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娇宠:我成了禁欲王爷心上人》 第1章 穿越,重伤 “水,有人吗?我想喝水。”口干舌燥的苏归燕双眼紧闭,双手无助地往两边探去,只求一口解渴的清水。 一袭湛蓝宫衣的杏花傲气地走向苏归燕,低头倾听苏归燕那低不可闻的话语。 “掌衣大人,她说想喝水。” “想喝水?”身材臃肿的徐副掌衣右手握紧一根沾血细柳条,左手从身后刚入宫的小宫女手里接过早就备好的一瓢凉水,远远站着,毫不客气地泼向苏归燕那满布鞭痕的后背。 苏归燕被凉水一激,悠悠转醒。但还不等她开口,便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苏归燕,你不是总跟在林木鱼身后捡便宜吗?怎么,今天她没在这里你就不动了?” 话音刚落,苏归燕便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剧痛。杏花翘起食指,准确无误的按压在苏归燕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掌衣大人,这苏归燕嘴硬得很,我看她是打死都不愿意主动交代偷到的玉佩藏到哪儿去了。”杏花鼓动着徐副掌衣说道。 徐副掌衣嫌恶地吐一口浓痰在苏归燕趴下受刑的木板凳边。她用柳枝抵住苏归燕巴掌大的小脸。 柳枝末端的碎屑嵌进肉里,苏归燕不适地左右晃动。“放,放开。” 没人将苏归燕的话听进耳朵里,徐副掌衣扔掉手里的东西,厌恶直接写在脸上。“把她扔去东边小黑屋,既然嘴硬,那我们就看谁能熬得过谁!” “是!”杏花幸灾乐祸地应答道。 苏归燕只感觉有两人拖着她往某个方向走去,赤脚划过地板,小石子生生磨掉苏归燕一层皮,疼得她直皱眉。没拖几步,苏归燕便被人扔到满是尘土的小黑屋里。 吱呀一声,木门关上,只剩下还留有一丝力气将将转醒的苏归燕独自一人。 皮开肉绽的后背紧贴着地下,传来阵阵疼痛。苏归燕张大皮包骨似的右手,用力撑在地上翻过身去,面朝下的她趴在地上后才让喘上来两口气。 清醒些后,苏归燕往四周望去,只有些许月光透过残破的木窗照亮小黑屋一角。整间屋子堆满了破洞宫衣,黑的、蓝的,各种颜色夹杂在一起,吱吱叫的老鼠声响起在正沉思中的苏归燕耳边。 这是哪儿?苏归燕一头雾水,就算她爬山从山崖跌落在地,也不该完好无损地落在这里——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外面又是谁,掌衣大人?‘大人’这两个字让苏归燕茅塞顿开。“我穿越了?” 她抬手摸向脸颊,凹陷的小脸,不难猜出这是个食不果腹的人。是了,她虽然在十多岁时父母双亡,但靠着父母留下的遗产,生活还算是富足。 直到此刻苏归燕才确定她真的穿越了,穿越到不知名的时空,直接便被人打了个半残。 叩叩叩,门外传来细微地敲门声。 一个闷声闷气的女声传进苏归燕耳朵里,“归燕,是我,别怕。” 匆匆赶回浣纱小院的林木鱼刚进门便被人告知,苏归燕又让徐副掌衣和杏花针对了。她只来得及抓住一件干净衣裳和一壶清水便跑了过来。 苏归燕警惕地抓一把泥土握在手里,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慢慢推开的木门。 林木鱼看见扑在地上,浑身是伤的苏归燕后,眼泪唰一下子便滚落下来。“她们怎么能这样!黑心肝的杏花,我们平日里也没招惹她啊。怎么她总是会找机会针对你?” 苏归燕把林木鱼的落泪瞧了个仔细,确定是对她真心心疼后,才放松下来。“她们要我交出什么玉佩?我拿了吗?” “当然没拿!”林木鱼义愤填膺,“她们总是冤枉你,唉,谁叫你没上交月钱呢。整个院子就只剩你没给掌衣大人银子,她不针对你才怪!” “嘶,好痛。” 林木鱼跟苏归燕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停。她低下头,撩开苏归燕泛黄的长发,轻手轻脚地将粘在皮肉上的布料分开。 “归燕,你忍着点儿。这几天院子里繁忙,我得尽快帮你处理了。”林杏花一边解释一边后悔道,“早知道你会受这样重的伤,我就该在那天花钱把治病的药粉买下来。” 沾湿清水的布料擦拭着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液,苏归燕疼得后背控制不住的颤抖。因为知道此时清洗伤口才是最重要的,苏归燕忍痛说道,“没事儿,你弄吧,我能忍得住痛。” 时间在刺痛中缓缓流过,因为没有记忆,苏归燕不敢开口询问,就怕露馅了被抓起来祭鬼神。 一直到伤口被仔细裹好布条,林木鱼才嘱咐道,“归燕,你好好待着,要是她们再来,你就赶紧承诺她们等这个月发了月钱,你就会上交银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睡觉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不断入侵的黑暗击败了一向胆大的苏归燕,她摸着胸前的布条说,“你明天还会来吗?” “当然会!”林木鱼十分肯定地回答道,“乖乖等我,我给你送大馒头来。” “好!” 只可惜,两人的承诺注定失效。 只是简单清洗的伤口发炎了,苏归燕摸摸额头,温度太高。“我好像发烧了,看来这第二条命也用不了多久。这里可真危险呐,要是能去外面就好了。” 苏归燕刚在脑海里幻想完可能存在的美好生活,门外远远地就响起一个女声,似乎是猜到苏归燕反抗无能,来人大声密谋。 “苏归燕已经被掌衣大人所厌弃,她迟早要见阎王。我只是提前利用罢了,罪归苏归燕,玉佩归我。一箭双雕,好事一桩啊。” 原来她真是被人冤枉的,苏归燕低头咬住她那瘦弱的手腕。因为疼痛稍微清醒些后,她紧抓着两手泥土,等待来人。 杏花大张旗鼓地推门而进,刻意将玉佩放在苏归燕眼前摇晃。“呐,我让你死也死个明白,这就是那块玉佩。”见苏归燕没反应,杏花质问道,“你怎么不愤怒?让柳条打傻了吗?” 苏归燕知道她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只能耐心等待着。杏花毫无防备地把脑袋伸到苏归燕面前耀武扬威,苏归燕等的就是这一刻。她抬起手奋力一撒,泥土直接糊满了杏花的双眼。 “啊,我的眼睛!” 苏归燕趁机一鼓作气地抢过杏花手里的玉佩,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去。 或许是杏花为了杀害苏归燕提前安排过,小院儿里只有零星两三个小宫女。眼看着披头散发的苏归燕从面前跑过,回过神来的小宫女便大声吼叫。“苏归燕逃跑啦!” 苏归燕不敢回头,她努力辨别着眼前这陌生的宫道,越跑越远,慌不择路的她竟然在阴差阳错中跑进荒废已久的冷宫里。 第2章 冷宫相遇 冷宫以前名为叠玉宫,但自从前朝先皇宠极一时的鸢妃娘娘失宠后,这里便成为了宫中之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让人嫌弃的地方,反而给了苏归燕一线生机。她脚踩荒凉杂草,磕磕绊绊地往前跑去。直到闯进冷宫正殿闲暇殿后,觉得周围没了危险,她才撑着墙壁长舒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落地,偏殿便传来一声悦耳的玉音。但任它再好听,也吓得苏归燕心惊肉跳。 偏殿内,封连柳倚靠在木椅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他自顾自的低头把玩着垂到胸前的一缕乌发,年过四十,却依然一副风流倜傥的美男模样,瞧着就弱不禁风。丝毫不像是威仪庄重,龙行虎步的九五之尊,反倒像是常年留恋花楼的富家公子。 “知错了?”封连柳面上柔和,嘴里倒像是含着冰珠子,淡淡质问着底下跪得笔直的恭王封弃。 跪在地上的封弃明明矮比封连柳矮上一截,但依然遮不住他那凤骨龙姿。只是此时的他低垂着头颅,堵着胸中的一口气,好似一个没能称心如意得到父亲夸奖的幼稚小孩。 他硬声回道,“儿臣没错,儿臣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祭奠祖母。哪儿有错!” 封连柳让封弃这梆硬的脾气给气笑了,“行,无诏而回,你没错。既然没错,那就给朕跪着,跪到知错了为止。” 郑未易瞧了一眼可怜巴巴的恭王殿下,想着该劝说劝说,“陛下……” 可惜话还没出口,便让封连柳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住嘴,跟朕出去,看他能嘴硬多久!” 熟悉的龙涎香飘进封弃鼻腔里,却没能为他停留。 美须豪眉,昂藏七尺的弱冠男儿死盯着膝下冰冷的地板,就是不愿意服一句软。 留在原地缓过好一阵子后,高烧发昏的苏归燕才有力气站起身来。躲在暗处实在不是个好办法,就算躲过了杏花她们的迫害,也躲不过愈渐升高的体温。 “苏归燕,你不能睡,坚持住。得去找人,找人帮忙。” 苏归燕自言自语的指挥着她自己,而后头手并用,抵着柱子往外走去。 跪得笔直的封弃逐渐被一抹阴影笼罩,“钟平河你不准过来!” 他原以为是聒噪的贴身侍卫钟平河不顾命令来劝他认错,却没想到从身后传来一嘶哑的女声,“救救我!我给你钱。” 封弃猛地转过头去,怒声质问。“好大的胆子,你是谁,竟敢闯进冷宫来!” 让一个小小的宫女看到他现在这丢脸模样,封弃恼羞成怒。 苏归燕根本听不清眼前人在说些什么,她举着抢过来的玉佩往他身边走去。“救救我,玉佩给你。”话刚说完,整个人便无力地向封弃跌倒过去。 罚跪在地的封弃根本没打算扶人,他小腿往后一滑,带动着身体远离苏归燕。 只听见嘭的一声,苏归燕磕到青黑光亮的地板上,只是听着声便让人觉得牙疼。 在战场上厮杀几年的封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心软,他高声喊道,“钟平河,你给本王滚进来!” “来了,来了。”正无聊得拔草的钟平河听到自家主子的一声怒吼,屁滚尿流地跑进屋。“主子,你有什么吩咐!娘啊,这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你杀人了吗?” 钟平河一副你杀人我埋尸的模样气笑了封弃,“眼睛不要就挖了,没看见这人还在喘气吗?把她给本王扔出去,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奴才,还想学着那些人想借此一飞冲天不成。” “主子,你看她这副模样怎么都不像是想勾引你的样子。”钟平河嘴上反驳着封弃的话,手脚还是利落地提起苏归燕那缠在后腰上的布条,走之前还顺便吐槽了句。“主子你还是把那假络腮胡扔了吧,我看着眼睛疼。” “滚出去,没我吩咐不准进门!”封弃白了钟平河一眼,继续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实际上却胜似兄弟。钟平河根本就不怕封弃生气,他大摇大摆地拎着苏归燕离开偏殿。 但他不怕儿子,却怕极了老子。 在熟悉的冷宫转上一圈后,封连柳正要带着郑未易离开此地,转个弯便撞见了提着人的钟平河。 钟平河扑通跪倒在地,连累苏归燕以头抢地,即使在昏迷中,苏归燕也疼得呻吟出声。 “陛下!” “这是个什么?”封连柳看向钟平河手里的‘东西’问道。 “回陛下,这宫女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跑进偏殿冲撞了我们家主子,主子让属下把她扔出去。” “宫女?”封连柳看了郑未易一眼,郑未易心有灵犀地往苏归燕身边走去。 自从叠玉宫荒废以来,冷宫历来被宫中之人厌弃,正是因为这样。时常回来这里的封连柳才没被狂蜂浪蝶打扰过。现在出现苏归燕这么个意外,封连柳很难不上心。 郑未易支着拂尘,抬起苏归燕的小脑袋。似有所感的苏归燕从晕晕乎乎中醒来,睁眼望向封连柳求救,“救救我,我有钱。” 在这陌生的时空,陌生的地界。苏归燕不敢乞求有人能大发慈悲免费医治她,但有值钱的玉佩在,总归多一丝被救的希望。 发烧模糊了苏归燕的视线,她没有看到,面对她的郑未易只看了她一眼,便呆愣在原地。 “陛下!” “怎么了?” 封连柳毫不在意地应道,但当郑未易丢弃拂尘捧起苏归燕的小脸给他看时,他丢失了魂魄,愣在原地。 他着急地慌张上前两步,一脚踹开拦在苏归燕身边的钟平河,亲手抱起浑身脏兮兮的苏归燕,精美的袖口擦拭着她脸上的脏污。 闪烁着泪珠的小鹿眼,眼波流转,眉目如画。鬓边的一颗小黑痣映入封连柳眼帘,“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郑未易,你看,她真的……” 还不等激动万分的封连柳把话说完,后背刺骨的疼痛就让苏归燕哭出声来。“我疼,背好疼!” 封连柳一听,赶紧将瘦小的苏归燕半抱起来,像抱个不知事的小孩子一般,让苏归燕坐在他手臂上。而后便撇下两人,往闲暇殿大步走去。 他远远传来吩咐,“郑未易,去把颜菘蓝找来,要快!” “是,老奴这就去!” 没眼力见的钟平河拉住一向以温和待人的郑未易问道,“郑公公,她是谁啊?” 郑未易难得没挂上面具,厉声叮嘱,“不该问的别问。你赶快去找颜大人过来,要快,不能耽误!” “好,我这就去!”听话的钟平河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太医局跑去,完全把正孤零零跪在偏殿等他回话的封弃抛在脑后。 向来做事妥帖周全的郑未易想到苏归燕那一身脏污,转头便往冷宫外走去。 让床帏遮得严严实实地床榻外面,封连柳简直坐立难安。郑未易从别处找来的宫女正在里面清洗着苏归燕那一身伤口。 碎衣混着血水一盆盆端出来,看得封连柳胆战心惊。 “郑未易,你告诉我她会没事儿的对不对?” “是的,陛下,她一定会没事儿的。” 不过半炷香时间,气喘吁吁的颜菘蓝便被钟平河拉进闲暇殿里。 “老臣颜菘蓝……” “停下,都这个时候了还拜什么拜。”封连柳直接把颜菘蓝推到苏归燕身边,“赶快看看她,朕命令你,一定要治好她!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用多少药材,朕要她活着。” “是,是。” 一杯茶水让封连柳放得乒乓作响,好不容易等到鹤发童颜的颜菘蓝诊断完,他便迫不及待的赶人出去煎药。可怜这三朝老太医,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这大半夜让人折腾来折腾去。 好在折腾得见效,喝下药两个时辰后,苏归燕悠悠转醒。 第3章 拯救好友 “这是哪儿?” 封连柳再也不见在其他人面前的尖酸刻薄,冷语冰人,他温声回道,“这里是叠玉宫正殿,闲暇殿。你怎么样,身上还疼吗?要不要我再去叫太医进来给你看看?” 太医?是了,她已经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这死过一次后都没有机会回去,看来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谢谢你救了我。”苏归燕边说着边往四周找寻。 “你在找什么,跟我说说,我帮着你找。” “玉佩,恩人,你看到我的玉佩了吗?大概这么大。”苏归燕抬手比划起大小。 一直守在苏归燕身边照看的封连柳毫不迟疑地将枕头下的玉佩递给苏归燕,“是这个吗?” “是的,就是这个。”苏归燕接过来瞧了瞧,转头又递了回去。“这个给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在苏归燕看来,这玉佩杏花那么重视应该值不少钱,用来报答救命之恩还不错。 “给我的?”封连柳喜出望外,实在没想到他今天能得到一件礼物,玉佩品相虽不好却意义非凡。“我一定会好好带着它的。” 见救命恩人收下谢礼,苏归燕挣扎着起身。封连柳将手搭在苏归燕身上,不让她乱动。“你要什么开口就是,我去给你拿来。” “我得罪了人,我现在是逃了,但我朋友还在那里,我得去救她!” 封连柳回想起最开始见到苏归燕时她那满身的伤痕。“你这一身伤就是让人打的?谁敢打你!你别乱动,我跟你一起去报仇。” 苏归燕见实在推不开恩人,只能同意他的说法。只是待她好不容易穿戴好干净衣裳,刚走出门便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 院子里停放着一顶小轿,四个健硕的太监等候在一旁。 苏归燕的话才刚出口,宫人们便齐声道,“陛下。” “陛下!恩人你是皇帝!”苏归燕大惊失色,她试图甩开封连柳扶着她胳膊的大手,奈何封连柳就是不愿松手。 封连柳毫不在意地向苏归燕说道,“什么皇帝不皇帝的,你受了伤,不能久站,赶紧坐进去。” 原本打算学着宫人们跪下行礼的苏归燕莫名其妙地便让封连柳塞进轿子里,一直到轿子四平八稳地被人抬起来,苏归燕才回过神来,她救命恩人的身份实在吓人。 跟随在身后的郑未易看着自家英明神武的主子像沙漠中在追寻水源的骆驼一样,丢弃皇帝的威严,老老实实跟随在轿子旁走着,时不时还关心两句,生怕苏归燕颠着。他不忍直视,只能低头走路,眼不见为净。 抬轿子的小太监在封连柳声声叮嘱中,越发沉稳,就怕踩着哪颗不起眼小石子,伤了轿子里连皇帝都要捧在掌心的贵人。 苏归燕挺直腰杆坐在松软的坐垫上,渐渐惶恐不安。若是别人穿越得到第二条命后还被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体贴入微地对待着,恐怕是件睡觉都能笑醒的大好事。 但对于苏归燕来说恰恰相反,穿越即丢掉半条命不说,好不容易活下来还有可能被困在皇宫生活一辈子,简直吓死人。 她神情恍惚地掀开轿帘往外望去,封连柳立马关心问道,“怎么了,太颠簸了吗?郑未易,你去把我的……” “别,别叫人。我没事儿,就是看看恩人……陛下你在做什么。”刚把话说完,苏归燕咻一下撤回小手,绞着手指头自我安慰。“算了算了,先救人要紧,先救人要紧。” 或许是安慰起了效果,等到轿子停在浣纱小院外后,苏归燕瞧见伸到面前的修长大手,愣是镇定自若地将她的手搭了上去。 刚走下轿门,便听见小院内传来一声高昂的责骂。 杏花掐腰站在徐副掌衣身边不停撺掇着,“掌衣大人,苏归燕肯定是林木鱼私下里放跑的。一定是她们俩人狼狈为奸,互相勾结偷走了您的玉佩。您先前下令把苏归燕关在小黑屋里,我看见过林木鱼偷偷跑去给苏归燕上药。要不是她横插一脚帮助苏归燕,苏归燕都那个样子了怎么能有力气逃跑。” 让人捆住手脚的林木鱼有口难言,呜呜咽咽讲不出一句话,只能任由眼前两人宣布她的罪责。 原本林木鱼知事懂礼,都没少孝敬她。但林木鱼不仅在平日里总是护着苏归燕,现在还私下放走了人,这让徐副掌衣大为恼火。 她缓步走到林木鱼跟前,“虽然黑了些,但好在身体比苏归燕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儿。既然你把人放走了,玉佩没得找,那就只能拿你自个儿来抵账了。” 这简简单单两句话吓得林木鱼泪如雨下,她只能听着徐副掌衣吩咐杏花道,“你去给海公公传个信儿,就说我给他找到人了。身子骨结实,包他满意,玩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门外听着话的苏归燕气得发抖,封连柳担忧的跟在身边,示意身后宫人去踹开门。生怕院里的人再说些什么,把苏归燕气个好歹出来。 但还不等小太监上前,苏归燕不顾后背伤口的撕裂,早先一步蹬开木门。哐当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副掌衣闻声回头,看见是苏归燕进门,开口就是辱骂。“你个小贱……” 话还没出口,听不得有人欺负苏归燕的封连柳猛地就给她一脚。 徐副掌衣被踹飞滚到院子中间,一口鲜血喷出吓坏众人。 “苏归燕,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杏花边说着边往徐副掌衣身边跑去,“掌衣大人,你没事儿吧?” 对眼前的一切慌乱苏归燕充耳不闻,她刚一进门便奔向林木鱼,根本没把其她人放在眼里。 “林木鱼?”苏归燕回忆着在院外听到的名字小心印证道。 “呜呜呜!”你怎么回来了,快走! 苏归燕想拆开捆在林木鱼身上的绳子,手上力气不够就干脆低头用牙齿咬。 大拇指粗细的绳子从林木鱼身上滑落下来,苏归燕紧紧抱住害怕不已的林木鱼,轻声安慰道,“没事儿了,她们不敢再伤害我们了。” “归燕,你回来做什么?赶紧走!” 见林木鱼害怕得听不进去话,苏归燕直接让开把徐副掌衣的惨样展现在她面前。“真的,木鱼你看。” 封连柳并不关心林木鱼的死活,他只是跟着过来为苏归燕报仇罢了。所以不等杏花再乱开口伤苏归燕的心,便让人将她们统统捆了起来。 太监不比小院里的宫女,下手只会更狠。特别这还是皇帝亲口下令,他们硬是把徐副掌衣一行人捆成了一堆动弹不得的蛆虫。 看见徐副掌衣的惨状后,林木鱼才彻底平静下来。 “小燕子,你想怎么处罚她们?” 苏归燕憎恨地瞥了徐副掌衣一眼,拉着林木鱼走到她们身边,一脚踩在徐副掌衣那因为捞油水而肥硕起来的肚皮上。 第4章 反击徐副掌衣 这一脚让伤上加伤的徐副掌衣疼得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她不是认识个什么海公公吗?以牙还牙,让她去陪那个海公公好了。”苏归燕扶着林木鱼愤愤说道,“至于这个,你不是喜欢冤枉我们吗?冤有头债有主,就该去牢狱里老老实实地待上一圈才对。” “郑未易,就按照小燕子说的做。”封连柳走到苏归燕身边,示意宫人扶开林木鱼后才关切道,“小燕子,你先回去吧!自己还受着伤呢,这些活儿让郑未易他们干就行。” 小燕子?这是什么称呼?但一想到封连柳皇帝的身份,苏归燕也不敢提出异议,只能顺从他吩咐,带着林木鱼登上小轿离开。 等到苏归燕走远,封连柳瞬间变得暴戾。“去把朕的宝剑拿来,这样恶毒的人,留在世上有什么用。” 原本还以为能侥幸逃过一劫,只等着日后再找机会收拾苏归燕的徐副掌衣没想到,眼前的陌生男人竟然要杀了她。她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嘴里骂骂咧咧,似乎还想威胁封连柳放人。 封连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生怕脏了他的眼睛。 “郑未易你怎么不动手?” 郑未易丝毫不怵盛怒中的封连柳,他平静地抬出苏归燕劝说着。“姑娘心善,怕是不喜杀戮。陛下处决这个贱婢不难,难的是若以后姑娘想起来这人,却找不见人,该当如何?” “行吧行吧,你看着行事,反正不能让她们好过!”让郑未易一句话劝服的封连柳只能退让,“就留她们一条狗命。” 小轿颠颠地将苏归燕和林木鱼两人送回叠玉宫,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的林木鱼在苏归燕下轿时,猛地抓住她。 “归燕,这是哪儿?还有,刚刚那人是谁?怎么还跟着那么多宫人在身后。” 苏归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发生的这许多事情,只能囫囵吞枣地来了句,“没事儿,反正是个好人,不会伤害我们的。走吧,我们先下轿。” 相比起之前苏归燕独身闯进叠玉宫时的冷清,这次两人刚一出现,便有一面红齿白的太监走上前来。 “姑娘安,奴才在正殿准备着饭菜,颜大人那边也把药送过来了。” “你是谁?”苏归燕握住林木鱼的手,安抚住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太监而惊惶起来的她。 易慎微微抬头,好让苏归燕能看清他的面容。“奴才易慎,郑公公吩咐说未免姑娘在宫里行动不便,让奴才在一旁伺候着。以后,奴才就是您的人了。” “我的人?” “是的,姑娘。” 苏归燕知道这肯定是封连柳默许的,推脱不开便只能应下。“那行吧,我和木鱼先去吃饭。你能帮我请个太医过来给木鱼瞧瞧病吗?” 易慎看了一眼隐隐躲在苏归燕身后胆小的林木鱼,那一身衣裳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般。“好的,奴才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林木鱼不敢开口说话,只能默默地跟着苏归燕往正殿走去。 半途中,苏归燕一眼便看见正蹲在偏殿墙角无聊得数草根的钟平河。 “他是谁?” 易慎头都没抬起来,便准确答道。“回姑娘,这是恭王的贴身侍卫,钟平河。陛下罚恭王跪在偏殿反省,这都有大半日功夫了。” “跪了这么久他不会很累吗?”苏归燕不经意地说着话,不过她不认识什么恭王,对眼下的她来说,填饱肚子显然更重要。 林木鱼经过这一次徐副掌衣的折腾,越发离不开苏归燕。原本还想借着消食的机会去四处看看的苏归燕没办法,只能早早地陪着林木鱼进入梦乡。 夕阳西下,胡乱应付完丞相递上来的奏折封连柳便迫不及待地来到闲暇殿。但人家早已熟睡,他不忍心吵醒苏归燕,只能抓着易慎询问。 “姑娘吃了多少饭?合不合胃口?药喝了没?喝了多少,见没见效?” 易慎回忆着餐桌上的事情,一丝不苟地回答着。“姑娘只吃了一小碗饭,奴才看姑娘和那个小宫女有说有笑,饭菜应该是合乎胃口的。药按时喝了,一口没剩下。喝过药,姑娘便休息去了,一直到现在。” 封连柳还想问些什么,郑未易突然插嘴,“陛下,殿下还在偏殿跪着呢。都有一整天了。” 一提到封弃,封连柳瞬间便没了好脾气,脸上挂满讥讽。“怎么,做错事不该跪着?他敢无诏而归,想来是没把这些小惩罚放到心上。” 听着师傅郑未易的插话,身为徒弟的易慎只能帮忙劝说。“今天姑娘回来时还提到过恭王殿下,说是跪这么久,该是累了。” “小燕子说的?她总是这么心善。”刚刚还无所谓的封连柳摆摆手,轻而易举改变先前的话。“那行吧,让他回王府待着,明天写封请罪的折子上来,我便算他无错。写不上来便老实在家反省,不准上朝。” 在偏殿外守着的钟平河收到消息,立马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往屋里跑去。 跪在原地的封弃顶着糊满半张脸的络腮胡,依然嘴硬不服软。 “殿下,陛下开口说你能起来了,我们回去王府吧!属下都快饿死了。” 钟平河虽然跳脱,但在封弃面前向来不会胡乱撒谎,有的只是毫不避讳,张口便实话实说。 久跪的膝盖封印住会武的封弃,他伸手拉住钟平河,借力站起。“父皇还说了什么?” 钟平河一脸嬉笑,“殿下你可真是未卜先知,陛下要你写封认罪折子交上去就行,要不然就不准你上朝。” 封连柳有这要求封弃并不感到意外,站在偏殿门外,他看向隐约闪着光亮的正殿,语气里夹着期待。“正殿还有人?父皇还在?” 封弃抬脚就要走过去,钟平河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人。“我的好殿下,陛下是在那边没错,但那边还有位得心的姑娘在里面呢,你可不能像往常一般随意进出了。” “姑娘?”封弃低眉沉思,“是昨天那个宫人?果然不安好心,都是些不知天高……” 这话一出,钟平河以下犯上地伸手便捂住封弃的嘴。连连望向正殿,幸好并没有人往这边走来。“我的主子,你这惩罚还是沾人家光才结束的呢。可别乱说话,当心让陛下听见,又该生你气了。” 封弃推开钟平河沾着泥土的手,“以下犯上的狗东西!”也不知道说了谁。 钟平河才不管那些,他蹭了蹭衣裳,马尾做的络腮胡很是扎手。“是是是,属下是狗东西。殿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黑夜中,一轮圆月洒下光辉。 未免仍然在原地等待着苏归燕睡醒后好说上两句话的封连柳受凉,郑未易拿来一件披风劝说道,“姑娘这两天受尽苦楚,今晚上怕是要好好休息休息。陛下也回宫休息?” “我不冷。”封连柳扔掉厚实的披风,想了想说道。“叫暗零准备马匹,我们去找了无和尚。” 第5章 了无牵挂 “陛下是怀疑姑娘身份不够干净?莫非是别人知晓陛下久待在冷宫后,寻找来的替代品?” “不管她之前是谁,出现在朕面前便是属于朕的人,朕自会护好她。”封连柳带着人往外走去,“只是追寻答案了这么多年,问个清楚明白更好。” 想到苏归燕那一身的伤,封连柳仔细叮嘱道,“让易慎护好她,随她在这宫里做什么,只要不受伤就好。” 但一想到后宫里那些不清净的妃子们,封连柳转而说道。“罢了,叫暗一在暗处护好她,总之就是谁吃亏都行,但小燕子不能吃亏。” “老奴知道了。” 月色散去,马车声渐渐远离。朝阳初升,苏归燕在美美睡上一觉后,被一晚上没睡安稳的林木鱼喊醒。 “木鱼?”苏归燕睡眼朦胧地望向枕头旁的林木鱼,“怎么了?” 林木鱼指了指屋外,“我们是不是该起床了?往日这时候,我们衣裳都洗两大盆了。” 苏归燕还没回答,站在门外的宫女听见里面的声响便温柔问道。“姑娘可是醒了?奴婢可能进来为姑娘梳洗?” “哦,醒了,你进来吧。”苏归燕说道,“木鱼,你睡醒没?要是没睡醒就再睡会儿。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徐副掌衣现在都管不到我们了,你想睡多久都没关系。” 从小在家里辛勤干活,长大进宫后拿月钱干活。林木鱼就没体会过什么叫日上三竿才起床。虽然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但她还是跟着苏归燕起身。 门外出声的虽只有一人,但等到苏归燕撩开床帏,就只见面前出现一溜儿美人。细数下来,端水的,捧衣的,七八个人排队而进把屋里站得满满当当。 苏归燕问向站在最前面的小姑娘,“刚刚是你在问我吗?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行一礼,脸上挂着令人舒适的笑意。“奴婢名为绿意,奴婢先前在太虚宫当差,是小易公公叫奴婢来服侍姑娘的。” “绿意?你的名字真好听。”苏归燕说着站起身来,自顾自的下床穿鞋。 绿意吓了一跳,在太虚宫里这些事都是当奴才该做的。 “姑娘,奴婢来。”说着就上前蹲下,要替苏归燕穿鞋。 “别!我又不是断手了,我自己来,自己来。”苏归燕挥开绿意的手,听出绿意声里的焦急转而问道。“你别怕。你说的太虚宫是哪儿啊?我怎么没听过。” 绿意见阻止不了苏归燕,向后一招手,唤来端水的宫女让苏归燕净手。“太虚宫是陛下住的地方,奴婢们平日都不敢过多谈及,窥视帝踪是大罪。” 难怪做事这么细心,合着先前是伺候皇帝的。 擦手时苏归燕才想起一直没出声的林木鱼,“木鱼你怎么还在床上?下来呀。” 林木鱼已经被吓呆了,昨天苏归燕带人来救她时,她满脑子都是对出手帮忙的那位大人身份的猜测,但任由她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那位大人居然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皇上。 “归燕,你……我……,我想单独跟你再待会儿行吗?” “绿意你们先出去吧,我后背的伤该让木鱼给换换药了。” 雕刻精美的木门在两人眼前关上后,苏归燕才走到林木鱼身边问道,“木鱼你怎么了?” 林木鱼害怕地抓住苏归燕,急切询问。“归燕你昨天就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吗?” “知道啊。”察觉到林木鱼在发抖,苏归燕赶紧抱抱她。“别怕,你昨天不是见过陛下吗?他又不凶。” “陛下当然不凶,陛下是最好的君主。”两句奉承话后,林木鱼望向门外,见没人偷听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归燕,你是不是成为妃子了?我给你说,你可不能……” “你想什么呢?”苏归燕掰正林木鱼,两人脸对脸。“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后背是伤,胸前又无二两肉,谁能看得上我呀。别想那么多了,走,我们去吃饭。” 林木鱼立刻反驳道,“我可是听说了,陛下有三千妃子呢。我还听人说陛下每半年都要选秀一次,进宫的妃子们什么模样都有。再说了,归燕你长得也不差,圆眼小嘴,还是我们村的村花呢。难说陛下不是想养养再下嘴。” 原本因为相貌没敢多想的苏归燕让林木鱼简单两句话给吓个半死,她想起昨天坐轿子时封连柳关心爱护的模样。要说封连柳对她没所求,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是现在能怎么办?皇宫这么大,还能逃走不成? 不对,为什么不能逃走?皇宫这么大,总有个犄角旮旯能逃出宫去。不行不行,能不能逃走不说,林木鱼怎么办? 苏归燕纠结极了,她在这里是了无牵挂,逃跑失败了也不怕,一人做事一人当嘛。但牵扯到林木鱼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一声巨响,托盘连着上面各式首饰跌落在地。门外绿意沉稳指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拖下去,把这些首饰都重新换过。” 苏归燕灵光一闪,大喊道。“等等,绿意你把那些首饰拿进来。” 绿意曾经听说过后宫妃子的事迹,只要妃子们不顺心,折磨宫人那是常有的事。她理了理衣袖,镇定地端着托盘进屋,“姑娘,奴婢把毁坏的簪子都拿来了。” 苏归燕敲敲床铺,示意绿意把东西放到她手边。“行了,你出去吧。” 放下托盘后绿意头也不回地离去,苏归燕便把簪子都一股脑都塞给苏归燕。“拿着,这些都是你的。” 林木鱼怀抱金玉,不敢动弹。说是毁坏的簪子,但其实除了一根玉簪被摔成两瓣,其他金银簪子都只是沾了些灰罢了。 “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你收下就好了嘛。木鱼你没听绿意刚刚说吗,反正都是要换的,我们收下还不浪费呢。” 林木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怀揣着‘巨款’的她便被苏归燕赶出房门。 “绿意,你给木鱼在冷宫找个活儿干,要轻松不容易惹事的。”苏归燕吩咐道,“以后她就是冷宫的人了,跟我没关系。” 把嘴里的话咕噜完,苏归燕赶紧关上房门,躲避林木鱼的视线。 林木鱼愣在原地,但她没勇气敲响紧闭的房门。她只以为是苏归燕突然想清楚两人之间身份的差距,才会用这些金簪子斩断两人之间的情分。 绿意忍不住宽慰道,“你叫木鱼是吗?别想那么多,你和姑娘已经是云泥之别。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个活儿干。有之前和姑娘的情分在,没人敢欺负你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渐渐走远,撅着屁股躲在门后查看的苏归燕才放下心来。“好了,没了后顾之忧,我能计划逃跑了。” 苏归燕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吃完早饭的她拉着易慎以消食的名义,绕着叠玉宫闲逛起来。 第6章 他只是眼睁睁看着 “那是哪儿?”苏归燕望向湖对面高高的围墙,“怎么好像走不过去?” 瞄了一眼后,易慎谨慎应对。“姑娘,那里面奴才没去过。只是听说有贵人住在其中休养,除开进出送菜的宫女,平日里都不准外人进入。” 从林木鱼嘴里知道封连柳的风流事迹后,苏归燕顿时想歪了。贵人且关在冷宫休养,那多半是皇帝心爱的美人,像极了设定里的白月光啊。 “没事儿,我又不过去,问问罢了。” 在这冷宫里,除了贵人住的东面和苏归燕住的正殿,其他地方皆还是一片荒凉。苏归燕踩在冒出绿芽的小草上,左顾右盼。 没走两步,在前面开路的易慎拦住苏归燕,“姑娘,前面是放杂物的地方,很是脏乱,要不姑娘就不过去了?” 这话听在不能正大光明从正门离开冷宫的苏归燕耳朵里,放杂物就约等于翻墙出宫的关键钥匙。“不,我不怕脏。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见拦不住人,跟在身后的绿意赶紧上前扶着苏归燕。“姑娘慢些,小心脚下。” 苏归燕才不管其他人的担心,她疾步绕过湖水。远远望去,墙边除了落满灰尘的帘子,就只剩下显眼的破烂门窗。 苏归燕走近两步,目测门窗的长短。要是能把它们竖起来,刚好够她借助门窗翻过墙去。 苏归燕强压住上扬的嘴角,咳嗽两声转身离开。“这里好安静呐,外面是哪儿,都没人经过的吗?” 易慎原本的地盘是在太虚宫,对这冷宫他还真是不太熟悉。但在苏归燕面前,身为奴才的他可不敢说不知道,只能模糊应上两句。“姑娘,冷宫荒凉,大家都不敢来这边做事,自然安静。” 没人那可太好了!在回去的路上,苏归燕默默记下正殿到此处的路线,只等恰当的时机,就能飞向自由。 原本苏归燕以为就昨天封连柳对她妥帖的模样来看第二天肯定会找她,没想到她一直装乖作巧地等到下午,都没等来人。一想到封连柳的身份,苏归燕明了。 身为皇帝要么在批改奏折,要么在各个妃子间流转。这样一来,苏归燕逃离皇宫的心情更加迫切。 太阳还没落山,苏归燕就嚷着肚子饿了要吃晚饭。 不按寻常出牌的苏归燕扰得易慎手忙脚乱,但也只能认命去御膳房传膳。 后宫里,妃嫔们传膳一般是到尚食局安排。御膳房靠近太虚宫,只服侍皇帝一人。平日里,若有人做事哄得皇帝的高兴,赐膳的佳肴也从御膳房来。 烟火气息浓厚的御膳房里,御厨葛大壮一看见易慎进门来,便一脸谄笑地迎了过来。“今个这是吹的什么喜风,怎么把小易公公引到御膳房这里来了。” 面无表情的易慎一屁股坐到葛大壮擦拭干净的板凳上,“到你这里来还能有什么事?赶紧准备两样菜让我带走,清淡些,再添上一碗甜蛋羹。要快!” “好嘞,我这就吩咐人去做。”葛大壮看出易慎的不忿,端上一盘肉脯打探消息。“小易公公这是怎么了,说话还带着火气。这太虚宫还有人敢给您不快不成。” 易慎从小便被收养在郑未易身边,本是想着他能借此更上一层楼,哪里能料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郑未易安排给了要貌没貌,要才没才,要背景没背景的苏归燕。但他心里虽然有气,却不打算告诉这嘴漏葛大壮。只是催促道,“别问那么多,赶紧去准备好,别耽误事儿。” 葛大壮平白被说,只能嘿嘿一笑,转身便忙去了。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苏归燕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自从她知晓封连柳不会过来,就想着在封连柳对她更感兴趣前尽快离开皇宫,免得生出事端。 易慎看她那副饿死鬼的模样,为在新主人面前刷存在感,照样只能捏着鼻子伺候着。 待到夜微黑,听着门外传来绿意带有节奏的呼吸声。苏归燕掀开被褥,悄声走到门边。低低呼喊,“绿意,绿意。” 白天时生怕在苏归燕面前犯错,绿意一直提心吊胆的做事。现在她睡得深极了,根本听不到苏归燕半分响动。 “睡着了?出发!” 苏归燕轻装上阵,怀里揣着两根金首饰便踩着板凳翻过窗沿。一跳落地之后,苏归燕在没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寻着记忆里堆积杂物的方向,沿着墙边一路躲躲藏藏地跑过去。 顺利抵达目的地,苏归燕挽起袖子搬动门窗木板,为翻墙做足准备。 冷宫外,宫道边。 一席玄青直襟长袍,腰系暗红云纹腰带,衬得封弃身姿英挺,器宇轩昂。撕掉络腮胡的他,朗目疏眉。在刻意隐藏镇守边关的煞气后,端是一副世家公子模样。 与他截然相反的就是一脸怨气的钟平河,从出王府开始便喋喋不休。 “主子,陛下多半都在睡觉,你为什么要这个时辰进宫递奏折啊?而且陛下今天都没上早朝,主子你能见到陛下吗?还有,你又不要带我去偷鸡摸狗,为什么要走这么偏僻的地方,乌漆嘛黑的。” “怎么说话呢?” “是是是,我们丰神俊朗的主子怎么会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呢,怪属下说错话。”钟平河假惺惺地自扇嘴巴赔罪。 封弃懒得多理身后的蠢侍卫,只是扭头瞪上一眼,便封住了钟平河那张唠叨嘴。 就在两人安静往前行走时,墙那边传来木头的撞击声,清清楚楚地盘旋在两人耳边。 “主子!”钟平河拉住封弃,挡在他面前,警惕的看向四周。 封弃如身临其境一般,推开钟平河,望向高墙的另一边。“不用紧张,呼吸混乱,普通人罢了。别说话,等着人翻过来瓮中捉鳖。” 苏归燕对于她变成别人口中的瓮中鳖毫不知情,她擦干鬓角冒出的小汗珠,深吸一口气,踩着第一块木板向上爬去。 苏归燕将三米多高的围墙踩在脚下,她转身艰难地提起墙内的门板拽到墙外。伸脚踩了踩,有些摇晃。不过她没放在心上,反而低低笑出声来,庆祝着唾手可及的自由,丝毫没有发现隐身在阴影里的主仆二人。 封弃就这么看着一个陌生的小宫女扒在木板上,才刚爬下一步,整个人便顺着木板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小宫女捂着后背,却还是霸气开口。“哈哈,就这还想困住我,天高任我飞啦。”苏归燕话才刚说完,一柄利剑便横在她脆弱的脖子上,铮铮作响。 “是吗?大晚上的出逃皇宫,其心可诛。”封弃从钟平河身后现身,一脸戏谑看向浑身颤抖的小宫女。 第7章 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苏归燕双手高高举起,“别动手,大侠,有话好好说!” “押她去禁苑,交给平清处置。” 封弃根本不给苏归燕狡辩的机会,倒是钟平河迟疑了,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宫女有两分熟悉。 “主子,这种事好像不归我们禁卫军管吧?要不属下把她交给尚功局,这事该是归她们管。” 苏归燕的心怦怦直跳,怎么大晚上的出逃还能遇见人,不是说这边平时没什么人来吗?就在她想着是拿金簪子贿赂还是大声吼叫引来易慎救命时,仿佛未卜先知的易慎远远赶来。 “住手,不要动手!”易慎跑近才发现封弃的身影,“恭王殿下,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封弃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小易公公,你怎么在这里?这小宫女夜逃皇宫,为何要手下留情?” 易慎不做停留,径直走到苏归燕身边推开利剑。钟平河回看封弃,见他没反对才把剑收回鞘内。 “恭王殿下安,这不是什么小宫女,这是陛下亲口吩咐安排住在冷宫的苏姑娘。姑娘只是腹中积食,出门散散步罢了,当不得夜逃皇宫这么大的罪责。” 没了威胁在身上,苏归燕的脑袋才重新转悠起来。恭王殿下?这称呼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跪在偏殿的那个人。还有你。”苏归燕气呼呼地手指钟平河,“我看到你在墙角拔草。” 易慎恨不能把苏归燕的嘴捂起来,怎么净给他惹事。恭王殿下不要脸面吗?就这么说出来不怕被封了口。 封弃眉眼微皱,显然是很不乐意让外人看到那日他丢脸的一面。易慎见状赶紧挡在两人中间,挤眉弄眼地对一旁的钟平河提醒道,“钟侍卫难道忘了,那天我跟你提姑娘的。” “啊,我是说在哪儿见过她。”钟平河恍然大悟,“主子,这就是那位让你沾光的姑娘,要不是她,说不定主子你要跪到什么时候去呢。怪说不得她知道你受罚的事。” 钟平河当着苏归燕这个外人直截了当的点明那天之事,更是怒火中烧。他勉强维持住脸面,“既然是这样,小易公公把人管好就行。下次你要是没能及时赶过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话刚落地,转头便往前走去。 苏归燕摸了摸脖子,真是倒霉透顶。她忍不住抱怨道,“撞见鬼了,怎么王爷会这么晚进宫的?我还替他求过情呢,这算是恩将仇报吧。” 易慎想骂人,但他是奴才不能以下犯上,还要给苏归燕找个台阶下。“姑娘,夜里更深露重,还是赶紧回宫吧。” 苏归燕讪笑道,“辛苦你来接我,我们先回去吧。” 宫道转角,封弃怒视着还在不知所谓的钟平河。 “明天加练两个时辰,不练完不准离开练武场。” “什么!”钟平河脸皱得跟包子褶似的,但他不敢争论。他实在说不过当主子的,只能咽下苦水。 连着两个晚上,冷宫灯火通明。 易慎刚把苏归燕交给迎出来的绿意,还不曾走远,绿意便惊惶地跑出来叫道,“小易公公,姑娘伤口裂开了,赶紧让人去叫太医来。” 屋内的苏归燕没能拦住人,不大一会儿,整个冷宫都忙碌起来。 终究是放心不下苏归燕,林木鱼忍不住在门外偷看起来。再次裂开的伤口瞧着更加可怖,让林木鱼心痛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苏归燕一转头便与林木鱼对上视线,本来想忍着委屈的人,瞬间泪水涟涟。 “别哭!”林木鱼终究是不忍心,几步走到苏归燕身边。“疼不疼?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大晚上的,怎么又受了伤?” 将小被子半披在身上的苏归燕赶走其余人后,向最亲近的林木鱼哭诉着,“我就是觉得皇帝没在,你不是说他有很多女人吗?我想早点儿逃跑,不想留在宫里。哪里知道能这么倒霉,半道就让人把剑架在脖子上给我劫持了。要不是易慎不知道从哪儿跑来,我怕是连命都要丢了。” 林木鱼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掀开苏归燕身上被子检查起来。“那剑伤没伤到你,快给我看看。” 这一举动倒是让苏归燕红了脸,“没有没有,还没等恭王动手呢,易慎就来了。”她满怀歉意地面向林木鱼,“木鱼,你不怪我赶你出去吧。” “怪,怎么能不怪!” “啊!”苏归燕赶紧道歉,“对不起,你别生我气,我当时是怕逃跑失败了,你会受到惩罚。我就想着……” 林木鱼生气地戳了戳苏归燕,“你是怕失败后连累我是吧,还想着让我在冷宫安静待着?你可真傻啊,你这让人捉到了。陛下要是真生起气来,能放过我?” “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本想着慢慢计划周全。但今天陛下没来,我便着急了。忙里忙慌的出逃,果然没能逃出宫去。”苏归燕抱着林木鱼撒娇,语气里满是失落。“木鱼你原谅我吧!” 林木鱼根本拿她没办法,更何况她背上还有伤。“快别乱动了,你还流着血呢。” 两人正要继续说话,绿意在外提醒道。“姑娘,颜太医来了。” 林木鱼帮着拉好床帏,“行了,进来吧。” 半夜让人从温暖被窝里拉出来治伤,颜菘蓝是有苦说不出。他堂堂院使,三朝元老。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陛下到底不是十多年前的陛下了,昏庸。 尽管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颜菘蓝还是要听从吩咐,进屋给苏归燕看病。 半晌,问清楚病因的颜菘蓝留下药膏给林木鱼,便告退离开。 叠玉宫门口,易慎抓着颜菘蓝说道。“颜太医,姑娘受陛下器重,受伤这事情,可一不可二。只是奴才位卑言轻,还请颜太医给个准话才好。” “小易公公这是做什么?” “只是想要颜太医一句话罢了,遵从医嘱,是每个病人都应该做到的。” 挣脱不开易慎的手,颜菘蓝只能回答道,“苏姑娘那一身伤,确实该静养才对。” 得到满意的回答,易慎笑眯眯地送走颜菘蓝。 拿着药箱的徒弟扶起年迈的颜菘蓝走在无人的宫道上,“师傅,就是个住在冷宫的女子,没名没份,您为什么还要来这一趟?” “为什么?”颜菘蓝替他这天真的徒弟头疼起来,“还能为什么,陛下都心疼的人,我能不救?别说没名没分,就是颗草,只要入了陛下的眼,我也得治病救草。” 在这高高的宫墙内,只有得宠和不得宠之分。 苏归燕受伤不过半个时辰,隐身在暗处守护的暗一便把消息传了出去。 “小燕子又受伤了?伤得重不重?颜菘蓝去看没?” 郑未易捡回被扔到地上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这信上说姑娘已经没事了。” 但封连柳根本听不进去,除了怪易慎没看好人,连路过的封弃都谩骂起来。“他没事进宫干嘛?打仗打傻了不成,成天就知道舞着柄剑乱跑,不知所谓。” “陛下,您可能是忘了。是您在一年前亲口让殿下管着禁卫军的。禁卫军守护皇宫,殿下哪里去不得呢?再说了,殿下是听您的吩咐递奏折去的。” 封连柳刚要开口怒骂,正驾车的暗零便毕恭毕敬地递进来一封信。“陛下,暗卫传来姑娘的消息了。” 信上写的简单,是遇到苏归燕时便让人去查探她身世的回信。 “都城外上安村人,年十五,幼时贫苦,从小挨饿受打。因父苏平贪恋钱财,被卖进宫。进宫后每月月钱递交父兄,因此受人鞭打。直至遇见陛下。” “苏平!”普普通通的两个字让封连柳说得咬牙切齿。 第8章 变相软禁 马车内外,齐声告罪。“陛下息怒。” “息怒?我登上皇位可不是为了息怒的。”封连柳碾碎信条,不带一丝犹豫便命令暗零道,“你去把那家人都给我杀了,剥皮抽筋,朕要他们不得好死。” “是,陛下。” “陛下,等等!”郑未易拦住听从命令的暗零,顶着封连柳灼烧人的怒火,劝说着。“陛下,杀人容易。但姑娘每月都递钱回家,那家人在姑娘心里的位置肯定不低。若陛下是想解气,怎么杀都行。但过后要是让姑娘知晓了,姑娘伤心,该当如何?” 大山深处,周遭寂静无声,察觉到危险的骏马没人驱使便停留在原地。 好一会儿后,勉强压住怒火的封连柳才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家人既然喜欢钱,那便引他们去赌博。朕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未易这次无话可说,暗零招来手下,领命前去。 “行了,继续出发。”封连柳不知想到了什么,疲倦的靠在车厢上。 一晚上过去,顶着个硕大熊猫眼的林木鱼推门喊醒苏归燕。 “妈呀,木鱼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俩到底是谁受了伤啊?”苏归燕不可置信地凑近前去,“一晚上都没睡,你在做什么呢?” “归燕,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落水被你救起来的时候吗?” 苏归燕屈着食指碰碰鼻尖,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记得吧。” “我在那个时候就觉得我这条命就活该是你的。”林木鱼转身抱住苏归燕,像是要去上战场一般。她虽不识字,但她隐约知道私逃出宫会受到惩罚,但还是坚定地说,“我陪着你,一起逃出宫去。” 一个人冒险苏归燕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一牵扯到其他人,苏归燕反而迟疑了。“木鱼你乖乖待着就好了,不必冒险。先前我远离你就是为了你的安全。” 林木鱼摇摇头,“不行,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我帮忙的话你该怎么办?” 为了说服苏归燕同意两人一起行动,林木鱼还将坊间传闻说了出来。“我听说宫里最大的娘娘可凶了。仗着她是贵妃,对下面的妃子不是打就是骂。” 林木鱼手舞足蹈地说得出神,苏归燕也来了兴趣。“是吗?没人能管她吗?” “谁能管?听说陛下最是宠爱她,连带着贵妃生出的七皇子都敢压在恭王头上呢。”明明屋里没人,林木鱼在苏归燕耳边偷偷讲道。“我听其她宫人说,陛下最不喜欢恭王,所以才把他赶去边关被风吹,被雨淋。” 苏归燕回想起昨日对她讲打讲杀的封弃,凶恶非常。“怪不得脾气那么差,原来是让人针对了。” “所以说,我还是跟你一起逃出宫去吧,大不了就是被抓到后关起来。洗洗衣裳,倒倒夜壶什么的,我不怕。” 苏归燕想起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片段,皇宫处处危险,下次要是能逃出去带上林木鱼也不错。 两人算是说开了,手拉着手一起出现在饭桌上。 林木鱼正要跟苏归燕一起坐下,易慎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 “姑娘,这不合规矩。姑娘为主,她为仆。不该坐在一起才对。” 经过昨天的事情,苏归燕对易慎印象不错。她毫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我很高兴和木鱼一起吃饭呐。易慎你要是饿的话,也可以一起坐下来吃。” “不可,姑娘是千金贵体,奴才只是奴才,不可越界。” 苏归燕才不管那么多,她拉住因为易慎两句话变得惴惴不安的林木鱼,亲手夹起一块腹部的鱼肉喂进她嘴里。“没事儿,我愿意让木鱼越界。” 易慎看着两人亲亲热热地模样,敛眉低头,不再言语。 等到苏归燕两人吃完饭,易慎才在两人离去时仿若平常般提醒道。“姑娘伤势未愈,奴才找了人伺候姑娘。” “我有绿意和木鱼,不需要其他人伺候。” 绿意默默地从墙角走出,“奴婢有罪,没能照顾好姑娘,让姑娘再次受伤。奴婢自请回去太虚殿。” 昨晚苏归燕独自一人偷摸着离开寝殿时,暗一便跟在她身后。身为暗卫,他不能现身,更不能阻止苏归燕去做的任何事情。一直到苏归燕跌落墙头时让封弃捉住,暗一才转身回到寝殿,将石子打在木门上,惊醒绿意。也正是因此,易慎才能那么及时的跑出来救下苏归燕。 这件事错的不能是苏归燕,不能是封弃,就只能是绿意承担所有罪责。 苏归燕想到昨日的事情,还想留下绿意。“昨天是我的错,你回去做什么?是不是有人责罚你了?” 易慎并不开口解释,绿意倒是连连否认道。“姑娘,没人责怪奴婢,是奴婢心中有愧。” 见实在留不下绿意,苏归燕只能让绿意离开。她才刚走出房门,六个身形健壮的妇人便围了过来。 “你们干嘛!”苏归燕让六人吓了一跳,退回到门内。 易慎不慌不忙地上前,“姑娘,绿意和木鱼都太过年轻。嬷嬷们虽年长她们,但身强体健,眼观六路,一定能更好的照顾姑娘。奴才还专门从颜太医手里借了人,换药敷药的事儿交给她们才更让人放心呐。” 苏归燕总觉得易慎不安好心,她还想辩驳什么。倒是林木鱼拦住她替易慎说好话,“木鱼,我觉得小易公公说得没错,我也不会换药,有嬷嬷们在也能让你轻松些。而且小易公公在宫里待的时间比我们久,听他的准没错。” 再一次想起昨天的救命之恩,苏归燕妥协了。 “行吧,那我们去散散步。” 易慎恭敬地弯腰,抬手送离苏归燕一行人。直到人走远,他才招来身后的小太监,“去看着,等姑娘走到地方时,再让他们把那些惹事的破木板抬走。” 小太监对易慎自然言听计从,“是,小易公公,小的这就去盯着。” 苏归燕昨日突如其来的出逃实在给易慎惹了不少麻烦,既然不能直接拦人,他就只好让人仔细伺候着了。 苏归燕万万没想到,易慎说的找人伺候其实是变相软禁。 初春难得见到一朵提前盛开的鲜花,苏归燕惊喜万分,正要摘下来好好赏玩时,嬷嬷们出手了。 “姑娘身上受伤,不要乱动为好。” 路上放着一颗不知从哪儿来的朱红色小石子,苏归燕好奇心起,正要拿起把玩,嬷嬷们一脚踩住小石子。 “姑娘背上有伤,不要弯腰为好。” 苏归燕走累了想随意坐在亭边休息,嬷嬷们面不改色地劝说。 第9章 折磨嬷嬷们 “姑娘,春寒料峭。姑娘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受了寒就不好了。” “垫个垫子不行吗?再说了,我只是坐着歇歇,又不是要在上面睡一觉,能有什么不好!” 嬷嬷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刻意阻止彻底惹怒了苏归燕,她说着就要绕开拦路的嬷嬷们强硬走过去,嬷嬷们硬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姑娘身上有伤,奴婢们都是为了你好。” 林木鱼怕事情闹大,忙出口打圆场。“归燕,我们回去休息吧。外面天冷,久坐确实不好。” 苏归燕恨恨地瞪了嬷嬷们一眼,便在林木鱼半拉半劝中回去寝殿。 回去的路上,两个小太监一起抬着不到半米长的破门从她对面走过。 “他们在做什么?” 嬷嬷看都没看,面无表情地回答。“听人说是在搬走堆积在墙边碍事的废料,都是拆下来不要的。” “我知道是废料,但为什么他们要两个人一起搬那么轻的东西。这难不成是在故意做给我看?” 眼见着又有两太监抬着不到十斤重的木板消失在她眼前,苏归燕已经能肯定这绝对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姑娘身上有伤,莫生气,气大伤身。” 一路上相安无事的回到寝殿,苏归燕拦住还想进门来的嬷嬷们。 “我累了,想睡会儿。” 嬷嬷们互相看了一眼,“姑娘背上有伤趴着睡恐怕不舒服,要不让奴才们进去伺候着?” “不用,让你们这六双眼睛盯着,我该睡不着了。” “奴才们可以只进去两人,木鱼人小,怕是照顾不好姑娘。” “别,万一你们想撒尿呢。这进进出出的容易透进冷风,冷着我就不好了,我背上可有伤。”苏归燕把她们的话原封不动回敬过去,嬷嬷们没办法,只能放任苏归燕和林木鱼两人进屋。 猜测隔墙有耳,苏归燕拉着林木鱼躲进被窝里,悄悄商量起来。 林木鱼看着木门上嬷嬷们宽厚的影子,心里颤颤的。“归燕,她们不会是知道我们还想逃走,所以才这么针对你吧?” “不可能。她们要是真知道我们还想逃,恐怕是要让人直接把我们困在这房里,或者把我们交给尚功局才对。” “那她们怎么那副样子对待你?还每句话都不离‘姑娘,你身上有伤。’跟着了魔一样。” 苏归燕把下巴搁在满是药香的枕头上,“还能是谁?肯定是把她们找过来的那个人呗。” “小易公公?”林木鱼瞪大眼睛,突然抓住苏归燕的肩膀,“天呐,不会是陛下下的命令吧。不是说绿意要回到太虚殿吗?那小易公公多半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苏归燕嗤笑一声,“要真是皇帝下的命令,那嬷嬷们刚才肯定不会让我们俩离开她们的视线。” “难道是小易公公下的命令?可是为什么呢?他不是你的人吗?而且昨天还救了你,应该站在你这边才对。” 苏归燕对易慎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的缘由并不感兴趣,她只知道她要逃,而易慎这样做就是跟她对着干。 “别管是谁下的令,也别管他为什么下令,我们现在应该先想办法支开外面的嬷嬷才对。要让她们这么守着,我们怎么有机会逃走?等时间久了,她们肯定现在更嚣张,真的欺负我们也说不定。” “奴才还敢欺负主子?”林木鱼瞠目结舌道。 “哈哈,傻木鱼,你手里没权利,她们又不怕你。不欺负你欺负谁?” 林木鱼一听这话,着急得快要哭出声来。“那怎么办?我们就这么让她们管着,让她们欺负?我不想回到浣纱小院那样的日子。” “办法也有。”苏归燕神秘兮兮地说道,“但是你一定要配合我才行!” “你快说有什么办法,我一定配合你!” 正午时分,嬷嬷抬头估算着时间,敲门叫醒苏归燕。 “姑娘你醒了吗,正午时分,该起了。” 苏归燕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醒了,你们进来吧!” 两位嬷嬷推开门,阳光洒进屋内。 “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给我拿衣服换上啊?” 两人对视一眼,左边的石嬷嬷上前一步解释道。“姑娘,绿意之前交代过了,说姑娘喜欢自己穿戴,不让奴才们多动手。” 苏归燕眉眼带笑,刻意恭维道,“绿意是绿意,你们是你们。她一个跟我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想法自然与我没什么不同。但是嬷嬷们都身经百战,把打扮的事情交给嬷嬷们想来是不会出错的。” 石嬷嬷想了想,觉得苏归燕这话没错。“那奴婢带人去拿衣裳过来,姑娘想换什么样式的。” “不拘什么样式,你们搭配好拿过来就行。” 不大一会儿,嬷嬷们提着一件件精美的衣裳鱼贯而入。 “姑娘看看,可还满意?”石嬷嬷自鸣得意,显然对她们挑选的眼光很是自信。 苏归燕示意早一步收拾好的林木鱼拿一套过来,摸着衣裳,嘴角含笑地评说道。“这是什么?真是……与好看一点儿不沾边。” 石嬷嬷瞬间高兴不起来了,她着急辩解。“姑娘再好好看看,这红配绿多好看呐!老话都说‘红绿搭配,天生一对。’宫里多少妃子都喜欢这么穿呢?” “你莫不是在虎我吧?木鱼你说说,红配绿像什么?” 林木鱼绷着一张小脸,把先前苏归燕对她说的颜色搭配的俗语讲出来。“红配绿,赛狗屁。我们村的小女娃都知道,可不能这么穿,这是在招人笑呢。” 苏归燕接话道,“再说了天生一对和我有关吗?我还能出宫嫁人不成?你们这是在戳我的心呐!” “没有没有。”石嬷嬷慌张解释,好在她先前准备充足,立马把身后的衣裳递给林木鱼举着。“这套呢,红色喜庆,淡黄色明媚招人疼。” “不行不行,红配黄,赛流氓!”林木鱼转身跟苏归燕撺掇道,“好家伙,归燕,嬷嬷们这不是在骂你流氓吧?” “我也觉得是,你看这黄色。”苏归燕把她的手放在衣裳上,“衬得我肌肤黑黢黢的,跟个煤球似的。两套衣裳都是这样,嬷嬷们莫不是故意欺负我不懂吧?” “怎么会!”石嬷嬷原地跺脚,生怕让苏归燕误会。“奴婢们真是用心选的啊,姑娘可不能冤枉我们呐!” 第10章 再次娇滴滴开口 上了年岁的嬷嬷们都喜欢大红大紫的衣裳,这宫里也没皇后管着,穿着上自然没前朝管得那么严谨。 后宫妃子众多,什么花里胡哨的衣裳都有。但谁不喜欢穿得喜庆呢,特别是低位嫔妃,不得皇帝宠爱,自然对这些寓意好的颜色更喜欢。 嬷嬷们想着苏归燕还只得一声姑娘,什么位分都没有,才想着选红色,哪里能想到全踩到坑了。 “行了行了,我就穿那件浅绿色吧,看着顺眼。”苏归燕大发慈悲般说道,嬷嬷们的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地。 林木鱼背对着嬷嬷们跟苏归燕挤眉弄眼,两人偷偷笑了起来。 穿好衣裳,临出门时,苏归燕再次娇滴滴地开口。 “哎呀!” 本都要离开的石嬷嬷立马转过身来关心,“怎么了,姑娘!” 林木鱼半抱着装疼的苏归燕,哭丧着脸说道。“都怪我们不听嬷嬷的话,姑娘真的在睡觉的时候扯到伤口。怕是要劳烦嬷嬷们帮着把姑娘背过去吃饭了。” 石嬷嬷见苏归燕突然变成这副样子,心里计较起来,总觉得不太对劲。“要不奴婢们去把饭食端过来?” 苏归燕立马开口,“那怎么能行?我坐在外面都嬷嬷们都不允许,这要是端进屋来吃,还指不定让谁在背后骂呢?嬷嬷们不愿背我,难不成是想让我不懂规矩?” “奴婢怎敢,奴婢这就来背。” 苏归燕此时倒是不乐意了,闹着要坐在椅子上让人抬着去。背着显得她虎背熊腰的,不雅观,容易让人看笑话。 两个嬷嬷抬着屋里最重的实木椅子,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到了饭桌前。环视一周都没发现易慎的身影,苏归燕不乐意了,“易慎人呢?之前我吃饭他不都守在身边帮我夹菜吗?” 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上前,“姑娘,小易公公去安排人修整叠玉宫了。小易公公离开时说有嬷嬷们在,定会将姑娘照看好的。” 苏归燕心里嘀咕着,指不定易慎是觉得有人看着她也闯不了祸,便不再像之前那样谨慎对待了。 “行吧,那你过来帮我夹菜。”苏归燕特意指了先前在屋里被她折腾最多的石嬷嬷。 石嬷嬷不知何故打了个冷颤,但只能应声上前。 果然,之后她夹的每一筷子菜都不合苏归燕的意。 “不行,我要最底下的,那才有味道。” “不行,这个这么烫,要最上面的才能入口。” “哎呀,这豆腐都破了,瞧着倒胃口,换一块。” 石嬷嬷都快要让苏归燕折磨疯了,一中午的功夫愣是让苏归燕指使着走掉二两肉。 等好不容易吃完饭,苏归燕要嬷嬷们抬着去消食。 嬷嬷们手都快抬断了,也不知道坐在椅子上的苏归燕到底是怎么消食的。 半个时辰后,遛得六个嬷嬷上气不接下气。 “姑……姑娘,食消了吗?” 苏归燕摸摸小肚子,“真是幸亏有嬷嬷们的精心照顾,我身上有伤,木鱼又最是粗心,比不过嬷嬷们妥帖。要不晚上还是嬷嬷们守着我睡吧,免得伤口再裂开,我可不想受罪。” 在这二月天还汗流浃背的嬷嬷们恨不能收到当时的话,现在主子发话,她们便只能应下。 经过白天的折腾,苏归燕闭上眼还没有半个时辰,嬷嬷们疲倦得双眼都快要睁不开了。 但与她们相反的是,原本早就应该睡去苏归燕因为上午补了觉,晚上的她没有丝毫睡意。眼看床边守着的两个嬷嬷要睡着了,苏归燕突然大叫起来。 只一瞬间,屋内屋外六个嬷嬷同时说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归燕捂着眼睛,哭哭啼啼的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鬼呢!” “鬼?哪儿有鬼!”身处在宫中最容易传出鬼怪故事的冷宫,嬷嬷们多少是有些迷信的。 “我看错了,是睡在我脚榻边的嬷嬷的影子。”苏归燕抽泣着要求道,“嬷嬷你能不能不要下,那影子着实太吓人了。” 石嬷嬷迟疑了,她出头替人说道,“可是姑娘这人总不能不睡觉吧。” “可是我也想睡觉,我都受伤了,总不能半夜醒来,让那影子再吓我一跳吧。”苏归燕坚决不妥协,“可怜我还是个病人啊!你们一共六个人,换着来不就行了。” “好吧,那我们几个轮换着看着姑娘。” “你们可别待在屋外啊,这进进出出的,我很容易伤上加伤的。” “行!” 石嬷嬷根本没想到答应下来的后果,整个晚上,一个人守着苏归燕睡,五个人挤在墙角睡。 但守着苏归燕的嬷嬷总是疲倦的,苏归燕假意睡着。就像打游击战一般,她半眯着眼,一旦嬷嬷真睡着,她就开始捂着背喊这儿疼,那儿痛。要不就是说嬷嬷站着的角度不对,看着吓人。 等到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的林木鱼从偏殿来找苏归燕时,一屋七个人,熟睡不醒。 就这样过去两天,嬷嬷们都快让苏归燕折磨疯了。 一身怨气,即使没开口苏归燕也知道事情大差不差了。 第三天,苏归燕赶走嬷嬷们,诚心诚意地让她们去休息。但却让林木鱼跟在她们身后探查情况。 苏归燕则以没人伺候为由拉住易慎,站在离林木鱼不远的地方,等待消息。 这两天煎熬下来,嬷嬷们自然怨声载道。因为叠玉宫足够大,六人独占一个小院儿并不与其她宫女分享。 刚回到她们的地盘内,嬷嬷们果然如苏归燕料想的那般肆意抱怨贬低苏归燕。 “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说好听点儿是姑娘,说难听点儿跟我们有什么区别。她那双手都不知道洗过多少人的衣服,吃个饭她倒是矫情了。” “就是,你是不知道,她恐怕是眼睛都洗出毛病了来。大晚上的就她对这个影子嚷嚷着害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还能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呗,要不小易公公能让我们软禁她?肯定是跟那些罪妃一样,净想着男女之间的龌龊事儿,所以才遭人挤兑住进冷宫。” “到底是土鸡变不成凤凰,你看她背后那一身的伤疤,这谁能下去嘴,说不定陛下他都……” 苏归燕从小院外现身,“陛下他都什么?” “都因此嫌弃她呗,要不她能沦落到这地步?哎呀,说来都让人发,发……”话说到一半,几人才惊觉接话的不是自己人。 第11章 易慎二选一 突然出现的苏归燕吓得嬷嬷们魂飞魄散,苏归燕倒是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询问。“说来都让你发笑?你倒是跟我好生解释解释,哪里好笑了,让我一块儿开心开心!” 苏归燕脸上的笑容在此刻的嬷嬷们眼里显得分外可怖,对于深知后宫规则的嬷嬷们来说,这笑容就像无底深渊,底下住着恶鬼,只一瞬间便能吞没她们。 “姑娘说笑了,都是我们私底下的玩笑话。姑娘若喜欢听,等明日,等明日嬷嬷们为姑娘好好讲解一番。”试图出声挽回错误的仍然是六人里最有威严的石嬷嬷。 “嗯?只是私底下的玩笑话?都说背后讲人讲真话,我现在就要听听。”苏归燕还拉上正在一旁后悔莫及的易慎。“易慎你一起听听,现在听还能有证据,要是明日再听,那她们可有的是谎话来哄骗我们了。” 自从苏归燕把他带到小院儿外,亲耳听到嬷嬷们的抱怨时,易慎就知道他已经完了。越俎代庖,以下犯上。若是让陛下知道,就算是师傅郑未易亲自出手,他都很难脱身。 现在只能推出人来承担苏归燕的怒火,二者选其一,易慎果断抛弃已经没有价值的嬷嬷们。 “还在狡辩什么,一群不知所谓的狗东西。姑娘早早的就带着我来到院外,把你们的每句话都听在耳朵里,老实答话,不许胡说。” 易慎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是个人都能听懂。这事儿是苏归燕早早设计好的,老老实实认罪。嬷嬷们要是敢攀扯他,他能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苏归燕真是让易慎气笑了,她趴在林木鱼肩头,乐不可支。 “我是傻,傻到半夜翻墙被抓。”苏归燕摇摇头说道,“但我又不是蠢,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怎么?想脱身呐?木鱼你重复一下先前嬷嬷们说的那句重要的话。” 林木鱼倒是十分生气,她眼里冒着怒火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呗,要不小易公公能让我们软禁她。” “小易公公,易慎你听清楚没,她们说是你让她们软禁我呢。” 易慎还要狡辩,苏归燕才不给他机会,在他开口前用尽全力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易慎左脸在呼吸间便肿了起来,他跌倒在地,双眼全是不可置信,仿佛是想问一句你为什么敢打我。 “我是死了吗?由得你们这么欺负,不管我做过什么事情,只要陛下没发话说要软禁我,你们哪里来的胆子敢爬到我头上。”苏归燕强行压住林木鱼伸过来想阻拦她打人的手。 转而面向易慎,为他出了道选择题,“第一,从今以后我为主,你为仆。软禁我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你亲手把这些嬷嬷处置了就好。第二,我们俩在此刻分道扬镳,结下此仇。你要么立刻封住我的嘴,继续软禁我。要么就等着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个大不敬治罪。” 嬷嬷们疯了,她们原来就是个干粗活的宫人,要不然易慎不能在一夜之间找到她们来动手。她们不敢想象要是今天让易慎赶出叠玉宫,谁还能收留她们。更不用说软禁的罪名,让尚功局的人撕下一层皮都是轻的。 “小易公公,我们把她软禁起来。这后宫多的是哑巴人,不多她一个。你看她那副样子,身上全是伤痕,陛下怎么还会想起她。当初多半只是陛下同情她而已。” “小易公公,这院子里就我们几个人,抓住她们俩易如反掌。只要小易公公一句话,我们发誓,一定会死死看牢她,绝不在外面多说一句。” 听到这些话,林木鱼害怕极了,却还是把在她眼里瘦弱不堪的苏归燕挡在身后,用她那同样稚嫩的肩膀试图护住苏归燕。 耳边尽是大逆不道之言,易慎收敛神色,强压住心中气愤。跪向苏归燕,屈服道。“姑娘为主,奴才是仆。还请姑娘回屋休息就是,奴才会处理好这一切,保证不会传出半点儿风声。” 苏归燕拍拍林木鱼的手,一言不发地离开小院。 路上,林木鱼后怕地问向苏归燕。“为什么小易公公不选择和嬷嬷们同流合污呢?要真动起手来,我们肯定逃不过。还有,你刚刚胆子可真大,怎么敢打小易公公的?” 苏归燕莞尔一笑,像是根本没把之前的危险放在心上。“你忘了每日都要来送药的颜大人吗?我是陛下亲手交给他的病人,身为太医院职位最高的院使,他却要亲手给我煎药。作为医者,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出事儿?” “至于易慎,为什么不敢打呢?都说过了,他为仆,我为主。身处后宫,我没什么不敢的。” “可是你以前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苏归燕心都漏跳半下,“哪里不一样?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林木鱼想了想,认真点点头。“你这样就很好,要不然小易公公肯定要欺负我们了。就好像徐副掌衣一样,胃口养大了,你不给她钱,她就下死手。” “对啊,所以在我们逃出宫之前,千万不能手软。平日里说说笑笑都没啥事儿,但一旦有人想欺负你,忍住不动手就算了。要是忍不住,出手就一定要抓准时机,把敌人打痛才行!” “可是,万一我们这顿折腾后,嬷嬷们没说那些话怎么办?” 苏归燕忍不住敲敲林木鱼的木头脑袋,“还能怎么办?继续折腾呗,我们要合理利用自己的身份。任我闹出天去,有每天准时点卯的颜太医,易慎他绝对不敢拿我怎么样。好了,我们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我们俩同样折腾得够呛。” 两人一路来到寝殿门前,林木鱼反而停了下来。苏归燕纳闷了,“你不睡吗?” 林木鱼把人推进屋子,“我可不想被小易公公收拾,他现在肯定一腔怒火。我要是敢再跟你同吃同住,他不敢对你怎么样,还不能动我吗?” “可是我会护住你呀?别怕他,赶紧进来。” 林木鱼不仅不进去,反而神秘一笑。“我记住你说的话了,利用好自己的身份。我知道怎么出宫了。” 苏归燕一头雾水地送别林木鱼,实在不知道她能有什么法子让两人出宫。 深山老林中,领头的暗一砍断旁逸斜出的挡路树枝。 一行人磕磕绊绊地穿行在森林中大半个时辰后,豁然开朗,一座茅草屋出现在封连柳等人眼前。 茅草屋并不大,除了摆着桌凳的正堂,就只剩下一间睡觉的屋子和一间打坐修行的禅堂。 “了无和尚,我现在才发现你这里连个烧水做饭的地方都没有,怎么?你要涅盘去找佛祖畅聊吗?” 长久在深山修行的了无和尚形羸骨瘦,一纳麻衣站立在正堂中。口呼,“阿弥陀佛,陛下你我二人许久未见了。” 第12章 连鬓角的一颗痣都未曾改变 禅堂内,封连柳与了无和尚相对而坐。 了无和尚端起一杯冒着淡淡茶香的茶水,滚滚热气肆意散开。“陛下可要喝茶?” “怎么?了无你连一杯茶水都不愿给我倒了?” 了无和尚摇摇头,“老和尚久居山中,只得一两捧夜茶,只怕陛下像以前那般推拒不要。若是陛下喜欢,走时可让郑公公拿上一些带走。” 野茶入口,阵阵苦涩,封弃却乐得开怀。“甚好,郑未易去找小和尚拿点儿野茶回去,好喝。” 了无和尚诧异地望向封连柳,“陛下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心情较之前畅快许多。” “是。”封连柳毫不掩饰地承认,“她转世回来了,难道我不该高兴?” 茶水溢出茶杯,在粗糙的桌面上流淌。了无和尚震惊不已,难道这世上真有投胎转世不成? 了无和尚被世人称作起死回生的活佛,其实只是因有人中毒假死,他治病救人而产生的误会。但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入偏执的封连柳耳朵里时,假成真,了无和尚便因此被封连柳关押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中。 两人年年相见,一人问如何能让死去的人投胎转世到身边来,一人答世间万物各有定数,他无能为力。 但眼下封连柳亲口说人已经转世回来了,了无和尚怎能不震惊。 封连柳才不管面前的老和尚到底想到了些什么,他只是询问,“我只问你,现在待在我宫中之人是不是她的投胎转世?以前你说你没能力让她转世到我身边来,现在她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陛下怎知她就是你求见之人?” “眉眼之间一模一样,连鬓角的一颗痣都未曾改变。” “陛下既然已经认定,还何须问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和尚。” “你承认了?真的是她回来了!”封连柳猛地站起身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肯定放心不下我,这才回来看看我。我这一次一定会保护好她,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其实封连柳心中早已认定了答案,或许不辞辛苦的从都城赶来见了无和尚,只是为了从了无和尚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话。毕竟这么多年来,除了郑未易,只有了无和尚知道他一直在寻找的秘密。 屋外,小和尚送走只在茅草屋待了不到一刻钟的封连柳一行人,好奇询问了无和尚。 “师父,这世间真的有人能转世归来吗?” “为师这么多年从未见到过转世之人。” “那为什么师父你要承认那位施主说的话?” “他定,则天下定。他若不安宁,世间恐怕要再增千倍万倍苦难。”了无和尚转身赶走小和尚,“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老和尚我要去佛祖面前忏悔过错。” 小和尚挠挠头,“是,师傅。” 皇宫一角,林木鱼笑盈盈地从叠玉宫侧门走进来。但还没踏进门几步,便有人喊住她。 “等等。” 林木鱼抬眼看去,肿着左半边脸的易慎从远处走来。 “你干嘛?你不准归燕出门还不准我出门吗?”林木鱼一想到他软禁苏归燕的事情,便火冒三丈。 能屈能伸的易慎一脸讨好地说道,“木鱼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不是都付出代价了吗?经过姑娘之前的一顿讲理,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就是姑娘的人,再不做那糊涂事儿。” 林木鱼才不相信易慎的鬼话,她拦住还想要对天发誓的易慎,不耐烦地问道。“你叫住我到底想干嘛,赶紧说!” 易慎嘿嘿一笑,“这不是姑娘为之前的事情对我有些误会,木鱼你和姑娘最是亲近,我就是想打听打听,姑娘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消气?” “我怎么知道?”林木鱼毫不客气地推开挡路的易慎,“你那么聪明,自己猜去呗!” 刚走进寝殿,林木鱼便叽叽喳喳地说起门口发生的事情,“归燕,你不知道我在门口遇见了谁?我跟你说……” 话刚出口,她才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 “你遇见谁了?”苏归燕收回放在脉诊上的手,把林木鱼拉到身边坐下。“颜太医,我这后背的伤还有多久才能好?” 颜菘蓝捋捋胡须,“姑娘不必着急,这几天过去伤口已经结痂了,老臣之前配置的伤药继续涂抹就好。这是我孙女配置的祛疤膏,里面有川芎、红花等,真的十分好用。” 苏归燕正听着颜菘蓝的话,林木鱼往她手里塞了个大馒头,也不知林木鱼从哪儿寻来的。她分心说道,“是吗?” 颜菘蓝以为苏归燕像其他人一样不相信祛疤膏的效用,赶忙说道。“姑娘可别不信,我孙女儿虽是女子,但医术天赋极高,就是老臣也做不出这么好的祛疤膏。” “没有,我没有不信。”见颜菘蓝误会了,苏归燕微微一笑。“我当然相信颜太医的孙女儿,女子又如何,不比男子差在哪儿。” 林木鱼意识到好像是她闯了祸,赶忙把祛疤膏拿过来。“颜太医的孙女肯定特别厉害,我记下了,等归燕脱痂后,我一定给她用上。” 颜菘蓝就是想向外人显摆显摆他那医术高明的孙女儿,见两人这么诚恳,瞬间便开心起来。 送走颜太医后,苏归燕拿着手里的大馒头询问,“你塞给我这个做什么?中午才吃饭不久,我可不饿。” 林木鱼显然早已忘记要跟苏归燕告状易慎拦截她的事情,她兴奋回答道,“你忘了,这就是我们在家里时常吃的大馒头啊,这还是我特意给你拿回来的,好给你解解馋。” 苏归燕不自然地笑了笑,咬上一口。“恩,好吃,还是以前的味道。就因为这馒头你这么高兴呐?” “当然不是!”林木鱼走到门边,确定易慎送过来伺候的宫女都没在周围,才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我跟你说,我找到逃出宫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苏归燕赶紧放下手里的馒头,“你这才出去两天,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办法?” “嘿,那你可别小瞧了我。”林木鱼骄傲极了,“先前徐副掌衣总是赶我出去送衣裳,三宫六院我可没少走,可是结识了不少人。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要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吗?” 苏归燕没想明白林木鱼的话,焦急地催促着她赶紧说。 第13章 出宫方法 林木鱼指了指大馒头,“除了我们那边的人,谁还会做这样的馒头?先前我去尚食局送宫衣时偶然认识了老乡翠花,她比我们运气好,刚进宫就留在了尚食局。这两天我就是拿你给我的簪子去套近乎了。” “尚食局翠花?她一个小宫女能送我们出去?”苏归燕是万万不相信的。 “归燕你傻啊,她是没能力送我们出宫,但金簪子有能力啊。”林木鱼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捡到天上掉落的馅饼一般。 “你之前不是给过我金簪子吗,我这几天拿着它去跟翠花套近乎。翠花跟我提过,之前一样有人受不了待在宫里,于是便贿赂每日都会进出宫门的送菜太监。唯一不好的就是,听说那太监胆子小,要很多钱才能请得动他帮忙。” 苏归燕先是为找到出宫的法子高兴,而后便冷静下来。“运菜不都是正大光明的从宫门进出,这来来往往的禁军就不检查?” “这有什么!听翠花说那太监因为进出方便,替宫里不少人高价从外面买过东西进宫。那些禁军都习惯了,检查得十分敷衍。”林木鱼迫不及待地问向苏归燕,“怎么样,除了费钱,我这法子不错吧!” 苏归燕思量一番,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试试也无妨。她大方夸赞道,“木鱼你太厉害了,这关系都能被你找到。你等着!” 苏归燕跑到梳妆台前,把里面不起眼的首饰一股脑拿给林木鱼。“这些都给你,你去和翠花好好交往。告诉她只要那个太监愿意松口带我们出去,我们能给更多的金银珠宝。” 林木鱼让苏归燕这一夸,顿时信心十足。“归燕,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叩叩叩,门外宫女敲响房门。 “姑娘,小易公公过来问问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绸缎,说是好替姑娘多做两身衣裳。” 林木鱼撇撇嘴,“他转变得太快了吧,先前他还拦住我,想问你喜欢什么呢?我可讨厌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了,便没告诉他你的喜好。没想到他这就拿着东西来讨好你了,真是个马屁精。” 苏归燕被林木鱼这阴阳怪气的一句‘马屁精’逗得哈哈大笑,“别生气了,这宫里我最喜欢的不就是你吗。易慎你愿意理就算了,我们只要不跟他闹翻脸就行。走吧,陪我去看看他都能找来什么宝贝绸缎。” 相比起叠玉宫只有苏归燕这一个主子的冷清,容华宫则热闹许多。 瑶花端着一盘姚贵妃最喜欢的白玉桂花糕走进屋里,年过三十的贵妃像个小姑娘一般,身着娇嫩桃色团花宫装坐在桌边,翻看着手里七皇子的课业。 “娘娘,奴婢从御膳房回来了。” 姚贵妃看着纸张上的红圈攒眉蹙额,“回来便回来了,还需告诉我不成?元嘉是怎么回事儿,课业居然错了这么多!” 瑶花本想开口,但她了解姚贵妃,本就是个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眼下七皇子课业不佳,若她现在撞上去肯定要挨骂,即使她是姚贵妃入宫时从娘家带进来的人。 殿里的宫人们因姚贵妃这一句话,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哑巴了?说话!”姚贵妃扔掉手里的纸张,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瑶花向一旁的瑶草求救,瑶草压压手,示意没什么大事儿,只需开口就好。 瑶花深吸一口气,把在御膳房听来的闲话告诉姚贵妃。 “娘娘,御膳房的葛大壮说前些日子郑未易的二徒弟易慎去他那里要了一桌菜,这本没什么稀奇,但他还专门添了一碗甜蛋羹。” “甜蛋羹?陛下可不喜欢吃甜食。”姚贵妃稍加认真继续问道,“怎么?难不成陛下又看中了哪个姑娘?” 瑶草平日里专门在宫中行走,替姚贵妃打探消息。她摇摇头说道,“奴婢这几日没听说宫里进过什么人。” “没进人?可能是易慎还没长大吧,毕竟郑未易一向宠爱他那两个宝贝徒弟。”姚贵妃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宫里这么多妃子,陛下最宠爱的便是她。任陛下纳进再多妃子,凤印握在她的手中,谁也越不过她在陛下心里的位置。 易慎显然没想过只是因为一碗甜蛋羹便引起容华宫的注意,他现在头疼的是苏归燕对待他的态度。不远不近,淡然处之。 再这样下去,等到师父回来,铁定要扒了他的皮。连一个小姑娘都拿不下,还能干什么大事儿! “前日的宫装没能入姑娘的眼,听说尚服局又进了两匹新绸缎,要不让奴才去拿来给姑娘再挑挑?”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金子银子吸引我。”苏归燕躺在摇椅上感受着春日里难得的好春光。 易慎跟个马屁精似的,恨不能给嘴上抹点儿蜜。“是,那些东西五彩缤纷的晃人眼睛,确实没金银吸引人。” 眼看着林木鱼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跑回来,苏归燕立马赶走碍事的易慎。“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忙吧。” 只管照顾一个主子的易慎都快闲出屁来了,但他不敢跟苏归燕反着说,只能应道。“是姑娘,那奴才就先下去了。”易慎很有眼色的带走了其她宫人,给两人腾出说悄悄话的位置。 经过林木鱼身边时,他忍不住拿肩膀撞向她,小小的出上一口恶气。就是因为有林木鱼在,姑娘才更不愿亲近他。 林木鱼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跟苏归燕告状。“归燕你刚刚看到没,他居然撞我!” “看到了,看到了。过来让我看看,伤着没?” “那倒没有,就他那小身板哪里能撞疼我呢!” 苏归燕看着林木鱼这颇为得意的样子,分外好笑。“易慎是瘦了些,看着跟没吃饱似的。”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归燕你猜猜我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恩?那我猜猜。”苏归燕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思考道,“我猜是翠花答应我们了。” “对,你可真聪明!” “不是我聪明,是木鱼能干。”听到林木鱼的肯定,苏归燕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翠花是怎么说的?我们俩从哪里上车,几时能出发?” 第14章 逃离皇宫第一步 破晓时分,新的一天开始了。 尚食局是皇宫里烟火气息最浓郁的地方,不管是后宫妃子还是太监宫女,每日进进出出的领饭食,让整个尚食局热闹非凡。 “小明子,你今天这么早就送菜进宫了?”尚食局的胡大厨打趣道,“难不成这宫里有你心爱的小娘子了?” “老胡你可不要胡说了,来,前些日子你让我给你媳妇儿找的花布,我带进来了。” “哎呀,这大老远的我还要拿回去,你怎么不直接送给我媳妇儿?”胡大厨在油光发亮的围裙上擦擦手接过布来。 小明子嘿嘿一笑,眼光里尽是精明。“你家里管钱的不是你吗?再说了,你把这块布拿回去邀功可比我带回去给你媳妇儿好多了。” 胡大厨他媳妇是出了名的母老虎,把布给胡大厨他立马就能收到钱,但要是给那母老虎,怕是有的扯皮了。 “谢谢你啊!”胡大厨果然如小明子想的那般,都没翻弄花布顺手便把钱给了小明子。 一路拉着运菜的马车,路上遇见的人都跟小明子打起招呼。尚食局最多的就是饭菜,不大一会儿,东吃一口西吃一口的小明子便蹭饱了肚子。 翠花在房间里等得着急,不断向外张望着。在不知道失望多少次后,小明子才出现在她眼前。 “哎呦,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要是再不来她们都要……” 小明子赶紧嘘声,让她住嘴。“可别说了,到处嚷嚷让人听见,你不要命我还想要呢!” 翠花这才压低嗓音,拉着小明子偷偷摸摸地进屋,幸好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才没引起注意。 听到屋里进来人,躲在一米高衣柜里的苏归燕和林木鱼瞬间紧张起来。 林木鱼扯扯苏归燕的衣袖,害怕是有翠花同屋的人回屋了,撞见两人就不好了。苏归燕握紧林木鱼的手,让她别担心。果然,柜子外传来翠花的声音,“都快出来吧,别耽误了出宫的时辰。” 两人一听到这话,瞬间推开柜门,大口呼吸着。害怕被人发现,两人从叠玉宫偷跑出来后,已经躲在这逼仄衣柜中好一阵子。 新鲜的空气在鼻尖游荡,苏归燕算是缓过神来。 “翠花,这就是运我们出宫的公公吗?” “是,这就是小明子。” 小明子上下打量两人,在确定没问题后,才开口道。“就是你们要逃出宫去?钱呢?” 林木鱼听话地从怀里拿出两支金簪子,“给,你收了这钱可一定要按照约定送我们出宫。” 苏归燕没想到林木鱼这么听话,人都还没出去呢,钱怎么就给了。但还不等她拉回林木鱼支出去的手,小明子便眼疾手快地抢过簪子。 用手掂了掂重量,知道两人没骗他后,小明子乐呵呵说道,“那是肯定的,我一定把你们俩完完整整地送出宫去。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听我招呼。” 林木鱼突然顿悟,“归燕,我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就把钱给出去?” “没事儿,反正迟早都是要给他的。”苏归燕安慰着林木鱼,把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给一旁的翠花。“翠花,幸好有你牵线搭桥。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只希望你对这事儿守口如瓶才好。” “那是肯定的,谁让我们都是老乡呢,我能不帮你们?”翠花嘴里说着情分,手上功夫并不弱。“你们放心,我这嘴跟蚌一样紧。你们今天出了这门,我就当从来没见过你们,绝对不往外多说一个字。” 装着五六个空菜筐的马车轱辘轱辘行驶在宫道上,躲在最里面空竹筐的苏归燕随着左右摇摆。她赶紧压低重心,抓住竹筐,生怕让外面的人看出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摇晃到宫门前。眼看着只差最后一步,两人便能逃出生天。 苏归燕神情紧绷,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听着小明子熟门熟路地跟宫门口守卫的禁卫军打起招呼。 “张大人,今个儿又是你当值啊?我们这都连着见过五六天了吧,怎么大人还没轮休?” 说到这个,张天生便起了聊天的兴致。“你可不知道,前两天不是传出消息说恭王殿下回来了吗?这事是真的,那恭王殿下就跟皇宫是他家似的,拼了命的训练我们呐!我站在这里还是轻松的,就来往看看人罢了,你是没看到我们的那些兄弟,跟脱了一层皮似的。你说说,我们这又不是打仗,用得着……” 苏归燕在筐里听得着急死了,就这么大点儿事,用得着翻来覆去地说吗?再说了,这皇宫不就是恭王他家的吗? 小明子不停地搭着腔,张天生更停不下来话。时间便硬生生被耽误了,马车到宫门口不过五米距离,愣是没有往外走上一步。 苏归燕急迫,另一个人比她还急。 “殿下,这张天生胡言乱语,要不就让属下去砍了他?”钟平清杀伐果断,最是听不得别人说恭王的坏话。手持长刀站立在封弃身后,随时准备听候命令,出刀斩人。 封弃看着宫门前停下的马车,并没有发话。 钟平河拉住钟平清,苦口婆心地劝说。“我们这不是在边关,你别总是打打杀杀的。要让丞相那帮人看到了,又要去陛下面前告主子的状。你能不能别给主子闯祸。” 钟平清才不听同为贴身侍卫的钟平河的话,他只是看向封弃,等候命令。 “他们说得那么起劲,走,我们一起去瞧瞧。”封弃像是被张天生两人的对话勾起兴趣,径直向两人走去。 马匹不安地原地踏步,手牵着缰绳的小明子被惊醒,这才想起后面筐里还藏着两个大活人。 “张大人辛苦了,时辰不早,我这该回去了,往后有时间再请张大人喝酒吃肉。” 张天生摆摆手,“我们两兄弟说这些做什么,你这进进出出的也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等后天我轮休,在约着吃酒。” 苏归燕揉揉蹲得发麻的双脚,“叫你跟人说个不停,人都把时间安排明白了,这下你推脱不掉了吧。” 正在苏归燕嘟嘟囔囔吐槽两人时,一个对她来说略微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聊得够尽兴,这都要约着喝酒了?看来张天生你跟这位公公很熟悉。本王怎么记着这进出宫门的人和物,都要经过检查才能放行呢?”恭王敲了敲马车,等着两人的回答。 第15章 恭王殿下,奴才要告发 本王?苏归燕瞬间便想起来,是先前叫她为夜逃小宫女的恭王。苏归燕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莫非他和她是天生的冤家?只希望这一次能顺利出宫,上天保佑! 苏归燕还有力气合手祷告,张天生和小明子在恭王刚刚出现的那一刻便被吓破了胆。 “恭王殿下!” 张天生望向封弃来时的地方,心中不断猜测着。恭王到底有没有听到他说的那些以下犯上的言论,此时,他还心存侥幸。 但小明子和张天生的想法便完全不一样,他看着恭王放在马车上的手惴惴不安。恭王殿下到底有没有发现躲在筐里的那两个小宫女? 张天生上前一步道,“殿下安,小明子公公是来往于宫内宫外送菜的宫人。属下与他打过一两次交道,并不十分熟悉。” “哦?那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按照规定检查他的车辆马匹?”恭王像抓住一只大黑耗子的狸花猫,把眼前的小耗子轻松玩弄于股掌之间。“莫非?这马车上存有什么猫腻?” “并不曾,殿下。属下这就检查马车。” 张天生说着便上前翻动竹筐,躲在竹筐里的林木鱼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苏归燕反倒是在危机中强行镇定下来,思索着如果被张天生拆穿,怎么才能从恭王手底下逃生。 但苏归燕万万没想到,还没轮到张天生动手,小明子那双腿先瘫软在地。 “张大人先等等!”小明子拉住张天生,继而双膝跪地向封弃请罪。 “恭王殿下,奴才要告发。有两个小宫女贿赂奴才,躲在马车上企图逃离皇宫。奴才不愿意与她们同流合污,所以才在宫门前与张大人多加攀扯。” 封弃一眼便看穿他的小心思,戏谑开口道。“这么说来,是她们用钱财强迫你的?” “哈哈,主子你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小宫女拿银子架在他脖子上,威胁他了。”听着小太监这异想天开的说法,钟平河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明知道她们有很大可能会在宫门前被禁卫军拆穿,但苏归燕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小明子先一步临阵倒戈。此刻的她呼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再压制不住心中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来,厉声质问小明子。“狗屁贿赂,我出钱,你出力。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说什么贿赂,我看你就是个墙头草,想挣钱又是个软骨头,怪不得流落到这副田地。我要被抓了,你一样别想跑。” 封弃就这么看着苏归燕高高在上地试图指挥他,“恭王殿下,现在是我要告发他。他明知故犯,竟然敢私底下偷运我出宫,你一定要把他和我一起抓走。” 苏归燕说完跳下马车,主动投案自首,将纤细的手腕伸到封弃面前。“你拷走我吧!我不反抗。” 封弃面无表情的连退两步,脸上的嫌弃是半点儿没藏,直接显露出来。“钟平清,把她俩一起压下去,交给禁卫军处置。” 钟平清刚要领命上前,钟平河便拦住他嗫嚅着对封弃说道,“殿下,你没觉得这小宫女很熟悉吗?” 叠玉宫外一遇,封弃根本没把苏归燕放在眼里。在他看来皇帝有很多女人,后宫都塞满了,他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注意一个没名没分的小姑娘。 “小易公公,主子你忘了小易公公吗?冷宫外面那个翻墙的姑娘。”钟平河暗暗在封弃耳边提醒道。 “主子,还抓人吗?”实心眼的钟平清上前询问。 原本封弃只当是看戏,但钟平河的提醒让他想起苏归燕的身份,更重要的是站在苏归燕身后的易慎,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他淡漠地瞥了眼还在忿忿不平的苏归燕,“行了,钟平河你把她带回去给易慎。叫易慎好生照看,再有下次,本王可就不会轻饶她。” “是!” 小明子惊恐地看着向他走来的钟平清,他只是个小太监,只为求一口安稳饭吃,要是被交给禁卫军处置,活着出来的机会不大。“别抓我,别抓我,我马车上还有……” 苏归燕见小明子手指向林木鱼的竹筐里,深感不妙。她迅速跑到小明子身前,一拳砸过去,小明子顿时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赶紧把他抓起来啊,还让他废这话做什么。”先前苏归燕主动自首就是为护住还没有被发现的林木鱼,小明子想拉上林木鱼陪葬,她自然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钟平清虽不明白苏归燕的分量,但看钟平河对她的态度,倒没为难她。任由她对小明子动手后,才压住呼痛的小明子。 苏归燕转身回到钟平河身边,半路上装作腿麻,整个倒向拉车的马匹,“木鱼抓紧。” 简短说上一句嘱咐后,马儿带着林木鱼直直奔向宫外。 封弃就这么任由苏归燕瞎折腾,还不等苏归燕放下悬着的心。他长眸微眯,命令一旁的张天生。“去,把那马车上的人给本王抓回来。” 正愁怎么立功的张天生兴奋不已,“是,属下遵命。” “不要!”苏归燕害怕地转向封弃,“那马车上什么都没有,你不要派人去。” “聒噪。”封弃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把人给易慎送回去!” 叠玉宫中,易慎正指挥着宫人们打扫正殿。 “都轻声些,姑娘身子不舒服,别吵醒了姑娘。” 为了躲开易慎的视线逃离出宫,苏归燕和林木鱼打着月事的名头把人都阻拦在寝殿门外。所以此刻的宫人们包括易慎,都不知道苏归燕两人早已偷摸离开的事实。 “小易公公,小易公公。”守门的小太监屁滚尿流地跑进正殿。 易慎没了在苏归燕面前的软和,他怒骂道,“叫什么叫,不知道姑娘在休息吗?” “不是!是姑娘。”小太监惶恐地指向门外,“姑娘让个禁卫军给押送回来了!” “什么!”易慎惊恐大吼,回想起从早晨都没出过寝殿的苏归燕,还有一同消失的林木鱼,险些晕倒过去。 “人呢,姑娘人呢!” “小易公公,你们的姑娘在这里呢。我们殿下可是完完整整的让我给送回来。你不用担心。”钟平河一脸嬉笑着邀功说道,“我们帮了小易公公你这么大个忙,小易公公准备如何报答我们啊?” “易慎!”苏归燕挣脱开钟平河钳制住她的大手,泪眼婆娑的向易慎寻求帮助。“你快去救救木鱼,她让恭王那个大坏蛋抓去禁卫军关着了,你快去,我担心她受到折磨。” 易慎扶住苏归燕,眼神里全是计较。“别着急姑娘,你先跟奴才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6章 滚去上朝 一下午过去,苏归燕在叠玉宫门口不停地转悠来去,坐立难安。 小宫女怕苏归燕累着,在她身后摆上桌椅板凳,那一桌饭食更是凉了热,热了凉。 “姑娘,要不你多少吃点儿吧。小易公公已经去禁苑那边打探消息,木鱼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 苏归燕充耳不闻,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披风,摸了摸厚实的布料。喃喃自语,“不知道木鱼到底怎么样,那些人不会真的鞭打她吧?”说着说着,带着哭腔问向身后的小宫女。 “那恭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我无论做什么都能撞到他手里呢?他不会对木鱼下重手吧,我害怕。” 小宫女名为绮罗,已经进宫两年,因为相貌出众被人针对才流落成为叠玉宫宫女。先前苏归燕身边站满了宫人,根本没有她一席之地。 眼下苏归燕私下逃出宫让恭王殿下亲手捉住的消息已经传遍叠玉宫,其他宫人都害怕受到牵连,认为苏归燕早已失势,没人愿意来伺候她。 只有绮罗自愿来到苏归燕身边,默默陪伴。 “奴婢听说恭王向来铁面无私,宫人们都挺怕恭王殿下。”绮罗递给苏归燕一杯茶水,安慰道。“不过姑娘身份高贵,相信恭王殿下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定不会为难木鱼。” “是吗?”苏归燕缓缓抬起头来,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神望向远方。茶水的温热从指尖传进心底,不知她联想到什么,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怨恨。“或许我就是和皇宫八字相悖,老的不松口放我离开,小的心有灵犀处处撞见。呵,斗吧,天大地大我就不相信我离不开这鬼地方!” 要是其他人撞到封弃这堵梆硬的南墙早就服输,但苏归燕她偏不。 “姑娘,好像是小易公公回来了。”绮罗遥指远方,苏归燕听到立马站起身来,眺望过去果然是易慎领着林木鱼归来。 “木鱼!”惊喜万分的苏归燕大喊着向林木鱼跑去,“木鱼你没事儿吧?没有受伤吧!” 林木鱼看到苏归燕的一瞬间,就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泪水涌出眼睛。两人死死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归燕,吓死我了!那个牢房里好黑,他们好凶!” 苏归燕一听林木鱼这么说,赶紧左右察看起来。“那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没对你动刑吧?” “没有没有。”林木鱼抽泣两声,“还好小易公公来得及时,我刚被关起来便听见小易公公的声音。小易公公,这次真的谢谢你,我以后再不会说你坏话了。” 独守在一旁的易慎深藏功与名,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说道。“你没事儿就好,姑娘在外面等了许久,要不进屋去吧。奴才看木鱼她应该干干净净梳洗一番,去去晦气。” 苏归燕领着林木鱼往叠玉宫正殿走去,路上真诚地跟易慎道了谢。 易慎摆摆手,端的是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君子模样。 “奴才从小在这后宫长大,姑娘以后若有地方需要奴才帮忙,开口就好。小明子做的都是倒手买卖,向来是明哲保身,这样的人可靠不住。” “恩,我知道了。” 易慎微微一笑,这下哄好苏归燕,在不必担心她会因为软禁的事情去跟郑未易告状。 但易慎不知道的是,他能拦住苏归燕的嘴,可拦不住一直藏在暗处的暗一。 自从封连柳从了无和尚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后,回程路上明显舒心很多,便是在看到苏归燕想逃离皇宫的消息一样不生气。 “哈哈哈,小姑娘就是异想天开。她愿意玩儿就玩儿吧,只要别受伤,随她去就行了。”眉间散去抑郁神情的封连柳更显风流,“这回就算是易慎这家伙将功赎罪了,郑未易你别总想着回去收拾他,他做得不错。” “是,陛下。”郑未易将暗零烤好的鱼肉献给封连柳后说道,“陛下,朝里又有人在念叨您了。” “哼,你在说什么晦气话。这大好时节,朕看看花草都比看看那群傻子开心得多。”封连柳折断多余的树枝,一点不拘谨地大咬一口。“不就是在说朕没去上朝,前些年朕十天半月不现身他们不一样活得很好?真是一群长舌妇!” 想了想不能让那群人过得太如意,封连柳写一封信让暗零安排人交给封弃。 恭王府里,钟平河拿着从太虚宫易瑾手里送出来的信件,故意毕恭毕敬道。“殿下先别跟那两个小姑娘置气了,陛下有信交给你。” 听到钟平河前一句打趣的话,封弃捏紧拳头想收拾他,但后一句话让他瞬间消气。“父皇的信!拿给我看看。” 信封很薄,长长的信纸上就写着四个字,“滚去上朝。” 封连柳平日里对封弃便没有好脸色,封弃已经习惯这样的言语。他将信纸收归整齐,锁进刻着守宫模样的小木盒里,“本王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惦记那么点儿小事,去把本王的官服准备好,明日上朝。” 关在禁苑对封弃来说确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苏归燕和林木鱼来说正中死穴。 跨火盆,柚子叶水洗手。短时间内能准备好的苏归燕都给林木鱼安排上,她一脸心疼的替林木鱼添饭夹菜。“多吃点儿,木鱼你受苦了。” 林木鱼摆摆手,她盖住冒尖的饭碗,散去阴霾后展露笑颜。“归燕别给我夹菜,我这碗里都快装不下了。” “那行吧,等你吃完再夹。”苏归燕霸气一挥手,“这一桌子菜都是你的,想吃什么吃什么,可千万不要客气。” 肚子早已饱五分的林木鱼生怕苏归燕投喂她,赶紧说道。“归燕你别担心我,其实我在禁苑里根本没受伤。刚刚我梳洗时,你不是看过吗?” 苏归燕瘪瘪嘴,她意有所指地说道,“那是易慎去得快,有人没来得及下手,不然就他那喊打喊杀的模样,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情呢。算了算了,别在饭桌上说这么晦气的人,倒胃口。” 担心林木鱼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害怕,苏归燕拉着林木鱼和新认识的绮罗三人说说笑笑地闹到三更半夜才入眠。 寝殿里,苏归燕挨着林木鱼睡得喷香。 自觉和两人身份有别的绮罗早早起床,跟在易慎后面敲打起因为逃离皇宫这件事变得格外不安分的宫人们。一直到未时,绮罗才在正殿见到睡到自然醒的两人。 第17章 贵妃第一次出手 “姑娘醒啦?”白嫩漂亮的绮罗扶着苏归燕坐下,“姑娘肚子饿不饿?小易公公两刻钟前便让人去御膳房传膳了。” “我不饿,昨晚上吃得太多,还没消化。”苏归燕往外张望着,好奇询问。“怎么她们都背对着我?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似的。” 绮罗半分不掩饰,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些人今早上让小易公公给骂了,小易公公不仅扣罚他们的月钱,还不准他们再靠近姑娘你,说是怕坏了姑娘的兴致。” “不准他们靠近我?他们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若是在之前易瑾做这样的安排,苏归燕只会怀疑是不是易瑾要对她动手。但在林木鱼的事件后,苏归燕显然已经把易慎当做可以信任的人。 “姑娘你忘啦,昨天晚上那些人以为姑娘失势,所以孤立姑娘,要不然不会让奴婢这个边缘人陪着姑娘站在门口吹冷风的。”绮罗指着其中一个太监说道,“那人还在偏殿说姑娘坏话,说陛下肯定是厌弃姑娘才不再来冷宫。小易公公怕姑娘听见这话胡思乱想,所以罚了他们。” 苏归燕吃着桌上的糕点,漫不经心道。“既然他们这样不信任我,那就随他们去吧。”说着握住绮罗和林木鱼的手,眼睛里满是星星。 “我有你们还有易慎就好了,绮罗你要不要跟在我身边做事?可以涨月钱的哦。” 进宫后因为长着一张俊俏的脸,绮罗根本没交到什么朋友,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姑娘,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绝对不会像她们那样吃里扒外。” 殿外的宫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屋里的对话,纷纷尴尬又带着怒气地背过身去。 御膳房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很快送来正殿,鲜美的滋味涌入鼻腔,令人口齿生津。 叠玉宫数次传膳的消息很快传进瑶草耳朵里。 容华宫内,姚贵妃抬手赶走侍奉在一旁的宫女,“怎么满脸不快的样子,淑妃又做了什么惹人厌的事?” 瑶草摇摇头,“最近淑妃倒是没生什么乱,是冷宫里的那个姑娘。” “那个叫什么燕的?”姚贵妃一脸轻松地拿起手边的绣棚,锋利的针线刺穿金黄的丝绸,绘成一幅鸳鸯图。 “是的娘娘,从那天瑶花说起易慎去御膳房传膳的事情后,奴婢就一直注意着冷宫那边。”瑶草略带郑重地说道,“娘娘,这后宫除了您还没出现进御膳房如进尚食局一般的人。要不奴婢去探探冷宫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名没份的人还用得着你亲自去看?既然你不放心她,随便叫个扫撒宫女去把人找来就是。”姚贵妃从来没把苏归燕这号人放在心上过,但瑶草是心腹宫人,她的话姚贵妃总还是要听听的。 “是。” 苏归燕根本不知道在遥远的容华宫里还有人惦记她,因为害怕白天睡太多导致晚上睡不着,她正拉着林木鱼和绮罗做瑜伽。 寝殿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空地上,呈品字形铺着三床被褥。 苏归燕站在最前面,一招一式带着两人行动。“深呼吸,绷紧大腿,向前弯曲,尽量让手接触脚背,甚至可以抱住你的大腿。感受到没有,你们的腿和背都在慢慢拉伸。” “归燕,我压不下去。”林木鱼摇摇摆摆地保持四十五度角僵硬立在原地。 苏归燕从缝隙里看出情况不对,赶忙跑过去,在林木鱼倒下去的前一秒护住人。“木鱼,你没事儿吧。这事本来就该慢慢来,你别着急。” “我没事儿。”林木鱼坐在被褥上,瞠目结舌地盯着身旁的绮罗。“天呐,绮罗你好厉害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折呢?跟没长骨头一样。” 绮罗轻轻松松地抱住大腿,不解询问。“这不是很简单吗?姑娘你和木鱼都做不到吗?” 苏归燕摇摇头,“我现在做不到,绮罗你之前是不是练过舞蹈啊?你真的好柔软。” 绮罗眼神飘忽,随口说道。“这可能是奴婢天生的吧。” “确实有可能。”苏归燕转身回到被褥上,安慰林木鱼道,“我们俩筋都硬,慢慢来不着急。” 林木鱼按压着酸麻的大腿,打起退堂鼓。“你们先练,我去喝口水。” 还不等两人说话,林木鱼便朝外面跑去。 “喝口水跑那么远做什么,屋里不就有吗?算了我们俩继续。” 绮罗其实不想做这些,虽然轻松,但着实有些不雅。但奈何苏归燕是主子,她不敢像林木鱼一样逃跑,不过好在林木鱼很快跑回来解救了她。 “归燕,我听到宫外有人在闹事儿,还叫着你的名字,好像小易公公还在外面拦人。” “什么,有人在叫我?” 是的,林木鱼灵敏的耳朵并没有听错。 三人擦着汗水走到门口时,便听见易慎说道,“我们姑娘正在午休,你恐怕是见不到我们姑娘。” “小易公公,我都说过了,是姚贵妃娘娘想见见你们家姑娘。”芳菲明明是独自一人,却仿佛身后有千军万马,想来要不是易慎来拦门,她早就闯进叠玉宫去。“姚贵妃娘娘是什么人,小易公公可不要忘了。我看你还是把你们家姑娘叫醒,让她跟我一起回去为好。” 易慎带人挡在门前,寸步不让。“我说过我们家姑娘在午休,做奴才的怎么敢去叫醒主子。你这是要我以下犯上?” 在门外与易慎纠缠整整半个时辰,芳菲直觉她再不能把人带回去倒霉的就可能是她自己。况且这还是她第一次得到姚贵妃娘娘的重视,这件事无论怎样都要完成。 “你怕我可不怕,要不你现在就躲开,让我去叫醒你们姑娘。要不我这就回去容华宫,小易公公等到那时候,来得可就不是我这个扫撒宫女,瑶草姐姐她可不会像我这般好说话。” 苏归燕只从林木鱼嘴里听过传说中的贵妃娘娘,不禁好奇。她悄悄地走到门后,透过两个守门太监往外瞧去。 芳菲一身淡绿色宫装,袖口处绣着瓣瓣牡丹花瓣。头上插着一根银色簪子,耀武扬威地威胁着易慎。 苏归燕转身对林木鱼和绮罗说道,“这贵妃娘娘的宫女就是不一样,只是个扫撒的便能穿金戴银。” 原本三人只是悄悄看,毕竟人是来找苏归燕的,易慎做主把人拦在外面,苏归燕总归要站在易慎这一边。 但守门太监像是故意的一般,他转过身惊呼道。“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第18章 长相相似 原本已经打算无功而返的芳菲一下便精神起来,她趁着易慎视线转向苏归燕时,一个箭步闯进门来,两个守门太监硬是没拦住人。 “你就是那个什么苏姑娘?” 正捂着嘴角背对着众人说话的苏归燕不得不转过身来,大方承认道。“是啊,我就是你要找的苏姑娘。” 在看到苏归燕正脸的那一刻,芳菲简直不敢相信。她伸手遮挡住苏归燕的嘴唇,“你怎么长得这么像……” 话还没说完,回过神来的易慎便捂住芳菲的嘴。“还不赶紧把人扔出去。”回头就跟苏归燕说道,“姑娘身份贵重,奴才只是想着就算姚贵妃娘娘想见姑娘合该让贴身宫女或者嬷嬷来请才对,怎么都不会派个扫撒宫女前来。奴才可不是拦着不让姑娘出去见人,姑娘可不要别误会奴才。” “我知道。”苏归燕跟哥俩好似的,豪迈地拍拍易慎肩膀。“我相信你,你不让我见她总归是有缘由的。不过你就这么把一个小姑娘扔出去,不会有事儿吧?” 易慎引着苏归燕往正殿走去,不以为意地解释道,“那宫女叫芳菲,在容华宫里最常做的就是摔摔打打的活计,想来不会有事。” “连容华宫里的扫撒宫女你都知道名字!” 易慎没打算隐瞒,他直白地告诉苏归燕。“奴才先前跟在郑公公身后行事,前朝后宫去过不少地方。陛下宠爱贵妃娘娘,所以奴才对容华宫的宫人熟悉。”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这里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姑娘。”易慎生怕苏归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逃跑,郑重警示道,“姚贵妃娘娘常年在后宫一家独大,陛下连凤印都交给贵妃娘娘保管。贵妃娘娘已然注意到姑娘,还请姑娘当心些,以免受到胁迫。” “好吧,我发誓这几天我都会安安稳稳待在叠玉宫里,哪儿都不去。”苏归燕没把这事儿放到心上,笑嘻嘻说道,“这下你放心啦?” 易慎依旧愁眉不展,但多说又怕引起苏归燕反感,只能放任苏归燕继续去折腾她那个叫瑜伽的东西。 芳菲让人拎着手脚扔到远远的地方,两个扔人的小太监还嫌不够似的,毫不遮掩地说道。 “你不就是个扫撒的小宫女,怎么能比得过我们家姑娘。有小易公公在这里守着除非你让那什么贴身宫女来,要不然谁都不能从小易公公手里带走姑娘。” 自从看过苏归燕一眼后,芳菲便神情恍惚,她根本不在乎两人说的话,起身后摇晃着往容华宫走去。 “诶,你说我们俩这么说能管用吗?那姚贵妃娘娘真能收拾苏归燕?” “姚贵妃娘娘是什么人,那可是掌管后宫大权的女人。而且我们这都把狠话放出去了,姚贵妃娘娘能不找易慎和姑娘的麻烦?”害怕同伴反水,名叫季平的小太监补上一句。“这故意替姑娘招惹麻烦的主意可是你出的,你可不能反悔。” 卓立推推季平,“嘿,我还能反悔不成?等姚贵妃把易慎和苏归燕弄走,我们便能不干这么多活,安安稳稳地留在冷宫里,多好。” 在叠玉宫的宫人们看来,苏归燕实在不好伺候。虽然得到陛下一句姑娘之名,但从那以后陛下就没来看过她,显然已经遭厌弃。 况且苏归燕还敢躲在运菜马车里偷跑出宫,谁还敢跟着她,不要命了不成。还有易慎,干得好没奖赏不说,只是稍微没把人伺候到位而已,竟然敢罚钱。在这皇宫生活的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可以没钱。 苏归燕和易慎此刻都不知道这两个小太监背着他们所做的事情,甚至苏归燕还颇有兴趣地问起住在东边的贵人。 “绮罗,你知道那边住着谁吗?怎么从我住进叠玉宫开始,那边就没传出过声响。不会是易慎故意骗我的,那边根本没人住吧?” 绮罗手上叠着先前用的被褥,随口接话。“住着人吧?奴婢之前还听到过那边有两个女子嬉闹的声音,不可能没人住。” “两个姑娘?”苏归燕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惊呼一声,“不会是我这样的两个姑娘吧,这陛下可真是处处留情呐。光是冷宫都住着我们三个人,其他地方我都不敢想,怕不是挤满了人。” 林木鱼忍不住插话,“那可真说不定,反正我听她们说陛下的女人多如牛毛。归燕你不会还想跑吧?” “不会不会!”苏归燕说,“我不傻,最近我肯定是水逆了,我现在不想跑。绮罗你可不能跟易慎告状啊,我现在真的没想跑!” 至于以后想不想,那就要看时机对不对,只要不撞到那个该死的恭王,她一定能顺利离开皇宫,迎接自由。 绮罗把手上的被褥塞进柜子,“奴婢可什么都没听到。” “对对对,你什么都没听到。”意识到说错话,林木鱼赶紧找补,“绮罗你可真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可怜的芳菲没能在容华宫找到个好朋友,当看见她是独自一人回来时,瑶草不悦地罚她跪在正殿门外。 “在这儿等着,我去禀告娘娘。” 姚贵妃自然十分生气,既气多事的易慎,又气大胆的苏归燕。她亲口让人去请,居然没能把人带回来。不问缘由地发泄一通后,在雨嬷嬷的劝说下冷静后的姚贵妃把罚跪的芳菲招进屋来。 “你为什么没把人带回来!”先前还宝贝着的绣棚让发怒的姚贵妃抓着扔向芳菲撒气。 芳菲不敢躲,好在绣棚并不伤人。她赶紧磕头谢罪,额头瞬时变得殷红起来。“贵妃娘娘,这事实在不怪奴婢。是小易公公一直拦着不让奴婢进冷宫不说,他还让守门的小太监说,除非让瑶草姐姐亲自去请,要不然休想从他手里带走人。” “他居然敢这么说!”姚贵妃勃然大怒,站起身走到芳菲身侧。“这是他亲口说的?那个姑娘呢?没名没分竟敢仗着个小太监违抗我的命令。” “是的,这就是小易公公说的。” 姚贵妃还要质问什么,察觉出不对的瑶草插嘴问道,“那个苏姑娘是什么反应?” “苏姑娘?”芳菲战战兢兢地抬头瞄一眼盛怒的姚贵妃,眼一闭决定豁出去了。 “贵妃娘娘,奴婢确实见到过那个苏姑娘,但是……” “但是什么,啰啰嗦嗦地赶紧说。”雨嬷嬷拉住姚贵妃,催促吞吞吐吐地芳菲道。 “那苏姑娘跟贵妃娘娘长得很像,特别是眉眼之间,简直跟拓印下来的一样。” 第19章 归燕快醒醒,出大事儿了 话刚说完,芳菲砰砰磕头,“还请贵妃娘娘明鉴,奴婢发誓,奴婢真的没撒谎,真的!” 姚贵妃让一句‘长得像’封印倒在榻上,她摸了摸生出皱纹的眼角思绪万分。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除了芳菲磕头赔罪的声音,没人敢插话。 第二天早上,在苏归燕还在睡梦中时,瑶草真的带人来想闯进叠玉宫带走苏归燕,但好在易慎将一切麻烦都抵挡在外面,不惹苏归燕烦忧。 易慎看着面色平静离开他视线的瑶草,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奴才,要不是靠着郑未易这层关系,谁都不会忍让他,更遑论掌握后宫大权的姚贵妃。 “你们俩今天就守在这寝殿里,千万别离开。”易慎叮嘱完林木鱼和绮罗,转身便往太虚宫而去。 一个时辰后,瑶草押着关在禁苑的小明子,带着尚功局的太监、嬷嬷强行闯开只有两个并不用心的小太监看守的大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寝殿外。 屋内,早一步听到声响的林木鱼和绮罗赶紧关上大门。 “归燕快醒醒,出大事儿了!” 正做着出宫美梦的苏归燕让林木鱼摇醒,“嗯?木鱼,发生了什么事?” “姚贵妃手底下的奴才带人闯进这里,外面人没挡住。小易公公不在叠玉宫。你赶快起来,我们先从窗户偷偷跑出去再说。” 嘴上大致解释着缘由,林木鱼和绮罗着急忙慌地随手找件衣裳便往苏归燕身上套去。 根本没清醒过来的苏归燕就这么胡乱穿上一件长摆拖地的粉色罩衫便让两人拖到窗边,苏归燕没明白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爬上窗台。 然而一切都太晚,瑶草在门外命令道,“贵妃娘娘有令,尚功局抓住胆敢私逃出宫的苏归燕。” “是!” 一声令下,站在门外的太监们一起用力踹门。不过两三声,雕花木门便破裂而开。 苏归燕三人回头望去,门外除开瑶草的人,叠玉宫人一个没在。很显然,无论是硬刚等到易慎回来,还是逃跑躲避都是不可能的。 苏归燕这才弄清楚状况,原来是姚贵妃下大力气非要见她一面。她按住想要上前的林木鱼两人,从容地走向瑶草。 “我就是苏归燕,你们要找的人。” 瑶草看着一脸无畏主动站出来的苏归燕,没理清的鸟窝头发,白色亵衣外面随手穿上的粉色罩衫。除了和她们家娘娘有些相似的鹿眼,她实在没看出两人有多像。 虽然觉得自家主子大张旗鼓抓这么一个人实在太过夸张,但忠心的瑶草还是坚决执行命令。“苏姑娘,还麻烦你跟尚功局的宫人们走这一趟。” 尚功局在宫里专管刑罚,所以无论是什么人,上至妃子下至宫女太监,就没有不怕尚功局的。 苏归燕让两个粗壮嬷嬷扔进一间铺着一地稻草的牢房里,牢房三面都由大腿粗细的木头所制。唯一的石头墙上,留出一道狭窄缝隙。仅存的阳光透过缝隙,根本照不亮这漆黑牢房。 瑶草并不避人,她当着苏归燕的面叮嘱着等候一旁的老嬷嬷。 “这苏归燕虽运气好被陛下金口一开称过一声姑娘。但身处冷宫,竟然敢贿赂小明子私下出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嬷嬷你一定要看牢人才好。可别照顾不周,让人失望啊。” 老嬷嬷目送瑶草离开后,阴笑着走进牢房。 苏归燕面上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镇静。实则掌心已经冒出密密汗水。 “你想做什么?站住!” 老嬷嬷脸上沟壑纵横,恰似阎罗殿恶鬼。苏归燕牢房四周空无一人,她不屑一顾道。 “老奴还以为苏姑娘是个聪明人,原来竟会说出这般幼稚的话?姑娘,老奴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不反抗的好,免得老奴手抖,伤到你那细皮嫩肉的脸。” 苏归燕眼睁睁看着老嬷嬷抽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足足有半掌长,明晃晃如同淬过火一般摄人心魄。 她咬住泛白的嘴唇,吞咽下口水强制镇定下来。很显然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嬷嬷似乎很享受苏归燕的无用挣扎,刻意放慢速度行走。这便让苏归燕抓住机会,她一边威胁恐吓老嬷嬷,一边借着后退的身形,将身上罩衫脱下来,用右手死死抓住。 “老奴在这尚功局里听过的威胁恐吓比苏姑娘说得更加凶狠,姑娘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免得等会儿叫不出声来,让外面的姐妹听着还以为老奴手上功夫变弱呢。”话音刚落,老嬷嬷便捏着银针直戳向苏归燕的小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归燕将罩衫奋力扔向老嬷嬷。 突然让罩衫笼住的老嬷嬷惊惶失措,在原地不停撕扯着罩衣,苏归燕早已趁着老嬷嬷看不见的机会,跑到老嬷嬷身后。屈着手肘,对着老嬷嬷迎头痛击。 “啊!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赶紧把我放开,要等我出来可就……” 老嬷嬷头痛欲裂踩着罩衣跌倒在地,苏归燕乘胜追击,整个人跳起身来准确无误地落在老嬷嬷脚踝处。只听见咔嚓一声,老嬷嬷痛苦嗷叫当场昏迷过去。 苏归燕等到此刻才出声道,“我呸,我还放开你,想得不要太好。”说完她拿上罩衣便将人捆成个粉红的粽子, 劫后余生的苏归燕亲亲热热地对着粉色罩衫念叨,“你可真是我的大宝贝,要不是有你在,我该怎么办呐。我的亲亲大宝贝!” “姑娘!姑娘,奴才找人来救你了,你别怕!”易慎急匆匆地带着人闯进牢房时,形势早已逆转。 苏归燕耍帅般撩开一头长发,“怎么样,你姑娘我厉害吧!” 易慎不敢置信地看一眼墙角那伸腿瞪眼的老嬷嬷,眨眨眼躲到易瑾身后。“易瑾,我莫不是昨晚上没睡醒,这才产生幻觉。” 易瑾微微一笑,仿佛是个学富五车的富家公子般,他宠溺地摸摸易慎脑袋。“别耍宝,还不赶紧帮你们姑娘收拾一下。” 直到此刻苏归燕才发觉易瑾的存在,她拢拢过于散漫的头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出现在眼前温润公子。“你是谁?我怎么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独自一人打败了恶龙老嬷嬷的苏归燕正热血沸腾,她第一次知道书卷气的具象表现,温润如玉不过如此。 第20章 牢狱外的争执 易慎听话地走进牢房拉出躲进墙角的老嬷嬷,嘴里还及时解释起易慎身份。“姑娘,他是我师兄易瑾。听说姑娘让容华宫的人强行带来尚功局,我怕出事儿,便直接拉着他过来帮忙。” “哦。”苏归燕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她站在凌乱地牢房里,接过易瑾身后的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擦拭起脸蛋。“木鱼和绮罗没事儿吧?我甘心跟她们离开就是怕木鱼她们受到伤害。” 早在察觉苏归燕衣衫不整时便转过身去的易瑾出声劝慰道,“姑娘莫担心,容华宫人主要是想对姑娘你出手,想来其她人应该没事儿。” “那就好,那我现在怎么办?”穿戴好的苏归燕站在牢门前犹豫不决,“我就这么出去,那贵妃不能再对我动手吧?” 易慎指着一旁的易瑾不假思索地骄傲开口,“姑娘跟我们离开就好,易瑾可比我厉害得多,在这后宫没人敢找他麻烦。” “易慎,慎言!”易瑾回头轻声呵斥着说话不着调的易慎,转而真诚解释。 “姑娘你恐怕还需待在牢里一段时间,易瑾只是个奴才,比不得姚贵妃娘娘凤印在手。眼下小明子还在姚贵妃娘娘手里,若我们敢带姑娘走,怕是都离不开尚功局。” 果然,易瑾话音刚落,尚功大人便带着五六人疾步迈进牢房。 原本满是怒意的脸上在看到苏归燕乖乖待在牢里时,才放缓步伐走到易瑾身边。 “易公公,可是太虚宫那边有人不听话,才让你不辞辛苦带人闯进我尚功局?” 易瑾警告般地看一眼易慎,易慎不得不离开苏归燕身边,站到他身后。 “尚功大人说笑,我师傅治下严明,当然不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只是易慎担忧苏姑娘,怕人以下犯上伤到人,情急之下易瑾才带着人闯进来。都是易瑾思虑不周,我在这里跟尚功大人道歉。” 听到易瑾将郑未易搬出来,尚功大人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谁不知道皇上最是宠信郑未易,况且郑未易将二徒弟易慎安排在这位苏姑娘身边想来是别有用意。 她只能退一步,侧身示意易瑾带人离开就行。 “我会让手底下人看管这位苏姑娘,保证她不会在认罪之前受到丝毫伤害。那老嬷嬷交给我处置就好,尚功局可留不下恶意用私刑之人。这样一来,两位易公公可能安心离开?” 易慎还想争论些什么,易瑾先一步出声应下尚功大人。“我们俩这就离开。”而后转身对苏归燕说道,“姑娘不用担忧手底下人的安全,易慎会回去叠玉宫将人护好。” 苏归燕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等人离开后,尚功大人果然兑现承诺。不仅带离老嬷嬷,还让苏归燕住进另一间牢房。 虽然一样狭窄,但地上没有杂乱稻草,墙角倒是有个简陋木床。苏归燕就这么坐在床上,望着光影里自由飘浮的尘土,百味杂陈。 明明她只是想离开皇宫,想尽办法却离不开。难道真要死后才能走出皇宫?不知道高高在上,手握后宫大权的姚贵妃为什么会这般对待她,明明两人并没有交集。 不知过去多久,天光暗淡。 苏归燕耳边突然响起锁链声,打断她的思绪。 守卫推门而入,侧身相请。“苏姑娘,容华宫来人说是要带你回去审问,还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哦,就来。” 与守卫想得百般抗拒不一样,苏归燕让人一喊便老老实实地抬脚走出来。守卫藏起手里的绳子,带着苏归燕离开。 狱牢外,芳菲拿着一根三指粗细的棍子,像是从扫落叶的扫把中抽离出来的。 她摆出三等守夜宫女的架子,耍威风地跟身后宫女说道。 “待会儿把人带回去的路上可不能让人松快了,拿出你们平日里吃饭的功夫,好好折腾她。若是她不好过,我以后就给你们赏钱。” 因为贵妃一句“等事情办好,你便从偏殿过来本宫这边守夜吧。”芳菲便觉得从前的朋友都低她一等,从容华宫来尚功局的路上,她不停地命令朋友要听她话行事,好像从扫撒宫女到守夜宫女便一飞冲天。 身后两个宫女相视嗤笑,只能无奈应和。“是,我们知道。” 正是因为这样,当看到苏归燕完好无损地从牢狱里出来时,芳菲不敢置信地质问,“你为什么没受伤,没流血!你们是怎么做事儿的!” 被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质问的人,正是带着苏归燕出来的守卫,她不屑地瞟一眼芳菲。 “我们都只听尚功大人的话,你若有本事就去尚功大人面前告状。搞什么耀武扬威,不就是个个干粗活的小宫女。” 苏归燕亲眼看着芳菲从一脸喜意到看见她时的愤怒,再到让守卫生怼之后的不敢发言,就跟川剧变脸一样精彩。她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就是,我为什么不受伤关你屁事儿,你手可真长!” “你!”芳菲举着棍子挥向苏归燕,“将死之人还敢还嘴,我看你是活腻了。” 苏归燕早在看到芳菲手里的棍子时便全身心防备着,她以小臂格挡住冲她脑袋而来的木棍,手腕一扭抓住木棍奋力一抽。瞬间反客为主,一棍挥向芳菲的细腰。 “啊——” “真当我是谁都能来欺负两下的蝼蚁吗?蠢货!” 眼看着芳菲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她身后的宫女才慢吞吞地跑到她身边虚情假意地关心道。“哎呀,芳菲你没事儿吧!” 大口呼吸的芳菲反倒推开两人,立马对苏归燕威胁恐吓起来。“你个小娼妇,竟还敢还手!立马跟我跪下认错,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苏归燕走前两步,芳菲吓得直往后爬。“就你还想要我好看?” 话音未落,不知何时来到牢狱的封连柳走到芳菲三人身后。“小燕子,谁想让你好看?就这几个丑人!” “谁敢骂我!”芳菲正要还嘴,她身边的宫女早就五体投地跪倒在地,“陛下!” 苏归燕站在原地,看向四周。大家都跪到地上,除开僵硬在原地的芳菲和她。 想了想,她现在是想逃出宫的犯人,不跪的话不就是罪上加罪?苏归燕深吸一口气,正要屈膝,封连柳先一步拦下她。 第21章 见谁都不用跪 “别跪,在这后宫你见谁都不用跪,包括我。” 封连柳随后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挽起苏归燕衣袖,心疼地看着她手臂上的红痕。 “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受伤,真不知道该把你放在哪里,你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苏归燕不适地抽回手臂,她看向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的芳菲。“陛下,这芳菲该怎么办?” 虽然突然出现的封连柳让苏归燕不知所措,但从封连柳对她的态度来说,他应该不会惩罚她。苏归燕不怕封连柳不知道她偷摸逃出宫的事情,毕竟易谨在见到她时便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小燕子,你说该怎么办?”封连柳前一句话才刚落下,接着不知想到什么,转而念叨。 “罢了,你总是这么心软。小燕子,这里自有我替你处理,你先跟易瑾回去叠玉宫医治一下手臂上的伤,可不能耽误。” “可是贵妃她……” “乖,先回去吧。”封连柳拦住苏归燕的话,示意易瑾过来扶着苏归燕。 看易瑾走过来等候在她身边,苏归燕只能妥协。“陛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恩,去吧。” 苏归燕刚出去,林木鱼和绮罗便心疼得围过来。 “归燕你没事儿吧?受伤没?”林木鱼都快哭出来了,她不停地围着苏归燕转。 倒是绮罗镇定些,一眼便瞧出端倪。“姑娘你的手臂怎么了,怎么肿了?” “什么?”林木鱼眼神飞快锁定住苏归燕受伤的右手,“疼不疼?是谁对你动的手,陛下不是……” 听出林木鱼后面可能会说出石破惊天的话,苏归燕赶紧装痛,“哎呀,手好疼。不会要断了吧?我要回去看太医。” “好好好,我们这就回去。”林木鱼瞬间将想说的话抛之脑后,接过易瑾的手扶起苏归燕便往轿边走去。 外面吵吵闹闹地声音逐渐远去,封连柳捡起地上的棍子,不疾不徐地走到芳菲身前。 芳菲已经被吓坏,感受到生命危险的她急于寻找活下去的机会,身体不敢动弹地跪在原地,嘴上口不择言起来。 “陛下,我……奴婢是姚贵妃娘娘的人。是姚贵妃娘娘让奴婢来提审苏归燕,不,是苏姑娘。”大颗泪珠滚落在地,砸出点点斑驳。“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给苏姑娘道歉。” 封连柳低头看着地上的蝼蚁,不屑地说道。“我怎么会给你机会再次出现在小燕子面前?毕竟那个什么掌衣大人已经是个意外。” 说完不等芳菲再次出声,一棍子敲到她头上。鲜血喷涌而出,沾湿封连柳的鞋底,他只是嫌恶地退后两步,把棍子扔给芳菲身后快要昏过去的两个小宫女。 “你们打死她。” “是,陛下。” 都不需要理由,只是简单五个字,从来没亲手杀过鸡鸭的小宫女便只能打死一刻钟前还活蹦乱跳的芳菲。 芳菲从始至终只来得及瞪眼看向两人,似乎是求救,似乎是不甘,最后都只能死不瞑目。 郑未易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能叹上一口气,随后挥手,让易瑾带着人将守卫和两个小宫女都杀了了事。 “陛下。” 封连柳神色无常地望向郑未易,“这次小燕子可没安排这人,你不能以她来求情。” “老奴可什么都没说。”郑未易浅浅辩驳一句,他只是想封连柳开心一些,不要为这些小事儿生气。“姑娘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陛下不去看看?” 对封连柳最是了解的郑未易只以为这次抬出苏归燕一样有用,只是他没想到,封连柳能扭头而去,留下一句“你先替朕去看看,朕还要去容华宫走走。” 郑未易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应声答应后,眼睁睁看着封连柳消失在夜幕中。 月明星稀,再一次让人从被窝里薅出来颜菘蓝深深叹上一口气。 “你可别动手,老夫年老体弱,可经不起你这粗暴的手法。” 来人不苟言笑,搬出封连柳道。“陛下有令,命太医颜菘蓝即刻前往叠玉宫为苏姑娘诊治。必须让苏姑娘万无一失。” 颜菘蓝心口一窒,“怎么老是叠玉宫,怎么总是晚上出事儿?我这一把老骨头哦,太过可怜。” 但不管颜菘蓝说什么,自顾自说完话的近卫军,抬着颜菘蓝便往外走去。 攥着新得到的医书,一夜未睡的颜天冬听到声响跑出门来,“爷爷,你怎么这么晚还要出门?” 可惜她只看到颜菘蓝离去的背影,还是颜老夫人替她解惑。 “还不是宫里那位新得宠的苏姑娘,不知道是惹了谁,又受伤了。天冬你赶紧回去歇着吧,别总是盯着医书研究。”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颜菘蓝看着把林木鱼赶出寝殿去的苏归燕,捋了捋胡须。“老臣早就说过,姑娘怎么硬是想把人留在屋里看着。” 疼得冷汗直冒的苏归燕大口呼吸着,“颜太医要不你先帮我治治这手,再不治恐怕我前面的痛都白受了。” 等到苏归燕磕磕绊绊把话说完,颜菘蓝才跟个老顽皮一样点破。“早就好了,就在你家的小宫女嗷最后一嗓子的时候。” 苏归燕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颜菘蓝那不修边幅的白发时,到底是住了口。 这大晚上的让个老人家进进出出陪着折腾,到底是对不住对方。 先前颜菘蓝在替苏归燕医治时便建议把林木鱼赶出去,免得林木鱼关心则乱,总是因为苏归燕的呼痛打断诊治。 但苏归燕看林木鱼实在担心她,便做主把人留下来。没想到林木鱼还真如颜菘蓝说的那样,一看到苏归燕喊疼,便忍不住想动手叫颜菘蓝轻点儿。 苏归燕没办法,只能让林木鱼先出去。现在颜菘蓝敷好药离开,苏归燕才把人叫进来。 “好了,我已经没事儿了,别担心。” 拿着手帕的林木鱼擦去苏归燕满额头汗水,哭哭泣泣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是不知道我在看到你被那个叫瑶草的抓走时有多害怕,简直是天都快塌了。”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吗?”包扎好的苏归燕不得不起身安慰起林木鱼来。 “这皇宫跟有洪水猛兽似的,你怎么能什么都没做过便一再受伤呢?”林木鱼手指搅动着半湿的手帕,低声说道。“还不如回家去呢,虽然累,但起码不会要命呐。” “木鱼你嘟囔什么呢?” “没事儿没事儿,你一天都没吃饭,肯定很饿吧。我去帮你把饭菜端进来,小易公公早就准备好了。” 林木鱼说完便转身跑出门去,徒留下躺在床上的苏归燕目送她离开。 第22章 门外有鬼 容华宫中灯火通明,姚贵妃双眼无神地望向虚空,直到瑶草在一旁提及还未押送来的苏归燕。“娘娘,都这个时辰了,按理来说那芳菲早就该带着人回来了。” “恩?”姚贵妃迟疑一下,回头望向房外。“还没回来吗?等那芳菲真带人回来,便在她进屋后随便安放个什么罪名赶出去吧,别让她出现在我面前,看见她总能想起冷宫里的那个人,晦气。” 瑶草从善如流地应下,“奴婢会把这件事安排好的。” 主仆俩还准备开口聊聊,便听见门外响起瑶花的请安声,清晰明了。“陛下,娘娘在里屋。” 封连柳面无表情地呵退门外的宫人们,“瑶草一并出去,朕跟你们娘娘有事商量。” “是。”瑶草担忧地抬头向姚贵妃偷看去,姚贵妃嘴角带笑让她听命行事。 原本寂若死灰的屋内因为封连柳到来而春暖花开,姚贵妃脚步轻盈,如分花约柳般走至封连柳身边。 “陛下这些天都没来我这里,不知道又纳进了哪个新人这般勾人魂魄。”姚贵妃拉着人坐下,而后像鲜花低语般抱怨出声。 “这怎么刚一进屋便给我摆起脸色,谁惹得我们陛下生气了?” 封连柳不抽回手,亦不讲话,只是突然靠近姚贵妃,看着她那双还算干净的鹿眼出神。 姚贵妃眨眨眼,正准备继续询问。封连柳却像妥协一般,大手拂过她的眼角。叮嘱道,“朕刚回宫便听见有人打着你的名头在外欺人,但朕想到贵妃做事一向清如水,明如镜。是整个后宫的榜样。所以朕才将那凤印交给贵妃掌管。对吗?” 姚贵妃脸上的笑容根本挂不住,封连柳有个习惯,若他高兴便总是平易近人的自称‘我’。若他生气,那便是将‘朕’挂在嘴边。 很明显,以姚贵妃对封连柳这十多年来的了解,封连柳正在盛怒中。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妾一向宽厚,秉公办事。那人肯定是背着妾在外逞强败坏妾的名声呢。” “对,朕便是这么想的,所以朕帮你把人杀了,以儆效尤。你可得好好谢谢朕。” 姚贵妃强压下心底的忐忑,强颜欢笑地应和着封连柳的话。“是,那陛下今晚上便留下来陪妾身吧。” “不了,到底是你宫里驭下不严,才吓到叠玉宫的小燕子。她最是胆小,平日里都是朕哄着她。这次你害得她卧病在床,便罚俸半年吧。” 封连柳不带一丝留恋起身离去,走到门口时一眼见到正站在不远处的瑶草,回头补了句。“想来是瑶草手段不够,这才让那些人有机会闹事。便罚三十大板,警示众人。” 姚贵妃紧握手心,勉强藏住心底的愤怒和对瑶草的担忧。“是,陛下。” 苏归燕并不知道容华宫有人被罚,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姚贵妃让底下人将嘴闭得牢牢的。 一大清早,林木鱼大大咧咧地闯进门来,整个人气鼓鼓的好似一只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可爱河豚。 “归燕,我都跑去容华宫两趟了,一点儿那个姚贵妃受惩罚的消息都没传出来过。宫人们都井然有序,跟没发生过你这事一样。太气人了!” 半躺在床上的苏归燕才不顾这些事情,她跟个浪荡小公子一样,调笑着戳向林木鱼的脸颊。“好啦,别生气。我就是个无名无分的小宫女,陛下哪里会因为这事儿惩罚姚贵妃呢?” 见林木鱼还在生气,她便假意坐起,伸长手要林木鱼拉她起来。林木鱼心疼她只能将姚贵妃的事情放到一旁。“陛下真是的,就罚了个芳菲有什么用。” “好啦好啦,林姑娘快别生气了,我都饿了,你没给我拿早饭吗?” 郑未易出手安排周密,一夜功夫尚功局死去四个人,在这偌大的后宫连一滴水花都没能溅起来。 林木鱼刚要出门去端早饭,便看见封连柳站在门外,笑容满面。她吓坏了,脑子没跟上手,迅速关上房门。 苏归燕一头雾水地看着跑回到身边来的林木鱼,“这是怎么了,门外有鬼不成?” “不是鬼,比鬼还恐怖呢!”林木鱼死死趴在苏归燕的腿上,带着恐慌向苏归燕求救。 “门外有皇上,不是不是,是皇上在门外。归燕,皇上不会听到我们刚刚的谈话吧,他不会让人砍了我吧!” “镇定,要真让皇上听到你的抱怨,你哪里还能跑到我身边来,早让人给收拾了。”苏归燕拍拍林木鱼肩膀,“或许是你眼花,扶我起来,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门外的封连柳盯着在他面前关上的房门,略微有些不知所措。“我这是让个小宫女关在门外了?” 郑未易忍俊不禁,劝说着难得憋屈的封连柳。 “老奴听说这关门的是姑娘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姑娘那时清醒后要救的人就是她。陛下还是原谅这无礼的小宫女吧,要不然下次关门的可能就是姑娘了。” “原来是她?”封连柳回忆起苏归燕对林木鱼的爱护,嫉妒地试探道。“你说我要是将人扔出宫去,小燕子会不会多看我两眼?” “不会!”郑未易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还是赶紧打消这念头吧!” 封连柳怏怏不乐,直到苏归燕出门来。 “陛下?”苏归燕难以置信,原来真是封连柳等候在门外,还没人告知她。“陛下为何在我门前站着?” “没什么?想着小燕子你昨天受了伤,所以来看看。”封连柳丝毫不知羞的仗着身份挤走林木鱼,亲手扶着苏归燕。 苏归燕心里一阵叹息,只能顺着封连柳的指路往正殿而去。 让人挤走的林木鱼怯懦地跟在郑未易身后,等出去寝殿后,将头低到尘埃里的绮罗一并默默跟上郑未易。 郑未易浅浅提醒两句,“你们是跟在姑娘身边办事儿的,哪能这么胆小?抬头挺胸!这叠玉宫是你们姑娘的地盘,你们怕什么!” 林木鱼和绮罗两人对视一眼,小声齐答。“是,郑公公。” 闲暇殿外,苏归燕难得看到叠玉宫的宫人们来得这般整齐,就跟让人修剪过的树枝一样规整。 “鲜少看到他们来得这样全。”苏归燕感慨一句。 封连柳琢磨着话里的意思,猜测道。“莫不是他们平日里不听你的话?” 宫人们忐忑不安地望向苏归燕,眼里全是乞求。都知道若是苏归燕应下封连柳这句话,他们便离死不远了。 第23章 人心难测 苏归燕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就是去过一趟尚功局后,有感而发罢了。” 其实对于苏归燕而言,这些人都不重要。就像昨天一样,若不是易慎找来易瑾帮忙,就算叠玉宫有再多宫人,一样挡不住姚贵妃的人,贴心的人贵在精而不贵再多。 但苏归燕显然忘记一点,人心难测。 宫人们等两人进屋后,一哄而散,但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嘀嘀咕咕地眼里全是算计。 餐桌上,封连柳打着苏归燕手受伤的旗帜,赶走害怕他的林木鱼和素着一张脸的绮罗。 “来,吃这个。以形补形。” 苏归燕看着碗里冒出尖的大骨头,欲哭无泪。她就一只手一张嘴,怎么才能啃得动这猪脚呢? 临近中午,两人尴尬地坐在正殿。 苏归燕看着手里的话本,眼花缭乱的繁体字让本就心烦意乱的她根本看不进去。 倒是坐在她对面的封连柳,手拿着画笔,时不时瞧上苏归燕一眼,笑得跟偷得珍贵珠宝的大盗一般,将苏归燕牢牢守护在视线内。 艰难地吃完中午饭,苏归燕眼神装满哀求,望向易慎。 快救命,再跟皇上待下去,人都要没了。 三人中唯一敢留在屋里的易慎看天看地不敢看苏归燕,实在是他都没办法赶走已经停留在叠玉宫大半天的封连柳。 好在郑未易及时出手解救出苏归燕,“陛下,太虚宫传来消息说丞相大人求见。” “我看见我正在忙正事儿吗?叫丞相……” 在封连柳打开金口玉言之前,早就僵硬在原地的苏归燕赶紧出声。“陛下既然要忙家国大事,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不等封连柳阻止,苏归燕跟一股风一样跑出房门消失在三人眼前。 “我这好不容易才和小燕子待上一会儿,那贾盛清没长眼睛?不能明日来找朕吗?”封连柳将手里的玉笔发泄似的扔到地上,玉笔碎裂,只留下一地狼藉。 易慎代替不愿出面的苏归燕送走封连柳后,着急忙慌去跟苏归燕报告这个好消息。 寝殿里,苏归燕正在收拾抛弃她逃开的林木鱼和绮罗。 “你们说说,昨天我回来时你们还是那样心疼我。然后就过一晚上你们便能弃我而去?你们真是太过分。” 林木鱼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苏归燕,知道苏归燕只是抱怨抱怨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那能怪我吗?谁说坏话让人撞见能不害怕,况且那人还是皇上。” “那绮罗呢?你昨晚上是没睡好吗?怎么面色苍白,没点精气神儿。” 绮罗不敢说实话,只能接住苏归燕替她找的理由。“对啊,昨天不是担心姑娘的手,所以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就在这时,易慎敲响房门。“姑娘,陛下已经离开叠玉宫。” “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不吃饭了,没胃口!” 易慎还想再劝劝,毕竟以封连柳对苏归燕的在意。要是知道苏归燕不吃饭,糟糕的就只会是他。 “你要再劝我吃饭,以后只要陛下来找我,你就必须得跟上!”苏归燕的威胁要放在后宫妃子身上,怕不是要让她们笑出声来。但易慎一想到他今天倒茶时差点烫到苏归燕,皇上那眼神都快把他给当场撕碎。 他立马摇头,选个折中的法子。“奴才还是去传膳,姑娘不吃便不吃吧,我们替姑娘吃掉就是。” 能够长时间跟随在皇上身边是无上荣光,更是跃上枝头的天梯。许宝林为此就专门找到靠山姚贵妃。 “贵妃娘娘,陛下已经有大半年未曾召见过我。我若再不出头,都快让同殿的人给欺负死了。” 许宝林哭哭戚戚的在姚贵妃耳边闹腾,姚贵妃看着她那‘贵妃一定要给我做主的神情’厌恶地扭过头去。 毕竟瑶草还躺在床上养伤,她可不能出手帮这许宝林。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雨嬷嬷,挤眉弄眼地悄声说道。“叠玉宫。” 本来苦恼的姚贵妃顿时开悟,“宝林莫哭,看看这梨花带雨的模样,简直哭得我心碎。” 许宝林见姚贵妃在松口,立马打蛇随棍上。“那还请贵妃娘娘心疼心疼我。” “这……” “贵妃娘娘可是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我虽然只是一宝林,但甘愿为娘娘驱使。” 姚贵妃快被恶心坏了,若不是想尽快收拾苏归燕,谁愿意屈尊降贵的地跟一个庶出姑娘说话。况且这都两年过去,还只是个登不得台面的宝林,简直晦气。 “宝林可曾听说过叠玉宫?” “那里不是冷宫吗?贵妃娘娘说这个做什么,太不吉利了。” 姚贵妃咬碎一口白牙,她还能不知道叠玉宫是什么地方吗?蠢货一个。 “是,但这不吉利的地方却出来个美人。陛下这段时间只要来后宫,那必定待在叠玉宫。那姑娘没名没分,分明是个连采女都能欺负的主。只是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拢住陛下,才让陛下不来这后宫。” “我姨娘说过,这样的女子都是靠着一张脸,一群狐媚子而已。” 听到许宝林说到点上,姚贵妃怂恿道,“是啊,若是没有那张脸,陛下肯定会喜欢宝林你这样柔弱的小姑娘。” 在好不容易送走许宝林后,姚贵妃疲惫地躺在榻上,“跟这种蠢人说话真累。” “娘娘说得这样明白,以后若是东窗事发,岂不是会牵连到娘娘身上。”雨嬷嬷愁苦万分,她是姚贵妃的奶嬷嬷,虽然想帮姚贵妃出气,倒不想让她陷入危机。 “怕什么,现在给她找点儿事做,让她之后再动手,谁能查到我头上?”姚贵妃不以为意地欣赏着指尖红润地染甲。“昨日陛下那般责罚瑶草都未曾说过我一句,陛下还是心疼我的。” 正在被人心疼的苏归燕表示她是真的很头疼,“郑公公,这些我都要吃吗?” “姑娘不愿?”郑未易看着苏归燕那满脸愁苦的模样,想想还是些微让步。“这些都是陛下亲自吩咐御膳房给姑娘烩制的进补食材,姑娘只需每样菜吃上两口就好了。” “真的!”苏归燕双眼放光,不等郑未易解释,便丝毫不顾形象的拿着勺子站起身来。围着这桌龙肝凤髓,每盘菜都沾上一勺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空落落的勺子放进嘴里。“好了,我吃饱了!再见郑公公。” “诶,姑娘——” 第24章 长胖 “师父!”易慎赶紧拉住人,劝慰道,“师傅你可别逼姑娘吃,再逼姑娘吃下去,恐怕姑娘又要去翻墙逃走。” “可这桌菜姑娘可是一口没动啊!”郑未易他头疼,“这要是不进补,我该怎么跟陛下交代。前两日都吃过,怎么姑娘今日这般抵触。易慎,不会是你在私底下做过什么吧!” “我可太冤枉了啊,师父。”易慎慌张解释,“您看看这一大桌菜,姑娘一个人能吃的完?实际上前几天的饭菜都是我和木鱼她们一起解决的。” “你……大胆!”还不等易慎道歉,郑未易便自顾自说道。“算了,一切以姑娘为主,她不愿吃便不愿。你们赶紧吃完,我好回去太虚宫交差!” “是是是,我们这就吃。” 寝殿里,苏归燕悠然自得地坐在摇椅中吃着红润剔透的樱桃,一口一个味道香甜。 林木鱼强拉着绮罗闯进屋来,“苏归燕——” 苏归燕让这一声怒吼吓得心肝乱颤,樱桃核呛在嘴里,咳嗽个不行。“咳咳,这是怎么了?” 林木鱼赶紧跑去苏归燕身后轻拍,但嘴上还是忍不住怒火。“你能不能不再让我们吃那些补品了?” “怎么,不好吃?那可是御膳房做的可遇不可求的美食!” 绮罗递给苏归燕一杯水,接话道。“是挺好吃的,天上佳肴亦不过如此。但顶不住我们这天天吃啊,都是大补的饭菜。姑娘你看看我,我这腰都长粗一大圈,宫衣都快塞不进去了。”捏着腰间赘肉,爱美的绮罗苦恼嫌弃。 “就是,就是。你这手根本就没问题,你怎么还把裹帘挂在脖子上啊?”林木鱼扯下苏归燕脖子上轻飘飘的裹帘,抱怨道。“你要是好了,我们就不用再吃那什么补品。” “不行!”原本苏归燕还一脸打趣地望着两人抱怨,但说到受伤的事情,她便严肃起来。 “我这伤必须要受着,这陛下见天儿的往叠玉宫来,万一看我病好了有非分之想怎么办?木鱼把裹帘给我戴上,这东西不能不挂。” 林木鱼想想苏归燕话说得没错。“那该怎么办?我真是不想再吃那些饭菜,都要吐出来了。我想念我的青菜馒头和那一碗普普通通的稀粥。” “好啦,好啦!”苏归燕亲亲热热地将两人拉到身边来,“先别愁啊,这饭菜有好些妃子都不一定能吃上呢?走,我带你们出去走上两圈,就当是散步减减肥。” 两人不情不愿让苏归燕推着向湖边走去,碧波荡漾,春风拂面。三人的影子随着波纹晃荡,林木鱼和绮罗就这么开心起来。 不远处地窗户前,两个小宫女艳羡地看着三人。 青芸折断手边的树枝嘀咕着,“你说说,这林木鱼便罢了,听说那是和姑娘一起长大的人。怎么这绮罗都能得到姑娘重用,每天中午吃着人参,喝着肉汤,可羡慕死我了。” “就是,就是。姑娘胆子真大,绮罗那一张妖媚脸,姑娘是怎么敢用她的。”毫不起眼的青草自认为她这副模样才应该成为苏归燕心腹,跟着苏归燕享受那些美食。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还是赶紧走吧。听小易公公说,那郑公公又送来一套紫檀座椅来,价值千金,今天便得给姑娘屋里换上呢!”青芸拉着一步一回头的青草,往正殿去听候吩咐。 青草恋恋不舍地离开,小声盼望道,“要是姑娘出事,我能站出来帮忙的话,说不得这棵大树就会变成我的。唉!” “你可就痴心妄想吧,谁那么没脑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陷害姑娘。再说了,姑娘不傻,陛下这么宠爱她,不是说两句软话就行?” 但这深宫里还真有人不开窍,淑德宫中,偏殿吉祥阁。 许宝林拉着平日里来往最多的容采女大倒苦水,“那个什么苏姑娘真的太过分,我只是带人从那边路过而已,便就将我的脸伤成这个样子。”许宝林指着脸上的红痕抽泣着,若不是一点儿皮都没破,叫人看着她那哭泣的双眼,还以为是真破相呢。 “那个苏姑娘当真这么霸道!”容采女纤腰楚楚,瞧着好似江南女子一般柔柔弱弱。但其实她在妃子中向来以仗义自居。 只要与她交好的人受到欺负,她总会莽汉似的冲锋陷阵。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人愿意与她交往,毕竟这样的人在关键时刻真是一把好刀。 “她就是这么霸道,你不知道她可连身份都没有呢,成天都仗着陛下耀武扬威,听说那冷宫里的宫人都讨厌她。”许宝林摸着脸蛋上快要散去的红痕,哭诉着是地位低下才会让人欺负。“要是我再厉害些就好了,我的脸便不会破相。” 容采女因为性情不得皇上喜欢,所以平日里除开吉祥阁基本不出门。淑德宫里她得罪过不少人,要不是有许宝林平日里护着,恐怕早就让人群起而攻之,变成一具枯骨。 见此,她信誓旦旦地说道,“姐姐便是太好欺负,她不就是个没身份的宫女?你应该当即打回去才对!何苦还要忍她这么久。” “可是她不出冷宫,冷宫里又全都是她的人,我这小猫三两只根本无能为力。” “哼,人少便不能做成事?”容采女向许宝林展示着她平日里打架致胜的法宝,染着鲜红凤仙花的长指甲,磨得锋利的指甲看着叫人害怕。“姐姐快别哭,她竟然敢伤你的脸面,那就该一报还一报才对。” 许宝林听着容采女的话嘴上担忧劝解,实则心里乐开花。她说这么久,嘴都说干了,还不是等着容采女这句话。 容才女自信满满,能成天仗着陛下的权威做事。待她去一番表演撕碎那苏姑娘的脸面,陛下定能看见她的好,重新宠爱她。 苏归燕并不知道随着皇帝堂而皇之的宠爱,她的处境越来越危险。现在的她还在每日和郑未易猫捉老鼠一般,一个天天准时送,一个天天坚持一口不吃。 封连柳见郑未易从叠玉宫回来,连忙扔掉手上碍事的奏折。“怎么样,小燕子还是不吃?” “是的陛下,不过今天姑娘多喝了一口汤。陛下,既然姑娘不愿吃,要不老奴明日便不再送?”郑未易从地上捡起奏折,放到高高的御案上,上面还凌乱的堆着不少奏折。 第25章 找上门来的容采女 “罢了,她不愿吃就不吃吧,让颜菘蓝平日里勤加诊脉便是。”封连柳说着嫌弃地推开面前的奏折。 “赶紧把这些东西拿扔出去,看着实在心口不顺。那贾盛清就不能争争气把这些都处理完?害得我这几天都没能去找小燕子一起吃饭。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 郑未易当没听封连柳的话真将奏折都扔出去,毕竟封连柳本来就不喜上朝。平日里是一月打鱼,大半月晒网。这要是连奏折都不愿批改,百官怕是要提刀闯进宫来。 第二天,苏归燕躲在寝殿久未听到易慎来请。她难得好奇询问,“那郑公公今天没过来送吃的?” 林木鱼不知道其中缘由,恰好此时易慎进门。她赶紧拉着人问道,“归燕刚才还在问呢,小易公公你师父今天不来吗? 易慎咧着嘴回道,“不来!” 斩钉截铁地回答瞬间吸引住屋内的苏归燕,“真的!” “姑娘,今天的饭菜都是奴才让人去御膳房拿回来的,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要。” 苏归燕兴高采烈地往前走去,林木鱼和绮罗赶紧跟上。 郑未易不来反倒让四人心情舒畅,终于没人在耳边念叨必须得吃什么。 “害得我今天上午白白忐忑那么久,易慎你真该罚!” 易慎嘴上道着歉,还装模作样地哭诉。“哎呦,姑娘这次可是冤枉我。先前我以为师父只是这么一说,就怕早告知后让姑娘你白高兴一场,这才瞒着没说。” “那不行,就罚你带我们出去采采花吧。”苏归燕兴奋说道,“我这进叠玉宫以来,还没正经去外面逛过呢。不过为避免麻烦,找个没人的花园我们几人闹闹就好。” “是!” 易慎前脚答应,林木鱼和绮罗后脚就拉着苏归燕打扮。“难得出门,可不能再穿得这么随意。” 绮罗将压在衣柜深处的月华锦拿出,一静一动间,锦缎上呈现出道道彩晕,光彩夺目。 “这个是不是太过招摇?”苏归燕平日里总是低调行事,就怕引起封连柳对她的兴趣。 林木鱼拉过苏归燕直接换起衣服,“哎呀,难得这么高兴,你就不想打扮得好看点儿。再说,小易公公不是说会找个偏僻的地方玩耍,不会有人看见的。” “那好吧,不过不要戴发饰,叮叮当当的容易弄坏。” 话是这么说,但林木鱼还是将海棠珠花步摇戴在了苏归燕头上。 等候在门外的易慎一见到装扮过后的苏归燕便夸赞个不停。“姑娘这一打扮起来,真真是神仙下凡。叫奴才都快想不起来一个时辰前的姑娘是何模样了。” “是吧,绮罗的手艺就是好,这朝云近香髻梳得贴服又华丽,配上步摇,可不就是仙女下凡!” 自从苏归燕遇到封连柳后,即使时常受伤,但有医术高明的颜菘蓝亲自诊治调理身体。加之封连柳时时刻刻地投喂。还真让瘦小的苏归燕丰腴起来,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让人照顾得很好。 被接二连三的身边人夸赞,苏归燕难得起了玩兴,暂时放下心里的包袱,跟三人好生玩乐一个下午。 直到守门的小太监卓立慌慌张张跑过来,“小易公公,出大事儿了。有个叫容采女的妃子想见见姑娘,奴才们都拦不住啊!这会儿人都已经闯进闲暇殿中。” “什么!”听到消息的苏归燕笑容消散,捧着满怀的鲜花往卓立这边跑来,“有人在闹事儿?” 林木鱼扛着扑蝴蝶的网兜便跟过来,“谁这么坏,就非得挑选这个时间来闹事?” “姑娘,那容采女奴才等人并不认识。只是她自报家门,奴才们都不敢拦人。所以才匆匆来报。” 苏归燕将辛苦采摘的鲜花放到绮罗怀里,吩咐卓立道。“既然这样,我们回去看看就是。” 绮罗心疼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苏归燕,还想出声商讨。但苏归燕对送上门来的容采女很是好奇。 “绮罗可别劝我,那个容采女都找上门来了。我们哪里还能避开,还不如去会会她。” 闲暇殿内,容采女看着富丽堂皇的内饰皱紧眉头。她不知道身下的紫檀椅价值几何,但多宝阁上的金麒麟实在耀眼。 “小姿,你说那金麒麟是真的吗?” 贫苦人家出生的小姿当然不知真假,但身在底层的她知道趋利避害。 “采女要不我们回去吧,那金子是不是真的小姿不知道,但这冷宫的宫人着实太多,我们来找麻烦是不是不太好?” 原本想打退堂鼓的容采女被小姿这么一激,瞬间起来精神。“人多我就怕她吗?我是采女,是主子,就算是那个苏姑娘一样不敢对我动手。宫规可在那儿摆着呢。” 回到叠玉宫的苏归燕一眼便瞧见端坐在正殿的女子,只是这容采女和她想象中来找茬的人实在不像。只因容采女太过柔弱,身形瘦削,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苏归燕放松警惕,面色平静的与等候许久的容采女打招呼。 “容采女为何突然来我叠玉宫做客?” 正在喝茶的容采女转过头来便只看见手臂受伤的苏归燕,不肯认输的容采女锐利反问。 “你一个小小宫女,这冷宫怎么说都是三宫六院之一,哪里轮得到你来做这里的主。”茶杯重重磕碰在茶几上,哐当一响。 苏归燕挑挑眉升起兴趣,“这里不是我的,那就更不是你的。”她缓步坐到上位,一副你怎么这么不知礼义的模样瞧向容采女。 还不等容采女发怒,苏归燕便抢先一步开口赶走添茶的宫人。“别添了,容采女就是坐坐客而已,不会久留。” “你……” “恩?”苏归燕假意询问,“怎么容采女还想留下来吃饭不成。” “无耻!怪不得你能做出毁人容貌的事情来,不知礼义廉耻。”容采女大声咒骂,“就你这样子,你以为你还能在宫里待到几时!” 容采女本以为苏归燕会被她骂哭,进而道歉。没想到苏归燕反而起来兴致。 “哎呀,你还能让我离宫不成?好啊!这可是大好事儿。不过我得先问问,我这天天留守在叠玉宫里,我能毁掉谁的容貌呢?” “你……” 第26章 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毁容。 “别总是你呀我呀,容采女你倒是说说啊,我毁过谁的容貌?” “你居然不承认!” 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一番争论过后,容采女突然一声大吼。“够了,你在这里跟我扯什么三五四!” 而后气上心头的容采女抓起茶杯便扔向苏归燕,苏归燕没想到这相貌柔弱的女子脾气是这般火爆,根本就没做防御。还是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的绮罗反应迅速,替苏归燕挡下一灾。 温热的茶水泼给绮罗一脸,察觉不对的林木鱼和易慎从门外闯进来。 “姑娘你没事儿吧!”易慎急切地跑向苏归燕,可不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 苏归燕根本没管两人,她看着身旁的绮罗没想那么多,反手便把手边尚且滚烫的茶水泼向容采女。 容采女被烫得大呼小叫,“啊——我毁容了,我毁容了,小姿救我!” “毁容?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毁容。”苏归燕怒火中烧,她将伪装受伤的事情忘个一干二净,撸起袖子便跑到容采女面前。左一拳,右一掌,使劲报仇。 容采女察觉到苏归燕要对她动手,倒是没再管发红的脸蛋。特意磨尖的指甲用力抓向苏归燕,但苏归燕脚上功夫不停,她可不管对面是谁,只要有人挡在身前便一脚一脚往上踹! 林木鱼看到这一幕,直接对着小姿宣战。“你可别想欺负我们家归燕,要打便冲我来!” 绮罗擦干睫毛上的茶水,鼓足一口气硬是插了进去。 等反应慢上一拍的易慎再跑过去时,五人已经乱作一团,是谁都不能插足进去。 守在暗处的暗一瞎着急,石子转来转去愣是没找准空隙帮苏归燕打容采女。“唉,我还是赶紧去找陛下吧!”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一抹黑影急急往太虚殿而去。 等封连柳得到消息赶来,已经是两刻钟后。 正殿内,打得气喘吁吁的两方行动上暂且休战,但嘴上争吵却没停。 发簪缠住发丝,珍贵的月华锦不知在何时让人勾出丝线,变得皱皱巴巴。才回来放置在花瓶里的鲜花受伤凋零,碎一地残渣。 大口喘气的苏归燕接过易慎递过来的茶水,喝过一口后指着容采女怒骂。 “你……你赶紧跟绮罗道歉,还有我,说话就说话,干嘛拿东西砸人!今天不道歉,休想离开叠玉宫!” “对!道歉,必须道歉!”累得跟苏归燕背靠背的林木鱼随身应和着。 倒是绮罗,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苏归燕打这一架是为给她出头,泪水溢出眼眶,她拉住苏归燕劝道。“奴婢没事儿的,那茶水根本不烫。” “你怎么哭啦!”林木鱼着急地问向绮罗,“是不是刚刚被那个容采女伤着皮肉?我看看。” 苏归燕还没发话关心,只听见容采女奋起咆哮。“道歉,我凭什么给个小宫女道歉。你看看我这脸!” 说着便把头发扒开,让苏归燕一行人好好看看。“我这可是靠脸吃饭的,你才应该给我道歉。若是这歉道得我不满意,你今天就必须跟我去见姚贵妃娘娘,看看娘娘是为你这个小宫女罚我,还是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我还大不敬?”苏归燕伸出右手义正言辞地指着人说道,“我敬你个采女做什么!这宫道这么宽敞,谁叫你谁上门来招人打的?我还没治你个私闯民宅呢?” 林木鱼十分好奇,她侧耳问道。“归燕,什么叫私闯民宅?” “人家都没请,别人就私自来做客呗!” 绮罗听着苏归燕那阴阳怪气,忍不住笑出声来。 屋外,紧赶慢赶而来地封连柳火急火燎地跑进叠玉宫。 “小燕子,小燕子你没事儿吧!” 听见是皇上的声音,容采女立马展露笑颜,“小姿,你快帮我弄弄头发,可不能这副样子面见陛下!” 小姿虽然奇怪皇上叫的人名,但遇见陛下机会难得,还是赶紧替容采女收拾起来。 同样是听见皇上的声音,苏归燕几人明显便着急。 易慎快步跑到门口恭迎皇上,林木鱼和绮罗则扶起苏归燕,利落地把滑到后背的裹帘弄正后,将‘受伤’的右手塞进去。 “归燕你可不能动,要不然就要让陛下发现了。” 容采女收拾妆容还不忘盯着苏归燕几人瞧,她们有什么不能被陛下发现的,那右手有毛病不成?但她刚刚对我动手时不是挺灵活? 亲眼见着封连柳走入闲暇殿,还有几丈距离时,易慎高声提醒屋内的苏归燕几人。 “陛下安。” 封连柳没分给易慎半分眼神,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易慎并不意外,只是往外走几步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郑未易往屋里走去。 刚看见封连柳身影,容采女便柔柔弱弱地起身,娇声娇气地出声。“陛下! 陛下?” 可惜只得到易慎同款待遇,封连柳直接走到苏归燕身旁,赶走林木鱼两人后,紧张询问。“受没受伤?可有哪儿不舒服?快跟我说说。” 苏归燕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放低姿态示弱。“我没事儿,反倒是容采女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真的没事儿?我已经让人去找颜菘蓝过来了,你要是不舒服就赶紧去屋里休息,我会给你做主的。” 容采女亲眼看着封连柳对苏归燕嘘长问短,直觉告诉她若是再不出口阻止,小命休矣。 “陛下!”容采女一个箭步挡在苏归燕和封连柳面前,“陛下可不能为她所迷惑,她根本没有事。是妾,是妾让她泼到一杯滚烫的茶水,妾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呐!” 封连柳瞥了一眼容采女的脸颊,除开过分红润,并没有大碍。倒是苏归燕几人,那身上的衣裳首饰都十分凌乱,让人只是看着便担心不已。 这就是苏归燕几人的厉害之处,不知道宫里的女人都从哪儿学来的招式,打人专拉人头发,扯人衣裳。 一顿打架下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容采女那保养得当的指甲都折断好些根,苏归燕愣是没感觉到身上有哪儿特别疼。 再看看容采女,衣裳还算完整。但苏归燕敢发誓,等过了今日,容采女那娇嫩的皮肤不知要起多少青痕。 封连柳无语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你是谁!赶紧给朕让开,等会儿朕再跟你算账。走,小燕子。我扶你去寝殿歇着。” 前一句语气里尽是责备和厌恶,后一句话截然相反如和煦春风,让人一听便知道说话之人偏心极了。 第27章 自罚禁足 “陛下,妾是容采女啊!”容采女简直不敢置信,她原以为陛下就算在这满宫美人妃子中没有选择宠幸她,也应该会记着她,再不济都不该见面而不识。 毕竟在后宫妃子中她是那样的特殊,美貌与武力并存。 容采女让封连柳一句简单的‘你是谁’伤得体无完肤,她神色怨恨,死死盯着苏归燕。 苏归燕让容采女那眼神吓一大跳,恨她做什么,那话并不是她说的。 “小燕子你哪儿疼?”苏归燕一抖,封连柳便生怕苏归燕是哪儿不舒服,要不是他从未学过医,他都想当场给苏归燕医治。 “我没……” 苏归燕刚张嘴,容采女便插嘴指认道,“陛下可不要心疼她,她就是个骗子。她那右手根本没受伤,不信陛下把她右手拿出来看看,先前打我打得可使劲儿了。” “我没有!” “你没有?”容采女立马把袖子拉高,斩钉截铁地说,“陛下你看看,这就是证据!” 还在扶人的封连柳还真被吸引住视线,只见容采女手臂上出现一片片月牙,全是让人掐过的痕迹。 “小燕子你……” “我有罪!”苏归燕绝不含糊,封连柳才转身询问她便争着认罪,立马跪下。“我有罪,我带人以多欺少打了容采女。我自知罪孽深重,自请在叠玉宫,不,是冷宫赎罪,禁足半年!” 说完不等在场的几人反应,站起身来拉着林木鱼和绮罗便往正殿跑去,只留下一句话都没说出口的封连柳在风中凌乱。 “郑未易,小燕子人呢?我就停顿一下,她怎么跑不见了!”他转头疑惑问向见证一切的郑未易。 郑未易还没来得及安慰失落的封连柳,容采女便像打胜仗地公鸡一般,仰头接过封连柳的话,“陛下,那人自认有罪,已经自请受罚。陛下英明!” “朕可没跟你说话,你给朕闭嘴!”封连柳厌恶地挥挥手,“将人拉出去,她不是喜欢闯进冷宫吗?将她关在房里,无诏不得出。” “陛下!陛下!妾没错啊,她已经承认是她的错,妾没错。” 容采女还没能辩解上两句话,便让易慎迫不及待地拖了出去。 郑未易这时才说道,“姑娘早已经回去寝殿中,陛下。” “哦,那我们过去看看。”封连柳往外走着,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颜菘蓝呢?怎么还没到?” “陛下!”郑未易拦住人,见封连柳神情不悦立刻解释道。“陛下这两天还是不要去见姑娘为好。” “为何?” “陛下忘记了吗?刚刚那个容采女说过姑娘右手的伤是假装的,况且姑娘走时伸手拉走宫女绮罗。”郑未易有理有据地劝说,“估计姑娘以为陛下会罚她欺君之罪,所以才自请禁足半年。” 封连柳停留在原地,几息过后,快步离开。“叫封弃给朕滚进宫来,他是怎么管理禁卫军的,居然让个女子完好无损地闯进叠玉宫。” 郑未易摇摇头,无奈地让人去请恭王进宫。只是恭王这次实在是遭受无妄之灾,叠玉宫偏僻,禁卫军没有三头六臂,哪里能处处办妥。 早已下朝回府的封弃在收到旨意是一脸懵,他问向易瑾,“易瑾公公可知发生宫中何事,父皇为何这个时辰召我入宫?” “这?陛下的旨意不是奴才能揣摩的,殿下还请即刻进宫。”易瑾可不好意思讲出真正的缘由,只是在钟平河跟上时,好意说道。“殿下,为避免多生事端,奴才看这钟侍卫还是不要进宫为好。” 钟平河就这么糊里糊涂留在王府,封弃在进宫后让封连柳无缘无故骂上一个时辰。 寝殿内,自认为逃过一劫的苏归燕跌坐在窗边榻上。“还好跑得快!” “归燕,你怎么能认错呢?这件事难道不是容采女的错吗?是她非要进来叠玉宫,是她非要冤枉你,是她扔茶杯挑起的战斗啊!” “是啊,奴婢同样想不通姑娘为何认错,明明陛下都还未曾言语。” “这个时候不主动认错,那我该什么时候认错?”苏归燕向两人说明缘由,“我这手受伤的事情已经暴露,要么让皇上罚我欺君,要么就会发生一些过分接触。那我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关个禁足并不恐怖。而且叠玉宫里能进一个容采女就能进第二个,我逃不掉还躲不掉吗?” “再说了,就算我这么说惹得皇上生气,他不理我,不是正中我意?我不想当妃子。叠玉宫有吃有住,等挨过这六个月,皇上那个大忙人肯定能将我抛在脑后。” “是这样吗?”林木鱼虽然不解苏归燕的脑回路,但还是无条件支持她。绮罗经过这件事后,自然和两人站在一块儿。 倒是真有人准备将苏归燕抛在脑后,姚贵妃在叠玉宫闹起来时,便早早收到消息。所以当瑶草传回苏归燕禁足的消息后,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那许宝林还挺机灵的,知道卖卖惨找个脑子不清醒的采女去做这件事。”姚贵妃望向窗外,“既然这禁足送到我手边来了,瑶草,你去吩咐尚食局那群人,让好好招呼招呼苏姑娘。” 瑶草走上前两步,挨过板子的屁股上传来些微刺痛。“是娘娘,奴婢一定让人好好招呼苏姑娘。” 但是姚贵妃错估形势,她以为是苏归燕做错事才让皇帝亲自开口禁足冷宫,但实则是苏归燕她自己做的主。 所以当天姚贵妃没能等来苏归燕饿肚子的好消息,反而等来封连柳屁颠屁颠亲自拎着食盒去送饭的消息。 封连柳身后的太监只觉得今天阳光格外晃眼,他竟见到皇上上赶子还让人嫌弃的场景。 “去,敲门。” 郑未易摇摇头,无奈地上前敲门。 易慎探出个脑袋,知道是郑未易敲门,赶紧大开宫门。 “师父?陛下!” 封连柳先前对苏归燕的宠爱易慎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次苏归燕的决定在看他来只是一场胡闹。 他料想到有人会送来饭菜,甚至想过是郑未易亲自送,毕竟之前便是这么做过。但他万万没想到,提着食盒的人居然是皇上,这下他彻底犯了难。 因为郑未易的关系,易慎在封连柳面前还有几分印象,他点点头抬脚便要进门去。 第28章 姑娘要是能侍寝的话 易慎苦着一张脸,万般自我暗示后张开紧闭的大嘴。“陛下且慢。” 封连柳看着拦路的易慎,不解停下。“易慎你这出太虚宫后胆子大不少啊,居然敢拦我?” 易慎扑通跪倒在地,郑未易听着声音都心疼了,这孩子实在太实诚。 “陛下,奴才有罪。但姑娘之前交代过,说是既然已经禁足,便不准人再进出。除了拿饭菜,平日里宫门必须紧闭。”易慎纠结着说道,“姑娘还说第一天关禁闭肯定有不老实的人,所以才让奴才守门,是任何人都不能进出!陛下,奴才真的不是想拦您啊,实在姑娘下的命令,奴才不敢不听。” 站在门外的封连柳沉思片刻,将食盒放到易慎手上,转身离开。 易慎求救似的望向郑未易,皇上这一阵沉默,直让他觉得脑袋不保啊! “没事儿。”郑未易安慰道,“听自己主子的话是没错,易慎你照顾好姑娘就行。要懂得灵活,可不能因此理由将颜太医拦在门外,知道吗?姑娘安好,你才能好。” “是,谢师傅指点。我一定照顾好姑娘。” 安然亭内,苏归燕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落在水里的鱼线。浮漂左右横摆时,苏归燕一把将木棍做的鱼竿拉起。 动作倒是干净利索,但可惜的是,绣花针做的鱼钩上并没有钩上鱼。 “看来我这技术还需要练啊。”刚感叹完,易慎便叽叽喳喳地跑过来。 “姑娘,饭菜都摆上了,快去吃饭吧!” “恩?这么快吗?”苏归燕将鱼竿胡乱一抛,起身离开。“我还以为那些宫人都是势利眼,会为难你们呢?木鱼她们人呢?” “奴才一直守在宫门前,没有见到木鱼她们的身影。” “行吧,等会儿给她们留些饭菜就行。” 但在苏归燕坐到饭桌前时,深觉不对劲。 “等等,这桌菜真是你们从尚食局领回来的?”尚食局三个字苏归燕咬得格外重。 易慎迟疑,往日里苏归燕面对吃食并不在意,那些饭菜甚至都进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肚子里。 易慎原以为他能瞒过去,但为什么这还没入口,苏归燕便提出来质疑。 “是吧?卓立交给我的食盒就是这个啊。姑娘何不先尝尝,之前姑娘不还说饿了吗?” “真的?”苏归燕手拿筷子,夹起一条凤舌。 “易慎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我可记得你之前介绍过这道爆炒凤舌。那时你还说这道菜中的禾花雀舌,民间称之为‘天上人参’,十分难得,整个皇宫只有御膳房的御厨能做出来。现在你告诉我,这菜真的是从尚食局拿回来的吗?” “姑娘!”易慎那可怜的膝盖再次负伤,“姑娘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啊!” “停!别要死要活的,我听着呢。” 过度表现的易慎尴尬一瞬,决定老实交代。“这菜其实是陛下亲自提来的,食盒都提在陛下手上呢。” “你别是骗我吧?先前你不还在说陛下是一言不发地离开叠玉宫吗?” 易慎挠挠头,他一样不解。“之前奴才将容采女拉出去时便等在闲暇殿外,那时陛下和师父确实是一言不发地离开叠玉宫。或许陛下没有生气?” 苏归燕嘴上质问着,手上却十分自然的将美味凤舌送入口中。她继续问道,“那你还能将送菜的陛下拦在门外不成?” 易慎赶紧表明忠心,“姑娘的命令,奴才就是死,也会执行到底。不过姑娘,这次奴才亲眼所见,陛下将食盒交给我后,真的是一言不发离开此处的。” “行吧!发不发的不重要。”苏归燕想着封连柳都让易慎下了面子,这次肯定是要抛弃她。 但当天晚上,苏归燕再次在桌上看到熟悉的饭菜。 她并不含糊,直接说道。“这次是谁送的?” “陛下!”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封连柳连着送来四天,总共十一顿饭,餐餐未落。 苏归燕神情迷茫,难不成当皇帝高高在上的不好,皇上非要体验一下被人嫌弃,被人拒之门外的感觉? 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姚贵妃已经不抱希望,她抬眼看向瑶草。 瑶草害怕地低下头去,说道。“娘娘,今天陛下照样去给叠玉宫送饭了。” 面对这连续十一次的相同回答,姚贵妃很难不猜到结果。 她招来远处的瑶草,“你附耳过来,我有事要你去做。” 淡淡的语气,硬是让瑶草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恐不安。 叠玉宫一角,默默观察苏归燕动向的青芸和青草躲在湖对岸注视着正在专心与鱼对峙的苏归燕。 青草羡慕地看向苏归燕,“姑娘可真漂亮,跟仙女似的。” “这?”青芸眨眨眼睛,实在不敢苟同青草的话。“姑娘这些日子虽说养好了不少,但我是不能违心夸出她跟仙女一样漂亮的。” “姑娘要不是仙女的话,皇上能对姑娘这么好吗?”青草回想起在老家的日子,“就连那些平民百姓都没人能这么宽容大度的包容妻子。” “我看呐,姑娘不是仙女,却担得起一句妖女。” “为什么?” “陛下明明未曾留宿过叠玉宫,为何会对姑娘这么好?要不是中邪了才有鬼呢!”青芸想到自身的处境,忍不住骂娘。“再说了,陛下对姑娘好有什么用。别的宠妃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是姑娘她升仙,肚子叫翻天!” 青草想了想,很是赞同青芸的话。 “上次采女闹事我们正好出门没撞上,要不然肯定是姑娘吃饭,我们喝汤。你说姑娘要是能侍寝的话,我们能不能吃上一口菜?” 虽然青草只是随口一说,但青芸还真放到心上。 正好这两天封连柳都来给苏归燕送食盒,两人花不到半天时间便说服叠玉宫的其他宫人。然而这一切算计都落在暗一的眼里。 暗一隐身在房梁上,不动如山听她们商量着阴谋。 当天晚上,钓鱼弄得一身湖水的苏归燕正准备要水洗澡,绮罗便走进门来说道。“姑娘,烧水的青芸说这几日没人给叠玉宫送来柴火,今天恐怕烧不出热水。” 第29章 清晨的一大桶热水 “这样吗?那随便打点儿凉水凑合凑合吧!” “别呀,这才三月份呢。井水冰凉,可别因为一时的爱干净得了风寒。”林木鱼劝说着,明显不同意苏归燕的想法。 “我们现在这情况,颜太医可不一定能及时进来。” 苏归燕觉得林木鱼说得没错。“行吧,那再忍忍,我明天不钓鱼了,砍树去!” 绮罗嘿嘿一笑,“那倒不用,明天早上肯定能让你用上热水。”而后示意苏归燕看向梳妆台前的林木鱼。 林木鱼默契地拿出这几日和绮罗一起装好的包袱,“归燕,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木柴?” 包袱实在不大,里面装的东西横七竖八透射出来,苏归燕只能胡乱猜测着。 “娘呀,谁敢拿绸缎装木柴啊。”林木鱼干脆不卖关子了,得意地走到苏归燕身边,将包袱展开来放进她怀里。 无风烛火照射在包袱里的东西上,熠熠生辉。 苏归燕捧着包袱,看看林木鱼,再看看绮罗。目瞪口呆地说道,“你们这是去劫持了哪个宫的钱匣子,怎么能有这么多银子?” 大小不一的银锭,挤挤攘攘地堆在包袱里。还有金镯子,金簪子叠在一起。里外里加起来能有不下三千两银子。 “哈哈!绮罗你看,我就知道归燕会是这副惊讶的模样。我赢了,给钱!” 林木鱼捧腹大笑,绮罗只能无奈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文钱交给她。 “姑娘你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怎么只是看到这些银子便失了态,害得奴婢损失一文钱。” 见两人面上并无拘谨神情,苏归燕知道她先前是多想了。她一手将银子放到榻上,一手数着。 “这里面能有多少钱?还有,你们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这些钱呐!” 林木鱼高兴完后,才利落地说道。 “你这几天就知道去钓鱼,根本没发现屋子里少什么吧?”说着林木鱼回到梳妆台边,拉开之前装着首饰的匣子,曾经满满当当的匣子都变得空荡荡的。 “这些银子不会都是拿我首饰变卖来的吧?”苏归燕见林木鱼两人点头,着实有些想不通。“但是你们是怎么卖出去的呢?我们不是在禁足吗?” “禁足好啊,禁足后大家都知道我们叠玉宫肯定过得不好,需要拿钱换东西。总会有人铤而走险找上门来。这两天我拉着绮罗在暗地里变卖手镯、玉佩,总之是能卖的都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来买的人还在压价,突然便主动加价。我和绮罗倒是没在意,钱多更好,便趁势都换成银子。” 两人早出晚归地等候着不知道何时会到来的买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饭菜的异样。还以为是易慎靠着之前在太虚宫的交情换来这几餐饭食。 她们还在感慨小易公公就是厉害,禁足中还能搞来御膳房的饭食。 苏归燕斟酌着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几天吃的饭菜是太虚宫人送来的,甚至是陛下亲自送呢?” “什么!”林木鱼忽然坐起身来,“难不成归燕你没在禁足?那我们的首饰不是卖错了!” “没有没有!”苏归燕走上前揽住激动的两人,“我还在禁足,陛下这里两天可没有进来过叠玉宫。真的,我觉得你们把那些首饰卖出去就很好啊,反正我都不怎么戴。要不你们努努力,把衣柜里的绸缎衣裳一并卖出去得了。” 苏归燕是真没想着再离开叠玉宫,只要没人强迫她,她完全能等到风头过去后,再次偷跑。 只是皇上送来的饭食太过及时,才让她没有危机感。所以她真心觉得把之前的东西都卖了,守着银子就跟守着存粮的松鼠一样,不论外面是怎样的冰天雪地总能挺到下一个春天来临。 绮罗听出苏归燕说这话是真心实意,便主动解释道。 “对于后宫生活的宫人来说,那些首饰易藏,私底下还能借着主子赏赐的名义戴戴。万一出事儿,卖出去后还能顶事。如果顺利出宫,那从宫里流出的首饰便是家中传家宝,代代相传的那种。但以上这些,绸缎都不能做到。”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以为能再挣一笔呢。” 三人围着一包袱的金银,互通有无,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个明白后,才各自睡去。 黎明时分的启明星,闪耀着明亮光芒。 正在熟睡的苏归燕被一抹刺眼的亮光叫醒,她不适地揉揉眼。“绮罗?今天怎么这样叫醒我?” 之前苏归燕熟睡时一直会有宫人守候在门口,但绮罗和苏归燕相识之后。苏归燕言明她夜间少醒,不用熬夜等候,只要在天亮时叫醒她就行。 至于林木鱼,当她是朋友的苏归燕便从来没让她做过守夜宫人。 “姑娘,热水已经好了,奴婢们替你端过来了。” “什么?”苏归燕听出声音陌生,吓得立马半坐起身。“你是谁?不对!是你们是谁!” 青芸端着一烛台照明,身后站着青草和其她一起行事的宫女。 八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归燕,反倒吓她一大跳。苏归燕抓紧身边唯一的武器——枕头,厉声叱责眼前几人,“你们想做什么!” “姑娘稍安勿躁,奴婢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着姑娘昨晚没能沐浴,担忧姑娘,这才将热水抬进房中。” 青草几人让开来,苏归燕抬眼望去,那是一大桶冒着蒸汽的热水。 见此,苏归燕稍微放松下来,她想起昨晚上林木鱼说的话,便指着热水道。“是木鱼让你们烧的水吗?把热水抬到隔壁浴池去吧,我先缓缓再洗。” 说完苏归燕还嘟囔句,“你们来得是不是太早了?” 青芸知道木鱼是谁,虽然苏归燕并没对她们底下人有多好,但对一同出身的林木鱼却甚是纵容。 听苏归燕话里的意思,她误以为这水是林木鱼安排。这样甚好,还不用多费口舌解释。 “是的,木鱼先前跟我们说过,让在清晨为姑娘准备热水沐浴。”青芸装作没听到后面一句话,跟苏归燕告退后,领着人去到寝室旁的浴池。 热水混合着凉水,不一会儿便调配出合适的温度。 苏归燕在此时走进门来,看青芸等人都留在屋内便挥挥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沐浴能行。” 第3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芸走到苏归燕身边,想伺候着宽衣。“姑娘身娇体贵,还是让奴婢等人伺候吧。” “什么娇不娇的,我又不是没长手脚。”苏归燕一脸正经地说道,随后赶走几人。 热水舒缓身心,苏归燕躺在之前特意让易慎做好的大浴池里,发出一声舒心叹息。 青芸一行人听着屋里的声响着急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姑娘不让我们近身,那我们还怎么哄着姑娘换衣裳,让她洗干净后去伺候皇上。” 青芸推开挤在周围的人,大胆说道,“那就把姑娘的衣裳偷出来,换上我们准备好的亵衣。只要姑娘身边无衣可穿,那亵衣她便不得不换上。” 于是洗到一半,苏归燕的房门让人敲响。 “姑娘,清晨露重,沐浴的热水该凉了。奴婢们这又抬进来些热水,混合进洗澡水才能暖和。” 水波晃荡的浴池中,苏归燕自在的泡着澡。听到青芸声音后,她感受着肩膀上带来的凉意,同意进门。“好,你们进来吧。” 四人挤挤攘攘地一起抬着热水推开门,青芸先一步走到苏归燕身旁蹲下,“姑娘在这边容易烫着,要不去对面坐着?” “行!” “这水是开水,姑娘要小心。” “我知道,你们倒吧。” 青芸跟其他两人遮挡住苏归燕视线,还拉着苏归燕不停地问问题。 而青草则躲在苏归燕看不到的地方,将苏归燕之前拿过来的换洗衣物,换成她们连夜赶制出的衣裳。 她们都是月俸不高的小宫女,青芸几人只从旁人手里买来没穿过的白色亵衣。 连夜将上身改短,露出细腰。衣袖去除改为肚兜的系脖样式,拿绣花针在胸口前用红丝线绣上妖艳妩媚的虞美人,搭配上刻意剪短的亵裤。 不过片刻,青草替换掉衣物后咳嗽两声。青芸几人相互提醒,各自行礼后离去。 选择跟青芸两人做事的宫女胆子都不大,平日里多是背后嚼嚼舌根。 今日敢跟来算计苏归燕完全是青芸和青草把侍寝后的好处无限放大,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什么穿金戴银,更重要的是她们能离开冷宫这个偏僻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但眼前等一行人站在浴池外,四周寂静无声时,脑子突然清醒过来。她们准备得再充足,哄得苏归燕换洗又如何,若是苏归燕不愿去侍寝岂不是功亏一篑。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姑娘要是不愿侍寝怎么办?” “哪有人会不愿意上龙床的,要是我有这机会登上枝头,要我上刀山都可以。” “我看姑娘就是不愿意,要不然能等到我们出手?”突然想明白的小宫女悔不当初,“我怎么就听信了青草你的谎话,这下可怎么办?” 青草当时就急了,“什么叫听了我的谎话,当时说这事的时候你可是第一个举手赞同!” “青草你吼什么吼,这事要是没成功,姑娘能让我们得到好?你是没听见之前那几个嬷嬷的事情吗?至今都还在尚功局里待着呢。” “行了!”青芸走到两人中间,拦住就要打起来的两人。“你们再大声点儿现在就能把姑娘招来,姑娘若是不愿意,我们就求她。你看姑娘对绮罗那个外人多好,她必定心软。” “那要是姑娘心硬呢?” “心硬?”青芸眼里滑过一丝狠劲,“姑娘只是一个人,我们这里有四个人,总有办法能让姑娘心疼心疼我们。” 苏归燕根本不知道屋外青芸几人的不善,她还舒适地坐在池边,捧着热水,唱着歌。一想到昨天从林木鱼那里得到的银子,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呀,这小日子就是美哉。等我拖延拖延,拖到皇上对我失去兴趣后。我就能一手抓银子,一手抓自由。” 快乐的时间太过短暂,当笑靥如花的苏归燕踏着水珠踩在地上,往不远处的衣架走去时傻了眼。 她拿着面前类似泳装的换洗衣物不知所措,“我挂在这里的寝衣呢?难道是我睡迷糊拿错了?” 苏归燕检查起‘泳装’上的绣花,粗糙,劣质,还炸毛。还有这丝线,好家伙粗得跟毛线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易慎从尚服局拿来的衣物,跟寝殿里那些衣裳完全是云泥之别。 她努力回想,这浴池除她在就只有那几个抬热水的小宫女进来。 破案了,应当是她们换的。 “但她们为什么要给我换‘泳装’?不对不对,这衣服在我看来是可以穿去游泳的泳装。但在她们看来不就是艳俗之物,顶破天都只能成为闺房之乐。” 苏归燕脑子乱成浆糊,她想不通抬热水的小宫女为什么要拿这衣服给她。但她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万事有准备总是好的。 黎明冲散黑暗,青芸几人见许久过去苏归燕还没出门来便着了急。 “青芸,我们要去催催姑娘吗?天都要亮了,再过不久陛下便来叠玉宫送食盒了。”青草急得原地转圈,时不时望向浴池那紧闭的房门。 “我们进……” “你们要进哪儿去?” 青芸话还没说完,吱呀一声,苏归燕便站在拉开的房门前,淡定看着四人反问道。 因沐浴而起的水雾早已散去,被吓住的几人都没发现。苏归燕身上虽穿着她们换上去的寝衣,但脚边半步外突然多出一支丰肩瘦底的梅瓶,这是苏归燕好不容易在浴池找到的防身武器。 一步外,右半扇门后,高高长长的衣架一样让苏归燕搬了过来,静静矗立在那里随时准备保护苏归燕。 青芸言语闪烁,根本不敢直视苏归燕。“奴婢……奴婢等人害怕姑娘洗久了受寒,所以想着是不是进去叫叫姑娘。” “是的是的。”身后三人立马应和着青芸的话语。 “哦,那你们是好心。”苏归燕神色自若地接过话,“你们看,我现在没事儿,怎么还不离开?我饿了,你们去叫易慎给我送些吃食来。” 青草再等不住,她认为苏归燕穿着她们改制的衣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跟她们说着话,明显便是默认她们的做法。 要不然这羞人的衣裳苏归燕是怎么面不改色地穿上身。 第31章 乐意跪便跪吧 “姑娘就这么想赶奴婢们走吗?”青草甩开青芸捂向她的手,‘敢’字当头直接便要质问苏归燕。“穿了这衣裳就不想问问奴婢们想做什么?” “我的想法这么明显?”苏归燕见对面小宫女撕破脸皮,往右挪了挪后直截了当地说道。 “屋里就留了这一件衣裳,我不穿这个难不成还想要我光着身子出来?我不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现在命令你们离开!全部!” 一听苏归燕这话,青芸不屑再装下去。“姑娘别生气,奴婢们就是心疼皇上风雨无阻地给姑娘送来饭菜,想让姑娘有台阶下呢。” “下台阶?”苏归燕若有所思,送她‘泳装’要她下台阶。合着这‘泳装’是包装纸,礼物就是她本人。 苏归燕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不知道这些天还下过雨?你们要是心疼皇上,何不自己穿着这‘泳衣’去侍奉?我这么大个人,要真想有个梯子,还需要你们操心。” 苏归燕姑且算面前几个不懂事的小宫女是担心她,才折腾出这昏招来。 她忍住内心的烦躁,好言相劝,“你们现在回去,这次事情我便当做没发生过。之后你们继续在叠玉宫过你们的日子,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让易慎惩罚你们,如何?” 青芸听着苏归燕这话,自觉她们眼下只有一条路走,便是将苏归燕送去龙床上,哄得陛下开心,那样陛下肯定会奖赏她们。 有前车之鉴在,她们可不愿意相信苏归燕这不惩罚人的承诺。 “姑娘,冷宫向来晦气。奴婢们只是想让姑娘有个好前程而已。”青芸强硬地拉着青草双膝跪地,“姑娘心善,之后一定会理解奴婢们的良苦用心。” 青云这一跪,在场除了苏归燕都跪到地上。 “你们这是在用苦肉计威胁我?”苏归燕冷眼瞧着青芸巧舌如簧。 “真是好笑!我都说了,你们喜欢你们便去做,找我做什么?你们喜欢跪是吧,行,反正不是我的膝盖,你们乐意跪便跪,疼得又不是我。” 青草见苏归燕依然固执己见,对着青芸使眼色。跪在身后的两人不住地拉扯着青芸衣角,要青芸做出决定。 现在显然已经和苏归燕撕破脸,青芸只能孤注一掷。“我们都是为了姑娘好,原本不想伤着姑娘的。青草,动手!” 青芸一声令下,青草几人当即便要冲向苏归燕。 苏归燕见青草眼神抽抽时便知道事情不对,在看到几人冲过来后,她当机立断把脚边的花瓶扔向几人,双手利索地关上房门,衣架横在门后抵挡。 那花瓶认准当头的青芸而去,青芸躲闪不及,额头顿时血流如注。她捂住乱飙的鲜血,血红的眼里装满疯狂。 “姑娘别躲了,我们都知道林木鱼她们没在寝殿,这里只有我们五个人,姑娘你穿着那衣裳还能躲去哪儿呢?” 几人将房门撞得摇摇晃晃,苏归燕才不跟她们浪费时间。 “呸,那是你们才不好意思穿,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让人撞见才好呢,这事儿不是我的错,那皇帝以后肯定不得来找我。” 嘴里吐槽着青芸几人,但并不妨碍她熟练地翻过窗户,往外跑去。 叠玉宫宫门前,像往日一样,易慎估摸着封连柳来到的时间,提前半个时辰等候着。 寒风吹动着衣袍,易慎冷得原地跺脚,但仍不愿离开大门哪怕一步半步。 躲在不远处的卓立看得着急,“你刚刚真的看见他喝水了吗?他怎么就是不离开呢?” “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季平举手发誓,“那热水还是我从青芸那里拿来,亲手倒进茶壶里的。” “热水,热水!重要的是热水吗?”卓立怒道,“我说的是水里的泻药,你个笨蛋。” “啊!泻药我好像忘记放了!”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季平一听,当场便不干了。 本来这事就危险,青芸强迫姑娘还能讨好皇上,皇上一高兴,那她们很大概率不会被惩罚。但易慎是谁?他师父可是郑未易,谁没事儿敢去招惹他呢。 “你成事有余,那你怎么不去动手!就知道说我,你我都是守门的小太监,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啊!” “行了,行了。我的错,对不起行吗?”卓立敷衍地一句道歉哄着季平,继而马上说道。 “我们先别争这个,现在的问题是青芸那边已经下手,易慎不离开宫门的话,我们怎么能引着陛下走进叠玉宫呢?” “要不我们别做了,好好当个守门太监不好吗?”季平从小便是家里最平庸的孩子,入宫后仍然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他只想安稳地活着。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昨晚你怎么不出声?” “我……昨晚她们那么多人,我们就俩个,我不敢说话。再说了,不是你先答应人家的吗?” “好了,别说废话,易慎这事儿怎么办?” 卓立焦急地走来走去,季平只觉得晃眼,他拉住卓立说道,“你别晃了,停下来安静想想不成吗?” “安静?” “你叫我安静?明明是你……” “不是。”卓立抢过话来,“我是说让易慎安静。这样,你去引开他,我拿东西从背后把他打晕。” 季平犹豫道,“这样真能行吗?” “那你说怎么办?” 卓立一句反问把季平问懵了,他当然没其他办法,只能听命行事。 他舔着笑脸,以和易慎一起守门为由,勾得易慎不断说话。 “你来了也好,陛下这两天拿来的饭菜越来越多,你来搭把……手,你……”易慎还没高兴完,便只觉脑袋一疼。他还想转过身去看个究竟,却无力抵挡疼痛,直接昏倒在地。 “他不会死了吧?”季平哆哆嗦嗦地探着易慎鼻息,“还好还好,人没事儿。” “还不赶紧跟我把人抬过去!”卓立看不惯季平的小心翼翼,催促道。 晚来的暗一一眼便看见让两个守门小太监扔到草丛里人事不醒的易慎,“啧,可真是没用,姑娘那边还想着找你帮忙呢。” 第32章 被打蒙 苏归燕伤好后不需要林木鱼和绮罗伺候,便做主让两人住在偏殿中的祥云殿。 林木鱼和绮罗都自觉是宫人,虽然苏归燕一再坚持,但两人都不愿住在祥云殿正屋,只是选正屋一左一右的房间打扫后住下。 昨日三人分别入睡后,林木鱼便冷不丁地想起苏归燕说的将多余绸缎衣裳变卖成金银的事情。 “或许不是不能卖,宫女们买不起是因为这绸缎衣裳不经用,她们出宫多是嫁人后下地干活,哪里有机会穿上什么绸缎。但那些大人便不一样了,有钱有地位,总有地方需要。只是去哪儿认识那些大人呢?”林木鱼正想得入迷,哐当一声,屋顶上不知落下什么东西,吓了她一大跳。 “谁!”林木鱼疑惑地披着外衫往外走着,“绮罗,是你起床了吗?” 屋外并没有人应声,林木鱼稍显迟疑时,又一声巨响传来。她害怕出事,便在小心打开门后,顺手拿着抵门的门闩走出去。 自从在浣纱小院里让那徐副掌衣从睡梦中绑起来之后,独自一人入睡的林木鱼便习惯在门后抵着一根木棍,以防万一。 屋门打开时,林木鱼还未探出头去看个究竟,屋顶便落下一块瓦片。 “吓死我了,原来是屋顶年久失修,看来我得换个屋子住。”林木鱼见没事,说着话转身便要回屋。却在此时听见一声模糊的呼喊从祥云殿外传来。 “木鱼,救命!” “归燕!”林木鱼立马警醒,侧耳去听。 祥云殿宫墙外,暗一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拉细嗓子,降低声音,学着印象中苏归燕的模样喊道。 “木鱼!” 正殿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她站在门外便听到苏归燕的喊声。那不出意外,苏归燕一定是出事儿了。 林木鱼担心苏归燕安全,拎着木棍便往外跑去,还在路过绮罗屋子时,险些忘记喊人帮忙。幸好绮罗觉轻,睡梦中听到声响便起了床。 “木鱼?你拿着棍子去哪儿?”绮罗探出身来好奇询问,“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喊什么,我没听清。” 林木鱼让突然出声的绮罗吓得险些栽倒在地,她来不及解释更多,三步并作两步拉着绮罗便往外跑。 “归燕出事儿了,我们快走!” “什么!姑娘出事儿了?” 就在林木鱼和绮罗两人疯狂往闲暇殿跑去时,苏归燕悄悄地离开浴池,她听着青芸那些人撞门的响声,选择贴着墙根往祥云殿跑去。 寒风瑟瑟,吹得苏归燕冒鸡皮疙瘩。但她一步都没敢停下,直到和急匆匆赶来林木鱼两人撞见。 “归燕,你出什么事情了?”林木鱼担忧寻问时不忘把披在身上的外衫搭到苏归燕肩上。“你怎么穿成这样子跑出来,冷不冷?” 苏归燕没有明白林木鱼和绮罗为什么来到这里,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先离开这里。 “没时间讲那些,我们先去祥云殿躲躲,有人在追我。” “可是……” 林木鱼话还没说完,撞开门发现苏归燕逃跑的青芸几人便追了出来。 “姑娘,你还是别跑了!”青芸远远地便威胁道,“这闲暇殿除了我们就没有别的人在。” 一直到四人走近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林木鱼和绮罗来到苏归燕身边。 青草看到苏归燕拥有两个帮手,先打起退堂鼓来。“青芸,要不我们算了吧,四打三,我们不一定打得过。” 哪里是四打三,明明是四打四,甚至是五打四。那苏归燕是要献给皇上的人,青芸她们自然不敢对苏归燕出手,万一伤着哪儿,不好对皇上交代。 青芸眉头一皱,“现在想反悔?晚了。” 苏归燕才不管对面几人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她简单对林木鱼两人说到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们想逼我去侍寝,这衣裳是她们使手段强迫我换的。我不愿侍寝,便偷跑出来。” 绮罗一听,怒气横生。“她们怎么敢这么对待姑娘你,这不就是以下犯上。姑娘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动手呗。你们要是不怕,我们就先下手为强。”苏归燕说着话便侠肝义胆地挡在两人面前,“她们还想用我呢,铁定不敢对我动手。我在前面当打手,你们在后面找个机会偷袭她们。” 林木鱼握紧手里的木棍,“好,我们都听你的。” 三人说定后,不等青芸几人反应。苏归燕带头便冲了过去。 “青芸,她们打过来了!”青草话音刚落,便让苏归燕一拳揍到脸上,“哎呦!” 青芸只来得及叮嘱一句,“不能对姑娘动手。”便和拿着木棍捅她的林木鱼打成一团。 暗一便在墙后听着青芸几人不断响起的哀嚎声,手中暗器举了放,放了举。 “我到底要不要去帮忙呢?姑娘穿成那个样子,我要多看了一眼会不会让陛下给拉出去剁了?” 暗一正在纠结时,远远传来易慎地招呼声。“赶快,可不能让他们对姑娘动手!” 暗一跃上墙头,眼看着浑身是水的易慎往苏归燕这边走来,赶忙伪装成太监的声音高喊。 “她们在那边,小易公公快走!” 苏归燕听到有人在喊小易公公,赶忙大声应和。“易慎,赶紧来这边帮忙,她们要打我!” 易慎原本还在问谁是出声的人,毕竟站在最前面带路的他都还没看到苏归燕。 但苏归燕这一喊让他瞬间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走,姑娘在这边。” 青芸听见人来便想跑,苏归燕右手死死拽住她,左手还不愿意放青草离开。 “你们惹了我就想跑?门儿都没有!木鱼你愣着做什么,帮忙啊!” 这一次林木鱼并没有听苏归燕的话,她和绮罗默契地掰开苏归燕的手,把人往墙角带去。 “诶,木鱼你干嘛?绮罗你别听她的啊,不能放她们离开。” 林木鱼一巴掌拍响苏归燕的脑门,“小傻子,易慎他们都要过来了,你穿成这样子还乱跑什么?” 苏归燕让林木鱼打蒙了,“我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对?我以前还穿着这个去游泳呢。” 第33章 红色瓷瓶 原来在刚才乱斗的过程中,苏归燕简直是三人中最凶猛的战力。 她几乎以一人之力挡住青芸和青草两人,青芸两人不敢还手,只能拉动苏归燕刚穿上不久的外衫,试图把人拉拽开来。所以眼下的苏归燕跟刚沐浴完时一样,只穿着那一套‘泳衣’,甚至更破了些。 这程度对苏归燕来说并不打紧,只除了不能避寒。 但这在林木鱼和绮罗眼里,简直是大灾难。所以她们宁愿放跑青芸几人都要将苏归燕围在墙角躲开易慎他们的视线。 易慎带着一群人刚刚现身,林木鱼难得疾言厉色道,“低头!不准往这边看。青芸四人逃去前面了,赶紧追!” 易慎知道苏归燕定是有什么不妥,都未停留一步,带着身后的宫人朝前跑去。 眼见着易慎走远,林木鱼才拉着苏归燕跑回更近的祥云殿,拿出衣裳给苏归燕换上后,回到闲暇殿。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脸上被划出两三道红痕的易慎便押着守门的卓立、季平和逃跑的青芸四人来到苏归燕面前。 “怎么?这两个小太监也是?” “是的姑娘,卓立和季平打晕奴才想趁着陛下来叠玉宫时迎陛下进门来。” 易慎这么一说,苏归燕便来了兴趣,“我原以为是这几个小宫女临时起意,合着还是团伙作案?” 苏归燕缓步走到青芸身边蹲下,目光平静地观察着眼前这个眼生的小宫女。 “我记着你身后这三人都是听从你的吩咐才对我下手。我就不明白了,我一未打你们,二未骂你们。更没有在饭菜、月俸上克扣你们的,你们老老实实地干活,安安静静地留在叠玉宫不好吗?为什么要选择对我下手呢?” 是啊,为什么呢?青芸眼神迷茫地面向林木鱼,抬首望去。明明都只是一个小宫女,甚至林木鱼以前还不如她,还只是个最低等的浣纱宫人。 为什么林木鱼能穿上采女、御女才能穿的崭新花素绫,而她就只能穿寻常的布匹。 为什么林木鱼能吃上御膳房的佳肴,甚至嫌弃御膳把人喂胖了。而她就只能吃着粗茶淡饭,寻常都难喝一口热水。 青芸有无数个为什么,甚至羡慕绮罗,明明之前绮罗会因为相貌而被主子排斥,为什么苏归燕会对绮罗那么好。 青芸思绪翻飞,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何时变成这样,更是走到这一步。 或许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吧。 “姑娘不必再问缘由,这件事就是奴婢做的,姑娘就是把奴婢送去尚功局,奴婢都认罚。” 苏归燕好笑地看着主动认错的青芸,说道。“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去尚功局?” “姑娘!” “归燕!” 前一声是易慎的反对,后一声是林木鱼的不解。 易慎抢过话来,语气里既有担心,又有些许责备。“姑娘你可不能心软,她们今日能对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来,难免明日不会变本加厉,姑娘可不能放虎归山。” “就是,归燕你之前对那几个嬷嬷不是挺心狠的吗?她们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为什么不送她们去尚功局呢?” 林木鱼难得和易慎站在一起反驳苏归燕的决定,易慎露出赞许的目光看向林木鱼,转而提及之前的事情。 “姑娘先前阻止奴才出去找太医,而后木鱼证实姑娘的确未曾受伤。奴才也依着姑娘没出叠玉宫。可是青芸狼子野心早是既定的事实,姑娘为何重拿轻放?” “别那么激动嘛,我是说不送去尚功局,不是说放过她们呐。” 原本以为能逃过一劫的青草顿时闹腾起来,“姑娘,今日这事是青芸一手策划的,和奴婢无关呐。真的,只要姑娘愿意放过奴婢,奴婢愿意为姑娘当牛做马?” 苏归燕让青草一句话给逗笑了,“怎么?我若是不放你,你还能骑到我头上不成?” 青草张张嘴又闭上,她实在是接不住苏归燕这句话。她就是个普通宫女,哪里能骑到苏归燕头上。 “行了,把她们押到殿里最偏僻的小屋里关起来,一日两餐,饿不死就成。”苏归燕打断想要说话的易慎,“你去守门,像往常一样面对陛下就好,别露出破绽。我不希望陛下知道今天的事情。” 易慎脸都憋红了,但只能听命行事。“姑娘,那奴才去守门了。” 等其她人都离开后,苏归燕才拉着林木鱼窝进暖和的榻里,说起悄悄话来。 “我并不是对她们心软,只是这件事若闹到尚功局去,皇上那里肯定能知道。”苏归燕将她的打算告诉林木鱼,“毕竟现在皇上每天三次都来叠玉宫,我猜测这后宫知道我存在的人已经不少,上次贵妃的事情你都忘了?” “可是就这么放过她们?她们心思可坏了。” “再坏能坏过贵妃那次下的死手?忍一时风平浪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想来再过不久陛下便不会再来。我们的好日子将肉眼可见呐,守着银子,在冷宫老实待着。这不比勇闯皇宫好得多?” 林木鱼茅塞顿开,“也是,为了以后的自由,那就先放过她们吧。” 但太晚了,就在青芸关起来不久之后,瑶草便得到叠玉宫的消息,禀告给正在梳妆的姚贵妃。 “什么?她勾得皇上巴心巴肝地送吃送喝,合着都还未侍寝?” “是的贵妃娘娘,先前奴婢以为那位已经走到这一步,该说早已经踏上龙床,所以奴婢未曾问过这件事情。” 姚贵妃气得拿起手边玉镯便扔向瑶草,“你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 “是,奴婢有罪。”瑶草并不反抗,当即跪到地上请罪。 姚贵妃气上心头,想当然猜测着。“这哪里是那小宫女以下犯上强迫苏归燕侍寝,分别是苏归燕让陛下禁足后,想了这么个昏招献身,勾得陛下放过她。” 容华殿里,雨嬷嬷年事已高,姚贵妃三年前便特许她晚些时辰再来伺候。 现在这殿里,只有管内务向来插不进嘴的瑶花,和刚刚被罚的瑶草。两人都不敢提醒姚贵妃是陛下每日去叠玉宫送饭盒的事实。 她们只能听着姚贵妃吩咐道,“这就是头饿狼,放她出来后宫都不得安宁。瑶草,你催促着上次那个小宝林尽快行事。最好今天中午便下手,敢在苏归燕再次扑腾闹事前。” 瑶草只能应下,可还没等人走出房门,姚贵妃便再次喊道。“瑶草你回来,在那小宝林下手时,把这个药粉一起撒进去。” 巴掌大小的红色瓷瓶塞进瑶草手心,“是,贵妃娘娘。” 第34章 繁忙的陛下正在发疯 手提着大食盒的封连柳如往常一般来到叠玉宫门外,看着面前紧闭的宫门,他有些难以理解。 “怎么,小燕子这是彻底让人将我拦在宫门外?还真不打算吃饭?”封连柳闻着食盒里飘出的依然如故的饭菜香味儿,责怪道。“看来是御膳房的饭菜都吃腻了,郑未易回去让人把他们都丢出宫去,再重新找个厨子做小燕子喜欢的饭菜。” 郑未易眉头都不皱一下,应下这件差事。继而又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道,“还不赶紧去敲门。” “是,郑公公。” 咚咚响起的敲门声让正走在路上的易慎更是着急,他提着衣角,几步跑到宫门前一鼓作气打开来。 “陛下……安。” 易慎的大喘气让封连柳察觉不对,再抬头一看,易慎不仅衣裳皱巴巴的,连头发丝都不羁放荡四处漂泊。 “易慎,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封连柳掩去面上的异色,压住心中万千思绪。 “啊?”易慎疑惑地望向郑未易,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这么问。 郑未易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帮腔道。“你这是滚去哪儿了?弄得这一身的土。” 原来易慎实在繁忙,眼看着皇上就要来叠玉宫了,他只能在带人将青芸几人扔进逼仄的小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开门。即使奋力跑来,他还是没能赶上。 “回陛下,奴才……奴才这是在替自己个儿烧水呢?咳咳。”易慎努力盘算出合适的理由蒙骗封连柳,毕竟之前苏归燕的表态就是不想让这件事闹大,他只能对皇上撒谎。 “奴才昨日不小心着了凉,半夜还摔下床。今早起的晚,烧水喝这才耽搁了时间。” 易慎这话一说完,冷汗直冒,站在原地小心翼翼望向郑未易。 师父,救命呐! “陛下,易慎这小子向来迷糊,生病后尤甚。” “呵呵!”封连柳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冷笑两声。 易慎差点儿站不住脚,还好此时封连柳将食盒递过来,他才勉强镇定下来。 “恭送皇上。” 提着满满当当地食盒,易慎赶紧关上宫门,跑回闲暇殿内。 苏归燕和林木鱼正说着话,“你这个法子好,反正那些衣裳我没地方穿,卖了正好。毕竟以后我们在这后宫会寸步难行,这银子可比我们有面子多了。” “你不反对就好,但这事也并不一定能成功,你可别抱太大希望。” “哎呀!”苏归燕亲亲热热地抱住林木鱼,“卖不出去没关系。不过我们家木鱼这么聪明,想的办法铁定能成功。” 林木鱼推开腻歪在身边的苏归燕,到底是忍不住开心起来。“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嘴可真甜。” 正说着,易慎喊着声儿进来。“姑娘,皇上送的食盒已经让绮罗摆放好,可以吃饭了。” “哦。”苏归燕抬步走出去,一眼便看到易慎的狼狈。“你这是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吗?” 易慎实在是没忍住,将宫门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苏归燕听。 “姑娘,你说陛下那两声‘呵呵’是什么意思,可别是真生气了吧。” 与易慎的担忧相反,苏归燕听过来龙去脉后心情颇好,甚至哼唱两声。 “生气才好呢,这样皇上就不会再来了?” “啊!”易慎只觉得是他耳朵出现幻听。 但苏归燕才不管那么许多,她叮嘱易慎道。“今天中午就别等着皇上送饭食过来了,你还是让人去御膳房领吧!” “可是姑娘,万一陛下……” “哎呀,你那繁忙的陛下都生气了,哪里还会管我。”苏归燕拉住林木鱼和绮罗走到桌边,还招呼着易慎一起坐下。 “你也一起来吃吧,今天辛苦你了。以后陛下不来我们这边,还有许多地方需要麻烦你呢。” 易慎让苏归燕说得心惊肉跳,他一个劲儿地想着,是不是他衣冠不整才惹得陛下生气。这样一想,连拒绝都没有便直接坐到林木鱼身边,神情恍惚地夹菜一同吃了起来。 太虚宫中,繁忙的陛下正在发疯。 堆得高高的奏折让他一股脑扔了出去,墙角候命的易瑾平白受到牵连,坚硬的奏折一角不停打在他身上,他却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郑未易你看你选的这人,年纪不大胆子不小。怎么,以为靠着她朕就不敢收拾他了?”封连柳火冒三丈,只觉得那易慎分外碍眼。 “还有暗零,暗零你躲哪儿去了!给朕滚出来!” 暗零面色不改,恭敬跪在封连柳身边。“陛下!” “还有你那什么暗卫,死哪儿去了。易慎都那副模样来见朕了,朕就不相信叠玉宫能没出事儿!” 越想越气的封连柳一手拽着腰间第一次与苏归燕见面时收到的廉价玉佩,一边将御案上的砚台猛地扔到地上发泄怒火。 坚实的砚台瞬间让封连柳摔得四分五裂,但他手里的玉佩却完好无损。 暗零并不狡辩什么,只是领命去往叠玉宫方向准备将犯错的暗一抓回来让陛下消气。 门外的郑未易只听着屋内封连柳的发吼声便赶紧拦住求见的封弃,“殿下,要不您今日还是先行回去吧。” 艳潋的紫色官服穿在器宇轩昂的封弃身上,衬得他面红齿白,难得少了两分战场上厮杀的凶气。 “父皇这是怎么了?可是这宫里发生什么令父皇不快的事?” 前一句话还带着对封连柳这父亲的关心,后一句话便杀气腾腾。 “殿下,陛下这几日只是脾气不太好。丞相又拿了许多废话奏折到陛下面前,所以这才……” 郑未易自然不会告诉封弃,陛下是因为叠玉宫的事情生气。他只能‘实话实说’,含糊其辞地将封弃的怒火转到并不无辜的丞相身上去。 “原来是这样,那就辛苦郑公公照顾好父皇。我明日再来。”封弃客客气气地跟郑未易说道。 回去的路上,钟平清不时瞄一眼沉默的封弃。“殿下在想什么?若是不喜欢那丞相,属下趁着夜色去将他杀了就是。” 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能给丞相找点儿事情做的封弃哑然失笑,“你啊,钟平河不是跟你说过吗。在这都城里不比边关,别总是打打杀杀的。” 钟平清不服气地回了句,“殿下总说不一样,能有什么不一样,这不都是属下一刀的事。” 第35章 刚好撞到一起 从暗一嘴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封连柳沉默片刻,语气阴沉着说道。“所以是她不想让朕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你才不来禀告。” 跪在底下的暗一并不迟疑,老老实实说道,“是的陛下,姑娘只说不想陛下知道此事,所以未曾来禀告。” “那她之后还说了什么?”封连柳踱步到暗一身侧,低沉着嗓音问道。 “之后姑娘只和那林木鱼待在一块儿,一般这时候属下便会刻意避开。” 暗一最开始守在苏归燕身边时还寸步不离,但当苏归燕第一次在寝室内随意穿着薄薄的寝衣到处走时,他便改变思路。 每当苏归燕独处或者和女子待在一起时,他便会离得远远的,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暗一回完话,殿内便突然安静下来。封连柳站在原地久不说话,郑未易看一眼他的面色,隐隐在发怒。便赶紧将殿内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陛下。”郑未易小心地喊道,“他们都出去了。” 原本默不作声的封连柳突然爆发,他走到多宝阁前,将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尽数摔碎。边摔边怒道,“你说她想作什么!啊,朕就是对她太好了,才让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想着隐瞒朕。” “姑娘或许是有苦衷呢?” “苦衷,朕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她能有什么苦衷?你说啊!” “这。”郑未易答不上来,只能胡乱说道,“小姑娘做事总是这样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行,那今个儿中午朕就亲自去探探她那稀奇古怪的头脑。”封连柳踩着破碎的瓷片,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奏折,直接坐到因为太重而幸免于难的御案后,只等着中午到来。 午时一刻,苏归燕早早地便催促着人去尚食局拿饭。 “易慎你赶紧派人去,万一等会儿人多起来,我可不喜欢吃冷饭。” 易慎看着头顶刺眼的阳光,看着身旁悠闲躺在花坛里晒太阳的苏归燕。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宫中的其她妃子甚至是稍有权力的宫女都怕晒时,他伺候的姑娘却刻意躺在太阳底下。 “姑娘,此时的尚食局正在备菜,要不奴才等会儿再去?”易慎到底是不相信苏归燕的推断,万一陛下中午再送饭来,这要是撞见可真是了不得。 “你真的不去?”顶着一脑门晒出的细汗,苏归燕坐了起来。“你要真不去我可就让木鱼去了哦。木鱼在尚食局可认得几个人,万一再聊起来,说漏什么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别!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想起上次苏归燕和林木鱼在尚食局闹出的事情,他是心惊胆战。谁知道林木鱼会不会还认识几个尚食局的小宫女,要再闹出什么逃宫的事情,可真是会要了他的命。 苏归燕目送着易慎倒腾一双腿飞快地往外跑去,“这易慎可真是低估我了,我要是再想逃出去那肯定得想个周全之策,怎么都不会再用那笨办法吧。” 路上的易慎考虑周到,他现在抓紧时间拿回去,就算皇上会送饭菜过来,也能错开时间。但他大大错估封连柳今天的状态。 所以易慎很不幸地提溜着食盒回到叠玉宫时,恰好和封连柳相遇。 “陛……”易慎已然傻了眼,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别不出声啊,快请安呐。 易慎努力吞咽着口水,但嗓子就像那离家出走的顽童一样,愣是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封连柳额头青筋直冒,“你手里提着什么?” “奴……”易慎真的想哭,为什么他就是说不了话。 “滚开!” 封连柳咆哮出声,吓得易慎直接瘫软在地。“陛下陛下,这。这只是奴才腹中饥饿,贪吃才去尚食局拿的饭菜。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但显然封连柳并不相信,他目不斜视直接踩过易慎手指尖,往闲暇殿而去。 易慎疼得龇牙咧嘴,没发出半分声响。郑未易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瘫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报信。我怎么选了你这么个蠢材!” 说完话,郑未易赶紧跟上,生怕封连柳发怒伤了苏归燕。 苏归燕手里摘着一朵淡紫色的鸢尾花向上举着,还躺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 “姑娘,这日头正晒,我们还是回殿里歇着吧。”绮罗低下身想拉起苏归燕,但让苏归燕躲了过去。 “不行,你把这朵花插到头上去,真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明明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就是不知道打扮自己呢?” 绮罗嫣然一笑,看花了苏归燕的眼。“对,就是该多笑笑。” “要是姑娘能安心打扮,肯定比奴婢漂亮多了。”绮罗没办法,只能屈服于苏归燕,笑着让人把鸢尾花插进发间。 “我才不呢,以后再打扮也不迟。” 两人正在说笑间,易慎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陛下?陛下!”听到喊话的绮罗慌张说道,“姑娘快起来,这是小易公公的声音。” 根本不用绮罗帮忙,苏归燕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陛下怎么来了?” 绮罗推着苏归燕往殿里走去,还不断地试图打落苏归燕身上沾着的枯草。 殿门前,封连柳提着食盒不动如山地等候着。 易慎在一旁着急得跺脚,让郑未易瞪了一眼后,只能强行冷静下来。 他心里念叨着,“姑娘怎么还没回来,都怪我,不该同意姑娘去吃尚食局的饭菜。” 苏归燕回到闲暇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封连柳不怒自威地领着一众人站在门口等候着她羊入虎口。 身后跟着的绮罗看到封连柳这模样,吓得都快将头埋进土里去了。她还试图将头上的鸢尾花摘下来,就怕封连柳看到后拿她出气。 苏归燕在心里寻思着,“大发了,这两人好像撞上了。” 她犹疑地开口,“陛下安?” 封连柳根本没将乱动的绮罗放到眼里,他一言未发,转身坐到桌边,还示意苏归燕一同坐下。 苏归燕摸不着封连柳到底想做什么,只能听话坐下。但特地选了个离封连柳最远的位置坐下,就怕惹怒他。 郑未易一看,头昏脑涨,这姑娘怎么就不会哄人呢?他偏眼一看,身前坐着的封连柳果然脸色黢黑。 “摆菜。” “是。”郑未易赶走上前来的小太监,亲自打开食盒,将御膳摆到桌上。 郑未易刚摆好御膳,封连柳便说道。“那盒一起摆上!” 第36章 突然口吐鲜血 直到此时,苏归燕才发现躲在她身后的易慎,和易慎那受伤的手。但她现在不好询问,只能偏过头去不看。 这是拿饭菜时刚好撞上的?这都是什么破运气,第一次叫人去尚食局拿饭就让皇上捉了包。要不等一下跟皇上他道道歉? 苏归燕抬眼瞥见对面的封连柳,哦豁,这脸黑得跟煤炭都差不离了。一句道歉的话真能把人哄好吗? 苏归燕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封连柳心里堵着气同样不愿说话。郑未易在一旁着急心焦,封连柳这脾气他实在没胆子一碰再碰,只能从苏归燕下手。 “姑娘尝尝这道姜母鸭,是陛下昨日特地吩咐御厨做的。其中的药膳滋而不腻,温而不燥,最适合姑娘在这春季食用。”郑未易说着便夹起一块小心送进苏归燕碗里。 “朕没有……” “陛下真好,这道姜母鸭我还从来没吃过呢,谢谢陛下想着我。” 封连柳正要反驳时,苏归燕嘴角弯弯,开口道谢。 这一谢让封连柳瞬间说不出之后的话,他只觉得刚刚还堵着气的心口豁然开朗。但他一想到苏归燕隐瞒他的事情,便拉不下脸去,只能重重应道。 “嗯。” “上次也是,幸好陛下站在我这边,要不然那容采女肯定还要欺负我。”苏归燕堆着笑,学着郑未易夹起一块姜母鸭放进封连柳碗里,“陛下真厉害,明察秋毫,是这天底下最厉害最厉害的皇上。” 尽管苏归燕只用了‘厉害’两字搪塞封连柳,但他实在是没办法对着夸他还对他笑得甜蜜蜜的苏归燕生气。 封连柳完全忘记来时的愤怒,一时间,屋内春暖花开,明媚的阳光照进屋内。 郑未易这才长舒一口气,姑娘就是厉害,两句话便能安抚住暴怒的皇上。 但还不等郑未易替易慎开口求情,封连柳态度立马急转直下。 只听见尝过一口姜母鸭的封连柳扔下碗筷,疾声道,“郑未易,立马回宫!” 而后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提脚便要离开。 郑未易直到封连柳走出去五步后才跟上前去,离开时看见苏归燕因这一变故呆愣地坐在那边,还贴心安慰道。 “姑娘别担心,陛下只是着急回去太虚宫处理事情。姑娘继续吃就是,老奴先告退了,过后再来看望姑娘。” 苏归燕放下筷子正要说话,眼角便看见原本已经走远的封连柳不知为何突然返回,端起桌上的姜母鸭便离开,远远传来命令声。 “易慎,将这一桌子菜原封不动的搬到太虚宫去。记住,是原封不动!” “是!”易慎从墙角走出,他此时不再在意手上的伤势。只能对苏归燕行礼道。“姑娘别害怕,陛下肯定不是对姑娘你生气呢。” “真的?”苏归燕明显不相信易慎的话,如果没生气为何连一口菜都不留给她? 易慎一边招呼人将饭菜装进食盒,一边小心在苏归燕耳边说道,“当然是真的,陛下要是真不想让姑娘你吃这一顿饭,铁定当场就把这一桌饭菜给扬了。” 苏归燕想想易慎这话还真没说错,整个皇宫都是封连柳的,他要不想让她吃东西,那肯定是叫她滚出叠玉宫,而不是他带着人端着菜离开。所以为什么封连柳会这样做呢? 追出去的郑未易一样没能弄明白,但封连柳等走出叠玉宫后,便挥走其他宫人,招出暗处的暗卫。“拿着这盘菜私底下去找颜菘蓝过来,要快。但记住,不能让别人发现不对。” “是,陛下。” “郑未易!” “陛下,老奴在。” 封连柳回望叠玉宫,语气阴森。比起之前的暴怒,这一刻的他显然是杀神降临。 “派人将叠玉宫围起来,除了小燕子外,其余人一律抓进近卫军秘密审问。还有,去把住在叠玉宫东边的嬷嬷请出来,让她照顾好小燕子。切记,若事情泄露,朕便是在太虚宫出的事,一切与小燕子无关。” 郑未易还来不及思考封连柳为何这般吩咐,原本驻足站立的封连柳突然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如雪,无力地倒在地上。 “陛下!” “记住,一切与小燕子无关,她只是被朕禁足在叠玉宫。朕今日从未来过这里。”叮嘱完一切,封连柳彻底昏死过去。 暗处的暗零和暗一再忍不住,没听到命令便出现在人前,更是像往日听命于封连柳一般听从郑未易的指挥。 “暗零将陛下暗中带回太虚宫去。”将封连柳交给暗零后,郑未易继续说道,“跟过来这边的宫人一个不留。让近卫军将御膳房的人以伺候不周的名义全都控制起来,一个个的查。记住,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叠玉宫外一片肃杀之色,容华宫却因为姚贵妃而言笑晏晏。 姚贵妃端着茶水坐在窗边,和煦问道。“瑶草你真让人将那药下进小宝林动过手脚的饭菜里了?” “是的娘娘,那小宝林还挺聪明。她打探到御膳房今日准备了姜母鸭,知道这菜滋阴降火。肯定是陛下送去给苏归燕进补的,她便将俏花脸放了进去。” “俏花脸?她下手可真轻呐,只是想毁了苏归燕的容颜了事?呵,想得美。斩草要除根,既然要下手,那当然是下死手。”姚贵妃嗤笑小宝林的天真,“还好我们插了一脚,要不然还真让那苏归燕逃过这一劫。” 苏归燕并不知道叠玉宫外有人在拼命救她,有人在要她性命。她正襟危坐,一直到林木鱼跑进身边坐下后才反应过来。 “归燕,你没事儿吧?我听说陛下责怪你了?”林木鱼气息未定便着急安慰起来,“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没饭吃吗?你饿了吧,我这里有刚出炉的糕点,赶紧吃。” “你哪里来的?”苏归燕还真有几分饥饿,她拿起块糕点品尝。“还挺好吃的,有股花香味儿。” “那是当然了,这糕点是一个嬷嬷买衣裳时带来给我的。不过,我听说你这边出事儿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衣裳给她了,还没来得及收钱呢。”林木鱼气鼓鼓地咬一口糕点,“那衣裳值五十两银子呢。” 第37章 六神无主 “没事儿,没事儿。衣柜里还有的是,下次再卖就是。”苏归燕将糕点推给林木鱼,“今天你卖衣裳是最辛苦的,你吃。” “可是我今天一两银子都没赚到。” “木鱼快别生气了,下午肯定能卖更多。” 苏归燕还在哄人,腰佩长剑威风凛凛的近卫军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两人眼前,高大的近卫军挡住阳光,屋内顿时阴暗下来。 近卫军统领周守正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问道。“请问哪位是苏归燕,苏姑娘?” “我是。”苏归燕把林木鱼拉往身后护住,她一脸警惕地看向陌生的周守正。“你是谁?找我有何事。” 周守正谨记郑未易的吩咐,这叠玉宫里谁都不重要,但绝对不能伤着苏归燕。 “姑娘莫怕,臣乃近卫军统领,周守正。” “禁卫军?那不是归恭王殿下管吗?我见过恭王殿下,你不是他。” “是,臣领着近卫军值守太虚殿,近身护卫陛下安危。恭王殿下统领禁卫军,负责保卫皇宫。” 周守正仪表堂堂,特别是面对苏归燕时,生怕吓到人还特意嘴角上扬。 “姑娘,陛下有旨。从今日起姑娘禁足叠玉宫,由臣看守。而除开姑娘以外的其他人,都得离开叠玉宫。” 林木鱼察觉到周守正转向她的眼神,害怕得握住苏归燕的手。“归燕!” “除我之外所有人?”苏归燕看出周守正对她格外不同,便在明知道皇命难违的情况下,刻意问道。 “我离不开木鱼,其她人都可以带走,她不行。” 周守正上前一步抓住苏归燕手腕,一个巧劲将她拉到身后。“姑娘,得罪了。这位木鱼姑娘一样不能幸免。” “归燕!”林木鱼想跑去苏归燕身边,周守正一剑抽出,她顿时被吓破胆,不敢乱动。 “别!”苏归燕试图将手横挡在剑前阻止周守正伤到林木鱼。 周守正低头看着努力伸到他臂膀边的小短手,险些笑出声来。好在他还算认可苏归燕的勇敢,在明知道她不会被伤到的情况下,还是顺她意将长剑放了下来。 苏归燕的眼泪夺眶而出,泪眼汪汪地乞求道。“别伤她。” “姑娘,我会让底下人小心些。但整个叠玉宫除开姑娘外,所有人都得抓走。姑娘你明白吗?” 苏归燕忍住哭泣声点点头,抬手将腕上的手镯摘下来递给林木鱼防身。 “别怕,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见苏归燕交代完,周守正立马挥手让人押走林木鱼。 而后让两人守在苏归燕左右,“叠玉宫混乱,这两人便护卫着姑娘安全。姑娘莫怕,一刻钟后叠玉宫便会安静下来。” “恩。”苏归燕望向周守正,拉住他恳求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请一定不要伤害木鱼还有一个叫绮罗的小姑娘。对了,易慎呢?他没事儿吧。” “小易公公自有其他人看管,但臣跟姑娘保证,如无必要,臣不会对那两位姑娘动刑。” “谢谢你。”此时的苏归燕六神无主,看着远去的周守正和其他地方传来的吵闹惊呼声,她只能坐在桌边,守着一叠糕点,无能为力。 太虚宫内,出乎颜菘蓝的意料,没有混乱不堪,宫内宫外一切如常。若不是真有人领着皇上的命令和有毒的饭菜来寻他,光看太虚宫的井然有序,谁能想到陛下早已中毒晕倒。 郑未易急急赶来,拉着颜菘蓝往封连柳床边走去。“皇上今日只吃过这一口饭菜,回到太虚宫后又连吐两次血。颜大人从那菜里可知皇上中了什么毒?” 颜菘蓝将装着姜母鸭的菜盘递给郑未易后,没有回答郑未易的话,而是走到面色苍白的封连柳枕边,望闻问切一番。 而后说道,“陛下果然中了一种名为雪梅粉的毒药,好在这解药并不难制作,只是难以叫人发现罢了。” “那颜太医赶紧去开药方啊!” “郑公公不必着急,早在陛下派人来寻臣时,臣就尝过那鸭子。猜测是雪梅粉后,臣已经让人回家去取解药。” 现在的郑未易草木皆兵,即使颜太医一向忠心耿耿。 “为何不当场熬制,反而要去你家中取药?” 颜菘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地说道。“郑公公可知这毒为何叫雪梅粉?” “赶紧说!”郑未易现在实在没功夫猜来猜去。 颜菘蓝并不计较,要不是他有把握能解皇上的毒,他亦不敢这般松快。 “这毒原是后宅女子争斗时所配,一般为女子服用。用后日日咳血,不出两月,女子便会香消玉殒。女子身弱,两月咳血只会让人觉得是生病所致。但若是服用之人在中毒之时情绪不稳,便会骤然加剧毒性。虽然危险,但更易让人发现不妥,从而对症下药。” 说话间,派回颜府拿药的暗卫已经回到太虚殿。 “郑公公,这便是颜天冬所给的解药。” 郑未易伸手拿过,示意颜菘蓝解释。 “颜天冬是臣的孙女,天赋奇高,但总是沉迷于制毒解毒。不过郑公公放心,这碟姜母鸭中的毒药绝不是天冬所制。家里人只会让她留有解药的备份,毒药制好之时便让人销毁了,绝无留存。” 郑未易这才展露笑颜,面上挂着颜菘蓝熟悉的笑容。“老奴肯定是相信颜大人的,只是事关皇上,还请颜大人恕罪。颜大人,既然药已取来,还请大人为陛下服用。” “这是自然。” 一刻钟后,封连柳口吐乌黑浓血,面上渐渐有了血色。郑未易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找到易瑾,询问叠玉宫之事。 易瑾避开颜菘蓝视线,汇报道。“姑娘那边一切进展顺利。只是姑娘担忧她身边的那两个贴身宫女,周守正询问是否要格外对待?” “倒也不必,让周守正最后对那两人下手就是,若在此之前查明原委,她们自然能安全无恙。”郑未易说道,“对了,高嬷嬷去见姑娘没?” “还未。听说高嬷嬷在礼佛,她那两个干女儿拦住了我们的人。” 第38章 皇帝若出事,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在佛堂外等候的守桃和松菊听到屋内那厚实悠远的木鱼声停止后,赶紧走进屋内。 身着海青色宽大僧服的高嬷嬷平静无波地回头一望,“你们今日为何进来得这么早?” “干娘,太虚宫的易瑾公公说叠玉宫正殿住着位姑娘,陛下让干娘前去照顾那位姑娘。” 高嬷嬷低头摩挲着手上磨得光滑的木鱼槌,抬起手来说道。 “既然是陛下吩咐,那便去吧。” 守桃和松菊懂事地上前将高嬷嬷扶起,“那干娘我们这就过去吗?” “恩。” 陡然安静下来的叠玉宫让苏归燕手足无措,周守正在抓走人后便一同消失在她眼前。她看着桌子上摆满的饭菜,实在没有胃口吃上一口。 随着时间流逝,饭菜渐渐变凉,屋里没有往日里人来人往的叽叽喳喳。苏归燕一人独坐在桌边沉思,无人搭话。 一直到夕阳西下,高嬷嬷领着守桃和松菊经过宫外看守的近卫军盘查后,缓步走进闲暇殿。 “这里还是没怎么变过,只是不知何时做过翻新。都能看到以前的光景了。”高嬷嬷移步换景,嘴角展现出许久未见的笑容。 守桃提着包袱接话道,“自从二月里,这边便繁忙起来。女儿时常听到这边传来女子的玩闹声,欢快极了。想来这里的苏姑娘是个好伺候的。” 倒是松菊并不赞同守桃的话,“干娘,我觉着不对。往日里这边可没少出漏子。您看那门外,寻常妃子哪里能让近卫军看管起来呢?” 并未生育过的高嬷嬷此时便像一位真正的母亲,她没有在佛堂时的一尘不染,身上多出一分俗气。 “松菊,你进来时可遇到近卫军刁难?” “没有。”松菊摇摇头,“那些近卫军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那你为何认为这里面的姑娘是叫近卫军看管起来的,依我看,更像是保护。”高嬷嬷远远看见一抹倩影,猜测那便是唯一留在叠玉宫的苏姑娘。 “好了,我们为奴为婢,是听从陛下吩咐来照顾这位苏姑娘的,既然如此,我们便该护着她。知道吗?” “是!”两人齐声回答,随后跟在高嬷嬷身后向苏归燕靠近。 “姑娘?” 高嬷嬷毕恭毕敬地行礼声唤醒静坐中的苏归燕,她转过头来,诧异还能有人进入这叠玉宫来。“你们是谁?你们能进来,那我能出去吗?” 高嬷嬷低头答道,“老奴是高嬷嬷,穿嫩黄衣裳的是松菊,浅粉色的是守桃。是陛下让老奴三人来照顾姑娘的。” “陛下?”苏归燕那杂乱思绪突然豁然开朗,在陛下离开后不久,她被近卫军关在叠玉宫,林木鱼等人被带走。想来应该是陛下出事,才出现这番变故。 苏归燕站起身来,迫不及待地说道。“是不是陛下先前在叠玉宫出事儿了,周守正,周守正!”她想跑出去跟周守正解释,陛下出事绝对不会是她们做的,不能冤枉她们。 苏归燕知道在这个世界,皇帝若出事,株连九族都是轻的,她害怕林木鱼几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直接被砍头。 但她还没跨出门槛,高嬷嬷一把抓住他,呵责道。“你可不能乱说,陛下他绝对不会出事。他……你怎么?” 高嬷嬷是封连柳的奶嬷嬷,跟封连柳感情颇深。所以她在听到是封连柳让她来伺候苏归燕时,连一句话都没多问,拿着包袱便来到闲暇殿。 她愿意听从封连柳的吩咐,她但绝不会允许有人诅咒封连柳。只因为封连柳在她心中一向是小时那个可怜的小主子。 只是当高嬷嬷在苏归燕挣扎中看清她相貌时,顿时惊得僵立在原地。这一僵让苏归燕顺利挣脱开来,她不再犹豫,直接往殿外跑去。 高嬷嬷回过神来,赶紧跟上。 叠玉宫前,两名近卫军横剑拦住口中大喊着周守正的苏归燕。 “姑娘,周大人已经回去太虚殿。还请姑娘不要为难我等。” “那你们让他来见我,我有事跟他说。” 郭平珏和明康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请姑娘回宫。” 高嬷嬷走到苏归燕身旁,劝慰道。“陛下一定不会出事,姑娘别担心。” “我担心陛下做什么!我是担心木鱼她们!”自从林木鱼走后,苏归燕便心中烦躁,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救人的办法,门口两人还拦住她。 这一来一往搞得她心急如焚,一个没忍住便将心里话吐露出来。 高嬷嬷心头一惊,她看向门口不悦的两近卫军,安抚道。“姑娘这是饿过头了,两位莫怪。松菊、守桃赶紧把姑娘扶进去。” “是,嬷嬷。” 苏归燕意识到不妥,只能随着高嬷嬷的说法垂头丧气地回去闲暇殿。 三人走后,高嬷嬷对郭平珏说道。“我姓高,你现在便去太虚宫找易瑾过来,就说高嬷嬷有事要问他。” 近卫军只忠诚于封连柳一人,苏归燕的说法让他们很是不高兴。 郭平珏不想替高嬷嬷传话,还是明康乐机灵应道。“嬷嬷稍等,我这就让人去送信。” “送信路上定会经过御膳房,让御厨做两样清淡的饭食送过来。” “是,高嬷嬷。”明康乐听出高嬷嬷先前提到易慎公公的随意,就像个长辈一般说话。他不愿多惹是非,只能应下。 守桃摸了摸凉掉的茶水,又不熟悉这闲暇殿,只能将她包袱里的外衫披在苏归燕身上。“姑娘可知哪里有炭,奴婢去为姑娘烧杯热水。” “我不知道,绮罗平日里好像是从这后面拿过来的。”苏归燕虽不认识面前之人,但从门口那嬷嬷替她说话来看,应该不坏。 但她平日里根本不管这些,不是易慎添茶倒水,就是绮罗贴心照顾。她只能模糊着说。 “好,奴婢这就去看看。” 就在这功夫,高嬷嬷回到苏归燕身边。 苏归燕轻声细语道,“刚才谢谢嬷嬷替我说话。” 高嬷嬷虽忧思封连柳的安危,但在面对苏归燕那张小脸时,还是和蔼着面庞说道。 “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说来我们都还没说上两句话。姑娘叫什么?” 第39章 挡灾 “我叫苏归燕。” “姑娘看着年龄不大,可有十五岁?” 苏归燕估摸着林木鱼的年岁,点点头。“有吧。” “那姑娘为何住进这叠玉宫中,毕竟这里以前是冷宫。”高嬷嬷怕苏归燕误会,接着说道。“老奴之前一直住在叠玉宫东边,只是老奴……腿脚不好,要不然早就能认识姑娘了。” 松菊奇怪地看向高嬷嬷的脚,干娘什么时候腿脚不好了,难道是礼佛礼坏的? 呸呸呸,佛祖莫怪,佛祖莫怪。 苏归燕回想起和封连柳相识的过程,斟酌着说道。 “那时我遭人陷害,浑身是伤。后来闯进这叠玉宫,意外碰到陛下。再后来我都没弄懂,莫名其妙地陛下就对我很好,还将郑公公的徒弟易慎派来照顾我。” “原来是这样。”高嬷嬷慈祥地望向苏归燕,“姑娘受苦了,从今以后姑娘不必再怕,老奴会护好姑娘的。” 说到受苦,苏归燕心里涌现出委屈,她带着哭腔抱怨道。 “嬷嬷你不知道,这叠玉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像是跟我相克似的。自从我进入这叠玉宫以来,总是受伤。想做什么吧,总是能碰到个讨厌鬼,每次都没成功。我真的太倒霉了!” 说着说着,苏归燕便想起穿越以来的不顺。 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不说,好不容易能存钱远离皇帝,现在又出事儿。更关键的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最让她信任的林木鱼让近卫军抓走关押。她出不去且找不到人来帮忙,实在是六神无主。 越想越难过,苏归燕扑进高嬷嬷温暖怀抱里,嚎啕大哭。“我好惨呐!要自由没自由,要地位没地位,现在连木鱼都没在我身边。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高嬷嬷心疼得抱住苏归燕,任由着她哭泣。“嬷嬷在这里呢,嬷嬷以后会保护你的,别害怕!” 许久过去,高嬷嬷扒开苏归燕面上沾湿的乌发,只看见在睡梦中还抽泣着的苏归燕。 “嘘!守桃,松菊,将姑娘抱回寝殿休息。” 苏归燕沉浸在伤心中时,守桃和松菊早就将闲暇殿摸个透彻。 “是,嬷嬷。” 松菊在接过高嬷嬷怀里的苏归燕时说道,“嬷嬷,那易瑾已经等候在门前,只等着嬷嬷去见他了。” “恩,我知道了。”高嬷嬷一脸不悦地说道,“挺大个人,站站不碍事。姑娘累了,你们要好好照顾,知道吗?” 仔细叮嘱好两人,高嬷嬷才往外走去。 易瑾老老实实站在门外,见到高嬷嬷走来的身影,快步上前扶住。 “嬷嬷,近年来可好?” “我好不好你们能不知道?”高嬷嬷反呛道,“那两个小妮子没跟你们传消息。” 此刻的易瑾像是个做错事的晚辈,哄着人傻笑道。“哪能啊,守桃和松菊最是忠心嬷嬷,我这次派人去找嬷嬷时,还让两人给骂了。” 高嬷嬷一看易瑾这笑容便知道封连柳该是没事儿,但还是问道。“我先前听姑娘说陛下在叠玉宫出的事儿?” 易瑾眼看着瞒不下去,老老实实吐露道。“是,不过嬷嬷别担心,颜太医家的孙女儿颜天冬制的解药很灵验,陛下现在已经醒来了。” “解药!”高嬷嬷惊呼一声,“陛下中毒了?是谁,是谁要害陛下!” “别急,别急。”易瑾尽力安抚住暴躁的高嬷嬷,“嬷嬷,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连苏姑娘都瞒着呢。我过来见您时陛下已经醒来,颜大人和师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陛下。这么多年来,我可没听说过有人敢害陛下!” “嬷嬷别!”易瑾忙拉住往前跑的高嬷嬷,“嬷嬷你想想要真是有人想害陛下,那为何陛下会让您出山来护住苏姑娘?” 高嬷嬷一听,安静下来。“你是说有人想害姑娘,只是陛下不知情,这才挡了灾。” “是的,嬷嬷。陛下先前和姑娘闹矛盾,虽然一日三餐都送来叠玉宫,却从来没进宫和姑娘一起吃过。” 易慎解释事情的起来龙去脉,“但那日陛下意外同姑娘坐在饭桌上,更加意外的是姑娘竟然对陛下示好,将御厨为她做的姜母鸭先夹给陛下品尝。陛下这才中了毒。在此之前,陛下最是担心姑娘的安危,所以才让师父将您叫出来。” 高嬷嬷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护住苏归燕。 “那行,我守在姑娘身边。你一定要你师父尽快查明下毒之人,还有你必须每日都来叠玉宫这边,告诉我陛下的消息。你们一定要照顾好陛下,知道吗?” “是,易瑾知道。” 苏归燕一觉醒来已到申时,天微暗,她揉着酸痛的眼睛,披上外衫来到屋外。 唰唰的扫地声传入耳朵,半醒中的苏归燕兴奋喊道,“绮罗,你们回来啦!” 大门打开,只看见松菊拿着扫帚转过身来。“姑娘你醒啦?” “是你啊。”苏归燕失落地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高嬷嬷自报家门时苏归燕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中,根本没听到名字。 松菊并不生气,只是放下扫帚走上前来,引着苏归燕往膳厅走去。 “姑娘,奴婢叫松菊,另一个叫守桃。嬷嬷姓高,我们平日在外面是都会叫高嬷嬷。” “外面?那你们在屋里会怎么叫?” “干娘。”松菊说道,“高嬷嬷在我们刚进宫时便将我和守桃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姑娘,日后我们会护住你的,姑娘别害怕。” 想起先前她埋在高嬷嬷怀里痛哭的模样,苏归燕脸上印出一朵红云。“恩,我知道。但我还是担心我朋友木鱼她们。” 现在苏归燕身边只剩下高嬷嬷三人,她只能信任她们。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她害不害怕,而是林木鱼几人的安危。 所以刚进膳厅见到高嬷嬷,苏归燕便走上前去,带着企求说道。“高嬷嬷,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那些近卫军,木鱼她们怎么样了。” 自从易瑾告诉高嬷嬷皇上没事之后,她便安下心来。现在的她笑着将苏归燕推到桌边坐下,“姑娘先吃饭,吃完饭老奴再跟姑娘说。” 第40章 担忧 夜幕降临,苏归燕拉着高嬷嬷在叠玉宫搜集林木鱼等人可能用到的东西。 “嬷嬷你觉得我应该收拾几床被褥给木鱼她们?一床垫在地上,一床盖在身上。再拿一床备着,万一那牢房里有老鼠,她们能有个备用。”苏归燕忙得团团转,恨不能把她床上铺好的被褥直接薅下来。 “不行,不行。嬷嬷你拿个剪刀给我,我把银子藏进被褥里去。牢狱的人下手重,有银子在说不得能少受些罪。” 苏归燕说完后直接跑到床角趴下,高嬷嬷正转身找剪刀,回过神来便发现钻进床底大半个身子的苏归燕。 “姑娘!”高嬷嬷忙跑过去,心疼不已地说道。“姑娘先起来,床底下脏乱,可不能随便爬进去。姑娘想拿什么叫老奴就是,老奴来。” 隔着床板,苏归燕嘀咕两句。高嬷嬷没听明白,不敢随意将扑腾中的苏归燕拉出来,只能在一旁着急地劝说。 “姑娘赶紧出来吧,要不行的话,老奴去叫守桃给姑娘拿。” 左手抱着一尺长的木盒,苏归燕蠕动着爬出来。头发上裹着几缕蜘蛛网,乐呵呵地向高嬷嬷说道。 “这东西可沉,我不敢让嬷嬷你去拿。” 高嬷嬷才不管沉不沉,她擦干净苏归燕的小脸蛋,拉着人坐下。 “老奴可不怕沉,只怕姑娘受伤。姑娘,老奴不是说过吗。那什么木鱼、绮罗两人在近卫军牢房里没受刑,姑娘无须这般心忧她们。” “那可不行,只要她们一日待在牢里,我就担心一日。嬷嬷你看!”苏归燕打开装着金银的木盒,像是抓住一把救命稻草。 “我都知道,那些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嬷嬷你觉得我这些钱撒出去能让木鱼她们不受苦吗?还有易慎,这些钱应该够给他请个大夫医治他受伤的手指了。” 高嬷嬷不忍心告诉苏归燕,这钱贿赂其他狱卒肯定能行。但对近卫军这支直接由陛下管辖的军队来说,再多银钱都是白费功夫,都抵不过陛下一句话。 “姑娘居然攒了这么多钱?”高嬷嬷像哄着个小女孩儿一样,哄着苏归燕说道。 “这么多银子撒出去谁能不动心呢?只是姑娘,你离不开这叠玉宫,万一这钱让人贪墨进自己口袋就不好了。要不姑娘还是收好吧,免得便宜其他人。” “不行!”苏归燕在这方面异常坚持,钱对她来说本就是身外之物,况且这些钱还都是林木鱼和绮罗两人挣回来的,她们都不花还有谁能花。 苏归燕想做的事情高嬷嬷绝对不会反对,她只能在苏归燕将被褥吃食伤药等交给郭平珏后,找到来叠玉宫回话的易瑾叮嘱道。 “易瑾你去近卫军看看,送出去的东西都是姑娘的一片心意。木鱼她们有没有罪我不知道,但姑娘的心意一定不能被手不干净的人给糟蹋了。” 易瑾意外高嬷嬷对苏归燕这么一件小事都放在心上,但他还是答应下来。因为他能借着高嬷嬷这句话进去看看一同关押起来的易慎。 东西送出去后,苏归燕唯一能为林木鱼她们做到的事情便结束了。 她坐在窗边遥望天上那远不可及的月亮,沉浸在无能为力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直到夜深,才依靠着窗沿沉沉睡去。 此时,高嬷嬷才带着松菊和守桃两人现身。“都轻声些,把姑娘搬到床上去睡。” “好。” 高嬷嬷看着在睡梦中还愁眉不展的苏归燕忧心如焚,她不喜欢苏归燕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们说,怎样才能让姑娘开心起来?” 松菊不带丝毫犹豫地说道,“干娘,那肯定是将林木鱼几人放出来呀。” 高嬷嬷只当没听到松菊说的废话,“守桃你来说!” “要是让姑娘继续一心扑在林木鱼几人身上,那姑娘肯定更不开心。既然这样,让姑娘三心二意不就好了?” “三心二意?是啊,让姑娘去做其他事情,分散姑娘的注意。那姑娘肯定就想不起林木鱼那几人。”高嬷嬷笑着说道,“这主意甚好,甚好!松菊你呀,还有得学呢。” 松菊并不生气,高嬷嬷关心苏归燕,她只关心高嬷嬷。只要高嬷嬷高兴,学就学吧。 在苏归燕毫无防备地进入梦乡时,姚贵妃正着急上火。 她不住地询问瑶草,“那叠玉宫真的让近卫军护了起来?你绝对没看错!” “娘娘,奴婢往日里领命去太虚宫送养生汤的路上,见到过那守在叠玉宫宫门前的郭平珏,奴婢不会看错人。” 之前安插在叠玉宫的眼线迟迟未送来苏归燕中毒的消息,瑶草禁不住姚贵妃念叨,她只能冒险亲自前去联系。 哪里能想到,还没等她靠近叠玉宫,便让近卫军厉声赶走。她只来得及远远往望上一眼,这一眼便让她瞧见正抱着被子往外走的郭平珏。 更关键的是,郭平珏是好声好气地从一陌生老嬷嬷手里接过被子。那和气的模样可不像是在关押罪犯或者是叠玉宫有事,更像是护卫着叠玉宫,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头雾水的雨嬷嬷没看明白姚贵妃两人在说些什么,她柔声问道。 “贵妃娘娘可是担心冷宫那位姑娘再惹出事端来?娘娘大可不必担心,她肯定是做错什么事才让近卫军关押起来。这样一来,不正好解除娘娘心头一患。” “患什么患?要是不弄清楚缘由,我才会变成那一患。”姚贵妃瞪大眼睛吼道,“她就是个小宫女而已,为何陛下会让近卫军去看管!为何!” 雨嬷嬷在此刻才察觉出不对劲,她看向瑶草求证。瑶草低下头颅,不敢去看雨嬷嬷那双眼睛。 “娘娘别怕,嬷嬷在这里呢。”雨嬷嬷安抚住姚贵妃,“你跟嬷嬷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姚贵妃没选择开口,屋内沉寂下来。 姚贵妃越是逃避,雨嬷嬷便知道这件事越严重。她强硬要求道,“瑶草,你来说。” “贵妃娘娘让奴婢趁着许宝林下药时,将俏花脸换成雪梅粉。”瑶草平铺直叙,不敢有半分隐瞒。 第41章 吓得不清 雨嬷嬷惊呼出声,“娘娘,你可知道是陛下每日去冷宫送饭。若这饭让陛下吃到,该如何是好?” “瑶草打听过,陛下一连几日只送饭,连冷宫的门都没进去过。再说了,那姜母鸭怎么看都不是为陛下准备的。”姚贵妃不承认这事会伤及陛下,毕竟她认为她在下命令之前是深思熟虑的,不会有错。 但实则,她那时只是临时起意。不过面对雨嬷嬷的质问,她并不会亲口承认。 雨嬷嬷了解姚贵妃的性子,只能为她收拾烂摊子。“嬷嬷相信娘娘,娘娘肯定不会伤到陛下。但娘娘,此时我们不知道冷宫情况如何,便只能快刀斩乱麻。” “快刀斩乱麻?嬷嬷,你以前不是教我说,不能用直接杀人吗?” “娘娘,往日是尚功局插手,我们有的是时间安排,去销毁罪证。但现在不行,近卫军显然不会给我们钻空子的机会。”雨嬷嬷陪着姚贵妃在后宫一路晋升,手上自然没少沾血。 姚贵妃想到上次封连柳的偏心,知道时不待人。 “行吧,瑶草你去淑德宫。下手利索点儿,别给近卫军或者淑妃她们留下把柄。” 与此同时,近卫军抓着御膳房上上下下的人一顿严刑逼供后,将口供递至太虚殿。 封连柳喝着中药,听周守正禀告。 “陛下,御膳房有一帮厨小太监交代,是淑德宫吉祥阁的许宝林给他银子,让他在姜母鸭中下药。”面对虚弱的封连柳,周守正一切如常,一丝不苟地说着。 “不过那人说许宝林只是想给苏姑娘一个教训,所以给的药是俏花脸,并不致命。” 瓷勺落进空掉的药碗,发出清脆响声。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封连柳眼里布满阴鸷,苏归燕是他绝对的逆鳞,是谁都不能触碰的存在。 周守正领旨离开后,郑未易接过药碗说道。“陛下,高嬷嬷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姑娘忧思不乐,想要老奴安排几个人去哄姑娘开心,顺便照顾好姑娘的饮食起居。” “嬷嬷要人,你便给吧。”封连柳无所谓地挥挥手,“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易慎到底是年轻,以后这叠玉宫的事情交由嬷嬷一手掌管就是。” “是,都怪易慎那小子没啥脑子。要不然不会沦落到断手被关。”郑未易跟着封连柳说道。 封连柳是相信郑未易的,他难得大发慈悲道。“行了,到底是从你手底下出去的。周守正还敢为难他不成?叫个太医去看看他那手吧。” “陛下大善,跟姑娘一样。”郑未易将话引回到苏归燕身上,“听说姑娘善待宫人,怕易慎几人受苦,还把压箱底的银子都拿出来‘贿赂’近卫军了。” 封连柳这才扯出一个笑容,“她本来就是个善良的小姑娘,这次送进去的人你亲自挑选,别再把吃里扒外东西的送进去。” “是,老奴这就去。” “啊——救命。” “姑娘,姑娘!”守在脚踏边的高嬷嬷立马惊醒,“姑娘不怕,嬷嬷在这里呢。” 苏归燕大汗淋漓地醒来,喘着粗气抱住高嬷嬷。“嬷嬷,我做噩梦了!” “梦都是相反的,姑娘跟嬷嬷说说,做什么梦了?” 松菊听到惊叫声推门进来点亮蜡烛,倒一杯温水递给苏归燕后,候在一旁。 “我,我梦到木鱼她们被那个周守正鞭打。”苏归燕哆哆嗦嗦喝口水,想起梦里的断肢残血便哽咽道,“木鱼在还怪我,怪我为什么不去救她。嬷嬷你告诉我,木鱼她没有事儿对不对?” “那是肯定的。”高嬷嬷安慰道,“姑娘不相信的话,嬷嬷这就让那两个近卫军进门来验证。好不好?” 苏归燕当然愿意,她实在让噩梦吓得不轻。 在高嬷嬷的伺候下,心神不宁的苏归燕换上得体衣裳等候在门边。还是高嬷嬷看不得苏归燕受苦,搬过凳子,让她坐下。 没过多久,苏归燕见到在半夜都还精神奕奕的钟平珏和明康乐。 两人还以为高嬷嬷叫他们进屋是有什么好事,没想到只是为安苏归燕的心。 钟平珏倒是十分配合地说,“姑娘还请放心,我们近卫军办事一向公正严明,绝不会有严刑逼供的事情发生。” 明康乐抿住嘴角,跟着点头。“对对,公正严明。” 两人说话间,佩剑左右摇动。苏归燕忍不住看过去,她转头对高嬷嬷说道。“嬷嬷,我还是害怕。” 高嬷嬷没法,为解除苏归燕心中担忧,只能指着松菊说道。 “那这样,我们让松菊去近卫军看看好不好?” 苏归燕还没回答,明康乐倒是不乐意起来。“高嬷嬷,近卫军处在太虚宫内,寻常人靠近不得。” “嬷嬷?”苏归燕想高嬷嬷求救道,很显然,她是同意高嬷嬷派松菊去查探的。 松菊挺身而出,她怼道。“奴婢认识的可不是寻常人,姑娘还请放心,奴婢这就去太虚宫一趟。” 钟平珏拦住还想争辩的明康乐,从白日里易瑾对高嬷嬷的态度来看,高嬷嬷确实不像是普通人。 他主动请缨道,“松菊姑娘一人前去怕是少不了被兄弟们盘问,这样吧,我跟她一起去。还能更快带回消息。” 就这样,两人结伴而行。出叠玉宫后,往太虚宫而去。 半路,淑德宫前的吵闹声吸引住松菊的视线。 只见宫门前横放着盖上白布的尸体,宫内站着一娇媚妃子,宫外站着持剑的周守正一行人。 “大人?”钟平珏不知道周守正为何在这深夜与淑妃对峙。 松菊停下脚步,“我要进去近卫军里是不是要经过你们家大人的允许?” “这是自然。” “既然这样,我们便在这里等着吧。” 周守正拿剑挑起白布一角,里面赫然是许宝林的尸体,脖颈间是深红色的勒痕。初步看来,白布下的女子死去已久。 “淑妃娘娘见谅,臣是奉旨前来查案,还请娘娘让臣进去淑德宫。” 淑妃大妆在身,着一席桃红镂金百蝶宫装。狐狸眼里笑意盈盈,眼尾上翘,一颦一笑皆是妩媚。 “周大人可不能冤枉妾,妾可没有拦着不让查案。”淑妃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寸步不让。 第42章 叠玉宫宫人 “只是大人,白布下的妃子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她已经留下绝笔信承认是她自己嫉妒心作祟,下毒毒害叠玉宫的苏姑娘。正是因为她良心有愧,所以自行上吊,去了地府赎罪。” 面对矫揉造作的淑妃,周守正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当然知道眼前尸体就是他要找的许宝林。但哪能这么巧,他们前脚刚到,淑妃一行人后脚便将尸体抬到宫门前。 若是说这里面没隐瞒的事情,鬼都不信。 但淑妃乃是丞相之女,平日里便是无理闹三分。不过这次乃是陛下旨意,周守正只能寸步不让。 只是心疼他的耳朵,日后肯定遭丞相谩骂一通。 “淑妃娘娘,皇命难违,还请让开。” 眼见贴身宫女柳媚来到她身边,淑妃这才挑眉放过周守正。 “行吧,周大人愿进便进去吧。” 待人走远后,淑妃偏头问到柳媚。“里面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没留下把柄吧?” 柳媚跟上淑妃的步伐,自信说道。“那是当然,娘娘还不相信奴婢的能力吗?” “信,我当然信你。”淑妃回头一笑,将柳媚迷个七荤八素。“你呀,还好是个女子。要不然就你这好色的样子,哪里能娶到媳妇哦。” 柳媚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都怨娘娘你实在太漂亮了!不过娘娘,你为何要帮姚贵妃处理掉许宝林呢?让许宝林去揭穿姚贵妃不好吗?” “好?好什么好。”淑妃嗓音娇娇道,“这宫中沉寂太久,留下姚贵妃闹闹大家不是更好的吗?” “哦,原来娘娘是无聊了。” 淑妃低头看向打她进宫起便不见动静的小腹,“是啊,我只是觉得这宫里太无聊了。” 凝霜殿的丹心目送淑妃主仆俩走远后,才从墙角现身,她意味深长地瞟过一眼宫门外曾经放着许宝林尸体的地方,转身回到偏殿。 屋内,一身洁白寝衣的德妃手执画笔,笔尖轻触于宣纸之上,妙笔生花,一幅傲骨寒梅图一气呵成。 身旁的碧雪抬眼一瞧,见是丹心进屋来,赶忙走过去。 “外面怎么样?” “还好,淑妃出手比我快。那许宝林已经死了。”丹心并不避人,当着德妃的面说道。“我看见淑妃身边的柳媚去了吉祥阁,想来关键证据已经被她毁掉。” “那就好,娘娘还要画画。你若累的话,先去休息吧。我来伺候娘娘就好。” 德妃放下画笔,在丹心开口之前,接过碧雪的话。 “不用,我已经画完。夜已深,我该宽衣就寝了。你们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我。” 德妃这话一出,丹心和碧雪当真没再管她。等她走后,两人借着烛火,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许久之后才歇下。 昨晚上收到林木鱼借着松菊的口传回来她无事的消息后,苏归燕彻底放下心来,碰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直到清晨鸡鸣后,才让高嬷嬷柔声唤醒。 “嬷嬷?”苏归燕睁开眼便看见和蔼的高嬷嬷冲着她笑。 “姑娘,日上三竿,再睡下去晚上怕是要睡不着了。” “哦,我这就起。”苏归燕起身后奇怪三人还留在屋内不走,她指着昨晚无事时放到枕边的干净衣裳。 “嬷嬷你们先出去吧,我能收拾好自己的。” 高嬷嬷第一次没听苏归燕的话,她摇摇头说道。 “姑娘是千金贵体,不用为这些俗事烦忧。守桃,松菊,你们过来。” “嬷嬷?”让人强行喊醒的苏归燕脑子本就不灵,她奇怪地看着面前两人,只等高嬷嬷解释。 “守桃和松菊已经跟着老奴好些年了,虽不会能歌善舞,但为姑娘打理俗事还是能做到的。”高嬷嬷不容拒绝地对苏归燕说道,“姑娘,要不就留她俩在你身边伺候吧。” 苏归燕晃晃脑袋,林木鱼三人的事情多亏高嬷嬷从中斡旋,而且高嬷嬷固然只来不到两日功夫,却将苏归燕照顾得妥妥帖帖。 她实在无法拒绝,“好吧,只是这样一来嬷嬷身边不就没人伺候了?” “姑娘能替老奴着想,老奴很开心。”高嬷嬷说道,“不过姑娘就没觉得叠玉宫的人太少了?” 苏归燕想到光是她这闲暇殿内便有六间房子,还不算偏殿和高嬷嬷之前居住的地方。只她们四个人定是打扫不过来的。 “可是现在叠玉宫不是让近卫军困住了吗?” 在外人看来,近卫军是在保护叠玉宫。但在苏归燕看来,近卫军是皇帝出事儿后因怀疑她而困守住她的存在。 高嬷嬷笑而不语,只是让守桃和松菊将苏归燕打扮好后带到正殿外的宽阔处。 “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苏归燕简直不敢置信,怎么一觉醒来叠玉宫便出现这么多人。 “当然是陛下开口,让郑公公挑选来的宫人。”高嬷嬷拉着苏归燕走到宫人们面前,像是为封连柳邀功一般。“还不见过姑娘。” “姑娘安。” 一排五人,一共四排。宫女占其中五分之三,剩下的都是年轻健硕的太监,只是看着便很能唬人。 苏归燕让这二十人的齐声问好惊得头昏脑涨,不会这二十个人都要塞进这叠玉宫吧?那以后的叠玉宫还能有说秘密的地方吗? “不会这些人都要留下吧?” 高嬷嬷以为苏归燕是想把人全都留下,她想了想,既然陛下将人送过来,应该是交由姑娘处置的。“若是姑娘愿意,这些人当然可以都留下。” “不,不用了!”苏归燕摇头摆手,生怕高嬷嬷误会她的意思。 看出苏归燕的抗拒,高嬷嬷默默收回刚刚的话。“这么多人都留下来确实不好,不然姑娘你看着选吧,只要姑娘顺眼,留多少都行。” 苏归燕本不想插手选人的事,面前的人无论怎么选不都是皇帝派来监视她的吗。但她一想到之前青芸几人闹出来的事情,还是决定接下这个重担。 “那好吧。松菊,你去给我和嬷嬷搬两个凳子来坐坐,挑人得慢慢挑。”苏归燕又给守桃安排事情,“你去拿纸笔来,我需要记录点儿事情。” “是,姑娘。” 第43章 那两祸害 “你们家里有几口人呐?” “回姑娘,加上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家中一共八口人。”一模样老实的宫女说道。 苏归燕坐在紫檀椅上,将宫人们的家世仔细寻问清楚,守桃便拿着纸笔一字不漏的记下。 “那当初你是为什么进宫来的?” 宫女是二十人里第一个被问询的,她不自在地晃动身体,不知道面前的苏姑娘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谢绝苏归燕好意,坚持站在苏归燕身后的高嬷嬷出声帮忙。 “姑娘问到的每个问题你们都必须如实回答,过后会有人专门去你们家询问。若作假,尚功局便是你们最后的去处。” 此话一出,老实宫女立马说道。“奴婢是让家里人卖进宫来的,奴婢的弟弟上学需要束修,家里人便把奴婢买进了宫。” “所以你不是自愿进宫的?” 老实宫女想到家里那没书读的可怜弟弟,真心实意地回道。“奴婢是自愿的,弟弟的前程比奴婢更重要。” 听到这回答的苏归燕心中堵着一口气,噘着嘴让老实宫女伸出手来。 那双手上满是厚茧,可见是个勤劳能干的。 “行了,你回去吧。”苏归燕气鼓鼓地让她退回队伍,“下一个。” 即使二十人都配合着苏归燕问答,几人还是忙到午时才结束。 苏归燕拿起守桃做好的笔录,指出其中的九人。共四个宫女,五个太监。 “就留下他们几个吧,后面的事情守桃你去安排就好。”苏归燕伸个大大的懒腰,“我这肚子饿得咕咕叫,得去吃饭了。” 早在一盏茶前,松菊便从钟平珏手里领回来今天的饭菜。菜香不断勾引着苏归燕肚里的馋虫,要不是想着先一鼓作气选完人,她早就屈服于美味佳肴了。 保温的碗碟让高嬷嬷一个个打开来,喷涌而出的肉香让苏归燕沉迷其中。 她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今天的饭菜怎么格外的香,难道是换厨子了?” 闻言,高嬷嬷深感愧疚,“姑娘肯定是饿惨了,都怪老奴,一大早上便吵醒姑娘。还让姑娘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 “怎么能呢?是我自己不愿意吃饭嘛。”苏归燕用力拉着高嬷嬷在她身边坐下,“今天嬷嬷陪着我大半天,该是累了。这饭菜又香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嬷嬷便陪着我一起吃吧。” 其实苏归燕这话真的没说错,今天送到她这里的饭菜确实和以往不一样。 清晨刚过,一夜未睡的周守正站到封连柳面前,低头沉默。 “你是说,线索查到吉祥阁便断了?”封连柳平静地放下手中药碗,意味不明地说道。 没能捉到凶手的周守正抬不起头来,他将昨晚查到的线索一一禀告。 “许宝林交给御膳房的药确实是毁人相貌的俏花脸,但许宝林只是一普通官宦人家的庶出女儿,自出生起便不得生父重视,她手里的毒药应该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周守正说,“但搜遍吉祥阁,没找到任何线索,连她最忠心的侍女都在她死后自缢于梁上。” “所以你查了一整晚,一无所获?” “是,陛下!”周守正并不辩解,他双膝跪地,自请受罚。 封连柳一口吞掉碗里的苦药,面不改色。“行了,淑德宫是个什么地界,你当然是什么都查不到。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你下去吧。” 在周守正走后,封连柳吩咐郑未易道。“下旨,将许宝林本家大大小小都捉拿归案,以大不敬之罪于三日后斩杀于刑场。以儆效尤。” 郑未易了解封连柳,他并未出声应下差事,只等着封连柳吩咐。 “御膳房那小太监不必再留着,拉到御膳房让其他人睁大眼睛看着行刑。以后若再有人手脚不干净,诛九族。” “是,陛下。”三息过后,郑未易才领命而去。 突然安静下来的内室意外地让封连柳喘不过气来,他只要一想到淑德宫里那两祸害,就深觉苏归燕安危不定。 封连柳唤来躲藏在暗处的暗零,“之前暗卫里不是培养了一批女暗卫吗?” “陛下,女子行动不便,最终只有一人通过生死考核活下来。” “她面容可有损?” “并无,陛下。” “那就好,这样就不会吓到小燕子。”封连柳一想到苏归燕,心中郁气散去一大半。 “让她在近两日找机会接近小燕子,以后她和暗一便都是小燕子的人。他们只需记住,以后小燕子便是他们俩真正的主子。” 暗零不确定地问道,“陛下,那属下需要换一个继承人吗?毕竟暗一是我们为以后培养的。” 封连柳沉思片刻,“不用,暗一很优秀,我相信他会做好他该做的事情。” 御膳房的大厨们在面对地上的无头尸体时是如何的害怕,苏归燕并不知道。她只知道,从挑选宫人那日起,出现在她桌上的饭菜都格外精良,连摆盘都是一丝不苟。 吃得肚子饱饱的苏归燕躺在床上,临睡觉前还不忘叮嘱安排在榻上守夜的守桃。 “你明日早点儿叫醒我吧,我们去偷偷看看那挑出来的人干活是否利索。” “知道了,姑娘。” 这件事显然是苏归燕多虑,让郑未易挑选出来,又让高嬷嬷在私底下管教一番后。 那九个人简直不能更乖了,他们连宫道上的一粒尘土都恨不能吹去。明康乐看着趴在地上扫洒的宫人,只觉得莫名其妙。 “平珏,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地上有金子吗?” “或许是吧。”钟平珏趁着说话的功夫往前挪动双脚,“你说,我们俩得在这里守到什么时候去?” 明康乐意味深长地盯着钟平珏,“怎么,嫂子让人来叫你回家了?” “胡说什么呢!”钟平珏揍了好事的明康乐一拳,“你今早上没听到吗?周大人说,这里面的苏姑娘要出门时,不得阻拦。既然是这样,那为何还要我们守门?” “对啊,为何呢?” 明康乐和钟平珏都不知道的事情,高嬷嬷知道。她这次特地等到苏归燕吃过早饭后才说道,“姑娘,这几日你待在这叠玉宫该是闷坏了,我们今日出门走走吧。” 苏归燕并不想离开叠玉宫,但奈何她一人抵挡不住高嬷嬷三人的念叨,只能在高嬷嬷和松菊的陪同下走出叠玉宫,往先前去过的人迹罕至的小花园走去。 第44章 险些露馅的小宫女 许多天过去,小花园仍是一副花团锦簇的模样。 苏归燕摘下一朵宛若彩蝶的蓝紫色鸢尾轻嗅,淡淡的甜腻香气,让她想起之前妆扮在绮罗发间的那朵鸢尾花。 这让苏归燕原本因为见到繁花而开心起来的心情,瞬间跌落下去。她能站在这里赏花,那绮罗和木鱼呢?只能守困在黑暗暗的牢房,独自度过孤独的时光。 睹物思人,苏归燕实在过意不去。扭头对高嬷嬷说道。 “我们回去吧,嬷嬷,这景已经看完了。” 高嬷嬷扶着苏归燕向四周张望,“姑娘可是累了,我们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姑娘不想多走走吗?” 苏归燕正要拒绝,耳边便响起松菊低呼的喊声。“天呐!” “怎么了?”苏归燕可有可无地顺着松菊的视线看向一侧墙边,那里空空如也。她很是疑惑,“松菊,发生什么事情了?” 松菊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倒是高嬷嬷瞧出端倪,催促着松菊开口。 “看到什么事情大胆说就是,犹犹豫豫地像个什么样子。” 被高嬷嬷一说,松菊彻底放开来,她指着墙角底下说道。“姑娘,奴婢刚刚在那里看到一只脚。” “一只脚?”苏归燕还有些迷糊,“什么东西只有一只脚?蛇?鱼?那不能叫一只脚啊。” “不是。”松菊着急证实,她拉着苏归燕往前走几步。 “不是动物,是人。刚刚奴婢在那边看到有一只宫女的脚,奴婢一出声,她便缩回去了。更关键的是,那鞋不是奴婢所见过的宫鞋颜色,上面好像染着不少鲜血。” “血!”高嬷嬷大惊小怪地喊道,“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正巧此时,不知道墙后的宫女是不是让高嬷嬷这一声吓到了,传来一丝抽疼声。 苏归燕本就不想跟高嬷嬷离开,听到这声抽疼直接甩开高嬷嬷的手,义无反顾地往墙角走去。 “姑娘,姑娘!”高嬷嬷轻推松菊一把,“还不赶紧跟过去看看。” “哦哦,好。” 等到两人转过墙角后,跟在后面的高嬷嬷才弯腰捡起墙角边那一块不起眼的碧色鹅卵石。“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天呐!松菊快来,有人昏过去了!”苏归燕走到墙角时就看到地上残留下来的血痕,她沿着痕迹追上去,墙边靠着一个人事不省的小宫女。 小宫女容貌普通,恐怕是扔进人堆儿里都找不见的那种。从外表看来,她除了唇色惨白些并无异样。身上穿着苏归燕熟悉的洗得泛白的深蓝色宫衣,但身下却延绵出一地的鲜血,鲜血浸湿裤腿,染红布鞋。 那墙边的血痕应该是这小宫女听到贵人来小花园赏花,惊慌失措下往后面爬去。却没想到让松菊看见,这才引来苏归燕。 松菊听到呼喊,赶忙跑过去。苏归燕这时已经不顾体面,蹲在地上试图把小宫女背起来。 “快来帮忙,这边荒凉,我们赶紧把她带回去治伤!” “姑娘松手,奴婢来就好。奴婢力气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争个你来我来。”苏归燕难得大发雷霆,“我命令你,赶紧把她放到我背上!” 松菊让突然发飙的苏归燕吓一大跳,只能过去帮忙。 等高嬷嬷过来时,只和心急如焚的苏归燕擦身而过。她瞪一眼松菊,来不及言说松菊的过错,跟着跑上去帮忙。 “姑娘,姑娘慢些,别摔了!”高嬷嬷回头看见松菊还愣在原地,“松菊,还不快跟上。” 于是,松菊又忙里忙慌地跟在苏归燕身边,帮忙扶着因苏归燕跑得太着急,而东倒西歪的小宫女。 但任苏归燕力气再大,她不能做到一鼓作气地背着人跑回去叠玉宫,半路上还是让松菊接过手去。 看着半身染血的陌生小宫女,苏归燕想起她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被人鞭打流血,想到至今未能见上一面的林木鱼。这小宫女既像曾经那个无助的她,又像现在身处牢狱不知如何的林木鱼。 泪水逐渐浸湿眼眶,苏归燕护着昏迷的小宫女默默哭泣。 暗一蹲在墙头不住地感叹,“这新来的还挺厉害,一句话都没跟姑娘说上,便弄哭了姑娘。看人的功夫挺准呐!” 女暗卫不知道前辈暗一对她的超高评价,还在床上躺着装昏迷的她忍受着松菊手掐人中的疼痛,装成刚醒的模样睁开眼。 “姑娘,人醒啦!我把人掐醒啦!”松菊兴奋大喊,她都没想到她这双糙手真的能治病。 能不能治病女暗卫是不知道,但掐人中的确很疼。 “你……你是谁!” 苏归燕匆匆赶来,坐到松菊让出的位置上。“你醒啦?我们在小花园那边看到昏迷的你,便把你背回来叠玉宫了。” 女暗卫挣扎着要起身,“谢谢你救我,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诶,你别动啊!”苏归燕压不住人,赶忙让松菊帮忙。 女暗卫察觉到她使的力气太大,怕伤到苏归燕便卸下力道。她这一卸,直接让苏归燕和松菊把她按倒在床上。 “啊,你没事儿吧!”女暗卫倒得太快,苏归燕生怕人再受伤。 经常受伤的女暗卫根本没把这点儿疼痛放在心上,但她看苏归燕实在着急,害怕露馅便立马装疼。 “嘶,伤口疼。” “那你就别乱动了!”苏归燕让松菊按住女暗卫的肩膀,亲手接过守桃端来的温水,拧干手帕掀开裤腿就要去擦拭女暗卫流血的伤口。 “别!”女暗卫连忙把腿往后缩,藏进被褥里。 守桃上前劝道,“姑娘这些事就让奴婢来吧。” “不用!你们还怕我害怕看到这场面不成?我又不是没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 苏归燕不许守桃帮忙,刚刚掀起的一角向她真实地展示面前小宫女所受的伤。 小腿肚上遍布向外凸起的伤痕,从熟悉的交错条纹来看,小宫女这伤就像苏归燕那时一样,是让人鞭打至流血才会留下的痕迹。 整个小腿都红肿起来,苏归燕都不知道小宫女是怎么忍着不出声的。 她用曾经的经历安慰小宫女,“别怕,我以前受过你这样的伤,我会处理。而且我会轻轻的,尽量不弄疼你。” 知道清洗伤口是一件让伤者难以忍受的酷刑,苏归燕指着桌上的糕点诱惑道。“你若是乖乖地让我帮你清洗伤口,我就给你一盘甜甜的糕点吃好不好?” 第45章 别瞎折腾 女暗卫盯着苏归燕嘴角那哄小孩儿似的笑容看得入迷,无论是在幼时讨饭流离失所,还是在暗卫营拼命训练时,她从来没感受过这样温和又令她忍不住陷入的幼稚哄骗。 她迷糊着点头同意苏归燕的话,“你弄吧,我不怕疼的,我就是怕吓到你。” 苏归燕一边跟小宫女说话转移她视线,一边轻手轻脚地抬出躲进被褥里的伤腿。 “你看起来好小啊,我今年有十五岁了,你多大?” “我?”女暗卫清晰地感受着小腿上擦拭时引起的疼痛,对比起在暗卫营受到的残酷训练。这痛就跟羽毛一样轻,让她难以察觉。 女暗卫停顿下来,她不想欺骗对她这么温柔的苏归燕。但想起这次的任务,她还是撒谎道,“我今年十八岁了。” 或许是对苏归燕愧疚,女暗卫忍不住解释道。“我只是小时候没吃好,所以才看着身量小。” “真的?”苏归燕专心致志地清理伤口,嘴上搭话。“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呐!” 女暗卫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讲出来,倒是跟苏归燕说得有来有往。 不多时,出门找太医的高嬷嬷回来。 “姑娘,门口守着的近卫军说太医不能进来。还说是那周大人要求他们,除非是姑娘生病,不然不许请太医。” 从高嬷嬷走到苏归燕身边至今,苏归燕都只以为她是皇帝派来照顾且连带监视她的普通嬷嬷。所以在高嬷嬷因为近卫军阻止而请不来太医时,她并不感到奇怪。 女暗卫闻言立马说道,“没事儿,过些时日我这身上的伤便能自己好。姑娘不必担心,况且那些太医都不会愿意降下身段为我这等小宫女治病的。” 苏归燕想说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先前还为林木鱼叫过太医。但此刻的她好像确实叫不来太医,只能无力地低下头去。 高嬷嬷和女暗卫对视一眼,站出来侧面提醒道。“松菊,你先前收拾姑娘屋子时,不是看到过一瓶伤药吗?” “对啊,我柜子里不是还有上次颜太医送来的药。”苏归燕抢到松菊之前回答,她立马精神起来。“松菊你去找找,拿来给她用。” 女暗卫推却道,“颜太医的伤药不是我这等人能买得起的,姑娘,我还是回去吧。只要时间充足,这伤总能挨好的。” “不行!你不能走。”苏归燕厉声拒绝小宫女的话,“这药就算是我赠给你的,一文钱都不要你给。” “可是,就算我把这药拿出去,那人一样会抢走的。”女暗卫故意颤抖着说道,“我保不住伤药,还会白白浪费掉姑娘的心意。姑娘,我还是回去吧!” 苏归燕急了,“既然这样我就更不准你走了,你留在这里疗伤吧。那些近卫军虽然不好,但绝对能挡住伤你的坏人,你安心在叠玉宫住下就是。” 女暗卫还想提两句离开,高嬷嬷赶忙阻止道。“既然姑娘留下你,就别乱动了,小心伤口。” 姑娘都已经开口让留下来,目的达到便别再瞎折腾了,赶紧歇着吧。 “对对,你别动。”苏归燕接过松菊拿来的伤药,“你看,药来了,我帮你敷药。” 经过高嬷嬷提醒的女暗卫这次没敢乱动,老实躺在床上。 高嬷嬷原本欣喜皇帝安排过来女暗卫顺利成功留在叠玉宫里,只等伤好后再说动心善的苏归燕留下她就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女暗卫演得太真实,高嬷嬷都没有料到苏归燕对她是这般的亲力亲为。 不仅会按时为女暗卫换药,还会帮着守桃她们给表面上活动不便的女暗卫擦洗。 这样一来,高嬷嬷只觉得苏归燕是太过良善。而良善的人在这险恶的后宫实在不容易存活下来。 两天过后,女暗卫装作勉强能起身下床的样子,但苏归燕还是会时不时的去照顾她。 高嬷嬷再无法忍受,但她不会将责任怪罪在苏归燕身上。苏归燕想做什么,她都只会大力支持。但她要在苏归燕身边安上坚不可摧的堡垒。 于是,等到太阳落山,高嬷嬷便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太虚宫里。 自认身体康健但却让颜菘蓝强行休息喝药补身的封连柳在看到高嬷嬷的一瞬间,立马从殿内跑出来。 “嬷嬷。”他像小时候不愿喝药一样跟爱护他的嬷嬷告状。 “嬷嬷你快去骂骂那个以下犯上的颜菘蓝,他不让我上朝还没什么,他居然说我还没好,不让我去看小燕子。” 原本还在担心苏归燕的高嬷嬷立马笑出声来,“颜太医医术高明,陛下可不能不听话。” 说着她转过头去对早先一步迎出来的郑未易叮嘱道,“郑公公,在这件事情上你可不能太顺陛下的意,还要好生听颜太医的话才对。” “是,嬷嬷。我一定照顾好陛下。” 许久未见的三人难得这般平和,说说闹闹好一阵之后,高嬷嬷才言明深夜找来的缘由。 “陛下,姑娘的心实在太软,这深宫里的手段陛下是知道的。直接动手的不少,下毒诬陷的更多。” 封连柳想到那一口姜母鸭和阻拦查明真相的淑德宫,应道。“是啊,后宫总也不平静。不过还好,小燕子那边有嬷嬷照顾,我很是放心。” “可是老奴不放心。”高嬷嬷没再拐弯抹角,“老奴想让陛下为姑娘挑选合适的,懂得药理的人留在身边。平日里能跟着姑娘进进出出,人情往来送礼也能为姑娘把把脉,别让人陷害了。” 封连柳把太医院里上到颜菘蓝下到小学徒都想了个遍,实在没找到合适的人。 知道这件事困难,高嬷嬷没想当场让封连柳交出人来。 “姑娘这些时日都还会留在叠玉宫里,有近卫军看管,且明日那许家人被砍头的事情传进宫来。想来暂时不会有人冒险行事,陛下慢慢挑选就是。”她起身行礼,“只是这人,陛下一定要仔细挑选才是,万一反水伤到姑娘可就不好了,老奴就先回去了。” “好,我会把这件事记在心上的。”封连柳目送高嬷嬷走远后,才转身回去殿内。 第46章 后宫四妃 小宫女养伤的门外,高嬷嬷将逗留在一旁的苏归燕给强制推出门去。 “姑娘去外面好好玩儿,给她换药的事情交给老奴和守桃来就行。” 苏归燕踮着脚向里面张望,还试图绕过高嬷嬷进屋去。 “嬷嬷,我在这叠玉宫里反正没事儿干。你就让我进去找点儿事情做嘛。” 高嬷嬷坚决抵制,她和皇上想办法将女暗卫弄到苏归燕身边,是为了让女暗卫保护苏归燕的,不是为了让苏归燕去伺候女暗卫的。 “松菊你来,你陪着姑娘唠唠嗑。” “诶,我这就来。”松菊扔下手里的扫把,把苏归燕从小宫女门外拉走。 见苏归燕还恋恋不舍,松菊神秘兮兮地说道。 “姑娘可知今天发生什么大事,在宫里都传遍了哦。” “什么大事?”苏归燕果然被勾起兴趣。 “听说那淑德宫里有个叫许宝林的小妃子,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自裁死在宫中。” “死了?还是自杀的?”苏归燕拉着松菊问个不停,“难道是宫斗,有人欺负她?” 松菊摇摇头,“那奴婢倒是没打听出来,不过奴婢听说陛下因此而震怒,让人把她家里的老老少少都抓起来,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斩首!”苏归燕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 “她都死了,皇帝还要弄死她的家人吗?真诛连九族!” “对啊,对啊!”松菊第一次碰到这么配合的听众,恨不能把打探到的消息都吐露出来。 “这消息传回宫里震惊了许多人呢。听说德妃还收殓了许宝林的尸体,德妃娘娘真是这宫里最善心的娘娘。” “德妃?她住在淑德宫吗?” “是,但又不完全是?” 苏归燕偏头看向她右侧的松菊,不知道松菊为什么会这么说。 明明四周都没人,松菊还是悄咪咪地凑到苏归燕耳边说道。 “淑德宫里住着两位娘娘,一位是淑妃,住在主殿怜香殿。另一位就是德妃,住在偏殿凝霜殿。” “等等,你是说德妃一个妃子,居然和淑妃一起挤在淑德宫!”苏归燕只觉得是她听觉出现问题,“可是我什么都不是还单独住着叠玉宫呢?松菊,你不会记错了吧!” “姑娘,奴婢怎么会记错呢,姑娘未免太过小瞧奴婢。”松菊将宫里的妃子悉数说来,“陛下是有很多妃子,大部分不受宠的妃子都会挤着住在偏殿。甚至有一人一间屋的,那些小妃子手底下的小宫女都只能可可怜怜的每日睡在地上。” 苏归燕对这些话都难以置信,先前林木鱼跟她说过皇帝妃子多,还会每半年都遴选一次妃子。 但苏归燕一直没感觉,主要是她这个没名没份的小宫女都能独占一宫啊。 松菊扯了扯苏归燕的衣袖,“姑娘,宫里有四位娘娘,姚贵妃娘娘住在容华宫主殿,不过偏殿一样会住其他人。只是姚贵妃安排进她宫里的都是只被重宠幸一次便抛弃的边缘人。淑妃和德妃共住一宫,但淑妃住主殿,在外行走时腰杆都直溜不少呢。” “这后宫里只有淑妃娘娘才敢和姚贵妃娘娘对着干,还有一位就是住在蕙心宫的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和姚贵妃娘娘是四人中唯二有皇子的人。” 四位娘娘,只有两位娘娘生育,这后宫竞争还挺激烈啊。 “这后宫就没有太后娘娘吗?” “有啊。”松菊不上心地说道,“太后娘娘住在延寿宫的遐龄殿,不过陛下并不常去。而且凤印掌管在贵妃娘娘手里,后宫妃子都随陛下,很少去面见太后娘娘。” 苏归燕万万没想到这新来的松菊还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手,“松菊你还知道什么,都讲给我听吧!” “姑娘真的愿意听奴婢讲吗?”松菊顿时眉开眼笑,实在是高嬷嬷和守桃都不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些年可把松菊憋坏了。 “奴婢这就讲给姑娘听!” 苏归燕有松菊,姚贵妃有瑶草。 今天一早,许宝林一家行刑的消息大张旗鼓地传进宫来。除开姚贵妃,贤妃四人知道实情外。外人都只以为是许宝林的自缢惹得皇帝生气,从而牵连家里人。 但姚贵妃知道真相,许宝林家人受到牵连纯粹是皇帝在警告她们这些有能力、有胆量敢对对苏归燕下死手的人。 雨嬷嬷站在姚贵妃面前,苦心劝说道。“娘娘,陛下这样做便是在说,那苏归燕是他的心尖尖肉,若是有人敢伤害她,怕是要株连三族,这许宝林一家就是杀来给其她人打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姚贵妃自从听到这消息便神情恍惚,“这次算是欠淑妃一个人情了,若不是有她处理尾巴,都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对待我娘家人。” 雨嬷嬷不依不饶,生怕姚贵妃钻牛角尖,她带着些警告意味喊道,“娘娘!” 姚贵妃知道雨嬷嬷是想让她承诺以后不再招惹苏归燕,但身处后宫,有时候不是你不想惹事便能逃离开的。 “行了,都下去吧,嬷嬷你一并下去。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和姚贵妃一样诧异地还有贤妃,温婉端庄的贤妃引得封连柳忍不住去她那里松解心中不快,两人时常在白日饮酒畅谈。 贤妃有一子,年十七,名封元凡。四妃中只有她和姚贵妃有子嗣,所以姚贵妃将她视作登上凤位的大敌。 宝蓝看着面不改色的贤妃不解,“娘娘就不担心?陛下鲜少这般宠溺一女子。” “我担心什么?”贤妃望着她浅浅一笑,“该担心的是指使许宝林对那位苏姑娘下手的人,我从未陷害过她,不会结怨自然不会担心。”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宝蓝总有种直觉,这位苏姑娘不会是等闲之辈。不过当主子都不放在心上,她惦记着人家一样没用。 与蕙心宫相同的是,惦记着苏归燕的同样是作为奴婢的丹心和碧雪。 丹心将德妃手边的砚台挪开,站在正画画的德妃面前说道。“娘娘,陛下既然这般重视苏姑娘,娘娘是不是应该与之交好交好。” 德妃面无表情地放下画到一半的画作,“丹心你要能想到,那苏姑娘至今仍留在叠玉宫,几乎不外出。若我主动上前相交,恐怕陛下下一个准备收拾的就是你和我。” 第47章 玉盈堂 站在桌前的碧雪对看过来的丹心摇摇头,丹心虽有些不悦,但还是说道。 “还是娘娘想得周到,奴婢听娘娘的。” “那现在把我的砚台递还给我吧,这幅画还没画完。” 正毫无形象躺在床上的苏归燕听着松菊说着小道消息,“姑娘你是不知道,那几个低位妃子那次可是把陛下吓得不轻呐!” “她们真的因为陛下一句玩笑话‘谁吃的多谁就侍寝’而抢食宴会上的饭菜?” “当然,据说还有人当场吃得吐出来。”松菊捂着肚子狂笑,“陛下最后实在是让那几人搞得没胃口,早早便离席回宫了。” 苏归燕想不明白,那些纳进宫的女子多是大家闺秀,官员之女。为何会因为这样一句玩笑话而疯狂到让人贻笑大方。 “松菊,后宫中人都是这样吗?这样迷恋侍寝。” “这……”原本正咧着嘴笑的松菊见苏归燕闷闷不乐,立马收敛神色。“姑娘不想侍寝吗?” “不想。”苏归燕不愿隐瞒,不想便是不想,伪装只会让她更累。 “可是身处后宫之中,如果不得宠爱,怎么能活得肆意呢?” 苏归燕让松菊问懵了,对啊,连自杀都会殃及家里人,怎么能活得自在呢。但不等苏归燕想明白这个问题,守桃便兴冲冲闯进门来。 “姑娘,她们回来了!” 正坐没坐相跟苏归燕挤在一块儿的松菊嗖一下滑到脚榻上,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看得苏归燕眼花。 “松菊,你怎么嗖嗖的就下去了。” 松菊急了,忙跟苏归燕使眼色,示意她别这么说。守桃重规矩,可不会允许她跟姑娘同床而坐,还是那般歪七扭八。 “姑娘,你就不想知道守桃说的是谁回来了吗?” 苏归燕毫无兴趣,她只是接话道。“是谁!” 只能蒙蔽眼睛假装没看到松菊那番行为的守桃行礼后,老实说道。“姑娘,是你一直担心的木鱼和绮罗她们回来了,小易公公……姑娘你慢些,别摔倒了。” 还不等守桃把话说完,只听到一半的苏归燕嗖一下窜出去。 松菊遥遥看着嘀咕道,“姑娘这比我还快呢。” “快什么快!还不赶紧跟上!”守桃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捞起松菊,努力跟上已经跑出去老远的苏归燕。 待在牢里不过几天,就算有苏归燕的接济安排,林木鱼和绮罗还是瘦上一大圈。 两人乖乖地站在门前,看着不远处的周大人和一个陌生嬷嬷说话。 高嬷嬷上下扫视两人,毫不掩饰对两人的打量斟酌。 林木鱼个子不高,在牢狱中时苏归燕念叨最多的就是这小时候的玩伴,还算是忠心。但这绮罗,相貌出众,实在不像等闲之辈。 “皇上决定将两人放出来了?身世已经查干净了吗?” 周守正面无异色,把查到的消息交代个干净。 “和姑娘一起长大的林木鱼倒是没什么,但那位绮罗可就有些来头了。嬷嬷可听说过玉盈堂?” “玉盈堂,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宝楼的玉盈堂?”高嬷嬷端详着绮罗,“怎么?她是玉盈堂送进来的人?” 周守正颔首,“嬷嬷有所不知,玉盈堂传到这一辈已然落寞。他家老板就想着走走捷径,于是便从乞丐窝里选出个女孩养了几年后便送进宫过来。只是不知为何,这绮罗四处受排挤,这才沦落到叠玉宫。” 害怕高嬷嬷误会,周守正解释道。 “不过高嬷嬷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查明,这绮罗已经一年未曾和玉盈堂的人联系过了。想来是没得到陛下垂青,外面放弃她。” “那也不行!”高嬷嬷正要开口让周守正把人带回去,便瞥见从远处飞奔而来的苏归燕。 “木鱼!”苏归燕全然忘记现在是何处,她奔向林木鱼,死死抱住。“木鱼,你终于回来了!” 一直安静的林木鱼激动起来,“归燕!我好想你啊!” 两个小姑娘站在宫门前嚎啕大哭,高嬷嬷心疼坏了,但怎么都拉不开两人,只能任由两人发泄情绪。 哭够的苏归燕红着眼扒拉着林木鱼衣裳,“你怎么穿这件宫衣,我送的衣裳你没收到吗?你瘦了好多啊,牢里没人欺负你吧。” 林木鱼让苏归燕这么一关心,刚要停止的眼泪再一次蓄积,只等着最后一根稻草便能土崩瓦解。 高嬷嬷害怕林木鱼带动苏归燕继续哭,连忙跟周守正使眼色。 周守正走上前两步,恭敬行礼后说道。“苏姑娘不必担心,我们从始至终都未对她们两人用过刑。对吧,林木鱼姑娘。” 林木鱼身上的确没伤,但并不妨碍她在听到周守正的点名时浑身一颤。 “木鱼!”看林木鱼这样,苏归燕很是放心不下。 “我没事儿,我……我就是有点儿冷。”林木鱼抱着苏归燕的手臂小声求道,“归燕你带我进去吧,我看到他们害怕!” 顺着林木鱼视线望出去,她害怕的果然是周守正几人。 苏归燕不管那么多,她转身就领着林木鱼离开。 两三步后,苏归燕才想起绮罗还停留在原地。“绮罗,你快跟上啊!” “奴婢这就来!” 高嬷嬷指使着追出来的守桃和松菊,“赶紧去守着姑娘,可不能让姑娘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该不舒服了。” “是,嬷嬷。” 等两人走远后,高嬷嬷才问道,“以后你们还会守在这里吗?” “不会了,嬷嬷。”周守正摇摇头,“陛下说苏姑娘这番着实受到不小的惊吓,还希望嬷嬷能照顾好苏姑娘。” “这是我该做的,行了,没事儿你便带人回去吧。”高嬷嬷催促着几人赶紧走,生怕林木鱼看到人再哭,从而带动苏归燕哭泣。 等高嬷嬷走进苏归燕寝殿一看,果然,一个哭诉牢房可怕,一个递手绢使劲哄人。 直到夜幕降临,高嬷嬷实在忍无可忍,她让守桃和松菊以梳洗的名义带走林木鱼后,跟苏归燕聊起天来。 “姑娘莫哭了,现在近卫军离开,明日姑娘便能自由进出叠玉宫了。” “我不想出去,木鱼才回来,我该多陪陪她。” 高嬷嬷就知道会这样,她没有反对苏归燕的做法,只是问道。 “姑娘,除了守桃和松菊外,你还想安排谁在身边贴身伺候呢?” 苏归燕没有迟疑地说道,“当然是木鱼和绮罗,哦,还有易慎,他还回来吗?” “小易公公会回来的,姑娘不必担心。”高嬷嬷直言不讳道,“只是那绮罗是宫外玉盈堂送进宫来伺候皇上的,姑娘真的要留下她在身边贴身伺候吗?” 第48章 辗转反侧 苏归燕让高嬷嬷的话说得辗转反侧,太虚宫里一样灯火通明。 封连柳正搔首踌躇,嘴上嘀嘀咕咕地说着恐怖的话语。“郑未易,你说颜菘蓝那把年纪能挺得过去势吗?” “陛下!”原本站在一旁郑未易大吼出声来。 “你吼什么吼,吓我一跳!”封连柳恶狠狠地瞪了大惊小怪的郑未易一眼,“我看我这法子就不错,他本身就是太医院的院使,医术最为高明。况且他都子孙成群了,想来不必在意去势的事情。” 封连柳越想越对劲,还止不住夸赞道,“我这法子可真好,易瑾进来伺候着,明日便可将圣旨传到颜家。” 郑未易原本以为皇上就是说说罢了,哪里能想到他还真去执笔下旨。 吓得郑未易赶紧跑过去盖住砚台,“陛下三思啊,颜太医耄耋之年,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你年纪不轻,还不是活下来了?” 郑未易很想翻白眼,但他不能。他只能点明说道,“奴才进宫时年龄尚小,去势时更小一岁,生生将养一年才好。” 封连柳听到休养的时间要这么久倒是生出些迟疑神情,“这么久小燕子什么时候才能用上他?要不我去太医院选个年轻的?恩,最好选个俊俏的小燕子用这才不至于倒胃口。” 这下连易瑾都听不下去,怎么今日的陛下非要噶个人才安心吗? 甚少在封连柳面前主动开口的他,走上前两步。“陛下,除了男子,女子不一样能跟在姑娘身边?” “废话!但是朕能去哪儿……不对,好像还真有这么个女子。”封连柳刚要发脾气便想起来这次的中毒事件,“颜菘蓝上次是不是说过他家有个医术高明的孙女?还拿出解药替我解毒。” 之前让封连柳带进沟只围绕着太医院想法子的郑未易立马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是陛下,说来颜太医已经在老奴面前夸过他家孙女好多次,想来颜姑娘医术是真的很不错。” 但封连柳还是不放心,“那是他孙女他能不夸?明日,明日你们让颜菘蓝将小孙女带进宫来让我看看再做决定。” 郑未易提醒封连柳说,“陛下可要寻个奖赏的名头,颜姑娘在颜家甚是得宠。若是让颜家人知道我们想让颜姑娘进宫来伺候人,她们可能会反对呐!” “伺候小燕子她们还敢反对!”封连柳自然觉得能伺候苏归燕是颜家人的荣幸,但想起颜菘蓝那犟脾气,还是勉强道。“行吧,就以这次救朕有功为名,让她们进宫来领赏。” 树上的鸟儿叫喳喳,吵醒刚睡下不久的苏归燕。 她顶着泛血红丝的眼睛躲开守桃伸过来伺候的手,“不用,你去帮我把绮罗喊过来。我有话想问她。” “姑娘?” “去吧,我不问清楚是睡不好的。” 但苏归燕的问话显然太晚,高嬷嬷昨夜便已经将利弊关系讲与绮罗听。她言明可以在叠玉宫给绮罗留下位置,甚至是将绮罗送去太虚宫,但绮罗就是不能留在苏归燕身边太近的地方。 所以当苏归燕问绮罗她是不是玉盈堂送进宫来的人,绮罗多一句解释都没有便说道。 “姑娘,我原本只是一介小乞丐,是玉盈堂给了我现在的一切。奴婢要报答他们。” 苏归燕想起往日绮罗对封连柳的躲避,她敞开心扉地说道。“其实你可以和我还有木鱼一起……” 但邀请绮罗日后一起逃出宫的话还没讲完,绮罗便先行说道。 “姑娘心善,奴婢日后一定报答。还请姑娘在叠玉宫留个位置给绮罗就好。不管日后能否被陛下所垂青,绮罗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 “真的,可是你之前不还躲着皇上?” 苏归燕明明能感受到绮罗面对封连柳时的别扭劲儿,完全不像是要踩着她勾引封连柳的模样。但她不懂,明明屋里就她们两个人,为何绮罗不愿说实话。 但无论苏归燕找何种理由,绮罗都只是句她想在叠玉宫留个位置,她想报答宫外的玉盈堂。 “行吧,我让守桃安排。绮罗,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事,只要我还在叠玉宫里,你都可以来找我,知道吗?” 绮罗想起高嬷嬷昨晚的话,“姑娘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无论你有没有伤害姑娘的心,身份存疑之人都不能待在姑娘身边。能许诺你留在叠玉宫,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日后你不可离开你所待的地方,不可出现在姑娘面前,知道吗?” 她当苏归燕是朋友,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但就像她当乞丐时不能拒绝玉盈堂的人一样,她一样不能拒绝高嬷嬷的要求。 绮罗在临走前转身对苏归燕说道,“姑娘,这宫里恐怕只有木鱼才能你一条心,日后有些话姑娘还是慎言的好。” 伤心绮罗的刻意远离加上整晚熬夜未睡,昏头耷脑的苏归燕似懂非懂。她无力地爬回床上,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与苏归燕截然不同的是接到圣旨的颜家人,他们欣喜若狂。 若不是颜菘蓝和颜天冬爷孙两出手阻止,颜家父母和颜老夫人甚至想当场拿着家中的钱财去店铺定制首饰和衣裳。 太虚宫外,颜菘蓝拉住颜天冬叮嘱道。“ 等会儿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可不能不领情,知道吗?” 颜天冬无所谓地承诺道,“知道了爷爷,我会记住的。” 不过她的真实想法谁能猜到呢?毕竟从她爱上医术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个循规守矩的女子。普通女子可不能把卧房塞满毒药和假人。 殿里,封连柳专注地瞧着跪在地上请安的颜天冬。 相貌算不得多出众,但胜在气质温和,医术高明,尚且可用。 “颜菘蓝你们家真是生出个好孙女儿啊!” “陛下过奖,这都是天冬她应该做的。” 嘴上虽是这么应的,但颜菘蓝的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倒是被夸奖的颜菘蓝,没面无表情地跪在一旁。 封连柳勉强礼貌两句,便转向颜天冬问道。“你救了朕,朕要嘉奖你。不若朕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颜天冬不顾望向她的颜菘蓝挺直腰杆对视封连柳讲道,“陛下,民女可否提出自己想要的嘉奖。” 第49章 反受其害 “哦?你想要什么?”原本以为这次就是简简单单一道旨意的事,封连柳万万没想到,颜天冬还有这胆量主动开口索要。 若放在平时,他肯定会饶有兴趣地和颜天冬好好玩玩。但颜天冬是他要交给苏归燕的人,要听话,要谨慎。 这样的胆大的颜天冬万一小燕子把握不住,反受其害,他一定会十分苦恼。 “陛下,民女从小便十分喜爱钻研医术,听闻太医院里有许多孤本典籍。恳请陛下准许民女随意进宫翻阅学习。” 封连柳看向一旁着急万分的颜菘蓝,说道。“你真的不愿听完朕的嘉奖再口?朕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收回刚刚的话!” 颜菘蓝赶忙挡在颜天冬面前说道,“陛下,她愿意收回刚刚的话。天冬,你赶紧说你愿意啊!” 颜天冬正视前方,坚定不移地说道,“陛下,民女更爱孤本典籍,不爱金银首饰。” “哈哈哈。”封连柳笑得突然,吓得颜菘蓝瘫软在地。 “陛下,天冬她涉世未深,还请陛下……” “不!”封连柳离开御案,走到颜天冬身边蹲下。眼里闪烁着兴奋,“她很好,朕很喜欢。” 还不等爷孙俩反应过来,封连柳便猝不及防地要求道。 “朕在宫中还甚少遇到这样的女子,颜天冬你可愿进宫来。这样一来,朕即嘉奖了你,你又能随时去往太医院研究。如何?你可愿进宫?” 原本封连柳看在颜菘蓝劳苦功高的份上还想给颜天冬一个少有的机会,哪里知道她这般坚定。也好,让他打磨打磨再送到小燕子手里才能用得更顺手。 颜天冬一听封连柳的话,心中立马聚起一股怒气。颜菘蓝太了解她,立马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陛下厚爱,只是天冬是老臣一家人的掌中宝。陛下能否让老臣回家多做些准备?” 封连柳这时倒是十分贴心,“当然,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嘛,颜太医家里放心不下是应该的。这样吧,朕给你十日,十日过后朕让郑未易亲自去宣旨,迎颜妃入宫,如何?” 入宫?还颜妃?颜天冬当场就要发怒,特别是封连柳在看到她想要反抗后流露出来的笑意,简直气疯颜天冬。 颜菘蓝一把老骨头不知使了多大劲才拉走颜天冬,害怕颜天冬骂人,颜菘蓝一连走出去十步都没敢松手。 恰好这时,郑未易追出门来。 “颜大人且慢!” “郑公公?”颜菘蓝将颜天冬往他身后藏去,呵斥道。“别发脾气,这里可不是颜家。” 郑未易笑吟吟地故意拜见颜天冬后才说明来意,“现在陛下最放心的就是颜太医你,特意叮嘱从今日起颜太医继续调理苏姑娘身体。跟往日一样,不拘什么珍贵药材,只要苏姑娘需要,一律用上。” “是是,老臣记下了。” 郑未易得寸进尺道,“那我送送颜太医和颜妃娘娘?” “你说谁是颜妃娘娘呢!你个……” 话还没说完,猜到她要说什么的颜菘蓝一脚踩在颜天冬脚上。 在颜天冬痛呼间,他赶紧告别郑未易,强拉着人就往外走去。 “颜天冬,你可知那人是谁,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爷爷!你怎么能打我,我又没说错,他不就是个阉人。” “我的小祖宗啊,快别说了,赶紧走吧。” 着急的颜菘蓝强制颜天冬离开太虚宫,心急的守桃却只能站在寝殿门外徘徊。 她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姑娘都睡够一上午了,怎么还没醒?早饭不吃,中饭可不能再落下!” 没有守桃管着,送快整个上午的松菊大大咧咧地端着饭食叫嚷道。 “守桃,姑娘醒没?嬷嬷叫我给姑娘端吃的来。” “嘘!悄声些,姑娘还没醒呢?” 松菊让守桃吓一跳,赶紧闭上嘴。 守桃话刚落,便听见寝殿传来动静。苏归燕醒后沙哑的声音传出来,“我醒了,你们进来吧!” “是,姑娘。” 等到两人进去,便看见床上高高支着一双玉臂,蔫哒哒地竖起。再走近两步,顶着鸡窝头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的苏归燕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守桃立马伸手将苏归燕拉起来,“姑娘可还好?” 熬夜过后的补眠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苏归燕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没事儿,你把脸巾沾湿递给我醒醒神儿就好。” 半个时辰后,已经填饱肚子的苏归燕迎来伤好的小宫女。 “苏姑娘,奴婢这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奴婢该回去了。” 苏归燕不解,“你还要回去?那你这几天莫名其妙消失不见,管你的嬷嬷不得处罚你吗?” “不管奴婢回去得是早是晚,嬷嬷那儿总归都是不好交代的。”女暗卫神情落寞,但强撑着笑脸说道,“多谢苏姑娘救下奴婢这一条命,日后若有报答的机会,奴婢必定以命相报。” “倒不用说得这般严重。”苏归燕正要安慰小宫女,高嬷嬷便走进门来。 “姑娘安。” 苏归燕转头看向高嬷嬷,“嬷嬷你来找我有事儿吗?” “姑娘,现下绮罗已离开姑娘身边,那姑娘就缺少一名贴身宫女。”走到苏归燕身边的高嬷嬷问道,“姑娘想选谁?” 苏归燕环视一周,她已经有高嬷嬷推到身边来的守桃和松菊,再有就是林木鱼。 绮罗走后,不愿意在身边多留人的苏归燕疑惑不解,“我现在都还只是个小宫女,有木鱼她们三个人照顾还不够?” 高嬷嬷摇摇头,把封连柳搬出来吓唬苏归燕。“陛下说过,姑娘身份特殊,身边留四个人是应该的。若是姑娘选不出来,老奴可以去太虚宫问问陛下,让陛下派人来照顾姑娘。” “别!先别忙。”苏归燕忙按住高嬷嬷,她这时想起绮罗之前的话。除了林木鱼,她身边都是经过封连柳的手安排过来的人。 但还不等苏归燕想清楚如何拒绝,高嬷嬷便故意催促道,“姑娘?要不老奴这就去找郑公公安排。” “站住!”苏归燕横手挡在高嬷嬷面前,她环视一周,突然眼神一亮。 “我要她做我的贴身宫女!” 第50章 还好你在这里 高嬷嬷看向苏归燕手指的方向,很好,就是她们刻意安排的女暗卫。 女暗卫惊喜出声,紧接着喜极而泣。将一个底层小宫女遇到好心贵人,从而翻身进阶为贴身宫女的震惊和高兴表演得活灵活现。 “真的吗?奴婢能当苏姑娘的贴身宫女吗?” 苏归燕不再犹豫,她走到女暗卫身侧。“当然,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对了,我还一直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暗卫五体投地跪向苏归燕,真诚地说道。“姑娘说奴婢叫什么,奴婢就叫什么。” 害怕高嬷嬷不允许,苏归燕快刀斩乱麻道, “鸢尾,你就叫鸢尾吧!高嬷嬷你觉得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特地来助力鸢尾的高嬷嬷含笑称赞道,“姑娘行事向来无错,鸢尾这名字很好听。既然姑娘已经决定,那老奴便去忙其他事情。” “行行,你去忙吧。”直到高嬷嬷离开,苏归燕长舒一口气。 她拍拍鸢尾肩膀,感慨道。“还好你在这里。” 鸢尾笑了,笑容里夹杂着坦荡和隐藏在深处羞愧。 她拥有姑娘取的新名字,就拥有坦坦荡荡的明天,不用像其他暗卫一样躲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发芽。 但她这份坦荡是靠着隐瞒、设计苏归燕得来的,在面对苏归燕那明亮的目光时难免躲闪。 像是下定决心,鸢尾装着满怀的心意望向苏归燕,承诺道。“姑娘,鸢尾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用鸢尾的命。” “哎呀,什么命不命的。我们以后便是同进同出的人,你都没命了,我还能有命不成?”苏归燕笑了笑,转而提醒道。“你不是要回去原本的地方吗?叫守桃跟你一起吧,和以前的人和事彻底断开,以后就好好待在叠玉宫生活。” “是,鸢尾这就去。” 都城西南十里外,有一鹿角山。大山深处野兽众多,因而人迹罕至。 除了来往都城的商队,便只有山脚下寥寥几户人家,其中便有一户颜姓人家。 颜家老爷子和老夫人共育有三子,但只有大儿子和大儿媳在身边孝顺。家中共有孙辈七人,其中唯有小孙女颜天冬最受宠爱。 现下颜府已经吵翻天,颜老太太抱着颜天冬声泪俱下。 “颜菘蓝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将我的乖乖孙女送进宫去,我就和你拼了!” 颜大夫人一样想闹,但她丈夫上山采药还未归,她作为儿媳妇实在插不进去嘴。只能照顾着颜老夫人,生怕老夫人哭厥过去。 颜菘蓝从未见过家中老妻这副撒泼模样,他无奈摆手。 “你跟我闹有个什么用,陛下都已经发话了,我还能有本事让陛下把话收回去不成?” “你没本事?你活到这年岁,一路坐上太医院院使的位置。你救过那么多达官贵人,你就不能为了天冬,为了你孙女去求求情吗?” “说得那么轻松,陛下何时听过他人的意见。”颜菘蓝颓废地坐在木椅上。 “还没进宫时我便叮嘱天冬,在太虚宫不能乱说话,不能随便开口。她倒好,陛下看在她拿出解药的面上让她重选一次,她非要去看什么医书。我是院使,我还不够格教她看病吗?” 此刻的颜天冬不再像太虚宫里那般胆大,只是满脸伤心地依偎在颜老夫人身边。 颜老夫人想骂她都开不了口,只能怪颜菘蓝道。“要不是你怎么说都不愿将太医院的医书誊抄一份出来给天冬,她用得着插那一嘴吗?” 颜菘蓝瞬间气得吹胡子瞪眼道,“规定,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是规定。太医院医书绝不能外传,只能在进入太医院后才能翻阅学习。” 这一怒,房内顿时安静下来。颜菘蓝是疼颜天冬的,但皇上金口已开,谁都不能挽回。 “算了,还有十日功夫,你好好教教天冬规矩吧。后宫势力错综复杂,我一个小小的五品院使砸进去都听不到响声。” 颜老夫人深深叹上一口气,是啊,皇命难违,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认命。 可颜天冬是不认命的,都城待不下去了,她还不能翻墙去南边新鸣城投靠二伯父吗? 说干就干,等到颜家其他人都熟睡后,颜天冬将她屋子里的瓶瓶罐罐收拾干净。带上两套换洗衣裳,寻着颜府围墙最低处,翻出墙去。 站在墙外的颜天冬对着都城方向轻哼一声,“还说是赏赐我,这赏赐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走了,天高鸟阔任我飞。” 她抖抖肩膀上挎着的包袱,正要离开。耳边便传来一声茫然地呼唤,“天冬?” 颜天冬提腿便要跑,才从山上下来的颜老爷这才发觉没认错人。 “你跑什么!颜天冬,你不准动,再动我就把你屋子里的药材都给收走!” 从小到大,颜天冬最大的死穴便是她手里的药材,一威胁一个准。 即使她现在是在逃跑,亦是抵不过灵魂中的惯性,当场便停了下来。 深夜的颜府因为颜天冬的出走吵翻天,作为大家长的颜菘蓝只能站出来喝止住吵闹的家里人。 “行了,现在说这么多有什么用!”颜菘蓝疲倦地靠在门窗上,“天冬这模样进宫一样待不久,要么找机会求皇上收回成命,要么找人说动皇上收回成命。” “那我们去找郑公公行不行?不都说郑公公跟在陛下身边的日子最久吗?他应当是最了解陛下的。” 心疼女儿的颜夫人苦想一下午,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在皇宫混迹许久的颜菘蓝摇摇头,“郑公公看着面善,实则油盐不进。满朝文武除了恭王外,没人能请动他在皇上面前言语两句。” “那贵妃娘娘?不是说姚贵妃娘娘是后宫最得宠的吗?”颜老夫人许久未在宫中走动,只能从记忆里扒出这么位贵人。 颜菘蓝继续摇头,“陛下已有月余未去容华宫,贵妃失宠在即。” 颜老夫人心急如火,“你可真是挑剔!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到底谁能行,你倒是说啊!” 第51章 一张藏不住事情的小脸 “我不是不说,只是怕说出来你们不信。”颜菘蓝在一家人的注视下走到木椅前坐下,“你们都没听说过吧,后宫现在出了位极为受宠的小宫女。是位在后宫没名没分的姑娘,不仅能让皇上时刻记着,还特意吩咐我替她调理身体。” 颜天冬回想起太虚宫外追出来的郑未易,“爷爷,你说的是那个苏姑娘?” “什么苏姑娘?你们在说谁?”颜老夫人让爷孙俩说得晕头转向,“什么姑娘有这么厉害,还能让陛下改口不成?” 苏归燕能不能让陛下改口颜菘蓝不确定,但颜菘蓝见证的是苏归燕确实有本事让陛下久等。 夜寐晨兴,为了最宠爱的小孙女,颜菘蓝早早起床,天不亮便赶去太虚宫。 守门小太监石头看得稀奇,“颜太医今日怎么也来得这么早?” “也?”颜菘蓝追问着,“小公公你为何要说‘也’?难不成还有其他太医来?” “没有没有。”守门小太监成才连连摇头,生怕颜菘蓝误会他们姑娘不信任颜菘蓝的医术。 成才领着颜菘蓝往前走,“是因为陛下比颜太医您还先到呢?” “陛下!”颜菘蓝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陛下。 颜菘蓝想离开,但现在离开不就是掩耳盗铃?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面见封连柳。 见到颜菘蓝到来,封连柳挑挑眉,意有所指地说话。 “颜太医你今日来得挺早啊?” 颜菘蓝装傻充愣地一乐,“陛下安,老臣只是关心苏姑娘,关心苏姑娘。” “哦,那我替小燕子谢谢你?”封连柳阴阳怪气地开口。 “不用,不用。”就在颜菘蓝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时,救星出现。 高嬷嬷远远走来,行礼过后说明来意。 “陛下,姑娘昨日与木鱼玩闹,还没睡醒呢。陛下可要先行回去?等姑娘醒来老奴再让易慎去找郑公公。” “不必,奏折我都扔给贾盛清处理了。现在我很悠闲,等得起。” 说话的两人没什么反应,仿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等一个小姑娘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候在一旁的颜菘蓝内心早已激起惊涛骇浪,为何高嬷嬷会出现在叠玉宫? 那可是久未现身之人,她可是亲手将陛下养到大的奶嬷嬷。 为何高嬷嬷愿意为了苏归燕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说话? 不过陛下和高嬷嬷越是这般表现,颜菘蓝对于苏归燕能阻止孙女颜天冬进宫的想法就越浓烈。 一个时辰后,在高嬷嬷的纵容下,苏归燕慢慢地穿衣,慢慢地吃饭。 可是她终究还是要去见封连柳,逃脱不开。 “苏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脉搏弦细而不舒展,想来姑娘近来是常有情绪波动,失眠多梦。” “颜太医医术真是高明呐,我最近就是这样的。”苏归燕悄摸地窥视封连柳,就差指名道姓。 “颜太医你说我这病是不是应该远离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这样才能好。” 颜菘蓝想让苏归燕替颜天冬说话,自然会顺着苏归燕的意说。 “那是当然,待老臣回去给姑娘开上几服药,只要心情舒畅,保管药到病除。” 封连柳看得好笑,他像逗小孩儿一样,故意说道。“既然这样,颜菘蓝你便好好医治小燕子。最近国事繁忙,我便不过来了。” 苏归燕嘴快地接话道,“陛下赶紧去忙国事吧,国家大事更重要。” “好,我去忙国家大事。”封连柳在苏归燕期待的眼神中起身离开,但几步路后,转身突袭。 “陛下,你不回去了?”苏归燕心情忐忑,闹不懂皇帝不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怎么这个皇帝刚说完就想反悔不成? 苏归燕的想法全摆在脸上,封连柳很难看不到,他倒是不生气。 只是说道,“听说小燕子你屋里的首饰都没了,朕让人给你送些过来挑挑,喜欢的都留下。若是不喜欢,你自己去尚服局下的司饰殿里挑选就是。” “好好好,我知道了。陛下你赶紧去处理家国大事吧。” 面对苏归燕堂而皇之的驱赶,封连柳好脾气地笑笑,摆手离开。 “呼,终于轻松了。”苏归燕随意靠在椅背上,晃动着小脚。 这倒让颜菘蓝看直了眼,苏姑娘就是拯救天冬的良药啊,必须抓住。 他心里思忖着,“姑娘,进来太医院准备遴选小学徒。老臣恐怕不能像往常一样亲自为姑娘送来汤药了。” “没事儿。”苏归燕大方挥挥手,“我让守逃叫人去取就行。” 听到这话颜菘蓝并不着急,他特别真诚地开口。 “这药喝下去定要谨遵医嘱才好,老臣让手底下的小学徒给姑娘送来吧。” 苏归燕无所谓的点点头,“都行的,我一定会按时喝下,谨遵医嘱,绝对会养好自己的身体。颜太医你放心就是。” 回去太虚宫的路上,郑未易撵走来替淑妃邀宠的柳媚,赶走容华宫的瑶花。 封连柳厌恶地看过去,“她们怎么都变成这副模样了,以前她们不是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以前封连柳是万花丛中过,叶叶都沾身。 姚贵妃和淑妃等人分去的时日不少,自然不需要用到这些邀宠的手段。 但自从叠玉宫进了个苏归燕后,封连柳去往别处张望的日子骤减,妃子们怎么会愿意放过近些日子来第一次出太虚宫的皇上。 郑未易摇摇头,“陛下久不去后宫临幸,她们不找上门来才有鬼。” 知道封连柳现在不喜欢这些,郑未易把话说到苏归燕身上去。 “陛下为何会说之后忙碌,不去叠玉宫。是姑娘说错话了吗?” “她那张小脸能藏住什么话?只是为替某些人提供钻空子的机会罢了。”封连柳话里装满恶意,“这是朕给他们主动投靠的机会,要是投错了,那我可就有得玩儿了。” “让鸢尾近日跟小燕子跟得牢点儿,颜天冬性情稀奇古怪,别伤到小燕子。” “是,老奴会让暗零叮嘱她们的。” 颜菘蓝不知道他们一家的小心思都让封连柳看在眼里,甚至是刻意纵容。 他让颜老夫人用药汁把颜天冬抹黑,勉强打扮成小学徒的模样。 趁着夜色,糊弄过禁卫军的眼睛,将人藏在太医院。 第52章 百分之两百的苦 清晨,吃过早饭的苏归燕散着小步消食。 守门的石头匆匆来报,“姑娘,有一眼生的小子说是来送药。此刻正在宫门外候着。” “眼生的小子?” 鸢尾在一旁提醒道,“姑娘,是不是昨日颜太医说的那个小学徒?” 经过提醒,苏归燕这才想起。“对,颜太医是说过。石头,你带他进来吧。” 一路走过来,颜天冬甚至不敢胡乱张望。 昨日颜菘蓝突然回家,便要她假扮成小学徒进宫,先和苏归燕搞好关系。小姑娘心软,之后再求苏归燕帮忙,苏归燕肯定能答应下来。 颜天冬并不想欺骗谁,况且是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在后宫中沉沦的小姑娘。 但她逃跑失败,颜家人只给出两种答案。要么进宫,要么讨好苏归燕。 没办法,颜天冬只能带着忐忑不安的心靠近苏归燕。 “姑娘,就是他。” “好了,小石头你下去吧。”苏归燕转过身来,对颜天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日后都是你给我送药吗?” “我……奴才叫小冬,今后的药都会是奴才送来。”一道略带沙哑少年声回答道。 苏归燕走到始终低下头颅的颜天冬面前,“我又不吃人,你为何不抬头跟我说话?以后你来送药难不成都要这样,那脖子得多累啊。” 颜天冬没法,只能抬头。只见一圆眼小姑娘,干净纯洁地对着她笑着。她更是自责,居然要欺骗这样纯真的小姑娘,还要利用人家的善心。 “姑娘,喝药吧,药凉后药效就不好了。”颜天冬实在不敢跟苏归燕对视,只能献出装着汤药的食盒。 “好吧。”或许是面前的小学徒实在太胆小,苏归燕没有强迫她。只是端起药碗,打算一饮而尽。 结果只喝进去小半口,苏归燕便噗的一声尽数吐了出来。 “姑娘!”鸢尾瞬间神情紧张,她握紧袖中的匕首,贴近苏归燕。只要颜天冬敢多靠近一步,锋利的匕首便会划破她的喉咙。 “姑娘,你没事儿吧!” 颜天冬不解苏归燕为何是这番神情,她蹲到地上将碗里的中药尝上一口。多加进去的黄连苦味侵蚀着颜天冬的舌头。 苦得她忍不住紧锁眉头,爷爷为何会在里面添加上这么多黄连? 突然,颜天冬想起颜菘蓝把食盒放进她手里时说的话,“你现在是要和苏姑娘交好,有事儿没事儿多和人家说说话,知道吗?” 就一小口药苦得苏归燕想吐出胆汁,主要是早上吃的红枣粥。去核大红枣煮进大米粥里,香甜且沙润。更衬托出这碗中药百分之两百的苦。 “没……我没事儿。”苏归燕焦眉苦脸地说道,“鸢尾,我想喝水。” “好,奴婢这就让人去拿水来。”鸢尾说完,并不行动,只是对着正在不远处打扫的宫女花香大喊拿水。 颜天冬心怀愧意,“你……苏姑娘你没事儿吧!这药里只是多加了些黄连,只会苦,没有毒的。” 努力靠着吞咽口水减淡嘴里苦味的苏归燕,眼角含泪道。“这黄连有什么功效吗?以前颜太医的药没这么苦啊!真是苦得要我的命!” 颜天冬有口难言,最后还是亲情占住上风。“有的,有药效。” 花香抱着茶壶急急跑来,本还想替苏归燕倒上一杯,但苏归燕没那个时间,直接捧着大茶壶便喝了起来。 一滴茶水调皮地沿着嘴角滑下,苏归燕畅快擦去。 “我活过来了。” 直到这时,鸢尾才将匕首放回原处。 “这药能不能不喝?它实在太苦了。” 颜天冬违心解释着,“苏姑娘这恐怕是不行,毕竟是颜太医开的药,得喝!” 鸢尾瞪一眼颜天冬,想劝苏归燕不愿喝便算了。 苏归燕想想,颜菘蓝毕竟是院使,开这药方应该有用。 “我可以喝,只是你能不能让颜太医把药熬甜些,这碗实在下不去口。”她指了指颜天冬手上的空药碗。 “颜太医严格,肯定不愿。但奴才可以替姑娘在里面加上些干草,便没有那么苦了。” 苏归燕不顾谨慎的鸢尾阻拦,胡乱说道。“行吧,你去加,我相信你,小冬。” 对于屡次救她的颜菘蓝,苏归燕是真的相信,因此她也信得过颜菘蓝的小学徒。 颜天冬实在抵不过苏归燕那仿佛无条件信任的目光,只丢下一句“奴才这就回去重新熬药。”便逃出叠玉宫。 中午送来的中药果然更甘甜,起码能入口了。 “你熬药的手艺真棒,真的不苦诶。”苏归燕喝进去甜味儿的中药,眼神亮晶晶地望向颜天冬。 只是将多加进的黄连丢出去的颜天冬愧疚躲避。随口接话,“奴才从小就学,从小就学。” 这倒让苏归燕来了兴致,“你们家是中医世家吗?看你跟我差不多大,居然从小就开始学看病啦!” “小时候奴才都是跟在我爹后面认药的,长大了才开始治病救人。” “你真的有救人吗?你第一个病人是怎么遇到的呀?”苏归燕接连不断地提出问题,“还有还有。病人看到你这么小,会不会不听你的话呢?” 讲到这些,颜天冬没了拘谨,她打开话匣子跟苏归燕讲起以前的事情。 “我的第一个病人是在去外婆家的路上碰到的,我跟你说当时那个病人……” “真的!好家伙,要不是他醒过来,你不就让人倒打一耙了!”苏归燕听得津津有味,顺手便将手里的松子递给颜天冬一把。 “你接着说,后面怎么样了,他被打脸了吗?” 等到松菊来叫苏归燕吃饭时才发现,两人这一下午吃掉整整一盘松子。吃得口干舌燥,茶水都干掉两大壶。 “姑娘,御膳房那边将饭菜送过来了。” 颜天冬这才醒过神来,赶紧起身告辞。 “小冬明天还是你继续送药来叠玉宫吧,我们接着讲故事。” 听见远远传来一声好,苏归燕这才跟着松菊去吃饭。 夜幕降临,苏归燕拉住好不容易遇到的林木鱼。抱怨道,“木鱼,你这几天都跑去哪儿了,怎么总是找不见你?” 第53章 不省心的小丫头 林木鱼左右观望,将苏归燕拉进寝殿,关紧房门后才说道。 “归燕,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买衣服的事情吗?” “记得。” 林木鱼手舞足蹈地说着,“那你还记得周大人将我带走那天,我跟你说过的有个嬷嬷买衣裳我还没来得及收钱的事吗?” “记得!木鱼,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苏归燕指着梳妆台上新出现的首饰说道,“现在这些可不能让你再卖了,那可都是皇上亲口给的。” “哎呀,我不是想卖首饰。我认识的那个嬷嬷是尚功局的人。”林木鱼挤到苏归燕身边坐下,“但她属于尚功局下的司珍殿,过眼了许多财宝。” 听到前一句苏归燕提起一口气,她还以为是林木鱼是遭人给举报或者让尚功局的人判罪了呢。 “所以呢?她把钱给你了。” “不止。”林木鱼兴致勃勃地说道,“那嬷嬷说看我卖东西很有天赋,让我先跟着她学辨识宝物,以后出宫还能有一份挣钱的手艺!” 听到此消息的苏归燕喜上眉梢,“这是件大好事儿啊,怪不得你这几日这么忙。”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先前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所以才瞒着你们。”说到这里,林木鱼愧疚道,“只可惜日后我就不能陪着你玩儿了,还有高嬷嬷那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陪。能有嬷嬷领着你进门,这是件多好的事情呐!”苏归燕拍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高嬷嬷那里我去跟你说。” “归燕,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林木鱼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苏归燕,就跟只小猫一样,“我能有你支持,一定会好好学的,绝对给你长面子。” 在林木鱼离开后,苏归燕倒是心事重重起来。 经过近卫军这么一闹,她显然已经不能躲藏在后宫里。林木鱼这嬷嬷也不知道是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只是看林木鱼那么高兴,苏归燕实在说不出扰人兴致的话来。 所以在找到高嬷嬷替林木鱼说话时,苏归燕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高嬷嬷将手里的账本递给守桃,认真听苏归燕说着林木鱼这机会来之不易。 “姑娘,这叠玉宫都是你的。别说木鱼只是跑去尚功局学习,就算是姑娘你想让其她人伺候木鱼都行。”高嬷嬷心疼得说道,“姑娘别总是看轻自己,你能做很多决定。只要姑娘你开口,嬷嬷都能帮你。” 高嬷嬷都说到这份上了,苏归燕为了林木鱼忍住心中的局促。 “那高嬷嬷你去帮我查查那个嬷嬷的身份吧。不拘是什么高官掌权之人,重要的是她不能害木鱼。” “好,老奴这就去查。” 因着封连柳那高高在上的地位,高嬷嬷在这后宫自然是畅通无阻。特别是上了年岁的女官,当年都亲眼见过高嬷嬷本人。 所以没费多少功夫,高嬷嬷便见到了司饰殿的那位嬷嬷。出乎高嬷嬷意料,居然还是个熟人。 让小宫女叫出来的林嬷嬷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她房前的高嬷嬷,但据她所知,高嬷嬷礼佛,已经许久未出来过。 林嬷嬷稍有迟疑,不敢上前打招呼。 倒是高嬷嬷轻声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哎呀,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你若是都眼花了,这司饰殿岂不是要没人了?” 司饰殿收藏奇珍异宝,自然要眼尖且手干净的人才能待得久。 两人久未相见,携手进屋后,喝着一杯淡茶,畅聊了整个下午。 临走时,高嬷嬷才问道林嬷嬷为何会找叠玉宫的小丫头做徒弟。 林嬷嬷指了指高嬷嬷,“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当时我只是听说有人在卖绸缎衣裳便想去捡捡漏,哪里知道会认识木鱼那小丫头。人是没多机灵,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在叠玉宫买卖。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量。” 高嬷嬷想到苏归燕,与林嬷嬷相视一笑。两人手里都一个不省心的小丫头,以后难免会多多交流。 “我们家姑娘向来不懂这些,不过都是她的东西,想卖便卖吧。这点儿小钱,无关紧要,只要她开心就好。” “是啊,我就是想到你手底下那两个干女儿,整天陪着你逗你笑,这才起了收徒弟的心思。”林嬷嬷这时已经猜到高嬷嬷的来意,便说道。“你让苏姑娘放心就是,我不会害木鱼那傻丫头的。我就是想在这孤单的后宫找个小徒弟说说话,好热闹热闹。” 话都说到这里了,得到答案的高嬷嬷没坐多久便回到叠玉宫。 正在和颜天冬吃着糕点说话的苏归燕一瞧见高嬷嬷回来了,立马撇开颜天冬,走到高嬷嬷身前询问起林木鱼的事情。 高嬷嬷没有说明她和林嬷嬷相识的这件事,只是告知苏归燕。 “司饰殿的林嬷嬷口碑很好,手底下也没有其他徒弟,会对木鱼好的。姑娘别担心。” “有嬷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苏归燕拉住高嬷嬷的手,真诚说道。“嬷嬷你真好。” 忙碌一通的高嬷嬷只得到这句话便开心了一整天,浑身是劲。 转眼间,苏归燕已经在这六天的日子里和时常来送药的颜天冬熟稔起来。 “小冬,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变白了?” “是,是吗?” 颜天冬暗想,难道是今早上涂得太着急了些?她不自然地摸摸脸颊,低下头去躲避苏归燕的目光。 好在苏归燕并没有深究,两人还是有说有笑的,倒是颜天冬频频走神。 “小冬?我问你话呢,你真的会制毒药吗?” “当然,奴才房间里摆满毒药。”颜天冬半弯腰站立在苏归燕对面,“要是姑娘愿意,以后奴才可以拿来给姑娘瞧上一瞧。”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颜天冬已然当苏归燕是好友。以前她一大半的时间都沉浸在药毒实验中,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同龄的女孩儿相处这么久。 不过利用汤药刻意接近苏归燕的事情是颜天冬心里最大的结,她不愿这样与朋友相交。 颜天冬主动直起身,尝试几次后,张嘴说道。“姑娘你知不知道颜家的事情?” “什么颜家?颜太医家吗?我没问过诶。” 正在颜天冬想开口和苏归燕解释的时候,一个令她厌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燕子,这两天在这叠玉宫里玩得开心吗?我给你拿件好东西来,赶紧出来看看!” 第54章 小礼物,大对峙 有苏归燕在一旁时,封连柳向来是看不见他人的。 “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苏归燕走出去,只见封连柳怀里抱着五个形态各异的彩塑小泥人。 原以为是什么小孩儿玩的玩具,等到苏归燕走近才发现,那小泥人是按照苏归燕的模样做出来的。 活灵活现,可爱极了。 苏归燕倒是喜欢,但她又不愿靠近封连柳。无奈,封连柳只能让身后的小太监走上前来。 托盘红布,规规整整摆上了十五个小泥人在里面。 胖瘦高矮,嬉笑怒骂。望着面前一个个小小的自己,苏归燕眉目含笑,少见地在封连柳面前笑出声来。 “这些小泥人真好看,陛下是从哪儿的来的?”手里把玩着一个圆嘟嘟的紫衣小小人,苏归燕惊喜询问。 都城里会做小泥人的手艺人并不少,但难的是,苏归燕并没有亲自去到摊子面前。泥人能捏得这么像,全靠封连柳高超传神的画笔,和一个月来手艺人的反复修改。 但封连柳并没有告知苏归燕这些,只是避重就轻的一句。 “都城里到处都是,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给你买来。” 听到这话,苏归燕倒是没应声。封连柳并不意外,只是让郑未易把这二十个小泥人安安稳稳放进苏归燕寝殿。 然后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折扇,轻摇微晃,好一个翩翩公子模样。但苏归燕只是低头看着小泥人,眼风都没扫过。 高嬷嬷看两人这样,摇摇头,引着一行人走进闲暇殿内。但还不等屋里的守桃端茶上来,封连柳便注意到缩进墙角的颜天冬。 “你,抬起头来!”封连柳撇开苏归燕,直往墙角走去。 苏归燕以为封连柳是因为她没主动收下小泥人而生气,故意找小冬的茬儿,赶忙跑到小冬面前。 “陛下,小冬不知道是你过来了,你别责罚他!” “小冬?”封连柳看出端倪故意说道,“看见我来却不出来行礼,该当何罪!” 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苏归燕将躲在身后的颜天冬拉到身前。 “小冬别怕,快,见过陛下。” 苏归燕这么做原本是为她的好朋友小冬好,但奈何颜天冬并不只是苏归燕的小冬,她还是封连柳口中选中的颜妃。 现在屋子里的人都盯着颜天冬看,颜天冬只能硬着头皮行礼。“陛下安。” 一把白净的折扇伸到颜天冬眼前,抵着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我不安,这不是我的颜妃娘娘吗?怎么变成了个小太监?” 苏归燕不懂封连柳在说什么糊涂话,她正要打掉折扇。封连柳便用手擦过颜天冬的脸蛋,指腹一抹黑出现在苏归燕眼前。 “小冬!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熟悉的送药小学徒突然变得陌生,苏归燕害怕,她张望着四周,想寻求帮助。但林木鱼不在,绮罗早已离开。 高嬷嬷倒是主动挡在苏归燕身前,只是专注防着颜天冬的高嬷嬷没发现苏归燕身上的脆弱。 颜天冬第一反应不是向封连柳认罪,反而是面对苏归燕解释起来。 “姑娘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收回折扇的封连柳并不参与其中,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争论。 “那你叫什么名字?为何陛下说你是颜妃娘娘。” “我才不是什么颜妃娘娘!”只一个称呼,颜天冬立马驳斥道。 冷静下来的颜天冬说道,“我是颜天冬,是颜太医的孙女。” 苏归燕想不明白,眼前的颜天冬放着好好的院使大人的孙女儿不当,要来当个送药的小冬。 “我不是故意想隐瞒你的,是皇上。是他强迫我进宫当什么颜妃娘娘,我是逼不得已才想找你求助的。” 封连柳当即横插一脚道,“你既然不想当颜妃,为何不在那时当场说出来!竟然来欺骗我的小燕子。” “我能说吗?皇上你都没给我机会,直接就宣布了,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吗?” “我的小燕子?” 对啊,我们能有什么选择吗?苏归燕选择离开,但总也逃不掉。但凡颜家人能有其他出路,想来都不会让一个好好的小姐,当个小学徒出现在她面前。 苏归燕坚定的站在颜天冬面前,“她说的对,我们都没选择,是你单方面宣布的。是陛下的错。” “小燕子!” 封连柳察觉事情失控了,他想唤回苏归燕的理智,但苏归燕此刻早就没了害怕。 原先林木鱼就是她的绳索,做什么事情都得安排好林木鱼才行。但现在林木鱼已经有靠山,不再需要她。那她就有胆子说真话。 “别叫我小燕子,我可没它那么自由,能想去哪儿去哪儿。”苏归燕拉住颜天冬的手,和封连柳对视着,毫不退让。 颜天冬害怕她的事情会拉苏归燕入泥潭,反倒劝说苏归燕 。“姑娘别生气,如果实在逃不开,我不逃就是了。” “逃,为什么不逃!”苏归燕上前两步站在封连柳面前,毫不怯场。“我要逃,有本事你就把我和颜天冬一起抓起来,扔进牢里算了。” 苏归燕以为她这样的反抗,这样的不懂规矩会让封连柳厌恶。但她却没看到封连柳眼底深处的狂热,好像之前的苏归燕只是长得相似,但眼前格外鲜活的她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都不爱皇宫,只追爱自由。哪怕是顶撞当权者都在所不惜。 高嬷嬷让守桃阻挡往外走去的苏归燕两人,她强行叫醒沉醉其中的封连柳。 “陛下,你赶紧说话啊!姑娘要离开了!” “离开?不准离开!”折扇挡住苏归燕的去路,封连柳让太监们拦住两人。 苏归燕还要说些什么,但却让眼疾手快的高嬷嬷一手捂住。 “陛下,你走吧。赶紧走!” 最后这一场闹剧在高嬷嬷和郑未易的通力合作下,落下帷幕。 八人稳抬的高高龙辇上,封连柳一言不发。 大半时间都跟着松菊去放小泥人的郑未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封连柳沉默不语,好像有什么心事,便主动猜测。 “陛下,可是那颜天冬没有选择站在姑娘身侧?” “不,发生矛盾时,她一直想护着小燕子。”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的计划达到,姑娘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人护着,陛下该开心才对。” 郑未易这一提醒,倒让封连柳想起来还有一道旨意未宣。 第55章 进不去门?放易慎啊 封连柳走后,原本闲暇殿在高嬷嬷维持下已经恢复表面上的平静。 但简单的一道圣旨轻而易举地将其打破,苏归燕怒视着眼前传旨的小太监。 “你说什么!” 小太监被吓坏了,走进叠玉宫前郑未易便反复交代,这姑娘是个惹不起的主。宣完便赶紧离开,别把人惹生气了。 “姑,姑娘。姑奶奶,这都是圣旨上写的,跟奴才可没有什么关系啊!”小太监说完便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颜天冬只能认命,“姑娘,没事儿的。当个姑娘的小太监也不错,总比当那什么颜妃娘娘自在得多。” 是的,封连柳为了把颜天冬绑在苏归燕身边,不仅故意在两人交好后当着苏归燕的面戳穿颜天冬。 以苏归燕的性子只要出手保护颜天冬,颜天冬必然会因此和帮助她的苏归燕一条心。 但内心感激总有一天会消散,不如给颜天冬一个摆脱不掉的屈辱身份强制她留在苏归燕身边。 她会多恨一分封连柳的这个决定,就会多一分感激苏归燕的相救之情。 果然一切如封连柳所料,颜天冬老老实实地辞别颜菘蓝后,以小太监的身份行走于叠玉宫中。 夜晚,从大嘴巴的松菊嘴里知道白天事情的林木鱼准确找到躲在寝殿里的苏归燕。 “归燕,你还好吗?” 埋在被子里的苏归燕探出头来,“我没事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林嬷嬷这几天要留你在司饰殿吗?” “是松菊去那边叫我回来的,肯定是高嬷嬷担心你。”林木鱼和苏归燕一起躺在床上,“归燕,你果然还是不想待在宫中吗?” “是,不过你现在稳定了,我更能放开手去做。” “胡说了不是,我能抛下你一个人去冒险吗?” “可我这次是当着陛下的面闹开,肯定得不到什么好。你还是别跟我走了,好好待在林嬷嬷身边不是很好吗?”苏归燕真心实意的说道,“我怕死,但我更不喜欢被困在皇宫。我更怕你跟我一起出事儿,所以才要留下你。” 两人正在争执,房门便被敲响了。 苏归燕立马警醒,“谁!” “姑娘,是我颜天冬。我能进来吗?” “进来!” 知道颜天冬的真实身份后,苏归燕虽生气她隐瞒身份。但因为封连柳的存在,两人倒是站在同一战线。 苏归燕还没开口问进来的颜天冬有何事,颜天冬便主动点明。“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也想逃!” “你?” “对,之前我在家里就想跑的,但被我爹捉住了,没跑掉。”颜天冬坐到两人身边,“我刚刚听到了,让我跟你们一起跑吧。” 苏归燕沉默片刻,“我一个人跑都有危险,如果我们三个人跑,铁定会被捉住的。十死无生。” 见苏归燕不想带上她们,林木鱼和颜天冬都很着急。 “你们别生气,我说的这不是事实吗?我们三个人目标太大,除非其他人都看不见我们,要不然怎么可能一起逃出去呢?” 看不见?看来苏归燕是真的不想带上她,林木鱼失落地低下头去。 反而是颜天冬眼前一亮,“我有办法,只要姑娘帮忙,我就能让其他人对我们视而不见。” “什么?”苏归燕挠挠耳朵,怀疑是她听错了。“你是能飞檐走壁跃出去,还是能变成灵魂飘出去?怎么可能别人会不看我们呢?” “姑娘你听说过假死药吗?”颜天冬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说过!” “什么!”这下轮到颜天冬震惊了。 苏归燕责怪颜天冬大惊小怪,“那话本子里到处都是,我能没听说过?” 听到苏归燕这说法,颜天冬如释重负。她还以为从古医书里找到的独家秘方是烂大街的东西呢。 “不是话本上骗人的东西,是真的?” 林木鱼将脑袋挤进两人中间,左右看看。“真是真的?小冬你没在骗我们吧。” 颜天冬指天发誓,这药真的存在。 “但有一个问题,其实因为缺少药材,我从来没做成功过。所以我才说要姑娘你帮我。” 苏归燕虽然觉得颜天冬是在做梦,但还是愿意掺和一脚。颜天冬可是颜菘蓝的亲孙女儿,万一真有什么失传的古方呢? “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来往皆是一身深色官衣的太医院,今日难得迎来一抹亮色。 穿着嫩黄色衣裙的苏归燕领着林木鱼和易慎,身后跟着畏畏缩缩的颜天冬闯进仅有两个禁卫军值守的太医院。 周大全拦住苏归燕,一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只能弯腰面对苏归燕行礼,温柔提醒。“这位娘娘,太医院不得擅自进入。” 喊娘娘娘娘,原本只是兄弟们教没见识的周大全和马逢统一对贵人们的称呼,但这称呼着实踩到苏归燕痛点。 “娘娘?”苏归燕叉着腰,上前两步逼退周大全。 “谁是娘娘,不会说话别说话。” 马逢憨憨一笑,既然不是娘娘,那就更不能进去太医院。他上前和周大全一起拦住两人。 苏归燕一看,这是闯不进去啊。但没关系,她早有预料。 回头喊来帮手,“易慎,叫他们让开,我要进去!” 易慎苦笑两声,怪不得今早上姑娘出门时还特意叫上他,原以为是姑娘好心情要出门。合着是来拉他挡剑进太医院找茬的。 “瞎了你们的狗眼,叠玉宫的苏姑娘你们都不认识了?”易慎呵斥道,“还不赶紧让开!” 马逢正要反驳易慎,他还真不认识什么苏姑娘。 但眼尖的周大全拉住他,“这是从太虚宫出来的小易公公,你忘了他前些日子去我们那儿捞人了?连钟侍卫都待人客客气气的。” “对,知道姑娘身份贵重还不赶紧让开!”易慎多希望这两人不让开,奈何他的身份实在太好用。“姑娘,我们走吧!” “哼!”苏归燕自认为狠毒地高抬下巴对着两人,大张旗鼓的带着林木鱼和颜天冬走进太医院。 “这姑娘为什么那么看我们?是我们太高了吗?” 奈何身高受限制,苏归燕的狠毒在两人眼里看来就是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倒也不生气,乖乖地便让开。 四人一路畅行无阻地抵达目的地,颜菘蓝专属的院使房间前。 第56章 有后台的苏归燕 苏归燕最后和颜天冬对视一眼,两人眼神示意。 “我可真闹了啊。” “闹吧,闹吧,我爷爷身体好得很。” 有了颜天冬的保证,苏归燕深吸一口气。几步跑到房门前,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 哐当一声响,屋内响起暴躁的呵斥声。 “谁这么大胆敢踹门!”正在让颜菘蓝训斥的牛透耕怒气冲天地吼道。 只见一眼生老太医,花白头发,难看的脸色上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睛。 他上下扫视着闯入的苏归燕,不耐烦地对外吼道。 “这是谁家的小丫头,还不赶紧拉走。麻烦死了!” 让他这么一吼,在屋外行走的其他太医和学徒都跑过来看热闹,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这丫头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养得挺好,面红齿白的。” “对啊,这谁家的还不赶紧领走。没看见牛太医都发火了吗?” 听着耳边的吵闹声,苏归燕并不害怕。相反她正大光明地站在门口大喊,“颜太医,你不出来见见我吗?” 颜太医?这太医院里只有一个姓颜,那就是牛透耕的死对头颜菘蓝。 牛透耕耷拉下来的眼睛瞬间变得锃亮,幸灾乐祸起来。 “哎,颜院使原来这小丫头是来找你的。” 颜菘蓝这才抓着一把药材走出来,他刚在门边站定,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林木鱼便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将她身前站着的颜天冬刻意推倒在颜菘蓝面前。 “颜太医胆子大啊,欺负我善良,就利用我,戏耍我呗。”苏归燕高高在上地看着心疼得将颜天冬扶起来的颜菘蓝。 他弄不明白,颜天冬回家时不是告诉家里人说苏归燕是维护她的吗?难道当时只是为让家里人放心。 颜天冬见颜菘蓝望过来,立马在他耳边悄声哭诉。 “只是过了一晚而已,我不知道姑娘怎么突然生起气来。爷爷,我们该怎么办呐!” 爷爷这两个字声音格外小,像是幼鸟在寻求帮助一般,令人疼惜。 “苏姑娘,人多嘴杂,我们进屋里详谈如何?” 颜菘蓝想将事情拿到私底下说,但苏归燕怎么会配合他。 “想得美,你做这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和我先打声招呼!” 苏归燕坐在林木鱼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木椅上,摆明想将事情闹大。 “做这事儿?”牛透耕就差将苏归燕话里的每一个字掰碎了听,“颜院使,这不会是你的风流债吧?哎呀,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啊!” 颜菘蓝想骂人,但怕苏归燕误会。倒是苏归燕看懂颜天冬的口型‘我爷爷的对头’,来了兴趣。 “你是谁!这里有你什么事儿,猥琐老头!” “你……” 苏归燕趾高气昂地说道,“你什么你,我跟颜太医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你有本事过来啊!胆小老头!” 牛透耕火冒三丈高,但他看一眼明显维护苏归燕的易慎,还真不敢拿苏归燕怎么办? 显而易见,苏归燕敢在太医院大闹,那是有后台的。 “颜院使,你还不赶紧解决这事儿!” 这事确实是颜菘蓝利用苏归燕,他不能让人把苏归燕赶出去,只能试图和苏归燕讲理。 “苏姑娘,这事儿确是我颜家的错,你想让颜家怎么赔礼道歉都行,但请不要为难她。” 她当然指的是颜天冬,但颜菘蓝没发现,推到他身边的颜天冬早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三人昨晚便商量好,苏归燕和林木鱼负责吸引视线,颜天冬则趁着这个时候去太医院的宝库偷取配置假死药的药材。 从小跟着颜父上山采药的颜天冬身形矫健,行动灵活。她趴在地上挤过重重阻碍,趁着院使屋里的太医都被吸引到苏归燕那里看热闹时。掏出怀里的小铁棍,仅靠着嗅觉灵敏的鼻子便闻到药柜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找到需要的药材。 “五百年的灵芝。” “嘿,你藏在这里啊,千年人参。” “哎呦,这一小罐装的是啥?可不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太岁。”颜天冬就像掉进米缸的老鼠,喜不胜收。“不疼不疼,我就噶你一小块啊。” 苏归燕还在和颜菘蓝争辩,“你还是院使呢,我就拿这么点儿药材你还不许!” 提到药材,颜菘蓝便把颜天冬的事情忘在脑后,据理力争道。 “苏姑娘,你身体已无大碍,况且你又不是大夫。怎么会需要一百根十年以上的人参,五十根五十年以上的人参。你拿去有什么用呢?” “没用?我拿着泡水喝不行吗?” 周围人看不下去,纷纷指责苏归燕,其中就数牛透耕最为激动。 “我的天啊,颜院使到底欠了你多大的人情,你都不说清楚,居然想狮子大开口。” 苏归燕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你这瘦不拉几的,想当狮子都轮不到你。” 牛透耕话里话外都想打听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苏归燕当然不会让他如愿。 颜太医看明白了,苏归燕虽生气他们的隐瞒,但并不是完全抛弃他们。 这样也好,起码天冬在苏归燕手底下不会受苦。 对了,天冬呢? 颜菘蓝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躲到他身后的孙女不见踪影。 苏归燕眼前事情不妙,立马拉回颜菘蓝的注意力。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纸张上面的东西,我便硬闯进去拿!” 林木鱼适时地从后背扯出个大布口袋,“给归燕,拿这个装!” “不行,这是太医院的药材,不能给你!” 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人发现苏归燕是真想抢药之后,都着急起来。他们凑近围住苏归燕,不准她离开。 太医院的药材可都是太医们的命根子,不可能顺便让苏归燕拿走。 这时,苏归燕看见挤在人群中那熟悉的太监服,是颜天冬回来了。 苏归燕手摸下巴,打量着周围的人。“你们要打我?颜太医,难不成你还真要带他们欺负我不成!” 收到苏归燕的信号,林木鱼身后的另一个布口袋放在手里,时刻准备好。 颜菘蓝很想说是苏归燕欺负他们,但他理亏实在说不出口。“行了,都住手。这可是叠玉宫的苏姑娘,谁敢伤她分毫!” 围过来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实在是苏归燕这个大名已经算是响彻太医院。 第57章 你想让朕如何 御膳房常常因为炖药膳的事来太医院取药,那群只为皇上做菜的厨子早就将苏归燕的恐怖散播到整个太医院。 那可是因为饭菜不如意,皇上就险些把整个御膳房都砍头的大人物。他们现在送去给叠玉宫的饭菜是一日三餐都派专人盯着,给陛下做菜都不外如是。 “这,颜院使,你到底是怎么惹着这位小祖宗了?”牛透耕凑到颜菘蓝身边,尽量远离苏归燕。 “这是我们的家事……” “不,别扯什么家事不家事的。”苏归燕怕躲在人群里的颜天冬暴露,决定快刀斩乱麻。 “今天我这药材是拿定了。木鱼,跟在我身后,把布口袋提好,我们去取药!” “好嘞!” 苏归燕走在前面,林木鱼跟在身侧,易慎苦恼却不得不跟上前保护。 太医们不敢惹苏归燕,只能看着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隔壁存放药材的药柜。 颜天冬趁乱从林木鱼手里接过布袋,把身上的药材背着人都扔给进去。顺势便跟在众人身后,隐没在人群中。 颜菘蓝和一众太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归燕扫荡。 “木鱼,把这人参都拿了,拿回去泡茶!” “唉,这个我今天还要用呢!不能拿,不能拿!”年轻的太医哭嚎,但手又不敢伸过去抢,只能试图通过悲痛唤醒苏归燕的善心。 只可惜,苏归燕是来闹事的,不是来发善心的。 “这个好像写着冬虫夏草,好东西。易慎收好!” “恩,这灵芝闻着不错,装着装着!” 颜菘蓝试图阻拦,“苏姑娘,这些都是太医院的,不属于老臣。要不你先放下,老臣回去取家里的药材来。” 充耳不闻的苏归燕绕过颜菘蓝,指着额头前的药斗辨认道。“血燕?好东西,木鱼把它们都放进去。” 火烧到身上,牛透耕急了。他跑上来按住药斗。 “这个不行,这可是贵妃娘娘的血燕,不能让你拿走!” 姚贵妃?那就更得拿走了。 “易慎,拿!”苏归燕头也不回地往下一个地方进军。 “牛太医你还是让开吧,姑娘发话了,奴才就一定要拿到!” “小易公公,这可是姚贵妃娘娘每日都要喝的。你就不怕姚贵妃娘娘找你麻烦。” 易慎强硬推开牛透耕,“奴才怕什么,牛太医你才是贵妃娘娘的太医,该是你害怕才对。” 然后便当着牛透耕的面,极不爱惜地把血燕都倒进布口袋里。 牛透耕哎呦倒在地上,刚想碰瓷。易慎便脚步一抬,直接越过他追上苏归燕。 半个时辰的扫荡把各类名贵药材装满整整两大口袋,太医院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一个个的不敢对苏归燕动手,只能站在药方门前,抱着空空如也的药斗目送苏归燕一行人离开。 易慎看着走出太医院五十米后便健步如飞的苏归燕三人,着急呼喊。 “姑娘,你等等奴才啊!奴才,奴才这包药材重啊,追不上姑娘。” 苏归燕走在最前头,林木鱼和颜天冬一同抬起布口袋,三人倒腾着两条腿往前快跑。 易慎只听见林木鱼远远出来一声,“小易公公,你慢慢追,我们先回去啦!” 先前装药材时,苏归燕便联合林木鱼默默地将轻巧药材装进颜天冬递回来的布口袋里。 其他药材苏归燕都没放在心上,但藏在最下面的假死药的药材可不能被压坏,所以三人才这么着急地往叠玉宫赶。 背着重药材的易慎在后面是怎么都追不上,只能喘着粗气慢慢走回去。 易慎怪药材太重,颜菘蓝等一众太医都怪苏归燕下手太重,简直是雁过不留毛。 大家叫着嚷着要去找皇上评理,颜菘蓝压不住,只能跟随前往。 寂静许久的太虚宫今日难得热闹起来,却是吵得封连柳头疼。 “好了,都闭嘴。颜菘蓝你说,太医院到底发生何事!” 颜菘蓝只能硬着头皮告苏归燕的状,不过还是尽量将罪责揽到他身上。 “陛下,因为老臣没有将与苏姑娘之间的私事处理好,苏姑娘心中愤懑,便将太医院的药材拿走了些。” 封连柳诧异,“那药材,小燕……归燕她拿药材做什么?难不成想学医了?” 自从上次苏归燕说不喜欢封连柳喊她小燕子,封连柳平日里说话都改了过来。 他把玩着貌似苏归燕的小泥人,无所谓说道,“拿便拿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颜菘蓝当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还不等他告退,向来与他不和的牛透耕便扑上前去喊冤。 “陛下,可不只是这样啊!那小丫头不是只拿普通药材,她那是专门盯着人参,冬虫夏草等名贵药材拿啊!”此时的牛透耕活像个泼妇一般,哭天抢地。 “还有老臣好好保存的血燕,都是给姚贵妃娘娘补身用的,都被那小丫头一并抢走了啊!” 颜菘蓝想拦住牛透耕告状,但他根本挡不住硬要喊冤的牛透耕。 封连柳小心放下手里的小泥人后,询问牛透耕。“那你想让朕如何?” “陛下该重重责罚那小丫头,还有颜太医,老臣怀疑颜太医是故意放走她们。五六十年的人参可能卖得不少钱呢?” “是吗?”封连柳转向颜菘蓝。 “陛下,老臣和苏姑娘只是有误解。老臣,老臣愿意一并承担此次太医院的损失。” 无论牛透耕在说什么,颜菘蓝都聪明的将错揽到他身上,只因为他知道陛下是个绝对偏心的人。 果然,封连柳让郑未易把牛透耕拉出去。“朕看他嚎这么大嗓门,恐怕是有病。便让他回去休养休养。你们还有要喊冤的吗?” 其余人见牛透耕这下场,不敢再多说什么。 封连柳盖棺定论道,“只是小姑娘无聊时去太医院走走逛逛罢了,你们都回去吧。郑未易会把缺失的药材都补上,此事不可再提。” “是,陛下。” 众太医起身离开时,封连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开口将私库中的一株珍贵金线莲赏给颜菘蓝。 “这药放我这里没什么用,赏给你吧。” 颜菘蓝这次回答得特别硬气,“谢陛下赏赐。” 其他人看颜菘蓝的眼神都在冒火,刚走出太虚宫便将颜菘蓝围了起来。 “院使大人,快打开给我们瞧瞧。这难得一见的金线莲到底长何模样?” 第58章 全宫喝参茶 闲暇殿大门紧闭的寝殿内,摆满木桌的各式药材看花林木鱼的眼睛。 “就这些东西搅和匀就是假死药了?”林木鱼好奇得很,特别是那个叫太岁的东西。 透明的一小坨,非草,非花,非水。真的能当药用吗? 颜天冬将碗里的太岁挪到怀里护着,“这可不能让你玩儿,这玩意儿珍贵着呢。也就是我们今天运气好,平日里这太岁都是让我爷爷派专人看守的。寻常大夫一辈子都见不到它一面。” 苏归燕不关心这些药材珍贵与否,她只在乎假死药的事情。 “我们顶天只能借着你的事情去太医院闹一次,所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知道,只希望爷爷他们这段时间只顾着填补归燕你拿走空缺,这样我们就能隐瞒过去这些偷拿走的更珍贵的药材。” 药材已经到手,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让颜天冬专心将假死药做出来。 苏归燕让林木鱼像往常一样去司饰殿找林嬷嬷学习,她则以颜天冬欺骗她为由,让高嬷嬷惩罚颜天冬禁足在一间偏僻小屋里。 一日三餐,只准人送到门外便离开。 颜天冬在小屋待着研究假死药,苏归燕便只能望着一桌子的药材发蒙。 高嬷嬷将收拾好的人参递到苏归燕眼前,“姑娘,这人参该怎么用呢?” “额……泡茶喝?”抢的时候没觉得,拿回来后苏归燕才明白她们到底装走了多少药材。 守桃拿走其中一根人参的一小根须须,苏归燕指了指守桃。 “泡茶就只能用这么点儿?那我得喝到什么时候去!” “姑娘,老话说贪多嚼不烂,况且颜太医本来就在为姑娘调理身体。就这些,老奴都觉得守桃拿多了呢。” 抢回来的药材不能再送回去吧,苏归燕便鼓动整个叠玉宫的人,大家一起消耗。 小太监石头和成才各分到一杯参茶,都快激动的哭了。 石头双手捧着茶杯瞧个不停,“我的娘啊,之前被郑公公选中来叠玉宫还以为不会是个好活儿。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有一天能喝上参茶,还是这太医院里上好的参茶。” 早一口饮尽的成才盯着石头手里的参茶,“诶,你要不喝就给我喝呗。我这口渴得很呐!” “去去去,等你明天那一杯去,还想喝我的,你想得美!”石头捧着参茶,转圈背对着成才,细细品味。 太医院的事情不出半天,传遍整个后宫。 姚贵妃看着底下候着的牛太医,摆摆手让人赶走。 “他来跟我说管个什么用,陛下都发话了,我还能那叠玉宫那人怎么办不成?”姚贵妃嘴上这么说,实则胸中郁气渐沉。 雨嬷嬷抬头看姚贵妃一眼,挥退殿里的其他宫人,只留下瑶花瑶草。 殿门刚合上,离贵妃手边最近的茶杯便碎裂在地。 “娘娘别生气,这点儿小事儿不值得。” “不值得?”姚贵妃指向门外,仿佛是想抵着苏归燕的头质问。 “那人抢血燕的时候,牛太医就没跟她说明吗?那可是我的,是我的!” “是是是,老奴这就传信回姚府,相信属于娘娘的血燕明日一定会准时出现在容华宫!” 姚贵妃坐直身,紧紧捏住松软的枕头。 “我在乎的是那一碗血燕吗?别人的她都不动,专门盯着我的血燕拿。这不是把故意挑衅我吗?不行,嬷嬷。我们的像个法子把她弄出叠玉宫来。后宫妃子这么多,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她,出我这口恶气。” 雨嬷嬷还是想谨慎些,但姚贵妃显然是安抚不住。瑶草看清形势,走上前两步出主意道。 “娘娘,那人似乎还不算是后宫之人。既然陛下这么宠爱她,娘娘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陛下给她个名分。有了名分,三日一请安。只要她从叠玉宫出来,我们便有的是机会下手。” “对,瑶草你这主意就不错。” “娘娘,可是老奴听说高嬷嬷……” 姚贵妃一个眼神警告按住想发言的雨嬷嬷,“好了,嬷嬷。这事是我身为贵妃该做的。陛下忘了这规矩,我替陛下想起,不是很好吗?” 不消半个时辰,打扮得体的姚贵妃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太虚殿门外。 封连柳并不想见她,他只以为贵妃亦为太医院的事情而来。 提前从姚贵妃嘴里打探消息的郑未易劝说着,“陛下,贵妃娘娘似乎不是来告状的。不过要说的事情确实与姑娘有关,陛下要不就见见贵妃?” “哦,她还能想到归燕的好?行吧,我倒要听听她想说些什么。” 封连柳端坐在木椅上,并不像以前那般起身相迎姚贵妃。 姚贵妃内心存着气,把封连柳的冷淡全怪罪于苏归燕。但脸上不露分毫不满,到底是这些年在后宫练出来的本事。 她不愿招惹封连柳,懂事地站在离御案三步之外的地方。 “陛下,听说叠玉宫的苏姑娘闹出了些小事?” 封连柳笑而不语,只看着姚贵妃想说什么。 “之前我与苏姑娘是有误会,但陛下见证。这次我来找陛下可真是为了苏姑娘好。”姚贵妃坦然一笑,“苏姑娘到底是年纪小,不知道后宫人言可畏。她跟了陛下许久,都没个名分。难免心中不定,陛下可要赐她个名分,安安苏姑娘的心才好。” “名分?”这事之前还真没在封连柳考虑之内。“这事我自有考量,你还有什么事?” 姚贵妃嘴角抽动,险些稳不住。什么叫她还有什么事?陛下现在赶人都这么明显吗? 但没办法,封连柳就是这后宫的老大,姚贵妃连一杯茶水都没讨到,便灰溜溜的回去容华宫。 没人猜到封连柳是什么心思,养他到大的高嬷嬷猜不到,得到他全部爱护的苏归燕一样猜不到。 睡得朦里朦胧的苏归燕让高嬷嬷轻轻推醒,“姑娘,该起床了?” 苏归燕睁开右眼随意看看屋内,还点着蜡烛,天没亮。她转身继续睡着。 第59章 齐聚容华宫 高嬷嬷没办法,只能像哄小孩儿一样。让松菊拿一温热的帕子,擦拭苏归燕脸颊,好叫醒她。 松菊心里只秃噜:为何每次都让她做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温热的帕子敷在苏归燕的小脸上,热气蒸腾,苏归燕被迫苏醒。 “嬷嬷,今天又出了什么意外吗?为何天还没亮就想让我起床啊!” 苏归燕软绵绵地让鸢尾和松菊拉起来,两人一左一右将衣裳往她身上套去。 一层,两层,三层,四层,四层!苏归燕彻底清醒过来,“你们干嘛?四层衣服很热很热的!” 高嬷嬷拿热帕子擦干苏归燕的手,“不热不热,这都是上好的绸缎衣裳,穿多些才能撑得起来。” “我为什么要撑得起来?往日里我穿两件三件嬷嬷你都没说什么呀?” “那自然是今天日子特殊。”高嬷嬷平静地给苏归燕丢下个天惊石破的消息,“姑娘今日得去容华宫请安。” 这一消息炸得苏归燕目瞪口呆,“嬷嬷,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好像没听清?” 高嬷嬷提唇一笑,“没听清没关系,姑娘能去就行。” “不,不不不。我不愿意去!”苏归燕向后一仰,往床上倒去。“哎呀,我月事好像来了。去不了,去不了。” 高嬷嬷猜到苏归燕会不愿意去,但没想到苏归燕是这样的坚决抵抗。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归燕捏着被子,往右一滚,硬生生裹成个蝉蛹。 “姑娘,陛下只是说让姑娘去交交友罢了。要是姑娘不乐意,我们只去这一次就好。” “要是我这一次都不愿去怎么办?” “那老奴就只有去把陛下请来叠玉宫了。” “不,不用。我这就去。”苏归燕摆事实讲道理,“但嬷嬷你必须信守承诺,要是我以后不乐意去……” 高嬷嬷配合得接下一句,“那姑娘以后都不用再去。” 苏归燕发丝飘动,往左一滚,张开双臂视死如归般说道。“鸢尾,松菊来吧,送姑娘我去上战场!” 松菊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姑娘别怕,嬷嬷让我和鸢尾陪你去的,奴婢保证,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奴婢一定打得她满地找牙。” “好松菊!” “奴婢也可以!”鸢尾争抢表明忠心。 “我的好鸢尾,今天我可就靠你们保护我了!” 姚贵妃并没有将苏归燕要来容华宫请安的消息大肆传播,她慢悠悠地让瑶花梳理头发。 “今天淑妃和贤妃她们都来了吗?” 拿着碧玉簪的瑶草回道,“是的娘娘,淑德宫,蕙心宫的娘娘都来了。正四品以上的美人昨日奴婢都让人去叫了。” “正四品?不够,你先前去让人把宝林,采女们都叫上。”姚贵妃心中活泛起来,“苏姑娘可是陛下重视的人,我怎么也得让她在今日一个一个好好认认人才行。”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淑德宫前,淑妃出门时正好和德妃撞上。 淑妃娇柔地碰碰鬓边乌发上的镶玉蝶戏双花珠钗,“德妃姐姐许久没出门了,今日竟也要去容华宫走一圈吗?” 德妃主动往后退上半步,面上没有一丝窘迫。“我已许久没出门,今日出门走走正正好。” “行吧,德妃姐姐后面慢来,妹妹我可要先走了。” “好,妹妹慢走。” 淑妃扭头,柳媚立马让人起轿。 德妃这人在淑妃看来是最没趣的,好像无欲无求一样。整日吊着一口气,恐怕只等着羽化登仙。 碧雪扶着德妃跟在淑妃后面走着,“娘娘别生气,淑妃娘娘背靠丞相,总是耀武扬威些。要不奴婢让人去将小轿抬出来?” 其实根本不用碧雪安抚,德妃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模样,性情是真的好。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带着封连柳后宫充当个吉祥物。“不用,走走也好,当是散散心。” 早已从蕙心宫走出的贤妃正在和宝蓝说着话,“宝蓝你为何要我去护一护那位苏姑娘?明明我们之前并无来往。” 宝蓝有理有据的分析着,“娘娘,先前都听说这苏姑娘受宠,更关键的是她竟然敢当众抢走贵妃娘娘的血燕。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难道我们不该护住苏姑娘?” “倒也不是,罢了。等会儿有机会便帮着说说话吧。” 苏归燕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宝林采女们的匆忙和被叫去请安的欣喜。她不知道娘娘们的各怀鬼胎,她只知道她和那个姚贵妃八字不合,姚贵妃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只知道上次气走封连柳,这次的请安说不得就是他身为皇帝的‘报复’。 所以苏归燕正在严阵以待,她着急忙慌地指使起松菊和守桃,“对对对,把那个拆下来,缝成两小块儿,我等会儿要用。” 嘴里时不时吃上两口,“鸢尾,你把这个也塞进你的袖子里,多塞几块。” 高嬷嬷看着吃饭都不专心的苏归燕,心疼的打起退堂鼓。“姑娘,要不老奴去跟陛下说说,容华宫我们这次就不去了?” 时过境迁,现在是高嬷嬷不愿苏归燕去请安了。 苏归燕豪气一挥手,“嬷嬷别怕,气氛烘托到这里,我今天必须得闯闯这个鬼门关。” 让苏归燕这么一说,高嬷嬷更担心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半个时辰后,苏归燕终于从叠玉宫出发。 照理来说,苏归燕就只比娘娘们晚出门两刻钟,应该能勉强赶得上辰时一刻的请安时间。 不过临出门前,高嬷嬷觉得叠玉宫离容华宫太远,走着去太累。便让太监们将小轿抬出来,送苏归燕去容华宫。 有个问题是苏归燕早饭吃得太撑,太监们这三日每天一杯参茶,都想着感谢苏归燕好好做事。力气使大了,颠得苏归燕直恶心。 “停停停,放我下来。” 鸢尾急忙叫停小轿,“姑娘,可是哪儿不舒服?” “摇得我反胃,把我放下来吧,我走着去容华宫就行。” 易慎还想劝劝,实在是叠玉宫太过偏僻。但苏归燕心意已决,一行人只能跟着苏归燕往容华宫走去。 半个时辰后,辰时五刻,苏归燕踏进容华宫大门。 第60章 行礼事端 容华宫里,高高在上的姚贵妃黑着一张脸。 底下淑妃德妃靠右而坐,贤妃坐在左边。三人姿态倒是悠闲,时不时喝上一口水,咬上一口糕点。 只是苦了底下等着的低位嫔妃,原本都只是姚贵妃临时喊来的,大家都想着穿上各自最好看的衣裳,艳压群芳。 衣裳好看但不避寒,她们又都是站在门外听训的小妃子。 辰时的微风,疲倦的双腿,众人早已两股颤颤,站立不稳。 “叠玉宫,苏姑娘到。” “终于来了,话说这苏姑娘到底是何人,为何贵妃娘娘说一定要等到她来?” “你都躲在宫里多久了?有人大闹太医院你不知道?闹事儿的就是这苏姑娘。” 有一美人倒是没参与讨论苏归燕的身份,她躲在别人身后偷偷看高位上坐着的姚贵妃。 明明姚贵妃在前一刻还很不耐烦地赶走换茶小宫女,却在苏归燕出现的时候,神奇得立马挂上笑容。 虚假的笑容吓得美人心悸,心中难免为刚刚进门的这位苏姑娘担忧。 姚贵妃在苏归燕进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苏归燕那张和她十分相似的脸蛋。 同样的圆眼,同样的纯净,和刚进宫的她实在太像了。 姚贵妃低垂着眼,心里止不住的伤感。怪不得陛下近日对她这么厌弃,原来是有更年轻俏美的替代品。 只是这么一想,姚贵妃心中便涌起一股怒气。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只等着身份地位不如她的苏归燕低下头颅向她行礼。 堂下的苏归燕还没缓过神来,别人形容莺莺燕燕叫一屋。但苏归燕看到的是一宫,一整个容华宫的莺莺燕燕。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直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天噜啦,这是容华宫还是彩虹仙境啊。华美衣裳的衣裳,看得苏归燕眼花缭乱。万千种扑鼻香味的熏香、香囊,熏得苏归燕脑袋发晕,回不过神来。 苏归燕站在那里发着呆一动不动,倒是看傻了第一次见她的淑妃等人。 都知道这苏姑娘与姚贵妃有仇,但都没想到她能这么刚。第一次见面便敢驳了姚贵妃脸面。 姚贵妃先沉不住气,她不顾身份转眼示意苏归燕身后的松菊。 还不让你家主子行礼,不懂规矩! 松菊才不怕姚贵妃,她抬起头看天看地就是不与姚贵妃对视。 姚贵妃险些让这主仆俩气死,好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 心里火山爆发,面上姚贵妃还是得压抑着出声道。“苏姑娘,醒醒。你这都到容华宫了,可不能像在叠玉宫那般不知礼数。” 说完就瞥了身侧的瑶草一眼,显然是想对苏归燕用强的。 鸢尾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推醒苏归燕,“姑娘,醒醒,姚贵妃娘娘在上位坐着呢。” “哦。”苏归燕摇摇头,试图把脑子摇清醒点儿。她站得端端正正道,“姚贵妃娘娘安。” “你!”姚贵妃险些站起来指着苏归燕鼻子骂,从她代掌凤印以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待她。 淑妃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呦,苏姑娘是不懂这后宫规矩呢,还是看不起贵妃娘娘呢?这大庭广众之下,都不跟贵妃娘娘行礼。岂不是把娘娘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淑妃!” “哎呀,贵妃娘娘别生气,妾这不是帮着你说话吗?” 淑妃乐得开怀,当初帮贵妃一把,没想到能帮出个这么与众不同的苏归燕来。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德妃喝茶掩去嘴角的嘲弄,倒是贤妃见苏归燕像个摸不着头脑的小姑娘,帮着说说话。 “想来是苏归燕第一次见到我们这么多人,吓着了。苏姑娘,还不赶紧跟贵妃娘娘行礼!” 苏归燕瞧瞧贤妃,望望贵妃,特别实诚地说道。“可是我在陛下面前从未行过礼,不都说这宫里陛下最大,想来我也不必跟贵妃娘娘行礼才对。娘娘对吗?” 姚贵妃在等苏归燕的过程中耐心已经被耗光,这下不仅被淑妃嘲笑,还在对头贤妃面前出丑。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蔑视,实在是没忍住怒道。 “陛下何时说过这话?” “贵妃娘娘,你宫里的芳菲没跟你说吗?那次在尚功局牢狱外面,陛下亲口说的。我不用跟任何人行礼。” 那次尚功局一行,苏归燕根本不知道封连柳在她走后不久便处死了芳菲以及在场的所有人。所以她当然不知道,在姚贵妃心里,苏归燕这是在赤裸裸地炫耀。 炫耀皇上为她轻易处死容华宫的人,炫耀皇上承诺她在这后宫不必对任何人行礼。 让苏归燕气得眼前直发黑的姚贵妃猛地抓起手边的茶杯,扔向苏归燕。 鸢尾只看了一眼,便安心站在原地。茶杯在距离苏归燕两步远的地方碎裂,容华宫内外都因为这一清脆的响声,沉寂下来。 “苏归燕,你给我……” 雨嬷嬷及时站出来,她挡在姚贵妃面前,嘴里直呼,“娘娘你没烫着吧!”但手却掐住姚贵妃的虎口,让她清醒过来。 苏归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环视一周。 妖娆艳丽的淑妃看着上位的姚贵妃乐开怀,书香气息的德妃目不转睛地望着手里的茶水,高门贵女的贤妃在此刻都只能将事情高高挂起,但还是好心对着苏归燕笑笑,算是在安抚她。 “贵妃娘娘你没事儿吧?”苏归燕贴心问道。 淑妃带着笑意接话,“没事儿,没事儿,贵妃娘娘身体好着呢。对了,苏姑娘是吧?你说的尚功局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 姚贵妃缓过神来便听到淑妃在瞎打听,立马喝止淑妃。转身便赶苏归燕出门,“行了,你第一次来容华宫,按位分去外面站着吧,跟姐妹们交流交流。” “行吧。”苏归燕不再多问,傻乎乎地便出去了。 姚贵妃迁怒淑妃道,“都是后宫老人了,淑妃还是收敛些吧。” “是,贵妃娘娘。那我这就回去,好好敛敛我这直脾气。”苏归燕离开,淑妃觉得没好戏可看,起身便想走。 但姚贵妃愣是拉着淑妃,端出皇后的架子,多说好些句话才放淑妃离开。 她来到门外,却看见候在门前的妃子们都不停得往身后看去,嘴里还在惊呼着。引得她好奇,挪步往被围起来的人群中走去。 第61章 直白的小傻子 人群中,苏归燕毫不在意身上华美的衣裙,掀起衣角便坐到身后石阶上。 松菊手上变出一把折扇,替苏归燕扇着风。鸢尾从怀里掏出一小团白净的手帕,打开来,里面是精致的糕点,她仔细放到松菊铺出来的浅绿色围布上。 “姑娘,这风怎么样,还热不热?” 苏归燕手拿着一块绿豆糕,喝着易慎端过来的菊花茶,悠悠然道。 “挺好,这一路走来可热死我了。” 说完看着围过来的陌生妃子们,苏归燕大大方方地笑着。 “你们也饿吗?一起吃点儿?” “不不不,不用了。” 怕事儿的妃子早一步散开,生怕沾上苏归燕会给她们惹上麻烦。 倒是有不少好事的人,虽然不敢像苏归燕一般在容华宫随意吃东西,但总想着凑凑热闹。 “她们里面在做什么?” “切,不就是个不分尊卑的宫女在哗众取宠!”小妃子还以为碰到同道中人问询,正准备和人一起吐槽呢。转身一瞧,问话的居然是淑妃娘娘。 没有预料到的身影突然出现,吓得她立马惶恐不安地行礼问好。“淑妃娘娘安,娘娘我……妾不知道是娘娘在问话,妾有罪!” 淑妃嘴角带笑,显然是没有生气。柳媚适时地走上前,替淑妃驱散众人。 被推开的小妃子本来是一脸怒气,但见到柳媚后,立马惶恐地让出路来。 淑妃畅通无阻地来到苏归燕面前,“你还真在这容华宫里吃上了?” 苏归燕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傻子一般,认真说道。“淑妃娘娘安,我这一路从叠玉宫可是饿坏了,所以才没忍住想吃点儿?淑妃娘娘要吃吗?” “不了,不了。”淑妃礼貌谢绝苏归燕递过来的糕点,鼓励着说。“你还小,饿了就该多吃。你吃吧,我去给贵妃娘娘说,恕你无罪就是。” 苏归燕吃惊地捂住沾着糕点碎末的小嘴,“天哪,在容华宫吃东西都是错误吗?我这刚进宫没多久,很多规矩都不知道,真是多谢淑妃娘娘替我说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淑妃娘娘了!” “不用谢我,后宫难得出现你这么个妙人儿,继续保持就是。”淑妃找个借口便要离开,“我那淑德宫是庙小事多,比不得你独住叠玉宫,我便先回去处理宫务了。” “好,恭送淑妃娘娘。”苏归燕嘴上说的恭敬,腿却老老实实禁锢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在鸢尾两人知事,起身行礼相送。 淑妃就这么带着宫人离开容华宫,路上柳媚不解地问道。 “娘娘不是说要替那苏姑娘去贵妃娘娘面前说话吗?” “替她说话?你看她那自在的模样,想来是不需要我去多说什么。”淑妃缓步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勤勤恳恳地抬轿宫人。“她自己都不害怕,我还多那些事做什么。再说了,她和贵妃闹起来我才有戏可看呐。”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苏姑娘真是大胆,第一次现身便敢跟贵妃娘娘对着干。” “这些都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你去让人去盯着容华宫,今后肯定还能有乐子看。” 乐子倒是有人看,不过看的人变成了贤妃。 贤妃看着姚贵妃拉着德妃好一通说教,话里话外都在让德妃别被低贱的下人给拿捏了。 德妃怯懦懦地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乖顺地听着。好像一个提线木偶,姚贵妃想要什么反应,她便给出什么反应。 絮絮叨叨好久,姚贵妃才让德妃离开殿中。 出门来的她一眼便瞧见坐在地上擦着嘴的苏归燕,说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碧雪扶着德妃走过去时,苏归燕身边围着的人早就散开来。 先前淑妃的那一句‘比不得你独住叠玉宫’的话一出,剩余围着她的妃子便都散开了。其中几人还止不住嘀咕两句。 “人家有能力独占一宫,哪里轮得到让我们看热闹呢?” “是啊,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之术,明明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居然能让陛下答应她一个人住在叠玉宫。” “别说了,德妃娘娘过来了。” “天呐,德妃娘娘是来看她的吗?她可真是好运气。” 德妃娘娘?苏归燕应声看去,人便来到她身边。 “苏姑娘真是好兴致呐。” 先前在殿中,德妃娘娘就跟个透明人似的,怎么现在却走过来打招呼了?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苏归燕倒是客客气气地问好。 德妃正要说什么,她身后的碧雪先一步从怀里拿出一小木盒。“苏姑娘,这是我们娘娘给苏姑娘的。” 德妃停顿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接话道。“对,我比你先进宫。你若不嫌弃,该叫我一声姐姐才对。这支喜鹊登枝金簪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还希望妹妹不嫌弃才对。” “那就多谢德妃娘娘了。” 苏归燕并没有顺着应下一句姐姐,德妃见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两人以后可以多来往来往。 鸢尾主动将碧雪手里的木盒接过来,不敢让苏归燕沾染分毫。 妃子们惊叹头次露面的苏归燕有好人缘,或是羡慕,或是忌惮。但都没敢靠近苏归燕。 见德妃走远,苏归燕撑着膝盖起身来。“好了,我们回去吧。” 松菊犹豫地望一眼容华宫主殿,“姑娘,我们不再等会儿吗?” “等什么?贵妃娘娘可没留我们吃饭。”苏归燕说完,带头便离开。松菊、鸢尾几人赶紧跟上。 走出容华宫,一行人利落地抬起小轿,头也不回地离开容华宫。 一直到半个时辰后,口干舌燥的姚贵妃接过瑶花手里的热茶。“怎么样,叠玉宫的人留在外面不好受吧。她敢这么对待我,总有人会给她好颜色看看的。” 在姚贵妃看来,平时巴结她的小妃子数不胜数,苏归燕敢当场和她闹翻,那些小妃子必然会为了讨好她而去为难苏归燕。 再者,她今日拿出贵妃的威严。辛辛苦苦叮嘱起平日里小妃子们的日常起居,还不就是为其他人留出足够的时间为难苏归燕。 但还不等姚贵妃畅想完苏归燕的惨状,瑶草便得不得打断她。 谨慎地将她探明的情况禀告给姚贵妃,“娘娘,叠玉宫那位只在外面待了一刻钟左右,便跟在德妃娘娘身后离开了容华宫。” “什么!” 姚贵妃震怒,左脚刚要踏进殿门小妃子僵硬在原地,而后便迅速退后殿外。 姚贵妃怒目圆睁,“本宫这么辛苦地花费时间跟这些人说话,结果你告诉我那苏归燕一点儿苦都没受到,便顺顺利利离开了?” “是。不过娘娘,低微嫔妃都没敢跟苏归燕接触,她只能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脏地板上。” 瑶草回想着苏归燕在殿外的场景,避重就轻地说道。 虽是这样说,但姚贵妃还是忿忿不平,她屈尊降贵地同淑妃、德妃甚至是最讨厌的贤妃说话,就是为了让苏归燕在殿外受受苦。可苏归燕早早便离开容华宫,哪里有受苦的样子,还不如说苏归燕是她特意请出门来散步的。 第62章 和皇上的再次想见 留守在叠玉宫的高嬷嬷从苏归燕离开时便心神不宁,她不住地往外张望。 “你说姑娘怎么还没回来?” 守桃扶着高嬷嬷坐到一边,“干娘,姑娘身边有小易公公守着,有松菊和鸢尾护着,连四个抬轿太监都健硕无比。姑娘还是姚贵妃亲自去陛下面前请去的,怎么看姑娘都不会出事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后宫妃子一旦嫉妒心起,会做出什么事来可真说不定。” 好在没让高嬷嬷担心太久,苏归燕便回宫来了。 她高高兴兴地跟松菊说笑着,高嬷嬷疾步去到她身边。 “姑娘,容华宫没人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苏归燕就像是出门郊游一般,和高嬷嬷分享着容华宫的趣事。“嬷嬷你不知道,容华宫里今天是人山人海。我只是站在宫门口,都被惊住了。真是莺莺燕燕迷我眼,花香阵阵扑我鼻呀。” 十分捧场的松菊接过话,“姑娘可真有文化,在奴婢看来,这容华宫就是太挤了。要不是姑娘出来吃东西,奴婢和鸢尾铁定要让那些宫人给淹没了。鸢尾你说是不是?” 鸢尾收回看向高嬷嬷的眼神,回着松菊的话。“还真是,不过姑娘,你这早上就吃了两口糕点,饿不饿?” 苏归燕摸摸肚子,这一来一回地瞎折腾,她还真有些饿了。 “高嬷嬷,殿里准备吃的了吗?” “准备了准备了,守桃早就在桌上摆好了,姑娘进屋就能吃到。”高嬷嬷让守桃伺候苏归燕用膳,她则找到门外等候的鸢尾。 鸢尾第一次跟苏归燕去到外面,自然是处处谨慎。她将装着簪子的木盒原封不动地交给高嬷嬷查看。 “嬷嬷,这是德妃娘娘特意走到姑娘面前,说是送给姑娘的礼物。”鸢尾说,“德妃娘娘与姑娘非亲非故,我怕这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便没让姑娘沾手。” “你做得很好。”高嬷嬷打开木盒粗略看看,“不过德妃身份特殊,这木盒你现在拿去给那边的小冬检查就是。日后行走在外,你也得像今日这般小心行事才好。” “是嬷嬷,我知道了。” 深夜,晚归的林木鱼按照之前的约定,在回来叠玉宫后,绕开众人的视线,去到颜天冬禁足的门外敲响房门。 叩叩叩,三下间隔时间一致的敲门声惊醒屋内的颜天冬。 “小冬,今日有进展吗?” “还行,一切顺利。”颜天冬从昏暗的烛光中起身,特意跟林木鱼提到白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早上鸢尾拿了个簪子让我看看能不能用。我听说是姑娘去容华宫时德妃给的,外面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有吧,我进门时石头他们一切正常啊。” 话是这么说,林木鱼在离开颜天冬后,还是转弯去找到苏归燕。 苏归燕正躺在榻上看话本,咯咯笑着。她听完林木鱼的担心,放下话本说道。“你呀,听风就是雨。我能出什么事?德妃乃正一品的娘娘,她都屈尊降贵来送我簪子了,我还能不收吗?” “说的也是,不过小冬说了,那簪子没啥问题。”林木鱼好奇另一件事情,“归燕你以后真的会像其她妃子一样,每隔五天便去容华宫请安一次吗?” “那当然不会!”苏归燕激动地坐直身体,“那一摊浑水谁乐意去便去吧,我肯定是一次都不想去。但是高嬷嬷拿皇上来压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林木鱼心疼得替苏归燕捏捏肩,苏归燕躺平享受着。 “今天我已经尽力拖延去容华宫的时辰和表现得鲁莽了,只希望后宫娘娘们能忘记我的存在,把我从威胁名单里拿出来。我可不想一次次去请安,去装傻充愣。只去这一次已经要累死我了。唉,你说小冬怎么还没做出假死药啊,我想离开这里。” “是啊,假死药怎么还没做出来呢?” 但很显然,即使两人再怎么念叨,假死药都不会一下子做好出现在两人面前。 但封连柳不受限制,所以当苏归燕打着哈欠从寝殿里走出来时,便看到安静地等在她寝殿门前的封连柳。 “皇上?”苏归燕揉揉眼睛,还当在做梦呢。 封连柳好脾气地笑笑,全当几天前和苏归燕的争吵没有发生。 “归燕你醒了,要不要跟我出门走走?” 苏归燕只觉得封连柳有病,她都以下犯上了,就算不生气,怎么都不会这样的毫无芥蒂吧。 正在苏归燕迟疑时,高嬷嬷推着苏归燕往封连柳方向而去。“姑娘去吧,早饭还没送来呢,出去醒醒神回来正好赶上吃早饭。” 没办法,苏归燕只能跟着封连柳行走在叠玉宫里的湖泊边。 “你知道这湖叫什么吗?” 苏归燕看着湖中盘旋的雾气,摇摇头。 “这湖叫魂牵湖。” “魂牵湖?魂牵梦萦?”苏归燕不解,为何会有人给简简单单一湖泊取这么哀伤的名字。 “是啊,魂牵梦萦。” 封连柳说着,转过身来久久凝视着苏归燕,想念和不舍萦绕在其中。 原本苏归燕还乖乖等着封连柳解释这湖名字的由来,但封连柳那眼神她实在承受不住。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通过她回忆起其她人。 他在回忆谁?他在思念谁?为何望向她时开始思念?是因为她和他思念的那个人长得相似吗?这后宫与她长得最为相似的就是那高高在上的贵妃,难不成她只是贵妃的替身? 怪不得上次贵妃让人将她关进尚功局时,没传出贵妃受惩罚的半分消息。还有这次,她好生生在叠玉宫待着,贵妃只是去过一趟太虚宫,皇上突然就让她去容华宫请安。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合着是正主生气,让她这个替身去赎罪呗。 想通其中缘故的苏归燕,心中充满怒气,大跨步往前走去。嘴上直言不讳地问道,“陛下今日来找我又有何事?” 苏归燕的质问惊醒沉思的封连柳,回过神来的他看着苏归燕气鼓鼓的身影不明所以。他看向身后的郑未易,郑未易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摇摇头。 没法,封连柳只能实话实说。 “昨日去容华宫好玩儿吗?” 第63章 假死药 “不好玩儿。” 听人禀告苏归燕昨日在外面坐了大半天,吃喝尽有,自在极了。封连柳还以为苏归燕在容华宫待得满意呢,怎么看苏归燕这副不耐烦的模样,好像和其她人相处并不融洽。 还不等封连柳想明白苏归燕为何不满,苏归燕便一股脑说出昨日发生的事情。 “早上我根本没睡醒,便要起床梳洗打扮去请安。到了容华宫中,贵妃刁难,淑妃看笑话。德妃万事不理,倒是给了我跟簪子当见面礼。贤妃娘娘最好,在贵妃为难我时,还想着替我说说话。” 苏归燕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一看容贵妃就没什么好心思,听说昨日她特意让人喊所有妃子都去请安,挤满整个容华宫。陛下,你为何会有那么多妃子?莺莺燕燕睡得过来吗?” “归燕你还小,你……”封连柳想说苏归燕不懂,但话还没出口便让他咽了回去。 苏归燕不管封连柳想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口追着姚贵妃说道。 “算了,反正也不是我出钱养。贵妃还想慢慢说教其她人,让我在屋外干等着。但我多聪明呐,吃喝自备,饱了肚子就离开,完全不给她欺负我的机会。陛下,你说那贵妃娘娘说的口干舌燥时发现我离开容华宫了,是不是被气个半死。” 封连柳算是看出来了,苏归燕这是不满姚贵妃带头欺负她呢。封连柳直接表明他的态度,“姚贵妃久居高位,难免雾里看花。归燕你别理她就是,其她人和你不是相处融洽吗?” 不等苏归燕回话,封连柳继续说道。“你经常一个人待在这叠玉宫总是孤独的,这样吧,每隔十五日,你就去请安一次,算是和其她人交交朋友。在请安那日别总是往容华宫走,去其他地方转悠转悠不也挺好。” 苏归燕不想去容华宫,但封连柳不容她辩驳。难得强硬地定下规矩,还特意叮嘱高嬷嬷,让苏归燕遵守每十五日出宫请安一次的规则。 因此当晚上从颜天冬那里带着好消息回来的林木鱼跑进寝殿时,见到的就是一只蔫蔫儿的苏归燕。 “归燕,你怎么这副模样?这叠玉宫里有人欺负你不成?” 有气无力的苏归燕像只被人强行翻过肚皮来的乌龟,她左右晃晃,愣是没能起身。恹恹的她放弃挣扎,抱着枕头躺在榻上。 “叠玉宫里是没人能欺负我,但有人能来叠玉宫欺负我啊。算了,不说这些。你遇到什么开心事吗?” 见苏归燕不想多说,林木鱼没打算多掺和,只是笑嘻嘻地探身出现在苏归燕头顶。 “小冬把假死药研究出来了。” “哦,假死药啊。”原本无精打采的苏归燕将‘假死药’三个字在脑子里转上一圈,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假死药!” “嘘,鸢尾还在外面守着呢。”林木鱼吓得赶忙捂住苏归燕的嘴。 门外,鸢尾敲响房门。“姑娘?” 苏归燕赶忙找借口,“我没事儿,我和木鱼打闹将衣服撕坏了。你去请高嬷嬷过来一下。” “是,姑娘。”鸢尾听命离去,走到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下时,警告道。“你我都是属于姑娘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不需要我提醒才对。” 自从封连柳发话暗一属于苏归燕后,藏在暗处的暗一便轻松许多。他嘴边叼着一片叶子,将视线从苏归燕房里收回来。“我知道规矩。” “知道就好。” 苏归燕这声吼,两人很难听不到。鸢尾虽然不清楚苏归燕和林木鱼在商量什么事情,但无论苏归燕想做什么,她都不会阻止,亦不会让其他人横插一脚。 苏归燕自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事情,只是等高嬷嬷过来后,便迫不及待地以颜天冬惩罚已满为由,让高嬷嬷去将人放出来。 半个时辰过后,梳洗干净的颜天冬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冬,假死药真的做出来了!”苏归燕紧盯着颜天冬,眼都不敢眨。 颜天冬从怀里摸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药瓶,“做出来了,听姑娘你的话。我总共做出来四颗假死药,多的那一颗已经用木鱼找来的五只老鼠试过了。它们在吃下假死药后,四肢僵硬,气息微不可闻。犹如死人。但等到一天后,那五只老鼠先后都活了过来。” “太好了!”苏归燕猛地抱住颜天冬,而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太好了,假死药做出来了。我们能出宫去了,我能出宫去了!” 原本因为请安而生出来的闷气一扫而空,苏归燕拉着两人商量。 “既然假死药已经做出来了,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得尽快出宫才是。” 颜天冬自然想尽快出宫,林木鱼完全是站在苏归燕身边,苏归燕怎么做她便会怎么做。三人目标达成一致,转而商量起怎么惹怒皇帝才能假死出宫。 夜幕刚刚降临,三人便带着面对死亡的未知和获得自由的期许,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早早醒来的苏归燕没像往日一样睡懒觉。林木鱼向林嬷嬷请假后,留在苏归燕身边一同进出。 高嬷嬷还在膳厅吩咐人收拾屋子,守桃抱着一捧白色杜鹃花等在一旁。 “去选个影青色花瓶,将花插上,放到这后面。” 守桃领命离开,正好撞见进屋来的苏归燕几人。 “姑娘安。” “恩。”苏归燕对着守桃点点头,向着高嬷嬷而去。 高嬷嬷诧异昨日还在生气的苏归燕居然会这么早起,而且看脸色,好像已经消气。 “姑娘今日怎么没多睡睡?” 苏归燕诚恳回答,“心里有事,睡不着。” 只以为苏归燕是在为昨天的事情伤心,高嬷嬷没敢再细问下去,生怕苏归燕再生起闷气。 她尴尬笑笑,说起早饭的事情。 “姑娘难得早起,老奴让易慎进来,看看姑娘想吃什么,我们去御膳房领。” “好啊。”苏归燕不仅领情,还特意让林木鱼去叫易慎进来。 高嬷嬷虽然不解,但并未阻止。所以当半刻钟后,抱着三大本菜谱的易慎领着身后各抱六本菜谱的石头和成才从屋外走进来时,她震惊了。 第64章 点菜风波 嘴张了又张,高嬷嬷勉强为苏归燕找到个理由。 “姑娘这是饿了?” 苏归燕神秘一笑,“是啊,我可太饿了。” “姑娘这是小易公公手里能拿出来的所有菜谱,一共十五本。” 有高嬷嬷在场,林木鱼不敢对苏归燕叫得太亲近。 易慎上前一步接着道,“姑娘安,御膳房呈上来叠玉宫的菜谱一共分为五类。包括主管肉、鱼、海味的荤菜,主管蔬菜、干菜的素菜,主管烧和烤的炙菜,主管糕点、包子、饺子等的点心,和各种粥水、米饭的主食。还有一本药膳奴才没拿来,药膳的进补要经过太医院的诊治,御膳房才敢呈上。姑娘想吃什么?” 苏归燕随意拿起一本菜谱,上面是不同的素菜。不知是什么妙人,还将菜的模样活灵活现地画在一侧,这可真是秀色可餐。 苏归燕将手上菜谱放回去,直接跳过她觉得容易做出来的素菜和主食,让易慎将荤菜和点心的菜谱拿给她。 左手举着厚厚的菜谱,右手指着菜名,苏归燕信心十足地吩咐道,“这里有好多点心我都没尝过,这银丝糖好做吧?” 高嬷嬷闹不懂苏归燕为何一边说没尝过一边问这点心好不好做,她只能据实回答。 “这四色银丝糖做法倒是简单,用麦芽糖往复拉动,直到手中的糖丝雪白纤细,入口即化。” 听着倒是很费功夫,但还不等苏归燕发话,高嬷嬷接着说道。 “御厨们一般都会提前准备,姑娘不必担心吃不到。” 提前准备?苏归燕狠皱眉头,她是想闹事,当然是要选不易做的菜。苏归燕略过银丝糖,指着金黄颜色,小巧玲珑的叉烧酥问道。 “那这个呢?我能立马吃到吗?” “当然,这叉烧酥御膳房都有提前备下,姑娘若是想吃,立马就有。” 苏归燕不信邪,难不成还都能做? 她拿起另一本菜谱,问道。“那这山药绿茶糕呢?” “这个御膳房应该没有现备的。” “那我要这……” 还不等苏归燕发话,高嬷嬷紧接着说道。“不过这山药绿茶糕做法简单,两刻钟便能呈上来。” “这个还是不要了。” 颜天冬看苏归燕泄气,身穿太监服的她悄悄走到易慎身边,将荤菜菜谱递给苏归燕。 苏归燕瞬间挺直腰杆,素菜容易做,糕点常备着。就不相信这荤菜还能简单了去。 高嬷嬷不明所以,问向苏归燕。“姑娘不想吃糕点了吗?” “我最近牙疼,小冬要我少吃糖,多吃肉就好。吃肉!” 还不等高嬷嬷提问为何牙疼不能吃糖只能吃肉,苏归燕立马指着一道菜说道。 “这个,我要吃这个。佛跳墙!”苏归燕这次说得斩钉截铁,她认定这道菜十分耗费功夫。 果然不出苏归燕所料,高嬷嬷稍显迟疑后问道。“姑娘,这道佛跳墙一般要提前两天准备食材,再加上当天文火炖煮至少三个时辰才能吃到。要不,我们过两天再吃?” “不!”苏归燕压住即将溢出来的笑声,说道。“御厨们都是精挑细选才进宫来的,我相信他们能做到。今天早上,不,中午我要吃到这道菜。” 高嬷嬷没办法,只能看一眼易慎。 易慎弯腰领命,“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备着。” 但还不等易慎离开,苏归燕再次说道。“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易慎你等等,我再看看要吃什么,让御膳房一起做了吧。” “是,姑娘。” 然后,苏归燕开始翻动菜谱,一道道美味但难做的稀奇菜肴从她嘴里说出来。 “黄焖鱼翅,一听就适合我补身体。” “可是姑娘,这道菜它……” “嬷嬷别急,我还没点完呢。”苏归燕背对着想劝住她的高嬷嬷,拉过易慎来吩咐道。“这道烧鹿筋一起加上,看着就软嫩好吃。” “是。”易慎和高嬷嬷不同,面对苏归燕的话只能听从。 “清炖肥鹅,瞧着不错,加上加上。” “芙蓉银鱼,名字真好听,我来尝尝。” …… 苏归燕小嘴一张,挑挑拣拣地点出一百多道名菜,瞧着还都是难做的佳肴。 高嬷嬷听得头昏脑涨,易慎直接将身后的成才和石头拉上,才勉强记下所有菜名。 “姑娘,姑娘!”高嬷嬷上前两步合上苏归燕拿出的第六本菜谱,“姑娘菜已经都吃了,要不我们先让易慎去御膳房点菜?” 一直说个不停地苏归燕口干舌燥地舔舔嘴唇,“好吧,不过我还想吃一道蒸熊掌。小时候常听说这熊掌补气血,强筋骨。还一直没能吃到呢。” 看着苏归燕那舔嘴唇地可怜模样,高嬷嬷即使知道菜肴已够也还是点点头,让易慎将蒸熊掌加进去。 苏归燕顿时喜笑颜开,“高嬷嬷你最好了,我知道这才点的菜有点儿多。不过没关系,要是有人责罚的话,直接让他冲我来就好,我能顶得住。那我就先去睡了,等到中午我再来吃饭哦。” 高嬷嬷没听出苏归燕在说到‘责罚’时的兴奋,以为是苏归燕怕人责骂,还特意安慰道。“没关系的,姑娘难得有胃口,多吃两道菜无关紧要。” “多两道菜!这是多两道菜的事情吗?” 御膳房内,听着易慎三人接连不断报出一百多道菜名的主管又惊又气。 “小易公公,你们叠玉宫若是要举办宴会,提前说就是。我们御膳房亏待谁都不敢亏待你们叠玉宫啊。”大腹便便的赵主管,只当没听到易慎三人的话。 他尝试着说道,“这样,我这里刚从太医院领回来十根二十年野山参,我让御厨为苏姑娘做一道野山参鸡汤,绝对汤鲜味美,养容补身。” “赵主管,不是我不愿意,主要是姑娘嘴馋。姑娘既然已经发话,我们怎么能以次充好。” 赵主管只想一口血喷到易慎脸上,居然说二十年的野山参炖鸡汤是次,那什么能叫好。 “小易公公,你得为我们着想啊,现在到中午顶天能有三个半时辰,我去哪儿为你变出这一百多道菜来?” 第65章 上菜 易慎虽然不会做饭,但估摸着苏归燕的点菜是为难御膳房了。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都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赵主管,你与其跟我在这里讨价还价,还不如赶紧去做。姑娘点的菜,哪里是你我能左右的。” 听着易慎的劝解,赵主管灵光一闪,他们位卑言轻不能左右,总有人能做主。 “谢谢你啊,小易公公,我先去太虚宫了。等老赵我回来,铁定会好好谢谢你。” 目送赵主管走远,易慎面不改色地搬着凳子坐到一边。还招呼着成才两人坐下,“都别站这了,一起坐下来等着消息吧。” 赵主管马不停蹄地找到正守在太虚殿门外的郑未易。 “郑公公安。” “赵主管?可是御膳房进新菜了?陛下正在与丞相大人商议朝事,恐怕无暇召见你。” 赵主管窘迫地笑笑,“郑公公误会了,并非是御膳房进新菜,而是叠玉宫的事情。” “叠玉宫有何事?”郑未易听到是苏归燕那边的事情,神情顿时严肃起来。“可是姑娘她胃口不佳,不愿吃饭?” “并不是。”赵主管说,“相反,是苏姑娘她胃口大开。” 郑未易还想说胃口大开是好事,但赵主管下一句话打断他的思绪。 “刚刚小易公公来报,苏姑娘她点了整整一百多道菜。还多是珍馐美食,需提前准备的佳肴。”赵主管苦恼地摆摆手,“还请郑公公出个主意,这事如何是好。” 姑娘一人就点一百多道菜?郑未易想起昨日封连柳和苏归燕在魂牵湖边的争执,想来是姑娘不满意陛下让她去请安的事情,在这里发脾气呢。 “无事,姑娘点什么,你做什么便是了。” 在郑未易看来只是区区百来道菜而已,只要姑娘能消气,是御膳房的福气。 赵主管那张脸涨成猪肝色,什么叫无事。 单说一道佛跳墙,除开要提前备选食材,在炖煮时还需两人夜以继日地照看炉火,另外一名御厨根据不同时候放入相应的食材,不可有一丝懈怠。 “郑公公,不是我等不愿做,是御膳房实在缺人手。若是为苏姑娘准备这些菜,恐怕今天中午陛下的御膳便不能及时备好了。” “我记得往日里御膳房缺人手都是从尚食局调配,这次照做就是。”郑未易眼都不眨,继续问道。“还有何事?” “姑娘点的菜里有许多贡品,比如说那道芙蓉银鱼,今年地方上上贡不足,现下御膳房只存活有三十六条活银鱼,往日里这道菜都是陛下爱点的。还有那熊掌,御膳房没有备下,恐怕得去现杀现取才行。” “你放心做就是,先紧着姑娘就好,陛下不会怪罪。”郑未易一面回答赵主管的话,一面注意着屋内的动静。“至于熊掌,珍奇院里还有,我让近卫军去杀了取掌就是。” 有了郑未易这句话,赵主管再找不出其他理由,只能满面愁容的回到御膳房。连门口的易慎都没能分去他一丝目光,集合御膳房的厨子,将每一道菜吩咐下去。 有人敢质疑,统统被赵主管以一句郑公公都同意给怼回去。 尚食局原本风平浪静,像往日一般准备着各宫的餐食。但赵主管领着郑未易的命令,强行从尚食局借走一半大厨,还将能用上的食材都搜刮个干净, 尚食大人自然不服,但她惹不起郑未易只能找上头的姚贵妃诉苦。 姚贵妃知道这件事后,让尚食大人先别到处声张,像往常一样行事就好。 “你先回去,等到下午,我自然会给你给交代。” “可是贵妃娘娘,让赵主管这么一闹。我们尚食局现在是要人没人,要食材没食材,今天中午该如何为其她娘娘奉上餐饭呢?” 姚贵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既然是这样,那她就将事情闹大。 “你想办法将各宫的菜都做出来,无论味道和食材好坏,都将菜肴端过去。若是有人不满,你照实说就是。” “是,贵妃娘娘。” 苏归燕并不知道有人琢磨着让她消气,有人在盘算着将事情闹大。不过她若是知道,显然姚贵妃的算计更让她心动。 挥退跟在她身后的松菊后,苏归燕拉着林木鱼和颜天冬吃着糕点,唱着歌,静静地在寝殿等候消息。 但令苏归燕没想到的是,她们迟迟没等来封连柳的责罚不说。还差半个时辰到正午时,御膳房的人便将菜肴呈了上来。 “松菊你说什么?来的不是太虚殿的人,而是御膳房的人?”苏归燕只以为是她听错话,“你真的没看错?” “姑娘,奴婢当然没看错了。”松菊笑得露牙,“高嬷嬷让奴婢来叫姑娘去吃饭呢。” 苏归燕和林木鱼两人对视一眼,不得不起身跟松菊离开。 膳厅里,一个矮胖矮胖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见苏归燕进屋来,立马问安。 “苏姑娘安,这是姑娘点的清炖肥鹅和芙蓉银鱼。”小太监说着从食盒里端出两个盘子,但他手还没停,接连从里面端出碗来。 “我们赵主管说,姑娘今天点的菜品丰盛,恐怕是一碗清粥或者米饭所不能匹配的。所以赵主管每道菜都为姑娘准备了一碗饭,这是玉溪贡米和清炒小白菜。还请姑娘品尝。” “赵主管想得很周到,不过怎么就这三道菜,我点的菜不止这三样吧?” “赵主管吩咐是怕苏姑娘等得着急,所以让奴才先把做好的饭菜端来,后面还会有宫人继续为姑娘上菜的。” “行吧,那我就等着御膳房上后面的菜。” 苏归燕不相信送菜小太监这说辞,现在送来的饭菜肯定是想喂饱她,这样肚饱的她自然不会追究后面的菜有没有上完。她可不相信,仅仅一个上午,御膳房便能做出所有的菜。 高嬷嬷见苏归燕不动碗筷,还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赶忙询问。 “我留着肚子一起吃后面的饭菜呢,嬷嬷不用紧张。”苏归燕说。 “那就好,奴婢让人去催催。”高嬷嬷只以为苏归燕是真的想一起吃,说着就要让松菊去催,免得饿着早饭都没吃到的苏归燕。 但其实苏归燕肚子饱饱儿的,在寝殿时便吃饱了糕点。但还没等应声的松菊出门去,御膳房的下一个食盒便到了。 第66章 不请自来的德妃 “苏姑娘,这是黄焖羊肉、滚锅牛肉,还有一道赛螃蟹。请姑娘品尝。” “这是……” 源源不断的传菜人,滔滔汩汩地报菜名,苏归燕眼睁睁地看着她面前桌子上摆满山珍海味。 高嬷嬷指挥着人搬出一张新桌子拼接起来,但很快的,新桌子上一样摆满美食。 苏归燕和林木鱼嘀咕着,“怎么菜都上这么多了,陛下的斥责还没传来。难道是我下手轻了?” “归燕,这么多饭菜恐怕是动用了整个御膳房吧。下手不算轻了。” 颜天冬挪着脚步到苏归燕身边,“菜上了,惩罚却没到。姑娘,我们的计谋是不是失效了。” “不不不,现在只是小试牛刀而已。我们只是先用御膳房探探底线,再说了,就算陛下不处罚,我不相信连姚贵妃几人都不怪罪。可这是送到她手里的把柄。”苏归燕信心十足地说道。 林木鱼在此时提出一个问题,她指着堆满三桌还没停下来的饭菜问道。 “可是,我们先前都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许多的饭菜啊!” 正巧此时,收到尚食局消息的德妃还以为有人陷害苏归燕,想着来叠玉宫报报信,正好趁机和苏归燕套近乎。 一路走进闲暇殿,德妃只见因为苏归燕的存在而重复往日荣光叠玉宫,和进进出出送菜的御膳房太监。 早就随着御膳房太监回来叠玉宫的易慎进来禀告,“姑娘,德妃娘娘来访。” “德妃娘娘此时来做什么?”苏归燕带着疑惑接待德妃。 往日里,德妃无论是拜访贵妃还是底下的小妃子,大家都会在专门的客房接待她,有礼但疏离。 叠玉宫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她看着赤裸裸堆叠在面前的饭菜,和坐在她身边带着亲切笑脸的苏归燕,倍感舒心。 苏归燕看着不知想到什么从而嘴角微挑的德妃,稳妥开口道。 “德妃娘娘,你过来叠玉宫有什么事情吗?” 德妃醒过神来,慌张说道。“我就是中午点菜时,听尚食局的那人说,是你故意命人将尚食局的御厨和食材都抢走,就是为报复大家在容华宫为难你的事情。这肯定是有人想陷害你在胡说呢,你可得当心点儿,千万别被人设计了。” “啊?没人设计我,这事是真的。”苏归燕让德妃顺着她手指看去,“这些都是我特意点的。” 德妃还不相信,她认定苏归燕是好人,那乱传消息的才是坏人。 不过德妃这么真心实意的担忧倒是让苏归燕对她戒备降低不少,“德妃娘娘你真好,还特意走这么远过来提醒我。说来,德妃娘娘还是第一个到我这叠玉宫来拜访的朋友呢。” “朋友?”德妃恍惚说道,“苏姑娘,后宫可没有朋友。” “怎么会没有?”苏归燕只以为是德妃让人伤了心,“你送我簪子,还不辞辛苦来报信,不就是我的朋友吗?娘娘你别叫我苏姑娘了,怪生分。你和木鱼她们一样叫我归燕吧。” “木鱼?” “对啊,这就是木鱼,我们一起宫里相互扶持到现在呢。” 林木鱼适时从她背后探出头来,对德妃友好的笑笑。“德妃娘娘安。” 德妃当初独自一人进宫来,吃穿住行都受人监视,别说是交朋友,就是能多说两句话的人都没有。孤独太久,她都忘记以前的她是有好友相伴的普通姑娘。 美好回忆纷至沓来,深陷其中的德妃情不自禁地拉住苏归燕的手,“你说得对,我们是朋友。” 苏归燕见德妃承认下来,喜不自胜。“对,朋友。现在还早,德妃娘娘肯定还没吃饭吧?要不我送娘娘一些饭菜,算是我们交好的见证。” 德妃没想太多,直接答应下来。 然后她就不明所以地让苏归燕拉着走到膳厅门前,眼见着苏归燕对门外候着的御膳房太监说道。 “你们都别进门了,转去淑德宫,将菜递给……给谁?”苏归燕不认识德妃宫里的人,只能询问德妃。 德妃喃喃道,“交给我的贴身宫女丹心就好。” “行,易慎,你跟着一起去。路上慢点儿,别洒了。” 苏归燕吩咐完,转身拉着德妃再次走进膳厅。德妃面露迷惑,“我不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吗?” “为何要跟他们走?你在这里跟我一起吃就好了。” “哦哦,好。” “木鱼快将饭菜摆好,我和德妃娘娘一起吃饭啦!” 能送出去一部分饭菜,还能拉个人入伙一起消耗,苏归燕欢呼雀跃地吩咐道。 不过,任由苏归燕热情地让守桃给德妃夹菜,两人合起来都没能吃下去多少。 等到德妃菜足饭饱离开叠玉宫时,膳厅的三大桌子菜都没什么变化。 “姑娘,这菜怎么样?”自从高嬷嬷来到叠玉宫后,林木鱼还没和苏归燕同桌吃过饭菜呢。 “好吃,就是太多,吃不完可就浪费了。”苏归燕说道,“要不木鱼你尝尝吧。” 高嬷嬷拦住迫不及待上前去的林木鱼,“姑娘可吃饱了?” 苏归燕捂着肚子,“嬷嬷我已经饱的不能再饱,许多菜我和德妃娘娘都没动过,嬷嬷若是不嫌弃和木鱼一起吃吧。” “这些都是御膳,寻常人可见都见不到。嬷嬷我怎么会嫌弃,还要谢姑娘赏。” 守桃带着候在一旁的其她宫人齐声说道,“谢姑娘赏!” “不谢,不谢。都来吃吧,把守门的成才几人一起叫上。这宫里很是安全,不必时刻守着。”苏归燕拉着高嬷嬷和林木鱼坐到桌边,“松菊,记得给出去的易慎留着饭菜。” 高嬷嬷不愿坐,苏归燕按着她的肩膀。“哎呀,嬷嬷平日里辛苦了,安安心心吃饭就是。我撑着了,去湖边散散步。你们不用管我,我可是认识路的。” 害怕宫人们拘谨,苏归燕说完话,脚下没停,转身便离开膳厅。 等苏归燕走远,高嬷嬷才发话让守桃去叫其他人进来。石头和成才一头雾水的进门来,连久未在人前出现的绮罗都让守桃找了出来。 第67章 真实的谣言 高嬷嬷站起身来,环视一周。眼角带笑的模样反倒让包括林木鱼在内的十几人从松散变得正襟危坐。 “我活到这年岁,见过满宫上下,大大小小多少主子。就是没听说过哪个主子能叫手底下的宫人都喝上参茶,吃到御膳。姑娘平日里最是心善,自打她亲自挑选你们进叠玉宫开始,万事都好商好量,从未有过苛责罚俸。” 都不需要刻意交代,松菊便默契地在一旁附和道。 “嬷嬷说得是,纵使我十多岁入宫到现在,都只在姑娘这里喝到过娘娘们才能喝到的参茶。还有这御膳,从来只听过鹿筋熊掌,现在居然能尝上一尝。这都是姑娘的功劳啊!” 绮罗听明白了,偷偷接话道。“是啊,连平日里满是赞誉的德妃娘娘都走上门来与我们姑娘称友。外面居然有人说我们姑娘坏话。真真是没长眼睛,心眼都坏透了。” 易慎看石头支支吾吾地不敢开口,在桌子底下捅捅他的腿,“放心说就是,怕个什么。” 石头深呼吸一口,打好腹稿后,高声开口,瞬间吸引住其他人的视线。 “姑娘心善不愿与那些乱说话的宫人争辩,我却看不下去。嬷嬷,下次若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姑娘的不是,我定要好好跟她们掰扯掰扯。问问她们有没有喝过参茶,吃没吃过大肥鹅。”石头说得慷慨激昂,“若是都没吃过,凭什么敢说我们姑娘不好。” “对,石头你做得对。”高嬷嬷眉开眼笑,“行了,你们有将姑娘的好记在心中,就不枉费姑娘的一番心意。都动筷吧,御膳凉了就差着滋味儿。” 众人高呼,“是,嬷嬷。” 叠玉宫欢声一片,容华宫凄凄惨惨。 好不容易等到御膳房的人将饭菜都端去叠玉宫后,姚贵妃信心十足地领着人去往太虚宫。这次倒是很轻易地见到正在听曲儿的封连柳。 “陛下安。” “你来啦。”封连柳让唱曲儿的妃子退下,屋内顿时只留下四人。 郑未易搬来椅子走到封连柳对面放下,瑶草细心地挪到姚贵妃脚边让其坐下。 “贵妃中午来我这里,可是想蹭我一顿饭吃?”封连柳心情颇好,调笑道。 姚贵妃摇摇头,“陛下中午还没吃饭吧?怪不得不知道御膳房和尚食局发生的事。” 封连柳看向郑未易,询问发生何事。还不等郑未易表明情况,姚贵妃便抢先说道。 “妾今日都只吃了一碗清粥和一碟子小白菜。” 说话说一半,姚贵妃望着封连柳,想让他接着话问。 封连柳挑挑眉,“你今日胃口不好?要不要我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虽然陛下已许久未去妾的容华宫,但应当知道,妾的身体一向康健。”姚贵妃遮遮掩掩地说,“妾的胃口好,不过有人比妾的胃口还要好。” 说个话不清不楚,封连柳早没耐心接着玩儿下去。“你有话直说就是,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姚贵妃心中无比憋屈,奈何说她的人是封连柳,她只能强行咽下去。 “叠玉宫的人今天上午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在御膳房点一百多道菜,这事波及到尚食局,整个后宫恐怕除了叠玉宫,没人能吃得顺心。” “有这事儿?” 顶着封连柳和姚贵妃两人转过来的炙热视线,郑未易不紧不慢说道。“陛下,确有其事。” “那归燕那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陛下你看,妾确实没冤枉苏归燕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封连柳眼神锐利地看向姚贵妃。姚贵妃吓一跳,她从封连柳话语中听出来了。当封连柳得知这个消息,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只剩下担心。 姚贵妃慌张低下头去,郑未易接过话。 “赵主管先前来报过,无甚大事,只是姑娘胃口好,多点两道菜罢了。老奴看陛下心情尚佳,想着这等小事便不用过多禀告。” 小事,这都是小事的话,那什么才是大事!姚贵妃默默咆哮,掐红手背都不敢多开口。 “归燕没事儿就行。”激动坐起的封连柳重新靠到椅背上,“姚贵妃进言有功,既然心忧后宫事务,那便以贵妃之名传下命令。从今日起至五日后,阖宫所有人一粥一菜饱腹就好。” 郑未易好心提醒,“陛下,太后娘娘那边?” “太后是长辈,贵妃的命令怎能影响到。” “陛下,妾身……” “郑未易,送贵妃离开。” “是陛下。”郑未易径直走到姚贵妃身侧,“贵妃娘娘请!” 瑶草扶起浑身颤抖的姚贵妃,暗中提醒道。“娘娘,我们该离开太虚宫了。” 太虚宫可不是容华宫,不可能纵容姚贵妃随意发怒。 一个时辰后,原本因姚贵妃暴怒而寂静下来的容华宫一角,几个小宫女正在窃窃私语。 “我们之后真的只能三餐都喝粥吃素吗?” “你没听清楚瑶草姐姐的命令吧,是以后五天,不是一直都这样。” “难道只吃五天你们就能忍吗?清汤寡水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贵妃娘娘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这不是得罪人吗?” “这可不是我们能想到的事情,贵人的脑子总是比我们聪明的。” “我是笨,但我能分明白好坏。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上次在殿外不顾规矩地随地坐下,随意吃喝的苏姑娘,竟然让她叠玉宫的宫人喝几十年人参泡成的参茶。还有热乎的御膳吃,那可是王公贵族才能吃到一口的御膳呐!” “天呐,我还以为都是我那老乡胡乱说的,先前她被选去叠玉宫可是跟我抱怨了许久。谁能想到,这才几日功夫,她就在叠玉宫养得面色红润,身宽体胖。” “这是真的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使钱去叠玉宫待着了,那可是参茶和御膳。只消吃上一口,等我到年龄回村,可有得显摆。” 不消半日功夫,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叠玉宫的苏姑娘善待宫人,容华宫的姚贵妃嫉妒,使绊子拉所有人下水,害得所有人只能过上清心寡欲的日子。 只是吃得太撑而睡上一觉的苏归燕怎么都没想到,谣言能传得这么离谱。 “她们真是这么说的?” 第68章 上门算账的颜菘蓝 “绝对是真的,听说贵妃娘娘都气疯了,砸掉好多花瓶瓷器呢。”见苏归燕喜欢听,松菊说得兴起。“姑娘若是不信,等木鱼回来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木鱼?”苏归燕四处望望,“木鱼去外面了?她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为姑娘说话啊!”松菊说道,“中午吃过那顿饭后,木鱼便拉着宫里的其他人出去到处串门。要不然姑娘赏赐我们吃御膳的好事怎么能传得那么快呢。” 可是她们不是商量说要闯祸后,假死出宫吗?怎么木鱼还要去外面宣传她的好? 一直等到林木鱼拉着人闯进门来,苏归燕都没能想明白。 “小冬,小冬赶紧出来救人!”林木鱼大喊着跑进屋来。 苏归燕走上前去,“什么救人,出什么事情了?” 满头大汗的林木鱼转悠着寻找颜天冬,一边解释起来。 “我们出去时人是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花香突然喊着头晕,然后就晕倒在地,鼻子还在流血。归燕,小冬呢,赶紧让她出来救人啊!” 苏归燕才刚醒不久,自然不知道颜天冬在哪里,她只能望向松菊。 “小冬出门了,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此刻的松菊颇为不安,她求助苏归燕道,“姑娘,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奴婢去把小冬找回来。” “不用找,你直接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看病,以我生病的名义。”说完苏归燕让林木鱼带她去看晕倒的花香。“木鱼你仔细想想,你们在外面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林木鱼思绪混乱,东一嘴西一嘴地跟苏归燕说起她们做的事情。 其实都很简单,谁在宫里没两个老乡呢。林木鱼只是觉着,反正要假死出宫,那出宫之前苏归燕做的这些好事儿总不能让人埋没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花香能在回来叠玉宫的路上昏倒。 苏归燕原以为知道晕倒实情的石头会请回来一个普通太医,万万没想到,推开房门走进来的会是颜菘蓝。 “姑娘安,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颜菘蓝不疾不徐地问道,在进屋前他便预料到苏归燕应当是无事,只因为领路的石头没将他往闲暇殿内带,反而越走越偏。 苏归燕指着躺在床人上人事不省的花香说道,“不是我,是我宫里的小宫女不知道什么原因晕倒了。辛苦颜太医为她诊治。” 颜菘蓝并没有因为花香的身份怠慢,他屏息凝神把脉过后,询问一旁的林木鱼。“听闻今日叠玉宫吃的是御膳?” “是,不过我们都吃了,只有花香晕倒了。” “我没有说御膳被人下毒的意思,花香昏倒是一下子补得太过。想来她在桌上没少吃鹿筋、人参之类的吧。” 林木鱼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那桌少一个人,多那么一两口吃的我便夹给花香了。” “那便无事,今晚上别让她吃饭,明天在喝碗赤小豆薏米粥就好。”颜菘蓝没开什么药方,只是站在原地简单叮嘱两句。 “有劳颜太医走这一趟,石头,送颜太医回去。”之前不得已去太医院大闹,苏归燕总觉得对不住颜菘蓝,所以在知道花香无事后,便主动开口让石头送客。 还没等屋外的石头进门来,颜菘蓝先一步说道。“苏姑娘,老臣还有事想跟宫里的小冬问问。” 苏归燕推脱不开,只能让颜菘蓝在叠玉宫等着,她让松菊去找找外出的颜天冬。 闲暇殿内,气氛紧张。来来往往的宫人皆不敢大声嚷嚷,风也停止了吹动。 苏归燕和颜菘蓝相对而坐,颜天冬站在正中,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木鱼,你去门外守着,别让嬷嬷她们进来,发现不妥。” 苏归燕将林木鱼安排出去守门后,颜菘蓝接着先前的话说道。 “看来太医院丢失的药材真是你们拿的。”气上心头的颜菘蓝都顾不得什么尊卑,只当年岁尚小的苏归燕是家中小辈,责问道。 “爷爷,你别这样,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能胡说呢。”颜天冬打死不承认,万一让颜菘蓝猜到真相,那可真是不堪设想。 颜菘蓝没有听进去颜天冬的话,目不斜视,只看着苏归燕。 苏归燕叹气一声,将发汗的手心搭在腿上,谨慎询问。“就像小冬说的,您有什么证据呢?” “那日喧闹过后,我在小屋外看到一个脚印,六寸小脚,可不是太医们能留下的。天冬,是你趁乱进去拿了太岁吧?” “胡说,太岁根本没放在小屋里,它在……” “在哪儿?所有太医都知道,存放太岁的地方是太医院禁区,寻常人寻常事都去不得。天冬,你若是没去过,你怎么知道那日的太岁没放在小屋里?”颜菘蓝目光锐利,盯着自家这个胆大包天的孙女儿。 颜天冬的不打自招让苏归燕摇头苦笑,让自家爷爷发现偷盗事实的颜天冬害怕得直往苏归燕身后躲去。 “姑娘,救救我。” 颜天冬看向对面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皇宫偷窃,偷得还都是万金良药。 “行了,我若是来兴师问罪的,就不会独自一人前来。”颜菘蓝叹上一口气,家里没办法才让孙女进宫,又因此连累苏归燕。都是欠债,现在他只能帮忙掩盖了。 “说吧,偷拿那么些药材想做什么?颜天冬你说真话!” 苏归燕拦住想开口的颜天冬,既然已经被发现,继续隐瞒下去是无用的。 她只能尽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想出宫,便让小冬想办法替我逃出去。小冬迫于无奈将假死药的事情说出来。我便拉着她俩去太医院偷药了。” “姑娘,假死药可是我自己说出来的。爷爷,药材是我偷得,假死药是我做的。与姑娘无关。”颜天冬说得义正言辞,站起身跟试图跟对面的颜菘蓝对峙。 第69章 靠山颜菘蓝 颜菘蓝没把两个小姑娘的相互揽责放在心上,只是焦急问道。“天冬你真把假死药做出来了?” “是啊。”颜天冬摸向腰间,“这药是我们的,不能分给爷爷。” 以前颜天冬在家制药,无论好坏,颜菘蓝都会拿走一份,可把颜天冬给心疼坏了。 颜菘蓝眼冒金光,“不分不分,快拿给爷爷看看,假死药真能做出来。” “姑娘。”颜天冬再次缩到苏归燕身后,“我爷爷每次拿走我的药都是这么说的,但从来没还给过我。” “不怕。”苏归燕把属于她的那份递给颜菘蓝,“颜太医,这药可只有三份,只能看不能拿走。” “行行行。”此时的颜菘蓝早已经忘记来叠玉宫的初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归燕手上的小药瓶不放。 假死药只有小拇指头大小,散发着颜菘蓝熟悉的淡淡药香味,沁人心脾。 唯一不同的是,寻常药丸都呈现黑色。这假死药浓绿而润泽,一眼望去便知其中生机勃勃。 “好啊,好啊。这等天下难寻的药都让天冬你做出来了,真是我颜家之幸啊。” 颜天冬听着颜菘蓝的夸奖,浑身放松地坐到苏归燕身侧。那模样,就差抖着二郎腿,喝上一杯清茶了。 回过神来的颜菘蓝看见颜天冬那高枕无忧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看来面前的两个小姑娘还不知道厉害。 “姑娘,老臣有两问。”颜菘蓝将假死药还给苏归燕道。 “颜太医直说就是。” “第一问,姑娘说要假死出宫。请问你们如何能保证在闯祸后会留下全尸,而不是当场斩杀,或者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颜天冬惊坐而起,“宫斗失败的妃子不都是让皇上赐毒酒或者白绫吗?” 颜菘蓝反问,“你们折腾御膳房和尚食局是宫斗吗?这宫斗未免太简单。” 让颜菘蓝这么一问,苏归燕意识到此前是考虑不周了。 “颜太医,第二问是什么?” “你们的家里人。”颜菘蓝说道,“株连一词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姑娘和门外的林木鱼进宫前都是普通人家吧,真不怕牵连家里人?” “怕,经过颜太医这一提醒,我更怕了。”不死心的苏归燕转而询问,“颜太医,你既然没有想着揭发我们,那你能不能帮我们假死出宫?” 颜天冬站在苏归燕身边,假模假样地威胁颜菘蓝道。“爷爷,不管姑娘能不能出宫,反正我是要逃出宫去的。到那时候,我可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来。” 苏归燕在一旁熄火,“小冬别乱说!” “你啊,也不知道是像了谁!”颜菘蓝能怎么办呢,只能拼着三朝元老的名誉不要,护着自家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嫡亲孙女儿。 “行了,天冬你去外面守着,让门外的小姑娘进来。我有事让她们做。” 见自家爷爷妥协,颜天冬立马听从吩咐,将林木鱼替换进来。 “归燕?”林木鱼在外面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担忧,忍不住靠向苏归燕。 “没事儿,听颜太医的话。” 颜菘蓝没打算绕圈子,把话摊开来讲。 “陛下近十年来做事虽时常有不公允之处,但很少因为后宫女子株连家里人。”话说到一半,颜菘蓝突然想起先前许宝林的事情,忍不住劝说道。“苏姑娘,你真的不愿待在皇宫里吗?依老臣看来,陛下是真的十分纵容你。” 苏归燕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愿!” “行吧,那你们去拿安家费给我。”颜菘蓝不得不说出家中的隐私,“我有一子,早年因家里的事情早早搬到南边去住,这些年与我们虽有联系,但都不多。他在南边得一神医之名,加上我这些年在都城的人脉。偷偷将你们的家人送到南边,安稳度日应该是可以的。” 苏归燕自然是相信主动帮助她们的颜菘蓝,但她有疑惑。 “家里人安全了,我们确实无后顾之忧。但假死的事情怎么办?” “你这朋友是不是跟尚功局的林嬷嬷有联系?” 林木鱼瞪大眼睛,“颜太医你连这事都知道?” “都是宫中老人,难免有互通有无。”颜菘蓝微微一笑,转而严肃支招儿。“林嬷嬷在尚功局颇有些人脉,你们可以想办法与司正的人交好。若是你们之后真的出事儿,皇上让司正的人处理,提前交好的话假死一事就能万无一失。” “那若不是司正的人来呢?” “自然有我。陛下是念旧情的,有我在,总不会让你们陷入死地。”颜菘蓝说道,“不过苏姑娘你得答应我,闹事可以。有两样事你不能做。” “颜太医你直说就是。” “不能害死人,不能危及陛下安危。” 苏归燕灿然一笑,“这是自然,我们只是想出宫而已,并不是想宫斗上位。” 有了颜菘蓝的帮忙,苏归燕三人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林木鱼从苏归的燕钱盒里拿出所有方便使用的散碎银两交给颜菘蓝,而后便看着颜菘蓝亲手提着药箱离开 她看着走远的颜菘蓝出神,也不知道这样孤注一掷对不对。 “木鱼,剩下的钱你拿着,出去交友总不能空手上门。”苏归燕拿出梳妆台里镂空雕刻的梅花鹿玉佩,塞进林木鱼怀里。“这玉佩算是我给你师傅的,还有妆匣里的其它玉佩,只要你用得上,统统拿去就是。” 林木鱼紧紧抓着手里的玉佩,豁然开朗。她用力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为避免节外生枝,颜菘蓝一直等到两天后的休沐,才在乔装打扮后前往两人的家乡,上安村。 上安村建在一条小溪边,溪水潺潺,农家人一早便开启新一天的田间劳作。 穿着灰青色布衣的颜菘蓝,扮做游医向路边的村民询问苏平家的位置后,礼貌道谢离开。 村民疑惑为何有大夫大清早去往苏家,他身后除草的妻子随口说道。“还能是因为啥,苏家赌钱都赌得魔怔了。肯定是输没了钱,让赌坊的打手给痛打了一顿呗。” “说的也是,真不知道苏家人是怎么了。把勤快的燕子卖进宫就罢了,不想着赶紧给儿子娶媳妇,偏偏要去赌。” “当家的,你可不能学苏平,我们家可没钱让你祸祸的。小芬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可不能因为银钱卖进那要命的地方去。” “我可不是苏平,小芬也不是燕子。行了,抓紧干活儿吧,这都四月下旬了,再过两天就该热起来了,我们还是抓紧干活吧。” 第70章 苏家人 跋山涉水的颜菘蓝在热心村民指引之下,总算是到达了住在大榕树旁的苏家。 颜菘蓝双目微张,不敢置信眼前长满荒草的泥砖房会是苏归燕家。 上安村离都城虽只有两个时辰,但地处偏僻,大多村民都是农户。相较其他村民的房子,苏家其实不算寒酸。 方方正正的泥砖一块块摞起来,建成四间房。正中是大门紧闭的堂屋,左右两边是卧房。颜菘蓝站在门外都能看见掀起来的窗帘内,卧房里黑漆漆一片,想来是苏家人还在熟睡。 还有一间厨房,紧靠厨房的是鸡窝和猪圈。饥饿的大母鸡正咯咯咯叫着,与其他人家白白胖胖的大肥猪不同,苏家猪圈里的猪不仅浑身脏兮兮的,还瘦成皮包骨。 颜菘蓝不由得猜想道,“难不成是苏家遇到了难处,罢了,看在苏姑娘面子上,我补贴点儿钱进去吧。要不然这千里迢迢的路途,苏家该怎么去到新鸣城。” 颜菘蓝是医者仁心,但苏家并不领情。 第三次敲响苏家房门后,屋内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呵斥声。 “敲敲敲,敲什么敲,我都说了,苏平他不在家,你们要钱去赌坊要。家里已经没有米下锅了。找我们都是白找。” 颜菘蓝听着屋内重新倒在床铺上的声响,继续敲门。“我不是要账人,我是替进宫的苏姑娘来看看家里的。” “苏姑娘?那是谁,我们家可没有苏姑娘!”苏母大声回道,最近苏母叫追上门来要钱的赌坊打手吓坏了,夜不能寐,她实在没想起门外人说的苏姑娘是谁。 反倒是上了年岁的苏奶奶,从床上翻腾起来,健步如飞。 颜菘蓝还没听到声响,只见穿着一单衣的白发老太太从屋里跑出来。把院门一开,都没多问两句,便拉着一头雾水的颜菘蓝走屋去。 直到堂屋门再次关上,颜菘蓝才回过神来。 苏母站在卧房前,责怪苏奶奶道。“娘,你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屋里领,万一是要债的人怎么办!” 苏奶奶对着她蠢笨的儿媳妇翻上一个白眼,“你看他这样子,比我年岁都大,还怎么要钱。还有,你耳朵是聋了吗?他说他是宫里的燕子派来的,你还敢把人拦在门外。” 说话时,苏奶奶走到苏母身边,挡住颜菘蓝的视线,对着苏母空空握拳。 苏母恍然大悟,这两个月她们都没拿到苏归燕的月俸,这人肯定是苏归燕派来送钱的。 颜菘蓝只见方才还不欢迎他的苏母,脸上挂着笑容,替他端来一碗井水。 “你喝,你喝。这么大年岁还走来我们家,累坏了吧?” “还好还好。”颜菘蓝没敢说他是雇马车过来的,只是怕惹事,让马车夫停到特别远的地方,然后走过来的。 苏母没客气两句,便说道。“是我家燕子让你来送钱的吧,把钱给我吧,我好好收着。” 颜菘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掉进钱眼里的苏母真是宫里那个苏姑娘的亲生娘亲吗? “这……苏姑娘交代要把钱交给她奶奶的。”苏归燕给钱给得痛快,但并没有交代过这钱要送到谁手上。 只是颜菘蓝想起进门前的那句“要账”,和面前这只认钱不认人的苏母,只能选择将钱交给安静站在一旁还算看得过去的苏奶奶。 苏奶奶诧异苏归燕会说这话,却还是走上前来,伸手到颜菘蓝面前。“行,你给我吧。” 颜菘蓝眉头紧皱,怎么苏家人都是这样的?不关心苏归燕的处境,不道谢,不问他来这里的原因,只向着钱看齐。 没办法,颜菘蓝只能将话交代给苏奶奶。 “苏姑娘在宫里如履薄冰,她说宫里的贵人都不好伺候,前些日子还有个许宝林牵连家里人。所以想办法借到些钱,叮嘱你们要拿这钱去南方新鸣城安家。免得她做事时,惹怒贵人,闯下祸事累及你们。” “搬家?她个小丫头知道搬家要花多少钱吗?说得轻松,她搬给我看看!”苏母从正准备掏钱的颜菘蓝的药箱里抢过钱来,“真是进宫后长胆子了,都敢安排……排排我们了。” 苏母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说话声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无话可说。 颜菘蓝面露不悦,“这里一共有三百两银子,足够你们搬家去到新鸣城。苏姑娘可是说了,皇宫危险,她是想保全你们!” “是是是,皇宫危险。”苏母嘴上随口重复着颜菘蓝的话,死盯手里白花花的银子,目光灼灼。 颜菘蓝还想多说两句,奈何连苏奶奶都凑到苏母面前,他实在插不进去话,只能反复叮嘱她们要搬家去新鸣城。转身离开,去往林家看看。 林家和苏家隔着一道小溪,原本颜菘蓝以为苏家会更好说话才绕过林家先去苏家送钱。没想到,反而是林家相处更融洽。 捂着胸口咳嗽的林父,拄着拐杖正看着家里的孩子给鸡喂食。听到门外颜菘蓝的敲门声,都没耽搁,便直接让家里孩子打开院门。 听闻是宫里的林木鱼让人送钱回来,林父便拉着颜菘蓝问个不停,生怕林木鱼在宫里受到委屈。 特别是从颜菘蓝手里接过胀鼓鼓的荷包时,更是激动不已。 颜菘蓝安抚着担忧的林父,将先前在颜家说辞重复一遍。 “行吧,木鱼这丫头在宫里见过世面,她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林父拉着颜菘蓝的手,“您是长辈,木鱼年纪小,可得帮我照看着。” 林父说着,从大荷包里抓一把银子塞到颜菘蓝手里。“她为了我这身病,才把自己卖进宫里,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活着出来。还请您帮我给她带个话,家里永远有她一口饭吃,做事小心为上。我和她娘都还等着她回家来呢。” 颜菘蓝当然没收下银钱,与之相反,他在临走之前替林父写下治病的药方后,方才离开。 时隔一天,踏着明媚的阳光,颜菘蓝带着上安村的消息走进叠玉宫。 第71章 苏家的童养媳? 苏归燕越听颜菘蓝的话,神情越是怪异。 “她们就没提起过我,一句都没有?” 颜菘蓝以为苏归燕在为苏家人的态度伤心,赶忙安慰道。“她们问过你好,对我这个送钱的人亦是十分友好。” 当然友好,你是去送钱,不是去要钱,苏归燕忍不住腹语道。不过她还真不是为苏家人的反应伤心,相反她在知道这件事后大松一口气。 既然苏家人对她这么不待见,那她只需要做她能做的就好。 反倒是林木鱼,泪眼婆娑地抱着苏归燕道。“没关系的归燕,她们不在乎你,我在乎。我陪着你一起。” 苏归燕柔情道,“我知道,我不伤心。不过到底是我的爹娘,颜太医,等过两天若她们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再替我送二百两银子去吧。” 想到林木鱼的体贴爹娘,苏归燕补充道,“这里有三百两,为免多生事端,还请颜太医你直接寄给小冬的二伯父就好。待林家人到新鸣城后,再交给他们。就是辛苦颜太医你多跑两趟。” “谢谢颜太医。”林木鱼真心实意地对颜菘蓝鞠躬感谢着。 送钱都是小事,颜菘蓝自然没推辞。只是他困惑,苏归燕准备怎么闹事。 苏归燕神秘一笑,“颜太医还是不知道的好,到时真出事儿了,您才能反应真实嘛。” “那行,姑娘你记着我们的约定就行,我就先退下了。” 因为害怕颜菘蓝抢走她的假死药,躲到墙角的颜天冬亲眼看到颜菘蓝离开叠玉宫后,才敢进屋找到苏归燕。 三个小姑娘头挤着头,亲亲密密地躲在小天地里商量着如何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另一边,估摸着折腾过御膳房后,苏归燕已经消气。 封连柳挥退伺候的宫人,“行了,把昨日我挑选的象牙棋拿来。” “是,陛下。”宫女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 听到是郑未易喊他,封连柳都懒得回头。“我都听你的把围棋换做象棋了,你还想说什么?” 昨日封连柳便想着去看看苏归燕,还带着礼物,一套他在私库里精心挑选的青白两色玉棋。 当时郑未易便提出反对,“陛下,姑娘心思单纯,出出气都只是想着多吃两口御膳。想来姑娘对象棋会更容易上手才对。” 没办法,封连柳只能一头扎进私库中琳琅满目的收藏品里,挑选出手上这套象牙棋。 “老奴不敢多说什么,是大人有事禀告。”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情?”封连柳说着,转身回到内屋,见到早已等候在一旁的暗零。“是贾盛清闹事还是封弃在闹事?” “陛下,都不是。近来贾丞相热衷于替宫里的淑妃娘娘寻找生子之法,至于殿下,他除了偶尔进宫训练禁卫军和上朝外,很少外出。”暗零说道,“是姑娘那边出事儿。” 听到前面还一直漫不经心的封连柳此时认真起来,“归燕,她好生生待在叠玉宫能出什么事情?” 暗零一板一眼地说道,“是姑娘的父母,住在上安村的苏平夫妻俩。” 昨日在颜菘蓝离开苏家后不久,苏平便带着浑身的青紫回到家里。 婆媳俩正因为分钱的事情在堂屋争论,苏平一回来便看见摊开后铺平半张桌子的银子。 “家里还有钱你们不想着替我还账,居然还想背着我分掉。”苏平走上前,一股脑地将全部钱搂进他怀里。“你们是想让那群穷凶极恶的打手,打死家里的顶梁柱,打死你们的丈夫和儿子吗?” 苏母想伸手抢回来,却害怕苏平动手打她,只能站着干着急。苏奶奶倒是不怕,但苏平说到她心坎上了。 苏平是家里的顶梁柱,这笔钱合该让他做主才对,妇道人家不能插手。 “行了,钱都给你还账。儿子啊,这钱虽说是燕子托人白给我们的。但这么大笔银子,够我们建个大房子,买下几亩良田好好生活了。你可不能再去赌坊,家里都让你赌光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这次还完钱肯定不会再去赌的。”话是这么说,苏平转身还掉银子后便一头栽进赌坊,直到口袋空空,才返回家中。 月上三竿,白日里因为苏平的豪赌,监视苏家人的暗卫察觉不对,便跟着回到苏家。 “所以呢,就几百两银子罢了,有什么所谓。”封连柳想不通这点小事儿还需禀告,暗零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暗零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接着说道,“先前我们查过苏家人,知道这次是姑娘让人送银子回去本来无关紧要。但手底下的人在房外亲耳听到苏平夫妻俩夜话,说养了姑娘十几年,没当成儿媳妇反倒是一件喜事儿。姑娘能弄来三百两,那就能弄来更多钱……” 话还没复述完,封连柳森冷地嗓音便在暗零耳边响起。“什么儿媳妇,你说清楚!” 见情况不对,郑未易悄声后退两步。 “手底下人听得仔细,姑娘是苏平当年外出时买下的弃婴。他最开始是想着养大姑娘当童养媳,后来见钱眼开的他,听说卖进宫的女子能源源不断地生钱,侥幸之下还能一飞冲天,便将姑娘强行卖进宫里。” 暗零话落,屋内寂然无声,只剩下封连柳气极的粗重喘息声。 “郑未易,你还有何话可说!” 平日里涉及苏归燕的事情,郑未易总会不顾尊卑横插一手。不过此刻,郑未易低下头去,仿佛是默认封连柳可以屠杀掉苏家人。 没了苏家人,苏归燕的身世会永远石沉大海,不会有更多人知道。封连柳这般想着,可是他一想到苏归燕到此时都还给那家人送钱去,能知道的是那家人在苏归燕心中占足了份量。 靠在椅背上的封连柳沉默几息,压住内心的嗜血后,说道。“世上意外众多,找机会封住几人的口。手也不用留下,一并去了。但要留他们一命,派人去将那家人看管严实,我不希望传出半点风声。” “是,陛下。” 半个时辰后,苏归燕在闲暇殿见到端着托盘进屋来的郑未易。 第72章 挑选珠宝 苏归燕愁眉苦脸地拨弄着梳妆台上的首饰,不屑于顾道,“松菊,这些首饰我都戴腻了,可怎么办呐!” “戴腻了?”松菊灿然一笑,她就说怎么会有人不爱打扮,不喜欢穿金戴银。“姑娘不愁,奴婢这去跟嬷嬷说,嬷嬷会让人给姑娘端来新首饰的。” “别了吧,之前有个嬷嬷信誓旦旦地要给我挑选出漂亮的首饰,那东西实在不合我眼。”苏归燕摇摇头,但她眼神止不住地瞟向梳妆台,明显还是想要的。 安静待在一侧林木鱼帮腔道,“不行你就自己去选呗,前些日子陛下不是说过,归燕你若是不喜欢,可以自行去司饰殿挑选首饰吗?” “陛下是有这么一说,难不成我还要真去?”苏归燕扭头对着想向松菊求证,“松菊你说是吧?” “这……”松菊迟疑了。 林木鱼在一旁对着她使眼色:归燕不高兴,得哄她开心啊。她开心了,我们不都高兴了? “姑娘,陛下金口一开,若姑娘真不喜欢这些首饰了,去挑选些珠宝,想来司饰殿的人不敢说些什么。” “是这样吗?那我便去吧。对了,你和守桃还有易慎、小冬他们陪着我一起去呗。有你们在我身后站着,我安心。” 松菊没有多想,既然姑娘发话,她们一起跟着去便是了。 高嬷嬷闻言还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甚至发话让守桃和林木鱼帮着给苏归燕多选两样 。“姑娘年纪尚小,你们在一旁好生照看着,可不能让司饰殿的人以次充好。” “是,嬷嬷。” 两三句话敲定以后,苏归燕带着足足九个人,坐着小轿往司饰殿而去。 路上,守桃还真和林木鱼商量,要替苏归燕挑选好看的珠宝。只因平日里苏归燕不爱打扮,她都觉得委屈自家姑娘了。 一行十人,只有跟在小轿旁的易慎察觉不对,但他又说不准,只是心里总怦怦直跳。 司饰殿里人来人往,后宫争宠分大小。为了夺得封连柳的宠爱,有不少低位妃子时常会在分例之外,贴钱来司饰殿挑选珠宝,所以苏归燕几人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倒是收到消息的司饰大人急冲冲赶来,实在是苏归燕的大名早已在后宫各殿传扬开来。 这可是大闹御膳房和尚食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啊,得小心伺候着。伺候好了,肯定能多得几两赏钱。 “姑娘,这位是司饰大人。”守桃介绍道。 司饰大人不敢托大,敢在苏归燕看过来之前行礼问安。“苏姑娘安,司饰殿离叠玉宫颇远,该是我们去叠玉宫才对。姑娘辛苦了,辛苦了。” “没事儿,我待在叠玉宫无事可做,无聊得很。最近都想着多出门来转转呢。”不等司饰大人多寒暄几句,苏归燕单刀直入道。“都说司饰殿藏珠纳宝,司饰大人可得拿出好东西来给我开开眼才对。”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司饰大人往后一招手,一个小宫女平平稳稳地端着托盘走到几人面前。 司饰大人解释道,“苏姑娘请看,这一套月宫嫦娥是经由七人雕刻半年而成的。” “半年?”苏归燕拿起一支玉簪观赏。 “姑娘手上拿着的这支玉簪,名为月仙抚兔。”司饰大人指着其中细节说道,“是用白玉雕刻成的月仙,栩栩如生,连嫦娥仙子的纤纤玉指都雕刻得根根分明。阖宫上下只这一套,绝无仅有,姑娘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人跟姑娘戴得一样。” 见苏归燕笑而不语,司饰大人并不着急,她可不相信能女子不喜欢这份独一无二的月仙首饰。 “还有这对祥云玉兔,温润白玉雕成的玉兔圆乎乎的,灵动可爱。下面缀上一颗珍珠做祥云,两者相得益彰。”司饰大人捧着一对耳环让苏归燕看个仔细,信心十足道,“姑娘可喜欢?” “喜欢,不过还有其他的吗?”苏归燕一挑眉,脸上笑嘻嘻,话语里却尽量透露出看不上的样子。 司饰大人面不改色,“当然,我们司饰殿珠宝甚多,姑娘慢慢挑选就是。来人,把这套月仙抚兔拿下去。” “别!”苏归燕伸手拦住。 司饰大人会心一笑,她就说没人能不喜欢这套她精心挑选的首饰吧。“姑娘若是喜欢,留下来也可。” 苏归燕答话,示意守桃拿着。接着催促道,“司饰大人,还有什么首饰拿上来我看看吧。总得仔细挑选才好做决定。” 虽然不解苏归燕明明喜欢这套珠宝,为何还要浪费时间看其他的首饰。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她可不能把今天的时间都耗在这小家子气的苏姑娘身上。 在司饰大人看来,苏归燕虽然受宠,奈何位分太低。她主动来司饰殿挑选首饰,铁定是要用银子买。能这么喜欢又不拿下,那只能是银子带得不够。 苏归燕眼见着面前的司饰大人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神情轻蔑起来。突然挺直腰杆,话里含着傲慢吩咐手底下人道,“你下去西边库房好好挑挑,为苏姑娘选合适的珠宝来佩戴。” 转而对苏归燕说道,“姑娘稍后,臣房里还有没收入库中的珠宝,只能失陪了。” 苏归燕笑得开怀,仿佛没听懂这是司饰大人的推辞。“你去忙吧,我们自己看就是了。” “是,臣告退。” 守桃见司饰大人走远后才道,“姑娘,司饰殿会把珠宝分别放在东西宝库,西边向来是存放中下品珠宝的地方。” 害怕苏归燕为司饰大人的轻慢而失落,守桃补充道。“陛下向来疼姑娘,只要姑娘开口,自然是想挑选多少就挑选多少,我们不必留在这里的。” “既然来了,我们可不能白来。”苏归燕站起身来,往房间外走去。 守桃不解,为何姑娘一面说着不能白来,一面又不在房里等着挑选珠宝,反而要往外走去。 她没忍住问出声来,“姑娘,我们不在这里等人拿来吗?” “等在这里做什么,等她们拿来次品羞辱我啊!”苏归燕斗志昂扬,“走,我们去东边库房自己挑选。” 第73章 打砸司饰殿 “什么?”守桃愣在原地,向来循规蹈矩的她不理解为何还能这么做。 倒是松菊无所谓道,“守桃你就别管什么规矩了,我们是奴婢,跟着姑娘走就是了。” 林木鱼一样催促着,“你们在后面干嘛呢?走啊!” 见两人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第一次陪着苏归燕出门的守桃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跟在后面的易慎脑门一抽一抽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被司饰大人派出去拿下品珠宝糊弄苏归燕的宫人端着一大盘首饰回来时,便只看到苏归燕几人往东边走去的身影。 “天呐,要出事儿了。”她着急地端着珠宝往司饰殿主殿跑去通风报信,“我就知道,能大闹御膳房的人,哪能这么好糊弄,能这么被人对待还不发一点儿脾气,那不是神仙吗?司饰大人,出大事儿啦!” 库房是司饰殿内的重地,自然会安排把守的人。直到司饰大人不慌不忙地赶来前,苏归燕几人都能踏进宝库内一步。 司饰大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敷衍着说道。“苏姑娘你可是走错了地方?若是殿里的珠宝不合眼缘,苏姑娘从正门离开即可。这屋里的珠宝贵重,姑娘慎入啊!” 苏归燕等的就是司饰大人这句话,原本安静等在门外的她,突然发难。 她大发雷霆道,“这宫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不成,你让她们给我让开!” 苏归燕的暴怒打得司饰大人猝不及防,先前看着那么软绵绵的,怎么就变成易燃易爆的爆竹了。 没办法,司饰大人只能把姚贵妃搬出来。“苏姑娘,这是贵妃娘娘定下的规矩,司饰殿历来如此。妃子们想挑选珠宝可以,但要经由我们的手才行。” “贵妃?” 见苏归燕神情游移,司饰大人追着说道,“是的,贵妃娘娘下过命令。后宫妃子都得遵守。” 就在司饰大人有把握能把苏归燕赶走时,苏归燕立马对着易慎命令道。“易慎,把她们给我拦住,贵妃娘娘是吧,我还非要进去不可!谁都别想阻止我!” 易慎只觉得是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面带着人上前把司饰大人抓住,一面想着。“我就知道,每次带我出门,准没好事儿发生。” 司饰大人当然不服气,这司饰殿可是她的地盘,哪能让苏归燕这么给欺负了。“来人啊,有人要强闯宝库,快来人啊!” 从来没见过如此场面的守桃和松菊手足无措,她们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别愣着啊,快帮着拦人啊!”颜天冬把两人推到易慎那边的人堆儿里,“快帮忙!” “哦哦,好好!” 胆大的松菊把衣袖一搂,拉着守桃便加入战局。 颜天冬见两人都忙着拦人,转身跟在苏归燕身后跑进宝库。 “姑娘,我们真要动手吗?”颜天冬说不准她是在害怕还是在期待。 做出这个决定的苏归燕坚定不移,“砸!” “归燕!真的要砸吗?”作为三人中最爱珠宝的女孩子,林木鱼对着面前熠熠生辉的各式珠宝实在是下不去手。 已经跑进珠宝堆儿里的苏归燕和颜天冬用叮叮当当的声响回答她,可不能白来一趟,赶紧砸吧。 东边这宝库里外分为两部分,外面的珠宝多是金银宝石搭配而成的首饰,好看值钱,但不贵重。只有里面放在特制木盒里成自成一套的首饰,多是顶级翡翠,玉石、宝石制成。价值千金,只会出现在正一品妃子,公主和太后头上。 屋外的人司饰大人听着屋里打砸的声响,更狂暴了。面对背靠大山的易慎不再留有顾虑,指甲抓脸,扯头发,甚至不顾形象低头咬人。 此刻的她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她对着身后的宫人吼道。“都给我打,不准再留手!屋里的珠宝若是保不住,你我的命一样都保不住。” 易慎看着发疯的司饰殿人,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他都想当场拉着他师父郑未易的衣领问道,师父,这苏姑娘可真是不好伺候啊!快来接我回去吧,要死人啦! 原本在一件件破坏珠宝的苏归燕听到司饰大人的嘶吼声,直接说道。“行了,木鱼你去把里面的盒子整个端走。小冬你过来,帮我一起把架子推倒就是,来不及了。” “好!”颜天冬满脸通红,双眼发光,显然是亢奋起来了。 心疼珠宝的林木鱼赶忙放下手里的发簪,跟解脱了一般跑进里面搬木盒。 木架子只是空放在地面上,平日里司饰殿人进出都小心翼翼,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安排会方便苏归燕两人行事。 只是三两下功夫,只听见一阵叮铃铛啷。外面的珠宝各自纠缠在一起,压在木架下面。沾落灰尘,瞬间失去往日的光彩。 门外,司饰大人双眼充血,“苏归燕,你给我出来!你完了,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司饰大人上前扯开正在和守桃拉扯的宫人,随即喊停所有人。“停下,事情已成,我们守在门外就是,挽回不了了。” “大人,那我们……”宫人颤抖着问道。 司饰大人正要回答,苏归燕双手抱着一摞木盒走了出来。气壮胆粗道,“你们怕什么,门是我开的,珠宝是我砸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只管去贵妃面前禀告就是。我一人担着,与你们都无关!” “大人们,那可都是稀世珍宝,我们不拦下她们吗?” 司饰大人望着苏归燕那一双沉静、透亮的眼睛,不再坚持。“拦得住吗?你们听见她说吗?有什么事她一力承担。”复而对着苏归燕说道,“这状我是一定要去姚贵妃娘娘面前告的,希望到时的苏姑娘还要和这时一样,诚实答话才好。” 没了司饰大人带头阻拦,苏归燕领着林木鱼和颜天冬带着满满的战利品,顺利走到易慎身边。“那是当然。走吧易慎,我们该回去了。” 第74章 处罚的第一手消息 苏归燕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司饰大人派出去的人便抵达容华宫。 瑶草听闻来由,脚步急促地走进殿内。“娘娘出事儿了。” “还能出什么事儿?是御膳房的食材不够了,还是淑妃又来阴阳怪气了?” 封连柳一声令下,贵妃不得不背下一粥一菜的大黑锅。昨日淑妃便因这事儿来容华宫好一阵闹腾。 闹得姚贵妃是夜不能寐,脑袋昏沉。 “都不是娘娘,是叠玉宫那位跑去司饰殿里闹了?” “什么!”正喝着美容养颜的朱槿花粥的姚贵妃,吓得一激灵。手中的勺子落进碗里,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瑶草。 “你说什么?她去哪儿闹了?” “娘娘,是尚服局下的司饰殿,司饰殿来报的小宫女正站在门外呢,娘娘要唤她进来吗?” “唤,赶紧唤。”姚贵妃神情喜悦,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报信小宫女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让姚贵妃喊到身边,姚贵妃端详着面前的小宫女,头发散乱,呼吸急促。 由此看来,小宫女确实是跑来报信的,她对瑶草说的话已经相信一大半。 “你快跟我说说,司饰殿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心有余悸道,“求贵妃娘娘救救我家大人吧!” 司饰殿里的消息传得很快,贤妃正在殿前修剪花枝。 宝蓝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到贤妃面前,“娘娘,你肯定不知道,苏姑娘这次闹到哪儿去了?” 贤妃想起早上那清汤寡水的饭菜,好奇询问,“苏姑娘她还能闹事?” “能啊,那神通广大的苏姑娘上午去司饰殿挑选首饰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正听得有趣儿的湖蓝催促着,“你倒是说啊,吊我胃口做什么?娘娘,你看她啊。” “行了行了,宝蓝你赶紧说,别急坏了湖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贤妃倒是有闲心与身边的两人嬉笑。就是可怜了知道事情原委的姚贵妃,正在被哭哭啼啼的小宫女纠缠,一定要她去救救司饰大人。 姚贵妃嫌弃地让瑶草拉开小宫女,嘴上敷衍着。 “不是本宫不愿意帮你家大人,实在本宫无能为力。这样吧,本宫让人带你去太虚宫。你去求求陛下,能不能求得陛下做主,就看你家司饰大人的命了。” 姚贵妃说完,望向对面的瑶花,瑶花走到门口,让守门的小宫女进来,把人毫不留情拉了出去。 报信小宫女根本没机会说话,便让瑶花捂嘴扔出门去。 “娘娘,您掌管六宫,不管这事儿会不会不好?”瑶草思忖后说道。 “管?我怎么管?你要我拿什么去管?”姚贵妃嗤笑,“我若是再去管,就不知道陛下又要给我安上什么罪名了?” 话是这么说的,姚贵妃回头还是让瑶草去太虚宫打探消息。 德妃的贴身宫女丹心一样在等着看皇上对苏归燕这件事情的态度,她瞥一眼站在宫门前,与她有同样目的的花嫣。“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再往前探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跟我一般,干等着。” 淑妃的贴身宫女花嫣就是淑妃向外打听消息的一把好手,她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只看见躲在树后的一抹衣裙。 忍不住嫌弃道,“遮遮掩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凝霜殿的人都是这般小人行径呢?大家都是替主子做事,就你们凝霜殿,欺上瞒下。” 两人暗自争夺,都想着带回去第一手消息。 报信小宫女人卑言轻,到底没能见到封连柳,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传递消息的易瑾身上。 书生气的易瑾很得宫女们的青睐,他安慰道,“别担心,我马上便去把这件事告诉我师傅郑公公。你到一旁休息休息喘口气吧。” “好,谢谢易公公。易公公你这可真是好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大人啊!” 易瑾脸上善意一笑,等到小宫女走到一旁后,他转身便对近卫军吩咐道,“看紧她,听候陛下处置。” “是!” 各宫众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消息,反倒是知道事情的封连柳慢慢悠悠地说道。“郑未易,你说说她为何会把司饰殿里的首饰都给砸了?” 郑未易思考片刻,“陛下,或许是姑娘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心中难免着急了些,想着拿什么出出气吧。小女孩儿脾气罢了,姑娘不一直这样吗?” “对啊,那家人对归燕实在不上心,比不上林家的父母。亏得归燕还因为他们的态度,而性情暴怒。”封连柳心疼极了,“郑未易,你说小姑娘都喜欢什么?” “这老奴倒是说不准了。” 站在郑未易身侧的易瑾小心搭话,“陛下,听殿外那小宫女说,姑娘去司饰殿是因为梳妆台上缺少首饰。” “是吗?”封连柳陷入沉思,“可是那司饰殿归燕已经去过了,开砸只能说明没有看得上的。” 在外界看来,这是胆大包天的人才能做出来的蠢事,简直是在找死。司饰殿内都是皇家首饰,毁坏一件都是罪过。更何况是把整个东边宝库都砸光了,还打包带走,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结果恰恰相反,在这两人眼里,这些都只是小女孩心里伤心,找个地方发泄发泄而已,担不得什么大事。 正大光明地站在院中的苏归燕看着她们抢出来的这许多流光溢彩的珠宝,感叹道。“还真别说,这宫里真是不乏良工巧匠啊。这首饰怎么做得这般耀眼夺目。” “归燕你是没看到我师傅手底下的宝物,那才真是巧夺天工呢。” 闯下弥天大祸的苏归燕谈笑自如,“可惜我没那福气见到了。唉,小冬你给我搬个凳子来呗,我在这些证物面前都站累了,你们说陛下的旨意为何还没来?” 林木鱼茫然地摇摇头,“对啊,照说司饰大人应该早就去告状了才对,怎么还没消息?” 她们两人站在刺眼的阳光里,神情自然的模样倒是吓得不知实情的松菊、易慎三人一跳。 松菊躲在门后偷看,担心不已。“你们说姑娘闯下这么大的祸,陛下会怎么责罚姑娘啊?” 第75章 事与愿违 “要是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说不得当场就让司饰殿人给打死了。” 松菊傻乎乎地说道,“啊!司饰殿人不会带人来打死姑娘吧!” 守桃让松菊蠢笑了,她一巴掌拍在松菊胡思乱想的小脑袋上。 “姑娘这都完完整整地回来叠玉宫了,就算要追上门来治罪,也该是尚功局人才对。” 进屋来的高嬷嬷见门口三人守着晒太阳的苏归燕说个不停,忍不住呵斥道。“都挤在这里做什么呢?宫里活儿都做完了吗?易慎你去带人过来,帮我搬点儿东西去外面。” “是,嬷嬷。” 松菊拉住要跟着易慎去找高嬷嬷的守桃,“你干嘛走啊,嬷嬷可没叫你。还有,你不担心姑娘了吗?”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呐!你看嬷嬷这模样,像是有事的吗?”守桃恨铁不成钢,“还不赶紧跟过来,当心嬷嬷罚你。” 松菊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就没事儿了,你还没跟我说呢?” 不过弄不懂没关系,因为苏归燕一样弄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眼睁睁地看着高嬷嬷指挥众人将屋内的小塌,果盘等摆放到她面前。 她错愕万分,“嬷嬷,你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不是想晒太阳吗?今天日子好,晒晒也行,不过可不能累着。姑娘别坐木凳子了,当心屁股疼,躺在小塌上晒晒吧。” “我?现在躺在小榻上晒太阳?”苏归燕指着鼻尖,“嬷嬷你不会没听说我刚才在司饰殿做了什么事情吧?” “老奴知道。”高嬷嬷转而担心道,“姑娘没受伤吧,要不让小冬给姑娘瞧瞧?” 颜天冬正在思考下狱后的生活,突然被点名,茫然地回过神来。“什么?我怎么了?” “没事儿,你继续发呆就好。”苏归燕让高嬷嬷弄得没了脾气,气哼哼地坐到小榻上。“躺就躺,以后说不准还能不能躺到这么舒适的小塌呢。” 高嬷嬷笑而不语,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姑娘,摇摇头回到殿里忙碌其他事情。 就这样,在院中的苏归燕把暖和的阳光做被褥,柔软的小塌做床铺,不知不觉中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话。 梦中不知年岁,她模模糊糊问道。“木鱼,是陛下的旨意来了吗?” “是的,姑娘。” “真的!我终于等到了!”苏归燕兴奋地睁开眼睛,假死药她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这次陛下下令,她就能喜提一次死亡经验。 等苏归燕期待地抬眼望去,刚好和一双布满皱纹且笑意盈盈的眼睛对上。 “呀,谁啊,吓死我了!” 郑未易退后两步,“姑娘,是老奴,老奴来送达陛下的心意了。” “心意?什么心意?”郑未易平和的态度让苏归燕摸不着头脑,她找到躲在她身后的林木鱼,无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来宣布旨意吗,郑公公怎么是这副表情?太温和了吧。 林木鱼欲言又止,她至今不敢相信她现在所看到的。 苏归燕得不到回应,只能指望郑未易解开她的疑惑。 “姑娘梳妆台上不是少了两件首饰吗?陛下让人给姑娘拿来了。”郑未易向后招手,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走上前来,举高手上的托盘。 郑未易掀开红布跟苏归燕介绍着,“姑娘请看,这套首饰叫李白桃红。是从南边进贡来的,以桃花、圆李为形,雕刻而成。” 苏归燕死死盯着郑未易,没有开口说话。 “这套首饰叫国色天香,匠人选取牡丹中的姚黄、赵粉二色为主,以花枝作簪杆、花叶围绕。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牡丹那淡雅的花香。” 还不等郑未易介绍下一套首饰,苏归燕便开口制止,主动暴露道。 “郑公公,太虚殿是不是还没收到消息?我带人把司饰殿毁了,东边库房里的首饰都让我给砸了。我还强行抢走了这些首饰,我有罪啊,我闯祸了呀!你们不治罪于我吗,你们要包庇我吗?” 郑未易哑然失笑,只觉得眼前自述罪行的苏归燕像极了他和封连柳认定的,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他像一个长辈一样,反倒安慰着苏归燕 。“姑娘别担心,易瑾带人去司饰殿核查了。除开少部分玉质首饰,其他都还好好的。知道姑娘梳妆台上缺首饰,陛下让林嬷嬷把司珍殿的首饰先奉上来了。陛下说,若是这些上贡来的首饰入不了姑娘眼,后续还会再送来的。” 不信邪的苏归燕一气之下站起身来,手上拿着胡乱抓到的司饰殿拿回来的木盒,用力砸到地面。 她怒发冲冠道,“你看啊,我把东西扔了,故意的,听听响罢了。” 郑未易怜悯地望向苏归燕,好似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直把苏归燕气个倒仰,和身后的小塌融为一体。 “想来姑娘还没想开,那老奴就先退下了。”郑未易说完便走,生怕再惹得苏归燕不开心。 苏归燕生无可恋地凝视着天空,闭耳不闻,权当周围的人都不存在。 留在原地的小太监们在高嬷嬷的指引下,有条不紊地把东西都放进西侧的库房里。 窸窸窣窣好一阵子后,四周安静下来。 林木鱼上前蹲坐在苏归燕身边,颜天冬在另一侧。 “你们说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是没人去告状吗?怎么陛下就当没这件事发生一样呢?” 林木鱼认真否定道,“归燕,我去打听了。有人去告状,但告状的不是我们事先设想的跟我们有仇的姚贵妃,而只是司饰殿一个小宫女。” “姚贵妃不是管理后宫的吗?我这不是踩在她头上了吗?她不是看不起我吗?为什么不去告发我?” 林木鱼看向对面的颜天冬,对啊,小冬你说是为什么呢? 颜天冬自然不知道原委,她只能胡思乱想。“或许是上次御膳房的事情让她知道陛下会包庇姑娘,所以这次便不再头铁去告状了?” 三人还在研究为何陛下不治罪时,成才来报,德妃娘娘来访。 第76章 越骂越憋屈 德妃慢吞吞地走到苏归燕面前,扯出一个微笑。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不好,我不好啊,德妃娘娘!” 憋屈的苏归燕熊抱住德妃干嚎,“我可太痛苦了啊,太伤心了啊!” 语气撕裂悲伤,就跟马上要奔赴刑场一样,不过苏归燕那光滑的小脸上硬是见不到半滴眼泪。 只可惜德妃不知道,她心疼得抱住苏归燕,眼里盈满泪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受苦了。” 在德妃心里,封连柳这人喜怒无常不说,还总会牵扯他人。只要得罪过他的人,明里暗里总是会被针对、收拾。 和热衷于邀宠的淑妃不同,德妃常常蜗居在凝霜殿一亩三分地里,不敢在外多走动,生怕招惹到封连柳。 先前丹心收到消息,跑进屋对着她讲道。“娘娘,这次我们没有看错人。苏姑娘真是个有大气运的人。闯下这等祸事,皇上都没有责罚她。恰恰相反,皇上派郑公公将司珍殿珍藏的首饰都送去了叠玉宫。” 德妃从明艳的窗外回过神来,似有似无的带着憎恨往丹心身上瞟过去一眼。 她淡淡道,“哦。” “娘娘,你别坐在窗边看你那花花草草了,我们赶紧去叠玉宫啊!” 碧雪此时从屋内走出来,手上拿着件淡绿色衣裙,只等着德妃下榻换上。 德妃看穿两人的小心思,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反问道。“我为何要去?她既然已经无事了,我还能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讨好安慰她啊!”丹心左脚支在榻上,手上使力,想将德妃扯下来。 “娘娘,我们来都城之前,人人都夸赞你是天仙下凡。只消看上一眼,男人们便会臣服在你脚下。但是你看,这都进宫几年了,皇上来过凝霜殿几次?” 碧雪跟着劝说道,“娘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这位苏姑娘明显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您只要与她交好,何愁得不到陛下青睐。娘娘,还请更衣吧。” 身上的绸缎在榻上挪动,早已经皱巴成一团。德妃穿着它,僵硬地站在榻边,即便是丹心再三催促,她也不愿到叠玉宫去演戏,用假心换取苏归燕的真情。只因经过上次送御膳的事情后,她早已认定苏归燕是她在这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好友。 丹心急得口不择言,“娘娘,你还在这里矫情什么呢?再这样下去,你怎么办?我们又要怎么办?” 碧雪伸手拉住丹心,安慰她别急。看出德妃不对劲的她,一击即中。 “娘娘,你常说皇上心硬,不是个轻易能讨好的人。算来苏姑娘进宫拢共都没两年,皇上面上不生气,也不知私底下会怎么对待她。你不想去看看吗?” 德妃回想起前段时间的苏归燕,被囚禁在叠玉宫,一步都没能出来过。 要不还是去看看吧,万一皇上真的对苏归燕责罚,她好歹能把肩膀借给出去靠靠。 “行吧,我和你们去叠玉宫走走。” 听着耳边的啼哭声,德妃十分庆幸她来找苏归燕了。 德妃像个相交多年的朋友一般,轻轻搂着苏归燕。柔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啊,我可太倒霉了。想做什么都做不成,气死我啦!”苏归燕不敢把想死的事情挂到嘴上来说,只能骂道。“陛下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个混蛋乌龟王八蛋。他送的东西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啊,我喜欢的他又不愿意给。血都要吐出来一桶了。” 苏归燕越骂心里越憋屈,送那么多首饰做什么,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戴,还不是占库房吗?想死怎么就这么难,她到底要闯什么样的祸才能让皇上弄死她啊! 但苏归燕这话落到德妃耳朵里便成了皇上在私底下欺压苏归燕的铁证,这都把苏归燕气得胡乱骂人了。不知道陛下到底对苏归燕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不能是牵连了家里人吧。 德妃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她想的这样,陛下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睚眦必报。 “骂吧,使劲骂,骂出来心里是不是好多了。”德妃难得大着胆子公然对封连柳不满,“你不必把陛下放在心上,我们自己活自己的不就好了。” 说着,德妃便从袖口抽出一手帕来,想替苏归燕擦干眼泪。不过苏归燕嗓子都嚎哑了,愣是没挤出一点儿泪水。 德妃更心疼了,看看,皇上这都把人逼得哭没了泪水,真是太可恶了。 苏归燕意识到德妃的体贴,尴尬地笑笑。“对了,德妃娘娘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我就是一个人待久了,想找人说说话,你不会不乐意我来吧。”德妃随意找个理由说道。 “不会,当然不会。”苏归燕转身对林木鱼说道,“你去御膳房拿些糕点来,我和德妃娘娘说说话。” “好,我这就去。” 德妃好奇宫女面对主子的吩咐能这么从容不迫的答话,便问道。“你和叠玉宫里的所有宫人都像和她一样说话吗?” “不是的,她叫林木鱼,我们俩的情分可不一样。”苏归燕很乐意说起这些事情来冲淡寻死失败的苦恼,滔滔不绝地讲着。 很快,德妃和苏归燕之间的谈话传进封连柳耳朵里。 封连柳挥退招来太虚宫讲述来龙去脉的尚服大人和司饰,“你们去殿外等着。” “是,陛下。” 待到两人离开,封连柳才听起易慎的传话。 “高嬷嬷是想到德妃娘娘素来不爱与人来往,这已是德妃娘娘第二次主动去到叠玉宫找姑娘了。高嬷嬷怕她居心不良,便遣奴才来问问陛下,该如何是好。” 封连柳一丝犹豫都没有,便直接吩咐道。“郑未易,让人把德妃看牢点儿。若是她没有想伤害归燕的心思便罢了,归燕好不容易交到朋友,让她和德妃玩玩儿也行。若是德妃存着伤人的心思,不必留手,重罚。只要相貌未毁,人未死就成。” “是,陛下。老奴记住了。” 得到封连柳的话,底下的易慎便准备告退离开。还没等到他起身,一声疑问便炸响在他耳边。 第77章 跪下领罚的司饰大人 “易慎你再仔细说说,归燕是怎么和德妃声讨我来着?” “陛下,姑娘她……”害怕说实话的易慎望向郑未易,寻求更了解陛下的郑未易的看法。 郑未易偏过去一眼,“陛下在问话,你吞吞吐吐地做什么?脑子不好,想不起姑娘说过什么了?” “不是,不是。”易慎壮着胆子重复到苏归燕的话,“姑娘说‘陛下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个混蛋乌龟王八蛋。他送的东西我一点儿都不想要啊,我喜欢的他又不愿意给。血都要吐出来一桶了。’,陛下,以上都是姑娘的原话,奴才一个字都没改。” 说完话的易慎害怕封连柳因为苏归燕的话发怒,他头抵着地,再不敢乱瞟。 只听见封连柳说道,“这话里的意思,我是送的首饰不是她想要的?” 从容不迫的郑未易学着封连柳自动忽略苏归燕话里辱骂封连柳的话,平静道,“或许是姑娘更喜欢司饰殿里的首饰?” “既然是这样,郑未易你去把尚服局的人叫进来,我有事情吩咐。” 易慎早已经看不清事情的走向,他只能跪在地上听着选择性失聪的皇上对尚服大人命令道。 “你刚刚不是说司饰殿里的首饰大部分都收拾妥当了吗?这样吧,你回去后便带着人把东边库房的首饰都给叠玉宫送去。特别是那套月仙抚兔,一定要送去。” 尚服大人没明白事情的走向,她之前那么说完全是糊弄封连柳的。 现在整后宫都知道面对闯下大祸的苏归燕,封连柳是既往不咎。上头都这样了,尚服大人只能把苏归燕的罪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苏归燕到底损坏了一库房的首饰,哪里是这点儿时间能修好的。恐怕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在库房里清点呢。 心里想再多事情,再觉得封连柳是在无理取闹。尚服大人都只能应下一声,“是,陛下。” 易慎迷迷糊糊中从太虚殿出来,走在宫道上,脚步虚浮。他都要不认识这个世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眼瞎了,还是他耳聋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小易公公,快来帮帮忙!” 林木鱼气喘吁吁的喊声叫醒易慎,他回过头去,便看见提着两个食盒的林木鱼有一步没一步地往前追赶着他。 “这是你拿的糕点,怎么这么多?”易慎接过一个食盒,说道。 “不是我拿得多,是御膳房的人准备得太多了。”林木鱼抱怨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明明我只点了三样糕点,还能拿得走。他们非要给我这么多,说是让我分给叠玉宫里的其他人。我推脱不过,只能都拿回来了。” 林木鱼没想明白的事情,易慎一下便想明白了。御膳房的人相隔这么远都能想起讨好叠玉宫的宫人,还不就是因为苏归燕的‘丰功伟绩’。 不行不行,外人都这么上赶子讨好自家主子了,他也不能落下。主子这么厉害,他更应感到荣幸才对。 “师父啊,你真是给我选了个好主子啊!” “小易公公,你在说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易慎接过林木鱼手里另一个食盒,“累了吧,给我来提就好,你好生歇歇。” 林木鱼是苏归燕最信任的人,讨好了她,姑娘一定能对他刮目相看。 两人回到叠玉宫不久,尚服大人领着司饰殿的所有人浩浩荡荡抵达叠玉宫。 正和德妃说得起劲的苏归燕走出门来,便看见寝殿前跪得笔直的司饰大人。 “苏姑娘,臣来请罪。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苏姑娘责罚!” “你这是做什么?木鱼,赶紧把人扶起来。” 尚服大人站出来,阻拦了林木鱼。“苏姑娘,都是臣教导无方。害得苏姑娘在司饰殿受了委屈。” “委屈?我能受什么委屈。”苏归燕上前强行扶起司饰大人,“这事儿我也有错,是我急躁了。司饰大人别怪罪才好。” “不会不会,都是臣的错。是臣狗眼看人低,是臣怠慢了苏姑娘。还请苏姑娘责罚。”司饰大人现在完全知道了苏归燕高高在上的地位,她恨不能让苏归燕打她一顿消气。 只要苏归燕能消气,她就能在尚服局继续安稳下去。如若不然,底下等着上位的几个典饰便能把她给踩死。 苏归燕又不能跟她们说这一次的混乱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她只能强硬吩咐道,“行了,我原谅你了。不用请罪,你把东西都带回去吧。” 看着两人身后连绵不绝的红色托盘,苏归燕还以为是两人端来请罪的。她现在跟一头斗牛一样见到红色便是满腔怒火,更别说是这么多一同出现。 司饰看了眼明显散发着不爽气息的苏归燕,斟酌着说道。“苏姑娘,这些都是陛下让臣等拿过来给您的首饰。” “那就拿回去!”苏归燕想都没想地回道。 尚服大人没同意,她是不敢招惹如日中天的苏姑娘,但她更不敢惹怒皇上。 成堆的首饰只能由高嬷嬷出头,堆放在库房里。 坐在屋内的德妃看着出门一趟便闷闷不乐的苏归燕,问道。“可是陛下的责罚来了?” “是!”苏归燕说得斩钉截铁,德妃是信以为真。 直到半盏茶后,高嬷嬷敲响房门。 “姑娘,西边库房放不下了,我让人把东西放进姑娘你的梳妆台上可好?” 高嬷嬷这么做本是想让苏归燕知道封连柳对她的好,奈何苏归燕现在对那些首饰是心烦意乱。 她不想让那些首饰出现在她面前,便抓着德妃的手说道。“德妃娘娘,我把这些首饰都送给你吧!” “别,我……” “别别了,走,我们去挑挑,你想带走多少我就给你多少。”苏归燕认真想来,这样做是真的很不错,凝霜殿离这里不近,眼不见心不烦嘛。 德妃百般推脱,还是让苏归燕塞进怀里整整六套首饰。 害怕德妃不接受,苏归燕忙不迭地让丹心和碧雪把人带回去。 她自己则蹲在多余出来的首饰面前发呆,“这剩下的可怎么办呐?松菊,去把人都召集起来,我有事安排。” 第78章 直面姚贵妃,抢劫二十万两银子 松菊放下手上的木盒,“是,姑娘。” 站在宫人面前的苏归燕声情并茂,“跟着我的这段时间,你们是尽心尽力。即使我在司饰殿时,在你们的保护下都没受到半点儿伤害。我该奖励你们才对,大大的奖励。” 苏归燕让宫人们排成一列,打开金光闪闪的木盒。 就跟不要钱一样,胡乱拿起两只簪子递给站在最前面的成才,“来来,这是犒劳你的。” 成才拿着沉甸甸的金簪子,脸都笑烂了。欢呼雀跃道,“谢谢姑娘,奴才一定誓死保护姑娘。” “好好好。”送出去簪子的苏归燕亦十分开心,她终于能把这些碍眼的首饰都给送出去了。 等到成才、花香几人送完,苏归燕拿着一个木盒,看也不看塞进身后的易慎手里。 “易慎辛苦了,这些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易慎先是震惊他能拿到这么多,而后便口吐莲花。“姑娘人美心善,祝姑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听到这里,苏归燕毫不犹豫地把手从第二个木盒上撤回来,谁要年年有今日啊,咒人呢? 喜上眉梢的易慎沉浸在价值千金的首饰上,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不过,对于他来说,有生之年能得到这份赏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若是宣扬出去,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其实不需要他费那些口舌去炫耀,叠玉宫的事情早就随着两趟红托盘盛传开来。 淑德宫正殿,怜香殿北侧,宫人们居住的小屋里。 一同睡在大通铺上的八个小宫女,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白天发生在叠玉宫里的事情。 “最近这宫里真是热闹,你们说是吧?” “那还真是,我进宫八年了,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像苏姑娘那样闹腾还不出事儿的。” “苏姑娘闹腾是闹腾,但她对自家的宫人是真的好。我现在都想托人去问问,叠玉宫里还缺不缺人了,羡慕死她们了。” “羡慕她们?主子闹腾,宫人受罪。你居然羡慕她们,嫌命长啊?” “呸,你是成天守在宫里没听说吧。苏姑娘给手底下的人发大金簪子,她贴身伺候的几个人,一人一整套司饰殿东边库房的首饰呢?价值千两都不止吧。还有啊,苏姑娘吃个糕点都还贴心地记得底下人呢。谁能像苏姑娘对宫人这么好啊!” “真的!”没听说过此事的宫人一跃半坐起来,“苏姑娘真的这么大方?” “那当然了,不过,就是听说苏姑娘都不准宫人们在她面前戴出来,说是碍眼。也对,真金子做的可不是闪瞎眼了。唉,怎么当初进叠玉宫的不是我。” 苏归燕的一时兴起,让叠玉宫私底下成了皇宫里的打卡地,来来往往不知多少人向叠玉宫里的人打听还缺不缺人手,能不能调过来? 作为封连柳的左膀右臂,郑未易自然很快将这些消息传进他耳朵里。 “宫里的人真的对归燕特别信服?都想在她手底下干活?” “陛下,是真的。太虚宫里之前有个叫绿意的宫女在姑娘手底下做过事,今天老奴亲眼看到其她宫人都围着她问呢。好在她知事,并未多说关于姑娘的事情。” “这样挺好的,待归燕声名远扬,我就好安排之后的事情了。” 郑未易看着封连柳满脸的欣慰和期盼,低头不语。真等到那日能来再说吧,现在一切都还为时尚早。 苏归燕可没觉得为时尚早,她只觉得假死出宫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三人以消食为借口坐在魂牵湖边商量对策。 “事情闹这么大都没用,归燕这皇宫怕不是克你吧?” “不不不。”苏归燕否认三连,她是坚决不相信的。“只要我头铁,总能把这天顶个窟窿出来,爬也要爬出去。” 颜天冬倒上一杯酸爽回甘的山楂陈皮茶,茶雾寥寥。 平日里眼眸中流露着温柔善意的大夫,平生第一次出了个坏主意。“姑娘,总结看来,我们这次失败都怪姚贵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我们把火烧到她身上呢,高高在上的姚贵妃还能不死咬着我们?” “烧到她身上?划花她的脸?”苏归燕咬着牙,装着狠厉地说道。 “姑娘倒也不必这么狠。”颜天冬瞬间破功,连连摆手。“我是说,姚贵妃娘娘掌管后宫。先前我们抢珠宝,她是无所谓。若是我们直接抢劫她呢?” “抢她?”苏归燕微微思考过后,一个响指定乾坤。“好,我们这次的目标去抢劫姚贵妃。” 三人准备充足,为了能把苏归燕丑恶的形象顺利传进封连柳耳朵里,她们还计划着带上高嬷嬷。这个已知的,绝对属于封连柳的人。 艳阳高照,姚贵妃翘着小指,捏住扇柄,慢悠悠地扇着扇子。 她偏坐在一边,纤纤玉指按压着眼皮,带着些微不适道。“瑶花,过来替我扇扇。我这右眼皮直跳,跳得我心慌。你说,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瑶花不敢多言,只是接过绸扇,安慰道。“娘娘,或许是今日天气忽得热了起来。您还没适应,奴婢替您多扇扇就好了。” 绣着云卷云舒的绸扇为燥热姚贵妃送去清凉,瑶草却在这时惊惶地走进屋来。 匆匆行礼问安后,焦急说道。“娘娘,前面来报,说是叠玉宫的人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一脸严肃的脸生嬷嬷。” 姚贵妃兀的睁大双眼,“叠玉宫来人了,还带着个嬷嬷!” 她问向一旁站起身来的雨嬷嬷,“雨嬷嬷,你说苏归燕带来的不会是照顾陛下长大的那位嬷嬷吧?她怎么出宫来了?” 姚贵妃身份贵重,在这宫里也甚少见过传说中颇受封连柳器重的高嬷嬷。主要是她们这些妃子进宫时,高嬷嬷便已经住在叠玉宫里吃素念佛了。 雨嬷嬷神情凝重,扶起明显不安起来的姚贵妃。“娘娘别急,上次叠玉宫那位初次来我们容华宫参拜众人,也没见高嬷嬷出来为她保驾护航。或许是门口的太监传错了话。” “可是……可是我听说在我前面那位受重视的贵妃便是因为得罪了她,才让陛下一撸到底,没了地位和性命。万一这来的真是高嬷嬷,再万一她去陛下面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怎么办?” 姚贵妃害怕得死死抓住雨嬷嬷的手臂,指尖泛白。“嬷嬷,我该怎么办?” “没事儿,没事儿。”雨嬷嬷示意瑶花替姚贵妃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和衣角。 “娘娘别急,我们先出去看看好不好?陛下这些日子虽责罚于娘娘,却从未让娘娘伤筋动骨。只要娘娘未做错事,不让陛下对娘娘失望就好。娘娘,陛下才是最重要的。” “是,陛下才是最重要的。”姚贵妃自言自语地安抚着怦怦跳的小心脏。“我不怕,我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想来那嬷嬷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苏归燕神情嚣张,把玩着胸前的一缕秀发。“你们在做什么呢?也不上杯茶,渴死我了。” 伺候在一旁的小宫女都闻听过苏归燕的大名,不敢怠慢,赶忙去侍茶。 茶杯温热,入口馨香。苏归燕含上一口茶水往左边一偏,立马嫌弃吐了出去。 “啊!我的衣裳!” 这一口茶水好巧不巧全都吐在了姚贵妃的衣裙上,浸湿的衣裙渐渐变成显眼的深色。 苏归燕条件反射站起身来,正要开口道歉,恍然间想起到她是来找茬的,立马坐回去。 “贵妃娘娘都怪这茶水太凉了,苦涩难喝。”她昂着头,假模假样地说道。“真是对不起,我喝惯了好茶水,这个实在入不了我的口。” 姚贵妃瞥一眼她背后站着的眼生嬷嬷,咬牙切齿道。“没事儿,都是姐妹,一件衣服罢了。” 等到眼含怒火的姚贵妃坐下,她第一时间便打探道。“苏姑娘,你身后的这位嬷嬷倒是眼生,我好像没看你带出来过。” “娘娘你只见过我一次吧,没见过高嬷嬷实属正常。” 在绣满花枝的衣袍下,姚贵妃掐着大腿,真的是那位高嬷嬷,真的是她。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呐! 苏归燕见姚贵妃嘴角抽动却闭口不言,只觉得奇怪。不过这些都不归她管,她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贵妃娘娘这里离御膳房和尚食局都近,想来拿回来的饭菜都是热气腾腾的。原汁原味啊!” 心不在焉的姚贵妃,“恩。原汁原味。” “可惜我进宫这么久,就没吃到过刚出锅的饭菜。”苏归燕摊开白嫩嫩的小手,伸到姚贵妃眼皮子底下。“娘娘这么贴心,应该会准许我建个自己的厨房对吗?” “对对。” 姚贵妃过于配合的接话,让苏归燕新奇不已。为了来闹事,她和林木鱼三人商量了许久。甚至想着若是贵妃娘娘不同意,便大开杀戒,直接抢就行了。 哪想到贵妃是这副样子,着实让苏归燕有力无处使。 苏归燕舔舔因主动找事而干裂的嘴唇,试探性说道。“那贵妃娘娘给我一万两银子建个小厨房?” “行。”姚贵妃心烦意乱,根本没听到苏归燕说了些什么。只想着赶紧点头,糊弄走苏归燕身后的‘大老虎’再说。 姚贵妃过于轻松地答应反倒让苏归燕手忙脚乱,她们之前设想的剧情可不是这样。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狮子大开口道。“不,我要十万两。” “给你给你,都给你。”姚贵妃急得头脑发昏,想要什么都行,只求赶紧把高嬷嬷带走吧。 雨嬷嬷原本不愿插手,奈何十万两对于姚贵妃来说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她撤后一步,暗地里捅捅姚贵妃,想让她镇定下来。 让一言没发的高嬷嬷死死压住的姚贵妃,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里。满脑子都是高嬷嬷今天为什么要跟过来?万一说错话惹得她不高兴,会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步入上一位贵妃的后尘。 苏归燕听得着急,姚贵妃怎么会这么回答,太过配合她了吧。难道是她要的钱太少了,姚贵妃不在乎? “十万两不够,我要请十个大厨,二十万两银子,娘娘你现在就把钱给我吧!”苏归燕说得义正言辞,她就不相信了,这么明显的敲竹杠,姚贵妃还能答应。 “都行都行。你赶紧走!” 苏归燕一个劲儿地在姚贵妃面前念叨,导致高嬷嬷带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雨嬷嬷根本来不及阻止,姚贵妃脑袋一蒙便将话说了出去。 然后苏归燕便亲眼看着雨嬷嬷向她致歉,和瑶草一起把姚贵妃扶进屋里。 看着姚贵妃那不沾地的一双脚,苏归燕还以为是她终于戳到姚贵妃的痛处,让她变得魂不守舍。 里屋,瑶花倒来一杯凉茶喂给姚贵妃。 冰凉的茶水一入喉,便激醒了失去理智的姚贵妃。“我怎么在这里?高嬷嬷带着人走了?” “没有,娘娘你刚刚答应给苏姑娘二十万两银子建厨房,还是立马给!” 还不等姚贵妃彻底清醒,雨嬷嬷一个大雷砸到她头上。 “多少钱!我要给苏归燕多少钱?”姚贵妃只觉得出现了幻听,她什么时候答应给出去二十万两银子了。 当务之急是姚贵妃亲口答应了,她不能食言。雨嬷嬷顾不得照顾姚贵妃的精神,直白地说道。 “是的,二十万两银子,还是立马给。娘娘这是你当着高嬷嬷的面亲口答应下来的,现在她们就在外面等着,您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吧?” 姚贵妃环视一周,试图让人告诉她这都是假的,只是个梦。但眼前是对他恨铁不成钢的雨嬷嬷,躲避视线的瑶草和什么都不知道的瑶花。 完了,好像是真的。她哪里能拿出来二十万两。就算能拿出来,陛下那里该怎么交代? 这不就直接承认她贪污中宫的钱了吗?之后陛下还会让她掌管凤印,管理后宫吗? 要不她现在出去说不给了?不行,这不是让苏归燕给看低了吗?还有,高嬷嬷会怎么想她,告诉陛下她是言而无信的? 姚贵妃百感交集,苏归燕亦不遑多让。 她在心里犯嘀咕,姚贵妃为何会答应得这么迅速,难不成是她的钱要少了?这样一来她们闹事的目标不就达不到了,她又白来一趟? 第79章 淑妃带人来访 松菊放下手上的木盒,“是,姑娘。” 良久过后,苏归燕怀里揣着鼓鼓囊囊的二十万两巨款走在宫道上,神情恍惚。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嬷嬷,我刚刚真的收到了二十万两银子?” 高嬷嬷虽然觉得二十万两修建厨房太过奢侈,不过倒没有多说什么。主要是前两次的胡闹反倒给苏归燕带来了声望。人老了,小姑娘做事的法子她们是不懂了,既然不懂,听命行事就好。 “是的,姑娘。老奴数得清清楚楚,一两银子都没少。” 亲眼看着接过钱去的是高嬷嬷,姚贵妃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她没想着糊弄人。 钱送出去后,姚贵妃让雨嬷嬷领着瑶花恭恭敬敬地送走苏归燕,她则安排瑶草赶紧去散播消息。 “二十万两银子要给得正当,就不能出自我的口袋。要不然,不等高嬷嬷去告状,我就先让贤妃娘家和丞相几人给拉下台来了。”姚贵妃早在清醒地决定把钱给出去时,便打算好了。 她吩咐瑶草道,“你现在就去安排人把苏归燕来容华宫的事情散播出去,记住了,那二十万两银子是苏归燕仗着高嬷嬷从我这里抢走的,抢的是后宫姐妹们的分例。接下来的两个月,我都只能跟着众人节衣缩食了。” 瑶草领命之前说道,“娘娘,近日我们安插进淑德宫一个宫女,要不我们让她开口传播消息?高嬷嬷全程在场,免得引火烧身。” “还是你想得周到,去吧。记得给那宫女的家人安排好,别等到皇上追查要人时,查到我们头上。” “是,娘娘。” 苏归燕才不管那么许多,她正和林木鱼、颜天冬两人瞪着银子说话呢。 “这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以前觉得二十万两银子扔到我身上能压死我,怎么现在看来才这么少,这么容易得到?”林木鱼掂量着重量,也就够得上两三个鸡蛋重,轻飘飘的。 颜天冬一脸稀奇,“好家伙,我祖上便是大夫出身,几代人勤勤恳恳治病救人到现在,都还没存到二十万两银子。就这么让姑娘你给拿回来了?” “你们别总盯着我看啊!”苏归燕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姚贵妃能这么容易让我拿走钱?先前她看我还三分贬低,七分瞧不起。我哪里能想到今天的她是性情大变,见我跟老鼠见到猫一样。简直是,我要什么她就要给什么,跟我们之前计划得完全不一样。我能怎么办嘛?” 林木鱼回忆起先前的打算,“原本我们都以为会大闹一场,但现在怎么办?钱轻易便拿到手了,我们真要建厨房吗?” “二十万两银子,那我们得建多大个厨房啊。怕不是得把叠玉宫整个推了重建?”颜天冬挺着腰,双手画个大大的圆。 对啊,二十万两银子,要怎么才能花出去呢? 正在苏归燕苦恼之时,早有预料的高嬷嬷领着一个人来到苏归燕面前。 “恭王!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归燕惊骇不已,这个克星,怪不得她们的计划没有实现,原来还是遭克着了。 封弃显然将苏归燕脸上的嫌弃看个完完整整,他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习以为常的伤心。 低沉着嗓子说道,“我只是奉命来叠玉宫修厨房罢了,若不是你住在这里,我何苦会来见你?” 苏归燕双手叉腰,气势汹汹道。“我不要他给我建房子,换个人!” 高嬷嬷赶紧拉住转身就要离去的封弃,“殿下别生气,姑娘只是说的气话罢了。” 转而劝说苏归燕道,“姑娘,这可是陛下的吩咐。你不想早些建好小厨房,吃好喝好吗?” “我不想!”苏归燕说得斩钉截铁,“嬷嬷你把他撵出去,我不稀罕他来帮忙。” “哼!”即使知道这么离开会被封连柳责备,封弃也离开得坚决,不曾停留。 高嬷嬷左看看右看看,终究还是更心疼苏归燕,站在原地安抚道。“姑娘,王爷手底下的人令行禁止。保管不过半月,便能让姑娘在叠玉宫里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高嬷嬷本就是记得苏归燕说吃不到刚出锅的美食,才在陪同苏归燕回到叠玉宫后,转身便去了太虚殿找封连柳。 怎么现在看来,苏归燕好像不想重建造厨房了。 真是人老了,跟不上小姑娘的想法了。 若是其他人来,这银子花出去便就花出去了,反正是她得到好处。但她就是看不过去封弃,谁来都行,就封弃不行! 钟平清像一棵松树一样,握着插入刀鞘的长刀,站在殿门前等候着封弃。 “主子,要属下去把兄弟们都叫来帮忙吗?”见封弃出来,钟平清跟在身后说道。 封弃脸上挂着寒霜,从牙缝里丢出几句冷冰冰的话。 “不用了,高高在上的苏姑娘可看不上我们这些粗人。” 钟平清闹不懂,明明进屋前主子还算是平静,怎么出来便是这副模样了。他不是钟平河那个多话的,封弃说不用,他就真没再问,闭上嘴老老实实跟上封弃。 苏归燕和林木鱼这边还在跟颜天冬抱怨,碰上恭王是多么晦气的一件事情。那边,早有预料的易瑾带着封连柳的口谕拦住主仆俩人。 “恭王殿下安。” 见到熟悉的太虚宫人,寒霜融化两分。 “易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瑾没好意思告诉封弃,主仆俩刚和高嬷嬷离开,皇上便让他跟在身后了,易瑾都佩服皇上的料事如神。 “陛下口谕,叠玉宫厨房事重,恭王必须得从此刻起建造小厨房。不得推辞,不得延误。”易瑾说完低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早已黑脸的封弃。 封弃心中怒火喷涌,想问一句为何。不过长久以来的‘孝顺’二字,让封弃无法开口。 “是,儿臣领旨。” “真的?那你们不是就差一点点便能离开了。”颜天冬遗憾不已,明明自由已经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指缝中溜走。 林木鱼心有余悸地回忆道,“是啊,那个时候我被抓进禁苑,好险没把我吓死。” “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心忧木鱼,当时可真是急死我了。”苏归燕扭紧拳头,愤愤道,“要不是突然窜出来个恭王,我和木鱼现在早已经在宫外了。都怪他!” 苏归燕说得起劲时,眼角瞥到一抹身影从外面走来,定睛一眼,可不就是刚刚出门去的那个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叠玉宫不欢迎你!你出去。”苏归燕说着就要上手去推,封弃看都未看一眼,只是躲避着和苏归燕多接触。 易瑾几步走上来,拦住激动的苏归燕,“姑娘,姑娘莫生气。恭王殿下会回来是陛下下的旨。” “陛下?陛下在外面?” “那倒没有,是陛下口谕。” 易瑾没有像对待封弃一样,简单一句口谕便结束对话,他主动安解释道。 “姑娘,恭王殿下只是凭旨行事。高嬷嬷说了,厨房建在东边,就是嬷嬷之前住的地方。除开叠玉宫这边需要帮忙,要不然姑娘你绝对不会再见到恭王殿下。” 苏归燕不想罢休,林木鱼和颜天冬到底是害怕封连柳的旨意,上前架着还想要争辩的苏归燕离开。 封弃便听着逐渐远去的苏归燕传来不服气的声音,“不准他过来我这边,不准!” 易瑾对着封弃歉意的笑笑,“姑娘还小,恭王殿下别放在心上,只是小姑娘脾气罢了。” “是吗?” 站立在刺眼阳光里的封弃宛如一尊孤苦无依的石像,他望着苏归燕消失的方向,任由易瑾替苏归燕开脱,沉默不语。 由得苏归燕对封弃的到来百般不愿,叠玉宫东边还是敲敲打打起来。 明明隔着一道墙,端着饭碗守在湖边的苏归燕还在嘟囔着,“你看看,你看看。这尘土飞扬的,我还怎么吃饭啊!” 说完,夹起一块清炒藕片,拌着白米饭,吃得喷香。 伺候在一旁的松菊一边忍着笑,一边贴心地伴着苏归燕的嫌弃声往她碗里夹着菜。 然后松菊就看着苏归燕在不知不觉中吃下去两大碗饭,喝完一整碗汤,挺着肚子连声呼疼。 吓得松菊赶忙拉来颜天冬诊断,“没事儿,姑娘就是吃多了,喝点儿山楂茶就好。” 闻讯而来的高嬷嬷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让守桃下去准备消食的山楂茶。 墙的另一边,封弃放下碗筷,“撤了吧。” 前来送饭的钟平河没有动弹,他悄摸摸瞅瞅封弃还是扁扁的肚子。“殿下真吃饱了?不是与那边的苏姑娘在斗气?” 封弃眼角直抽抽,“滚下去,碍眼!” “下去就下去,做什么要说滚下去。”钟平河不服气地说道,收拾碗筷正要出门时,易慎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这……” 钟平河倒是没什么芥蒂,直说道,“殿下刚刚吃过饭了。是苏姑娘要你来的吗?小易公公你拿回去吧。” 闻言,封弃没说什么。苏归燕拿来的饭菜,他都不愿意多看上哪怕一眼,嫌脏了眼睛。 易慎摇摇头,“不是姑娘,是高嬷嬷。嬷嬷想着殿下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怕没人送来饭菜,饿着殿下。” “是高嬷嬷啊,你给我吧。我正好没吃,不要浪费嬷嬷的一片心意嘛。” 易慎看封弃没提出反对,将食盒递给钟平河转身离开。 钟平河抬脚要走,封弃从背后传来质问。“你做什么?” “我回去吃饭啊。” “这是给我的,你吃了算什么?” “殿下你不是吃饱了吗?”钟平河提高空食盒,提醒封弃道。 封弃盯着他,冷气直冒。“我又饿了,不行?” “行,怎么不行。您是殿下,想怎么都行。”钟平河笑嘻嘻地把饭菜摆上,见易慎拿来的食盒里有四碗饭,便说道。“殿下,我陪你一起吃呗。”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都是他喜欢的饭菜,封弃冰山融化,大方地点点头。 饱餐一顿的苏归燕正半躺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喝着山楂茶。便听见一阵嘈杂声从闲暇殿那边传来,松菊惊恐地跑到苏归燕面前。 大喊道,“姑娘快走,淑妃娘娘气势汹汹地带着好多人来了,成才几人拦都拦不住。” “啊?你说谁来了?”苏归燕看向一旁的颜天冬,“拿钱的这关不都过了吗?还有,为什么不是姚贵妃来,反而是和我们接触不多的淑妃前来呢?” “不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颜天冬能这么说自然是想凑热闹,只要事情能闹大,那他们的计划就能进行下去。 苏归燕欣然前往,看得松菊还以为两人脑子坏掉了。 “姑娘你去哪儿,我们该去东边避避风头才对啊!” “东边?你要我去投靠恭王?”苏归燕一脸不情愿,视死如归道,“你过来,跟我去前面看看。不准跑去找恭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原本是来报信让苏归燕赶紧逃走的松菊,就这么让两个人给强行拉了回去。 闲暇殿内,淑妃高坐在上位。屋内的门窗都让她派跟过来的小妃子堵住出路,只等着苏归燕自投罗网了。 高嬷嬷正徘徊在殿门口,远远看到苏归走来,大惊失色。 “守桃守桃,赶紧带姑娘离开!”高嬷嬷压低声音,颤抖着说道。 眼尖的守门采女抢在守桃之前呼喊道,“淑妃娘娘,苏归燕回来了。” 淑妃娇媚的嗓音压过高嬷嬷,朝着苏归燕耳边传去。“苏姑娘不想进门来和我们这些姐姐聊聊天吗?” 苏归燕对着高嬷嬷安抚地笑笑,踏进原本属于她的地盘。“淑妃娘娘都来见我了,我怎么能不招待客人呢?” “守桃,松菊。还不进来为娘娘们上茶。” 苏归燕看着堵住各个出口的妃子和让人拦在门外高嬷嬷,移步到空出来的淑妃右下手坐下。 “淑妃娘娘,这是叠玉宫,你将高嬷嬷拦在门外不好吧?我只知道客随主便,可没听过这客人把主人拦在门外的。” 淑妃端过守桃端上来的茶水,鲜红的嘴唇小小抿上一口。“后宫谁不知道高嬷嬷身份贵重,我可不是贵妃娘娘,能任由你把人带着,依靠着高嬷嬷威慑我们。” 苏归燕恍然大悟,怪说不得贵妃娘娘能那么配合的拿出钱,原来是她们自食其果,带去了高嬷嬷。 高嬷嬷这么厉害,属实是没看出来啊! “既然这样,那高嬷嬷你去太医院让颜太医给我煮点儿消食的药呗,可撑死我了。” 第80章 齐聚一堂 高嬷嬷左右看看,显然不放心苏归燕独自一人待在淑妃一行人面前,这不跟小嫩包子端进狗堆儿里一样吗?她可不放心自家姑娘,万一受到欺负了咋办? 淑妃没想到苏归燕会这么配合的把靠山撵走,不过没关系,苏归燕这么说她更乐意,于是便让柳媚出去撵人。 高嬷嬷便在不情不愿中让柳媚半架着离开了,好在她看到收到消息赶来的鸢尾。正进屋站到苏归燕身后去,这才松下一口气。 苏归燕望了一眼对面的人,身后的鸢尾在她耳边提醒。“姑娘,除开德妃以外,淑德宫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到了,宫门口都还留了些人。” 而后依次为苏归燕介绍有资格坐下来的七人,然后一大串这个是婕妤,那个是昭仪的称呼闯进苏归燕耳朵里,听得她都迷瞪了。 “行了,你只消知道这些都是你的姐姐,比你先入宫就行。”淑妃看不过去阻止道。 正对面的凌婕妤横眉竖目,首当其冲逼问苏归燕道。“你可知你早上去容华宫拿走的是什么银子?” 这她还真不知道,苏归燕回忆起来,只觉得姚贵妃给钱时给得痛快极了。 “我不知道,凌婕妤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你拿走的是我们的分例!” 苏归燕看着动怒的凌婕妤,轻飘飘一句。“哦,那你们去找姚贵妃娘娘啊,找我做什么?怎么,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你……要不是你带着高嬷嬷去强抢,姚贵妃如何会惧怕你,让你活生生抢走二十万两银子!” “你是谁?” 苏归燕全然忘记了鸢尾的介绍,这让自认比凌婕妤更得宠的何良娣气得直喘粗气。 鸢尾恰当补上一刀,再次介绍道。“姑娘,这位是何良娣。” “何良娣是吧?钱是姚贵妃自愿给出来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抢走的。”苏归燕双手一摊,颇为无赖。“我要是个抢劫犯的话,陛下肯定都把我抓起来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你不要仗着陛下的宠爱有恃无恐,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将我们的分例吐出来!” 苏归燕往出声的下手位看去,鸢尾适时说道。“姑娘,开口的是康良娣。” “怎么都是良娣啊,我这是掉进良娣窝儿了?”想寻死的苏归燕根本不想通情达理,简直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无所顾忌。 “你懂不懂上下尊卑,竟然敢这么对我们说话。”康良娣伸手就要往苏归燕脸上扇去,半路便让有所察觉的鸢尾拦住。 鸢尾只需稍微使力,康良娣便疼得脸色通红。 “大胆奴婢,你赶紧给我放开!” “鸢尾。” 苏归燕一句话解救康良娣,接着直言道。“你要知道这可是叠玉宫,说话就好生说,动什么手啊!你们都是贵人,这样做有失体面不是。” 康良娣还想争辩,看出端倪的淑妃出手阻止。 “好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淑妃带着股看戏的热闹,鼓动道。“苏姑娘,我们都是大家闺秀,懂礼仪,知尊卑。你要知道,我们这么多人来这里,势必是要取回我们的分例。” 此刻的苏归燕背后站着高度警惕的鸢尾、林木鱼,守桃和松菊一样从里屋探出头来,盯着苏归燕不敢松懈。 她浑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这钱是姚贵妃给我的,都进我的腰包了。你觉得我会吐出来吗?” 淑妃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顾还试图讲道理的凌婕妤等人。 一锤定音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只能强行拿回来了。” “淑妃娘娘?” 凌婕妤几人看向淑妃,似乎在询问。事情的走向太快,她们可没想一言不合就动手啊。 明眼人都知道,苏归燕现在是皇上的心尖尖,能不动手是最好的。毕竟在这后宫里,伤了皇上想护住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淑妃可不愿想那么多,反正她背靠大山,这把火怎么都不会烧到她身上。她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还愣着作什么?动手啊,都不想要分例了?” 康良娣反应迅速,擒贼先擒王,更何况苏归燕刚才竟敢纵容鸢尾伤她。她高举手掌,一巴掌向着苏归燕的脸蛋挥去。 还不等苏归燕躲避,鸢尾准确抓住康良娣的手,将康良娣摔到地上。 “你个贱婢,既然敢打我,我可是良娣,是你主子。” 苏归燕闻言,一个巴掌掴在康良娣脸上,“你骂谁的人呢!” 凌婕妤和何良娣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苏归燕以下犯上,她们若再不阻止,还怎么在后宫立足。 上头三人都动了,底下人直接乱成一团。门外的易慎察觉不对想进屋来,但让妃子们仗着身份,轻松将其挡在门外。 全然不放心的高嬷嬷走过来,赶紧让易慎去东边喊人帮忙。 闲暇殿里,茶具、花瓶摔到地上噼啪作响。 苏归燕让鸢尾护在身后,一众妃子愣是没能伤到苏归燕一下。 淑妃坐在上位,心情舒畅地轻抿一口茶水,甚至还有空闲吃上一块糕点。 “淑妃娘娘,这把火烧得旺啊!”苏归燕直勾勾地盯着淑妃说道,“在战场过分闲适可是会遭人嫉妒的。比如我。” 话音刚落,淑妃只觉得眼前一黑。一整块糕点便让苏归燕捂着嘴塞到她嘴里。 “娘娘!” “姑娘!” 柳媚想上前帮忙,鸢尾让几个妃子拦住出不了手。好在还有暗处的暗一相护,柳媚抓向苏归燕头发的手还没伸出一半去,手臂便突然一麻,卸去力道跌落。 在嘴里碾成碎末的糕点呛得淑妃背过气去,再也顾不得体面,淑妃和苏归燕打成一团。 始终不能带人闯进去的高嬷嬷见封弃到来,急切地迎过去。“殿下,快救救我们家姑娘!姑娘可不能出事儿啊!” 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封弃只觉得头疼。现在他是想明白了,封连柳让他这个王爷来修厨房,完全是为了保护不自量力的苏归燕。为此,即使他讨厌苏归燕也只得救人。 “钟平河,赶紧去把她们分开。” 钟平河正要领命前去,便有一坨人从屋里打到屋外,所经之路,人们纷纷躲避。 封弃定睛一眼,可不就是他要救的对象——苏归燕。 只见苏归燕奋力往外扯着淑妃的头发,淑妃抱着苏归燕的手臂一嘴咬住。 “啊,你是狗啊,你松口!” “噗,泥现房!”呸,你先放! “我呸,你人这么多,放了你遭殃的就是我,你先放。” “补,你松!”不,你松! 望着面前的场景,钟平河傻眼了。 “主子?” 看着眼前当着众人的面还在撒泼行凶的两人,封弃只觉得比朝堂上的脏污事儿还难处理。 “把人分开!” “是,主子。” 钟平河上前估量着两人的身份,打算先拉开苏归燕。奈何手疼的苏归燕不好对付,钟平河刚要碰到人,便让苏归燕一脚踹走。 他只能顶着疼想拉开淑妃,淑妃眼一瞪。 你敢碰我试试,不想活了! “主子,屋里还有人在打架,我去屋里拉架了。”受尽欺负的钟平河转身离开,不给封弃一点开口的机会。 心里再不情愿亲自动手,封弃都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僵持下去了。 他走向离他更近的苏归燕,轻松格挡住苏归燕那毫无力道的踢踹。 握住苏归燕的肩膀就要把人提起来,高嬷嬷害怕苏归燕再次受到伤害,赶忙上去帮忙。原本不想松手的淑妃见扒拉她的是高嬷嬷,只能先一步松口。 鬓乱钗横的苏归燕轻松让封弃捏住肩膀,不带一丝怜惜地把人扔到地上。 苏归燕捂着屁股喊疼,转眼就只看见封弃嫌弃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手。 见到这一幕,火气上头的苏归燕超乎反常地像一只青蛙一样,一鼓作气蹿封弃身上,狠狠咬住封弃右手,嘴里不明地说着。 “你居然赶线起窝!”你居然敢嫌弃我! “姑娘!” “殿下!” 呼呼啦啦一群人围过来,又开始分开人。 这一闹,直达天听。 闲暇殿里,里里外外站满了人。 封连柳绷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啊,淑妃赶紧和陛下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苏姑娘对你大打出手。看看这娇嫩的小脸,可心疼死我了。 ” 姚贵妃虚假的演技不仅让淑妃作呕,更让封连柳看不下去。 “行了,让淑妃自己说。” 姚贵妃窘态地笑笑,心里则满是对苏归燕的怨恨。要不是苏归燕闹出这许多事情,她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尽脸面。 淑妃玉指擦拭着泛红的眼眶,泪珠将落未落,惹人怜惜。 “陛下,外面传言说苏姑娘将我们姐妹的分例挪用了二十万两,还说是贵妃娘娘不分青红皂白亲手给出去的。我们自然不相信掌管凤印多年的贵妃娘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贵妃娘娘平日里便严格约束我们要懂得规矩。我们哪里能想到只是来问问罢了,便让苏姑娘带着叠玉宫的宫人给打了。”康良娣挽起衣袖将红肿的手腕展示给封连柳看,“陛下你看,这都是苏姑娘让她身边一个叫鸢尾的奴婢给打的。不顾尊卑,以下犯上。陛下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德妃在一旁看得着急,想要替苏归燕说两句话时,让身后的丹心压住,动弹不得。只能听着她们趁着苏归燕不在这里的时候,死命地把脏水泼向叠玉宫。 里屋,正在治伤的苏归燕躲开颜菘蓝探过来诊断的手。她揉了揉咬红的手腕,硬要爬起来。 高嬷嬷急得要动手把苏归燕按回到床上,“我的好姑娘,快躺着吧。都受伤了,赶紧让颜太医看看。” “没事儿没事儿!”苏归燕不在意地挥挥手,当着众人的面扯过件外衫套在身上后,便跑到门缝里,撅着屁股,偷听外面的声响。 半途中觉着累了,干脆利落地坐到地上,听得认真极了。 高嬷嬷急得满头大汗,只能让其他人将就苏归燕,都挤在门边替她治病、梳妆。 门外,隐隐传来凌婕妤的说话声。 “陛下,您看淑妃娘娘让苏姑娘给伤得,头发都被薅掉不少。更别说我们了,身上就没有一处好地儿。” 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淑妃嗜美如命,她是万万不能在封连柳面前丢面子的。 她赶忙接过话,“臣妾还好,就是心疼妹妹们,活生生少了二十万两银子。接下来的两个月可怎么办呐!贵妃娘娘,你说是吧?” 姚贵妃讪笑两声,“这事都要看陛下怎么说了?陛下?” 面对一屋美人或娇媚或妖娆视线,封连柳简直是老生入定,不受半点影响。“郑未易,你去看看屋里怎么样了。” “是,陛下。” 这几句话说的声小,苏归燕没听到半点儿。当郑未易打开房门时,苏归燕就跟个轱辘似的跌倒在地。 正在伺候人的花香、花露眼睁睁看着苏归燕滚了出去,吓得魂飞魄散。“姑娘!” “发生了何事!”只听见一声质问,封连柳担忧的从屋外走了进来。 苏归燕瞪了一眼郑未易,憨笑两声。“没事儿,我没站稳。” 封连柳心疼得扶起人,“行了,进屋去歇着。这里有我。” 这都让人发现了,苏归燕也不装了。说什么都不进屋,硬要跟封连柳出去看看。 等到一通忙活下来,殿里安静如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眼睛的都能看清楚封连柳对这件事的态度,刚刚当着她们的面把人当易碎的花瓶一样亲手扶出来,不就是正大光明的告诉大家,这人是皇上护着的吗? 这下,不管是淑妃还是姚贵妃,都没在开口。 倒是苏归燕头铁,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们说啊,我不就在这里吗?不要怕!” 封连柳看了一眼淑妃,平淡无波却威慑满满。“那就说吧,今日事今日毕。” 淑妃咬碎了一口银牙,这让她怎么说,都这么偏心了,说与不说倒霉的还能是苏归燕不成? “苏姑娘,姚贵妃娘娘为何会同意给你这二十万两呢?”淑妃本着她逃脱不开也必须拉人下水的想法,让苏归燕去攀扯姚贵妃。 视死如归的苏归燕大胆发言,不掺一点儿水分。 “是我主动带着高嬷嬷去吓唬姚贵妃的,本来我只想要一万两,但看着姚贵妃不带半点儿犹豫的答应,便一口气增加道二十万两。趁火打劫嘛,这你们都应该知道的?对吧,淑妃娘娘。” 第81章 二十万两的惩处规则 淑妃避开苏归燕的视线,心里直骂娘。 姚贵妃此时急了,身居高位的贵妃娘娘竟然让一个没品没级的小姑娘轻轻松松给威胁了。说出去怎么见人,怎么能让陛下安心把后宫交给她掌管? 她急于解释起来,“陛下,这都是我被人误导了。我见高嬷嬷跟在苏姑娘身后,还以为是陛下准许的事情,便没想那么多,把钱直接给苏姑娘带了回去。” 万万没想到,封连柳想替苏归燕遮掩此事的心是一点儿没掩饰。他坦率承认道,“对,就是我让高嬷嬷去做的。” 苏归燕瞪大双眼,放屁,明明是她们拉着高嬷嬷去的。 “陛下你可不要乱说,高嬷嬷是我要拉去的,就是为了抢劫姚贵妃娘娘。跟你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怎么没有,我若不开口,高嬷嬷会那么听你的话?” “我……我……”苏归燕让封连柳的厚颜无耻惊呆了,“陛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不能撒谎!你要实话实说,欺骗大家是不对的。这事儿就是我的错,关你什么事儿,非要差这一脚。直接惩罚我,缉拿,关押。不行吗?” 要不是怕被直接砍了头,苏归燕都想抓花封连柳的脸。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护着我。 德妃险些要吓死,急得都顾不上丹心拉拽,高声替苏归燕解释起来。“陛下,归燕,归燕是让人打昏了头,说得胡话,陛下莫气。” 苏归燕立马纠正,“我没病,淑妃娘娘咬得是我的手,可不是我的头。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姚贵妃幸灾乐祸道,“陛下,苏姑娘难不成是发了癔症?成了个傻子吧。” 刚刚还想着拉姚贵妃下马的淑妃,立马跟着说道。“苏姑娘都为她自己找好罪责了,陛下您还要袒护她不成?” 封弃抬头一眼看向苏归燕,眼里的冰刃都要将她割碎了,还藏着让人看不清明的惊诧。他实在想不清,怎么会有这么想找死的人,敢骂父皇。怕不是跟阎王爷攀了亲戚,要早日回家看望。 苏归燕很满意众人对她的落井下石,脸上不见害怕。相反,隐隐含着兴奋。 对,就是这样落井下石,快乐生活在招手了。哈哈! 唯有风暴中心的封连柳,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都是在做什么,归燕说的是我,轮得到你们发话?” 一言既出,一室寂静。 “你们都比她大,小姑娘难免着急说错话,敢于承认错误是好事。”封连柳指挥着郑未易,“去,将归燕扶进屋去好生休息休息。” 此时的姚贵妃只想自插双耳,她都听到了什么,苏归燕这样胆大妄为,陛下都不愿生气吗? 淑妃心里有气,但识时务。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皇上都不愿意惩罚,那便算了吧。 只有封弃,双眼瞪大,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这样对待他的父皇后,还能完好无损。他头一次知道,原来父皇是一个宽容大度的人。 苏归燕找死的心就没消下去过,好在听到争吵跑出来的高嬷嬷有先见之明,出手便捂住还想开口找事儿的苏归燕。 见屋内没人提出异议,封连柳神态自若地定下结论。 “这二十万两就属于叠玉宫了,此事不准再议。至于淑妃带着人来叠玉宫闹事一事,小惩大诫,淑妃禁足怜香殿半月,归燕罚钱一万两。” 淑妃生平最爱看热闹,禁足简直是要了她的老命。不过她不敢不服,只能领命。 想了想,封连柳点名一直没到的贤妃,“贤妃束修自好,行言自为,当得后宫榜样。贵妃便让贤妃帮你管管这后宫事务吧。六尚各司其职,其中的尚功局最懂规矩,最容易上手,便交给贤妃吧。” “陛下!”姚贵妃让这一消息惊得肝胆欲裂,怎么会这样?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不是结束了吗?为何还会分她宫权,什么尚功局最容易上手。那可是尚功局,奇珍异宝,掌管奖惩,令人闻风丧胆的尚功局。这不是断她一臂吗? “恩?贵妃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封连柳双目微眯,语气里是关心,眼里却装满警告。 封连柳饱含威胁的一眼,吓得姚贵妃不得不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她磕磕绊绊地说道,“没有,妾是想说,贤妃能力出众,妾相信她会将尚功局管理得妥妥当当,不出一点儿纰漏。” 若是能力不出众,管理不好尚功局,那就不要怪她再将尚功局亲手拿回来。 封连柳心满意得地笑了笑,“行了,事已毕,都散了吧。” 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整个后宫都见证了苏归燕在封连柳心上的位置,坚不可攀,简直就是打遍后宫无敌手。 封弃神情恍惚地出门去,半路上,松菊跑来拦住两人。 “恭王殿下安。”松菊拿着五千两银子单独递给封弃道,“姑娘说一码归一码,这五千两银子是感谢殿下护住了叠玉宫的宫人。” 封弃盯着钱发愣,倒是钟平河乐不可支地接过来。“谢苏姑娘赏,苏姑娘真是大气。只要我们禁卫军还待在叠玉宫一日,定不会让其他人再闯进叠玉宫一步。” 松菊没言语,只是行礼后离开。 “殿下快看,这么多银子。苏姑娘可真是大方,怪不得能得到陛下独一份的宠爱呢。”钟平河将银票藏进怀里放好,“说真的,殿下。我们恭王府能不一定拿立马出这么多银两呢,苏姑娘不仅有钱,还舍得花钱。怪说不得后宫里的宫人都想往叠玉宫跑。我要是……” “你要是太监,你也想往叠玉宫跑?”封弃嫌弃地瞥一眼钟平河,“那你去吧,我不阻止你前往康庄大道的路。” 钟平河只觉得裆下一凉,大手一捂。“那还是别了,当男人挺好的。我还是跟殿下您上战场吧,保家卫国更光荣。” 封弃原本沉郁的心情让钟平河这么一闹,都散逸开去。他疑惑问道,“你刚才说的宫人都向往叠玉宫跑是怎么回事儿?” 在之前,他向来以为苏归燕这般不守规矩,该是后宫中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削尖脑袋的想往火坑里跳? “殿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钟平河惊奇不已。 “说!” “行行行,我说,我都说!” 铺着芙蓉花被的床铺上,苏归燕正哭天抹泪地抱怨着,“这都是什么事啊,被抢劫的比抢劫的罚得还重,怎么就不能让我称心如意啊!” 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颜天冬已经验证清楚,她家姑娘在陛下心里的地位真的是难以动摇的。这一次她没跟着抱怨,反而认真地劝说道。“姑娘,要不我们不跑了。这后宫有吃有喝,陛下又偏袒你,不也活得很自在?” 林木鱼不讲话,视线在两人之间回转。 “是偏袒得毫无理由,但你不觉得这样才恐怖吗?”苏归燕仰面躺在床上,眉眼间是颜天冬没见过的镇静成熟。 “小冬,木鱼。你们会因为与人只见过一面,便能毫无底线的纵容那人在你家闹天闹地,还不会提出任何苛责吗?” “我反正是不会的,要是有人敢打翻我的药材,我得跟他拼命。” 林木鱼提出另一个说法,“那些才子佳人不都在说什么一见钟情,倾心相许吗?” 这下都不用苏归燕开口,颜天冬便说道。“那你看陛下是像才子还是像佳人?” 苏归燕望着林木鱼,捧起脸蛋说道。“都不说其他的品行学识、治家之能。就是最容易评比出来的相貌,木鱼在这宫中你最是偏心我,看看我,论妖娆能比得过淑妃娘娘吗?” “不能。” “论端庄贤淑我能比得过贤妃娘娘吗?” “我没见过贤妃娘娘。”林木鱼一脸诚恳地说道。 苏归燕叹上一口气,“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更何况这么久了,除开皇上这顶了天的偏袒,我可有其他东西抓在手里?再说了,我面像姚贵妃三分,难说皇上不是因此而偏袒我。” 林木鱼闹不懂像姚贵妃三分有什么问题,她坦荡地说道。“我可不管那么多,归燕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你要留,我也跟你一起。” “我知道。”苏归燕怏怏道,“这虚无缥缈的偏宠才最是害人,若是我不想法子逃离,那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总会因为莫名的原因被抛弃。既然这样,还不如有准备的折腾呢?起码有个心理准备。” 说着说着,苏归燕振奋起来。“你们说,我是闹也闹了,贵妃娘娘也惹了,还能怎么办?” 四周安静下来,颜天冬转过头来就看见两人瞪大眼睛看着她。“别看我啊,我们颜家世代行医,治病救人可是最不能胡来的。” 治病救人不能胡来,写信告状便不再需要守这些规矩了。 从无人问津的八品小官姚家,到往来无白丁的‘国丈’姚府,仅仅只差一个扶摇直上的贵妃。 当初能狠得下心将唯一的女儿送进皇宫,姚大人不是没做过女儿被陛下看中,从而一飞冲天的美梦。 他只是没想到,美梦成真是这么顺利。以至于女儿在短短十年间登上贵妃之位时,姚大人都还以为是在做梦。 现在宫里只有不管事的太后和掌管凤印的姚贵妃,姚大人平时面对同僚的一句开玩笑的‘国丈’,都能狂喜地答应下来。只因为在他心里,生下七皇子的姚贵妃,已然是无人可挡。 所以在打开信件之后,姚大人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姚夫人在一旁暗自着急。 “女儿在信里写了什么,你说啊!” 姚大人把信件递出去,“怎么我们在宫外全然不知道,后宫出了这么个受宠的人。” “苏归燕?叠玉宫?”姚贵妃把信件翻来覆去地检查,“叠玉宫不是冷宫吗,这苏归燕若是真的受宠,皇上怎么会纵容她住在那里?” “住在那里又如何,只要皇上把放在心上,那她就是贵人,敢欺压贵妃的贵人。”姚大人说道,“就像我一样,即使只是八品小官,如今又有谁敢忽视我的存在。” 姚夫人皱着眉,显然是迟疑了。她如今靠着当贵妃的女儿在官夫人中也算是消息灵通,她怎么都不相信,一个没有品级的宫女能压过正一品的贵妃! “你真要像女儿信里写的这样,把这苏归燕的消息都传出去?” “自然!若不不是宫里没法子,女儿会让我们在外面出手吗?”姚大人说得斩钉截铁,“明天就让你那住在青楼的儿子把消息散出去吧。整天拿着他姐的名头在脂粉堆里转,总要为她姐做点儿事才好。” “什么你啊我啊的,那难道不是你的儿子?”姚夫人怒瞪一眼,说道。“都还是小孩子,多玩儿两天罢了。等过些日子把他送到泰安书院,让宋院长多费费心。总能像他两个哥哥一样,当上你的左膀右臂。” 姚大人险些要骂人,那可是都城第一书院。宋院长德高望重,连丞相之子都是连考三年,硬考进去的。哪能容得姚府,说塞人就塞人。 古朴典雅,青砖碧瓦的丞相府前,侯管家从一下人手里接过烧饼,一刻不停直接往书房而去。 “大人,宫里有信。” 丞相贾盛清头都不曾抬起来,批改着手上的折子。“宫里又发生了何事?不是让她少传信出来吗?” 侯管家打开信件,览读一番过后说道。“淑妃娘娘在信里说,她因为一个叫苏归燕的小姑娘而让陛下禁足在怜香殿里,怕是遭陛下厌弃了。近日来腹中也没动静,想让丞相帮帮她。” 偌大的书房里,填满书籍的高大书架前。 留着一缕山羊胡子的贾盛清将手里的梅鹿竹毛笔搁在芙蓉石制成的云纹笔架上,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可是由着我等轻易左右的?长着那副模样都不能勾得陛下留宿宫中,我又能帮她什么?” 侯管家自贾盛清微末时便跟在身边,算是贾盛清身边最为信任之人,他将带着烧饼味道的细长信纸递给贾盛清察看。 “淑妃娘娘倒是没说两句陛下,大半篇幅都在写一个叫苏归燕的小姑娘。信上说是想让大人在宫外散播点儿苏归燕在宫里嚣张跋扈,目无尊卑的消息,好打压打压她的气焰。” 贾盛清闻言,嘴角下沉。但想着总和他作对的皇子封弃,还是忍了下来。“你先去打听打听苏归燕其人,可不能因为一个肚子,让人牵着鼻子走。” 夜半,以紫檀为骨,用光滑而华丽的绸缎装饰而成的龙床上,封连柳正独自一人闭目休息。 清风吹动织金的帷幔,郑未易站在龙床前小心叫醒封连柳。 第82章 如何能当个妖妃 带着些疲倦且暗哑的声音响起,“何事?” “陛下,淑妃娘娘往丞相府传姑娘的消息出去了,有丞相府的人在四处打探姑娘是何人。” “随他们去吧,能瞒下他们两个月的时间就够了。两个月来,她已经适应宫中生活,再护下去,那是在害她。”话虽是这么说,封连柳还是忍不住安排道。“你将消息传与高嬷嬷,让她小心些,别让别有用心之人对叠玉宫下手。” “是,陛下。”郑未易站在原地,提醒眼前这个不顾亲生儿子的父亲。“陛下,恭王还在叠玉宫里,要不老奴让易瑾去盯着厨房的修建吧。” 封连柳想都没想便说道,“他留在叠玉宫守着不是更好?不是说是个上阵杀敌的大将军,有他在更能护住归燕的安危,我才能放下心来。” 封连柳明目张胆的偏心让郑未易说不出话,停顿了一下后,他才重新开口说道。“可是殿下是未成婚的皇子,就这般长时间留在姑娘宫里,难免惹来非议。” “非议便非议吧。难不成他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封连柳见没有其他事情,懒得和郑未易多说什么。“没事儿就下去,你碍着我休息了。” 郑未易就这样让封连柳赶出寝宫,只能坐在殿前为苦命的封弃祈祷。 待在叠玉宫东面修厨房修得认真的封弃苦不苦命不知道,睡一觉后醒来的苏归燕反正是不苦命的。 一大早上,松菊便在高嬷嬷的指引下为苏归燕带来一个能吓死其他妃子的惊天大消息。 她压低声音,吓唬苏归燕道。“姑娘你可不知道,外面有坏人传你消息,说你是迷惑人心的妖妃,说你祸乱后宫,说你不是个好人呐!” “迷惑人心?还妖妃?”苏归燕摸摸她刚刚起床,二八年华还红扑扑的脸蛋,“松菊你仔细看看我,是我长得像妖妃还是淑妃娘娘像得妖妃?”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向松菊,纯洁得完全不像是能正大光明地抢劫姚贵妃整整二十万的人。 松菊真诚地摇摇头,“姑娘像个好人。” 苏归燕得意洋洋的笑道,“什么像啊,我就是个好人。” 赶走了特意来警告她的松菊后,苏归燕马不停蹄地找到了穿着太监服坐在凉亭下,闭着眼晒太阳的颜天冬。 “小冬,小冬!”苏归燕兴奋地朝着被她吵醒的颜天冬跑去。 颜天冬坐起身来,胡乱擦干净身旁的凳子。 经过这些日子,她算是看出来了。苏归燕本身就不是个懂规矩的人,她根本无需与苏归燕太过讲规矩,那样反而显得生分。 “姑娘慢点儿,姑娘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果然,苏归燕完全不在意颜天冬有没有站起身来对她行礼问安。 她跑到颜天冬面前便兴奋宣告,“我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日上三竿的太阳晒得颜天冬浑身暖洋洋,她随口应道。 “假死出宫啊!我知道怎么做了。” 现在颜天冬对此不感兴趣,不过还是迎合道,“真的,姑娘想到什么法子了?” “做个妖妃!” “妖妃!”颜天冬睁大眼睛,苏归燕的一句话吓得她直咳嗽,“姑娘,咳咳,我刚才耳鸣了。你再说说,你要做个什么?” “妖妃,就是那种祸乱朝政的妖妃啊!”苏归燕全然没想到‘妖妃’这两个字对寻常人来说是多么的震撼,她抓出脑子里对妖妃的理解,对毫无准备的颜天冬解释道。 “姑娘你还要祸乱朝政!”颜天冬脸唰一下就白了,头皮发麻。 远处传来小动物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颜天冬,坐在板凳上的她往后一滑,和苏归燕隔出去两三米远。 苏归燕满头雾水地跟着坐过去,“小冬你干嘛坐那么远,这是秘密,我们俩要悄悄说的。” “姑娘,你抬头看看,这里像是说秘密的地方吗?”颜天冬谨慎地再次远离苏归燕后,胆战心惊地说道。“姑娘,不管是假死药也好,专门盯着姚贵妃娘娘祸害也好,我都愿意跟着您上刀山下火海。但唯独这妖妃,那可是死了都要记上史书,遭千年唾骂的。” 颜天冬看着好像不知道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苏归燕,说道。“我要是敢跟随姑娘你去做个什么妖妃,我爷爷肯定头一个毒死我,免得我拖累整个颜氏家族的名声。” 苏归燕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好一阵过后,在颜天冬戒备的神情中,苏归燕霸气地单手搂住颜天冬。 “哎呀,你在想什么呢?我刚刚就是想不到怎么形容,随口举个例子罢了。” 她接着告诉颜天冬道,“我说的妖妃和你理解的能遗臭万年的妖妃不一样。” “不一样?”颜天冬是不相信的,在她心里苏归燕是胆大包天,就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真的!是松菊先前启发了我。”苏归燕揉揉笑疼的脸颊说道,“皇上不是特别偏心眼吗?我就想着宫里是陛下的一言堂不假,宫外还能是陛下一个人能压住的?” 苏归燕见颜天冬没有躲避,凑近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知道骄奢淫逸吧?陛下能后宫三千,大兴土木,奢华享受,那是因为他是天子。老百姓本能的对他畏惧,上天之子,怎么享受都不为过。你换个思路想想,这要是享受的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妃子呢?” “你要当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妖妃?可是姑娘,你现在不就是在享受吗?” “是啊!”苏归燕双手一摊说道,“但是宫外的人知道吗?就算知道他们有亲眼看到吗?没有亲眼看到,怎么能群情激愤让皇上弄死我呢?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假死出宫呢?” 这样一说,颜天冬便恍然大悟,她随后问道。“那姑娘你要怎么让宫外的人都看见呢,皇宫有恭王殿下的禁卫军守护,寻常百姓便是靠近都难的。” “换个思路就行了,我去靠近他们呗!” 两人随后头挨头,窃窃私语起来。 二十米外,围墙边上。 钟平河像只大壁虎一样,单脚独立趴在围墙上偷听着。 “哎呀,苏姑娘你别悄悄说啊,可急死我了!”从头听到尾的钟平河让苏归燕窃窃私语的内容急得抓耳挠腮。 封弃显然已经习惯了钟平河的跳脱,面上平静无波地说道。“听到了?” “没听到。”钟平河大为可惜道,“我要是有顺风耳就好了。” 他看向异常冷静的封弃,规规矩矩地站到封弃身后,小心翼翼说道。“主子你生气了?” 封弃转身离开,“我为何生气?” “苏姑娘能得到陛下的偏心?”钟平河向来知道封弃对封连柳的孺慕,从小到大,只要是封连柳的要求和命令。封弃总是完完美美的完成。 哪怕是这样,封弃几乎没得过封连柳半分奖赏。 反倒是只相处了两个月的苏归燕,封连柳对她的纵容让所有人都嫉妒。 封弃没回答,一路上安静地走着。 来往的禁卫军跟他打招呼时,他也不像以往那般点头回应。就像沉浸在某个世界里出不来一样,迷失了自我。 一直到两人回到恭王府,坐在朴素无华的书案后,封弃才回过神来。 还不等钟平河松下一口气,封弃便问道。“你说,苏归燕是个什么样的人?” 钟平河回忆着他印象里的苏归燕,诚恳回答道。“苏姑娘是个很奇怪的人,两个月前我以为浑身是伤的她闯进叠玉宫是为了夺得宠爱。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主子你捉到出逃的她时,我以为她是为了对陛下欲擒故纵。” 钟平河话说一半,抬起眼皮瞅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封弃。 见他没阻止才继续说道。“之前宫人都在说苏姑娘的好话,我还以为是苏姑娘故意制造的假象,就是为了提高地位。自从上次她因为我们出手帮助叠玉宫的宫人便给了我们整整五千两后,我才知道,她是真的把宫人放在心上,是个好主子。” 察觉到钟平河的犹豫,封弃催促道,“继续说。” “刚刚和主子你一起听到苏姑娘的大逆不道之言后,我又觉得苏姑娘是个异想天开,不爱权贵的人。”都说到这里来了,钟平河决定不耻下问。“主子,你说苏姑娘不会根本就不喜欢皇上吧?” “有人会不喜欢父皇吗?”封弃喃喃自语,像是在回答钟平河的话,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艳阳高照,寂静的尚服局正殿,尚服大人正左手掌着账本,右手不停地打着算盘。 嘀嗒嘀嗒,最后一颗算珠落位,尚服大人愁眉苦脸地抬起头来。“这可如何是好?” 司饰大人迫切询问,“大人,可是亏空太多?” “是,多得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和贵妃娘娘交代了。”尚服大人合上账本,叹了一口气。“罢了,实话实说吧。众所周知我们尚服局这次会出现亏空,隐瞒上报,倒是一桩错误。” 司饰大人愧疚得低下头去,“都怪我没能拦住人,才让尚服大人一直忙碌到现在。” 尚服大人倒没有多生气,其实说实话,这一闹反倒填平了尚服局的账本。毕竟在暗地里,各宫都难免有一股坏账。 私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羡慕尚服局,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把坏账推到苏归燕身上,还没人会来追查什么。 尚服大人正要出声安抚,站在司饰大人右侧的司衣大人便嗤笑道。“道歉就行了?要不是因为你的事情,我们能忙碌到现在才消停?” 司饰大人不敢开口,只能沉默。 司衣大人追着说道,“怎么,伺候不好人就算了,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想就这么过去了?” “此事确实是我的错,却非我所愿,我如何能大得过圣宠正浓苏姑娘?我如何能知道苏姑娘会这般行事?” 司衣大人自然不相信,只觉得是她不会伺候人,才惹怒苏归燕。闯下这弥天大祸,牵连所有人。 “要是你伺候人的功夫能到家,如何会给苏姑娘找茬的机会?说到底还是你无能!” “行了,都少说两句。”眼看着两人越说越离谱,尚服大人只能站出来制止。“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不要再说了。” 尚服大人话音刚落,便宫人惊恐地进来传报。“大人,苏姑娘来了,已经进到尚服局来了!” “什么!” 一殿的女官听闻苏归燕三个字,丢魂丧胆,吓得都说不出来话了。 尚服大人管不上其她人,只能抓着报信的宫人询问。“苏姑娘往哪里去了?” “大人,正往大殿这边走来。” 闻言,女官们各自找着理由,四处逃散。 不过苏归燕脚步利索,根本不给她们机会,便出现在殿门前,拦住逃跑的众人。 “呀,都在这里欢迎我呢?”苏归燕装作看不见女官们脸上的惧怕,自来熟地招呼道。“都别在这里挤着啊,走,我们进屋去说。” 女官们埋头不语,默默为苏归燕让出一条直到尚服大人面前的路。 苏归燕温和一笑,“你们想得可真周到。” 她径直走到尚服大人身边,神情自然地问道,“尚服大人?” 作为尚服局的主事人,尚服大人根本逃脱不开,只能强打起精神起身,让苏归燕坐到主位上。 “苏姑娘安,姑娘来尚服局可是因为上次的珠宝出了问题?”尚服大人完全不想和苏归燕共处一室,顾不得许多,便将司饰大人推出来挡刀。 司衣大人落井下石,指着躲到最角落的司饰大人说道。“苏姑娘,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苏归燕见司饰大人畏她如蛇蝎,乐得开怀。“司饰大人,上次是我太着急了。真是对不起,吓到你了吧?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还请收下。” 颜天冬掏出一个大荷包递给司饰大人,司饰大人似笑非笑地对着苏归燕行一礼。 “多谢苏姑娘赏,多谢苏姑娘赏。” 这样一来,倒让其她人疑惑了。苏归燕见气氛凝滞,招呼着女官们坐下。 “都别站着,显得我们太生疏了。明明我们有深厚的交情嘛?”苏归燕大手一挥,“都别拘束,坐吧,我们坐下说。” 女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尚服大人带头,大家才坐下。 还不等众人坐得安稳,苏归燕便丢下一句话。吓得众人心惊肉跳,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我们都这么熟了,便不扯那些虚的。”苏归燕喝上一口刚沏出来的热茶,烫得她一哆嗦。“我就是看着寝殿里还差点儿东西,想着来找你们出出主意。” 第83章 阴谋显现,容华宫暴怒 此话一出,连尚服大人都忍不住连退三步,生生躲开苏归燕三米远。 尚服大人抽动着嘴角,干笑两声后,谨慎地提出建议。 “苏姑娘,其实后宫里除了有尚服局,还有尚食局,尚寝局,尚仪局,都是贵妃娘娘手底下的得力干将。还有尚功局,里面有难得一见的稀世绸缎,和各地上贡的奇珍异宝。苏姑娘定能在那里选到合乎心意的东西,去装扮寝殿。” 言下之意就是,可别盯着尚服局一处祸祸了。不管是想报复姚贵妃还是想要宝物,从其他地方下手不是更容易。 此话一出,颜天冬兜不住嘴角,笑出声来。 见女官们锐利的视线转向她,颜天冬赶紧道歉。 “姑娘恕罪,奴才刚刚想到家里的弟弟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归燕自然没拆穿颜天冬这拙劣的理由,她专注地跟尚服大人说起话来。 “我这不是对尚服局的路熟悉些吗?你别紧张,我这次就是想重新装扮装扮衣柜。喏,我不白使唤尚服大人的人,我给辛苦费。” 看着颜天冬手里展开的一叠百两银票,有不少女官动了心思。不过一想到苏归燕以往的劣迹斑斑,大多数还是犹豫不已,屋内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只有一人,在看到银票时心都飞走了。司衣大人心头火热,那一大叠银票,少说都有三千两银子。只要稍加运作,她的荷包立马能胀破。 司衣大人抢在所有人之前,几步走到苏归燕身边。骄傲地自荐道,“苏姑娘,要论这制衣的手法,阖宫上下都要看我们司衣殿。花鸟虫兽,您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绣出来,还是独一份地好看。” 苏归燕哦了一声,眉开眼笑,她回头跟颜天冬示意。啰,这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颜天冬竖起大拇指来,先前苏归燕和她说起计划,她都害怕尚服局的人把她俩连人带椅直接给叉出去。还好,银子开路,万事不愁。 尚服大人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为了不招来祸事。插嘴说道,“话是这样没错,可全宫最好的布料还是在尚功局,苏姑娘何不先去尚功局挑选喜欢的布料再说?” 苏归燕刚要张嘴说话,害怕肥羊逃跑的司衣大人赶忙说道。“苏姑娘请放心,我们司衣殿和尚功局的司彩殿向来交好,只要您开口,臣什么都能给您弄来。” 见司衣大人紧盯着颜天冬手上的银子不放,苏归燕莞尔一笑。 “这位是司衣大人吧?”苏归燕在确定没叫错人后,亲热地拉起司衣大人的手。“我自然相信司衣殿的手艺和信誉。这样,这五千两算是辛苦费,就先交给司衣大人保管了。只要我收到的衣服合乎心意,另有五千两银子奉上。保管不让司衣殿的宫人们白干活。”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拦人的尚服大人收回了手。挡人钱路,犹如杀人父母。她还是别掺和这件事了。 旁的女官听到共有一万两银子,眼冒金光。纷纷懊恼,刚才为何不是她们出声。特别是司衣殿里其她女官,悔恨不已。 此时的司衣大人手捏五千两银票,还得到苏归燕口头承诺的五千两。只要上下一倒手,她怎么都能把一大半揣进腰包。 “怪不得宫里人都在说想去苏姑娘掌管的叠玉宫呢,如今这一看,苏姑娘果然人美心善,体恤下人。” 苏归燕和颜天冬两人笑而不语,殿里几十号人,只有司饰大人觉得脊背发凉。上次她刚见到苏归燕时,一样觉得苏归燕好说话极了,所以才会放松警惕,让苏归燕找到理由发难。 不过这次倒霉的是先前对她落井下石的司衣大人,她乐得看戏,绝不会横插一脚去警示司衣大人。 司衣大人如同对待财神爷一样,把苏归燕请回司衣殿去。 她招呼着宫人赶紧上茶上糕点,万万不能慢待了财神爷。 “苏姑娘请喝茶,这是臣收藏的上等白茶,汤色黄绿清澈,滋味清淡回甘。配着这糕点吃,别提多香了。” 被伺候周到的苏归燕并不推辞,一口糕点,两口白茶地喝了起来。 一盏茶过后,稍微冷静的司衣大人才让人抱着厚厚一摞的成衣簿放到苏归燕面前。 “苏姑娘,这是我们司衣殿里现在所拥有的成衣。只要苏姑娘开口,不消三日,臣便能将衣服送去叠玉宫,充实苏姑娘的衣橱。” “真的?” “臣是绝对不会骗苏姑娘的。”司衣大人信心满满,拍着胸脯跟苏归燕保证。 颜天冬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傻到亲手把把柄送到敌人手里, 果然,苏归燕就坡下驴。“那我三日后就在叠玉宫里等着了。” 直到此时,苏归燕才拿起成衣簿挑选起来。 红橙黄绿,日月星辰,繁花百簇。只要苏归燕稍微看得上眼的,都让司衣大人记录下来。 刚写下第一件衣裳,司衣大人没放在心上。心里还道,果然是小姑娘,专挑颜色鲜嫩的下手,都不知道看看布料。我可真聪明,把便宜的成衣放到前面让她挑选。这样一来,荷包还能再进五百两。 写到第十件衣裳,司衣大人不以为意。司衣殿成衣这么多,稍加改制不就行了,反正贵人们都分不清。 写下第一页纸后,司衣大人心跳加快。她数次想打断苏归燕,都让颜天冬出手阻止。 一直到写满三页之后,司衣大人再也忍不住出声。但她不敢得罪财神爷,只能笑颜劝说。“苏姑娘,你人还小。等再过两月身形一变,这些衣裳便都不能再穿了。” “啊?你不说我都没想到这些。”苏归燕顺势将成衣簿放在一边,揉揉酸软的手腕说道。“还好有你提醒,要不然这多浪费啊!” 司衣大人松懈下来,这满满三页纸,一百五十多套衣裳。算上司衣殿所有人手,改装成衣后应该能在三日后交差。还好来的是两个没见过多大世面的人,好忽悠。 就在司衣大人盘算着要给出多少银钱才能让司衣殿里的绣娘通宵达旦地改制成衣时,苏归燕露出最和善的笑容,对她致命一击。 “对了,司衣大人。我先前忘了跟你说,颜院使颜太医曾跟我说过,我只能穿新绣的衣裳,要不然我这身上就会起红色的小疹子,很可怕的。”苏归燕笑得活脱脱像个慈眉善目的菩萨,嘴上说着恐怖的话语。“我相信三日过后,司衣大人一定会将这新绣成的一百五十多套衣裳给我送来叠玉宫的,对不对?” 司衣大人呆愣在原地,没能开口。 苏归燕像是没看到一般,拍拍司衣大人的肩膀。“小冬你看看,司衣大人都让三日后的五千两银子给吓傻了。司衣大人别怕,只要你给我衣裳,五千两银子我一定双手奉上。” 这一拍,彻底惊醒司衣大人。 “你说什么!新绣的,一百五十多套,三日后交给你!!!”司衣大人一嗓子喊出声来,房梁上似乎都惊掉尘土。 “是啊,我相信司衣大人一定可以的。”苏归燕满不在乎地说完后,提脚往屋外走去。 司衣大人横挡在她面前,不准苏归燕踏出这个门。 “苏姑娘,你可不能这么为难我。三日时间,就是司衣殿里的绣娘不吃不喝不睡觉,绣断了手,也不可能交工的。” “这关我什么事儿。”苏归燕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司衣大人你可是跟我打过包票的,高嬷嬷还在叠玉宫等我吃饭呢。我要回去了,等你的好消息啊。” 说完就等着司衣大人放人,司衣大人当然不乐意,现在放人走,那死的就是她了。 见司衣大人这么执着,苏归燕好心提醒。“你想不到法子,不代表别人想不到法子。人啊,要学会转换思路。宫外那么多绣娘,要是都能来帮忙,何怕完不成?” 都说到这份上了,目的达到的苏归燕懒得再多提醒,出手推开司衣大人,大模大样地往外走去。 司衣大人对苏归燕最后一句话绞尽脑汁,她身处宫内,如何能让宫外的绣娘听她吩咐?她又不能像姚贵妃娘娘一样,拿着块宫牌,便能让人自由出入。 诶,姚贵妃娘娘,我有姚贵妃娘娘啊! 抓住救命稻草的司衣大人一刻不停,出了尚服局,直奔容华宫而去。 躲在墙角的苏归燕和颜天冬见事情朝着她们想得方向走去,心满意得地背着手,说说笑笑地漫步在碧瓦朱檐间。 容华宫里,姚贵妃正察看着尚宫大人呈上去的账本,神情凝重。 “司饰殿的首饰一件都没能留下来?” “贵妃娘娘,陛下口谕,臣等可不敢欺上瞒下。除了让那位摔坏的玉制首饰,司饰殿东边仓库的首饰真的一件都没能留下来。” “东边,东边。她闹事就算了,怎么偏偏选了东边去闹!”姚贵妃将手里的账本扔得到处都是,发泄着胸中的怒火。 尚服大人和伺候在一旁的瑶花、雨嬷嬷,低头不语,各自沉默。 就是在此时,有人通报司衣大人求见。 姚贵妃没有多想,还以为是有账本没呈上来,让人将人带进来。 只有坐在下面的尚服大人,大感不妙。回想起先前苏归燕的出现,她头皮炸裂。该不会是苏归燕那边出了岔子吧!她就知道,苏归燕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挣的。 不过都悔之晚矣,等到满脸羞愧的司衣大人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吐露出来后,尚服大人早已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姚贵妃的脸色。 她只听见在司衣大人话停后,长久的沉默里,只有传自上头的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间,殿内愈发沉默。 “你就为了一万两银子,让苏归燕给算计了!”姚贵妃双眼凸出,活像个地狱恶人般,死死盯着司衣大人。“那一万两还是出自我容华宫,苏归燕,你到底想要如何!后宫这么大,你为何唯独盯着我下手!” 司衣大人让姚贵妃吓得四肢哆嗦,险些瘫软在地。 雨嬷嬷没想到这件事情在姚贵妃这里会这般严重,立马跑上去掐着人中,生怕姚贵妃就这么厥过去。 瑶花赶忙解开姚贵妃的衣裳,手作扇,替姚贵妃扇着风。 “娘娘别生气,我们可不能中了苏归燕的诡计,我们要冷静下来,要是娘娘你让这件事气出病来,不是更顺了苏归燕的心思。”眼见此话没用,雨嬷嬷神出一招。“娘娘你一病,只会便宜了蕙心宫的贤妃啊!” 听到贤妃二字,姚贵妃慢慢平静下来。苏归燕只是能气她,不足为惧。贤妃可是和她争夺后位的人,她不能病,不能便宜了贤妃。 窗外微风吹过,送来的一缕清凉压下姚贵妃堵在胸口的最后一口怒气。 “嬷嬷,我没事儿,你扶我起来。” “是,娘娘慢点。” 在扶起姚贵妃后,害怕底下的司衣大人再惹怒姚贵妃。雨嬷嬷让瑶花带两人去其它屋子等着,随后为姚贵妃出主意道。 “娘娘这次你可不能让人尚服局的人找去太虚宫,这样只会如了叠玉宫的意,填了叠玉宫的宝库。” “是啊,皇上何时站在我这边过,想来都是偏心叠玉宫的贱人!”姚贵妃死死攥着雨嬷嬷的衣袖,“嬷嬷,这次你一定要想办法收拾她,为我重重地出口恶气。” “嬷嬷会帮娘娘的。”雨嬷嬷劝慰着姚贵妃,“娘娘你还记得写回姚府的信吗?” “记得,嬷嬷莫不是要我娘家出力?可是现在元嘉年幼,姚府势微。在这件事上出来传传谣言行,其他的可使不上力。” “娘娘你可别忘了,这宫里还有您呢?这次只要内外合力,我们定能将叠玉宫拉下墙头,摔她个血肉模糊。” “内外一起使力?” 容华宫里在酝酿的阴谋诡计,苏归燕统统不知道。更何况就算她知道了,只会感叹这次司衣殿一行,正中眉心。 自从亲眼看到司衣大人往容华宫而去后,回到叠玉宫的苏归燕胃口大开,连封弃出现在面前,她都能笑意连连。 反倒是封弃让苏归燕这突如其来地转变吓得一怔,而后便压下心里的慌张,往膳厅内走去。 “恭王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我这边?”苏归燕放下碗筷问道。 第84章 谣言甚嚣而上 身材挺拔的封弃停在苏归燕两米开外,修长的影子正好和遮住阳光,落在苏归燕身上。“我的人将东边拆除完了,就是想问问苏姑娘,你想在东边建个什么样的厨房。” 离出宫更进一步的苏归燕心情大好,她满不在乎地把选择权交给封弃。“都没关系,不拘什么样的厨房,只要能做出美食填饱我肚子就行。” 说完便不顾封弃这个外人在场,夹起一块摇晃晃的,肥瘦相间的红烧肉送进嘴里。 瘦肉软烂,肥肉甜而不腻,一抿即化。再添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唇齿留香,恨不能连筷子都吃进嘴里。 这一口,直接看愣了封弃。也勾得他身后的钟平河肚子咕咕叫起来。 苏归燕鹿眼一圆,不相信的扭头看向封弃的方向。 封弃嘴快过脑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不是本王,是钟平河。” “不是你就不是你呗,还说什么本王,怪怪的。”苏归燕斜了封弃一眼,越过他看向身后笑嘻嘻的钟平河问道,“你饿了?” 钟平河不像主子封弃,不知脸面为何物。他探出头,憨憨挠头。“苏姑娘,属……臣今日早起拆房子呢,就只吃了一顿早饭。” 现在是申时,算算时间,好家伙,钟平河得有五六个时辰没吃饭了。 苏归燕豪迈一招手,“饿着肚子可不行,你现在就去和易慎他们一起吃好了。” 钟平河面露犹豫之色,苏归燕还以为是钟平河嫌弃,甚是好脾气地解释道。“易慎那里的菜都是我让御膳房一起做来的,跟我这一桌的菜没有区别。” “不是苏姑娘,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归燕沿着钟平河的小眼神望去,他不停地看向封弃。就着钟平河的口型,苏归燕领悟了。原来是封弃这个主子还没吃饭,他就只能跟着一起饿肚子。 “恭王殿下,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呗?” 封弃想也没想便拒绝道,“多谢好意,恭王府会把饭菜送到东边来。” “你不愿意?”苏归燕笑得坦荡,“你要是不坐下来和我一起吃饭,我就亲手压着你吃。” 封弃懒得和苏归燕多纠缠,转身便要离开。 苏归燕怎么会这么轻松放走封弃,今天这顿饭她必须得让钟平河吃上不成。“你要是敢逃走,我后面无事便整天去东边给你捣乱去。” 封弃脚步没停,反正浪费的不是他的银子,捣乱便捣乱吧,他不心疼。 眼见人要走出视线了,苏归燕病急乱投医。“你敢走,我就跑去太虚宫告你的状,说你欺负我。” 此话一出,门外还是没有脚步声传来。苏归燕还以为她失败了,倒也没计较什么,只是让松菊多舀了一碗饭,死命地吃了起来。 心里止不住的念叨,等到下次,她便专门端着香气四溢的卤味儿到东边吃去,不勾死人不罢休。以报今日之仇。 就在苏归燕嘟嘟囔囔时,她再次被阴影覆盖。头顶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本王吃!” “哎呀,你回来啦!”苏归燕见好就收,这一仗明显是她胜利了,她笑着让松菊引人坐下,还特意把好吃的饭菜端到封弃面前。 “别生气嘛,不就是想让你吃两口饭。男子汉大丈夫,别这么小气。”苏归燕这边招呼人,那边还不忘让人带钟平河下去吃饭。还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放心去吃,我绝不会让你主子饿肚子的。” 封弃都让苏归燕的厚脸皮给震惊了,真是又无耻又令人哭笑不得。他的属下,她来心疼。合着就他是敲骨榨髓的大坏人呗。 苏归燕见封弃还不吃饭,生怕人一发怒摔筷子摔碗。赶忙把装得满满的饭碗挤到封弃掌心,还给人夹好菜,催促道。“你快吃啊,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哄着你吃不成?” 怨气满腹的封弃狠狠放下饭碗,说道,“不用,本王会吃!” 就这样,今生第一次与小姑娘同桌而食的封弃,堵着心里一口气,大口吃着饭菜。 苏归燕乐得开怀,自从高嬷嬷来后,独自一人吃了好久的她终于有人陪着吃饭了。可真别说,有人抢着吃,这饭菜就是香。 待到高嬷嬷闻讯赶来时,两人正在争夺一块红烧排骨。就像两个赌气的小孩儿似的,明明那个盘子里还有其他排骨,非要抢着一块夹。 跟过来的守桃见状说道,“嬷嬷,我让御膳房再端来一份排骨吧。姑娘和恭王身份贵重,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这样很好。”高嬷嬷眼里闪着泪花,“我在这宫里活了这么久,几时见到过恭王殿下如此鲜活,灵动呢。让他们闹吧,没事儿。” “嬷嬷,两人无亲无故就这么相处,万一宫里的人乱说,该当如何?” “只要陛下不误会,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是的,无论在宫中是何地位,一个人在封连柳心里越重要,她的地位就越牢固。 次日上午,皇宫宫门前迎来一辆辆满载着琳琅绸缎的马车,禁卫军驻守在宫门前,根本看不到马车的尾巴。 “停,公公可有出宫的令牌?” “有的。”司衣殿太监从怀里摸出姚贵妃娘娘给的出宫令牌,恭恭敬敬递给禁卫军。 察看无误后,禁卫军交还令牌。还好奇地问道,“公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宫里最近又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其他禁卫军像以往一样检查着马车,以避免有人趁乱出宫。特别是上次小明子事件后,封弃拿出军中那套,重重地整治了这群固守在都城贪图享乐的禁卫军。 “大人不知道不足为奇,小的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奇事。”领头的公公神秘兮兮地说道,勾得禁卫军都忍不住支出一耳朵,听起八卦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赶紧说。要让恭王府那群人看见我等这在里聊天,我等又要受罚了。”禁卫军顺势吐槽道,“恭王真是下手狠辣,陛下怎么招了这个阎王回来管我们。倒霉透顶。” 领头刚刚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大人想必听过叠玉宫的苏姑娘吧。她昨日又去找尚服局麻烦了。原本就没到各宫做衣裳的日子。她非要横冲直撞的闯进司衣殿,拿着五千两银子让绣娘们给她做衣裳。” “五千两银子!这位苏姑娘可真是山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一朝入了陛下的眼,随手做衣裳的钱都是我等风吹日晒做到死都赚不到的。”禁卫军愤愤呸一口,像是在唾弃什么。 “可不是吗?大人你可不知道,苏姑娘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她要用五千两买两百多套成衣,还非要让宫里的绣娘即刻用手缝制,若是敢拿以往的成衣糊弄她,还说要去贵妃娘娘面前闹了。” 领头公公时刻记着容华宫的叮嘱,说道。“可怜姚贵妃娘娘,兢兢业业替陛下掌管后宫,名声都让那苏姑娘给毁完了。” “真的,那叠玉宫的苏归燕抢了后宫娘娘的银子,只为贪图享乐!” 戏楼里人声鼎沸,二楼窗户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道路上,穿着整齐的宫人们拉着一辆辆马车,露出鲜艳夺目的绸缎。缓行通过戏楼下方。这让无事可做的老百姓,都挤了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 “可不是吗?”穿着崭新灰色粗布的男子与身旁的络腮胡大叔交谈着,行动间,丝滑的白色里衣若隐若现。“我可听我在宫里伺候贵人的姐姐说过,这苏归燕在宫里真是欺男霸女,猫嫌狗吠啊。你看这一车车的丝绸,居然都仅仅是她这个月要做的衣裳。” “什么!我一个月都不到这么多碗大米饭,她居然能穿这么多衣裳。那岂不是上午穿一件,中午穿一件,晚上穿一件。可真是太荒唐了,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女人,皇上会喜欢她?” “陛下也是被蒙骗了吧。”男子继续说道,“听说她住在最豪华的宫殿里,一顿能吃三桌饭菜,一桌闻,一桌看,一桌吃。要不然她能换这么多衣裳?都要让宫里来外面找绣娘做衣裳了。” “天呐,可真是奢侈!” 见络腮胡大叔相信了,男子借着倒茶的功夫,往外走去。 出了戏楼,往左走,小巷深处,一民房的后门处,排着长达二十人的队伍。男子不顾其他人的嫌弃,越过众人直接进到民房里。 简陋的民房内,突然出现一张长宽两米的雕刻大床。 床上一眼下乌黑的男子躺在正中央,四周围着三名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端茶送水,好不快活。 “姚小公子,我可完成你的任务了,这美人是不是要分我一个?”男子一进屋,便脱去粗布衣裳,穿一件单薄里衣凑到床前。 正醉生梦死的姚小公子像个大手一推,左手边穿着轻薄绿衣的青楼女子便滚到男子手里。 姚小公子顺着力道滚进乱糟糟的被褥里,怨怼道。“不就是让人去外面说两句话,还用得着拉上我吗?哥哥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叠玉宫出了个用度奢侈的苏姑娘,仗着皇上的宠爱横行霸道,凌辱宫人,苛待绣娘的消息,甚嚣尘上。 夜幕刚刚降临,林木鱼便快步流星地从尚功局赶回叠玉宫。 刚走进寝殿,便听到高嬷嬷略微尖耳的声音响起。“姑娘,你可不能在无所谓下去了。松菊说的话都是真的!” 向来万事不着急的松菊这一次脸上也出现焦急,“姑娘,这事真是真的,我都听到好几个人在说了。都说姚贵妃娘娘大张旗鼓的拉着布匹出宫,宣扬说是姑娘要做几百件衣裳,还要那些绣娘不明不休的绣制。宫外都传遍了。” 苏归燕捂着额头低下头去,背着烛火的小脸陷入黑暗,整个人微微颤抖,害怕地说道。“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能把她们都拉回来不成。你们别说了。” 或许是害怕,说到动情处,苏归燕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哭得林木鱼心尖直抽抽,她大声阻拦道,“高嬷嬷你们别逼归燕了,姚贵妃要传播谣言,她有千万种方法污蔑归燕。我和归燕是小家出身,就算归燕心忧又如何,我们又联系不到家里人帮腔解释。” 说完这些话,林木鱼便动手将两人赶出门去。之后毫不犹豫的将房门紧闭,转身坐到苏归燕身边。 “归燕,你别怕,嬷嬷她们都出去了,你别哭了,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听到高嬷嬷两人走了,苏归燕跟喝饱水的长颈鹿一样,猛地抬起头来,大口喘着气。 林木鱼正要安慰,却只看见苏归燕捂着嘴疯狂大笑。原来刚刚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苏归燕忍笑忍得辛苦。直到屋里只剩林木鱼,她都不敢笑出声来,强行忍着。 林木鱼一脸懵逼,身后传来叮咚的响声,吓她一大跳。 苏归燕出声安抚,“别……是小冬。” 在衣柜里捂得大汗淋漓的颜天冬像个蹴鞠一样滚落出来,“呼呼,高嬷嬷要是再不走,我就要在里面憋死了。”她向唯一有力气拉人的林木鱼伸出求助之手,“快来拉我一把,木鱼。” 一系列的意外情况看得林木鱼脑袋跟搅成一团的丝线一样,混乱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归燕你没哭,不担心谣言?小冬你怎么跟做贼一样藏在衣柜里?” 待到颜天冬坐下,笑得腮帮子疼的苏归燕才说出缘由。 早在高嬷嬷和松菊进来之前的一个时辰,意外知晓谣言的颜菘蓝便借着送补药为由,在药碗底下压着一封信,写明他听到的消息。 颜天冬看着信,让苏归燕把药喝下。“姑娘你喝,这碗要对你有利无害,养生的。” “信里写了什么?”苏归燕面不改色地喝着苦涩的中药,问道。 颜天冬笑了,“姑娘,或许我们这次真的做对了。爷爷说外面传遍了你是坏女人的消息,还问我们是不是要吃药了。” “真的传遍了?”放下药碗的苏归燕眉眼舒展,对谣言极为感兴趣,还让颜天冬说给她听听。