强势他不是不知道,可以说,如果没有霍尔特拖拉机,就没有坦克的出现。 1903年,英国人大卫罗伯茨研发出一款履带系统,并用这个履带系统成功的运用在农业用蒸气引擎拖拉机上,在1904年于英国申请了专利权,然后在1908年对英**方做了功能展示,可惜的,当时英**方没有兴趣发展,但也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才有后来又回过头来求诸于美国霍尔特公司,但美国的霍尔特公司相当感兴趣这种履带系统,于是大卫罗伯茨创设的理查德霍恩斯比公司就把这个专利权卖给了美国霍尔特公司,而霍尔特公司把这种履带系统做了更进一步的改良,而成为布洛克式履带系统,这个布洛克履带也就是现代坦克履带原型,也是世界第一辆坦克以及一战所有坦克的履带设计基础。 1905年霍恩斯比公司制造出世界上第一辆以内燃机(20hpHornsby-Akroyd)为引擎的Hornsby10顿履带式车辆。随后霍尔特公司购买了履带专利后,也开始发展出内燃式引擎拖拉机。 至于约翰森在推销的拖拉机,就是霍尔特的40马力内燃机式履带拖拉机。 陈默心里一阵激动,换成75马力的内燃机,这就是坦克的原型车啊!只不过约翰森利用了他,他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两千美元而已。于是他皱了皱眉头,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最近奉天的陆军第十九标人事有一些变动啊,陈某现如今也是……” “陈先生你也是知道我们洋行是出售军火的。听说贵国的徐都督正在扩军,他是不是很可能需要一笔军火呢?还有一点白先生可以放心,如果我国的拖拉机可以出现在这片古老的东方大地上,相信我国的商人会向我国公使赞美您的,到时候,我国公使说的话,可比鄙人说得要管用许多。” 双方都是有求于人,买卖也有好谈了。 具体的细节又谈了片刻,陈默就决定将约翰森引见给徐世昌了。 举起手中的茶杯:“陈某以茶代酒,祝约翰森先生早日晋升总办!” “鄙人也衷心的祝愿陈先生,早日晋升标统!” 两人的茶水下肚,陈默还叹了口气:现在在中华大地上奔波的洋人,除了有政府公职的,那就都是些政治或者财富的冒险家啊! 因为间岛问题的爆发,日本人斋藤季治朗潜入延边,勘察地形,刺探情况,提出“以间岛系朝鲜领土为前提而处理一切之事”,沿边的问题越来越大,被陈默捅了出去之后,吴禄贞带领新军督练处科员和测绘生查阅了大量资料之后,就出发了,准备经敦化、延吉至珲春,由珲春沿图们江上溯至长白山顶峰,完成实地测绘任务去了。 第七十九标的标统蓝天蔚升任第三十九协的副协统,暂时代替不在协内的协统吴禄贞,第七十九标的新标统,则成了陈默。 与委任状一并下发的,是征剿蒙匪白音大赉的檄文:“逆白音大赉,奸诡善变者也。名臭若秽物,逸然以灭人;像恶如穷其,油然以致幻。有同乡关氏为匪者,与之臭味相投,狼狈为奸。……不遵上国之典法,不循尧舜之雅制。常开恶口,善语羌言。常效匈奴之诡术,不守祖先之典法。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虽十恶犹不赦也!着令新建陆军第二十镇第四十协第七十九标标统陈默,带本部人马,于洮南与张作霖会和,精诚协作,讨伐蒙匪!” 陈默大感疑惑,徐世昌这又是要干什么?难不成看到自己在海城势大,要调虎离山?自己才将升任标统,标下编制两千零五人,自己也就认识第三营,其余的他还都不熟悉,这人怎么用? “有意思啊,真是一箭双雕啊!”陈默抬头看了看雾蒙蒙的天,“调虎离山,再驱虎吞狼。哼哼!他当我陈某人就这么容易任人拿捏不成?” 第17章 张小个子 新建陆军第二十镇是1907年,从北洋六镇中各抽出一部分混编而成,下属第三十九协、第四十协,驻奉天府。:统制陈宦。三十九协协统吴禄祯,因吴禄贞去公干由蓝天蔚暂管,第四十协协统领是潘矩楹。 陈默掌管的陆军第七十九标,就是第四十协的一部分。 新军的编制每镇兵员为12500—12600人。每镇辖步兵两协、每协四千零三十八人,骑兵一标、一千一百一十七人,炮兵一标、一千八百三十六人,工兵一营六百六十七人、辎重营七百六十四人、军乐队五十一人。步兵协协辖两标,每标两千零五十人人。每标辖三营,每营六百五十九人。营分四队、每队三排、每排三棚、每棚十四人。但实际编制中与此有出入,如河南编练新军时为节省经费擅将棚目兵从十四人减至十二人。 第七十九标,是满编的两千零五十人。这第七十九标人倒是好管些,这也让白步鳌暗中庆幸,要是第八十标的话,就有得让他头疼的了。看看第八十标的人事,第三营营长冯玉祥,上尉参谋石敬亭,第三营还有个日后了不得的士兵韩复渠! 不过第七十九标也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因为有蓝天蔚这个同盟会奉天分会骨干在,士兵、军官们的思想普遍比较新潮,而且对于清王朝的统治也颇有不满,日后若是发动政变的话,倒不失为一支可用之师。 标内轻重武器有步枪两千多杆,都是汉阳造,马克沁重机枪四挺,弹药充足,唯一令陈默感到遗憾的事情,就是只有原第三营的一门架退山炮了,不过不要紧,他自己还私藏着一门新式克虏伯大炮,还有十挺麦德森呢! 陈某人有他的小心思,他准备私自将每棚士兵编为十六人。不要小看只是加了两个人,但是算到全标内,这可是多了两百多人呢! “大哥,赎小弟不能远送。”临行前,陈默和张振华两人凑了凑头,虽没有山珍海味,只是几个野味,两人吃得也津津有味。 陈默嘱咐了几句:“愚兄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振华啊,元华榨油厂和面粉厂的事情,就必须由你才操心了,我的那份红利,也不用给我了,直接投入到厂子里,继续扩大生产。还有,最好雇几个人,看看海城附近,是不是有铁矿、煤矿,如果有,一定要保密,等我们有了十万元的存款的时候,立刻准备钢铁厂的事情。” “小弟明白,实业兴国么!只靠日用百货是兴不了国的,现在的中国,非重工业不可挽救。还有那拖拉机的事情、内燃机的事情,小弟也都去联系了,广州的陈拨廷,小弟也派人去联系了。”张振华口中说的这个陈拨廷,也不是个简单人物,现在不拉拢,等到一九一二年他把自己在一九一一年建立的协同和碾米厂改建成协同和机器厂,那可就拉拢不来了。 要知道,这个厂子在1915年成功仿制4缸44.3千瓦两冲程热球式柴油机。1918年又生产出117.7千瓦、用压缩空气启动、可逆转的两冲程柴油机,安装在轮船上航行于珠江,引起航运业重视,遂继续仿制了两冲程和四冲程柴油机多种。 说他是中国柴油机之父也不为过! 陈默现在也是未雨绸缪,日后如果真有可能让世界上第一辆坦克出现在中国大地上,这人是少不了的。 “嗯,徐制台眼下正在东三省实行新政,办学校、引人才、练新军、兴实业,眼下商税还算是低,借着这个东风,尽早把陈拨廷拉拢来。”chen?m说着眯缝起了眼睛,似乎看到,奉天刚买的还没送到的五台拖拉机,换上更强劲的柴油机,加装钢板之后,横扫新旧军队的局面,又忍不住多嘶啦了一口酒,“啧啧!” 洮南府。 “娘的,这白音大赉,猴儿精猴儿精的,躲到草窝子里去,能召见他才算是大白天见了鬼呢!”汤玉麟忍不住就骂了声。 这是张作霖的办公室,周围一圈儿也都是他的心腹:张景惠、汤玉麟、张作相、李景林。 不怪汤玉麟抱怨,洮南一带系干燥的草原,草有一二尺高,一望无边。夏日蚊虫甚多,大者如蜜蜂,叮人很厉害。虽在夏天,都得用棉花把头包上,否则寸步难行。狼群更多,一群就是十几条。部队里跑拨子的(通讯员),往往被狼吃掉,剩下马跑回来。而且蒙古军队都是一个人乘两匹马,骑一匹,备一匹,力量足,跑得也快。 洮南一带是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是蒙匪活动的根据地。他们熟悉地形,了解民情,精于骑射,出没无常。他们行踪无定,多用奇袭,打了就跑,渺无踪迹。 以上种种,都是蒙军优于汉军的地方,所以张作霖清剿蒙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是他张作霖下面有五个营,那也不济事。 “徐制台派了新军的一个标来,说是协助剿匪,实际上要干什么鬼知道!”汤玉麟大嘴无遮拦,这话说得诛心。倒是他胆子再大,也没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一山不容二虎,让巡防营和新军挤在一个洮南府好干什么?徐世昌心里要是安了好心才怪了! “要说陈默小兔崽子,我在奉天也见过。谈吐倒也说得过去,才华么?”张作霖不置可否的说了句:“是陆士归来的,喝过洋墨水,怕是有些见识的。制台这是要分权啊!” “有见识又怎的?他在东洋小鼻子那,难不成还见过蒙匪?”汤玉麟横竖是没有个好气,吹胡子瞪眼的叨叨着。 “哎,二虎,话不能这么说。”张作相在旁摆了摆手:“要我说啊,该跟他客客气气的还是得客客气气的,只不过剿匪的时候么!咱各干各的,咱的情报那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等他搜集完情报,怕是蒙患已除了吧?” “辅忱说的是!”张作霖拍了拍坐下的大交椅:“咱们的计划还是要加紧进行啊!要不然让这小子钻了空子,咱可是忙活了半天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第18章 来了老弟 “元则老弟,蒙匪一日不除,则国家一日不得稳定,三省百姓一日不得安宁啊!”洮南府的一处山头上,张作霖骑着高头大马,马鞭遥指,一脸的自豪。 张作霖开始剿灭蒙患的时候,采用的是强攻的方法,可是不得要领,队伍损失不小,于是采用了智取的手段,派人打入白音大赉的内部,取得情报,又得陈默的协助,仅仅用了三五个月的时间,竟然将蒙匪击溃,生擒牙仟,只有白音大赉和陶克陶胡两人尚未伏法。 山头上陈默和张作霖的目光所向,就是白音大赉和陶克陶胡的逃窜方向。 “蒙匪这是要往蒙古国逃窜啊!”陈默笑了笑,历史上的白音大赉可是先被张作霖击溃的,可是眼下,由于自己的捣乱,白音大赉可没死,而是跟着陶克陶胡逃窜了,“蒙古国一向被俄国人视若禁脔,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进入蒙古国境内,少不了又是一场外交风波,到时候徐制台那里焦头烂额,你我两人怕也得不到好处。” 陈默说话的时候,旁边的汤玉麟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哼哼唧唧了几声,陈某人没去理会,张作霖瞟了个眼神示意他闭嘴,然后才跟陈默说:“元则老弟手下都是步卒,追击怕是不便利,愚兄手下倒是颇有几支得力马军,这追击穷寇的任务,还是交给老兄来吧!” “如此甚好!”陈默正好不想跟着他乱掺和,倒不是说陈默怕立功太多,而是说眼下他还不想引起张作霖的注意和敌视——毕竟抢功劳的事情,哪怕张作霖再大方,心里也不会多好受,“那一切就有劳雨亭兄了!” “哈哈!元则老弟客气,客气!”张作霖笑了笑:“二虎!你把剩下的骑兵都带上,包抄过去,支援辅忱!跑了一个蒙匪,老子拿你是问!” 那边的汤玉麟抱拳应了声,便带着人马出击了。 陈默也有自己的心思:他要尽快回海城,榨油厂、面粉厂早都步入了正轨,木材厂刚刚投建,把陈拨廷拉拢来了之后,又要资助他筹建机器厂,还有海城发现了煤矿和铁矿,消息还只有他和张振华掌握着,是不是要去徐世昌那里走动开办小型钢铁厂。这么重的担子全都压在张振华的肩膀上,他也过意不去。 再说了他在洮南好处已经捞足了,帐下的部队,每棚士兵都是十六人,再加上他自己新建了一个什么警卫队,人数都要到两千五百人了,虽然比不上帐下七营三千五百人的张作霖,但也是东北地面上的一支劲旅了。 除了人手,还有财帛。白音大赉纵横这么多年,老巢被捣毁了之后,他的积蓄除了部分被交公之外,剩下的可都让张作霖和陈默私吞了。他陈某人的营里,现在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万块咬着嘎巴硬、吹口气嗡嗡响的大洋呢! 这笔钱放在营房里等着落尘,倒不如投到工厂里下崽儿! 所以陈默可是急着回海城,那里离着省城近,日后大可以作为一块跳板,进图奉天全省。去把海城打造成自己的根据地,总比在洮南吃沙子好——他的兵没有运输工具或者代步工具,连张作霖的骑兵都跑不过,何况是蒙匪?要是追击,除了跟在蒙匪屁股后面吃沙子之外,啥都吃不到。 旁边的张作霖也不扭捏,反握着马鞭拱手道:“追击这么大个功劳让愚兄一人吞了,欠兄弟一个人情,老哥也无以为报,愚兄已经准备好了五万块大洋,权当老哥为老弟犒军了!” 张作霖之所以这么大方,是他通过这几个月时间的观察,吃定了白步鳌是没什么野心,所以用这五万块礼送陈默离开洮南——一山不容二虎啊!这洮南、通辽,是他张某人的地盘,容不得别家领着大军在这耀武扬威。 陈默也不容易,这几个月的时间一直在装成胸无大志的样子,让张作霖放下了警惕。实际上,他知道张作霖在奉天有探子,监视着省城的一举一动,历史上的他就是靠着这些探子的消息,在辛亥革命的时候抢先一步进入省城控制住奉天省城的。陈默不是傻子,也知道这一点。这也是他没把沈阳作为根据地,而是选择了离沈阳很近而且工商比较发达的海城的缘故。 既然要装爱财的傻子,陈默也就乐得拱拱手道:“小弟在此替帐下兄弟们谢过雨亭兄了!”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毕竟这笔钱换成武器、投入工厂,干什么都行。 况且他还留下了一招暗棋,人家白音大赉还没死呢!你张作霖就被吊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吧! 两人各怀鬼胎的分了手,张作霖趾高气昂的往洮南去,陈默带着手下人马回海城。 “雨亭,就这么便宜这陈默了?”张景惠是张作霖的心腹,说起来,张作霖发家还是发的人家张景惠的家,张作霖去了张景惠的绺子,张景惠爱才,竟然把自己这个当家的交椅让张作霖去坐了!因此他也深得张作霖的信任。眼下他是觉得白送陈默五万块实在是便宜他了,毕竟让他去追击他也连个蒙匪的毛也追不上不是? “哎~~”张作霖赶忙摆摆手,“叙五兄,这话不能这么讲。我要是不送他离开洮南,他要是不识好歹赖在洮南不走了怎么办?再说了,钱财身外之物么,花钱买个心里舒坦,值!”嘴上这么讲着,张作霖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屑:还陆士归来呢!我算是看透了,老话说得好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标统,就这么走了,把追击的大功让给张作霖,是不是便宜了他?”不光是张景惠在替张作霖不平,第七十九标的副标统孙烈臣也在替陈默不平呢! “便宜?怎么便宜他了?”陈默眯缝着眼睛看着南边的天:“这南边儿是要变天啊!离着奉天城近点儿,比什么都好啊!传令下去,全军一人两块钱的‘得胜赏’!”他不敢说出日后奉天的变故,却用一句话,把张作霖给的钱又分没了,说完便快马扬鞭的带队去了,只留下孙烈臣在拧巴着眉头思索着。 第19章 形式突变 “号外!号外!反贼吕永发袭击日本警察大队!打死数人、大伤数人!”报童在街上卖力的喊着,陈默抬了抬手,丢了几个铜板,拿了一份看,原来是大连的新闻,而且是关于吕永发的——陈默关注这个人也有段时间了。 日本帝国主义侵占金州后,他不堪日寇和汉奸欺辱,建立了一支抗日武装队伍,经常活动在大盐场、三道湾、老爷庙、七顶山、三十里堡、石河驿以及渤海湾沿岸和复州等地。在当地农民掩护下,与前来剿捕的日军、警察和巡捕进行周旋,打击敌人,捕杀鬼子和汉奸,鼓舞群众的抗日信心。 1906年7月26日,吕永发率队赴郭家屯,处死了欺压群众、恶贯满盈的巡捕王明爽。翌日,又聚集二十七名农民兄弟包围老虎山日本警察官吏驻在所,先是放火封住门口,然后向所内猛烈射击,当场击毙日本警察多崎三吉,并将两名巡捕击伤,其余伪职人员抱头鼠窜。日本警察署慑于吕永发这支抗日武装,被迫将所址撤回金州。 事后他率队越海进入复州继续打击日寇。同年8月,先后两次率部在石河驿柏岚子登陆,袭击警察所。就在前不久,7月26日,吕永发率手下包抄认贼作父的老爷庙伪会长姜日淑住宅,给予惩处;并将普兰店支署敌伪爪牙张俊昌处死,使日伪汉奸闻风丧胆。 这不,时间才到8月15日,吕永发又率农民抗日武装队伍在三十里堡大盐场同日寇两个警察大队遭遇。他机智果断,指挥队伍与敌激战,当场击毙伪巡捕王玉清,击伤数敌。 前生陈默依稀记得这个人,眼下对他的印象又好了许多。一支农民武装,能有什么枪支?撑死了,也无非是大清国兴义和拳的时候用的鸟铳罢了,可是就这几十号人用这种鸟枪,居然能击败日军的两个警察大队!这人绝对不简单。 不过白某人也记得,1908年初冬,为避日本军警追捕,保存力量,吕永发将队伍解散,潜入奉天。后又隐居吉林海龙县,被告密,惨遭杀害。 说不定这会儿,吕永发正在往奉天赶呢! 快步赶回驻地,陈默点了吕大森,“槐庭,你现在去金州,务必把吕永发找来。” “标统这是?” “救他!” “好!”吕大森重重的点了点头:“此人有勇有谋,又是爱国义士,他在金州做的事,也是大快人心!职部也早就想结识此人了!” “联系上他,立刻让他来海城,秘密驻扎在某个绺子里,至于哪个绺子,过几天我带队灭了一个就是了。”陈默盘算了一下,“来了之后,我不便见他,但是我这里又五十条汉阳造和一千发子弹可以送他。让他尽量发展势力就是了,只要别闹出大事儿来,在海城地面上,我保着他!枪弹不够了,让他来找我。” “嗯?”吕大森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陈默这是要打算养贼自重,作为一个革命青年,他隐约感觉,陈默似乎是把自身利益而不是家国利益放在一切的前头,于是迟疑了一下。 “怎的?”陈默笑了笑:“革命,就必须拉拢一切爱国人士,不管他是知识青年,还是农民武装,还是劳工大众,都是我们要团结的力量。只要他还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我们就不能坐视他被东洋人欺负!”说完这话,陈默还在心里叹了口气:跟这些革命义士谈话,还真是累…… 安顿好了吕永发,时间已经匆匆到了十一月,陈默知道,骤雨就要来了。 果不其然,霎时间,大清国的局势就从乌云遍布突变成了雷雨倾盆。先是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前脚跟后脚的相继离奇毙命,举国哗然,满朝文武都戴了孝,甚至连新军也不能避免的在臂膀上缠了白纱。 而后南方安庆马炮营乱党起义,与陈默所熟知的历史不同的是:安庆起义竟然成功了!而且攻下了安庆城!义军首领熊成基自立为都督,朝廷调派北洋军前去剿匪。与此同时,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无数别有用心的人也嗅到了一丝利益的气味,各地的会党、哥老会、刀客、好汉们,纷纷扯起革命的大旗,攻城略地。 大清国这间破屋子,在风雨飘摇中似乎摇摇欲坠,无数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或者目的,主动或者被动的卷入到这场漩涡中来。 东北这地面,向来不安静。 “元则老弟,事不宜迟,我等应在北方同时起义,以响应南方革命同志,时间定为十二月一日晚,届时我等会和,共同攻打奉天!愚兄秀豪。”蓝天蔚的一封信让陈默陷入了沉思。 开玩笑,别人不知道,他陈默可是知道:你蓝天蔚和吴禄贞策划的兵变在历史上可是失败了的!为什么?就因为他陈某人现在的顶头上司,潘矩楹的告密!起义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他白某人虽然是从鬼门关上捡了一条命回来的,可是鬼知道自己有几个头?再丢一个头,还能再有人给他补血? 几乎就在同时,门外的卫兵喊了声:“标统!奉天急电!” 陈默赶紧夺过那封电报,匆匆扫了几眼,白步鳌拍岸惊呼:“什么!” 电报上的内容很简单!徐世昌奉上命,调遣陆军第三十九协南下剿匪!要是如此一来,蓝天蔚的计划成了个屁不说,那奉天城里,手中兵权最大的人成了谁?潘矩楹! 陈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水磨石铺的地面上来回踱步,“标统!吴协统急电!” 事情一件件的就像是急着去投胎一样向陈默涌来,此时的他嘴角上已经起了些潦浆泡了,夺过电报来一看:情况有变,愚兄欲与秀豪乘此良机,先将禁卫军扫清,再整军入京,密约武汉、广州等地举兵,使清廷首尾难顾,一举灭之。贤弟闻风便可起义,此事关系国家安危,切记!切记! 陈默看完就把电报狠狠的摔在地上,忍不住骂了句:“放屁!”可是电光石火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愣住了,咽了口唾沫,口中念叨了声:“娘球!滦州兵谏?!” 第20章 叛徒 “秀豪、绥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话的,是从直隶赶来的直隶督练公所教练处任总监督、与吴禄贞蓝天蔚并称“士官三杰”的张绍曾,“眼下清廷命两位南下干什么?是以新军消耗革命力量啊!他清廷也知道,新军中不乏进步青年,这一手毒辣啊!” 安庆马炮营起义,本就是新军闹出来的乱子,朝廷一时间手忙脚乱。还没处理完光绪和慈禧的后事,便要忙着着手调兵遣将南下剿匪了。 “我们手中只有第三十九协和第二混成协,人数怕是不够。”蓝天蔚有些担忧的说了声,“中山先生嘱咐过,没有万全把握,切莫草率行动啊!” “与我们同行的,不是还有第三镇麾下的第五协么!他卢永祥是袁世凯的走狗,袁世凯如今下野,可是谁都知道,他那颗心,还放在全中国的权力中心京城呢!如果要革命,将来不管是总统制还是共和制,总统都要有吧?我就不信他袁项城对此不屑一顾。咱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怕卢永祥不发兵!”张绍曾敲了敲桌子:“别忘了,愚兄只需一句话,停留在滦州火车站的五千条步枪,五百万发子弹,就不用想到南方去了!” “而我们可以用这批弹药,迅速武装起一支义军来!只需要我们从新军中抽调骨干去就行了!”吴禄贞迅速的补充了句。同盟会这些年来,除了个别的起义,主要精力,就放在了拉拢会党的事情上了,直隶地面上,同盟会的盟友其实也不少。 “事不宜迟!赶紧给还在奉天的元则拍发电报!”张绍曾意气风发的说道,“今晚行动!” 只有蓝天蔚迟疑了一下,“白元则这人,革命立场似乎有些不坚定啊。” 可是话没说完,张绍曾斩钉截铁的说道:“秀豪!你要相信革命同志!我们这个小学弟,当年跟我们一样,也是在东洋受尽了窝囊气的!要我说,当年的他,比我们还要激进,现在革命有如此良机,他如何会不行动?”蓝天蔚刚想说他是没在奉天见过陈默,连他自己和吴禄贞都纳闷陈默从日本回来为什么会像是变了个人似地呢,可是张绍曾坚决的摆了摆手:“事不宜迟!” 陈默看着手里的电报,哭笑不得,这帮学长都是什么人啊,看来这次他们兵谏很可能成功——因为潘矩楹没跟着一起去。可是自己却是在奉天这处龙潭虎穴里啊!先不说潘矩楹,光是虎视眈眈的张作霖、吴俊升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况且自己其实也不便行动,毕竟麾下有个旗人军官呐! 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了! “槐庭!”陈默冲门外喊了声,立刻又卫兵把吕大森找了来,“派几个人,把景额和他的几个旗兵给老子看起来,要是出了半点差池!老子拿你是问!” “标统,这是?”吕大森不解的问了声。 但是陈默没敢把手里的电报给他看——就冲吕大森的脾气,今晚不出事儿就怪了。 “不要管了,记住,把他们院子‘保护’起来,连个苍蝇也不准飞出来!另外,下了所有旗兵的枪!”陈默布置接着就是为了防备滦州兵谏失败把自己牵连进去了,“派人联系吕永发,让他和手下的人做好战斗准备!” 吕大森似乎嗅到了一丝气味,眼神中也开始冒着兴奋的光芒,“标下得令!” 当天傍晚,一封通电令天下震惊,电报是从滦州发出的!是张绍曾他们向清政府提出类似最后通牒的“十二条政纲”:1、大清皇帝万世一系。2、于本年内召集国会。3、宪法由国会起草,以皇帝之名义宣布之,但皇帝不得加以修正或否认。4、缔结条约及讲和,由国会取决,以皇帝之名义行之。5、皇帝统率海陆军,但对国内用兵时,必经国会议决。6、不得以命令施行“就地正法,格杀勿论”之事。7、特赦国事犯。8、组织责任内阁,总理大臣由国会选举后,以皇帝敕任之,其他国务大臣由总理大臣推荐任之。皇族不得为国务大臣。9、国会有修改宪法之提议权。10、本年度预算未经国务议决,不得适用前年度之预算支出。11、增重人民之负担,须由国会议决。12、宪法及国会法之制定,军人有参与权。 不知为何,张绍曾、吴禄贞、蓝天蔚、卢永祥,并没有逼迫清廷退位共和,发出的却是君主立宪的要求。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跟陈默脱离不了干系了。原因很简单,文中所谓“联合声明署名”中,除了他们四个在滦州的协统,还有一个名字:陈默! “娘球!卖人不带这么卖的!”陈默怒不可遏的把电报摔在地上,急火攻心的喊着:“赞尧、槐庭、耀庭、子丰!点齐人马!急行军赶往奉天城!元华厂里还有二十挺麦德森机枪,一门架退炮、一门管退炮,弹药若干,立刻取出来,务必在两个小时之内,给老子拿下奉天城门!” 一番急匆匆的部属,陈默就开始下定决心了,这帮革命党人的政治智商实在是低,为了要挟自己参加革命,竟然就不顾自己和帐下两千多将士的死活!这也实在是有些过了! 奉天城内的东三省总督府里,徐世昌也是心急如焚,“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陈默也是乱党?!赶紧给张作霖和吴俊升拍电报,让张作霖火速来奉天,让吴俊升去海城!务必控制住乱党!”徐世昌布置完了又是一通大发雷霆:“潘矩楹是干什么吃的!景额又是干什么吃的!” “制台不要乱了分寸,他陈默帐下不过一标人马,潘矩楹手里还有第八十标呢!”周树模欠了欠身子说道。 “第八十标?”徐世昌冷冷的笑了声:“沈观,你看新军的人还能信得过?能信得过的话,我也不用把张作霖叫来了!” 周树模闻言沉默了下来。是啊,南方的乱党是新军,滦州的乱党是新军,奉天的乱党,还是新军!这年头,大清国以为壁障的新军,竟然一个个的都反了!可惜呀,可惜这支新军姓袁,袁项城却已经下野;可惜呀,可惜大清国早不励精图治,现在却让乱党拿着立宪的借口要挟。周树模没敢把“咎由自取”四个字说出口来。 “制台!大事不好了!”一个戈什哈急匆匆的冲进了办公室,“第七十九标两千多人,把南门围了!” “哐啷一声。”徐世昌把一条板凳踢飞了,怒骂了声:“你说什么!” 第21章 文武双全陈元则 陈默的第七十九标根本就不是账面上的两千零五人,每棚多两个人,还有自己所谓的“卫队”,人数早就到了两千五百多人,再加上吕永发的一百多人,元华工厂的八十多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两千七百人。 “娘的!再不开门,潘矩楹就要带着第八十标来了!”陈默急得一脑门的汗,夜空中无数子弹带着呼啸哗啦啦的往城头上招呼着,可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子弹怎么能打动城门?倒不是他白某人没有大炮,加上徐世昌拨给他的,他有三门大炮!可是,轰烂了城门,等下潘矩楹带着第八十标攻城,他怎么守城? “标统!”吕大森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还黑乎乎的也来不及擦:“标下请标统赶紧炮轰城门,否则潘矩楹那里,我们只能再扛半个钟头!”别看陈默人多,可是自己这两千七百多号人,又要攻城,又要顶住后面的潘矩楹,这一分兵,兵力立刻就捉襟见肘了,要不是那二十挺麦德森在突突突的吐着火舌,说不定潘矩楹的人早就冲过来了! 再迟疑?再迟疑怕是这点儿兵就得让人全盘吃下了!“让苏立城把大炮拉上来!”陈默气得帽子都偏了。 三门大炮很快就在一堆士兵的簇拥下推了上来,乌黑的炮口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对准了不远处的城门。 就在陈默要下令攻城的时候,城头上却突然火起,一把大火滔天而起,火龙迅速的在城楼上盘旋了起来,耀眼的白光甚至让城门前偌大的空地都被照得像是白天一样。陈默抬起来的手就这么抬着,没有落下去,“怎么回事儿?” 仿佛是为了回答陈默,城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突然间,原本漆黑的城门中间有了一道光。 “城门开了!城门开了!”有士兵在振臂高呼,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呐喊中,那一道光,就像是点燃了士气的火焰一般,全军士气为之一振! “杀进去!”陈默,抬着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回过头来兴奋的看着身边的孙烈臣:“赞尧兄!你派人手下去,即刻占领城中重要位置!苏耀庭,你把这些大炮都推到城楼上去,炮口对准潘矩楹的部队,掩护吕大森进城!” “是!”两人也知道自己长官眼下干得是杀头的买卖,不过第七十九标让蓝天蔚的人暗中宣传了很久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类的口号,眼下革命热情倒是不低,加之队伍里大多数是知识青年,要不然,陈默要造反,手下也得有人听不是? “哪位是白大人?”陈默还没进城门呢,就听见一个一身短打还血呼拉碴的精干汉子在城门口叉着腰大喊,“咱们是洪门的人,奉了家里寨主的令,今日特开城门,还邀白大人一叙!” “原来是洪门的英雄!”陈默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在下就是陈元则。”陈默皱了皱眉头,城里还能很清晰的听到巷战时激烈的枪声,兵法云:上下同欲者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陈默这个最高长官,实在是不适合去跟会党们喝酒——长官在花天酒地,自己在阵上洒血,任谁当着部下也不乐意不是。“奉天城尚未光复,陈某实在不适去府上,不若好汉留个地址,陈某另择吉日自当登门道谢!” “这个咱知道。”那汉子摸摸脸上的血水,递过来个条子:“咱们寨主说了,初进奉天,白大人肯定有的忙活,咱们也不打扰。这是咱们码头的地址,陈大人,再会!”那汉子说话倒是利落,也不等陈默答应,拱拱手便抬脚走了。 肃清城内巡防营的战斗还在继续着,不过这些让大烟、酒色掏空了身子而且兵员不足的巡防营,根本就不是新军的对手,新军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清脆的新式步枪的枪声一响,就有很多巡防营士兵丢了手中五花八门的各色火枪夺路狂奔,至于没跑的,也不是说要反抗,而是他们平日让大烟、女人把骨头都泡酥了,这会儿腿软的都跟面条儿似地,压根儿就跑不动! 相信再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奉天城就会被控制下来。当然了,白某人的兵力不够,也就是能控制一下城中的要地罢了。比如说,十挺麦德森、一挺马克沁,现在正对着奉天旗营呢!那里面,可都是旗人,他们是绝不可能坐视大清国在奉天的统治完蛋的。 不过旗人过了二百多年高人一等的生活,当年虎狼之势入关的那份血气、豪气,早都消磨的一干二净,哪怕少数人还有个胆,可是也没个同伴!只要提防住了,不怕他们能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原本在背后的第四十协,被苏立城的炮弹打了几下之后,那些崭新的枪支也都闭了嘴——潘矩楹怕死,让士兵们暂且不要开枪。这年头,投机客俯拾皆是,根本就不止陈某人一个,潘矩楹也在观望,他要看看白步鳌有能耐控制奉天不,要是不能,自己杀进去,还算是个剿匪功臣;要是能,哼哼,对不起大清国了,爷就是拉着队伍上山当胡子,也不给您陪葬了。 最后的反抗,在那处洋楼——东三省总督府。 “朝廷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巡防营张作霖、吴俊升两人手下兵马加起来过万,守住了今晚,乱党根本就闹不起来!”徐世昌扯着嗓子卖力的喊着。 徐世昌倒算是没有白养活那些戈什哈和卫队,近百人仗着手里的快抢,倚在掩体后面,有条不紊的还击着。 这就有些棘手了,陈默搓了搓手。上去劝降吧,他怕徐世昌万一豢养着神枪手,那自己捡来的这条命就又丢了;不去劝降吧,杀了徐世昌,他这个二十郎当岁的青年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镇不住奉天的局势。 “娘的!自古富贵险中求,老子去试试!”拿定了主意,陈默便大跨步的往那洋楼赶去了。 第22章 新的篇章 砰砰砰的子弹呼啸着,一粒接一粒的激射在陈默的脚前,溅起了扑扑簌簌的尘土。 “娘的!还真有神枪手!”陈默吓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的铁皮桶改的简易扩音器都没抬起来,总督府里就传出来徐世昌的话:“你这逆贼!若是要来劝降!就来试试老夫帐下豪杰的枪快不快!” 吃了个闭门羹,陈默一脑门子火气——他当然知道徐世昌这会儿肯定不能杀自己,要是把自己杀了,那他的那把老骨头就不用等救兵了,围住总督府的这几百号人,把这里夷为平地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仓促起义,陈默必须要立起自己的威望来,抬起铁皮桶喊了声:“徐制台!标下念及旧情,今日并不强求,只是日后,徐制台要是变了主意,随时可找元则商量!” 扔下铁皮桶,陈默冲李玉田说了声:“安排一个营的兵力,把总督府和附近的路口全部封闭起来,没有我的手令,谁也不准靠近一步!”接着甩开步子便走了。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徐世昌会顽抗到底,毕竟他徐某人日后可是做过民国大总统的!这么聪明的人,会给大清国陪葬? “标统这是要去哪?”李玉田接了命令,看陈默带着几个卫兵大踏步的离开,赶紧问了声。 “电报局!” 就在陈默扔下这句话之后没多久,全大华但凡能收到电报的地方,都收到了来自奉天的一则通电:慨自有明失政,满洲乘衅,混乱华夏,盗大华之天下,夺大华之衣食,**大华之子女民人。……自满洲流毒大华,虐焰燔苍穹,淫毒秽宸极,腥风播於四海,妖气惨於五胡,而大华之人,反低首下心,甘为臣仆。甚矣哉,大华之无人也!……明日之华夏,必是共和的中国;明日的大华,必是汉人的大华,布告下天,咸使闻知! 署名是七个字:奉天都督陈默。 拍完电报,已是当夜十一点多钟了。可是接管奉天的事宜,并没有停下来。旗营和巡防营的武装全被解除了,加之奉天军火库内库存的军火都在一并清点——负责人是元华厂的人,元华厂早已不是区区一个榨油厂了,挂着“元华”这个招牌的工厂,除了榨油厂,还有面粉厂、木器厂,甚至机械厂!陈拨廷也没辜负陈默的信任,还真就让他仿制出一台小型的柴油机来了!所以说,找个会计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奉天官银局、银元局。里面的白银和银元全被革命军控制住了,至于官银局的机械也全被看管起来——这座最早是被当做兵工厂而建造起来的官银局,将来也将成为革命军的兵工厂! 当然令陈某人口水直流的东西,是那四台拖拉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坦克之母霍尔特拖拉机啊,只要四周焊上铁板、换个大功率发动机,当简易坦克绰绰有余!当然了,陈某人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搞什么简易坦克的,既然是穿越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跳科技,按部就班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只是手下还是人才极度缺乏!尤其是军官。奉天武备学堂中所有同盟会、光复会的秘密成员,全部被陈默登记在册,编入军中。他那两千七百多人的部队,也迅速的被改编成了一个步兵师。 师长他自己兼任着,副师长孙烈臣。下面两个旅的旅长分别是吕大森和李玉田,师属炮兵团团长苏立城、师属骑兵团团长吕永发。旅下辖三团,团下属三营,营下属三连,连下属三排,排下属三个班,每班八人。加上各级单位直属部队,比如营直属的机枪班等,一个师编制是将近一万人,目前严重不满编,必须等到明天开始紧急征兵了。 还要下令全军剪辫子——这个就并不是张张嘴说说就能改变几百年来国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想法的,陈默还下令,但凡剪辫子的,以后每人每个月一两银子的剃头钱,有了钱,就不怕这群丘八们不剃头了,而且钱可以迅速的吸引奉天城的苦力、穷哈哈们加入到革命军中来,别忘了,大头兵的军饷可是四两五钱银子! “哎呀!”陈默一拍脑门,“还有会党啊!有得头疼的了……” 会党,这个动荡时期特殊的团体,对于革命来说,绝对是一柄双刃剑,在革命初期,他们肯定能迅速替革命扩张势力,被他们打开的奉天城门就是最好的说明;至于另一面,也很简单,他们纪律性不强,匪性倒是太强,张扬跋扈,不好管理,很容易败坏革命军的军纪。 第二天,别说鸡打鸣儿了,就是日头升上来了,大街上也没几个人。除了革命军的丘八们在街上休整,就是几个募兵点处穷哈哈们排起了长龙,家里多少有点儿余财的,谁家都是把门闩插劳,在家里哆哆嗦嗦的——昨夜的枪炮声谁都听见了,有的人家的门板都被打穿了几个洞,虽然各家各户都是足不出户,可是城里有谣传:是柿油党来了!跟当年的长毛、义和拳都是一路的!丘八们可是什么都抢的! 陈默从盛京将军府走了出来,盛京将军在1907年徐世昌就任东三省总督府的时候就被裁撤了,但是这栋建筑还是遗留了下来,成为了昨晚刚成立的军政府临时驻地。 只是一上大街,陈某人就发现城里几乎没什么人影,只有少数同盟会、光复会的秘密成员——多数是教员、学生,在街上游行,欢呼革命胜利。 “这么下去,奉天的经济怎么办?”陈默皱了皱眉,叫来卫兵,“去,把那支游行队伍领头的找来,就说我找他。” “敢问阁下可是陈总督?”来者是一个中年人,一身精练的西装,还没等陈默说话,一脸喜气的伸出手来跟陈默重重的握了几下手,“我是奉天法政学堂的教员,叫刘光远,表字立新!也是同盟会的秘密成员。” 陈默点了点头,大量了他一下,这人出来游行,头上都精心摸了发油。陈默绝不否定这个年代绝大多数的知识青年都是革命青年,但是他也绝不否认,知识青年中也有政治投机客!在他看来,这个刘光远,就是这种人!“鄙人正是新任奉天总督陈默,刘教员,这游行队伍中,都有哪些学校的学生和教员?” 刘光远得到了陈默肯定的回答,兴致冲冲的说着:“咱们的队伍,都是新学的教员和学生,有奉天法政学堂的,有奉天医学专门学校的,有奉天师范学校的!都是进步青年、革命青年!如今奉天光复了,我等青年,愿为革命先驱!” 陈默摸了摸下巴颏,心说:“嗯?听这口气,还真是投机客?” 第23章 富饶奉省 “立新。陈默带着刘光远进了盛京将军府,跟他说:“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组织起一批政治上可靠。”想了想补充了句,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可靠。这个可靠,并不是说是同盟会、光复会等进步组织的成员就可以了。”接着这才说道:“口才也要不错的青年,由你带头,组织一个政治宣传委员会,你做这个委员长,然后安排他们,在奉天城内宣传革命政策,向老百姓们说明白,我们不是胡匪,我们是革命军队!” 刘光远一个激灵,“立新愿为总督肝脑涂地!” 陈默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为我陈某人,而是为奉天百姓,为中华之革命!” “是!属下明白!”刘光远咧着嘴笑了:“是为了奉天百姓,为中华之革命!属下受教了!” “对了。”陈默说道:“我不希望这个政治宣传委员会有任何的私人恩怨,也不准有任何杂念。你们将编入革命军编制,从革命军领取工资,具体数额,以后会定下来的,眼下,普通委员就按班长的军饷,你的工资,暂时按咱们革命军营长的工资来算!办公地点,暂时在军政府临时驻地寻一处办公室吧。” 刘光远兴奋的重重的点了下头道:“属下谢过总督厚爱!”有些话不必多说,他刘某人也是妙人,知道陈默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通过“政治宣传委员会”这个工具,让奉天的军队姓白而已!这些话,说出来也就没意思了。 看陈默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刚要走,却回头道:“白总督为奉省百姓日夜操劳,昨晚都没休息好。望总督以奉天百姓为重,保重身体!” 陈默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红红的眼球,这更加确认了刘光远就是自己要找的那种人,于是点点头道:“我相信你是聪明人。去吧。” 眼下要投入的工作很多,比如奉天医学专门学校成立了一支救护队,要编入革命军,建立野战医院;还有新征召的士兵要训练、要配发装备;政府官员也要从奉天法政学堂里选人重新安排人事、白吃饭尸位素餐的要开除;一堆事情等着陈默呢!别忘了,南门那里,还驻扎着一支部队:第八十标。 要策动第八十标中的同盟会、光复会会员起义呢,还是武装进攻。不光是城外的潘矩楹在举棋不定,城中的陈默同样一脑门的汗。策动起义,那要时间,可是张作霖、冯麟阁和吴俊升不可能给他时间;武装攻打倒不是说不行,可是风险同样大,先不说打不过了,就算是打赢了,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策,赶明儿张作霖他们的骑兵奔驰而来,他白步鳌的这点儿心血,就算是全毁了。 城内城外都是一堆事等着处理,这不,还没定下来怎么处理潘矩楹呢,城内又出事儿了,而且不是小事。 “钧座。商埠闹事了!”一个负责封锁商埠的军官匆匆跑来。 “什么?!”陈默大吃一惊,“赶紧,派人去中亚友邦洋行联系他们的约翰森总办!”说着便带队往奉天商埠去了。 我国东北最早的通商口岸是牛庄(今海城市界内),后被英国强迁至营口。在“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条约”规定的开埠16处中,第一个就是沈阳。中日之间亦仿中美续订商约,亦在同时签订续约十款,商定奉天府及大东沟为自由商埠。基于此,清盛京将军赵尔巽决定先开奉天(今沈阳)、安东、大东沟三处商埠,并分别创设开埠总局进行备案。 4月,盛京将军赵尔巽按条约规定开埠奉天省城、商埠地。当时,在清政府交涉司内,附设有开埠总局,直接处理开辟商埠地事务。奉天省当局也在奉天省城大西边门外设立了清查房地局,具体办理划定商埠地界,收买土地和民房等事宜。盛京将军赵尔巽将开埠事宜电告清政府外务部,并转告美国驻华公使柔克意,有关埠地划界、章约、工作等事情随即由开埠局派员进行。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四月,开埠总局确定省城之西门外(怀远门)、盛京火车站以东作为万国通商场,遂绘商埠界详图向驻奉日、美两国总领事分别声明,遭到拒绝。日、美两国仍因执前论,要求参与埠界、埠址的界定。对此,中国坚持拟照自行开埠办法,其埠界定由官购定后划清界址,再由各国商人租领建筑、设立行栈、界内巡警、卫生,平治道途、修筑公所各事均系由中国自办,以保主权。 奉天省城商埠地划定在省城西门外。被划在商埠地区域内的东西南北起止各段,均设有明显的界牌标志。分为正界、副界、预备界。正界区域总面积为21.3平方公里。副界区域由在今南市场一带。预备界区域由南市场再向南移。对于准备开埠的三种地界,由奉天省城市政当局绘制成图,并附上说明书,首先会照日本和美国领事,再通知英、法、德、俄等国驻奉领事,分别得到上述列强国家的一一认允。 1908年,奉天清查房地局将奉天商埠地内的房屋、土地收买完毕,共动用白银五万两;所需用的资金全由奉天省政府财政厅垫支。所垫资金,按每年租金收入的六成逐年扣回。奉天省当局还在商埠地内设有会丈局,派出专员经办外国商人租用土地、房屋的各项事务。拟定了租地简章16条,简化各种手续,使商埠地开辟在较短时间内就绪。 在商埠地域内,各国商人开办的商店、洋行共有141户,其中:由日本人开办的103户,由美国人开办的6户,由德国人开办的2户,由法国人开办的2户,由英国人开办的1户,由俄国人开办的1户。较大的商号有畲公司、北合洋行、英美烟草公司、德士古洋行、亚细亚大油公司、松茂洋行、慎昌洋行、德茂洋行、协丰洋行、大安烟公司、三井洋行、中法实业银行等。 当然了,商埠不是租界,所以并不是只有外国人居住。在商埠地域内的中国工商业,除当时东北最大的纺纱厂——奉天纺纱厂外,其余的工商业户,则均是资本少、门户小的一些饭店、杂货铺、药店、布庄、鞋店等,总计有887户,平均每户资本只有200元左右。 所以,奉天商埠,就是奉天城乃至奉天全省的经济中心,而且是个巨大的泥淖,处理商埠事务时,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陷入外交风波的漩涡当中去! 刚到南市场,陈默就看见“老朋友”、已经升任中亚友邦洋行总办的约翰森在等候了,他快步迎了上来:“陈先生!鉴于奉天局势动荡,鄙人代表商埠全体洋行、商户宣布,奉天商埠即刻起,武装中立!” 第24章 命脉 “尊敬的约翰森先生,我代表奉天军政府,向您保证,军政府绝对不会无故使在华洋商和本地华商的利益受到侵犯,更不允许青皮游棍趁着奉天起义胡作非为。这一点,我恳请约翰森先生转述各国洋商代表。”陈默说的不卑不亢的——虽然他很想抢了那一百多家日本洋行、商铺。 谁知道约翰森却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这点我会转述的。但是奉天的变局,我们也已经照会各国驻华公使了,在得到各国的同意之前,我们是不会放弃武装中立的。” “我知道,我知道。”陈默点了点头,“军政府为了表示歉意,特意嘱咐我带来了几张订单。还请约翰森总办知会各洋行。” 约翰森知道陈默现在查封了在奉天的大清所有府库,所以现在手头肯定有的是钱,而且他周围有那么多敌人虎视眈眈,肯定急着购买军火,于是点点头,接过那几张纸,仔细的看着:洋枪一千杆,子弹十万发。新式75mm管退炮二十门,炮弹一千发。马克沁重机枪十挺,子弹两万发;麦德森轻机枪五十挺,子弹十万发。勘探设施若干、冶金设施若干。汉阳式步枪生产线一条,七九尖头弹生产线一条。 这这这!这是将近百万银元的大买卖!约翰逊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笔订单全数让国内的商人吃下,那他约翰森肯定会成为华尔街日报上最成功的经理人之一!那时候,还用在中国这吃土?回美国总部任职可是轻松极了的事情了! 只可惜,这笔订单还是要分给各国商人一部分,比如说俄国、日本,还有那生产线,陈默为了减轻后勤压力,点名要七九尖头弹和汉阳式步枪的,前者的好说,后者,就得便宜德国人了。 陈默看约翰森心动,赶紧拉住他,小声说:“尊敬的约翰森先生。如果贵国能在外交上替奉天军政府说几句话的话,鄙人这里还有几张订单,是关于柴油、汽油、拖拉机、飞机的。而且,如果贵国真的是奉天军政府的压力有所减轻的话……”陈默摸了摸下巴颏:“鄙人会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财富秘密告之贵国商人。” 约翰森听得心里扑腾扑腾直乱跳,石油产品是德士古洋行、标准石油公司最重要的产品,如果真能扩大他们的销售额,他们背后的财团肯定少不了给约翰森好处的!至于飞机,天知道眼前的这个中**人是怎么知道这种最新科技的,不过他要买,美国商人绝不会放弃一个赚钱的机会的。“世界上最大的财富秘密”?约翰森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呢,在中国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知道迷信对于这个国家的国民的重要性,权且当做笑话听了算了。 “鄙人不敢保证太多,只能保证将总督阁下的话转述给我国驻华公使康格先生的。”约翰森抑制住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的说道。 “那么,就请约翰森先生帮军政府稳定一下商埠内洋商的情绪了。”陈默嘴上说着,心里却骂道:奸商啊奸商!狗屁武装中立,不就是想讹老子一笔钱么!不过陈某人确定,作为各国夺取在中国利益的哨兵,这些商人背后也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在这个各国极力倾销本国过剩的工业产品的时候。只要抱住了美国的大腿,试图躲过列强的舰队还是有一丝可能的。 美国在远东是有野心的。1905年日俄战争开始,日本陆海军以弱胜强。虽然美国总统罗斯福对沙俄在远东的野心感到不安,对日本军队的战斗力极为欣赏,但是他也不愿意让日本在远东独大。罗斯福召集两国代表在新罕布什尔州普兹茅斯港进行和谈。他对调停人的角色非常着迷,连哄带吓,最终使两国签署了普兹茅斯条约。罗斯福因此赢得巨大的国际声誉,并且获得1906年度诺贝尔**。由此可见,美国人——尤其是美国商人对在华利益看得还是比较重的,因此抱美国人大腿的难度也会低一些。 别忘了,他的订单里,还暗含着给德国人的好处,这个新兴的列强,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他对那个渴望德国变得强大又不想以大规模冲突实现这一目标德皇殿下也还算是了解,威廉二世实行帝国主义,积极推行“世界政策”,具有强烈的军国主义色彩,他渴望借殖民地扩张,为德国寻找“一个太阳下的位置。” 所以抱德国的大腿也是非常有可能的,而且德国跟同样实行军国主义政策的日本不同,再过几年,它会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泥淖无法自拔,到时候,德国肯定无暇顾及远东利益! 抱大腿是投机,投机需要敏锐的嗅觉。而白步鳌作为一个穿越者,哪怕没有敏锐的政治嗅觉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世界历史发展的大方向!这是他的先天优势! “钧座!第八十标也起义了!”正说话间,一个背着长枪的士兵急匆匆的跑来,“城外举起了白旗,潘矩楹被捆了,正被押在城下!” “什么!陈默一惊。”跟约翰森说:“约翰森先生……” “总督阁下请自便。”约翰森欠了欠身子。 陈默告了声辞就带着卫队往城头奔去,一边心里还在念叨着:“可别是诈降。”而他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哪怕你是真起义,也得给第八十标掺沙子,在奉天的军队,必须只能姓陈! 站在高大的奉天城头上,果然,潘矩楹被几个健壮的军官捆着。那几人还在大喊着:“陈标统!我等都是同盟会员,昨夜杀了标统,擒了潘矩楹,特来白标统处报道!” “我就是陈默,你们几个是谁?”陈默看了看身边的吕大森——他是同盟会积极分子,若是这几个人都是同盟会员的话,他不可能不认识。 那三个汉子各自喊了声:“标下第一营管带施从云!第二营管带王金铭!第三营管带冯玉祥!” “噗!” 第25章 来者何人 要是这三个人的身份没错的话,那潘矩楹就算是想诈降那也得变成真反了。 作为前世的军迷,这三个人的名字对于陈默来说,那可是如雷贯耳。 施从云,字燮卿,施从滨之弟。1904年,他进入保定将弁学堂受训,次年毕业,在北洋军第五镇中任队官。1905年同盟会成立,标志着新的革命**到来。这年6月,施从云母亲去世,他奔丧故里,又一次目睹了社会下层百姓的生活疾苦,更促使他坚定了推翻满清王朝封建统治的决心。他剪掉发辫,挥毫写下了“从此双亲归净土,头颅便可造山河!”的誓言,表达了他投身反清革命斗争的雄心壮志。 王金铭,字子箴。山东武城人。辛亥革命烈士。早年以武卫军学兵,累迁至新军二十镇二营管带。1908年,王金铭接受了孙中山的民主革命思想,立志革命。1912年1月2日宣布滦州独立,成立“北方革命军政府”。王金铭被推为大都督,施从云为总司令,冯玉祥为参谋总长。起义军乘火车向天津进发,车到雷庄,因铁路被清军毁坏无法前进,遂与清军激战。激战中,清军诡称议和,请王金铭、施从云到雷庄车站谈判,王、施到达后,伏兵四起,王、施被捕。王金铭被捕后,清军先以死相威胁,王金铭宁死不屈,又以感情进行软化,许以高官厚禄,均遭其严词拒绝。袁世凯电令将王金铭就地处决。王金铭就刑时,骂不绝口,视死如归。 冯玉祥就更不用说了,蒋某人的把兄弟,历史上实打实的军阀。 “开城门!”陈默一挥手下令说道。这三人历史上组织过“武学研究会”,当然研究的不是武学,而是推翻清王朝。几乎没有什么可疑的,第八十标的起义肯定是他们三人策动的。 “燮卿、子箴、焕章,你三人策动第八十标官兵起义,实属奉天首义的功臣啊!”白步鳌热切的跟他们三个握了握手,当然,表面上对三人表示热烈欢迎,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把冯玉祥给弄出奉天去了。 施从云连忙说不敢当,接着道:“标统夜袭奉天城,您才是奉天首义功臣啊!” 这时有卫兵提醒了一下:“陈总督早已不是标统了,是咱国民革命军军政府的奉天总督!新军也改编了,早就没有标统这一说法了!” 谁也没察觉冯玉祥的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却只听见他说:“陈总督,那咱们第八十标呢?” 陈默哈哈大笑着说:“按咱们革命军第一师的编制,就地改编成第二师。子箴做师长,燮卿到第一师做参谋长,焕章就做咱们国民革命军第二师参谋长吧!只是奉天的武器基本都随着第三十九协去了滦州,咱们弹药不足,只能委屈一下了。” 王金铭大大咧咧的笑着说:“只要能革命,咱们哪怕是提着刀枪,也敢跟鞑子手里的洋枪比试比试!当年谭壮飞说得好:‘我自横刀向天笑’!燮卿不也说过么‘头颅便可造河山’!咱们革命者,就是要有这种气魄!” “子箴说得好!”陈默抚掌大笑,“愚兄已经派人去取枪支弹药了。别嫌少,只有十挺麦德森机枪,一万发子弹。还有两门炮。先把第二师的架子搭起来!”说完抬头看看天:“日将午了,走走走,一起去吃顿饭!” “陈督,这潘丹庭?”冯玉祥没挪动脚步,指了指身后的潘矩楹说道。 此人临时杀不得,原因也很简单,就跟当年的黎元洪的境遇类似,杀了他,怕让东三省的旧军队和旧官僚兔死狐悲,这样会人为的把很多中立派逼到顽固派那边去,于是白步鳌走过去把潘矩楹嘴里的毛巾拽了出来,不等潘矩楹说话,他先开口了:“丹庭兄,不知可愿做奉天咨议局第一任议长?当然了,自即日起,丹庭兄你可就不能再掌兵权了!一个兵也不行!” “你!”潘矩楹睚眦欲裂的瞪着自己的小学弟陈默陈元则!做人不要太过了!” “陈某做事自有分寸!”陈默冷哼一声,他心里清楚的很,潘矩楹眼下无非就还是个骑墙派罢了,不信等着瞧,要是革命的烈火燎原而起,你看他是要革命还是要保皇。倒施逆行的事情,他这种出国留学过的人是不可能做出来的——当然革命的火焰要是被迅速扑灭的话,他潘矩楹肯定会站在大清国一边的。 他在等的,无非就是列强的坚船利炮!潘矩楹肯定列强们不会容忍奉天革命导致他们的在华利益受损! 可惜呀可惜,陈默领导的奉天起义,可没那么简单。许给了德国和美国好处,甚至法国、俄国、日本也都有好处可捞,他们凭什么还要死撑着帮大清国?这五国的力量,难道不能阻止大英帝国的战列舰? “来人,‘礼送’潘先生去东三省总督府,好好跟前总督徐世昌先生商议商议!”陈默把潘先生、前总督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跟大大咧咧的王金铭、心事重重的冯玉祥不同,施从云没进城,他去指挥部队进城去了。 一路上,他们一行人见了不少带着“政治宣传委员会”袖章的知识青年,手里拿着铁皮桶,在革命军士兵的保护下,沿着街道大声的呼喊:“鞑子奴役我汉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用我们的热血改造江山的时代!汉人的时代来了!” 只不过,当路过募兵点的时候,很多人都皱了皱眉头: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除了一些青壮年苦力、破产农民等在排队,还有很多青皮、地痞、流氓也在跟着排队。白步鳌看得心里直窝火,这些人混入革命军中,除了败坏军纪之外,屁用也没有! 赶紧叫了个卫兵来,“通知所有募兵点,但凡有烟瘾的。”想想不对:“但凡抽过大烟的,一律不得征召!还有,有赌瘾的,也不得征召入伍!也顺便让赞尧去通知现有部队,有烟瘾的、赌瘾的,自动退出军队;丑话说在前头,日后要是发现哪个士兵、军官敢抽大烟、聚众赌博,一律革职,情节严重者,杀无赦!” 乱世要用重典,手软?想都不要想。乱了风纪,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 安排完了之后,众人才准备重新上路。 “钧座。”冯玉祥很快就跟卫兵们学会了应该叫白步鳌叫什么,接着问了声:“咱们这是去哪?” “去哪?”陈默反而笑了笑,“去会一会开了奉天城门、迎接国民革命军进城的大功臣!” 第26章 登堂入室 街上一对儿石狮子,张着嘴瞪着路上的行人,四五进的大院儿门上写着“张府”两个大字,门口儿还站着两个一身短打的精干汉子,陈默递过去自己的名帖:“鄙人陈默。 “竟然是陈督亲知,失敬失敬。”那两个汉子只是拱了拱手而已,并未多礼,接过名帖来,便有一人进了府,还有一人道:“还请陈督稍等片刻,容小的通报我家老爷一声。” 陈默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会党,还真是做足了样子待价而沽啊这是!会党啊会党,暂时给你个好价钱,也无非是他陈某人在养肥猪罢了,猪养肥了,怎么可能会少了那一刀?陈默也只是拱了拱手。他当然不好发作,要是现在就对会党举起屠刀,那东三省遍地都是的会党、胡匪要是能顺了就怪了! “陈大人,请。”不一会儿那汉子便回来了,冲里面做了个手势。 于是陈默就带着王金铭和冯玉祥进了院儿,几个卫兵却留在了外面。 “陈大人亲至,张某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失礼。”垂花门后那中年人,一袭青衣长衫,十足的士绅打扮,冲陈默拱手说道。 此人乃是奉天洪门大哥,姓张,名志高,表字存远。早年是个苦力出身,入了洪门拜了码头之后,靠着一身武艺和头脑机敏,一步步爬到现在的地步,倒也是奉天一霸,无论是黑白两道,白莲教、金丹教还是巡警局,都要卖他几分面子,就是奉天商埠,他也是说得上话的。 “存远兄亲迎,陈某不胜感激,今日贸然拜访,倒是叨扰存远兄了。”陈默也客气了几句,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 “元则客气了,家里摆了席,愚兄早就等着老弟来访了。”这张志高也不多客气,没称呼陈默,陈督”或者“钧座”,就直接喊老弟,做足了起义功臣的样子。 众人进了里间,陈默推脱公务繁忙,没有多喝,倒是让王金铭和冯玉祥替自己喝了几杯,几番推杯换盏之后,说话才切入正题。 “咱们奉天洪门,全省共有弟子数千,若是元则老弟不嫌弃他们,愚兄也倒是想让他们吃上军饷。”张存远那双有些阴鸷的眼睛抖了几下说道。 陈默哈哈一笑,晃动了几下酒杯,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说:“存远兄,奉天军政府准备成立奉天咨议局,是仿了洋人的议会做的,这议长,原伪清政府第四十协协统潘丹庭老兄意欲取之,如今还空着一个副议长,不知老兄的意思……”白步鳌心里清楚的很,这些会党上层,参加革命是为了什么?要是说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是放屁。他们的目的,简单得很,无非三样东西:亮闪闪的银子、黄澄澄的印子、娇滴滴的女子。 张志高抛出来要入伙的砖,无非就是想让陈默拿出一块玉来跟自己换而已! “啊呀,副议长。”张志高搓了搓手,“张某唯恐声望不足,又是绿林出身……” “这个不打紧!”陈默赶紧摆了摆手,听张志高的口气,这货对西方的政治制度也算有一定了解,压根没问自己副议长是干什么的,就开始欲推还就了,“革命嘛!就是权力和财富的重新分配,存远兄是革命大功臣,有功不赏,岂是革命者所为?!” “那愚兄就为了奉天百姓,暂领这咨议局副议长一职,日后若有大贤,张某一定拱手相让!”张志高笑眯眯的说道。 陈默心里骂了声:老狐狸。脸上却也堆着笑:“咱们奉天革命军,现在正规军编制,只有国民革命军第一师和第二师,现在也差不多要满编了。至于存远兄的帮众,元则想成立一支国民警备军,暂且只有第一团一千人编制,军饷是三块钱大洋,每月还有半两银子的剃头钱。” 张志高也是个妙人,连连说:“为了革命!便是一个铜板的饷都没有,我洪门也鼎力支持!” “那老兄不知可屈尊兼任这第一团团长?” “既然是为了革命,那愚兄就不推辞了。”张志高说话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也不欲推还就了,赶紧就应了下来。 等从张府出来回到军政府驻地时,已是下午了,武器早已清点完毕。所有的汉阳造,统一调拨给第一师,第一师另有架退炮一门,管退炮两门,马克沁两挺,麦德森十挺,骑兵三百人。第二师的装备就杂乱了些,北洋制式的曼利夏、水连珠、汉阳造都有,另有鄂厂仿制的山炮两门,马克沁两挺,麦德森十挺。当然武器都优先装备老兵了,有些新兵是没有武器的。 毕竟两个师的编制是两万多人,虽然现在只有一万多个兵,但是武器依然是不够用的。 至于从巡防营缴获的那些老式步枪,什么毛瑟单打一之类的,全数调拨给国民警备军第一团了,好歹也有上千条步枪,几万发子弹。 而且同盟会在奉天活动已久,自昨夜起义以来,各地同盟会员纷纷策动起义,海城、营口、新民、岫岩、铁岭、开原各地同盟会员、光复会员纷纷发表通电表示相应起义,陈默也没马虎,在这些地方,各自给了国民警备军一个团的编制,当然了,国民警备军司令一职,必须由陈某人兼任。而各地征召的新兵,统一调入省城奉天接受训练,再编入国民革命军。 而且有了蓝天蔚的第二混成协、吴禄贞的第三十九协、卢永祥的第五协死死的卡在滦州城,替奉天挡住了来自清王朝的反扑,所以奉天一时无虞,全境除日本人占领的旅大市之外相应起义。奉天商埠、营口海关税务司在洋人的控制下,宣布武装中立。 就在奉天革命形势如火燎原的时候,大清国的心脏北京城里,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隆裕太后在御塌上哭成了个泪人儿,后面有宫女抱着同样在哭啼的小皇帝溥仪。 下面一圈大臣也都跪在地上,眼皮子抬都不敢抬一下。 隆裕太后那手绢儿擦了擦眼角,止住了抽泣,对下面跪着的一班红顶子道:“诸位都是国家栋梁,倒是跟哀家说说,咱这大清国,该怎么办?!” 第27章 北京 紫禁城,养心殿。 庆亲王奕匡、醇亲王载沣、世续、张之洞、鹿传霖、那桐。地上跪着的一溜儿红顶子,都是当朝重臣,一个个都是军机大臣。 养心殿东暖阁里气氛凝重而压抑,大清国的隆裕太后坐在炕沿上抹眼泪,由于大清国的小皇帝陛下哭闹不停,所以,现在已无法继续参加这场朝议了,正由太监们护送着赶回寝殿。 今天的叫起,在场的只有老迈的张之洞和鹿传霖这两个汉人,剩下的不是旗人就是蒙古王公,他们与这个王朝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所谓休戚与共就是这个意思——国亡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所有的特权,要让太后说,眼下汉人根本不可靠,可靠的,还是旗人和蒙古的王公们。 现在的朝廷是摇摇欲坠,原本还有块“预备立宪”的遮羞布,滦州兵谏、奉天起义,乱党只抓了两把,就将这最后的遮羞布也一并扯了下来,这座大清国的破房子随时都会轰然倒塌,当年的破房子修补匠李鸿章早已做古,如今又能指望哪个忠心耿耿的人来修补这座破房子? 指望还在河南的袁世凯?是,北洋军听他的不假,可是,跪着的重臣们,谁人不知道,卢永祥是袁项城的人? 刚才有人说要重新启用袁世凯,小恭王溥伟说了四个字就让他们闭嘴了,叫做:“驱虎吞狼”,而他,也是在场众旗人、蒙古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哭出声来的人,就连公认的大清“奸臣”庆王奕匡都跟着太后掉了几滴眼泪,也难怪刚才太后没给小恭王好脸色看。 说小恭王对大清国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他本人就是爱新觉罗的血脉,正宗的宗室,能不在乎这个王朝的命运么?从昨天开始,滦州、奉天的军报那是一封接着一封呈到恭邸,小恭王已是几夜没有合眼,坐在书房与几个王公子弟干着急,但就是没办法。 现在清廷可以动用的机动力量就是北洋新军六镇,但是这六镇中,朝廷唯一可以放心的只有第一镇,因为该镇兵员多是旗人,与朝廷是一条心,至于另外的那五镇,不仅兵员多是汉人,便是官弁将领也都是袁世凯一手提拔的! 谁能保证他们是不是跟卢永祥一样? “太后,请洋人吧!奉天靠着海,只要洋人的炮舰去了,不怕奉天乱党还能撑几天!”庆亲王奕匡跪着回了句。要说眼下大清国闹到如此这般惨象,他奕匡可是逃不了干系!阁子里还跪着的军机大臣里面,还有个那桐!眼下在大清国官场里混迹的,谁不知道,要想升迁,简单得很,往庆那公司送银子就是了,哪怕是军机处的差事,也不是买不到! 只是他庆亲王也是大清国的亲王,大清国要是倒了,他奕匡可就再也捞不到一个铜板的好处了! “请洋人?”刚从湖广总督任上回京的张之洞冷哼了一声:“请了洋人,还是要借洋债不是?不知道,庆亲王这次,准备把咱大清国的什么卖给洋人!” “张之洞!”张之洞这话说得诛心,人家奕匡就算是大奸臣,也得顾及着最后的那点颜面,当着太后的面儿,就这么让张之洞扯了下来,直气得他乱打哆嗦,“那你倒是给个主意!” 眼瞅着这是要乱了,裕隆太后拍了下几子,“够了!外头闹得这么凶,你们……唉!张之洞,庆亲王说得也是,你倒是给个主意。” 不过张之洞并没有说话,他知道,他要是这个时候说从湖光调兵遣将,少不了又得有人骂他根植党羽了!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汉人!曾国藩、李鸿章之后,汉臣势大,这群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旗人早就想抢班夺权了!可悲啊可悲,都要亡国灭种了,眼睛里还只盯着“满汉畛域”四个字,处处提防着汉臣。 裕隆看张之洞没回话,擦了擦眼角,“哀家也寻思了,这眼下啊,也就只能借洋人之手了,当年义和拳的乱党,不也是这么剿灭的么?洋人不就是要银子吗?咱大清国地大物博,就给点儿也不碍事,只要咱这大清国倒不了,早晚能挣回来!庆亲王,这事啊,你来办吧,先去照会各国公使吧。” “奴才谨遵懿旨!”奕匡回了声。 只是第二天,报纸上的新闻,就值得玩味了。茶馆里的茶博士,也都在替茶客们讲解着自己猜测的其中内幕。甚至连街上拉车的力巴,也迷迷瞪瞪的知道了:奉天闹了柿油党,听洋人的意思,是要不搭理咱大清国了! “这柿油党,浑身摸了柿油,便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洋枪打出去的子弹,砰!”那说话的力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接着说:“这子弹啊,就弹飞了!” “嚯!那不成了天兵天将了么!”另一个力巴看来是有些见解——毕竟当年义和拳也这么吹过,只是莫说子弹了,板儿砖也能砸晕了他。 “那你以为洋人为什么不管咱大清国了?”先说话的力巴不屑的看了看他:“没见花旗国驻华公使柔克义、德国驻华公使绅珂代表两国联合声明敦促大清国立宪!日本驻华公使林权助代表东洋人表示中立。要说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肯帮咱大清国的,就只剩英吉利了!”天子脚下的力巴懂的就是,整天拉得客人,八成都是文臣或者文臣的家人,这时政,多少也是懂一些的。 “啥?只有英吉利还肯拉咱一把?”另一个力巴倒吸了一口凉气:“有洋兵来不?依我看,没有洋兵啊,靠旗兵怕是不够。” 两人正说话间,有巡警走了过来,冲这两个嘀嘀咕咕的力巴一阵拳打脚踢:“滚滚滚!别在这给大爷碍眼,惹急了大爷,把你们当乱党抓了也不是难事!” 这一幕,在京城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幕。 至于东交民巷,这会儿也是人来人往。 “朱尔典先生!您看,能不能再去跟美国、日本等国公使们说道说道,咱大清国,可不能亡在乱党手里啊!他们乱党,嘴里叫嚷着‘劫富济贫’,您忘了当年的义和拳么?那可是专杀在华洋商的啊!”奕匡一脑门子汗。 只是,对面的那个英国人,翘着二郎腿,似乎不为所动。 第28章 各方利益 奕匡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他还能拿出什么本钱来求英国人?路权?洋债?总之不能是关税——大清国的关税,早就让列强抢走了,每年能领几个关余就算是洋人大方了。 曾经的日不落帝国英国,如今早已不是那个强盛无敌的英国了。它在远东的政策,其实就是平衡各方势力,既不愿意看到德国人势大,也不愿意看到俄国人势大,更不愿意看到日本人势大,更不用说隐隐有些要赶超自己的美国人了。 话说回来,大清国是块大肥肉,这是列强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这块肥肉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没有哪个列强可以单独把它吃下去,所以,不仅是英国,其他的列强想法大致上也都是:在平衡各方利益的前提下,尽量多咬一口。 只不过现在,朱尔典也感觉很棘手。英国人的传统在华势力范围,是长江流域,他们的手还够不到奉天——如果革命是发生在长江流域,英国人早就坐不住了。那里是他们的远东代理人日本人和北方贪婪的俄国人的势力范围,日本眼下表示中立、俄国人默不作声,他英国人要拉拢谁一起出兵奉天呢?别忘了美国和德国在敦促大清国立宪!至于法国,省省吧,英法之间最多最多是貌合神离,鬼都知道英法战争的影子永远不可能抹去! “亲王殿下。”朱尔典拿起一支雪茄,在酒精灯上烤了烤,娴熟的点了一支:“我国政府明确表示不能出兵,但是在财政上,是可以支持一些的,只不过,贵国以什么做担保呢?” 奕匡想了想,也就剩路权了。可是,大清国的路权,滇越铁路的是法国人的、胶济铁路的是德国人的、卢汉铁路和汴洛铁路的是比利时人的,中东路的是俄国人的,粤汉铁路和广三铁路的是美国人的,就是他英国人手里攥着的也不少!沪宁铁路、广九铁路,哪个不是在英国人名下,别忘了,还有一条长江呢! 他脑子中突然想起来了:津浦路!今天一月份的时候,大清国刚刚跟英德两国签订了《天津浦口铁路借款合同》,英国人负责南段,只不过合同中规定:“此铁路建造工程以及一切之权全归中国国家办理”,也算是保全了大清国的一丝颜面,可是眼下,连遮羞布都让奉天乱党扯下来了,还顾得上颜面? “公使先生,津浦路路权!” 就在庆亲王奕匡在朱尔典面前拿着国家颜面去讨列强欢心和救援的时候,河南安阳洹上村。 一处普通的民房内,木格窗打开着,院子中的几棵丹桂开了一树的话,让书房里都飘着淡淡的香气。一身体发福的中年男子,在纸上挥毫泼墨完,吹了吹尚未风干的笔迹,看着刚题的一首小诗。 “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变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父亲,好诗啊!” “克定。”那中年男子将纸张推开,指了指外面的天空:“这是要变天了啊!” “那父亲是要出山了?” “出山?”中年男子冷哼了一声:“大清国将为父扫地出门,眼下奉天闹了乱党,朝廷需要中流砥柱之人,需要力挽狂澜之人,这个时候,他会想不起为父来?只是啊,这老话儿说得好:待价而沽。这养气的本事,克定你要是要多练练。” 说话的两人,正是号称归隐山林的前北洋大臣袁世凯和他的儿子袁克定。袁项城隐居安阳,可是这消息可灵通着呢!卢永祥跟着吴禄贞、蓝天蔚、张绍曾在滦州闹兵谏的事儿、奉天革命的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他袁项城的桌子上,只不过他平日里养气的功夫练得的确是好,依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在写着书法。 “父亲大人教诲的是,克定记住了。”袁克定点点头:“只是依照父亲大人的看法,何时能再出山?” 袁世凯咂巴了两下嘴:“这个不好说。”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要看奉天乱党有多大本事了!” 前北洋大臣袁项城在说着的奉天城内,陈默也没闲着。为什么?因为驻扎在新民的国民警备军第三团出了乱子! 其实这国民警备军第三团,从团长到小兵,都是彻头彻尾的胡匪,奉天起义之后,便摇旗呐喊说是参加革命了,大摇大摆的进了新民县,发电报表示拥护革命,这才有了编制,之后?之后他们便打着“革命柿油党”的旗号,在新民县城胡作非为,挨家挨户的上门收两块钱的“柿油捐”!但凡哪家哪户交不出这两块钱,男丁一顿毒打,年轻女子当时就给糟蹋了。 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革命军的声望和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对于这些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我白某人绝不姑息纵容!”陈默在司令部里大发雷霆——他现在是奉天总督、奉天国民革命军司令、奉天国民警备军司令,还兼任着奉天武备学堂校长,“刘光远,你的政治宣传委员会现在有多少人了!” “已经组织了一百余名革命青年,都上街发动群众去了。钧座不是说,过几天要把他们送到军队去参加新兵训练么?于是就都在奉天城里,一个都没放出去。”政治宣传委员会主任刘光远唯唯诺诺的说着。 “即刻起:国民革命军每营都要安排一名你们政宣委的干事,国民警备军每团安排一名干事。随营训练,另外负责所在单位士兵、军官的政治思想工作,以及负责所在驻地的宣传工作。但凡发现有扰民、抽大烟、聚众赌博、索贿等等一切跟旧军队有关的行为,直接上报到我这里来!听清楚了,你们只对我负责!其他事情一律不要考虑!”人手不足,陈默就只能将干事们这么分配了。 “那新民的第三团?”孙烈臣眉头拧巴了一下。 “第三团?”陈默冷哼了一声,接着拍着桌子喊道:“赞尧你带着第一旅去把他们给我围了!全部解除武装!作乱者,在新民问斩!娘球的,老子就不信,几百颗人头,还杀不住这股旧军队的歪风邪气!” 第29章 大事记 “在座的记者朋友们,今天,我代表奉天革命军政府,特此声明:新民出现的革命军扰民现象,只是极少数份子搞的一场破坏,革命军政府坚决反对任何无故损害在华各国公民经济利益和人身安全的行为。对于新民一事,军政府已采取严厉措施,对暴行领导者进行公开处决。”刘光远清了清嗓子:“我希望借助记者朋友们手中的笔,替革命军政府再次重申:我们军政府只代表全体国民的利益,但凡有以身试法者,绝不姑息纵容!哪怕他是军政府中的人士,也绝不姑息!” 说话的正是奉天革命军政府政治宣传委员会主任刘光远,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面对奉天全省各大报纸的记者——主要是奉天商埠的记者讲话!白督说了,这个叫做“新闻发布会”,以后还多着去了,让自己先来历练历练。 奉天也在筹备建立革命军政府的官方喉舌“奉天民报”,眼下正在紧锣密鼓的征募人才——其实人才也好征募,也有不少华人记者在洋人报社工作,他们升职空间极其有限,又要日夜“被”享受洋人的白眼,薪资待遇也不高,奉天民报的招聘启事甫一登出,便有不少记者前来应聘了。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眼下,刘光远还有的要对付的呢! “刘主任。”在刘光远宣布在场记者可以提问之后,他就点了一个戴眼镜的华人记者,那个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后说道:“听说近期将会有一批矿冶设备运抵奉天,同样的,还有兵工生产线听闻也在路上了,请问,奉天成立兵工厂,会不会从民间募股呢?还是说,是官营企业?” 刘光远皱了皱眉头,军政府采买兵工设施、冶炼设施的事情,是奉天商埠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谓是谁都知道的秘密,但是军政府绝没有打算将此事摆在台面上明说,毕竟这事儿临时还没捅到奉天以外的地面儿上呢! 而且这个记者提问也算是刁钻,对于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没有给刘光远留下一丝一毫反驳的余地——人家问的是:采用何种方式募集资金。说得很明白,建不建厂这事儿,不用您说,我们都明白,你就是说没有这事儿,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咱们这些无冕之王也敢给你往报纸上写。 “对于兵工生产线一事,鄙人无可奉告。但是矿冶设施一事,却有此事。实业方可兴国,东三省地大物博,伪清政府却不作为,放任这些宝藏埋藏地下也不开发,对于国计民生实属无益,但是军政府却坚持认为:工业,才是一个国家走向繁荣富强的基础!对于未来要投入生产的海城铁矿、以及铁厂,革命军政府将采取从民间募股的方式筹集资金。当然了,军政府会派得力人手进行监管——或者说只是监督更为合适。” 刘光远没敢多说话,陈默没有给他把兵工厂一事说出来的权力,只不过铁厂的事情关系国计民生,陈默曾经跟自己说过,所以可以在这里多说两句。 至于剩下的,记者们又提问了一些尖锐的问题,都让刘光远或是敷衍、或是掩饰、或是解释的用春秋笔法糊弄过去了,突然间,记者席一阵骚乱,原来是一个华人记者闯了进来,口里喊了声:“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张作霖、吴俊升发表通电,表示响应奉天革命军政府起义!声明愿意加入军政府!” “什么!” “大清国在奉天掌握兵权的最后三人也反了两个!” 现场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革命军政府也忙成了一团。 “钧座!张作霖,吴俊升表示响应起义!” “钧座!张作霖部从洮南南下至通辽止步。吴俊升部驻扎昌图厅。” 电报官一遍遍的把最新的消息传到陈默的案头。 当时留下白音大赉这个棋子是对的,蒙匪有效的铅制住了张作霖部,将其牢牢吸引在草原边上。至于吴俊升,这个熟练的投机客,在奉天事变中一个子都没损失,还响应起义,成了功臣?原本奉天巡防营手握兵权的几个人中,就只剩下了冯麟阁还在奉天东部的兴京厅负隅顽抗了。 “给张作霖和吴俊升拍电报。分别任命他们为军政府蒙东宣慰使、吉西宣慰使。让他们兵饷自筹,都是聪明人,知道我的意思!”白步鳌拍板决定道。这个意思很明确,不信张作霖和吴俊升会看不明白:就是让你们,滚出奉天!至于在蒙古草原还是吉林发展,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别忘了,吉林、黑龙江二省,可是有北洋大将曹锟带着第三镇弹压地面呢!狗咬狗,一嘴毛,剩下陈某人在奉天看戏,多么好啊! 至于冯麟阁,这个曾被俄国老毛子捉去关监狱的亲日分子,就算他归顺军政府,陈默还不想接收他呢!这种卖国求荣的人,杀他一百刀也不为过!等白某人处理完奉天的事儿,少不了要腾出手来对付他!而且炮灰部队都是现成的:目前以会党、绿林中人为主的国民警备军! 通辽城中。 “妈拉个巴子,他陈某人做事倒是个绝!”张作霖把手里的电报撕得粉碎,“话里话外就一句话:只要你滚出奉天,别无他事!” “娘球的!这小子毛还没长全!做事怎的就这么狠毒!”绰号二虎的汤玉麟跟着骂了几句,“咱手下也有几千精骑,要不然,杀回去!” “杀回去?”张作霖苦笑着摇摇头:“二虎啊!你也不想想,咱们让白音大赉个兔崽子给吊在这大草原上,枪倒是有,可是机枪呢?大炮呢?上次白步鳌带着兵来协助剿匪,你也不是没看见,那机枪打起来,杀人就像是割稻子,那是一茬儿一茬儿的死人啊!咱们拢共就这两挺重机枪,根本都没有炮!可是你想想,他白某人吃了奉天军火库,枪支弹药先不说,人家机枪、大炮能有多少?再者你没听说么,人家手里还有一人就能拿起来的,叫轻机枪的东西!咱怎么拼?你说马快还是枪快?” 让张作霖一阵训,汤玉麟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想了想,又心有不甘的回了声:“可是,咱就任这兔崽子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撒尿!?” “那倒不是。”张作相吸了吸鼻子:“咱们也参加革命了,按照时兴说法,咱们跟革命军,那叫友军,咱们去要兵、要枪、要饷,他陈默死活不给的话,那就是‘出卖友军、出卖革命’,他陈默要做革命先锋,这个罪名,他担得起么?” “辅忱说的是,咱们就派人去,烦也要烦死他!他要是闭门不理,那也简单,捅到报纸上!让奉天百姓看看,这个革命先锋,是个什么货色!”张作霖咬咬牙说道:“咱们呐,不能指望别人,只能指望自己!我现在不也是蒙东宣慰使么?那咱也打出个革命军政府来!老子就不信了,这蒙东,还有谁是咱们对手!” 第30章 民国那些大家 “号外!号外!奉天军政府发表通电,表示拥护前北洋大臣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 “最新消息!奉天军政府敦促清室退位!只同意滦州革命军十二条中部分条款!” 各地的报童都在喊着类似的消息。 “陈元则不同意咱们说的‘大清皇帝万世一系’,这可是咱们发表十二条里的第一条啊!”吴禄贞有些气愤的说道,“他只同意于本年内召集国会、明年制定宪法、特赦国事犯、国会有修改宪法之提议权等这几条啊!” “清室退位不退位,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张绍曾皱着眉轻轻的拍打了几下桌子:“关键是!中国要想走上富强,必须要摆脱封建社会!无论是立宪制,还是共和制,都是好的。陈元则响应起义,这也是好的!” “我同意敬舆兄的说法。”蓝天蔚看了看吴禄贞,继而说:“若不是陈元则在奉天起义,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想必我们现在也不可能这么从容应对清室。”说着他拿起一份电报:“喏!我们这个学弟啊,开始哭穷了,说他现在人手不足、枪支弹药匮乏,让我们支援一笔军火呢!” 要知道,滦州兵谏可不仅仅是第二混成协、第三十九协、第五协三支部队甩着膀子在起义,原本要从奉天运往京城和南方镇压马炮营起义的一车军火,也被张绍曾扣下了!那可是五千条快枪、五百万发子弹! 滦州兵谏之后,除了原本的三协部队,张绍曾、吴禄贞、蓝天蔚、卢永祥又迅速武装起了一千多新兵,使兵谏人数达到了近万人。剩下的还有四千条步枪呢! “依我看,元则说的是实话!奉天那么大地盘,奉天军火库里的库存又基本上都在咱们手里,他也是举步维艰。我们不能坐视这支生机勃勃的革命力量白白损失在顽固派手里!”张绍曾点头说道:“要不,调拨一千支步枪,八十万发子弹过去?大炮、机枪也送去一点。” 吴禄贞连连摇头:“那我们呢!我们在滦州死死的卡住了第一镇的脖子,我们也不容易啊!让我看,步枪可以给,大炮、机枪,这些可不能再分开了!这些重武器分开使用,效果可是远远不如集中使用的!” 蓝天蔚也认为,要想顶住第一镇的反扑,机枪和大炮必不可少,所以说:“那就给他一千支步枪!大炮、机枪我们不能给,但是他自己不是也有么?那我们就送一部分炮弹、机枪弹去也是好的嘛!依我看,给他送去五十万发步枪弹、十万发机枪弹,外加一百枚炮弹去,就可以了!” “那陈元则提议袁公就任临时大总统一事?”卢永祥看三人这就要去拍电报,赶忙拉住他们问了声。 “以目前看来,孙先生似乎威望尚不及袁项城,可是要统领一**政,这威望少不了,眼下资历、威望足够的,怕只有袁项城这张南皮两人了。”张绍曾说的这是实话,眼下革命党的领袖,无论是那位还在海外募捐的孙先生,还是光复会的陶成章,似乎都不足以担任这一要职,资历够的,也就是袁世凯和张之洞了,可是张之洞是伪清政府的死忠,似乎并不可信,“那我们也发通电吧,表示同意袁项城就任临时大总统!” 奉天城,军政府临时驻地。 “振华啊,美国人的矿业设施都到了,这资金募集的怎么样了。” 在陈默面前的张振华一脸朝气,兴奋的握了握拳,“海城附近真的发现了铁矿、煤矿!这招商告示刚贴出去,就有很多商人蜂拥而至了!现在已募集资本四十万元,小弟再掏出十万元,总计五十万元,这铁厂啊,肯定能建的初具规模。” “初具规模?”陈默连连摆手:“我的目标可是让奉天钢铁公司成为北方最大的钢铁公司!甚至,要超过南方的汉冶萍,做成中国最大的钢铁公司!你再去募集十万股份,然后从咱元华厂哗啦哗啦,把我的家底儿捎带上,看能再凑出五万块来不。记住,不管怎样,你都要确保你的大股东身份!” 张振华点点头:“可能会有些风险,厂里还有最后的五万块做流动资金,这么一拿出来的话,万一资金周转不顺畅,怕就麻烦了。对了,大哥,兵工厂呢?这个资金,军政府能拿得出来么?毕竟兵工厂跟铁厂还不一样。” “这个不用担心。军政府最近准备等奉天局势平静了以后,收取一笔外财,另外全省的资金也在清理调查过程中,这两处财源合二为一,办个兵工厂还是差不多的。”陈默没有明说奉天这笔财源从何而来。 于是张振华也就没多问。 “人才啊,奉天最大的不足,其实不是资金,是人才,尤其是受过新式教育的新知识青年,奉天实在是太缺乏了。”陈默说得这是大实话,紧靠奉天法政学堂、奉天武备学堂、奉天高等师范学堂、奉天巡警学堂的学生,根本不够用,何况这里面还有些满清遗少呢!再说了,他还抽调了部分学生去了政治宣传委员会呢!“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我是想在奉天建立小学、中学、大学三级学校,可是没有钱,更没有师资力量啊!” 张振华眉头皱了皱:“大哥,你有没有想过,钱的问题好解决,问题是人才,谁能统领奉天教育界?小弟眼下可没发现有谁的威望和学识,足以担当奉天教育界领袖。” 陈默摆了摆手指:“我已经给天津发电报了,邀请严范孙先生来奉天担任教育委员会主任,想必这两天,就能收到消息了。” 严范孙,积极倡导西学、革新封建教育的改革家,是天津近代民办教育的先行者。大力推进民间办学,热心于乡里兴学。开始以学馆为基地,改革旧式教育,推进“西学”传播。南开的成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陈默给严范孙开出的条件也算是优厚:总管奉天全省教育事务,人事方面军政府概不过问,军政府保证每年至少在全省投入一百万大洋用于教育事业,几年内建立新式大学一所。只不过,要求也算是严格:未来五年内,奉天全省要建立三十所小学、十所中学、一所大学,且该大学教育水平必须达到国内先进水平。 当然了,陈默的这个要求,对于严范孙这种热衷于教育事业的教育家来说,似乎更像是一种诱惑了。 “人才啊!” 第31章 奉系陈默 火车的汽笛声呜的一下拖着长音停了下来,车头喷出一股巨大的蒸汽。很快,就有一队奉天国民革命军士兵荷枪实弹的在站台上站好了队列。 从车厢里走下一个戴礼帽、戴眼镜、穿西装的新派中年人,下了火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顿时,车站上热闹了起来,军乐声响起,一群人簇拥向他,领头的,正是奉督陈默,“范孙先生肯亲至奉天,实乃奉天全省军民之荣幸!奉天教育界不胜感激啊!” 来者正是严修,表字范孙,不过世人皆称之为严范孙,称呼其大名“严修”者反而是少数。 “陈督言过了,范孙不过一介书生,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嘛!”严范孙开了个小玩笑:“反倒是陈督,革命首义,实属有功于国家、民族啊!” “哪里哪里。”陈默客气了几声,领着严范孙去了火车站外临时搭建的演讲台。 陈默先登上演讲台,对着奉天全省教育界代表发言:“学务为造就人才之所,振兴国家之基,关系最重,而奉天又处特别地位,若不从整顿教育入手,更无以希望。今元则特意从天津请来教育界名士严范孙严先生,奉天教育界闻严先生将至,奔走相告,实属我奉天军民幸事!”……“在未来五年内,军政府向各界人士隆重保证:每年全省至少投入一百万元用于教育事业、在全省建立三十所小学、十所中学,一所中国顶级大学!下面,有请严先生讲话!” 陈默的话听得严范孙一阵激动,当年自己办南开学堂如果有人这么鼎力支持的话,恐怕会轻松不知道多少倍呢!登上台去,清了清嗓子,这才道:“范孙一介书生,承蒙陈督和奉省百姓错爱,愿为奉天教育事业尽微薄之力!总之一句话,范孙请各位看好了,严某要是敢贪墨这百万元中哪怕是一块钱,范孙愿意死以谢奉省百姓!” “好!”台下一片叫好声,陈默安排的记者们也一阵稀里哗啦的拍着照片,更让严范孙激动了——眼下的中国,还没见有谁如此重视教育事业呢! 两人往军政府驻地去——新成立的奉天教育委员会公署就在军政府临时驻地、原盛京将军府处。 马车上,严范孙掏出一份文件:“白督,这是严某的《奉省教育改革条陈》,在此先请陈督过目!” 陈默接过来一看,条陈简洁明了,第一条:改各高等学堂为大学,改中学堂、小学堂为中学、小学;第二条,教师薪金待遇;第三条:人才培养模式;第四条:奉天学校规划、整合。 如果按照严范孙的想法,将来奉天光大学就有奉天法政大学、奉天农林大学、奉天医科大学、奉天师范大学四所高等院校,至于原奉天巡警学堂和讲武堂,他知道这两所学校恐怕自己没有插话的地步,于是只是建议将两所院校合并,统称奉天军校。 为了照顾陈默的情绪,严范孙还在中学、小学教育上,特地增加了一条:日后成立陆军小学三所、陆军中学一所,作为人才培养梯队,为军队和军校输送人才。 陈默合上文件,大手一挥:“范孙先生,白某说过了,这教育之事,就全赖先生了,陈某绝不插话。只是一点,奉天军校的人事么,白某想亲管,另外,青年学生判断力尚且不成熟,陈某意欲在各学校安排一到两名政宣委的干事,不知范孙先生的意思是?”他心里想得清清楚楚的,先把严范孙请来,至于人事安排么,他虽然前面说自己什么都不管,但是实际上他也不信严范孙会信了自己的鬼话。 严范孙稍微想了一下,眼下教育事业最薄弱的环节其实就是资金问题,难得陈默这个武夫如此热衷教育,这些细枝末节,就算是谦让谦让也无妨,于是连连点头:“范孙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了。” 两人且说且行,马车便到了军政府驻地。 刚下马车,便有电报军官快步上前,敬礼道:“大都督伪清政府重新启用袁世凯为北洋大臣、临时内阁总长,已着手筹备国会了!” 陈默一听这个消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扭头对严范孙说道:“范孙先生,您看您是现在就走马上任,还是先回寓所休息——陈某替先生寻了一处不错的寓所。” 严范孙也不是笨蛋,赶紧说道:“教育一事马虎不得,严某这就上任,不打扰陈督办公了!” 送别了严范孙陈默快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对身边的卫兵道:“即刻召集国民革命军旅级以上军官立刻到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没多久,第一师师长孙烈臣、参谋长施从云、第一旅旅长吕大森、第二旅旅长李玉田、炮兵团团长苏立城、骑兵旅旅长吕永发,第二师师长王金铭、参谋长冯玉祥、第一旅旅长石敬亭、第二旅旅长韩复渠全部到达会议室。 “诸位!袁项城出山在即,形势严峻,可奉天全省未靖!”陈默这话一说,在座的就都明白了:张作霖和吴俊升已经离开了,军政府这是要打算着手对付盘踞在兴京厅的冯麟阁了! 眼下军政府正规军共有一万八千余人,警备军也有上万人的编制,将近三万大军对付区区一个冯麟阁还是不在话下的,毕竟他手里只有旧式巡防营四五千人而已。 “报告钧座!我部自起义以来,寸功未立,今军政府欲以雷霆之势讨伐冯逆,我部愿为军政府先锋!”王金铭啪得一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 “先锋?”陈默笑了笑:“先锋还轮不到你呢!”陈默差点儿骂王金铭立功心切、乱了心智,开玩笑了,拿着正规军先填进去,那留着会党组建的国民警备军干什么?要知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炮灰啊!而且眼下,陈默发现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做炮灰的觉悟!依旧招募门徒、打着军政府的旗号走私贩卖鸦片,害群之马必须以借力打力的手段给清除出队伍! “立刻通知奉天的国民警备军第一团、新民的第二团、海城的第三团,即刻准备行囊、提点军队,向兴京厅进发。”陈默继而看了看王金铭:“第二师师长王金铭!” “到!” “我给你权力,临时统管国民警备军第一、第二、第三团,务必在七天之内,拿下兴京厅!” “职部遵命!” 第32章 龙脉 兴京,原是为后金都城。原名赫图阿拉,又作赫图阿喇、黑秃阿喇,皆为满语对音,意为“横岗”。故址在今辽宁省新宾县西老城村。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称帝,定赫图阿拉为都城。天命六年,迁都于辽阳。天聪八年尊赫图阿拉为兴京。乾隆二十八年置兴京厅,移锦州府通判驻此。光绪三年,移治兴京厅于新宾堡,改理事通判厅为抚民同知厅。领通化、怀仁(今辽宁桓仁)、辑安(今吉林集安)、临江(今吉林浑江)四县。 前几日的强攻中,国民警备军的三个团损失惨重,不少会党已有怨言。陈默看他们已经成功牵制住了冯麟阁部分注意力,于是果断下令王金铭亲自带队突击! “加快步伐,务必在拂晓之前赶到新宾。”王金铭按照陈默制定的突袭计划,指挥部队快速前进,因此出击支队不过是两个营以及一个机枪连而已,除了应有的长短枪支,还有两挺马克沁,十五挺麦德森,火力比之冯麟阁的原巡防营旧军队抢了不少。 也算是滦州兵谏的部队有心,支援了陈默一千杆步枪,八十万发子弹,这里面多数都是曼利夏,统一交给了第二师换装,换下来的万国牌武器则全部丢给了国民警备军的几个团,原本他们几个团长还兴高采烈的以为自己实力又强盛了,谁知陈默摆了一道驱狼吞虎! 天渐渐的泛白了,濡潮的露水浸湿了革命军官兵的军衣,所有人都在抓紧时机休息着,一晚上连跑四十多里,在眼下这个年代,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纪录了。然而士兵们能休息,但军官们却不能。 “电报官!询问一下石敬亭,他的部队到哪了!?什么?才过苇子峪!太慢了,他干什么吃的!给他回电报,六点半还拿不下鸦鹘关,军法处置!”王金铭临时召开了一场战前的军议,革命军的计划是,由石敬亭带领第一旅从鸦鹘关北上、韩复渠带第二旅从英娥门南下,配合突袭的王金铭部,而王金铭昨夜除了赶路,还连克扎喀关、穆喜站,只要翻过筒子山,就到了新宾了!王金铭摇摇头:“侦察连!你们刚刚抵近侦查的结果是什么?” “报告旅座!我部凑近看了看,逆军的防备很稀松,不过再过一会估计都要醒了,可能就比较麻烦。”侦察连副连长在老林子中的泥地上随手用树枝画了一个简图,“筒子山山口只有东西两个出口,咱们连长带着侦察连并五挺麦德森已经绕到山后卡住了,镇子里大约有四五百号巡防营,最多不过六百人。” 王金铭脑子中迅速的计算了一下:“咱们有差不多八百人,装备比他们好,打垮他们应该不成问题!”说罢对那两个营长喊道:“听好了,筒子山口东面被咱们堵住了,必须在拂晓前拿下山口!”王金铭看看地上的草图命令着:“两个排分别带一挺重机枪占领两侧高地做掩护,其他人,全部跟我冲进去!务必要全歼这股匪徒!”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原本死寂的筒子山口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乱糟糟的一片嘈杂声。突然间,枪声响起了来,东西两面顿时如炒豆子一般哔哔啵啵打成了一片。 “革命军来啦!”山口里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几个巡防营小队反击出来,大有鱼死网破的意思。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小鬼子集群冲锋都对付不了的机关枪的威力,实实在在不是靠死几个人就能对付过去的。 “妈拉个巴子!革命军的疯狗都疯了!上了刺刀冲过来了!”惊恐的叫声更加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看着望远镜中惊慌失措的群匪,王金铭冷静的看着一排子弹过后,巡防营已经彻底乱了阵脚。“上刺刀,全体冲锋。”他兴奋的舔了舔发干的唇角——虽然他他已经是旅长了,没有必要像小兵一样亲自冲锋。 所有的士兵都跟着那杆血红色打底、写着五个烫金大字“国民革命军”的旗帜冲了上去,王金铭更是一马当先,很快他就发现一个极好的目标,一个大个子的巡防营军官原本骑着马,不过现在已经滚到了地上,饶是如此,还一手执着左轮短枪,一手拿着大刀,东一枪,西一刀,倒是打到了几个革命军的将士。 “杀!”也算是武学家的王金铭当胸就是一刺,军官猝不及防之下用刀一架,但是能战胜日本刺刀术的中国大刀法此刻没有诞生,他也不是超人,就这一挑,刀就打着旋飞了出去。 那军官连滚带爬的逃出王金铭刺杀的范围,举枪便射,只听一击清脆的撞击声,真是运气啊,那支左轮手枪里居然没有子弹了!死里逃生的王金铭也不客气,一个大踏步进到他面前,全力的一刺,随即一拔,一丛鲜血随着血槽狂飚了出来! 等王金铭拔出插在那军官胸膛上的刺刀,抬头一看,这场筒子山口战斗,这么快,竟然要打完了! 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王金铭大声下令道:“电报官!急电奉天!报告拿下筒子山口!另通知第三旅、第四旅,务必在我部发动总攻时策应我部进攻!传令!所有人二十分钟打扫战场,就地休息二十分钟,七点之前,务必赶到新宾堡!也让全奉百姓看看,咱们第二师,也是铁打的模范师、精英师!” 与此同时,新宾堡。 “统领,怎么办?”一个长着三寸鼠须的汉子在冯麟阁面前急得一脑门子汗珠儿。 “怎么办?”冯麟阁怒喝了一声,却扯动了嘴角上的潦浆泡,疼得他哎呦哎呦的喊了两声,等不那么疼了,却窝着火低声咒骂:“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办?!” 那汉子挠了挠头:“统领,要不?要不咱降了?听说现在降了不叫降了,那叫响应起义,算是起义功臣呢!就凭统领手下这么多精兵悍将,他陈默还能委屈了统领不成!” “放屁!”自己手下是些什么货色他冯麟阁还是清楚的很的,别说是这支新军改编的国民革命军了,就是比之张作霖、吴俊升的部队也差了不少。“老子连俄国人的大狱都蹲过!跟日本人都合作过!他白步鳌是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全的半大小子,你让老子以后看他的脸色行事?放屁!” 第33章 芳泽谦吉 奉天小西门外,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 曾经参加过朝露战争(即日俄战争)的驻奉天总领事船津辰一郎手里拿着一份加密的电报,眉头拧巴成了一个川字,要是再拧巴拧巴,怕是要拧出水来了。他手里的电报说起来倒也简单,是来自奉天兴京厅的,署名是冯麟阁,对于这个人,船津辰一郎当然认识。 早在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前,冯麟阁就被日军收买,组织“抗俄东亚义勇军”,在辽南一带为日军搜集情报,被俄军逮捕,解至库页岛关押。不久,日方串通锦州士绅袁金铠与俄交涉,被保释。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被清政府招抚,授统领职。 眼下,奉天的国民革命军正在讨伐他这个“乱党”,于是他想起大日本帝国来了。 “芳泽君,你觉得呢?”船津辰一郎问了声,在他旁边坐着的,是日本驻牛庄(营口)领事馆领事芳泽谦吉,他们两个被外务省派到奉天来,就是作为帝国大陆政策的前哨的。 “冯麟阁这个人,对于帝国还是有一定忠心的。”毕业于东京大学的芳泽谦吉说话文质彬彬的,只不过说下一句话的时候,脸上却有掩盖不住的不屑:“但是船津君你也知道支那人么,摇摆不定,意志软弱。冯麟阁要是用好了,将是帝国一枚有用的棋子,一旦用不好,可能会让帝国陷入国际舆论的漩涡。船津君一定不要忘了,支那人还有一手捕风捉影的本事,比如白音大赉事件。” 芳泽谦吉提醒了船津辰一郎一下年前的白音大赉事件。原本奉天新军剿匪,却发现一大笔龙洋,发现这笔龙洋的就是当今奉天总陈默。而当时的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也算是一个有民族气节的人,竟然真把这事儿捅了出来,跟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交涉,严重损害了大日本帝国在国际舆论界的形象。 就为了这事,日本驻大清国公使林权助还特地发电来把船津辰一郎给臭骂了一顿。弄得船津是有苦说不出——他什么时候跟白音大赉联系过?可是林权助骂他,外务省骂他,他也得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芳泽君说得对啊!支那人,尤其是这个陈默,大大的狡猾!”船津想起这事儿来就猛地拍了下桌子:“情治机关曾有过调查,这个陈默虽然毕业于陆士,但是似乎对帝国颇有敌意,如果冯麟阁一事败露,他要是不大肆声张、往帝国形象上泼脏水,那才叫大白天见了鬼呢!” “是啊。”芳泽谦吉感觉很受用,点点头说道:“船津君,我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要上报外务省,最起码要知会一下林君,我们暂且不能答应下这件事来。” 船津看了看窗外,一队革命军士兵正列队而过,他努了努嘴:“喏!其实我觉得,林君和外务省,搞不好会直接反对支持冯麟阁的。他的军队什么战斗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再看看奉天国民革命军,别说革命军了,冯麟阁撑死了也就是能跟警备军拼上一拼了,前几日的情报你也看了,明显是国民革命军炮灰部队的警备军竟然能跟冯麟阁部拼个半斤八两……” “说得也是。”芳泽谦吉在上司面前没有固执己见:“奉天革命军又不是俄国人,还不配作为帝国的潜在敌人,帝国也就没有必要像在朝露战争中那样冒着舆论风险拉拢这些支那骑墙派了。” “不管怎么说,先拍电报!” ==== “报告钧座!”电报官拿着电报走了进来:“冯麟阁部两千余人退守通化!第二师正在出击!” “嗯。”陈默接过电报来,那电报官就退了出去,只剩他在偌大的办公室自言自语着:“过了通化,可就是北洋守将曹锟的地面了,还是要跟他打声招呼为妙。” 眼下奉天军政府不适合四处树敌,因为拥护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的电报,使袁世凯也得卖他几分面子,所以曹锟并未来找茬儿,还有滦州兵谏的部队扼守滦州,所以清军也无法进攻奉天,至于列强,有了美国人和德国人撑腰,奉天还暂时不用害怕列强的炮舰。 但是,要是不跟曹锟打招呼就挥师进入吉林,惹毛了北洋恐怕有些麻烦。到时候曹锟挥师南下,卢永祥从滦州东进,奉天可就是地地道道的腹背受敌了——而且白步鳌要是四面楚歌的话,多少钱也买不来美国人和德国人的支持。 眼下的奉天,就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下。军政府的实力还太弱小,只有两个师的正规军和一帮子还没清理完毕的、由会党组建的预备队,如果平衡被打破,压根就撑不了几天的。 所以军政府以目前来看,必须在这短暂的和平时间里,卯足了劲的大力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真的! 前几天雪花飘落的时候,美国人的矿业设施就到了,早就做好了全部接受准备的奉天铁厂立刻组建完毕,开始了紧张的生产当中,从撅出第一铲矿石到炼出第一炉钢水,铁厂正展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事态。与此同时,德国人的兵工设施也一并送到,虽然因为原材料极为缺乏,临时只能维修枪械和制造少量子弹,但毕竟奉天重工业的第一步就算是走了出去!日后奉天铁厂的的产量足以供给奉天兵工厂的时候,他白步鳌除了要造枪支之外,还要早大炮、造坦克、造飞机!别忘了,奉天还有元华发动机厂呢! “电报官!”陈默将刚刚退出去的电报官喊了回来:“立刻给北洋拍电报,奉天全省全力支持立宪会议、支持袁世凯就任临时内阁总长!再给曹锟拍电报,就说我部进剿满清余孽冯麟阁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他多担待担待!” 就在陈默有条不紊的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军政府实力的时候,冯麟阁手里捏着一张电报都快要哭出来了。 是日本人拍来的电报,说是现在局势未明,无法支援兵力,也无法支援太多军火、资金等等,只有少量军火。 “日娘球的东洋小鬼子!这叫什么?这就叫他娘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吃了饭骂厨子!一百支长短快抢,他东洋人也真他娘的好意思跟老子说出来!” 第34章 俊杰 1908年末,古老的中华大地上纷纷扬扬的各种消息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阵阵雪花一样令人目不暇接。 十二月三十日,在新年的钟声响起之前,清廷颁布罪己诏。 同时,自认为诸事都已经考虑周全、未来政治出路已经明了而且自身已经安全了的袁世凯,终于从河南重回天津,开始着手理政。 新的内阁也正式成立,清廷将临时内阁成员名单布告天下。 奉天、安徽革命军表示拥护临时内阁。 临时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任命陈默为奉天都督、熊成基为安徽都督。 唐绍仪、宋教仁在北京组织制宪会议。 这一系列的消息,除了清廷的罪己诏是在清廷发布的之外,其余的一律都是从天津发出。没办法,京城旗人太多了,袁世凯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以身犯险,所以列强环视下的天津是他最好的选择。 天津的城墙早已被列强勒令拆除,连护城河都被填平了,看起来不是那么安全,但是这里是他袁项城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地方,再怎么说,也比满地都是一脑子“满汉畛域”观念的京城强。 “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君宪。安徽一省,既倡义于前;北方奉天,亦主强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立宪共和国体。……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民军协商统一办法。”白步鳌念叨了一遍清廷的罪己诏,“这是真要立宪了啊!” 新颁布的内阁名单中:梁郭彦为外务大臣,赵秉钧为民政大臣,严修为度支大臣,唐景崇为学务大臣,王士珍为陆军大臣,萨镇冰为海军大臣,沈家本为司法大臣,张謇为农工商大臣,杨士琦为邮传部大臣,达寿为理藩大臣。井以胡惟德、乌珍、陈锦涛、杨度、田文烈、谭学衡、梁启超、熙彦、梁加浩、荣勋分任各部副臣。 “赞尧兄,部队整编的如何了?”白步鳌现在是政府任命的奉天总督,整理军政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了。 “国民革命军现编两个师,钧座亲任司令。职部领第一师师长,参谋长施从云,下辖第一旅、旅长吕大森,第二旅、旅长李玉田。王金铭领第二师师长,参谋长冯玉祥,下辖第三旅、旅长石敬亭,第四旅、旅长韩复渠。每师编制三个步兵团、一个炮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医疗连,每团编制三个步兵营、一个机枪连。全师重火力有马克沁十挺、麦德森三十挺,57mm山炮五门。另有独立骑兵旅、旅长吕永发,独立炮兵团、团长苏立城,炮兵团重火力为75mm克虏伯快炮二十门。” 孙烈臣念完了之后,迟疑了一下,这才又抬头看了看陈默:“钧座,国民警备军那边,意见很大啊,尤其是洪门的张志高那里,咱们打兴京厅他手下那个团,损失过半啊!” 损失大?损失大就对了!陈默心里喊了声。国民警备军跟国民革命军比起来,的确就跟后娘养的似地,一个团下面就两个营,没有团属的机枪连。当然你要是超编,陈默也是同意的,只不过,超出编制部分的人员军饷,你们团长得自己掏,他陈某人就只管发这个团的编制的军饷。 除此之外,警备军手里的武器跟革命军比起来也是天壤之别。革命军第一师,长枪一水儿的汉阳造或毛瑟枪,短枪全是二十响的毛瑟自来的;第二师的长枪大部分是曼利夏,只有极少一部分水连珠和日造三一年式;骑兵团手里也全是日造三十年式马枪;更别提革命军还有鄂厂造的山炮、克虏伯的野炮了! 再看看国民警备军手里的武器:长枪老套筒都是好的,当年剿义和团的武器也算是先进的,甚至还有当年湘军剿长毛时用过的老式步枪呢!至于短枪,想都不要想,各个团长费了老大劲才从军械处要到一两把毛瑟而已。 所以说,张志高他们要是心里没有怨言就怪了。 不过陈默要的就是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如果放在往常让他们实力损失过半,他们肯定会奋起反击,兔子急了还挠鹰、狗急了还跳墙呢!但是看看他们现在,只不过是有怨言嘛!陈某人都想好了,一旦国民警备军里的会党清理完了,就开始重建,那时候,警备军就不是炮灰部队了,而是实实在在的、类似于乙种师的预备队! “报告钧座!”卫兵匆匆而至,打断了白步鳌和孙烈臣的谈话,“被‘保护’在东三省总督府的原伪清政府总督徐世昌,携袁金铠等人,表示愿意就任奉天咨议局局长。” “哦?”陈默应了声,接着嘿嘿一乐:“这老狐狸算是想通了啊!那好,就让他做局长,那个张志高,让他做副局长。至于其他的议员嘛,我看军政府可以安排几个人,让刘光远挑几个政宣委的人,我推荐过去,还有,当年鼓动奉天青年学生反对日本修建安奉铁路的教育界名士吴景濂也一并推荐过去!” 陈默这几天难得的好心情,抚掌大笑,对孙烈臣道:“赞尧兄,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这奉天军政府治下的第一任咨议局局长?” “去啊!”孙烈臣也是哈哈大笑道:“这等大事、大人物,如何能不去瞧一瞧?正好,负责‘保护’原东三省总督及其重要幕僚的部队也快活了,他们早就打报告上来了,要求回归战斗序列呢!我看这国民革命军警卫团的编制啊,就给他们算了!” “给!当然给!他们‘保护’原东三省政要也算是劳苦功高,这个编制是一定要给的,不过从一个营扩编成一个团,你看他们团长谁来当?可别再跟我说把营长提拔成团长了。”陈默苦笑了下,现在奉天革命军中不少军官就是这么硬提拔起来的,这种揠苗助长的方式其实根本不利于这些军官的成长。 “唔!前几天接待处接待了一批前来投奔革命的‘革命青年’,名单给送来了,只不过钧座也没审批,我看里面有几个参过军、念过军校的,钧座是不是看一看,从里面提拔一些人才,最少,也不能冷了这些革命青年的心。” 让孙烈臣这么一提醒,陈默才想起来自己这几天光忙着找奉天财源了,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赶紧翻出文件来一看,差么点儿又喷出来,这名单含金量那是相当高啊! 姜登选,字超六,直隶冀州人,陈默的小学弟,今年十一月陆士第五期工兵科毕业。这是日后奉系军阀张作霖麾下五虎将之一的人!不过历史的轨迹发生了偏转,他毕业后并没有到清廷陆军部报道,也没有按照历史轨迹去第三十三混成协担任二等参谋官,而是投奔了革命军! 陈兴亚,字介卿,奉天海城人,是陈默的海城小老乡。去年自日本振武学校陆军宪兵练习所士官班毕业,回国后在陆军部供职。如果历史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他将于1913年,就任清廷新成立的京师宪兵营营长。 除了军事人才,还有很多曾经留日、留美的学生也来投奔革命,而且因为很多是公派出国,所以他们中间,大部分是学工科出身的,化学、机械、冶金、动力等等! “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一笔人才给忘了!”陈默懊悔的拍了拍脑门:“先不去看徐世昌,晾一晾他也好。先安排下去,让姜登选做这个警卫团团长,那个陈兴亚,让他来见我,奉天也是时候要组建一支专业的宪兵队伍了,先给他一个营的编制。另外的军校生,你都看着安排到各部队,先见习半年,再分配工作。剩下的知识青年,把名单送到严范孙先生那里去,告诉范孙先生,我给他权力可是把这些人才安排到任意岗位!” “遵命!” 第35章 民主议会 “徐局长顺应民心,不为伪清顽抗民意到底,在伪清政府高官中,也算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陈默眼皮子都不眨的就对自己以前还说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徐世昌说道,“前些日子在总督府,算是委屈徐局长了。” “哼!”徐世昌冷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道:“我许某也是托你陈督的福啊!” “元则知道,这区区咨议局局长一职对于徐局长来说,算是屈才了。”陈默没搭理他那句揶揄的话,接着说道:“元则已经电报北平,推荐徐局长做新内阁的军谘府大臣了!” 这军谘府,为最高军事参谋机关,通筹全国海陆军事宜的军事机构。1907年清政府设军谘处,性质相当于各国的参谋部,隶属于陆军部。今年新改军谘处为军谘府,设军谘大臣一人,由王大臣中钦命特简,下置五厅。军谘府统筹全国陆海军各项事宜,以“赞佐朕躬”、“襄赞军谋”的职责。辛亥革命,北洋政府设的参谋本部,就是军谘府改建的! 徐世昌也是个老投机客,听陈默说的话,不由心动:“也倒算是你这个白眼狼还有几分良心,只是这奉天咨议局的话,许某倒是觉得。”徐世昌指了指身边的袁金铠,“许某推荐袁洁珊就任。” 想要干涉我奉天内政?你开什么玩笑,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陈默连连摆手:“其实徐局长离任之后的接任者,元则也是有想法的,奉天教育界名士吴景濂曾于东洋、西洋考察,对这议政了解不可谓不深。洁珊兄虽是奉天良绅,但是终究是没出过洋的,洋人的这一套怕是吃不来。这件事,徐局长就休要再提了。” 陈默的话让袁金铠脸上刚刚有的那份兴奋的红晕顿时消失了:“洁珊不敢拿奉省百姓开玩笑,愿于咨议局做一普通议员。” 老狐狸!放屁你不敢拿奉省百姓开玩笑!九一八之后是谁投靠了小鬼子做了辽宁地方维持会的会长?又是谁做了伪满洲国奉天省省长?又是谁从伪满奉天省长任上升任伪满尚书会大臣的?陈默对于这种人都懒得直接开口骂了。随意应了几声:“洁珊兄一心为民,难得,难得。” 没有过多的闲扯,他徐世昌就不想跟陈默多说话,他相信就凭自己的能力、才干以及跟袁项城的私交,回京城去那是不在话下的,他现在只想躲一躲陈默这个丧门星,然后快点回京城去。 “徐局长。”陈默准备送他走了:“这奉天咨议局啊,元则准备给他改名奉天省议会,你看……” “议长、局长,徐某都没有意见。”撂下半句话,徐世昌就走出了东三省总督府,直接去了盛京将军府任职去了,而此地将会作为新的奉天军政府办公驻地。 这奉省的咨议局,在徐世昌的主持下,这就开始正式运作了,不过改了个名儿,叫省议会。 议长徐世昌,副议长吴景濂、张志高。同时省议会为全省“立法机关”。具有下列职权:决议有关人民权力义务的省单行法规及省预算和审议省决算的审核报告;议决省财产的处理,省属事业机构组织规程,以及“省政府”提议的事项;并接受人民请愿等。 省议会由“议员”组成,“议员”由省民选举产生。议员为无给职,任期四年,连选连任。在机构上,其实议长和副议长是由议员互选产生,只不过现在尚处在过渡阶段,所以临时由军政府委任,议长除在开会期间担任主席外,还对外代表议会除议长、副议长外,还有秘书处各职员。秘书处设秘书长,接受议长命令,掌握秘书处事务,并指挥监督所属职员。 咨议局开会时,军政府总督(省长)有向咨议局提出施政报告之责;议员有向总督"及其各厅、处、局、会首长质询之权。议会开会时,总督、秘书长、各厅、处、局、会首长及其他有关人员均得列席。议会议决案函送省政府执行,省政府对省议会决议案应予执行 看起来,跟洋人的那一套是一模一样,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议会啊,还是听军政府的。这五十个议员里面,有十五个是他军政府政宣委的人宣布脱离政宣委管辖后任职的——就算是笨蛋也能猜到,其实他们还是代表军政府的,另外还有几个会党人物,他们懂个球?无非是唯军政府马首是瞻,还有几个“良绅“,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往奉天铁厂投了股份的,谁不知道奉天铁厂跟元华厂的关系?这些人加起来,人数都过了议会议员总人数的一半了! 而且陈默还玩儿了一招儿一箭三雕:借此机会,趁机宣布:军人不得参政,即日起,凡革命军中有参加党派的,必须在报纸上登出退出告示,营级以下军官立即执行,营级及以上军官在一个季度内完成。如有延误者,视为自动革除军职。 再借这个“刊登告示”的机会,奉天军政府的官方喉舌《奉天国民报》也正式粉墨登场! 就在陈默刚挪完办公室的时候,警卫团团长姜登选拿着一份名单来了:“钧座,这是昨天前来奉天报道的知识青年。” 上次白步鳌差点儿把姜登选和陈兴亚给耽误了之后,他就责令新成立的侍从室每周都要将投奔奉天的革命青年名单递交给自己,不过,这才过去一天啊!怎么这就送来了?侍从室连文件都不整理,还养着他们干什么?于是陈默皱了皱眉头接过名单,嘴上还说着:“超六,怎么这么快就拿来了?就没甄选和整理?” “不是的。”姜登选虎头虎脑、瓮声瓮气的回了声:“钧座,问题是,咱们不是买过两架飞机么,这次来的人啊,不简单,还带着飞机呢,话说那个……” “噗!你等等!”陈默打断了刚准备唾沫星子横飞的给陈默讲讲什么是飞机的冲动,脱口而出了句:“你别跟我说是冯如!” 这下轮到姜登选愣了一下:“钧座,您怎么知道的?” 第36章 航空之父 冯如,中国航空之父,原名冯九如。广东恩平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他从小喜欢制作风筝和车船等玩具。对神话故事尤其是飞天故事,更是满心向往。十二岁随父漂洋过海到美国谋生。他目睹美国先进工艺,认为国家富强必须依靠工艺的发达,改变中国贫穷落后面貌非学习机械、发展工艺不可。他在研制出一些机械的基础上投入了飞机制造。 1908年4月,冯如在奥克兰市的麦园进行试飞,他的朋友们为了安全起见,劝他换一个人试飞。冯如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他对朋友们说:“生命不足惜,只要中国的飞机能够飞上天,死也值得!”冯如挥手踏上了他所制造的飞机。随着轰轰的马达声,飞机离开了地面。当升至数丈高的时候,一个倾斜,飞机突然坠落在地上。围观的群众呼唤着冯如的名字,向飞机跑去,万万没有料到,冯如若无其事地从残损的机翼下钻了出来。只见他从容自若,面不改色,对走过来的助手们说:“看来我们还要再一次从头开始。” 不过,他的第二架飞机还没做出来,就听闻奉天革命的消息,而且奉天军政府在美国购买两架飞机的事情也不是小事情,一心想着工业强国、航空强国的冯如便没有回到家乡广东,而是直接来到了奉天,他要看看,起义领袖奉天总督白步鳌,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热衷于航空事业。 冯如就在军政府接待室中,一身呢料的西服,打着领结,只不过同陈默见过的照片不同的是,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梳得十分油滑。 因为冯如十二岁便到了美国,没有表字,陈默一进接待室,便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元则于国内便听说冯先生的航空壮举,不胜敬仰,没想到冯先生竟然亲至奉天,有幸一睹,真是幸事啊!幸事!”说着还冲警卫团团长姜登选说:“超六,这个就是冯先生,他做出的飞机,连花旗国人都要竖大拇指呢!” “超六见过冯先生!”姜登选敬了个军礼。 其实陈默这话明显是夸大了,冯如的第一次试飞其实很失败,在美国也没能引起多大轰动,他这么说,无非就是拉拢拉拢他而已。不过冯如明显是真不好意思了:“钧座言重了,冯如的第一次试飞,其实是失败的。” “失败并不可怕!”陈默大手一挥:“美国那个发明家,叫什么来着?哦!爱迪生,他发明这点灯,不也试用了几千种材料才成功么?失败并不可怕,咱们革命者就要有这种豪气!一次次的失败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教训,继而取得成功!冯先生觉得呢?” 冯如兴奋的握了握陈默的手说道:“钧座说得太好了!不知道钧座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军政府采买的两架飞机?” “可以!当然可以!而且实不相瞒,军政府现在正在筹备建立航空处,冯先生不知肯不肯屈就?另外,白某对于飞机,也有一些想法,大可以跟冯先生商量商量可不可行。” “那冯如就愧领了!”冯如兴奋的点点头。 陈默手一挥,就带着他去了城外北大营。 奉天军政府委托中亚友邦洋行买回来的飞机,其实就是莱特兄弟的飞行者三号仿制机,持续飞行最多为三十八分钟,飞行距离最大三十八点六千米。“飞行者三号”共飞行了50次,全面考察了飞机具有重复起降能力、倾斜飞行能力、转弯和完全圆周飞行能力、8字飞行能力。能进行这些难度较大的机动飞行和有效操纵表明,这架飞机已具备实用性,因此被看作是第一架实用飞机。采用的是双层机翼、直列式发动机。 “拨廷兄,咱们奉天发动机厂做的发动机,最大功率是多少?”来看飞机,自然少不了当今中国的发动机专家陈拨廷了,他现在就在研究可用于坦克和飞机的发动机。 陈拨廷自豪的挺了挺胸膛对陈默说:“报告钧座,我厂制造的发动机,功率已经达到70马力!” 冯如听到这个数字,眼睛中流出异样的光,不过想了想,他又问了声:“请问这个发动机的重量是……” “只有一百一十磅!”陈拨廷哈哈大笑着说。这个功率重量比,在当今世界,恐怕已经是最高的了! 其实他说的这个发动机,不是直列式的,而是以90度V字形排列、带直接燃油注入的8缸液冷发动机——当然这也是白步鳌指点的。要知道,这个发动机的原型,在历史上也是大大有名的,到1905年,列瓦瓦雪制造出这一款发动机,该机安全、结实、功率相当大,能产生50马力(37千瓦)功率,而重量只有110磅(50千克),其功率重量比在25年里无人能比。该发动机有许多技术创新,如燃料直接注入、发动机蒸发式冷却等。很多技术细节,白步鳌只是说个大概,陈拨廷他们就立刻举一反三,经过一年的发展,竟然真做出来了这种大功率发动机! 陈默作为穿越人士,买了飞机之后,当然不会让飞机继续用直列式的发动机了,他要实现的,是大跨越的发展!只有这样,积贫积弱的中国,才有可能赶上列强! 要不是工业基础太薄弱,陈默还准备直接让这飞机披上波纹铝合金蒙皮呢,起码也得把木骨架换成铝合金骨架! 听到这,冯如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舌头打了不知道多少次转儿,这才说道:“钧座!不知冯如眼下可否立即投入试制飞机!” “当然可以!”陈默点头,不过又遥遥手指:“但是问题是,你得跟拨廷他们配合,给你一年时间,我希望咱们奉天的飞机,要能滞空起码一个小时、能携带一挺麦德森机枪和五百发子弹或者携带一部分炸弹!” 果然是用于军事用途啊!冯如心里稍微冷了一小下下,不过立刻就恢复了过来——不管什么用途,他相信只要中国的航空事业走到了世界的前列,那就没人敢再瞧不起中国了!不就是载重量加一点么,那怕什么,奉天发动机厂连功率重量比这么逆天的发动机都能做出来,重量更大,功率却也更大的发动机,他们会造不出来? 第37章 休闲的一天 新年很快就到了,陈默也难得在家过了两天清闲日子,要说起他那个内人徐绪芸,他这个做丈夫的,还真是对不起人家。自从把徐绪芸从匪窝中救出来,娶过门之后,事情就一件赶着一件的来了,先是滦州兵谏部队把他供了出来、然后夜袭奉天城、安抚商埠洋人、买通美国人、德国人、整编部队,每一件事都让陈默头疼一阵子。 他平日又都是下连队跟士兵们一个马勺、一个行军锅里吃饭,晚上要是忙就干脆在办公室眯缝一会儿,这个家啊,还真是顾不太上。 不过今天,他可算是有时间陪陪徐绪芸了。 陈默支着手看着蜷伏在自己身体一侧不停嘤咛的徐绪芸,心里感叹着还是对不起这位大小姐啊! 。 “元则!别!”虽然刚才已经试过一番**了,但是在这个民风尚且淳朴的年代,哪怕徐绪芸上过最新式的女子学堂,陈默的这一手接一手的招数,还是让她颇为放不开。不过到嘴的肉,又怎么可能让她逃出自己的掌心呢,一个翻身,又笑嘻嘻的骑了上去。 这就到了1909年了啊!陈默又想起昨夜那一室春光,笑了笑,替眼角上还挂着几道泪痕的内人掖了掖被角,独自起身,系好扣子,走了出去,趟了几套军中的拳术,让冷风一吹,顿感浑身神清气爽,家中小院儿里的几支腊梅嗅起来都格外的清香。 他家离着军政府驻地不远,走进步就到了,方一出院儿,几个卫兵就跟了上来敬礼道:“钧座!” 陈默点了点头,虽然这几个警卫团的卫兵辛苦,他也很想给他们放几天假,可是他们放假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怎么办?毕竟眼下奉天城里恨不能生吞了陈默的旗人那可不止一个两个。 想了想,他还是说了句:“唔,天儿冷,你们几个啊,叫家里的厨娘做点热菜,轮着进去嘶啦上几口酒,暖和暖和身子。对了,等你们嫂夫人起来了,一人去领五块钱的新年饷。”话说的虽然简单,但是几个大头兵还是感激得紧:“去钧座家里叨扰,这哪里使得!职部谢过钧座了!” “嘿嘿,这个陈兴亚,倒是真有两手。”陈默笑了笑,陈兴亚就是现在奉天宪兵营的营长,要是搁在以往,他们几个说不定还真就去陈默家跟家里的几个厨娘打打情、骂骂俏什么的,可是自打陈兴亚的宪兵营成立了,谁都怕这些肩膀上带着红袖箍、带着白帽子的宪兵!一天到晚就在大街上、营房里查军容军纪,若是有违反军纪或者军容不整的让他们看见了,都不用跟部队长官打报告,直接拉到宪兵营里去蹲小黑屋!也难怪他们几个没那个胆子胡乱换岗,开玩笑,钧座家里的哨兵都跑去喝酒,要是来了歹人怎么办? “行了,你们几个下了班儿啊,去你们团长那里领钱吧。中午休息呢,也别回家了,干脆就在我这吃了算了,这是我的命令!他宪兵营直接对我负责,难道还要违反我的命令?”陈某人也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收买部下人心的机会。 那几个大头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让陈默骂了声:“行了!别磨叽了!”终于有个士官带头敬礼道:“职部谢过钧座抬爱!” 吩咐完了之后,陈默就去大街上遛弯儿去了,当然警卫团也有两个班的战士跟着——要不是拗不过当值的军官,陈默真是只想带几个贴身保镖就算了。可是一想,这么出去也不成啊,哪里还有暗访的机会?看看吧,前后左右十来个大兵扛着步枪,腰里还跨着七响的左轮枪,走到哪都是一堆人朝他鞠躬。 “回府!你们几个都给我换了便装,咱们出去看看!都穿着军装……”话没说完,陈某人一看自己身上也是一身土黄色呢料的军装……“咳咳,总之是没法体察民情!” 奉省总督都下令了,家里压箱底的便装就被全数找了出来,那几个厨娘也回家倒腾了些旧衣服来,这一行十几个人,就全换了便装,下了长枪,只在腰里别上了短枪,要是旁人看来,那就是一支过奉天的乡下商队罢了。 “钧座,咱们这是去哪?”一个警卫班的班长问了声。 “去哪?”陈默吹了吹手上的瓜皮帽,扣在脑袋上,嘿嘿笑了几声:“咱们去大烟馆!也去瞅瞅那些大烟鬼啊,一个个的都是什么德行!” “钧座,烟馆还是不要去了吧。”那个班长小心的回了声:“里面脏得很,而且歹人聚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咱们这十来个人还是不够,要不我回去跟连长请令,咱带一个连的部队去?” “去去去,一个连还去你个大头鬼!”陈默点了点他的脑壳:“你还不如回去跟你们姜团长说说,带一个团去呢!咱们这次去,就是暗访,你们警卫团的人嘴牢实,我也就给你们透个底儿,老子这把去啊,是为了解决咱们奉省财政问题的!别忘了,军政府还欠着教育委员会五十万现大洋呢!” 第38章 计上心来 “钧座,这家大烟馆,可是张副议长的产业。”那个班长把黑色的小帽遮在嘴边低声说了句。 “哦?”陈默抬头看了看店家的招牌:“张副议长家的产业啊。”陈默砸吧了下嘴:“我只是给了他国民警备军一个团的编制,可是他养活的人数,那可是跟国民革命军一个团的人数相同啊,有钱!真是有钱!”陈默摸了摸下巴颏,嘿嘿乐了两声:“走,去看看,这燕子窝啊,一年能给他张副议长下多少银元的金蛋!”这燕子窝,就是所谓的大烟馆了。 掀开门帘进了门,就是柜台,两个小伙计搭着毛巾打着瞌睡,脑袋跟磕头虫似地,不住的一点一点的。柜台上摆着两个青花瓷瓶,上面盘龙舞凤的,看起来好不金贵。再往里间看,那就是一片云山了。 这燕子窝,倒是大烟鬼们的一个好去处,不图别的,就冲这里全是清一色的上好滇土吧!这也是高级货了。云南这地方,紧靠着印度,自然环境和气候环境都与印度相似,鸦片的生产加工制造技术也都是从印度流入的,因此滇土的口味和质量都不比进口的大烟来得差,所以在国产的大烟土里,滇土是稳占头把交椅的。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张家的燕子窝的烟膏虽然是贵,但是确实好。景山觉得,自己能帮照着王老板照看这里,的确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像他这种白相人——尤其还是个旗人白相人,钱来得快,去得更快,吃喝嫖赌外加抽大烟,哪一个都是钱窟窿。他当年在旗营的时候,一个月也就是发几两旗饷和军饷,无非就是凑合着抽点甘土,这甘肃的大烟比起滇土来,那是差劲的不能再差劲了,要让景山来说,这甘土还不如滇土的烟土渣呢! 可是现在跟了张老板,哦,应该叫张副议长,那就不一样了!要不是去年张老板派人取了城门,他现任总督白步鳌撑死了也就是拿下个烂摊子奉天城!仗着这个“奉天起义元勋”的名号,张志高还坐上了奉天省议会的第二把交椅!还好自己有两手真本事,在张家的燕子窝里,自己拿得饷钱也多,从那以后大概就再没抽过甘土了,一个月,还能抽上两三次的滇土。 景山把一小条烟膏搓成丸状,在烟灯上小心翼翼的烘烤着,在烟灯昏暗却温度不低的火苗灼烧下,那烟膏很快就被烤软了,光滑柔软的,泛着金黄色的光泽,摸上去就像是涂了一层油脂一样的光滑,让景山说,摸过了烟膏,那才知道娘们的皮肤不滑! 他把烤软的烟膏塞进烟枪的烟锅里,翻转烟锅对准了烟灯上的火苗,贪婪的吸了一口带着纯纯香甜的气息,他让那口香甜的气息在肺里过了好几圈之后,这才不舍的慢慢吐了出来。 “上好的滇土!就是个香!”景山就像是饿极了的穷酸鬼一样,第一条烟膏让他几口就吸干净了。他又在烟灯上烤软了第二条烟膏开始吸食,大概是吸了第一条垫了垫,解了馋,这第二条抽起来,就慢得多了。他闭上了眼睛,像是抿酒似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吸食着,享受着那快感慢慢渗透到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和这种极致的快感相比,玩弄女人的那点快感根本不值一提! 没多久,第三条烟膏又开始了,腾云驾雾,神仙般逍遥的感觉顿时就充斥到了他的整个脑海。这时,景山听到他背后的那张烟塌上嘎吱一声脆响,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个手下,把大半个月的饷钱都换了两条烟膏,“穷鬼!”王二动也不动的骂了一声就继续吸食自家的滇土了。 殊不知,这响声,是陈默他们一行人弄出来的。 “这位老板。”眼下时兴革命、时兴说新词,那看店的伙计也就没张口甩出个“客官”来,不管他有没有钱,只要是来享受,那就是给燕子窝送钱不是?叫人家声老板,人家觉得有面子,掏钱也爽利多了,“怎么,您不是奉天人吧?” 陈默看那伙计是指了指自己和卫兵们的打扮,明显就是乡下老财进了城,再看看这副表情,狗屁也不知道的四处乱瞅,真是土的掉渣儿!于是他就笑了笑:“是,俺们都是海城弄着百来亩地的,这不过年嘛,来奉天城,也算是看看西洋景儿了!” 他这话说得是不假,徐世昌倡导新政倒真是卓有成效,看看城中一条条洋灰马路吧!看看商埠里的点灯,总督府的点灯!那叫一个气派,听有去过南面的人说过:“咱奉天,就是北方的上海!” 不过那伙计心里却暗笑了几声:百来亩地要是抽大烟的话,几个月下去,怕就得把老本儿也赔进去,他在这燕子窝时日也不短了,晓得这玩意儿的厉害,倾家荡产的他见得多了,哪怕是腰缠万贯的富商,说败了也得败了,何况一个土老财? 陈默想了想,继续装成土豹子的腆着脸问:“这位小哥儿,俺们没尝过这东西,您看俺们十几个大汉,怎么也得来上……”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卫兵,那一个个的何止是五大三粗,简直就是五大三粗啊!“怎么也得来上个十来斤!实话跟你说,俺们在家,一顿饭一斤肉那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那伙计忍住了笑,使劲儿憋了一会儿,缓了缓,这才说道:“这位老板,十来斤呐,弄不好多了!咱这烟膏,都是明码标价!咱张老板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绝对童叟无欺。这印度的土呢,一条膏咱卖三块钱一两,这滇土呢,就两块五了,再往下倒是真有便宜的,您瞅瞅这牌子上写着的,甘土,您给一块钱啊,就拿二两去尝尝鲜吧!” 这伙计在阴阴沉沉雾蒙蒙的柜台后面,得意的说着:“滇土不敢说,这印度土啊,奉天城里,也就咱家最多,最好!” 不过陈默却在想:“这么贵!这不暴利么!” 你还别说,陈默对这烟膏,还算是有些了解的!熬制烟膏,是一门技术性较强的手艺,最早是从海外传入的,广东人得风气之先,首先学会了熬制,慢慢传入浙江、福建及其他地方。这奉天的烟膏啊,不是从广州帮,就是从潮州帮手里买来的。 甭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吧,嘴上也得有表示,于是把牙花子嘬得呲儿呲儿乱响:“嚯哦哦~这么贵!” 第39章 算计 说起来烟膏这东西,正因为广东人首先学会了熬制烟膏的本领,他们的手艺最高,所熬之膏深受欢迎。 在清末民初,上海的烟膏店主要集中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内,主要是由广东人即广州帮和潮州帮开设的。最着名的有广诚信、广诚发、广诚昌、广福和、广维新、**来等数十家,均属广帮;林恒丰等数十家则为潮州帮。 广帮烟膏以香味浓厚为上,更有所谓不知年代的陈膏、宿膏。广帮之烟膏价格昂贵,在清末每钱一百三十文至一百六十文之间,每大洋一元只能购得一两烟膏,有时只能购得七八钱。虽然如此昂贵,还是深受瘾君子的欢迎,因为“老吸烟者,非此不得过瘾也。如吸别帮之烟,每过瘾须五钱者,吸广烟只须一二钱,盖大土力厚之故”。另外,广帮烟灰也可以换烟,“每灰一两换烟四钱”。 这广州帮熬制滇土做出来的烟膏,从广州买,进价不过一块多,到了张志高这里,转手就卖两块五!这不是暴利是什么?难怪白某人想要对奉天的大烟馆下手了。 奉天国民警备军中,因为有大量会党人士,于是他并没有多管。但是革命军的两个师、独立炮兵团、独立骑兵旅,那可是严禁吸食大烟的,但有违禁者,轻者强行戒烟,重者各处公职,这条军令,可是有宪兵营的人日夜检查的,一旦发现,哪怕你是高级军官呢,该开除的一样开除。 抬抬头对那伙计说:“小哥儿,这个太贵了,咱们还真吃不起,还是回去抽土烟吧!”说着就在那伙计鄙夷的眼光中带着卫兵们走了。 “钧座,咱们回府,还是?”那班长也看出来了,白步鳌这是要对奉天的烟馆动手!他咽下去的那半句话是:还是回去调兵? 陈默笑了笑:“这事儿不急,先回府。” 他当然不能骤然动手了!要知道,这个灰色的行业,里面阴暗的角落太多了!他手里是有兵不假,可是只有这两万多嫡系,撒到奉天全省去,恐怕还是听不到什么响声。但是奉天抽大烟的烟鬼、运输的、贩卖的、开烟馆、倒腾烟土的、熬制烟膏的,全省吃大烟这碗饭的加上他们亲属,要是有五万人以上,陈默一点儿都不怀疑,甚至啊,这个数还只少不多!要是突然下手,他这是找着“被”政变。 要知道,会党能反了大清国一把,怎么就不能再反了军政府一把?他军政府又不是比大清国好看、好听太多什么的。 陈默打算,先过完年再说,过完年,找找吴景濂,通过议会通过决议——毕竟民主了么、毕竟柿油了么,这做事啊,还真就是得靠民意喊一声:“同去!同去!”要不,那些激进分子还真就能把陈默骂得下不了台。虽然可以用枪杆子强行压制下去,但是对于他的形象,终究是个不好不是? 这年啊,过得比办公是要轻松多了,眨么眨么眼儿的工夫,这年,就算是彻底过去了,历史的车轮终于碾到了1909年二月。 徐世昌果然去了京城,去做他的内阁军谘府大臣去了。副议长吴景濂理所当然的升任奉天省议会的议长,还有个副议长,却是奉天最大的会党头子张志高! 原盛京将军府、现在的奉天省议会。 硕大的会场中,坐在主席座上的,正是新任的议长吴景濂。 “……吸食鸦片者,容貌枯槁……轻者疯言疯语,重者家破人亡……近代我中国之血泪史上,无一页上没写着‘鸦片’两个大字!”吴景濂在说到气氛处,站起来振臂高呼:“我呼吁议会诸位议员,通过这份《禁烟法令》!为奉天民众健康,出一份力!” 说实话,当陈默找到他说起这件事来的时候,吴景濂是举双手赞成通过这条法令的!作为一个曾经出国考察过的新派人物,他对鸦片这个外国列强掠夺中国财富的载物可谓是深恶痛绝! 不过在议会上,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禁烟!嚯,这如何使得嘛!这得饿死多少人?”这位明显也吃着这碗饭。 “就是,大清国当年也没这么绝,无非是课以重税嘛!真要是绝了的话,啧啧。”这位还张口闭口大清国呢,想必骨子里还是不同意共和,而是彻底倾向于君宪的。 列席参加会议的陈默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士绅阶层的现状!让他们帮着政府、或者政府帮着他们鱼肉乡里,他们别说是举双手了,恨不能把两只脚也举起来的赞同,可是要想从他们身上剜肉放血,那可是门儿都没有一点儿的! 其实这《禁烟法令》也不是说多严格,即日起,对鸦片征收百分之五十的重税,半年后升为百分之七十五,而且若有瞒报、少报者,没收店内全部鸦片,并按照数额处以重罚,一年之后,将鸦片流入量控制到现在的百分之七十,两年年限控制到百分之五十,五年内,实现奉天全面禁烟。当然了,若有胆敢走私者,以杀人罪处罚,没收所运全部烟土充公。 说起来,也不算是多严格,可是谁都知道,这烟土行业,可是实打实的暴利,就算是再不严格,也是从他们身上动刀子割肉啊!放在这些当土皇帝当惯了的士绅身上,他能要是能乐意,那才是见了鬼了。 果然,张志高推了推身边的议员,那人便心领神会的站了起来:“我表示反对!” 他这一带头,当下就有十来个人跟着喊了:“我也表示反对!” 不过陈默也不是吃素的,刘光远的政宣委更不是吃素的,又有十几个议员站起来大声喊着:“我完全同意吴议长的意见,认为该法令,应该通过!” 陈默看着场中的闹剧,冷哼了一声,瞅了瞅外面的天空,笑着对身边的刘光远说:“政宣委的舆论攻势,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第40章 执法如山 省议会的会场让吴景濂的观点弄得沸沸扬扬的。"文字新体验"一帮议员就像是泼妇骂街似地,陈默已经准备不去理会他们的争吵了——反正他敢肯定,眼瞅今天这架势,要是能商量出事情来,那还真就成了怪事了。 他跟刘光远在等,等街上的游行队伍。 果然没多久,就有政宣委的干部穿着便装发动了广大青年、工人、小商小贩前来游行,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就驻扎在省议会大楼前。 “强烈抵制列强向中国倾销鸦片!” “坚决拥护《禁烟法令》通过议会表决同意!” “消灭鸦片,换我奉天国民身心健康!” 政宣委的干部们带头呐喊着,几百人跟着呐喊的场面,甚是壮观,甚至会场中的议员们也都停下了争吵,瞠目结舌看着外面群情激昂的人群,只有一部分人淡定的很,那就是陈默和刘光远,还有那些“退出”政宣委的议员们。陈默反正是不怕事儿闹大了,这里又不是长江流域,英国人的手还伸不到这么远来!再者说,就算英国人要对中国施压,老话儿说得好: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呢!别忘了他白某人头上还有个临时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呢!有什么屎盆子啊,你袁大总理先接着吧! “陈督!您看这外面一干乱民,是不是要调兵来?”很快就有议员坐不住了,连忙看向陈默。眼下世道乱啊,有些人甚至分不清“柿油党”和“自由党”的区别呢,让人一煽动,喊一声“同去!同去!”别就都傻乎乎的跟着闹事儿去了。 “调兵?”陈默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现在啊,讲究的就是一个民主。诸位都是奉省的议员,这点怕是比陈某更清楚。我要是调兵,这算什么?公然忤逆民意?”说罢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啊!” “那?”几个议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终于,背后的大龙头张志高也坐不住了:“陈督,这法令啊,倒不是说不能通过,只不过这禁烟是大事,马虎不得,咱们还得坐下来讨论讨论。别忘了当年大清国就是因为禁烟,招来了列强的坚船利炮啊,咱们奉省,怕是顶不住列强的!”他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会场里主事儿的可不是议长吴景濂,而是他白某人。 “哦?”陈默假模假样的重重的点了点头:“张副议长说的在理,是得坐下来商量商量,可是,好歹也得跟外面表个态么不是?否则这些人群冲进来,我白某人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那也拦不住啊!” 张志高眉头拧巴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民意不可忤逆,既然如此,那我张某,就带头出去说句话!” 陈默暗笑了几声,这张志高啊,是老谋深算不假,可是他没算到,眼下的奉天省里,他没见过的东西可是海了去了! “诸位乡亲父老!革命青年们!”张志高站在省议会门口高高的台阶上大声喊了句:“这《禁烟法令》,是一定会通过的,只不过,眼下只是个草案,议员们还在……”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混着一阵阵刺眼的白光,定睛往人群中一看,竟然不知道从哪来了这么多记者!刚才怎么没有! “张副议长,我是《奉天国民报》的记者,我想问一下,张副议长也是同意法案通过的?”一个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道。 张志高被人摆了一道,心中当然不痛快,暗骂了一声,却又不好明面儿上反对,只好虚以委蛇的说了句:“这个嘛,我已经说过,这只是草案,将来通过的法令,并不一定就是眼下的这一份。” 可是任他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奉天国民报》就紧急加印了一期“禁烟特别刊”,这头版头条新闻配的相片,正是他张副议长!旁边好大一行字:张副议长代表议会向民众保证将会通过《禁烟法令》!可是细心的人往后面翻看着,却又有一则新闻,是统计奉天全省的鸦片馆的数据,张副议长的大名儿又是赫然在列:旗下六家大烟馆! 张志高连饭都没吃,气得眼珠子都哆哆嗦嗦的,狠狠的把报纸摔到地上,又死命的踩了几脚:“这白步鳌!欺人太甚!拿老子的人当炮灰,老子忍了,这下好了,要断了老子的财路!”虽然是盛怒状态,但是还有半截儿话让他咽下去了:老子也是起义元勋!而且老子能给你开城门,就能给别人开城门! “钧座,这会不会把他惹毛了?这些会党背后的能量其实也不小啊!”刘光远小心翼翼的说了句,其实他还是感觉禁烟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任谁都没想到! 陈默冷笑了一声,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儿:“我还真就想慢慢的惹毛他!” 其实眼下掰着指头算算,他会党的实力能有多少?也就是国民警备军了,可是他们每个团里都有政宣委的人,加上前一次的清洗,里面已经搀上了不少沙子——都是国民革命军的人,警备军这十个团不足万人中,有几百人会党还是指挥不动的,到时候他们这些钉子闹事,还能拉拢一大部分骑墙派也按兵不动,算来算去,这会党的人啊,也就几千人上下。 当然了,会党肯定不止这些人,只不过剩下的都不在军中,眼下奉天查处枪械又这么严,他们手里没枪还怕他们个球! 再算算陈默的人。两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团,一个骑兵旅,一个宪兵营,一个警卫团。满打满算,快两万五千人呢!再加上枪支器械,别说57mm的过山炮和75mm的新式野炮了,就连马克沁、麦德森他也有不少!而且奉天革命军要说自己手里的轻机枪配置规模在中国算第二,那还真没有第二支部队敢认第一了!别忘了,每个步兵团都有个直属的机枪连!五挺马克沁、二十挺麦德森! 这还没算上他的秘密武器:飞机和正在研制的坦克! 要说刚起义那会儿,陈默是怕会党不假,只是现在嘛,会党在革命军这条大腿前,就是个小孩儿的胳膊罢了。 第41章 小道消息 爷,只要您放句话,咱团也有千八百人,人人挥得动刀、个个打得了枪!”一个一身短打的青衣汉子在张志高面前咬牙切齿的说:“他忘恩负义,咱们也让他们瞧瞧,咱洪门的码头,不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志高抬头看了他一眼:“刘四儿,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么?这警备军里,就数咱团里掺沙子掺得最多!多数还是排长之类的中下级军官,这要是反了,能有几个人听咱的?” 刘四儿唯唯诺诺的点点头,眼珠子骨碌一转,这才说了声:“爷,您看要不咱把他们全控制起来,换成咱的人?” 听他这么说,那张志高眼皮子一抬:“嘶……他们有多少个?” “嗯……”刘四儿低下头去掰着指头摆弄了一顿:“这连排长,有七八人,政宣委的干事一个,班长、士官、大头兵也就是十来人,加起来啊,也不过二十人!爷,这事儿啊,咱就得一不做二不休,这一票做得好了,我看啊,张爷您也能当着奉天总督!” 这陈默啊,实在是越来越不像话。早先还又是许官,又是送钱的,可是再瞅瞅现在,收复奉天的时候,就拿着自己的人当炮灰,这好不容易又恢复了生气吧,他又要抽自己的老底儿、要玩儿禁烟!而且你要是玩儿明面儿上的,张志高倒是不怕玩儿上一玩儿,可是看看报纸上报道的都是什么?谁不知道《奉天国民报》就是奉天军政府的官方喉舌!这背地里下刀子,弄得张志高心里早就窝着一团火了! “刘四儿!这事儿你去办!听好了,务必不敢走漏了风声!你带咱们洪门的几个高辈份的兄弟去,务必保证万无一失!”张志高这是彻底心动准备铤而走险了! 刘四儿在奉天的洪门里,辈分也不低,只比张志高低两倍,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按道上的贯口说:他刘四儿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人! “张爷您只管瞧好了,小的保证办得利索!”刘四儿低眉顺眼点头哈腰的应了声。 看刘四儿去了,张志高起身走到书房的木格窗前,看着就要抽绿的柳树,脸上闪过一阵阴鸷:“你陈默不仁在前,可别怪我张某人不义在后!这奉天啊,我看也该着是换个旗色了!” 张志高可不仅仅是只有这一个打算,别看他答应刘四儿答应的快,可那是耐不住他心眼儿转得快啊!他都想好了,只要起事,那从旗营里退下来的人可都能用,别忘了,他们也都是扛过枪的!最关键的是,这群旗人丘八,自打奉天起义之后,就没了旗饷,没了军饷,又没有一技之长,早都一个个的穷困潦倒的卖儿卖女了,他们要是不想生吞了陈默,那还真就是大白天见鬼了! 奉天军政府,总督办公室。 好大的橡木门被咚咚的敲响了,是侍从室的人走了进来:“钧座,情治局的人到了。” “哦?这么快?”陈默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了看:“叫他进来吧。”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青年走了进来,点头哈腰的鞠了个躬:“钧座,小的刘四儿,给钧座请安了。”他是知道如今不时兴跪安的了,只是这习惯还没改利索,依旧照着大清国的礼仪来了套。 “哈哈,你动作倒是快。”陈默笑了笑:“眼下民主了,五族共和,你要是请安啊,就给宪法请安,白某这吃不住这么大的礼。” “钧座说笑了,小的给宪法请安,照样也得给钧座请安。”刘四儿头都没抬一下,就这么低眉顺眼的谄笑着。 “行了,说正事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陈默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闲扯,这军务、政务,哪样都是令人焦头烂额,哪能腾出点时间来就跟他胡扯。 “钧座,小的办事您老放心,小的保证替钧座办得妥妥帖帖。”刘四儿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指了指上面的字:“钧座您瞧,这奉天洪门骨干的名单,全在这里了。还有啊,张志高那个王八犊子说了,要今夜造反,现在他已经暗中把革命军安排的干部控制起来了!” 陈默看了看文件:“嗯,你做得不错,情治局刚成立,你去彭局长那里领五百块的赏钱,另外,让彭局长给你个职务吧。” 这话一说,刘四儿差点儿又跪下去,还好只是膝盖弯了弯而已,赶紧回了声:“小的谢过钧座!” 陈默不想跟他继续废话了,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只是他没想到,今天他随便打发走的一个小角色,日后竟然成了中国数一数二的情报大王! 说起来奉天军政府刚刚成立的这个情治局,的确没多少人,只有五个科室,分别负责国内、国际、省内几个方面,省内有两个科室。只不过分别叫一科、三科、七科、十二科。这么做叫起来是麻烦不假,但毕竟情报战线是一条看不见的也更加危险的战线,虚虚实实是少不了的。 而且这个彭局长,也是历史上的大名人!辛亥革命烈士,彭家珍! 彭家珍,字席儒,四川金堂人。年青时即受文天祥、黄宗羲等人的思想影响,具有强烈的民族主义观念。1906年毕业于四川武备学堂,后赴日本考察军事,又入四川高等军事研究所。历史上,他于1911年秋任天津兵站司令部副官,加入同盟会,任同盟会京、津、保支部军事部长。武昌起义後,以良弼为首的满洲贵族组织宗社党,誓与人民为敌,顽抗到底。为扫清革命障碍,他即于1912年1月26日暗藏炸弹,炸死良弼。彭家珍不幸被一弹片飞伤后脑,1912年1月27日凌晨牺牲。 而在眼下的这个时代,他在听到奉天起义的消息之后,立即从日本赶回了奉天——他还没有加入同盟会,他这一来,正好赶上情治局的成立,这位历史上的烈士,就变成了奉天军政府的第一任情报机关长官了。 “立刻,把彭席儒和第一师团级以上军官叫到办公室来!”白步鳌对侍从官说道。陈默看着快步离开的侍从官,轻蔑的笑了笑:“你张存远就是孙猴子,也蹦不出老子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 第42章 行动 “钧座!第一师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孙烈臣有些兴奋的说道,能让他这种典型军人都这么兴奋,这仗肯定少不了凶险。 陈默摸了摸自己新剃的脑袋上那发青的发茬儿——不是他不想留个好看点儿的头,而是剪了辫子之后,只能先留一个阴阳头,而且还是前面阴、后面阳的齐耳短发,过了几个月,才慢慢留成现在这个比板寸还短的发型,“那第二师呢?骑兵旅呢?” 王金铭、吕永发嚯的站起来,敬礼道:“请钧座放心,第二师、骑兵旅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就动手吧!记住,哪怕是给老子杀得血流成河,也绝对不能手软,必须防备好会党的反扑!至于投诚的人,必须送到政宣委,经过严格考核,方能编入咱们革命军!”陈默说到激动处,自己也站了起来:“都听好了!只要解决了警备军中的后顾之忧,这警备军,就能彻底成为军政府的守土之师!你们这些个一线作战部队的军官,就大可以走出奉天,奔赴全国各地,为中华民族,打下一个锦绣前程来!今天,你们踏上的,就是这个伟大征程的第一步!” “请钧座放心!职部一定不辱父老众望,一举拿下会党!”孙烈臣、施从云、吕大森、李玉田、王金铭、冯玉祥、石敬亭、韩复渠、苏立城、吕永发齐齐站起来,激动的敬着礼喊道。 “第一师拿下奉天的会党之后,立刻电报军政府!第二师、骑兵旅即刻奔赴全省各处,缴除其他会党的武装,就地设防!一旦得手,立即电报军政府!”陈默激动的大手一挥,是啊,军政府的拳头已经握的够久了,既然蓄满了力,那就是打出去的时候了! 此时警卫团已经把军政府驻地围成了铁桶一般,宪兵营同样去保护省议会了,至于苏立城的炮兵团,一门门大炮在城头上,乌黑的炮口对着已经查明的会党老窝。不管他们是想冲击军政府、省议会,还是想从老窝中负隅顽抗,等待他们的,都是奉天最强的火力! 奉天城,国民警备军第一团驻地。 因为团长张志高平时住在张府,而不是军营,所以当他手下的三个营长看见外面一个个背着枪一脸凶气的时候,全都慌了神。 “这位爷,您是……”一个营长被推了出来,大着胆子摸索出几根烟递过去,问了带兵的革命军军官一眼,哆哆嗦嗦的问了句。 “少废话!老子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团长,奉上级军令,特来此地驻防!”那军官凶巴巴的回了句,却把那警备军军官手里的烟打掉了:“甭跟老子来这一套,你想害老子去宪兵营关禁闭不成?别的我也不知道,等等吧,咱们孙师长很快就来了!” 那警备军的军官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绿了——眼前这架势,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就是所谓的神仙打架,他们烦人呐,这是要遭殃咯! “赶紧派人去联系团长啊!你瞅瞅大营外面这都是什么!”这军官回了营房,拿起搪瓷杯子来咕咚咕咚的狂灌了几口水,这才结结巴巴的说:“外面十几挺麦德森、几挺马克沁都摆好了!谁要是不信谁出去瞅瞅,这一打枪,咱们这土围子根本挡不住那机枪子弹啊!” “嘶!”营房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几个人呢?咱团长让咱们抓起来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这是怎么个事儿呢!”终于有聪明人拍着大腿喊了声! “是了!都好吃好喝的在伙房里关着呢!赶紧的,先派人去找团长,咱团长好歹也是省议会的副议长,怕他们也不敢动真的。另外啊,把他们几位爷请回来,咱得问道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总不能白督跟咱团长这神仙打架,让咱们底下这些烦人遭殃吧!” 不一会儿,那几个人被带了过来,带头的,是政宣委派来的干事。 “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团长对钧座的军令,阳奉阴违,钧座何等人物,怎么会看不出来?!你们几个,咱们也知道你们是被你们团长控制的、你们是无辜的,但你们要是识相的,赶紧下了枪,举手投降,保证你们还有一条生路!”那干事一脸正气的说道。 “什么?下了咱的枪?”几个军官面面相觑,脸色都跟隔了夜的烂菜叶似地锃绿锃绿的,“咱们丘八,没了枪,拿什么吃饭?” “就是啊!这位爷,您倒是出去说道说道,要不然,咱们千来号的人,就都得交代在这了!” 营房里顿时乱了起来。 不过,那干事听他们这么说,却不说话了,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再不理会他们。 “怎么回事儿!孙师长!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营房外也是一番热闹景象,一溜儿马灯让人点着,张志高带着几个腰里别着短枪的汉子快步过来,一到孙烈臣面前,赶紧擦了擦汗:“这是怎么了?咱都是一家人啊!都是革命者!怎么枪口对着自家人了啊!” “怎么了?”孙烈臣冷哼一声,对卫兵喝道:“去!下了他们的枪!”看张志高带来的几个人被彻底控制住了,孙烈臣才冷冷的说道:“这是钧座手令:国民警备军第一团团长张志高,私自购买枪械、弹药,对于军政府军令阳奉阴违,在兴京战斗中出工不出力。现军政府决定,革除张志高军职!” “啊?”张志高大惊失色,不过,等下还有他更为失色的呢! “啊什么啊?”吴景濂也在一旁冷笑着:“奉天省议会前副议长张志高,因贪墨公款、私设鸦片馆、走私大烟,现经省议会议员举手表决,除张志高外,全体通过革除张志高一切公职!” “你说什么!”张志高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这哪里是要抽自己的血啊,这分明就是要把自己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啊!“我没有参加会议,我不服!这决议是无效的!” “无效的?”吴景濂抖了抖手里的《奉天省议会组织法》说道:“看来你果真是尸位素餐!连省议会的组织法都没吃透,省议会养着你这种闲人,真是糟糕透了!” 没错,这个《奉天省议会组织法》,就是白步鳌授意撰写的,本来里面就藏了不少暗招儿,比如今天避开张志高开会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了,省议会里也有张志高他们会党的人,只不过,表决的时候,宪兵营的大兵就在他们旁边哗啦啦的拉枪栓呢!他们没尿裤子就算是长脸了,还投反对票? “你不用不服!不服就去特别法**辩解去!”孙烈臣的口气不容置喙,大手一挥,就有卫兵把张志高带走了。 第43章 机要 在张志高被控制住的当晚,奉天各地的百姓都看到了街上扛着步枪的丘八们,他们还以为又闹兵灾呢,哪里想到,这些大兵直接扛着机枪、大炮把当地国民警备军的营房围了,还有会党的老巢,还有各地的鸦片馆。 第二天一大早,奉天国民报头版头条:热烈庆祝《禁烟法令》通过议会决议!只不过翻过页来的新闻,则有些骇人听闻了:奉天省议会前副议长、奉天国民警备军第一团前团长张志高,因为某某罪行、某某罪行以及反革命罪,数罪并罚,各处全部公职、军职,处以终身监禁! 令人目不暇接的新闻又是一条接一条、接踵而至:奉天军政府颁布《会党组织法》;全部中下级军官发表告示表示退出一切会党、政党!这么一来,奉天军界中,就只有陈默,吕大森两个同盟会员了!其他的,一个都没有! 陈默也在翻看着这一期的报纸,一脸的喜气,昨晚查处、没收的鸦片竟然有几百担,这些上好的烟土,不管是卖给其他省份,还是做成军医院中急缺的止痛药之类的,都保证能解决军政府财政的燃眉之需! “钧座!”一个带着玳瑁眼镜的斯文中年人走了进来。 “范孙先生!元则等候多时了!不必多礼!”陈默心情大爽,看到严范孙,哈哈大笑的递过去一张支票:“说起来元则倒是惭愧啊,说好了给教育委员会的大洋,到现在还欠着五十万,这是那五十万的支票!范孙先生尽管拿去,大可以去花旗银行取出来,咱们的东北大学啊,就可以正式开始动工了!” 陈默递过去一份文件,正是军政府关于创办奉天大学的意见书。 “校舍暂用位于奉天大南关的高校和文专两校旧校舍,于北陵置地五百亩开工兴建新校舍。奉天大学每年经费六十万,五年内逐步提高到一百万。凡大学教授薪金,一律用现大洋发给,不许拖欠。教授月薪两百六十块。若来奉天定居,一律分发住宅一套。教师们回家探亲,可领取每年一次的路费。”严范孙忍不住念了出来,接着抬头看着陈默:”钧座!军政府的投资,是巨大的啊!” 谁知陈默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这些都不是问题!关键是,教育才能兴国!我辈军人,在强国路上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替你们这些教育者、学者们,创造一个更为安稳的条件!”长叹了一口气,陈默接着说:“元则早年也是留学过日本的,以我所见,这中日的差距,归根结底,就是教育的差距啊!” 他守着严范孙当然要说些义正言辞的话了。不过这也是实话。当然了,他是不会说他拨的教育经费,是从会党们身上扒下来的咯!那几千担的鸦片,让军情局,尤其是有路子的刘四儿弄了一半儿卖到外地去了,加上抄会党的家、革会党的命的所得,这就落下百万银元还不止! 除了置办奉天大学所需用地、拨给教育委员会经费之外,冯如、陈拨廷、奉天军械厂,也都得到了不少的研究经费。 当然了,像严范孙这种曾经创办南开大学的教育学家都能大为惊讶的原因也很简单。打个比方,哪怕是日后,北京大学的常年经费是九十万银元;南开是四十万;哪怕是有庚子赔款补贴也只有一百二十万!这陈默在1908年一张嘴就是五十万啊!再说说教授待遇,北大清华日后都是三百块,南开也就是二百四十块,可是这奉天大学是二百六十块!而且日后说不定还要涨! “范孙先生,这教授、教员、职员的招聘,还是要请先生和教育委员会的委员们操心了,元则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在钱财方面支持一下了!”这句话陈默说得倒是情真意切。 “范孙请钧座放心!我保证,奉天大学的教育水平一定会走在当今中国的前列,假以时日,我甚至相信,奉天大学的教育水平,甚至会走在亚洲的前列!”严范孙激动的说道。 “嗯,我相信范孙先生的能力。”陈默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有一事,元则还要劳烦先生了。” “钧座但说无妨!” “奉天全省留学生才六十余人,这怎么行?我的意思是,请教育委员会组织一场考试,选拔一批优秀青年,由奉天军政府出资资助他们出国留学!目标嘛……”白步鳌说到这,轻微的笑了笑:“暂定为美国和德国。” ========== 奉天商埠,中亚友邦洋行,总办办公室里。 约翰森从雪茄盒中取出两根来,在酒精灯下小心翼翼的烘烤着,很快办公室里就弥漫着浓浓的雪茄香味,他把一根递给白步鳌,自己拿起一根来重重的嗅了一口,一脸陶醉的说道:“陈总督,您可以开始了么?” “当然了,尊敬的约翰森总办。”陈默也给自己点上雪茄,笑着说:“这个财富秘密非常简单,如果您能满足我开出的条件,我相信贵国的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先生一定不介意送给您几百万美元的。” “噗!”约翰森差点让陈默的话呛到,一口浓烟喷了出来:“陈总督,您这是?” “我希望我能直接跟洛克菲勒先生的代表谈谈,只要您能为我请到他,不管他有没有发现那个财富,我一定保证至少一百万美元会打到您的账户上的!”陈默不是傻子,他当然不会简简单单的就把事情跟约翰森说了,万一说了,这货扭头卷着秘密自己闷声发大财去了,他还有个毛线的搞头? 或许是让陈默肯定的神色给吓到了,或许是让一百万美元的好处费吓到了,总之约翰森的脸上现在的颜色是一阵阵的变换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喷了口烟圈说道:“那白总督的条件是?” “非常简单。”陈默笑眯眯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是请约翰森先生把洛克菲勒先生的私人代表请到即可。”不过旋即他就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娘球!要不是老子没有洛克菲勒的门路,还用得着扔给你几百万?再者说,要不是奉天工业基础太过于薄弱,老子用得着把这个秘密给你们这些鬼佬?!” 第44章 黑色黄金 1909年四月初,奉天军政府中来了一批金发碧眼的美国人,确切的说,是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公司的雇员。 说实话,乔治是压根不打算相信一个什么上亿桶原油的大油井秘密的,只不过中亚友邦洋行的驻华总办约翰森拍着胸脯在洛克菲勒面前下保证,老头子耐不住他叨咕叨,于是一个电话把自己派来了。 “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上亿桶原油的大秘密?”乔治每次想到这句话,都会忍不住轻蔑的笑一笑:“什么时候,中国人也掌握了石油勘探的技术?别开玩笑了。”实话是:他对于所谓的财富秘密根本不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 不过,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军政府总督侍从室的侍从就带着他到了陈默的办公室门口。 “尊敬陈总督。”乔治倒是没落了礼节,客客气气的说完后,在得到了陈默的同意后才坐下,这才说道:“我希望我这次没有白来一趟。” “当然不会。”陈默笑了笑,心里还骂了句:娘球,老子糊弄你有意思?要不是有利可图,老子会把这么大的秘密跟你们这帮鬼佬说?吸了吸鼻子,办公桌后的陈默说:“让我们直接开始切入正题吧。”说着把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乔治有些疑惑的接了过来,看了看,是一份合同的草稿: 1、如果该地探明确有储量在四千万桶以上的石油资源,标准石油公司须给予奉天军政府五十万美元报酬,储量每增加若干、报酬也需要相应增加若干。 2、如果该地油井的总产量累积每达到五百万桶,则标准石油公司须无偿赠送奉天军政府十万桶石油。 3、标准石油公司须为奉天军政府培养合格的石油工人、冶炼工人若干名。 由奉天军政府出资,标准石油公司牵线,每年输送一百名中国知识青年到康奈尔大学、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学习。 4、奉天军政府将采购一条石油加工生产线,该生产线生产的成品油则只供奉天军政府内部使用,绝不销往外地。支付款从第一项中扣除。 5、该地发现的油矿,若属于标准石油公司,奉天军政府将自动获得该矿百分之十的股份。 乔治忍不住轻轻笑了笑:“陈默总督,您的胃口是不是大了些。话说回来,您说的大油矿说不定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呢?” “子虚乌有?”陈默可丝毫不这么认为,他可是知道,后世有几个国家穷得可就是只剩下钱了,“这一点我请您大可以放心,第五条上明确指出了,若是出了半点差池,该地的油矿储量不足四千万桶,奉天军政府将赔偿标准石油公司五十万美元,同时前四条作废。” 乔治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可能啊!其实标准石油公司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托拉斯组织,这一点乔治丝毫都不怀疑。 早在1885年时,标准石油公司的年产量就是一千七百七十万桶了,而全美产量才不过两千一百五十万桶而已。到了眼下,标准石油托拉斯已经成为了一个规模无比庞大的大组织,一个由八点八万英里长的输油管线及每年运入标准石油炼油厂六千八百二十万桶原油所构成的复杂组织! 饶是标准石油托拉斯家大业大,可是四千万桶原油也够他们想咬一口的了——当然了,只不过几千万桶石油,还算不上什么“世界上最大的财富秘密”,乔治认为这不过是这个中国一省总督没见过世面的表现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他哪里知道陈默这个条款里藏着花招儿呢!他想要说的,其实就是中东油田,据估计,到2005年1月,中东地区累计石油产量3200亿桶,剩余探明石油储量约为7000亿桶。这里没有预测有待发现的石油储量,也不包括为数众多的分散小型的或规模尚未确定的油气发现。 乔治想了想,似乎标准石油公司怎么都是赚了。如果那里没有石油,也有五十万美元入账么不是?这生意还是可以做的。歪着脑袋轻蔑的笑了笑,他拿起了一支金笔:“好吧,既然白总督这么有诚意……”说着刷刷刷的就签了字:“这是标准石油公司的诚意。接下来,您该为我们指出油田所在位置了吧?” 陈默十分有礼节的笑了笑。当然这个腹黑的白某人还在肚子里骂了句:你还嘲笑?你等着哭吧,等你发现这里有几千亿桶石油的时候,你就哭去吧你!别忘了,这里探明的储量每增加多少多少桶,你们标准石油公司可就是要给老子多加钱的! 说实在的,陈默找上标准石油公司也很简单,因为再过几年,这个庞大的石油帝国就将被瓜分,不趁着现在狠狠的捞一笔,日后很可能就没人有功夫来鸟他这个中国的小军阀了。 看着协议书上乔治的签字,陈默也签了字,这才站起来,笑着走到墙上的一副巨大的地图前,指了指某地:“我在日本读书时,曾经认识一个学习资源勘探的朋友,他告诉我,这里。”他重重的在地图上点了一下:“这里百分之一百万的有一个大油矿!” 陈默指的地方,正是日后的沙特阿拉伯!正是在中国史书中被称为“大食”的地方。十一世纪开始衰落,十六世纪为奥斯曼帝国所统治。十九世纪英国侵入,当时分汉志和内志两部分。20世纪初,伊本·沙特成为沙特家族的首领,他率领沙特人于1902年收复利雅得,1906年击败拉希德家族,恢复了沙特家族在内志的统治地位。 其实哪怕是没有陈默来横插一棒子,沙特的石油,也应该是被标准石油公司发现的,确切的说,是被从标准石油公司中肢解出来的加利福尼亚美孚石油公司发现的。1933年,把面积93.2万平方公里的石油开采权租让给美国加利福尼亚美孚石油公司,期限为66年。该公司于1938年在哈萨的达曼地区发现了大量石油。 但是眼下,陈默没有六年的时间给他们浪费,在地图上拿起红笔来重重的画了个圈:“这里!哈萨的达曼地区!一定有石油??。 第45章 反袁 陈默确信,洛克菲勒及其背后的能量,足以让他牢牢地抱住美国人的大腿,至于德国就更好说了,拿一笔钱——这个窟窿靠标准石油公司日后的报酬可以很轻松的填满,去买一条步枪生产线、一条子弹生产线、以及大量用来扩大奉天铁厂规模的冶金设施,德国人的大腿起码也能抱住一些。 别的不说,至少现在奉天军政府跟德国签订了一条约定,每年派出六十名学生留学德国,还有二十名军事留学生留学柏林军事学院。 连轴转似地忙碌了这么久,终于又可以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了,陈默舒舒服服的半躺在靠椅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可是天不遂人愿,侍从官当当当的敲了敲门:“钧座!京城的消息,请钧座批示。” 陈默刚刚放松下来的情绪突然又被抽紧了:“进来!” 侍从官快步进来,将文件放在他桌子上就退了出去。 陈默的眼睛快速的在文件上扫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精彩,袁世凯这个临时内阁总理大臣没白当啊,这是要削藩了啊!他手里的这份文件,是临时内阁总理大臣袁世凯和陆军大臣王士珍共同署名的。 内容很简单,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削藩。 全国陆军镇、协、标、营统一改为师、旅、团、营,全国陆军改编为二十一个陆军师、六十二个混成旅(含部分步兵、骑兵旅)、二十一个混成团。落到陈默手里——当然明面上的叫法是驻防奉天的部队,为陆军第二十步兵师、第二十一步兵师、第三十三骑兵旅。根本就没给他陈默独立的炮兵、警卫番号。这相当于给白步鳌实际的兵力削减了一个警卫团、一个炮兵团、一个宪兵营、还有十个共计六千人国民警备军的团。这加起来可是给白步鳌削了近万兵力啊! 更重要的是,陈默的奉天总督身份没了!别削成了奉天宣慰使!竟然跟张作霖一个级别了! 当然更倒霉的人也有。比如滦州兵谏部队,只有卢永祥升任第十师师长,他的部队架子基本由滦州兵谏部队改编而成。同历史上的滦州兵谏结果类似,张绍曾调任长江宣怃大臣,不过想想他也不会去赴任,除非给他个陆军次长的位子,说不定还能收买了他;吴禄贞被袁世凯指使其死党周符麟用二万元收买了其部下马步周和其他几个军官,马步周率几名打手闯进吴的住所将其枪杀;蓝天蔚愤然辞去第八师副师长的职位带警卫返回奉天。 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也很惨,因为他们的实力在三方中最为弱小,领袖熊成基的总督也被削去,仅剩一个安徽宣慰使的名头,手下部队不是被遣返、就是被北洋军掺沙子或者打乱了分到其他部队。 “他袁项城好狠啊!”陈默愤愤的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的摔在一边,还好他袁项城还给了他几分面子——毕竟白某人是第一个发表通电推荐他做临时内阁总理大臣的,第二十师和第二十一师的主官都没变。 可以说,这次陆军改编计划中,收益最大的是谁?是北洋军!北洋军姓什么?除了全是旗人组成的禁卫军之外,其余的都姓袁! “侍从官!通知接待处,让他们立刻做好接待准备!”陈默还是压不住胸中的怒火,冲门口喊了声,开玩笑,袁大总理遣返了那么多“居心不良”的革命士兵、革命军官,这些除了打仗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人会去哪?不还是实力损失最小的奉天么?奉天缺少人才,他们这些有实战经验的士兵、军官,都是人才!你袁项城不要,我白某人全接了! “另外!给老子把景额叫来!”陈默气鼓鼓的坐在靠椅上,开玩笑,他白某人还留着一手呢! 那个景额,全名依尔根觉罗·景额的旗人军官还被他软禁着呢!当年徐世昌派来监视自己的狗,被关在狗圈里依旧够久了,也该拉出来溜溜了。 “陈督。”一身便服的景额唯唯诺诺的站在办公桌前,他面前的这个人他当然熟悉,当年他从巡防营掉到新军中的时候,第一任顶头上司不就是陈某人么!徐世昌为什么派他去陈默手底下,他景额也是知道的,可是谁承想,自己还在过大烟瘾的时候,他白步鳌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奉天总督!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不用叫我陈督了。托袁大总理的福,我陈某人已经不是奉省总督了。”陈默没好气的说道。 这景额脑子倒是骨碌的快,怪不得当年徐世昌能从那么多旗人中找出他来,他想了想便说:“瞧钧座说的,这奉省总督的位子,钧座不坐谁来坐?要是别人来,小的景额头一个不答应!” “答不答应也不是你我说了算的。”陈默难得的笑了笑:“行了,我叫你来,自然是用得上你,只不过嘛,能从我这里拿多少好处,还得看看你这个觉罗有多大能耐了。” 景额一听这是有门儿啊!赶紧拍着胸脯喊道:“小的请钧座放心!只要钧座一声令下,小的甘愿鞍前马后、肝脑涂地!钧座往东指,小的绝不往西!小的只有一句话,咱这条命啊,以后就唯钧座马首是瞻了!” “嘿嘿。”陈默这回是真笑出来了,他这一番话倒是让他消了不少气:“得了,等下去财政厅领两千块现大洋,再去军械处领上一百支长枪、十支短枪。” 听陈默这么说,景额有些泄气,一百多条枪,这是安排自己做个连长啊?还不如以前呢!想是这么想,但是总不能这么说,他还是拍着胸脯说:“小的这条命,就是卖给钧座了!” 说实话,他这条命陈某人还真不想收,只不过是个棋子而已,景额也太看得起自己了,陈默没理会他那句话,自顾自的说道:“我要你起兵造反!” 第47章 满洲人 “爷老姓儿依尔根觉罗,怎么的,还当爷糊弄你玩儿是怎么的?你们要还是咱旗人,就拿出当年咱八旗子弟跟着顺治爷从龙入关的豪气来!”景额在一处阴暗的房子里叉着腰说道。 这屋子里啊,全是留辫子的遗老遗少。奉天起义已经有些时日了,别说是奉天了,眼下全国都在时兴剪辫子,但是奉天不同,这里毕竟是大清国所谓的龙兴之地,八旗子弟多得很,军政府为了不激起民变——虽然被纸醉金迷祸害的都软了骨头的旗人做这份事的胆子几乎没有,还是表示旗人可以不剪辫子。 “景爷,您倒是说说,就咱这百来条枪,怎么跟军政府斗?军政府虽然让袁大总理给裁了部分军队,可是人家手里还攥着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这两万多丘八啊!”一个辫子花白的遗老遗憾的说了句。 “多山!你祖上也是个觉罗,骨子里也留着咱旗人的血脉!咱大清国要倒了,你这个觉罗脸上就不臊得慌?”景额忍不住大骂了一句,这老头儿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觉罗。觉罗是什么?那就是大清国皇室血脉传人啊!甭管这血脉有多淡,他祖上也是大清国那位爷的亲弟弟、亲哥哥啊!“咱大清国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旗人,才会倒下去!” “景爷,您这话说的。”又一个遗少在旁揣着手惴惴不安的开了口:“多爷说得也是实话,咱们百十号人枪能干什么?依我看啊,也就是能玩儿玩儿行刺什么的。可是您瞅瞅,他陈默出门,哪次带的警卫少于一个连?”说着他又从袖子中掏出手来,重重的在半空中摆了几下:“不成啊,不成!” 当他说到“行刺”两个字的时候,景额差点儿吓得心肝儿都飞出来,开玩笑啊,他在这拉杆子、树山头,背后站着的那位爷是谁?还不是陈大都督?哦,眼下叫陈大宣慰使更合适一些。你还敢刺杀他老人家?要是那位爷知道自己动了这份心,千刀万剐了自己都是轻的,别的不说,他边儿上就站着个政宣委的“监军”呢! 不过后面那几句话说出来,景额就放心了。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大清国倒了啊,旗人们还真不能怨人家汉人,为啥?自己不争气啊!都是眼下这几十号人似地,胆小怕事,怕死的要命,这江山要不丢了啊,也得败了! 再想想当年,太祖爷努尔哈赤开始那会儿,咱旗人怕过谁啊?大明朝怎么了,他能敌得过八旗铁骑?只不过,这一辈儿传一辈儿,身份没落下,银子没落下,血脉也没落下,只是那份勇武,传着传着就传没了。可是这勇武,才是旗人占住这花花世界的根本啊!就这么没了! 旗人能怪谁呢?想想看吧,奉天起义前,每到发旗饷的时候,旗人们都拿着那两块钱站在奉天西门口,冲着西南面一阵臭骂:“内务府你们这帮驴日的狗奴才!给大爷这两块钱好干什么?大爷祖上可是跟着顺治爷入关的王爷!”骂完还要恶狠狠的往地上啐几口浓痰才肯干休。 就这德兴,唉!景额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旋即又高声说道:“你们几个倒是甭怕,京城里不是还有咱旗兵组成的禁军么?今儿个爷还就实话告诉你们,爷背后站着位咱大清国的大忠臣,同时也是一位大金主。只要是跟了爷为咱大清国卖命的,别的不说,一个月给发四块钱的饷钱!那位爷说了,等咱队伍壮大了,跟京城里的禁卫师同时起事,保管事成!到了那事,各位也就都是中兴功臣!说不定,日后还能做做这铁帽子王!” 反正吹牛不用交钱,景额也不怕吹破了大天咯。 “一个月四块钱啊!” “嚯!比旗饷还多啊!” “得!我早说,景爷没事儿糊弄咱爷们儿干什么?” “咳,实不相瞒,兄弟祖上当年也是个将军,这份血脉传到兄弟这,压根儿就没丢了!” “就是!在场的爷们儿谁家祖上不是响当当的八旗汉子!咱就跟景爷闹了就!” “对!他柿油党敢喊同去,咱们怎么就不能!” 顿时屋子里就乱成一团,气氛一下就变得热烈了起来。 景额又是一阵叹气:后面这些话啊,都是放屁,那一个月发的四块钱才是真的啊! ============ 几天之后的军政府总督办公室——袁世凯让他改名他就改名?他陈默怎么就这么听话?本来陈某人眼下就不怎么怕袁大总理,毕竟他相信标准石油公司的速度应该差不多了吧,到时候美国人一撑腰,他还怕个球。再者说了,为了进一步拉拢德国人,陈默又给德国人送去了八十门75mm克虏伯大炮的订单,直接把苏立城的独立炮兵团给升成了独立炮兵旅,老兵也好凑,坐等滦州、安庆的被遣返士兵前来投奔就行。 袁大总理让陈某人裁军?想都不要想咯!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陈某人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报纸,当然是军政府的官方喉舌《奉天国民报》咯! 头版头条是:前七十九标三营管带景额于阜新县公开发表通电,呼吁旗人坚决抵制奉天军政府、抵制责任内阁,号称要完成“大清国中兴”! 因为在这个年代,阜新还不是奉天省下辖的,而是属于直隶省,但是这里的煤矿又让白某人垂涎欲滴,所以才有了这一石二鸟的计划。 “钧座,袁项城这下怕是要恼了吧?”警卫团团长姜登选手里拿着陈默递给他的文件,扫了一眼说道,这文件上明明白白的说了:因反贼猖獗,奉天军政府决定成立奉军,暂编一个步兵旅、一个炮兵旅。姜登选其实还想笑呢,这奉军怕是全国最烧钱的部队了——,单按火炮配置率来说的话,毕竟老话说得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嘛!人家北洋军那么多个师、混成旅,也没见上来就弄一个炮兵旅的。 “他气不气糊涂我就管不了了。”陈默也嘿嘿一乐,接着正色道:“超六啊,你自问能否胜任旅长一职?” 第48章 暗箱操作 “菊人,这个景额是什么来头?”袁世凯咬牙切齿的看着手里的文件,这个叫景额的旗人,他想要干什么?这不是添乱吗?内阁好不容易有了个名正言顺的削藩的动作,这个景额一闹,好嘛,奉天把第二十师、第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的番号全收下了,还因为他又成立了个步兵旅、还把炮兵团扩成了炮兵旅!这哪是削藩啊!得亏景额不在他身边,要是在,袁世凯保证给他按上个“资敌”的罪名一刀砍了! 新任的军谘府大臣徐世昌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景额啊,是个觉罗。老姓儿依尔根觉罗啊!” “觉罗”是根据满语gioro的音译。它原来有“远方”的意思,后来引申为“远支”的意思。按清制:称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父亲显祖塔克世为大宗,他的直系子孙为“大宗”,束金黄带,俗称“黄带子”,塔克世的父亲觉昌安兄弟共六人,俗称“六祖”,对这些非塔克世——努尔哈赤“大宗”的伯、叔、兄、弟的后裔称“觉罗”,束红带,俗称“红带子”,族籍也由宗人府掌管。把这个“觉罗”当作语尾,加到某一姓上,说明姓这个的人,是“大宗”之外的“远支”,也就是皇亲国戚。 “呦呵!还是个红带子啊!可是红带子又怎么样!”袁世凯一脸铁青,一脸怒意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骂了一声:“黄带子还没说什么呢!他先跳出来了!他当他是谁,铁帽子王么!” 他这是大实话,大清国的皇帝、太后都退到背后,只享受君主荣耀了,他还想干什么,想要复辟么!袁世凯现在是真想指着他的脑门儿骂一句:“立宪,你狗日知道什么叫立宪不?” 只不过气晚了,细细一想,不对,旗人,尤其是宗亲,到现在了还有有骨气、有血性的?开什么玩笑!他要是真有血性,奉天起义的时候怎么不闹事,眼下闹个屁! 聪明人不止袁世凯一个,办公室里另外一个人徐世昌也不是笨蛋,更何况他还在奉天做过一任总督,那景额还是他安排下去监视白步鳌的呢!但是鬼知道他后来泡在脂粉堆、大烟膏里把自己安排的任务给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心里寒了一下,过了半晌,袁世凯才蠕动了下嘴皮子:“菊人,莫非你也想到四个字?” 徐世昌苦笑:“养贼自重。” “唉……”袁世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这个陈默啊,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国家大义!我看啊,他就是军阀!跟书里说的一样,这叫武装割据!” “可是这个小白眼狼奸诈啊!”徐世昌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这个人,他倒算是了解,典型的扮猪吃老虎。早先还装着自己得看张作霖脸色行事呢,现在倒好,一脚就把张作霖踢到洮南西面的蒙古草原上吃沙子去了。 “军谘府近期要拿出个办法来,总是让他这么猖狂……”袁世凯摇摇头:“那可不行!那是要乱了章法的啊!” ===================== 这年头,世道乱了,到处不是兵、就是匪,哪个都不是好惹的。甭管是当官的,还是作民的,见了这两样人,恨不能躲出十万八千里去,谁敢招惹他们呀! 这不,景额景大爷带着百来号人,扛着明晃晃的快抢,大摇大摆的开到阜新的时候,县太爷连个屁都没放就带着老婆、小妾卷铺盖跑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他这个铺盖卷,装了得有个好几车。 如今的阜新县县衙,已经成了景额的“八旗宗社军”军政府驻地。 “景爷!”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蓄辫子的小厮跪在地上一脸谄笑的看着两只脚翘在桌面上吸着大烟的景额,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小的有事来报。” 景额喷了口烟气,舒舒服服的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旗人大爷的架势,这才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回了句:“说吧,什么事儿。” “小的是奉了一位大人物的密令,前来联络景爷的。”那小厮被绑了跪在地上,否则的话,就瞧他现在这语气,那绝对得拍着胸脯儿说话!“小的背后那位爷知道景爷公忠体国,这陈贼乱了祖宗家法,实在是该杀该诛!那位爷呢,也不是凡人,背后有列强撑腰,今儿个叫小的来,就是传个话,不知道景爷的意思是?” “咳咳!”景额让他的话吓着了,吸了一口大烟都呛着了。开什么玩笑,自己拉拢人手的时候说背后有位“公忠体国”的爷撑腰,怎么转眼就让眼前这小厮给学去了?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位所谓的爷背后,还站着一位爷——如果这小厮没骗自己,那就应该是还站着一大堆爷,洋大爷! 打1840年开始,英吉利人开着炮舰进了大清国的国门开始算起,算到现在,几十年了,试问:中华的地面儿上,有几个不怕洋人的!?奉天的陈默或许算一个,但是也只是或许。因为景额是知道的,陈默不买东洋人的面子,西洋人里面也不大甩英吉利人。但是说句不好听的:钧座见了花旗国人和德国人,那不还是跟狗见了骨头似地! 这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们是洋人!他们是列强!列强跟大清国说句话,哪怕是皇上呢,也不敢明着拂他们面子! “你等等。”景额不敢大意,看了看旁边政宣委的那个化妆潜伏的干事,见他暗中点了点头,这才问了句:“空口无凭,你小子上下嘴皮子一碰,爷就听你的?你把爷想的也太简单了吧!”景额啐了口浓痰,这才接着说:“要是人人都跟你这般,说自己后面有位爷,你景大爷就得去投靠,你把你景爷当什么了?狗?” “瞧您说的。”那小厮瞧景额似是动了怒气,连连说道:“小的身上有那位爷的迷信,还请景爷过目!” “呸!少跟老子来这套!”景额刚才被吓挺了的身子又软软的靠在座椅上,翘着的脚一抖一抖的说着:“说吧,你是给谁办事的?” 第49章 王爷千岁 的回景爷的话,小的现在在冯统领帐下奔走。”那小厮恭恭敬敬的说了句。 “冯统领?!”景额骇然了,现在大清国君宪了,在东三省,统领就一个,又姓冯,那就没跑了,肯定就是被打到柳河去的冯麟阁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不敢擅自主张,稍微回首看了看政宣委的干事,得到了暗示之后,他才沉吟了声:“此事关系重大,你且在我这住下,过两日,我便给你回复。” 第一时间,侍从室就收到了来自阜新的电报。 “钧座,冯麟阁果然又跟日本人勾结在一起了,这次他们还准备带上景额呢!”信任的警卫团团长郭松龄从侍从室取了电报来到陈默的办公室里。他是奉天人,家谱上写着是大唐郭子仪的后人,1905年就读于奉天陆军速成学堂,次年进永平府陆军第二镇随营学堂,也是日后奉系重要将领之一,在升任警卫团团长之前,原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差点儿埋没了他,所幸白步鳌下部队吃大锅饭的时候发现了他,这才把他升任自己的副官兼警卫团团长。 唯一令陈默有些不喜的是他这个人的性格。在张作霖帐下,姜登选、李景林、韩麟春、张宗昌、郭松龄并称五虎将!这五虎将品行不一,性情各异:韩麟春有智谋,而不拘小节;李景林多才艺而好大话;张宗昌粗鲁放纵无规矩准则;郭松龄机敏狡诈而城府颇深。 独姜登选豪爽轻财,和蔼可亲,能与士卒共甘苦,重义而轻利。也正是这一点,陈默才提拔姜登选做了奉军步兵旅的旅长。但是郭松龄的城府似乎深了些,而且在历史上,姜登选就是死在郭松龄的手上!只不过现在人才急缺,这些“小节”也只好放一放。 日后放到奉天军警大学中历练历练,说不定能改改他那个过分严厉的性子。当然陈默敢把他放在自己身边也是有原因了,郭松龄和他妻子,那在历史上,可是正儿八经的革命义士。 “茂宸,你怎么看?”陈默问了声。 “职部的意思。”郭松龄略微思考了一下:“日本人绝对心存不轨,对我奉天早就虎视眈眈了,景额的事情,倒不如把他卖给日本人,放长线钓大鱼,等政府有了日本人企图分列我中华、扶持伪清的确凿的证据,则一举将其曝光,到时候国际舆论兴起,不怕日本人敢直接对奉天动手。当然了,我部也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整点兵备,否则东洋人要是丧心病狂,真要动手,奉天眼下两个师、三个独立旅的兵力,怕还是不够的。” “嗯。”陈默点了点头,其实他手里除了美国人、德国人的大腿,还有两张牌,那就是飞机和坦克!而且他白某人可以很负责、很大胆的说一声:对于这两样大杀器的研究,奉军可是走在全世界最最前列的! 飞机还不好说,毕竟防护还太弱,但是坦克,已经差不多要定型了。 “去!”陈默大手一挥:“告诉侍从室,电令景额,让他虚以委蛇,联络联络日本人看看!娘球的,他东洋人要是真是忘我之心不死,老子也让他看看陈某人的手段!” =========== 北京城,后海边儿上一处大院子。 已经是阳春三月,如今京城的沙尘还没有后世那么大,此时也正是春风和煦的季节,几阵风吹过,那垂柳就吐出了一疙瘩一疙瘩的嫩绿。倚在红墙前,煞是好看。 只不过这处红墙琉璃瓦的大院子,可是大有来头,寻常人根本进不了半步。 眼下大清国君宪了,旗人的政治特权已经取消了,就算是贵族地位,也不是谁都有的——景额那种远亲觉罗都没有。这不过这家院子的主人却有。为什么?因为他是大清国的铁帽子王! 在大清国祚二百六十八年加上在关外时期约近三百年的漫长岁月之中,获此殊荣的满清贵胄仅有十二家,分别为礼亲王、郑亲王、睿亲王、豫亲王、肃亲王、庄亲王、克勤郡王、顺承郡王、怡亲王、恭亲王、醇亲王,以及庆亲王。 这院子的主人啊,就是恭亲王溥伟。 乾隆四十一年,和珅开始在这东依前海,背靠后海的位置修建他的豪华宅第,时称“和第”。嘉庆四年正月初三太上皇弘历归天,次日嘉庆褫夺了和珅军机大臣、九门提督两职,抄了其家,估计全部财富约值白银两千万两,相当于清政府半年的财政收入,所以有“和珅跌倒,嘉庆吃饱”的说法。同年正月十八,和珅被“赐令自尽”。而宅子本身,则如愿归“爱豪宅不爱江山”的胞弟庆僖亲王永璘所有。与此同时,嫁予和珅之子的乾隆之女和孝公主,仍居住在半座宅第中。咸丰元年,恭亲王奕欣成为这所宅子的第三代主人,改名恭王府。当然了,奕欣早死了,眼下的恭亲王啊,是溥伟。 这溥伟,在历史上,也曾与清朝皇族中的顽固分子良弼﹑溥伟﹑铁良等结成集团,反对清帝退位及与革命政府议和,组成了企图保存清皇朝的统治的宗社党。遗老嘛,他年纪不够,但他是个铁杆儿遗少。 “王爷,奴才查清楚了,这个景额啊,是个觉罗。”一个包衣奴才跪在地上,顶子遮住了脸,趴在地上恭敬的说道。 “嚯!知道他是个旗人,没想到是个觉罗啊!红带子?”溥伟的脸上露出几分喜色:“他也没辱没了他先祖的威名啊!” 那是当然,依尔根觉罗可是满清八大姓氏之一啊,祖上出过一个平三藩的费扬古啊!除了费扬古依尔根觉罗,这个家族在军界中的大清元勋贵胄也不少,瓦尔克依尔根觉罗、叶赫依尔根觉罗、乌喇依尔根觉罗、建州依尔根觉罗、长白山依尔根觉罗这五个依尔根觉罗分支里,都有名将啊! “回王爷的话,是个红带子。”那奴才回了声。 溥伟大喜过望,拍了拍大腿,抚掌大笑喊了声:“好!给他拍个电报,问问他,想不想跟着本王,做一做中兴名将!” 只不过,这一封电报拍到阜新之后,景额景大爷的脸都绿了。 好嘛,自己明明就是陈督放出来作为“养匪自重”名头的棋子,可是自从来了阜新之后,又是冯麟阁、又是日本人、又是恭王溥伟的,一个个都跟闻着腥味儿的猫似地找了上来。景额现在很想拍着大腿骂一句:“妈拉个巴子!你们这群王八蛋这是在坑老子啊!知不知道,老子一招儿不慎,就得让钧座拉出去砍了啊!” 第50章 钢铁神兵 “报告钧座!”陈拨廷一脸喜气的跟来视察的陈默喊道:“奉系一型坦克研制完毕,请钧座检阅!” 他当然要高兴了!虽然他是搞动力的,但是他是知道眼下自己研制的这个东西有多么的恐怖!这个可以自己行走、配有机枪和大炮的铁壳子如果上了战场,那绝对是敌人的噩梦!哪怕他不是军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想到这一点! “哦!”陈默也是一脸的惊喜:“让人把他开出来,我看看!” 陈拨廷喜气洋洋的应了声——竟然高兴的忘乎所以敬了个军礼!立马就派护厂的士兵去把坦克开了出来。 一处巨大的厂房里,铁门被拉开了,轰隆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脚下的大地似乎也在震颤,不一会儿,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履带狠狠的碾过草地,在地上留下了重重的车辙,那乌黑的37mm火炮的炮口斜指蓝天,几挺机枪也在逡巡着。 陈默满意的看着这辆坦克,这里面也倾注了大量他的心血啊!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知道在这个乱世的夹缝中生存的唯一法则就是跳跃式发展,所以奉系一型坦克根本就不是大游民似地那种菱形坦克,而是仿制的法国雷诺公司的FT17坦克。 奉系一型坦克从车体的前方往后依次为驾驶舱、战斗舱和动力舱,战斗舱的上方装载回转式炮塔,在炮塔上装备火炮。当然炮塔的转动动力是人力…… 全车重八吨,履带是用的现成的霍尔特拖拉机的履带,发动机使用的奉天发动机厂自制的一百马力柴油发动机。最大速度10公里每小时,成员只有炮手、驾驶员、通讯员三人。炮手还要兼任装填手、驾驶员兼任车长。装备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弹药四千发;一门三十七毫米速射炮,炮弹一百二十发。前装甲、侧面装甲十六毫米、后装甲十毫米。 “先生们!”陈默欣喜的爬上奉系一型坦克,挥着手大声喊道:“列强为何能扣开我中华国门?还不是依靠海上的战列舰!但是,从今天开始,有了奉系一型,我们就可以保证,哪怕他们在海洋中耀武扬威,奉军也决不允许他们的军队继续侵略中华!因为我们有了陆地上的战列舰——坦克!”说着他指了指身边所有的研发人员:“你们都是功臣啊!大功臣!中华民族的大功臣!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扬我国威了!” 陈默继续大声的喊着。他高兴啊!他完全可以确定,如果奉系一型坦克实现了量产,那么奉军在陆地上那就几乎没有什么敌人了!当然了对方的火炮除外,可是眼下全国炮兵能有多少呢?只有奉军才有炮兵旅啊! 他的演讲持续了小半个钟头,所有人都是一脸兴奋的听着,郭松龄甚至还忍不住跑过来用力的拍了拍坦克(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铁罐头为什么要叫坦克)结实的装甲,口中连连说道:“好家伙!这玩意儿怕是小钢炮都打不穿吧!” “那不是的!”陈默听到了他的话,笑着摆摆手:“十毫米钢板做成的装甲啊,还是很容易被击穿的。但是不要紧,我相信日后奉军的坦克,将会拥有二十、三十、四十,乃至五六十毫米的装甲的!到那时,哼哼。”他冷笑一声:“我看哪个列强还敢小看咱们中国人!” 在场的研发人员,基本上都是在国外念过书、受过洋人白眼的,陈默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他们骨子里去了,“我等愿为中华民族的强盛进一份绵薄之力!” “各位!”陈默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宣布,各位研发人员每人发一百块科技奖金,制作人员每人发七十块奖金!以后,我们还要为坦克专门设立一个‘坦克研制奖’,每年都有十万块现大洋在这放着,至于能不能从我手里拿到这份钱,还要看各位的努力的!” 荣誉感当然重要,可是钱一样重要啊!他陈默最怕的,就是这批研发人员会被列强给挖走,所以要拉拢他们。当然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陈默都想好了,回去就给他们加工资,奉天大学教授的工资不是两百六十块么?研发人员也一样!而且人人都要发一处豪宅! “拨廷,咱们厂,一共能做出多少辆奉系一号来?”白步鳌演说完了,从坦克上跳下来问了句,他没问月产量、年产量,原因很简单,奉天的拖拉机一共就十五辆。徐世昌买了五辆,他一拿下奉天就立刻买了五辆,后来又向霍尔特公司追加了五辆,最多能做十五辆。 陈拨廷算了一下说道:“振华的奉天铁厂生产的钢板,已经在全力支持咱们了。除了实验期作废了一辆,剩下的地盘也都拆卸完成,两个月之内应该差不多能完成。” “那就好。”陈默舒了一口气——不是他胆子小啊,是很有可能用不了多久,奉天就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啊!掰着指头数数,奉天周围都有些什么人:冯麟阁、张作霖、吴俊升、溥伟、日本人。这些王八蛋没有一个不想看着陈默死成渣儿的。 别看陈默手里有二十师、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奉军步兵旅、炮兵旅、警卫团、宪兵营这小三万人的部队。可是武器、弹药,其实都是捉襟见肘的。奉天军械厂的产量低的吓人,到现在,奉军步兵旅还有四五个营用的是杂牌枪呢!炮兵旅更为艰难,因为炮兵是个技术兵种,根本不是随随便便找点人来就能当的,奉天军警大学已经准备扩招炮兵科了,再加上那些滦州兵谏部队、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投奔来的,骨干的架子是能搭起来,可是兵员素质可就严重不行了。 有些东西,毕竟不能只看账面上的数字。 “我会让财政厅再去采买三辆车的。好歹也得组建一个坦克营不是。”陈默跟陈拨廷说道。 只不过旁边的郭松龄也听到了,心里寻思了下:成立坦克营?那这个营长要谁来当?要知道他的前任姜登选那可是直接从警卫团团长晋升到了奉军步兵旅的旅长啊! 这个营长他是真心想当的!虽然是个营,但是他几乎可以肯定,哪怕是一个营的坦克,横扫一支步兵旅——装备参差不齐的步兵旅,那可是相当轻松! 第51章 大兵 1909年的夏天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只不过是一阵疾风骤雨之后,天气就开始炎热了起来,徐绪芸给陈默盛了一碗酸梅汤。“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陈默心情大好的喊了声。 “夫君倒是好雅兴。”徐绪芸吃吃的笑了声。 “雅兴?”陈默哑然失色,干笑了两声,“我哪里来的雅兴啊!”抬头看看天,又是一大团积雨云压了过来,半边天上都是一阵黑紫色,这夏天骤雨来之前啊,最是闷热不过了,“我倒是想有雅兴,可是袁大总理、日本人、冯麟阁、溥伟,一个个的恨不能跳出来咬我一口,难有雅兴呦!” 徐绪芸上过女子学堂,这政事不是一窍不通的,凝眉想了想,这才说道:“日本人图谋不轨,当年打赢了俄国人之后,就吞下了南满铁路,还占了旅顺港。这奉天倒是有些让他们分割的厉害的意思了。” “是啊!”陈默惊讶的点点头,徐绪芸能看到这一点,在如今的中国女子中,这就算是见识非凡的了,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备啊!别人不知道,陈默可是知道小鬼子的所谓“大陆政策”的! 当然小鬼子自己称“大陆经略政策”,是日本自明治维新后,“不甘处岛国之境”,立足于用战争手段侵略和吞并中国、朝鲜等周边大陆国家的对外扩张政策,是日本近代军国主义的主要特征和表现。日本大陆政策于19世纪80年代趋于成熟,并在1894—1895年的甲午战争中得以实施。 因此中日甲午战争本质上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而是日本近代走上军国主义道路的必然产物! 其实,日本“大陆政策”的缘起,并非从日本近代开始的。早在丰臣秀吉初步统一日本后,就曾于1592、1597年两度发动侵略朝鲜的战争。至德川幕府末期则出现了“海外雄飞论”。所谓“海外雄飞论”是当时日本儒学家、国学家和洋学家从不同角度集中论述的对外扩张主义思想,矛头指向朝鲜和中国。因此,它并非某一思想家所提,而是多家主张的概括。其主要代表人物为本多利明、佐藤信渊和吉田松阴等。他们的主张虽具有不切当时日本实际的幻想性,但却奠定了“大陆政策”的思想基础。 而且很危险的事情是,这个思想基础,将会直接指导他们在奉天搞出一系列小动作,直至悍然发动侵华战争! 不过,对于日本人的全面战争,还有一二十年呢!临时先不用担心,陈默看了看徐绪芸的薄衫。说起来陈某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最爱的就是盛夏了,前生满大街都是“美女如云,美腿如林”, “明日愁来明日愁,今朝有酒今朝醉!” ======== 在家可以说“明日愁来明日愁”,但是在办公室,陈默一直秉承的可是“未雨绸缪”! “电令景额,严密注视日本人的动向。”白步鳌看着手上的文件说道,开玩笑啊,日本人竟然通过冯麟阁,给景额送去了一百多支金钩步枪以及几万发子弹啊!当然景大爷也没敢吞下来,都交到了奉军军械处——奉军步兵旅装备还不够用的呢! “赞尧兄。”办公室里还坐着孙烈臣、王金铭、苏立城、吕永发、姜登选这几个部队主官,陈默就点了孙烈臣的将:“你带第二十师驻守锦州,务必扼守住京奉铁路要道,日后若是有兵来犯,决不可让他们越过锦州一步!”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孙烈臣豁然起身喊道。 “吕永发!” “职部到!”吕永发当年就是因为打鬼子才让伪清政府通缉的,要不是陈默救他一命,他早就让乱枪打死了,哪里来的今天做了政府军第三十三骑兵旅旅长的荣耀? “命你率第三十三骑兵旅驻守昌图,务必全力注意张作霖、吴俊升部动向,若他们敢南下、西进,直接给老子灭了他们!”白步鳌手一挥说道,吴俊升是不足为虑的,可是张作霖那可是人中之杰啊,要是一不小心让他钻了空子,有他白某人后悔一辈子的!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 “超六!” “职部到!”虎头虎脑的姜登选瓮声瓮气的回了声。 “命你率奉军步兵旅前往通化驻守,当地的一个团直接加强给你们旅。务必严密注视曹锟的第三师以及冯麟阁部的动向。”通化也不得不防,这里原本是曹锟的第三镇弹压的防区,陈默追击冯麟阁的时候,占了这里就赖住了不走了,原本有警备军的一个团驻守,显然是不够的。 “耀庭。”陈默继续点将,眼下奉天局势安定,把大军全部屯扎在奉天城显然是不合适的,城中会党已经差不多清洗完毕了,又有还算是完备的巡警局,仅仅是治安一事,根本用不着三万多人来维持。 “职部谨遵钧座军令!”圆滑的苏立城站起来喊了声。 “命你率奉天炮兵旅驻守营口,扼守营口西炮台要地,你知道你要监视谁么?”陈默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是针对苏立城的。 “这……”苏立城迟疑了一下:“职部愚钝,还请钧座明示。” “是日本人!”陈默话一说出口,众人就都吓到了。苏立城也不是没想到会是日本人,只不过,眼下的中国,竟然真有人敢针对列强布防!即便日本只是个中等列强!要说当今中国之军事强人,在座的管保没一个说是袁大总理的,他们肯定会说出三个字:白步鳌。 1861年5月24日,营口代替牛庄成为东三省第一个对外开放的港口城市。1866年,清政府在营口设置奉锦山海关兵备道;1867年1月设营口海防同知厅,负责海疆治安。奉天起义后,这里就设置了营口市。 西炮台始建于清光绪八年(1882年),竣工于清光绪十四年,是清朝在东北修筑的重要军事工程之一。该炮台占地面积六万平方米,建筑风格独特,全台呈“凸”字形,由炮台、营门、围墙、护台河、角楼、兵营、炮位、暗炮眼等设施组成。围墙和炮台取黄土、黑土、砂子、白灰以糯米灌浆夯筑而成。1895年西炮台经历了中日甲午战争,并遭到严重破坏。 军政府为了刺激奉天的经济——尤其是洋灰厂,以及驻防的需要,将西炮台用钢筋混凝土重新加固了一下,这里便又成了一座要地。 “耀庭,听好了。”陈默的脸上挂满了寒霜:“此地是战略要地,没有军政府通行令,军民一律不得窥视。注意了!炮兵旅和西炮台的野战炮、山炮、要塞炮,除少数外,其余的一律将炮口对准海面和南面。要是小鬼子真从海上或者旅大进犯的话,全给老子炸回去!” 第52章 先发制人 率先打响战役的,是石敬亭旅,他带队在子夜时分,沿图们河穿过纳鲁窝集,准备切断郭瀛洲与柳河的联系,并分兵注意柳河方面动向以及从背后突袭郭部据点。 王金铭的望远镜中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纳鲁窝集上分布的几个据点,这些以会党、巡防营、山贼、胡匪为班底组建的军队,军纪着实涣散,夜间也能看见一个个亮点,哪怕不用望远镜,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一部分,除了他们是在篝火堆边聚众饮酒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了。 “让炮兵营把大炮全部推上来!”王金铭轻蔑的说了声:“冯麟阁欲与奉军作对,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眨眼的功夫,几门大炮就推到了炮位,炮手们在仔细的瞄准着,营长看麾下已经将大炮摆好了位置,调整完了角度,跑步到王金铭面前:“报告师座!职部所部火炮已经全数准备完毕,请师座指示!” 王金铭看了看时间,正是夜里快十二点钟了。离预计的进攻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放下表,喊了声:“韩复渠!姜登选!命你部在十五分钟外抵达山顶敌军据点外围!一轮急射之后,立即发动总攻!” “职部保证完成任务!”两人亢奋的敬了个礼,快步跑回本部去了。 说罢,王金铭看了看炮兵营长:“十五分钟后,目标敌军据点,三急射!为进攻的步兵清除一切障碍!尤其是对方的炮台、炮位,务必摧毁!” 夜枭在洁白的月光中扑棱着翅膀,松柏树的树枝在夜风中轻轻的摆动,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望远镜中,一队队的步兵在轻机枪手的掩护下,以连为单位,快速的向山坡上行进着。 所有人都感觉,这十五分钟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 只不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令人烦闷的压抑,在暴风雨突袭而至的时候便会一扫而空一样!仅仅是十五分钟过后,山下的六门75mm克虏伯野战炮就狂吼着喷射出火光!“目标敌军阵地!两轮三急射!开火!”炮兵营长果断下令道。 转瞬间,那可怕的沉闷就被彻底撕碎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为可怕的景象!六门大炮那乌黑的炮口中喷吐出一颗颗死神的宠物,带着精锐的、令人牙酸的呼啸声骤雨一般快速却又准确无误的砸向了郭瀛洲部的几个据点!每当炮弹坠落在地面上时,便是绽开一朵恐怖的死亡之花!凄厉的花朵在夜色中绽放,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那里便燃成了一片火海! “娘球!还喝酒!赶快给老子还击!”郭瀛洲一脸怒意的踹开了挡在脚边的士兵,喊了声:“马标呢!让标统带着马标赶紧给老子冲下去啊!等你娘球呢!” “杀啊!”他麾下马标的几百骑兵还没整理好装备,营地周围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骑兵。”王金铭在望远镜后淡淡的说了声,接着摇摇头:“可惜了,这里不是平原,难以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尽管从高处奔驰下来的马刀还是很有威胁,只不过……”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样,姜登选、韩复渠两个旅的六个团属机枪连手中的麦德森便疯狂的响了起来——因为马克沁太重,所以突袭部队只带了麦德森这种轻便的轻机枪,麦德森M50轻机枪口径为7.62毫米,全长1169毫米,全重9.98千克,射击方式为单、连发,弹匣容量30发,初速853米/秒,理论射速400发每分钟。这种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轻机枪,很快就给郭瀛洲的骑兵部队上了一节生动的现代战争课程。 一个个弹匣很快就让机枪手们仍在一边。一个团配属一个机枪连共十挺麦德森、两挺马克沁,这种火力配备,也就是在极为强调用火力和科技尽量减小人员伤亡的奉军才能做得到! 眼瞅着这几十挺麦德森就像是狂吼的疯子一样将上万发子弹倾泻在那支骑兵部队身上,山林中就让血泊给染红了,满地都是残肢碎骸,耳朵里也全是战马的哀鸣、伤员的哭号。 “统领!怎么办!奉军火力太强啊!咱们怕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个急得满头都是豆大的汗珠儿噼里啪啦往地上摔的亲信凑在郭瀛洲身边急忙说道:“统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娘球!”郭瀛洲对于奉军的火力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只不过上一次奉军的装备还没有现在这么疯狂,搁在去年,奉军一个师也不过三四十挺机枪而已,看看现在,照这个架势,没有五六十挺机枪根本办不到啊!“跟老子撤!老子就不信了!他奉军后勤满山都是金子么!这么开枪开炮的,不怕烧钱是怎的!先回柳河,不信他们把战线拖到吉林来了还有子弹!” 撤?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瀛洲带着残部刚想要撤退,后山也乱了!到处都是火! 这片老林满地都是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松针、碎叶,碰火就着啊!郭瀛洲只感觉脑门天旋地转,满眼都是乱飞的火星、灰屑!“哪里来的人!奉军来了多少人?几万人还是怎的!” “报告师座!郭瀛洲那老小子混进老林中跑了!”石敬亭一脸沮丧的说道:“职部派人去追,可是林子里到处是陷阱、钩铙,咱们又不知道路,折了不少人,职部就没有下令继续追击。” 石敬亭旅从后山走得是山路,但是郭瀛洲逃跑走得可是山林里他们留下的求生路线,那条路,只要一不小心走错一步,说不好就是一个夹黑瞎子的大铁夹子夹了脚或者是掉进陷阱中,再或者是被头朝下的倒着吊起来。石敬亭看不少士兵被夹断了脚,就没有命令继续追击了。 “他就是秋后的蚂蚱,你怕他还能蹦跶几天么!”王金铭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想想奉军步兵旅还有一两个营装备尚不齐全,于是下令道:“奉军步兵旅留下一个营打扫战场。其他部队清点伤亡,伤员立刻送回后方,其他人。”王金铭看了看北方的山下,那里图们河的河水在月色下泛起层层鳞波,他指了指江水所去的方向:“乘胜追击!” 第53章 瞬息万变 柳河城外,部队呐喊着,挥动着火把和枪械,拖着死不肯定的马匹,几乎是同时涌上了土路。受惊的马匹不听骑兵的指挥,癫痫似地挣扎着,后面的马发疯似地闯到前面的马身上,快到柳河城外图们河西岸的时候,冯麟阁的马掉进泥淖中,他狂怒地破口大骂着,紧接着一大堆士兵用绳子把马往上拉。 冯麟阁近乎痉挛地攥紧溜滑的绳索,可是马儿在疯狂地挣扎,弄得绳索在他手里不住地抖动,他拚命拉了又拉,连自己的脚也被沼泽里的柳条绊住。最后马终于被拉上来了,只是马的前腿被绳结绕住,他解了半天也解不开,只能弃了马大骂一声:“***陈默!你还真敢赶尽杀绝!” 就在纳鲁窝集战斗之后的第二天下午,柳河战役也就打响了。 奉军弹药不支的情况没有在纳鲁窝集出现,同样也没有在柳河出现。只不过柳河战役结束后清点装备时,王金铭才发现:部队只剩下不到一万发机枪弹了——这还是把轻重机枪的子弹全数算在内!炮弹更是不支了,只剩下不足二十枚,根本无法应对下一场战斗,冯麟阁手下的右路统领还驻扎在东丰县呢! 冯麟阁有了日本人的援助,火力根本不弱,又是仗着柳河城墙进行的负隅顽抗,奉军的伤亡不小。减员在百分之三十以上! 王金铭皱巴着眉头:“重武器弹药不足,攻打东丰的话,可能会伤亡比较严重。” 冯麟阁的部下胜在骑兵多,而奉军则胜在火力强大。可是弹药不支的话,相当于自损一臂,本来奉军的作战原则就是以最小的伤亡取得最大的胜利,不计伤亡的战斗,起码还轮不到王金铭来指挥:别忘了,陈某人也是毕业于陆士步兵科的! “先传令下去,令各部在柳河就地休整两天。”情况有些不利,奉军出了奉省这么远,补给不方便,下面的仗没那么好打,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战斗,将士们也必须好好休整一下才能回复战斗力,“召集全体团级及以上军事主官,来指挥所开会!” 十几分钟后,各部的旅长、团长们就都来了,会议室是由柳河县衙大堂临时改作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尚够容纳奉军的这些中高级军官们。会议由二十一师参谋长冯玉祥主持。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目前奉军面临的情况后,冯玉祥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分发了一份文件:“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具体情况在文件里都有描述。请各位仔细,针对敌军和我军的问题,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来。”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就只能听见沙沙的翻纸声了。 情况不说严峻,起码也是不容乐观的。毕竟在座的诸位,有的是被陈默提拔起来的从一开始就跟随他的低级军官,有的是在革命中提前毕业的奉天讲武堂毕业生,还有的是滦州兵谏、安庆马炮营起义部队被遣散的军官慕名前来投奔的,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知道陈默的脾气,那就是决不允许不计伤亡、脑门一热就投入战斗! 当然有一点他们还没看清:陈默是想效仿德军的军制,构建参谋制度的。除特殊情况外,没有详细的作战计划,原则上是不允许开始战争的。 “师座,可是除了强攻,咱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啊。”石敬亭有些头疼的说道:“冯部骑兵多,在原野上野战,咱们的步兵恐怕伤亡会很大。如果重火力再哑了,那怕是伤亡会更大的。” 是啊!冯麟阁令人头疼就头疼在,他手下七八千人里面一大半都是骑兵!当年张作霖剿白音大赉剿到现在还没剿完呢!再说了,谁都知道,他背后有日本人在暗中撑腰,武器、火力虽然比不上奉军,但也算是不俗了。 “想!今天必须想出个头绪来!”王金铭有些郁闷的喊道,出征前,他可是立下军令状了的,保证击毙或者生擒冯麟阁本人的! ========== “奉军前进到哪了?”吉林,陆军第三师师长曹锟一脸铁青的问道。奉军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在吉林替中央军弹压地面的第三师脸上不可能有好脸色,袁大总理早就拍电报来把曹锟给臭骂了一顿。 当然袁项城是不可能让曹锟直接跟陈默翻脸的,只是骂他玩忽职守,竟然没有注意到奉军已经杀进了吉林! 曹锟可是有苦说不出的,通化都是人家奉军的,怎么能说是奉军杀入吉林呢?人家早就来了!再者说了,留着冯麟阁,还不是你袁大总理的意思,还说是留下冯部,奉天则一日不得安宁。现在倒好了!所以他曹仲珊也是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师座。”一个魁梧的蓄着胡子的壮汉上前走了一步,在地图上指了指说道:“第二十一师并奉军步兵旅、以及炮兵旅的一个营,驻扎在柳河,在图们河沿岸布下了防线。现在正在就地休整,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有大动作。” “不会再有大动作?”曹锟拍案大骂了一声:“陈默这个小兔崽子,谁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说着他冷笑一声:“你别看他今天装孙子,明天他就敢骑在你头上装大爷了!子玉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职部愚钝,师座教育的是!”这汉子正是日后的“玉帅”、表字子玉的吴佩孚!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是,你倒是不年轻,哪有怎样!还不是让陈默这个小子气得团团转! 吴佩孚现在在中央军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张鸿奎帐下就任炮兵第三团团长。不过以他不敢居于人下的性格,肯定是看不上区区一个团长的,只不过因为资历太浅,当旅长、师长他还不敢奢望罢了。 “给奉天拍电报!”曹锟憋着一肚子气:“就说,奉军目前已进入第三师防区!为防误伤友军,请奉军停止前进!在柳河等待陆军部的军令。否则,若是出现不必要的伤亡,第三师不负任何责任!” 第55章 搞钱 “钧座,冯麟阁部被改变成第七十九旅了。”郭松龄有些遗憾的说道,这样一来,奉军哪怕是把弹药运送到柳河去,也不能名正言顺的攻打他了,毕竟人家冯麟阁现在也摇身一变,成了中央军的一个旅长了嘛!“王师长在纳鲁窝集战役和柳河战役中使用的弹药实在是太多了!” 因为陈默的干预,没有让郭松龄和姜登选有什么直接联系,所以历史上两人之间那种你死我活的矛盾也并没有出现,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满意的。“不要紧。陈默笑着摆摆手:“这个冯麟阁,哪怕是抱着袁大总理的大腿,也绝对不会放弃他的东洋主子的。毕竟跟东洋人比起来,袁项城的本事还遮不住天。只要他还跟日本人勾结,咱们总是会有理由剿灭他的。” 陈默是真不在意一个冯麟阁,他巴不得冯麟阁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满东三省的乱窜呢!那样他就能借着剿冯的名义攻占三省了!“对了,损失的兵员补充的怎么样了?” “冯部在吉西名声十分恶劣,奉军剿冯战役告一段落之后,不少乡亲就踊跃前来报名了。”郭松龄说着,其实啊,还是因为一个钱!去奉军当大头兵,一个月有四块钱的饷钱,还有半两银子的剃头钱。再加之管吃管住,在冯麟阁治下苦哈哈了一辈子的人,没有不来奉军当兵的理由。 “那就好!等奉军的坦克、飞机全部研制完毕之后,咱们就可以大打出手了!而且要一把把冯麟阁的东洋主子给拽出来!”陈默哼哼了一声说道。 因为陈某人在中东画的那个圈中蕴含的油田实在是太庞大了,标准石油公司又相继发现了几个大油田,这么一来,倒是折腾的他们赔不起奉天钱了。他的桌子上还放着标准石油公司发来的文件,希望能以技术、物资等抵消一部分账目。 “嗯~”陈默突然有了个想法:“让侍从室草拟一份发给标准石油公司的文件。就说,他们为后面这几个油田所支付的美元,可以拿出五百万来,改为未来五年内资助五百名奉省学生去美国留学;派二十名技师来奉天指导、教授维修等技能;另奉省向他们公司派遣两批共八百名工人学习石油开采、运输、加工。然后嘛~”白步鳌笑了笑:“前三年的产出,加上剩下的钱,奉省一概不要了,只需要一个中型钢铁厂所需的全套冶金设施、一个小型炼油厂的全部设施。” 说着说着自己就乐出来了,就算这五百万美元和未来三年的产出奉省全部不要了,那也还有五六百万入账啊!这些钱,足以将奉天军械厂扩建成中等以上规模的大军械厂了!如果拥有十条步枪生产线、十条子弹生产线外加一条75mm野战炮生产线的话,日后奉省的军火,就只需要采买机枪了而已! “是!”郭松龄刚要跑出去,推开门,却愣了下,赶紧敬礼:“冯先生!” “嗯?可是九如来了?”陈默一听也乐了,难道现在要好事成双? “钧座,是我。”果然是冯如进来了。不过现在的冯如跟刚来奉天时的神采奕奕可是大不相同,身上一件帆布工作服上油油腻腻的,头发上也没打头油——乱蓬蓬的跟杂草似地,连眼镜片上都沾着油灰,“钧座,冯如这身打扮……”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可是脸上的自豪可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无妨!”陈默拍了下桌子,嚯得站起身来:“九如,可是飞机……” 冯如一下子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杆儿,大声喊道:“报告钧座!属下率领飞机研制工作小组,成功改进了一种新型飞机,可飞行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时速一百一十公里!另外,还安装麦德森轻机枪一挺,载弹量一千二百发!” “楔形偏导板研制成功了?”白步鳌猜测了一下,新型飞机的研制,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因为要实现跳跃式发展,所以奉天的航空事业决不能按部就班的发展! 双翼机的机型他是无法改变的,毕竟他只是个半吊子军迷而已;波纹蒙皮也做不到,不仅陈某人不懂,而且现在的科技水平也达不到那种高度。 他能提出的建议,就是将发动机改为星型发动机,大幅度提升发动机功率和功率重量比;另外还说了关于流线型的话,以及要给飞机蒙上一层帆布蒙皮而已,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提出了“设计协调器”! 这个可是一战史上着名的“福克灾难”出现的根本原因! 它的问世使前射的枪弹第一次能够穿过前方螺旋桨的旋转面,使射击轴线能尽可能靠近机身中心线,从而大大提高了命中率。 1915年5月23日,在福克e为德国皇太子作了飞行表演后不久,e.ⅰ和e.ⅱ型于6、7月间相继交付部队使用。8月起,又在各飞行中队里各配备e.ⅲ型1~2架,开始为己方的双座飞机提供护航。9月1日,着名的空战能手殷麦曼驾驶该机首次击落一架偷袭杜埃机场的英国轰炸机,这是军用机向争夺制空权迈出的头一步!从此,飞机不只用于击落侦察气球,也用于击落敌方飞机。不久,福克e.ⅲ战斗机开始大量击落协约国的飞机,空战形势发生了有利于德国的呈一边倒的戏剧性变化。英军于1916年1月发出惊呼:“如今,我们须用 三架飞机为一架侦察机保驾护航,才能完成既定的作战任务。”前线的皇家飞行员也不无自嘲地将自己喻为“福克飞机的饵食”。由于大批英机被很容易地击落,引发了空战史上所谓的“福克灾难”。英国下议院甚至发表了谴责德国福克飞机“正残酷虐杀皇家飞机”的决议!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之后,陈默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他实在是没想到,冯如他们竟然用了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这个东西给做出来了!抓起帽子来喊了声:“走!去看看!” 第56章 机械图腾 “腾蛇型飞机,装备奉天发动机厂最新研制的一百二十马力发动机,时速达到一百一十公里!可在天空中翱翔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另装备一挺改装的麦德森机枪,载弹量一千二百发。”冯如自豪的说着。 跟“穷奇”一样,“腾蛇”也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怪兽。陈默一时兴起,就将这两个怪物的名字加在了奉天研制的两种机械怪兽了! 尽管是现在最先进的飞机,但是前生在论坛上见惯了第四代、乃至第五代战机的白某人来说,望远镜中注视着的那架飞机,也只能用“简陋”两个字来形容! 但是,冯如就在自己身边说着腾蛇的详细参数,那就说明,他已经为奉省培养出来了第一批飞行员了!腾蛇飞行大队的预计编队为下辖三个中队,每个中队拥有三个小队和一个负责地勤的维修连,每个小队三组、六架飞机。奉省的飞机数量,恰好能组建一支中队,只不过地勤部队还需要等技工、技师们培养完毕才行。 “九如啊,六个月,我希望奉天的腾蛇大队的第一个中队就可以组建完毕!另外,军政府也可以拨款,建立一处飞机制造厂。大队长、制造厂厂长兼总工程师,你挑一个!”陈默眨了眨眼睛,不过他这个问题似乎是明知故问,像冯如这种人,如果不选后者,那就奇怪了。 冯如腼腆的笑了笑:“钧座,不是属下不愿上阵杀敌,而是我觉得,在后一个工作岗位上,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我本人的能力。要是上阵的话……” “哈哈!我知道!”陈默笑了笑:“但是我有个条件啊,这个中队长,你得给我选出来。”接着他掰着指头说道:“第一,要忠于奉天革命事业;第二,飞行本领过硬,在奉省飞行队中飞行技能至少要在前五名;第三,有较强的战略眼光和战术头脑。这样吧,你去奉天军警大学选人,就说是组建特殊部队。那些学生,第一条都是符合的,第三条也比半路出家的要强不少。至于第二条,就要看你冯厂长怎么练他们了!”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冯如终于咧开嘴笑了:“钧座关于歼击机、轰炸机、侦察机分门别类研制的想法,属下觉得非常有必要。腾蛇差不多可以满足钧座对歼击机的要求,下一步,奉天飞机制造厂的目标,就是制造轰炸机了!” 陈默砸吧了几下嘴:“是啊!必须要加快进度了!半年内,飞行中队必须组建完毕。九如你最近看报纸没?广安那边又闹了起义。” 冯如点点头:“如今是君宪了,可是清室和袁大总理玩的只不过是一手‘换汤不换药’,原来的官员剪了辫子、宣个誓,走走过场,这就算是投身革命,摇身一变就成了君宪政府官员了。没有哪一个省份,能像奉省这样,充满朝气和火力。中华大地,还是暮气沉沉啊!” 他说到点子上来了,本来陈某人以为有了自己的干预,辛亥革命可能不会发生,但是看看现在的历史,广安起义还是如期发生了,而且跟历史上一模一样的是,熊克武他们领导的起义,也失败了!这样一来,辛亥革命不是没有可能发生!那么,奉军如果不在1911年之前壮大自己,恐怕在那场风雨动荡中也是会出现很大的变故的! 陈默眼下手里有二十师、二十一师、第三十三骑兵旅、奉军炮兵旅、步兵旅、警卫团、穷奇营、宪兵营,加上日后组建的腾蛇中队。这些兵力还是不够用的,他曾经盘算过,在未来两年之内,奉军必须再扩建至少两个师并组建坦克团,才有可能力保奉天完全不发生重大变故。 任重道远啊! ========= 说话间的功夫,时间就到了1909年9月4日,报童在京城、天津、上海、汉口、奉天等大城市的街道上卖力的喊着:“号外!号外!清日双方正是签订《间岛协约》!”“号外!号外!美国对《间岛协议》表示不满!” 间岛,是日本为侵略中国领土强加于中国吉林省延吉、汪清、和龙、珲春地区的名称,原名假江,系图们江北岸吉林省延边地区和龙县光霁峪前的一处滩地。自清政府开禁以来,朝鲜咸镜北道老百姓不断越境开垦,清政府在此地设官管理。朝鲜边吏指假江为间岛,间岛名称遂出现。光绪31年(1904)中朝两国边吏会订的《中朝边境善后章程》明文规定“间岛”即假江之地,本属中国领土,只不过准“韩民租种”。 日俄战争后,朝鲜沦为日本之保护国,日本侵略者开始染指延边地区,强行将“间岛”的范围扩展到包括延吉、汪清、和龙、珲春等四县在内的广大地区,并制造“间岛问题”事件,企图实行军事侵略。 当年间岛问题问题爆发后,吴禄贞曾率队在此认真勘测,证明了间岛是中国的领土!清政府经过据理力争,迫使日本总监府把在龙井设立的“派出所”改为“领事馆”,并签订了《间岛条约》。 不过日本人的小动作,已经严重的引起了陈默抱住的大腿——美国人的不满。 蛋糕就那么大一块,日本在华利益扩大,说明什么?其他的列强的利益肯定会受到损害! 东三省原是俄国人的地盘,日俄战争后,除日本之外,美国人也趁机介入,在奉省倾销工业产品。为什么陈默不创建纺纱厂之类的,因为他不想跟大腿抢市场份额、不想惹恼了大腿。 但是,小鬼子把大腿惹毛了! “哎呀!冯麟阁啊冯麟阁!你的主子都跳出来了,你还不跳忠在等什么!”陈默摸着下巴颏看着送来的文件自言自语道。 奉军进一步蚕食吉林的地盘,以目前情况来看,有且只有打冯麟阁的主意!他知道日本人养着冯麟阁的原因不,仅凭这一点,美国人就不能坐视不管,而我们的陈某人,更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这关系到他陈某人的权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